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8.第十一章：回首射雕处
推荐阅读： 邪王嗜宠：神医狂妃 邪王嗜宠鬼医狂妃 邪王嗜宠：鬼医狂妃 妖孽修真弃少 我寄人间 从今天起当首富 宠妻入骨：神秘老公有点坏 重生之再铸青春 超级修真弃少 修复师 万古第一神 我在坟场画皮十五年 裂天空骑 武神主宰 神医萌宝 重生南非当警察 神道仙尊 妖夫在上
一行人回到提督府，身后多了个挑着一担红糖快的龚重。
嘴里跟二姐讨论着蕃市门口盘小吃店面的可行性，顾桐的心情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想还点价，将来持续进货红糖时，有个靠谱的原材料渠道而已，怎么就变成好像他要买人的架势了？
但人家小店东家连长衫都赶不及换下，挑出担子就跟过来了，坚持说是送货上门，顾桐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且看一圈，自己这一大帮子人，没有一个适合挑这个担子，也只好谢过东家好意，让他挑担跟着，一路进城门，送到提督宅邸。
龚重是本地人，当然知晓提督官衙和宅邸不在一起，眼前这三间五架的门屋，绿油c兽面的大门，亮光沉沉的锡环，绝对是梧州城最大官老爷c两广总督的府邸。站在门口，腿早已经软了。幸亏书童及时点手，让他跟着从旁边小门进去，总算没瘫倒在大街上。
别说小民不知道，连顾桐其实也不知道，这个宅邸是两广总督府，正二品的排场。而欧阳必进只得了提督兼两广巡抚头衔，还只是正三品，本来不该住这总督府的。
但刚刚进梧州城时，镇守太监向素特地在城外迎接，轻飘飘一句“左右欧阳侍郎做的差使跟总督也不差甚么，衙门是公家地方，需换品级牌，但总督与提督从不并设，你不住总督府，却住哪里？”
皇明的官员虽然心里默默鄙视太监，但从来都不当面让大太监下不来台，因为人家随便一句话，就可能是代传天子意思。区区指定住宅这种小事，欧阳必进心里别扭，但天性不太多想，也心疼宝贝闺女日常起居不能受委屈，也就谢过向太监，痛快住了总督官邸。
顾桐托堂哥帮着方南收糖付款，自己径自去书房找师父问计：随便找一家店买糖，结果人家不肯卖，要送。再提一句将来还要大规模进货，结果人家还是不卖糖，要卖身这样神奇的脑回路，还能不能愉快滴做生意了？
当然也不会忘记跟师傅解释，这家的糖货真价实c味道香甜，实在是很想做生意啊，碰到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肿么破？
摔！
欧阳必进默默听顾桐吐槽完毕，脸上多了些笑意：“你不想买下这小店主，是怕他不能干，还是担心此人品性不佳？”
顾桐呆住：“好好的做生意不好吗，干嘛要把人家良家子变成奴才？”
玩味地打量小徒弟，欧阳必进突然来一句：“莫非那世的张桐觉得不该买奴？”
顾桐嘿嘿了两声，乖乖解释，属于张桐的世界，完全不存在奴隶这么有贵族气味的东东，但还是不敢认真说明奴隶们已经起来砸碎旧世界，只简单说了不分出身民族种族，法律上人人平等的实际情况。
欧阳必进淡淡一笑：“我皇明一样不准蓄奴，只公侯勋贵c官宦之家，准许按品级买奴——这种官牒上的奴才，可以免税免役纳的。”
原来是为了免税！
顾桐恍然明白了一些，心情有些低落：都说皇明税低，为什么都奋斗到批发糖铺东家了，这厮还一心想卖身为奴免税役呢？
欧阳必进提醒道：“你还是秀才，不能买奴。若这红糖生意果真要紧，值得你专程来求助一趟，为师便命崔胜去买下，就算是替阿珏备的嫁妆好了。”
