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8.仙尊的沉沦之路（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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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传来, 闻千鸿不由发出了一声闷哼，下意识一个抬头, 然而叶青远背光而站，面目根本就是笼罩在一团黑暗中，模糊之极。
虽然看不清，但恍惚间，闻千鸿总觉得对方脸上有什么闪亮的东西, 只是还没等他细看, 一股刺骨的寒意却已从对方手中的潭影剑上袭来，瞬间传遍了身体的每个角落, 闻千鸿只觉得身子一僵, 竟已失去了行动力，瞬间就被叶青远用剑逼着往后退了几步。
他身后不到半尺处, 就是嶙峋的山壁，一股股刀子般凌厉的寒风吹过, 纵然身子僵硬如闻千鸿, 也清醒了几分。
叶青远眼神如寒冰一般, 不带一丝情绪的盯着闻千鸿：“你骗我一场, 我还你一剑, 算是两清, 今日原本应砍下你的头，但念在往日你曾出手救我的份上, 闻千鸿, 我给你留个全尸, 算是了了当日的情谊，下辈子投胎转世，要好生做人，千万勿要在做这等卑劣之事！”
说完，他猛地一抽潭影剑，同时右脚一抬，已重重踢在闻千鸿的腰上，就见闻千鸿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整个人从空中跌落，转瞬间坠入那弥漫着白雾的山崖里。
强烈的失重感中，闻千鸿猛地抬头上望，最后一眼看到了那个曾让他魂牵梦萦之人，那人表情似乎有些复杂，嘴里还轻轻说了一句什么，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听清。
除了山风呼啸发出的尖鸣，现场只剩一片寂静。
古樾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目瞪口呆，全愣在了当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见叶青远已经转过了身，手提潭影剑向他们徐徐走来，银白色月光下，他眼帘低垂，单薄的白色身影分外孱弱，而沿着剑尖滑落雪地的殷红色血液，却为这惨白的美景增加了一些诡异的艳丽。
“师兄，事情已了，回去吧。”
来到古樾面前的叶青远神态很平静，声音也很淡然，甚至脸上的表情除了些许疲劳外，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但古樾就是觉得，眼前的叶师弟，和之前的叶师弟，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你你还好吧？”他下意识问。
“我？”叶青远听了这话，似乎有些诧异，他看了古樾一眼，突然展颜一笑：“我很好啊，遵从师命杀了个魔族恶徒，再好不过了，师兄为什么这样问？”
叶青远笑得眉眼弯弯，明媚灿烂，但古樾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默默想着，却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叫了众人一起往峰下走去，叶青远走在他们前面，一段路后已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其间古樾一个无意的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衣袍飘动的身影时，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怎么总觉得，叶师弟的背影，虽然背脊挺得笔直，走路姿势也很帅气，但似乎透露着几分悲怆和孤寂呢？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摇了摇头，古樾这样想着。
匆匆下山的众人都没发现，山顶弥漫的云雾中，有那么一瞬，曾闪过一道深绿色的光芒。
不复峰底。
遍地碎石，寸草不生，虽然碎石间有一条小溪流动，但却看不到半条小鱼，到处弥漫着一股死寂之气。
闻千鸿趴在两块巨石间，一动不动，他身边散着几根断裂的松树枝桠，大半个身子都被泡在了溪水中，浑身血迹面如金纸，鼻端虽还有丝极细微的呼吸，但若是没人救治，殒命也只在旦夕。
“虽然有树木相托，但以千丈山崖的高度，还有半空中的罡风袭体，你居然没直接一命呜呼，除了魔族身体的强悍外，你也实在是命大，只可惜，也只到此为止了。”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只碧绿色的利爪破空而出，陡然停留在闻千鸿身前半丈的地方，眼见那绿色尖甲就要戳破对方额头时，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闷雷，那尖甲的去势突然停住了。
“罢了，你已命在旦夕，我也无须多添额外的因果，徒增雷劫的威力，反正这山谷是处绝地，纵是猿猴也无法进入，魔族小子，就让你自生自灭好了，横竖无人施救，你也只有生死道消一条路。”
随着苍老的声音消失，山谷中，又恢复了平静。
眼前场景一花，待闻千鸿再看到东西时，发现碧青巨蛟这一段记忆已阅览完毕。
他的脸色很难看。
重阅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固然让人痛苦万分，但更痛苦的是，再重新观看这段记忆时，他发现了很多因为自己的愤怒，而无意中疏忽了的关键之处。
比如，苍梧院地处天一门腹地，周围又已布下人手，比起在不复峰动手，在此处杀掉自己明显容易的多，为何叶青远舍易取难，将动手地点选择在不复峰？
比如，对方明明知道自己心脏生的有异常人，为何下手时，还选择了非自己致命处的左胸？自己一直以为是打斗之中，对方下手不易才造成了失误，但现在看来，那一剑又准又狠，明显是瞄准了左胸的位置，根本不是自己臆想中，叶青远无意间犯下的失误。
比如，不复峰顶，两人打斗了半个多时辰，对方明明有好几次拿下自己的机会，但每一次，为什么叶青远都会不动声色的巧妙放过？现在细想，这其中分明有诡，只是当时自己又急又气，加上心烦意乱才没发觉，如今看来，叶青远明显有把自己往某个地方引的意图，不复峰断崖几乎终年积雪，寸草不生，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叶青远攻势突然加强并将他打下去的那处，数十丈下的山壁上，长着整个山谷里唯一的松树，而也多亏了这株松树，自己才没有落到粉身碎骨的境地。
但最有问题的是，自己最后是怎样获救的。
