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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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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夫人之前就被令狐鸿熹吓得不轻,加上身体上也受了伤,如此双重打击之下,自然是迷迷糊糊神志不清,而满月给她下的药本身并没有任何毒性,但是与二夫人喝的其他药材混在一起就会使人产生幻觉。

    再加上铁英之前在二夫人面前不停的说着令狐平雪的穿着打扮,所以当神志不清的二夫人看到令狐平雪的时候,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令狐平雪就是被二夫人打死了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铁英事后收走了原本乘着汤药的碗,又换了新的,所以就算大夫调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而铁英推了令狐平雪那一下力道也掌握的刚刚好,恰在关键时刻满月拉着令狐鸿熹躲开了簪子,那断裂的簪子还险险的擦过满月肩头,甚至挑破了满月肩头的衣料,如今任谁也不会想到是满月从中作梗,要知道不是满月的话,现在受伤的就是令狐鸿熹了。

    而满月也差一点被令狐平雪伤到。

    “我——我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令狐平雪捂着头,尖叫出声。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二夫人撕碎了,发髻也散开了,手上的血抹到了脸上,再加上脸上原本就被二夫人抓出来的伤痕重叠在一起,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狰狞可怕。

    “二妹!你太过分了!你这是要逼死你的母亲害死父亲气死老夫人是不是?!”满月话一出口,将屋里所有人都捎带进来了。

    令狐平雪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发了疯似的要找老夫人。

    “保护老夫人!”令狐鸿熹即刻下令,不许令狐平雪靠近老夫人一步。

    老夫人才被二夫人打了一巴掌,现在看到令狐平雪一脸是血的朝自己跑过来,老夫人本能也是抗拒和排斥的。

    “祖母!祖母你听我说啊!我真的没有害母亲啊!刚才的的确确是有人将紫玉簪子塞给我,还推了我一下,是有人陷害我啊!是——是令狐满月陷害我!是她!每次我出事她都在现场!不是她还有谁?!”

    令狐平雪顾不上擦脸上血,抬手指着满月,如果不是令狐鸿熹站在满月身边,令狐平雪此刻就冲过来将满月撕了。

    满月摇摇头,脸上尽是无奈和委屈的表情,

    “二妹,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是你自己刺伤了二夫人,你还冤枉我?那么二夫人打祖母那一巴掌,如果不是你闪开了,二夫人要打的人可是你啊!你却故意往祖母那里跑去,我现在还怀疑你故意引着二夫人重创祖母!

    二妹啊二妹,祖母平时最疼你了,就算你对祖母有意见,也不该借二夫人的手伤害祖母啊!这你又如何解释?”

    满月抓住了重点,痛击令狐平雪。

    刚刚的确是令狐平雪害怕自己受伤才会躲开的,当时那么多人看着,二夫人喊着叫着,都是要打令狐平雪,老夫人何等身份?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巴掌,老夫人现在杀了二夫人的心都有了。

    “令狐满月!你含血喷人!我怎么会不知道老夫人最疼我?呜呜——刚才明明就是有人推了我一下,我才会朝老夫人跑去的!我是被冤枉你!一定是你!就是你!!”

    令狐平雪一口咬定是满月推了她,但她又没有任何证据,况且满月当时距离她十万八千里。

    眼见自己的话得不到老夫人和令狐鸿熹的信任令狐平雪不由得着急四下转身看着,她指着秀雅苑的丫鬟婆子,咬牙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被令狐满月收买了!前几天就联合起来害死了林妈妈,现在还想害我?!你们休想!”

    说着,令狐平雪抬脚狠狠地踢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丫鬟,那个丫鬟被踢在肩膀上,当即痛叫着滚到了一边。

    满月此刻只是冷眼看着,面容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因为真正的好戏还未到来,现在只是预热而已,稍后才是她为二夫人祭出的致命一击!

    “平雪!你还要不知悔改到什么时候?!同样是为人子女,你看看满月是如何做的?危急关头不顾安危救我性命!而你呢!一心只想着锦衣玉食,有事的时候就往老夫人身后躲藏,若不是你——你祖母又岂会——”

    令狐鸿熹说到这里,看了眼老夫人铁青阴沉的脸色。

    被自己最亲爱的孙女摆了一道,老夫人现在不生气才怪。

    只是今天的事情究竟是不是跟满月有关,老夫人现在也在怀疑。面颊上火辣辣的疼着,老夫人一想到自己是被儿媳妇打了一巴掌,这传出去——她这个一品夫人的脸面。

    正在这时,大厅外面再次响起热闹的动静。

    “哎呀!老夫人,听说您被二夫人打了!呜呜——怎么会这样啊?老夫人您没事吧!”

    “老夫人,您没事吧。”

    “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正想着别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会的狼狈相,外面却响起了三夫人、吴姨娘和赵虞儿的声音。

    不知是谁通知了她们,三个人竟是一块来的。

    这一进门出口的话也表明了三人是知道老夫人被二夫人打了。

    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脸幸灾乐祸的令狐秋雨。

    令狐秋雨比令狐子璐还不会演戏,喜怒哀乐全都明明白白的表现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吴姨娘悄无声息的扯了下令狐秋雨的衣袖,示意她老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令狐秋雨却是不屑的嗤了一声,佯装没看到。

    赵虞儿上前一步在三夫人和吴姨娘嫉妒的眼神中从容不迫的走到令狐鸿熹身边,关切的看着他,

    “侯爷,您没事吧。听外面的丫鬟婆子都议论翻天了,说是二小姐要刺伤您——这——您没事吧。”赵虞儿声音细细的,如涓涓泉水渗透进令狐鸿熹心底,不知怎的,人到中年的他,只有在赵虞儿这里才能寻到外面没有的平静和放松。

    他自然的挽住了赵虞儿的手,眼里尽是无尽的chong护,

    “不碍事。”

    “这就好。之前虞儿与吴姨娘在花园散步的时候遇上了,接着就看到三夫人急匆匆的往这边跑,一听说出事了,虞儿和吴姨娘就赶来了。”

    赵虞儿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无意的瞥了满月一眼,眼底却是一丝不经意的怀疑。

    这三夫人怎么会这么巧的就让她和吴姨娘看到了呢?而碰面的时候三夫人也没说老夫人被打了啊,只说是侯爷险些受伤了,赵虞儿这才慌张的赶过来。

    如果知道受伤的是老夫人,赵虞儿才不会过来触霉头。

    老夫人如此爱面子的一个人,被自己的媳妇打了,还让其他人都知道了,这不等于一巴掌又一巴掌的甩在老夫人脸上吗?

    比当面打她巴掌还要严重。

    所以赵虞儿怀疑,三夫人是故意引她们过来的,也是故意不说老夫人被打的事情。

    其实赵虞儿猜得没错。

    三夫人是满月派人叫来的,赵虞儿和吴姨娘也是满月让三夫人故意引来的。

    既然要唱一出大戏,自然人多才热闹!

    老夫人最要面子不是吗?那今天的事情知道的越多,老夫人对二夫人的怨恨就越重!

    三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满月一眼,眼底是对满月的感觉。

    面上却是一副悲戚难过的模样看向老夫人,

    “哎呀老夫人,你这脸——可都肿了!这——这如何是好啊!真的是姐姐下的手吗?老夫人——您受苦了啊!姐姐怎么能如此对您呢?!呜呜——”其实三夫人已经从惜梦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偏要旧事重提气一气老夫人。

    俗话说,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三夫人是早就巴不得老夫人死了。

    三夫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咋咋呼呼的声音,恨不得整个侯府都听到老夫人是被自己的媳妇给打了。

    三夫人摆明了是来看热闹的,反正她有令狐长安这个儿子在手,只要不被老夫人抓住把柄,老夫人再生气总不能杀了她。

    至于,吴姨娘,此刻却是进退两难。

    按理说,她也是恨不得老夫人死的,可她也深知,老夫人的笑话不能随便看,看不好就是惹祸上身。但是一想到老夫人默许二夫人将她赶出去这十年时间,吴姨娘如何能不怨恨仇视老夫人?

    令狐秋雨就比吴姨娘坦然的多,看到老夫人面颊都肿了,令狐秋雨大步走到令狐平雪面前,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真有你的啊二姐!既然是个庶女的身份就该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你真当自己是嫡出长女不成吗?我可听说了,在大姐回来之前,二姐可是处处都是以嫡出身份示人,哈哈——原来是个笑话啊。”

    令狐秋雨最看不惯令狐平雪,同样都是庶出的身份,二夫人不过仗着有个当将军的哥哥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令狐秋雨却从三岁开始就流落民间,令狐平雪不就长得比她好看点吗?

    庶女就是庶女!凭什么每一样都比她好?

    “二姐,看看你的脸——啧啧,这张脸今晚上还如何参加宫宴啊?你要是不行就换人吧,我也是初八生辰,这个家没人知道吗?”令狐秋雨不冷不热的一番嘲讽,却是深深刺激到令狐平雪的心。

    她就指着今晚翻身了!可是自己如今这样子——如何见人?

    “你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洗脚婢女生的野丫头也敢跟我比?就算我去不了也轮不到你!皇家要的是名门淑女,你一个山野丫头,你凭什么进宫丢脸!你给我滚开!”

    令狐平雪有些失了理智,母亲疯了,打了老夫人,她自己也被母亲抓伤了,这脸上身上的伤,没有一个月是养不好的。

    令狐秋雨可不是满月,会在嘴皮子和计谋上胜过令狐平雪,令狐平雪敢骂她,她就上手打。

    大不了最后就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谁都有错就行了!

    反正她扮演的就是破罐子破摔,令狐平雪跟她撕破脸,一点光都占不到。

    “别以为你是姐姐就可以欺负我了?在这个家里,你是庶女我也是庶女,你不比我高贵到哪里去!你母亲不也是个偏房!你也是偏房生的!”

    令狐秋雨越说越来劲,这些话都是说出了吴姨娘心中埋藏许久的不满和愤怒。

    看着令狐秋雨和令狐平雪快要打起来了,满月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让三夫人设计带吴姨娘过来就是为了要这个效果。

    满月知道,如果是以老夫人受伤的事情做引子,以赵虞儿的聪明和吴姨娘的小心,都是未必敢出现在这里得罪老夫人,而如果是让三夫人模棱两可的提到是令狐鸿熹受伤了,不管是赵虞儿还是吴姨娘都会毫不犹豫的赶过来。

    针对目标的策略不同,结果就不同。

    吴姨娘和赵虞儿此刻都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是老夫人在这里,令狐鸿熹也在,赵虞儿还可以在令狐鸿熹身边嘘寒问暖,吴姨娘见自己的女儿像个疯婆子一样跟令狐平雪对着骂,自己却只能无措的杵在一边,心里头,此刻就真的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心酸滋味。

    三夫人这会子也急忙挤到了令狐鸿熹身边,岂能让赵虞儿一个人得了专宠。

    “老爷,看到您没事就放心了,这二夫人怎么会突然发狂呢?实在是太可怕了,这要是万一伤到侯爷的话,唉——想想都觉得可怕——”

    三夫人这么说,自然是有她的潜台词在,她也是被二夫人打压了这么多年,如今二夫人突然发疯,这自然是三夫人压制二夫人最好的机会了!虽然不能就此铲除根基身后的二夫人,但能让二夫人元气大伤,三夫人就有喘息的机会想后面的对策了。

    赵虞儿不动声色的看了三夫人一眼,眼底又是一闪而过的诡异情绪,尽管这情绪一闪而过,满月却是准确无误的捕捉到。

    赵虞儿似乎对侯府的很多人都有一种很怪异的情绪,既像是恨意,又像是蛰伏的报复,随时都会亮出她的底牌将对方击倒。

    这个赵虞儿回到侯府的目的绝不单纯!

