说说520 > 其他类型 > 腹黑嫡女 >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推荐阅读: 邪王嗜宠:神医狂妃   邪王嗜宠鬼医狂妃   邪王嗜宠:鬼医狂妃   妖孽修真弃少   我寄人间   从今天起当首富   宠妻入骨:神秘老公有点坏   重生之再铸青春   超级修真弃少   修复师   万古第一神   我在坟场画皮十五年   裂天空骑   武神主宰   神医萌宝   重生南非当警察   神道仙尊   妖夫在上  

    他不会是单纯来说几句话的。

    “侯爷厚爱了,满月不过是小小女官,只懂得谨言慎行循规蹈矩,侯爷说的太多,小女子一时半会也消化不了,虽然很想明了侯爷深意,但是只怕到头来还是辜负了侯爷一片心思。”

    满月微微一笑,眼底却是平静无澜。

    她的暗示并不难懂。

    她不想跟庞锐有任何瓜葛或者关联,本就是不应该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庞锐在她这里也得不到任何想要的信息或是利益。

    如果庞锐在林一东曜或是林简之前出现,满月与他倒不是不可能合作,可庞锐出现的时候,京都这趟浑水已经容不下再多的人进来了!

    已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

    庞锐现在回来,似乎有捡便宜的嫌疑。

    庞锐轻摇手中玉骨扇子,脸上的表情却是对满月说的话很满意似的。

    “的确如此,但此刻情形,若非我能全权掌控的。”

    “侯爷掌控不了,现在也可以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

    满月还有后半句潜台词没有说。

    除非他故意非要趟这趟浑水!他的回归就是为了让整个京都局势更加混乱!

    想到这里,满月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庞锐回来之前,在京都猎场出现了下毒事件,毒药正是多年前庞侯府被下毒所用的毒药,只不过那时解药还未研制出来,庞侯府一百多口人,除了庞锐和一个管家,悉数毙命!

    毒药重出江湖,却与庞侯府有关!

    庞锐紧跟着回到京都,却似乎是有不想离开的架势。

    明眼人此刻都能看出来,京都的水越来越深,越来越浑,可庞锐若真是毫无根基的话,傻子才会搀和如此多的事情!到头来不会有他任何好处,说不定还会掉了脑袋!

    而现在她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庞锐与皇上关系密切,这又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庞锐搀和这么多事,皇上却没有一句话,表面看,皇上是想等机会抓住庞锐的不是,借此机会取消了他侯爷的封号,可真是如此的话,皇上和庞锐密切的关系又从何而来?

    一切就显得愈加扑朔迷离。

    而这一切一旦解开,只怕又是震惊整个京都的秘密!

    对她来说,暂时不可知,并不是坏事。

    正因为她对庞锐的事情并没有表达出强烈的好奇或是求知欲,对于她来说,这一刻反倒是占据了主动。

    不知者无畏!

    知者却会顾虑重重。

    所以对于庞锐,满月的态度就是,你来,我是不痛不痒的态度,你走,我当你从未来过。

    既然注定揭开了将是惊天秘密,那这个天就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戳破!

    满月的心思,庞锐并不是想不到。

    “我想多接触你,还有一个原因。”庞锐合上扇子,看向满月的眼神多了一丝恍惚的情绪。

    满月沉默。

    “你很像我娘亲,在庞侯府内挂着一幅画,有三十年了,虽然画作已经泛黄了,但依稀能看出,你与我娘亲有三分神似。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我常常喜欢呆在闹鬼的侯府,只是为了看着那幅画回忆罢了。那幅画挂在那里多年,任何人都不曾动过,我也不想摘下来,好像一旦动了,对娘亲的回忆和思念也会改变似的。”

    庞锐的诉说很平静,眼底却是一瞬真情流露。

    他很少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

    同时失去的还有兄弟姐们叔叔婶婶祖父祖母一百多口人。

    如果说满月是saoba星的话,那庞锐简直就是天煞孤星了。

    “只是神似而已,这世上相像的人太多了。侯爷想的太多了。”满月此刻淡漠的态度,并非怀疑庞锐说的,而是因为想象并不能代表什么,庞锐在提到娘亲的时候是真情流露,不过这份真情,又与她何关?

    “是啊,我就是想的太多,所以很多事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别人都说庞侯府是阴宅,是鬼宅,活人住在里面也会生病的,可能我死里逃生了很多次,一身的煞气阴气,鬼都不敢靠近我了。”

    庞锐自嘲的笑笑,俊逸面容在此刻透出的却是一丝令人心颤的酸涩感觉。

    这便是庞锐,他可以在任何时候,做到任何他自己想要表达出来的样子和情绪,却没有任何演戏和伪装的成分。

    “想来,侯爷快来了,打扰你很长时间,也让你看了笑话了。令狐满月,其实你真的不属于这里,从我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你比我还要孤独,还要冷静,甚至经历的血泪痛苦还要多,有过类似经历的人互相看的时候,总会有看不顺眼的时候,不过除非有一方先认真的去观察对方,而认真的人就会输。所以说,游戏人间游戏人间,因为越认真,输的越惨。”

    庞锐的话在这一刻莫名的戳中满月的心。

    她也懂游戏人间,也懂认真会输的道理,但是这些话从庞锐口中说出来,给她的却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们——有过类似的经历?”

    满月看着他,这一刻,彼此凝视的目光都仿佛静止了。

    连空气都跟着凝结了。

    庞锐眼神闪了闪,下一刻突然冲她绽放出一抹优雅暖心的笑容。

    “令狐满月,过去的事情,不开心的忘记都来不及,还提起来做什么?除非你是为了报仇,才需要将那些事情时时刻刻的放在心头,警醒自己,敲打自己!是不是?”

    庞锐的话再次说进她心底。

    她从上一世而来,是一抹重生的魂魄!

    而他呢?一次次死里逃生,满门中毒,家宅变鬼宅,一夕之间,孑然一身。八年大漠戈壁嗜血磨练。

    她是死了一回,重生之后挟裹着冲天恨意归来复仇。

    而他,是生生承受住一切痛苦磨难,带着一颗残缺不全的心回到这里。

    他——也是回来报仇的?

    报当年庞侯府满门惨遭下毒的仇?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他是已经有了头绪,还是在调查当中?

    还是已经锁定了目标开始了计划?

    满月突然觉得庞锐跟自己真的很像很像!

    她不相信任何人!

    那么他呢?

    这一刻,庞锐在满月心中已然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庞锐走后没多久,令狐鸿熹便进宫接满月。

    父女二人一同回到侯府。

    令狐泉早早的在府外等着他们,不过几天不见,令狐泉憔悴消瘦了一大圈。

    看到满月的一刻,令狐泉忍不住落下泪来。

    令狐鸿熹想让满月先回蒹葭阁休息,满月却提议看一看老夫人。

    表面看,她这个孙女对老夫人做的无可挑剔,大难不死回来第一个就去看她。

    只是真实的原因,就只有满月和老夫人明白。

    进了枫兰苑老夫人房间,令狐捷还在罚跪。除了每晚有几个时辰睡觉以外,其他时间令狐鸿熹都是责令他跪在老夫人床边。

    令狐鸿熹想用这个办法让令狐捷觉醒,不过令狐捷本性难移,已经没有任何可塑的可能了。

    令狐捷跪的口干舌燥头晕眼花,虽然他也听说满月活着回来了,可是当他亲眼看到满月红光满面的出现在房间内,令狐捷除了震惊就是冲天的恨意。

    凭什么这个扫把星一次又一次的大难不死!

    而他就失去了母亲!还毁了两个妹妹!

    令狐满月却是如鱼得水,竟然还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

    可现在就连二殿下都不敢轻举妄动,足可见这个令狐满月的影响力有多大!

    令狐捷虽然恨死了满月,现在却不敢再有丝毫不满或是恨意表现出来。

    看到令狐捷表情平静的跪在那里,脸上除了有对老夫人病情的担心再无其他情绪,满月心底不由得冷笑一声。看来跪了几天倒是让令狐捷长记性了!

    不过,狗改不了吃屎!

    令狐捷只是学会了隐藏,知道现在不能鸡蛋碰石头,但他迟早还会出幺蛾子。

    “满月,去看看老夫人吧。”令狐鸿熹叹口气,看向满月的眼神是一个父亲的关注和疼惜,对于跪在地上的令狐捷,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就再也不愿意看第二眼。

    令狐捷委屈的跪在地上,心里头恨的滴血。

    “是,父亲。”满月擦擦眼角,一副泫之欲泣的表情。

    令狐鸿熹可是出了名的孝子,如今这情形,满月同样要表现出来对老夫人的关心和在意。

    不过是演戏而已,当面哭,背地笑,醒时见,梦里忘!

    而已。

    满月走到老夫人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只有出的气的老夫人,紧闭着双眼,眼眶深度凹陷,脸色灰白如死去无息的人,满月坐在床边,只是看着,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那帮山贼狡猾,提前破坏了我们与祖母前往相国寺的道路,祖母也不会改变主意绕道走,也就不会遇上意外了。那些山贼真是可恶!杀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解恨。”

    满月捂着脸,悲戚痛恨的表情影响了令狐鸿熹和令狐泉。

    令狐泉忍住泪意,哑声道,

    “宫里的御医都说了,老夫人就这个月的事了,没什么希望了。其实——满月,这次若不是你,连姑姑都没有机会回来。老夫人平时那么对你,可你在关键时刻还是拼死救了她一命,虽然老夫人现在不能开口说话,但是如果没有你,我个你父亲都是没有机会见上母亲最后一面了。”

    令狐泉说的都是公道话,令狐鸿熹在一旁沉默的点头。

    而令狐捷对于此事是完全不知情,现在根本没有插话的权利。

    这次所谓的山贼偷袭其实是老夫人和相国寺住持联合上演的一出戏码,目的自然是要制造出意外将满月置于死地,但相国寺住持培养出来的黑衣人实在是太差劲了,虽然武功不弱,却都是一帮没脑子的蠢货,三言两语就被满月试探出了虚实。

    满月知道,此刻老夫人虽然是昏迷的,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回来了,她甚至能看到老夫人嘴角微微的动了一下。

    不过老夫人中毒太深,林简给她的暗器,不只是设计巧妙,就连毒药也是整个□□从未出现过的,老夫人现在就只剩下等死一条路。

    老夫人此刻嘴角微微抽动,大概是感觉到满月出现,现在心底气的呕血!

    如此挺好,内伤外伤都有了!

    也算是老夫人的报应了!

