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阿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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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夏日雨多, 来得急而迅猛。

    公婆年迈, 小姑子跑县城补牙去了,一大家子只剩下林雪春是地里庄稼的支柱。领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姑夫, 在田里埋木棍绑大布, 免得风把农作物连根拔起。

    疲劳满身回到家一看, 没人。

    最初没当回事儿, 直到父子俩陆续到家仍不见自家丫头。林雪春着急了, 绕着村子跑了两圈, 愣是没见半点影子。

    好不容易打探到消息,说是大大小小一群孩子上山玩去了。她骂骂咧咧地披上蓑衣戴凉笠, 左脚正迈出屋檐的当儿, 孩子们吵吵嚷嚷经过家门口。

    放眼望去, 白花花小猪皮似的姑娘准是阿汀。

    林雪春先是放下心来,下一秒火气烧得熊熊“你这死丫头, 胆子肥了这个天还敢外跑怎么不干脆留在山上陪狼狗吹冷风去”

    “几天没训你就皮痒痒, 看我这次打不死你”

    乡下扫帚多用竹条所做, 细但硬。打着疼,留红痕, 消得很快。村子里做爸妈手头没玩意儿时, 就拿这个教训犯错的说小孩。

    她作势要抽竹条,冷不防阿汀像小鸡崽一样扑进怀里, 双手环住她颇为粗壮的腰。

    母女俩多少年没这样亲近过

    林雪春不由得僵直片刻, 再凶神恶煞地推开她。

    “别以为来这套就能”

    话到半路戛然而止。

    “你干嘛去了脏死了。”

    “还没打你你先给委屈上了”

    狼狈的阿汀红着眼角, 王君挠了挠耳朵“她摔了一跤。”

    “姨, 怪我带她上山还没看好她,要打你打我吧。”

    雪春姨的手劲儿和自家妈可不是一个档次。

    王君不安地皱鼻子,老实巴交杵着。

    阿汀连忙钻出脑袋解释“不是君儿,我自己要去山上玩,还不小心摔倒了。”

    声音软绵绵的,鼻音浅浅。

    “不怪你,怪她自个儿贪玩。”

    林雪春有点儿恼怒,但到底不是肆意怪罪的人。她没把火气撒在王君身上,反而挥手叫孩子们赶紧回家去。

    也瞪着阿汀“你也给我进去呆着,待会儿再和你算账。”

    “孩子回来就行了。”宋于秋沉沉的说,意思是叫她别再折腾着要算账了,免得把小丫头凶怕了。

    宋敬冬也笑眯眯地打圆场“我小时候还趁着台风天抓蚂蟥,蹲在田里不肯回来。至少阿汀自己走回来。”

    “就你们做好人。”林雪春翻白眼“真不知道是我女儿还是宋菇女儿,半天功夫能摔成这样”

    她推搡她进门,转身去把井盖给盖上。

    宋敬冬把干毛巾盖在阿汀脸上,“擦擦。”

    瓦片有一道缝隙,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床边,他抬起床脚,阿汀小胳膊小腿的也来帮忙。

    “哥哥。”

    “怎么了”

    瞧着像是要说秘密的样子,他弯下腰去,把耳朵凑在她旁边。

    阿汀架着手,小声说了两句。

    宋敬冬面上的笑逐渐变淡,应一句我知道了,便往外走。

    “你又干嘛去”

    “有点事。”

    林雪春怒冲冲“什么事急这一时半会的下着雨非要往外跑”

    “我马上就回”

    宋敬冬喊着回答,加快脚步往村门口跑。

    “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林雪春老大不高兴地嘟囔。

    另一边的王程程,拿不准自个儿算不算把事办成了,不敢去找外婆,宁愿冒着大风大雨,独自一人绕路回家。

    外婆究竟办什么事

    她一知半解,但模模糊糊觉得不是一件好事。

    眼前时不时浮现王君满脸的厌恶,以及阿汀浑身泥泞的模样。她脑袋乱糟糟的,心里也七上八下,步伐虚浮凌乱。

    走到村门口百年的老槐树边上,想起外婆曾与瘸子约在这儿见面。抬头一看,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王程程”

    宋家俊俏的哥哥直直站在树下,唇角微微勾着,看起来却很冷。

    “你有东西落在我家了。”

    他说“拿一下吧,等会儿我再送你回去。”

    双手空空的来,双手空空的去,连那件屋子的门槛没踩过,怎么可能有东西落在哪里

    王程程情不自禁地后退,感觉被蛇盯上,拼命的想跑。偏偏两腿打颤发软。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东西”