    令狐鸿熹对着三夫人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三夫人讨了个没趣,站在一边看着令狐鸿熹和赵虞儿并肩站在一起。

    这时候,唐管家带来的大夫已经进了大厅。

    不一会,大夫走出来,说的大体就是二夫人是失心疯之类,受了较大的刺激,没有好好休息,身子虚弱导致。

    这也与众人看到的情况差不多。

    “大夫,二夫人刚才可是又打又骂的,这种情况会不会越来越严重?”满月装作关心的问着大夫。

    大夫点点头,沉声道,“二夫人这情况来得快也厉害,目前来说,最少持续一两天了,一会我看看二夫人吃药的药渣再做进一步的判断。”

    “有劳大夫了。”令狐鸿熹点点头,面容依旧是铁青阴沉。

    令狐平雪这会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来到老夫人面前,急切开口,

    “祖母,我怀疑母亲是被人下药毒害的,稍后让大夫查一查母亲服下的汤药还有药材!母亲身体一贯好好地,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必定是有人谋害!”令狐平雪今儿无论如何都要抓着满月的不对,唯有如此,她这一脸一身的伤才觉得解气。

    而二夫人都躺在床上那么长时间没醒来,令狐平雪却一点都不关心,她现在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利益。

    老夫人看着令狐平雪花了的小脸,这会子心里说不出的矛盾和纠结。

    她最宠令狐平雪了,看现在这个孙女却屡次让她失望,论计谋胆识,她真的没法跟令狐满月比!如果她能拥有令狐满月的聪明冷静就好了!

    令狐平雪还等着老夫人开口说话,却忘了老夫人现在脸还在肿着,打她的罪魁祸首就是令狐平雪的母亲。

    “大夫,你先去检查一下药渣和药材。”令狐鸿熹冷声下令,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此时此刻,他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放弃了二夫人,只不过二夫人如今病成了这副模样,面上也要找个大夫给她好好地瞧瞧。

    不一会大夫捧着药渣和剩下的药材回来了

    令狐平雪这时候也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盯着一脸的抓痕,顾不上掩藏,三两步走到大夫跟前,急切的问着,

    “大夫,怎么样?这药渣里面是不是有毒药?是令母亲神志不清的毒药吗?”

    令狐平雪将最后的希望都寄存在这上面了。

    大夫被她一脸的抓痕吓了一跳,不觉后退了小半步。

    这外人都说侯府二小姐才貌双全,世间罕见,大夫虽然平时都在谦雲阁呆着,可也就见过令狐平雪几次,往昔对她的印象的确是惊为天人的,可今儿一见怎么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女儿,急切浮躁,毫无半分得体仪态。

    看来传言不尽可信。

    大夫叹口气,实话实说道,“回侯爷,回老夫人,这药渣和药材都没有任何问题,都是上一个大夫开出的方子上面有的药材,没有任何问题。就是——”

    大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令狐平雪原本黯淡下来的眸光重新恢复雪亮,她盯着大夫着急的声音都变调了,

    “就是什么?就是什么啊大夫!你快说啊!”令狐平雪一激动,竟是不顾自己身份,抬手抓住了大夫的袖子。

    “啊!这——”大夫一把年纪了,冷不丁被令狐平雪抓住了衣袖,顿时尴尬的面红耳赤。

    “哈哈!我的好二姐原来喜欢的是这般年纪的男子啊!原来二姐喜欢给人家做填房呢!啧啧!还真是志向高远!喜好特殊啊!”

    令狐秋雨见此,自然是有多刻薄就多刻薄的讽刺令狐平雪了。

    “孽畜!退下!”

    令狐鸿熹咬牙低吼一声,脸面是彻底让令狐平雪丢尽了。

    再一看老夫人也是咬着牙闭了闭眼睛,脸上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令狐平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竟然忘了分寸,当即哭着后退到令狐鸿熹身旁,一边哭一边辩解,

    “父亲,女儿这是心急母亲呢!担心母亲安危!父亲不要怪女儿了,毕竟躺在那里的是女儿的亲生母亲啊,女儿有失态也是正常的啊!”

    “二妹口口声声说关心二夫人身体,可自始至终你都离二夫人远远地,二夫人动手的时候你更是躲在了老夫人身后,你这哪里像是关心二夫人,分明就是躲得远远地!你要是真的关心二夫人,现在就应该跪在前面孝顺着,而不是躲得远远地假惺惺的哭泣给我们看。”

    令狐平雪的话遭到了满月冰冷的嘲讽,今儿这出戏演到现在马上就要到最好看的地方了,她是绝对不会给令狐平雪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你、你这个野丫头!我母亲变成现在这样明明就是你害的!你回来之前母亲好好地,这个家业好好地,就是自从你回来了,这个家就没有一天安宁的时候!父亲和祖母不会看不出你在捣鬼的!”

    没有二夫人在身边,令狐捷也没回来,如今的令狐平雪完全慌了神。

    老夫人虽然心疼她,但是二夫人失手打了老夫人那一下,过后还不知道老夫人如何发落二夫人,令狐平雪如今也不敢全指望老夫人了。

    听了令狐平雪的话,满月脸上不见丝毫怒意,反倒是轻笑出声,清朗笑声停在令狐平雪耳中却是分外刺耳。

    “二妹说我是野丫头是吗?我一是侯府的嫡出长女,是爹爹的亲生女儿,二是□□的六品女官,是皇上和太后亲封。二妹如今这话——是在骂皇上还是父亲?”

    满月每个字都切中要害。

    不趁着今天的机会打击令狐平雪,还待何时?

    令狐平雪脸上抹着难看的药膏,脖子上手背上都是触目惊心的抓痕,如今又被满月如此反驳,令狐平雪整张脸早就没了昔日的优雅高贵,而是变得狰狞扭曲。

    就连令狐鸿熹都无法接受眼前的令狐平雪。

    令狐鸿熹今儿定是会跟令狐平雪算账,只不过还不到时候。而令狐平雪却丝毫没意识到令狐鸿熹对她的chong爱和忍让即将到达尽头,还在颐指气使的呵斥大夫。

    “大夫!你快说,母亲汤药里面究竟怎么回事?”

    令狐平雪说话间,眸子狠狠地剜过满月的脸。

    大夫无奈的摇摇头,却是看向令狐鸿熹的方向。

    “回侯爷,二夫人喝过的汤药和药渣里面都没有任何问题,剩下的药材也都正常,唯一不对的则是这些还没泡过的花胶。”

    大夫说着将花胶呈上。

    花胶泡开之后炖汤是大补的材料,但二夫人一直都不喜欢花胶的味道。

    “这些花胶怎么会有问题?花胶是母亲买回来给祖母和父亲熬汤用的。”令狐平雪见大夫不理自己,如今又说花胶有问题,不觉咬牙瞪着大夫。

    令狐鸿熹见此,凝眉冷冷道,

    “大夫,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说。”

    “是,侯爷。”既然有令狐鸿熹下令,大夫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回侯爷,这些花胶买回来之后已经泡开了一次,但是泡的时候里面放上了剧毒□□,之后重新晒干。而这些□□并不是提炼精纯的□□,而是以硝石硫黄等一些特殊材料土法提炼的□□,毒性虽然不如正规用药的□□强,但假体是日长期服用,也是足以令人致命的。

    老夫在厨房检查药渣的时候闻到了异味,这才觉得奇怪,所以验证了一番。期初老夫也以为这些花胶是二夫人食用的,可二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不适合服用花胶,况且刚刚听膳房的丫鬟说,二夫人似乎从不吃花胶,至于其他的事情,老夫就不敢断言了。”

    大夫话音落下,令狐平雪整个人呆如木鸡。

    而老夫人则是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神一瞬如刀似箭,死死地剜过躺在chuang上的二夫人面颊,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感觉。

    令狐鸿熹更是站在原地,许久不动一下。

    见此,满月佯装不懂,详细的问了问情况,

    “大夫,按照你这么说,那吞服这些的人中毒初期会有什么症状?”

    “回大小姐,中毒初期的话,一旦心绪起伏较大很可能气血攻心而吐血、晕倒,都有可能发生。”

    “既然如此,大夫,你快给老夫人和父亲把脉诊断一下吧!父亲和老夫人最近可是喝过二夫人差人炖好的花胶啊。”

    满月话音落下,老夫人面色瞬间如死灰一般。

    而令狐鸿熹身子也明显震了一下。

    “哎呀,老夫人前儿才吐了一口血,这——这可如何是好?”三夫人急忙接上满月的话,咋咋呼呼的声音整个秀雅苑都能听到。

    赵虞儿则是一脸关心的看向令狐鸿熹,眼底却是一抹诡谲的冷笑。

    真的是二夫人要对老夫人和令狐鸿熹下毒吗?

    吴姨娘这会子也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父亲,秀雅苑膳房炖的花胶我跟娘亲也喝过,我们会不会中毒啊?!二夫人这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吗?我和娘亲会不会死啊!”令狐秋雨拉着呆愣的吴姨娘蹭蹭两步到了令狐鸿熹身前,还顺势将赵虞儿挤到了一边。

    赵虞儿身子踉跄了一下,原本是想引起令狐鸿熹的注意,可令狐鸿熹此刻却是陷入可怕的沉默当中,根本无暇顾及到她。

    赵虞儿眼底不由划过一丝埋怨。

    “秋雨,你别胡说八道。二夫人怎么会害我们呢?”吴姨娘小声劝着自己女儿,可她这话说得也是言不由衷的,其实心底对于二夫人也是有所怀疑的。

    “不!不可能!母亲怎么可能在花胶里面下毒?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母亲!一定是!”

    令狐平雪一边喊着,一边狠狠地瞪着满月。

    满月无所谓的笑了笑,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清冷傲然。

    “二妹一直口口声声说我陷害,从二夫人发病到现在花胶有毒,我真的很佩服二妹的妄想能力!二夫人发病是事实,可大夫也说了,二夫人用的药材和药渣都没有任何问题。如今二妹又冤枉我在花胶里面下毒!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秀雅苑的大门难道是我可以随意进来的吗?况且是你膳房!这些花胶应该都是二夫人从外面买回来的,这一院子丫鬟婆子都看着,我如何个下毒?既然二妹执意陷害,那好!就让父亲下令,彻底搜查整个侯府!看看究竟是谁在暗中捣鬼操控一切!”

