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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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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景田见到令狐平雪,脸上的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看向令狐平雪的眼神充满了长辈的疼爱和认可。

    “平雪,你哥哥和妹妹?”李景田沉声开口,此话一出,令狐鸿熹和老夫人同时僵了脸色。

    令狐平雪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如今二房的四个人就剩下她一个人能站在这里了。

    母亲惊吓过度一直是迷迷糊糊的状态,大哥被爹爹送去了别院,子璐又瞎了一只眼送去了山里,而她的地位也是大不如前了,纵使令狐平雪知道不该哭,这会子也差点忍不住。

    “舅舅,哥哥最近住在别院,父亲打算翻修别院,所以哥哥都在那里吃住看管,母亲身体不适,今儿怕冲了老夫人的喜庆,所以没来。妹妹去了山里寺庙为母亲祈福,平雪留在侯府照顾母亲。”

    令狐平雪说的自然都是侯府对外宣称的一切。

    令狐鸿熹和老夫人肯定不能让外人知道真相。

    李景田将信将疑的看了眼令狐平雪,视线移开,冷冷的落在满月身上,眼底带着浓浓的杀气和不满。

    一个扫把星而已!接连克死了祖辈和长辈,现如今竟是能在侯府混的如鱼得水!将二房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现在他在此,看那个扫把星还如何嚣张?!

    李景田对面,令狐泉见他如此眼神看向满月,虽然不满,却不好发作。

    只是一个堂堂将军如此肚量,未免贻笑大方!

    “平雪,一会带舅舅去看看你母亲,许久不见了,也不知你母亲近况如何?听说她生病了,本将军更加挂念。本将军只有这一个妹妹,可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李景田如此说,令狐平雪只能尴尬的点点头。

    老夫人和令狐鸿熹却一脸冷色。

    “将军放心,我侯府岂能怠慢了你妹妹不成?这十多年来,我一直都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不曾偏差分毫。”

    老夫人脸色一正,强压心头不满道。

    李景田脸色未变,继续道,

    “本将军自然是相信老夫人的,可听说最近侯府不太太平,若是进了什么脏东西,还是尽快的清理了好,省的留下为祸后人!”

    李景田笑着开口,却是字字句句都指向满月。

    令狐泉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见满月对她轻轻摇头,但见满月脸上笑容云淡风轻,没有丝毫怒意。

    令狐泉压了压火气,知道满月是不想她生气,可李景田也太过分了!这话说的谁听不出来是指向满月。

    令狐平雪此刻虽然低垂着眉眼,唇角却是得意的勾起的!

    如今舅舅回来了,又有祖母给她撑腰!令狐满月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林一东合的视线此刻却是在满月和令狐平雪身上游弋,一个是清淡笑容风轻云淡,一个是压抑得意浮躁蠢钝,如此鲜明的对比看在林一东合眼中,自然更加无法放弃满月。

    只是,一想起满月之前对他的轻视和不屑,林一东合心底的杀气就难以平息。

    若不是之前在未央宫她上演的那一出,或许林一东合还会给她一次机会,但是经过了那一次,林一东合现在对满月就是满满的恨意和杀气!

    李景田上门挑衅,令狐鸿熹这个一家之主自然不能不管。

    “将军这才回到京都,怎也对京都的事情如此熟悉?更何况还是我侯府的家事?外面那些道听途说之人太多了,将军若是听了,岂不有损威严?”令狐鸿熹现在对李景田都是客气的。

    毕竟是客人,说的太过了,就等于打了客人的脸。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瞧着呢!令狐鸿熹不想闹僵了无法收场!

    可李景田狂傲惯了,连皇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他有显赫战功握在手里,令狐鸿熹这些官员整日里呆在这京都皇城根底下吃香的喝辣的,一点苦都吃不了的人,如何跟他比?

    他在战场上可是拿命换来了今天的一切!

    “是不是道听途说本将军还分辨不了吗?我那妹妹一贯身体康健,不曾出过什么问题,怎么就是最近几个月频繁生病,这平雪丫头脸色也不甚好看,好端端的出了这么多乱子,侯爷不自查一下家中说得过去吗?”

    李景田咄咄逼人的语气令令狐鸿熹脸色愈发难看。

    此刻,满月从座位上缓缓起身,红唇勾起,面容含笑,抬脚到了令狐鸿熹身边。

    “父亲,没想到将军跟您想到一块去了啊。”满月笑着开口,说出口的话却是令众人都一愣。

    李景田看向满月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令狐泉和令狐鸿熹则是好奇的看着她。

    老夫人脸色一沉,她吃过太多满月的亏,这会子满月开口,对老夫人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令狐平雪则是轻咬着唇瓣,瑟缩了一下身子,看样子好像很害怕满月似的,绝色容颜透着一股我见犹怜的娇羞和柔弱,看的一旁的林冉恨不得冲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好好保护。

    满月见众人都不说话,轻声提醒众人,

    “将军不是提到侯府需要自行清理一番吗?其实父亲前几日已经清理过了,只不过将军不知道罢了。”

    “清理过了?”李景田一脸寒霜,狐疑的看向满月。

    “是啊,不然将军以为看不到的都去了哪里?”满月此话一说,李景田豁然起身,下一刻就要掀桌子了。

    他看不到的不就是二夫人和令狐捷还有令狐子璐吗?

    他没想到令狐满月竟然敢挑衅他?他还正愁没找到借口和理由在侯府闹一闹呢!

    “令狐满月!你什么意思?!”李景田眼睛一瞪,身上的银甲战衣瞬间散发出冷酷杀气,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眸充血,咬牙切齿的看着满月。

    见此,满月却是露出一抹无辜的表情,清眸迎上他,毫无惧色。

    “将军,自从上个月父亲命人重新整修了一遍侯府,二夫人的身体就好了很多,没想到将军与父亲想到一起了!”

    满月此话一出,令狐鸿熹急忙开口,

    “是啊,既然府中有病人,自然要多加小心。将军说——是不是?”

    “你们——”李景田被满月和令狐鸿熹的话堵的说不上话来。

    “将军的意思难道不是指的这个吗?总不会是指的是什么人吧!难道将军对侯府谁有什么不满不成?想来不会吧——将军多年没有回京都,想当年将军走的时候也是一团和气,除非将军这些年曾经回来过京都,否则断不会与侯府的人起嫌隙!是不是?”

    令狐泉刚才就忍着的话,此刻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其实她并非争强好胜的人,只不过李景田刚才故意为难令狐鸿熹,就等于为难整个侯府!令狐泉对令狐鸿熹这个大哥尊敬有加,李景田如此为难令狐鸿熹,令狐泉自然看不下去。

    “小妹,休得无礼,将军怎么会与侯府的人生嫌隙呢!不过是好意提醒罢了,将军,请坐。”

    令狐鸿熹将矛头转向令狐泉而不是满月。

    是因为令狐泉是王妃身份,满月毕竟是晚辈,若说满月的话,李景田又该挑起其他话柄,可说的是令狐泉的话,按理说,李景田还曾经在安平王手下当过学生,无论如何李景田都不能对令狐泉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还是侯爷明白本将军的心思。哈哈哈!”

    李景田脸色一变,竟然大笑出声。

    将之前的愤怒迅速掩盖,这对于一员武将来说的确有些难度,可见李景田是在关键时刻想到了萧算子的话。

    李景田重新坐下,众人看似松了一口气。

    满月朝令狐泉微微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

    李景田垂下的眸子,眼角的余光却是冷冷的看向满月的方向。

    令狐平雪从刚才的窃喜中回过神来,一点便宜没讨到,多少有些失望。

    令狐平雪怏怏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却见令狐秋雨一脸嘲讽的表情看着她,令狐平雪压下心头恨意,面上仍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经过一个多月的闭门思过,令狐平雪深知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就算有老夫人护着,父亲对她已经大失所望,再加上母亲失势,如果不是有老夫人开口,她现在还在秀雅苑禁足。

    她才刚刚出来,绝对不能惹到令狐满月这个saoba星!凡事都要低声下气才行。

    满月瞧着如今的令狐平雪,的确是比以前改变不少,可不是有句话说吗?狗改不了吃屎!令狐平雪原形毕露只是迟早的事情!

    晚宴进行大半,李景田与令狐鸿熹推杯换盏,看起来毫无嫌隙,林冉时不时的就看向令狐平雪那里,令狐平雪有心利用林冉,目光也不时含羞带怯的望向林冉,林冉更是心花怒放,都有种不想离开的感觉。

    而林一东合则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只那眼底沉着的枭野寒气却不时发散出来,只为让满月能够捕捉到。

    晚宴即将结束时,李景田看似随意的提出要去看二夫人。

    老夫人朝令狐鸿熹点点头,其实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林一东合与林冉此刻也起身要去侯府随意转转,令狐鸿熹急忙安排了唐管家派人侍奉左右。

    林冉原本还想提出让令狐平雪陪他走走的,可李景田要见二夫人,令狐平雪自然要陪着一块!林冉顿感索然无趣。

    而林一东合则是一脸平静沉稳的神情,只那看向满月的余光,寒冽凛凛。

    令狐鸿熹和老夫人带着李景田朝秀雅苑走去,令狐平雪急忙上前几步到了老夫人身边跟着,令狐泉见了,脸色一冷,见老夫人自然的握着令狐平雪的手,也不好博了老夫人和李景田的面子。

    只是看向令狐平雪的脸色却愈发冰冷。

    令狐平雪将脑袋埋得很低,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的样子。

    现在的令狐平雪的确学的乖巧了很多,若是从前,只怕早就委屈的哭诉演戏了!

    满月走在令狐泉身后,眼眸流转,却是隐着丝丝寒冽杀气。

    今晚,若是李景田不来,二夫人那边还没必要唱一出好戏给他看看,可正是因为李景田来了,反倒是加快了二夫人的结束!一切都安排好,就等着不可一世的李景田来开启这一幕了!

    先前皇宫一幕,满月今天就还给他!

    令狐泉这时故意走慢了一步,抬手握着满月的手。

    满月无所谓的笑了笑,满脸的轻松随意。

    吴姨娘和令狐秋雨跟在后面,本不想过去的,可这是去看二夫人,若她不去的话,难免以后被二夫人寻了话柄,吴姨娘现在倒是羡慕生病的三夫人了。

    邱季璇因着老夫人的缘故,在老夫人另一边侍奉着,与令狐平雪一左一右,看起来养眼耀目。

    目睹此景,忙活了一晚上却半点好处没捞着的赵虞儿眼泛泪光,咬牙看着眼前一幕。

    她真是做了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老夫人带回这个邱季璇分明是引荐给令狐鸿熹的,而且看令狐鸿熹刚才的表情,着实令赵虞儿心寒!

    可她又能如何?无根无基的,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赵虞儿有些垂头丧气跟在最后。

    ——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秀雅苑。

    才到院子门口,令狐平雪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一个多月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虽说秀雅苑比柴房是舒服太多了,可不能踏出房门一步,这对她来说是何等折磨的一件事!

