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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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人满脸凌乱了的表情。
可韩昭觉得，自己才是该凌乱的那一个。
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医院里醒来，睁开眼的第一眼，看到一个有一双漂亮眼睛的姐姐俯下身，眼中透着关切，用好听的声音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身边一群似乎跟他很熟的人，大概是朋友。
其中那个看起来最中二的说，让她送他回家，还说他们住在一起。
他不知道他和这个姐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他想，既然能住在一起，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了吧。
结果，等他跟着她到了家门口，她一边对他说“快进去吧”，然后一边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毫不迟疑地。
把他关在了门外。
就好像被人丢在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里。
他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只能沉默着在门口坐下，努力想从一片空白的脑袋里凝练出一丝一毫的线索或头绪来。
半晌，依旧未果。
直到面前的那扇门在他面前再次打开。
……
“……逆行性遗忘症？”简曦喃喃。
没有想到他脑震荡的后遗症竟然这么严重。
有点糟糕。
目前临床医学上对于失忆暂时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
更何况他这种还是创伤性的失忆，很有可能代表着他大脑中负责信息储存的一部分神经组织死亡。
只能听天由命。
能想起来最好，想不起来也没办法。
简曦看看他，试探性地问道：“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韩昭沉默地点点头。
简曦无奈。
她想了想，指着对门说：“你家就在对面。要不你先回家吧？”
“我没有钥匙。”韩昭平静地陈述事实。
早在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就检查过了，他全身上下别说钥匙了，连手机、钱包也没有。
光棍一条。
简曦想起来了。
她平时看韩昭开门的时候，好像是没有用过钥匙，是用密码来着。
那他家密码——
她默默地将没说出口的话咽回去。
怎么可能还记得。
他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简曦抓抓头发。
那现在该怎么办？
打电话给童翔？但是他们家酒吧刚被砸，恐怕他们兄弟俩现在也是一脑门官司。
打电话给他家人？关键是没人来告诉她到底怎么联系他家人啊！
脚下一团毛茸茸的小动物从门缝里溜出来，熟稔地往韩昭身上爬。
顺着腿一路爬到韩昭的怀里，亲亲密密地在他脖子上拱了拱，一副小情人似的撒娇模样。
简曦就想不通了。
明明只见过一次，西西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喜欢他。
看得她小心脏直发软。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只能叹气。
她侧过身拉开门，说：“先进来吧。”
总不可能丢着他不管。
韩昭抱着猫咪进了门。
下意识地抬眼打量。
放眼望去，室内的装潢很简约，大概是北欧风格。
白色的布艺沙发，原木色的茶几，浅色的木地板，落地窗前飘荡的白窗纱，勾勒出他对这个家的第一印象。
清爽，干净。温馨中带着点利落。
简曦其实的确是个做事挺干脆的人。
既然打定主意先收留他，放他进门之后，脑海中就开始快速盘算。
她转身说：“我这儿还有一间空着的次卧，床和柜子都有，我一会儿给你拿一床被子床单过来，你先住下。”
韩昭安静地跟着她往次卧走，站在卧室门口打量一眼。
很干净，没人住。
“这间次卧里没浴室，你洗漱可能要到外卫去。不过你放心，我的主卧有内卫，不用跟我一起使用。”
“洗漱用品都有，我一会儿给你准备一份。但是……”
简曦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换洗的衣服就没有了，可能需要出去买。”
韩昭只能乖巧点头。
两人回到客厅。
茶几上还摊着几叠刚批改完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试卷。
简曦示意韩昭坐下，自己则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
“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估计有很多疑问，这样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我尽量替你答疑解惑。当然，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了。”
简曦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坦然样子。
韩昭眨了眨眼。
的确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
