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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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饮宴嬉闹,无一人具救国之心”韩当皱眉。“不管交给谁,后果也是一样。”

    “那么说”孙坚背过众人,徐徐踱远。“难道天下问就没有人有资格接收了”

    “主公,玉玺不能交给奸臣;若交给忠臣,又只会令他们身陷险境。”程普踱到众人身后。“现在,真的左右为难。”

    对,忠臣之路,从来都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天,难道这就是祢安排给我的使命

    孙坚无奈观天。乌云仍在,却是镶着银边。

    天,祢怎么还不说话

    “主公所言,都只是连篇废话”程普立于众人之前,朝孙坚抱拳。“您的居心,路人皆见”

    从臣下忠诚可贵的真挚眼神中,孙坚满腔热忱,嘴角上翘。

    当感到无奈的时候,孙坚就会笑。

    越是无奈,越是想笑。

    “你们”孙坚笑得开怀。“不怕被连累么”

    “主公,怕连累就不是孙家的人”“主公您是孙子后人,怕什么”“孙子会庇佑咱们的主公放心”

    孙坚迈开脚步,站在玉玺前面。

    忠臣之路,每一步,都是用鲜血铺成的。

    “要知道”孙坚笑着说。“私藏玉玺乃滔天大罪啊”

    “能为国家舍弃美名,主公的大义,有谁能比”程普强忍热泪。“咱们能与汉室仅有的忠臣为伍,实咱们毕生的福气”

    忠臣之路,是直是歪

    没有人知道忠臣尽责的好处。

    而孙坚,也不知道当世上唯一一个忠臣的坏处。

    为了国家,忠臣甘愿背上罪名,即使被诬蔑误解,也在所不惜。

    可惜,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件事,最后还是泄漏风声。

    关东军讨董失败,十八路诸侯撤的撤,败的败,吞的吞,死的死,剩下捞不到甜头,或者意犹未尽的,开始团结一致,把矛盾直指当时没有参与会战的孙坚。诬蔑他另有所图,刻意消耗各军实力,然后坐享其成。甚至有人拿董卓藉姻亲关系笼络孙坚的消息,诬告孙坚跟董卓早有暗通,关东军起义失败,全因孙坚泄漏军机,从中作梗云云。

    关于私藏玉玺的事,自然逃不过成为会议上的众矢之的。

    孙家毕竟为江东望族,孙坚饶勇善战,实力仍在,事后多番追击董卓军,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对汉室的忠诚,合战后势疲力弱的一众诸侯与朝臣纵然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话虽如此,声讨针对的闹剧c不同方式的挤兑与试探却无日无之。不管解释了多少次,朝中各人听不到心里想听的答案,还是不肯罢休。

    孙坚依旧在诸侯面前极力否认,即使跟朝中各人反目也在所不计。只是当他们步步进逼,指控越来越放肆过分,性格刚直的忠臣孙坚,如何能够忍受被眼前昏庸狡诈的诸侯挤兑诬蔑

    他们怎么骂他,他都可以不管,可是,当他们侮辱他的家族,孙坚还是忍不住跟他们争执起来。

    这一切,装作持平的袁绍与袁术看在眼里,心里有数。

    目前还不是明目张胆的时候。姓袁的这两个人,仍在努力扮演忠臣,欺世盗名。

    而真正的忠臣孙坚,却已经被迫饰演奸臣了。

    “孙兄,我一向待人以诚,希望你也诚实待我”终于,袁术开口了。“平心而论,孙家以忠义闻名,我当然相信你。可是,众口铄金,积非成是;空穴来风,亦未必无因。作为你的主子,我不得不在各位大人面前问你一句话”

    孙坚凝望坐在枰上的袁术,嘴角上翘。老狐狸,终于出手了。

    “你”袁术轻捏耳环。“究竟有没有私藏玉玺”

    全场屏息以待,紧盯孙坚。

    啪。

    “大人”孙坚双手抱拳,傲然仰首。“坚连玉玺是什么样子都不曾看过。”

    蚊蝇般的低语声回荡四周。袁术眼皮跳动,耳环晃动的声音窸窸窣窣,一双眼睛,掩不住当中妒火。

    “各位大人”孙坚向四周拱手。“坚还得点兵讨董,失陪了。不阻各位继续宴会。”

    说罢,转身离去。

    孙坚离去后,咒骂猜测声又再如浪覆盖一室。文丑踱到袁绍身边俯首耳语,袁绍听罢告退。正在猜忖文丑把什么消息捎给兄长的袁术,忽然看到军师从帐侧现身。

    “主公”无名军师轻声道。“细作已经证实,玉玺确在孙坚手上。袁绍与公孙瓒等人已经派人前往盗取。”

