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面圣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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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当事人，乐天比任何人都更加迫切的想要知道，当时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事后青岭大军之中没有任何人提及此事，因为对于相信有鬼神存在的世人来说，对于这支主要由难民组成，经常祈祷神灵保佑的大军来说，当时的惊天异动毫无疑问便是神灵下凡的启示，是神挑中了乐天，是神以乐天的身体显化人间，从而保佑青岭大军取得了胜利，神迹已经显化人间，凡人只能虔诚的膜拜和祈祷，感激神灵的护佑，哪里还敢质疑。
至于彭大帅为何也不相问，或许让商国和胡泊国的所有人都相信神灵附于乐天之体保佑大商，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亲身感受此中变化的当事人乐天来说，根本就不相信神灵附体之说，他需要一个自己也不能解释的解释。
面对裕隆帝，这事必须要有一个妥当的说辞，否则日后便难以善了。
乐天尽可能细致地将当时自己刺杀胡大彪和胡烈天过程中的所有变化和感受一五一十的向裕隆帝述说，乃至自己对所谓功法和武功高手无知者无畏的心态也一一说明，最后恳请陛下着令高人帮自己解惑。
裕隆帝作为一朝天子，对人心人性的把握岂是常人可比，听乐天所言，观乐天神态，便知乐天所说无假，心中便不再存疑。
“日后若有人询问此事，你便说自己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日后我让崔大师帮你看看，或许能解开谜底。”裕隆帝利用乐天魅惑天下人心，灌输神佑大商的心思倒是与彭大帅相差无几。
“你继续说吧。”裕隆帝轻挥手示意乐天。
“至于青岭关外领兵逼迫胡泊人割地赔款和筑城军垦一事，臣下当时听了很多将领的意见，觉得如能继续扩大战果，解决青岭大军日后的粮草供应隐患才比较妥当，再加上青岭大军将士本多是务农之人，农事中一年有大半的清闲时间，与军事训练也不冲突，实行军垦不仅可以解决日后青岭大军的粮草需用问题，也能让很多将士安心在边关驻防，臣有逃荒的经历，也深知青岭大军将士的感受和期盼，一切从乎本心提议，倒并非堪破了大局洞悉了大势。臣当时对此想法也没有十足把握，主要是彭大帅当机立断，众将士齐心合力，才取得了一些收获，请陛下明鉴。”
裕隆帝心中豁然明悟，微笑称赞道：“这就是时势造英雄，顺势而为之的道理，即使天纵奇才若不经历风雨磨砺，恐怕也难以为我大商做出多大的贡献，今后这朝堂上的风气和选拔人才的办法看来是要好好改一改了。”
裕隆帝的话锋又一转：“朕就喜欢你这样的臣子，聪明但不会故意在朕面前藏拙，一点儿都不做作，我大商朝堂就是少了些你这样的臣子，朕也难得听一次如此诚实的大实话，你继续说。”裕隆帝的兴致明显高了起来。
乐天从容地端起身旁边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叙说。
“臣下以前一直在中州西南黄原县郊生活，从未离开过半步，直到热季来临才随父母族人一路辗转逃荒落脚于青岭一带，之后从军也未离开过青岭边关所辖范围，臣下对天下形势可谓一无所知，只不过在青岭军中定期阅读一些其他边关的战事通报，偶尔听到一些地方流寇叛乱的传言，对于天下形势确非臣所能妄言，更非臣所敢论断，臣只是有些模糊想法，不当之处，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但讲无妨。”裕隆帝示意乐天不用顾虑。
“臣下当年在逃荒途中也遭遇过几股流寇，族中的粮钱财物几乎被劫掠一空，族中也有多名青壮子弟被胁迫而去，但臣观这几股所谓流寇，除了少数几个善能蛊惑人心的头目之外，加入流寇队伍的不外乎是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逃荒难民，只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寻一条活路，他们没有固定的地盘，没有明确的目标，只要听说哪里有粮食便一哄而上，抢到粮食便立即离去，若说战力则根本无法与官军相比，战术更无从谈起，主要是靠人数的绝对优势进行劫掠，再则各地官兵又是被动分散的驻守各地布防，各管各地，难以对流寇队伍形成真正的威慑和压制，才致使各地流寇骚乱久久不能平定。”