记忆中，自己的获救是因为遇到了在山林中打猎的猎人，对方说是在一条河流的岸边发现了自己，但刚才在碧青巨蛟的记忆中可以看到，自己坠落的山谷，不但寸草不生，更是险恶到猿猴都无法进入，唯一的一条小溪，也只有半人宽，溪水更是直到小腿，这种水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自己冲出山谷去的，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到底是怎样离开山谷的，而救自己的猎人，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捡到自己？
谜团层层叠叠，压得闻千鸿心头喘不过气，他不敢去想这些细节里掩藏的某些东西，而是暴戾的扯过碧青巨蛟的巨头，右手掌心一吐，魔气已毫不犹豫的汹涌灌入巨蛟的头颅里。
空想无益，他要找到更多的证据，来弄清当年的一切，无论那结果，是他一直以为的那个，还是他惧怕的那个，他都要不惜一切来弄清。
然而，没有。
无论他怎样翻找，在碧青巨蛟剩下的记忆碎片里，再也找不到和这件事有半点关联的场景。
唯一和叶青远相关的灵魂碎片，已经是一百多年后了，叶青远身穿一身雪白孝服，跪在赤龙真人灵堂上的场景，在一片凄风惨雨般的哭泣声中，叶青远空洞的眼神和淡漠的神情，让他和周围一切格外不协调，甚至时不时会有人向他投来诧异的眼神，但他却只是跪在那里，虽然依旧美的如同玉石雕刻一般，却没有半点他这个年纪最应有的生气。
默哀大于心死，这副模样的叶青远，带给了闻千鸿这样的强烈感觉。
是因为最重要的人都远去了吗？
他愣愣的看了对方半天，突然发现，往日看到对方时，内心会情不自禁生气的恨意竟已淡漠了许多，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掺杂了惆怅纠结的心痛怜惜。
到最后，所有的记忆都被翻完了，碧青巨蛟也终于支撑不住，吐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口气。
殿中一片死寂，闻千鸿站在巨蛟的尸身前，冷冷的看着这个被他怨恨了多年的仇敌，只是他脸上没有半点兴奋，相反，掩藏在凝重脸色下的，是彻头彻尾的心乱如麻。
半个时辰的思索，已经够他想通很多问题。
闻千鸿不笨，相反，他非常聪明，更重要的是，他有敢面对一切的勇气，虽然没找到其他证据，但单凭目前看到的东西分析，闻千鸿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只怕彻头彻尾，他根本就误会了叶青远的用意。
故意将战场搬到不复峰，故意在众人面前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甚至故意在唯一有松树的地方把他打下断崖，这一切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叶青远想为他觅到一线生机。
否则，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从天一门脱身呢？虽然打下不复峰断崖这条路，看着是那样荒谬凶险，九死一生，但实际上，自己的确活下来了。
想常人所不能想，这样别具一格的方式，固然是叶青远无奈之下做出的唯一选择，而更多原因，出自于叶青远对他的深刻了解
他肉体强横，早曾有过从数十丈山崖摔落而分毫未伤的经历，他恢复力惊人，曾在打斗中被人连伤十余处，甚至连整条右胳膊的骨头都断成了几节，而这样严重的伤放在他身上，第二天他就能下地行走，而三天之后，就已经恢复到能和人动手了。
最重要的是，他骨子里有一种坚不可摧的毅力，就算在最糟糕的处境，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也会咬牙坚持，历经万千辛苦也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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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看不清，但恍惚间，闻千鸿总觉得对方脸上有什么闪亮的东西, 只是还没等他细看, 一股刺骨的寒意却已从对方手中的潭影剑上袭来，瞬间传遍了身体的每个角落, 闻千鸿只觉得身子一僵, 竟已失去了行动力，瞬间就被叶青远用剑逼着往后退了几步。
他身后不到半尺处, 就是嶙峋的山壁，一股股刀子般凌厉的寒风吹过, 纵然身子僵硬如闻千鸿, 也清醒了几分。
叶青远眼神如寒冰一般, 不带一丝情绪的盯着闻千鸿：“你骗我一场, 我还你一剑, 算是两清, 今日原本应砍下你的头，但念在往日你曾出手救我的份上, 闻千鸿, 我给你留个全尸, 算是了了当日的情谊，下辈子投胎转世，要好生做人，千万勿要在做这等卑劣之事！”
说完，他猛地一抽潭影剑，同时右脚一抬，已重重踢在闻千鸿的腰上，就见闻千鸿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整个人从空中跌落，转瞬间坠入那弥漫着白雾的山崖里。
强烈的失重感中，闻千鸿猛地抬头上望，最后一眼看到了那个曾让他魂牵梦萦之人，那人表情似乎有些复杂，嘴里还轻轻说了一句什么，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听清。
除了山风呼啸发出的尖鸣，现场只剩一片寂静。
古樾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目瞪口呆，全愣在了当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见叶青远已经转过了身，手提潭影剑向他们徐徐走来，银白色月光下，他眼帘低垂，单薄的白色身影分外孱弱，而沿着剑尖滑落雪地的殷红色血液，却为这惨白的美景增加了一些诡异的艳丽。
“师兄，事情已了，回去吧。”
来到古樾面前的叶青远神态很平静，声音也很淡然，甚至脸上的表情除了些许疲劳外，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但古樾就是觉得，眼前的叶师弟，和之前的叶师弟，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你你还好吧？”他下意识问。
“我？”叶青远听了这话，似乎有些诧异，他看了古樾一眼，突然展颜一笑：“我很好啊，遵从师命杀了个魔族恶徒，再好不过了，师兄为什么这样问？”
