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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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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林简与她接触这么多次,其实一直都在隐藏他真正的实力和性情。虽然一早料到林简并非表面看到的这般,但接触之后,满月还是发现,林简心中隐藏的秘密还有很多很多,就连他的性情,也不过是在看到了冰山一角。

    所以刚才对林简的试探,满月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既然是合作的关系,就没必要绕来绕去。合则来,不合则散!

    虽说林简对满月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可她的话还是让他心情复杂起来,眼底更是隐藏了一丝失落。

    “好,随你。”他语气明显带着无奈。

    “谢太子殿下。”

    “是我该谢你!谢天谢地你还跟我说话!”林简的态度此刻竟有些像是小孩子一般,满月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林简——难道堂堂太子就注定不能以真实性情示人吗?

    “在想什么?”林简冷不丁凑近满月身前,一双瞳仁温润轻柔,仿佛注入了月光星辉,迷离而耀目。

    满月眨眨眼,摇摇头。

    “你是担心自己出来,而令狐惊烈在府中不安全?”林简一语道破满月心思。

    其实,有时候想要抓住她的心并不难,令狐惊烈就是她最大的软肋。

    但同时她内心的复杂和强大,却往往又出乎预料。

    “我不可能一天都守在他身边的。”

    二房的不彻底铲除,惊烈留在侯府就有危险。

    上一次令狐捷已经对惊烈和自己动了杀机,只怕下一次也不会等太久。最近一段日子,令狐捷很长时间都没露面,也没什么动静,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只怕到时候老夫人那边和令狐捷那边双管齐下,宫里侯府都不会太平!她分身乏术,惊烈的安全就给了令狐捷可乘之机。

    见满月神情严肃了起来,林简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我想将他带在身边,做我的伴读。”林简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其实这个想法并不是一时冒出,而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早就做好的决定。

    满月眉头轻蹙,有些迟疑,怎么说令狐惊烈也是侯府的二公子,虽说做林简的伴读并不丢人,但林简如今已经到了要納妃的年龄,令狐惊烈才七岁,跟在他身边——

    就是一众朝臣,只怕也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理由这方面你不用多想,我自有办法,我与他有缘,几次三番都会碰面,而且跟在我身边,既可以习武也可以增长见识,至少你可以安心对付侯府里面的牛鬼蛇神,你若想见他,我命苏康将他送去侯府就是了。况且,一旦日后有人想对他不利,我借机出手查证也属正常,不会令你为难,也是你的帮手,不是吗?”

    林简说的字字句句都在理,看似满月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了。

    其实,臣子家中子嗣作为皇子伴读并不稀奇,反倒是成为日后留在朝中为官的捷径。

    只是——若不是满月想更好的保护令狐惊烈,她也不会认可林简的做法。

    林简说的的确有道理!她没有理由拒绝。

    “此事交给我,你不必插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林简轻声嘱咐她,语气温和轻柔,就像是在呵护自己最珍爱的宝贝一样。

    只是,无论他如何呵护前行,她的心都封闭的密不透风。

    满月没回答林简,也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

    二人快走到前厅,林简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

    “你先去吧。”

    “嗯。”满月点点头,率先离开。

    她与林简一并前往大厅的确不合适,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流言蜚语不知道又会传成什么样。

    满月绕了小半圈,才朝前厅走去。

    路过一段寂静甬道,身旁的树干发出沙沙的声音,树影婆娑,隐约在前方树下静静伫立一道修长身影。

    满月猛地停下脚步。

    “是我。”低沉浑厚的声音,充满磁性。熟悉之余却有一分陌生的沙哑。

    “五殿下?”满月凝眉,快走两步到了林东曜跟前。

    走近之后才发现,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鼻尖都渗出豆大的汗珠,一手捂着胳膊,另一只手猛地搭在满月肩头。

    “你受伤了?”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道,满月低呼一声。

    “带我去一个安全的房间。”林东曜声音愈发沙哑低沉,大手更是顺势环上了满月肩头,将自己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满月身上。

    “年政呢?”满月很奇怪,林东曜竟然受伤了!难道这就是林简所说的,林东曜今晚不能出现的原因?

    难道——又是林简干的好事?!

    满月心下微微一寒!

    这方面,林简可是有前科!

    这一世,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林简刺杀林东合的时候!那么林东曜这一次受伤又是跟林简有关?!

    若不是跟他有关,林简又如何会知道林东曜不会来了!

    “别问了,带我走!”

    林东曜语气有一分不耐,神情愈发的冷酷寒彻。

    满月见他手臂缠着厚厚的布条,说话气息沉重,来不及多想,扶着林东曜从小路绕回了后院。

    之前来的时候,姑姑让她累了可以在这间屋子休息,毕竟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满月安顿好林东曜,先去找惜梦,让她跟姑姑说一声,她有些累了,会晚点过去。

    之后才回到了房间。

    一进房间的门,就看到林东曜脱去上衣,将桌上的一瓶金疮药推到她面前。

    “给我包扎。”他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

    见林东曜上臂有一处明显的伤口,伤口还渗出殷红的鲜血,像是刚刚才受的伤。

    满月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

    “看完没有?”林东曜见满月盯着他血淋淋的伤口只是看,一时竟有些好气好笑。

    如果是别的大家闺秀,这会只怕早就吓的尖叫了,厉害的直接晕倒了。

    她竟然还能保持冷静。

    这个小女人的心真应该剖出来好好看一看。

    满月走到林东曜身前,见那伤口蜿蜒如蛇,正吐着狰狞的芯子一般。

    而林东曜脸色愈发的苍白,满月咬咬牙,拿起桌上金疮药,快速倒在林东曜伤口上。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咬着牙,没吭一声。

    满月的手穿过他臂弯,一圈又一圈的缠绕上干净的布条。

    包扎好了之后,林东曜还在一动不动的等着满月给他穿好衣服。

    满月瞪了他一眼,凉凉道,

    “你已经带给我很大的麻烦了。”

    “所以不差这一次。”林东曜语气冷淡,仍旧是不动分毫。

    满月皱眉,下一刻将他衣服从后背披上,侧身坐在他对面。

    林东曜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轻陇了一下衣襟,墨瞳闭了闭,淡淡道,

    “我要在这里休息一晚。”

    听闻,满月猛地扭头看向他。

    “你外面的别院可不止一个,还不够你睡的?”满月皱眉,他在这里休息,她呢?

    “没人想到我会在这里疗伤。”林东曜态度坚决,看到满月别扭的神情,他心里却有一丝异样的触动。

    “好!你要在此休息,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说说你的理由!”满月神情恢复如常,看样子是接受了林东曜的要求。

    “刺杀我的是你的好搭档,此事不该找你,找谁?你的好搭档绝对想不到,我会住在你这里!”

    林东曜微微闭了闭瞳仁,眼底一抹冷嘲缓缓逸出。

    满月眼神一凛,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林东曜问着,语气还带着一丝调侃,只是眼底的嗜杀却时刻提醒满月,林东曜表面的平静之下,是何等狠绝的心境。

    “五殿下能找到我,自然也就明白我与此事无关,我只要想到这个就够了。”

    尽管满月此刻语出平静,可心底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之前她怀疑林东曜受伤也是林简所为,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如今林东曜一口一个好搭档,而林东曜也早就怀疑她跟林简暗中达成了某种默契,换而言之,林东曜来找她,从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直到自己带他来这里,给他包扎伤口。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东曜在试探自己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他受伤是真的,但找她来包扎伤口的目的却非如此单纯!

    先是林简,再是他!都在试探他!

    只不过林简是试探她对林东曜的态度,而林东曜却是对事不对人!

    这就是二人之间最大的不同!

    “五殿下今晚遇刺,其实你在找我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情跟谁有关,你来找我,是想试探我跟这件事情是否有关联,从你今晚见我的第一眼开始,你就没停止过对我的试探和观察!呵——看来我的表现是让五殿下很满意了,否则,刚才有那么多的机会,你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我!

    怪不得五殿下受伤了不找年政,反倒是千里迢迢的来找我!想来,如果刚才的试探中我出了哪怕一丝差错,我现在都是人头落地了!”

    满月的声音不冷不热,却带着丝丝自嘲和冷笑。

    她既然卷入这个漩涡当中,就该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硬碰硬的面对血淋淋的事实和危机!

    林东曜静静看着她,在她说话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和回应,一双墨瞳凝着冷酷寒霜,凉凉的落在满月脸上。

    她知道,如林东曜,表面越是平静,内心波动越大。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沉默了一阵之后,林东曜单单逸出,看向满月的眼神却有一丝的悸动。似乎是因为她刚才的自嘲和冷漠,让他的心无端纷乱。

    在她心中,根本就没有人值得信任和正视,她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在她身前竖起一道高高的屏障,阻挡任何人,任何事,进入她心底。

    “愿闻其详。”满月清冷出声,双手交叠在身前,语气淡漠随意,脸上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就算林东曜试探她如何?她也在试探他!

    这盘棋局,本就没有谁是唯一的操控者!

    “你听闻之后就不会还是这副表情了。”

    不知为何,林东曜此刻很想满月能看清楚林简的真实目的,哪怕她跟林简就只是互相利用的合作关系,林东曜也希望经过这一次之后,她能与林简彻底的划清关系!

    满月无所谓的摇摇头,寒瞳目视前方,平和而冷淡。

    事已至此,到最后都要表一个态度,不是吗?

    “三个月前,林简刺杀林东合,后来,我的属下在侯府后山发现林简被苏康带走,如果我没猜错,林简当日被人所救,暂时安置在后山,而救他的人,就是你!”

    林东曜的语气早已没有任何试探与疑惑,而是肯定。

    “因为那天是你回到侯府第一天,在这之前,你与林简没有任何交际!而在这之后,你们之间似乎就有了某种联系,不管是因为令狐惊烈还是其他,所以能真正引起你们之间联系的,就只有林东合遇刺那一次。”

    林东曜缓缓逸出,却是分毫不差。

    至此,满月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分析能力和观察能力。

    单凭林简在后山被苏康带走就能联想到她身上!

    若林简一开始就是被苏康救走的话,断不会带林简到侯府后山,以苏康对侯府的了解,也不太会知道侯府后山的岩洞。

    这证明,林东曜后来去过后山岩洞。

    这个男人——可怕的男人!他早就做了那么多事情,却是直到今日才开口!

    看来,他知道的不仅是这些。

    “林简刺杀林东合的目的,我至今还不知道,但是这一次的目的,我却是清楚明白,就是为了你——令狐满月!”

    林东曜声音沉冷而充满磁性,这一刻却像是带着巨大的吸附力,要将满月整个人吸入进去。

    他说的每句话都在揭示一个惊天秘密!

