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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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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爪哇国去了,只垂了眼睛,不由嚅嗫着道:“公子公子既知那些商贾运送粮米到前头去,却为何不知他们已有了门路”

    闻听此言,一旁的文九骤然抬头,惊骇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那云霞。

    郑溶嘴角浮现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不以为然道:“姑娘可知门路也有宽有窄罢在下不才,恰恰知道一条通天的道儿。他们既是路途奔波,又是舍命前来,想必他们也不会不愿意多挣上两分的利。”

    说罢,他将桌上的酒杯慢慢地推到云霞的面前,只轻轻一笑,将一张银票压在酒杯之下:“在下想让前头的客人知道的不过是三句话,第一句话,在下乃是承王世子景襄,第二句话,在下的道儿比他们现在的路子宽上百倍,第三句嘛”突然间,郑溶伸手握住了云霞搁在桌子下的芊芊玉手,此举惊得她不由地一怔,不禁抬头去看他,只见他将她的手轻轻地放在酒杯之上,轻轻点了点那酒杯下的银票,“姑娘今儿可不是头一回见到在下,在下倾慕姑娘已是两年有余,自然姑娘对在下的身家也十分了解。姑娘仔细想上一想,方才在下对姑娘说的三句话,可是句句属实”

    云霞余光看到那银票的数额,饶是春风楼的花魁,见惯了一掷千金,也不由暗暗心惊这景公子的大手笔,若是有这么大一笔银子,莫说是两三年的吃穿用度,就算是赎身,怕也是不差多少了。

    那酒杯中荡漾着樱桃红的葡萄美酒,如同此刻她的心事一般,有一丝丝醉意,一丝丝眩晕,还有一簇儿身不由己的迷醉,慢慢地从杯底漾了上来。

    那景公子随即便将她的手放开了来,朝她拱一拱手,笑得极是云淡风轻:“待会儿的事儿,还请姑娘为在下费心周全才好呢。”

    c夜探病

    入夜,春雪初融,尚还是春寒料峭,对面的春风楼也渐渐的歇了歌舞之声,夜宴已散,想必大多数客人已是醉卧美人膝,只念温柔乡。郑溶坐在圈椅上,揉了揉额头,一旁的文九道:“殿下还是早些歇下罢,明儿一早还要赶早出发呢。”

    郑溶道:“文九,本王还有一桩事情交与你办。今儿晚间的春风楼里头的那支商队带头的那个姓余,席间他说十万担大米,你去查一查,在昌安到底是谁有那么大胆子敢接这个手。另外再仔细查一查这姓余的底细,低调行事,万勿惊动了他们。”

    文九道:“属下领命。可属下尚有一事不明,请殿下指点。”

    郑溶点头:“说来听听。”

    “殿下,您与那几支商队不过打了一个照面,为何在那春风楼的云霞面前,便十分笃定他们往南运送的一定是米粮”

    郑溶道:“这有何难水灾泛滥,一溃千里。我们来的时候,从这延平镇往北而去,两日的行程内,更无有半个行商之人。你想想,这个小小的延平镇,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样多的商队正值春雪初融,水患之祸不知何时又会再起,既然他们不惜冒着水患再来的危险来此,必然有大利可图。在这水患的当口儿上,有什么平日间难得的生财之道有什么能让这些商贾不远千里,冒死前往”

    文九恍然大悟:“必然是救命的粮食”

    郑溶点头道:“也对,也不对。其实该有两样东西,一样便是你方才讲的救命的米粮,还有一样你却没有想到。”

    文九疑惑道:“还有一样”

    “乱世之中,最贵的是米粮,最贱的是人命。”

    文九丈二和尚摸不到头:“殿下指的是”