    满月就不怕令狐平雪开口,如今令狐平雪是说多错多,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满月痛击她的把柄!

    “父亲!你快下令彻底搜查整个侯府啊!重点搜查她令狐满月的院子!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父亲!”

    令狐平雪认定这都是满月做的。

    可惜令狐平雪平时一副冰雪聪明的架势,关键时刻却是个草包。

    既然是满月陷害,岂会让她轻易找出破绽?

    这搜查的法子是满月提出来的,令狐平雪如今傻傻的附和满月,只是将二夫人又快一步的推到悬崖边上。

    令狐鸿熹此刻仍在沉默之中,今儿发生的一切彻底乱了他的思绪。

    侯府最近的确是不安宁。

    可如果不是二房咄咄逼人,容不得满月,也不会出这么多的事情。

    但如果花胶有毒的事情属实的话,那么二夫人这是要害死他和老夫人啊!这后果,即便是令狐鸿熹也无法想象和接受。

    更何况是老夫人了?

    “来人!彻底的搜查蒹葭阁与秀雅苑!不得有误!”

    令狐鸿熹还没开口,老夫人的声音低沉响起。

    令狐鸿熹扭头一看老夫人的脸色,也是惊出一射冷汗。

    “母亲,您的身体!”多少年了,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令狐鸿熹就没见过老夫人有如此铁青愤怒的模样。

    母亲一直是偏袒二房的,可如果今儿证实了二夫人对老夫人下毒的话,以老夫人自信强势的个性,定是无法接受的,只怕不将二夫人千刀万剐是不能解恨的。

    “祖母!您可要相信母亲啊!母亲怎么会害您呢!如今这好端端的母亲病了,还昏迷不醒,却在这节骨眼上查出花胶有毒,这岂不是太巧合了?这根本就是有人存心陷害!而整个侯府看不惯母亲和我的,除了令狐满月,没有别人!”

    令狐平雪见老夫人下令了,心里头却是莫名七上八下的感觉。

    令狐满月诡计多端,她都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亏了,如今母亲昏迷不醒,唯一能帮她的就是老夫人!还好令狐泉现在不在,否则的话,令狐满月又多了一个帮手。

    “二妹此话差矣!如果说谁跟你二房不和睦就是有诬陷你的嫌疑,那二妹可没少跟四妹斗嘴!那么四妹也有嫌疑?还有啊,自从赵姑娘进了侯府住进了白露院,这二夫人的身体就每况愈下,这整个侯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二夫人一直是最有希望成为父亲正妻的,可如今住进白露院的却是赵姑娘,难道二夫人跟赵姑娘就和睦了?

    众所皆知,老夫人是很信任二夫人的,可二夫人前几天好像看到了我跟赵姑娘在一起亲热聊天,这还不算,赵姑娘最近与老夫人走动的也甚是频繁,难保二夫人不会怀疑老夫人是不是有意让赵姑娘做父亲的正妻,一旦坐实,那二夫人害老夫人也就说的过去了。

    真要是按照二妹所说,岂不是人人都让二夫人看不顺眼了,都有嫌疑了?呵——原来二妹这一招是想一石多鸟啊!还真是够狠毒的!”

    满月一番话,堵得令狐平雪哑口无言。

    就算她明白很多话都是满月猜测的,但偏偏这猜测就是比面上的证据还要明显,仁令狐平雪就是有十张嘴,这会子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二夫人想做正妻这是事实!

    令狐平雪跟令狐秋雨斗嘴也是事实!

    赵虞儿住进白露院,二夫人心中不忿更加是事实!

    要说二夫人做了快二十年的二房不想转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

    “你、你这个野丫头!你、”令狐平雪握紧了拳头,气的跺脚。

    可是当她接触到令狐鸿熹警告的眼神时,令狐平雪嘴巴张了张,心底说不出的委屈和伤心。

    父亲这是怎么了?

    她不过骂了令狐满月几句,父亲为何要如此看她?

    那眼神带着深深的失望和警告!仿佛是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令狐满月回来之前,父亲何曾有过这种眼神看她?

    令狐平雪越想越委屈,转而看向老夫人,却见老夫人缓缓坐下,眼神正落在内室昏迷不醒的母亲身上,眼底阴沉凝聚,更是有隐隐杀气在眼底流动。

    令狐平雪突然打了个寒战,一股说不出的惊惧感觉在袭遍全身。

    老夫人和令狐鸿熹的人各自在蒹葭阁秀雅苑搜查,满月此刻眸光平和如水,一旁的铁英见了,心底升腾而起的是浓浓的佩服和敬畏。

    她入侯府之前虽然听说了不少大小姐的事情,但那也只是民间传言,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她无法判断,直到今儿亲眼见识到眼前一幕,对于满月的步步为营精妙算计,铁英已经无法用任何词汇来形容了。

    她真想知道大小姐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任何一个细节都能设想周全,巧妙利用,今儿这出戏每一步都离不了大小姐的心思!

    先是让自己将王妈妈和两个隐卫打晕了连带硝石和硫黄一并扔在秀雅苑后院的枯井里,现在那三个人已经憋死了,硝石和硫黄却是可以提炼□□的材料,而二夫人膳房泡了□□的花胶也是她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加在里面的。

    满月曾经在贺家听到过一墙之隔的年家给年夫人熬制花胶的厨子提过,有一次现泡花胶为了缩短时间加了一些特殊材料不但缩短了花胶的浸泡时间,而如果不想使用了,也可以重新恢复干爽,只不过这法子使用了之后已经破坏了花胶本身的营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会使用的。

    既然满月要的只是让令狐鸿熹对花胶有□□一事信以为真,那么有没有营养她才不会考虑。

    铁英按照满月的法子将花胶做好手脚,还故意将花胶的位置放的距离二夫人的药材很近,并且洒了很少的硝石硫黄在旁边,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这些,只有大夫才会更加敏感。

    铁英佩服满月聊准了令狐平雪会开口让大夫检查汤药和药渣,如此一来,以大夫丰富的经验,看到花胶旁边的硝石硫黄粉末,稍加验证就能猜出一二。

    一旦老夫人下令搜查秀雅苑,以老夫人多疑的性子,一定会彻彻底底的搜查,到时候枯井里面的三个人就会曝光——不光是那三个人,还有三年前被二夫人扔进去的紫云。

    满月的计策到如今,铁英已经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和令狐鸿熹的人还在掘地三尺的搜查蒹葭阁和秀雅苑的每一寸空间,令狐鸿熹这才注意到赵虞儿脸色有些不对,

    他正要将赵虞儿带到身边,却被令狐秋雨打断了,

    “父亲,我跟娘亲也吃了二夫人送来的花胶,我们会不会有事啊。”令狐秋雨就是故意拦着令狐鸿熹,不让他接近赵虞儿的。

    这个赵虞儿算个屁?

    论年龄就比她娘亲小了几岁,她娘亲好歹还是个姨娘,赵虞儿算什么?以老姑娘的身份回到侯府就住进了白露院,她跟娘亲住的却是破败不堪的老院子!

    赵虞儿现在的身份可连个姨娘都不如!

    令狐秋雨就是如此性子,凡事都喜欢做个比较!尤其是跟自己处境差不多情况的人,若是待遇不如自己还好,一旦她自认为明明是相同的身份,如令狐平雪的庶女身份,或是身份地位还不如她娘亲的赵虞儿,在待遇上比她和吴姨娘好的话,令狐秋雨就无法接受。

    明知道有些事情根本无法作比较,事实摆在那里,无需多言。可令狐秋雨的脾气就是无法接受,非要争出个输赢对错来!

    其实令狐秋雨经历丰富见惯了人情冷暖,按理说应该比令狐子璐聪明,可有时候人的心态一旦发生了变化,便会被环境轻易影响,只会愈发的钻牛角尖,表面看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实际上却是不知不觉将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令狐秋雨这么一搀和,令狐鸿熹不觉皱眉看了她一眼,同样是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的女儿,令狐秋雨好歹还有吴姨娘在身边,而满月却是孤零零一个人,怎么差距就如此大?

    一个知书达理聪明伶俐,一个却是粗俗不堪,唯恐天下不乱!

    令狐鸿熹原本对令狐秋雨因为愧疚而生出的几分疼爱,正一点点的消耗殆尽。

    赵虞儿此刻却是一脸温顺的神情看向令狐鸿熹,没有丝毫怪罪令狐秋雨的意思,越是如此,令狐鸿熹对她的疼爱越加明显。

    见此,三夫人和吴姨娘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三夫人曾经做了对不起自己妹妹的事情,如今是日日夜夜都饱受对昔日错误的愧疚和悔恨,只可惜,错了就是错了,三夫人也知道,昔日做错的事情并不能取得赵虞儿的原谅、

    赵虞儿此番回来就是冲她和二夫人报仇的!

    若在之前,三夫人定是会跟赵虞儿明明白白的斗一场!可如今她有了长安,长安才六岁,为了长安她也要撑下去!

    吴姨娘此刻则是说不出的心酸滋味。

    酸甜苦辣咸,唯独缺了甜。

    三夫人好歹还有个儿子作为依靠,她就一个女儿。尽管老夫人答应她,回给令狐秋雨找一户好人家许配,但老夫人为人吴姨娘还是了解的,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怎么答应都是好的,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老夫人翻脸比谁都快。

    吴姨娘知道,自己并不能将希望放在老夫人身上。

    如今眼看着二夫人也要失宠,吴姨娘也一直在权衡,到底该倒向哪一边!

    她自己已经无所谓了,可秋雨还小!还有大好前程,只要能让秋雨有一个好人家嫁了,吴姨娘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又等了一会,老夫人派出去的人,以及唐管家带的人都回到了大厅。

    令狐鸿熹一看到唐管家紧张的脸色,就知道搜到了什么。

    令狐平雪见此却是兴奋不已,上前一步迫不及待的问道,

    “唐管家,发现了什么没有?”

    “发现了西院管事王妈妈和两个侍卫的尸体,还有很多硝石硫黄。是在——”唐管家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令狐平雪明显松了口气,继而抬手指向满月的方向,冷喝出声,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亏你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不怕搜查!原来就是唬人的!令狐满月,这下你心服口服了吧!!”