    “那”袁术焦急抬头。“那我们还不”

    “不急。”无名军师扬眉。“眼前的猴戏主公也看累了吧请主公回帐,小人有一计策,不知主公有没有兴趣一听”

    叮。袁术轻弹耳环。“军师的话,总是那么动听。”

    晴空烈日,万里无云。

    树林外,一个宽厚的背影正汗流浃背专注制作弓弦。

    “箭艺属于春秋时期的重要礼仪,亦是儒家所重视的六艺之一。上至国君会盟,下至臣民宴会,也会射箭交流。”孙坚喃喃自语。“可惜到了现在,箭,只沦为杀人工具。”

    “父亲。”孙策忧心忡忡,踱到父亲后面。“找我有什么事”

    父亲从来没有这样传召过他。他知道,忽然一反常态的父亲,一定有什么事情纠结于心。

    “过来。”孙坚着孙策来到面前。“凌操说,你一向喜欢狩猎,对吧”

    “是的。”孙策望向静静以木锉打磨弓身的父亲,惊诧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嗜好。

    “我们挽弓射箭多年,却不知道弓箭是如何制成的。”孙坚道。“正如我们躬身笃行,努力遵行忠孝仁义,却很少人知道,究竟做来有什么用。”

    孙坚把晒干了的鱼膘和猪皮制成的胶涂到牛角片上,不再说话。

    多么美好的一天。静得连白云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听见。

    “父亲的意思是”孙策抬头看天。很久没看过如此明媚的天空了。“有些事情,即使没有结果,不知道有什么益处,还是要坚持下去”

    “来,拿起地上那条削好的竹片,过来帮忙。”孙坚把涂满胶的牛角片跟孙策手里的干接合起来,以绳紧缠。“这部分很重要,策儿你按住这里,来,一起扭不把它缠结实的话,箭就射不远了。”

    父亲,你是想跟我说,每个人,都不过是细丝,而家族,却是把细丝拧成粗绳的重要纽带吧

    “是你教弟弟向我建议,要我假意答允袁术要求,借攻打刘表”孙坚语气平淡,一边用胶把牛筋粘在弓上,一边娓娓道来。“乘机下江东吧”

    孙策一凛。这小鬼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吗

    孙策自从知道父亲私藏玉玺后,就没有一刻不担心父亲的下场。他知道,耿直刚毅的父亲绝不擅长应付包藏祸心的各路诸侯,而一直没有动作的袁术,背后一定在筹谋更可怕的后着。父亲因为心中有愧,对于袁术的要求,除了跟玉玺有关的事情外,其余均唯命是从c忍气吞声,孙策知道,接下来,一定有更巨大的陷阱在等候。

    当孙策得悉袁术以平定荆州为名,要求孙坚向汉室忠臣刘表发兵,他就知道,教他一直寝食难安的巨大阴谋,就是这个了。

    刘表年纪老迈,虽无过人主处,然而一直在荆州称王,深受军民爱戴,而且多年来刘表一直龟缩荆州,未被战火波及,故能休养生息,成功避祸。要拿下刘表,非长年累月不可,在这重要的节骨眼上,军粮就显得更为重要。

    而军粮,一直是袁术玩弄牵制咱们的重要道具。

    “权儿年幼,把你的话交代得不尽不实来,帮忙按住这里。”孙坚反扳弓身。“你就清楚地再告诉我一次吧。”

    孙策诧异抬头。

    父亲,原来你一直

    “怎么了”孙坚道。“你不是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吗”

    “是c是的”孙策鼻翼翕动,眼眶竟然湿润起来了。“我说此c此乃袁术一石二鸟之计借攻打刘表为名,消耗双方实力而他更可坐c坐享渔人之利,要是刘表得胜,抢到玉c玉玺,他势强,刘表势弱,必不敢与之对抗,必把玉玺奉上以求安宁要是咱们胜了,也军疲力竭,届时杀鸡取卵,或者顺势接收孙家一切,手到拿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下江东是咱们最理想的自保之法”一直苦思如何找藉口拒绝袁术的孙坚,想不到儿子竟然想到如此高明的计策,禁不住青眼有加。“回到咱们根据地,既可避开一众仇家,又能巩固势力,届时即使有人敢明刀明枪过来抢,也得忌惮三分”

    “父亲,策儿听凌宗叔叔说过,造弓,压弓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力道太弱,粘合不足,就射不远;力道太强,就容易歪曲,无法瞄准。”孙策道。“压弓的时间也很重要。被压太久,失去弹性,就已经不可能射出又强又远的箭了。”

