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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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天蒙蒙亮，景燃在食堂吃早餐，接到了师姐杨明真的电话。
“景燃，亲爱的，我在去高铁站的路上，来不及去找你了，我放了一些营养品在楼下收发室，你方便的时候去取一下，帮我给陆白送过去吧，不用马上去，就你去看他的时候顺便捎过去就行。”
呃……我没说我要再去看他……
“我这次真是不太好意思，就这么把他扔医院了，都没跟他妈妈交待一下……”
师姐你已经很够意思了，你又不是他亲姐……
“你说陆白这高高帅帅的，这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真留什么后遗症，我老公不得自责一辈子呀……”
什么高高帅帅，明明是高高坏坏……
“景燃？燃燃？”
“哦，”景燃忙答应，“我知道了，师姐，你放心吧，我会带过去的，你也别悲观，他那个，他年轻体壮的肯定很快恢复的！”
“是的是的，你说的对！亲爱的燃燃，那就麻烦你了！我快到了，先不说了，你记得每天跟我汇报一下情况哈！”
每……每什么？每天？每天是什么意思？
取了师姐买的营养品，又在水果摊买了一大串黄灿灿的香蕉，趁着上午没有课，景燃晃去了医院。
陆白已经换了病房，景燃打听一番，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四轮移床上正被推往手术室，两个大男生扎手扎脚地跟在后面。
“陆白，”景燃把手里的袋子提高给他看，“这是……”
陆白挺起脖子瞪她：“你怎么又来了？！”
推病床的护工把他摁回去，头也不回地喊道：“家属别跟着，家属走另一边，坐那边的电梯！”
家属……
景燃鼓着腮，转身把袋子拎到那两个男生面前，她猜这是陆白的同学，交给他们准没错了。
两个男生也是大一新生，没遇到过这种事，一脸懵，医生护工说什么就是什么，见有个陆白认识的姑娘过来，自然是来探病的，匆忙中也没明白她的意思，反倒冲她招着手，要带她到另一边坐电梯。
哎……
景燃举着袋子茫然地看着他俩，看他俩一路小跑到电梯前、按钮、走进去、按着开门键、探出头等她。
哎……这叫什么事儿呀！
于是几分钟后，两男一女加一大袋子补品和香蕉，人生第一次坐在了手术室门口。
两个男生刚开始还有些生疏，规规矩矩地坐望着红色的“手术中”，十分钟后，大概是放松下来了，扭头向景燃打招呼。
“小妹妹，你是陆白的亲戚？”
景燃认真地摇头，“不是，我是他高中同学。”
两双八卦的眼睛一亮，“你也在A市读大学？”
点头，“我也是A大的，我在数学系。”
一听是校友，两人更兴奋了，一起凑过去挨着坐，争先恐后地热情介绍：“我俩跟陆白一个寝室的，我叫林山。”
“我叫戴季扬。”
景燃礼貌地点点头，“呃，你们好，我，我叫景燃。”
林山和戴季扬对视了一眼，林山试探着问：“你……不会是陆白的，女朋友吧……”
景燃吓得要跳起来，大声否认：“当然不是！”
两人急忙打哈哈：“当然不是，哈哈，当然不是，是同学，是同学！”
戴季扬补充：“咱们都是同学，呵呵……”
景燃满意地缩回椅子坐坐好。
东张西望，没再看到第四个人，景燃忍不住问：“就只有你俩在这儿吗？”
“啊，我们寝还有一个，胆子小，没敢来。”