    令狐平雪的话惹来满月无语凝望。

    满月不说话,只是看向唐管家。

    唐管家跟了令狐鸿熹多年,这侯府的事情大大小小见识了无数,谁是人谁是鬼,唐管家看人自然也有一手,曾经就觉得这个二小姐并非表面看到的完美,如今看来,一旦失去了老夫人和二夫人的庇佑,这个二小姐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若是老夫人依仗她为侯府增光添彩,那绝对是侯府的灾难。

    反观大小姐就完全不一样。

    有时候唐管家也说不出来,究竟这个回来几个月的大小姐有什么特别和不同的地方,但每每在遇到事的时候,一个人的潜力能真正的本事才能无限放大,同时将这些本事和能力进退得当的完美演绎出来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些,唐管家只在令狐满月身上看到了。

    “二小姐,尸体和东西——都是在秀雅苑后院的枯井找到的。蒹葭阁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唐管家语气有些无奈,因为他已经料到了自己说出这些话后令狐平雪会有什么反应。

    果真——

    “什么?!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唐管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耳朵背了眼也花了!现在连说话也不会说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这一刻,令狐平雪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瞪着血红的眼睛朝唐管家咆哮,早已没了一丝大家闺秀的得体大方,就像一只被踩了脖子的母鸡,嗷嗷叫着,不肯罢休。

    唐管家垂眸,沉声道,

    “二小姐,老奴眼也没花,耳也不背,更加不会记错!况且尸体和东西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一块搜出来的!这么多证人,二小姐可以一一问过。”

    唐管家回答的不卑不亢,终究是令狐鸿熹身边待了二十多年的老人,这点风浪还是能扛下的。

    唐管家能扛下,令狐平雪却明显扛不出了。

    她摇着头,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谁也不肯相信的模样。

    继而她像是发疯一般突然转身朝二夫人那里跑去,到了二夫人跟前,令狐平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喊起来,

    “母亲!母亲您快醒醒吧!您再不醒来的话女儿就要被那个野丫头给欺负死了!您再不醒来,那野丫头就要害死女儿了!呜呜呜——母亲,她收买整个秀雅苑的人,在院子里的枯井后面藏了尸体和硫黄陷害我们啊!母亲!你醒醒啊!”

    令狐平雪真的吓到了,她现在才意识到母亲对她来说如此重要。

    可无论她怎么呼喊,二夫人都是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白妈妈——怎么——回事?”老夫人此刻说话也一顿一顿的,白妈妈可是她的人,她自然相信白妈妈的话。

    白妈妈脸色苍白,跪在老夫人面前的身子瑟瑟发抖。

    “回——回老夫人,死的确实是王妈妈和西院的两个侍卫,尸体是在枯井里面发现的,还有一些硝石和硫黄,王妈妈和侍卫都是被人封住了嘴巴绑起来扔在里面憋死的,而且井底还有一副骸骨,已经只有骨头架子了,想心事——好几年之前的了——”

    白妈妈说话的时候身子一直不停的抖着。

    她与王妈妈认识多年,又都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如今看到王妈妈的尸体,白妈妈一把年纪了,如何能承受得住,说完之后,白妈妈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老夫人单是听听就已经觉得头晕目眩了。

    “侯爷,正是因为尸体比较难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让侯爷和老夫人——过目,如今尸体就停在后院,侯爷您看——”

    唐管家考虑周全,此刻只等令狐鸿熹下最后的命令。

    “回侯爷,之前在花胶旁边发现了一些硝石和硫黄的粉末,老奴看看能否证明是同一批硝石和硫黄。”这时,大夫上前一步请缨。

    见此,满月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睛,原本这话该是她示意三夫人开口的,如今由想要表现的大夫说出来,效果自然更好。

    “父亲,女儿今日被二妹几次三番的冤枉陷害,如今女儿别无所有,只求换得自己的清白!既然要查,就彻查到底!如果证明了枯井里面的硝石和硫黄与花胶边上的一模一样,那便可以证明,王妈妈和侍卫很可能是目睹了二夫人在花胶当中偷偷下毒而被二夫人杀人灭口了。

    既然三年前二夫人就用过相同的招数对付过手无缚鸡之力的紫云,那么三年后的今天,二夫人为了她的阴谋诡计不被人看到,自然也会重蹈覆辙杀人灭口!二夫人自然知道王妈妈曾经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一旦被王妈妈知道了什么,势必会告诉老夫人的!父亲,今日就查个清楚明白吧!”

    满月一番义正言辞的表情,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之前之所以对待令狐平雪的时候没用上十成力气,她等的就是现在!

    如今她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站出来说话,怎么看都是被令狐平雪逼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才奋起反击!

    就是老夫人,这会子也没办法反驳满月一句话。

    老夫人此刻心里头不会比任何人轻松。

    王妈妈和那两个侍卫是她派出去的,之前明明是要她们在蒹葭阁外面放置□□的,可如今□□没造成任何威力,王妈妈和两个侍卫竟然都死了!

    会不会是令狐满月暗中杀了她们?

    可如果真的是她,那么枯井中的硝石硫黄与花胶旁边的硝石硫黄就不会是同一批材料,因为泡制花胶最少需要六个时辰,大夫也说了,那些掺了□□的花胶是泡了之后又晒干的,如此一来一回最少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这还不包括从硝石硫黄当中提炼□□的时辰,若是加上,天数就更长了。

    而王妈妈是昨天晚上才带着硝石硫黄失踪的。

    一旦证明了是同一批材料,那时间上根本对不上!也就是说,枯井中的硝石硫黄只是为了掩盖气味才放在里面的。

    大夫接了令狐鸿熹的吩咐,开始查验两个地方检出的硝石硫黄是否为同一批。

    不一会,大夫就有了结论。

    “回侯爷,这两个地方找到的硝石硫黄粉末当中都有一些特殊材料的香粉,这种香粉极为罕见,很可能是西域之地才有,虽然老奴不知道香粉名字,但香味却是一样的,如此可以逐步判断,这两种硝石硫黄都是来自同一批材料。”

    大夫话音落下,老夫人身子重重靠在椅背上,脸色就跟死了很长时间的尸体一样,说不出的狰狞难看。

    令狐鸿熹则是沉默的挥挥手,示意大夫不必再说下去了。

    验证的结果不言而喻!

    枯井中的硫黄硝石是早就在秀雅苑的,并不是昨晚才失踪的王妈妈带去的。如此一来,王妈妈是被二夫人抓到灭口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只是,满月对老夫人和令狐平雪的打击现在才正式到来。

    “父亲,这香粉的味道——满月觉得甚是熟悉,像是前些日子二妹入宫的时候身上洒的香粉味道,因为这味道很特别,当日姑姑还就这味道与满月交流过,都是不知道这香粉是二妹从哪里得来的,如今大夫一说——满月想让二妹拿出她前些日子进宫时洒的香粉让大夫对照一下。”

    满月不紧不慢,看似是在验证事实的真相,实际却是将今晚这步棋走向最极致的一步。

    那香粉是她在铁英拿走硝石硫黄的时候洒上去的,之前她曾经在秀雅苑书房的密室拿走了一点香粉想要研究一下,却是在昨晚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点子。

    因为一旦二夫人今日病发,单靠一个大夫不足以医治,令狐鸿熹必定会派出谦雲阁的大夫为二夫人诊治,谦雲阁的大夫是出了名的对各种药材和香料味道敏感,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材料添加了什么,一旦他出现,满月的胜算也在无形之中加大。

    而其中很多步骤也只有满月一个人知道!

    她只是吩咐铁英去做最基本的步骤,剩下关键的还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她并非多么不信任铁英,而是因为铁英才到她身边没几天,就算是曾经的惜梦和凝静,满月也是经过了多番试探最终才留在身边作为亲信的。

    铁英自然也不例外。

    经满月一提醒,令狐鸿熹似乎也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

    “来人,搜查二小姐房间。”令狐鸿熹一声令下,唐管家再次带人离开。

    令狐平雪则是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

    上次她进宫用的香粉是母亲派人特意从西域送回,怎么可能到了枯井里面,而且那香粉母亲每次只给她很少一点,剩下的她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令狐平雪现在完全是发蒙的状态,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令她难以招架,她现在浑身发冷,根本预料不到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脸上脖子上却是火辣辣的疼着。

    不一会,唐管家带人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令狐平雪一看那个锦盒立刻摇头否认,“这锦盒不是我的!我从未见过!”

    “二小姐,这锦盒确实是从你房间找到的,并非老奴一个人过去的,还有老夫人院里的婆子也都看到了。”

    唐管家话音落下,老夫人狐疑的看向自己派过去的白妈妈。

    白妈妈轻轻点头。

    “大夫,你查验一下这锦盒里面的香粉。”令狐鸿熹沉声开口,语气说不出的低沉阴冷。

    令狐平雪不可置信的摇摇头,直到大夫很肯定的点头,令狐平雪彻底爆发,

    “父亲!这锦盒我从来没见过!是有人栽赃陷害!这么明显父亲都看不出来吗?什么硝石硫黄,什么□□!这一切根本就是令狐满月暗中设计的!父亲,你不会糊涂到连这个也相信吧!”

    令狐平雪激动的失了分寸,口不择言的指责令狐鸿熹。

    “平雪!!你退下!”老夫人这会也不乐意了。纵然她极chong令狐平雪,可令狐鸿熹是她儿子,令狐平雪如此就是以下犯上,又是当着一众丫鬟婆子的面,老夫人岂能饶了她。

    “祖母!父亲早就被令狐满月这个野丫头给欺骗的没有辩解是非的能力了,祖母!您可要为平雪做主啊!不能让令狐满月继续在侯府为所欲为下去啊!孙女今儿真是被冤枉死了!”

    令狐平雪哭着跪倒在老夫人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原本如此是想令老夫人心软,谁知老夫人却是狠狠地摔了桌上的白玉茶杯。

    砰的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杯子的碎片溅的到处都是,还有一下蹦在了令狐平雪手背上。

    令狐平雪尖叫出声,原本就被二夫人抓伤的手背这会子更加血肉模糊。

    “好痛啊,祖母。”令狐平雪哭的更加大声,她以为此刻还是曾经,只要她稍微撒娇说几句软化,老夫人不会怪罪她分毫。

    可令狐平雪今儿却是彻底失算。

    原本有些话是老夫人才有资格说的,令狐平雪却以为仗着老夫人在就能代替老夫人指责令狐鸿熹。

    令狐鸿熹是一家之主,他再孝顺,以前再纵容二房,那也是在一个度里面,况且有些话除了老夫人,谁也说不得。

    “来人!将二小姐拖下去关进祠堂罚跪!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她出来!!”老夫人指着令狐平雪,手指颤抖的开口。

    “祖母——你——你要关我?”令狐平雪一时忘了手背上的疼痛,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看向老夫人。

    可老夫人此刻的眼神却让令狐平雪害怕,那是对她深深地失望和放弃,甚至眼底还有阴郁的怀疑。

    “祖母!你不会怀疑我吧?祖母,你怎么可能怀疑我呢?这一切都是令狐满月做的!是她!祖母!难道你会相信这个野丫头而不相信我!!”