    好不容易能出来喘口气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回到以前的生活!她要好好利用今天,重新站在人前!

    院子里面此刻比令狐平雪走的时候热闹了很多,一院子丫鬟婆子跪地迎接,老夫人向来很会安排面上的一切,这一点,二夫人也曾经学的有模有样。

    见此情景,李景田只是在心底嗤笑一声。

    这种表面上的功夫他岂会相信?不亲眼看到妹妹是什么样子,他现在什么都不信!

    之前,二夫人曾经去信给李景田,信中自然全是对满月的控诉,可最近两个月,二夫人书信全无,虽然侯府对外宣称是生病了,可李景田却总觉得事有蹊跷,一定要亲眼看过之后才会相信。

    “二夫人呢?”令狐鸿熹沉声问道。

    “回侯爷,二夫人刚刚服下药休息了,叮嘱奴婢等人不必打扰。”回话的是秀雅苑新去的管事牛妈妈。

    牛妈妈是老夫人的人,之前晚宴还没结束,老夫人命人传话给牛妈妈,牛妈妈早就按照吩咐安排妥当了。

    “我进去看看妹妹。”

    李景田脸色一沉,才不会相信是真的睡了,径直大步朝内室走去。

    按理说,就算是他的亲妹妹,李景田也不合适如此做!足可见李景田心中怀疑有多深!

    “将军,这是侯府内院,你如此进去合适吗?还是在前厅稍坐片刻,令人通传一声的好!”老夫人语气带着一丝强硬,就算李景田是镇远将军,却也不能如此不守规矩!好歹这是侯府,好歹她是一品诰命夫人!

    李景田脸上的不悦闪了闪,旋即沉声道,

    “既然如此,就依了老夫人的意思,若是妹妹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这么一时半会也装不出来,是不是?”

    如今不是在大厅,宾客都不在,只有李景田和侯府的人,他说话就不必再避讳很多了!

    老夫人被堵了这一句,眼神闪过丝丝不耐。若不是李景田找上门来,她才不会应付这么个口无遮拦的无知武将。

    老夫人是□□盛世时期连氏家人,直到老夫人上一代逐渐没落,却是出了数不尽的国之栋梁一品文官,心高气傲的老夫人对于武将出身的李景田自然是看不顺眼的,只不过是碍于李景田的显赫战功不得不对他客气三分罢了。

    “将军,请吧。”令狐鸿熹此刻的心态倒是摆的很正,反正人已经到了家门口,也来了这里,与其在细微末节上跟他生气,还不如以事实说话。

    只要一会见了面,李景田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众人在前厅坐好。

    李景田脸上带着三分傲气七分秋后算账的冷肃寒气,连带着其他人也都跟着神经紧绷,不知该说什么。

    空气中充斥着不安的静谧,好像一会必定会发生点什么似的。

    不一会,门口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抹绯红色身影缓缓步入前厅,前簇后拥,好不热闹。

    随着那抹绯色身影走近,李景田豁然起身,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走到自己跟前儿的李心瑾。

    这还是自己的妹妹吗?

    三年前他离开京都的时候,妹妹是何等容光焕发高贵优雅,这才三年不见,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副形容槁枯目光呆滞的样子了?这简直就是脱了相了!一点往昔的风采都没有!

    “妹妹!”李景田失声喊着二夫人,二夫人却是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目光呆滞的看向他,似乎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二夫人反应迟钝,看了李景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却没有李景田预料中的激动兴奋,反倒是平淡的点点头,算是跟他打过招呼了。

    “妹妹!你这是——”李景田除了震惊不知该说什么。

    “大哥,你坐吧。”二夫人抬手示意李景田坐下,旋即走上前与老夫人和令狐鸿熹行礼。

    李景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二夫人的手腕,旋即回头质问令狐鸿熹,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只是生病了吗?!这怎么——”李景田指着面前几乎变了一个人的二夫人质问令狐鸿熹和老夫人。

    “舅舅,母亲的确是生病了,只不过最近一段日子都没休息好,精神有些恍惚罢了。”令狐平雪上前一步小声开口,心里也在诧异,她走的时候母亲还不是这个样子,怎么就吃了一顿饭的功夫,母亲竟是如此配合老夫人和爹爹了?

    “你母亲一直如此吗?还是——”

    “将军,你若要跟媳妇叙旧就请坐下,这拉拉扯扯的算什么?”老夫人打断李景田的话,她既然敢让李景田过来就是做好了完全准备。

    李景田怀疑再多,没有证据什么也证明不了。

    “不可能!我自己妹妹我会不知道她什么样子吗?绝不是现在这模样!妹妹!告诉大哥,谁要害你!大哥为你做主!”

    李景田仍是拉着二夫人的手,他就不信他在这里守着,还有谁能继续害他妹妹不成?

    “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行!一来这是我的夫人!就算你是哥哥,也不合适如此拉拉拉扯扯!二来我侯府清清白白,何来的害人一说?将军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出言侮辱侯府!若将军不想见令妹!可自行离开!”

    令狐鸿熹一拍桌子,铿锵出声。

    纵然他在朝堂上一贯是温文尔雅的,但这不代表他好欺负,更加不代表李景田在他家里可以撒野。

    李景田强忍着一股怒气,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侯爷,那你解释一下家妹这是怎么了?为何连我这个大哥都好像不认识了?”李景田仍旧是一副质问的嘴脸。

    满月瞧着眼前的二夫人,见她目光呆滞行动迟缓,从进来开始,眼珠子都是直愣愣的瞅着一个方向,分明是被老夫人暗中动了手脚。

    而令狐鸿熹此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因为二夫人曾经所作所为,光是她害过的人,也足够她下半辈子慢慢偿还了,二来这是老夫人让他娶进门的人,是好是坏,现在都交给老夫人来处理了。

    老夫人骑虎难下,以她的性格,是断然不会让李景田抓住把柄和破绽的,所以就对二夫人下了重药,再加上二夫人本来就因为被关起来而精神恍惚,如此一来,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加上茶饭不思,终日疑神疑鬼,就成了李景田现在看到的样子。

    二夫人这会子已经坐了下来,却仍旧没有一丝好转。

    令狐鸿熹沉默不语,摆明了是让老夫人开口。

    在令狐鸿熹眼中,二房能有今天,都是老夫人多年来纵容的结果。自然,他也有错!若不是因为李景田的缘故,令狐鸿熹早就废了二房了。

    “将军,这么多年来,我如何对待这个媳妇,你大可出去打听一下,这人吃五谷杂粮,还有个不生病的时候吗?是不是我前些日子病了一场,也要说是媳妇或是旁人的不对?不还是吃药修养熬了过来?我这一把年纪了都没说个什么,怎么将军就非要一口咬定是侯府有人要对媳妇不利呢?”

    老夫人现在明明很想说出一切都跟满月有关,可那样一来就等于让李景田抓住把柄她明知令狐满月所谓却不闻不问。老夫人这会子有种替令狐满月在这里收拾残局的感觉!

    这让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带着难以压抑的怒火,尽管这怒火并不是针对李景田!却很容易让李景田误会。

    “老夫人说的倒是中听,可人就在这里,是好是坏,我还看不出来吗?”李景田再次指着二夫人。

    二夫人被他指的猛地一愣,继而慢吞吞的开口,

    “大哥,你回来看我真好,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你看我是不是瘦了?”二夫人一开口,说话的语气和神情,的确是大多人震惊。

    除了老夫人深知其中原因,就是令狐平雪都微微一愣,这种语气和神情简直跟之前的母亲判若两人。

    吴姨娘这会子瞪大了眼睛看向二夫人,心底想的明明是曾经那个骂着她洗脚婢女的二夫人也会有今天,面上却是一副惶恐小心的模样。

    一旁的令狐秋雨见母亲这样,心底说不出的不屑和轻视。

    赵虞儿看似规规矩矩的站在令狐鸿熹身后,其实心底的感觉此时此刻比任何人都要复杂。

    她是回来报仇的!报当年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就是她亲姐姐对她的伤害和折磨,可到头来,二夫人竟是病成了这幅模样,还不是因为她!赵虞儿原本是想亲手对付二夫人!亲手让她死在自己手下!

    绝不是现在这样!

    二夫人一开口,此刻的状态更加让李景田怀疑她是遭受威胁和被人伤害!

    “妹妹,大哥跟你几十年兄妹关系,你是什么样子的大哥还不知道吗?你不要害怕!现在有大哥给你做主!”

    李景田急切的看向二夫人,迫切想从她口中听到所谓的真话。

    满月眼眸眨了眨,神情异乎寻常的冷静淡然。

    听了李景田的话,内心不觉嗤笑一声,既然几十年兄妹关系,也知道自己妹妹什么脾气,还有脸跑来侯府讨要公道?所谓公道,早早的不就被他们吞进肚子里了?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本来都躺下休息了,你非要我起来,我这来了,你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大哥没事的话,我想回去休息了。”二夫人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李景田。

    李景田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样,几乎要背过气去!他是来给她出气的,怎么还成了她的麻烦?

    可转念一想,李景田越发觉得不对劲!好好地妹妹弄成现在这样!他更加要将此事彻查清楚了!

    “侯爷,我妹妹究竟得了什么病?”李景田不会善罢甘休就让二夫人回去的。

    实在不行他就将心瑾接走,也不能让她继续留在侯府了。

    令狐鸿熹冷淡的看了李景田一眼,淡淡道,“失心疯。”

    “什么?!好端端的人怎么说得失心疯就得了失心疯呢?这病因何而起?”李景田自然是不信的,只是他如此语气对令狐鸿熹说话,不光是老夫人不乐意,就是令狐泉也憋了一肚子火。

    “因何而起可以问二夫人,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令狐泉此刻看着二夫人的样子就知道她是着了老夫人的道儿,虽然不齿母亲做法,可眼下这情况,还是急急地打发了李景田才是上策。

    “问她?她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们看看!”

    李景田指着二夫人的手都在发抖,原本以为妹妹只是被令狐满月气到了,现在看来,怎么整个侯府的人都好像串通好了一样。

    “将军此话差矣,媳妇一直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如何个情况我都看的一清二楚!我们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可将军都不信的话,那亲自问问不就行了!”

    老夫人对于李景田愈发的不耐烦了。

    一员武将而已!却能在侯府大呼小叫!若不是那些战功,他李景田不过就是个四品武将,因为有了十多年驻守边关的功劳,这才官拜一品!说到底比令狐鸿熹这个世袭一品的侯爷还要矮了一级!凭什么就能在侯府耀武扬威任意质疑。

    “大哥,我到时辰服药了,还是等我服药了之后再说吧。”二夫人也木木的看向李景田,旋即指着管事牛妈妈端上来的汤药。

    “不能喝!这些汤药肯定有问题!”