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他想了想，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
简曦表情一怔，万万没想到还能从韩昭口中听到这种软绵绵的称呼。
印象中，除了那次非常戏谑的“老师”之外，他再也没有喊过她。
她回过神，答道：“我叫简曦。简单的简，晨曦的曦。”
韩昭轻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简曦。”
“……嗯。”简曦第一次发现，他那种干净磁性的嗓音念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竟有些好听。
不等他再问，她飞快地继续说：“你目前在S大医学院上大三，我是你的外科学老师。”
这一点韩昭多少猜到了。
当时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就听简曦那么说过。
原来真的只是老师。
他还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其他什么更亲近一些的关系呢。
“你的话……我对你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你住在对面，偶尔会去酒吧还有咖啡店打工。你在医院看见的那几个人是你的同学，一个叫童翔，一个叫林子旭，还有个是童翔的哥哥童飞。”
“……然后，听童翔说，你父母已经过世了，目前自己一个人生活。还有一个表姐，叫刘燕琪，但是目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上她。”
说到最后，简曦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还能说什么，但把自己一副同情心说得冒出头来。
仔细想想，眼前这孩子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至亲不在了，如今连记忆都没有了。
简曦有点心疼。
可又不太好意思表现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爬起来，说：“走吧，我带你去买衣服。”
韩昭放下猫，乖乖跟她走到门口。
简曦一回头看见他还是一身沾了血的狼狈样，打发他先去换衣服：“你先把脏衣服换了吧。我找找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简曦一个单身独居的女性，本来是没有韩昭能穿的衣服的。
简曦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件白色的连帽衫。
衣服上印着斯坦福的LOGO，很宽松的L码。
简曦自己个子也高挑，本来是想买来给自己当家居服的，一直压在箱子里没拿出来，正好派上用场。
她把衣服递给他：“我买来也没穿过几次，你先拿去穿。”
结果穿在简曦身上很宽大的衣服，套在韩昭身上倒一点不显宽松了。
仿佛成了修身款，不松不紧刚刚好显出他一身衣服架子似的高挑修长。
他能穿的裤子简曦就没有了，于是两人就这么出门。
简曦带着他直奔附近的商业街。
商业街上商铺一应俱全。
简曦也懒得一家家地看，带着他钻进一家优衣库，让韩昭自己挑。
韩昭半天没动。
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怎么的。
憋了半天才说：“姐姐，我没有钱包。”
这点简曦当然知道，一挥手说：“没事我买单。你只管拿吧。”
可韩昭还是没动。
简曦没办法了，只好拉着他往架子前走。
拿起一件件衣服往他身上比，看着还不错的就拿起来往购物袋里放。
T恤拿了三件，外套拿了三件，裤子拿了三件，内裤袜子也拿了点。
简曦第一次发现，原来真的有购物欲这种东西。
要不是韩昭拉着她说真的够了，她还准备继续往购物袋里塞。
然后，眼也不眨地刷卡结账。
她负责出钱，男孩子负责出力，大包小包全丢给韩昭。
走出店门的时候，简曦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边红霞满天，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刻。
街上的餐馆陆续热闹了起来。
简曦随口问道：“晚上想吃什么菜？”
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没什么主意：“……我都可以。”
简曦抬头，鼻子在风中嗅了嗅。
隐约能闻到几种菜的香气。
川菜的辛辣，本地菜的鲜香，还有一家专门卖牛肉锅的小店。
刚出院还是不要吃辣的，本地菜大多是海鲜，最好也别吃。
简曦拍板：“那就去吃牛肉锅。”
吃完回家。
简曦给西西倒上一碗猫粮罐头，将洗漱用品、被单床罩都搬到次卧。
全部收拾好之后，趁着韩昭去洗澡的功夫，简曦给童翔打了个电话。
“简老师！啥事儿呀！”
电话那头，传来童翔一贯的中气十足的声音。
看来昨天打的那一架也没让他落下什么后遗症，依然生龙活虎的。
简曦：“你有没有韩昭的课表。”
“课表？老师你问那个干什么？”童翔仿佛是个问题宝宝，但自己提的问题也不怎么爱去追根究底，问归问，还是飞快答，“我们仨选的课都一样的，我上什么课他也上什么。”
“那行，那明天你们什么课？”
童翔回忆了下：“早上李主任的内科学，还有一节你的小课，下午是两节遗传和病理。”
简曦点头：“行。那你明天早上过来带韩昭一起去学校。”
“啊？”童翔一头雾水，“带昭哥去学校？他还需要带吗？”
简曦沉默了下。
慢慢说道：“你做好心理准备。他失忆了。”
