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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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千里来相会，你虽不认识我，我却对你有所耳闻。少湖兄，请坐。在下杜修明，乃是左军都督府下辖广武卫一区区百户而已，眼下被朝廷外派差遣。”杜修明像是老友叙旧一般，缓缓说到：“方才那个混混名叫秦观江，乃是河南按察使秦高之私生子，也不知他在这里得了什么势，却敢对你们这群孝廉碰瓷。”</p>
“原来是杜百户，失敬失敬。”徐阶眼中仍旧满是疑惑，在传统的士大夫教育环境下，他也有些重文轻武，对杜修明这军户身份，其实是看不起的。但徐阶毕竟是人中龙凤，杜修明又帮了他这个忙，徐阶并未将那一点负面看法表现出来，在一旁恭恭敬敬坐下，道：“杜百户解徐某于危难之中，不知如何感谢是好！”</p>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只是看不惯那人而已。那个秦观江肯定是在这里有些靠山，你们虽有功名在身，但得罪小人，还是得多多提防。”杜修明想起了什么，问道：“少湖兄既然入京赶考，为何放着白天不走，要在这里停留？”</p>
“唉，杜百户说的是，我等不能停留的。但出门之时，家乡父老有所托付。去年江南乃是丰收之年，没有半点水涝蝗旱之灾。往年年初，都青黄不接，便有人难下趁机买人为奴，江南女子多才情。但今年年初，百姓家里还算丰实。”</p>
“那些人花钱买不到，便动了别的想法，强买强卖。我等伸张正义，一路追了过来，才发现那些女子被抓到了这兴济县。杜百户，我等留在这里，是为了将这件事情追究到底，将那些被骗买来的女子解救出来。”</p>
徐阶说得十分慷慨激昂，杜修明听了却心里发愁。本来想着能帮徐阶一把，在他这里留个人情，将来慢慢培养，在文官集团之中，再埋下一颗棋子。相比较不确定性十分大的孙祖寿而言，徐阶这可是明摆着的橙色武将……</p>
可这么一件事，对杜修明而言，难度有点大。横跨大江南北买卖女子，这要打通多少关节，这背后有多大的能量。杜修明一看帮不上忙，便劝道：“伸张正义固然重要，但以你们几个书生，恐怕掀不起多大浪头，而且还耽搁了自己的前程。”</p>
“若不问苍生正义，读圣贤之书何用？杜百户的恩，徐某记住了，他日有机会再报。”徐阶拱手回到，说完话便要离开，可杜修明在他背后却喊道。</p>
“少湖兄，你既然知道正义，但你可知道还有大义小义之分？你想要为苍生立命，就得考中进士，在朝为官。若是这件事情耽搁了科举，你救了那些女子，天下苍生岂不是损失了一名宰辅之良臣？小不忍则乱大谋啊……”</p>
“宰辅之良臣？”徐阶回过头笑道：“徐某不过是区区一名举人而已，能否中进士还另说，哪里就是宰辅良臣了？”</p>
“这……”杜修明只好回到：“其实，我学过一点相面之术，方才我见少湖兄面中闪过一丝紫气，便知少湖兄这次不仅能中进士，而且还能高中三鼎甲之列！”</p>
“哈哈哈，借杜兄的吉言了。但徐某知道你一片好意，但你也不要小看了徐某。那些阴谋诡计，徐某虽然破不了，但过几天太后就要抵达兴济县。到时候，我与众位举子拦驾告状，以光明正大之道，降阴谋诡计。”徐阶回到。</p>
“唉，无奈，无奈。”杜修明长叹一声，徐阶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事情可算是打在了他的手背上。若不是徐阶，杜修明早就不理了，这时杜修明又道：“向太后告状，这倒是个好办法。但告状也是要真凭实据的，你们这才几个人，若是拿不出铁证来，不怕被人反为诬告。”</p>
“徐某早就有了铁证，那些女子足有好几百人，都是徐家从各地买来的，关在几处地方学琴棋书画。若学得好、长得好，便送去京里的王公大臣，若学得不好，长得差了，也能卖给那些有钱人做妾。”徐阶愤愤不平地道。</p>
“徐家？咳咳……”杜修明昨夜在徐家庄吃了大亏，虽然心里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徐家庄现在的手指头要比他的腰还粗，这是真斗不过人家。就算是徐阶在这里，这个忙恐怕都难帮得了。</p>
艰难地想了片刻，杜修明开口道：“这件事对那些女子而言，似乎并不是坏事。若是没人买她们过来，她们恐怕就得冻饿而死，或者委身与人换来苟活衣食罢了，眼下反而享了福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你我皆没有资格去插手。”</p>
这话说完，徐阶有些震惊，在他眼里，妇人有妇人的正道，委身于这里，无论如何都是要拼死反抗的，要做宁死不屈的烈夫。但徐阶又觉得杜修明的话有道理，面露纠结之色，杜修明接着道：“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救那些女子，但前提是她们愿意离开，而且你得冒着得罪整个朝廷的风险。”</p>