    李景田上前一步,抬手打掉了牛妈妈端着的汤药。

    “啊!”牛妈妈被吓了一跳,捂着烫红的手背惨叫一声。

    “将军,你这是——”

    “啊!汤药怎么这样?”

    正当老夫人要开口质问李景田的时候,却见打翻的汤药在地上冒起了白色的泡沫,将黑色大理石地面的一角都烧灼的变了颜色。

    令狐平雪更是惊呼一声,惊呆的站在原地。

    李景田眼睛一瞪,挥手叫来自己的副官,

    “找一只家禽过来!”

    “是,将军。”副官得令,闪身退出了大厅。

    原本是信心满满的老夫人,此刻却是目瞪口呆。

    “这——怎么会?”纵使老夫人不懂医理,可是看到地面上那些冒起的白色的泡沫也知道这汤药里面下了毒,可她命牛妈妈给二房喝的汤药明明不是这种!而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能引起神经迟缓的药物,即便撒了也不会是这般恐怖的结果!

    令狐鸿熹和令狐泉对望一眼,眼底具是满满的震惊和愕然,难道是老夫人吩咐的出了问题?可老夫人只是想让二夫人闭嘴,却不是想要她的性命!这地上的明显是致命的毒药!

    李景田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嗜杀的眼神最后落在满月身上,后面的话虽然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可他此刻的眼神却是冷冷的看向满月一个人。

    “倘若一会让我知道有人对舍妹不利,我定要血溅当场也在所不惜!”

    李景田这话分明是给令狐鸿熹下了最后通牒,一旦证明了药里面有毒,他要是查出来的话,一定要那人赔一条命才肯罢休。

    满月眼底清冷不减,面上却突然闪过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

    “将军,稍后可要秉公办理啊!”

    满月此话一出,现场一抹身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平雪,你——你这是作何”李景田一脸诧异的表情看向令狐平雪。

    “舅舅,这——这汤药是我——是我熬制的。”令狐平雪磕磕巴巴的开口,一边摇头一边委屈的落泪,

    “舅舅!我怎么可能害母亲呢?一定是有人陷害我!舅舅!我——”

    “将军,家禽来了。”

    这时,李景田的副将抱着一只公鸡跑了进来,见李景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副将不由得小声提醒他,

    “将军,是不是要——”

    “乔青!去另外找几只家禽过来!”

    见李景田突然不出声了,令狐泉岂能让他如愿?

    刚才喊得最大声的就是他!完全不将侯府放在眼里,现在他倒是不说话了!那么也就轮到她了!

    “平雪,你起来!这是你的母亲!你怎么会对母亲下毒!”李景田断然否认,他今天要对付的令狐满月,可不能拉平雪下水,萧算子都让他留好了令狐平雪这枚棋子,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舅舅,我——”令狐平雪吓得够呛,那碗汤药分明是有问题的,而汤药又是她亲手熬制的,现在她真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不一会,乔青也找来了几只公鸡。

    老夫人和令狐鸿熹对看了一眼,震惊之余却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今天的事情都是李景田闹出来的,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便李景田要收手,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更何况李景田热闹了令狐泉!

    现在是令狐泉第一个不算完了!

    乔青丫鬟抱着的几只公鸡不过是轻啄了地上的几滴汤药,不过眨眼功夫,那几只公鸡都是吐着白沫瞬间倒地,连抽搐几下都没有。

    “牛妈妈!二夫人这几日所喝的汤药都是谁熬制的?”令狐泉冷声质问。

    牛妈妈也被吓得够呛,这二夫人喝的汤药里面出了问题,她这个管事也有责任。牛妈妈看着老夫人,不敢多言,可她也不敢将这个责任全都揽在身上。

    “姑姑,你怎么忘了?是二妹自己说的,这些日子潜心照顾二夫人,衣不解带茶饭不思,二夫人的衣食住行自然都是二妹负责的。”

    满月一脸无辜的表情看向令狐泉。

    牛妈妈不说她来说!

    “我——我没有!舅舅,我没有!我——我的确是日夜照顾母亲,可我怎么会害母亲呢?我没有!”令狐平雪拼命摇头,她现在也不知道汤药是怎么回事!

    她说的所谓日夜照顾衣不解带那不过是演戏做给外人看的,其实这里里外外的都是牛妈妈主要打理,她每天被关在秀雅苑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都要闷死了,哪还有心思熬药?

    可现在满月揭的就是她的这个短!令狐平雪总不能承认自己什么都没做,那样一来,就等于是间接打了李景田的脸!令狐鸿熹这个父亲就更加不待见她了!

    令狐泉听了满月的话,对令狐平雪更加不满。

    “牛妈妈!你是秀雅苑的管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这个管事是怎么做的?本王妃看是你下毒的可能性最大!”令狐泉多少明白牛妈妈是在看老夫人脸色,一想到这事可能跟老夫人有关,令狐泉心底就说不出的别扭。

    牛妈妈被令狐泉如此说,不觉连声喊冤。

    “王妃冤枉啊!老奴是老夫人安排在秀雅苑照顾二夫人和二小姐的!老奴跟二夫人二小姐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害二夫人呢?老奴冤枉!侯爷!老夫人,老奴冤枉啊!”

    牛妈妈现在的心情比令狐平雪还要紧张,一旦老夫人要保令狐平雪的话,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

    令狐鸿熹眉头深锁,难得他也有如此纠结震怒的时候。

    老夫人脸色更是铁青如霜,这秀雅苑里里外外多少高手看着,竟然能出现下毒的事情!这么说来就只有一个可能!很有可能是秀雅苑里面的人下毒!

    可是秀雅苑上上下下都已经换成她的人了,怎么还会出现问题?

    “牛妈妈,你说的倒是好听!谁说你跟二夫人无冤无仇?之前你可是整个西院的副管事,职位自然在秀雅苑管事之上,如今祖母安排你到秀雅苑做官是,等于是降了你的级,你心中自然会有愤慨不满!你没有机会在老夫人身边下手罢了!所以就将怒气发泄在二夫人身上!还可以借此机会嫁祸给二妹!是不是?”

    满月清冷出声,字字珠玑,却是要人性命!

    表面看她是在帮令狐平雪洗脱!实际上却是在触动牛妈妈底线上推波助澜。

    如此戏剧性的一幕看在其他人眼中,都是各有思量打算。

    赵虞儿自然是巴不得二夫人死了的!二夫人死了反倒对她有利,至少那个邱季璇一年之内是不能进门了!

    赵虞儿眼角的余光不由得看向邱季璇,却发现邱季璇的目光正好看向她这边,轻轻柔柔带着友善的笑意,一时却看的赵虞儿尴尬且紧张不已。

    赵虞儿心中慌乱,不知道邱季璇是一直在观察她,还是只是巧合!

    “牛妈妈!你若不肯说实话,本王妃就只好动用家法了!来人!将牛妈妈拖出去杖责五十!”

    令狐泉一挥手,立刻有家丁上来要将牛妈妈拖出去。

    此时此刻,原本还占据主动的李景田却好像一个局外人,完全没了说话的余地了!

    现在这件事情牵扯上了令狐平雪,李景田说的每一句话就要加倍小心!

    牛妈妈眼见这时候老夫人还不开口,不由得更加慌乱,再也不敢继续隐瞒下去了。

    “回王妃!是——是二小姐负责熬药,老奴冤枉啊!”

    生死面前,每个人的灵魂都是平等的!都会怕死,都会豁出去,都有孤注一掷自保的念头,即便是一个自称奴婢的人,也不例外。

    “祖母!父亲!我没有啊!我没有!”令狐平雪这会子喊冤的语气也不是以前那般理直气壮,要在之前,令狐平雪早就将矛头对准了牛妈妈了,可经过前几次事情,她已经长脑子了,所谓墙倒众人推!想想母亲当时就是个教训!

    秀雅苑那么多的丫鬟婆子临阵倒戈,母亲是何等凄惨无助!

    令狐平雪的脾气倒是改了不少,但结果又能如何呢?

    “乔青,将秀雅苑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带上来!”

    令狐泉一声令下,十几个丫鬟婆子家丁跪了一地。

    令狐平雪脸色如纸,不知该看老夫人还是李景田!

    她今晚才刚刚离开这个该死的秀雅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怎么会摊上这种事?现在是不是舅舅来了也不管用了?

    令狐平雪心底怀疑满月在这件事情上捣了鬼,可她之前吃的亏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有怀疑,令狐平雪现在连抬眼质疑满月的勇气都没有!

    今夕不同往日,令狐平雪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一步错,步步错!

    有时候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本王妃问你们,这些日子二夫人喝的汤药都是谁来熬制的?”令狐泉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是纷纷一愣,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敢率先开口的。

    令狐泉冷笑一声,道,

    “既然一院子的人睁眼都是用来喘气的,那还留着做什么?大哥,你说是不是?”令狐泉在此刻将后面的决策权丢给了令狐鸿熹,一来是因为令狐鸿熹才是一家之主,二来刚才那种情况,令狐平雪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令狐鸿熹需要时间和过程接受才行!

    至于老夫人,令狐泉是绝对不会让老夫人在这件事情上面占据主动!

    老夫人对令狐平雪的宠护已经超过了令狐捷!没有什么是老夫人不能为令狐平雪做的!所以今天这一出,令狐泉所要做的就是抑制住老夫人开口,同时将决策权交给令狐鸿熹!

    至于李景田,之前他喊的有多大声,人有多嚣张,稍后他就要加倍灰溜溜的离开侯府!

    这里是三代传下来的□□侯府!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此撒泼的!

    纵使皇上也给他李景田三分薄面,但是有她令狐泉这个王妃和令狐鸿熹这个侯爷在,李景田都休息在侯府撒野逞能!

    “来人,将这些奴才全都拖到院子里面,一律杖责五十!”

    令狐鸿熹也沉下脸来。

    这正规的杖责五十的话,莫说是上了年纪的婆子,就是青壮年也受不了。

    令狐鸿熹此话一出,底下众人顿时炸开了锅,再也不是之前那三缄其口的样子,视线纷纷看向令狐平雪。

    令狐平雪被众人看的不知所措,却不好跟之前那样高声质问,只能是委屈连连的看向李景田,

    “舅舅,我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害母亲呢?我是冤枉的!舅舅!”

    令狐平雪说着红了眼圈,李景田正欲上前一步扶起令狐平雪给她撑腰,身侧突然响起一道清冷嘲讽的声音,

    “二妹这是作何?放着祖母和爹爹不求,却偏偏劳烦将军!难道祖母和爹爹不是二妹最亲的人吗?或者说二妹不相信祖母和爹爹会为你主持公道?”