    满月又坐了一会,看到老夫人嘴角又动了几下,可那凹陷的眼皮明显是千斤重,再也无力睁开,满月此刻出现在她面前,只不过是加剧了老夫人气死的节奏而已。

    满月离开的时候。令狐捷还跪在地上,他也不抬头看满月,自始至终也紧闭着嘴巴,生怕开口被满月逮到把柄再给他一刀,所以令狐捷一直都是跪着,大气不敢出一声的样子。

    出了枫兰苑,满月在明水阁待到晚上。

    令狐泉前几天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满月了,见她好好地回来了,令狐泉自然要好好的问问她这几天情况如何,毕竟她一个女儿家,在崖底坚持了好几天,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奇迹。

    满月按照事先想好的一一回答,令狐泉听了唏嘘不已。

    “满月,那天遇到危险的时候,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会带老夫人回来见我的,你做到了。虽然老夫人之前那么对你,可你还是让我和大哥可以看到她最后一面,姑姑对你,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来说感激的话了。”

    令狐泉现在对满月已经到了可以掏心掏肺的地步。

    “姑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满月明白令狐泉对自己的信任已经超过了任何人。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回到侯府,一步步走到今天,她不会回首过往,只会孤独的一个人继续前行。

    令狐泉对她再信任,报仇的事情,始终还是她一个人的事。

    离开明水阁,满月回到蒹葭阁。

    凝静和惜梦看到她回来了,就差飞奔过来扑进她怀里了。

    她不在的这几天,这两个丫鬟没少落泪,却是谨记满月的教诲,寸步不离的守着院子等满月回来。

    看着她们憔悴面庞还有红肿的眼睛,满月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而铁英是早早知道满月平安无事的,但因为满月还没回来,所以铁英也没告诉惜梦和凝静,每天看着她们以为自家小姐出事了,天天难过落泪,铁英多难受都要把话烂在肚子里。

    看到满月回来,沉寂了多天的蒹葭阁才算是有了动静。一众丫鬟婆子忙里忙外的为满月准备吃的用的,都当她这几天在崖底吃尽了苦头,其实满月却是该吃吃该睡睡。

    ——

    与此同时,林东合书房内,一面目精明的老者抬手缕着胡子,看向林东合的眼神却满是精明的神采。

    紫檀木的书桌后,林东合面沉如水,见老者有话要说,林东合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郁气息。

    “二殿下,老夫赶去的时候所见到的就只是遍地尸体,再就是侯府老夫人,至于令狐满月,如今看来,那小女子的确不简单。”

    说话的老者正是相国寺住持。

    他与林东合私下一直是交往密切,不过表面二人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本殿下知道她不简单,不仅如此,她还可能知道住持你的秘密。”林东合此话一出,住持脸色一僵,旋即又是那精明的一笑,

    “呵呵——这世上不都是如此,因果循环,你洞悉我,我窥探他。别人能得知我的秘密并不算什么,关键是我掌握了多少别人的秘密,是不是,二殿下?”

    相国寺住持一把年纪了,能私下与林东合交好,与老夫人交易多年,他自然有说这话的资本。

    林东合也不反驳他,脸色如常,淡淡道,

    “令狐满月不除,秘密迟早都会被揭穿,到时候鱼死网破,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其实林东合此刻并不知道,满月知道了住持什么秘密。但以那个小女人曾经的作风和她知道的秘密来看,她能在那场杀戮中活下来,以她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什么。

    这一刻,林东合在想到她的时候,心底竟莫名有一丝恐惧感。

    恐惧从何而来不知,却是在一瞬间令他后背冷汗直冒的感觉。

    住持这时候精明一笑,打着太极劝着林与合,“二殿下放心,老夫已经有了对策,相信这一次那个令狐满月不会再有任何机会逃脱!”

    住持看向林东合的眼神多了一丝诡异。

    ——

    住持走后,下一刻,林东合霍然起身,倏忽掀翻了桌上的笔墨纸砚。

    全止闻声而来,跪在地上乖乖的收拾狼藉。

    砰地一声,林东合一掌重重的拍在桌面上,用力之大,令全止觉得自己耳朵那一瞬都是嗡嗡的震颤感觉。

    “她还活着?!好好地活着!!”

    “好好好!她命大!永远都死不了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

    林东合脸上是阴鸷狰狞的恨意,却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笑声。

    全止停下手上动作,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相国寺那个老狐狸只说有法子,却是不肯泄露半个字,这些年拿了本殿下那么多好处,却是只进不出的货色!想在本殿下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他真是活腻了!”

    林东合咬牙开口,一字一顿,额头上青筋迸射,面容狰狞扭曲,整个人如同沉浸在鬼蜮之中,难以自拔。

    “令狐满月!你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为什么?!你活着一天,都是为了羞辱我演戏给我看的吗?令、狐、满、月!!”

    林东合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开口,仿佛是要将满月的名字吞咽到肚子里。

    这次相国寺住持与侯府老夫人之间的交易,他是私下花了重金从相国寺住持那里买来了消息,原本以为这一次她就必死无疑了!

    谁知!

    相国寺住持派出去的隐卫全军覆没!侯府老夫人也身中剧毒没几天活头!

    而她在坠崖之下竟然大难不死,还成了林简的救命恩人!

    种种种种,每一个消息都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狠狠扎在他心坎的感觉。

    他竟然也会惧怕一个人!

    还是一个他第一眼看到就没放在眼里的小女人!

    她如何都不会死,是不是?!

    林东合心底,恐惧正在一点一点的堆积起来,渐渐占满了他整颗心!

    下个月,他就要迎娶丁菊茗了!令狐平雪被刺字成了罪女,他的如意算盘悉数落空!却还要眼睁睁的目睹令狐满月平步青云!

    他只觉得,令狐满月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对他挑衅和嘲笑。

    嘲笑他的无能为力!嘲笑他之前处心积虑的表白!

    林东合心底的怒火再次爆发,他猛地掀翻了面前几百斤的檀木书桌,轰然一声,沉重的桌子擦着全止面颊扫过,险些将他压死在桌子下面。

    轰然一声,紫檀木的书桌应声裂开。

    而林东合的怒气显然还没发泄完毕,身后的书架,墙角的花瓶,悉数成了他这一刻发泄的对象。

    他已经忍了一年了!

    这一年来发生的一切,险些将他过去用了八年时间培养和建造的一切毁于一旦!现在他一只脚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他不知道令狐满月何时会狠狠地推他一下,将他彻底的推落悬崖下面。

    他本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处心积虑做任何事,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只差两到三年,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令狐满月的突然出现,却让他精心建造的一切险些回到最初一无所有的时候。

    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他忍了这么多年,曾经遇到不公和为难的时候,他都会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只因成大事者,一定要懂得克制!可现在,他的自尊和信心,一次又一次的被她□□践踏!

    林东合此刻眼里只有满月对他的无视和冷漠,却是忘了,是谁一次又一次的机关算计,表白不成就恼羞成怒痛下杀手?

    他有今天,全都是咎由自取!

    ——

    十天后,令狐侯府

    满月每天都习惯了早起早睡,保持好的体力和清醒的头脑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这十天说不出的太平安静。

    老夫人那边一直是千年人参续命,若是断了千年人参,根本熬不过半个时辰。

    满月每天都会扮演一个好孙女的角色,跑去跟老夫人请安,坐在床边跟她说说话,自然,没什么人的时候,满月会“十分好心”的提醒老夫人之前都对她做了什么,她都是如何还给她的,还“更加好心”的让老夫人这口气一定要挺住了,说不定能熬到看到令狐捷死在她前面。

    好几次老夫人的嘴角都隐隐抽动着,满月都会很满意老夫人给她的回应,还不忘“善意的提醒”老夫人,一定要多给她回应,她才有动力每天来请安。

    至于令狐捷,令狐鸿熹虽然不用他跪在老夫人床前了,对他依旧是各种不待见,令狐捷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只好灰溜溜的回到了林东合身边,伺机而动。

    这天早上,满月照常去给老夫人请安之后,又去了令狐泉的院子,就在她正与令狐泉聊着的时候,丫鬟乔青脚步匆匆的跑进来,似乎有什么急事。

    “王妃,大小姐,宫里的公公来传圣旨了。是给大小姐的。”

    乔青话音落下,满月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

    令狐泉也有些诧异,见满月表情如常,令狐泉起身道,

    “满月,走,去看看吧。”

    “是,姑姑。”

    满月点头,对于圣旨的内容却猜测不出。

    侯府正厅,前来传旨的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德公公。

    令狐鸿熹下了早朝也在府中,此刻也到了正厅,与德公公客气的寒暄着。

    见满月进来,德公公笑着看向满月,那笑容似乎是在告诉满月,你的好事来了!看的满月有种毛毛的感觉!

    通常在其他人眼里是好事的,在她看来,统统都是麻烦。

    满月还是懂事乖巧的向德公公行礼。

    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德公公,虽然只是四品,可影响力却比一品官员还要厉害。

    所以林东合一直都想拉拢德公公,但德公公能深得皇上信任,自然有他的处世方法和八面玲珑的手段,对于林东合的有意拉拢也只是表面笑纳,实际上并不会给林东合提供任何对皇上有影响的信息给他。

    见人都到齐了,德公公开始宣读圣旨。

    圣旨内容着满月次日一早到太子别院以女官身份正式上任,并且满月的六品女官也晋封到了四品,与京都唯一的四品女官荣乐齐名。

    看似是升官的好事儿,却是暗藏玄机。

    太子现在还坐在轮椅上,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康复,这三个月算是给了满月和所有人一个缓和的阶段,不管是满月还是要对她不利的人,都是如此。

    像是一场洗牌,水已经混了,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来沉淀一下,当下一次水落石出的时候,又将是一番血雨腥风的较量。

    满月跪地接旨,什么话也不说。

    感激和客套的话自然有令狐鸿熹说的面面俱到,满月只需一副低调稳重的模样接受即可。

    令狐鸿熹送走了德公公,再次回到正厅,见满月和令狐泉都是安静的看着他,令狐鸿熹叹了口气,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这句话意味深长。

    满月以女官身份留在太子身边,看似是寻到了一棵大树,但京都局势素来都是瞬息万变,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太子对满月的心思众所周知。

    这步棋,在令狐鸿熹看来,走的异常被动。

    确切的说,是被人牵着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牵引他们的人继续往前走。

    “父亲不必担心,现在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况且我的身份已经是四品女官了,在太子府内,我的待遇自然是其他人无法比较的,并且我的身份也只能是女官!”

    满月此刻很清醒。

    该来的始终会来。

    想当初是太后有意将她留在未央宫,为此还考核了她接近半年的时间,现在太子和皇上都是改变主意,允许她留在太子身边,这表面升官,其实暗藏玄机。

    古往今来,□□京都还没有任何一个四品女官出嫁的,都是留守宫里或是皇上身边到终老。

    而林简是未来的储君,满月以四品女官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在外人看来,将来也是要进宫的。

    她的道路似乎已经安排好了!

