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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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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母年纪大了,感冒了一个多礼拜,人还是昏昏沉沉,温言再冷漠,也没办法在生病的母亲前口出恶言,在对方递给她茶楼资料时,她和乔晋横对视一眼,还是不情不愿地收下了。[]平心而论,乔母送来的资料并不差,其中不乏价廉物美的门面房,比起齐庸帮她挑出来的更符合她心中的价位。

    回去时,乔晋横先开车来到姑妈家,温言和父亲商量到底该如何选取,父亲早就看开,并不介意接受乔母的好意,叹道,“我只是想年纪大了,有个地方可以下棋喝茶,与朋友闲聊,大学附近的那个房子租金太贵,又太热闹,并不适合我。”

    温言坐在父亲对面,“爸爸你真的这么想吗?”

    温父笑道,“不然呢?”

    父女两个在多年相处中早就生出相扣的默契,他看得出女儿的犹豫出自哪里,也明白从一开始就坐立不安的乔晋横在担心什么,两个人的感情,总归是不好掺杂太多其他因素的,否则生活变得复杂,谁都不好受。

    温言走过去挽住父亲的手臂,低声说,“那么我去回绝齐先生,多谢他帮忙。”

    温父点头道,“好,你做主。”

    他瞥了乔晋横一眼,视线中女婿严肃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软化,老人家眼中含笑,乔晋横不小心和他对视上,不由因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而闪过赧然。

    隔天温言又找出林航去看了乔母帮忙找来的几间房子,两人合计之后从中挑了一间定下合同,见温言毫不犹豫的签字,林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你决定了?”

    她的话不仅是问她定下这间茶楼,更是在问她是否决定和齐庸彻底说再见。

    温言笔尖一顿,看向林航,“决定了。”

    她性子并不强硬,许多时候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次却异常坚定。她懂得在人生路上,总是会有遗憾,有取舍的。她亏欠齐庸的,不论怎样都偿还不了,可这不代表她要委曲求全。

    她败给了乔晋横,也不得不承认,从今往后,她只想和他一起好好生活。

    而齐庸注定是她心口的一颗朱砂痣。

    血红鲜活,除不掉,忘不了,却也不想其他。

    这天乔晋横下班回家,温言正在做晚餐,她听见声响,从厨房探出头来,恰好和前来找她的乔晋横迎面撞上,两人对视几秒,都忍不住笑起来,“过会就好了,你先去坐着。”

    乔晋横好脾气地洗了手,来到厨房里从后面抱住温言,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下巴磕在她单薄的肩头,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温言耳根泛红,羞涩地挣扎,“干嘛呀?我不好动了。”

    乔晋横松了些力道,在抽油烟机嗡嗡的声音里,哑声说,“我很高兴,言言。”

    城市霓虹里有一盏灯是为了他而亮,回到家闻到饭菜的香气,他爱的人他伸手就能触及,这世上还有哪份幸福能与之媲美?

    他温柔地吻她的侧脸,温言抿唇微笑,盛出饭菜,拖着高高大大的他走向餐桌。

    好不容易才把乔晋横推到椅子上坐下,温言吃了两口,突然说,“我明天要找齐庸谈谈。”

    乔晋横面带笑意的脸顿时冷冽下来,“找他做什么?”

    他变脸的速度太快,温言绷不住噗嗤笑出声,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当然是拒绝他的好意。”

    齐庸是认真的,所以她也要当面回绝,才不辜负他的诚意。

    乔晋横虽是理解温言,但心里还是不好受,到了晚上把她按在怀里逗了好一阵,才放她睡去。

    夜里万籁俱寂,乔晋横抱住早已沉入梦乡的温言,单手轻抚她平坦的小腹,“晚安。”

    天气越来越热了,微风拂面时带来一阵阵不知名的花香,温言午休前就溜下楼,准备在订好的餐厅里等齐庸,没想到一推开门,却见齐庸已经坐在位子上对她点头微笑。

    温言愣了一愣,才走过去,抱歉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齐庸还是那副慵懒从容的模样,白衬衣领口整洁,衬得人干净洁净,没有丝毫瑕疵,“不用道歉,是我等不及,来的太早了。”