    郑溶望着窗外,一轮荒寒的月冷冷地俯视着这人世,风起梧桐乱影。他缓缓道:“水患之后,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又有多少孤苦的女子无家可归为了奉养双亲,为了给失了双亲的幼弟换一口薄粥,要不然,为了安葬父母插标卖身的,只用几钱碎银子,便卖与人为奴为婢,为妓为妾。若是遇到更狠毒些的,见到孤身一人落单的女子,更可以哄骗强抢,一文钱也不用出。他们来时运大米,去时运女子,将这些女子送往北方,面容稍稍姣好端正的,便是十几两银子的身价。你说,出一趟门便可做两桩生意,不是极划算的买卖么”

    文九越听越胆战心惊:“难道,他们眼里头就没有王法了么”

    郑溶冷笑一声:“王法官官相护,鱼肉百姓,加上天灾,底下的老百姓哪里还有什么活路其中的猫腻怕还不止这些。地方上的那些蛀虫现在口口声声地说官仓中存粮不足,恐怕是平日间便贪了不少,现在又用赈灾银子高价买些隔年的陈米来,官商勾结,原本买十斗的米钱现如今却只能买上五六斗,价高而米劣,这钱一半又进了他们的腰包。那些女子也是一样的,平日间几两十几两的卖身银子,这时节上,怕只消用几钱了罢,官老爷们收了贿赂,两眼一闭,恐怕当街强抢民女这样的勾当也只做视而不见。究其根本,朝廷选才不慎,用人不善,积年沉疴,才是动摇国本的大患。”

    一席话说下来,屋子里的几人均沉默了下来,文九知他此时必然心烦至极,只好在一旁劝解道:“属下明日一早便去昌安,定然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请殿下放心。长琅一路上山水极恶,殿下若决意要去,还请务必要多加小心。”

    郑溶点点头,忽然又嘱咐道:“你明日早些离店,切勿让人发觉,这次随行之间,有那夜燕子塔上见过你的人那人名叫苏萧,你飞鸽传书给京城的左相,叫他查查这苏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她”他突然住了口,没再往下说,只朝着那文九摆了摆手,“你且去罢。”

    文九想起那日自己行事鲁莽,又想起攀在他手臂上死也不松手的某人,当下脸上便有些讪讪地,忙告退而去。

    文九退下后,一旁的辛七见郑溶一脸倦容,忙唤了店中的仆役为郑溶准备汤浴之物,郑溶日间本已是车马劳顿,晚间又劳心费力地与商队等人周旋,再加上这一阵子忧心水患,每一步俱是要做十分的谋划,一天下来,难免精力有些不济。

    辛七见郑溶那边已经闭上眼睛,似是要小憩片刻,便放轻了脚步,准备掩了门出去,没想到郑溶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情,突然睁眼问道:“白日间我交代你去买马车与丫鬟的事,安排妥当了没有”

    辛七跟了郑溶年,一贯知道他的性子,一向难得过问这种小事,更不用说交办之后还要问一句马车丫鬟如何之类的话,心下有几分诧异,忙据实回道:“回殿下的话,已办妥了。马车是镇子上能寻到的最舒适宽敞的,买来的丫鬟身家清白,老实肯干,手脚干净利索,现在正在苏大人的房里伺候着。”

    郑溶想了想,道:“对旁人就说那个丫鬟是买来伺候本王的,”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走,辛七不知他此时要往哪里去,忙趋步跟上,没想到他披了大氅往外走,却回头道,“我自己出去转转,你不必跟过来了。”一面说,脚下未停留半刻,半只脚已跨出了房门,话音未落,人已是去得远了。

    郑溶缓步来到苏萧门前时,连郑溶自己也颇有唐突之感,已是夜深露重的时辰,他却这样不知不觉地走了来,他抬手轻轻地推了推房门,不料那房门却扣得死死的。

    他站在那紧闭的房门外,仿佛能听得到屋里的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鼻翼间仿佛也能闻到她发丝间的淡淡馨香,一切都恍若梦境,仿佛是一杯在春寒料峭的月夜的微风中酿成的柔美甜蜜的陈酿,只消想上一想,便觉得十分的满足,而他一身的倦意,心中的焦灼都在这样的佳酿里慢慢地消散了去似的。