童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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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韩昭觉得，自己才是该凌乱的那一个。
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医院里醒来，睁开眼的第一眼，看到一个有一双漂亮眼睛的姐姐俯下身，眼中透着关切，用好听的声音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身边一群似乎跟他很熟的人，大概是朋友。
其中那个看起来最中二的说，让她送他回家，还说他们住在一起。
他不知道他和这个姐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他想，既然能住在一起，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了吧。
结果，等他跟着她到了家门口，她一边对他说“快进去吧”，然后一边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毫不迟疑地。
把他关在了门外。
就好像被人丢在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里。
他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只能沉默着在门口坐下，努力想从一片空白的脑袋里凝练出一丝一毫的线索或头绪来。
半晌，依旧未果。
直到面前的那扇门在他面前再次打开。
……
“……逆行性遗忘症？”简曦喃喃。
没有想到他脑震荡的后遗症竟然这么严重。
有点糟糕。
目前临床医学上对于失忆暂时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
更何况他这种还是创伤性的失忆，很有可能代表着他大脑中负责信息储存的一部分神经组织死亡。
只能听天由命。
能想起来最好，想不起来也没办法。
简曦看看他，试探性地问道：“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韩昭沉默地点点头。
简曦无奈。
她想了想，指着对门说：“你家就在对面。要不你先回家吧？”
“我没有钥匙。”韩昭平静地陈述事实。
早在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就检查过了，他全身上下别说钥匙了，连手机、钱包也没有。
光棍一条。
简曦想起来了。
她平时看韩昭开门的时候，好像是没有用过钥匙，是用密码来着。
那他家密码——
她默默地将没说出口的话咽回去。
怎么可能还记得。
他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简曦抓抓头发。
那现在该怎么办？
打电话给童翔？但是他们家酒吧刚被砸，恐怕他们兄弟俩现在也是一脑门官司。
打电话给他家人？关键是没人来告诉她到底怎么联系他家人啊！
脚下一团毛茸茸的小动物从门缝里溜出来，熟稔地往韩昭身上爬。
顺着腿一路爬到韩昭的怀里，亲亲密密地在他脖子上拱了拱，一副小情人似的撒娇模样。
简曦就想不通了。
明明只见过一次，西西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喜欢他。
看得她小心脏直发软。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只能叹气。
她侧过身拉开门，说：“先进来吧。”
总不可能丢着他不管。
韩昭抱着猫咪进了门。
下意识地抬眼打量。
放眼望去，室内的装潢很简约，大概是北欧风格。
白色的布艺沙发，原木色的茶几，浅色的木地板，落地窗前飘荡的白窗纱，勾勒出他对这个家的第一印象。
清爽，干净。温馨中带着点利落。
简曦其实的确是个做事挺干脆的人。
既然打定主意先收留他，放他进门之后，脑海中就开始快速盘算。
她转身说：“我这儿还有一间空着的次卧，床和柜子都有，我一会儿给你拿一床被子床单过来，你先住下。”
韩昭安静地跟着她往次卧走，站在卧室门口打量一眼。
很干净，没人住。
“这间次卧里没浴室，你洗漱可能要到外卫去。不过你放心，我的主卧有内卫，不用跟我一起使用。”
“洗漱用品都有，我一会儿给你准备一份。但是……”
简曦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换洗的衣服就没有了，可能需要出去买。”
韩昭只能乖巧点头。
两人回到客厅。
茶几上还摊着几叠刚批改完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试卷。
简曦示意韩昭坐下，自己则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
“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估计有很多疑问，这样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我尽量替你答疑解惑。当然，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了。”
简曦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坦然样子。
韩昭眨了眨眼。
的确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