裕隆帝被乐天披露的实情触动，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如此说来，这些流寇倒并非一群穷凶极恶草菅人命，妄图颠覆我大商朝廷的狂徒了？”
“倒也不全是，流寇队伍中确实有一些大奸大恶之人，肆意滥杀无辜欺辱妇孺，一些流民也被这些人影响同流合污胡作非为，对很多民众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此外，一些流寇已经形成了较强的势力，有了固定的地盘，利用异端邪说蛊惑人心，妄图改朝换代，对这些流寇则应倾力剿灭，但总体来说多数流寇并非无可救药之人。”
“爱卿可有何应对良策？”不知不觉间裕隆帝对乐天的称呼已经出现了变化。
“陛下，臣下入京一路一直留意观察，见粮田开垦之势一路增多，流民逐渐减少，已经看不到当年臣在逃荒路途上所见到的饿殍遍野的情况，入京后也感受不到多少灾年的凄凉景象，足见气候已经开始稳定，农业产出日渐增多，国力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恢复。当前，如一边集中兵力全力打击较大的流寇大军，一边征调口粮大举招安，并将招安的流民分流到各地相较富庶的地区安置，只要能让流民马上有口饭吃，又能看到将来的希望，恩威并施之下，解决流寇问题应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爱卿说的甚是，曾丞相倒是说过与你相似的提议，如今彭爱卿统领平叛人马，军事上朕已没有顾虑，你所言让流民先有口饭吃，又能看到希望，再分流安置的说法颇有新意，这才是解决流寇问题的根本。看来朕将你调入京城是做对了，否则岂不埋没了你的才干。”
裕隆帝心中大慰，轻抚胡须满眼微笑地看着乐天，几乎忽视了乐天的年纪问题，无意识中对乐天的看法和态度已经出现了根本性的转变。
裕隆帝心中也很清楚，只要内部的流寇叛乱平定，东疆的战事便不足虑，当下也不再追问其他，吩咐宦官呈上来几份茶点，与乐天随意的聊了起来。
乐天心性与同辈迥异，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曲意逢迎，言不由衷，见裕隆帝亲切随意，便也像对待长辈和朋友一样与裕隆帝侃侃而谈，几乎忘记了对方的身份。
两人尽兴谈论直到临近黄昏时分，嗓子都有些沙哑了，裕隆帝也感觉有些累了，这才放乐天回去，临走时又叮嘱乐天每月去太子府一两次，说是太子那几个老师虽然学究天人，但却有些迂腐不知变通，让乐天有空陪太子多聊聊，不可让太子像那些老学究一样定了性，乐天诚恳答应，君臣两人这才惜别。
乐天走后，裕隆帝命宦官在书房点上灯烛，思及今日与乐天的谈话，竟少了许多往日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觉，思索良久更感舒心，之后提笔挥毫在宣纸上写下了“花开两朵映山红”七个大字，墨色酣畅淋漓中却另有一番百转千回之意。
乐天回到彭府见过大帅，详细向义父说明了今日与裕隆帝的一番对话和相谈过程，彭帅听后大感欣慰，终于放下了一颗心。之后又与乐天商量了很久用兵平叛的事情，并吩咐乐天抓紧时间与一些彭府交好的官员和世家子弟多多走动走动。当夜，彭帅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止不住对义子未来的飞黄腾达胡思乱想了许多许多。
乐天回到自己房中，也独自在书房中思索了很久，只是心中所想所愿与裕隆帝和彭帅却有极大的不同，心有所感直欲呼之欲出，便顿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大好河山任逍遥”七个大字，笔锋豪迈张扬中却透着一股灵秀飘逸之感。
当夜，乐天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他梦见乌云蔽日的昏暗天空下，看不到边际的人群脸上和手上沾满了乌黑色的血水，身上燃烧着火焰，表情痛苦不堪状若疯狂般在大地上逃跑，人群之后天际交接之处，暗红色火焰和乌黑的烟云翻卷纠缠在一起，席卷和吞噬着后面的人群，整个昏暗的天空都充满了巨大的痛苦不甘和绝望愤怒的气息。
乐天感觉自己非常痛苦，非常愤怒，非常的暴躁不安，于是他手中握着一把巨大无比的宝剑冲天而起，向笼罩在天上的火焰与烟云狠狠地劈砍。
