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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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店到S大的距离不算远。
没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了学校门口。
司机递过印着二维码的牌子，笑眯眯地问道：“小姑娘也是S大的学生呐？这学校好啊，咱们国内都排得上号，小姑娘学习不错啊！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哈哈哈。”
简曦也跟着笑了下，心说我都毕业好多年了。
付完钱拎着行李箱下了车：“谢谢您啦。”
正是午后，不少学生在校外吃完了午饭，一个个都优哉游哉地往回溜达。
其实以简曦的长相，混在学生群中进学校也不难，奈何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目标无比醒目。
刚走近校门口就被学校保安拦了下来。
拦她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保安，穿着一件灰色的制式衬衫，背着手走过来。
他微微低下头，从老花镜上面露出一双打量的视线，温和问道：“你是本校的学生吗？这都十月份了，该不会才来报到吧？”
“啊，不是的。”简曦扶着行李箱站定，微笑道，“我去教工宿舍，我找数学系的简文泽教授。”
“哦哦，老简啊。”老保安似乎认识他，听完上下打量简曦，“那你是他的……”
简曦笑道：“我是他孙女。”
老保安这才点头放行，一边笑眯眯道：“听说老简两个孙女儿都不得了，全出国留学去啦。要不要我找个人帮你提行李呀？”
“不用啦。我先走啦，叔叔再见。”简曦拖着行李箱，咕噜咕噜走远了。
……
教工宿舍基本都在北区。
新老师分到的基本都是公寓楼，在S大工作超过二三十年的老教授大多都能分到独栋的二层小楼。
简曦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走到这里，路上依稀开始能遇见些熟人。
迎面跟几个住在附近的邻居打过招呼之后，她终于提着行李进了家门。
刚到玄关就看到简文泽老同志端着个大茶缸，从楼梯上慢慢悠悠地走下来。
“爷爷！”简曦甜甜喊了一声，放下行李就“噔噔噔”跑上前，献上一个大大的拥抱。
很自然地在爷爷脸上亲了亲。
老简同志大概是完全没想到居然能在这时候见着自己孙女，瞅住宝贝孙女儿半天才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也没提前告诉爷爷？”
“嘿嘿，惊喜不？”
其实简曦回国是临时起意，她也没好意思提自己千里迢迢跑回来是奔着替姐出气来的。
于是随便编了个借口道：“美国那边博士的项目结束了，也提前通过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内招，下个月就准备去报到了。中间有点时间，就回来看看您。”
爷爷一听这话，有点不乐意了。
“怎么？读了这么多年书还不够，你还准备在那工作了啊？”
简曦闻言一呆：“啊？”
爷爷大手一挥：“既然都毕业了，干脆就回来工作吧！”
简曦：“……”
……
傍晚五点。日暮西山。
简家大厅内灯火通明，简曦的父母简从礼和林瑜也回来了。
简从礼也是一名大学教授，任职于历史系。
而妈妈林瑜则是S大附高的老师。
简家一家都是老师，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S大，没成想到了简曦这一辈，先是姐姐简宁去美国学美术，随后妹妹大学毕业之后也干脆过去继续深造。
一个比一个不着家，老简同志不知道愁出了多少白头发。
好不容易这回逮着小的自己送上门了，怎么可能还会放她回去。
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简曦有点欲哭无泪。
怎么自己回家一趟，就成了回国找工作了？
但爷爷在家一向说一不二，她只好象征性地垂死挣扎一番：“爷爷，您就这么把我叫回来了，姐姐一个人在那儿多不好？”
老简摆出一副九头牛也拉不动的倔脾气。
凶巴巴地说：“这样正好，把你姐姐一起也叫回来好了！”
简曦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
心说，姐，这真不赖我卖队友。是敌人太霸道了。
她求救的目光赶紧抛向自家爸妈。
爷爷固执，好在她爸妈一向好说话。
然而眼神还没来得及抛过去，就被爷爷半路拦截了。
“你少找他们替你说情。也不想想你们多大的人了，早点回来结婚生孩子多好，爷爷早就等着抱曾孙了。你就忍心爷爷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抱不上曾孙？”
简曦努力分辩道：“那也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啊……我的工作人脉都在美国，这要是立马回国发展，您就不怕我找不着工作？”
医院招聘都是定期的，也不是她想应聘就有位置的啊。
“工作你不用担心。”爷爷仿佛早有准备，眼看孙女儿正中下怀，难掩得意地说道，“我前两天刚听隔壁医学院的李院长说，他们那儿有个老师怀孕休假了，正在找代课老师，可以有正式编制，以你的履历没什么问题。我明天就找他去。”
简曦：“……”
简文泽，一九四三年生人，在S大的数学系当了五十年的老师。
但此时此刻她严重怀疑他大概是外交部出身，谈判的功夫炉火纯青，针针见血，拳拳到肉。
几句话的功夫，就成功将她的工作拍板定案。
对面沙发里，简教授和林老师纷纷投来爱莫能助的目光。
简曦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意来：宝贝女儿，自求多福哈！
……
晚上。
夜深人静，简曦在床上辗转难眠。
【简宁：你说什么？】
【简宁：什么叫掉坑里了？】
简曦躺在床上，长叹一声，翻了个身，一边趴在床上，一边捧着手机打字：
【爷爷你是知道的，早就算计好了就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说是工作也给我找好了，相亲对象也找好了，就等着我回来了。】
【简宁：[捂脸笑]】
【简宁：算了，咱往好处想，在哪儿不是工作呢？】
【简宁：S大附属第一医院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院，你能接触到的特殊病案也不会比约翰霍普金斯少。】
说到这个，简曦就想悲从中来。
她含泪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字：【你想得太美了，爷爷给我塞进S大去了。】
【简宁：什么？！】
【简宁：爷爷居然让你去教书！？】