    满月一脸讶异的表情看向令狐平雪,眼底却是带着冷蔑的嘲笑。

    令狐平雪身子一颤,在李景田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对满月的害怕和不安。

    “我没有,我只是才看到舅舅分外思念,所以有些激动罢了。”令狐平雪急忙替自己辩解,却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无措。

    如此模样,看在李景田眼中更是对二房现在的处境感到怀疑。

    “这个家还是大哥说了算的!平雪,你的思念现在还是放在你的心底!没必要拿出来大肆宣扬,将军回来了,也没说不让你见!你这样子是逼得你父亲和老夫人放手将今天的事情交给外人来解决吗?”

    令狐泉冷冷出声,字字句句都是在打击刺激令狐平雪和李景田。

    她本就不喜欢令狐平雪,对李景田也有诸多不满。

    曾经,李景田还是安平王的学生,可这个学生野心太大,又擅长搜罗一些奇人异事为其卖命,却是对这些所谓奇人异事的过往睁一眼闭一眼,只看眼前利益,不看品性道德,这也造成了日后安平王对他冷遇的原因。

    李景田碍于令狐泉王妃身份,她若开口,李景田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是不好轻易辩驳的。

    令狐鸿熹此刻脸色堪比秋霜。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家最近一段时间就没有安生的时候!

    “二夫人平日喝的汤药都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一个一个的说!”令狐鸿熹这会子也开始对李景田甩脸色了,沉着脸问着众人。

    一众丫鬟婆子再也不敢隐瞒,纷纷开口,

    “回侯爷,奴婢这些日子都是在外院侍奉,没有机会进入内院,内院都是二小姐一手控制,没有二小姐吩咐奴婢不敢私自进入。”

    “回侯爷,老夫人,除了牛妈妈和二小姐,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内院!奴婢一直都在外院侍奉!”

    众人话音落下,似乎是将矛头对准了牛妈妈和令狐平雪。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夫人突然厉声开口质问牛妈妈,

    “牛妈妈!妄我如此信任你,让你负责秀雅苑里里外外,你竟如此不小心!你可知罪?!”

    老夫人此话一出,就等于是跟令狐平雪找好了替罪羊!

    牛妈妈好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现在即便不顺着老夫人的话说,将来也是死路一条,若是顺着老夫人的话说下来,将来老夫人私下发落她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放她一条生路!老夫人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牛妈妈此刻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令狐平雪则是一脸期待的看向牛妈妈,等她将所有罪名一并扛下。

    满月和令狐泉相视一眼,她的眼底冷意流转,而令狐泉却多少有些无奈。

    这个家什么时候也少不了老夫人插话的时候,一旦她插进一腿,事情就少了公正和开明。

    正当牛妈妈咬咬牙准备认罪的时候,原本一直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的二夫人突然抽搐了起来,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抽搐着,手臂更是扭曲到了一种僵硬且诡异的姿势。

    只听到扑通一声,二夫人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头上的朱钗配饰散了一地,身子不停的在地上抽筋,同时口吐白沫,眼睛翻白。

    “快请大夫!”令狐鸿熹一声令下,门口的下人急忙三火的朝谦雲阁跑去。

    见此情景,老夫人脸色一僵,也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满月也起身走到令狐泉身边,眼底是冷的,面上看向令狐泉的眼神却满是震惊和压抑。

    “姑姑,这是怎么回事?”满月一脸懵懂的问着令狐泉。

    令狐泉攥着满月的手,茫然的摇摇头。

    这些年来,二夫人因着老夫人的庇佑,在侯府横行了这么多年,突然一下子倒下了,令狐泉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李景田上前想要扶起倒在地上的李心瑾,奈何此刻的李心瑾因为抽筋身子僵硬的所有的动作都是呈相反方向,李景田越是想将她扶起来,李心瑾的身子僵硬抽搐的越厉害。

    “母亲!母亲你不要吓我啊!母亲你这是怎么了?母亲!!”呜呜——令狐平雪也爬到二夫人身边,却是因为害怕只是躲在李景田身后。

    现在面前的母亲早已不是她熟悉的样子,形容槁枯不说,如今倒在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的样子让令狐平雪甚至想到了自己曾经出行在外,曾有一次在马车上看到的口吐白沫的乞丐。

    想到那天的场景,令狐平雪止不住干呕了起来。

    “呕——”

    令狐平雪也想忍着,可当她看到一地的秽物和母亲唇角的白沫,再也忍不住狂呕起来。

    “二妹,你这是作何?难道这不是生你养你的母亲吗?身之发肤受之父母,怎么我在二妹脸上看到的却是嫌弃呢?”满月冷冷出声,这时候说这些话,就连李景田也不能给令狐平雪再开脱了。

    “平雪,快来一起摁着你母亲!”李景田想帮令狐平雪扳回一局,一边说着一边给令狐平雪使脸色。

    “——是,是,舅舅。”令狐平雪面上虽然应了,可依旧在李景田身后磨磨蹭蹭不上前。

    这时,侯府的大夫急匆匆跑了进来,一看到眼前的场景就吓住了。

    “快快快是怎么回事?!”老夫人也有些乱了分寸,铁青着脸催促一众大夫。

    之前是她命人在李心瑾喝的宁神茶里面下了令神经反应迟钝的药,可药量她一直控制的很好,绝对不会出事!可一旦真出了事,就等于是老夫人直接害死了二夫人!

    老夫人的心理,现在比谁都复杂。

    邱季璇不知何时站在了老夫人身侧,轻轻扶着老夫人,眼底具是对躺在地上的二夫人的可怜和同情。

    如果说邱季璇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的,那她的演技也的确是炉火纯青了!至少现在在满月眼中是毫无破绽。

    侯府的两个大夫跪在二夫人身边,一个把脉,一个试图将二夫人身子扳直了,却注定是徒劳。

    李景田眼见自己妹妹如此惨状,眼睛瞪圆了像是铜铃,起身扫视屋内众人,目光从令狐鸿熹、令狐泉、老夫人还有其他人身上一一扫过。

    最后落在了满月身上。

    他眼底噙着浓浓的杀伐戾气,恨不得将满月拆骨入腹。

    满月抬头从容迎上他视线,目光清冽通透,却又寒冽冰冻,一点也不比他这个征战沙场的人逊色,一瞬间的凝视,反倒是更加冰封深邃。

    李景田纵然恨不得一刀杀了满月,却不敢在侯府轻举妄动!更何况这个令狐满月还是皇上亲封的女官,只要是朝廷官员,不论品级,都是不能轻易杀伐处置的!

    李景田目光最后落在已经吓傻了的牛妈妈身上,牛妈妈冷不丁被李景田盯着,急忙摇头辩解,

    “老奴没有!老奴没有害二夫人!老奴对侯府是忠心耿耿啊!老奴冤枉啊!侯爷!王妃!老奴冤枉啊!”

    牛妈妈虽然害怕,可还是没有胆子指向令狐平雪。牛妈妈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老夫人手里头攥着,这些年,老夫人的手段牛妈妈都见识过了,若她指认令狐平雪的话,一没有证据,二来她原本就是老夫人派来的,若是老夫人都开口让她死的话,那她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事到如今,牛妈妈还是咬住牙一个人扛。

    “你这个老刁奴!快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做的这些!”

    李景田倏忽拔出腰间长剑,指向了牛妈妈。

    牛妈妈心一横,在老夫人眼神示意下,竟是抬手指向了满月。

    “是大小姐!一切都是大小姐致使老奴做的!大小姐素来与二夫人不睦,早就想置二夫人于死地!大小姐偷偷地给了老奴不少好处,让老奴在二小姐熬药的时候将二小姐支走,至于大小姐做了什么,老奴就真的不知道了!侯爷!老夫人!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啊!老奴错了!请老夫人和侯爷处罚!”

    牛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砰砰砰的在地上磕着响头。

    老夫人最想谁死,牛妈妈自然知道。

    现在要想让二小姐摆脱嫌疑,自然是要将令狐满月拉下水。

    “母亲!我苦命的母亲!原来——原来是大姐要害你!母亲!你醒醒啊!你睁大眼睛看看,是大姐要害你!”

    令狐平雪得了老夫人的眼色示意,也不嫌弃二夫人身上吐的到处都是了,上前几步跪在二夫人身上,一边哭泣一边控诉。

    因为有了牛妈妈所谓的证言,李景田的气焰瞬间又涨了上来。

    手中长剑竟是毫不顾忌的指向满月。

    “本将军一开始就怀疑整件事情跟你有关!”李景田咬牙开口,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满月。

    令狐泉正要开口,满月却一脸清冷寒气,毫无畏惧的看向李景田。

    “现在不过才是牛妈妈一己之言而言,证据呢?父亲,既然牛妈妈说我收买她,那就彻底搜查她的住处!还我公道!”

    满月看向令狐鸿熹,言辞冷冽。

    老夫人这会子却是冷笑一声,不屑道,“你做事如此小心,岂会留下线索?”

    “祖母也会说我做事小心,我若真的有心收买,派个丫鬟不行吗?还会笨到亲自跟她接触?如此轻易就戳穿的破绽,除非是故意想看我被冤枉,否则就会一眼看出这是漏洞百出!”

    满月毫不客气的回击老夫人。

    她现在已经不是刚刚回到侯府时,该说的话自然比以前硬气且理直气壮。

    老夫人想利用牛妈妈冤枉她,就别怪她不给她面子!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老夫人指着满月,脸色阴沉。

    “祖母说我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我要看证据!没有证据我是不是也可以随便冤枉人!”

    “够了!都别说了!来人!去搜查牛妈妈住的地方!”令狐鸿熹冷声打断满月的话,他现在对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堂堂侯府啊,丢脸的事情接二连三,现在林一东合与林冉还在后院闲逛,这边的动静他们迟早会知道!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面,他都不知道如何解释!

    二夫人此刻还躺在地上,两个大夫看着她抽搐的样子束手无策。他们在侯府做了这么多年大夫,还是头一次看到抽筋如此厉害。无论怎么施针都不管用。

    二夫人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灰,眼看就撑不了多长时间。

    李景田还没放下手中长剑,似乎是觉得一旦放下满月就会趁机逃跑。

    不一会,负责搜查牛妈妈住处的家丁就带了一个包袱回来了。

    包袱放在地上摊开来,里面满满的都是珠宝首饰。

    “回侯爷,这些都是在牛妈妈住处搜出来的!”

    家丁话音落下,牛妈妈却是一脸茫然。

    这些东西——

    “那不是——”令狐平雪看到地上的一块玉佩,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这块玉佩不是平雪的吗?还有这支金步摇也是她戴过的!”令狐泉眼尖的看到地上首饰里面有很多都是令狐平雪戴过的,当即很不客气的指出来。

    “二妹,这是怎么回事?牛妈妈口口声声说我冤枉了她?怎么她的住处都是你曾经用过的珠宝首饰?难道背后收买牛妈妈的人是你?还有牛妈妈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是你指使的,是不是?”

    满月指着满地珠宝首饰,神情肃杀寒冽。

    令狐平雪瑟缩了一下身子,刚要往李景田身后躲去,就听到跪在那里的两个大夫大声惊呼,

    “不好了!二夫人——二夫人咽气了!”