    却是被他以云淡风轻的语气逸出,越是如此,带给满月的震撼越大。

    “林简亲自出手刺杀我,目的有二。其一,便是阻碍我今天与你见面,他已经知道那天你离宫之前,我曾经见过你,他想留你在身边做女官,今天就要阻止我与你见面!

    二来,如果我今天即便是受伤了,还是赶来找你,那也是验证了他的一个猜测,便是你令狐满月在我心目中占据重要的位置!即便身处险境,我也要来见你一面!”

    林东曜的猜测再次令满月震惊,四目交织,她眼神如林东曜预料般,的确无法保持冷静,但即便如此,她的心也时刻保持清醒,不会被林东曜三言两语乱了自己的分寸。

    “五殿下明知这一切是如何安排的,却还是来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满月眼神在此刻微微发寒,因为她很清楚自己问出这句话后会听到的两种答案。

    一是,林东曜将计就计,先试探她是否知情,再对她晓之以情分化她与林简之间。

    其二,则是满月不想看到也不想听到的答案。

    “稍后我们一起出去,呵——我那个皇兄不是想知道我的心思吗?我开诚布公,全都告诉他。”

    林东曜说着,朝满月招招手,即便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在他做来,此刻也给人无形的压迫感与肃杀感觉。

    他在威胁自己!

    “你要我跟你一起,如此——假装我在你心目中占据重要的位置,如此一来,林简就会更加关注我的一举一动,还会想尽办法不顾一切的让我留在他身边,而你以后想得到他的消息也就更简单了!”

    满月语出淡然,仿佛早已习惯了这般尔虞我诈,即便现在面对面的接触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或是抵触。

    她的从容令林东曜心底更加疑惑。

    她不怕死!不怕陷害!不怕直面危险!即便是匕首抵到了喉咙也不会退缩分毫!这个小女人——林东曜此刻对她有些无措。

    “你怎么知道我要利用你得知林简的消息?在这之前,我利用过你一次吗?”

    林东曜冷冷出声,眼神冷酷。

    在她心目中,他至于如此卑鄙无耻了?

    满月不做声,眼神看向别处,等着林东曜下面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是假装你在我心目中占据重要的地位?你凭什么这么说?!”

    林东曜的语气愈发不善。

    他今晚似乎很喜欢问满月问题。

    他不是一向惜字如金的吗?

    “五殿下还有别的吩咐或是疑惑要替满月解开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今天我们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事已至此,孰是孰非早已无从分辨。

    站在林简的角度,他的试探无可厚非!

    站在满月的角度,她也从来没有幻想过,林简或是林东曜,会没有任何目的的接近她。

    安平王府

    晚宴开始了一半,满月不在身边,令狐泉心中直犯嘀咕。

    按理说,今儿她是特意带了满月过来的,而满月也不是没有交代的性子,可偏偏就只派了丫鬟来说了一声,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想来应该是突发情况,让她不方便过来,可如果有危险的话,她也没机会让丫鬟送来信息,究竟发生了什么,令狐泉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晚宴的气氛表面看还算融洽。

    林简正与林东合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身为皇室子嗣,无论暗地里争斗成什么样,面上却能做到和睦融洽,相谈甚欢。

    只是这表面欢笑,背地后可能就是嗜血杀戮,无所谓兄弟亲情。

    这时,大殿门口响起不小的骚动,令狐泉以为是满月来了,抬眼看去,却见是盛装打扮的二夫人和令狐平雪。

    令狐泉脸色一冷,并未起身。

    今儿安平王设宴,这是她的地方,二夫人带着令狐平雪来作何?

    不用说,这又是老夫人的主意!没有老夫人默许,二夫人和令狐平雪不会来这里找晦气的!

    老夫人一定是知道了,今晚太子和一众皇子都会出现,所以找了个借口让令狐平雪出现,也是为了令狐平雪几日后再次进宫铺垫。

    看来,老夫人还是不死心!想在林简或是林东曜身上做文章。

    二夫人带着令狐平雪缓缓走进大殿,令狐平雪又是一番盛装打扮,一身粉衣鲜艳耀目,裙摆以七色轻纱点缀,随着她走动,多姿多彩。头发精心梳了一个石榴花挑心发髻,斜插着一根玉兰金步摇,熠熠生辉。

    令狐平雪本就是绝色之姿,再经过一番刻意打扮,自然是更加夺人眼球。

    二夫人也经过一番精心装扮,雍容不凡。

    令狐泉看了眼这母女二人,并没有好脸色。

    “你们怎么来了?”

    每次二夫人和令狐平雪出现都会闹出些不愉快,令狐泉对二夫人和令狐平雪为人处世早已看透。

    二夫人堆起满脸的笑意,尽管心里头恨死了令狐泉,面上却是一副小心讨好的架势,

    “王妃有礼了,老夫人知道今晚安平王府有晚宴,因老夫人身体不好不能前来,所以派妾身和平雪前来与王妃一同招呼客人,老夫人顾念王妃身体,不忍王妃操劳,多两个帮手总是好的。”

    二夫人自然是按照老夫人原话所说,也跟令狐泉心中所想相差无几。

    令狐泉皱了下眉头,神色冷淡。

    若真是来帮忙的,她岂会不欢迎?但老夫人分明是为了给令狐平雪铺路,是另有目的!只不过是利用安平王府罢了!

    “帮忙不必了,安平王府不缺打杂的下人,你们坐吧。”令狐泉语气冷淡,话一出口,一众老臣的家眷纷纷捂着嘴偷笑。

    看来王妃并不待见这母女二人啊!

    原本众人对这令狐平雪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可是自从她画了所谓的图纸热闹了太后,众人就对她敬而远之了。再加上选妃宴上她一无收获,这□□官场上都是拜高踩低的,长得再好,出的不是风头而是笑话,只会遭到更多排斥和不屑。

    众人的嘲笑声,令狐平雪停在耳中,眼神不由一暗。

    心里头对于令狐泉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姑姑以前对她就不热络,无论她在令狐泉面前表现的多么懂事好学,令狐泉对她的态度就是冷冷淡淡的,可对待令狐满月却是跟亲女儿一样,每天都要喝令狐满月泡的茶,走哪儿都要带着她。

    她之前表现了那么多,也不见令狐泉主动带她去过哪里。

    令狐平雪心中不忿,脸上也就故意摆出一副受了委屈却又无辜柔弱的表情,这般表情的令狐平雪看在林冉眼中自然是最受用的。

    二夫人此刻却表现的异常沉稳和小心,面上不见丝毫不悦,旋即转身带着令狐平雪到一旁坐下,却正好是林简对面。

    林简旁边已经有林东合与丁菊茗,二夫人落座之后,还不忘冲林东合微微阖首,丁菊茗则是一脸排斥的看着二夫人和令狐平雪。

    谁不知道这个令狐平雪见了谁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之前在未央宫的时候,瑾妃还为她说好话,在太后面前大力推荐她,而林东合也曾出面帮过她,现在侯府的二夫人拉着令狐平雪过来坐,分明是另有所图。

    丁菊茗不屑的嗤了一声。

    反正她也不稀罕这个所谓的二皇妃,还不如让给令狐平雪,她心心念念的只有林简。

    看到林东合身旁,一身暗黄色太子锦袍加身,面如冠玉鬓如刀裁的优雅男人,丁菊茗的心隐隐痛着。

    她喜欢的一直就是林简!

    并非单纯因为他是太子。

    林简可能早就忘了,在他七岁的时候,丁菊茗曾经随父亲一同进宫面圣,那天她因为第一次进宫太过紧张,父亲让她等在外面,她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一时害怕就躲了起来,却看到林简走到隔壁的花园,在那里习武。

    虽说林简那时才七岁,却已是如玉少年郎,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

    丁菊茗一直躲在暗处看了很长时间,后来看到皇后的大女儿唯爱公主走了出来,林简那时与唯爱公主关系最好,看到自己的姐姐来了,习武更加卖力。

    丁菊茗那时候很羡慕唯爱公主,可以跟林简保持这般密切的关系。但丁菊茗知道林简的身份,不敢出去,就这么一直看了很长时间,直到父亲喊自己才听到,却因此惊动了林简和唯爱公主。

    当时唯爱公主有些生气,责问她躲在那里多长时间了,丁菊茗吓坏了,哭着不敢说话,可林简却是温和一笑,轻声劝着唯爱公主,什么都没说就跟唯爱公主走了。

    丁菊茗没想到林简没有怪罪自己,虽然他当时是冲着唯爱公主笑的,但丁菊茗却永远都忘不了他的那个温柔如水的笑容。

    回到府里,丁菊茗做梦都会梦到林简笑意盈盈的面庞。

    后来,丁菊茗因为自己的姑姑也是宫里的贵人,虽不是很受chong,却因为与皇后关系不错,所以丁菊茗也有大把的机会进宫。

    丁菊茗一有机会进宫就会想法设法的在林简面前表现自己,更是日夜苦练琴棋书画,就是期望能在他面前留下完美的印象。

    她想尽办法打探林简的喜好,极力在他面前表现自己,每每林简都是温和而轻柔的笑意,尽管他并不是看着她微笑,可那笑容却如烙印一般刻在了丁菊茗心上。

    直到唯爱公主去世那个月,丁菊茗却在暗处看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林简。

    一贯是温润优雅从容不迫的林简,竟是在唯爱公主去世之后,当面顶撞皇后,还拿着匕首要刺向皇后,尽管隔的有些远,丁菊茗没能听到林简和皇后说了什么,但林简的举动却是吓坏了丁菊茗。

    丁菊茗后来在荷花池边见到了正欲跳进荷花池的林简,是丁菊茗的大声呼喊引来了侍卫,才将林简带到了皇后面前。

    从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丁菊茗都没见过林简。

    再次见他,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林简似乎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优雅,举手投足却是三年前更加尊贵不凡,他到哪里,便是丁菊茗视线追逐的焦点,只是——后来,林简却从未提过荷花池旁的事情,丁菊茗曾为此心情黯淡了很长时间。

    她一直觉得自己救了林简,但林简对她的态度却——

    丁菊茗也曾想过,以林简这般集万千chong爱于一身,又是如此尊贵不凡的身份地位,他不可能轻易表露出喜好。可直到令狐满月出现之后,完全推翻了丁菊茗之前所有的自我安慰和猜测。

    未央宫,她暗中一次又一次的观察林简的一举一动,每当有令狐满月出现或是讲话的时候,林简都会有一个很细微的小动作,这个动作旁人或许发现不了,就连皇后都未必知道,但丁菊茗痴恋林简多年,她看得一清二楚。

    每当出现有关于令狐满月的事情时,林简唇角都会微微抿起一道薄薄的弧度,似笑非笑。

    而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做什么,林简都不会有这个细微的动作。

    他的这个动作只因为令狐满月才会存在!