    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感觉。

    燕子塔上她倔强的身影,礼部公房里她机智的应和。那日在御花园中那株碎玉扬琼的白梅下,她轻轻扬起的那小巧到令人生怜的下颌。她身后有太多的秘密,一介弱质女子却偏偏要隐名入仕,对他自称是独子,可昏迷之中,口中喃喃唤着的,却是阿兄二字。他不禁想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如同今日车舆里,在她的榻旁一般,握了她的手让她毫无保留的倚靠。

    他还想将她眉间的那些挥之不去的愁绪轻轻揉碎,付与那春风秋水一并带走了去,从此再无痕迹,从今后她的人生便只余欢愉安乐,唯有他带给她的欢愉安乐。

    想到此,他的唇角浮现出一点几不可见的笑意,就如同寒夜里的一点火光,在那里一闪便倏忽不见。

    五儿在房中服侍着苏萧喝了药,又换了好几盆凉水,绞了帕子给她搭上,反反复复两个时辰,苏萧的高热方才慢慢地退下了些。

    今日买下她的那位辛大人并未说让她干什么活计,她原本以为不过是哪家大户人家缺个劈柴生火的粗使丫头,没想到却直接让她跟了这位苏大人到房中去做些细致活。苏大人斯斯文文的,看样子便是有学问的人,虽然生着病,可晚间他清醒的时候,甚至还对她笑了一笑,说有劳她了。她可从来没听过有钱的贵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五儿觉得苏大人是个不会为难下人的好人,辛大人足足给了她父母十两银子,这下等水灾过去,家里又能修上房子了,年迈的父母也不用沿街乞讨。她暗暗庆幸,自己遇上的又是苏大人这样好的人。在这样的时候,能遇上了好人,她的命还真算是好。

    下午她进这屋子的时候,苏大人已是人事不省,旁边有一位胡须花白的郎中特别叮嘱她,苏大人所有的事,都必须她来服侍,不得让旁人来帮忙。她心下很是纳闷,买了她来就是服侍苏大人的,为是什么还特别叮嘱说,不得让旁人来服侍这屋子里除了她,哪里还有什么旁的人

    五儿又给苏萧换了一次湿帕子,甩了甩冻得发痛的手,方端起水盆帕子等物出去。她推开房门,却见一个身形英挺的男人默然站在苏大人的房门口,也不知他站了多久,竟是半点声响也没有。

    她被实实地唬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躲闪不及,手中的水盆一晃,咣当一声砸在地上,一盆水倒是有小半盆水都齐齐地洒在了那人的靴子上。五儿吓得一个激灵,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忙一边用袖子拼命擦拭那位大人的靴面,一面连连告罪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弄脏了大人的靴子,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那人却未答话,只是从五儿的慌忙的擦拭下收回了靴子,往后微微地退开了两步,低声道:“不碍事。”既无责罚,语气中又无不快,“你且起来。”

    五儿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微微有些发抖,却听那人问道:“她怎么样了”

    五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只呆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那男人气势逼人,目光极是清冷,淡淡地从她脸上扫过去:“你就是辛七今日从镇上买的丫鬟她现想下怎么样了”

    五儿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苏大人,壮着胆子道:“苏大人还没醒过来”

    那男人瞥了一眼地上的水盆之物,皱眉道:“她还高烧不退”没等五儿回答,那人又道,“你再去打一盆水送到房中来。”说罢,提腿便进了苏大人的屋子。

    五儿在后头喏喏地答应了一声,忙转身去打水,走到半道儿却想起一件事情来郎中嘱咐过她不让任何人来伺候苏大人,她怎么竟然将这事儿忘记了

    c长琅县

    苏萧醒来的时候,觉得微微有些颠簸,这才发现自己身在马车之中,旁边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姑娘,见她醒了,似是极为兴奋,连声道:“苏大人苏大人你醒来啦”

