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三十二章 不知何处是他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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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腰倦中到处弥漫着妖娆的丝竹和酒香,极尽奢华的厅堂内外歌韵铮琮,裙裾飞旋,锦袍玉带的男和衣香鬓影的女子悠然来去,每个脸上都带着痴迷而颓废的快乐，每个都只求一醉,生忘形,死忘名，所有理智c尊严c矜持和操守，也尽皆湮没那片工制造的温柔而虚幻的万种风情之中。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会让苏软感到悲伤。
当然,如果眼前摆了铺天盖地一桌子菜,对面还坐了个甩着腮帮子胡吃海塞的，即便悲伤,也悲伤不了多久的。
“们雪狐王族伙食不好？”有点同情地看着那个极漂亮的饕餮，却暗自为天绯的肠胃揪着心。
整整一个多时辰，这厮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只是不遗余力地吃，就连绿腰倦老板娘精心为他挑选的若干个绝色美女，他都未曾抬头看一眼。
“们都出去吧，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围观。”语气很冷淡，拒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倒与他哥有了几分相像。
看着那些女孩子们满脸不解c失望和委屈地退出去，苏软其实很想跟他说说青楼和馆子的区别，但仔细想想，又忍住了。
“刚才说什么？”将一个湛青碧绿的翡翠虾饺塞进嘴里，那总算百忙之中抽空瞄了苏软一眼。
“说，雪狐王族没什么东西可吃么？”
“有。”天朗含混不清地答，“但是没味道，没味道得很。”
后来苏软才知道，雪狐王族的伙食不但好，而且好得很没天理，无论是材料还是烹饪技术，都堪称极品中的极品，但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长日久经年累月地吃，就像她自己小时候，妈妈端了大米饭炖肉屁股后面追着，她也不想多吃，回到乡下的舅舅家，却每每为了一个柴鸡蛋或者一碗棒子米粥就咸菜条而围着锅台憧憬许久。
对于小孩子来说，饭，总是别家的比较好吃。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有些郁郁地问天朗。
“回哪里？”
“当然是回自己的家，只有四十几天时间，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那天绯和岂不”
“喜欢他？”天朗用雪白的丝绢擦了擦手，忽然问。
“什么？”苏软一怔，心跳得快了半拍。
“自己也被用了离魂之术，而且是类，恐怕还撑不到七七四十九日，可从黄昏到现，只问他，却一句也没有问过自己。”
“本来就不是这里的，烂命一条而已，有什么可问。”苏软苦了脸道，“老爹想要的命，或者天紫想要的命，那就拿去好了，只求您老家高抬贵手，早早归位，把身体还给天绯吧。”
“离魂而久不还魂，是要形神俱灭的，不怕？”手里拎了只肥硕的鸡腿，幽邃的黑眼睛望过来，居然好像还有几分怜惜关切之色。
苏软顿时无名火起：“亏有脸问，这到底都是谁害的？！”
一桌子的菜，一桌子的菜！却只能看着别吃，而自己连口汤都喝不了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天朗于是挑了挑眉毛，继续低头吃鸡腿。
房门被轻轻推开，那个美丽的老板娘亲自端了个紫檀木托盘，袅袅婷婷入内，托盘里放着一把漂亮的酒壶，晶莹剔透，看上去像是水晶制成，壶中的液体殷殷如血，斟满酒杯时，天朗的脸庞都被映得多了几分红晕之色。
“这是什么？”他端起酒杯，轻轻嗅了嗅。
“这是绿腰倦自酿的葡萄酒，窖藏不足十年是不会拿出来待客的，数年前有个诗路过，给它起了个有趣的名字，叫做忘乡”提到那个名字，老板娘明媚的眼底荡漾起难以言喻的柔亮光泽，唇边的微笑也更加勾魂夺魄，见天朗望着酒杯微微出神，便不多说话，将酒壶放下就出去了。
“酒”天朗忽然笑笑，“小时候见父王喝酒，很是甜美的样子，于是趁他不，便喝了一口，谁知只这一口，却险些要了的性命”
“为什么？”苏软皱了皱眉。