    孙坚知道,平素一直沉默旁边一切的孙策暗示说,咱们在袁家麾下,已经压得够久,是时候反弹了。

    孙策咳了一声,单手把弓弦一按一拉,轻巧装在弓身上。

    孙坚惊讶儿子的气力竟然这么大,看来,自己真的老了。

    孙坚苦笑站起,轻拍膝上灰尘。孙策随父亲一同站起。

    日光下整个人镶着银边的儿子,竟然比父亲还要高几分。

    “伯符”孙坚眯起眼睛,无限感慨。“你真的长大了。”

    “父亲”

    “以后有什么建议,就直接找我说好了。”孙坚俯身收拾工具。“还有,替我传程普c韩当和朱治过来,咱们得商量下江东的路线。”

    “这”生平第一次建议被父亲接纳,沐浴在和煦日光下的孙策喜不自胜。

    “还不快去”

    “是”孙策兴奋应答。“我立即去”

    今天天朗气清,阳光温暖灿烂。

    孙策步履轻扬,每一步,都如踏在云中。

    “对了”孙坚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孙策。

    孙策惊愕回头。他害怕刚才一切不是真的。

    如果有些事情好得看来不像真的,那么它大抵也不可能是真的。

    那如果,你得到了生命里一些好得不该属于你的好事,那么,你大概得付出等同你生命的代价,才能填偿。

    “这弓拿去。”孙坚把刚造好的弓递给儿子。“回去好好练一下,荆州之战,你跟我一起上战场。”

    什么这这是真的吗这不是梦吗

    啪。孙策双拳一拍,颤抖低头,竭力不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表情。

    “伯符听c听令”

    “很好。”孙坚眼神宽慰,嘴角扬起。“这才是孙家的好儿子。”

    是日,乌云稍退,晴空万里。孙策忘记了一直讨厌父亲的所有藉口,孙坚找到了答允袁术要求的一个理由。

    初平三年,岘山。

    孙坚听从长子孙策建议,答允袁术要求假意征伐荆州,实际上拿袁术的军粮与兵力当贺礼,伺机下江东。刘表派部将黄祖领兵力拒孙坚来犯。

    两军初战于樊城c邓县之间。骁勇善战的孙坚轻易击破黄祖大军,乘胜追击,追截败军,夜渡汉水,围堵襄阳。惊见荆州州政府所在县也快要被孙坚击破,黄祖恐慌逃窜,遣散士卒,孙坚势如破竹,一时间雄心万丈,几乎忘了此战目的。

    “父亲”孙策在帐中向父亲进谏。“事情太顺利了,恐防有诈。”

    “主公,丹杨太守吴景派来迎接的船队将于这两天到达,咱们拖它一拖”程普指头在地图上比划。“只要接近长江,成功登船,管它袁术来到,都不可能追到我们的了。”

    “咳咳。丹杨毕竟只是小城,咱们早非昔日数百子弟兵,区区丹杨,如何容得下咱们”孙楚道。“伯伯,只要拿下荆州,一直连线至江东,咱们就有恃无恐,不必再怕袁术跟刘表合作了。”

    这孙楚,是孙坚族弟孙异的长子。因孙异在讨伐董卓战役中不幸亡故,故孙坚很照顾故人之子,这次战役关乎整个孙家未来,孙楚也有机会入帐,共襄大计。

    “主公”韩当低头抱拳。“少主说得有理。黄祖非窝囊之辈,而且对黄祖来说,此乃保家卫土之战,然而黄祖却不坚拒,且战且逃,似乎不妥”

    “他们又不是连饭锅都扔掉逃跑,哪有什么诈”孙楚耸肩。“再说,咱们乃孙子后人,谁敢在咱们面前献丑”

    “孙楚”原本不打算听下去的孙坚,因为一刻的迟缓,听了一句不该听进耳里的话,做了一个不同的决定,结果,让孙家的命运完全逆转。

    “再说”孙楚轻咳两声。“丹杨毕竟是他人之地,寄人篱下的滋味,咱们这些年来,还试得不够吗”

    孙坚闻言怔住。

    “只要能拿下荆州,咳咳,咱们孙家就能够真正拥有自己的地方了。”

    “父亲”孙策心感不妙。“咱们军粮不足,要是酣战下去,一旦刘表派兵支援,咱们只能逃往岘山,届时围人者反被人围,情况就不妙了。不如听诸位叔叔的话,上船”

    “伯符啊,咳咳,枉你还是孙家长子”孙楚不屑道。“这么没志气的话,不怕愧对孙家列祖列宗吗姓孙的,从来就没有怕死的子孙”

    “闭嘴”孙策一把揪住孙楚衣袍。“孙楚在座就只有你一人力劝父亲乘胜追击,究竟有何居心”