    她微微转过头去看那小姑娘,那孩子看样子不过十四五岁,身材很是瘦弱,她想起昨日晚间,似乎都是这个小姑娘喂她汤药,为她安置,动作极其温柔体贴,她虽还有些头晕眼花,因为服了李太医的汤药,又加上没有强自支撑骑马,到底比昨日强上许多,她在那小姑娘的搀扶下慢慢地坐起来,问道:“姑娘怎么称呼我怎么在这里”

    五儿道:“苏大人,我叫五儿,是辛大人买来专门伺候大人和王爷的。”

    五儿从旁人那里听得都称呼昨夜里见过的那个男子是王爷,这才知道他的身份,不禁偷偷咂舌原来那人竟然是个王爷她竟然将一盆水都泼洒到他的身上还好还好,辛大人没有派自己去伺候那位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那个王爷,就老是想起来自己家里贴在灶台上的灶王爷来,于是心里不由地就生起一股畏惧之感,虽然他和灶王爷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也没那么黑,可自己就觉得他们两个像亲兄弟一样这就是别人说的威严么

    昨儿晚上,她打了水进去,就见那王爷坐在苏大人的床边上,握着苏大人的手,又不说话脸上又没什么表情,自己心头怕得很,什么都不敢问,只敢站在一旁儿不出声,那王爷见她打了水进来,摸了摸苏大人的额头道:“取帕子来。”

    她忙拧了帕子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正要给苏大人敷在额头上,那王爷却朝着她伸出手来,淡淡地道:“给我。”

    她想起郎中说的那句话,不由小声唯嚅道:“郎中先生说不能让旁的人来伺候苏大人”

    那王爷闻言一愣,不由看了她一眼,再朝她伸出手来:“给我。”语气不容违拗。她虽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却不敢再违抗面前这个人的话,抖着手将帕子递给他,又听他接着吩咐道,“你先出去罢。”

    她足足在外头站了半个时辰,里面的人才推门而出,见她瑟瑟然的样子,那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朝着她点了点头:“好好照顾苏大人,别对人提起我来过。”

    今儿一早,辛大人便过来告诉她:“你差事当得很好,王爷说等回了京城有赏。”她这才知道那个人就是王爷。

    苏大人和那位王爷大不一样,脾气甚好,虽然相处才不过数个时辰,她心中却已经将苏大人当成了自己的主人,不由地高兴道:“苏大人,你醒了可真好,辛大人方才已经过来问过几次了。”

    苏萧抬头四望,这辆马车四周罩着厚厚的青呢,下头也严严实实地匝着,一丝丝风气儿也透不进来,不仅备下了厚厚的褥子,自己身上更是盖着一层软和的被褥,看来是昨日在那镇子上,有人专门为自己置办的,于是不由疑惑道:“这马车也是辛大人买的”

    五儿摇头道:“这个五儿就不知道了。”她见苏萧似乎很是疲惫,忙扶了她靠好,又将两个靠背团了一团垫在她的身后,苏萧这几年独自生活,早已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又由于自己假扮男子,更不习惯旁人的肢体接触,见她忙前忙后,忙道:“五儿,你不必伺候我了,这样已经是很好了。”

    说罢便打了帘子往外看去,马车窗外虽春草萌发,可路上却不见有半个人影,车轱辘粼粼地压在早已泥泞过后干涸龟裂的路上,颠簸异常,艰难前行,一眼望去俱是洪水退后的凄凉惨淡。

    她再望了一望,前头的马队按序而行,最前头的那个,正是郑溶。她心中暗暗疑惑,这马车和五儿必然是辛从在郑溶的示意下购置的,以郑溶那严苛的脾性,又是水患之关口,为何却对她如此照顾有加难道是回报她密告小双的那件事儿她想到小双,心绪不禁低落了几分。

