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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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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南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雷哲早就醒了,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听着,我有一个计划。”

    那谈不上是个计划,因为雷哲只说明了计划中需要图南和夏亚配合的部分,却没有说明计划的详情和这么做的原因,夏亚听过以后并不买账,因为那意味着图南将要最先上场打擂台,黑发少年直直地问:“为什么?”

    雷哲没有明说自己会一个人扛下三个人的擂台,只是问:“你们信我吗?”

    夏亚皱着眉头没有搭腔,却感到图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见浅发少年起身对雷哲道:“我信你,我会照你说的做。”

    他说这句话时眼中全是满满的信任。

    深夜,牢房里传来一阵骚动,值夜的看守不耐烦地敲了一记房门,凶恶地喝止房间里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半夜三更吵什么?!”

    雷哲将图南一把推在门上,嫌恶地道:“能把这个家伙换到别的房间吗?我受够他了!”

    还没等看守说什么,图南也激动地拍着门板道:“把我换走!”浅发少年回头道,“你受够我了,我也受够你了,总是让我们无条件听你差遣,又不说清是为了什么,你真当自己是救世主吗?”

    大晚上这么吵来吵去弄得四面八方都不得安宁确实也不是办法,既然一个要赶一个要走,两个看守商量了一下,便同意了。

    看守带走了图南,将图南换到前一间牢房,前一间房的人质自然十分情愿换到最后一间来,因为天一亮他们就要面临紧跟而来的血腥擂台赛,能缓一天总是好的。雷哲心中十分激动,这是计划的第一步,有了这第一步,接下来的行动才有可能付诸实现。

    这天晚上雷哲难得没有胡思乱想,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认真吃饭喝水补充好体力,等待下午擂台赛的到来。

    经过前几日的恶战,今天被带去观战的就只剩下最后一间囚室的他和夏亚,以及那名被交换过来的人质了。图南的运气简直背到家了,被第一个选中推上擂台。夏亚面色冷硬地看向雷哲,到这一步,他依然不知道雷哲的计划是什么,而雷哲只是面朝擂台的方向,似乎在等待。

    图南的对手终于从人群中现身了。

    那是一个个子不算高的精瘦男子,只看体型也能瞧出和前几日上场过的灯族战士在力量上有比较显著的差距。精瘦的灯族战士在上擂台前也喝了一碗酒,当然现在雷哲已经知道那不是酒。精瘦男子在喝过碗里的草药后,不多时整个人便亢奋了起来,一切正如刃所料。

    擂台即将开始,周围的观战者也一个个兴奋地叫喊起来,就在这时,助威声中冷不丁插|进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原来灯族人不过是一群只会欺负弱小的懦夫。”

    擂台下倏地安静下来,夏亚不明所以地看向身边突然出声的雷哲,台上的图南也愣住了。

    雷哲挑衅一般看向擂台上的精瘦男子,指着图南道:“他只有一只手,你就要这么和他打?”

    精瘦男子愤怒地涨红了脸:“我只用一只手和他打!”

    “只用一只手和只有一只手根本不一样!”雷哲气势汹汹地道,“我代他上场,有种你和我打!”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的灯族人都始料未及,隔了一会儿才有人出声:“擂台没有代打一说!”

    “没有吗?”雷哲环顾四周,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明明有过吧,那个唯一一个战胜你们,从这里走出去的人”

    这话似乎触到了灯族人的禁忌,广场上一时鸦雀无声。

    “怎么?害怕了?”雷哲的视线掠过擂台周围许多面孔,“怕还会有第二个人在你们的擂台上把你们打趴下吗?!”

    这一番话如愿激将了灯族人,一瞬间雷哲将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在群情激昂的要求下,擂台赛的主持最终同意了由他代战。

    雷哲挑了一把短小称手的匕首,跨上擂台,拍了拍惊措不安的浅发少年的肩:“放心,”他胸有成竹地转向擂台那头的对手,这个男人即使有神药相助,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这一场,我赢定了。”

    这是一场持久消耗战,前一个钟头里对方的攻势异常凶猛,雷哲时时警告自己绝不能恋战,只专心与对手保持距离。草药这条线索着实太关键了,因为在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情况下,身体有多亢奋,脑子就有多不清醒,只要集中注意力,放松身体和步伐,想要躲避对方的攻击并不特别困难。