    话没说完,他便迈着长腿走过来,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往回带。

    “我真的没有”

    “你记错了。”

    他低下头,笑不及眼底。

    王程程心神一滞,只能木呆呆跟着他走。

    王程程被逮个正着,押送到屋里来。

    两扇木门关起来,万事万物挡在门外。屋里或站或立全是阿汀的家人,四双眼睛炯炯盯着她。大风断了村子的电,死一般的安静与阴暗四处充斥。

    她本就胆小心虚,面对这幅仗势,立即溃不成军。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是我外婆要我把王君叫出去玩,别带上阿汀。实在不行也能带上她,但不要让她们俩一直呆在一块儿。就是让她们分开,就是阿汀一个人呆着。”

    “我真的不知道外婆想干什么,我只帮她传话,不知道她和村里那个瘸子说了什么。”

    王老婆子与瘸子。

    这两号人物摆在一块儿,引起林雪春的警觉。

    前一刻还云里雾里,这时猛然冒出怀疑之心,单手抓住王程程,双眼圆瞪。

    “瘸子你们村子里四十岁没老婆那个死瘸子”

    “痛”

    “是不是”

    “是是他”

    “我看到他上山了,但我不知道”

    “你他娘的到底知道什么”

    林雪春急得想上手,被宋敬冬及时拦住。

    “你外婆让你带什么话”

    宋敬冬看着比林雪春好说话些,王程程却更加慌张,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淌。

    “她、她说还有念想的话,就到村门口老槐树下等她呜呜”

    “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晚上呜呜呜呜。”她放声大哭起来。

    “哭你奶奶的哭”

    “再哭揍你。”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落下,王程程瞅一眼可怕的宋家爸妈,捂着嘴巴小声抽噎。

    “你干了坏事,知道么”

    “我不”

    宋敬冬拉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凑得有点儿近。

    “我知道你读书很好,这次考试也不错,打算去读中专是么”

    王程程怯懦点头。

    “中专生待遇不错。”

    “女孩子的话,读护士和老师最好,三年毕业分配到县城里,工资高,说不准还包住。不光你生病看医生不要钱,家里老小有个万一,也只要付一半钱。”

    “但是。”

    “要是把你今天做的事告到学校里去,你就是思想品德有问题的学生。就算学校让你继续上学,别的没考上中专的学生家长,肯定会想办法闹事,把 你换下来。”

    “不能读书你要怎么办呢”

    语气非常温和,眼神也很温和,定定看着她的半边胎记。

    王程程手忙脚乱地扒着头发挡脸,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不读书的爷爷奶奶会打死我的”

    重男轻女的一大家子,要不是没钱讨新媳妇儿,又念她再过三年就能赚钱,早把她们娘俩轰出门去。

    外婆嫌弃她们还来不及,不可能接济她们的。

    王程程扑通一下跪下来,双手合掌不断地拜,不断磕头哑声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帮我外婆的对不起。求求你们不要去学校说,不要到外面说。我会把你们当做恩人的,一辈子记着你们的好,求求你们”

    “去你奶奶的恩人”

    林雪春恨不得一脚揣上去,管她是男是女是大是小,但被宋于秋紧紧抓着,动弹不得。

    “不说也行。”

    宋敬冬蹲下身去,好整以暇看着她“我们不说,你也不说,今天什么事没有。”

    “只是你把东西落在我家,回来拿了一趟是不是”

    他的眼睛有着妖怪一样的吸力,看得她头晕目眩,好像脑袋全空了。

    “是”

    她失了魂似的点头,喃喃道“我忘了东西”

    “现在你拿了。”宋敬冬打开门,仿佛完全没听见呼啸大作的风,“回家去吧。”

    不是要送她回家的么

    王程程踌躇了刹那,迎面撞上他淡淡的笑。

    “不想回去了”

    “我、我回去了。”

    她抱住胳膊,逃命似的跑出去。

    直到王程程瘦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宋敬冬才收敛笑容关上门,宋于秋也撒开手。

    “这贱丫头摆明的黑心蒙猪油还敢倒过头来装可怜,你放她干什么”

    “你们男人就晓得吃这套”

    林雪春双目赤红,但相比追杀王程程,更担心阿汀。

    “阿汀,阿汀,快给妈看看。”

    她上下左右地看,让阿汀转了好几个圈,又用双手拨开发丝,去瞧她的脸和脖颈。

    还好还好。

    衣裤是好的,沾了泥灰但没破,也不见血。

    浑身皮肤干干净净的,只是额头破了一道口子。

    “你没事吧啊”