    丁菊茗的心难过的在滴血。

    她不顾一切也要在选妃宴上出头,顾不上休息加紧练习琴棋书画,但——虽然她第一关顺利通过,可令狐满月却在接下来的第二轮大出风头,丁菊茗心痛的发现,林简对令狐满月的关心和在意已经不仅仅是兴趣,而是发自内心的专注神情。

    虽然太后没有将令狐满月指婚给林简,但林简若是开口了,那就更加证明林简喜欢令狐满月!能令林简动心,令狐满月她何德何能!

    丁菊茗暗中喜欢林简这么多年,除了唯爱公主,不曾见过对任何女子如此在意和专注。

    丁菊茗痴痴暗恋了林简这么多年,眼看无望开花结果,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林简目光一寸寸被令狐满月夺走,丁菊茗心中愈发痛苦无助。

    此刻,她与林简之间只不过隔了一个林东合,却仿佛千山万水。

    丁菊茗脸上的失落和黯然,林东合都看在眼里,面上没有丝毫表示,可心底却是冷笑迭起。

    令狐满月没说错,丁菊茗果真是喜欢林简的。

    这一晚上,丁菊茗虽然在极力克制她的情感,但每每林东合装作无意实则试探的往后探身的时候,丁菊茗的目光都会飞快的看向他身侧的林简,虽是眼角的余光,可那发光的眼神却没法骗人。

    即便是他林东合瞧不上的女人,只要是指婚给他了,他不要没关系,但丁菊茗心中若有林简,便是林东合不能容忍的。

    令狐平雪这边甫一坐下,便开始似有似无的跟林东合说话,丁菊茗的注意力都在林简身上,虽然感觉到令狐平雪有意接近林东合,可丁菊茗更愿意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林简身上。

    二夫人恰到时机的在此刻开口,

    “王妃,今儿的晚宴怎么没有歌舞助兴呢?如果王妃不介意,平雪新学了一段舞蹈——鼓点舞,可以在此展示一番。”

    二夫人此刻急于让令狐平雪在林简面前表现。

    今儿虽说林东曜不在,可有林简也足够了。

    按照老夫人的分析,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都不喜欢与皇室联姻,若真是如此,侯府就占据被动的一方,必须想尽办法令林简或是林东曜一方采取主动才行。

    令狐泉自然明白二夫人意思,可众目睽睽之下,今儿确实没有歌舞助兴,若是就此拒绝了令狐平雪,那么她对侯府二房的不满也就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可如果任由她表演,岂不是又一次给二房做了嫁衣?

    令狐泉微蹙眉头,还未表态,底下林冉已经等不及了,

    “王妃,令狐二小姐有心表演助兴甚好,这鼓点舞本皇子还从未听说过,是踏着鼓点跳舞还是——想来,能入令狐二小姐眼的绝不会是普通的舞蹈。”

    林冉眼中是对令狐平雪毫不掩饰的喜欢和推崇。

    令狐平雪就势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借着林冉的话站在众人面前,如此也就给令狐泉出了难题。她人都站出来了,令狐泉若还是拒绝的话,如此明显,对侯府的声望也不好。

    二夫人见此,也急忙就势说下去。

    “王妃,这鼓点舞的鼓都在外面准备好了。就等王妃一声令下了。”

    令狐泉脸色更加冷淡,面上划过一丝冷嘲,“二夫人真是不遗余力准备充足。”

    “王妃哪里话,这都是老夫人吩咐的,想让王妃这里热闹热闹。”二夫人自然也有话说,反正今晚这情形,搬出老夫人就是对的。

    “姑姑,满月来迟了。”

    正在这时,一道清幽声音缓缓响起,暂时解了令狐泉的围。

    正当众人朝大殿门口看去之时,却看到另一抹熟悉的身影。

    “五殿下?五殿下来了。”

    “真的是五殿下啊!原以为五殿下今儿不会来了呢。”

    “难道五殿下是跟令狐满月一块来的?”

    众人议论纷纷,不绝于耳。

    林东曜今晚换了一身清雅白衣,与他以往的玄金色和黑色大不相同,修身白衣衬托的他挺拔身躯更多了一分俊雅内敛,立体分明的五官在白色映衬下,也添了一分安然沉稳。

    白色衣摆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白色莲花,荼蘼盛开,惹人目光流连,停留其中。

    令狐平雪一开始是因为满月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话,可是见林东曜也来了,令狐平雪整个人顿时心花怒放,面容含笑,举止更加小心谨慎。

    原本今晚这个鼓点舞就是表演给林简和林东曜看的,就算林东曜现在是跟令狐满月一块来的也没关系,只要她的鼓点舞一出,这世间的男子没有不被她舞蹈迷住的。

    “满月,你来了。你不是跟王妃一起过来的吗?怎么也不在王妃身边侍奉着,你这孩子,终究是年少无知,又跑去哪里偷懒了?”

    二夫人看着满月突然进来打断了她和令狐平雪的计划,本就生气,再一看林东曜竟是跟满月一同走入大殿,二夫人更是气愤,所以刚才的语气表面来听,二夫人是在打趣满月,实则却是故意令满月难堪。

    “二夫人说的哪里话,是我吩咐满月替我做一些事情,满月忙了一天,这才得空过来坐坐,二夫人现在才来,又如何能知道满月之前做了多少事呢!还是不要太武断的好!”

    令狐泉冷声开口,看向二夫人和令狐平雪的眼神愈发不满。

    这母女二人果真就是来找茬的,打着老夫人的旗号,却是不知悔改,还是时时刻刻的为难满月。

    满月感激的看了令狐泉一眼。

    二夫人尴尬的抽抽嘴角,小声道,“王妃说的是,是我草率了。满月丫头,稍后平雪将表演从未有人演过的鼓点舞,你也到一旁见识一下吧。”

    二夫人今晚上的话都在朝鼓点舞上面引。平雪准备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晚的表演,说什么也不能被打断了。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林东曜突然回头问了满月一句,

    “你想看?”

    淡然无波的语气,却是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大殿另一边,林简缓缓放下手中白玉酒杯,瞳仁定定的看向满月,眼底一抹笑意阑珊温柔,唇角动了动,似是有话说,又像是在微笑。

    丁菊茗看着林简这一细微动作,心底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林简看向满月的眼神温柔专注,瞳仁如水,微笑如风。

    只是——若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在他眼底,此刻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迷蒙潮湿,不似以前那般润泽清亮。

    林东曜出现开始,他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

    但真正令他心寒的却是满月的出现!

    接下来,他就会知道,令狐满月的选择!

    林简眼底变幻莫测,但他的心始终还是向着满月的。

    满月没想到林东曜会冷不丁的问她一句,眨眨眼,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吗?她真的不想看!

    可是不看又怎么能知道老夫人的阴谋诡计呢?

    令狐平雪这会子则是一脸委屈还有些无措的表情,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她要表演鼓点舞,令狐泉都未必能说出个不来!这是在安平王府,林东曜若是真的不想看,他说就是了!为什么要问令狐满月!这不是摆明了让她难看吗?

    可因为开口的人是林东曜,令狐平雪再多不甘和难看,这会子都要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二夫人也是气得够呛,却不敢多嘴。

    “姐姐自然是喜欢看鼓点舞的,毕竟姐姐从来没看过,也会好奇吧。”令狐平雪装作温柔懂事的表情看向满月,仿佛她们姐妹之间关系多么好似的。

    满月看了她一眼,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二妹想表演就表演吧,虽然我看过鼓点舞,知道这舞蹈是以一面大鼓五面小鼓组成,人站在鼓面上,来回在六面鼓之间来回翻腾跳跃,既是舞蹈,也能带出好听的鼓声,但我看过不代表所有人都看过,也许现场还有个别的人没有看过,二妹想表演就表演吧。我不介意再看一遍。”

    满月此刻也是一脸懵懂无辜的表情,仿佛她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任何杜撰添加的成分。

    令狐平雪会装无辜,她也会!

    满月此话一出,令狐平雪和二夫人的脸色顿时要用赤橙红绿青蓝紫来形容了,绝对是比彩虹的颜色还精彩。

    底下众人也是议论声炸了锅,

    “这个鼓点舞——我好像以前看过,只是刚刚突然提起来没那么深的印象罢了。”

    “是啊,我也好像看过,没什么特别的,其实学一段日子都会跳,也有点故弄玄虚的意思。”

    “虽然都看过了,不过人家令狐二小姐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还当是宝贝要献给我们看,你们还是不要拆穿的好,就当第一次看就行了,否则令狐二小姐可是要下不来台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是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些人都是一班朝廷老臣的家眷,自然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孤陋寡闻。

    人都是爱面子的,更何况是在今天这场合,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以前没听过鼓点舞,连满月小小年纪以前在小县城住过都见过,她们若说没见过,岂不是丢人?

    所谓墙倒众人推,就是令狐平雪现在!

    前面故弄玄虚越厉害,一旦某一个环节出了岔子,收到的反效果就越大。

    满月的话让现场炸了锅,而林东曜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某位爷回眸一笑,一贯冷酷尊贵的面容在此刻突然绽放一抹优雅浅笑,带给满月的只有惊,没有喜。

    林东曜不是一个会给人惊喜与宽容的人,就算是一个微笑,他给予了,也要收到双重的回报才行!

    满月不说话,抬脚朝令狐泉走去。

    林东曜刚才的笑容让她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需要到令狐泉身边冷静一下。

    其实满月也没见过鼓点舞,但是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院子有一面大鼓五面小鼓,鼓面还蒙了七彩纱巾,鼓身还装饰了大小不一的铃铛,因为满月是从后院进入的前厅,所以看到二夫人藏在后院的鼓。

    二夫人和令狐平雪原本是想指望这一次翻身的,谁知——却是被满月看了个正着。

    既然令狐平雪是口口声声说什么鼓点舞,满月这才联想起来。

    满月走到令狐泉身边坐下,二夫人和令狐平雪尴尬的站在当中。

    原本是要一鸣惊人的,现在却形同鸡肋,可跳可不跳。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如果不想跳就算了。”令狐泉语气愈发的冷淡,令狐平雪咬着牙,眼泪的眼眶内打转。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将以前学过的鼓点舞拿出来,就是想在下次进宫之前有所建树,谁知——又是令狐满月!

