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第二十章：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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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桐既然已拜师，居然还是个进士师父，必须美滋滋得不行：两辈子第一次交好运吖！再想不起来自己还一身狼狈脏麻衣短打，其中衣襟还是撕开了好几条的（救人时撕麻布条当绳子）；只冲着欧阳必进撕掉了下摆的半长葛衫，走得脚下飘飘然，连坐回了油壁车的欧阳珏隔帘子各种挑衅各种考较，都完美微笑着耐心回答。
看在旁人眼里，就是个刚刚找到机会跟随油壁车打杂的乡下小孩，对无限接近奴仆级别的跟班地位，满意得不得了。
——比如，路过的一乘竹杠两人抬，坐着个体积占寻常人两到三倍的胖子，亮闪闪松石绿织银的云熟绢裙袍换了不太起眼的靛蓝道袍，丝网巾c绫膝裤和乌油皮靴照旧，正是今日中午与周七酒楼匆匆一会的张维。胖脸上本来隐约有些焦虑，见到跟车的顾桐，微微愣了一下。
至于白鸥园夏家的油壁车旁，跟顾桐边走边闲话的欧阳必进身穿葛衫，他还真没看在眼里——不论他原来主家勋贵，还是如今的天师府，都跟文官系统隔着天堑，除了对首辅家还有些忌惮，其他文官完全不认识，也互相看不起。
车驾从江边进城，慢慢穿过广信门。
张维则进城门就转弯，跟穿过城直接回白鸥园的夏家油壁车不是一路。
吃力行进的竹杠边，跟班小厮还零碎念叨着：“不知府中出了多急的事儿，竟不顾这泼天大水，非要管家赶回去，信江上涨水好吓人，行船竟比跑马还快若不是信州及时修葺空船浮码头，差点喂了水里王八！”
张维皱眉道：“府里，嘿嘿在京师那侯府里时，我们都还以为张天师代代封爵c联姻勋贵，只消不杀人造反，撒漫做去，再没有不好的。可金尊玉贵的姑娘嫁过门三年了，出息还不如呸！只消天上吹一丝风，河里就是一道翻天浪，谁说这高门第就是铜浇铁铸的前程？”
——这话题，有点太高深了
小厮听得呆住，很快反应过来，轻轻给自己一个嘴巴，再不敢废话。
指节轻叩在人肩头起伏前行的竹杠，张维眼光还望向顾桐身影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三公子也认出他来，麻行那位也看着呢，各个都这么认，料必不错，这小儿定是夫人念叨的那个张桐，京里行二那位小女祖宗托许多人来江南寻的人。也不知这小儿搭上了油壁车人家，怎生穿得连乡下都不如了？嘿嘿，这富贵血脉呐”
他自语的声音越来越低，全压在喉咙里，小厮听不清，纳闷地问：“方才管家吩咐的是甚么？”
张维恢复正常音量，阴森笑问道：“能攀上白鸥园，哪怕是个叫花子，也不可掉以轻心。这乡下小儿倒也不简单，只怕嗯，寻到顾九了吗？”
小厮看向旁边，一衙役打扮的中年人低声笑道：“寻到了，那时张管家还没到信州，便押至府衙里班房暂扣。”
“哦？这么快？”张维眉头舒展不少，语气还是居高临下状，“都送到班房了，不妨锁一晚，浇灭了‘觉得自己甚是冤屈’那股子没来由的锐气，明日也好问。唔用的是甚么罪过呐？”
衙役撇嘴道：“偷盗。这顾九，穷得连麻衣都没钱锁边的乡下人，竟拿了府城中除了夏府再难一见的精致玉佩去当铺，必是偷来的。”
张维眼睛一亮，语气竟急促了些，追问道：“这偷儿顾九销赃的玉佩，可有四方如意平安纹？算了，不必来回去瞧，我只打听，班房里把赃物作价二十两雪丝纹银，算是我赎的，如何？”
衙役笑道：“这个想必容易。不过缴获在都头那里”
张维满意点头，重复叮嘱两句，又道：“若那老偷儿顾九不识抬举，不肯卖这小儿顾桐为奴，不妨就父子一并罚，打断他的狗腿！嘿嘿，瘸子不能科举，不就安生了？”
衙役笑嘻嘻只推打板子还是要去找班头，他只是跑腿的。
张维瞄一眼这差役，又眺望一眼远处的粥棚，尽是些水困逃进城的c或沿河漂来的灾民。他认真回想顾桐的脏麻衣c他身边欧阳必进的旧葛衫，反复思量过几遍，觉得再没有疏漏的。
心情一放松，身体的奔波疲累就泛上来。张维腻味地一叹，半侧头，懒懒对自家小厮道：“我天师府年年烧符箓去瘟疫，这次大水之后，想必还要做大法事。你回去也帮不上忙，索性歇一夜，明日就等船去玉山，告诉那周七，顾家男人犯偷盗，早早做好事，典了那半老的孤寡顾二姐，好生替张家织纻布。”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去白鸥园的的路上，听欧阳珏叽叽咯咯连说带笑加念诗，无知历史渣c常识废顾桐才知道，这里并不是首辅夏言的祖宅。