    “那天杀的狗玩意儿有没有碰哪儿了他拉你衣服没有”

    村里老婆子们没脸没皮,大老爷们凑在一块儿偶尔也说几句荤话。但十五岁的小姑娘能晓得什么

    家里大人只会吓唬她,不准与坏小子拉手,不然恶鬼钻进肚子里,把你的心肝肺全吃赶紧,然后拿尖指甲划破肚皮,钻出来撕咬面皮。

    林雪春生怕阿汀被死狗占了便宜还不知事,一遍遍问她有没有疼,问那瘸子有没有对着她脱衣服脱裤子。

    问着问着,在外头蛮横大半辈子的妇女流下眼泪。

    “你别哭。”

    阿汀两只手帮她抹眼泪,双眼已是澄澈文静的。

    “他就打我,然后被陆珣打了,现在还在山上。”

    “这畜生活着浪费粮食,老娘他奶奶的为天除害,剁了他下面,看他拿打什么再打歪主意连不懂事的小丫头也想糟蹋”

    林雪春转头便拿起菜刀要往外冲。

    “妈”宋敬冬张开双手拦门,瞧一眼沉默不语也拿起斧头的宋于秋,皱眉“爸,你也跟着不清醒。”

    “谁不清醒了宋敬冬”

    “差点被糟蹋了的是你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妹妹”

    林雪春连他也瞪,一副你这没良心还怕事的玩意儿一起砍死算了的模样。

    宋于秋更好,磨着斧头,抬起眼皮看一下他,复又垂下去。这是一份没什么好说的,先弄死再说的冷酷。

    “妈你冷静点。”

    宋敬冬抢过她胡乱挥舞的刀“这事儿不是这么办的,杀人犯法知道吗你俩想去赔钱坐牢,还是想被赶出村子”

    “万一传出去一点风声,阿汀以后怎么办村里风言风语多厉害,你们这么大人还能不懂么”

    句句严厉,竟像是老师教育贸然的学生。

    林雪春大喘了一口气,握紧拳头坐在床边上,片刻之后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把他丢在山上,让狼狗给咬死。”

    这样牵扯不到自家。

    她觉得这个法子已经很安全很忍让。

    “不行。光灭他的口有什么用”

    宋敬冬不留情面地反驳“小孩全瞧见阿汀上山,也看见她这样下的山。王老婆子那边咬起来,更死无对证,难道想让陆珣出来帮忙说话”

    “那把王老婆子也弄上山去喂狗”

    “妈你别瞎出主意。”

    林雪春直抓头发,大发脾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本事你这大学生给出出主意啊”

    “妈妈。”阿汀握住她的手,“你不要着急,不要凶哥哥,他肯定在想办法了。”

    也拉着爸爸,牵起唇角给他一个安慰性的微笑。

    事情已经发生了,庆幸她毫发无损,但现在如何收场着实是难题。

    除了被讨债,阿汀还是初次面对这类事情。她知道不能激情杀人,知道名声对八十年代的女孩,大约非比寻常的重要。

    更知道瘸子和王老婆子既不能死,更不能好好活着。

    妈妈天性暴躁没心眼,爸爸好像是闷声不响干大事的人。

    放任她们俩复仇都容易出事,所以阿汀思来想去,进门只是拉着宋敬冬,说一句有人想害我,好像是王程程的外婆。

    现在她又看向全家心思最缜密的哥哥,只见他还给她一个很有主意的淡笑。

    “这事儿还是交给我。”

    他一边穿戴蓑衣,朝门外偏一下头“爸,咱俩一起。”

    林雪春不放心“你能干什么还是我”

    “妈妈别走。”

    阿汀抱住她的胳膊,“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

    林雪春连忙拿薄被裹着她,心疼得无以复加“好,妈留在家里陪着你,给你烧点开水泡姜片喝,省得一会儿感冒发烧了。”

    她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还问“冬子,你打算怎么干”

    “当然是”

    “以牙还牙。”

    系好绳子,宋敬冬朝阿汀眨一下眼睛。他明白她帮他稳住父母的细腻心思,也承诺给她一个安稳的公道。

    他压低帽檐走了出去,宋于秋紧随其后。

    父子俩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月黑风高正是办事的好时候,两道人影悄无声息走近村西头。