顾桐并不知道其中区别到底有多大，可是师父已经发话，动用官宦家庭宝贵的奴隶名额，且顾桐预备大做糖生意，本意还是给师父练兵助饷，也就赶紧道谢同意了。但他的注意力，还沉浸在免税诱惑怎么这么大上头：“记得皇明不收赏税，这东家何苦一心要卖身？记得奴隶之子孙三代不得科举”
经商买卖都不收皇税，但各级衙门日常使费能不供奉吗？街面上种种得力人等能不打点吗？商人之子想读书，只怕连好点的学校都找不到。
知晓顾桐起码一部分灵魂是外来客，欧阳必进对他的常识废很宽容，只失笑，还耐心解释一句：“官宦家奴何等气派？”
顾桐心里存疑，但不敢打搅师父，想着日后可以找欧阳真多问问，也就抛开这事，问起功课来。
这是关乎顾桐一生功名的正事，欧阳必进再天性不乐文章，情愿跟小徒弟讨论方程式或者纺织机图纸取乐，也抖擞起精神，细细讲解破题的种种关窍。
总之，八股的精神一半在破题，而破题的要诀不是文辞精美，而是紧紧扣住题目，不能让题目一字落空是大前提，保住这一点，起码立于不败之地，才好开始琢磨文章立意，再其次才是炼句。但只要有一点才具辞气，统统用在破题这两句上，是绝对不会亏的。
顾桐虽然仗着前身的记忆，好歹也写八股，案首名次却来得有些侥幸，竟从来没听人这么清楚讲述八股要诀，恨不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帮着理解。
师徒正其乐融融教学，忽听窗外崔胜禀道：“柳珽命人来请顾秀才，倒是要引荐客人，不好让客人久侯，还请秀才无论如何去一趟花厅。”
顾桐很舍不得美好的学习被打断，但还是打点精神，向欧阳必进解释，向柳珽打听两广总兵陈圭的情况，这纨绔闹不明白，答应去找靠谱朋友。只怕这次引荐颇要紧，顾桐需赶紧去瞧瞧。
深深看一眼天赐的徒儿，欧阳必进对他化解僵局的努力暗暗领情，欣慰点头，道：“你只管去，晚上在院子里设便宴，我也来喝两盅。”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下了柳珽雇的马车，发觉置身的院子过分轩敞壮丽，格局比总兵府邸还气派几分，沈希仪已经满腔“被欣赏小友出卖”的悲愤甚至怒气。
再性格坦率c好交朋友，也不喜欢被自己欣赏的年轻人欺瞒抑或出卖，沈希仪脸上的笑容带着讽刺，懒洋洋道：“老夫生平景仰安远侯漠烈门风，却不料柳三爷改换门墙，竟投身严嵩奸党门下！只是我沈某区区武夫，只怕担当不起良才美玉，最多不过一块水煮便化的盐矿石罢了，倒是劳烦柳三爷空费心了”
柳珽瞪眼，急道：“我读不来书，也不懂官场事，实在不懂甚么奸党c甚么贼子！沈老哥，今天专程截了你来，是要请你帮忙，更是承蒙你过往瞧得起我，好心引荐你认得一位懂兵法的高人。若你偏要像那死老头，明明是绝顶神医，只肯去卖凉茶，我也说不得甚么！”
气话说完，柳珽委屈不已，气鼓鼓低头喝茶。但他急着要在顾桐面前立功，依旧死也不肯放好容易骗了来的沈希仪出门。
拿这脑子里填满了肌肉的俊秀草包没辙，沈希仪也不废话什么朝廷风向c忠奸之辨，索性省下口水，也自顾悠悠喝茶。
倒是柳珽闲不住，向忘年之交嘚瑟起在龙虎山帮着姐夫练道兵，从顾桐指点下从无到有建军，成军范则c日常操练何等神奇难言，个人武艺高强的乌合之众怎么在十天变成强军，一直讲到出征剿匪，面对守险关的前矿工匪众，道兵怎样拿出事先演练的阵法一路平推。这是柳三爷赫赫武功的得意事迹，絮絮叨叨扯了个把时辰，越讲越来劲。
沈希仪本来只是不想跟勋贵将门的爷们撕破脸，勉强板着脸那么一听。但柳珽说种种具体事宜，沈希仪越来越动容，才绷了不到三分之一时间，就开始屡屡插话提问，柳珽也来劲地有问必答，两个武痴越说越投机，小花厅的气氛倒是相当热烈。
顾桐匆忙赶来时，这两只已经命人排下几碟子小菜，论兵就酒，细细讨论柳珽亲自经历的细节，不时拍桌子捶大腿，热烈之极。
