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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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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

    吹雪,

    成花。

    武国燕都,卧在苍茫中,如披雪的虎。

    文武堂。操练场上,一袭白色长衫随风飘舞,白衣下露着一张异常苍白的脸,而这张脸不是最奇特的,更奇特的是那两颗如冰晶般通透的眼球,让人看透却永远看不透。

    这张病态邪异的脸属于一个少年。

    少年,缓缓走在风雪里,留下身后长长的步影,似乎很享受这能透骨的寒意。

    文武堂后厨,被厨火烘烤得有如夏日。一群厨子笑嚷着做着饭,饭菜并不精美,但是在这风雪围城的日子里,足以勾起所有人的食欲。

    一阵冷风夹杂着几片雪,从门前被打开的毡布缝隙钻进厨房,少年也随着风雪一起穿进。冷风不禁让几个靠门近的厨子骂将起来,不过看到正在拍打身上积雪的少年,立即换了一副神情,虽然话语里还有带着脏字的口头语,却也都随着其他人笑着打起招呼。

    “小花生!”

    “是花生啊!”

    “今天来的挺早!哈哈,刚刚我还以为是小五那兔崽子呢,别介意啊!”

    “没事,李大叔。”少年边拍打身上的雪边回答道,因为熟悉所以都不在意。少年的进来反而让这些厨子们意识到快要下学了,干活的速度也暗自加快了不少。

    少年,拿下毡帽,拍打着残雪,一瀑银白色的长发如雪般倾泻而下。

    白衣,

    白肤,

    白目,

    白发,

    再加上一副清秀俊美的五官,只要看过一次,没有人会忘记吧!

    花生,落花而生,又是谁落了一朵白的花,在世间飘洒。

    少年叫花生,但不姓花,全名应该叫王花生吧,最起码学籍上是这样。

    花生是后厨老管事王天远的孙子,说是孙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孙子不是亲生的,而王管事对外也说是远房亲戚的独苗,因战事全家只剩下他一个,所以就抱回来自己抚养了。虽非嫡亲,文武堂的人却都知道,王管事对花生比对自己的亲孙子还要好。

    花生跟熟悉的人打过招呼后径直走进了后厨的仓储间。

    仓储间在角落里,门前只有一个厚厚的毡布,现在也被卷了起来,仓储间里并没有什么食物。仓储间的墙壁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既是为了偶尔通风也是为了防盗,窗户上也卷放着厚厚的毡布,而今天的天气显然不需要放下。仓储间里早就支好了一个矮桌和两张矮凳,矮桌上放着一个小炭炉,炭炉上的砂锅里传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并冒着热气,饭菜香气四溢,仔细闻能发现香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草药的味道,这是王天远特意为从小就体弱多病的花生做的药膳。虽然只是简单的炖煮,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药材和食材的营养和味道不至于流失,好在食材和调料掩盖了药的苦味,花生吃了十几年也习惯了。

    花生并没有立即吃饭,坐在矮凳上,从随身布包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钟声,三声过后一阵喧闹传来,午饭时间到了。随着学生涌入食堂吃饭,笑闹的后厨也开始认真起来,只剩下炒菜做饭的声音。只没过多久,后厨响起一阵笑骂声:

    “你小子又偷拿你二叔的鸡!"

    “小心烫!”

    “小祖宗,你注意点!”

    笑骂声间,一个虎头虎脑的十二c三岁的少年闯进仓储间,双手各拿这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整只鸡和一个酱肘子。

    “花生哥,赶紧盛饭,饿死我了!”少年也不看花生,径自坐在花生对面的矮凳上。

    花生也在听到后厨的笑骂声时就将书放进布袋里,不等少年坐下就起身去盛米饭了。他将一个小瓷碗和一个数倍于小瓷碗的大海碗盛满米饭,微笑着将海碗放在少年的面前,自己拿着小瓷碗坐下。就在这盛饭的功夫,半只鸡已经被虎头少年解决掉了。