    不确定这样周旋了多少时间,精瘦男人终于显露出疲态,他的身体开始大量出汗,豆大的汗水一颗接一颗落在擂台上,而雷哲感觉自己的体力只消耗了不到三成。

    时机到了,他探出雪亮的匕首,像一名斗牛士一样“哗啦”一声亮出红色的斗篷,开始了最后的舞步。

    他一向不喜欢斗牛,觉得太残暴太血腥,但是如果可以斗斗这群野蛮人,他乐意之至。

    体力透支的灯族战士最后是被以一记不过肩摔撂倒的,十下倒数声后,精瘦男子终于没再爬起来。在四周难以置信,怒火滔天的抗议声中,雷哲如释重负地伸开腿脚倒在擂台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地呼吸着。

    没过一会儿图南的脸就出现在视野上方,焦急地上下打量他的伤口,一股脑地问着:“你有没有事?!”

    雷哲累得说不出话来。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大腿上胳膊上被割了几条口子,但那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状态也就好差不多了。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要让图南搬去前一间牢房的原因。他不可能一个人连续拿下三场,但是如果中间有间隔,甚至能间隔上一个晚上的话,就能给他充分恢复精力体力的时间,大大提升胜率。

    “我们下去!”图南将雷哲的手臂拉过来驾在自己肩上,扶着人起身走下擂台。

    雷哲似乎瞧见少年眼眶泛了红,他笑了笑,决心不去戳破。

    这时擂台上一个声音喊住他们:“等等。”发话的是擂台的主持,畜着山羊胡的男人一脸冷色地看着他们,“虽然这场你赢了,但是你还不能离开领地,因为你是代这个少年打的擂台。”

    雷哲当然知道,忍着痛哼笑一声:“也就是说他可以离开咯?”

    山羊胡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图南扶着雷哲:“我留下来。”

    雷哲低声道:“别任性,你去找蓝傲文。”

    图南苦笑着摇摇头:“不是任性,蓝傲文如果有心要救我们,早就来了。”少年的眼中并没有闹情绪的成分,浅棕色的眸子温和而坚定,“这种时候我不能走,要走只能我们三个一起走。”

    毫无来由的,雷哲忽然想起了狂军团。他是狂军团的首领,但他们还是并肩作战生死契阔的兄弟,可他从没有这样看待过图南和夏亚,甚至没有这样看待过苏泽,对这些从珊瑚聚居地一起死里逃生的伙伴,一直以来他的心中只有愧疚。然而从图南说出那句“我信你”开始,这个少年就已经把自己当成生死与共的兄弟了,或许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是个罪人。

    回到牢房,雷哲用衣服为自己包扎了一下,一直没有吭声的夏亚在这时出声道:“我的擂台我自己打。”

    雷哲还想说什么,就听见窸窣一声,抬头看去,夏亚那小子直接翻身倒地上睡觉了,背对着他,不给他一点磨嘴皮的机会。

    雷哲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夏亚要以沉默对待,他是怎么也没法说动对方的,但是明日是生死攸关的两场,他眼下最重要的是放松身心,好好备战。

    第二天他们吃过早饭,吃过午饭,两人坐在牢房里等待着门被打开的那一刻,雷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看向依旧颔首闭目坐在墙角的夏亚:“你觉得你自己去打擂台真的有可能赢吗?”

    少年垂首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为什么明知道是输还要硬撑呢?”雷哲缓缓问,末了又道,“可是如果是我,我是有可能连赢两场的。”

    夏亚还是一点没有松动的迹象。

    “如果你比我先上场打,你输了,那我就再也没有办法救你了,”雷哲道,“说不定我接下来的发挥也会受影响。而如果你比我后上场,我又会因为不确定你是不是会答应由我代战而忐忑不安,没法全心应战。”

    门外传来看守的脚步声,钥匙的开门声。

    雷哲看着依旧岿然不动的夏亚,低声道:“我答应你们这是我最后一次逞英雄,下不为例了。”他浅浅地,自言自语般笑了笑,“以后就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出来吧。”

    广场上人头济济,来看擂台的人明显比昨天多多了,雷哲被看守领着穿过人群走向擂台,都能感到围观的灯族人不怀好意的眼神,毫无疑问都是冲着他来的。

    图南也在台下,目光紧随着他们。

    山羊胡男人来回扫了他们三人一眼,雷哲能感到对方针刺般的目光戳在自己身上,然而男人最后却指了指站在夏亚身边那名车队成员,被选中的人随即被推上了擂台。

    擂台对面几名灯族战士交头接耳了几句,而后一名身形壮硕的男子站起来,接过盛酒的碗仰头大口喝下。

    雷哲原以为自己没有太大心思去观看这场乏味的单方面凌虐的擂台赛,他眼下要操心的是怎么为夏亚代打,但是却还是不由自主被分心了。

    因为这是他连日来所见的几场比赛中最血腥的一场。

    车队成员被接连拗断手腕脚腕的声音不绝于耳,还不到半小时,这名蓝傲文手下的精确射手便倒伏在擂台上奄奄一息,但他的对手依然一脚踏在他头上,将人踩在脚下狠狠碾着。

    “够了!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图南实在忍不住了,在群情激奋的助威声中高声喊道。