    满月现在反倒是坦然接受一切。

    林简在恢复期这三个月,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她进行下一步计划的大好时机呢。

    有太子府作掩护,一切更容易水到渠成。

    侯府的局面基本已经定型。

    老夫人咽气后,令狐捷还会继续留在林东合身边,但对于林东合来说,令狐捷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值一提了。令狐平雪这辈子都休想翻身了,脸上顶着一个罪字,对她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她最大的折磨。

    至于赵虞儿,即便是老夫人死了,她也只能是姨娘身份。令狐鸿熹是孝子,老夫人死了,他更加要遵从老夫人的心愿迎娶邱季璇了。

    只不过,邱季璇过门却要再等三年了!

    这三年时间,就是赵虞儿和邱季璇之间的明争暗斗了!侯府自然也不会太平,但牵扯到满月的却是寥寥。

    ——

    入夜,满月看着一众丫鬟婆子再给她收拾细软,令狐泉才刚刚离开,送来了一些珠宝首饰,她自然不能让满月寒酸的去太子府。虽然满月首饰足够了,可令狐泉还是又给她准备了四套新的。

    蒹葭阁丫鬟,她可以带去三人,惜梦凝静还有铁英,她都会留在身边,而隐秀则一直是在暗中保护她。

    看着住了一年多的蒹葭阁,满月始终还是觉得陌生。

    对于这一世的她来说,去任何地方都不会有归属感。

    她也不会奢侈的去渴望在某个地方某个人身上得到归属安全的感觉,这一世,她目的如何,从未忘记过。

    只是,进入太子府这一步却是她之前未曾预料到的。如果不是林简受伤,或许也不可能!而林简恰恰在这节骨眼上受伤,再加上她莫名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一切看似都是来的水到渠成!

    顺利到,让她心生怀疑。

    第二天一早,满月临出发的时候,老夫人咽了气。

    满月出发的时辰也为此耽误了。

    令狐捷匆匆从宫中赶了回来,却没有见到老夫人最后一面,一进门就开始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痛哭流涕的,任谁看了都会相信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孙子。

    这与之前满月认识的令狐捷完全不同。

    看来经过了这么多,目睹了身边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令狐捷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有了心计,不再是之前那个不可一世耀武扬威的令狐捷。

    满月一直都陪在令狐泉身边,终究是令狐泉娘亲,令狐泉虽然不齿老夫人作为,却还是会伤心难过。

    侯府内折腾了大半天,满月到了太子府已经是傍晚了。

    自从太子别院建好之后,林简就可以住在宫外,除了每天早朝进宫,其他时间都可以留在别院,而林简这些日子受了伤,连早朝都可以不用去。

    尽管如此,林简还是等在太子府门外面,看到满月这边的马车姗姗来迟,林简整个人都仿佛被点亮了一般。

    满月下车,走到他身边,从容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都这么熟了,干嘛如此见外?如果不是规矩不允许,我就亲自去接你了。”林简笑着看向满月,心底的愉悦此刻都写在了脸上。

    满月却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殿下能亲自迎接,满月感激不尽。”

    闻言,林简呵呵一笑,却是语出惊人。

    “我怎么觉得现在这样子好像是迎接太子妃进门的感觉,呵呵——”

    林简说的痛快,满月却是黑了脸。而他身后一众侍卫却是齐刷刷的白了脸。

    他们家太子爷见了令狐女官竟然如此没有节操,看待别的女人却好像是在看男人的眼光。

    满月不说话,抬脚进了太子府。

    “满月,推着我。”林简指着轮椅,看向满月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欣喜和满足。

    满月点头,对他的态度始终是淡淡的。

    新建成的太子府巍峨华丽,虽不及皇宫雄壮瑰丽,却也能看出皇上和太后对于太子的宠爱和认可。

    太子府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锦繁鎏金。

    满月按照林简的指引到了自己房间,装饰布局是满月喜欢古典雅致,却在细节上面做足了功夫,每一处都经得起细细捉摸。

    “满意吗?”林简歪头看向满月。

    “殿下,满月习惯了简单随意,这里如此完美,满意是自然,让殿下费心了。”

    “这么说,就不是非常满意了?”林简能听出满月话里的意思。

    “其实这都是按照朝中四品女官来配置的,并没有什么特殊化,除了有些细节是按照你在蒹葭阁的喜好,其他都是有据可查的。”

    “满月明白了。”

    满月点点头,林简见她仍是平淡无波的面容,不觉挥手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二人。

    “老夫人的事情如何了?”林简此刻语气和神情都是放松的,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也许在她看来,太子府只是她暂时的栖息之地,但是对他来说,却是难能可贵的三个月。

    能与她单独相处,也只有她能抚慰他曾经千疮百孔的心。

    “回殿下,家中有父亲和姑姑操办,不需满月费心。因为是要在太子这里,所以也不需要满月披麻戴孝。”

    老夫人的死是迟早的事情,满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御医之前看了也说,每天用千年人参续命,最多可活一个月,不过有满月每天都去请安,说点“开导”老夫人的话,成功的让老夫人剩下的寿命缩短了二十天。

    如此说来,她真是替侯府省下了不少千年人参。

    “如此,我也放心了。满月,以后私下的时候不要叫我殿下,叫我简就行了,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每天都提醒你,我想如果我不厌其烦的提醒你几个月的话,呵呵——”

    满月无语的白了林简一眼。

    她才来第一天,他就如此威胁她。

    “殿下真是深思熟虑,殿下是不是做任何事都会如此?”

    满月看似随意的话,林简却是听的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瞬的凝结。

    “殿下很在意我如此说?”满月挑眉看他,总觉得林简的反应有些奇怪。

    “其实我只对你的事情深思熟虑,其他的,我都是想到哪里做到哪里,要不要挖出我的心给你看?”他呵呵一笑,此刻脸上的阳光随意才像是满月认识的他。

    “殿下,我第一天你就弄的如此血淋淋的,不太好吧。”满月笑了笑,好在她跟林简之间的相处可以融洽随意。

    “如果你想的话,怎样都行。”林简此刻的表情才是满月熟悉的,只是刚才那一瞬的变化,还是让满月心底有了疑惑。

    ——

    与此同时,令狐侯府

    整个侯府都笼罩在一片哭声之中,秀雅苑内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四周都被木板牢牢钉死的房间内,令狐平雪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总觉得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可是她喊了半天都没有回应,以前院子里还有丫鬟婆子出出进进,今天什么都没有了。

    正当令狐平雪觉得害怕的时候,透过缝隙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内。

    “大哥!!大哥!”

    令狐平雪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拍打着房门。

    进入院子的令狐捷听到动静,迟疑了一下,旋即抬脚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大哥!呜呜——大哥,真的是你吗?大哥你是来救我的吗?”令狐平雪尽量将自己的身体贴到门边上,同时伸出一只手想要碰触令狐捷的衣服。

    下一刻,令狐捷后退了一大步,躲开了。

    令狐平雪伸在半空中的手蓦然僵住。

    令狐捷看到她粗糙发青的手背,莫名有种恶心的感觉。

    昔日那个精雕细琢如完美宝玉的妹妹,这一刻却是狰狞丑陋,令人作呕的感觉。就算是他这个亲哥哥也无法接受,更何况她那张脸——不会有人喜欢她了。

    “大哥!大哥,我好想你——大哥你是要放我出去吗?”令狐平雪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妹妹,如果我放你出去的话,我自己也性命不保了,我是来这里拿我的东西的。”令狐捷如此说,令狐平雪哭得更凶了。

    令狐捷没有骗她,他的确是来拿走自己在秀雅苑的一些东西的,这个院子以后他都不会来了。

    “大哥!那——那你去问问父亲啊,他什么才肯原谅我——不!是什么时候才肯相信我是无辜的!”

    事到如今,令狐平雪还是无法接受事实,还在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出去。

    “妹妹,你就死心吧!你这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就算让你出去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有谁会喜欢你?”

    令狐捷不想让令狐平雪再做梦,事实都这样了,她必须清醒,憋在做不切实际的梦,给他找麻烦了。

    “大哥!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是你亲妹妹啊!你忘了之前我是怎么对你的?我处处都为你说话为你照相!大哥!你不能不管我啊!”

    令狐平雪发狠的拍着房门,声音尖锐刺耳。

    “妹妹,我只是让你认清现实!这里我也不会再来了!如今祖母都死了,这个家就更加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我唯有在二殿下身边小心翼翼,方才能有我一条活路。”

    尽管如此,令狐捷语气还是带着不甘和愤恨。

    令狐平雪则是彻底懵了。

    “你说什么——祖母——祖母去了?不会的!不会的!令狐满月那个saoba星还好好地活着呢!祖母怎么会出事?!你骗我!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们一个个的都嫉妒我,见不得我好!你们都想害死我!我知道!你们都想害死我!我偏不让你们如愿!我不会死!祖母也没死!没有!没有!!”

    令狐平雪一边喊着,一边激动的想要抓住令狐捷的衣服,奈何令狐捷早就站在她够不到的地方,看向她的眼神早就没了昔日的兄妹情分。

    “你现在就是个疯婆子!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房间!你还不肯接受事实!好!随便你吧,反正这个地方我也不会再来了!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令狐捷话音落下,扭头就走。

    令狐平雪用尽了全力拍打着房门,哭喊着出声,

    “不要走!大哥!不要走!你帮我去找二殿下吧!你帮我找他!让他来看看我!求求你了大哥!你每天都可以看到他,你一定有办法的!大哥!大哥!不要走!你不要走啊!”

    尽管令狐平雪已经喊得撕心裂肺了,令狐捷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偌大的秀雅苑再次变成了可怕的死寂。

    令狐平雪回想着令狐捷说的话,祖母死了——祖母死了——

    她又是现在这个样子,父亲不理她,大哥不管她,她还有什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令狐满月害的!都是她!

    “令狐满月!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令狐平雪趴在地上,痛苦嘶嚎。

    皇宫,延禧宫

    太后斜靠在软榻边,垂眸冷冷看着跪在眼前的皇后,威严神情令皇后又是委屈又是害怕,不由得落下泪来。

    “太后,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经过上次的教训,就再也没有踏出过坤宁宫一步,只是今儿看天气好,想在院子里走走,谁知正好遇到了欣妃,臣妾也不知道身上戴着的耳环怎么会掉在地上,偏偏那么巧就被欣妃踩到险些滑倒,太后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臣妾真的冤枉啊!”