叶青远笑得眉眼弯弯，明媚灿烂，但古樾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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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想着，却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叫了众人一起往峰下走去，叶青远走在他们前面，一段路后已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其间古樾一个无意的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衣袍飘动的身影时，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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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摇了摇头，古樾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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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碎石，寸草不生，虽然碎石间有一条小溪流动，但却看不到半条小鱼，到处弥漫着一股死寂之气。
闻千鸿趴在两块巨石间，一动不动，他身边散着几根断裂的松树枝桠，大半个身子都被泡在了溪水中，浑身血迹面如金纸，鼻端虽还有丝极细微的呼吸，但若是没人救治，殒命也只在旦夕。
“虽然有树木相托，但以千丈山崖的高度，还有半空中的罡风袭体，你居然没直接一命呜呼，除了魔族身体的强悍外，你也实在是命大，只可惜，也只到此为止了。”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只碧绿色的利爪破空而出，陡然停留在闻千鸿身前半丈的地方，眼见那绿色尖甲就要戳破对方额头时，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闷雷，那尖甲的去势突然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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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对方明明知道自己心脏生的有异常人，为何下手时，还选择了非自己致命处的左胸？自己一直以为是打斗之中，对方下手不易才造成了失误，但现在看来，那一剑又准又狠，明显是瞄准了左胸的位置，根本不是自己臆想中，叶青远无意间犯下的失误。
比如，不复峰顶，两人打斗了半个多时辰，对方明明有好几次拿下自己的机会，但每一次，为什么叶青远都会不动声色的巧妙放过？现在细想，这其中分明有诡，只是当时自己又急又气，加上心烦意乱才没发觉，如今看来，叶青远明显有把自己往某个地方引的意图，不复峰断崖几乎终年积雪，寸草不生，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叶青远攻势突然加强并将他打下去的那处，数十丈下的山壁上，长着整个山谷里唯一的松树，而也多亏了这株松树，自己才没有落到粉身碎骨的境地。
但最有问题的是，自己最后是怎样获救的。
记忆中，自己的获救是因为遇到了在山林中打猎的猎人，对方说是在一条河流的岸边发现了自己，但刚才在碧青巨蛟的记忆中可以看到，自己坠落的山谷，不但寸草不生，更是险恶到猿猴都无法进入，唯一的一条小溪，也只有半人宽，溪水更是直到小腿，这种水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自己冲出山谷去的，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到底是怎样离开山谷的，而救自己的猎人，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捡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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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最重要的人都远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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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所有的记忆都被翻完了，碧青巨蛟也终于支撑不住，吐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口气。
殿中一片死寂，闻千鸿站在巨蛟的尸身前，冷冷的看着这个被他怨恨了多年的仇敌，只是他脸上没有半点兴奋，相反，掩藏在凝重脸色下的，是彻头彻尾的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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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千鸿不笨，相反，他非常聪明，更重要的是，他有敢面对一切的勇气，虽然没找到其他证据，但单凭目前看到的东西分析，闻千鸿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只怕彻头彻尾，他根本就误会了叶青远的用意。
故意将战场搬到不复峰，故意在众人面前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甚至故意在唯一有松树的地方把他打下断崖，这一切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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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从天一门脱身呢？虽然打下不复峰断崖这条路，看着是那样荒谬凶险，九死一生，但实际上，自己的确活下来了。
想常人所不能想，这样别具一格的方式，固然是叶青远无奈之下做出的唯一选择，而更多原因，出自于叶青远对他的深刻了解
他肉体强横，早曾有过从数十丈山崖摔落而分毫未伤的经历，他恢复力惊人，曾在打斗中被人连伤十余处，甚至连整条右胳膊的骨头都断成了几节，而这样严重的伤放在他身上，第二天他就能下地行走，而三天之后，就已经恢复到能和人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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