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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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家仆一哄而上, 动作粗暴地闯入各个房中，撞倒桌椅, 一时满层乒乒乓乓乱响，活像朝廷派来抄家的，引起一众姑娘的尖叫惊呼。
不一会儿，妙儿的惊呼声响起，一家仆推攘着妙儿, 将她带到赵靖文的面前。妙儿神色惊慌, 泪水已模糊了脸颊, 战战兢兢地站在赵靖文跟前, 脸色发白。
赵靖文翘着二郎腿, 饶有兴趣道：“怎么？怕我？”
妙儿唇瓣颤抖着，小声嗫嚅道：“奴、奴家不敢”
妙儿一眼就认出了赵靖文, 想到昨夜得罪他之事, 只觉绝望恐惧，以为他是来寻仇的。
那群贵人们，无一人不是睚眦必报的秉性。
正是百般恐惧为难的当儿，外间却响起一片喧哗声，随即门再次被人打开，一个红裙女子率先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便笑, 撑手懒懒站在赵靖文边上，轻笑道：“赵公子这是什么架势？寻仇的？踢馆的？”
赵靖文抬头看她一眼, 不耐烦道：“我只找一人, 干你何事？”
虞薇也不恼, 只侧眸轻轻看了一眼妙儿，眼尾一翘，弯起红唇道：“妙儿既然是我们这儿的人，奴家自然是该管的。自两年前楚王殿下抬举奴家做了这层管事，取代秋妈妈之责，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奴家说了算。”
她话中提到楚王，赵靖文神色一敛，冷冷抬眸，与虞薇温柔的视线隔空相撞。
良久，赵靖文撤回目光，慢悠悠地拍了拍手，身边侍从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盒，打开俱是东海夜明珠，一时珠光夺目，刺得人睁不开眼。
虞薇神色不变，轻声道：“赵公子要给妙儿赎身？”
此话一出，赵靖文尚未回答，妙儿已脸色尽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住虞薇的裙摆道：“虞姐姐我不愿”
此话无异于打脸，赵靖文收回二郎腿，身子微微向前，语气蓦地阴沉起来，“你不愿？”
妙儿再不敢出声，手上攥着虞薇绛色的裙摆，身子抖得剧烈。虞薇嫌弃地将衣裙抽离，慢吞吞开口道：“赵公子，既然人家不愿，何必强人所难呢？我们这里没有强买强卖的规矩。”
赵靖文冷笑道：“本公子要带人走，还需看她自愿与否？”
虞薇从容答道：“规矩是瑾华居主人定下的，奴家不敢违背规矩，公子若是硬来，到时追究起来，公子一力承当后果。”
赵靖文脸色更加阴沉。
瑾华居能立足于京城达官显贵之中，多年下来越发繁华，连宫宴之时的歌姬有时都是从瑾华居采选，更可见一斑。偶尔皇子亲王也会将此地作为玩乐的场所，可谁也未曾见幕后主人当众露面过一次。
瑾华居每层都非简单玩乐之处，今日那位官员瞧上的姑娘，没准明日便要随侍王侯，更何况是孙妙，他说赎身，便能赎身的么？
他赵靖文出身不差，将来前途或不可限量，可如今他一非朝中大员，二非皇孙贵胄，谁又给他的资本，敢贸然硬闯？
众目睽睽之下，虞薇此言丝毫不给他面子，赵靖文咬牙，蓦地起身，从牙缝里挤出二字，“虞、薇。”
虞薇不气不恼，抬手将那盒夜明珠拍回，清冷道：“奴家在。”
赵靖文道：“你以为有楚王给你撑腰，本公子就不敢动你？”
“奴家确实如此以为。”虞薇面上笑容转寒，拍手道：“把妙儿带下去。”
瑾华居奴仆纷纷上前，搀起妙儿，也顾不得此刻剑拔弩张的情势，正要将妙儿带下去。
“慢着！”赵靖文低喝，抬脚走到妙儿面前，沉声道：“本公子问你一个问题。”
妙儿缩着脑袋，浑身颤抖，不敢吭声——她被吓得话也说不清了。
赵靖文紧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逼视着那双盈着秋水的杏眼，道：“我问你，那晚救你的女人是谁？”