    皇后想想就觉得委屈不已。

    经过上次的事情,她虽然嫉妒欣妃有喜,但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对付那个jian人!但偏偏这次又被太后看到了!

    欣妃踩在她的二环上,险些滑倒。虽然是虚惊一场,但还是惊动了皇上和御医。现在皇上正在欣妃宫里头陪着呢,而她却要在太后这里接受惩罚和质疑。

    太后依旧是冷冷看着她,任由她一直说,太后就是不开口。

    “太后,臣妾虽然愚钝,但臣妾真的没那个胆子对皇子下手啊!臣妾有太子,臣妾更加知道身为母亲是多么看重自己的孩子!臣妾万万不可能对欣妃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太后,您不觉得自从欣妃进宫以来,这后宫就没有太平过!不是出这个事就是出那个事!别看欣妃小小年纪,可她的城府真的很可怕!她是想逼死臣妾啊!太后,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后说了这么多,却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指控欣妃,反倒是欣妃的确是踩在了皇后掉落的二环上险些滑倒的。

    而且欣妃也没靠近过皇后,如何有机会摘下皇后的耳环扔在地上,就算是欣妃真的有机会接近皇后了,她要摘下皇后的耳环,皇后会毫无察觉?

    所以皇后现在是百口莫辩。

    见太后阴沉着脸长时间的不说话,皇后心里头更加没有底,以往都是她令其他人哑口无言,现在却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欣妃玩弄于鼓掌之中!皇后绝对不相信这次的事情与欣妃无关!

    “皇后,你之前也说,自从令狐满月回到侯府,侯府上下不得安宁,并且几个皇子为了她也是闹得不可开交,现在又说欣妃让后宫无宁日!皇后,究竟是谁的问题,还用得着哀家说吗?”

    太后的话更加令皇后委屈担心。

    “太后,真的不是您老人家想的那样!臣妾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真的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太后的事情!臣妾是一心一意侍奉皇上和太后的,臣妾没做过啊!太后,您是唯一能给臣妾做主的啊,您可要相信臣妾啊!”

    皇后这会子肠子都悔青了!

    她没事在坤宁宫好好呆着就行了!逛什么御花园!现在惹了一身骚,还不知道欣妃那个小jian人怎么跟皇上告状呢!

    “皇后,哀家也想相信你!好,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那么你在后宫这些年,都是白费了吗?连一个十几岁的丫头都斗不过!还被她做的如此滴水不漏,而你却接二连三的出岔子!你就如此能力,如何能母仪天下?哀家曾经觉得你这个皇后知书达理又懂事听话,是哀家的福气,现在看来,哀家这是要一次又一次的给你善后啊?哀家一把年纪了,一点清福享不到,还要为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皇后,不如你告诉哀家,应该怎么做吧!”

    太后的话皇后都没办法接,只能跪在那里继续抹泪。

    “行了,你也别哭了!有这功夫多想想如何得到皇上对你的垂青吧!为什么你在后宫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让皇上连着两天招你侍寝呢?惠妃瑾妃安妃都可以做到!欣妃更不用说了!只有你!皇后!若不是早些年你有了简儿,现在□□皇后的位子还指不定是谁的!”

    太后此话一出,皇后心里头顿时咯噔一下,眼泪都吓回去了。

    “太后!”

    皇后跪在地上,声音都拖着颤音。

    “行了,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欣妃的事情哀家最后一次给你善后,若是再有下次,即便是有人陷害于你,也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堂堂皇后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如何在皇宫立足?退下吧!”

    太后的话字字珠玑,犹如锋利的刀片狠狠地剜割皇后的心,她听的胆战心惊,想要开口解释,太后已经不给她任何机会了。

    因为太后和她都很清楚,她现在反反复复说来说去都是些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话!如果再有下次,太后真的不会帮她了!

    想到这里,皇后就觉得后背冷汗直冒,怎么离开的慈宁宫都不知道。

    外面暖阳如春,可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整个人如同被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窖当中。

    太后有几句话,甚至险些将她打倒在当场。

    太后说,为什么她在后宫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让皇上连着两天招她侍寝呢?惠妃瑾妃安妃都可以做到!欣妃更不用说了!只有她!只有她这个皇后做不到!

    她越是贤良淑德,越是一副与世无争,皇上对她越是没有任何兴趣,反倒是其他一个个个性鲜明的妃子能得到皇上接连的垂青和宠爱。

    她既要端着皇后的架子,不能有丝毫闪失差池,另一方面还要费尽心机的讨好皇上,即便如此,却从来没有走进过皇上心中。

    如果继续下去,她就真的无法在后宫立足了。

    ——

    皇后走后,惠妃从一侧屏风中走出,见太后闭目养神,惠妃也不开口打扰,轻手轻脚走到软榻边,跪在地上给太后捶腿。

    捶了一刻钟,太后抬手示意惠妃停下,

    “行了,你也歇会吧。”

    “太后,臣妾不累。”惠妃轻声回道,此刻的样子与平时人前那个大大咧咧没头脑的惠妃截然不同。

    “哀家今日训斥皇后的话,你如何看?”太后继续闭目养神,出口的话却是在试探惠妃是否有长进。

    惠妃不敢大意,眼睛眨了眨,对于太后真实意图,此刻心中一清二楚。

    “回太后,欣妃的确城府颇深不容小觑,但偏偏她现在正得宠的时候,所以太后您老人家不方便与她正面冲突,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管究竟是谁的问题,欣妃现在腹中骨肉都是皇上的,都不能有任何闪失。如今您如此警醒皇后,一来是提醒皇后不要再对欣妃腹中骨肉有任何想法,二来也是为了以后欣妃诞下皇上子嗣之后,若欣妃成为第二个安妃的话,那时候皇后就要出面与欣妃明争暗斗!如果皇后连欣妃都没辙的话,那以后又如何能帮太后对付安妃呢。”

    惠妃说到这里,抬眼小心翼翼观察着太后的心思。

    她既要猜对太后这番用意,却也不能说的太透。

    太后虽然信任她,但也仅限于她能猜出六七成,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说的越多,招来的祸端越多!所以她在开口说每一句话之前都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决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曾经,安妃有喜的时候,太后也如此警告过当时想对安妃下手的瑾妃和其他妃嫔,因为太后终究是疼爱林家子孙的,后宫嫔妃斗,可以!但不能对任何有喜的妃嫔下手!

    可太后当时也是棋差一招!

    原本以为安妃生下林dong曜之后会失宠,谁知安妃手段了得,生了皇子之后却是比之前还要得宠,这令太后始料未及,而瑾妃等人原本想趁机扳倒安妃,却是频频受挫,若不是太后一直在暗中留意,当时的瑾妃和皇后早就被皇上废了。

    所以太后对如今这个欣妃一直都留意观察,却不曾真正出手!

    太后有意引导欣妃与安妃斗!只是现在看来,这二人明显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如果皇后足够聪明,就应该想到在欣妃产子之后,应该如何挑起欣妃和安妃的矛盾!而不是主动针对欣妃!

    一个得宠,同时又有头脑手段并且冷静沉着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看来,欣妃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安妃!

    这也是太后今日如此严厉对待皇后的原因!有些话不故意说到皇后心底,不故意在她心上插一把刀,皇后是不会开窍的!

    “哀家自然希望这后宫风平浪静,但谁说这天下难容二王,这后宫同样如此!不管是江湖朝堂后宫,有利益有人的地方,永远少不了明争暗斗!身处越高位,争斗越甚!想要睥睨天下,就要接受眼前一切!”

    太后这番话看似是说给惠妃听的,其实在后宫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来,太厚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纵然她偶尔也有厌倦这种生活的时候,但她大多数时候反倒是更加享受如此生活!她已经在一个高位上很多年,若是就此放弃,就是前功尽弃,以往拥有的都会失去!

    太后的心理其实就是放不下现在得到的一切!更加没法接受平庸的生活和地位!被权利掌控了人心,便是如此。

    “太后,臣妾明白。”

    惠妃点点头,垂下的眸子却闪过丝丝无奈。

    若不是为了冉儿,其实这个后宫,她是真的呆够了!

    如她这般,也不可能成为皇后,却还要给太后拼死卖命,而冉儿也不会成为太子,却也要趟这趟浑水,一切都是别人掌控她,她活的一点自由都没有!

    但是这些话,永远只能烂在她的肚子里。

    ——

    与此同时,庞侯府

    京都某处,郁郁葱葱掩盖之中,却是常人都不会去靠近的一个地方。

    坐落在阳明山下的庞侯府,虽然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些年来,四周却是了无人烟,阴郁萧索。

    只有一座老宅子孤零零的坐落于此,多年来,即便闲置空空,却也不曾有任何人踏足一步。

    多年以后,庞锐和郑管家,是唯一走进这个院子的人。

    在外人看来是阴森鬼宅的庞侯府,在庞锐看来,却是说不出的熟悉和亲切的感觉,只有在这里面呆着,他才不会忘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一袭白衣,清雅简单,如墨青丝松松的束在脑后,只用一根简单至极的青玉簪子别着青丝,松散长衫随风而动,仿佛身体的主人也会随着微风一并起舞一般。

    院中竹林下,竹桌,竹椅,就连桌子上摆放的茶具也是清一色的青竹打造,透着古朴洒脱的气息,竹影婆娑,阳光柔暖,院中景色,清幽明净。

    若不说这里是传说中的鬼宅阴宅庞侯府,又有谁会相信呢?

    如此美景,并不是人人都能享受。

    庞锐一袭白衣斜靠在竹椅上,眉目慵懒,举止随意,完全是一副回到家中的样子。

    然,在他身前不远处,赫然而立的却是一座座墓碑。

    当年,庞侯府一百多口人被下毒害死,因为担心会有瘟疫传染,所以一百多口人全都埋葬于此,除了主子有墓碑之外,其他奴婢都是以陪葬的形式埋葬。

    庞锐此刻看着身前十几米冷冰冰的墓碑,却是一副轻松坦然的表情。

    “父亲,娘亲,昨儿儿子在这里睡着的时候,梦到你们如小时候一般带着我在此吟诗作画,娘亲画的是傲骨青竹,父亲写的是青竹赋,儿子在竹林中舞剑,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庞锐淡淡出声,只闻回忆,不闻怨恨。

    在他身后,郑管家带着四个年轻清秀的少女一字排开,垂眸不语。

    “粉、妆、玉、琢,你们在想什么呢?”庞锐突然对身后四个清秀少女开口。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年纪最大的粉儿甜甜一笑,清脆出声,

    “主子,听郑管家说宫里头送了一对绝色双生子给主子,明儿就来了,奴婢四人好奇而已。”

    “主子,这双生子是给主子做正妻的吗?”玉儿眨眨眼,眼神充满了好奇。

    “谁知道是不是宫里头派来监视主子的呢!”妆儿嗤了一声,对那双生子明显是排斥的神情。

    “其实只要主子喜欢奴婢们就喜欢,主子不喜欢,奴婢们就欺负呗。”琢儿笑了笑,古灵精怪的补充了一句。

    庞锐点点头,似乎对自己这四个丫鬟的回答很满意。

    “主子,您的意思呢?”粉儿眨眨眼,四个丫鬟中她最大,所以代表其他三个人问一下主子的意思。

    “我没意思。”

    庞锐淡淡出声,眉眼弯起,像是在笑。可他身后的郑管家却明白这句话代表的深意。

    粉妆玉琢四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眼底具是一抹欢快笑意。

    主子没意思,就是交给她们尽情发挥了!