    令狐平雪死死地抱着老夫人的腿,她不去祠堂罚跪!祠堂又黑又冷,根本不是她能待的地方。

    “二妹!你犯了错误就要去祠堂!祖母的安排无可厚非!你与二夫人联手想要毒害祖母和父亲!祖母只是将你关入祠堂,已经是对你的厚爱了!祖母宅心仁厚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却还在这里不依不饶,难道真要祖母和父亲将你赶出侯府你才满意!”

    满月清冷之音在令狐平雪头顶响起,像是一块块巨石狠狠砸在她头上。满月如此说,老夫人和令狐鸿熹就不好在将来轻易放过令狐平雪了,满月堵住了他们的退路,也封住了令狐平雪的活路!

    令狐平雪带着满脸泪痕回头怒视满月,现在祖母也不相信她了,都是因为令狐满月!

    “你这个野丫头!你以为你能赢了我吗?!等我舅舅回来了,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我舅舅可是镇远将军!令狐满月,你等着!”

    “平雪!”满月还没说话,令狐鸿熹的愤怒已经到了临界点。

    老夫人的脸色更是没法看。

    这是在侯府,老夫人和令狐鸿熹这个侯爷都在,令狐平雪一口一个舅舅的,分明是不将侯府的地位放在眼里,原本令狐鸿熹能容忍二夫人到现在也是因为李景田暗中的压力,而老夫人对于二夫人也是利用多过真心实意的喜欢。

    令狐平雪还想开头辩解,冷不丁抬头看到令狐鸿熹暴怒压抑的神情,他额头上青筋迸射,面颊微微跳动,嘴唇张了好几次都没说出话来,眼神却仿若刀子带着浓浓的杀气。

    令狐平雪和二夫人现在想要谋害的是他和老夫人,令狐鸿熹此刻如何还能保持冷静。如果令狐平雪不是他亲生的,他现在已经扭断她的脖子了。

    上一次因为满月的事,令狐鸿熹为了保住令狐平雪才打了她一巴掌,算是他给满月的交代,为此,他心中对于满月是说不出的愧疚,早知今日,他何必当初要原谅平雪,那时候就应该将她关起来!

    令狐平雪从令狐鸿熹脸上看到了放弃和愤怒,她不由得委屈的摇摇头,身子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父亲——祖母,你们——怎么能如此对待平雪?!祖母!现在连你也不相信平雪了吗?”令狐平雪回头呆愣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却是移开视线不看她。

    目睹此景,满月心底却是说不出的平淡无波。

    昔日老夫人对令狐平雪的chong爱有多深,这会子心痛的感觉就越重。原本老夫人之前就吐血了,如今再加上这么一出,相信老夫人回去之后,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chuang了,现在还能坐在这里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带下去!”老夫人现在是多一眼也不想看到令狐平雪了。

    这个疼爱了十四年的孙女,竟然有嫌疑谋害她?

    如今证据确凿,就算老夫人心底还是偏向令狐平雪的,可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心底发了芽儿,加上老夫人如今对令狐平雪的失望,令狐平雪想重新获得老夫人的原谅,难如登天。

    随着老夫人话音落下,唐管家带着几个婆子上前要将令狐平雪带下去。

    令狐平雪见老夫人和令狐鸿熹动真格的了,整个人尖叫着往后退了一大步,旋即反应过来之后,朝着满月的方向扑来,

    “令狐满月!都是你害我和母亲的!”令狐平雪扬起手臂,那手掌就要落在满月脸上。

    下一刻,满月身子一侧,铁英已经到了她跟前,稳稳地抓住了令狐平雪的手臂。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满月狠狠地赏了令狐平雪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要不是铁英还抓着令狐平雪手臂,令狐平雪身子就飞出去了。

    “你——你打我?你——祖母,父亲,你们看到了!令狐满月她打我!!”令狐平雪捂着火辣辣的面颊,早已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气的狠狠跺脚。

    满月示意铁英松开令狐平雪,微昂起下巴,却是冷笑着看向令狐平雪。

    “你住嘴吧!你姐姐打你也是你自找的!自己犯了错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卸到他人身上,一口一个野丫头的叫着!她是你亲姐姐,她是野丫头,那你又是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是什么?你祖母是什么?这是侯府!不是李家!!”

    最后一句话,才是令狐平雪触怒令狐鸿熹最关键的一句话。

    令狐平雪这等于说,李家处处都能压在侯府之上,就算她翻了天大的错,也有李景田撑腰!

    令狐鸿熹如何还能忍受下去!

    令狐平雪没想到自己挨了打,还是犯错的一方。

    她还想上前一步打回来,可是一看到站在满月身边的铁英,令狐平雪就不由打怵。刚才这个铁英出手太快了,令狐平雪的手在半空中被她抓住,铁英的手就像是铁钳子一样,令狐平雪手腕到现在还疼着。

    唐管家带着两个婆子再次要将令狐平雪拉下去,令狐平雪挣扎不过,扭头苦苦求着老夫人,可老夫人的脸色现在就跟死人差不多,多说一个字都会吐血当场。

    老夫人是极爱面子的人,这侯府上下谁不知道老夫人最宠令狐平雪,也是二夫人的支柱,如今被自己支柱下毒,还是当着三夫人吴姨娘和赵虞儿的面,老夫人现在不一刀杀了二夫人都算好的。

    “我不走!我不走啊!我不去祠堂罚跪啊!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令狐平雪嗷嗷叫着,满月听了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祠堂的确不是人待的地方,而是鬼魂积聚之地。

    令狐世家的祠堂供奉着七代祖先,祖宗牌位高高在上,要令狐平雪跪在祖宗牌位面前悔过,里面阴森潮湿,令狐平雪自然害怕。

    害怕就对了。

    这世上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或是现在昏迷不醒的二夫人。

    只是,满月才想到二夫人,二夫人就悠悠醒来。

    睁开眼睛就看到令狐平雪被两个婆子拖拽着往外走,令狐平雪身上的衣服一条一条的,袖子都撕下了一块,头发散落,朱钗落了一地,更让二夫人震惊的是令狐平雪那张脸,如果不是声音是她的,二夫人如何也忍不住门口那个像疯婆子一样的女人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二夫人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从里屋跌跌撞撞的冲出来。

    “平雪?平雪——我的女儿,你这是怎么了?”二夫人带着颤音开口,宁愿相信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是令狐平雪。

    令狐平雪猛地转头看向二夫人,凄厉出声,

    “母亲救我啊!令狐满月冤枉我们毒害祖母和父亲!冤枉啊!母亲救我啊!快让舅舅来救我们!”

    令狐平雪真是死到临头了还不忘了她那个所谓大将军舅舅。

    “唐管家!将她拖下去关进祠堂后院的柴房!不得有误!”令狐鸿熹的声音带着一触即发的愤怒火焰。

    令狐平雪不知死活的再次提到了李景田,原本跪在祠堂还干干净净,现在却是换成了柴房。

    祠堂后院的柴房四面透风不说,因为靠近后山,蛇虫鼠蚁自然也少不了。

    令狐平雪听到令狐鸿熹的话,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去祠堂她已经受不了了,现在还要把她关进柴房?

    “老爷!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平雪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她?老夫人!老夫人您倒是说句话呀!”

    二夫人醒来之后整个人比之前清醒了很多,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却对之前自己做了什么完全忘记了。

    “平雪,你的脸——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你的脸怎么了?”

    二夫人觉得自己好像昏迷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觉醒来,女儿不像女儿,夫君不像夫君,而老夫人脸上明显是有一个巴掌印,一旁的白妈妈正给老夫人以面巾蘸着冷水消肿。

    “二夫人,你终于醒了,我们还以为你要睡到祖母的脸消肿了为止呢!二夫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满月这会子一脸无辜懵懂的表情看向二夫人,好像她也不知道是谁打了老夫人一般。

    二夫人见满月衣衫整齐的站在那里,脸上身上也都是好端端的,唯独令狐平雪都不成人样了,二夫人断定自己睡着的时候令狐满月做了什么。

    “是谁伤了我的女儿还有老夫人!这个家是要翻天了是不是?竟然连老夫人也敢打!令狐满月,是不是你?”

    尽管二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会子也要端起架子来呵斥满月,今天老夫人可是在此,二夫人以为有人给自己撑腰,自然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很多。

    可是她话音落下之后,竟是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就连令狐平雪也是一脸惊惧的表情望着她。

    令狐平雪这会子已经想起二夫人昏迷之前对她又打又抓的样子,她脸上脖子上还有手背上的抓痕可都是母亲造成的啊。

    “母亲,别——别问了。”令狐平雪小声提醒二夫人。

    二夫人看看令狐鸿熹嘲讽冷笑的脸色,再看看老夫人铁青如霜的面容,视线定格在令狐平雪欲言又止的表情上,二夫人嘴巴张了张,很想现在有个人能告诉她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她左看右看,却没有一个人肯开口。

    二夫人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您最疼平雪了,您看看平雪这张脸,这究竟是谁干的?老夫人您告诉媳妇啊!还有您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生性好奇,凡事喜欢要一个答案和结果。

    既然别人不肯说,那她就问老夫人。

    好歹老夫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然——令二夫人想不到的是,她这一问之下,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有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如三夫人,有不知所措沉默不语的,如吴姨娘,还有不闻不问面色平静的,如赵虞儿。

    而一众丫鬟婆子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精彩纷呈了。

    令狐平雪这时候原本干涸的眼泪再次扑簌扑簌的落下,她已经提醒母亲不要说了,她怎么还说?

    令狐鸿熹的脸色则是出奇的平静。

    平静到骇人的地步。

    至于老夫人——现场表情最多姿多彩的就属老夫人了。

    满月此刻倒是饶有兴致的欣赏起老夫人变幻多姿的脸色了。

    从愤怒、压抑再到狠绝、尴尬、狰狞、扭曲、痛恨、嗜杀,几乎所有能见的难看恐怖的表情,老夫人脸上全都演绎了一遍。

    现场唯独只有二夫人看不懂老夫人脸上的表情是为了什么。

    满月这会子几乎都要偷笑了。

    曾经二夫人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最深的坑却是她自己跳进去的。

    “你、还、有、脸、问!!”老夫人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顿。

    满月看着老夫人额头暴起的那根青筋,跟令狐鸿熹此刻的一模一样,不愧是母子俩。只不过老夫人年纪这么大,再气下去很有可能爆了血管一命呜呼。

    所以既然老夫人的怒气如此重,满月也不介意再给她加点小插曲。

    “二夫人还是不要问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其实父亲将二妹关入柴房都是对她最大的宽恕,就二妹今天所做一切,父亲就是与她断绝父女关系都不为过!父亲对二妹是网开一面,二夫人现在不该发问,而是跪在地上磕头感谢父亲和祖母对令狐平雪的不杀之恩!”