    入夜之后风雨转淡,仅剩下绵绵细雨飘洒,难得捎带来凉气。家家户户开着门窗,王老婆子家也是如此,恰好省去翻院子的功夫。

    宋于秋将肩上的麻袋放下来,打开一道口子,把那团黑乎乎的玩意儿推进屋子里。紧接着带上门,往门把手里塞了一根木条。

    没一会儿功夫,屋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门被拉得咣咣响。想来是王老婆子被惊醒,这把年纪睡得浅不少见,但这手脚还真是麻利得不像话。

    不过前有宋于秋后有宋敬冬,父子俩把门守得死死,她这小破屋子没有窗,半丝 生路没有。只得锤墙大声喊人,嚷嚷着救命。

    嫌她嗓门太小太没劲儿,宋敬冬用手拉着门,抽出木条敲脚边的铁盆,声音亮极了。

    这片人家住在山下,时不时闹出狼狗咬鸡的事儿,因此闻声而动,附近立即燃起朦胧的蜡烛火光,宋家父子当机立断,溜之大吉,没留下任何痕迹。

    于是当家男女披着衣服冲出来,不见狼狗不见死去的鸡鸭,只瞧见衣衫不整的王老婆子。

    她糟心事做得多,早年不是没有良家女子嫁坏人,一气之下投河自尽的。这回床下冒出个怪东西来,还满身的血腥味,差点儿惊掉半天命。

    这衣服扣子没扣上,左右两片敞开,把浑身褶皱下垂的皮肉给现光了。女人指着她哇哇大叫,男人瞧了又恶心又猎奇,眼神来来去去收放难定。

    王老婆子手忙脚乱扣扣子时,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从屋里爬出来。两条被咬得坑坑洼洼的胳膊紧紧抱住她的脚,哑巴似的咿咿呀呀不知说些什么。

    身下淌一大摊子的血。

    “这、这啥玩意儿”

    “山上下来的”

    “瞧着认识王老婆子啊。”

    “是个男人吧,为啥事整成这幅样子”

    “男人三更半夜打女人屋里出来,还能为着什么事”

    “这把年纪还想干那档子事啊”

    他们窃窃私语,细碎的笑声与感叹犹如针扎在王老婆子的身上。她这八十多岁的老女人,不但被看得精光,还被当众拿来埋汰笑话,羞恼地满脸通红。

    “这人得送医院吧”

    “会不会闹出人命”

    “送去医院谁付钱这不是咱们村里头的人吧”

    众说纷纭之际,林雪春大咧咧挤开人群,定睛一看,冷笑“死老婆子,这不是你想给我家搭的瘸子女婿么这亲没说成,你给顶上去了看来这年头干红娘真不容易,连自个儿也要赔上去”

    “大半夜弄成这样,你们花招挺多折腾得还挺厉害”

    “你、你别胡说”

    王老婆子慌忙抽出脚,凑近那人打量一下,还真是瘸子。

    这货不是上山去了么

    他们说好,只要逮住机会抓住那贱丫头,孤男寡女处一下午,日后贱丫头自要嫁给他。事成之后他给她双倍的钱,再多给五块钱红包

    林雪春家住得偏僻,白天又没有大人在家。本想拿她家做文章,要是阿汀叫嚷推搡,左邻右舍过来凑热闹,那就是抓个正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谁知黄毛丫头要上山玩,身旁十多个孩子跟着。

    她说山上不好办事,偏这死瘸子瞧见阿汀白嫩的模样,色迷眼了。非说山上地大人少,更好办事,要她到中午时候带村民来找人,给他和马上过门的婆娘做个见证。

    结果上山没两下,风雨大作,狼狗狂吠。

    山下的神婆对她阴渗渗的笑,反复念叨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这上百岁数的女人竟还不死,当年就是她料准她生不出儿子

    王老婆子落荒而逃,满脑子的撇清干系,鬼才在乎瘸子死活。

    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下洗不干净的人成了自己。

    她急得团团转,不知瘸子究竟有没有事成,但落得这幅样子,咬准林雪春家最合适。

    “死瘸子你说话,是谁害你”

    “是不是你和阿汀那丫头私会,被这泼妇抓住了,把你打成这样”

    她直直指着她。

    林雪春后背紧绷,风一吹凉意横生。

    幸亏瘸子往这儿看了一眼,如见十八层地狱,又抱着王老婆子的腿嗷嗷哭嚎。大张的嘴里缺 了半截舌头,下巴还给卸了,难怪说不出半个字来。

    不牵扯到女儿就好。

    林雪春来了底气,也重燃怒气,双手叉腰愤然大骂“我老母的狗男女,上辈子疯狗投胎是不是,深更半夜一个屋里出来,污糟老婆子没衣服老男人抱着不撒手。一看就是你俩做见不得人的事出了岔子,还敢咬到老娘头上”

