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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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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东曜眸光沉冷,视线从满月身上移开,眼角的余光却满是她此刻一举一动。

    林东合看向满月的眼神,此刻满是复杂的恨意和不甘。

    前些日子侯府的事情,太后动怒,更是迁怒他和林冉,二人都被罚了三个月俸禄。俸禄是小,可那件事已经传到了父皇耳中,父皇对他和林冉也是诸多斥责。

    林东合此刻似乎忘记了,自始至终都是刘彩云和令狐子璐咎由自取!

    林冉对满月也没什么好脸色,只不过碍于皇上和太后在,林冉脸上不敢表露的太明显罢了。

    满月和众人此刻还跪在地上,皇上一脸威严沉冷,见满月不吭声,皇上轻咳了一声,沉声道,

    “你就是令狐满月?”

    “回皇上,臣女在。”满月冷静回答,没有任何紧张害怕。

    跪在她身后的丁菊茗和宋筱悠则是暗暗得意,都在等着皇上处罚满月。

    尚墨欣眼角余光担忧的看了满月一眼。

    “你刚才的话——”皇上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威严的声音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气场。

    林简挑眉,定定的看着皇上。

    林东曜眼底一抹烦躁一闪而过。

    “你的话虽然大胆,却句句在理!朕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更加不是不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个道理,所以——你平身吧。”

    皇上话音落下,林简和林东曜的眼神同时放松了一下。

    满月谢恩起身。

    尚墨欣也跟着松了口气。

    宋筱悠和丁菊茗还跪在地上,脸上具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皇上刚才那意思不是要处罚令狐满月吗?既然不罚她,那倒霉的岂不就是她们了?

    想到这里,宋筱悠率先开口,

    “皇上赎罪!之前丁大小姐出言有错,臣女未能及时阻止,臣女有罪,还请皇上责罚!”宋筱悠为了自保率先开口,如此一来就等于是将刚才的事情推卸的一干二净。反正最后开口的是丁菊茗,令狐满月反驳最多的也是丁菊茗,这等关键时刻,宋筱悠可不能为丁菊茗背黑锅。

    宋筱悠此话一出,丁菊茗对她怒目而视!

    尚墨欣冷笑一声,淡淡出声,

    “回皇上,臣女不觉得不开口就有错!这嘴巴都是长在每个人自己嘴上,管不管得住还得靠自己!旁人总不能强行缝住别人的嘴巴,不是吗?”尚墨欣对宋筱悠和丁菊茗都是满心的不屑,自然不会顺着宋筱悠的话开口。

    皇上墨瞳眯了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尚墨欣。

    “行了,都起来吧。还嫌之前出的事不够多吗?你们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在此斗嘴!”太后威冷出声,阻止了众人。

    旋即挥挥手让所有人都起身。

    其实今儿这一出多少也在太后意料之中。

    宋筱悠和丁菊茗都是名门之后,难免会有心高气傲的时候,自然是看不惯令狐满月。

    而尚墨欣看似冷淡不易接近,性情却是公平有加。

    至于令狐满月,这是太后唯一没看透的一个。

    丁菊茗起身之后,恨恨的瞪了宋筱悠一眼!平时对她姐妹相城,关键时刻却是落井下石,今儿若不是太后开口,她就被宋筱悠害死了!

    不知不觉中,丁菊茗心中是记下了太后的一记恩情!这也是太后的高明之处,要收买人心若是直接提出自然不如这种雪中送炭来的管用。

    宋筱悠心中理亏,脸色涨红不敢看丁菊茗。

    满月抬起头,眸光平静的迎上对面一众各异眼神。

    皇上的不怒而威,威严冷峻。

    太后一身华贵宫装,雍容富贵。在她身后一众妃子打扮的更是花枝招展争奇斗艳。在今天这等重要场合,自然人人都不能认输,都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只是一众妃嫔,独独还是缺了林东曜的母妃——安妃。

    林简眸光如春日晨光,此刻正悠然的落在满月脸上,润泽灿烂,毫不掩饰他对满月的欣赏和在意。

    丁菊茗见此,心中更加嫉妒不甘。

    一旁的宋筱悠则是一脸哀怨的看向林东曜,她心仪之人是林东曜!只可惜,认识林东曜这么久一来,都还未见他正眼瞧过自己一眼。

    想到这里,宋筱悠不觉黯然神伤。

    皇上眼神在满月和尚墨欣之间游弋,原本锐利的眸光在落在尚墨欣身上的时候,有一瞬凝滞、恍惚。

    太后太后就站在皇上身边,自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的气氛,可是等太后太后去看皇上脸上的表情,却见皇上神情已经恢复如初。

    太后太后却更加疑惑。

    一行人走入大殿,因为之前的事情,气氛显得分外凝重严肃。

    见此,皇后轻咳了一声,温婉出声,

    “皇上,您让臣妾准备的赏赐都已到位,皇上您看何时宣读合适?”

    此番皇上亲传满月等四人,其实心底多少有了打算,所以提前吩咐皇后准备了赏赐的珠宝首饰。

    其他嫔妃听皇后如此说,脸上都难掩羡慕和嫉妒。

    册封妃子这种事,准备册封的奖赏自然是皇后负责,她们只有看眼的份儿。谁都知道可以借此机会跟皇上多接触几次,这对其他妃嫔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后宫佳丽三千,就算是正宫皇后,最多也是十天半个月宠幸一次,更何况是其他人了。如今后宫最受宠的是安妃,可安妃那儿,连太后太后都忌惮,轻易不敢触动,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听了皇后的话,皇上点点头,却是不着急册封。

    “皇上,虽说今日之事只是面圣指婚,其后还有正式的仪式,这以后也都是一家人了,皇上还是第一次见她们呢。”太后的语气表面看似平和沉稳,实则一直在找寻皇上神情中特殊的气息。

    皇上是太后的儿子,自己的儿子今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太后自然比旁人触觉敏锐。

    “虽是第一次,有些人留给朕的印象却是深刻至极。”皇上语出冷肃威严,墨瞳从满月脸上移开之后,不动声色的落在尚墨欣脸上。

    “传令下去,穿膳。”

    皇上并不急着册封,既然即将是一家人,这顿午宴的意义也就非比寻常。

    皇上迟迟不松口,太后和皇后都是心有疑惑,可皇上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太后观察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

    午宴开始,满月和尚墨欣、宋筱悠、丁菊茗坐在一排,皇上身旁分别是太后和皇后,一众妃嫔坐在皇后和太后身侧,林冉、林东曜、林东合、林冉则是坐在满月等人的对面。

    宫中规矩繁多,说是午宴,却是举手投足都要极为小心翼翼。

    午宴开始,皇上开口过问的大都是林简和林东曜等人最近的公务情况,二人从容应答,皇上表面看专注听着,可心思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午宴刚开始,皇上贴身小太监小卓子急匆匆走进大殿,身后还跟着一身烟青锦袍的林南徳。

    “父皇!父皇!冷暖玉棋子找到了!”

    林南徳甫一走进大殿,急忙开口。因为走的着急,喘息的厉害,脸色更添苍白。

    太后见此,急忙命人去扶着他,“你这孩子,有什么不能慢慢说,瞧你那脸色。”

    太后知道林南徳走快几步都会喘息的厉害,严重的话还会晕厥过去,所以对于林南徳是说不出的心疼和在意。

    皇上脸上也闪过一丝担忧。

    “父皇!冷暖玉棋子!”

    林南徳却是高举手中棋盘,激动地看着皇上。

    “朕昨儿就知道了。你二哥没告诉你吗?”说话间,皇上锐利目光扫了林东合一眼。

    林东合眼神闪烁一下,正要开口,林南徳却是一脸无辜的说道,

    “父皇,二哥最近政务繁忙,哪能顾上我。不过父皇只是知道冷暖玉棋子找到了,但是父皇不是没找到同时令冷暖玉棋子发热或是发冷的法子吗?”林南徳手中拿着的冷暖玉棋子满月在上一世也知道,是西域奇物,传言双色棋子一冷一热,若是碰到合适的主人,这冷暖玉棋子则是可以同时发热或是发冷。

    皇上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你知道法子?”皇上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了,父皇。”林南徳很肯定的点点头。

    “八弟,你年纪尚小,对这冷暖玉棋子尚不了解,这冷暖玉棋子传承几百年,还没有出现在过同时发热或是发冷的情况,怎么你能找到?”林冉对林南徳的话不屑一顾。

    林东合则是垂下眸子,面沉不语。

    冷暖玉棋子是老五找回来的,老八跟老五是一伙的,老八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不是摆明了给一个黑锅背在他身上吗?

    林南徳根本就是故意的。

    林东合恨得咬牙切齿。

    对面,满月安然看戏,目光不其然迎上林东合玩味探寻的视线,四目交织,她的如水平静,他的愈发深邃专注。

    林简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瞳仁深处暗潮翻涌,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已掀起滔天巨浪。

    “三哥,你说错了,这冷暖玉棋子不是传承几百年,而是一千两百年,也不是从没有出现过同时发热或是发冷的迹象,是之前有过一次,不过记载在一本闲谈杂记上面,并且当时的名字还不叫冷暖玉棋子而是叫寒来暑往玉棋子,所以□□的人大都不知道如何使它同时发热或是发寒。”

    林南徳一本正经的给林冉解释,他并没有反驳林冉什么,可说出来的话却等于告诉所有人林冉的孤陋寡闻,学识渊博程度连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都不如。

    林冉脸上青白一片,狡辩道,“我——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我会不知道这冷暖玉棋子是一千二百年的历史?”

    “是啊,八皇子,你三哥知道的,只是刚才一时有些着急才说错了。”林冉的母妃惠妃也急忙替林冉申辩。

    林南徳哦了一声,一脸的单纯无害,反倒是显得林冉更加不打自招一样。

    “行了,他知道多少朕心里没数?这些事情不知道不丢人,若是狡辩就显得矫情做作了!”

    皇上眉头皱了皱,沉声开口。

    一番话说得林冉和惠妃脸上同时无光,其他妃嫔或烟嘴偷笑或不屑一顾。

    “老八,你说的那本闲谈杂记在哪儿?”皇上对林南徳宠爱有加,除了林南徳如今的体弱多病都是因为当初为他药引造成的,还有林南徳拥有过目不忘的看书本领,读过的书与太子和林东曜不相上下。

    “父皇,在此。”林南徳说着将自己提到的书递给了小卓子。

    小卓子谨献给皇上,皇上当即翻阅起来。

    林南徳得空扭头看向满月这边,看到满月面沉如水安静的坐在位子上,林南徳不由得朝满月挤挤眼,挑挑眉。

    对面,林东曜眼神冷冷的瞪了林南徳一眼,单单只是看着他的侧面,都让林南徳有种被猛兽盯上随时都会将它撕成碎片的感觉。

    满月无语的垂下眸子,林南徳干什么?挑逗他?