    满月一番话说的二夫人眼睛一瞪,心底的不忿也集聚到了顶点。

    所谓打蛇打七寸,有时候就要一击即中,比如现在,而不是像之前对付令狐平雪那样小刀子一点一点的割着,到了现在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你个野丫头!你说什么?!我与老夫人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什么不杀之恩?!平雪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女,是整个侯府的骄傲,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哈!二夫人,怎么你一点都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了吗?你还说大小姐失心疯,不过我倒是听说失心疯的人犯病之后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会记得,就是不知道二夫人现在究竟是装的还是怎的?”

    三夫人自然也不甘寂寞的火上浇油了一把。

    满月一开口,她就猜出满月的意图,是想故意激怒二夫人,三夫人生怕满月一个人不够,再加上她的话,二夫人原本仅存的那点理智也荡然无存。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侯爷和老夫人都没说话,你们一个个没规矩的想翻天不成?我就是问问是谁打了老夫人?莫不是你们做了什么心虚了?”

    二夫人此刻骂的越大声,稍后她的下场越惨。

    其实如果不是二夫人才刚醒来,药效还多少残留了一些在身体里,以二夫人平时还算精明的一个人,这会子就是看见了老夫人脸上的巴掌印,也不会轻易开口询问。但因为二夫人才刚刚醒来,人还迷迷糊糊地,又看到令狐平雪受了伤,二夫人最心疼令狐平雪,整个人可谓是血都冲到了头顶,无暇顾及避讳过多,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二夫人这会子看似恢复正常了,其实多少还有些后遗症存在,只不过从表面看,如今苏醒的二夫人比刚才那个又打又叫的二夫人正常多了。

    满月现在已经寻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老夫人的脸色了。

    “白妈妈!给我掌!嘴!”

    老夫人咬着牙跟,声音却低不可闻。

    二夫人耳尖的听到,不由昂起了下巴。

    看来老夫人要出手了!

    她就说嘛,有老夫人在,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平雪吃亏!刚才一定是发生了别的突发状况。

    二夫人还站在原地等着白妈妈掌满月和三夫人的嘴,却见白妈妈已经到了她跟前,抡圆了胳膊,啪啪啪接连十几巴掌甩过来,彻底打懵了二夫人。

    白妈妈做惯了粗活,手掌自然不是二夫人那般细腻柔软,白妈妈的手掌粗糙厚重,每一巴掌甩过去都等于是三巴掌的威力,而且白妈妈掌心还有厚厚的茧子,不过十几巴掌下来,细皮嫩肉的二夫人就被白妈妈掌心的茧子划破了脸上的皮肤,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母亲!母亲——祖母——不要——祖母——”

    令狐平雪吓傻了,但又不敢跑到老夫人面前求情。

    毕竟母亲之前打了老夫人这是事实。

    一屋子的人都是安静的看着,令狐鸿熹期初还有一些恻隐之心,可是当他看到老夫人脸上的手印,顿时也觉得是时候给二夫人一个血淋淋的教训了。

    白妈妈手都打酸了,老夫人仍没有叫停的意思。

    老夫人不喊停,白妈妈就不敢停手,并且一巴掌比一巴掌用力。

    二夫人身边一左一右架着她的都是老夫人的人,二夫人被打得唇角流血,白妈妈掌心都是二夫人脸上渗出的血水留下的痕迹。

    令狐平雪瞪大了眼睛,满眼的惊惧。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求着老夫人,

    “祖母!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了祖母!再打下去母亲就被打死了!祖母!母亲是被冤枉的啊!该打的人不是母亲,而是真正的凶手啊!祖母!母亲怎么会害您呢!祖母!!”

    令狐平雪这会子倒是学乖了,哭归哭,不敢再说满月是野丫头了。

    她害怕自己再多言,令狐鸿熹就把她直接扔后山去了。

    白妈妈打累了,老夫人还不罢休,眼见白妈妈手掌落在二夫人脸上的力道明显减弱了,老夫人又吩咐其他人接手。

    二夫人快要被打晕了。

    看着母亲比自己还要血肉模糊的一张脸,令狐平雪吓得快要晕过去。她并非多么担心二夫人的病情,否则刚才也不会对躺在那里的二夫人不闻不问,而是担心若二夫人就此出了事,这失去母亲的庇护还有老夫人的宠爱,她在侯府的日子将是举步维艰。看看曾经的令狐满月因为老夫人和母亲几句话就被赶出了侯府,今时今日,她也有种在侯府无依无靠的感觉。

    “母亲,消消气,事已至此,今儿——就到此为止吧。”令狐鸿熹太了解老夫人的脾气了,母亲是睚疵必报的人,一点亏都不会吃。

    虽然二夫人也是该打,可李景田回来了,若是看到自己唯一的妹妹只是一句冰冷的尸体,那李景田势必会大闹一番。

    “母亲!!”

    令狐平雪趁着白妈妈停手的功夫,本想看看母亲究竟怎么样了,可转身的时候却觉得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令狐平雪躺在冰冷的地上,却没有一个下人过去搀扶。

    今时不同往日,即便知道令狐平雪是老夫人的心头肉,那也是曾经了,现在没有老夫人的命令,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看到令狐平雪躺在那里,老夫人眼神狠狠地闪了闪。

    这毕竟是她一手挑选将来为侯府增光添彩的接班人。

    满月看到老夫人的眼神,就知道她心中终究还是不忍。

    果然——

    “将二小姐关入柴房。”老夫人沉声下令,之后又在白妈妈耳边低语了一句,虽然声音很低,但满月懂唇语,老夫人说的是让白妈妈给令狐平雪找个大夫,将林东合上次送的抹脸的药膏也给令狐平雪带过去。

    老夫人终究还是舍不得就此废了令狐平雪,一来是她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心腹,二来也就剩下令狐平雪还能听话了。令狐秋雨虽然长得也算清秀,可一没满月的聪慧沉着,二没令狐平雪的容貌,老夫人是白眼珠都看不上。

    随着老夫人一声令下,三四个婆子上前将地上的令狐平雪抬了下去。

    二夫人晕完现在又轮到令狐平雪了。

    “平雪——女儿——嘶,我的脸。”二夫人本想追上令狐平雪,可才一开口,面颊就火辣辣的疼着,之前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小刀子一刀一刀的划在脸上的感觉。

    二夫人还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的脸成了什么样子,如果她看到现在的自己,只怕会以为见鬼了再次吓晕过去。

    老夫人此刻是多一眼也不想看到二夫人,旋即起身带着一股子冲天的恨意朝外走去。

    虽然今天没有对令狐平雪痛下杀手,但是不代表老夫人对二夫人的怀疑到此为止。堂堂一品夫人被自己的疯媳妇给打了,如果传出去的话,老夫人以后在一众官家夫人当中如何抬起头来。

    老夫人起身离开,众人都是福身垂眸,眼底的神情却天差地别。

    三夫人就朝笑出声音来了,垂下的面颊满是笑意。

    赵虞儿眼底冷冷的,面上却是一副关心紧张的神情。

    吴姨娘从一开始就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令狐秋雨则是一脸无所谓的看着老夫人背影。

    满月眼神如水平静,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不动分毫。

    “你们都退下,我有话单独与李心瑾说。”

    令狐鸿熹口中的李心瑾就是二夫人。

    曾经,令狐鸿熹觉得二夫人以二房身份协助老夫人打理整个侯府的确不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令狐鸿熹对二夫人的看法早已是天翻地覆。

    三夫人这会子虽然还想继续留下来看戏,可令狐鸿熹的脸色是她未曾见过的阴沉可怕,三夫人假惺惺的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令狐鸿熹也不理她,三夫人就走了。

    吴姨娘也拉着令狐秋雨忙不迭的离开了。

    满月起身只是从容的看了令狐鸿熹一眼,便也走了。

    赵虞儿不想走。

    她之所以回来就是要向二夫人和三夫人报仇的!如今二夫人自作孽被抓了,如此精彩的好戏她岂能错过!不过她暂时还不想二夫人就这么死了,她赵虞儿要亲自解决二夫人。

    “虞儿,你也回去。”谁知,令狐鸿熹却沉声开口,连赵虞儿也不允许留下。

    赵虞儿面上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悦,心下却狠狠一沉。

    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轻轻点头,无声转身退出了大厅。

    她很了解男人,尤其像令狐鸿熹这样成熟的男子,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和场合,他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处理事情,不想有任何人瞧见他此刻狼狈和无奈。

    赵虞儿离开大厅之后,偌大的秀雅苑大厅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

    二夫人瘫坐在地上,眼前不断地闪回一幕幕支离破碎的场景,却始终无法拼凑成一段完整的景象。

    “我不会放过令狐满月那个野丫头的——不会的,绝对不会放过她——”二夫人絮絮叨叨的嘟囔着,这一刻是真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白妈妈那几十巴掌打下来,她整个人现在都是晕晕乎乎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令狐鸿熹站在她面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瞳仁冰冷极寒,再也没有曾经的信赖和认可,而是变成了冷冰冰的嫌恶、失望、放弃,甚至是一丝杀气。

    ——

    回到蒹葭阁,满月坐下闭目休息。

    惜梦和凝静这时候才长舒口气缓过来的感觉。

    之前在秀雅苑她们俩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时刻提心吊胆的为自家大小姐担心。

    到后来看到那样的二夫人和二小姐,惜梦和凝静更加震惊。

    昔日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二夫人,还有高贵优雅的二小姐,一瞬间连路边的疯妇都不如。

    满月闭目养神坐了一会,铁英从外面匆匆进来。

    惜梦立刻关上门,现在屋内三人都是满月可以信赖的人。

    “大小姐,老夫人回了枫兰苑就躺下了,大夫也去了枫兰苑,我离开的时候大夫还没走。二小姐关在祠堂后院的柴房,我看到白妈妈悄悄将一瓶药膏放在二小姐身旁。侯爷只跟二夫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不过侯爷前脚刚走,二夫人就发疯的在屋子里摔东西,到现在还在那里又哭又喊的。侯爷刚刚离开侯府,还带上了四小姐,已经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铁英汇报之后,满月缓缓睁开瞳仁,一瞬间星辉闪烁,冷光莹然。

    铁英的话大体都在她预料之中,只是令狐鸿熹究竟跟二夫人说了什么,只有令狐鸿熹和二夫人知道了。

    “铁英,这次你帮了大忙。”满月淡淡开口。

    今儿这出戏,从处理王妈妈和两个侍卫,再到在二夫人的汤药中动手脚,再到去二夫人书房拿出那盒香粉,铁英都是功不可没。

    不过很多细节始终掌握在满月手中,比如满月在不知不觉中将香粉混在了硝石当中。

    “凝静,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宝烟的事情交给你了。”满月轻声吩咐凝静。

    凝静点点头,胸有成竹。

    宝烟并不是一个可靠地帮手,不过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她就往哪边倒,满月已经用了宝烟三次,是时候让宝烟离开了。

    她会让凝静将王妈妈和两个侍卫的下场着重说给宝烟听,宝烟只是贪财,并没有野心,到时候找个借口将她送出侯府,宝烟回到老家该嫁人嫁人,为了自保她也不敢说出半个字来,因为一旦败露了,以李景田的势力想灭了宝烟全家就像踩死一窝蚂蚁那么简单。