当朝首辅夏言是广信府贵溪县人，喜信州风景秀美往来便利，更是贵溪就近最宜居城市，嘉靖十三年(1534年）时，请动了皇帝出手，敕建府第。夏宅最早的名字叫宝泽楼，阁老手书的匾额在门楣高悬。但君臣和谐之际，哪里有空回乡享受园林之乐？自然是直到三年前，阁老被排挤罢官，才回到广信府寓居。但退休的阁老也是真正大佬，回来后，夏言府第西边兴土木c筑园林，这座美貌的新花园亭c台c楼c阁c榭俱全，阁老亲自取名“白鸥园”——显然是表白归隐的决心！
毕竟人家是正在台上的当朝首辅，远远只见三间五架c朱漆兽环的大门，周围绵延白墙黑瓦，庄严而清丽。
油壁车是夏家的，自然不用通报等等，自正门外十几步的边门进府。
就算自家姑娘已经住进来c马车进后院了，但欧阳必进是两省提督c三品高官，自然需要更正式的礼仪：只见随从报名之后，三间正门中偏左侧的门洞开，夏府管家出迎，连连抱歉府中公子公孙多随去京师读书，只有一庶出公子在府，掌管庶务。家里几乎没有正经长辈主人，请欧阳侍郎莫见怪礼仪不周。
本来欧阳必进就知道夏府是这个情况，只微笑回答：本来就是上任两广时路过贵地，明知主人一家子在京，到首辅老家望门一拱手还是必须的。但没想到遇水灾，女公子受府中庇护，自然要上门来感谢一番。
两个人客气着，夏家管庶务的公子也急忙快马赶回了，一叠连声命人准备香汤澡豆c替换衣裳，请欧阳宾至如归，舒服安顿下来才好。
这位夏公子没有功名，连个秀才都不是，欧阳必进也懒得跟他客气（真正理由，是夏言跟欧阳必进的姐夫严嵩官场上并不那么友好，他假装亲善意义不大，顾桐显然不能理解这么高深层次的东东，略过不提）。甚至也懒得多解释顾桐是他要收的弟子，只告罪道：“本不该辜负公子盛情，只是上任官员不住驿站便是罪名，也不好罔顾规矩。吾来致谢照顾小女之情，这就回驿站去住。”
夏公子殷勤邀请去八角塘边喝杯茶再走，欧阳必进沉吟片刻，点头同意了。
于是乎，顾桐作为收到青睐的小尾巴，享受了一番婢女调温水c洒香药，小厮备里外全新绸褂绢衫c殷勤地澡豆的美好生活，泡在木桶热水中，差点□□出声到这个世界，终于洗上真正的热水澡了！
还发生了一个小小插曲：换衣是他表示穿不习惯丝绸贴身衣物，求换成棉布的。小厮敬畏地看他一眼，无言替换了。之后很久顾桐才偶然得知，细棉布在这年代有专门的名字叫松江布，是单价胜过丝绸的存在，跟他以为的普罗消费品完全不是一个意境，小书生倒是因此被高看一眼，不提。
等顾桐终于洗刷刷干净，换长衫被引到园中，只见欧阳必进早换了宽松道袍，半干的头发随意用网巾一束，带着欧阳珏，父女在花园中闲步。
小姑娘还是喜欢男装，换了一身新的长衫，是月白色的手绘墨竹纹样，不那么红包风，各种装饰却都还在，镶嵌璎珞c腰间环佩，洋溢富贵气象。
夏家派了几个婢女婆子远远跟着，都是训练有素的，绝不至于打搅贵客赏玩。
总算见到顾桐出来，欧阳珏哭笑不得，这时小妮子已经听父亲说了一些顾桐的孝行，对这位新“师弟”印象颇佳，笑嘻嘻地快口嗤道：“小童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掉沐浴桶里淹了”
顾桐挠头，却不怵，网上小抖机灵的段子遍地，哄人谁不会啊，拿出肃肃然对大宾的表情，庄严地胡呲道：“广信门外，一身脏污实在是丢了欧阳门第的人。一旦有机会沐浴，自然要从头到脚c每一个毛孔搜刮干净，清清白白见师父。”
——谁家当爹的，不喜欢臭小子见到自己闺女异常规矩呀？总之，这么小的小女孩，也是要认真拍马屁滴。
见他们相处愉悦，欧阳必进也就懒得管小孩子撕逼，只信步观景，由得这两只一个尖牙利嘴个百般容让，倒是多了些温馨的家庭气氛。
当朝排名第一大佬的家，而且还是为退休特地打理过的，必须不一般。
这夏府的宝泽楼部分是传统明式砖木，顾桐看不懂啥抬梁式c飞檐斗拱，好歹长了眼睛，懵懂觉得画栋雕梁c镂空花窗无比精致，比后世逛过的盐商家c小官家传世的苏州园林，气势就胜过了。
夏家之所以会被称白鸥园夏家，是因为后花园别有洞天，新开辟了一口八角形的池塘，用古拙风格命名为八角塘。这人工池塘水面挺大，水畔古木参天c修竹滴翠，弯曲小径旁花木掩映。遛跶着看过去，环翠亭c水云轩c明月榭c环漪亭c醉春台c亭桡处等等景致闲雅c亭台优美，与八角塘的碧波潋滟相映，还有赐闲堂c濯缨处c蓬莱阁c晚节亭c官恩庄等等小心机，用来标榜“听皇帝的话乖乖归隐，我老夏心情好愉快”酱紫。
这一天看多了河流肆虐c众生流离，眼前换成一汪八角塘乖顺清澈，欧阳必进略有些不习惯，但还是照官场礼仪，找到重点来微笑赞美一把：“难怪阁老隐居时，提诗‘小阁卷帘临绿水，神仙未必胜闲人’，到这蓬莱阁，我也不羡仙。”