    “王妃,我们——献丑了。”

    现在轮到二夫人骑虎难下了。

    之前是她和令狐平雪给令狐泉下套,借着老夫人的名号在此展示,而今却是——

    即便令狐平雪稍后的表演万无一失,但因为有之前满月的话,又有众人的议论,这效果已经远远不如预期了。

    只怕会关注的人也就只有林冉了。

    一面大鼓,五面小鼓都被抬了上来,令狐平雪在大鼓鼓面上翩翩起舞,舞姿惊艳动人,一看就知,令狐平雪为了今日费了多少心血和心思,只可惜——被满月抢先了一步。

    如果没有满月之前的揭穿,令狐平雪今天这一舞,的确是具备惊艳众人的效果。

    鼓声时快时慢,令狐平雪在鼓面旋转跳跃,脚尖如雨点一般落在鼓面上,随着鼓声翩翩起舞。

    底下众人看过之后,眼中虽有惊艳,更多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二夫人坐在那里,说不出的尴尬和别扭,旋即目光冷冷的瞪向满月,却见满月正与令狐泉低声说着什么,令狐泉微微点头,对满月明显高看一等。

    满月对面,林简和林东曜并排坐着,二人如平常宫宴一般,推杯换盏,相谈融洽。

    可这注定只是表面。

    “五弟这么晚才来?被人还是被事耽误了。”林简冲林东曜举起酒杯,旋即一饮而尽。

    侍卫苏康见此,虽然担心,但还是给林简添满酒。

    太子殿下饮酒一向很有数,但今晚却有些过了,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一身白衣的林东曜今晚格外显眼,平时他都是以神色锦袍示人,偶尔换上白衣,翩翩风度不输林简。

    “不管是人还是事,都已经解决了。”林东曜说话间,似有似无的朝满月的方向看去,见她正神情淡然的看着令狐平雪跳舞,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清浅弧度,不似微笑,倒像是更深一层的探寻。

    林简看到了林东曜的这个眼神,却视而不见。

    “我看只是暂时解决了,五弟不要高兴的太早。”林简话中有话,语气也变得萧瑟深沉。

    林东曜目光从满月身上移开,淡淡的扫了一眼大殿中央跳舞的令狐平雪,旋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放下,正好与满月看过来的视线撞在一起,林东曜迎上满月视线,薄唇轻启,淡淡道,

    “年政,你去告诉令狐满月,让她放心,本殿下喝的不是酒。”

    “是,殿下。”年政了然,闪身到了令狐满月身边。

    他身上有刀伤,令狐满月是知道的,上药之后一段时间内是不能饮酒的,虽然满月刚才看过来的眼神未必是那个意思,但林东曜却是故意如此说。

    他与林简之间,在这件事情没有任何遮掩的必要。

    年政在满月耳边低语了几句,满月皱了下眉头,淡淡道,

    “五殿下天赋异禀,喝与不喝与我无关?”

    林简懂唇语,满月此话一出,林简不由得勾唇笑出声来,

    “天赋异禀?她这可不是在称赞五弟。”

    “她也不曾称赞过其他人。”林东曜淡淡开口,语气却是薄凉冰冷的。这其他人自然就包括林简。

    年政回到林东曜身边,将满月的话告诉他。

    林东曜眸光垂下,盯着手中白玉酒杯,沉默不语。

    一旁的林简再次喝光杯中酒,面颊有些发红,眼神也散发微醺光芒。

    林东曜故意穿一身白衣出场,其实就是对他的挑衅,林东曜很可能已经知道是他派人暗中行刺,包括之前刺杀林东合的事情,林东曜很可能也知道了!

    林东曜今晚出现,并不全是为了令狐满月,他究竟还有其他别的什么目的,林简目前不得而知。

    正在这时,一声低呼在大殿中央响起。

    下一刻就见一道人影飞快的冲到了大殿中间。

    “平雪姑娘,你没事吧?快起来。”

    说话的是林冉。

    林冉怀里抱着从大鼓上摔下来的令狐平雪。

    二夫人也尖叫一声冲了过去,见林冉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令狐平雪,二夫人脸色一寒,小声提醒林冉,

    “三殿下,我来吧。”二夫人不由分说将令狐平雪拉到自己身旁,却见令狐平雪走路竟是一瘸一拐的。

    二夫人脸色大变,颤声开口,“平雪,你——你的腿怎么了?快跟我说说。”

    “来人,找个大夫给她瞧瞧。”令狐泉皱眉开口。

    虽说不待见二夫人和令狐平雪,可是看令狐平雪现在这样子,令狐泉又不能不管。

    令狐平雪眼里含着泪,忍痛开口,“我的腿刚才像是被什么打中了,突然之间很痛的一下,脚下一滑就从上面掉下来了,母亲——我的腿好痛。”

    众目睽睽之下,令狐平雪又不能挽起裤腿给二夫人看,可是隐隐能看到她小腿那里渗出殷殷血迹,染红了裙摆。

    “啊——这是怎么回事?”二夫人心疼的看着令狐平雪流血的小腿,继而猛地抬头看向满月。

    满月此刻仍旧一脸平静淡然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她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激动与异样。

    二夫人是怀疑满月的,可满月始终坐在令狐泉身边,那么多人看着,她要动手的话,太扎眼了!那又是谁?

    “你们看到了没有!令狐平雪的腿受伤了!”

    “唉!这是怎么回事啊?跳的好好地怎么会掉下来?”

    “既然会掉下来自然是技艺不精出岔子了呗,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可是自己脚下一滑掉下来的,没人过去拉她。”

    “可她怎么说是被什么打中了小腿呢?你看她的腿都流血了!”

    “你们真是笨!不这么说如何解释她从上面掉下来呢!难道说是她自己滑倒的,这不是打自己的嘴巴吗?不找个理由如何下了这个台阶!啧啧!这令狐平雪别看着一脸善良无辜的,反应倒是挺快的,知道为自己失误找借口。”

    “原来如此啊,我刚还奇怪呢,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打中她小腿呢,咱们可什么都没看到啊!竟然是她自己滑下来撞到了腿。”

    众人议论纷纷,越往后说的越热闹。却几乎都是一面倒的认定令狐平雪是自己滑下来的,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才如此说。

    她小腿上的伤也是她自己滑下来的时候撞伤的。

    令狐平雪委屈的落下泪来,想解释却敌不过悠悠众口,二夫人更是气的脸色煞白,快要背过气去。

    林冉原本是瞪了几眼距离他最近的几人,接下来却发现根本堵不住那么多张嘴,众人的议论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住了。

    “二夫人,大夫已经等在后院了,你带平雪下去疗伤。”令狐泉冷然出声,暂时压制住了众人纷纷的议论声。

    “是,王妃。”简单三个字,二夫人却是说的牙关紧咬。

    别让她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否则一定将那人碎尸万段!

    二夫人扶着虚弱的令狐平雪走出大殿,林冉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令狐平雪身边,可延伸却始终盯着令狐平雪的背影,一刻也没有离开。

    林冉此举太过明显,底下众人都不是瞎子,有眼睛会看,这会子都是将同情的目光集中在宋筱悠身上。

    在这之前,三殿下就没少对令狐平雪献殷勤,只可惜——令狐平雪输了选妃宴,最终是宋筱悠指婚给了林冉。但林冉刚才的态度分明是对令狐平雪旧情难忘,却是将难堪都留给了宋筱悠。

    宋筱悠虽然不喜欢林冉,可二人有婚约却是事实,林冉再不济也是个皇子!她宋筱悠自认自己琴棋书画未必输给令狐平雪,令狐平雪不过是比她会装可怜博同情而已!

    如今林冉的举止等于是告诉所有人,林冉自始至终就没看中过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令狐平雪一个人!

    宋筱悠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就连林冉走到身边都没抬头看他。

    原本表面还算融洽的气氛,因为这个突如其来插曲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目睹一切,满月视线在林简、林东曜、林东合三人身上游弋。

    如果令狐平雪真的不是自己滑倒的话,那么刚才是谁在暗中放冷箭?

    令狐平雪掉下去之前,林东曜刚刚与她眼神交流,况且林东曜一只手臂还受了伤,不会是他。

    满月与林简目光交织,她的清冷探寻,他的带着三分薄笑,七分受伤。

    林简看向满月的眼神,莫名带着受伤的情绪,仿佛是因为满月此刻眼中探寻,因为她的怀疑而受伤。

    满月视线移开,没有看林东合。林东合目光却如影随形在她身上。

    那暗器是他放的。

    到此,满月已经可以确信。

    因为不管是林东曜还是林简,在他们眼中,令狐平雪都不具备任何威胁,唯独林东合,是想借助令狐平雪达到他的目的。

    不一会,有大夫进入大殿禀报。

    “回王妃,令狐二小姐腿上的伤口因老夫不方便查验,所以找了丫鬟描述了一下伤口,并且画了下来,老夫比对之后,目前腿短是这面大鼓侧面的铜铃划伤所致。”

    大夫话音落下,大殿哗然。

    最不能接受的自然就是林冉了。

    这意味着刚才其他人猜测都属实,令狐平雪确实是为了推卸责任才撒谎的,根本没有人暗中放冷箭。

    大夫将宣纸拿出,上面画了令狐平雪小腿伤口的图案,果真是与大鼓侧面的铜铃有八分相似。

    “令狐二小姐刚才那么说,想来也是太过重视这一次的表现了,只可惜啊,众人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令狐二小姐这不是将别人都看作是傻子吗?”

    宋筱悠率先开口,视线先是看向林东曜,再看向林冉。

    林东曜那般高高在上,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他!整个□□有多少女子倾慕他迷恋他,她宋筱悠自认并不比别人差,可林东曜眼中没有她,这是事实。

    她得不到林东曜还好说,但如果连一个林冉都看不住的话,她将来还有什么指望?

    宋筱悠故意在此刻开口贬低林冉,就是想让林冉对令狐平雪死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冉肯定不会反驳的太明显,毕竟指婚是皇上和太后的意思,面子上,林冉自然不敢忤逆皇上和太后的旨意。

    林冉脸色愈发难看,眼角的余光狠狠地瞪着宋筱悠,埋怨她多嘴是一方面,后悔之前自己那么冲动的冲出去也是另一方面。

    林冉知道,其实林东合对令狐平雪也是喜欢的,可刚才林东合就能忍住不出去,偏偏他忍不住。

    虽然知道后悔了,但为时已晚。

    林冉觉得自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偏偏宋筱悠还不准备罢休,

    “没想到令狐二小姐平时那么会演戏,原来竟是这等性情——”

    宋筱悠的话,字字句句都是针尖刺在林冉心尖的感觉。

    “够了!闭嘴!”

    林冉再次冲动出声,忍不住大声斥责宋筱悠。

    可他每次都是话一出口紧接着就后悔了。

    宋筱悠也是一愣,林冉当着所有人的面令她难看,为了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令狐平雪,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三殿下,你——你太过分了!”宋筱悠丢了面子,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出去了。

    令狐泉见此,只能劝着林冉,“三殿下,去看看宋小姐吧,今儿的确是平雪做的不对,宋筱悠话有些过,却也是因为三殿下才会如此说,不是吗?”