    在宝烟恩威并施这件事满月就交给凝静了。

    一切看似告一段落。

    二夫人被老夫人打的就剩下半条命,令狐平雪也失宠了。可老夫人心中始终还是向着令狐平雪的,难保稍后不会将令狐平雪再放出来。

    至于令狐鸿熹因为令狐平雪受了伤自然不方便进宫,而令狐秋雨不说她是初八的生辰,只怕整个侯府除了吴姨娘娘俩,根本不会有人记得这个。

    相信今晚令狐秋雨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所谓冷暖玉棋子的秘密,不过是赵虞儿故弄玄虚帮老夫人想出来的罢了。

    经过二夫人下毒事件之后,侯府上上下下安生了很长一段日子。

    这以后没几天,林简就想办法将令狐惊烈留在了身边,成为他的伴读。

    令狐平雪扔被关在柴房,每天一日三餐送去的都是粗茶淡饭,晚上就在干草铺成的地上休息,老鼠虫子到处爬,随时都会爬到她身上。

    二夫人的秀雅苑暂时被令狐鸿熹封了起来,整个侯府都对那天的事情三缄其口,老夫人做足了吩咐和功夫,下人没有敢多嘴议论那天事情的。

    如此过了月余,令狐鸿熹一直没有表态如何安置赵虞儿,虽说李景田没有按照规定的日子赶回京都,可如今二夫人整日在秀雅苑都是痴痴傻傻的状态,如果令狐鸿熹这会子立了赵虞儿为正房,一旦李景田回来看到自己妹妹还是二房,赵虞儿却立了正妻,李景田必定会将二夫人如今的状态与赵虞儿联系起来。

    所以令狐鸿熹始终没提这件事情,赵虞儿表面虽是安之若素,可内心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宫里头除了时不时的传来令狐惊烈的消息,关于满月这个女官的位置太后和皇上都没急于表态。毕竟是□□为数不多的女官,如何安置满月并非易事。

    况且林简、林东曜、林东合都表态想让满月在他们府中任职,这更加让太后和皇后不会轻易下令。

    如此就拖了一个月。

    转眼,炎夏来临。

    一日,令狐鸿熹下朝之后将满月叫去了谦雲阁,赵虞儿也在。

    “大小姐来了,快坐。”见满月来了,赵虞儿堆着满脸笑意迎接满月,举手投足间,仿佛她已然成了这个谦雲阁的女主人。

    要知道谦雲阁可是令狐鸿熹处理公务和休息会客的地方,平时二夫人也鲜少踏足,可自从赵虞儿回来之后,时不时的就会留宿谦雲阁,老夫人之前还是颇有微词,但是除了二夫人的事情之后,再加上天气炎热,老夫人最近一个月几乎都是卧病在庆。

    也就没有说赵虞儿了。

    满月表情淡淡的,坐下后视线看向令狐鸿熹。

    自从二夫人出事之后,令狐鸿熹整个人更加沉默,毕竟是同庆共枕这么多年的枕边人,令狐鸿熹心底的震撼和愤怒可想而知。

    这一个月来,令狐鸿熹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夜里常常到天亮都没有任何睡意。

    如果二夫人那天不是犯了失心疯,他与老夫人现在岂不是——

    “父亲,找我过来有何事?”满月对赵虞儿的反应淡然平静,赵虞儿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转身到了令狐鸿熹身边坐下。

    “是关于这个月月底前往避暑山庄避暑的事情。”令狐鸿熹一开口,满月不觉愣了一下。

    避暑跟她何干?

    “届时你姑姑也会陪同太后前往,太后点名要你也去,此次前往避暑山庄但凡是皇亲世家都要参与,为父因为要留在朝中为皇上分担日常事务,你祖母又抱恙在身,所以此次侯府前往避暑山庄的除了你和你姑姑,再就是秋雨。”

    令狐鸿熹提到令狐秋雨的时候,语气有一丝不经意的无奈流露出来。

    令狐秋雨虽然回来一个月了,却是没有一刻安生的时候,不是不小心踩烂了老夫人喜爱的兰花,就是去膳房指手画脚害的膳房的厨子做错了饭菜,要不就是拿错了鱼食,差点撑死了锦鲤池的锦鲤。

    总之令狐秋雨是隔三差五的出个状况,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却足以令令狐鸿熹头疼。

    “父亲是想让满月看住了四妹是不是?”满月轻启薄唇,语气淡然。

    “满月,父亲对你很放心,可秋雨她——原本是不想让她去的,但如今侯府只有你们两个女儿,所以——”

    令狐鸿熹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满月也多少明白他的意思。

    侯府贵为□□双候之一,如此盛大重要的场合,却只有令狐满月一个人撑场面,的确是说不过去。令狐泉虽然也姓令狐,可她嫁给了安平王,如今就是皇家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令狐泉出席代表的是安平王府。

    侯府家大业大,只有一个满月,未免会惹人口舌。可令狐平雪和令狐子璐都没法前往,就只剩下一个不省心的令狐秋雨了。

    也难怪令狐鸿熹如此头疼,那个令狐秋雨的确不让人省心。

    “父亲,满月会尽全力照看四妹,可四妹的脾气父亲也知道,满月只怕太后有所吩咐的时候没法照顾周全。”

    令狐鸿熹将令狐秋雨这个烫手山药交给满月,满月并非没有法子对付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拍着胸脯对令狐鸿熹保证。

    “为父知道,这也为难你了。不过届时太子和五殿下他们也会前往,秋雨这不知深浅的性子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其中一位殿下,只怕是没有回头路可走。”

    令狐鸿熹说的都是实话,宫里几位殿下每一个都不是善男信女。

    “老爷,您就放心吧,大小姐如此聪明伶俐,四小姐也只不过是年少顽劣而已,有大小姐这个好姐姐看着,四小姐一定会成长懂事的。”赵虞儿看似是在捧着满月,其实是不声不响的给满月下套。

    这要是令狐秋雨这次真的出了岔子,岂不全都是满月的责任了?

    令狐鸿熹听了赵虞儿的话只是沉默的看了看满月。

    而满月也同样不动声色目视前方,并不接赵虞儿的话把。

    如此一来,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赵虞儿顿时尴尬的看了眼令狐鸿熹,旋即自顾自的找了个台阶。

    “只是大小姐到时候也怕是忙得不可开交,还是得四小姐自己懂事。”

    “赵姑娘说的极是,还是赵姑娘看问题通透明白。”满月淡淡的接了一句话,赵虞儿脸上的表情飞快的变了变。

    刚才不接茬不代表现在也不接。

    赵虞儿想给她下套?还是留着这些想法去对付二夫人和三夫人吧。

    “既然父亲担心的事,满月自然会尽心尽力帮助四妹妹,只是四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此次去避暑少则十天半个月,女儿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看着她,其实四妹妹只是性子简单直接了一些,女儿会多加留意的。”

    满月不会将话说死,这就留下了无限可能性。

    ——

    七月底,满月随太后和皇上的车队一同前往京郊的避暑山庄。

    令狐泉陪在太后身边,满月和令狐秋雨一辆马车。

    车队行进缓慢,车外景色秀丽怡人。

    令狐秋雨刚刚离开侯府,还算安生。

    马车外有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姐姐。”一匹枣红色小马到了马车边上,随着马车慢悠悠的逛着,马上坐着一身戎装的令狐惊烈。

    令狐惊烈身后,是骑着白色高头大马的林简。

    “太子殿下。”满月淡淡开口,视线只在林简身上停留了很短。

    “惊烈,你何时学会骑马的?”满月笑着看向令狐惊烈。

    令狐惊烈羞涩一笑,小声道,“是太子殿下教我的。”

    满月抬头朝林简点点头,“太子殿下有心了。”

    其实林简不必亲自教令狐惊烈骑马,太子府那么多骑术高超的侍卫都可以教令狐惊烈,但林简偏偏亲自教他。

    满月这会子还不知道,林简这走的是小舅子策略。

    满月最在意的就是令狐惊烈,林简自然要在令狐惊烈身上下功夫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不过惊烈的确是可造之材,一个月而已,骑术突飞猛进,不过也不能骄傲,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林简并非一个劲儿的夸奖令狐惊烈,所谓恩威并施才是对令狐惊烈最好的。

    令狐惊烈还是容易害羞,羞涩一笑,垂下了头。

    满月看出来他对林简很信任,这大概是缘于林简曾经救了令狐惊烈一命。

    “惊烈,你前去苏康那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做的。”林简沉声吩咐令狐惊烈,令狐惊烈与满月点头示意之后,打马离开。

    “月儿,这次出门我是想要锻炼惊烈的,你不会心疼吧?”林简笑着望向满月,满月摇摇头,从容开口,

    “让他留在太子身边就是想他成长坚强的,不管是谁,关键时刻都不能依靠任何人,都要靠自己!”

    “令狐大小姐会不会习惯了靠自己而忽略了旁人的帮助呢?”正在这时,一道清冷之音幽然响起,带着好听的低沉磁性。

    一身玄金色锦袍的林东曜不知何时出现在林简身后,鲜衣怒马,紫玉发冠,清俊容颜在斑驳光影之下,分外清幽明动。

    林简脸上表情不变,头也不回淡淡开口,

    “五弟何时这么喜欢帮助别人了?父皇交代你的事情看来是很闲了。”林简笑着出声,却不看身后的林东曜。

    林东曜策马上前,瞳仁眯起,落在满月脸上的眼神深邃如夜。

    “听说二夫人得了失心疯?是跟那晚有关吗?”林东曜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却又aimei不清。

    满月留意到他的腰带还是那天那一条,浅色夜明珠的金丝腰带。

    觉察到满月目光在自己腰带上停留了片刻,林东曜薄唇勾起,不冷不热道,

    “现在是白天。”

    言下之意就是等到晚上才能借给满月用。

    马车内,满月瞪了他一眼,不说什么,噌的一下关上了茜纱窗。

    车外,林东曜忍着眼底笑意,打马离开。

    林简脸色由最初的笑意莹然,逐渐的,一点一点的冰封起来。

    不远处,还有一双寒瞳目睹整个过程,脸色却比林简还要阴沉数倍。

    至少林简还可以在马车边上,可是他呢?就只能远远看着!因为一旦他过去,令狐满月的脸色不用想也知道。

    “三殿下在看什么,看的如此专注。”林东合身后,一道爽朗之音清亮响起。

    林东合迅速敛了眼底阴霾,微笑道,“靖亲王,父皇令找寻太子和五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林东合与靖亲王私交不错,但仅限于私下,面上二人却是淡如水的交情。

    靖亲王顺着他视线看向行驶的马车,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惋惜道,

    “听说这次侯府只来了一个大小姐,再就是个姨娘生的庶女,那个只有在画中才能得见的二小姐却生病抱恙不能同行,真是遗憾。”

    靖亲王虽然才从西域回来,可对于□□京都流传的美人志却也知一二。这□□第一美人自然是侯府的二小姐令狐平雪,只是令狐平雪最近一阵子做的事情不是因为安奉神石的事情得罪了太后,就是因为冷暖玉棋子而怠慢了皇上。

    皇上和太后对她甚为不满,听说三殿下曾进宫提亲,被皇上骂了出来。

    林东合眸中神采不变,淡淡启唇,

    “倒也无妨,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只有林东合自己明白,他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和令狐满月听的。

    “三殿下,最近朝廷的事情不太顺利,是不是?”靖亲王话锋一转,另有所指。

    林东合脸色瞬间沉了沉,眉头皱起,低声道,

    “靖亲王也察觉了。”

    “察觉归察觉,却不能有任何行动,敌在暗,我们在明。况且不知道究竟是谁发现了问题。”靖亲王的话得到了林东合的认同。

    二人暗中早已结盟,只不过没有人知道罢了。

    靖亲王口中所说的敌人,不外乎林简、林东曜、林冉。

    正因为前段日子皇上接连断了林东合与靖亲王身边几员密将,这使得林东合与靖亲王左右受挫。

    表面看这几员密将都是因为犯了错误而被皇上降职处罚,可林东合并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只是,若是父皇瞧出了端倪,只怕他跟靖亲王现在就不能站在一起说话了。

    “那边经过的马车是侯府的令狐满月吗?”