    “我家招你惹你了是不是老姘头嫌你又老又脏,瞧上别人家宝贝女儿,你眼红到不行,逮住机会就拉小姑娘下水”

    “你这老骗子,骗完一个又一个。”

    王君恰是时候地开口,朝她胸上吐口水“阿汀白天和我一块儿玩,整个老虎帮都看见了,要你瞎说”

    好孩子

    林雪春振奋地想,改日家里烧菜,多多给王君留一份

    “你当然向着她”

    王老婆子冲撞进人群,撇开急忙赶来的女儿,一把抓住外孙女的胳膊“程程你说,是不是瞧见阿汀在山上和男人见面,还动手动脚的是不是”

    手指捏得重极,指甲掐入肉里,她的眼中满是凶光。

    “我我”

    王程程看见林雪春一脸阴沉,分秒间联想到宋敬冬。

    他太可怕了。

    里外四五个村子全说他的好,她家爷爷奶奶常说,要是她有宋敬冬半分能干,养女孩也不亏。大人小孩光说他的好,好像这人身上没有半点缺处。

    但她看见了不一样的一面。

    他没有说笑,他真会告到学校里去,她会家破人亡的何况这个外婆何曾对她们娘俩好过成天不是打就是骂,还不如没有。

    “我们一直和阿汀一起玩。”她咬咬牙道“全是小孩,没有别人。”

    “你胡说”

    王老婆子激动地打耳光,王程程她妈冲上来生生挨了一巴掌,牙齿撞破口,半嘴巴的血。

    “我没有胡说”

    王程程更加坚定地反叛了“明明是你让我给瘸子带话,问他还有没有念想,有的话就来村里找你他就是来找你的,我说实话你为什么打我妈”

    “你这小兔崽子”

    王老婆子还要打,被林雪春箍住手。

    免得被她打出实话来。

    林雪春仗着大嗓门喊道“这瘸子半张脸都被咬烂了,多半是怕被人瞧见,想绕山走后院找老婆娘快活。活该落得这下场,你们谁爱管谁管,反正老娘没劲儿多管闲事。就是这死老婆子。”

    “为难我家不是一次两次,坑害闺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上回我给老村长的面子,这回村长不在,我做个主儿,先把她捆在屋里,省得又祸害到你们家去。”

    “吃喝拉撒咱不管,留条老命等村长拿主意就行,中不中”

    村长顶爱说中不中。

    受过害的家里早嫌村长过分厚道,连忙大喊“中中中赶紧给栓紧了,别被她逃了”

    “来俩男人搭把手”

    林雪春喊道,转身便将王老婆子拖进屋里。

    王老婆子豁出命去的挣扎嚷嚷,但一切已成定局。

    远处的槐树下,阿汀静静望着。

    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哈哈大笑,只是不声不响把恶人的下场看在眼里。

    这个脾气

    宋敬冬也一时弄不清楚,她究竟是太孩子气,不明白自己逃过一场多么绝望的噩梦。还是定性超乎常人,绵软外表下揣着一副冷静而聪慧的骨。

    他摸摸她的脑袋,她仰起的眉眼仍旧一派澄澈。

    “瘸子被扔在山底下。”

    “我们到的时候,他被狗咬得半死不活,舌头没了。”

    还有下 面那玩意儿,血淋淋丢在一旁。

    除去这个,宋敬东只说“但身上扔着一团烂草药”

    是陆珣。

    她在他面前捣过一次药,他全程戒备地盯着,原来已经把形状记在心底。

    他不放过他,但真的肯听她的话,没有杀人。

    “他很聪明的。”