    “你们先退下吧。”庞锐挥挥手,面上笑容不减,只那眼底却已是深谙弥漫。

    四个丫鬟退下去之后,郑管家仍是站在那里。

    此刻只有他们主仆二人,眼前看到的不是一座座冰冷的墓碑,而是曾经在这里发生的血腥恐怖的一幕。

    庞侯府一百多口人,只有他因为出府办事很晚回来才幸免于难。而少爷当时也身中剧毒,他抱起年幼的少爷将他倒挂在墙上一个时辰才逼得少爷将吃下去的毒药全都吐了出来。

    只是,他当时只能救了少爷,而侯爷和夫人就——

    眼前仿佛是血流成河的场景,郑管家忍不住红了眼圈。

    在大漠戈壁这么多年,他和少爷历经磨难,什么苦都吃了,可唯独回到这里,时时刻刻都是一种脆弱不堪的感觉。

    “郑管家,以前父亲就喜欢坐在这个位置看着我和母亲一起,像我现在这样。”

    庞锐沉声开口,此时此刻的感觉,只有他和郑管家才明白。

    粉妆玉琢四个丫鬟都是后来从大漠戈壁带回来的,她们并不知道当年这里发生了什么。

    “侯爷,天凉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您的身体——”

    “无妨,今儿天不错。”庞锐摆摆手。

    他已经八年没回来这里了,过去八年时间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这里,而回来之后,每天都可以看着这里,反倒不会做梦了。

    这个庞侯府,在外人眼里看来是鬼蜮之地,可是在他看来却是他心底的一片世外桃源,只有在这里,他才有强烈的归属感。

    “太子府那里有什么动静?”庞锐清冷出声。

    “侯爷,暂时没有其他事情,令狐大小姐已经住在太子府。”

    “知道了。”庞锐点头,不再有任何话。

    他回来了,就不会再回去了!这里才是他出生的地方,将来即便是输了,他也要留在这片土地上!

    ——

    皇宫,承乾宫

    夜已深,皇上仍在承乾宫批阅奏章。

    德公公侍奉一旁,总觉得今儿的皇上心事重重,刚刚欣妃派人送来的参汤,皇上一口没喝,放在一旁都凉了。

    德公公看了眼暗沉的天色,皇上今晚这是准备批阅奏章到天亮吗?

    德公公思忖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今儿的日子——有些特殊。

    是庞侯府一百多口人中毒而亡的日子。这倒不是最特别的,是因为那一百多口人里面有一个叫舒巧茹的女子。

    德公公心底叹口气,恍然大悟。

    怪不得皇上今儿如此古怪,原来如戏。

    这一夜,皇上都在批阅奏章,天快亮了才起身。

    “德公公。”皇上揉了揉额头,沉声开口。

    “皇上。奴才在。”

    “天亮了。”皇上似乎是长舒口气。

    德公公一愣,旋即低下头轻声道,“是,皇上,天亮了。”

    德公公明白皇上的意思。

    舒巧茹是天亮前一刻离去的,从那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天亮之前皇上都不会休息,皇上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舒巧茹守夜。

    只是,这都过去十二年了,皇上却始终未曾放下。

    选择欣妃,最大的原因是欣妃的性格很像她,后来皇上单独召见欣妃之后,却发现不光是性格,就是举手投足都很像,甚至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像是第二个舒巧茹。如果不是舒巧茹的年龄已经十六了,皇上真的会以为欣妃是舒巧茹未知的女儿。

    十二年之后,皇上似乎是在尚墨欣身上找到了昔日逝去的最爱,皇上也明白,尚墨欣只是一个替身,但在这大半年的接触当中,他发现尚墨欣并没有刻意模仿舒巧茹的一举一动,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性格。

    皇上也曾经模糊了尚墨欣这个人。

    但是现在却渐渐明白,尚墨欣和舒巧茹是两个人。

    舒巧茹是他心底无可取代的最爱。

    而尚墨欣则是他后宫的一个嫔妃。

    说到底,尚墨欣代替不了舒巧茹,只是一时的追思。

    天亮了,皇上就要将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继续深藏心底,谁说只有普通人才有不得已的时候,他作为皇上,也需要将自己的秘密烂在肚子里。

    “皇上,该上早朝了。”德公公见皇上神色恢复如常,内心却是唏嘘不已。

    “今儿早朝之上,朕想微服出巡一段日子,去江南看看。”

    皇上突然如此说,德公公一愣。

    因为之前没有任何征兆,而且现在这个季节也不是微服出巡的季节。

    “皇上,您这是——”

    “朕就是想出去透透气。”皇上的语气此刻竟有一分说不出的萧瑟。

    “皇上,您会带哪一位娘娘或是殿下?”德公公小心翼翼的问着皇上。

    “欣妃身怀六甲,不适合长途奔波,朕只带着荣乐,太子身体还未康复,老八身体不好,至于东合,他的母妃才被关入冷宫,朕也想让他冷静一下,就让老五随朕一起行了。”

    “皇上英明。”

    德公公心下明了。

    此次出巡皇上带着五殿下,心思不言而喻。

    在皇上心中,已经分的清楚明白,太子和五殿下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

    只是如此安排的话,二殿下和三殿下心里势必不会好受。

    ——

    早朝结束之后,林东曜随皇上进了御书房。

    虽然林东曜并不想离开京都,但既然父皇决定了,他也不会多言半句。只是父皇突然决定微服出巡,这多少让林东曜想不明白。

    “东曜,此次微服出巡回来,你的亲事也该提上来了。”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林东曜。

    林东曜眸子迅速垂下,尽管一言不发,皇上也能看出他并不情愿。

    “老五,你是不是也对令狐满月有心思?”皇上很少如此唤林东曜,他对林东曜这个儿子其实比林简还要满意,只是□□的传统是长子为大,所以皇上心目中太子的位置也是根深蒂固的。

    而林东曜又是沉稳正直的性格,若他能与林简相辅相成,自然是皇上最愿意看到的。

    林东曜此刻却是垂首沉默。

    皇上想了想,继续道,

    “你不说话,其实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皇上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父皇,感情的事情顺其自然吧。”林东曜明显是不愿意多谈论关于令狐满月的事情,所谓顺其自然,这话更像是说给皇上听的,似乎是让皇上对于他感情的事情以顺其自然的态度面对,而不是刻意安排什么。

    “顺其自然?有时候顺其自然的下一步就是沧海桑田了。”

    皇上仿佛陷入了沉思,林东曜觉得今天的父皇跟平时很不一样。

    只是,微服出巡已经定了,他也没办法改变什么,此去江南最少三个月的时间,而这三个月却正好是太子在太子府养伤的时候,林东曜没办法不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

    他不在京都,而令狐满月又在林简的太子府!

    三个月的时间,会发生很多事!

    纵使他说了顺其自然,却不代表他不闻不问。那样一来,跟坐以待毙有什么不同?

    “你现在还是不想跟朕一起微服出巡?”皇上看向他的眼神这会子倒是多了一分笑意。

    林东曜疑惑的看着父皇,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父皇是在声东击西?”

    “不愧是朕的儿子!朕要你表面是陪着朕一同微服出巡,其实是另有安排。”皇上此话一出,某位殿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父皇,会离开京都吗?”

    皇上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离开京都就不能看到令狐满月了是不是?

    见皇上如此表情,林东曜佯装什么都没看到,垂眸不语。

    “——不、会。”

    过了好一会,皇上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某位殿下表面上情绪如常,实则心底是长舒一口气的感觉。

    ——

    三天后,皇上离开皇宫微服出巡,表面是带了林东曜,但是离开京都没多久,林东曜就折返回到了京都。

    他的这一举动都在暗中进行,并没有任何人知道。

    京都草堂的事情暂时交给了安解和令狐鸿熹共同暂代,若有无法解决的事情则通禀二皇子林冉。

    如此看来,林冉更像是暂代皇上的职责。

    太子受伤修养,五殿下随皇上微服出巡,论资排辈的话,应该轮到林东合。但因为瑾妃才被关入冷宫,林东合也被禁足,所以按照资历排下来,自然是轮到林冉。

    林冉也从未想到会有如此好事落在他的身上。

    要知道,在一众皇子当中,他的地位连林南徳那个病秧子都不如,如今却是翻身做了暂代父皇一职的人,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从天而降的大喜事。

    林冉在皇上走后就克制不住的流露出喜悦和激动,就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同了。

    如果不是最近宫里头发生这么多事,哪里轮得到他?

    他这也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

    只要他好好表现,父皇回来之后看到朝堂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说不定以后还会安排其他事情给他,到时候,至少他会比林东合在父皇面前受宠。

    想到这里,林冉就恨不得大干一场。

    ——

    与此同时,太子府书房

    满月将各地呈上来给林简的奏折细细分类。

    林简贵为太子身份,掌管京都大小事务三十余件,有些折子递不进皇宫,自然就由他的下属官员送到太子府内,总比堆积如山的折子皇上还没看过就进了宫里的焚化炉来的好。

    每天的奏折差不多有一百多本,因为奏折牵扯朝中事项,所以林简都是亲自分拣,可是现在有了满月,满月是女官身份,自然就可以染指奏折。

    不仅是奏折,林简掌管的三十多项事物当中,因为涉猎面广,满月也就有机会接触到朝堂的方方面面。

    总得来说,这一世京都局势发展到此刻,与上一世并无太大分别。

    入夜,林简在书桌旁批阅奏折,满月分拣完当天的奏折,将林简前几天批阅的折子汇总了一下,看到他在其中一个治理河道的折子后的批语时,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简察觉出异样,抬头看着她,

    “满月,你有什么想法?”他朝她手中的折子努努嘴。

    满月轻叹口气,淡淡逸出,

    “殿下,每每治理河道都会令一部分百姓背井离乡,在其他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很多人祖祖辈辈都住在那里,若就此离开势必会有很强的反抗心理,只是普通百姓大多只是将这些关上门来发发牢骚而已,但不满已经存在。”

    满月的话正是林简折子上存在的问题。

    “这个我也明白,但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殿下就没想过拉拢人心,反客为主吗?”