“酒性热而湿，于那身体是大忌只道变了魂魄，喝不成粥，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呢”说着，仰头一饮而尽，见苏软吃了一惊的样子，不由笑道，“担心什么，这是天绯的身体，不喝白不喝。”
苏软眼神黯淡地看着他，心中什么地方被揪扯了一下，想着有血有肉的生命，却被终生禁锢最冰冷的地方，吃寒凉的食物，看万古不变的白雪，就连喝上一杯酒，到间吹半日暖风，都只能借着别的身体完成，忽然就觉得好像不那么气恨他了
“那样看做什么？”天朗也瞪圆了眼睛望过来，伸出五根漂亮的手指她眼前晃，“要么，也吃点？”
见她忧伤的眼神重又变得凌厉如刀，这才满意地给自己再倒上一杯酒，优哉游哉地喝光。
“真难喝。”他轻叹。
“难喝？”苏软有些莫名其妙，“那还喝得那么高兴？”
“难喝归难喝，高兴归高兴，有什么关系。”天朗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弯，“这是第一次喝酒，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就算难喝，也要多喝点。”
苏软的几乎又要开始落寞起来，却发现他的黑眸变得有些迷离。
“怎么了？”担心地问他。
“什么？”天朗揉了揉额头，想将酒杯放回桌子上去，修长的手指忽然一抖，那杯子居然掉地上，碎了。
天朗低头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怔怔道：“酒喝多了会醉对么？”
苏软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那优雅的身形如山般颓然倒下来，伏桌上不动了。
门再次被轻轻打开，缃黄的裙裾翩然而入，径直走到天朗身边，纤纤玉指轻轻抚上他的脸庞。
“忘了告诉，”美丽的老板娘说，“那个诗，后来再也没有离开呢”
黑店！蒙汗药！肉包子！劫财劫色！
苏软本能地跳起来，冲过去抓住天朗拼命摇晃，却忘了自己只是个魂魄。
“起来！是妖啊！哪有妖精怕黑店的？！快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喊。
耳畔忽然有一声娇笑，吹气如兰：“这虽是销金窟，却不是黑店，，冤枉了”
苏软愣住，僵硬地转过身子，正看见老板娘那张巧笑倩兮的脸。
世上最恐怖的事，莫过于当时觉得情况是这样这样的，过后才发现，原来竟是那样那样的。
“能看见？”怔怔地问老板娘，神经被蹂躏到极处，反而变得强韧起来。
“当然。”老板娘浅笑着凑过来，原本水样的明眸中忽然泛起骇的妖绿色光芒，柔润的嘴唇却仍然温情脉脉，吐字如珠，“开这绿腰倦，已经三百余年，又有什么样的客，是看不到的？”
苏软蓦地睁大眼睛，那抹妖绿，她实太过熟悉。
“朱颜，吓着她了。”纱窗外，有水蓝色身影飘然掠过，略带责备之意的语声，轻柔得几近叹息。
苏软忽然苦笑：“莫伤离，还真是无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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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会让苏软感到悲伤。
当然,如果眼前摆了铺天盖地一桌子菜,对面还坐了个甩着腮帮子胡吃海塞的，即便悲伤,也悲伤不了多久的。
“们雪狐王族伙食不好？”有点同情地看着那个极漂亮的饕餮，却暗自为天绯的肠胃揪着心。
整整一个多时辰，这厮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只是不遗余力地吃，就连绿腰倦老板娘精心为他挑选的若干个绝色美女，他都未曾抬头看一眼。
“们都出去吧，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围观。”语气很冷淡，拒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倒与他哥有了几分相像。
看着那些女孩子们满脸不解c失望和委屈地退出去，苏软其实很想跟他说说青楼和馆子的区别，但仔细想想，又忍住了。
“刚才说什么？”将一个湛青碧绿的翡翠虾饺塞进嘴里，那总算百忙之中抽空瞄了苏软一眼。
“说，雪狐王族没什么东西可吃么？”
“有。”天朗含混不清地答，“但是没味道，没味道得很。”