    他假装没看见温言尴尬的笑容,起身帮她拉开椅子,“我帮你点了你爱吃的鱼,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c没有。”

    他定定地看她,笑道,“过去一起吃东西,你可不是这么回答的。”

    她工作忙,四处跑动,体力消耗大,因此吃的东西总是很多,高档餐厅里每份食物就那么一点点,她总是吃不够,每当齐庸礼貌地问她还想吃什么,她总能厚脸皮地说出一长串。

    现在她却不想在他面前那样放肆了。

    她不想再依赖他,靠近他,彼此保持着对安全的距离,是最好的。

    坐落后餐点很快就上了桌,齐庸心情不错,微笑地说了许多趣事,温言敷衍地点头回复,终于在上甜点的时候打断齐庸,“我有话要说。”

    齐庸看了她几秒,双手交握放在桌边,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自信笑意,“要说什么?”

    他眸光幽暗,温言不敢和他对视,便垂下眼睫,低声说,“谢谢你帮忙找到那间茶楼,不过我已经签下另外一家,辜负你的好意,抱歉。”

    她抬眼看他,齐庸笑意不改,仍是惬意地靠在椅子上,瞬也不瞬地和她对视。

    那种被俯视的感觉又来了,高高在上的他不论在哪种情况下,都是骄傲的,温言头皮发麻地不挪开目光,好似小草挣扎着从雪地中冒出头,“齐庸,我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是以后,请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们没可能的。”

    她声音是小,气场是弱,心意却是坚定的,齐庸目光冷凝道,“为什么没可能?乔晋横骗了你,你反而和他有可能?”

    乔晋横的欺骗也是她无法释怀的,但旁人指出来,她心中却不好受。

    她不愿意乔晋横被别人指责或是辱骂,说她护短也好,脑袋蠢也罢,她就是舍不得乔晋横成为旁人嘴里可以随意嘲笑的谈资。

    温言呼出口气,直视齐庸,“如果,如果我们在一起,你准备怎么和你母亲说?”

    齐庸脸色微变。

    她撂下两人之间横亘的最大阻碍,“你们家门槛太高,我就算进去,也过不舒服。”

    “我会说服母亲。”

    听到这里,温言倒是笑了,她不再怕他,目光都温和起来,“你明知道不可能的。齐庸,对不起,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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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注定不可能的事,再纠结下去能怎样呢?

    “我现在很好,希望你也能好好的。”对齐庸微微一笑,温言起身说,“抱歉打扰你一中午的时间,我午休结束了,再见。”

    他目送她背着包推门离开,户外盛大的阳光将她整个笼罩,他视线迷离,看她消失在白茫茫的日光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许久,他摸出手机,“查好了吗?报告放到我桌上。”

    挂断电话,齐庸揉上额角,疲倦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温言的心思,也嘲笑过自己如今的坚持是自讨没趣,但他没办法简简单单说放手。

    那口恶气c不甘,一看见温言和乔晋横并肩而立,就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吞噬骨血。

    他想要的,不过也只是一份感情的归属而已。

    而那一切,早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就已经被母亲剥削干净。

    温言问得对,最根源的也许就是母亲的阻拦,而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去争取,并逐步瓦解母亲对他的干预。

    穿上外套,齐庸起身离开,在门外他久久注视温言离去的方向,转头向另一边走去。

    而温言自从和齐庸说明白之后,心中大石就彻底放下,这样一来生活像是拨开云雾,一下子简单轻快起来。茶楼的店铺选好,温言就开始着手装修计划,她工作忙,林航却有时间,加上温父闲来无事,便和林航一起去逛装修市场,希望能尽早完工,办起茶楼。大洪等人被乔晋横照顾了这么多年,自然也要表表心意,他们认识的人多,几个电话一打,就找来不少装修行业的熟人,茶楼的布置很快上了轨道。

    周末温言终于有空来茶楼看看,乔晋横陪着她,才刚跨进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笑闹,“好你个过河拆桥的小丫头,忘了这些天都是谁照顾你的了吗?”