    满月的话让林简有些糊涂,他一手托腮,定定的看着她,等她开口,此刻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极为听话的学生。

    “殿下,既然河道必须要治理,那为何不将这些村民征集来,给他们工钱,令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建造呢?反正都是要付出工钱的,如果能多给他们哪怕是比其他人多出一厘的工钱,对他们来说,都是特别的感觉。再者,以往河道治理之后,束起的碑文上只会有对朝廷的歌功颂德,如果这次的碑文上能体现此次搬出原址的村落名字,并且碑文的标题是以这几个村落每一个村字取一个字来合并的话,岂不是更有意义?总比叫什么功德碑!仁德碑这些来的实在生动。我看到这一次搬走的村落一共有五个,这五个村子都是以姓氏命名村落,为何不将这五个村子的姓氏合并在碑文上,也好让他们的后人有个念想。”

    满月此话一出,林简愣愣的看着她,好半天没出声。

    “殿下?”满月轻声叫着他。

    林简回过神来,一拍桌子,大喊一声,

    “妙哉!”

    因为动静太大,连外面值夜的苏康都惊动了。

    苏康猛地推门进来,脸上是震惊紧张的表情。

    “殿下,出了什么事?”苏康进门后,看到的是令狐女官和自家殿下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没事,出去。”林简挥挥手,看都没看苏康一眼,视线自始至终都在满月身上。

    苏康冷了一会,继而带着满腹疑问退出了书房。

    某殿下的不解释,造成了苏康这一晚上心里都不安宁,生怕自家殿下有什么事情。时刻都是提心吊胆。

    书房内,满月垂下眸子继续看其他折子。

    “殿下觉得合适就行,其实我也只是灵光一现而已。”满月语气淡淡的,她并不喜欢林简刚才那么强烈的反应,虽然她知道林简性情一贯如此。

    “满月,因为你刚才说的话,我才觉得自己自愧不如。”林简放下奏折,认真的看着她。

    满月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是不以为意的神情。

    “殿下,我刚才说了,自己只不过是灵光一现而已。”

    “满月,你瞒不了我,我明白,其实还是我有很多不足,而你的确比我优秀很多。”林简对满月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

    他虽然任性随意,对满月的才华和聪颖却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事实如此。

    他很清楚明白,她的才能本领绝不是灵光一现。

    “满月,如果我想以后我们能一起讨论奏折,你可以跟我一起吗?”他眨眨眼看着她,眸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在满月面前,他不是那个常人眼中随心所欲的太子,而是一个眼中心底只有他的任性少年而已。

    尽管已过成熟的年纪,但唯独在满月面前,他可以尽情释放他所有不被人接受的一面。

    “殿下不必如此说,只要是对江山社稷有用的,为民请命的,何乐而不为呢?”满月淡淡一笑,只是表情和神情依旧是带着清冷疏离。

    似乎她对任何人都无法热络起来。

    除了令狐惊烈吧。

    ——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满月静下心来将前些日子林简没有时间和精力批阅的折子整理了一遍,又将之前批阅的分类归纳。做这些的时候,林简给她安排了一个帮手,不是别人,正是惊烈。

    惊烈在太子府的这段时间长高了不少,因为跟着苏康习武的缘故,身体也不是之前那般清瘦。

    姐弟二人很少有如此多的单独相处的时间,令狐惊烈平时是安静沉稳的性格,年纪虽小,可处事风格却与满月有几分相似,可是跟满月在一起的时候,明显活泼了很多。

    因着满月的提议,林简在很多问题的处理上,都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只是这些新的意见和点子,林简现在并不会立刻拿出来,一切都要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

    现在朝堂之上,林冉拿着鸡毛当令箭,恨不得什么事情都要管一管。林简不必上朝,反倒是乐得清闲。

    一日天气甚好,满月与惊烈将书房内一些长时间未动的书籍搬出来在晒一晒,看着惊烈认真懂事的样子,满月心底,说不出是唏嘘还是感动。

    也许,属于她和惊烈的安稳日子,也就只有这几个月了吧。

    一旦京都局势开始动荡起来,林东合有了行动和想法,不管是太子还是林东曜,都会采取行动,到时候——

    “姐姐,太子殿下这里什么书都有,还有是关于骨骼的图解,其实这本书对太子殿下身体恢复有很大帮助,他怎么不看看呢?”

    令狐惊烈晃了晃手中的一本书,若有所思的看着满月。

    “是吗?可能他忘了吧。”满月随口说道。

    “嗯,不过这本书一直放在苏家最下面一层,殿下天天坐轮椅应该能看到,或许是忽视了吧。”

    “嗯。”

    满月点点头,从令狐惊烈手中拿过那本书,旋即随手放在了一旁,什么都没说,垂下的眸子却隐藏了一层深意。

    “惊烈,这院子有很多隐卫在暗处吗?”满月小声问着惊烈。

    “现在没有,因为殿下正在前厅跟官员谈事,所以隐卫都在前厅,而且太子府外的隐卫已经很多了,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所以这个院子只有你跟我两个人。”

    惊烈抬起头看着满月,难得的露出一抹孩童的纯真笑容。

    “嗯,知道了。”满月点点头。

    “姐姐,你这么问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吗?”惊烈有些好奇的看着她。

    “不是啊,我只是想说,如果没人看着,我们岂不是偷懒也没人知道?”

    “我才不信姐姐是会偷懒的人,姐姐为殿下处理公务的时候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三个人来做事!姐姐永远都担心时间不够,所以全天下的人都会偷懒,只有姐姐不会。”

    令狐惊烈冷不丁的一番长篇大论,说的满月有些震惊。

    不过一年而已,这个弟弟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一年之前被追杀时候,在水里抱着她大喊的令狐惊烈了!

    有些事情分析起来竟也是头头是道。

    “惊烈,这个院子放不了了这么多书了,你将这捆书拿到隔壁院子分开晾晒。”说着,满月将一捆书交给了惊烈。

    “知道了。姐姐。”

    惊烈点头,抱着书去了隔壁院子。

    见惊烈走远,满月抬头看了眼身前假山,旋即闪身进了假山后面。

    假山背面,有流水滑过,潺潺之声,若银铃一般清脆悦耳。

    只是假山之后,却了一道身影。

    “殿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以为自己眼花了。殿下不是跟皇上微服出巡了吗?”

    看着假山后一身黑衣的颀长身影,满月此刻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她在整理书籍的时候,惊烈是背对着假山的,可等她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假山后一抹身影伫立在那里。

    当她看清楚那抹身影的主人竟然是林东曜时,一时之间,是说不出的震惊。

    林东曜走了一个月了,按理说,现在应该在江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太子府?

    满月看着眼前的林东曜,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本应该跟在皇上身边的他突然出现在太子府,难道是皇上出事了?

    “别胡思乱想了!父皇没事。我回来是父皇另有安排。”林东曜竟是对满月说了实话,虽然还没告诉她究竟是何安排,但林东曜能将父皇只告诉他一人的秘密告知满月,足可见他对满月的信任。

    “原来如此,那么这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吗?”满月轻声问着他。

    林东曜轻松的笑笑,

    “我倒宁可父皇没有如此安排,好过接下来京都将是一番腥风血雨的场景。”林东曜轻皱眉头,语气有些沉重。

    “那殿下今日前来——”

    “我来看你。”林东曜干脆利索的回答她。

    “——”满月一时沉默的看着他。

    太子府戒备森严,他跑来一趟就是为了看她?

    真的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一个月不见,你在这里似乎过得不错。”

    某殿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酸酸的感觉。

    “我与太子殿下相处融洽,并无矛盾。”满月实话实说,林东曜眼神暗了暗,下一刻却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么与我呢?”

    “——”满月再次无语。

    林东曜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跑来,就是为了问她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真的以为他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殿下,我不能在这里太长时间,惊烈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满月话音才落下,林东曜突然抬起手来,食指落在她的唇上。

    “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落,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进了院子。

    “你不是说你姐姐在这里晒书吗?人呢?”

    说话的正是林简。

    轮椅的轮子咕咕的压过地面,满月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出去,只见林简正在四下张望,视线到了这边迟疑了一下,继而缓缓移开。

    “姐姐的确是在这里晒书,可能是回书房拿新书去了吧。”令狐惊烈自言自语道。

    “也许吧,要不就是去了另一个院子,你看这里的书都摆满了。”

    “殿下,那属下推你去隔壁院子找找吧。”

    “不必了,我跟苏康出去一下,你们继续吧。”林简摆摆手,也没让令狐惊烈推着他,而是自己走了。

    令狐惊烈转过身来,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还是找不到满月的身影,最后跑去了隔壁的院子寻找。

    假山后,某殿下指尖传来的是满月唇瓣柔软细腻的触感,还有丝丝说不出的酥麻感觉传遍身体每一处。

    他的指尖甚至有一丝轻颤。

    触手的感觉都如此,那如果是亲吻的感觉呢?

    某殿下头一次如此无节操的自我催眠。

    只是下一刻,他的手指就被某人挥手推开。

    “殿下,你该走了。”满月语气淡淡的,刚才被林东曜用食指封住唇瓣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突然无法动弹,并不是真的动弹不了,而是那一刻的感觉说不出的奇妙和怪异,仿佛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定格住了,无法动弹。

    假山后,树影婆娑,光影斑驳,他们的面容都隐在暗处,若隐若现,唯有二人的星眸寒瞳在暗影之中迸发出灿若星辉的光芒。

    这一刻,他们眸中的光辉出奇的相似。

    其实性格上,他们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可在此刻,最像的却是瞳仁中闪烁的光亮,同样的孤寂而高冷。

    “我知道,他没发现我。”林东曜点点头,眸光闪烁曜目星辉,这一刻,其实他有很多话要告诉她,只是原本——原本他在来这里的打算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并没有想过要让她发现,也不方便跟她说话。

    谁知,来了之后见到她,内心的感受却不受控制,挣扎着冲破原本的打算!

    林东曜转身欲走,下一刻,满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拦住了他。

    “殿下,等等。”

    他猛地转身,似乎在等待她给他一次特别的回应。

    “殿下离开的时候戴上面巾,刚才来的路不要再走了,我担心太子已经有所察觉了。”

    满月的话让林东曜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不过他还是认真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色面具戴在了脸上。

    满月看着戴着银色面具的林东曜,一瞬有种恍惚的感觉。

    “怎么?我这样很吓人?”他笑着问她,声音从面具里面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这面具为何做的如此狰狞可怕?”