    令狐泉这番话既点了宋筱悠的过分,同时也没有偏袒令狐平雪的意思,更加提醒林冉认清楚谁才是他未来的妃子。

    林冉脸色铁青,起身走出大殿。

    在他身后,众人议论纷纷,却不外乎是议论他与令狐平雪、宋筱悠三人之间的关系。

    见此,令狐泉沉声开口道,

    “时候不早了,诸位也请早早回去休息。”

    令狐泉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众人顺势也起身告辞。

    满月随令狐泉走到林简面前,林简神情温润如初,视线淡淡的落在满月身上,无波无澜。

    “太子殿下今日大驾光临令安平王府蓬荜生辉,如今天色已晚,太子殿下还请路上小心。”

    “五殿下也请慢走。”

    令狐泉不动声色的下了逐客令,因为看出林简和林东曜似乎还有话没说。

    但现在还有一个林东合在,令狐泉不想再节外生枝什么事情了。

    林简点点头,旋即道,

    “王妃不必送了,这等小事交给令狐大小姐即可。”林简微微一笑,看着满月不说话。

    令狐泉一愣,眼神闪了闪,怎么还是着了林简的道儿。

    没办法,令狐泉只能转身吩咐满月,“满月,送送太子殿下。”

    林简满意的点点头。

    “是,王妃。”满月回答冷静。

    “太子,一起。”倏忽,另一道冷酷无波的声音在此刻响起,语毕,林东曜已经抬脚朝大殿门口走去,语气和动作都是干脆利索,一气呵成。

    林简并不生气,见林东合正要开口,林简不冷不热道,

    “二弟就不需要人陪了,你有佳人作伴,我与老五不比二弟幸福,呵——”

    林简说完,温润一笑,清淡笑声却堵住了林东合后面的话。

    林东合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却与之前无异,“太子殿下若想,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不过太子想要的未必就能得到,有时候还要看父皇和太后的喜好,倒也无奈无趣。”

    林东合笑着开口,眼神却是落在满月脸上。

    在他身侧,丁菊茗一脸苦涩酸楚。

    林简指名道姓的要令狐满月送他,一句佳人相伴却仿佛是在她心上插了一把刀,令她说不出的痛苦和折磨。

    她不相信林简一点都不清楚她的心思!

    这么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林简面前表现自己,就算林简不喜欢自己,却也能感觉到她的主动。

    可他却从未给过她任何回应。

    反倒是令狐满月对他冷淡随意,他却一次比一次更加主动。

    “太子,请。”

    满月不想再看林东合那张丑陋的嘴脸,对林简做了个请的手势,林简面带微笑,看向她的眼神却愈发深沉。

    林东合眼角闪过一抹邪肆寒芒,虽未说话,可眼底的杀气却不径而起。

    丁菊茗此刻看着林简背影,却是说不出的痛苦折磨。

    大殿外,林东曜走在最前面,林简在中间,满月走在最后。

    林东曜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即便是在夜晚周身也难言尊贵不凡的特殊气质。

    林简回头看了满月一眼,见满月视线刚刚从林东曜身上移开,林简眨眨眼,笑着开口,

    “之前在后院还没看够?”他话中有话,面上带着微笑,眼神却是冷的。

    “满月不明白太子殿下什么意思。”满月淡淡开口。

    林东曜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二人。

    三个人,从未有如此刻一般的场景,濒临摊牌的边缘,但真正要戳破那层窗户纸却明显还不到时候。

    不管是林简还是满月,都明白这个道理。

    “你们俩一起来的,之前也在一起,不是吗?”林简看似是开门见山,其实却是给自己留了余地。

    他现在还不确认林东曜对于刺杀的事情知道多少,之前那么做更多的是为了试探林东曜的心思,但林东曜今晚虽然来了,林简却还是没有看懂他的意图和想法。

    如此,林简就更加不能让林东曜看明白他的心思了。

    “满月之前还跟太子殿下在后院碰过面呢,太子忘了?”满月清淡出声,语气始终淡然无波。

    今晚,林简注定会试探林东曜与她。

    而林东曜不会轻易开口,因为林东曜也在试探林简。

    看似,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呵——与你见过面,我怎么会忘?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我脑子里面,从来都不可能忘记。”

    林简抬手指指自己,看向满月的眼神愈发温柔细腻。

    下一刻,他上前一步,像是变戏法似的,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紫色发簪,通体晶莹的通透紫玉,在月色下散发轻柔润泽的光芒,紫玉本就罕见,还是雕刻成含苞玉兰的形状,三朵玉兰花都是含苞待放的状态,乍一看三朵花都差不多模样,可仔细一看,却是更不相同,即便都是含苞待放却也有各自不同的角度和特色,尤其是以半透明的紫玉雕刻,更添神秘和高贵的气息。

    “白玉发簪已经不可能给你了,这是我选了很久的,第一眼就觉得适合你。”

    林简说着将发簪举起,看样子是要给满月戴上。

    满月突然抬手握住了发簪的另一端,看向林简的眼神坚定执着。

    “太子殿下不必时刻将簪子的事情挂在心上,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更加不必太子殿下煞费苦心寻找。这簪子满月收下,就当接受太子殿下对于惊烈的照顾和上心。”

    林简的发簪已经拿出来了,满月若是直接拒绝了,也是解释不清楚了。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收下,却是将原因归根到惊烈身上,反正过几天林简要留惊烈在身边的事情众人都会知道,满月利用这一点化解眼前的难为,并不为过。

    林简还拿着簪子的另一端,满月轻轻从他手中拿走了发簪,却没有戴在头上。

    一旦让林简给她亲手戴上的话,那情况又会不一样了。

    目的一切,林东曜只是冷眼看着,面上不动分毫,眼底却是涌动一丝怪异的悸动。

    安平王府,西院

    因为令狐平雪受了伤,所以暂时不能离开王府。

    二夫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反复不停的查看令狐平雪腿上的伤口,生怕会留下伤疤。

    令狐平雪哭的眼睛都肿了,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靠在床头发呆。

    二夫人见了,有些担心的拍拍令狐平雪肩膀,

    “平雪,你放心吧,这是皮外伤,伤口也不深,不会留下伤疤的。母亲会给你用最好的药医治。”二夫人劝着令狐平雪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令狐平雪摇摇头,眼神空洞,神情绝望。

    “母亲,你不必说了,难道现在你还没明白吗?这根本就不是伤疤好不好的事情,而是我已经彻底失去了众人的关注和期望!原本,太子和五殿下眼中就没有我,现在连林东合对我的态度都有些无所谓了,只有一个林冉,偏偏是我最不稀罕的,有什么用?”

    令狐平雪难得有如此清醒的时候,二夫人虽然不想听,却不得不否认这就是事实。

    可二夫人还是要劝着令狐平雪不能轻易放弃。

    “平雪,你说的只是暂时的,你忘了还有祖母吗?祖母为了你可是连冷暖玉棋子都能弄到,你听我说——”

    二夫人凑近令狐平雪,压低了声音继续道,

    “老夫人不但知道冷暖玉棋子的秘密,还知道皇上为何如此看重冷暖玉棋子,这也跟尚墨欣有关,这天大的秘密如今掌握在侯府,你说——你若成为太子妃或是五殿下的妃子还是难事吗?”

    “母亲——”令狐平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母亲。

    祖母能找到冷暖玉棋子的秘密,令狐平雪已经很震惊了,如今连皇上的秘密都能知道?

    “母亲,到底是什么?你快告诉我。”令狐平雪急切的看着母亲,一时忘了自己腿上的伤口。

    二夫人却是神秘的摇摇头,“我也是一次偶尔偷听到老夫人吩咐林妈妈去办一件事情的时候才知道的,老夫人连我都不说,自然就是不想你知道,你现在还不是时候知道这件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来!即便今天失败了,老夫人那里还有绝招,一定能扶持你平步青云的!”

    二夫人的话像是给令狐平雪吃了定心丸,令狐平雪相信母亲不会编瞎话骗她的,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相信母亲。

    “母亲,可我现在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几天跳的好好地突然小腿一痛,分明是有人放冷箭算计我,可我腿上怎么就只有铜铃映出的伤口呢?”

    令狐平雪刚才看的很仔细,真的没有其他伤口,如果说是梅花针之类的暗器,她的腿应该有感觉,可是现在除了那一处伤口,再无其他。

    二夫人摇摇头,皱着眉头也想不明白,

    “我刚才也是仔细的检查了好几遍,也不见其他暗器伤口,真是邪了门了!”

    ——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满月就早早起来,带着惜梦和凝静到了大殿。

    惜梦在门口守着,满月和凝静在大殿四下看着。

    “大小姐,听说昨儿二小姐就是从这面鼓上掉下去的?”凝静指着大殿中央的大鼓,好奇的问着满月。

    “你在四周查看一下,看看是否有不同的地方。”满月点点头,吩咐凝静。

    凝静急忙俯下身,在大鼓四周仔细检查着。

    昨儿宾客散了之后,满月就找到令狐泉诉说令狐平雪从大鼓上掉下来有些蹊跷,令狐泉便封存了现场,只许满月一人进入查看。

    令狐泉也觉得事有蹊跷,不管如何,都是查清楚的好,否则日后若是伤了其他人,后悔都来不及。

    令狐平雪跳舞的大鼓高一米多,直径三米左右,鼓面以上等牛皮缝制,可以承载接近二百斤的重量,一个普通身高的女子在上面走路跳舞都没有太大问题。

    “大小姐,这铜铃上有血迹。”凝静指着大鼓一侧的铜铃给满月看。

    “这个应该就是令狐平雪摔下来之前划破小腿的铜铃,但这不是她摔下来的关键。”

    满月记得,当时她的余光是看向大鼓的,令狐平雪那时在做的也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不过是普通的旋转,如果真是她自己脚下拌蒜掉下来的话,也应该是手臂或是肩膀先碰触这里,而不是小腿受伤。

    只有当她小腿突然受到外力才会脚下一软滑倒之后摔下大鼓。

    鼓面完好无损,里面也不像放了什么东西,如此一来,便跟她之前猜测无疑,令狐平雪是受了外力伤害才摔倒的。

    “你这个丫头跑这里来做什么?!鬼鬼祟祟不安好心!”

    这时,大殿外响起二夫人指责的声音。

    “回二夫人,奴婢在此等候我家小姐。”惜梦故意提高了音调,好让里面的满月做好准备。

    “你去看看。”满月低声吩咐凝静。

    “是。”凝静点头应了,急忙走出去。

    大殿的门甫一开启,二夫人立刻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来。

    却见走出来的是凝静,二夫人脸上疑惑更重。

    “二夫人,我家小姐在帮王妃查看是否还有别的东西遗漏在此,若是找的差不多了,王妃想今晚就离开安平王府回侯府。”

    凝静按照满月之前的吩咐开口。

    二夫人抬眼朝里面看了眼,见满月缓缓走出来,二夫人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话里有话的问道,

    “安平王府这么多下人,王妃要找东西不会派别人吗?怎么这等小事还要你亲自动手呢?”