    这气急败坏的嗓音分明是大洪的,而后响起的是方笑憋着笑意的对骂,“乐乐泼的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温言和乔晋横面面相觑,顺着声音往里头走,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被泼了一身白色油漆的大洪。他长得高,穿着黑色t恤,因此白色的油漆更加显眼,连蜜色肌肤上都有了些印记,不难猜测应该是刚刚小孩子不小心把他给弄脏了。

    两位涂墙师傅向温言打了招呼,解释道,“刚刚孩子爬椅子,差点要摔倒,大洪上去扶了一把,没想到哈哈哈”

    大洪狼狈地吼,“还笑,有没有公德心啊!”

    那委屈的样子,让努力憋笑的温言破了功,她是不怕大洪,有乔晋横坐镇,大洪又不敢对温言大吼大叫,一枪怒火只好向方笑发,方笑也不是简单的主,抱住乐乐和大洪对骂,“自己没躲过去朝我吼什么?再来一遍你还是被油漆泼!呐,温言和乔晋横都来了,你让他们评评理,我和乐乐是不是无辜的?”

    “我好心做事被雷劈!”

    “你是多管闲事!”

    “好!看我下次还帮你接送乐乐上下学,帮她做晚饭哄她睡觉!”

    “你无耻!”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乐乐像是早已习惯,只趴在妈妈肩头,对大洪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似乎在用眼神说对不起,而最惊愕的莫过于温言,这才多久没见,大洪就成了乐乐的专属保姆了?

    就算是心肠好,这做的,未免也太多了

    好不容易拉开两人,温言揉揉耳朵,“再听你们吵下去,我的耳朵都要聋了。”

    大洪被乐乐哄着在外面晒太阳,乔晋横对方笑向来是能避就避,便躲到楼上去询问施工师傅什么时候能完成初步装修,方笑站在温言身边喘了口粗气,“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那大洪八辈子犯冲,一看见他就想吵。”

    温言白她一眼,“犯冲还让他帮你带小孩?”

    方笑自知理亏,干咳一声,讪笑道,“我那不是有事吗,而且乐乐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有他看着,我也放心。”

    她朝外望去,午后阳光温热和煦,照在人身上,衬出柔和的光晕,方笑呆呆看着,不自觉露出笑容。温言看她片刻,疑惑道,“你笑什么?”

    方笑呢喃道,“不知道,就是想笑。”

    她看到女儿和大洪在一起惬意地眯着眼睛,那副光景和睦且温柔,是她能够触手可及的幸福一般。她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当初厚颜无耻地跟着乔晋横,除了开始的怦然心动,为的也就是一份安心和舒适。

    而如今,她竟然不知不觉地,不再执着于乔晋横了。

    温言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半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了然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大洪就是一坨屎。”

    方笑眨眨眼,“什么?我说过吗?”

    温言笑道,“现在你是天天想着这坨屎了吧?”

    方笑愣了一愣,才听明白温言的揶揄,她脸颊微红,一肘击中温言小腹,“胡说八道!”

    温言吃痛弯腰,乔晋横闻声立刻赶来,朝方笑狠狠瞪了一眼,小心地将温言扶到窗边,“没事吧?”

    温言摇摇头,视线中他的侧脸棱角分明,“没有,我装的。”

    “那就好。”乔晋横松了口气,看向方笑的视线这才柔软下来。

    方笑歪头凝视两人,又看向大洪和乐乐,没有犹豫地向门口走去。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乔晋横密切关注韩立的动向,但始终没能找到他的藏身之所,他有心事,却不敢和温言说,怕说出来让她也跟着提心吊胆,面色难免疲惫。

    而恰逢城中召开经济峰会,电台楼上人手不够,温言被调过去做现场跟班,发回实时报导,每天忙得像是陀螺,一回家倒头就睡,都没能察觉乔晋横越发凝重的表情。

    这天采访结束,温言坐车回报社,途中接到林航打来的电话,“言言,你听说了吗?”

    温言还在筛选相机中的照片,纳闷道,“听说什么?”

    “齐家的度假庄园酒店在闹分家!”