听到父亲感慨，欧阳珏不喜欢驿站简陋，噘嘴道：“喜欢这里景色，为何不小住一两天？”
显然习惯了纵容女儿，欧阳必进只微笑摇头，却不开口解释官方规矩之类，怕扫小女孩的兴。
顾桐挺身为师分忧，严肃脸解释道：“恩师自然乐意陪师弟哦，不，是师兄，陪师兄小住此园林盛景，吟咏一二。只是师弟我家境贫寒，老父今日来广信府典当家中物事，还没有音讯。恩师已经托了人探问，所以带我去住驿站，方便传讯。”
幸亏欧阳珏不是传说中的拆家小师妹，特别懂事地点头：“师弟也是孝心，那就都去驿站吧。这里景致虽好，无人同游，还不如跟阿父学两篇文章。”
欧阳必进悄悄松一口气。
老妻病逝后，膝下只这么一粒掌珠，他怕姑娘年幼受委屈，连续娶都拖着，哪里舍得姑娘一点点不开心？嗯，还没正式磕头的小弟子就知道为师分忧，不错不错，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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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旁人眼里，就是个刚刚找到机会跟随油壁车打杂的乡下小孩，对无限接近奴仆级别的跟班地位，满意得不得了。
——比如，路过的一乘竹杠两人抬，坐着个体积占寻常人两到三倍的胖子，亮闪闪松石绿织银的云熟绢裙袍换了不太起眼的靛蓝道袍，丝网巾c绫膝裤和乌油皮靴照旧，正是今日中午与周七酒楼匆匆一会的张维。胖脸上本来隐约有些焦虑，见到跟车的顾桐，微微愣了一下。
至于白鸥园夏家的油壁车旁，跟顾桐边走边闲话的欧阳必进身穿葛衫，他还真没看在眼里——不论他原来主家勋贵，还是如今的天师府，都跟文官系统隔着天堑，除了对首辅家还有些忌惮，其他文官完全不认识，也互相看不起。
车驾从江边进城，慢慢穿过广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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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力行进的竹杠边，跟班小厮还零碎念叨着：“不知府中出了多急的事儿，竟不顾这泼天大水，非要管家赶回去，信江上涨水好吓人，行船竟比跑马还快若不是信州及时修葺空船浮码头，差点喂了水里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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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撇嘴道：“偷盗。这顾九，穷得连麻衣都没钱锁边的乡下人，竟拿了府城中除了夏府再难一见的精致玉佩去当铺，必是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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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笑嘻嘻只推打板子还是要去找班头，他只是跑腿的。
张维瞄一眼这差役，又眺望一眼远处的粥棚，尽是些水困逃进城的c或沿河漂来的灾民。他认真回想顾桐的脏麻衣c他身边欧阳必进的旧葛衫，反复思量过几遍，觉得再没有疏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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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首辅夏言是广信府贵溪县人，喜信州风景秀美往来便利，更是贵溪就近最宜居城市，嘉靖十三年(1534年）时，请动了皇帝出手，敕建府第。夏宅最早的名字叫宝泽楼，阁老手书的匾额在门楣高悬。但君臣和谐之际，哪里有空回乡享受园林之乐？自然是直到三年前，阁老被排挤罢官，才回到广信府寓居。但退休的阁老也是真正大佬，回来后，夏言府第西边兴土木c筑园林，这座美貌的新花园亭c台c楼c阁c榭俱全，阁老亲自取名“白鸥园”——显然是表白归隐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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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欧阳必进就知道夏府是这个情况，只微笑回答：本来就是上任两广时路过贵地，明知主人一家子在京，到首辅老家望门一拱手还是必须的。但没想到遇水灾，女公子受府中庇护，自然要上门来感谢一番。