    在她眼中,林南徳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不过比惊烈大了几岁而已。

    “这本书上写着冷暖玉棋子净化之后,需要有两个八月初八生辰的童男女同时拿起棋子,在月光下吸取月夜精华超过一个时辰!方能成功!”

    皇上话音落下,皇后急忙开口,

    “皇上!太子就是八月初八生辰。”

    “可太子哥哥早就不是童男了把?”皇后话音刚落,林南徳就一脸疑惑的表情看向林简。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却是不确定太子是不是有过男女之情!必定太子都十六岁了。可太子的事情皇后知道的很少,所以皇后也不确定。

    林南徳的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意的大有人在。

    丁菊茗瞪大了眼睛看向林简,希望能在他脸上看出一丝蛛丝马迹,可林简却是面带微笑,不置可否。

    “如果太子真的是童男之身,正好可以帮助父皇,只可惜——呵呵——其实这也不能怪太子,太子已经成年,有些事——”林冉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口,刚才被林南徳强白了一顿,林冉正想着在别的事情上找回来,这会多嘴也就不足为奇了。

    “唉,真是可惜啊,看来又要重新找合适的人选了。”惠妃也一脸无奈的表情看向皇后,眼底却满是嘲讽和恨意。

    皇后脸色变了变,满心尴尬。

    可偏偏林简不做声,皇后的尴尬就无人化解。

    整件事情看在满月眼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皇上昨儿才找到了冷暖玉棋子,今儿林南徳就找到了法子,会不会太巧合了?而且还直指林简!

    至于另一个八月初八出生的童女——

    如果满月没记错的话,令狐平雪就是八月初八的生辰。

    看似正常的一件事情,因为同时牵扯上了林简和令狐平雪,顿时让满月觉得事有蹊跷。

    可令狐平雪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在林南徳身边动手脚,就算有,令狐平雪也逃不过林东曜的眼睛!林东合培养了多年的涂玲儿,不还是被林东曜痛快的解决掉了吗?

    林东曜不会让林南徳犯如此错误!

    那么——这个林南徳是在帮令狐平雪?

    这件事情目前看来,似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令狐平雪了!

    一旦找到了八月初八出生的童男,令狐平雪进宫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因为之前安奉神石的事情,令狐平雪可谓是得不偿失,既得罪了太后,也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如今这个机会对于令狐平雪来说自然是最好的翻身机会了,一旦她能令冷暖玉棋子发生变化,皇上龙颜大悦,太后心中的不快也会减淡不少。

    如此缜密的棋局不像是令狐平雪能想出来的,难道是——老夫人?

    如果真的是老夫人的法子,那所谓的八月初八不过是为了让令狐平雪顺利进宫的噱头,而老夫人必定是掌握了真正的方法。

    偏偏今天又是侧妃的日子,老夫人深知,过了今天若是再找机会就难了,所以就——

    之前老夫人不动声色那么多天,原来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出!

    那冷暖玉棋子来自西域,听说赵虞儿回到侯府之前曾经在西域住了一段时间,而赵虞儿回来之后,老夫人虽然面上也有微词,可并未真正采取任何行动。

    冷暖玉棋子失传多年,来自西域,这么巧赵虞儿也在西域呆过一段时间,而老夫人那般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绝不是默许赵虞儿的存在。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老夫人和赵虞儿之间达成了某种私下的默契!这默契就来自冷暖玉棋子!

    想到这里,满月心中隐隐有一分不安,总觉得这次进宫会出大事。

    如果说之前闹出人命能够化险为夷的话,这一次,老夫人显然是策划周全,一心为令狐平雪铺路,铺路的同时顺道铲除她才是重中之重。

    满月此刻,面上不动声色,眼底早已是寒凉一片。

    “皇上,这八月初八的童女也不好找,如果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碰触这冷暖玉棋子难免会亵渎了圣物,还要从一众世家千金当中查找。”皇后语气平静,面容温婉。

    林简不做声,皇后就只有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皇上听了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父皇,儿臣可自始至终没说过不能帮父皇,是别人太过着急罢了。”就在这时,林简的声音悠然响起,若三月春风轻柔荡漾。

    他这话虽是冲着皇上说的,却只是解释给满月一个人听的。

    林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简,堂堂太子到现在还没个女人?谁信?他林简可是十四岁就已经有了同房丫鬟了!

    林东合唇角不经意勾起一抹嘲笑,因为他此刻低着头,那抹嘲笑被他隐藏了起来。

    “既然如此,皇后,找寻八月初八所生童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皇上自然希望冷暖玉棋子是在林简的手里有所改变,可这件事情来得太快,皇上也不会立刻下了判断和决定,直说让皇后找,并没说找到之后做什么。

    原本还算顺利进行的晚宴,因为林南徳的突然出现,气氛隐隐变得不太一样。

    皇上的注意力都在冷暖玉棋子身上,身为一国之君什么奇珍异宝不曾见过,为何偏偏对冷暖玉棋子如此在意呢?这让满月有些不理解。

    午宴过后,皇上先行离开。

    自从林南徳送了那本书之后,皇上的深情就更加凝重严肃,似乎,冷暖玉棋子关乎了许多秘密和重要的事情,令皇上牵挂。

    太后吩咐满月等人可在未央宫后园赏花,等入夜之后,一众朝臣到齐,才是正式册封。

    满月最后一个来到未央宫后园,可一路上都不见尚墨欣的踪影。从刚才出了承乾宫,尚墨欣就不知去向。

    宋筱悠和丁菊茗自从在大殿外面被满月抢白了一顿,生怕再次说错话,见到满月赶紧绕道走,满月在后院,她们就去了前院。

    只不过经过承乾宫大殿外的一幕,宋筱悠和丁菊茗之间也有嫌隙,二人面上不说什么,心底都藏着别扭和心眼儿。

    满月一人独留后院,身后有清浅脚步声传来。满月并不回头,任由身后之人站在她三步的距离。

    其实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这整个□□,能给她如此压迫气息的人,就只有林东曜。

    上一世他们斗了那么多年,却不曾有过正面交锋的时候,这一世兜兜转转,她一直在极力避让,可命运的绳索却每每将他带到了身边。

    满月不语,等着身后某人开口。

    “今天在承乾宫看你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不是很想知道吗?现在我来了,怎么不问我?”林东曜跟满月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自称殿下,看着她高挑背影静静伫立在缤纷桃树下,满树绯红落樱却敌不过她背影的一抹苍凉冷漠,这一刻,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莫名有一种被深深触动的感觉,忍不住就想要接近她,保护她!甚至是走进她的心底。

    满月转过身,落了一袖的绯色花瓣。

    抬手轻轻抖落,一抹抹绯红被她清冷眼底掩映的不见艳丽,徒添冷郁。

    “五殿下要帮谁是你的事情,满月区区臣女,不过是弱女子一个,所谓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说的就是满月这般。满月看到的也只是眼前,其他的,实在没理由过多追问。”

    满月语气平静,却是刺的林东曜心下微微刺痛的感觉。

    他上前一步,抬手摘下她肩头的一片花瓣,动作轻柔细腻,这一刻,他的眼神都是柔软如水的感觉。

    这与他平时的冷酷无情截然不同。

    满月身子一侧,后退了一小步。

    林家的男人都是演戏高手!

    上一世林东合的柔情似水可是比此刻林东曜更加入戏。

    满月躲避的动作让某人心脏倏忽收缩,一瞬有种血液都抽离到不知何处的感觉。

    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愠怒。

    “你是——弱女子?”他轻声一笑,语气满是揶揄和轻松的感觉。

    不远处,年政看着正对满月露出笑容的林东曜,嘴巴张了张,目瞪口呆。

    殿下——会笑?

    确切的说,是殿下会对着女人笑?

    年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不得不相信!

    满月白了林东曜一眼,淡淡道,

    “不是弱女子难道是大丈夫不成?”

    “这就是你对我这个救命恩人的态度?”林东曜眉头皱了皱,语气微凉,压迫感一瞬增强。

    满月双手环胸,轻声道,

    “五殿下还是有话直说吧。你也清楚,你说的话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必定会保守秘密,就像上次五殿下救命之恩,臣女牢记于心却不曾四处炫耀。臣女的人品五殿下还能信不过吗?”

    满月语气和话锋瞬间转变,听的林东曜一愣一愣的。

    林东曜看向她的目光愈发深沉明亮。

    “涂玲儿的事情你提醒了我,所以今天的事情我也不会对你隐瞒。冷暖玉棋子看似是我偶尔所得,老八的书也是偶尔获得,但这其中却不乏细腻破绽。如果我没猜错,令狐平雪就是生自八月初八,原本我是想阻止父皇,但既然有人存心将太子和令狐平雪安排在一起,那又有何不可?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别的了。”

    林东曜话音落下,满月忽然想通了最关键的一点。

    那就是——如果这局棋是老夫人一手安排的话,在将她置于死地的同时,必定会给令狐平雪铺一条康庄大道,老夫人有心选择了林简,便是彻底放弃了林东合!

    想来,当林东合得知令狐平雪的生辰就是八月初八的时候,也会想到这一点!到那时,林东合该是恼羞成怒了吧!彻底的被侯府放弃的林东合,又失去了林南徳这个掩护,林东合往后的路更加难走!

    “五殿下真是英明神武,这么快就想到问题关键,臣女自愧不如。”满月笑了笑,笑容冷淡疏离。

    “你不是没想到,只差一个确认!”林东曜毫不客气的揭穿满月。

    这个小女人根本就是在跟他耍花腔,不说实话。

    明明答案就摆在那里,她却跳过答案,顾左右而言他。这其实就是对他的不信任和冷漠。

    “——”满月顿了顿,不说话。

    沉默算是默认。

    正在这时,年政的方向传来说话的声音。

    “见过二殿下。”

    “不在你家殿下身边待着,站的这么远?你家殿下吩咐的?”林东合的声音带着丝丝不满和嘲讽。

    年政垂首冷静回道,“殿下正与令狐大小姐说事。”

    年政的话更加激怒了林东合,他阴鸷目光越过年政头顶,冷冷的落在桃树下,一抹湖水蓝的身影上。

    而她对面不过一步的距离,那一抹玄金色身影更加刺痛了林东合瞳仁。

    灿烂暖阳之下,一高一矮两抹身影,远远看去分外和谐顺眼,他那一贯摆着冷脸的五弟竟然会对着女人笑?而对面的小女人一脸娇俏灵动,看似是相谈甚欢!

    林东合心底未曾察觉的嫉妒此刻缓缓发芽,逐渐滋长起来。

    怪不得不要他给的侧妃或是妾室的身份,原来是左手勾搭了林简,右手还勾上了林东曜!

    她令狐满月真是好手段!