    没有人理会他,台上的灯族战士更是充耳不闻,他上前扳住瘫在地上的对手的脖子,用力一拧。

    图南瞠红了双眼,就这么看着那名已经毫无反击之力的男人被虐杀在擂台上。

    这一幕也冲击了雷哲,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夏亚眼眶中也出现了一抹血色。此前的擂台赛虽然残暴,却还没有将人致死过。纵然这些战败者迟早都是要死的,但是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凌虐而死,实在不得不说令人发指。

    那名得胜的灯族战士一脚将尸体踢下擂台,那具尸体挑衅一般将将好落在雷哲脚下。

    雷哲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灯族人,冷冷地回视过去,下马威吗?

    轮到第二场了,还不待雷哲说什么,夏亚便上前一步,却在擂台前被看守拦了下来。黑发少年低头看着那柄拦在他胸前的枪,不解其意,难道对方打算让雷哲先打?

    主持擂台的山羊胡看向台下的雷哲:“我现在就算放这个少年上来,你一定也会站出来替他代战对吧,所以我们就不多此一举了。”

    台下的图南惊愕地看向山羊胡,又不安地看向雷哲。对方这么说,言下之意,是已经替雷哲准备好接下来两场的对手了?

    事情有了变化,这委实也在雷哲的意料之外,若不是灯族人看穿了他的意图,那就是昨日他的那场胜利让他成了这帮野蛮食人族的眼中钉。无论怎样,接下来等着他的两场必然都是十足的恶战,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至少他再不用担心夏亚会扯他后腿了。

    他越众而出,大方地踏上擂台:“随便你们派什么人和我打,我没有异议,但是这场擂台如果我赢了,夏亚就可以离开。”

    山羊胡挑眉道:“没问题。这场依然算你代你的同伴打,下一场你为你自己打。”

    雷哲扫了一眼台下的夏亚和图南,已经没有心思去顾虑他们的心情了,他看向场边的灯族战士,又有一人起身走上前来。

    这人的武器是一把形似le一n黑曜石刀的大刀,比野战用的开山刀更长更重,直背直刃,方头刀尖,那人握在手里却还能轻松自如地挥舞,雷哲也选了一把长刀,但目的更多是为了防守。

    格斗才一开始在下方观战的图南就觉得不妙,雷哲的周旋战术在那把开山大刀前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灯族战士将大刀抡得赫赫生风,在并不十分开阔的擂台上,防御变成了一件比进攻更吃力的事,雷哲一不小心被逼到了擂台边缘,脚后跟一滑险些滑下擂台。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似曾相识,雷哲看着那把破风袭来的大刀,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从前。

    “蓝傲文车队里有个很厉害的家伙,用一把黑曜石大刀,我们如果要从他的手下偷物资,只有趁他不在的时候。”那时的自己坐在悍马车的引擎盖上,大腿上放着一把le一n的黑曜石大刀形似的丛林开山刀,“万一碰到那家伙,我都不确定自己有几分胜算。”

    “有那么厉害?”怪物神色中颇多怀疑。

    他将腿上的开山刀扔给发问的怪物,后者手上一沉差点没接住,这才露出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他跳下引擎盖:“你们赔我练练手吧,我没对付过这种拉风的冷兵器,你们四个人轮流战我一个。”

    怪物掂了掂手里的开山刀:“哟,狂,说你狂你还真是狂得很哪!”

    话音重重一落,那把大刀就朝着他毫不客气直劈而来。

    狂军团的大伙儿陪他练手从来不客气,不止不客气,简直是怎么狠怎么来,他早习惯了对付这帮弹性十足的人肉沙包,但这会儿他却练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他平时近身作战鲜有敌手,但此刻碍于刀身的长度,折腾了许久却始终无法接近对手,空有力量上的优势却没有施展的空间。

    别说四个战一个了,到第三个麦子上场时,他就已经躲得左支右绌,最后被逼到了死角,背贴在悍马车的车门上。

    麦子用刀尖指着他喉咙,兴奋得哇哇大叫:“哇塞好爽!你也有被沙包弹飞的一天!!”