    温言呼吸一滞,耳中一片嗡嗡声,车体小幅度的颠簸都让她的心上下起伏。她呆了好久,神游着听林航叹气道,“齐庸和他爸妈闹别扭,最后一气之下,干脆将手上的股份都出手卖掉,直接去朋友那里的演艺公司做股东,不再管家族酒店。”

    “为c为什么?”放弃掉股份就相当于放弃继承权,他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相信错愕的人不止她一个。

    林航啧了声,“哪里知道他突然搞什么鬼,顾云琛也闭口不说,我问不出什么,但是八成和齐阿姨有关系吧,我以前听阿锦说过,齐夫人作风强悍,处处管束齐庸,别看他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其实受过不少苦。年轻人的火气都被压制住,变得沉稳内敛又优雅,可是怎么可能呢?早晚有一天是要爆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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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而温言的事,便是导火索。

    温言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问,她担心齐庸是为了她才破罐子破摔,又怕问出口,被人嘲笑自作多情。

    更重要的是,即使齐庸做出如此牺牲,他们也不可能有结果。

    无暇顾及林航的长吁短叹,温言茫然放下电话,脑中一片空白,心情更是烦乱,无措下干脆下班回家,本想和乔晋横好好聊聊,等了两个钟头,却等来了他有事不能回家的短信。

    望着沉默暗下的屏幕,温言坐在沙发上,听见时钟走动的细微声响,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想找人倾诉,想把自己从对齐庸的愧疚感中拽出来,而她在最需要他怀抱的时候,那个人却不在他身边。

    她没开灯,偌大的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户外霓虹射进的光线微弱而虚幻,温言躺在沙发上,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没一会居然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再醒过来是因为手中的手机震动,手机屏幕上显示是晚上九点多钟,她疲倦地揉揉额角,接听电话,“喂?”

    还好这人打电话过来,否则她睡在客厅,保管要着凉。

    听筒内传来熟悉的男人嗓音,“有空吗?我有事要和你说。”

    温言愣了愣,才记起刚刚模模糊糊看见的来电显示,那串数字并不陌生,是齐庸的。

    “时间不早了,有事还是明天”

    齐庸打断她的拒绝,“你在家?你下楼,还是我上去?”

    温言心头一惊,忙跑到阳台观望,在高层她并不能分辨楼下是否停了齐庸的车,可他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做。

    让异性进门总归是不合情理的,温言犹豫片刻,头疼地说,“我下楼,你在哪里?”

    齐庸似乎是笑了一声,“我在楼下。”

    温言顾不上多想,换了鞋便推门出去,电梯里空间安静,随着机器平缓滑动,温言深深呼吸,只想待会出去,要好好拒绝齐庸。她以为他是来告知他离开齐家的事,以此来表明他们还有可能。

    走出楼道,夜晚微凉的风吹拂过来,齐庸杵在路灯下,隐匿在黑暗中,好似笼着层悲凉的光。温言不适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齐庸就已经站在她面前。

    男人身高体长,夜色中有股动人心魄的魔性,他的眸子深不见底,仿佛看上一眼,就能被他吸去魂魄,温言仰头凝视,不自觉看得呆了。

    事到如今,她看到他还是会失神,但那份针扎一般的悸动已经消失了。

    直到齐庸出声问她是否觉得冷,温言才回过神,小心地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很快从迷惑中清醒,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有一点逾矩。

    齐庸神色不明地注视着她,满目柔情中夹杂着许多温言不愿看懂的复杂情绪,“你一定要和我这么说话吗?”

    温言仍旧垂着头,干扯唇角,“我结婚了。”

    她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所以”齐庸眸光渐冷,“你这是在为乔晋横守贞?”

    “和异性保持距离,不是我该做的吗?”温言还是低声说话,路灯下露出一截细白的脖子,好似摇曳的花枝,随手一掐,就能拦腰折断。

    他多想抱抱她,好好疼着她,可他在她受委屈的时候误会了她,将她推远之后,她就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母亲那边你可以不用担心,她现在已经管不到我。”他明白,即使做了这些,他仍然无法让她回头。

    温言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你太冲动了。”

    齐庸笑了一笑,“你了解我,我不是冲动的人。”

    对,就是明白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她才会如此内疚。

    温言叹了口气,抬头与齐庸对视,夜色中两人眸光闪烁,都明白对方心底在想些什么,许久,温言哑声说,“对不起,你不该知道这件事的。”

    齐庸好笑地说,“这是重点吗?”