    “小山,慢点吃,喝口汤。”花生说着,将炭炉上的砂锅盖子打开,一股热气蒸腾而起,香气漫溢。

    少年叫王山河,是花生的弟弟,王天远的亲孙子,熟悉的人都叫他小山。

    少年嘟囔着,用汤匙舀汤,也不嫌烫直接张嘴灌下。砂锅里全是蔬菜和几种药材,甚至可以看出有细小的山参。山参在武国虽然很常见,但也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花生慢慢的夹着菜,喝着汤,从小体弱多病的他饭量也很小,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山,他也多吃了一些,不过最后砂锅里大半的饭菜都被小山吃了。

    “小山,今天你们武堂又是大伯亲自训练?”花生边吃边问,时不时的帮着小山擦着黏到嘴边的米粒。

    “花生哥,你不知道今天老爹不知道又抽了什么疯,让我们到武帝湖上训练,我的屁股都快被摔成八瓣了!”小山边吃边说着,一只鸡就着米饭和汤被他解决掉了。

    “大伯那是在训练你们的平衡力,打仗的时候冰上行军作战也是有的,顺便让你们都学会滑冰!”花生放下碗筷,看着正在解决肘子的小山,通透的眼睛里依然可以看到疼惜。

    “什么“我们”啊,所有人就我不会滑冰,那帮孙子说好下手轻点的。哼,看我下午怎么收拾他们!”小山一脸愤恨的看着手里的肘子,一口咬下一大块。

    武国位于轩辕大陆的北部,特别是燕都,靠近极北之地,一年十二个月有七c八个月是冬季,所以武国人基本上人人会滑冰。

    “要不要我再教教你?”花生含笑问道。

    “不用了,你看我老爹,他也不会,在冰上那哪是滑啊!实际上他是靠自己的灵功在冰上走,还天天装的跟人五人六似的。”小山嘟囔着。

    “人几?”另一个声音从门边突然冒出来。

    “人五人”小山啃着肘子不假思索的又说道,突然又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朝身后看去。

    一个满脸胡茬,身材肥硕的汉子靠在门边,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一脸坏笑的看着小山。

    “二叔是你啊!中午饭还没完呢,怎么就起来了!”小山吐出咬了一半的肘子,谄媚的向这肥硕汉子笑道。

    “二叔早!”花生看见肥硕汉子,站起身来说道。

    “昨天小燕那丫头来了,你一直在藏书阁,她就没有打扰你,把你的新衣服和眉黛放在我那里了,你一会儿自己去取吧!”肥硕汉子说完,又转头对小山说道,

    “小山,你个小兔崽子,又偷吃我的鸡!还在背后说你爹的坏话,看我不告诉你爹去!”

    “哎呦,二叔,赶紧来坐,侄子我给您按按头,醒醒脑,昨天是不是没喝醉?”小山一脸谄媚的伸手去拉肥硕汉子,肥硕汉子也不嫌他手上的油,任小山拉扯着也不动,显然是防备着小山开溜。

    “少来这一套,这么矮的凳子你想憋屈死我啊!告诉你,你这事儿我肯定告诉你爹去,让他好好给你补补课。你也别想抵赖,花生也听见了,可以给我作证!”肥硕汉子一脸的气愤。

    “二叔,你看你,你的鸡不是肥嘛!反正每天你那帮后厨小弟们都会给你做两个,我偶尔吃一个也没什么关系吧!”小山一脸无辜的看着肥硕汉子。

    “那是小弟们孝敬你二叔我的,不管几个那都是我的,别在这儿跟我卖乖,你不看看你跟你爹一样,一脸的横肉,笑起来跟”

    “好啊,敢说我爹你大哥“一脸的横肉”,看我不告诉我爹去!让他也给你补补课!走花生哥,你给我作证!”肥硕汉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小山就抓住了把柄,也不拉花生,一个劲儿的想从缝隙里往外钻,一手的油在肥硕汉子身上抹了个干干净净,花生含笑拿起毡帽也作势往外走。

    “别别别,小祖宗,你看你,吃了二叔的鸡,还告二叔的状,二叔不是馋你爹藏的好酒了嘛!花生你也真是,二叔平时对你怎么样,你拍拍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别跟着小山瞎起哄!小山你也拍拍自己的良心,以前你小的时候,哪次调皮被大哥收拾,不是我挺身而出护着你的?”肥硕汉子一脸谄媚,跟小山颇为相似,挡着门,不让他们出去。