    靖亲王要说的话点到为止,旋即转移了话题。

    谁知,林东合的眸子却是比刚才还要阴郁数倍。

    “是她。”林东合开口,莫名的却是咬牙切齿的感觉。

    靖亲王佯装不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了笑。

    ——

    马车内,满月闭目养神。

    一旁才安生了一上午的令狐秋雨终是憋不住了,开始鼓噪起来。

    “大姐,你跟太子熟还是跟五殿下熟?我听说太子殿下为人温文尔雅气质出众,最好相处了,是不是真的?”

    满月听了,心底惟剩冷笑。

    林简最好相处?

    呵——那只是表面吧!不过堂堂太子殿下,的确是很会演戏,素日来都是伪装到位,几乎没什么破绽。

    见满月不理自己,令狐秋雨继续念叨着,

    “我还听说啊,其实现在最得宠的是五殿下,因为他的母妃是安妃,安妃可是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啊,皇上可是早就对太后干政有所不满了,这后宫就只有一个安妃敢当面顶撞太后,所以皇上爱屋及乌的也宠爱五殿下。是不是?”

    令狐秋雨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听得满月哭笑不得。

    皇上和太后不睦?

    这又是谁放出的烟雾?

    人家娘俩不知道多么齐心合力绑成了一股劲儿对付众人呢!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别看你是我大姐,也没道理不搭理我呀!”令狐秋雨问什么满月都不回答,她不由站起身来,一个劲儿的在满月面前晃动手臂。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这马车里面就咱俩,你不说话想闷死我吗?”令狐秋雨着急的跺脚,最后索性扯了扯满月衣袖。

    “喂!你再不说话别怪我不客气了!!”令狐秋雨嗷嗷叫着,冷不丁低下头的时候看到满月已经睁开了眼睛。

    清冷瞳仁,乍暖还凉,一股子说不出的幽然寒气在眼底涌动,丝丝冰冷气息层叠上涌,一瞬竟是让令狐秋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一直是看不懂这个大姐的,总觉得她即便笑脸迎人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她周身是带着一股子莫名寒意的,此时此刻,令狐秋雨莫名觉得有一分惧怕。

    倏忽,满月从令狐秋雨袖子里抽出自己的手,瞳仁冷冷的划过她面颊,下一刻,当令狐秋雨语塞之际,满月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冷兵器耀眼的寒芒飞快割过令狐秋雨面颊。

    “啊!”令狐秋雨尖叫的功夫,匕首已经抵到了她面颊上。

    冰凉的触感迅速袭遍全身,令狐秋雨吓得站立不稳,几乎要给满月跪下了。

    “我——我的脸,你——你不要啊,不要划花我的脸——”令狐秋雨拖着颤音开口。

    “我想问你,脸重要还是命重要?”满月手中匕首再一次逼近令狐秋雨面颊,匕首的一侧已经在她面颊上压出一个浅浅的痕迹。

    令狐秋雨更害怕了,拖着哭腔道,“都——都重要。你——你快点把匕首拿开,这个——可——可不是开玩笑的——”

    令狐秋雨前一刻还在喂喂叫着,那时候的她丝毫没意识到接下来这一刻的遭遇。

    满月视线凉凉的落在她脸上,语出平静:“只能选一个。”不是疑问句,不带商量的语气。

    令狐秋雨双腿发抖,早已没了刚才半分气焰,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也怕了。

    “我——我不知道啊——呜呜,你——你是大姐啊,怎么——怎么可以欺负妹妹呢?你——太过分了。父亲还让你照顾我的——你——你竟然要害我——”

    令狐秋雨话都说不利索了,现在倒是想起满月是她姐姐,会不会太晚了?

    “你还要嘴硬是不是?”满月手中的匕首又近了一分,眯起的寒瞳闪过丝丝冷嘲。

    “我——我没有。”令狐秋雨小声咕哝着,也不敢摇头,生怕自己的动作稍微大一点,这张脸就毁了。

    她可不要变成第二个令狐平雪。

    马车外,赶车的车夫听到动静,忍不住回头张望,坐在车外的嬷嬷也好奇的掀起了车帘,甫一看到车内情况,顿时吓得合不上嘴巴。

    “啊——这——”

    几乎是嬷嬷刚刚喊出声来,一白一黑两匹马儿迅速到了马车边上,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却不敢回头看车内情况,而嬷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前面已经多了两道挺拔傲然的身影。

    “见过太子殿下,五殿下。”嬷嬷回过神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看向林简和林东曜。

    前一刻这马车前面还是空荡荡的,怎么眨眼功夫就多出了这两位爷。

    车夫更是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车帘掀起,车内,满月稳稳地坐在车座上,手中亮出雪亮的匕首,匕首一面抵在了令狐秋雨一边面颊上。

    目睹此景,林简与林东曜竟是同时松了口气。

    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分明是——她没事就好。

    令狐秋雨眼角的余光瞥见林简和林东曜站在外面,原本还以为是来了救星,还不等开口求救,下一刻,林简好听的声音懒懒响起,

    “放下帘子,继续前行。”

    几乎是某位爷话音将落,马车帘子倏忽放下,令狐秋雨立时愣在当场。

    这都要出人命了!太子殿下和五殿下都没看到吗?

    什么叫继续前行?

    这是默许令狐满月杀了她是不是?

    “我——大姐,我——我不敢了。”

    令狐秋雨终是害怕的求饶了,她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毁容或是丢了性命。如今在她眼里,令狐满月简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曾经她在市井民间看到的那些场景跟现在比起来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令狐秋雨不知不觉被满月镇住,看向她的眼神都明显不一样了。

    “很好,你的答案我很满意,你不是选择一样,而是乖乖承认自己的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没事了,坐回去吧。”

    满月笑着开口,清亮眼底,盈盈笑意此刻看在令狐秋雨眼中无疑是世上最可怕的眼神,如刀似箭一般,瞬间直入心底最深处。

    “你——”令狐秋雨听到满月的话,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急忙开口,

    “厄——不是,大姐,我——我刚才如果选了其中一样的话,你真的会在我脸上划一刀或是杀了我吗?”令狐秋雨这会子早已没了刚才的气焰,声音哑哑的,颤颤的。

    满月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

    “呵——我忘了告诉你,我刚才对着你的刀背而已。”

    满月说的云淡风轻,还不忘冲令狐秋雨晃一晃自己手中明晃晃的匕首。

    只是,虽然是刀背,却也闪着狰狞可怕的寒芒,刺着令狐秋雨的眼睛。

    她眼睛瞪大了,看着眼前的大姐,在说到刀背的时候,语气那么的轻松随意,还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浅笑,她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比她只大一岁的大姐,而是一个来自鬼魅地狱的修罗,甚至是比修罗还要可怕冷血。

    令狐秋雨缓过神来,坐在距离满月最远的距离,时刻提防她再次亮出匕首,嘴里却不甘心的低声嘟囔着,

    “我刚才只是说话声音大了一点,没有叫你大姐而已,你也不至于要杀了我吧。”令狐秋雨就是如此,好了伤疤忘了疼,那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

    她在民间长大,习惯了大声讲话,不循规蹈矩,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不至于就让令狐满月动了杀心吧?

    满月瞳仁淡淡移开,看向前方未知的方向。

    “以前你在侯府外面是怎么过的,我管不着,可既然这一次父亲将你交给了我,我就有必要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你在侯府不守规矩,老夫人不会管你,那是因为你不是她需要的棋子,没必要在你身上耗费任何心思,她想你死,不过是动动嘴而已。父亲不管你,一来是因为他政务繁忙,二来是对你这些年漂泊在外的愧疚,可愧疚只会随着你回到侯府之后一点一点的消散,唯有不满才会一点点累加积聚,等到了一个临界点,下场如何,你自然会看到。

    我现在告诉你这些话,不需要你的感激和认可,你还有一年及笄,这些话我现在不说,你等不到及笄那一年,便再也没有机会听到。”

    满月的神情到了最后,冰冷如霜。

    像是寒冬结冰的湖面,一望无垠,寒彻心扉。

    令狐秋雨愣愣的听着,脸上的表情都仿若凝结了一般,马车都停了,她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回味满月的话。

    马车行进了大半天的功夫,车队停下休整。

    皇上和太后的马车在最前面,已经进了驿站休息,后面是一众妃嫔的马车,也都陆陆续续的进了驿站。

    满月不想急着进入驿站,看到四周景色还不错,正打算自己走走,才走出马车,一匹黑色骏马到了跟前,林东曜坐在马上,沉声开口,

    “不想去驿站?”

    “嗯。”满月点点头。

    “前方不远处是个集市,今儿父皇并没有封路停集,要去看看吗?”他的声音听起来酷酷的,却是带着一丝期待和邀请。

    满月回到侯府几个月了,还没逛过集市,当下点点头。

    “我想走着去。”她如此说,林东曜微怔,以为她不会骑马,所以也就没有让她为难,旋即翻身下马。

    下马的动作潇洒飘逸,一气呵成。

    随手将缰绳甩给身后的年政,林东曜抬脚到了满月跟前。

    正当二人并肩欲走,一道沉冷之音在二人身侧不冷不热的响起,

    “五弟不跟太子一起陪在父皇身边吗?这是要去哪里?”

    林东合每每在这时候,发出令满月讨厌的声音。

    满月不看他,冲着林东曜轻声开口,“五殿下,是那个方向吗?”她指着林东曜身后的方向。

    “嗯。”林东曜点点头。

    “走吧。”满月继续无视林东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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