    “不然呢?”

    她是心疼他,才会那么说,齐庸无奈地捏上眉心,“我再问最后一次,你原谅乔晋横,并且决定和他在一起?”

    温言想也不想地点头,齐庸胸口一痛,柔软的眉眼中染上一抹狠戾,他垂眸凝视温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目光一一扫过她的鼻尖c唇角,最后来到她的胸口。

    她是否也为他痛过?那时候在酒店大堂,她红着眼拉住他,对他说“我喜欢你”,那份爱意伴随着羞耻吐露出来,是否用光了她最后一点勇气?

    齐庸喉头发苦,他不忍心伤她,但还是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件,送到温言面前,“这件事,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

    温言疑惑地接过文件,“什么事?”

    她一页页翻阅,楼道外的光线并不明亮,但不妨碍她看清楚白纸黑字。

    一个个字眼冲击视网膜,温言手脚冰凉,听见齐庸忽近忽远的嗓音,“你父亲当年并没有杀人,他是帮你母亲顶罪,才入狱坐牢。而当初法庭判案收了人好处,故意重判你父亲,这幕后的指使者是乔先生。”

    温言头重脚轻地缓缓抬起眼睫,她双目圆睁,浮着一层热汤的水汽,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她头晕眼花,连声音都在抖,“什c什么?”

    “我本来只是想查查乔晋横的过去,希望他不会背叛你,却不小心查到这些。”齐庸掩饰起内疚,淡淡道,“当时替你父亲打官司的律师可以作证,他当初亲耳听见你母亲和乔先生争吵,不会错的。”

    乔母和乔父为了父亲争吵,这便意味着两人都知情。父亲是自愿替母亲顶罪的,可饶是如此,乔父居然还是狠心买通法官,执意要判父亲十五年,之后乔晋横找来警署署长情愿,又和乔父大吵一架哦,才让乔父收回命令,判温父入狱十年,并且要求乔母立刻和他离婚,改嫁到乔家。

    有钱能使鬼推磨,齐庸花了大价钱从律师口中买来的情报,不可能是假的。

    “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帮你找到当年的律师,或者”齐庸顿了顿,“你亲自问你父亲。”

    男人的声音一点一滴落下,砸在耳膜上异常清晰,温言双手颤抖地合上资料,努力维持着不哭出来,哑声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说过,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他说得冠冕堂皇,可实际上呢?多少是有不良动机的吧。

    想借此让她和乔晋横产生裂痕,更加憎恨乔父和母亲,不费吹灰之力,就击溃了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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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温言红着眼眶转身上楼,齐庸怔忪片刻,大步追上去,“你要干什么?”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那些事太震撼,她需要好好消化,并且认真地想一想,今后该怎样。

    齐庸紧握住她的手腕,“温言,不要逞强,你可以和我说。”

    男人指尖微凉的温度沿着血管好似传递到心头,温言目光迷离地回头瞧他,只觉得视线虚晃,她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说,“和你谈?谈什么呢?”

    他们始终是不同的。她为了不让他伤心,怎样都没告诉他实情,而如今,他在告知她这一消息时,有没有想过她会遭受多大的打击?

    如果是真的,那么母亲改嫁就是被逼,不论结果如何,那过程她是不愿的,那么,一直以来就是她单方面地错怪了母亲。而父亲呢,乔父呢,乔晋横呢?她今后该怎么面对他们?照齐庸的话说,乔晋横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的所作所为,可他一直隐瞒,还充当好人,这十年来都在他们身边。

    如同一块石头砸向玻璃,镜面支离破碎,分割了她向来笃信的事实,从今以后,她看到父亲,只觉得更加心酸。

    那到底是怎样的爱情,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放弃未来,只为保全爱人?