“不是，我是说，陆白的爸爸妈妈，他家里人，没过来吗？”
“哦……”林山回答，“他没告诉家里人，好像说他妈妈身体不太好，他说这是小手术，不用折腾他爸妈了。”
果然……
“幸好有你们，”景燃觉得自己作为陆白的老同学，应该说几句客气话，“那……”景燃把怀里的袋子放进林山怀里，想说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辛苦了……
林山哪想到这姑娘只是来送送东西的，下意识地掰了一根香蕉剥皮就吃，一边说：“哪里哪里，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戴季扬一把抢过来，“你怎么吃上了？这是人家小姑娘，小，老同学给陆白的！送给病号的！”
林山强辩道：“反正他手术，也不能吃。”
“他是腿手术，又不是开肚子，干嘛不能吃？”
“哦，那他也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也得领了姑娘，不是，领了老同学的情再轮到你！”
“哪就那么讲究了……”
……
景燃后半句话就这么被岔过去，说不出来了。
景燃赶回学校上了下午的课。
晚饭时在食堂看到了鸡汤，不免想到在医院里的陆白。好像医院里的饭菜都不怎么好吃，电视里就总是演病人家属在家里煲汤送到医院去。
呸呸，我又不是家属。
而且也没听说送食堂里的鸡汤的。
景燃把陆白从脑子里摇出去，踏踏实实去大教室自习了。她决定要修数学和英语双学位，必须要更用功才行。
可是第二天早上喝粥的时候，又想起那个倒霉的小孩儿。
陆白的父母都不在，就两个认识不久的男室友照顾，靠不靠谱啊？昨天走得匆忙，也忘了问问有没有请个护工什么的。
一直到上午的课结束，景燃已经不由自主想起那个病号四五次。
算了，还是再去看一下吧，也好给师姐汇报情况。
陆白住的是六人间，靠窗的床位。门口空着一张床位，其余四张病床都住了人，也都有家属在旁边，或者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或者坐在病床边低语，还有一个年轻人，戴着耳机在看手机。
景燃站在门口瞄见陆白孤零零躺着，右腿打了石膏高高架着，双眼无神地盯着床单，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帘被风吹得半拉着，一下一下卷起来拍打着床沿，偶尔擦过陆白的肩膀，他也毫无反应。
景燃莫名地有点心酸。
这还是个孩子呢。
景燃走进去，坐在陆白病床旁边的塑料椅上。
陆白看到她，没说话，没凶她，却也看不出什么欢迎的神情。
景燃酝酿了一会儿，问他：“手术顺利吧？”
陆白不理她。
景燃有点尴尬，小声说：“那个，昨天你两个同学在这儿陪你，今天他们没来吗？”
陆白还是不吱声。
景燃不知道他是因为难得有人过来，怕开口说话难听把她气走，才憋着不言语的。只是看他像整个人打了石膏一样动也不动，心里把他当小人踩了又踩。
掏出手机来，对着他拍了一张照。
陆白马上挺坐起来，嚷道：“你干嘛？！”
景燃转手把手机拿给他看，“师姐担心你，我拍张照发给她，还有师哥。”
陆白被噎了一下，强硬道：“你删了！我自己拍给她看！”
景燃毫不挣扎，当着他的面把照片删了。
陆白已经开了口，就不再装石膏像，冲着桌上的手提袋努努嘴，不满道：“你拿来的？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师姐买的!”