    林东合阴沉着一张脸,抬脚就朝满月和林东曜走来。

    年政正欲开口,却见林东曜摆摆手,示意年政退下。

    下一刻,林东曜抬手环上满月肩膀,一脸温柔如水的注视她。

    林东曜抬手搭在满月肩头,看向她的目光如水一般温柔呵护。

    仿佛前一刻的揶揄和试探都不是来自于他,此时此刻的温柔亲昵才是真正的他。

    林东曜的动作明显刺激了林东合。

    “是不是打扰五弟花前月下了?”林东合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是看向满月的。

    满月身子一侧,躲开了林东曜的手。

    看向林东合的眼神却满含讽刺不屑。

    “二哥知道还不识趣?”林东曜冷淡出声,手臂收回的时候,顺带将满月肩膀上的一朵花瓣捻下,将那花瓣轻轻一弹,花瓣倏忽落在了满月鼻尖上,林东曜笑着给她吹拂而去。

    一瞬间,满月鼻息颈间都是他吹拂而出的气息,痒痒的,凉凉的,久久不散。

    目睹此景,林东合眼底泥浆翻涌,隐约有丝丝血色蔓延。

    “五弟,这是未央宫,不是你的别院!你们在此这般勾肩搭背,成何体统?”林东合仗着自己比林东曜年长一岁,此刻倒是摆起了兄长的架子。

    “怎么帮令狐大小姐弹开花瓣也碍了二哥的眼了?”林东曜今天完全不同往日,似乎是心情很好。

    “那我们去别处?”

    旋即,他扭头看向满月。

    满月被他眼中灿烂星辉闪的有些刺眼的感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满月眨眨眼睛不说话,清眸淡然,此刻却具备一瞬钻入林东曜心底的力量,让他此刻只想了解她,关心她。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走。”

    某位爷脸色紧了紧,虽然唇角还挂着一抹温柔笑意,可眼底的寒瑟却是一点一滴的渗透了出来。

    林东合牙关紧咬,看着满月跟林东曜一起转身朝外走去,林东合忍不住上前一步,拦在二人身前,

    “令狐满月,你不是跟太子亲亲我我的吗?什么时候转投五弟怀抱了?”林东合故意如此说,就是让满月难看,也是提醒林东曜,满月跟林简之间早就暗通曲款不清不白。

    满月不说话,只是冷笑着看向远处。

    这才是真实的林东合!

    卑鄙无耻!自私自大!

    因为自己对他的忽视和不屑,所以激起了他的敏感和自卑心理。林东合本就知道自己不如林简和林东曜,却是千方百计想要娶到整个□□最美的女子,可一旦发现令狐平雪除了会美色示人对他仕途不会有任何帮助,他就会将目标转向林简和林东曜关注的女人身上!

    他曾经觉得给满月一个妾身的身份,满月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了!却是发现满月对他正妃的身份都不屑一顾,这对林东合来说自然是个不小的打击。

    林东合面上比不过林简和林东曜,难道连女人也抢不过他们吗?林东合自然不肯认输!

    林东曜停下脚步瞳仁微微眯起,却是一抹冷冽如冰刀一般的神情,两道眸光,仿佛瞬间化作两道锋利无比的刀片,深深刺入林东合眼底。

    “她想跟太子?呵——过问过我没有?”

    林东曜说这话的时候,眸子竟是带着一抹笑意看向满月,那眼神隐隐还带着一丝无害的询问,就像是在问满月今儿中午吃饱了没有一样简单随意。

    可那眼神此刻带给满月的感觉明明就是——直白的威胁和警告!

    威胁什么?

    她跟林简以后说每一句话都要报告他?

    警告什么?

    警告她不准再跟林简接触?

    他管得着吗?!

    林东合原本以为林东曜会为此跟他争辩,即便不争辩,以林东曜干脆利索的作风,也绝不会再轻易相信令狐满月的话!

    整个□□,谁不知道,林东曜是太子的死敌!是太子最有力的竞争者!单发牵扯上太子的事情,林东曜不是应该当机立断的吗?

    怎么还——

    林东合此刻的处境已经不能用尴尬和失望来形容了!

    满月和林东曜怎么看都像是在打情骂俏,而他从中作梗却一无收获,反倒还要看二人眉来眼去!

    林东合气的咬牙切齿,林东曜却是带着满月离开了后院。

    至于去了哪里,他根本无从得知。

    ——

    未央宫后院

    林东合一拳重重挥在一棵桃树的树干上,满树的落樱缤纷,像是纷纷嘲笑他的无能和尴尬。

    “令、狐、满、月!”

    林东合似乎是要将满月的名字吞入腹中。

    后院另一侧,一抹修长身影一闪而过,林东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紧忙站直了身子,却是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

    林简刚才听到林东合叫满月的名字,就像是恨不得要将满月吃了的语气,他刚才被太后拉住说了几句话,这会急匆匆的跑来找满月,谁知一进院子就听到林东合的声音。

    林东合看到林简出现,瞳仁飞快的闪过一抹阴鸷算计。

    旋即抬脚朝林简走去,在与林简擦肩而过的时候,林东合听似无意的说道,

    “太子来晚一步,令狐满月已经给老五走了。真不知道她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林东合说完,得意的冷笑一声。

    林简瞳仁微微眯起,冷芒迸射。

    “二弟不必说话给我听,我相信满月为人。”

    林简早就看透林东合性情,这会子岂会听他诋毁满月。

    见此,林东合心底怒火再次疯狂翻涌。

    那个令狐满月究竟都给林简和林东曜下了什么迷魂药了?

    “看来太子不仅相信令狐满月为人,也相信即便她跟老五勾肩搭背也属正常了,是不是?”

    林东合说完,抬脚气哼哼的走了。留给林简一个僵冷不甘的背影。

    林简的心微微收缩一下,虽不说话,瞳仁却愈发深沉。

    不是他怀疑满月,而是他不相信林东曜!

    ——

    林东合走后,林简在未央宫绕了一大圈也没找到满月,苏康派出去的护卫也都回来了。有人看到满月是跟林东曜一起离开了未央宫。

    显然,林东曜既然能让他的人看到,就是明着告诉他,令狐满月他带走了!

    林简并没有派人四处搜寻,不是他不想找到满月,只是,腿常在满月身上,她不想走的话,林东曜未必能如此轻松地带她离开。况且护卫都看到了,满月是跟着林东曜一起离开的,并不是林东曜胁迫满月。

    林简虽不说话,可所有的担忧和愤怒全都写在了脸上。

    直到傍晚晚宴即将开始,满月才回来。

    满月才走进院子,就看到丁菊茗坐在林简对面,正小心翼翼的将一块糕点夹起来放在林简面前,而林简竟是有闲情逸致摇着羽扇,微笑赏花。

    见满月回来,林简眼底一瞬是愤怒发作的前兆,下一刻却恢复温润儒雅的气质,抬手招呼满月过去。

    “满月,过来一起坐。”

    前一刻还跟丁菊茗微笑示意的林简,在看到满月的时候,眼神一如从前般明亮专注。

    丁菊茗先是一愣,眼底难掩失落和不满。

    可今天太子答应与她一起饮茶已经是求之不得事情了,就是这个令狐满月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真是大煞风景!

    满月也从丁菊茗眼中看出了不满,站在距离二人十几步的距离停下脚步。

    “不打扰太子和丁小姐谈心了,满月还是去别处走走。”语毕,满月正欲转身,凉亭下摇着羽扇的某人,薄唇勾起一抹诱人魅惑的弧度,眼神柔柔的,仿佛陇了一层薄雾般,迷离you惑,一时令对面的丁菊茗移不开视线,痴痴地看着。

    “人多才热闹,少了你少了很多乐趣。本太子的面子,你不给?”林简看似一脸无辜无奈的表情,实则话里有话。

    说什么人多才热闹!分明指的是满月跟林东曜还有林东合之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满月听出来了,但当着丁菊茗的面不想多说话,只得抬脚朝这边走来。

    林简从不曾以太子的身份打压她,这是头一次!

    想必是知道了她跟林东曜离开的事情!

    但如果说林简为此而生气,满月实在是觉得可笑!林简是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必要如此吗?

    是演戏演的太过入迷了吗?

    满月说过,她不会再跟林家的人牵扯任何关系!也就更加不想与这个皇宫有任何关系!

    她早早的就跟林简说清楚了,与他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希望他不要逾越,更不要误会!

    满月走过去坐在丁菊茗身后一点的位置,眼神是冷的,面上表情更是清淡无波。

    林简看着她唇角再次勾起一抹you惑至极的温暖弧度,若三月春风四月明天,轻柔撩拨着人心底最柔软的一面,尽管明知这笑容背后深沉几许腹黑几重,可是在此时此刻,就是让人无法忽视他眼中这一抹璀璨笑容。

    丁菊茗就是明知林简这一切很可能是做给令狐满月看的,却还是忍不住坠了进来。哪怕只是被利用,至少也证明了她在林简这里有利用价值,好过视而不见的好。

    满月坐下后,丁菊茗惺惺作态的给满月倒茶,满月抬手阻止了。

    “不敢劳烦丁小姐,自己来。”满月抬手阻止,丁菊茗却是咬牙笑着,开口道,

    “令狐妹妹不必客气,今儿皇后不都说了吗?以后说不定是一家人了,还如此客气的话岂不是太生疏了!”

    丁菊茗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林简眼神的变化,见林简瞳仁笑意不变,未曾有任何变化,丁菊茗心底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失望。

    她刚才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想试探试探林简到底有几分心仪令狐满月,可惜,林简脸上一分变化都没有!亦或者是有变化,她道行太浅,看不出来罢了。

    丁菊茗倒茶的时候,神情恍惚了一下,茶壶回撤的时候碰到了满月面前的茶杯,原本那杯子是朝着丁菊茗自己的方向倒来的。

    如此一来,杯子里满满一杯水就全都倒在了丁菊茗的身上。

    丁菊茗见此,佯装惊慌去扶杯子,却是趁机将杯子碰到了满月的一边。

    一整杯热茶顷刻间洒在了满月的裙子上。

    虽然没有烫到她,可裙子却脏了一大块。

    林简的眼神瞬间变化了好几种神情,当丁菊茗心惊胆战的去观察的时候,却见林简除了脸上的笑意淡了一分,其他都很正常。

    丁菊茗不由得壮起胆子开口道,

    “哎呀妹妹,真是对不起,这——你看我——看到你太开心了才会——”

    “丁小姐不必解释,心领了。我去整理一下。”

    满月一句心领了,顿时噎的丁菊茗面红耳赤。

    林简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

    真有她的,讽刺人讽刺的这么直接!

    满月顺势起身离开了凉亭。

    其实刚才那杯茶她能躲开,只不过想找个借口离开罢了,犯不着坐在那里当丁菊茗试探林简真心的试金石。

    丁菊茗还不够这个档次!

    满月趁此机会离开,还揭穿了丁菊茗的无耻伎俩,想来,丁菊茗留下来还不如离开尴尬。

    有时候,人太过自私,太过自作聪明就是如此下场!