妙儿摇头，良久，才小声道：“奴、奴家不知。”
虞薇耳力极佳，将二人低语清晰地听了进去，微微蹙了眉。
长夷得罪了赵靖文？
是有多大的仇，犯得着如此大动干戈地寻人？
赵靖文盯紧了妙儿，重复道：“你不识？”
妙儿呐呐道：“她、她突然出现救了奴家，之后便消失无踪了，奴家实在是不认识”
赵靖文皱紧眉头，甩开手，大步离去。
一干人面面相觑，他带来的家仆立刻回神，全部跟了出去。
来得浩浩荡荡，去得风风火火。
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虞薇站在原地，狠狠一拍桌子，清喝道：“一个个都死了？看什么看！给老娘收拾这烂摊子！”
众人被唬了一跳，母夜叉当头，吓得也不敢议论了，忙去扶好桌椅收拾打扫，一时人流飞窜。
妙儿站在原地，身形一晃，跌坐下来。
虞薇抬脚，婷婷袅袅地走向自己屋里，路过妙儿时，红唇忽然一翘，低眉扫了眼她，自有一番慑人，“妙儿，你倒是讨人欢喜啊。”
妙儿浑身一抖，不发一言。
虞薇低骂一句“麻烦精”，扫兴地一甩帕子，扭着水蛇腰回去了。
她边走边想，再见到长夷那小妮子，定要好好教育一番，少多管闲事。
别什么人都帮，小心引火烧身。
长夷那小妮子正蹲在房顶上修瓦片。
骄阳当空，照得她雪白的肌肤泛光，脸上蜡黄之色也随着汗微微脱了，长夷擦了把汗，又悄悄地补了点黄粉。
干活的人纷纷去吃饭了，管事的在下面招呼她道：“姑娘，下来了，等会接着干活。”
长夷却觉得此刻才是好时机，并不急着下来，管事的从未见过这么努力干活的，颇为不理解，摇着头走了。长夷一个人蹲在屋顶上，抬头看了看——此刻王府侍卫交班，匠人离去，人来人往的，暗卫的视线应该大多被吸引到王府门口，王妃正要用膳，小厨房的婢子们也正往一个小阁送饭。
楚王生母早逝，偌大王府之中，应只剩下王妃和受宠妾室有此待遇。
长夷凝神闭目，以真气探查周身情况，只觉高手气息微弱，应是此处只有一人，武功并不高于她。长夷捕捉风中气流的声音，忽然站起了身，袖中手横刮起一片掌风，五丈外树下有人微动，长夷袖中银针飞出，只闻一声闷响，有人跌在了地上。
长夷探头细看，感觉那人晕了过去，才提起内息，一跃而下，又给那人补了手刀。
彻底打晕人之后，长夷把他拖到草丛里，抽出他颈后银针，神不知鬼不觉地游走入王府深处——此刻大多人应觉得匠人已悉数离开王府，不会察觉到她的存在。
长夷迅速找到送餐婢女，打晕最后一人替换掉身份，端着食盒尾随而入，直至入了一间阁子。
阁内布置素雅，入门即可见角落里的观音肖像，炉鼎吞吐着药香，屏风半掩，纱帘紧闭，有婢子掀开帘子，搀着一素衣女子缓缓走出。
女子掩帕低咳，唇色几乎褪尽，长发披散在肩头，身子颤得厉害。待坐下之后，由婢女以银针试毒后，才拿起银箸慢慢咀嚼。
才吃一两口，又一阵猛烈地咳嗽，侍女慌慌张张地端上药汁，喂她喝下。
女子苦得直皱眉，艰难地喝完之后，才轻声开口，嗓音嘶哑，“秋禾，王爷今日回来了吗？”
秋禾小心翼翼地摇头，“王妃”
女子苦笑，攥紧了帕子，指甲陷入掌心，“我就知道，他大概是要等到我死了，才肯见我一面！”
秋禾闻言，忙跪下道：“王妃别这样想，不会的！王爷只是被外面的狐媚子迷惑了心志，您是陛下亲自赐婚的王妃，身份不知比那群妓子好了多少，王爷又怎会冷落您呢？”
王妃神色微冷，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送膳婢女纷纷退出阁子，候在阁外，长夷低眼，随着众人离开。
楚王妃不受宠，看她掌心手串，潜心礼佛是真的。
病也不像是装的。
而且，病得还不轻。
长夷换回衣裳，回了原处，那暗卫醒来时，拨开草丛便看见努力干活的长夷。
这姑娘瞧着太过无害，更何况之前并未看见她有何动作，他皱了皱眉，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摸着脑袋离开了。
第三日，楚王回府了。
他才回府不久，秋禾便来书房请楚王去探望王妃，哭诉哀求，晓之以情，让楚王微微动容，便去见了王妃一面。