    随着大夫声声惊呼,原本还在地上不停抽搐的二夫人突然停止了动作,身子猛地松了下来,原本扭曲的不像样子的胳膊和双腿也像是瞬间得到了解脱,却是了无生息。

    “什么?这——”令狐鸿熹上前一步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不人不鬼却没有任何生息的二夫人,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冰冷气息拂过后背。

    老夫人身子一歪,若不是身后的邱季璇和婆子搀扶着,很有可能就栽倒在地上。

    吴姨娘捂着嘴巴,半晌没反应过来,她对二夫人是又怕又恨,现在二夫人死了,对于吴姨娘来说,也算是解脱了一半。

    令狐秋雨则是皱着眉头看向李景田。

    李景田的妹妹也就是二夫人,不过才是侯府的二夫人,若不是有李景田这个哥哥做靠山,身份地位又能比姨娘高到哪里去?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的!令狐秋雨对李景田一万个看不惯!

    赵虞儿此刻先是震惊,再是窃喜。

    二夫人若是死了,老夫人想要安排邱季璇进侯府就有难度了。这才死了一个夫人,还是李景田的妹妹,老夫人若是着急三火的将邱季璇安排进来,岂不是打了李景田的脸?

    搞不好还会让李景田误会是老夫人暗中下手为了给邱季璇扫平道路做的一切!

    按照□□的规矩,正妻去世两年内不得娶妻,就算二夫人不是正妻,可因为有李景田这个哥哥在,令狐鸿熹起码也是一年内不能娶妻。

    这一年何等珍贵,足够赵虞儿好好利用一番了。

    “母亲!母亲!啊!”令狐平雪一听说二夫人死了,尖叫着跪在二夫人跟前儿,她不敢相信二夫人已经死了,前一刻她离开秀雅苑的时候母亲还好好的,虽然那时母亲的反应有些迟缓,却不是现在这样冷冰冰的,只是一具尸体。

    “妹妹!妹妹!”李景田大叫出声。

    他与李心瑾算是自小相依为命,父母在他们十几岁的时候都去世了,李景田为了出人头地投靠安平王门下,奈何安平王为人低调淡漠,难以达成李景田的野心,李景田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拥有今天的成就,眼看妹妹就能坐上侯府正妻的位子,怎么说没有就没了呢?

    妹妹一死!整个李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让李景田如何能接受?

    “老奴冤枉啊!老奴真的没有杀二夫人!都是大小姐指使的!”眼见二夫人死了,牛妈妈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令狐泉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啪啪啪给了牛妈妈三巴掌!

    “你个老刁奴,口口声声说是大小姐冤枉你!那这些属于二小姐的珠宝首饰又是怎么回事?整个秀雅苑只有你二人能进入内院,不是你主仆二人搞鬼还有谁?来人!将二小姐押下去!”

    “谁敢!这是我李家的人!谁敢动她?!”

    李景田从二夫人尸体旁站起来,将令狐平雪护在身后。

    “什么你李家的人!她姓令狐!是我令狐侯府的人!”令狐鸿熹冷声质问李景田。

    李景田今儿已经够耀武扬威的了,又是拔剑,又是破口大骂,现在还睁着眼说瞎话!令狐鸿熹岂能容忍!

    见令狐鸿熹态度坚决,李景田暂时不跟他硬碰硬。

    “这个老奴住的地方搜出来的珠宝首饰跟平雪有关,就是平雪要害她的母亲吗?平雪有什么理由害死她的母亲?倒是有些人巴不得妹妹出事!”

    李景田此刻深知,只要自己抓住了这一点令狐鸿熹就没有办法阻止他继续查下去。

    妹妹可是平雪的母亲啊!这一点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令狐鸿熹看看令狐平雪,再看看躺在地上断气的二夫人,视线又看向神情清冷的满月,只觉得此刻是五雷轰顶的感觉也不为过!

    到底是谁,他现在也搞不清楚!

    满月见此,知道现在是快刀斩乱麻的时候!

    “将军,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如今二夫人一死,谁受益最大,谁就有可能是凶手吗?那么将军是将话指向了赵姑娘?三夫人?还是吴姨娘?”

    满月话音刚落,本就吓得够呛的吴姨娘两眼一翻白,顿时晕了过去。

    “母亲,母亲!”令狐秋雨急忙扶着吴姨娘坐在椅子上。

    虽然她平时对吴姨娘有诸多不满和看不惯的,可毕竟是自己母亲,关键时刻,令狐秋雨做的要比令狐平雪好上百倍。

    “先扶下去休息。”令狐鸿熹沉声下令,并没有为难吴姨娘和令狐秋雨。

    这个姨娘曾是二夫人的婢女,天性胆小懦弱,现在吓晕了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可李景田此刻却是红了眼,不许任何人轻易离开。

    “不行!二妹的事情还没解决,谁也不能走!”李景田怒吼出声,完全当这里是他的将军府了。

    令狐鸿熹脸色铁青,正要发怒,令狐秋雨却不乐意了。

    “你算老几?说到底不过是个外人!侯府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父亲都说了让母亲下去休息!你还想替父亲做主不成?”令狐秋雨话一出口,众人都对她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

    只觉得令狐秋雨现在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像极了满月。

    而令狐秋雨这段日子也的确在努力观察满月一举一动,经过上次在虎斓山的事情之后,满月救了她一命,她就对这个大姐有着难以言说的感激之情,同时也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侯府深宅,不是说得越多就越有理,关键时刻还要学会布局,学会隐藏。

    所以之前无论令狐秋雨对李景田多么看不惯,她也忍不住不多嘴!可李景田一旦惹到了她娘俩,令狐秋雨就不会跟他客气!

    打蛇打七寸,说人要抓理!

    李景田是没料到一个姨娘生的女儿也如此伶牙俐齿,噎的他说不上话来。

    “总之——总之妹妹死的蹊跷,没有调查出事情真相来,我是决不罢休!”李景田虽然说不过令狐秋雨,可他现在就是认准了要在侯府大闹一场。

    “将军要彻查清楚还不容易吗?父亲下令彻底搜查二夫人寝室不就有答案了吗?只怕到时候将军又不认证据了!只认自己的那个所谓道理!”

    满月冷笑一声,语出寒彻。

    既然满月都如此说了,令狐鸿熹这会子若是拒绝了,倒好像是他心里头有鬼了。可若是答应了,令狐鸿熹此时此刻,总有种被牵着走的感觉。

    原本该是一家之主的冷静和沉着,似乎是从吃过了晚宴之后就起了变化。

    令狐鸿熹此刻还不知道,之前在晚宴上他之所以会对邱季璇另眼相看,老夫人是在他喝下的酒里面下了东西,原本是想今晚蒸米煮成熟饭的,谁知却出了二夫人这件事。

    而那迷药的副作用此刻也渐渐显现出来。令狐鸿熹总也难以集中精力,满脑子都是其他人说过的话,却都如一锅热粥般搅合在了一块儿。

    “来人!彻底搜查二夫人院子!”令狐鸿熹揉着太阳穴沉声开口,语气带着萧瑟疲惫。

    一旁,赵虞儿正要上前搀扶,却被老夫人一眼瞪了回去。

    赵虞儿现在可是没名没分的,况且老夫人眼里,她已经失去了全部利用价值,这会子老夫人看她自然是要对碍眼就有多碍眼。

    如今二夫人死了,三夫人生病没来,吴姨娘也晕倒了,老夫人不让赵虞儿上前搀扶,分明是给邱季璇机会。

    一想到自己今天忙前忙后,像个使唤丫鬟一样为老夫人做了这么多,可她现在连自己要搀扶令狐鸿熹都不让,赵虞儿心底就溢满恨意和愤怒,可面上她还要强迫自己伪装出一副柔弱无辜的表情。

    见此,满月上前一步扶住了令狐鸿熹,眼底冷意一闪而过。

    “父亲,死者已矣,生者当坚强,这个家还指望父亲主持公道,父亲可要保重身体。”满月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令狐鸿熹坐下。

    而二夫人的尸体因为还没查清楚原因,仍是躺在冰冷的地上。

    昔日八面玲珑不可一世的二夫人,到最后不过是毒发身亡躺在那里,昔日越是光鲜亮丽,越是衬托的她今日不人不鬼凄凉可怕。

    李景田看着满月此刻如此冷静且沉稳,内心对于她的看法又改变了很多。

    一开始他的确是没将这个saoba星放在眼里的,可随着这两次的接触,他是一点便宜也没赚到,现在还要亲眼目睹妹妹的去世,想到这里,一贯征战沙场的李景田都觉得浑身冷汗直冒。

    不一会,去搜查二夫人房间的家丁回来了。

    “回侯爷,老夫人。二夫人房里并没有特别的东西,除了这封书信。”家丁正欲将书信递给令狐鸿熹,却是被李景田抢先一步夺了过去。

    一看到信封的字体,李景田毫不犹豫的判断道,

    “这是小妹的笔迹,也是她常用的信封。”

    李景田将那封信牢牢地攥在手里,自以为是掌握了什么天大的证据。

    信封上的落款写的是心瑾,这是二夫人给李景田写信的时候惯用的落款,而且信封也是李景田熟悉的样式,所以李景田可以一口断定书信是二夫人写的。

    李景田也不管令狐鸿熹和老夫人诧异的神色,急忙打开书信。

    令狐平雪也凑了过去。

    老夫人不顾自己身体虚弱也起身上前要看个究竟。

    之前搜查二夫人院子的时候,虽然主力上是令狐鸿熹派过去的人,可李景田的人一直都跟着不曾离开过,老夫人的人几次三番想阻拦李景田的人进入搜寻都未果,如今老夫人心里也没底。

    得知书信很有可能是二夫人亲笔写的,老夫人也担心这里面会提到自己什么事情,如今人死了,若是书信再有个什么映射的话,那侯府上上下下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可随着书信打开,文字跃然于纸上,的确是二夫人的笔迹没有错,只是内容——

    李景田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脸色变了又变,到最后拿着信纸的手都在发抖。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妹妹写的!”李景田颤抖着手频频摇头。

    见此,令狐鸿熹上前一步夺过了李景田手中的书信,甫一看到上面的内容,令狐鸿熹也惊呆了。

    原来——这是一封二夫人的忏悔信!

    信里面详细描述了二夫人从进入侯府开始所做的错事,一件件一桩桩,历历在目一般呈现在纸上。

    其中就有有她收买打更的故意拖延了满月降生的时辰,其实满月并非初一所生,而是二夫人一手策划的好戏。她故意令老夫人误会满月是初一所生,命主孤煞,就是为了打击满月娘亲。

    还有害死紫云的事情,还有她如何赶走了吴姨娘,当年又如何对赵虞儿赶尽杀绝,迫使赵虞儿流落在外,还有满月回来之后,她是如何设计对付满月的,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怪不得李景田会是刚才那副德行。

    这等于是二夫人的一封悔过书。

    最后,二夫人还提到,当她知道令狐平雪埋怨她不能给她拖累了她的时候,她怀疑令狐平雪要害她,可因为她做了这么多错事,所以宁可自行了断还那些死去的人一个公道。

    “不可能!母亲不会这么写的!这绝对不是母亲写的!是有人模仿了母亲的笔迹!母亲不会如此对我的!”