    沙包们一拥而上合影留恋,用拍立得拍下了这难忘的一幕,然后不顾他卑微地一再挽留,拍拍他的肩膀各自走了。

    他一个人懊恼地蹲在车轮边,抓着头发想不出个翻盘的法子,这要真的赶巧遇上le一n,他的好日子是不是就到头了?

    正烦恼着,一双黑色短靴停在他面前。

    刃俯身拾起那把开山刀,宽大的直刃刀在他手里“唿咻”翻转了一下,他垂首对他道:“我陪你练吧。”

    刃肯陪他练他自然是欣喜若狂,除去练手这一个主要原因外,其实还有些小私心,一直以来他都偷偷把刃的单兵作战能力排在自己下面,但是两人又从没交过手,总觉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在停车场内找了一处开阔地,由他自己用那把开山刀,刃来拆他的招。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想把自己放在le一n的位置,况且刃在力量上及不上他,用那把开山刀也达不到最佳的练手效果。

    刚开始的时候自己的确占着上风,他本来就以力量见长,用起这种厚重大刀来更是如鱼得水,刃则闪避得很被动,月山贞利的武士刀在开山刀粗暴彪悍的作风面前顿时没了话语权。

    保持这样的状态,他觉得自己至少还能再战三百回合,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却隐约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并不是疲惫,他还有的是力气,那种感觉就像一只掉进蛛网的小虫,手脚都被无形的蜘蛛丝绊住了。

    他没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月山贞利还是那把月山贞利,不可能突然就能以柔克刚了,于是他刀还是照样挥,力还是照样使,他实在很想把那把月山贞利打下来,可每次开山刀磕上武士刀的刀刃,铭文刀就发出“叮”的一声,很轻柔地就退开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匹饿坏的狼,獠牙撕扯着猎物,咬着的却是一抹幻影,那幻影美则美矣,却像镜中月水中花,看得到吃不着

    他被挠得心痒,终于按捺不住地抡起开山刀,厚重的刀刃朝着月山贞利的影子劈斩下去——

    这一次无论速度还是力道都发挥到了极致,而刃背后就是一辆废弃的轿车,已容不得他再避让,他势在必得!

    开山刀的刀刃磕在月山贞利薄如蝉翼的刀锋上,武士刀终于落败,他亲眼瞧见刃握刀的手指一颤松开,雪白的长刀被斩落在地。

    与此同时只听到嘶的一声,他太熟悉这声音,那是刃背上另一把武士刀出鞘的声音,这个出鞘的动作完成在瞬息之间,他并不是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但这一次却无法做出反应,因为在方才那全力一斩之下,开山刀的刀尖此刻还插在那辆废弃轿车的车门里,他不及拔出,那第二把武士刀早已静静抵着他的脖子。

    刃没有掏出拍立得拍照留恋,很快就收了刀,月山贞利“嘶”地一声又滑入刀鞘,刃将那把插|进车身的开山刀拔|出来:“这种开山刀据我所知是战场上用来开道用的,可以不费力地披斩荆棘和灌木,斩起人来自然更是削铁如泥,如果在开阔地带,我不会是你对手。”

    他这才醒过神环顾四周,这里早已不是他们最先开始交手的那片开阔地,而是在横七竖八的废弃车辆中,空间狭窄。他回顾先前交手的过程,恍然大悟,之所以会有被绊住手脚的错觉,因为那把开山大刀无法在这么逼仄的空间内挥洒自如,刀锋会不停磕在车身上,玻璃上,甚至在他挥刀时也会下意识的注意到这些障碍物,无法淋漓尽致大刀阔斧。在开阔地带所向披靡的大刀一进入这样的迷宫,就好似陷进了沼泽,威力大减。

    “如果你无法避免和le一n交手,就引他到有利地形中,不要在开阔地带与他正面交锋。”

    他看着如此说着的刃,心中又叹服又崇拜:“对你来说天下是不是就没有解不开的难题?”

    “我不敢这么说。”刃俯身拾起那把被斩落的武士刀,“只是化繁为简,化整为零而已。”

    被斩落的铭文刀归刀入鞘,铮的一声,干净,利落。

    擂台下兴奋的喊声唤回雷哲的注意力,他先前试图以长刀挡住攻势,单薄的长刀却哪里是丛林开山刀的对手,他反被灯族战士的大刀砍中手臂,恰好又是受过伤的左手。时间拖得越长,伤口裂开恶化得越快,只能速战速决,他握紧手中的长刀,在开山刀再度袭来时迎了上去!