【简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简曦看着满屏的“哈哈哈”，吸吸鼻子，决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享一个好消息：
【你别得意。爷爷说了，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简宁乐极生悲。
【简宁：……………………】
【简宁：[手动再见]】
【简宁：时间不早了，我睡了睡了。】
“你少来啊！你那儿还不到中午吧！”简曦抛开手机，撑着身体的两只手臂摊开，整个人脸朝下埋进柔软的大床里。
枕头上带着从小到大闻熟悉的香气。
老实说，回家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在美国的时候，她们姐妹俩住在一起，她忙姐姐也忙，只能说是互相扶持，相依为命。
一回家，总觉得回到了港湾里，让她心里软软的，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安心得不得了。
但是爷爷的□□实在令她不敢恭维。
偏偏那个老头还活成了人精，一旦打定了主意，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简曦一个晚上软的硬的都使过了，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老爷子就是不松口。
气得她当时放话说：“爷爷，我都是成年人了，我要真想走，您也拦不住我啊。”
当即爷爷就捂着胸口演起来了：“你就是故意气我！哎哟哎哟，我该不会是心脏病犯了吧……快、快给我找速效救心丸！”
简曦觉得自己才需要速效救心丸。
“喵喵……”
“咪——”
床上微微一沉，某两只小家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陆续跳上床。简曦转身抬起脑袋，看到两只小家伙正好奇地回视她。
两只雪白的小猫。
简曦小时候和姐姐一起养过一只猫，也是雪白雪白的，叫作小雪。
小雪活到十六岁，在她们俩出国留学期间过世了。
留下了两个女儿，从小就特别粉嫩可爱，跟两个小公主似的。
两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瞳孔的颜色不太一样，西西的眼睛是碧蓝色，而柠柠的则碧绿色。
爷爷就做主给两个小家伙起名叫西西和柠柠。
叫西西的小家伙胆子似乎大一些，第一个蹦上床，也不认生，似乎是觉得简曦身上的气味跟这个房间很像，迈着小腿就往简曦怀里凑。
柠柠看着就矜持多了，跳上床也不乱跑，远远地在床角坐下了。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她。
“我看这俩孩子的脾气都像你们姐妹俩。”简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靠在门框边笑着打量她们。
“妈，你还笑。”简曦故意摆出一张不开心的脸，“刚才爷爷那么不讲理，你和爸爸也不帮我说说话。”
林瑜眨眨眼：“爷爷也是太想你们了。你们也是，出了国也不知道多回来看看，爷爷这不也是没办法了，才逼你留下来嘛。”
简曦理屈地闭上嘴。
是是是，想想自己这么些年来一直奔波在研究室和手术室之间，别说回国了，连跟爷爷电话都没聊上几次。
这么一想是有点不太孝顺。
林瑜打量女儿，看她的态度有点软化下来，再接再厉道：“你知道么，爷爷平日里最喜欢西西，晒太阳也喜欢抱着它。因为他总说，觉得看见西西就像是看见你了。趁着爷爷身体还硬朗，你得多陪陪他。”
言尽于此，林瑜上前拍拍简曦肩膀，又摸摸西西和柠柠的小脑袋，说：“你坐长途飞机也累了吧？赶紧睡吧。”
妈妈走后，简曦抱着猫往后一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行吧，她认栽了。
回来就回来。教书就教书。
医学院老师的工作好歹也在她的专业范围内，今后说不定还是会有机会进手术室的。
只不过嘛——
可不能让老简同志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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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曦也跟着笑了下，心说我都毕业好多年了。
付完钱拎着行李箱下了车：“谢谢您啦。”
正是午后，不少学生在校外吃完了午饭，一个个都优哉游哉地往回溜达。
其实以简曦的长相，混在学生群中进学校也不难，奈何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目标无比醒目。
刚走近校门口就被学校保安拦了下来。
拦她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保安，穿着一件灰色的制式衬衫，背着手走过来。
他微微低下头，从老花镜上面露出一双打量的视线，温和问道：“你是本校的学生吗？这都十月份了，该不会才来报到吧？”
“啊，不是的。”简曦扶着行李箱站定，微笑道，“我去教工宿舍，我找数学系的简文泽教授。”
“哦哦，老简啊。”老保安似乎认识他，听完上下打量简曦，“那你是他的……”
简曦笑道：“我是他孙女。”
老保安这才点头放行，一边笑眯眯道：“听说老简两个孙女儿都不得了，全出国留学去啦。要不要我找个人帮你提行李呀？”
“不用啦。我先走啦，叔叔再见。”简曦拖着行李箱，咕噜咕噜走远了。
……
教工宿舍基本都在北区。
新老师分到的基本都是公寓楼，在S大工作超过二三十年的老教授大多都能分到独栋的二层小楼。
简曦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走到这里，路上依稀开始能遇见些熟人。
迎面跟几个住在附近的邻居打过招呼之后，她终于提着行李进了家门。
刚到玄关就看到简文泽老同志端着个大茶缸，从楼梯上慢慢悠悠地走下来。
“爷爷！”简曦甜甜喊了一声，放下行李就“噔噔噔”跑上前，献上一个大大的拥抱。
很自然地在爷爷脸上亲了亲。
老简同志大概是完全没想到居然能在这时候见着自己孙女，瞅住宝贝孙女儿半天才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也没提前告诉爷爷？”
“嘿嘿，惊喜不？”
其实简曦回国是临时起意，她也没好意思提自己千里迢迢跑回来是奔着替姐出气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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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一听这话，有点不乐意了。