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他想了想，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
简曦表情一怔，万万没想到还能从韩昭口中听到这种软绵绵的称呼。
印象中，除了那次非常戏谑的“老师”之外，他再也没有喊过她。
她回过神，答道：“我叫简曦。简单的简，晨曦的曦。”
韩昭轻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简曦。”
“……嗯。”简曦第一次发现，他那种干净磁性的嗓音念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竟有些好听。
不等他再问，她飞快地继续说：“你目前在S大医学院上大三，我是你的外科学老师。”
这一点韩昭多少猜到了。
当时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就听简曦那么说过。
原来真的只是老师。
他还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其他什么更亲近一些的关系呢。
“你的话……我对你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你住在对面，偶尔会去酒吧还有咖啡店打工。你在医院看见的那几个人是你的同学，一个叫童翔，一个叫林子旭，还有个是童翔的哥哥童飞。”
“……然后，听童翔说，你父母已经过世了，目前自己一个人生活。还有一个表姐，叫刘燕琪，但是目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上她。”
说到最后，简曦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还能说什么，但把自己一副同情心说得冒出头来。
仔细想想，眼前这孩子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至亲不在了，如今连记忆都没有了。
简曦有点心疼。
可又不太好意思表现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爬起来，说：“走吧，我带你去买衣服。”
韩昭放下猫，乖乖跟她走到门口。
简曦一回头看见他还是一身沾了血的狼狈样，打发他先去换衣服：“你先把脏衣服换了吧。我找找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简曦一个单身独居的女性，本来是没有韩昭能穿的衣服的。
简曦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件白色的连帽衫。
衣服上印着斯坦福的LOGO，很宽松的L码。
简曦自己个子也高挑，本来是想买来给自己当家居服的，一直压在箱子里没拿出来，正好派上用场。
她把衣服递给他：“我买来也没穿过几次，你先拿去穿。”
结果穿在简曦身上很宽大的衣服，套在韩昭身上倒一点不显宽松了。
仿佛成了修身款，不松不紧刚刚好显出他一身衣服架子似的高挑修长。
他能穿的裤子简曦就没有了，于是两人就这么出门。
简曦带着他直奔附近的商业街。
商业街上商铺一应俱全。
简曦也懒得一家家地看，带着他钻进一家优衣库，让韩昭自己挑。
韩昭半天没动。
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怎么的。
憋了半天才说：“姐姐，我没有钱包。”
这点简曦当然知道，一挥手说：“没事我买单。你只管拿吧。”
可韩昭还是没动。
简曦没办法了，只好拉着他往架子前走。
拿起一件件衣服往他身上比，看着还不错的就拿起来往购物袋里放。
T恤拿了三件，外套拿了三件，裤子拿了三件，内裤袜子也拿了点。
简曦第一次发现，原来真的有购物欲这种东西。
要不是韩昭拉着她说真的够了，她还准备继续往购物袋里塞。
然后，眼也不眨地刷卡结账。
她负责出钱，男孩子负责出力，大包小包全丢给韩昭。
走出店门的时候，简曦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边红霞满天，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刻。
街上的餐馆陆续热闹了起来。
简曦随口问道：“晚上想吃什么菜？”
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没什么主意：“……我都可以。”
简曦抬头，鼻子在风中嗅了嗅。
隐约能闻到几种菜的香气。
川菜的辛辣，本地菜的鲜香，还有一家专门卖牛肉锅的小店。
刚出院还是不要吃辣的，本地菜大多是海鲜，最好也别吃。
简曦拍板：“那就去吃牛肉锅。”
吃完回家。
简曦给西西倒上一碗猫粮罐头，将洗漱用品、被单床罩都搬到次卧。
全部收拾好之后，趁着韩昭去洗澡的功夫，简曦给童翔打了个电话。
“简老师！啥事儿呀！”
电话那头，传来童翔一贯的中气十足的声音。
看来昨天打的那一架也没让他落下什么后遗症，依然生龙活虎的。
简曦：“你有没有韩昭的课表。”
“课表？老师你问那个干什么？”童翔仿佛是个问题宝宝，但自己提的问题也不怎么爱去追根究底，问归问，还是飞快答，“我们仨选的课都一样的，我上什么课他也上什么。”
“那行，那明天你们什么课？”
童翔回忆了下：“早上李主任的内科学，还有一节你的小课，下午是两节遗传和病理。”
简曦点头：“行。那你明天早上过来带韩昭一起去学校。”
“啊？”童翔一头雾水，“带昭哥去学校？他还需要带吗？”
简曦沉默了下。
慢慢说道：“你做好心理准备。他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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