须臾，阁内响起楚王暴怒的声音，外间守候的下人心惊胆战，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楚王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下令软禁王妃。
再过半个时辰，楚王亲信驾着马车去了瑾华居，请了虞薇入王府服侍。
二人在书房同吃同住，楚王对其乃是傍身之宠。不到半日，王妃彻底失宠，名伶虞薇将取而代之的流言闹得满府皆知，甚至传到了坊间，流入了某些御史和皇子的耳朵里。
木匠长夷觉得有点头疼，闹到这个地步，还谈什么邀请王妃陪太后礼佛？
腾地方给虞薇吗？
长夷有点烦躁地踹了一脚瓦片。
虞薇想着教育教育长夷，长夷却想着敲打敲打虞薇。
正在王府里享福的虞薇自然不知长夷的腹诽，正倚在楚王怀里剥葡萄。楚王这日兴致极好，倚在软塌上看书，虞薇扑在他怀里，身上盖着金丝褥子，长发流泻在地上，香肩微露，眼波涌动。
虞薇捻着晶莹的葡萄，递到楚王唇边，看他咀嚼着咽了下去，喉结滚动，忽然撑起身子，低头咬住了他喉结。
翘臀被大掌轻轻一拍，楚王低声道：“别闹。”
虞薇轻笑，伸长手臂勾住楚王的脖颈，软声道：“王爷，奴家已经来了五日了。”
楚王淡淡道：“怎么，嫌弃本王了？”
“哪敢呀。”虞薇咬了咬下唇，将楚王缠得更紧，道：“人家是怕，外面指不定把我传成什么人了呢，我毕竟比不得王妃，万一哪日没了王爷庇护，王妃不放过我”
楚王眸色微深，捏了捏她的耳垂，引起一声低呼。
楚王起身，推开怀里的女人，道：“你要本王尽快处置了王妃？”
虞薇被推倒在榻边，又柔软无骨地攀住楚王的腿，娇笑道：“奴家哪敢呀。”
楚王看着她，皱了皱眉。
虞薇白皙的手往上游移，直至攀住楚王的腰，道：“奴家只不过是怕而已，王爷难道觉得，反而是我欺负了王妃吗？”
楚王面色稍缓，抓住她手腕，将她搂紧了怀里。
虞薇的下巴磕着楚王的肩，伸手抱住他，又道：“说来，奴家还未与王妃好好说过话呢，听说王妃潜心礼佛，或许是我多虑了，王妃也应是个菩萨心肠的女子。”
楚王不知想起了什么，意味不明道：“也许吧。”
虞薇在他怀中微笑，眼底却一片冷意。
她就不信，堂堂楚王妃还坐得住。
就算坐得住又如何？
她自然有本事逼她出手。
不一会儿，妙儿的惊呼声响起，一家仆推攘着妙儿, 将她带到赵靖文的面前。妙儿神色惊慌, 泪水已模糊了脸颊, 战战兢兢地站在赵靖文跟前, 脸色发白。
赵靖文翘着二郎腿, 饶有兴趣道：“怎么？怕我？”
妙儿唇瓣颤抖着，小声嗫嚅道：“奴、奴家不敢”
妙儿一眼就认出了赵靖文, 想到昨夜得罪他之事, 只觉绝望恐惧，以为他是来寻仇的。
那群贵人们，无一人不是睚眦必报的秉性。
正是百般恐惧为难的当儿，外间却响起一片喧哗声，随即门再次被人打开，一个红裙女子率先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便笑, 撑手懒懒站在赵靖文边上，轻笑道：“赵公子这是什么架势？寻仇的？踢馆的？”
赵靖文抬头看她一眼, 不耐烦道：“我只找一人, 干你何事？”
虞薇也不恼, 只侧眸轻轻看了一眼妙儿，眼尾一翘，弯起红唇道：“妙儿既然是我们这儿的人，奴家自然是该管的。自两年前楚王殿下抬举奴家做了这层管事，取代秋妈妈之责，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奴家说了算。”
她话中提到楚王，赵靖文神色一敛，冷冷抬眸，与虞薇温柔的视线隔空相撞。
良久，赵靖文撤回目光，慢悠悠地拍了拍手，身边侍从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盒，打开俱是东海夜明珠，一时珠光夺目，刺得人睁不开眼。
虞薇神色不变，轻声道：“赵公子要给妙儿赎身？”
此话一出，赵靖文尚未回答，妙儿已脸色尽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住虞薇的裙摆道：“虞姐姐我不愿”
此话无异于打脸，赵靖文收回二郎腿，身子微微向前，语气蓦地阴沉起来，“你不愿？”