    “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都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面目狰狞心地善!”

    林东曜轻声为她解释。

    满月却是抽了抽嘴角,

    “殿下是想告诉我,面具越狰狞可怕,那么这面具背后的人越善良无辜吗?”

    “那也要看是对谁。”

    他笑了一声,旋即转身潇洒离开。

    只是前一刻说的话却长久的回荡在满月耳边。

    ——

    须臾光景,令狐惊烈满头大汗的从隔壁院子跑回来,却看到满月正在院子里晒书,令狐惊烈三两步跑过去,有些激动的看着她。

    “姐姐,你刚才去哪儿了?我一直都在找你。”

    “我——我见这里晒书的地方都满了,所以隔壁几个院子转了转,想看看哪里地方宽敞。你看看你,满头是汗的。”

    满月说着,拿出丝帕给他擦着额头的汗。

    令狐惊烈却是无所谓的摆摆手,直接用袖子擦汗。

    “姐姐,丝帕都是女孩子用的玩意儿,上面有香粉的味道,我不喜欢。”令狐惊烈说着,还不忘俏皮的吐吐舌头。

    “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呀,这是薄荷的味道,最适合这个季节了,可以提神醒脑。”

    “那我也不喜欢,我宁可不擦,也不用丝帕。”

    “好好好。不用就不用吧。”

    姐弟二人难得有如此斗嘴的时候,彼此之间都没觉得任何不妥,反倒是说不出的惬意温馨。

    只是,此刻,已经离开太子府的某殿下却是没法惬意。

    看着眼前带着几十个隐卫将他围在当中的林简,林东曜不由得笑了一声。

    多亏那个小女人提醒他提前戴上了面具!

    林简坐在轮椅上,一贯含笑的瞳仁,这一刻却是漫过满满的寒冷戾气,恨不得下一刻就将林东曜就地正法。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陌生男子,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刺客,而是他的情敌!

    如果他没猜错,之前就是这个男人跟满月在假山后面停留!

    他不在满月面前当面揭穿,就是不想亲眼看到满月当着他的面放走这个人!而这个人此刻给林简的还有另外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他认识的人。

    “有胆子进本殿下的太子府,就要做好被本殿下大卸八块的准备!来人!拿下!!”

    林简也不跟他多说废话,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跟那个不听话不让他省心的小女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见此情景,林东曜自然明白林简是何心思。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在此浪费。

    林东曜不发一言,掏出随身携带的令牌,扬手扔给了林简身侧的苏康。

    一众隐卫还以为是暗器,纷纷护在林简身前。

    待看清是软金令的时候,苏康率领一众隐卫悉数跪下,就连轮椅上的林简也不得不抱拳恭迎。

    “不知父皇软金令在此!多有得罪。”

    一贯随心所欲的林简,此刻也收敛了刚才的戾气,迅速冷静了下来。

    林东曜不说话,朝苏康伸手。

    苏康看了眼林简,见他点头,遂双手恭敬的将软金令呈上。

    林东曜拿过软金令,一言不发,闪身离开。

    “殿下,那人竟然有皇上贴身只此一块的软金令?”苏康不可思议的看向林简。

    “有又如何?下一次他休想再接近她身边!”

    砰地一声,林简一掌重重的拍在轮椅扶手上,因为用力过大,轮椅扶手应声断裂,眼看轮椅就要倒向一边,下一刻,林简却是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如炬,杀气凌然!

    整个□□京都只此一块的软金令在这时候,他并不会觉得有多么奇怪!但为何偏偏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跟她竟然是认识的!

    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林简脸上的怒意愈加难以控制!

    但软金令一出,就犹如父皇亲临,他不能说半个不字!而父皇身边,持有过软金令只有展滔一个!

    刚才这人身形气质都不像展滔!倒是跟父皇有几分相似!

    难道是老五?

    可他现在不是正在父皇身边吗?

    而且他的人每天都会送消息回来,林东曜的确是一直骑马在父皇的马车旁边,不曾离开过!

    这人究竟是谁?

    为何那丫头要私下见他?

    心底的疑问无法解开,林简此刻的感觉就像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心尖上爬过,说不出的折磨感觉。

    ——

    太子府,傍晚,书房内

    满月在一旁整理奏折,林简若无其事的在批阅奏折,对于中午发生的事情,他只字不提!如果可以说的话,她早就告诉他了!既然是不能活的,他问多少遍也没用!

    所以不管现在忍的多辛苦,他都不会表露出来。

    正在思考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本书,看到书名,林简愣了一下,继而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满月。

    “殿下,我今天晒书的时候看到了这本书,你要不要看一看,对你身体恢复有用的。”

    满月拿的这一本就是下午令狐惊烈找出来的那一本。

    “我知道这本书,一直都在书架最下面一层放着,可我现在每天都对着你,不想去看这些,反正两三个月都会好的,看了只不过是提前几天能够站起来走路而已,远不及可以天天见到你的欣喜和满足。”

    林简如此说,满月只能无语的移开视线。

    林简知道怎么说能让满月没办法回答他。

    “殿下,身体是你自己的,既然你不看,那我放起来了。”满月摇摇头,正准备将那本书放回去,林简突然抬手阻拦她,谁知下一刻,因为林简距离满月和书架都有一段距离,他抬手的时候并没有碰触到满月胳膊,等满月反应过来去扶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听到哗啦一声,林简整个人连带轮椅一块摔在了地上。

    书房外,苏康应声进来。

    看到的就是自家殿下摔倒在地上,而满月正蹲在地上吃力的搀扶他。

    “令狐女官,我来吧。”苏康力气自然比满月大很多,说话间,他已经背起了林简,将他放在书房内室的软榻边。

    轮椅倒下的时候有一个轮子被林简身子压坏了。

    轮椅都尚且如此,更何况他的身体了。

    不一会,御医就赶了过来,一见太子苍白失血的脸色,御医也吓得够呛。

    满月和苏康等在外面,过了好一会,御医才走出来,却是神色凝重。

    “殿下这一下摔的可不轻,最近一个月的时间是离不开人随侍左右了,你们要万分小心,刚才差之毫厘就会危及到颈椎,殿下可能以后都没法站立了,好在有惊无险啊。切记切记啊。”

    御医说这话的时候,满月抬手看了眼内室躺在床上的林简,此刻他双目紧闭,脸色煞白,犹如大病初愈的模样。

    满月心下莫名有些乱。

    她才刚刚想要试探一下林简的伤势,他怎么就摔的更厉害了呢?

    难道是她多虑了?

    满月摇摇头,这一刻说不出是怎样一种奇怪的感觉。

    入夜,满月和苏康都守在房中。

    林简一直都在昏睡,昏睡中的他并不安稳,额头还滚烫的发着热,苏康不停的给他换着放在额头上的布巾。

    “满月——满月——”

    林简迷迷糊糊地喊着,苏康抬起头,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行了,我来吧。”满月接过苏康手中干净的布巾,换下了他额头上一惊温热的布巾。

    “满月——我好热。”林简低声唤着满月。

    “殿下,你忍耐一会,御医说了,你今晚发热是正常现象,到了明早应该就能退热,我跟苏康都在这里,你放心吧。”

    满月觉得自己此刻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就是惊烈生病的时候,她也不是如此哄着的。

    “满月,你去休息——不用陪我。”林简缓缓睁开眼睛,眸子红红的,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感。

    满月摇头,轻声道,

    “殿下,你好好休息吧,明早醒来什么都会过去的。”

    她看着他的眼神明亮清透,这一刻,林简心下却是莫名堵住的感觉,即便他掩饰了很多,却还是有一种被她瞬间看穿的感觉。

    当他看到她拿出那本书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消她的疑虑,他见识过太多次她的聪明冷静,再加上这一个月来与她日夜相对,听她分析奏折阐述利弊,在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配不上她的想法。

    越是如此,他越在意。

    在她面前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瑕疵和破绽!

    所以当她拿出那本书,说他心虚也好胆小也罢,总之他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在试探他!

    所以下一刻他不顾一切的摔在地山,召来了御医演了这么一出戏。

    就连发热也是因为他强迫御医给他服下一种会令身体发热的药材导致。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拥有一副宽大的羽翼,将她护在自己宽厚羽翼之下。

    可现在,他必须要用苦肉计暂时脱身。

    与她接触时间越长,他越是害怕,越是看到自己的不足!

    他拼命追赶,每天几乎都是泡在奏折堆里,尽管如此,却还是发现自己与她的差距差了很多很多!

    他开始后悔自己曾经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去做些无用的事情!

    如果他能在姐姐去世的时候就开始努力,或许现在他已经具备足够强大的能力保护她!

    但天下哪里有后悔药一说!

    所以他更加不能让她离开自己身边!更加要努力追赶她的脚步!

    他现在不是很明白,她说的明天都会过去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透明的绳子,无声无息之间套上了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却又看不到绳子。

    “满月,只有明天有你,一切不愉快和可怕的事情才会过去。”他沙哑着嗓子开口,看向她的眼神有一丝躲闪,一丝迟疑。

    “好,我知道。”她点点头,旋即移开视线,刚才那一刻,眼前莫名奇妙的竟然闪过另一抹身影。

    那个带着狰狞的银色面具的身影。

    挥之不去的感觉。

    她很清楚面具背后的主人是林东曜,可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突然见到了令自己稀罕新鲜的事物,因为没能深入一步的了解,就会时时刻刻的惦记着。

    “满月,你在想什么?”见她有难得发呆的时候,林简不由得好奇开口。

    “——我在想,身为女官,我每天都是按照规定的时辰处理公务,现在可是超过规定时辰了,这个月的俸禄是不是会多给我一些。”

    她的话让林简呵呵一笑,

    “会的,我很大方的。”

    林简顺着满月的话说下来,面上轻松,内心却沉重。

    她究竟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她说的这个原因。

    但他现在无力揭穿。

    也害怕进一步的探寻!