    “二叔啊!你还有脸说,什么我调皮啊!哪次不是你挑唆着我去给你偷这偷那!你倒好,半个鸡腿就换了我爹一坛好酒。不行,这次我一定要告诉我爹。”小山故作愤怒的往外钻。

    “得得得!以后二叔的吃的就是你的,想吃什么随便拿,不够的话让后面的小弟们给你单做,不过你也别太过分,老爷子和你老爹可是正经的很呐!”肥硕汉子无奈之下只好给出对小山来说很诱人的条件。

    “二叔,你看你,一家人还这么客气,我知道你又馋我老爹那些御赐的酒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等哪天我爹心情好了,我给你偷偷的拿一坛来,反正武皇陛下隔三差五的就赐给我爹好多酒,咱家不差酒!”小山也不敢逼的太紧,眼看目的达到了,也是一脸谄媚。花生在旁边,看着这二人插科打诨,满脸的无奈,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羡慕。

    “二叔,要是小山偷不到的话,我向大伯求一坛给你。”

    “还是花生对二叔好啊!不过我相信小山肯定能偷到一坛,到时候你们一人一坛孝敬你们二叔。”肥硕汉子一脸幸福的咂咂嘴。

    “什么一人一坛啊!能有一坛就不错了,你还想一只鸡换两坛酒,没门!”小山正要反驳花生说自己偷不到,可是突然又听到“一人一坛”又气不打一处来。

    “小山,下个月就是二叔的生日了,咱们就给他弄两坛,算是寿礼了!”花生有些不忍了,他知道这个二叔很爱喝酒,更大的癖好是偷酒喝。常说“酒非偷而不香”,仗着开灵的体质,学了一些灵功,经常潜入各大酒庄酒楼偷好酒喝,不过每次偷别人的酒后都会留下钱财。一开始还有人报官,追查到了这个二叔,后来在小山的父亲,文武堂总教官,曾于北岭一战中护着以前的二皇子c当今的武皇浴血断臂杀出重围,被敌军称为“血龙”的王大龙的登门道歉下,这位二叔王二龙挨了一百板子后被放了出来,从此以后就被王天远带到文武堂里做起了大厨。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忍了半年之后他又开始出去偷酒喝,各大酒庄看在王大龙是武皇面前红人的面子上,也都不追究了,官府也是肯定不愿意管的,所以也就风平浪静了。后来有人给王二龙仿照‘血龙’取了个诨号‘酒龙’。随着名气的越来越大,燕都人都知道‘酒龙’只会偷好酒了,凡是传出被‘酒龙’‘光顾’过的酒庄,生意都会比平时好,来往的顾客为的就是尝尝这被‘酒龙’尝过的好酒到底哪儿好,后来演变成商家为了卖酒主动邀请‘酒龙’去品尝新酿的酒,甚至有的商家编造出被‘酒龙’偷的精彩经历,一时成为燕都的笑谈。从此之后王二龙也不愁没酒喝了,基本上天天都有酒局,但他偶尔也会去偷一些已经成名的好酒去喝。

    “对对对,下个月就是我的生日,还是花生孝顺,记得我的生日。你们就当是寿礼给二叔我弄两坛‘寒梅酿’吧!”肥硕汉子搂着花生,一脸神往的砸吧着嘴。

    “还两坛‘寒梅酿’,你想让我爹打断我的腿是不?那寒梅酿是用三九天贴着红梅花的那一层雪化成的水加上五种不同的谷物精心酿造的,一年产量才不过百坛,我爹的存量也不过四五坛,他也只有跟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们喝酒的时候才舍得拿出一坛来,我能给你偷两坛‘冰里醉’就不错了!”小山一脸鄙夷的说道。

    “‘冰里醉’就‘冰里醉’,比没有强啊!小山你可得抓紧了,离二叔的生日也没多久了。”肥硕汉子略带失望的说道,不过有两坛喝了可以在冰雪里醉倒睡觉也没事儿的‘冰里醉’也是不错了!

    “对了,这会子,老爷子也该回来了,我得赶紧去干活了,下次有机会二叔我请你们吃那什么啊!”肥硕汉子挑了挑眉毛,对着小山一脸坏笑说完就出去了,留下一脸神往的小山,砸吧着口水。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赶紧干活。都快点啊,磨蹭什么呢!”不一会儿外面传出王二龙的叫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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