妙儿再不敢出声，手上攥着虞薇绛色的裙摆，身子抖得剧烈。虞薇嫌弃地将衣裙抽离，慢吞吞开口道：“赵公子，既然人家不愿，何必强人所难呢？我们这里没有强买强卖的规矩。”
赵靖文冷笑道：“本公子要带人走，还需看她自愿与否？”
虞薇从容答道：“规矩是瑾华居主人定下的，奴家不敢违背规矩，公子若是硬来，到时追究起来，公子一力承当后果。”
赵靖文脸色更加阴沉。
瑾华居能立足于京城达官显贵之中，多年下来越发繁华，连宫宴之时的歌姬有时都是从瑾华居采选，更可见一斑。偶尔皇子亲王也会将此地作为玩乐的场所，可谁也未曾见幕后主人当众露面过一次。
瑾华居每层都非简单玩乐之处，今日那位官员瞧上的姑娘，没准明日便要随侍王侯，更何况是孙妙，他说赎身，便能赎身的么？
他赵靖文出身不差，将来前途或不可限量，可如今他一非朝中大员，二非皇孙贵胄，谁又给他的资本，敢贸然硬闯？
众目睽睽之下，虞薇此言丝毫不给他面子，赵靖文咬牙，蓦地起身，从牙缝里挤出二字，“虞、薇。”
虞薇不气不恼，抬手将那盒夜明珠拍回，清冷道：“奴家在。”
赵靖文道：“你以为有楚王给你撑腰，本公子就不敢动你？”
“奴家确实如此以为。”虞薇面上笑容转寒，拍手道：“把妙儿带下去。”
瑾华居奴仆纷纷上前，搀起妙儿，也顾不得此刻剑拔弩张的情势，正要将妙儿带下去。
“慢着！”赵靖文低喝，抬脚走到妙儿面前，沉声道：“本公子问你一个问题。”
妙儿缩着脑袋，浑身颤抖，不敢吭声——她被吓得话也说不清了。
赵靖文紧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逼视着那双盈着秋水的杏眼，道：“我问你，那晚救你的女人是谁？”
妙儿摇头，良久，才小声道：“奴、奴家不知。”
虞薇耳力极佳，将二人低语清晰地听了进去，微微蹙了眉。
长夷得罪了赵靖文？
是有多大的仇，犯得着如此大动干戈地寻人？
赵靖文盯紧了妙儿，重复道：“你不识？”
妙儿呐呐道：“她、她突然出现救了奴家，之后便消失无踪了，奴家实在是不认识”
赵靖文皱紧眉头，甩开手，大步离去。
一干人面面相觑，他带来的家仆立刻回神，全部跟了出去。
来得浩浩荡荡，去得风风火火。
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虞薇站在原地，狠狠一拍桌子，清喝道：“一个个都死了？看什么看！给老娘收拾这烂摊子！”
众人被唬了一跳，母夜叉当头，吓得也不敢议论了，忙去扶好桌椅收拾打扫，一时人流飞窜。
妙儿站在原地，身形一晃，跌坐下来。
虞薇抬脚，婷婷袅袅地走向自己屋里，路过妙儿时，红唇忽然一翘，低眉扫了眼她，自有一番慑人，“妙儿，你倒是讨人欢喜啊。”
妙儿浑身一抖，不发一言。
虞薇低骂一句“麻烦精”，扫兴地一甩帕子，扭着水蛇腰回去了。
她边走边想，再见到长夷那小妮子，定要好好教育一番，少多管闲事。
别什么人都帮，小心引火烧身。
长夷那小妮子正蹲在房顶上修瓦片。
骄阳当空，照得她雪白的肌肤泛光，脸上蜡黄之色也随着汗微微脱了，长夷擦了把汗，又悄悄地补了点黄粉。
干活的人纷纷去吃饭了，管事的在下面招呼她道：“姑娘，下来了，等会接着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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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生母早逝，偌大王府之中，应只剩下王妃和受宠妾室有此待遇。
长夷凝神闭目，以真气探查周身情况，只觉高手气息微弱，应是此处只有一人，武功并不高于她。长夷捕捉风中气流的声音，忽然站起了身，袖中手横刮起一片掌风，五丈外树下有人微动，长夷袖中银针飞出，只闻一声闷响，有人跌在了地上。
长夷探头细看，感觉那人晕了过去，才提起内息，一跃而下，又给那人补了手刀。
彻底打晕人之后，长夷把他拖到草丛里，抽出他颈后银针，神不知鬼不觉地游走入王府深处——此刻大多人应觉得匠人已悉数离开王府，不会察觉到她的存在。