    自始至终,他都没走进过她心中。

    只是,如果她的心也是自始至终都没打开过,那么他也认了,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林简缓缓阖上眸子,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心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越是深深喜欢的对象,一旦在心底有了怀疑的种子,便不仅仅是怀疑而是痛苦,痛苦压抑的久了,就会变成内心自我的折磨,当折磨快要麻木的时候,要不是放下,要不就是极端。

    ——

    次日一早,林简的发热总算是退了,可宫里头却送来消息,说是太后心口痛突然晕倒,现在倒是醒了过来,不过御医看了之后却是找不出任何原因。

    太后身体一贯硬朗,这突如其来的心口痛,不得不让人奇怪。

    林简虽然身体还没好,却是执意要进宫看个究竟。

    满月觉得他可能怀疑宫中有人暗中对太后不利,也就没有阻拦,与林简一同进宫。

    延禧宫内,满月推着林简进去的时候,皇后、欣妃、惠妃,还有安妃都在。

    而皇子之中却只有八岁的林南徳在。

    林东曜随皇上微服出巡,自然不会在场,林东合还在禁足,至于林冉,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又在别的大臣那里指手画脚上蹿下跳了,忙得太后病了都没心思来看。

    大厅内,众人都在等着太后装扮更衣。

    皇后看向走进来的满月和林简,眼神说不出是无奈还是不甘。憔悴的面容是浓妆都无法掩饰的,原本皇后在后宫一众妃嫔当中就是年龄最大的,不过也只是比安妃惠妃大了几岁,可如今这一比较,却好像是比她们大了十多岁的感觉。

    至于欣妃,因为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所以体态丰腴看起来愈加富贵优雅。

    安妃更不用说,哪怕是一身鹅黄色的淡雅宫装,也能穿出艳绝群芳的气质,举手投足皆是万千风华,引人侧目。

    惠妃今儿也一改往日叽叽喳喳的个性,垂下眸子安静的坐在那里,乍一看倒是给满月一种洗心革面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瑾妃的事情让她成熟了,不再敢胡言乱语了。

    林南徳看到太子和满月,不由得朝二人身后看着,不见令狐惊烈,林南徳有些失望。毕竟还是不到十岁的孩子,遇到自己谈得来的玩伴,也希望常常看到。

    满月推着林简坐好,旋即垂眸站在一旁。

    安妃温柔狡黠的眸子落在她脸上,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

    反正她儿子今天又不在,她多看一会又何妨?

    满月虽然感受到了安妃强烈的目光,却没有回应,视线移开,落在大殿一角,一个身形颀长的侍卫身上。

    这个侍卫的身形似乎很像是——

    当那侍卫抬起头,视线与她在空中交织的那一刻时,满月几乎要脱口喊出——林东曜!!

    真的是他!

    虽然戴了易容的面具,但是他之前抬手飞快的遮住面颊和下巴,只露出眼睛和额头,虽然只是眨眼功夫,却是让满月想到了他戴着银色面具的模样。

    满月确定站在角落里的那个侍卫是林的东曜乔装的。

    他已经低下头,满月也飞快的移开视线。

    林简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视线低垂,林简左右环顾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发现,可心下这一刻却有种莫名的慌乱感觉,好像有什么是满月感觉到,而他一无所知的。

    越是在意的人,越容易察觉她的哪怕是极为细小的变化,甚至是心底的一丝波动,都能瞬间感知到。

    这时,太后在众人簇拥当中走进来。

    满月看了眼太后脸色,眼神不由一凛。

    太后不是突发心口痛吗?如果是心脏的问题,应该是脸色青白,而不该是这种有些异样的潮红,红中却是泛着黑色。

    这像是中毒的脸色!

    满月低头看了林简一眼,林简视线却是四下看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满月眼角的余光不由得朝斜对面看去。

    之前那道身影还在。他并不打算离开,而且还故意让她看到,很有可能他也察觉到了太后气色的异样。

    “殿下,怎么了?”满月俯身轻声问着林简。

    他收回视线,轻轻摇头,

    “没事。”

    太后端坐正中,率先看向林简的方向,语气却有些虚弱。

    “哀家就知道那御医多嘴靠不住,你们都过来做什么?哀家这不好好的吗?能有什么事?”

    太后皱着眉头开口,一众妃嫔都是七嘴八舌的说着安慰和担心的话。

    只有安妃一副闲适自然的模样坐在那里,任由被人对太后讨好献媚,她自稳如泰山的坐着。

    “你们呀你们,就是不相信我这副老骨头。对了,欣妃你怎么也来了?不好好的呆着跑来,这不让哀家担心吗?”

    太后语气虽然带着责备,实际却是对欣妃的担心。

    “谢太后担心,臣妾会多加小心。”

    怀孕后的欣妃语气和神情都比曾经轻柔了很多,不再是冷淡傲然的神情。可能是做了母亲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因为腹中骨肉而有所变化。

    “皇奶奶,您现在感觉如何?”

    等众人都差不多表现完了,林简沉声开口。

    太后看向林简的眼神却不似曾经那么多的宠爱信任,二十多了一些无奈的情绪。

    满月猜出,太后这会子对林简态度的转变,十之八九是因为自己!林简质疑要让她留在太子府,还连升两级!纵使太后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但过后回想一下的话,太后心里头肯定有不痛快!

    “哀家无妨,倒是你,身体还没好,不好好在太子府休息,非要来凑这个热闹。”太后说话的功夫,视线已经从满月身上移开。

    “皇奶奶,孙儿也想你了嘛。”

    林简毕竟是太后最喜欢的一个孙子,所以接下来基本都是太后和林简在说话,其他人也没什么机会插话。

    到了中午,太后留众人午膳。

    因为林简需要一日三次服药,所以这次进宫之前,满月也带上了他需要服用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慈宁宫膳房,满月拿着药材正在煎药,荣乐在一旁帮忙。

    膳房里面的人进进出出,荣乐一直没找着机会与满月单独说话,二人只是眼神交流,等汤药差不多好了,二人身边暂时没有旁人,荣乐飞快的在满月耳边说了一句,“五殿下让传话给令狐大小姐,随机应变。”

    说完,荣乐就端着太后的汤药走出了膳房。

    满月继续煎药,可心情却莫名紧张了起来,既然林东曜让她随机应变,那就是说,有些情况是他也无法详细得知和控制的。

    所以他才没有明确的话语。

    她细细回想今儿进宫之后众人反应。

    太后对她的态度并不比之前好到哪里去,而安妃依旧是不冷不热,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寡淡随意的神情,欣妃与她之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而惠妃虽然老实了不少,看似是最可疑的,可惠妃若是在这节骨眼上有所动作,太后对付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

    那就只剩下皇后了!

    皇后从她进来到现在,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现,只不过,她越是平静,越有问题。

    而且这里是在皇宫,皇后若是在此下手,自然是比其他地方容易得多!

    只是,太子跟她的关系已经很僵了,皇后还不长教训吗?

    满月正在思考的时候,身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她回头去看,见一个小太监低眉顺眼的陪着不是。

    “对不起令狐女官,小的刚才没站稳。”

    “无妨,你去忙吧。”

    满月摆摆手,转过身的时候,忽然觉得耳际有一阵微风倏忽而过。

    她站着的地方又不是窗口,怎么会有风?

    汤药已经熬好了,满月将药汁倒在青花瓷的小碗中,看了眼四周,旋即抬脚朝外面走去。

    在她身后,两道视线冷冷的瞪着她,见她脚步匆匆的朝前厅走去,不由得露出一抹恶狠狠地神采。

    慈宁宫前厅,满月端着汤药走进大厅,太后率领众人已经开始用膳,放下汤药后,满月站在林简身后。

    “殿下,汤药太热了,稍后再喝吧。”满月轻声提醒林简。

    “嗯。”林简点点头,在太后面前,他一直都在忍着憋着,不能冲她笑,不能跟她开玩笑,甚至连主动跟她说话都不行!

    但为了她好,无论多难他都要坚持。

    “太后,您的汤药。”宫女茹婧这会子已经将太后的汤药呈上。

    这汤药茹婧之前已经喝过,过了一刻钟没有问题,茹婧才端给太后。

    “放下吧。”太后点点头。

    只是,太后话音刚落,就见端着汤药的茹婧身子一歪,重重的摔倒在太后身后。

    “啊!她嘴角流血了!”

    有胆小的妃嫔尖叫出声。

    满月眼神一凛,上前一步,就见茹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唇角和耳朵都往外汩汩的冒着鲜血,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太后!汤药有毒!”

    皇后喊了一声,抬手将太后面前的汤药打翻了,汤药悉数洒在了地上。

    “茹婧!茹婧!”

    荣乐蹲在茹婧身旁喊着,可茹婧却是牙关紧闭,没有任何回应给众人。

    “太后,茹婧——断气了。”

    荣乐抬起头,红着眼圈看向众人。

    太后身子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神色狰狞寒冽。

    “来人!将之前进出过御膳房的人全都抓起来带上来!”

    太后一声令下,一众侍卫都急急地跑去膳房抓人。

    见此,满月看了荣乐一眼,二人同时上前跪在地上。

    “回太后,臣之前也进过膳房,还有令狐女官也进过膳房。太后的汤药是臣熬制,请太后明察,还臣一个公道。”

    荣乐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此刻懂得提前开口解释一切,如果等到太后问起来,那么一切就都晚了。

    “你们俩?”

    太后视线如锋利的刀片落在二人头顶,满月沉默不语。

    “如果查出与你们有关的话,哀家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们!”

    太后语气肃杀,这一刻显然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心理。

    要知道,这可是有人要害她!

    如果茹婧毒发晚一点的话,那么死的就是她了!这宫里宫外下毒中毒的事情屡屡发生!竟真的没法子禁止了吗?

    太后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只差那么一步,如果茹婧早一步端给她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见满月跪在地上,林简脸色瞬间如霜。

    他猛地抬头看向皇后,却见皇后是一副乱了分寸的模样,即便如此,林简也不会完全相信皇后!

    毕竟之前她陷害设计了满月好几次!

    难保这一次不是她暗中指使的!

    想到这里,林简看向皇后的眼神愈发凛然冰冷,完全不像是儿子看母亲的眼神!倒像是看仇人的样子!

    见林简冷冷的盯着自己,皇后诧异的看向他,却是一副无辜生气的模样。

    那看向林简的眼神分明是在质问他,难道他是怀疑自己这个母后设计让太后中毒来陷害令狐满月吗?

    皇后眼底是说不出的委屈!

    见此,林简视线冷冷的移开!不管是谁!如果今儿这件事牵扯到她身上的话,他都不会善罢甘休!

    皇后见林简看向别处,一瞬,眼底怨气冲天!

    他到底分清楚了没有!是未来的皇位重要还是一个扫把星重要?

    是要皇位还是要她?

    就算她这个母后曾经令他失望过伤心过,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能弥补和给予的都给了!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原谅她?

    看来她今天下定了决心要除掉令狐满月这个绊脚石是完全正确而选择!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 抗日狙击手   杨潇唐沐雪   月亮在怀里   穿成耽美文炮灰女配   咸鱼他想开了   武道科学   谁让你不认真创世!   网游之泱泱华夏   铠圣   我的明星未婚妻   异界之遍地黑店   都市阴天子   仙纵   侠气纵横   狂野大唐   妖灵的位面游戏   阴曹地府大云盘   在修仙界的相师   你的完美人生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