    反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满月离开之后,果不然,林简也起身要走。

    丁菊茗见此讪讪然起身,上前一步想要跟着林简一块。

    “太子殿下,晚宴就快开始了,不如——让臣女陪您去承乾宫。”丁菊茗鼓起勇气开口,双眼闪烁期待羞涩的神采。

    林简温和一笑,只是笑容明显未达眼底。

    “我还要去看一下母后,让苏康给你带路吧。”

    尽管林简没有陪着丁菊茗一起,可是让苏康陪着她一起,这也完全出乎丁菊茗的预料。

    苏康可是林简身边第一护卫,林简在哪儿,苏康就在哪儿出现,这对丁菊茗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恩chong。

    丁菊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紧张的点着头,

    “谢——谢太子殿下。”丁菊茗两眼放光的望着林简,丝毫没留意到他眼底如冰的寒冽。

    苏康在听到林简的话,先是一愣,当他抬头看到林简性感薄唇以唇语吐出三个字的时候,苏康眼神倏忽一凛,旋即低头不语。

    怪不得——

    原来殿下有吩咐,他还以为殿下是——

    丁菊茗此刻完全沉浸在莫可名状的喜悦当中,根本没留意到林简交代了苏康三个字。

    “苏康,带丁小姐走吧。”林简语气淡淡的,甚至面上还带着优雅温暖的笑容,这令丁菊茗完全沉浸在偌大的惊喜当中,不知如何表达了。

    丁菊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院子,眼中是对林简深深地留恋,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只有林简主仆二人知道接下来等待丁菊茗的是什么!

    ——

    未央宫后院水井旁边

    满月擦干了裙摆上的茶渍,因为是刚刚洒上去,所以用冷水即刻冲洗不会留下明显的茶渍,只是裙子上还有一圈较明显的水印,满月坐在井边的台阶上等裙摆风干。

    四月春风,如兮拂过,轻轻卷起她的裙摆和如墨青丝,柔柔的在空中起舞飞旋,又如同打着招呼,互相碰触摩擦。

    满月忽然想到自己重生之时,第一眼醒来,就是被一桶冷水泼醒,贺姨娘和她的女儿凶神恶煞的站在面前,那一刻她整个人是发蒙的,等着贺姨娘和她女儿离开之后,满月曾经有一瞬恍惚,感觉身后的墙头上有人正看着自己,还发出了一声低笑,可等她转身之后,却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真的是幻觉?

    可她当时的感觉真的不像是幻觉。

    如果哪天真的有人在暗处的话,是不是代表她从重生之初就被人盯上了!而她却浑然不觉。

    蓦地,满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朝身后看去。

    不知何时,一抹暗黄色身影已经站在身后。

    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林简那段时间怎么可能出现在贺家附近!就算是出现了,也不会闲到爬到墙头看别人家的事情。倒是林东曜那段时间在贺家附近办事,他还有可能——

    不知怎么又想到了林东曜。

    想到他之前只是带着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实则是为了故意拖延时间。既然有人存心想利用冷暖玉棋子让令狐平雪进宫成为太子妃,这个结果自然是林东曜想要看到的。

    侯府不止一个女儿!

    林简却绝对不会要令狐平雪!

    在令狐平雪进宫之前,林东曜阻止满月和林简见面,就是不给没必要的人制造话题和想法。一旦侯府的人发现令狐满月和林简走得太近,只怕会急着对令狐满月下手!

    等到了今晚,侯府暗中策划此事的人以为一切顺利的话,就是他关门打狗的时候了!

    在这之前,他不会给满月和林简沟通的机会!

    这是他一贯的处事风格,干脆利索!果断决绝!

    看到林简,满月眼神恍惚了一下,虽然没开口,可林简却感觉她像是看到了别人。

    “你以为是林东曜?”林简上前一步,毫不避讳的坐在满月身边,与她肩并肩。

    威风浮动,吹起满月如墨青丝,丝缕拂过他立体精致的五官,带其他身体莫名的悸动和火热。

    “不以为。”满月没说实话。

    如果说以为了,又要解释一阵子。

    毕竟在面上,她和林简还是合作的关系。

    “你以为你说不以为我就信了?”林简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扭头看着满月侧脸,清丽脱俗的一张小脸,悠然明净,有着特殊而干净的气质,清幽淡漠,不染凡尘。

    在他眼中,这才是天下最美的一副面孔。

    “我只是坐在这里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曾经在小县城经历的事情。洗衣做饭打扫房间,还要给姨娘捶腿按摩,力道轻了她说偷懒,力道重了她说我故意报复,力道不轻不重她又说我摆臭脸,明明就不是心甘情愿的还不说实话。

    嗯——总之是做什么都是错的!”

    满月摇摇头,笑了笑。

    不像是在说自己的故事,倒像是在诉说听来的别人的事情。

    林简眼底柔情缓缓溢出,有疼惜,有动容,还是说不出的复杂情愫。

    “所以我愿意跟太子殿下合作,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太子殿下的心事我更加不用去猜测,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对不对?”

    满月话到这里才算是说到了点上。

    林简唇角抽了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满的咕哝了一句,

    “从刚开始就给我下套了!你怎么不说要为我这个救命恩人当牛做马在所不辞呢!”

    林简能这么说,其实心底自始至终都没怪过满月。

    是她先救了他的性命,才会有他们今日的交际。

    “我听说——老五——这样了?”林简挑了下眉梢,抬手就要搭在满月肩头。却被满月眼底的躲避和清冽给定住了手臂,并没有落下,只在空中停顿了片刻。

    “他可以,我不可以?”林简瞳仁一暗,扭头看向满月。

    眼底是等着满月解释的坚持和执着。

    “那是个意外!五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其实我夹在中间,只不过因为我是二夫人和令狐平雪的敌人,自然也就成了林东合的敌人,不管是太子还是五殿下,你们与林东合之间,不都是不对付的吗?我与太子殿下合作是我想自保,而与五殿下只不过是产生了一些单纯的默契,我们之间没有承诺没有协议,只是当临时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产生非权欲利益上的接触。我想,这一点太子比我清楚了解五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不感兴趣!你呢!”

    林简后面还有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

    确切的说,他是想问令狐满月,他在她心目中是什么?

    除了跟他是合作的关系,难道就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说的真是好!

    她与老五之间是只不过是产生了一些单纯的默契,没有承诺没有协议!那么与他之间呢?

    就是纯粹的利益目的了?

    没有这些就什么都没有了?

    满月扭头看向林简,见他眼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复杂深沉,满月摇摇头,不回答林简。

    连她自己都没有答案的事情,又如何告诉林简!

    一切的一切不外乎两个字!报仇!

    “如果我说,我可以达到你一切要求和目的,你是否能彻底跟林东曜不再有任何关系和接触?”林简像是下定了决心,定定开口。

    他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可满月之前的态度,给他的感觉就是——自始至终,她都是将自己当做是他的一个合作对象,存在互相利用的因素而已。

    满月转头看向前方,眸光平和。

    “由得我吗?”满月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一丝嘲讽在其中。

    “可选择权在你手里。”林简眉头皱了一下,不知怎的,这样坐在她的身边,她身体传递出来的气息却是冰凉透骨的。

    有的时候,她无所畏惧的样子仿佛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有时候,她又故意将自己蜷缩在外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越是如此,林简越是想要走进她的心,代替她做这些事情。

    “太子殿下——”

    “叫我阿简。”

    “太子殿下!”满月显然不赞成林简的语气。

    不过是合作的关系,如此亲昵做什么?到头来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就算她是重生之人,在这□□盛世,也无法预料,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

    “太子殿下,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不过不是现在。”

    语毕,满月缓缓起身,抖落一地绯色花瓣。

    她并非脚踩两条船的人,只是,不管是林简还是林东曜,都不会是她的选择!

    林简也站起身来,看向满月的眼神却愈发的深沉迷离。

    “好,我等你做出选择。”林简望着她坚定出声,语气坚毅不容动摇。

    他可以等!

    这是他除了皇位意外,唯一可以耐心等待的事情!

    说完,林简转身离开,暗黄色锦袍带起地上朵朵残花,花色靡靡,艳丽却又乱心。

    ——

    满月以为自己最晚来到承乾宫,可到了之后却发现,只有宋筱悠一个人来了。丁菊茗和尚墨欣都没回来。

    按理说,丁菊茗走的比她还早,而且还是苏康带着她离开的,没道理还不到。

    至于尚墨欣就更奇怪了,从中午离开承乾宫之后,满月就没再看到她。

    宋筱悠看到满月,冷哼了一声扭过脸去,心里巴不得所有人都不来,只有她一个才是最好。

    不一会,令狐鸿熹和令狐泉走了进来,令狐鸿熹身边并没有带着二夫人,想来因为赵虞儿的事情,令狐鸿熹对二夫人失望至极,不带她也在情理之中。

    令狐泉朝满月点点头,今儿稍后会有圣旨颁布,看到满月如此心平气和,令狐泉也安心不少。

    选妃宴上出了那么多事,是该尘埃落定了。

    紧跟令狐鸿熹和令狐泉身后的是内阁七学士之一的尚敬平,以及户部侍郎宋安、户部尚书丁台杨。

    令狐鸿熹与三人客套交谈,却是典型的面和心不合。

    谁都知道令狐鸿熹是皇上心腹大臣,三代为侯,平日为人看似儒雅低调,实则暗中为皇上处置和解决了数不清的棘手问题,自然也就得罪了很多人。

    而内阁七学士之一的尚敬平,为人耿直爽快,对官场上的事情素来是仗义直言有一说一。

    至于丁台杨和宋安则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手,一张脸皮早已磨练的堪比城墙,人间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表面对令狐鸿熹阿谀奉承,实则内心却是恨透了令狐鸿熹。二人都有党羽曾被令狐鸿熹秘密处决,虽然不曾对外公布,但明眼人都知道,令狐鸿熹是代替皇上秘密处决了二人。

    众人落座之后,不一会,林冉和林东合并肩走了进来。

    甫一看到满月,林东合眼底寒冰凝结,恨意滔天。

    林冉依旧是不屑的眼神瞅着满月。

    令狐鸿熹看了眼林东合的脸色,再看看面如止水的满月,虽不说话,心底却有莫名的担忧。

    林东合甫一坐定,丁台杨和宋安就快步走了过去,主动讨好的问候林东合。

    令狐鸿熹起身与林东合客套了几句,便转身回了座位,对于令狐鸿熹来说,面上自然要过得去。只有尚敬平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

    满月看到尚敬平就想到了尚墨欣,不由笑了笑。这父女二人还真有几分相似,这脾气性格都是一样的冷硬不屈。

    当林东曜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满月低头轻笑的样子,清丽五官在琉璃宫灯掩映下,分外清秀明动,林东曜一贯冷毅无波的五官,此刻因为满月脸上的情绪,也有些微的融化。

    林简和皇上、太皇太后一同前来。

    众人跪地请安。

    皇上坐定之后,一旁的太皇太后发觉少了一个丁菊茗,不觉疑惑的看了眼皇后。

    皇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觉出声询问丁台杨。

    “丁尚书,令千金呢?”