    正在此时,前头的一人打马而来,却是辛七。苏萧忙拱手致谢道:“苏萧谢辛大人照拂。”

    辛从见她精神好了许多,勒了马,倒也不多语,只道:“不敢。苏大人既已醒了,王爷便放心了。”

    她觉得此话很是怪异,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道:“多谢王爷关怀下官。”

    如此这般走了两日,苏萧昏昏沉沉时醒时睡,未曾与郑溶打上照面,他仿佛一直都在忙,哪怕休息片刻之时,不是在视察前路,便是在研究地图,再不然便是在听人呈报水情。她已是拖了此行的后腿,郑溶却并未怪罪,反倒找人照顾她,她自觉无颜面在他面前出现,故而两日间竟连道谢也未曾道过。

    这日,居前的队伍正在行进却突然停了下来,半晌没有动静。苏萧探出头去,只见好几名官员都打马跃到了前头去,好几位官员围着郑溶正在说些什么,苏萧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只觉那几位官员神色焦急,而郑溶仿佛心意已定的样子,朝着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说。

    在一旁的五儿偷偷地往外望,那神色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拉了拉她的衣袖,悄悄地问:“苏大人,他们怎么了”五儿这孩子是出身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年纪又小,总是有些怯怯的,前些日子的水患将她家冲了个一干二净,她的弟妹尚小,为母亲治病又花了不少钱,她便咬牙将自己卖了出去。这孩子未见过什么世面,只觉得这一行人无论谁伸一只手指便可将她碾成齑粉,所以对旁的人都是低声细语不敢多言的样子,唯有在苏萧面前才敢放开了胆子说话。

    苏萧回过头来,见五儿一脸惶恐,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幼服侍自己的银香,那丫头若是有热闹可看,定然已经冲了出去打探个究竟,忙安慰道:“无妨,待我过去看看。”

    她披了衣衫,下了马车走过去,却见其中一人拉着郑溶的马缰,恳切道:“殿下,前面道路毁坏,人畜难行,如何能过去”

    其余的几人也七嘴八舌道:“是啊,殿下千金之体,万不可以身涉险啊”

    “殿下何不绕道而行此处往东南方向而去,经怀清而至昌安,还可节省一日的路程。”

    苏萧往前看去,前路果然已被从山上落下的滚石阻断,三人合抱的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枝桠尽折,横七竖八地横在驿路上。她抬头望去,山间已是树木尽毁,红色的山泥出来,山体再无半点遮拦。

    一块被泥流一路冲刷而下的巨石将落不落地悬在上头,仿佛只需一阵狂风,便可将那巨石堪堪吹动,而一瞬之间,那些嶙峋的怪石便可自万丈的高处轰隆隆滚落,所过之处,碾碎一切的阻挡它道路的生灵。

    “万不可以身涉险”郑溶坐在马上,冷眼睨着众人,唇边的笑略略显出一点轻蔑的意味:“自从本王十六岁在北地疆场上浴血杀敌身先士卒之后,十几年来便没有人再对本王这样说教了。”

    他抬头看了看前路,沉声道:“长琅百姓生死未卜,本王如今乃是朝廷钦差御史,奉旨查看灾情,岂可贪图一己之安逸,临危退缩你们如此贪生怕死,倒要将本王至于何种境地”这话语气极重,竟是再不容人辩驳的口气。

    此次南下之前,苏萧专程找来途径的各县图志,以熟悉情况,她尚且还记得,长琅紧临乌水,背靠怀山,整个县城地形狭长,如同一枚如意一般嵌在怀山山脚下。若是水患来临,除了上山一避,必是无路可逃,退无可退。若是由于本次的冬雪融化而形成山洪,夹石带泥地冲下山去,无疑是阻断了全县百姓逃生之路,此地恐怕早已是凶多吉少。

    思及此,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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