徐阶的眼神，有些不确定了，半晌，回道：“其实那些女子之中，大多数都是自愿来的，唯有其中一个叫凡芝的女子，必须要救出来。此女卖身救病床上的父亲，可那些人却出尔反尔，一文钱未给，还将她家幼弟打成重伤。”</p>
“其母上吊、父亲与幼弟随即困厄而死，何其悲惨，弄得当地民怨沸腾，皆是我等亲眼所见。若是不救她出来，我等既愧对家乡父老，此心也永远要挂着愧疚。杜百户，不知你可有办法？”</p>
“如果只是一人，那就好办了。”杜修明站起身，对徐阶道：“过几天，我带你去见太后，但只能有你一人，你外面那些人，立即离开兴济县，否则会坏事。那女子家破人亡，你救其身，还要想办法救其心啊。”</p>
“带我见太后？”徐阶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真的能去见到太后？但杜修明的语气，却让他不得不信。</p>
接着，两人又商量了如何去见太后，又如何说这件事情，交谈过后，徐阶先去劝自己那些朋友离开。而杜修明则是喝了些驱乏的热茶，来到了县衙门口。到了这里，杜修明只需拿出锦衣卫的令牌，便是畅通无阻。</p>
在县衙里逞威风，杜修明早就有了经验，拿着县令这一顿臭骂，算是把昨天的气解了不少。那县令当即下令，将那些不准大车走官道的令全给撤了，又老老实实按照杜修明的办法，将食宿准备齐全。</p>
兴济县令还悄悄地递上了大红包，来这里的十多个兄弟，全都有份。对这些东西，杜修明照单全收，他的想法是，这些钱不收白不收。</p>
他要是不收，就被别的贪官收了。可他要是不收，说不定天子那边还不放心。贪财好色有能力的手下，可比清晰寡欲有能力的手下要靠得住。但这一边，县令刚撤销了法令，那边徐盼男就得到了消息。</p>
徐盼男当然大怒，这兴济县令不过是给他徐家擦屁股的官而已，竟敢不跟他徐家打招呼，就私自废了这法令？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那些事，可如何是好。</p>
但徐盼男紧接着又打听到了消息，秦观江和书生对峙之中落了下风，但那些书生匆匆离开了兴济县。至于原因，下人说是怕了徐家的威名。</p>
没了这些读书人捣乱，当地那些百姓不会乱说话，也不怕太后得知扬州瘦马的事情了。徐盼男心中怒火刚刚平息，却从京城之中，来了一封密信。</p>
徐盼男一看，心中大为惊骇，信上说了，蒋氏过境之时，无论如何也得按照太妃的礼仪接待。若是有机会，能让蒋氏出一点意外，那更是好了。徐盼男是聪明一点的那种纨绔，四十多了，也见过世面，但这封信到他手里，却如同烫手山芋。</p>
这封信上并未署名，当然也没人敢在这种信上署名，但徐盼男清楚的知道，这一定是张太后的意思。徐家靠着张太后，才有今日之富贵，可若是奉蒋氏为太后，那就是认贼作父，犯了张太后的大忌。</p>
若是原来，蒋太后一路这么走来，别的县都按太后礼仪接待，他倒可以说是跟着别人办，可现在张太后来信了，他就别无选择了。信上还说，让蒋氏路过的时候，出那么一点意外。什么意外？意外身亡，还是意外怀孕？</p>
徐盼男找来家里管家，吩咐道：“去兴济县衙，将那糊涂县令找来，我有几件事要吩咐他办。”</p>
可管家回到：“东家，先前县里说放行的时候，我就派人叫他来问问的。可没想到那家伙硬是不来，说什么县衙里有贵客，可是什么贵客，他又不说。东家，看来那家伙对咱们徐家，可是有些不服了，得找时间敲打敲打他。”</p>
一听县令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反着徐家做事，徐盼男疑惑起来了，平日里，这县令可跟他家里养的长工似的，召之即来啊。徐盼男意识到不对劲起来，问道：“昨夜那几个人，走了没有？”</p>
“走了，连夜出了兴济，连影儿都不见了。”</p>
“那就更奇怪了，这臭县令吃了豹子胆了？以为姓蒋的一来，他就能飞了？娘的，我亲自过去看看。”徐盼男毕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纨绔，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当即便赶往县衙找说法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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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杜百户，失敬失敬。”徐阶眼中仍旧满是疑惑，在传统的士大夫教育环境下，他也有些重文轻武，对杜修明这军户身份，其实是看不起的。但徐阶毕竟是人中龙凤，杜修明又帮了他这个忙，徐阶并未将那一点负面看法表现出来，在一旁恭恭敬敬坐下，道：“杜百户解徐某于危难之中，不知如何感谢是好！”</p>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只是看不惯那人而已。那个秦观江肯定是在这里有些靠山，你们虽有功名在身，但得罪小人，还是得多多提防。”杜修明想起了什么，问道：“少湖兄既然入京赶考，为何放着白天不走，要在这里停留？”</p>