    几乎是皇后话音刚落,大殿外跌跌撞撞冲进来一抹单薄身影,立刻有侍卫上前拦下。

    “女——女儿?”带丁台杨定睛看清楚这一身狼狈浑身是伤的竟是自家女儿,不觉低呼出声。

    “父亲——女儿——”丁菊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额头手背脖颈,但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都布满了擦伤,像是跌落在哪里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冷声询问,脸色不善。

    谁都没有察觉,林简唇角此刻勾起一抹清浅嘲笑。

    苏康则是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身后。

    看着跪倒在大殿上一身狼狈的丁菊茗,苏康不由得撇撇嘴,他完全都是按照太子的吩咐。

    这个丁菊茗也真的是不知死活,竟然将一整杯热茶都倒在令狐大小姐的裙子上,幸亏没烫着令狐大小姐,否则现在就不是被从假山上滑下去这么简单了,只怕性命都难保了。

    在未央宫后院,林简告诉苏康三个字是“扔水里。”

    苏康不敢耽误,所以一离开未央宫就将丁菊茗引到了一处假山上面,随即告诉丁菊茗林简突然有急事吩咐要离开。

    离开之后苏康又原路返回,趁着丁菊茗不注意的时候,以小石子打在丁菊茗的小腿上,丁菊茗吃痛之后,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假山上摔了下去,这才造成了全身多处擦伤,还摔进了荷花池。

    之前苏康带丁菊茗走的那条路来往的宫女侍卫本就不多,苏康离开之后还使计调离了当值的侍卫,也就不会有人赶去营救,丁菊茗就这么自己爬了上来,所以才耽误了时辰,现在才赶到承乾宫。

    看着丁菊茗一身狼狈,太皇太后心中自然认为这是不吉利的。

    “丁爱卿,先带令千金下去休息吧。”太皇太后挥挥手,神色威严。

    丁台杨自觉脸上无光,眸子发狠的瞪了丁菊茗一眼,继而带着丁菊茗一同退下。

    “这——尚墨欣呢?”太皇太后突然记起来还有一个尚墨欣。

    皇上的神情突然变了变,下一刻,淡淡道,

    “母后,儿子安排尚墨欣在承乾宫后院休息。”

    一句休息,顿时惊住了皇后,也让太后微微一愣。

    “皇上——你——”太皇太后声音不高,可潜台词再明白不过了,皇上不会是宠幸了尚墨欣吧!

    皇后的脸色更是瞬间垮了下来。

    皇上宠幸了尚墨欣?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皇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变,其实皇上之前也不是完全没有征兆,只不过是她怀疑过,最终却觉得是自己多虑罢了。

    现在这是木已成舟了吗?

    皇后垂下脸不说话,内心却激烈翻腾着。

    其他嫔妃也是面面相觑,刚刚皇上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她们还是听到了。没想到那个尚墨欣成天摆着一副冷脸,不显山不露水的,竟是被皇上宠幸了!怪不得现在不出现了!原来是看不上做什么皇子妃!而是想当后宫的娘娘!

    一众嫔妃心中具是嫉妒酸涩。

    太后表情复杂,旋即点点头,

    “皇上喜欢收了也好,原本就是选出让皇上定夺的。”

    太后面上这么说,心底却很不是滋味。

    这选出来的六个人,原本就剩下四个了,现在皇上收了一个,而令狐满月这边,不论是皇上还是她心里都有另外的安排!岂不就剩下丁菊茗和宋筱悠了!

    这哪里是选妃宴!

    到最后什么都快剩不下了!

    皇后这会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越是在之前,皇上没有任何表露情绪的,对于皇上来说越是上心的。

    这后宫禁地,波谲云诡,争名夺利,此起彼伏。

    如她,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被皇上摆在明处成为一众妃嫔嫉妒和算计的焦点,说白了就是被皇上以宠爱之名推在了风口浪尖之巅,而皇上心底最想宠爱的人,反倒是深藏不露!以前是安妃,现在又来一个尚墨欣吗?

    安妃性情一直是倔强任性且自我为主的,皇上也不止一次的提到安妃这一点,只可惜,无论安妃如何的任性自我,在皇上心中也有着无可取代的分量!可皇上终究是皇上,这么多年来,安妃都没有任何改变,皇上的心,或许也累了,而尚墨欣能如此快的走进皇上心中,难道她是谁的替身不成?

    尚墨欣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不过是气质特殊了一点,皇后实在想不通,她是如何得到皇上的认可!除非她是某个人的替身!

    皇后一直知道皇上心中有一个难以磨灭的最爱,就算是安妃,也无法替代那个人。

    想到这里,皇后垂下的眸子不觉泛出丝丝血红。

    尚敬平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听皇上的语气,虽然不确定,可墨欣跟皇上——

    尚敬平心里七上八下,有些无措。

    满月身旁,宋筱悠不屑的嗤了一声,“原来这个尚墨欣野心最大,装着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哼——”

    见满月不说话,宋筱悠挑了下眉梢,佯装好心的提醒满月,

    “我说令狐大小姐,亏你之前还跟她走的那么近,她跟皇上——你知道吗?”宋筱悠心中不忿,如今就剩下她跟满月了,她一方面想拉拢满月,另一方面又嫉妒尚墨欣。

    满月品了口香茗,勾起唇角,无所谓的笑了笑,

    “那请问宋大小姐,未央宫外你要出卖丁菊茗而求自保的时候,你告诉过她吗?”满月反唇相讥,宋筱悠脸色瞬间扭曲,恨恨的别过脸去。

    虽然被满月讽刺了一顿,可宋筱悠心情却很轻松,如今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就只剩下她和令狐满月了,凭着太子对令狐满月的热乎劲,皇上和太后不可能看不出来,到时候她指婚给林东曜的可能性更大了。

    想到这里,宋筱悠忍不住含情脉脉的看向对面的林东曜。

    林东曜的眼神正好看过来,宋筱悠慌忙整理着衣襟和头发,却见林东曜目光冷冷的扫过她,最后落在满月身上。

    而满月不知道在想什么,正低着头毫不知情。

    宋筱悠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眼底满是哀怨的神情。

    ——

    对面,林东曜视线从满月身上收回,垂下的眸子飞快的闪过一抹阑珊笑意。

    那个小女人只有发呆的时候才最可爱,至少不会那么的咄咄逼人,也不会演戏成精。

    正在这时,身旁响起林简低沉的声音,

    “五弟今天带她去哪儿了?”

    林东曜瞳仁闪了闪,神情恢复一贯的冷酷薄凉。

    “太子想知道,没问过她?”林东曜素来惜字如金,但凡开口,必不会让对方好过。

    林简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却忍不住发问。

    “问过,确认一下。”林简的声音也是难得的冰冷深沉。

    林东曜不看林简,墨瞳盯着眼前白玉杯子,声音悠然无波,

    “是确认我带她去哪里了,还是确认今儿在未央宫我有没有与她亲密接触?看来太子也是不识趣之人。”

    林简能如此问,林东曜就知道,林东合在林简面前说了什么。

    林简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冰冷血色,旋即恢复一贯的温暖笑容,视线正好与对面回过神抬起头来的满月撞在了一起。

    林简毫不避讳的举起手中酒杯朝满月晃了晃,英俊五官阳光温润,仿佛之前的不快都不存在一般。

    林简眼神看着满月,说出口的话却是冲着林东曜的,

    “她还没做出选择,不是吗?我有耐心,五弟有吗?”

    林简简单几句话,却是暗藏玄机无数。

    在令狐满月身上,他不缺耐心,但林东曜呢?他如此果断决绝的性格,会做到他这样吗?

    林东曜目光也同时看向满月。

    原本只是回过神来抬起头随意一瞥,满月脸上却瞬间射来四道目光,都是带着一闪而过的笑意,林简的是外热内冷,林东曜更加好不到哪里去,外冷内冷。

    满月脸色一冷,飞快的移开视线。

    见此,林东曜突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而看向林简,淡淡道,

    “太子提醒我了,耐心我不需要,有决心就够了。”

    二人一来一往,原本是萌了一层薄纱的过程,这会子却是撕去了最后一块遮挡,面对面,硬碰硬。

    林东合在一旁目睹此景,眼底的情绪愈发的暴躁不满。

    原本是想挑起林东曜或是林简对令狐满月的怀疑乃至是抛弃,谁知——

    林简和林东曜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令狐满月有了这两个靠山,自然更加不会在他面前低头了!

    想起稍后的册封,林东合就隐隐不安。

    如果令狐满月真的跟了林简或是林东曜,那在二人身上无疑是如虎添翼了。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林冉突然碰了碰林东合,小声问道,

    “你之前说令狐平雪回来,真的吗?”

    林冉色迷心窍,即便令狐平雪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丑,林冉也贪恋她的美貌不能自拔。

    “三弟放心,我告诉你的自然不会有错。一会你就见到她了。”林东合沉声开口。

    林冉听了他的话,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虽说林东合已经放弃了令狐平雪,但做不成他的妃子,可以利用在林冉身上也是不错的。

    林冉此刻还不知道林东合的想法,一门心思的想要见到令狐平雪,想的浑身不自在。

    正当众人沉默不语之际,小太监的唱诺声尖锐响起,

    “欣妃娘娘到!!”

    一声欣妃娘娘,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除了皇上!

    就连林简和林东曜都是轻蹙眉头,不明白哪来的一个欣妃,而且还是如此大的排场,皇上和太后都到了,她才姗姗来迟。

    众人目光不由自主的朝门口看去。

    但满月看到一身华丽宫装缓缓走进来的尚墨欣,视线甫一接触,尚墨欣自然的对满月点头示意,满月回礼,虽然二人都没说话,但眼神却传递了彼此想法。

    尚墨欣以眼神告诉满月,稍后慢慢解释。

    而满月则是告诉她,见到你平安无事便好。

    一时间,尚墨欣自然而然的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说是焦点不如说是眼中钉肉中刺!太皇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虽然面上还端得住,可心底早已是打翻了五味瓶。

    她与皇后等人的嫉妒还不同,震惊之余是隐隐的不满和疑惑。

    皇上看好了选出的妃子人选,想要纳为己有,这无可厚非!毕竟前朝这种例子比比皆是,所谓选妃宴并不是规定只是给皇子选妃,也是为皇上充盈后宫。可皇上自从先皇去世,连续六年不曾选秀,今儿宠幸了尚墨欣也就罢了,这何时册封的欣妃,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

    后宫现在不过四个妃子。

    安妃、惠妃、静妃、瑾妃!

    原本四妃各司其职,倒也相安无事。现在又出来一个欣妃,小小年纪得了宠幸一步登天,其他人如何能服气?