见顾桐大太阳底下飞奔赶来，进门时，头等几乎能蒸出热气来，柳珽很满意顾桐对自己的信任，起身笑道：“来来来，沈紫江我替你引荐，这就是我师弟顾桐！”
沈希仪起身抱拳，肃然道：“若不是柳三爷仗义，沈某此生就要错过真正的兵法大家，幸会，幸甚！”
被老将这么隆重的见面礼吓到，顾桐赶紧行书生大礼，客客气气厮见。
柳珽在一旁开始吹嘘：沈希仪字唐佐，号紫江，今年五十六岁了，跟欧阳必进同岁，但脸上皱纹纵横c风霜明显，看起来老相得多。
沈希仪是广西本地人，祖籍贵港。正德三年承袭父亲军职，做了奉议卫指挥使，治所就在贵港。每次受命剿匪，或镇僮族土官之乱，却还是敢调动同属僮族的狼兵，沈希仪武艺高强c胆气豪壮，深得士卒爱戴。
要命的是他镇守柳州太久，各种匪盗抓的抓c杀的杀，清剿一空。先后斩馘五千多个脑袋了，却并没有都报功，升官并没有完全符合战功。而真正的原因，无非是当时镇守两广的安远侯柳珣再欣赏他，也只是总兵，朝廷只相信总督尤其是镇守太监，沈希仪不会讨好太监，自然就没人替他讲话，打仗够狠c升官太慢。
嘉靖十九年，沈希仪告病求退休，柳州人给他建了生祀。朝廷也是要脸的，赶紧让他去四川当左参将，终于升官成了贵州总兵，官职是署都督佥事。离开如鱼得水的故乡，不是勋贵的沈希仪在贵州撑得格外吃力，只好告病再次回家。连北边铁骑威胁京都，皇上召天下名将至京，被点名都不敢去，继续以病辞。嘉靖向来多疑，觉得他怕死规避，直接干掉了所有官职，叫他滚京城候用。幸亏有做过梧州知府的兵部尚书翁万达觉得沈是将才，推荐他去江c淮捕盗，才混回了都督佥事官职。但三十八年来这一大轮折腾，沈希仪实在战战兢兢，索性继续告病，才回老家养病。
才听到面前的这位老军人异常受百姓爱戴，甚至到了民间自发为他立生祠的地步，顾桐不由肃然起敬。待柳珽吹嘘得差不多，赶紧起身，重新庄重长揖，规规矩矩道：“幸亏柳师兄引荐，能结识保家卫国c惠及百姓的沈总兵，实乃顾桐之幸。”
沈希仪习惯了被读书人瞧不起，没料想被堂堂提督弟子c少年案首这般尊敬，刚起身想客气几句，不经意间，却老泪纵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嘴里跟二姐讨论着蕃市门口盘小吃店面的可行性，顾桐的心情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想还点价，将来持续进货红糖时，有个靠谱的原材料渠道而已，怎么就变成好像他要买人的架势了？
但人家小店东家连长衫都赶不及换下，挑出担子就跟过来了，坚持说是送货上门，顾桐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且看一圈，自己这一大帮子人，没有一个适合挑这个担子，也只好谢过东家好意，让他挑担跟着，一路进城门，送到提督宅邸。
龚重是本地人，当然知晓提督官衙和宅邸不在一起，眼前这三间五架的门屋，绿油c兽面的大门，亮光沉沉的锡环，绝对是梧州城最大官老爷c两广总督的府邸。站在门口，腿早已经软了。幸亏书童及时点手，让他跟着从旁边小门进去，总算没瘫倒在大街上。
别说小民不知道，连顾桐其实也不知道，这个宅邸是两广总督府，正二品的排场。而欧阳必进只得了提督兼两广巡抚头衔，还只是正三品，本来不该住这总督府的。
但刚刚进梧州城时，镇守太监向素特地在城外迎接，轻飘飘一句“左右欧阳侍郎做的差使跟总督也不差甚么，衙门是公家地方，需换品级牌，但总督与提督从不并设，你不住总督府，却住哪里？”
皇明的官员虽然心里默默鄙视太监，但从来都不当面让大太监下不来台，因为人家随便一句话，就可能是代传天子意思。区区指定住宅这种小事，欧阳必进心里别扭，但天性不太多想，也心疼宝贝闺女日常起居不能受委屈，也就谢过向太监，痛快住了总督官邸。