“唉，杜百户说的是，我等不能停留的。但出门之时，家乡父老有所托付。去年江南乃是丰收之年，没有半点水涝蝗旱之灾。往年年初，都青黄不接，便有人难下趁机买人为奴，江南女子多才情。但今年年初，百姓家里还算丰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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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问苍生正义，读圣贤之书何用？杜百户的恩，徐某记住了，他日有机会再报。”徐阶拱手回到，说完话便要离开，可杜修明在他背后却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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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之良臣？”徐阶回过头笑道：“徐某不过是区区一名举人而已，能否中进士还另说，哪里就是宰辅良臣了？”</p>
“这……”杜修明只好回到：“其实，我学过一点相面之术，方才我见少湖兄面中闪过一丝紫气，便知少湖兄这次不仅能中进士，而且还能高中三鼎甲之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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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无奈，无奈。”杜修明长叹一声，徐阶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事情可算是打在了他的手背上。若不是徐阶，杜修明早就不理了，这时杜修明又道：“向太后告状，这倒是个好办法。但告状也是要真凭实据的，你们这才几个人，若是拿不出铁证来，不怕被人反为诬告。”</p>
“徐某早就有了铁证，那些女子足有好几百人，都是徐家从各地买来的，关在几处地方学琴棋书画。若学得好、长得好，便送去京里的王公大臣，若学得不好，长得差了，也能卖给那些有钱人做妾。”徐阶愤愤不平地道。</p>
“徐家？咳咳……”杜修明昨夜在徐家庄吃了大亏，虽然心里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徐家庄现在的手指头要比他的腰还粗，这是真斗不过人家。就算是徐阶在这里，这个忙恐怕都难帮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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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一人，那就好办了。”杜修明站起身，对徐阶道：“过几天，我带你去见太后，但只能有你一人，你外面那些人，立即离开兴济县，否则会坏事。那女子家破人亡，你救其身，还要想办法救其心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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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管家回到：“东家，先前县里说放行的时候，我就派人叫他来问问的。可没想到那家伙硬是不来，说什么县衙里有贵客，可是什么贵客，他又不说。东家，看来那家伙对咱们徐家，可是有些不服了，得找时间敲打敲打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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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更奇怪了，这臭县令吃了豹子胆了？以为姓蒋的一来，他就能飞了？娘的，我亲自过去看看。”徐盼男毕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纨绔，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当即便赶往县衙找说法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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