    二夫人一边说着,趁机想要走进去,满月却是快一步站在了门口。

    满月飞快一眼,上下打量了二夫人。

    “二夫人,姑姑吩咐了,这里暂时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昨儿二妹才受伤了,二夫人还是尽快回去照顾的好。凝静,关门!”

    满月挑眉,沉声吩咐凝静。

    其实这里她已经检查过了,里面再无可以。但人终是被好奇心所累,满月越是阻拦,二夫人就越加好奇这大殿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二夫人视线越过满月看向她身后空旷大殿,可才看了一眼,大门就被凝静和惜梦关上。

    二夫人心有不甘,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不用你提醒我,我自然也要回去照顾平雪了,只不过平雪的腿恐怕是要在这里多留一天了。”二夫人看似随意的开口。

    “反正满月也不赶时间,这就去告知姑姑此时,想来姑姑也不会急于一时。”满月故意留给二夫人她不放心的感觉,如果二夫人要留下,她这边则是无所谓的离开,那二夫人不会轻易进来大殿,越是如此,二夫人越加怀疑这大殿有什么秘密是她不能知道的。

    ——

    二夫人离开之后,满月带惜梦和凝静去了令狐泉院子。

    一进门就看到令狐泉拿着一副字画发呆,满月进来站了一会,令狐泉都没反应过来。

    满月隐隐看到字画是一年轻女子的画像,女子站在荷花池遍,满池荷花清丽悠然,年轻女子秀丽端庄,旁边题字则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满月不动声色的轻咳了一声,令狐泉抬眼看着她,淡淡道,

    “早就知道你来了,只是难得看得如此入迷,突然不想被打扰罢了。”

    “姑姑,那满月——”

    满月隐隐猜到这画像应该是跟逝去的安平王有关。既然姑姑怀念安平王,满月也不想打扰她。

    “无妨,如此怀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坐吧。”令狐泉挥手让满月坐下,视线却没离开手中画卷。

    “画中女子是姑姑吧。这背景——似乎就是后院的荷花池。”满月淡淡开口。

    令狐泉点点头,眸光闪了闪。

    “王爷出征前最后所画,那之后,他为了皇上挡了一刀,就此——再也回不来了。”

    令狐泉和安平王伉俪情深,只可惜不能相伴到老。

    “满月,其实——你不曾想过离开这里吗?带着惊烈离开京都,去往平和单纯的地方生活。”令狐泉抬眼看向满月,眼底的深意一时令满月动容。

    “想过。但不可能。”满月实话实说。且不说她这一世挟裹着惊天秘密和恨意回来复仇,即便不是,她又能轻松离开这里吗?

    “即便你不走,留下来又能如何?你也许也会找到一个视你如珍宝的男子,但之后呢?就能保证相伴一生吗?如我和王爷,即便已经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却还是敌不过皇权涌动变化莫测,那场行刺,本就不是冲着皇上去的,即便刺客再无能,死的也不会是皇上!”

    令狐泉此话一出,满月瞳仁微微收缩。

    “姑姑,你的意思是——刺杀的目标就是王爷!”

    满月不可置信的看向令狐泉,面上却在极力保持平静。

    令狐泉选择在今天告诉她这个惊天秘密,必定是还有其他原因。

    “满月丫头,你很聪明,遇事也足够冷静沉稳,但我想告诉你的,京都这趟水远比现在能看到和能想到的要复杂可怕的多,很多你以为已经是事实的,却往往隐藏着巨大的欺骗。”

    满月离开令狐泉的院子,按照规矩,应该是老夫人的院子请安了。

    这阵子她每天都会去老夫人院里请安,每每老夫人见了她都是低垂着眉眼,一副恨不得她下一刻就彻底消失的表情。

    二夫人的脾气看似是比之前温顺了很多。

    但如今她在侯府已经渐渐失去了说话的地位。

    令狐鸿熹现在最宠的是赵虞儿,赵虞儿与老夫人又是暗中的同盟,只有二夫人还蒙在鼓里。

    满月进了老夫人的房间,二夫人三夫人都在,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

    见满月进来,二夫人坐直了身子,面带微笑,一脸慈祥和蔼的表情。

    三夫人冲满月点点头。

    两个陌生女子也缓缓起身给满月行礼。

    如今满月可是六品女官,品阶在老夫人之上。

    “这就是满月。侯府的嫡出长女,皇上新封的六品女官。”老夫人在介绍满月的时候,提到嫡出长女时,满月清晰的感觉到二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嫉妒的阴郁。

    老夫人房里的两个陌生女子,年长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年纪,打扮的却是简朴清寒,与这一屋子锦衣华服相比,着实寒碜。

    而另外的一个妙龄少女,虽是穿着一身崭新的粉色长裙,却也是几年前的款式和布料,就连头上的朱钗发饰也散发出陈旧的气息,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那少女生的唇红齿白,五官秀丽,只可惜一双眸子滴溜溜四处转着,给人一种浮躁的感觉。

    与少女有三分相似的少妇面带讨好的笑容,冲满月福身,有些局促的开口,

    “大小姐,妾身是侯爷的填房,之前因为家中出了事,老夫人和大夫人便命妾身回家省亲,这是小女令狐秋雨。”

    说话的是吴姨娘。

    令狐鸿熹早些年纳的妾,曾经也得宠过一段时间,但令狐鸿熹在男女之事的确有些奇怪,就算是得宠至极的,也不会超过一个度。换言之,真正能走进令狐鸿熹心中,除了满月的娘亲之外,也就是一个赵虞儿了。

    吴姨娘原本是二夫人的婢女,因生的娇俏动人,舞姿尤为出众,所以入了令狐鸿熹的眼,后来被令狐鸿熹收了做填房,十三年前生下一个女儿令狐秋雨,可满月回来之前的几年,吴姨娘却离开了侯府。

    表面看是回老家省亲,其实不过是老夫人和二夫人联手的结果罢了。这其中真正的原因,不得而知。

    不过满月可以确定一点的是,吴姨娘和令狐秋雨回来也是老夫人和二夫人的意思。

    难道老夫人和二夫人想用吴姨娘制约赵虞儿?用令狐秋雨制约她?

    这老夫人和二夫人如今都没有新的招数了吗?怎么又用这一招?

    满月不动声色,冲吴姨娘点点头。

    一旁的令狐秋雨盯着满月一身环佩首饰,眼睛直放光。眼底有羡慕、嫉妒,还有不甘。

    所有的渴望都透明的写在了脸上。

    对于想要的东西,这个令狐秋雨表现的比令狐子璐还要明显。

    看来,二夫人这是想用令狐秋雨填补令狐子璐的空缺了。

    若不是吴姨娘回来了,满月还真的记不起侯府还有一个令狐秋雨。

    令狐秋雨从出生之后,就跟着母亲遭受二夫人的白眼和嫌弃,让她们回去省亲不过是变着法子的赶她们走,留她们在侯府,吃的用的都要从侯府出,而将她们赶出去,则是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老夫人和二夫人一贯都是如此。

    她们自己锦衣玉食,燕窝漱口都没关系,但在她们眼中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不能占据侯府的一丝资源!

    如今回来一个赵虞儿,三夫人又与二夫人不对付,二夫人身边没有得力的助手,所以就想到昔日的吴姨娘。

    满月眼神落在吴姨娘脸上。

    听说这个吴姨娘年轻的时候可是有名的花魁,后来不知怎的就做了二夫人的丫鬟,既然是花魁,那么琴棋书画歌舞弹唱必定是样样精通,就算现在人老珠黄了,相信也是有几分底子在的。

    况且,吴姨娘能在老家独自带着女儿隐忍这么多年的,也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吴姨娘拉着自己女儿的手,一脸讨好的表情看向满月,“秋雨,这是你大姐,快叫大姐。”

    “见过大姐。”令狐秋雨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珠子却是盯着满月发间的金步摇两眼放光的瞧着。

    同样都是年幼时候就被赶出了侯府,如今回来了,却是天差地别的待遇。看看令狐满月一身穿戴,再看看她?

    令狐秋雨心里如何能平衡?

    “如果我没记错,妹妹应该比子璐还小几个月。那就是四妹了。”满月淡淡开口,举手投足皆是从容不迫。

    一旁的三夫人品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还以为以后都没有机会见到吴姨娘了呢,啧啧!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不知道好运就到了谁家里!不过这要是好运倒没什么,吴姨娘,你带着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可要谨言慎行啊!大小姐是六品女官,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小姐可是朝廷命官,可以将这里任何人送官查办的。”

    三夫人也不傻,吴姨娘是老夫人和二夫人找回来的。既然是老夫人和二夫人的人,那就是她的敌人。

    她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不管能不能吓唬住吴姨娘,起码也让她心里有数,别以为是老夫人和二夫人接她回来就是阳光大道了,现在侯府风头最盛的可是侯府的大小姐。

    老夫人斜睨了三夫人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闲着没事提什么官府?这是在自家院子里说话,你很希望这里有人被送官查办吗?”三夫人的话让老夫人感觉到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自然不高兴。

    三夫人干笑了一声,打着哈哈道,“老夫人您一把年纪了,可千万别跟我们年轻后背计较啊,我一贯不太会说话,这不也是因为皇上封了大小姐六品女官,我替大小姐高兴呢!难道老夫人不高兴吗?咱们侯府以前最高品级的可是老夫人的一品夫人,如今大小姐比老夫人品级还高,哈哈——岂不是值得庆祝一番?”

    三夫人对老夫人和二夫人的恨,早就不是一朝一夕了。

    如今看着老夫人被她的话气的额头上青筋迸射却不能反驳,三夫人心里头说不出多畅快了。

    曾经老夫人和二夫人不知道在暗中给她下了多少绊子,如今二夫人失宠了,三夫人还不趁机狠狠地踩着上位!难道真等到赵虞儿上位之后将她灭口?

