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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第十二章:救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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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大雨点刚刚开始掉落,张守本来可以用神一样的速度,去茶铺跟那两位会和。但是有航船停靠埠头,他不但没走,反而退开五c六步,转身凝目观察。

    顾桐本能反应,当然就是撒丫子赶紧跑,不要暴露在雷雨中,这是小学自然常识课就背过的,更是现代所有媒体都反复殷殷叮嘱的安全须知。但,见张守就像完全不在乎淋雨,只认真盯着新来的船,顾桐顿时想起,张永继就是来找人的,不免犹豫起来——就算真天雷劈下,还有个子更高的张守在,还有枫杨老树呢至于淋个雨,跟张永继承诺的保护人身安全比,不算很大的事吧?

    此时,航船上下来的人显然觉得雨太大,已经暂时放弃奔向百多米外的茶棚,而是转向近在咫尺的老树下。

    先到的几个跑得快的侍卫都让开道路,忙忙碌碌拉扯开布片c衣服之类的,等着被两个內侍扶掖行路的朱厚熜走到,不论身份都紧紧挤成一圈,手里高高撑起,同时尽量用身体遮挡飞溅的雨瀑。

    太监黄锦口中还忙忙吩咐:“赶紧向马蹄声那边迎两步,勤着点儿喊这么大雨,隔十步就瞧不见了,万万莫要错过埠头。”

    有懂事的连声答应。

    更有脑子快的,赶紧献殷勤道:“站在树下,何等辛苦?陆同知多半带得有雨具,好歹能扶爷爷去那边屋子里坐着哪怕只有油布呢,只消用棍子捆了张开,走起来也多少能挡些雨。”

    这边空地,顾桐冒着大雨,稀奇地看这拨人下船之后,明知暴雨将至,却还龟速前进,终于被砸了雨点,就拐了个弯,遛跶到树下躲雨去了。

    正暗暗吐槽“古代人木有避雷常识”,又一道震悚的亮光划过,闪电从黑沉沉的半空直接劈下,近得就像要触及树冠,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重雷炸响,声源离得很近。更可怕的是,每一次闪电光芒一动,立刻就跟上狂暴的雷声——初中物理课告诉我们,光速比声音速度快很多,所以闪电总是跟雷声有时间差。一旦闪电和雷声接近同步,只意味着一点,就是雷源云区离你很近,非常近,近得极其危险!

    上一世,曾经发生一个很可惜的事故——全国十佳徒步景区箭扣长城曾经有游客被雷劈,这之后,是一大波轰轰烈烈的户外安全常识宣传,比如“雷雨时绝对不能躲在树下”!

    记性好的顾桐还能回忆起,小学常识课再三强调,雷雨天最好不要停留在户外。实在来不及避雨,也应该找一下附近比较高大的东西,如尖塔或者大树,它淋湿之后有引雷效果,你只要跟它保持合适的距离,秃着头乖乖淋雨,相对安全系数会高一些。

    想到这里,顾桐脸色发白,喊道:“树下的躲雨的,赶紧跑,去那边卖茶铺子打雷呐,别在树下躲雨!”

    张守也被雨淋得脸色有些发青,沉沉问:“树下跟天雷甚么关联?谁教你的天像之术?”

    不停歇的暴雨声本就很响,加上动不动轰隆隆雷声,顾桐哪里听得清张守的疑问?被倾盆大雨淋得受不了,顾桐已经决定赶紧躲雨了,临走之前,基本的良心让他略微往树这边绕了一下,也来不及解释,只能无脑大喊:“天雷厉害,树下危险!快跑去屋子里!”

    也不管萍水相逢的一大群人信不信c听不听,自顾脚下卖力,往茶棚方向狂奔。

    虽然雨幕很影响视线,陆炳还是远远就看见了埠头边巨大的枫杨老树,和树下隐隐绰绰簇拥着的避雨人群。听见了迎上来的人喊,更确定了,自家天下最尊贵的奶兄,此刻正在树下临时避雨。

    陆炳赶紧翻身下马,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拉着缰绳,在雨幕中艰难地尽力快步走,身后,锦衣卫们也纷纷跟着自家都督同知下马步行。

    一边向树下人群靠拢,陆炳一边在鞍袋中翻找出远门必带的雨布:树下必不能久站,可不敢让皇帝一直淋雨。

    正想像朱厚熜被冷雨淋湿的苍白面孔,他心焦不已,这时听见个微弱的喊声:“天雷厉害,树下危险”

    危险?

    陆炳浑身一激灵,再顾不得找雨布,第一反应就放开缰绳,再不管那匹价值千金的骏马是不是还跟在身后,笔直向着树下人群冲过去,口中怒吼:“赶紧抬起爷,听我号令!”

    此时,陆炳还没被正式任命新锦衣卫都指挥使,还只是都督同知,但,能被选中跟随皇帝微服出行的锦衣卫和内卫,哪个是没眼色的?听到陆炳的命令,立刻绝对效率地行动起来:四个锦衣卫同时学陆炳松开马匹的缰绳,奋力上前,只有三个人幸运抢到了位置,跟陆炳一起,四个人两下里托住嘉靖,往空中一举,毫不犹豫认定空场那头有房屋的地方,按陆炳喊的号子,开始狂奔。

    至于陆炳认定方向的办法,自然是方才听见有人高喊示警,雨中啥也看不清,先跟着人背影跑呗。

    陆炳半分也不担心被骗天威不可测,路至于对付人,锦衣卫陆大同知有一万种方法!