    令狐平雪激动的喊着,她环顾四周,只觉得此刻在她面前的都是一张张陌生而冷漠的面孔,就连唯一的救星舅舅,也是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景田刚才口口声声说那封信是二夫人写的,还说认得你信封,现如今如果他要否认的话,后面的话就全都是侯府的人在说了,轮不到他辩驳的声音了。

    “将军,你都看到了!书信的笔迹是二夫人写的没错,这可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现在二夫人是畏罪自杀!并非你说的有人陷害!这封信算不算是你要的证据?”

    令狐泉扬起手中书信,看向李景田的眼神满是嘲讽和质问。

    李景田沉默不语,纵然他是怀疑这封书信的可信度,可字迹确实是妹妹的,就连平时书写的习惯都一模一样,如果有人要模仿妹妹的字迹,绝无可能模仿到如此相像的地步。

    而令狐平雪也是认识自己母亲字迹的,她也瞧不出什么破绽来。

    只不过,二人心中却都不相信这封信是二夫人写的。

    事情到了此刻,竟是如此的峰回路转,令狐鸿熹从令狐泉手中拿过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脸色却没有之前的铁青愤怒,而是变成一股萧瑟苍凉的气息。

    在他身边快二十年的枕边人,他都不知道竟是如此阴狠毒辣的人!

    在这之前,他多多少少也明白二夫人那八面玲珑的性格里面包含的是霸道和自私,但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小女子都会有的任性脾气而已,并不足以影响全局。

    直到今日令狐鸿熹才发现,他对女子竟是如此的不了解!

    一直当枕边人绝对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今天才知道,曾经他的认知是多么无知可笑!亏他在朝堂上算是皇帝信赖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可身后的侯府,竟是被谎言和陷害包围的一个地方。

    令狐鸿熹身子踉跄了一下,说不出的悲苦在心底蔓延。

    “将军,你还需要将这封信交到皇上那里鉴证一番吗?如果不需要,本侯就将这封信连带她整个人一同下葬了!她的忏悔本侯无法接受,相信被她害过的人也都没办法接受!公道迟了这么多年才来,本侯需要时间慢慢想清楚以前的点点滴滴,侯府之中,再也不允许有此等龌龊事情发生,之前有欠公道的地方,本侯查实之后也会一一回应,决不让身边人再受不公和折磨。”

    令狐鸿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从满月身上移开到赵虞儿,再到吴姨娘和令狐秋雨,最后重新落在满月身上,此刻他眼底的复杂,连一贯察言观色细致入微的满月,都无法形容看到他此刻眼神的感觉。

    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又像是对整个侯府陷入了一股深深地绝望和空虚之中。

    眼见事实如此,老夫人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侧,倒在邱季璇身旁。

    “老夫人!老夫人您醒醒啊!”邱季璇急忙招呼丫鬟婆子搀扶着老夫人,那熟稔麻利的感觉,倒好像她才是老夫人的媳妇似的。

    令狐泉也急忙上前查看老夫人。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再多不对,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扶着老夫人回房。来人,将二小姐关入柴房,没有本侯的命令,就算是老夫人开口也不准放人!”

    令狐鸿熹回过神来,自然是第一个拿令狐平雪开刀!

    就算老夫人气的晕过去了,他也不想再纵容令狐平雪了。

    那封信里面写的很明白,很多事情都是令狐平雪和她母亲一同所为,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一直疼爱有加的亲生女儿,竟是能狠下心来对她的大姐和妹妹多次下手!她还不到十四岁的年纪,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成了第二个李心瑾?

    令狐平雪见令狐鸿熹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若是这次再被关进柴房,她还有出去的机会吗?吓得她急忙往李景田身后躲藏。

    如果说之前,李景田还是令狐平雪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话,那么现在这根稻草在令狐平雪眼中也失去了原本的分量和重要性,变得脆弱不堪。

    即便如此,令狐平雪已经没有人可以求了,就只有这个舅舅了。

    “舅舅,救我啊!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啊!是有人陷害冤枉我啊!舅舅你要救我啊!我不要被关进柴房!”

    令狐平雪死死地抓着李景田的袖子,生怕连李景田也不管她了。

    如今母亲去了,大哥被单独关在了别院,子璐也远在深山,二房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老夫人偏偏在这时候晕了过去,令狐平雪此刻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

    “做没做过不是你说了算的!来人!拉下去!”令狐鸿熹大声下令,一众家丁不敢再迟疑,都上前拉着令狐平雪。

    李景田想要阻拦,可这毕竟是侯府,令狐平雪还只是他的外甥女。而今天真正打垮他的其实是李心瑾的那封信。

    而令狐鸿熹如今动怒,也是因为那封信。

    难不成李心瑾还会写一封信故意冤枉自己的女儿不成?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令狐鸿熹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能让李心瑾冤枉她最疼爱的女儿。

    “我不要去后院!不要啊!母亲!母亲你快醒醒吧!你醒来告诉父亲,那封信是有人冤枉了女儿啊!父亲,我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啊!我自小在你身边长大,我对父亲如何?父亲都忘了吗?女儿怎么可能伤害母亲呢?”令狐平雪哭喊着爬到令狐鸿熹身前,紧紧地抓着他袍角,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家当家做主的是令狐鸿熹了,老夫人晕倒了,令狐泉对她一贯是不喜欢的,那些姨娘什么的,平时她连白眼珠都不怎么看她们,这会更加是看着她倒台还在偷笑了。

    只有令狐鸿熹,对她还有一分父女亲情。

    令狐平雪现在已经不是刚刚参加晚宴时候的光鲜亮丽,脸上的妆容全都花了,身上的衣服也褶皱不堪,朱钗散落,面容悲戚。

    此刻的她其实跟大街上的普通女子没什么两样,曾经那个光彩照人的令狐平雪不过因着身份地位还有锦衣玉食供养着,离开了这些,她不过就是温室中的花朵,很快就会枯萎凋零。

    只不过,令狐平雪现在才懂得这个道理。

    令狐鸿熹因为令狐平雪的话,脑海中渐渐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这个女儿的确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曾经七岁的令狐满月虽然懂事,但性格过于安静腼腆,经常都躲在人后,可令狐平雪不同,她自小就是美人胚子,落落大方活泼善良,所以令狐鸿熹自小最喜欢的女儿就是她。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真要关起来的话——

    见令狐鸿熹态度似乎有软化的迹象,满月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令狐平雪。

    “你别碰我!你走开!”

    令狐平雪立刻像是炸毛了一般,嗷的一声推开了满月。

    满月一愣,委屈的看向令狐鸿熹,

    “父亲,女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着二妹没了母亲,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当时母亲难产生下惊烈没了,女儿感同身受,其实是想帮助二妹,并且原谅她的,谁知二妹如此对我?是不是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追究了,也无法让二妹重新做人呢?”

    满月故意提到了自己母亲难产的事情。

    因为二夫人的那封忏悔信里面,也提到了当年在满月母亲怀孕的时候故意穿着熏过茴香香料的衣服,迫使满月母亲闻了那味道早产,最后难产而死。这么多年来,老夫人一直是埋怨满月才是saoba星,克死了她的娘亲!

    现在看来,过往种种,不过都是二夫人一手策划。

    同样都是失去娘亲的女儿,此刻在令狐鸿熹面前却是高低立见。令狐满月的沉稳冷静得体大方,更显得令狐平雪一无是处。

    令狐鸿熹前一刻心底还存着的感情此刻已然被吹的烟消云散。

    “拖下去!”他的语气坚决冷硬,毋庸置疑。

    满月脸上带着无奈的神情退到了令狐泉身后,眼底隐藏清冷流光,压抑许久的寒气似乎是忍不住立刻就要爆发出来。

    纵使二夫人死上一百遍又能换回她母亲的性命吗?

    又能换回她失去的一切吗?

    李心瑾只不过是咎由自取!

    令狐平雪一路哭喊着被拖了下去。

    大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老夫人已经被邱季璇扶着回了枫兰苑。

    赵虞儿这会子也不敢上前安慰令狐鸿熹了。她还没见过令狐鸿熹有红了眼睛如此愤怒的时候。

    吴姨娘也被令狐秋雨扶着回了自个儿院子。

    原本是乱作一团的秀雅苑,此刻只剩下满月、令狐鸿熹、令狐泉、赵虞儿,还有一个李景田。

    以及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李景田纵然征战沙场数年,却也无法一下子接受妹妹死了的消息。他有三年没见过妹妹了,谁曾想到,今日一见竟成了永别!

    李景田看着躺在地上的冰冷尸体,缓缓俯身,将李心瑾抱了起来。

    妹妹到死也不能成为令狐鸿熹的正妻,也就不能葬入侯府的祖坟。令狐鸿熹或许感受不到,但李景田对自己妹妹的心思却是一清二楚,她这一生都想要成为令狐鸿熹最宠爱的女人,都想成为他的正妻。

    到头来却因为一封莫名其妙的忏悔信,成了自尽身亡?