    太后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皇后和其他人了。

    皇后原本对皇上宠幸尚墨欣就诸多怀疑和猜忌,现如今皇上不声不响的封了欣妃,皇后无论如何也坐不住。

    偏偏这时,瑾妃和惠妃还在身旁小声的冷嘲热讽着。

    “呀!这都封了妃子了,原来不光是我们蒙在鼓里,皇后也不知道吧。啧啧——这后宫之主当的,呵呵——”

    “皇后娘娘又能如何?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闻得旧人哭啊!不过最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此事开了先河,之后皇上岂不是任何事情都不跟皇后商量也可以了,我看四妃很快就会变成八妃了,唉——真是凄惨啊。”

    瑾妃和惠妃本身心里就不好受,可也不能让皇后好受。

    这些话说的只有皇后能听到,摆明了知道皇后不会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跟她们翻脸,于是就更加肆无忌惮。

    “瞧瞧尚墨欣那张小脸,终究是年轻啊,我们比不了人家也就罢了,堂堂皇后让一个小丫头骑在脖子上面,呵呵——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说不过去又能怎么样?难道现在跳起来要皇上收回成命吗?咱们的皇后娘娘最是贤良淑德,你什么时候见皇后娘娘反对过皇上或是太后来?有的人啊,就只会在心里头骂着,比我们可怜多了,我们想说就能说,不至于憋死了还装作一副温婉贤淑的架子。”

    惠妃和瑾妃越说越过瘾,皇后脸色青白一片,却是一直隐忍着不曾发怒。

    她忍了这么多年,还差今天了?

    要收拾尚墨欣以后有的是机会!如果她今天跳出来主动反对的话,那日后尚墨欣有个什么差池,皇上第一个就会怀疑她!

    想到这里,皇后突然站了起来。

    瑾妃和惠妃以为皇后终于忍不住了,被她们的激将法给激怒了,下一刻却发现皇后的目标竟然是她们。

    二人同时一愣。

    “瑾妃!惠妃!你们够了!欣妃是皇上选定的妃子,在这之前也是本宫和太后一同选出的德才兼备的世家千金,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你二人身为后宫嫔妃,理应欢迎自家姐妹,如今却是出言侮辱冷嘲热讽!这里是承乾宫,不是你们各自的宫殿!

    今儿就是皇上和太后在场,本宫也得好好教训你们!省的你们胆大妄为,连皇上新册封的妃子也敢妄自议论!欣妃虽然年纪小,自幼在边塞长大吃苦受累,但这都不是你们嘲讽她的理由和借口!你们如此嘴不饶人,还有半分妃子的样子吗?”

    皇后一番话,听似义正言辞仗义执言。

    原本还等着看好戏的瑾妃和惠妃,顿时被皇后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脸色涨红。

    皇后的为人,表面上一贯是温婉大气,公平公正,从不斤斤计较与人为敌。可私底下的千般不好,那终究是在私底下。

    但瑾妃和惠妃不同,二人早就给人一种面上不饶人的印象了,如今皇后这么说,给外人的感觉就是皇后对她二人忍无可忍,才会忍不住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发作。

    否则,以皇后的性情,是断然不会如此来的。

    “皇后娘娘,你、”

    “我们——”

    瑾妃和惠妃乱了阵脚,原本还想跟皇后理论,却被太后冷声喝住,

    “哀家什么话都还没说,何时轮到你们多嘴了?难道哀家不会看?不会听?”

    太后借着瑾妃和惠妃的事情,趁机说出心中不满。

    这番话明显就是对皇上说的。太后心中有不满,但皇上是一国之君,面子要给足,太后心中再不满,也不会当众翻脸。

    瑾妃和惠妃这次真是吃了最大的哑巴亏。

    二人同时看向皇后,皇后依旧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可眼底却具是对二人的嘲讽。

    想跟她斗?

    瑾妃和惠妃还嫩了点!

    她隐忍了这么多年,也要看针对什么事情!惠妃和瑾妃自己不要脸,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你们俩若是不愿意听,不愿意看!现在就走!来人!送瑾妃惠妃回宫反思!”

    皇上威严出声,神情冷峻。

    “皇上赎罪!”

    “皇上赎罪!臣妾知罪了!”

    见皇上龙颜大怒,瑾妃和惠妃双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可皇上却不为所动,挥手让人将二人带走。

    瑾妃和惠妃离开之前,具是双双恨恨的瞪着皇后,可皇后平时表面功夫做得足,这会就可以气定神闲的端起来,反倒是她们二人,平时得罪了太多人,现在其他妃嫔心中叫好还来不及。

    皇上此番动怒,也是做给众人看。

    原本太后和皇后的脸色就够难看了,皇上却为了欣妃直接赶走了瑾妃和惠妃,这无疑是让所有人都闭嘴!包括太后和皇后。

    见此,满月有些担忧的看向尚墨欣。

    本是清冷淡漠的一个女子,怎就进了宫被皇上chong幸册封为妃呢?

    她实在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性情耿直的尚敬平!

    尚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书香世家。但唯独没出过皇妃,尚家从不做攀龙附凤的事情,欣儿也一贯是淡漠名利,但这次——怎么会?

    满月从尚敬平脸上看出不解和落寞,他没有惊喜激动,有的只是担忧和唏嘘,这样的父亲才是真正关心女儿幸福的父亲。今天看来,或许尚墨欣参加选妃宴也非尚敬平所愿。

    满月视线移到令狐鸿熹身上,对于自己的父亲,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上一世,他们父女二人之间,在满月回到侯府之后并没有太多交集,就算是满月当了林东合的皇后,她与令狐鸿熹一年到头也说不了几句话。

    现在想来,是当初老夫人和二夫人从中作梗,一直阻拦他们父女二人有更多的接触。

    这一世的接触虽然多了,令狐鸿熹给她的印象也算是公正清楚,但过去七年他的抛弃和不闻不问,却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满月视线淡淡收回,垂下眸子安静的坐在那里。

    她的每一个细微举动,此刻都落在对面几人眼中。

    林东曜见她看完令狐鸿熹之后,眼神有一丝迷惑一丝复杂,似乎是在心底评价与令狐鸿熹的父女关系。

    林简则是眯起眼睛看了眼令狐鸿熹,他未来的老丈人!

    这个令狐鸿熹是父皇的得力助手,帮助父皇解决了不少棘手问题,否则林东合与林冉也不会把着侯府这棵大树不撒手。

    想当初自己拒绝令狐捷之后,林东合装慈善将令狐捷收归门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林东合的野心,偏偏令狐捷不知道令狐鸿熹在朝堂之中的作用,一直当令狐鸿熹担的只是闲职。

    否则的话,令狐捷绝对是乖乖留在侯府,到时候自然有他与林东合谈判的筹码,而不是现在这般身陷林东合的阵营当中不能自拔。

    林东合也留意到了满月对令狐鸿熹的看法,她就不信令狐满月没有任何弱点!先是一个令狐惊烈,再是令狐鸿熹!她终究是注重亲情的!

    但令狐惊烈已经动不了了!如果再来一场刺杀的话,以这个女人的性情,杀了令狐捷都有可能!

    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皇上特意安排尚墨欣坐在身边,皇后将满心嫉妒压下,面上满是欢迎尚墨欣的温柔神情。

    皇后刚才演了那么一出大戏,现在又一脸真诚的欢迎尚墨欣,如果换做一般女子,此刻早就对皇后感恩戴德了,但尚墨欣仍旧是一脸淡漠清冷的表情,皇后讨了个没趣,不觉有些尴尬的笑笑。

    尚墨欣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也是冷着一张脸,太后的隐忍已经到了极致,不觉也冷着脸回应尚墨欣。

    “欣妃果真是有个性,见到哀家这是紧张呢还是——”

    “回太后,小女本就如此,就是见了皇上也不会笑。”尚墨欣淡淡的打断了太后的话。

    众嫔妃一阵哗然。

    尚墨欣好大的胆子!太后说话她都敢打断!

    “母亲,她的确如此。对着儿子的时候那脸色还没现在好看。”皇上接了尚墨欣的话,表面上听语气是云淡风轻,可实际上却满含chong溺无奈。

    皇后心中的嫉妒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昔日就算是安妃也不敢打断太后说话!这个尚墨欣真的活腻了!

    反而太后这会却是一脸和颜悦色了,不再是刚才那般阴沉的面容。

    “这天下万事不外乎一个皇上喜欢,看到皇上喜欢,哀家自然也是心中欢喜。平身吧。”

    太后不愧是这宫里的老狐狸!

    姜还是老的辣!

    关键时刻,太后变脸比谁都快。

    皇后也跟着尴尬的笑了笑,眼睁睁的看着尚墨欣坐在皇上身边。

    下一刻,太后却是飞快的朝身后的小李子使了个眼色,小李子立刻上前听命,太后在小李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小李子点点头,恭敬地退下。

    见此,皇后疑惑的看了退下去的小李子一眼。

    相反,太后却是愈发的心安理得。

    目睹此景的不只有皇后,还有满月。

    满月一直密切留意太后和皇后的反应,正因为太后变脸太快了,满月才更加怀疑太后变脸背后真正的目的。

    当看到太后突然拆迁小李子离开,满月心中的you惑逐渐清晰。

    太后要打击尚墨欣,却不愿意跟皇上起正面的冲突,而皇后此刻又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与其伤人一万自损八千,倒不如借刀杀人,两强之争,她好渔翁得利。

    如果太后真的是这个想法的话,那么她很可能是让小李子传话给一个人!

    安妃!

    想到这里,满月四下环顾了一圈,对身后的青衣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这个小宫女是下午她与林东曜离开未央宫之后,林东曜指给她今晚专门侍奉她茶点的宫女。

    既然这宫女是林东曜的人,那就值得她现在用一用。

    “倒茶。”满月轻声吩咐小宫女。

    小宫女应声上前,年纪轻轻,面目清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满月趁着她倒茶的时候看似在摆弄眼前的水果,小指却是蘸了茶水在桌上飞快的写了四个字——借女杀今。

    小宫女只是微微一怔,旋即不动声色的续茶,见满月停了手,小宫女佯装收拾桌上的东西,衣袖利索的将上面的水渍擦干。后面凑过来的两个小宫女正好朝这边张望着,却什么都没看到。

    满月垂眸品茶,安然静坐。

    不一会,那小宫女借着续茶的机会走出了大殿,走出去之前对守在林东曜身边的年政使了个眼色,年政了然,得了林东曜允许闪身出了大殿。

    “年侍卫,令狐大小姐在桌子上写了四个字给奴婢。”

    小宫女说着快速在手心写了满月留下的四个字。

    年政看的一头雾水。

    “再没有了?她没说什么?”

    小宫女摇摇头。

    “好,你回去好生伺候着,我去禀报殿下。”语毕,年政转身回了大殿。

    不一会,那小宫女也缓步来到满月身边。

    满月也不看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当年政在桌上写下借女杀斤四个字又快速抹去之后,林东曜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满月,唇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性感弧度。

    跟他猜字谜?

    真有她的!

    不过她这么小心也是对的!

    这证明她并不是完全信任他指派侍奉她的宫女,又或者是对其他人藏了心思。

    借女杀斤?借女杀斤——

    林东曜在心底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下一刻,他眼睛猛地一亮,瞳仁划过一丝雪亮寒芒。

    她是在提醒他,有人要借着自己母妃安妃的手来对付尚墨欣吗?