    七嘴八舌,乱成一团。孙坚忍不住喝止众人。

    “咱们先继续追击黄祖”孙坚摆手。“程普,两天后船队一到,咱们才动身吧。”

    那一刻,孙策凝望父亲,深深为父亲的急进感到不安。

    黄祖逃至岘山,因山野广大,粮草渐缺,战事陷入胶着状态。两日后,程普捎来船队因天气阻碍延迟到达的消息,数天后才能到达,孙坚乃携策与权在军营外山脚狩猎,教二人射箭。

    “听好了。”孙坚教孙权挽弓姿势。“箭这东西你不用它来射人,人家就会用它来射你。”

    “父亲,还记得这张弓吗”孙策轻晃手中黑弓。

    “是那天咱们一起造的弓吧”孙坚眯眼检视弓身。“想不到已经搁了那么久,可以使用了。”

    “父亲”孙权嚷道。“我也要跟父亲一起造弓”

    “策儿,权儿,听好了”孙坚挽起黑弓,测试它的韧力与手感。“作为孙家的儿子,必须懂得狩猎。”

    “哦”孙权大感兴趣。“爷爷和爷爷的爷爷也懂得狩猎的吗”

    “当然。”孙坚轻抚孙权头发,忽然叹了口气。“在这乱世,你当不了猎人,就只能当猎物”

    孙策知道,父亲此刻正在追思被当成猎物,无法振兴孙家的先祖们。

    “主子”此时,斥候从军营快马赶报。“报黄祖亲率部下下山求救,已突破咱们第一道防线”

    “伯伯”孙楚带领小队策马奔至,把孙坚的长枪与征袍带至。“快黄祖已到达后山山腰再不追就赶不及了”

    “大伙随我来”孙坚翻身上马。“策儿,快回营通知韩当带五百人上山追截命令程普留守大本营,以防敌军偷袭”

    “父亲”孙策大喊。

    “好好照顾弟弟”孙坚回头道。“咱们在后山会合”

    “等一下”

    父亲今天的背影,好像比平日显得微小。

    风起,云涌。遥望父亲消失于茫茫天际的微小背影,孙策禁不住再次不安起来。

    “即使刘表对玉玺没有兴趣,他也不可能不忌惮势力日盛的孙坚吧”

    孙坚一马当先,冲入丛林,紧随黄祖身影,奋勇追截。他也不管臣下是否追得上,迳自跃过断崖,高举铁枪,朝黄祖背上掷去。

    “天有眼黄祖还不快快受死”

    “我跟刘表说。要是孙坚成功下江柬,他日必成荆州大患,这是事实。”

    “噢,一向怕死的刘表听到自然会”

    “刘表一死,后人声望不及,地位岌岌可危,也是事实。”无名军师笑道。“再说,既为大汉宗室,忠臣之后,又岂能对私藏玉玺的奸臣袖手旁观”

    在刚刚赶到的孙策眼中,

    仰天抱拳苦笑的孙坚成了一颗殒落的流星,

    被天所拒,故从云端直堕凡间。

    妄想登天者,从来,都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一支支从天而降的箭镞刺向孙坚宽厚的背影,逆光下刺目犹如一团下坠的云团。孙策翻身下马,仓皇朝父亲尸首扑去。

    “父亲”

    远处山头正有一个坚实沉默的背影在此久候多时。

    此人手持一把漆成跟周围景物相应的棕绿色长弓刀,既可作弓,亦可作刀。刀柄深入泥土,正欲弯弓搭箭,箭镞对准抱父悲鸣的孙策。

    “孝子,别伤心。你很快就随父亲”弓手不动若山,长眉轻扬。“一同死在我甘宁的箭下了。”

    甘宁。黄祖派来偷袭孙坚的伏兵。

    接到无名军师通报的刘表,早已在此设下埋伏,找来最好的猎人,等待最好的猎物。

    “天意弄人”甘宁喃喃自语。“为何要安排两父子在同一天死去啊”

    咻

    一支冷箭无声射至。甘宁眼见来箭力弱,加上角度有偏,不加防备,继续瞄准孙策,蓄势待发。岂料来箭去势虽老,却无巧不成话,擦过前方地上岩石,嚓的一声,改变方向袭向甘宁。

    天意,弄人。

    正在专注瞄准孙策,将要松开指头发矢的甘宁,没有留意到此刻从下而上直取咽喉的箭镞。

    蓦地,一只满是筋脉的苍老大手从后抓住甘宁肩膀,把他往后一拉,避开来箭。

    嚓。

    但是,下巴却不慎被箭镞擦伤。

    “年轻人”老者银发银须,战甲生辉,身段比正值盛年的甘宁还要壮硕威武。“不要以为自己对箭很了解啊。”

    “黄老”甘宁感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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