    阿汀轻声说着,话语被风吹走。

    一路吹到后山脚阴阴的树林里,陆珣垂着一条腿,坐在树枝靠在树干上。啃着桃子,看完一场人为的复仇。

    王老婆子疯了。

    被五花大绑,如同畜生一般拴在屋里的那段日子里,有不少人来看她的笑话。

    昔日仇怨化作臭鸡蛋烂菜叶,死命儿往她身上招呼。不知是谁敞开后院门,将鸡鸭赶进屋里,沾她一身的屎尿。

    当初陆珣的银链子至少是长的,尚能走动自理。她不能。

    传闻她的女儿起初天天送饭,再三挨受辱骂之后,被婆家训斥一顿,不好再上赶着找罪受。小外孙女照常是埋着脸不敢说话的样儿,时而来送一顿饭。

    有人感叹小丫头以德报怨,但也有邻家妇人说,亲耳听到王程程尖牙利齿地挖苦自家外婆,一串笑声清脆畅快。眉眼捎带狰狞,犹如中邪。

    奇怪的是走出那间屋子,又瞧不出半点不对了。

    也传闻日暮山下鲜少出门的旧神婆,有一天清早踏进王老婆子的屋。只停留洗把脸的功夫,又颤颤巍巍走掉。

    接着便有人发现王老婆子患上失心疯,抱着鸭子不撒手,满脸痴痴傻傻的笑,一口一个儿子,娘的心肝儿。

    村里河边的妇女们你一言我一语,拼拼凑凑出这么件事。她们相信,也许是王老婆子作孽过多,以至于天上大慈大悲的菩萨都看不下去,派遣凡间的神婆子出面收拾恶人。

    全是传闻,渐渐传成诡秘的乡村小故事,说不上真假。

    瘸子的下场倒是真真切切的。

    他未婚未生,多亏七大姑八大姨来得及时,把他送进县城医院抢救,险险保住一条命。

    本该转去北通第一医院继续治疗,不过大伙儿坚持运回家,口上说做轮流照料,实则竞相打探听说你爷爷给留下不少珍奇的老玩意儿,能卖钱能卖多少

    要不偷偷告诉我藏在哪儿,我拿一两件出去转手,得了钱好把你送去北通治病是不

    北通可是个烧钱地,医院更烧钱,没钱怎么给你治病咱有心无力哇。

    问来问去拿不到半个靠谱的字,毕竟瘸子没了舌头又不识几个大字,日日瘫在床上流口水。

    究竟要不要把瘸子先送去北通

    治不好谁出钱治好了谁晓得他认不认账

    一番争论尚未到头,推搡打闹间发现地窖,一群人哄抢字画碗碟,再没回头看过瘸子。

    尘埃落定,雨还未停。

    今天风雨渐大,王君交给阿汀一个新玩法找两块破塑料片,头尾剪口,再拿绳子绑住,另一头捏在手心里。

    放到屋外去,手制的塑料袋子迎风飘扬,像雨天里的小风筝,比谁的飘得更高。

    孩子总能找到乐趣,而无论阴晴冷热,大人有大人的烦心事。

    “这雨怎么不带停的,庄稼快给溺坏了。”

    林雪春看得忧心忡忡,眉头皱得紧紧,绷出一个川字。

    转头瞧见儿子躺在床上捧书看,打了他一下“人家说了不能这么看书,眼睛坏得好。这三十块钱一副眼镜,还没用到两年又要换,看我不打死你”

    “我就躺这一下嘛。”

    宋敬冬笑眯眯地坐起来,脊背懒洋洋驼着,又挨打,“坐直年轻人没点精气神”

    默默坐直,昂首挺胸捧书本,活像是做戏。

    阿汀定睛一看,还真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

    “哥哥你近视的啊”

    因为至今没见过他戴眼镜,阿汀颇为好奇。

    宋敬冬摘下眼镜往她耳朵上一挂,脸小还挂不住,得手扶着。阿汀看了两眼就头晕,晃了晃脑袋说“好晕。”

    近视度应该很深吧

    阿汀把眼镜递回去“不戴眼镜的时候,能看得到吗”

    “五米开外不认人,十米之外男女不分。”

    “那为什么都不戴”

    宋敬冬想了一会儿,咬出两个字来“秘密。”

    “要来台风了。”

    他自如地将话题转开,盯着阴沉天色自言自语似的说“要是没地方躲着,风吹雨打搞不好会闹出毛病来。”

    阿汀下意识想起山上的陆珣。

    他怕不怕台风,会不会回到隔壁屋子里来

    不过

    应该再也见不着了吧

    她摸出两颗糖,在灯泡照耀下看了很久,最后又放回到枕头底下去。

    直到昏昏欲睡之际,突然被人摇醒。

    “哥”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宋敬冬的轮廓在夜里模糊。

    “陆珣来了。”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在楼下,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阿汀一溜烟下楼去,果真在自家门口看到一个湿漉漉的陆珣。正面朝下趴着,衣角浸着雨水和血的混合体,滴滴答答淡淡的红。像溺水死掉的人。

    不过他动了。

    识出她的脚步声,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眼珠黯淡无光。

    他划伤的唇角微动,依稀吐出两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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