陆白又被噎了，感觉前几年对景燃的隐性打压，这一朝都被她给扭转局面了，心情极度不爽。
隔壁床的阿姨隐约听到她说姐呀哥的，好心告诉她：“小妹妹，你家怎么没有大人来？你哥这一天都不吃不喝的，这伤筋动骨的，可得补一补，养一养，不能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儿！老了会遭罪的！”
不吃不喝？
景燃瞄着床头的小柜子，几瓶矿泉水立着，确实都是没开盖子的样子。走过去打开袋子，香蕉也只少了一根，昨天被林山吃掉的。
陆白有点不自在，也没去纠正他俩不是兄妹关系，低声对景燃说：“你回去吧！不用为了师姐跑来医院。我，我同学上午有课，下午会过来。”
景燃犹豫了一下，抿抿唇，俯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我扶你去一趟，咳，去一趟厕所吧！”
“不用！”陆白拉长脸瞪她，耳朵上的毛都立起来了。
景燃说出口了，也没再觉得不好意思，病人嘛，没有性别之分，就是病人。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道：“是有轮椅吗？还是拐啊什么的？”
陆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着：“我说，不！用！”
景燃突然有点高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太想走了。她拎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陆白嘴边。
“喝点水吧，看你嘴巴都干了。”
陆白翻白眼，“咱俩已经熟到可以喂水了？”
“你不是病人嘛！”
“我脑子可没病！”
“那你干嘛不吃不喝？”
“你管我？”
“我才不想管你。那我帮你联系你妈妈？”
陆白一把抢过水瓶，再抢过盖子。拧上，又拧开，再拧上，再拧开。景燃看得想笑。
陆白终于不跟矿泉水较劲了，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重新拧好盖子，赌气地扔在一边。
景燃已经在墙角找到了一根拐，心情很好地递给他。
陆白接过拐，还是坐着不动。
景燃观察了一下，上前把他的石膏腿小心地挪下来，陆白一边叫着“哎哎哎”，一边任由景燃把他扶下地，架起拐。
不会用，差点儿摔了。
景燃慌忙用肩膀把他顶起来。
“你……你要不蹦着去？”
陆白想到自己在背后叫了她很多年的小兔子，顺嘴怼她：“你以为我是你呢？”
景燃当然不知道他的意思，以为他在说自己有双好腿，而他的伤腿不能震动。她懒得跟他计较，就这样又架又拖再用上不太会使用的拐，终于挪进了厕所。
景燃都快冒汗了。
好容易在马桶前站定，景燃要退出去。陆白用手向下够了够，忍不住喊她。
“哎！马桶盖！”
景燃慌慌地回来，把马桶盖盖上。
“嘶——”陆白发出牙疼的声音。
“哦哦！”景燃反应过来，忙把马桶盖和圈全部掀上去。
陆白扭头看她，她没动。
陆白坏笑，“你要拍照给师姐？”
啊！！！
景燃跑出去拉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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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燃，亲爱的，我在去高铁站的路上，来不及去找你了，我放了一些营养品在楼下收发室，你方便的时候去取一下，帮我给陆白送过去吧，不用马上去，就你去看他的时候顺便捎过去就行。”
呃……我没说我要再去看他……
“我这次真是不太好意思，就这么把他扔医院了，都没跟他妈妈交待一下……”
师姐你已经很够意思了，你又不是他亲姐……
“你说陆白这高高帅帅的，这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真留什么后遗症，我老公不得自责一辈子呀……”
什么高高帅帅，明明是高高坏坏……
“景燃？燃燃？”
“哦，”景燃忙答应，“我知道了，师姐，你放心吧，我会带过去的，你也别悲观，他那个，他年轻体壮的肯定很快恢复的！”
“是的是的，你说的对！亲爱的燃燃，那就麻烦你了！我快到了，先不说了，你记得每天跟我汇报一下情况哈！”
每……每什么？每天？每天是什么意思？
取了师姐买的营养品，又在水果摊买了一大串黄灿灿的香蕉，趁着上午没有课，景燃晃去了医院。
陆白已经换了病房，景燃打听一番，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四轮移床上正被推往手术室，两个大男生扎手扎脚地跟在后面。
“陆白，”景燃把手里的袋子提高给他看，“这是……”
陆白挺起脖子瞪她：“你怎么又来了？！”
推病床的护工把他摁回去，头也不回地喊道：“家属别跟着，家属走另一边，坐那边的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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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生也是大一新生，没遇到过这种事，一脸懵，医生护工说什么就是什么，见有个陆白认识的姑娘过来，自然是来探病的，匆忙中也没明白她的意思，反倒冲她招着手，要带她到另一边坐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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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生刚开始还有些生疏，规规矩矩地坐望着红色的“手术中”，十分钟后，大概是放松下来了，扭头向景燃打招呼。
“小妹妹，你是陆白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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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我也是A大的，我在数学系。”
一听是校友，两人更兴奋了，一起凑过去挨着坐，争先恐后地热情介绍：“我俩跟陆白一个寝室的，我叫林山。”
“我叫戴季扬。”
景燃礼貌地点点头，“呃，你们好，我，我叫景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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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燃吓得要跳起来，大声否认：“当然不是！”