两个人客气着，夏家管庶务的公子也急忙快马赶回了，一叠连声命人准备香汤澡豆c替换衣裳，请欧阳宾至如归，舒服安顿下来才好。
这位夏公子没有功名，连个秀才都不是，欧阳必进也懒得跟他客气（真正理由，是夏言跟欧阳必进的姐夫严嵩官场上并不那么友好，他假装亲善意义不大，顾桐显然不能理解这么高深层次的东东，略过不提）。甚至也懒得多解释顾桐是他要收的弟子，只告罪道：“本不该辜负公子盛情，只是上任官员不住驿站便是罪名，也不好罔顾规矩。吾来致谢照顾小女之情，这就回驿站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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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顾桐作为收到青睐的小尾巴，享受了一番婢女调温水c洒香药，小厮备里外全新绸褂绢衫c殷勤地澡豆的美好生活，泡在木桶热水中，差点□□出声到这个世界，终于洗上真正的热水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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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派了几个婢女婆子远远跟着，都是训练有素的，绝不至于打搅贵客赏玩。
总算见到顾桐出来，欧阳珏哭笑不得，这时小妮子已经听父亲说了一些顾桐的孝行，对这位新“师弟”印象颇佳，笑嘻嘻地快口嗤道：“小童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掉沐浴桶里淹了”
顾桐挠头，却不怵，网上小抖机灵的段子遍地，哄人谁不会啊，拿出肃肃然对大宾的表情，庄严地胡呲道：“广信门外，一身脏污实在是丢了欧阳门第的人。一旦有机会沐浴，自然要从头到脚c每一个毛孔搜刮干净，清清白白见师父。”
——谁家当爹的，不喜欢臭小子见到自己闺女异常规矩呀？总之，这么小的小女孩，也是要认真拍马屁滴。
见他们相处愉悦，欧阳必进也就懒得管小孩子撕逼，只信步观景，由得这两只一个尖牙利嘴个百般容让，倒是多了些温馨的家庭气氛。
当朝排名第一大佬的家，而且还是为退休特地打理过的，必须不一般。
这夏府的宝泽楼部分是传统明式砖木，顾桐看不懂啥抬梁式c飞檐斗拱，好歹长了眼睛，懵懂觉得画栋雕梁c镂空花窗无比精致，比后世逛过的盐商家c小官家传世的苏州园林，气势就胜过了。
夏家之所以会被称白鸥园夏家，是因为后花园别有洞天，新开辟了一口八角形的池塘，用古拙风格命名为八角塘。这人工池塘水面挺大，水畔古木参天c修竹滴翠，弯曲小径旁花木掩映。遛跶着看过去，环翠亭c水云轩c明月榭c环漪亭c醉春台c亭桡处等等景致闲雅c亭台优美，与八角塘的碧波潋滟相映，还有赐闲堂c濯缨处c蓬莱阁c晚节亭c官恩庄等等小心机，用来标榜“听皇帝的话乖乖归隐，我老夏心情好愉快”酱紫。
这一天看多了河流肆虐c众生流离，眼前换成一汪八角塘乖顺清澈，欧阳必进略有些不习惯，但还是照官场礼仪，找到重点来微笑赞美一把：“难怪阁老隐居时，提诗‘小阁卷帘临绿水，神仙未必胜闲人’，到这蓬莱阁，我也不羡仙。”
听到父亲感慨，欧阳珏不喜欢驿站简陋，噘嘴道：“喜欢这里景色，为何不小住一两天？”
显然习惯了纵容女儿，欧阳必进只微笑摇头，却不开口解释官方规矩之类，怕扫小女孩的兴。
顾桐挺身为师分忧，严肃脸解释道：“恩师自然乐意陪师弟哦，不，是师兄，陪师兄小住此园林盛景，吟咏一二。只是师弟我家境贫寒，老父今日来广信府典当家中物事，还没有音讯。恩师已经托了人探问，所以带我去住驿站，方便传讯。”
幸亏欧阳珏不是传说中的拆家小师妹，特别懂事地点头：“师弟也是孝心，那就都去驿站吧。这里景致虽好，无人同游，还不如跟阿父学两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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