    如果有人要借母妃的手对付尚墨欣,很可能现在已经行动了。

    林东曜低声吩咐了年政几句,年政神色微微一凛,旋即转身迅速退出大厅。

    对面,满月见年政匆匆离开,没说什么。抬头的时候,对面林东曜晃了晃手中酒杯,像是在跟她碰杯庆祝。

    “小德子,将朕的冷暖玉棋子拿上来。”皇上在太后和众妃嫔诡异心思中,威冷发声。

    众人都知道皇上喜欢冷暖玉棋子,看来今晚是要见证冷暖玉棋子的神奇之处了。

    小德子将冷暖玉棋子呈上,皇上朝太后点点头。

    “来人,宣令狐满月。”

    太后此话一出,令狐鸿熹脸色微微一变,不是让令狐平雪在家中思过吗?她跑来皇宫做什么?

    令狐泉眼底也闪过一抹凝重。

    令狐平雪还进宫做什么?难道觉得前几次的事情还不够丢脸吗?

    令狐泉看向满月,见满月神情安然,令狐泉冲她点点头,只是心底却有不安弥漫。令狐平雪处处陷害针对满月,如今进宫,只怕不会放过满月!

    这是在皇宫,如果令狐平雪真的如此没有分寸的话,令狐泉不会再跟她客气。

    随着太后话音落下,令狐平雪和二夫人一同进入大殿。

    母女二人皆是经过一番细心装扮。

    尤其是令狐平雪,人还未走进,就有一股清幽香气缓缓袭来,逐渐蔓延大殿每一个角落。一身浅紫色叠彩长裙的令狐平雪轻移莲步来到大殿中央,哪怕只是低垂眼睑,也使得大殿蓬荜生辉,周身环佩叮咚作响,与身上清幽香气交相辉映,美轮美奂。

    满月从不否认,令狐平雪的容貌倾城倾国。

    “令狐平雪,你已经哀家找你来作何,这一次可不许有任何差池。”太后沉冷出声,语气神情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令狐平雪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妆容虽然精致,但她为了遮掩还有些暗沉的伤疤,胭脂水粉扑的不免有些厚重,整张脸远远看去显得过于艳丽庸俗了。

    太后虽然不喜令狐平雪如此浓妆艳抹,但今儿可是为了皇上的心头好,冷暖玉棋子,太后也没说什么。

    令狐平雪端着得体优雅的笑容,柔声开口,

    “请太后放心,臣女一定谨记太后教诲。”令狐平雪的声音今日格外温柔,甚至还带着一丝激动的颤音,听的人头皮都发麻的感觉。

    林冉眼神痴痴地看向令狐平雪,一刻也移不开视线。

    林东合此刻再看令狐平雪,却是一丝惊艳也没有,只觉得艳俗不堪。想着一开始也是对她神魂颠倒,现如今,却是如何都看不顺眼。

    令狐平雪此刻是生辰为八月初八的世家少女,拥有可以令冷暖玉棋子改变的神奇能力,一时之间,二夫人也跟着脸上增光。

    二夫人不觉有些得意的看向令狐满月的方向,见满月神情清淡自然,二夫人心底恨意徒增。若不是老夫人偶然得到冷暖玉棋子还想到了这么个法子,平雪也没有机会翻身!

    小小一个令狐满月还想跟老夫人斗!跟她斗!简直是自不量力!

    令狐平雪此刻也是满心的激动和得意。这是她翻身改变命运的大好时机,她一定好好把握!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令狐满月的立足之地了!

    二夫人和令狐平雪此刻如何也想不到,所谓偶然得到的冷暖玉棋子,其实是赵虞儿送给老夫人的见面礼,主意自然也是赵虞儿出的。

    赵虞儿想顺利进入侯府,必须过老夫人这一关。

    在回来之前,赵虞儿就将侯府的方方面面都掌握的一清二楚。既然令狐满月回到侯府是老夫人松口才能决定的,赵虞儿就知道,自己要回来,必须也得过了老夫人这一关。

    但如果让老夫人赞同自己进府,就是让二夫人不满老夫人的决定。二夫人虽然不会明说,但心中肯定会存下芥蒂。

    赵虞儿就卖给老夫人如此大的一个人情。

    利用自己受伤顺利成长的进入侯府,老夫人明知有问题,却因为得了赵虞儿的好处,不会真的阻拦。而赵虞儿送给老夫人的冷暖玉棋子还有她出的主意,也帮了老夫人大忙。

    赵虞儿知道老夫人最宠爱的就是令狐平雪,如果能让令狐平雪扶摇直上,也算是了了老夫人的心愿。并且还让二夫人对老夫人感恩戴德。

    太后今日虽不喜令狐平雪的打扮,可冷暖玉棋子是皇上一直心仪之物,纵使之前有再多不快,太后也会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太子,你的生辰也是在八月初八,就由你与令狐平雪一起到院中为冷暖玉棋子化煞启光。”

    太后若有所思的看向林简。

    林简的从容洒脱与令狐平雪的毕恭毕敬相比,真的是没有任何般配的地方。太后心中不免有些嘀咕,怪不得林简就是看不上令狐平雪,以貌示人,终不能长久。令狐平雪纵然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可是看长了,也会生厌。

    令狐平雪此刻对太后的心思并不了解,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彻底翻身。

    林简和令狐平雪一同来到院子里,原本在大殿当中弥漫的香气却久久不散。

    皇后闻着这香气,不觉皱了下眉头,扭头看向太后,见太后也在沉思,皇后在太后耳边低语,

    “太后,这香粉的味道很特别。”

    “的确。”太后沉声道。

    “稍后问问令狐平雪,这香粉从何购来?”

    “嗯。”太后点点头,也觉得这香粉味道很特别,好像很久很久以前闻过这般特殊的味道,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林简和令狐平雪端坐院中,姣白月光下,二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摆放着一黑一白两种颜色的冷暖玉棋子。

    二人按照林南徳找回的那本书上所说,开始面对面下棋。

    在之前的选妃宴上,令狐平雪选择的才艺就是下棋,只不过那时的她每一步都是咄咄逼人气势如虹,而今天,面对林简的优雅高贵,从容不迫。令狐平雪心中小鹿乱撞,举手投足间尽是小心谨慎温柔似水。

    大殿之内,满月清眸飞快的扫过众人,皇上目光专注的盯着院中一幕,尚墨欣则是低垂着眸子安静的坐在皇上身边,没有其他妃嫔的故作姿态,尚墨欣简单从容,毫无娇柔做作之态。

    太后也专注的看着院中,只不过时不时的看向大殿外面,如果满月没猜错的话,太后应该是在找寻小李子的踪影。太后让小李子去安妃那里送信,想挑起安妃和尚墨欣的矛盾,到时两强相争,太后从中得利。可小李子去了很长时间,现在都没回来。

    太后有些担忧,又派了两个人去找小李子。

    满月挑了下眉梢,看了眼对面表情平静如水的林东曜。

    以林东曜一贯的作风,小李子是回不来了!不但人回不来,尸体也找不到!这才附和林东曜果断决绝的处事风格。

    院中棋盘还在继续,暂时还未看出任何变化。

    满月之前就怀疑,这一切是老夫人暗中策划,还是得了赵虞儿的帮助。那所谓的八月初八不过是个幌子,如果要令冷暖玉棋子发生变化,令狐平雪就一定会在棋盘上动手脚。

    可目前来说,令狐平雪还没有什么动静。除了拿到每一颗棋子的时候,会放在掌心以另一只手的指肚揉搓几下,其他的,再无特别之处。

    满月视线不由得落在林简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下棋,所谓风度翩翩举止不俗,指的就是此刻的林简。

    冰润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黑色棋子,执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莹润棋子散发宝石独有的幽凉光芒,像极了他一双瞳仁的深沉明亮。

    偏偏他唇角还挂着一抹弧度清浅的微笑,笑意阑珊,似酒迷醉。

    对面的令狐平雪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她以前只觉得林东合气质特殊,冷峻高贵让人心生敬畏仰望,可如今与林简面对面,令狐平雪才算是感受到何为真正的优雅高贵从容不迫。

    皆在举手投足间的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和细细琢磨。

    不知不觉,令狐平雪面颊惹上了两抹绯红。

    “该你了。”

    见令狐平雪迟迟不动,林简低声提醒她。

    “——厄,是,太子殿下。”

    这还是林简第一次跟令狐平雪主动说话,还是如此低沉好听的声音,令狐平雪急忙回过神来,一时竟忘了在掌心揉搓棋子,当棋子落下之后,令狐平雪下意识的将棋子重新拿回来在掌心揉搓了几下,继而重新放回去。

    动作虽快,却透着诡异的急迫。

    满月瞳仁一瞬收缩,虽然看出了关键就在令狐平雪的这几个小动作上面,可她揉搓棋子那几下究竟是什么作用,满月还无从得知。

    “太子殿下,刚才习惯了——在侯府下棋的时候也是习惯了如此。”令狐平雪一脸娇羞柔弱的表情,看似随意,实则眼底难掩一抹慌乱。只希望她刚才的那个小动作,没有引起林简和其他人的注意。

    “是吗?”林简不动声色的笑笑,眼底却是凉薄嘲讽。

    令狐平雪看不透林简眸中笑意是真是假,只能是附和他的微笑,装作一脸无辜懵懂的表情,

    “是啊,让太子殿下见笑了。”令狐平雪还不忘朝林简眨眨眼睛,忽闪着大大的眼睛想要彰显自己的无辜和单纯。

    即便隔了不近的距离,满月也能感觉到令狐平雪此刻脸上的粉儿正在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渣渣。

    更何况是她对面的林简。

    只是林简现在脸上的表情明暗不定,令狐平雪一方面要关注棋盘,另一方面还要兼顾自己手上的小动作,对于林简脸上笑容的真假,也无从分辨。

    只是令狐平雪刚才那个慌乱的小动作还是被满月发现了其他的破绽。

    当令狐平雪重新拿起棋子的时候,二夫人脸上的神情也跟着收缩了一下,还差点站起身来走出去,虽然只是一瞬间,二夫人便很快恢复如常神情。

    正在这时,原本皎洁的月光突然黯淡了下来,一抹乌云遮住了月光,月光昏暗。

    下一刻,月亮整个被乌云遮住,天空中依稀飘落点点雨滴。

    “皇上,落雨了。”大太监小禄子急忙禀报。

    皇上神情微动,旋即挥手,沉声道,

    “暂时封存棋盘,待晴朗天继续。”

    “封存棋盘!”