顾桐托堂哥帮着方南收糖付款，自己径自去书房找师父问计：随便找一家店买糖，结果人家不肯卖，要送。再提一句将来还要大规模进货，结果人家还是不卖糖，要卖身这样神奇的脑回路，还能不能愉快滴做生意了？
当然也不会忘记跟师傅解释，这家的糖货真价实c味道香甜，实在是很想做生意啊，碰到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肿么破？
摔！
欧阳必进默默听顾桐吐槽完毕，脸上多了些笑意：“你不想买下这小店主，是怕他不能干，还是担心此人品性不佳？”
顾桐呆住：“好好的做生意不好吗，干嘛要把人家良家子变成奴才？”
玩味地打量小徒弟，欧阳必进突然来一句：“莫非那世的张桐觉得不该买奴？”
顾桐嘿嘿了两声，乖乖解释，属于张桐的世界，完全不存在奴隶这么有贵族气味的东东，但还是不敢认真说明奴隶们已经起来砸碎旧世界，只简单说了不分出身民族种族，法律上人人平等的实际情况。
欧阳必进淡淡一笑：“我皇明一样不准蓄奴，只公侯勋贵c官宦之家，准许按品级买奴——这种官牒上的奴才，可以免税免役纳的。”
原来是为了免税！
顾桐恍然明白了一些，心情有些低落：都说皇明税低，为什么都奋斗到批发糖铺东家了，这厮还一心想卖身为奴免税役呢？
欧阳必进提醒道：“你还是秀才，不能买奴。若这红糖生意果真要紧，值得你专程来求助一趟，为师便命崔胜去买下，就算是替阿珏备的嫁妆好了。”
顾桐并不知道其中区别到底有多大，可是师父已经发话，动用官宦家庭宝贵的奴隶名额，且顾桐预备大做糖生意，本意还是给师父练兵助饷，也就赶紧道谢同意了。但他的注意力，还沉浸在免税诱惑怎么这么大上头：“记得皇明不收赏税，这东家何苦一心要卖身？记得奴隶之子孙三代不得科举”
经商买卖都不收皇税，但各级衙门日常使费能不供奉吗？街面上种种得力人等能不打点吗？商人之子想读书，只怕连好点的学校都找不到。
知晓顾桐起码一部分灵魂是外来客，欧阳必进对他的常识废很宽容，只失笑，还耐心解释一句：“官宦家奴何等气派？”
顾桐心里存疑，但不敢打搅师父，想着日后可以找欧阳真多问问，也就抛开这事，问起功课来。
这是关乎顾桐一生功名的正事，欧阳必进再天性不乐文章，情愿跟小徒弟讨论方程式或者纺织机图纸取乐，也抖擞起精神，细细讲解破题的种种关窍。
总之，八股的精神一半在破题，而破题的要诀不是文辞精美，而是紧紧扣住题目，不能让题目一字落空是大前提，保住这一点，起码立于不败之地，才好开始琢磨文章立意，再其次才是炼句。但只要有一点才具辞气，统统用在破题这两句上，是绝对不会亏的。
顾桐虽然仗着前身的记忆，好歹也写八股，案首名次却来得有些侥幸，竟从来没听人这么清楚讲述八股要诀，恨不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帮着理解。
师徒正其乐融融教学，忽听窗外崔胜禀道：“柳珽命人来请顾秀才，倒是要引荐客人，不好让客人久侯，还请秀才无论如何去一趟花厅。”
顾桐很舍不得美好的学习被打断，但还是打点精神，向欧阳必进解释，向柳珽打听两广总兵陈圭的情况，这纨绔闹不明白，答应去找靠谱朋友。只怕这次引荐颇要紧，顾桐需赶紧去瞧瞧。
深深看一眼天赐的徒儿，欧阳必进对他化解僵局的努力暗暗领情，欣慰点头，道：“你只管去，晚上在院子里设便宴，我也来喝两盅。”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下了柳珽雇的马车，发觉置身的院子过分轩敞壮丽，格局比总兵府邸还气派几分，沈希仪已经满腔“被欣赏小友出卖”的悲愤甚至怒气。