    老夫人这时冷冷的看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顿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说不出的紧张和局促。老夫人这是让她开口说话反驳三夫人。可二夫人现在一看到令狐满月就会想到被赶出侯府的子璐还有受伤的平雪,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情绪失控,说出不该说的话,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令狐秋雨眼珠子还在令狐满月身上转悠,吴姨娘见状急忙拽了拽令狐秋雨的袖子,令狐秋雨这才怏怏的收回自己的视线。

    二夫人调整了下情绪,轻叹口气,淡淡道,

    “如今你带着秋雨回来了,这个侯府就更加热闹了。来,这是我送给秋雨的见面礼,女孩子家的没几样得体的首饰怎么能行。拿着吧。”

    二夫人顺势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褪下来交给令狐秋雨,令狐秋雨眼睛放光,连推辞都没有,就大大方方的让二夫人给她戴上了。

    满月瞥了眼令狐秋雨手腕上的镯子,成色质地都不错。看来二夫人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老夫人也将自己的一串珍珠项链给了令狐秋雨,不过那串珍珠项链不论是成色还是大小,都是普普通通的货色,一整串项链还不如老夫人颈上那条项链一颗珠子值钱。

    三夫人见此,正要将自己的一对翡翠耳环摘下来给令狐秋雨,虽然比不上二夫人的玉镯子,但三夫人连这个都不想给。

    “三夫人不必破费了,满月这一对珍珠耳环正好送给四妹,也与祖母的珍珠项链配成了一套。”

    满月朝三夫人摆摆手,立刻将自己耳朵上戴着的珍珠耳环摘下。

    刚才令狐秋雨就一直盯着她的二话看。

    而满月之所以将二话给她,还有另一层深意。

    满月这对耳环是太后赏赐,品质顶级,两颗珍珠都是蚕豆大小,乃罕见的黑珍珠,光芒耀目通体圆润,远远看去,就像是两颗会发光的宝石,珍珠打磨光滑,还能映出人影,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珍珠耳环。

    满月故意将她的耳环放在老夫人送给令狐秋雨的项链上面,高低贵贱,立下可分。

    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黑珍珠耳环放在那条线量上面,原本还能入眼的珍珠项链,顿时光芒全无,连令狐秋雨头上戴着的发簪都不如。虽然完全是因为满月给的珍珠耳环比较的,但如此一来,便是等于打了老夫人的脸。

    吴姨娘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也在埋怨老夫人的吝啬。

    吴姨娘看着两样东西的比较,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头却是恨死了老夫人。

    看来过了这么多年,老夫人依旧是只疼惜二房,对于侯府其他人都是看做猪狗不如。

    难道老夫人还当这是十年前,可以像是打发要饭的一样打发了她跟秋雨吗?现在早已不是十年前了,她带着孩子过了十年颠沛流离的日子,现在有机会回来了,她绝不会再被老夫人和二夫人赶走一次!

    “这里还有一枚珍珠戒指,算是我送给妹妹的。”满月顺势将手上的戒指也摘下来送给令狐秋雨。

    令狐秋雨两只眼睛都不够用的,接过戒指之后自顾自的戴上了,美滋滋的看着。

    “秋雨,还不谢过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大小姐。”

    吴姨娘轻声提醒女儿。

    令狐秋雨看了眼满月,现在对她的印象改变了一些,不觉假惺惺的笑着,“谢大姐。”

    旋即又一一谢过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老夫人这会吃了一肚子气,脸色铁青发黑。

    满月见了,装作什么都不明白,一脸无辜的问着老夫人,

    “祖母额头怎么出汗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满月越是这样问,老夫人越生气。本来生气就是因为她,现在满月故意气她,老夫人一口闷气憋在那里更加生气。

    “我好得很!身体比你们这些年轻人都硬朗。”老夫人咬牙说着,满月听了,勾唇一笑,看似乖巧懂事,

    “那最好了,老夫人身体好可是我们年轻人的福气,老夫人一贯喜欢二妹三妹,这以后老夫人还要看着二妹三妹出嫁生子不是吗?”

    满月一脸无辜的表情,却是说的老夫人要吐血的感觉。

    二夫人更是气得嘴唇发抖。

    令狐平雪受了伤,这段日子都需要安静养伤,令狐子璐那样子,就是寻常百姓家都不会要她的,满月这么说,分明是气老夫人等不到那一天了。

    可偏偏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抓不住满月的把柄。

    二夫人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咬牙道,“满月你是侯府的大小姐,要出嫁也是你先出嫁。”二夫人的意思就是,你令狐满月早就应该出嫁了,留在侯府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满月垂眸,安然一笑,语出乖巧伶俐,

    “二夫人哪里话,我虽是大姐,可如今的身份却是朝廷的六品女官,稍后还要安排公职,只怕我是无心留恋男女之事了,将来的婚事也是太后和皇上做主了,倒是平雪妹妹,一来没有在选妃宴有所建树,二来跳鼓点舞又失了手,现在可就要看平雪妹妹能不能在稍后与太子殿下的冷暖玉棋子对决上获得太后和皇上的欢心了。二夫人也是心心念念这一点吧。”

    满月毫不客气的揭穿二夫人的心思,她那点算计和唯一的念头被满月不屑的说出来,二夫人此刻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扒了衣服暴晒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一丝秘密。

    三夫人这时候掩着嘴笑出声来,“哎呀,还好我的长安年纪还小,又是男孩子,这女孩子若是没有满月这么有本事,还是安守本分的好,整天想三相四,难怪天公不作美,演什么砸什么。”

    “你说什么?”二夫人豁然起身,红着眼睛瞪着三夫人。

    三夫人最后那几句话分明是揶揄她令狐平雪前几天跳鼓点舞的时候从大鼓上摔了下来。

    三夫人身子后退了一点,捂着胸口一脸受惊的表情,夸张的开口,

    “哎呀!姐姐,你吓死我了!你这是做什么呢?我现在是给平雪指一条明路呢!姐姐那天不也在现场吗?啧啧,那些老臣的家眷都说了什么,姐姐都忘了?虽然我没在现场,可我娘家亲戚却有人去了,这说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颜面无光,平雪丫头代表的可是侯府,没有两下子就这么直愣愣的冲上去了,受伤就罢了,怎么还让外人那么说我们侯府呢?

    平雪那天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明明自己滑倒了还冤枉有人放冷箭!那天晚上去的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是太子和一众皇子,啧啧!姐姐,你好好教教女儿吧!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污蔑到当今太子皇子身上,这罪可就大了!!”

    三夫人一贯刻薄犀利,嘴不饶人。长安被下毒的事情三夫人永远都不会原谅二夫人,所以这会子自然是往死里踩她了。

    三夫人以前再怎么厌恶二夫人和老夫人,也没想过对她们的至亲下手,顶多是抓着机会讽刺几句,但是二夫人的狠毒可见一斑,所以三夫人不会再有丝毫松懈和犹豫。

    “三房的,你的嘴巴该收收了!”老夫人眼神凌厉的瞪了三夫人一眼,旋即看向二夫人的眼神却满是阴郁狰狞。

    老夫人只知道平雪的鼓点舞跳砸了,但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侯府的声誉产生了如此不好的影响,二夫人回来之后对这些话只字不提,老夫人又忙着对付赵虞儿,还没来得及细细调查那晚的事情,如今听三夫人如此说,老夫人对二夫人是说不出的失望和不满。

    什么时候开始,侯府出了事,事无巨细不论大小,都不需要向她汇报了?

    要知道,侯府她才是一家之主!现在主子不像主子,晚辈不像晚辈,整个家乱作一团,她手中可用的棋子越来越少,而与她作对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老夫人越想越生气,一口腥甜堵在喉咙里,说不出的别扭感觉。

    三夫人被老夫人说了几句,不觉无奈的看了满月一眼。

    满月淡淡一笑,清冷瞳仁微微弯起,三分浅笑七分深邃。

    “祖母,其实三夫人也都是为了侯府好。俗话说,嘴不饶人心地善,心不饶人嘴上甜。心善之人敢直言,宁交抬杠之人,勿交嘴甜之贼。不是吗?”

    满月话音落下,老夫人没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脸色由青转白,还不如刚才好看。

    二夫人的脸色更是涨红成了煮熟的虾子,佯装起身给老夫人拍背,整个身子却早已气的瑟瑟发抖。

    “祖母好像身体不太舒服,那满月先行告退了。祖母好好休息。”

    见此,满月笑着起身,福身之后转身离去。

    “那媳妇也先告退了,老夫人好好休息。”

    三夫人故意加重了好好二字,实际上却是巴不得老夫人吐血死了才好。

    屋内,老夫人咳了好一阵都没停下来,最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嗤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哎呀!老夫人!快去找大夫!快去!”

    二夫人有些慌了神,指挥一众丫鬟婆子赶紧扶着老夫人回房。

    这老夫人现在可不能有事啊,她现在正遭受四面楚歌,若是老夫人再病倒了,谁给她撑腰想法子?

    扭头看到吴姨娘和令狐秋雨还在,二夫人脸色拉了下来,明显不如之前那般和善慈祥。

    “吴姨娘,老夫人不舒服,你带着秋雨先回去吧。还有——老夫人生病的事情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你才刚刚回来,这侯府的事情你根本不了解,可不要听信外人之言坏了老夫人对你的信任,知道吗?”

    二夫人恩威并施,低声警告着吴姨娘。

    吴姨娘忙不迭的点点头,“二夫人说的是,我知道了。”

    “你先走吧,待在你的院子里哪里也别去,等着老夫人安排。”

    “是,二夫人。”吴姨娘在二夫人面前唯唯诺诺,仍旧是十年前的样子。

    二夫人见此,冷冷一笑,挥手让吴姨娘下去了。

    这个吴姨娘十年不见,还是以前那个洗脚婢女的唯唯诺诺样子,一点都没变!

    二夫人回过头来,即刻扑到老夫人床前,眼里含着泪,一脸紧张担忧的表情,

    “老夫人,您没事吧!吓死媳妇了!令狐满月那个臭丫头还有三房的!简直是过分!她们这是想气死老夫人您啊!”

    二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擦着眼泪。

    老夫人喝了口温水,缓过一口气,看向二夫人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嫌弃和厌恶。

    “够了!别在这里哭丧了!你心里头那点心思当我不知道?你巴不得我早点死了,你好当家做主!是不是?!”

    老夫人刚才被满月和三夫人一块气的,现在所有的火气都发在二夫人身上。

    “老夫人,我——不是,我——”

    二夫人脸色一僵,顿时觉得自己更加委屈了。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另一个女儿还受了伤前途未卜,现在令狐鸿熹更是一个多月没去过她的院子了,在这深宅大院,没了孩子作依托,失了宠爱,还能有什么?

    下场不言而喻!

    二夫人现在是真的委屈和难过。

    老夫人却仍是不相信她。

    “你还有脸哭!现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存在吗?出了那么多事情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还有将我放在眼里吗?”

    老夫人厉声呵斥二夫人,假指甲指着二夫人的额头,恨不得一巴掌将她甩一边去。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着就来气!

    二夫人被老夫人指着,心中委屈。

    “老夫人,您可不要听信了令狐满月和三房的话,她们根本就是在挑拨老夫人与媳妇的关系!她们一贯都与二房不对付,刚才说话还故意气老夫人,她们才是罪魁祸首。”

    二夫人还在极力掩饰之前令狐平雪在安平王府出丑的事情,可老夫人已经从她脸上的不安猜测到了缘由。

    “一个令狐满月就能让你如此没有分寸,错事做尽!以后还如何将侯府当家主母的位子交给你!”老夫人以前很少对二夫人如此严厉,如今几次却是一次比一次严厉。

    二夫人面上无光,心里很不服气,可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只能低着头,眼底尽是不甘和怨恨。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骂我呢!你也别怪我!看看你最近做的这些事!哪一件做对了?我之前劝过你,令狐满月的事情不要轻易动手,你哪一次听过?连子璐和平雪都看不住!不但你出手,还让她们也跟着搀和!现在好了,令狐满月翅膀硬了,还封了六品女官!这不都是你咎由自取!”