“怎么？读了这么多年书还不够，你还准备在那工作了啊？”
简曦闻言一呆：“啊？”
爷爷大手一挥：“既然都毕业了，干脆就回来工作吧！”
简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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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从礼也是一名大学教授，任职于历史系。
而妈妈林瑜则是S大附高的老师。
简家一家都是老师，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S大，没成想到了简曦这一辈，先是姐姐简宁去美国学美术，随后妹妹大学毕业之后也干脆过去继续深造。
一个比一个不着家，老简同志不知道愁出了多少白头发。
好不容易这回逮着小的自己送上门了，怎么可能还会放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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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爷爷在家一向说一不二，她只好象征性地垂死挣扎一番：“爷爷，您就这么把我叫回来了，姐姐一个人在那儿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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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的功夫，就成功将她的工作拍板定案。
对面沙发里，简教授和林老师纷纷投来爱莫能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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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你说什么？】
【简宁：什么叫掉坑里了？】
简曦躺在床上，长叹一声，翻了个身，一边趴在床上，一边捧着手机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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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工作也给我找好了，相亲对象也找好了，就等着我回来了。】
【简宁：[捂脸笑]】
【简宁：算了，咱往好处想，在哪儿不是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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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时间不早了，我睡了睡了。】
“你少来啊！你那儿还不到中午吧！”简曦抛开手机，撑着身体的两只手臂摊开，整个人脸朝下埋进柔软的大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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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爷爷的□□实在令她不敢恭维。
偏偏那个老头还活成了人精，一旦打定了主意，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简曦一个晚上软的硬的都使过了，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老爷子就是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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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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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瞳孔的颜色不太一样，西西的眼睛是碧蓝色，而柠柠的则碧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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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西西的小家伙胆子似乎大一些，第一个蹦上床，也不认生，似乎是觉得简曦身上的气味跟这个房间很像，迈着小腿就往简曦怀里凑。
柠柠看着就矜持多了，跳上床也不乱跑，远远地在床角坐下了。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她。
“我看这俩孩子的脾气都像你们姐妹俩。”简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靠在门框边笑着打量她们。
“妈，你还笑。”简曦故意摆出一张不开心的脸，“刚才爷爷那么不讲理，你和爸爸也不帮我说说话。”
林瑜眨眨眼：“爷爷也是太想你们了。你们也是，出了国也不知道多回来看看，爷爷这不也是没办法了，才逼你留下来嘛。”
简曦理屈地闭上嘴。
是是是，想想自己这么些年来一直奔波在研究室和手术室之间，别说回国了，连跟爷爷电话都没聊上几次。
这么一想是有点不太孝顺。
林瑜打量女儿，看她的态度有点软化下来，再接再厉道：“你知道么，爷爷平日里最喜欢西西，晒太阳也喜欢抱着它。因为他总说，觉得看见西西就像是看见你了。趁着爷爷身体还硬朗，你得多陪陪他。”
言尽于此，林瑜上前拍拍简曦肩膀，又摸摸西西和柠柠的小脑袋，说：“你坐长途飞机也累了吧？赶紧睡吧。”
妈妈走后，简曦抱着猫往后一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行吧，她认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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