    “侯爷,舍妹不是你的正妻,无法安葬侯府祖坟,舍妹的尸体就由我带回安葬。”

    语毕,李景田缓缓转身,也不管令狐鸿熹是否答应,抱着冰冷的尸体就朝外走去。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纷纷避让。

    二夫人平日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早已是出了名了,一众丫鬟婆子不过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二夫人死了,却是连个哭丧的下人都没有,人人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逃避表情。

    二夫人当今是凄惨而去,死之前,距离她追求了十多年的正妻之位,看似不过是一步之遥。

    而这一步之遥却成了永远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按理说,就算二夫人不是正妻,尸体也不该是李景田带走,可眼下这情况,万般复杂,难以细说。令狐鸿熹暂时除了答应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主意。

    令狐鸿熹身子沉沉的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眼神恍惚,思绪混沌。

    毕竟是陪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人,就这么走了,还留下一个理不清的烂摊子给他,这让令狐鸿熹头一次体会到心力交瘁是何感觉。

    “唐管家——唐管家——”令狐鸿熹疲惫的喊着唐管家的名字。

    “大哥,唐管家之前被你安排去陪着二殿下和三殿下了。”令狐泉急忙上前提醒令狐鸿熹。

    即便大哥对二夫人感情早就淡了,此刻也能感觉出来大哥的心被掏空了一大块。

    十几年日夜相处,并不是说接受一下子就能接受的。

    “——是吗?那——你陪我回一下谦雲阁。”令狐鸿熹恍惚了一下,才低声逸出。

    令狐泉点点头,此刻也是唏嘘不已。

    二夫人的确是该死,但如今畏罪自尽了,还留下一封书信,并且还是当着李景田的面,这完全是打了侯府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满月,你先回去,若有什么事,我会让乔青找你的。”令狐泉低声吩咐满月,现在这情况,令狐鸿熹贵为一家之主,需要他的尊严,满月实在不适合陪着一块前往谦雲阁。

    “是,姑姑。”

    满月轻声应了,见令狐泉将那封忏悔信收了起来,满月不做声,垂眸恭送令狐鸿熹和令狐泉离去。

    而牛妈妈等人也被堵住了嘴巴全都拖了下去,等着令狐鸿熹稍后发落。

    令狐鸿熹在走过满月身边的时候,身子明显停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似乎是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看了满月一眼,继而无声叹口气,抬脚离开了秀雅苑。

    赵虞儿此刻原地,有种被令狐鸿熹瞬间抛弃的感觉。

    他的二夫人去了,他需要的人不过是他那个王妃妹妹,那才是他的家人,可以见证他的荣辱起落,而她终究是一个外人。此时此刻,他需要的并不是她的柔情似水,而是令狐泉的沉稳历练。

    赵虞儿用丝帕擦了擦眼角,眼底具是倔强不甘的神彩。

    终有一日她要做到让令狐鸿熹在危急关头,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

    “大小姐,虞儿告辞了。”赵虞儿冲满月轻轻福身,眼角还挂着不甘的埋怨。

    满月这时候不急着开口让她走,而是绕着赵虞儿走了一圈,唇角挂着冷凝嘲讽,说出口的话却是让赵虞儿胆战心惊。

    “赵姑娘何时再去西域?记得到时候带上我!西域风光曼妙无限,满月也早早向往,尤其是那——冷暖玉棋子!说到底我是祖母的孙女,祖母将来用着我的地方还多了去了,有些话自然是可以告诉我的,赵姑娘说——是不是?”

    语毕,满月悠然转身,离开了秀雅苑,留下赵虞儿一个人在原地止不住的发抖。

    满月留给赵虞儿的不是警告,而是她与老夫人之间的嫌隙。

    一旦赵虞儿彻底划清了与老夫人之间的界限,在这侯府,老夫人用得上的就只剩下一个胆小怕事的吴姨娘了。

    秋夜风冷如刀,满月离开秀雅苑方才常熟了一口气。

    可这秋夜冷风带给她的已经不是夏日的舒畅凉爽了,而是犹如刀子割过面颊的丝丝寒冽感觉。

    从秀雅苑走到蒹葭阁,有一段细长蜿蜒的甬道,满月并不常来秀雅苑,所以这一条小路很少走,可今天她却想一个人走一走这条路。

    仿佛身处这样安静的环境,才能找到真实的自己。

    二夫人当然不会畏罪自杀!

    牛妈妈那里搜出来的珠宝首饰,当然也不是令狐平雪给她的。

    有毒的汤药自然也不是令狐平雪和牛妈妈一手熬制!

    至于李景田,更加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侯府!

    今晚有太多太多解不开的谜都跟她有关!

    从她踏出秀雅苑开始,那些秘密终将随着二夫人死去被黄土掩埋,永不见天日。

    或许她不是第一次杀人!

    但之前都是在面对陷害之际随机应变,唯独这一次,从开始的每一个细节,从李景田出现在侯府,到令狐平雪离开秀雅苑给了她机会暗中下药,再到算到了老夫人肯定会对二夫人下药掌控,都是她一心算计,一手拿捏。

    从牛妈妈的住处搜出了大量的珠宝首饰,再到二夫人那封忏悔信,无一不是她的杰作!

    每一步都在她算计之内!

    看似惊心动魄,却有着最后必然的结果。

    她今晚就是奔着要二夫人性命来的!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风声呼啸刮过面庞,都说京都是没有春秋只有夏冬。

    每年秋天不过是凉爽几日,就会迎来寒冷冬日。

    如今看来,今年的冬季也来的特别早。

    满月让惜梦和凝静先回了蒹葭阁,这一路孤独走过,她的心绪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可随之而来的脚步声却打断她刚刚平缓下来的心情。

    不用回头,单凭感觉,满月也知道身后是谁!

    上辈子的血海深仇造就了她这一世对这个人独特的恨意,不需关注不需刻意,这种恨深埋在骨髓深处,经得住时光酝酿和蹉跎,不会消散,只会更加浓重。

    脚步停下,满月回头看向身后神情沉冷的林一东合,旋即勾起唇角漾出一抹冷笑,

    “二殿下有话直说,不必尾随,毫无新意。”

    满月语出铿锵有力,丝毫不给林一东合面子。

    如今到了院子外面,隐秀就在暗处保护她,林一东合自然也能感觉到,所以她更加没必要跟他客气。

    林一东合眼底泥浆翻涌,涌动丝丝龟裂。

    “你身边何时也多了一个高手?是那日进宫时在你身边的小丫鬟吗?”林一东合冷声发问,他怀疑的是铁英。

    满月嗤笑一声,冷冷道,

    “铁英不过是江湖卖艺的女儿,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况且铁英前几日给我办事的时候受了伤,现在还在蒹葭阁修养。二殿下怎么不认为这暗处都是老夫人的人呢?”

    满月此话一出,林一东合面容不由得扭曲了一分。

    侯府的这位老夫人可是厉害角色。

    不但能请动相国寺主持出面捧高邱季璇,这么多年来,常年为邱家平价提供茶叶丝绸原料,更是对邱家减免水路漕运的费用,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是老夫人这一出。

    所以邱家会心甘情愿的将女儿送上门来,任由老夫人安排。

    邱家这么多年能坐稳江南第一大户,是跟老夫人的帮助分不开的。

    只不过,自从满月回到侯府,一向是精明算计的老夫人,先是小瞧了令狐满月,给了她喘息和接近令令狐泉、令狐鸿熹的机会。

    等令狐满月进宫之后,老夫人还是没将她当回事,直到选妃宴上她一鸣惊人,老夫人那时候后悔已经有些晚了,令狐满月六品女官的身份在侯府带给她的自然是帮助。

    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想来还是不会将邱季璇这颗棋子搬出来。

    能让众人鸡飞狗跳,而她却安然泰之,这个令狐满月为何有如此大的本事?

    而林一东合最不能接受的自然是——令狐满月身边出现了林简与林一东曜!

    “令狐满月,我刚听说侯府的二夫人突然得了急病去了,呵——你在这出戏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还用我说吗?”

    林一东合咬牙开口,他直到无论自己说什么,令狐满月都不会承认,但要他此刻不开口,他根本办不到。

    满月无所谓的笑了笑,佯装抬手擦拭眼角,其实那里半点泪痕都没有,就算有,也是笑出来的眼泪。

    “二殿下果真是消息灵通,那么殿下还不走留在这里是为了悼念二夫人吗?呵——如果真是这样,那二殿下来错地方了,你现在应该跟在将军身后,二夫人已经被他带走了。可怜二夫人,死了也不能安葬侯府祖坟。”

    满月无奈的摇摇头,任由林一东合说他的,丝毫影响不到她此刻的想法和感觉。

    “不是本殿下消息灵通,而是你做过什么,本殿下很快都会知道!包括你现在心里想什么,本殿下也很快就会一清二楚!”

    在外人面前一贯是沉稳冷静的林一东合,此刻却满是自负和怒火。

    是不是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换来这个令狐满月一丝一毫的关注?

    他都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撕开,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心肝!

    满月听了林一东合的话,仰头嗤笑一声,清眸看着暗沉夜色,瞳仁的光芒吸附皎月寒光,并不是原本的光芒,仿佛是月光注入了眼底,才让她眼神此刻有了光亮,否则是比这暗夜还要黑暗无边的一双寒瞳。

    “二殿下这边猜的如此辛苦,可我转身之后就会将心中所想毫不犹豫的告诉其他人,比如太子,比如五殿下。等二殿下所谓猜中的时候,也许我的心又换了一个答案,二殿下猜来猜去,到头来,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无所有罢了。”

    满月笑的天真无邪,眼底却始终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她可以云淡风轻就气的林一东合吐血,也可以咄咄反驳令他哑口无言。

    上一世,到最后,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你是告诉本殿下,在你这里注定是空手而归是不是?”林一东合上前一步逼近满月,黑暗之中,他瞳仁充血目赤欲裂。

    前一刻他或许还能控制自己的脾气跟她周旋,可现在,他当真是对她动了杀心!

    杀了她很多愤怒就不存在了!而她也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从未有任何女人能如此轻易挑起他的兴趣,继而是需要,到现在更是从纠结折磨跳跃到了杀心!

    可他现在想要杀她——就跟侯府老夫人一样,同样都是晚了!

    在她羽翼未丰之时,那时还没有林简与林一东曜的信任,他杀她轻而易举,可是现在——

    林一东合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寒瞳满溢杀伐寒气,咬着牙冷声质问满月,

    “令狐满月,从一开始你就在演戏设计,将所有人都算计在你这出戏里面!甚至包括父皇和太后!开始的时候,你故意引起本殿下的注意,那时候我对你只是好奇,还没有动杀机,你面上周旋于我,私下却是勾搭上了太子和老五!一旦得到他们的帮助和信任,你就开始翻脸不认,不但在侯府大开杀戒,现在还想在本殿下头上动土!

    令狐满月!你真是好算计!你以为接下来的一切也都会按照你算计的上演吗?你以为本殿下看不出你的蛇蝎心肠吗?你以为本殿下会任由你摆布不成?本殿下已经看透你的心思,即便是现在,照样可以要你性命!”

    林一东合失了往日引以为傲的冷静,变得暴躁易怒。

    他无法接受自己想要的女人对他是睁眼都不看一眼,并且是早早的寻到了好的依靠!当他以自负回想到之前种种时,他心底想到的是自己曾经竟是被她当猴子一样耍在掌心,这让内心一贯敏感自卑且自负的林一东合如何能接受?

    满月看着眼前压抑不住怒气的林一东合,唇角勾起的冷笑愈发的清冽自然。

    “二殿下编故事的能力远胜天桥底下说书的,这二殿下若是往天桥底下一站,只怕那说书的也要甘拜下风,卷铺盖走人了。”

    满月语气淡淡的,却似无数根银针瞬间扎在林一东合心尖上。

    暗处,隐秀听到满月将林一东合比作是天桥底下说书的,忍不住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这个令狐大小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比喻都能用!

    “令狐满月!你还在逞强!信不信本殿下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林一东合咬牙瞪着满月。

    眼底燃起浓浓杀伐之气。

    满月无辜的笑了笑,淡淡道,

    “殿下还有两个月才到太后禁足的日期,日期不满就惹事,还喊打喊杀的,看来殿下是想一辈子关在宫里头不出来!”