    突降细雨,无疑明显是破坏了二夫人和令狐平雪的阴谋诡计,可天要落雨,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令狐平雪不觉有些泄气,二夫人望着夜空,也是一脸阴沉。

    因为计划只进行到一半,令狐平雪回到大殿当中,脸色怪怪的,说不上是担忧还是什么。也许是害怕夜长梦多。

    棋盘被原封不动的封存起来,太后无奈的叹口气道,

    “皇上,好事多磨。”

    “母后吉言。”皇上点点头。

    “皇上,太后,既然天降甘霖,也预示着与有荣焉,棋盘封存改日再战,说不定更加精彩纷呈,趁着今日天降甘霖,不如将册封的事情说与侯爷、宋大人。”

    皇后此刻脸上已经恢复昔日平静温婉。

    一听是关于册封的事情,原本就表情阴沉的二夫人和令狐平雪,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这下棋下到一半突然下雨了,没能坚持到最后,如今却是便宜了令狐满月提前册封!这突然下雨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妖女做的好事!

    二夫人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抖了抖,事已至此,天都在帮令狐满月那个扫把星,她能怎么办?

    二夫人轻拍下令狐平雪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老夫人此次计划周全万无一失,不过是暂时封存棋盘,改日再战,还是令狐平雪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

    皇上视线落在令狐鸿熹和宋安身上。

    “二位卿家教女有方,朕甚感欣慰,令狐满月,宋筱悠上前听封。”

    皇上此刻一脸的和颜悦色,看来并没有受到突然降雨的影响。

    只是皇上的话却让某些人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二夫人和令狐平雪眼神嫉妒的落在满月身上,满月抬起头正好与太后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太后眼底流露而出的复杂深沉,满月见了,心思却愈发平静。

    太后对她的想法和看法越多,此次册封,就对她越有利。

    她并不想成为谁的妃子!

    而之前她的表现有扎眼的地方,有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的地方,更加有心思复杂的时候,如此复杂的表现在太后看来,就算是有心将她收在身边,暂时情况下,太后不会留一个她掌控不到心思的人在身边。

    不能册封,却又要给满月一个交代!太后就只有——

    这一步棋,满月赌的惊险重重。

    还是那句话,富贵险中求!过了这一关,才是迎来真正的考验!

    满月目光垂下,小禄子已经宣读完对宋筱悠的册封。

    竟然是林冉的正妃!

    无论是林冉还是宋筱悠或是宋安,对于这个结果都是不满意的。

    林冉脸色垮了下来,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和懈怠,还得跪在地上叩头谢恩。而宋筱悠跪在那里磕头谢恩的时候,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宋安更是默默叹气,眼神阴鸷。

    女儿明明脱颖而出,就指望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就指给了林冉?就算是指给林东合也可以!偏偏是林冉!

    其实宋安也明白,以皇上对他的信任,对宋家的信任,断不会将他的女儿指给太子或是五殿下,但最下最次的选择才是林冉!现在唯一的安危就是个正妃的名号了。

    林冉看了眼眼圈发红的宋筱悠,心底冷哼一声。她还觉得委屈?她那里比得上令狐平雪?如此平淡无奇的姿色,真是多看一眼都没有兴趣!

    林冉心中早已塞满了令狐平雪的一颦一笑,现在再看宋筱悠,心情愈发的阴沉不满。

    二夫人和令狐平雪听到这个册封之后,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一分。

    宋筱悠配林冉,那么丁菊茗配谁?

    对于二夫人和令狐平雪来说,若是最后剩下的是林冉和林东曜,这无疑是对满月最有利的选择了!不论是林简还是林东曜,都是令狐平雪梦寐以求的,尤其是林简,刚才还对令狐平雪笑呢,那一刻,令狐平雪似乎是看到了她跟林简之间的转机。

    丁菊茗虽然不在场,皇上的册封却无法改变。

    当林东合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虽说多少是在预料之中,却也难掩心底的愤怒和恨意。

    林东合面上却是伪装的比林冉好太多。

    丁菊茗是林东合的正妃。

    想来,这消息若是让丁菊茗知道了,不知会哭成怎样!

    听到这一册封,令狐平雪的心微微有一分失落,尽管她的最终目标是母仪天下,可林东合对她的关注还是多多少少打动了她的心。

    前些日子林东合托人送去侯府的那些稀奇小玩意,都证明他对自己的用心良苦,如果不是时刻挂念着,又如何会常常托人送东西到侯府呢。

    如今,丁菊茗成了林东合的妃子,令狐平雪心底如何能没有失落的感觉。

    见林东合面色如常,从容接旨。

    令狐平雪心中的失落更加浓郁。

    二夫人此刻却顾不上安抚自己的女儿,眼神在林简和林东曜身上来回游弋,这不论是令狐满月成了谁的妃子,这对她们来说都是不好的消息。

    令狐鸿熹此刻垂首皱眉,心情复杂。

    令狐泉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满月一眼。

    随着小禄子宣读皇上对满月的册封,二夫人和令狐平雪竖起了耳朵好生听着。

    “册封六品女官。”

    随着小禄子话音落下,满月长舒口气。

    林东曜抬眼看了满月一眼,见她垂下的侧脸微微漾开一抹满足的微笑,不觉好笑的摇摇头。

    这个小女人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多大的赌注都敢赌!

    不过显然,她赢了!

    六品女官的职位才是她此次参加选妃宴真正的目的!

    林简也在同一时间看到满月轻松的表情,虽然对太后的这一安排并不意外,但想到满月的目的自始至终就不是妃子而是女官,他的心,纵然平静,却难掩失望。

    如此一来,不就更加验证了令狐满月救他一命就是出于目的和合作,并无其他情感夹在其中。

    看着她清丽明净的侧脸,林简放在腿上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手背泛出森寒苍白。

    甫一听到满月是册封六品女官,令狐平雪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下来,如此一来,她跟林简才有机会!可如此的话,令狐满月可是朝廷的人了,虽说是六品,可这不比一品夫人或是诰命夫人,那都是些封号。

    唯独这女官整个□□不过三人。

    品级最高的也就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女官荣乐,官拜四品。

    而荣乐最初册封的时候不过是七品阁主而已。

    这对二夫人来说,未必是一个好兆头。

    一旦令狐满月入宫之后,不是留在皇上身边就是太后身边,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皇上和太后,是多少梦寐以求的!

    老夫人虽然是先皇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但一来诰命夫人品阶与女官完全没有可比性,而来,老夫人终究是先皇册封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如今的皇上怎么想,谁又知道?

    令狐平雪回过味来之后,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满月,眼底流露出恶毒仇恨的神采。

    原来这个扫把星演了这么多出戏,竟是为了一个女官的身份!

    做了女官就可以更加方便的出入皇宫,同时还享有诸多特权,令狐平雪等人见了她还要下跪,她是官,她们是平民百姓!

    整个□□才出了三个女官,令狐满月就是其中之一!

    这如何让令狐平雪不嫉妒!

    满月上前接旨,神情自始至终平静如水。

    这一切都是太后和皇上商量之后的结果,对于满月和太后双放来说,看似是皆大欢喜,可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皇上亲书一封任命书与满月,上面更有皇上玉玺加盖,如此隆重,表面看是皇上对不能册封满月为妃的补偿,实际却是彰显对她的器重和认可。

    相较于满月的轻松平静,大殿当中,内心反应最大的当属林东合。

    原本就因为丁菊茗成了他的妃子而心生不满,现如今当听到令狐满月六品女官的封号,林东合的脸色此刻想伪装也伪装不下去了。

    六品女官就是朝廷命官!是与诰命夫人不同的封号。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令狐满月就与他和林简、林东曜等人同朝为官了!虽然不令狐满月不必上早朝,但是却有最多的机会接触父皇和太后,说不定以后令狐满月见父皇和太后的机会比他还多!

    如果令狐满月是太子或是老五的人,这以后还了得?岂不是里应外合了?

    林东合的脸色从未有过如此的难看和阴沉。

    如果早在决定纳令狐满月为妾室之前解决了她,就不会有今天的问题发生了!可一切都太晚了!以后想动令狐满月就更加困难了!

    若是之前动手,杀的还只是侯府嫡女,以后的话,那就是朝廷命官!

    想到这里,林东合后背隐隐有一股寒气升腾而起,连带着他整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扭曲。

    ——

    因为棋盘暂时封存,估计下一次也要等五到七天之后。

    满月离开皇宫的时候,天空还在飘洒细雨。

    马车离宫之前,有骑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能在皇宫禁地纵横驰骋,不外乎几个人。

    这马蹄声紧凑急切,似乎是有意要追上来。

    满月挑开车帘看出去,淅沥细雨之下,一匹黑色马儿停在马车旁边,马上端坐林东曜,在他身旁另一匹马上是正为他撑伞的年政。

    马车未停,林东曜的马儿也缓缓前行。

    见满月挑开车帘,他沉冷容颜微微漾开一分,薄唇轻启,淡淡发声,

    “母后现在才去父皇那里。”

    他看似毫不相干的一句话,却道出了之前种种。

    满月眨眨眼,一脸无辜淡定的表情,“臣从未见过安妃,改日定当面见娘娘。”

    她明知林东曜什么意思,却也不接他的话。

    如今身为六品女官,以后她与林东曜见面或是说话就不像之前那般需要诸多避讳,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交谈。

    尽管如此,面上,满月还是不希望跟林东曜牵扯太多。毕竟皇上和太后耳目众多,这后宫禁地,哪一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既然林东曜明白了她写那四个字的意思,又派人成功说服安妃不去承乾宫,这就够了!满月此番还给林东曜一个人情,也不过是灵光一现,未有任何刻意之说。

    对于结果,也就不那么在意。

    “令狐满月,你倒真的是摆起了官腔?”林东曜沉沉出声,听不出褒贬。

    满月无所谓的笑了笑,几丝轻柔细雨从茜纱窗渗透进来,柔柔的拍打在她清丽灵动的面庞上,面容上的一丝浅笑在此刻显得分外动人明艳。

    林东曜心底,此刻仿佛被一股莫名的电流击中,整个身体都以为她雨中淡然一笑被瞬间击中的感觉。连带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也被这电流击中涌遍全身。

    这般奇妙的感觉,他过去从未有过。

    下一刻,满月还没说道别的话,车外,林东曜猛地转过身子,策马扬鞭,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年政还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手中举着伞,伞下早已空空。

    主殿下——走了?

    “你家殿下走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满月敲一下窗棂,提醒年政。

    “——厄。”年政回过神来,收回纸伞掉头去追,林东曜却早已跑出去甚远。

    看着年政撒丫子的追赶林东曜,满月无语的摇摇头。

    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个林东曜也有怪异的一面。

    刚才看她的眼神到最后怪怪的,更是一声不吭掉头就走,仿佛刚才她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奇怪!

    见林东曜和年政走远,满月正欲放下车帘,下一刻,再次有马蹄声从远处急切且凌乱的传来。

    远远望去,一抹暗黄色身影在夜色之中分外显眼,马蹄声渐进,满月放下车帘,不远处传来林简有些暗哑的声音,

    “看到我来了就放下车帘,本太子还能吃了你不成?”林简的声音少了几分温润,或许是因为赶路的缘故,多了与马蹄声一样的急切和凌乱喘息。

    无奈,满月重新掀开了车帘。

    刚刚看向车外,冷不丁,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俊颜已经贴在了茜纱窗上。

    “——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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