    温言艰难地大口呼吸,可那被大手揪住一般的心脏还是在痛,痛到她没有力气挣脱齐庸,疲倦地靠在墙边不言不语。

    楼道寂静,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齐庸抬起手臂,不顾温言的挣扎将她揽进怀里,男人沉稳的心跳就在耳边,温暖的体温就在身旁,温言合上眼,难过地说,“为什么要告诉我?”

    齐庸轻拥着她,嗓音低哑,“是我自私。”

    “”

    “他欺骗你一次,就能欺骗第二次,而我不会。”

    “”温言眼球酸胀,靠在齐庸怀里不知说什么好,还没想明白,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她就被人大力拽出去。

    对方的力气太大,攥得她的手腕仿佛硬生生被捏断,雄性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温言惊愕地向后望去,怔怔地望着陡然出现的乔晋横,一时间无话可说。

    乔晋横脸色铁青,鹰隼般锐利的视线扫过面容凛冽的齐庸,最后落在失魂落魄的温言身上。

    他心疼她可怜的样子,不禁松了些力道,嗓音好温柔,“怎么了?”

    他一看她难受,都舍不得质问她为什么会和齐庸抱在一起,只想哄哄她,宠着她。

    温言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就落下泪来。她之前强装的坚强和坚定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轰然坍塌,她七手八脚地把文件拍到乔晋横怀里,不顾齐庸在场,啪嗒啪嗒地流着眼泪,质问他,“你瞒了我那么久,满意了吗?!你们乔家人是不是都这样?喜欢什么,就不择手段地抢到手?我爸爸欠了你们吗?凭什么?凭什么他要承受那些?!”

    乔晋横不知所措地承受温言的捶打,随意翻开文件,只扫了几行就脸色大变。他处心积虑隐瞒的过往如此轻易地铺陈在温言面前,难怪她会如此反常。她遭受的打击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乔晋横目露寒光,冷冷瞥了齐庸一眼,便拦腰抱起温言,“我们上楼再说。”

    “现在就说清楚!”温言蛮不讲理地吵闹,齐庸趁机挡住乔晋横的去路,“没错,乔先生,温言想”

    “这里没有你的事!”乔晋横额角青筋直蹦,忍无可忍地拔高音量。

    他的确是成天绷着脸,却少有动怒的时候,更别提这样气势汹汹地冲人吼。温言在他怀里吓了一跳,连哭都忘了。乔晋横暂且放下他,揪住齐庸的衣领,“言言难过,你开心吗?”

    他压低音量,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范围内,瞬也不瞬地与齐庸对视。

    齐庸眉头紧皱,“当然不开心。”

    “那为什么要做?”甩开齐庸,乔晋横抱起温言,直接踏入电梯,在他没来得及阻拦的时候,就已按下关闭键。

    狭小的铁盒子缓缓上升,温言直到被乔晋横抱回家,才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桎梏接着问他,“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是气愤的,但更多的是心疼。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牢里迅速苍老,又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也还是这段时间修养,父亲才恢复了一些年轻时的挺拔,如果没有当年的巨变,父亲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而她,也会有一个圆满幸福的家庭。

    她想想句不甘心,她原本可以拥有的一切,都是被眼前这个人的父亲夺走的。

    而更让她生气的,是她居然爱上了他。

    温言咬牙切齿地打乔晋横,怒骂他,“凭什么,凭什么!什么都按照你想的了,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就算当初爸爸是自愿顶罪的,可后来呢?你爸爸为什么还要为难爸爸?!”

    她喊得嗓子都破了,更不是乔晋横的对手,不一会就精疲力竭,倒在沙发上默默地淌眼泪,不等乔晋横轻声安慰她,又猛地坐起身往外跑,乔晋横连忙拉住她,紧张地问,“你做什么?”

    “你管我?!”

    她力气比不上他,但蛮横起来也不得了,乔晋横生怕被她逃脱,干脆扛着她上了二楼卧室,反锁上门,将她丢到床上狠狠压住她。温言动弹不得,呼吸不稳地骂他,“你让开!我不想看到你!”