乌黑色的天幕被乐天一剑劈开了一道细小狭长的缝隙，隐隐扩大到了天际，突然间，一股耀眼无比的光芒猛的撕开了那道缝隙，从天上直扑大地，地面上正在奔跑的一望无际的人群瞬间便被焚烧得一干二净，无边无际的大火狂猛的升腾而起与天相连，吞噬了世间一切，乐天从梦境中猛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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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彭大帅为何也不相问，或许让商国和胡泊国的所有人都相信神灵附于乐天之体保佑大商，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亲身感受此中变化的当事人乐天来说，根本就不相信神灵附体之说，他需要一个自己也不能解释的解释。
面对裕隆帝，这事必须要有一个妥当的说辞，否则日后便难以善了。
乐天尽可能细致地将当时自己刺杀胡大彪和胡烈天过程中的所有变化和感受一五一十的向裕隆帝述说，乃至自己对所谓功法和武功高手无知者无畏的心态也一一说明，最后恳请陛下着令高人帮自己解惑。
裕隆帝作为一朝天子，对人心人性的把握岂是常人可比，听乐天所言，观乐天神态，便知乐天所说无假，心中便不再存疑。
“日后若有人询问此事，你便说自己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日后我让崔大师帮你看看，或许能解开谜底。”裕隆帝利用乐天魅惑天下人心，灌输神佑大商的心思倒是与彭大帅相差无几。
“你继续说吧。”裕隆帝轻挥手示意乐天。
“至于青岭关外领兵逼迫胡泊人割地赔款和筑城军垦一事，臣下当时听了很多将领的意见，觉得如能继续扩大战果，解决青岭大军日后的粮草供应隐患才比较妥当，再加上青岭大军将士本多是务农之人，农事中一年有大半的清闲时间，与军事训练也不冲突，实行军垦不仅可以解决日后青岭大军的粮草需用问题，也能让很多将士安心在边关驻防，臣有逃荒的经历，也深知青岭大军将士的感受和期盼，一切从乎本心提议，倒并非堪破了大局洞悉了大势。臣当时对此想法也没有十足把握，主要是彭大帅当机立断，众将士齐心合力，才取得了一些收获，请陛下明鉴。”
裕隆帝心中豁然明悟，微笑称赞道：“这就是时势造英雄，顺势而为之的道理，即使天纵奇才若不经历风雨磨砺，恐怕也难以为我大商做出多大的贡献，今后这朝堂上的风气和选拔人才的办法看来是要好好改一改了。”
裕隆帝的话锋又一转：“朕就喜欢你这样的臣子，聪明但不会故意在朕面前藏拙，一点儿都不做作，我大商朝堂就是少了些你这样的臣子，朕也难得听一次如此诚实的大实话，你继续说。”裕隆帝的兴致明显高了起来。
乐天从容地端起身旁边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叙说。
“臣下以前一直在中州西南黄原县郊生活，从未离开过半步，直到热季来临才随父母族人一路辗转逃荒落脚于青岭一带，之后从军也未离开过青岭边关所辖范围，臣下对天下形势可谓一无所知，只不过在青岭军中定期阅读一些其他边关的战事通报，偶尔听到一些地方流寇叛乱的传言，对于天下形势确非臣所能妄言，更非臣所敢论断，臣只是有些模糊想法，不当之处，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但讲无妨。”裕隆帝示意乐天不用顾虑。
“臣下当年在逃荒途中也遭遇过几股流寇，族中的粮钱财物几乎被劫掠一空，族中也有多名青壮子弟被胁迫而去，但臣观这几股所谓流寇，除了少数几个善能蛊惑人心的头目之外，加入流寇队伍的不外乎是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逃荒难民，只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寻一条活路，他们没有固定的地盘，没有明确的目标，只要听说哪里有粮食便一哄而上，抢到粮食便立即离去，若说战力则根本无法与官军相比，战术更无从谈起，主要是靠人数的绝对优势进行劫掠，再则各地官兵又是被动分散的驻守各地布防，各管各地，难以对流寇队伍形成真正的威慑和压制，才致使各地流寇骚乱久久不能平定。”
裕隆帝被乐天披露的实情触动，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如此说来，这些流寇倒并非一群穷凶极恶草菅人命，妄图颠覆我大商朝廷的狂徒了？”