长夷迅速找到送餐婢女，打晕最后一人替换掉身份，端着食盒尾随而入，直至入了一间阁子。
阁内布置素雅，入门即可见角落里的观音肖像，炉鼎吞吐着药香，屏风半掩，纱帘紧闭，有婢子掀开帘子，搀着一素衣女子缓缓走出。
女子掩帕低咳，唇色几乎褪尽，长发披散在肩头，身子颤得厉害。待坐下之后，由婢女以银针试毒后，才拿起银箸慢慢咀嚼。
才吃一两口，又一阵猛烈地咳嗽，侍女慌慌张张地端上药汁，喂她喝下。
女子苦得直皱眉，艰难地喝完之后，才轻声开口，嗓音嘶哑，“秋禾，王爷今日回来了吗？”
秋禾小心翼翼地摇头，“王妃”
女子苦笑，攥紧了帕子，指甲陷入掌心，“我就知道，他大概是要等到我死了，才肯见我一面！”
秋禾闻言，忙跪下道：“王妃别这样想，不会的！王爷只是被外面的狐媚子迷惑了心志，您是陛下亲自赐婚的王妃，身份不知比那群妓子好了多少，王爷又怎会冷落您呢？”
王妃神色微冷，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送膳婢女纷纷退出阁子，候在阁外，长夷低眼，随着众人离开。
楚王妃不受宠，看她掌心手串，潜心礼佛是真的。
病也不像是装的。
而且，病得还不轻。
长夷换回衣裳，回了原处，那暗卫醒来时，拨开草丛便看见努力干活的长夷。
这姑娘瞧着太过无害，更何况之前并未看见她有何动作，他皱了皱眉，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摸着脑袋离开了。
第三日，楚王回府了。
他才回府不久，秋禾便来书房请楚王去探望王妃，哭诉哀求，晓之以情，让楚王微微动容，便去见了王妃一面。
须臾，阁内响起楚王暴怒的声音，外间守候的下人心惊胆战，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楚王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下令软禁王妃。
再过半个时辰，楚王亲信驾着马车去了瑾华居，请了虞薇入王府服侍。
二人在书房同吃同住，楚王对其乃是傍身之宠。不到半日，王妃彻底失宠，名伶虞薇将取而代之的流言闹得满府皆知，甚至传到了坊间，流入了某些御史和皇子的耳朵里。
木匠长夷觉得有点头疼，闹到这个地步，还谈什么邀请王妃陪太后礼佛？
腾地方给虞薇吗？
长夷有点烦躁地踹了一脚瓦片。
虞薇想着教育教育长夷，长夷却想着敲打敲打虞薇。
正在王府里享福的虞薇自然不知长夷的腹诽，正倚在楚王怀里剥葡萄。楚王这日兴致极好，倚在软塌上看书，虞薇扑在他怀里，身上盖着金丝褥子，长发流泻在地上，香肩微露，眼波涌动。
虞薇捻着晶莹的葡萄，递到楚王唇边，看他咀嚼着咽了下去，喉结滚动，忽然撑起身子，低头咬住了他喉结。
翘臀被大掌轻轻一拍，楚王低声道：“别闹。”
虞薇轻笑，伸长手臂勾住楚王的脖颈，软声道：“王爷，奴家已经来了五日了。”
楚王淡淡道：“怎么，嫌弃本王了？”
“哪敢呀。”虞薇咬了咬下唇，将楚王缠得更紧，道：“人家是怕，外面指不定把我传成什么人了呢，我毕竟比不得王妃，万一哪日没了王爷庇护，王妃不放过我”
楚王眸色微深，捏了捏她的耳垂，引起一声低呼。
楚王起身，推开怀里的女人，道：“你要本王尽快处置了王妃？”
虞薇被推倒在榻边，又柔软无骨地攀住楚王的腿，娇笑道：“奴家哪敢呀。”
楚王看着她，皱了皱眉。
虞薇白皙的手往上游移，直至攀住楚王的腰，道：“奴家只不过是怕而已，王爷难道觉得，反而是我欺负了王妃吗？”
楚王面色稍缓，抓住她手腕，将她搂紧了怀里。
虞薇的下巴磕着楚王的肩，伸手抱住他，又道：“说来，奴家还未与王妃好好说过话呢，听说王妃潜心礼佛，或许是我多虑了，王妃也应是个菩萨心肠的女子。”
楚王不知想起了什么，意味不明道：“也许吧。”
虞薇在他怀中微笑，眼底却一片冷意。
她就不信，堂堂楚王妃还坐得住。
就算坐得住又如何？
她自然有本事逼她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