再性格坦率c好交朋友，也不喜欢被自己欣赏的年轻人欺瞒抑或出卖，沈希仪脸上的笑容带着讽刺，懒洋洋道：“老夫生平景仰安远侯漠烈门风，却不料柳三爷改换门墙，竟投身严嵩奸党门下！只是我沈某区区武夫，只怕担当不起良才美玉，最多不过一块水煮便化的盐矿石罢了，倒是劳烦柳三爷空费心了”
柳珽瞪眼，急道：“我读不来书，也不懂官场事，实在不懂甚么奸党c甚么贼子！沈老哥，今天专程截了你来，是要请你帮忙，更是承蒙你过往瞧得起我，好心引荐你认得一位懂兵法的高人。若你偏要像那死老头，明明是绝顶神医，只肯去卖凉茶，我也说不得甚么！”
气话说完，柳珽委屈不已，气鼓鼓低头喝茶。但他急着要在顾桐面前立功，依旧死也不肯放好容易骗了来的沈希仪出门。
拿这脑子里填满了肌肉的俊秀草包没辙，沈希仪也不废话什么朝廷风向c忠奸之辨，索性省下口水，也自顾悠悠喝茶。
倒是柳珽闲不住，向忘年之交嘚瑟起在龙虎山帮着姐夫练道兵，从顾桐指点下从无到有建军，成军范则c日常操练何等神奇难言，个人武艺高强的乌合之众怎么在十天变成强军，一直讲到出征剿匪，面对守险关的前矿工匪众，道兵怎样拿出事先演练的阵法一路平推。这是柳三爷赫赫武功的得意事迹，絮絮叨叨扯了个把时辰，越讲越来劲。
沈希仪本来只是不想跟勋贵将门的爷们撕破脸，勉强板着脸那么一听。但柳珽说种种具体事宜，沈希仪越来越动容，才绷了不到三分之一时间，就开始屡屡插话提问，柳珽也来劲地有问必答，两个武痴越说越投机，小花厅的气氛倒是相当热烈。
顾桐匆忙赶来时，这两只已经命人排下几碟子小菜，论兵就酒，细细讨论柳珽亲自经历的细节，不时拍桌子捶大腿，热烈之极。
见顾桐大太阳底下飞奔赶来，进门时，头等几乎能蒸出热气来，柳珽很满意顾桐对自己的信任，起身笑道：“来来来，沈紫江我替你引荐，这就是我师弟顾桐！”
沈希仪起身抱拳，肃然道：“若不是柳三爷仗义，沈某此生就要错过真正的兵法大家，幸会，幸甚！”
被老将这么隆重的见面礼吓到，顾桐赶紧行书生大礼，客客气气厮见。
柳珽在一旁开始吹嘘：沈希仪字唐佐，号紫江，今年五十六岁了，跟欧阳必进同岁，但脸上皱纹纵横c风霜明显，看起来老相得多。
沈希仪是广西本地人，祖籍贵港。正德三年承袭父亲军职，做了奉议卫指挥使，治所就在贵港。每次受命剿匪，或镇僮族土官之乱，却还是敢调动同属僮族的狼兵，沈希仪武艺高强c胆气豪壮，深得士卒爱戴。
要命的是他镇守柳州太久，各种匪盗抓的抓c杀的杀，清剿一空。先后斩馘五千多个脑袋了，却并没有都报功，升官并没有完全符合战功。而真正的原因，无非是当时镇守两广的安远侯柳珣再欣赏他，也只是总兵，朝廷只相信总督尤其是镇守太监，沈希仪不会讨好太监，自然就没人替他讲话，打仗够狠c升官太慢。
嘉靖十九年，沈希仪告病求退休，柳州人给他建了生祀。朝廷也是要脸的，赶紧让他去四川当左参将，终于升官成了贵州总兵，官职是署都督佥事。离开如鱼得水的故乡，不是勋贵的沈希仪在贵州撑得格外吃力，只好告病再次回家。连北边铁骑威胁京都，皇上召天下名将至京，被点名都不敢去，继续以病辞。嘉靖向来多疑，觉得他怕死规避，直接干掉了所有官职，叫他滚京城候用。幸亏有做过梧州知府的兵部尚书翁万达觉得沈是将才，推荐他去江c淮捕盗，才混回了都督佥事官职。但三十八年来这一大轮折腾，沈希仪实在战战兢兢，索性继续告病，才回老家养病。
才听到面前的这位老军人异常受百姓爱戴，甚至到了民间自发为他立生祠的地步，顾桐不由肃然起敬。待柳珽吹嘘得差不多，赶紧起身，重新庄重长揖，规规矩矩道：“幸亏柳师兄引荐，能结识保家卫国c惠及百姓的沈总兵，实乃顾桐之幸。”
沈希仪习惯了被读书人瞧不起，没料想被堂堂提督弟子c少年案首这般尊敬，刚起身想客气几句，不经意间，却老泪纵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