    开山刀磕在长刀刀刃上,却没有电光火石的画面,因为长刀半分也没有死磕,顺势就落下了。

    开山刀如同砍在一堆棉花上,刀身猝不及防往下一沉,刀尖直接落在了擂台的地上,方头刀尖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灯族战士有些困惑,但他还在兴头上,没有细想,又再次挥起大刀。

    在前半个钟头的周旋中雷哲消耗了太多力气,没有讨到半点便宜还受了不轻的伤,但他现在前所未有的冷静,长刀根本无法作为防御的武器,因为它抵不住开山刀全力的一斩,但却可以为他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就像刃曾经做过的那样。

    图南注意到先前一边倒的形势渐渐发生变化了,在接下来的几次交锋中,那柄不起眼的长刀总是四两拨千斤地化解掉开山刀的斩击,而雷哲也不再为了躲避疲于奔命,他开始慢慢拿回主动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灯族战士的进攻屡屡落空,刀刃三番五次劈在地上,雷哲手中不起眼的长刀同斗牛士手中那一方红布有了异曲同工之妙,灯族战士在不停地冲击,冲击却不停地化为泡影。图南看得激动不已,雷哲虽然伤得比对方重,左边衣袖已被血染红,但现在他占据了上风!

    浅发少年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看两个人激战至擂台的角落,雷哲看似退无可退,却在对方抡刀袭来时孤注一掷矮身一躲,灯族战士挥出的大刀已无法收势,狠狠劈进擂台角落的高柱上,那根需要两人合围的柱子发出“吱呀”一响却没有立时断裂,刀锋卡在震颤的柱子上,就在这一霎,已经被血染红了整个左臂的斗牛士挥出了荡气回肠的最后一击——长刀的刀尖稳稳地戳在了对方的咽喉!

    那一秒的场面,说全场死寂也不为过,图南激动得险些喊出声来。雷哲没有要那名灯族战士的命,喘息着收回了长刀,虽然赢下了擂台,但他体力也消耗得厉害,左手手臂上的伤口还是不可避免地拉开了,他放下长刀支在地上,身体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松懈下来,就觉得腿脚软得站不住。

    擂台下一片鸦雀无声,忽然间却有人鼓起掌来。

    那掌声一下又一下,在满场寂静中显得冰冷诡异。

    图南循声看去,鼓着掌起身的是一名银发的少年,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衬衫外套着一件黑色马甲,若不是腰侧别着两把带锯齿的狰狞弯刀,看上去不过是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桀骜的英俊少年。

    雷哲蹙眉睨着银发少年,少年也盯着他,场上的安静变了调,雷哲的本能告诉他,这个少年绝非善类。

    少年接过身边人递来的那碗酒,却没有喝下,而是单手举高碗,他手腕上戴着一串骨饰,白色的骨头和银色的坠饰沿着略显清瘦的手腕滑下,彼此碰撞,啷啷作响:“这一杯酒,敬我的哥哥,也敬被蓝傲文杀死的阿尤哥。”说着将那碗药酒洒在地上。

    他洒酒时手腕冷冷一翻,一双眼睛透过坠落的酒水凌厉地看向擂台上的雷哲。酒洒完毕,少年一手按在腰侧的冷兵器上,大步跨上擂台,而后令所有人始料未及地“铮”地一声拔出腰侧的弯刀!

    图南见状正要呼喊雷哲小心,却见那柄弯刀抬起落下,眨眼间就落在少年自己的手臂上!

    嫣红的血瞬间浸透银发少年的衬衫衣袖,他甩了一下手臂,浑不在意的样子如同在甩去手上的雨滴,血液抛洒开来,少年扯下衣袖,三两下在伤口处扎紧:“既然你也知道那碗药酒的秘密了,我们就堂堂正正地比一场。如果你输了,我会很乐意花一年的时间慢慢享用你。”

    雷哲松开长刀,在一旁的兵器架上挑了一把惯用的匕首:“那真是抱歉了,”他转身面向擂台对面的银发少年,抬手一扬,匕首猛戳在身旁的高柱上,在开山刀的威力下也没有倒塌的柱子终于轰然断裂,台下的灯族人纷纷闪躲开来,雷哲收回匕首,露出满意的笑,“你明年要饿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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