    老夫人此刻自然是将自己的责任都撇清了,二夫人吃了哑巴亏还不敢反驳。

    “行了,别在我面前哭丧着脸了,现在给你找回来一个帮忙的,你可给我利用好了!”老夫人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指着二夫人。

    二夫人忙不迭的点头,“是,是,老夫人。”

    “只不过这个吴姨娘实在没什么本事,还跟十年前一样,她那个女儿更是没有见识,一点点珠宝首饰就打发了。”

    二夫人提起吴姨娘,语气并不善。

    这个洗脚婢女自己爬上了令狐鸿熹的床,还以为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后来被她找借口打发了,这一走就是十年!

    若不是令狐满月和赵虞儿回来,二夫人也想不起她来。

    看着二夫人不以为意的样子,老夫人脸色一寒,压低了声音教训二夫人。

    “她跟十年前一样?哼!你就只看到表面!如果我不调查清楚了,不将她的底细摸透了,如何会找一个绊脚石回来?你且看着,那个吴姨娘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利用好了就是你的福气!还有她那个女儿,不知比你那个三丫头强上多少倍!”

    老夫人提到令狐子璐便是戳中了二夫人的心。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含辛茹苦养大的,如今被送走了,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见面了,二夫人想起来就心痛不已。

    “你先下去吧,吴姨娘那边暂时不要有其他动静,一切等我吩咐。”

    老夫人冷冷的扫了二夫人一眼,挥手让她下去。

    二夫人垂眸退出了房间,背对着老夫人时,眼底漫过满满的恨意和委屈。

    现在在老夫人眼里,就是那个吴姨娘都比自己有用是吧?哼!不过就是个洗脚的婢女!还妄想重回侯府有机会得宠?瞧她那一脸寒酸的模样!有她在!一个洗脚的婢女这辈子就是婢女!

    老夫人最近真是老糊涂了!什么火气都朝她撒!等她成为当家主母之后,第一个不放过这老太婆!

    ——

    二夫人走后,老夫人房里的白妈妈快步走了进来。

    “老夫人。吴姨娘的住宿已经安排好了,吴姨娘对老夫人是千恩万谢,不过就是给的赏赐实在是寒酸笑人。”

    白妈妈说着吴姨娘给的一吊钱。

    老夫人扫了一眼,冷声道,“这个洗脚婢还挺会演戏!明明都给自己女儿寻到了一门像模像样的亲事,这会子听说可以回到侯府了,又看不起乡下的土财主了,私吞了人家的聘礼还带回了侯府!哼!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老夫人早已将吴姨娘在乡下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不如此,如何能让吴姨娘乖乖听话。

    老夫人正是利用了吴姨娘的贪心,这山望着那山高,所以以金银钱财引吴姨娘回来。

    “老夫人,那个吴姨娘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四小姐嫌住的院子太小了——”白妈妈小声说着,提到令狐秋雨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不悦,显然实在令狐秋雨那里闹了点不愉快。

    老夫人摆摆手,不屑的开口,

    “什么四小姐!侯府能排的上名的千金小姐最差也要是世家所生,一个洗脚婢女生出来的算什么?先别管她,既然她如此多事,日后也就更方便利用。”

    “是,老夫人。”白妈妈点点头,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这些个人,一个个的都是盼着我死!恨不得气死我!想做我的位子!痴心妄想!”

    老夫人抬起头,眼睛看着前方,眼底却是流淌出丝丝阴郁狰狞的寒光,一旁白妈妈见了,不觉打了个寒战,颤着声音提醒老夫人,

    “老夫人,小心身体。”

    “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他们都死了我也没事!”

    老夫人咬牙开口。

    她年轻的时候就是飞扬跋扈的性子,纵横侯府几十年,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如今年纪大了,更容不得有人挑衅她的权威和地位!一旦老夫人意识到自己地位出现问题和危机,那就别怪她痛下杀手了!

    ——

    满月和三夫人走出老夫人的院子,三夫人有些兴奋,得意的哼了一声,

    “大小姐,你刚才没看到老夫人气的那样,听了我的话恨不得一口吞了二夫人,我敢说,老夫人现在指定吐血了。”

    满月但笑不语。

    三夫人有道,“多亏了你昨晚派丫鬟提醒我,让我今天说这些话,现在表面看是我与老夫人二夫人吵起来了,却是做给那个赵虞儿看了,让她暂时不会找我的麻烦。”

    三夫人提到自己妹妹的时候,眼神难掩烦躁紧张。

    “赵虞儿现在再暗处,你在明处,你越是躲躲藏藏顾虑重重,赵虞儿越是尽快的要将你挖出来,令你难堪,所以你索性提早出招,以后每当想到她可能对你使用的招数时,你就提前出招,日子一长,试探了两三次之后,她拿你没办法,自然就先向二夫人下手了!要不然,她是断然不会先对二夫人下手的!往后你自己还要多加小心。”

    满月低声提醒三夫人,三夫人感激的点点头。

    “大小姐,我只是牙尖嘴利了一些,真的想不到这么多,还真是多亏你了。”

    “三夫人不必这么说,我也就帮你一次两次的,不可能事无巨细都为你想到,你想保护长安,还需要自己多动脑子未雨绸缪!记住一点,凡事都不能完全指望任何人!”

    满月的话让三夫人颇有些无奈,却也明白满月的话都有道理。

    “是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有时候想想,夫妻情分又如何?不也是那么回事吗?女人成亲之后就是夫为妻纲,而这话也是说给正房的,像我们——呵,不说了。”

    自从赵虞儿回来之后,三夫人想了很多,作为一个女人,若是不能完全进入一个男人心里,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连孩子将来都未必是自己的。

    既然不能保证什么,那就要从现在开始改变。

    满月多少有些讶异于三夫人此刻的改变,或许赵虞儿的回来真的带给她巨大的冲击,越是如此,就越加证明,当年,二夫人和三夫人联手都对赵虞儿做了什么。

    正在这时,一道温柔细腻的声音轻柔响起,花香袭人,佳人聘婷而来,一身白衣胜雪若莲。

    “大小姐,姐姐。”

    赵虞儿每次出现都仿若池中青莲,秀丽端庄,同时又具备出尘脱俗的气质,虽说年纪不小了,但保养得宜,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有种欲语还休楚楚动人的感觉,怪不得令狐鸿熹当年会那么喜欢她。

    赵虞儿才是真正懂得男人心的女子。

    年轻的男子贪恋绝色貌美大家闺秀,上了年纪的,虽然也喜欢年轻貌美的,但更加对赵虞儿这种既有阅历又不乏单纯清幽气质的女子毫无招架之力。赵虞儿有着绝色清纯的面容,更加懂得令狐鸿熹需要什么,所以当她留在令狐鸿熹身边的时候,赵虞儿说每一句话做每一件事,都能让令狐鸿熹有种重回年轻时候的感觉,同时又对现在生活有无限满足。

    这样的女子,才是最懂得男人心的。

    三夫人一看赵虞儿来了,脸色微微一变,旋即低下头,小声说了句,

    “妹妹来了,我——我还要回去照顾长安,我先走了。”

    三夫人在赵虞儿面前既心存愧疚,同时又不知道如何面对。

    当年她利欲熏心,真的做出了对赵虞儿伤害至深的事情,那种伤害,以任何代价都无法弥补!

    “呵呵——长安确实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姐姐上心也是对的,试问,有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赵虞儿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一奇怪的举动让三夫人脸色大变。

    满月看着赵虞儿放在小腹上的手,眉头不由皱起,赵虞儿这是——有喜了?

    可三夫人的反应却有些过了!不是惊讶,而是惊吓!

    赵虞儿眼神此刻绽放出母性的光辉,看起来柔柔的,暖暖的,只那眼底却有一闪而过的凄厉和迷茫。

    三夫人身体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长安还在等着我呢。”

    语毕,二夫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离去的脚步凌乱踉跄。

    满月回过神来看向赵虞儿,却见赵虞儿一脸温和善意的笑意看着她,仿佛根本就没发现三夫人离去时的异样。

    “大小姐,听说吴姨娘今儿回来了,我是在她离开侯府之后才认识侯爷的,不知吴姨娘住在哪个院子,我很想去拜访一下。”

    赵虞儿说着向前一步,突然拉住了满月袖子。

    满月皱眉,想要抽开自己的衣袖,谁知赵虞儿却是死死拉住了。

    “赵姑娘想去,先去问问二夫人吧,满月走得急,也没来得及问。”满月语气清冷,她本就不喜欢与人密切接触,就算是惜梦和凝静跟了她这么久,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恭敬地侍立一米之外。

    平时若不需要出门,满月洗漱都是自己完成。

    她这一世天生凉薄无情的性子铸就了她不喜人接近的特质。

    满月突然抽走自己的手,赵虞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整个人更是顺势朝满月身上倒来。

    联想到赵虞儿之前抚摸小腹的动作,满月心一寒,急忙抬手扶住了她。

    赵虞儿的身子险些摔倒。

    身后的丫鬟惊呼一声,全都变了脸色。

    “赵姑娘!你没事吧!”

    “赵姑娘小心啊!”

    丫鬟婆子乱作一团,七手八脚的去搀扶赵虞儿。

    赵虞儿一张小脸也是煞白无光,手抚着胸口,有些委屈的看着满月,却见满月眼底一片清冷流光,莫名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们几个都不许胡说八道,今儿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小心,与大小姐无关,都记住了没有?”赵虞儿突然出声嘱咐丫鬟婆子,众人一愣,看向满月的眼神更加奇怪。

    满月后退一步拉开与赵虞儿的距离。

    “下次赵姑娘拉我的时候提前说一声,你整个人就这么扑过来,幸亏满月站住了,否则若是被赵姑娘压伤了,满月过几日如何面圣面见太后?”

    满月话一出口,赵虞儿唇角微微抖了抖,下一刻急忙垂下眉眼,一副做错了事的可怜表情,

    “大小姐说的对,是虞儿太不小心了,大小姐不要责怪和其他人了。”

    “赵姑娘,我只是提醒你小心,仅此而已。赵姑娘想象力不要如此丰富。”满月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赵虞儿抿唇一笑,点头称是。

    “大小姐说的是,是虞儿多虑了。”嘴上虽然这么说,赵虞儿离开之前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仿佛满月刚才说的话都是针对她似的。

    ——

    回到蒹葭阁,惜梦忍不住问着满月,

    “大小姐,刚才赵姑娘的表情和语气都怪怪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总觉得她会对大小姐不利。”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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