    “令狐满月!你还有胆量提上次的事情!连宫里的秘闻都知道,你当真是活腻了!”语毕,林一东合突然抬起手来,看样子是要对满月动手。

    “殿下,我知道的秘闻还多着呢,你若有兴趣的话,我还可以再说几个足以让皇上改变对你印象的秘密,你信吗?”

    满月无所谓的笑了笑,看向林一东合的眼神却没有一丝妥协退让。

    林一东合的手扬起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纵使此刻,他对满月已经控制不住的浓浓杀气,可他却更想听到她究竟还掌握了多少耸人听闻的秘密。

    “殿下杀了我的话,这些秘密迟早都会曝光,我不会傻到不给自己留退路,所以殿下还是当今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选择谁,依靠谁,都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满月冷冷出声,多一眼也不看林一东合,旋即转身朝蒹葭阁的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林一东合袖中短刀一触即发,随时都会从袖中飞出,直插令狐满月后背!

    暗处,隐秀身子往前探了一下,只要林一东合再有所动作,她立刻就会冲出去!

    五殿下要她保护令狐大小姐的安全,不管是谁要伤害她,隐秀都要拼死保护令狐满月。

    林一东合袖中短刀一直都是蓄势待发。

    可直到满月走出长长的甬道,林一东合都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他习惯了小心谨慎,在背后和暗中有人盯着他的情况下,他不会被任何人抓住把柄。

    直到满月回了蒹葭阁,林一东合才转身离开侯府。

    才刚刚坐上回宫的马车,林一东合就叫来了贴身侍卫全止。

    “刚才暗处一共多少人?”

    “回殿下,之前在侯府,隐卫高手不计其数,难以查清。”全止说这些话的时候,冷汗都流下来了。

    刚刚他要保护二殿下安全,还要留意暗中高手,侯府之中的高手完全超过他的想象,并且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殿下,这其中有几个身影像是曾经打过交道,该是太子或是五殿下身边的。”

    全止此话一出,林一东合神情一凛,下一刻却是露出一抹阴柔残酷的冷笑,

    “好!好!怪不得令狐满月现在天不怕地不怕了,原来连太子和老五的隐卫都挖到身边了!”

    其实这一点,林一东合之前也是有所察觉的。

    当他隐隐亮出袖中短刀的时候,四周徒然而起的凌然杀气足以证明一切!

    “回宫!”林一东合不再停留,沉声下令。

    全止退出马车前恭敬开口,

    “殿下,令狐捷已经送来了十二封书信了。”

    按照以前的规矩,这些书信全止都没有交到林一东合手中,因为林一东合根本就不会看一眼。

    一丝嘲讽冷笑在林一东合唇边勾起,

    “才十二封就想让我救他离开别院?太天真了吧!”

    林一东合很清楚令狐捷的用意,是想回到自己身边。

    经过上次的事情,林一东合对令狐捷的重用明显是大不如前。

    令狐捷如今被令狐鸿熹关在别院,终日里粗茶淡饭不见人烟,都快要疯了,令狐捷现在还不知道二夫人死了的消息,他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人自然是林一东合!

    可林一东合是要利用令狐捷的,在林一东合的人生中,若是他要利用的人,就必须是物用其极,榨干最后一分作用方可罢休。

    令狐捷将来就是如此下场!

    “殿下,奴才稍后会回去领罚。”全止今儿没能查出暗中隐卫的身份,不用林一东合开口,他已经主动承认错误。

    林一东合不说话,冷冷摆手。

    马车启动,赶往宫中。

    车内,林一东合眼前一幕幕闪过的都是满月清冷寒冽的面容,她说的每一个字在此刻回味起来,仿佛是钝刀子一刀刀扎在胸口的感觉。

    他已经动了杀机,却注定晚了是不是?

    瞳仁闭上,林一东合眼底杀气更加浓重。

    ——

    满月回到蒹葭阁,惜梦等人见她脸色凝重,都不敢多说话,得令之后全都退下休息。

    满月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梧桐树下,像是在等人。

    寂寥院落,昏暗月光。

    夜已深,杀戮开了头,就不会顾忌黎明是不是很快到来,只会以,漫天血色凝结织造成一张天幕,遮挡所谓朗朗乾坤,让日月光芒不再主宰一切。

    身后,脚步轻缓响起,一抹清幽高洁的气息在身后缓缓流淌。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安心且平静。

    这分平静的感觉不是来自于她平时一贯的冷静,那时的她,为了生存,为了冲出一条血路,所有的冷静都只为往前迈出一步!

    不像现在,是有人的出现才带给她这般冷静安然的感觉。

    “殿下来作何?隐秀是个称职的隐卫,有她在,我不会有事的。”满月不回头,似乎是不想接受这样的安然。

    她宁可转身迎上的是充满杀机的林一东合,也不是现在这般,给她莫名动容感觉的林一东曜。

    是不是当她经历了第一次主动陷害杀人之后,内心突然一下子空了,这时候出现的林一东曜恰到好处的填补了这一空白?

    “我自然知道隐秀的本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这总可以吧。”

    清幽安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到最后时竟是带着一丝商议的语气。

    满月不转身,摇摇头。

    “殿下想问我今晚都做了什么吧?我不会说的。”满月淡淡出声,隐在暗处的五官较之白天更加冷漠寒然。

    “那我说。”

    林一东曜若有所思了一会,听似随意的开口。

    “不准!”满月断然拒绝,此刻的她有些霸道。

    林一东曜嘴角抽了抽,沉声道,“你自己不想说就罢了,怎么还如此霸道的不让我开口了?”

    “殿下要说就出去说!反正在我的院子,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都不想再提一遍!殿下听清楚了没有?!”

    语毕,满月豁然转身。

    在林一东曜面前一贯高深莫测不可预估的满月,此时此刻就像是个任性的小孩子,我行我素,不听劝阻。

    四目交织,他望进她眼底的挣扎和颓然,这一刻,心疼的感觉莫名连上心扉,他毫不犹豫的将她拥入怀里,任由她挣扎踢打,就是不肯松手。

    不一会,英明神武的五殿下,脸上、脖子上,都中了着。

    红肿青紫一片。

    “林一东曜!你放尊重一点!我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你宫里的通房丫鬟暖床小妾!你给我起来!”

    满月说着又开始对林一东曜下盘继续攻击,林一东曜双手要抱着满月,所以小腹和脐下三寸是频频失守。

    “我没有通房丫鬟,也没有暖床小妾!”他断然否认。

    不知不觉,满月在他怀里挣扎的力道虽然大,可带给他身体的感觉却是说不出的柔软温暖,即便她现在张牙舞爪的在他怀里又踢又打,但偏偏这些都打进了他心底,金刚钻也在此刻化作绕指柔。

    “你没有是你的事!现在放开我!”说着,满月一拳头挥在了林一东曜鼻子上。

    砰的一声闷响,连不远处的年政和隐秀都吓得跪了下来。

    一抹殷红自林一东曜鼻子流淌出来。

    满月下意识的抬手去擦,将鼻血擦干,顺势将手背上的鼻血全都抹到了他袖子上。

    目睹全景,林一东曜只是静静看着,并不开口说一个字。

    如此作为,也就只有她令狐满月能做到!

    打了堂堂皇子,还能将血抹在对方的袖子上!她的确是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你受伤了!现在可以回去包扎伤口了!不送!”

    满月终是寻到机会从林一东曜怀里挣脱出来,手背还有斑斑血迹,她刚才那一拳头并非故意,实在是之前压抑的太多,偏偏林一东曜抱着她的举动触到了她的底线。

    所以才——

    “你这样,我如何放心离开?”林一东曜吸了吸鼻子,说不疼是假的。

    但被她打伤了,疼的不是鼻子,是心。

    “你怎么就不能放心离开了?我现在要多好有多好!五殿下看不出来吗?你不是已经知道李心瑾死了吗?她在这个侯府难为了我这么久,现在她死了!我就差敲锣打鼓了!我还会有什么让五殿下不放心的!”

    满月语气清冷孤傲。

    即便到了现在,她内心的脆弱和孤寂也不肯泄露出来一分。

    她很清楚,从今天开始,她踏上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二夫人的死,完全是她一手所为!

    是她亲手害死了她!

    这在上一世,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也帮林一东合除掉过异己,但那时她已经完全被林一东合欺骗,完完全全的相信他,爱慕他,依恋他!

    可今天她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报仇!

    “你的心如果不是乱了的话,怎么会说这些话?我就是不放心你,所以才赶过来。”林一东曜也不生气,反倒是朝满月伸出了手。

    刚才的拥抱,至今还有馨香温暖的余温,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但他也有自己的渴望。

    此时此刻,他想要拥有的就只是一个安抚她平静她的安全怀抱。

    “殿下,你究竟看清楚了我没有?我的心的确会乱,但我现在唯独不需要的就是殿下的帮助,殿下请回!”

    语毕,满月转身朝房中走去。

    过了今晚,对她来说,又是一番新的争斗开始。

    林一东曜的出现的确更加乱了她的心,但却改变不了既定的仇恨和一切。

    她的决绝此刻没有人可以阻拦,或许将来,林一东曜能改变,但现在,他没有任何办法。

    看着她走进房间,冷风吹过面颊,林一东曜突然觉得刚才一幕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

    二夫人去世,因为她的身份并非侯府主母,按照规矩不能葬在侯府祖坟,李景田将她带回去破例安葬在李家祖坟。因着李景田的身份,李家其他宗族亲戚虽然颇有微词,但却不敢当着李景田的面子反驳,只能是忍气吞声的认了下来,可对于李景田的不满却与日俱增。

    令狐平雪再次被关入后院,因为老夫人病重,也无暇顾及她,虽然有李景田送信来让她稍安勿躁,待处理了她母亲的事情之后再从长计议,但令狐平雪此刻却是度日如年。

    二夫人一死,老夫人的如意算盘也暂时落空,就算令狐鸿熹要迎娶正妻,起码也要等到来年春暖花开。

    满月回宫之后,只在第二个月月末回了侯府一趟。

    侯府里里外外都是令狐泉一手操办,经过二夫人的事情之后,对于令狐鸿熹的打击也是巨大的。原本他的确有心立二夫人为正妻。

    三夫人依旧抱病在身,很少出门。

    吴姨娘这两个月来倒是比之前开朗了很多,脸上难得的能见到笑容了,对待赵虞儿的态度也不是之前那般小心翼翼,二十多了一分底气。

    起码她还是令狐鸿熹的姨娘,赵虞儿现在受宠没有用,身份都没有一个!老夫人明显是想要邱季璇进府的,如今还有一年时间,吴姨娘自然也要为自己做打算。

    赵虞儿经过二夫人的事情之后,也受到不少启发,她做的再好再完美,也终究不是老夫人嫡亲,更加难入令狐泉的眼,未来大半年的时间是她最后最好的机会。

    满月自傲宫里却是度过了难得安稳的两个月。

    经过在侯府的对话,林一东合这两个月都不曾来找她麻烦,其实这也未必是个好消息。

    以林一东合的为人,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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