“倒也不全是，流寇队伍中确实有一些大奸大恶之人，肆意滥杀无辜欺辱妇孺，一些流民也被这些人影响同流合污胡作非为，对很多民众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此外，一些流寇已经形成了较强的势力，有了固定的地盘，利用异端邪说蛊惑人心，妄图改朝换代，对这些流寇则应倾力剿灭，但总体来说多数流寇并非无可救药之人。”
“爱卿可有何应对良策？”不知不觉间裕隆帝对乐天的称呼已经出现了变化。
“陛下，臣下入京一路一直留意观察，见粮田开垦之势一路增多，流民逐渐减少，已经看不到当年臣在逃荒路途上所见到的饿殍遍野的情况，入京后也感受不到多少灾年的凄凉景象，足见气候已经开始稳定，农业产出日渐增多，国力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恢复。当前，如一边集中兵力全力打击较大的流寇大军，一边征调口粮大举招安，并将招安的流民分流到各地相较富庶的地区安置，只要能让流民马上有口饭吃，又能看到将来的希望，恩威并施之下，解决流寇问题应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爱卿说的甚是，曾丞相倒是说过与你相似的提议，如今彭爱卿统领平叛人马，军事上朕已没有顾虑，你所言让流民先有口饭吃，又能看到希望，再分流安置的说法颇有新意，这才是解决流寇问题的根本。看来朕将你调入京城是做对了，否则岂不埋没了你的才干。”
裕隆帝心中大慰，轻抚胡须满眼微笑地看着乐天，几乎忽视了乐天的年纪问题，无意识中对乐天的看法和态度已经出现了根本性的转变。
裕隆帝心中也很清楚，只要内部的流寇叛乱平定，东疆的战事便不足虑，当下也不再追问其他，吩咐宦官呈上来几份茶点，与乐天随意的聊了起来。
乐天心性与同辈迥异，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曲意逢迎，言不由衷，见裕隆帝亲切随意，便也像对待长辈和朋友一样与裕隆帝侃侃而谈，几乎忘记了对方的身份。
两人尽兴谈论直到临近黄昏时分，嗓子都有些沙哑了，裕隆帝也感觉有些累了，这才放乐天回去，临走时又叮嘱乐天每月去太子府一两次，说是太子那几个老师虽然学究天人，但却有些迂腐不知变通，让乐天有空陪太子多聊聊，不可让太子像那些老学究一样定了性，乐天诚恳答应，君臣两人这才惜别。
乐天走后，裕隆帝命宦官在书房点上灯烛，思及今日与乐天的谈话，竟少了许多往日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觉，思索良久更感舒心，之后提笔挥毫在宣纸上写下了“花开两朵映山红”七个大字，墨色酣畅淋漓中却另有一番百转千回之意。
乐天回到彭府见过大帅，详细向义父说明了今日与裕隆帝的一番对话和相谈过程，彭帅听后大感欣慰，终于放下了一颗心。之后又与乐天商量了很久用兵平叛的事情，并吩咐乐天抓紧时间与一些彭府交好的官员和世家子弟多多走动走动。当夜，彭帅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止不住对义子未来的飞黄腾达胡思乱想了许多许多。
乐天回到自己房中，也独自在书房中思索了很久，只是心中所想所愿与裕隆帝和彭帅却有极大的不同，心有所感直欲呼之欲出，便顿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大好河山任逍遥”七个大字，笔锋豪迈张扬中却透着一股灵秀飘逸之感。
当夜，乐天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他梦见乌云蔽日的昏暗天空下，看不到边际的人群脸上和手上沾满了乌黑色的血水，身上燃烧着火焰，表情痛苦不堪状若疯狂般在大地上逃跑，人群之后天际交接之处，暗红色火焰和乌黑的烟云翻卷纠缠在一起，席卷和吞噬着后面的人群，整个昏暗的天空都充满了巨大的痛苦不甘和绝望愤怒的气息。
乐天感觉自己非常痛苦，非常愤怒，非常的暴躁不安，于是他手中握着一把巨大无比的宝剑冲天而起，向笼罩在天上的火焰与烟云狠狠地劈砍。
乌黑色的天幕被乐天一剑劈开了一道细小狭长的缝隙，隐隐扩大到了天际，突然间，一股耀眼无比的光芒猛的撕开了那道缝隙，从天上直扑大地，地面上正在奔跑的一望无际的人群瞬间便被焚烧得一干二净，无边无际的大火狂猛的升腾而起与天相连，吞噬了世间一切，乐天从梦境中猛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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