    乔晋横心头有百种滋味,他最怕的,就是丢掉她好不容易施舍给他的爱情,又要承受她的厌恶,“言言,我瞒着那些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不知道怎么说?那你怎么知道和齐庸的母亲联手骗我呢?!”她顿了顿,又想起乔舒,她的姐姐优秀骄傲,却和母亲一起去到乔家,喊了恶人做父亲。

    想到乔舒和乔父相处的模样,温言就气得牙痒,“你还骗了姐姐!她是无辜的!要是她知道这么多年认贼作父,她会怎么想?你就没有替别人想过吗?!”

    乔晋横伏在温言身上,沉声道,“言言,有些事,我努力过,但并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在尽力把事情的结果改善到最好,希望你明白。”

    他眸光诚恳,一张脸正直可靠,借着窗外细碎的光芒,温言茫然地凝视乔晋横,许久,疲倦地合上眼,“明白?”

    有眼泪沿着眼角滑落,浸入床单消失不见。

    “我怎么明白你呢?这么多年,我那么恨妈妈,可到头来”温言哽咽地翻过身,整个人蒙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

    “爸爸吃了太多的苦,我想到他就难受,而你父亲呢?他过得太好了。”

    不仅得到了母亲,还让乔舒喊他父亲,唯一不在掌控中的,恐怕就是乔晋横居然强硬到坚决不再回去。

    她是明白乔晋横的苦心的,理智上知道不该责怪他,可感情上还是控制不住地埋怨他。

    他是她如今最亲近的人,她唯有对他肆意发火,

    也不会被抛弃。

    她不过是仗着他爱她,有恃无恐地耍脾气,任意妄为。可她是真的伤心了,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让我一个人想一想。”她嗓音里还有浓浓的鼻音,眼皮子红肿,无辜的小兔子一般,“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好不好?”

    乔晋横坐在她身旁,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说,“好。”

    他愿意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但也担心她的状况,强行把她塞进被子里裹好,他才离开卧室,关上门,坐在走廊上。

    他不知道这一夜结束,温言会得出怎样的结论,他不敢细想,但唯一肯定的是,不管温言怎样决定,他都要继续跟在她身边。

    左右他都做错这么多事了,不怕再多一点,干脆破罐子破摔,坏到底算了,只要他们还能在一起。

    乔晋横坐在门外,温言躺在床上,哭得累了才昏昏欲睡过去。她的痛楚太复杂,其中还有无法和乔晋横争吵起来的无奈。这个人太稳重,也太宠她,他们根本没办法吵架,因为也无从发泄心中的怒火和气愤。

    温言疲倦地躺在被窝里,昏沉中居然做了梦。梦里是她得知父亲入狱的那天午后,她站在法庭上,怔怔目送父亲远去,被母亲揽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哭出来。

    她不想父亲再担心,便努力做得好一些,却不想在去洗手间偷哭结束,迎面撞上了乔晋横。

    他自然是看出她眼皮红肿的原因,难得软下眉眼,递给她一张纸巾,“抱歉。”

    她不解地看着他,用纸巾擦干净眼泪,朝他点了点头,便狼狈离开。

    那时候她不懂他说抱歉的原因,只以为他是觉得撞见她哭泣在不好意思,现在却明白了。他是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在向她道歉。

    那份愧疚扎在心底,促使他这么多年来细致入微地照顾她,以至于他分不清对她的感情,是爱多一点,还是自责多一些。

    想到这里,温言猛地惊醒,坐在床上喘了好久的粗气,才发觉外头已经艳阳高照。日光丝丝缕缕地穿透玻璃直射进来,照亮翻腾的尘土和晦涩的心情。

    温言胡乱摸了一把脸,脑袋混沌地下了床,往屋子外面走,门一开,便看见乔晋横靠在墙壁假寐。听见声响,他抬起头来,刚睡醒的男人视线难得迷离,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醒了?早上好。”

    温言低着头和他对视,看清他眼底的血丝和下颚的胡渣,满口的苦涩。

    她动了动嘴唇,眼眶又有些湿,”我们暂时分开吧。"女孩子的嗓音沙哑,混合着清晨初醒的朦胧,弄晋横坐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听见了心脏沉入谷底的璞通声。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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