    黄锦能做到太监,眼力也非同一般,忙忙扔下手中所有服侍人的零碎,神速扯下自家外套,努力在雨中张开,遮在皇爷头脸处,跟着跌跌撞撞狂奔。

    顾桐湿淋淋跑进茶棚,没过几秒,就见到四个抬人的个被抬的个貌似帮着挡雨的,全都前后脚跑进了茶棚。

    冲进茶棚,终于头顶不再哗啦啦被浇雨,陆炳顿时松一口气。游目四顾,简陋的茶棚里不能说空荡荡,也只有一桌有人:张永继面前放着茶杯独坐,正假做不经意打量着狼狈跑进来避雨的人们。顾全倒是好好儿的,站在一边,小声劝湿透的顾桐去换衣裳。张守却被淋半湿,一脸淡定地依旧站在张永继身后。茶棚店家看见有人来,倒是好心,并没过来问他们吃喝甚么,就当免费让人避雨了。

    虽然人已经在有瓦遮头的茶棚里,但雷鸣电闪还是离得特别近,就像直接在头顶炸开。

    顾桐来不及换衣服,只冲着刚刚跑进来的这些人,继续嘶声大吼:“让他们都过来,不要在树下——都赶紧跑,雷电厉害,树下危险!”

    陆炳已经听出来,这半大少年,书生长衫都被淋湿透的,正是方才高声示警的声音。

    人被送进茶棚,朱厚熜很自然就坐了上座:暂时有顶遮头,躲开磅礴大雨的天威,朱厚熜冻得上下牙开始打架,却清醒了。这时候大家一样湿透,没法换衣服,正哆嗦着听黄锦去找店家要热水,同时注意到张永继一下一下瞟过来的小眼神,却正听见顾桐说“危险”。这位的心思,容易往阴谋埋伏之类的路上走,眼神顿时阴沉下来,冷冷问道:“有何危险?”

    顾桐想法,则是直线的现代人思维: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外头电闪雷鸣还在持续,不都赶紧跑路,这性命关头还问个毛啊?

    急得顾桐直嚷嚷:“雷劈,树下会被天雷劈!还不快叫他们躲开?不管往哪个方向跑,起码离开树一丈!”

    茶棚里所有人都震惊了:“天雷?”

    看着顾桐的眼神,瞬间变成各种幽深:这位小哥,你怎么会知道天雷怎么劈的?

    还是陆炳反应快,一个眼神,顿时有忠心耿耿的锦衣卫下属一名,咬牙转身冲回雨幕,显然是跑向老树方向,去喊人都过来避雨。

    顾桐在现代社会受的公德教育又发挥作用,他追着高喊:“让他们都扔下刀剑,跑过来时,身上万万不能有金铁!”

    可能是太紧张,脑子有点空洞,陆炳没思考和分辨,也跟着吼一嗓子:“传我命令,就地扔下刀剑!”

    见这些人都听劝,顾桐就放下心,忙忙跟着堂兄换衣服去了。再加上隔着百多米雨幕,他看不见树下发生的奇葩情景:

    天雷凛冽,所有暴雨淋着的汉子们大脑早就空白发懵。突然听到陆炳离奇的命令,忙扔掉手里刀剑和缠丝马鞭,脱下护心甲片,统统往树下乱丢,有几个心思重的,连装银子的荷包c脖子上长命锁片之类都扔在树下,才抱头狂奔。

    如果看见他们竟敢把金属集中堆在树下,顾桐只怕会吓死——云层太低,雷电云区太近,高危!湿透的树本来就媲美半个引雷针,再添加这么多导电的金属,这不是找劈吗?

    这帮侍卫和內侍们还个个有钱,随便扔几样,树底就堆出颇可观的金银铜铁一坨!

    叫人不要在树下避雨,这是物理常识。不要带着金属在雷雨中奔跑,同样是避免引雷,造成杯具。但是,这些人不知道原理,顾桐又在远处没看见,无法示警,于是客观造成的效果,就是二十多人身上的金属集中卸下,

    非常近的雷电暴雨中,金属导电性能远远强过旁边的所有物质,这一集中,带来的就不是防患未然,而是无限接近人工引雷

    本来就压得很低的乌云层又猝然被一道电光撕开,紧接着,又是一串轰隆隆脆响的炸雷声。闪电直劈到老枫杨树下,那堆临时被遗弃的金属物件中窜起不规则电弧,白里透蓝的电光盘绕只几秒,就失去能量而沉寂。

    不幸的老树被猛降的天雷劈掉半边,同时高温引燃火焰。

    骤雨一般都不会太久,这时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稀疏。雨水继续浇下,也就是几次呼吸的功夫,天雷火已经被熄灭,只剩下黑烟滚滚,和大片焦黑的痕迹,像是特地见证这次雷击。

    天威不可测。

    茶棚中,雨帘逐渐稀疏,能见度变好,人们当然没有看明白雷火的起源,但老树被雷劈之后浓烟滚滚,眼睛不瞎的都看见了。

    在场所有人定格。

    顾桐正换了一身苎麻衫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大家看向他的眼神,已然全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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