两人急忙打哈哈：“当然不是，哈哈，当然不是，是同学，是同学！”
戴季扬补充：“咱们都是同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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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张西望，没再看到第四个人，景燃忍不住问：“就只有你俩在这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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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说，陆白的爸爸妈妈，他家里人，没过来吗？”
“哦……”林山回答，“他没告诉家里人，好像说他妈妈身体不太好，他说这是小手术，不用折腾他爸妈了。”
果然……
“幸好有你们，”景燃觉得自己作为陆白的老同学，应该说几句客气话，“那……”景燃把怀里的袋子放进林山怀里，想说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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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山强辩道：“反正他手术，也不能吃。”
“他是腿手术，又不是开肚子，干嘛不能吃？”
“哦，那他也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也得领了姑娘，不是，领了老同学的情再轮到你！”
“哪就那么讲究了……”
……
景燃后半句话就这么被岔过去，说不出来了。
景燃赶回学校上了下午的课。
晚饭时在食堂看到了鸡汤，不免想到在医院里的陆白。好像医院里的饭菜都不怎么好吃，电视里就总是演病人家属在家里煲汤送到医院去。
呸呸，我又不是家属。
而且也没听说送食堂里的鸡汤的。
景燃把陆白从脑子里摇出去，踏踏实实去大教室自习了。她决定要修数学和英语双学位，必须要更用功才行。
可是第二天早上喝粥的时候，又想起那个倒霉的小孩儿。
陆白的父母都不在，就两个认识不久的男室友照顾，靠不靠谱啊？昨天走得匆忙，也忘了问问有没有请个护工什么的。
一直到上午的课结束，景燃已经不由自主想起那个病号四五次。
算了，还是再去看一下吧，也好给师姐汇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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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被风吹得半拉着，一下一下卷起来拍打着床沿，偶尔擦过陆白的肩膀，他也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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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燃走进去，坐在陆白病床旁边的塑料椅上。
陆白看到她，没说话，没凶她，却也看不出什么欢迎的神情。
景燃酝酿了一会儿，问他：“手术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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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白被噎了一下，强硬道：“你删了！我自己拍给她看！”
景燃毫不挣扎，当着他的面把照片删了。
陆白已经开了口，就不再装石膏像，冲着桌上的手提袋努努嘴，不满道：“你拿来的？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师姐买的!”
陆白又被噎了，感觉前几年对景燃的隐性打压，这一朝都被她给扭转局面了，心情极度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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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着：“我说，不！用！”
景燃突然有点高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太想走了。她拎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陆白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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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病人嘛！”
“我脑子可没病！”
“那你干嘛不吃不喝？”
“你管我？”
“我才不想管你。那我帮你联系你妈妈？”
陆白一把抢过水瓶，再抢过盖子。拧上，又拧开，再拧上，再拧开。景燃看得想笑。
陆白终于不跟矿泉水较劲了，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重新拧好盖子，赌气地扔在一边。
景燃已经在墙角找到了一根拐，心情很好地递给他。
陆白接过拐，还是坐着不动。
景燃观察了一下，上前把他的石膏腿小心地挪下来，陆白一边叫着“哎哎哎”，一边任由景燃把他扶下地，架起拐。
不会用，差点儿摔了。
景燃慌忙用肩膀把他顶起来。
“你……你要不蹦着去？”
陆白想到自己在背后叫了她很多年的小兔子，顺嘴怼她：“你以为我是你呢？”
景燃当然不知道他的意思，以为他在说自己有双好腿，而他的伤腿不能震动。她懒得跟他计较，就这样又架又拖再用上不太会使用的拐，终于挪进了厕所。
景燃都快冒汗了。
好容易在马桶前站定，景燃要退出去。陆白用手向下够了够，忍不住喊她。
“哎！马桶盖！”
景燃慌慌地回来，把马桶盖盖上。
“嘶——”陆白发出牙疼的声音。
“哦哦！”景燃反应过来，忙把马桶盖和圈全部掀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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