后来苏软才知道，雪狐王族的伙食不但好，而且好得很没天理，无论是材料还是烹饪技术，都堪称极品中的极品，但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天长日久经年累月地吃，就像她自己小时候，妈妈端了大米饭炖肉屁股后面追着，她也不想多吃，回到乡下的舅舅家，却每每为了一个柴鸡蛋或者一碗棒子米粥就咸菜条而围着锅台憧憬许久。
对于小孩子来说，饭，总是别家的比较好吃。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有些郁郁地问天朗。
“回哪里？”
“当然是回自己的家，只有四十几天时间，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那天绯和岂不”
“喜欢他？”天朗用雪白的丝绢擦了擦手，忽然问。
“什么？”苏软一怔，心跳得快了半拍。
“自己也被用了离魂之术，而且是类，恐怕还撑不到七七四十九日，可从黄昏到现，只问他，却一句也没有问过自己。”
“本来就不是这里的，烂命一条而已，有什么可问。”苏软苦了脸道，“老爹想要的命，或者天紫想要的命，那就拿去好了，只求您老家高抬贵手，早早归位，把身体还给天绯吧。”
“离魂而久不还魂，是要形神俱灭的，不怕？”手里拎了只肥硕的鸡腿，幽邃的黑眼睛望过来，居然好像还有几分怜惜关切之色。
苏软顿时无名火起：“亏有脸问，这到底都是谁害的？！”
一桌子的菜，一桌子的菜！却只能看着别吃，而自己连口汤都喝不了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天朗于是挑了挑眉毛，继续低头吃鸡腿。
房门被轻轻推开，那个美丽的老板娘亲自端了个紫檀木托盘，袅袅婷婷入内，托盘里放着一把漂亮的酒壶，晶莹剔透，看上去像是水晶制成，壶中的液体殷殷如血，斟满酒杯时，天朗的脸庞都被映得多了几分红晕之色。
“这是什么？”他端起酒杯，轻轻嗅了嗅。
“这是绿腰倦自酿的葡萄酒，窖藏不足十年是不会拿出来待客的，数年前有个诗路过，给它起了个有趣的名字，叫做忘乡”提到那个名字，老板娘明媚的眼底荡漾起难以言喻的柔亮光泽，唇边的微笑也更加勾魂夺魄，见天朗望着酒杯微微出神，便不多说话，将酒壶放下就出去了。
“酒”天朗忽然笑笑，“小时候见父王喝酒，很是甜美的样子，于是趁他不，便喝了一口，谁知只这一口，却险些要了的性命”
“为什么？”苏软皱了皱眉。
“酒性热而湿，于那身体是大忌只道变了魂魄，喝不成粥，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呢”说着，仰头一饮而尽，见苏软吃了一惊的样子，不由笑道，“担心什么，这是天绯的身体，不喝白不喝。”
苏软眼神黯淡地看着他，心中什么地方被揪扯了一下，想着有血有肉的生命，却被终生禁锢最冰冷的地方，吃寒凉的食物，看万古不变的白雪，就连喝上一杯酒，到间吹半日暖风，都只能借着别的身体完成，忽然就觉得好像不那么气恨他了
“那样看做什么？”天朗也瞪圆了眼睛望过来，伸出五根漂亮的手指她眼前晃，“要么，也吃点？”
见她忧伤的眼神重又变得凌厉如刀，这才满意地给自己再倒上一杯酒，优哉游哉地喝光。
“真难喝。”他轻叹。
“难喝？”苏软有些莫名其妙，“那还喝得那么高兴？”
“难喝归难喝，高兴归高兴，有什么关系。”天朗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弯，“这是第一次喝酒，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就算难喝，也要多喝点。”
苏软的几乎又要开始落寞起来，却发现他的黑眸变得有些迷离。
“怎么了？”担心地问他。
“什么？”天朗揉了揉额头，想将酒杯放回桌子上去，修长的手指忽然一抖，那杯子居然掉地上，碎了。
天朗低头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怔怔道：“酒喝多了会醉对么？”
苏软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那优雅的身形如山般颓然倒下来，伏桌上不动了。
门再次被轻轻打开，缃黄的裙裾翩然而入，径直走到天朗身边，纤纤玉指轻轻抚上他的脸庞。
“忘了告诉，”美丽的老板娘说，“那个诗，后来再也没有离开呢”
黑店！蒙汗药！肉包子！劫财劫色！
苏软本能地跳起来，冲过去抓住天朗拼命摇晃，却忘了自己只是个魂魄。
“起来！是妖啊！哪有妖精怕黑店的？！快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喊。
耳畔忽然有一声娇笑，吹气如兰：“这虽是销金窟，却不是黑店，，冤枉了”
苏软愣住，僵硬地转过身子，正看见老板娘那张巧笑倩兮的脸。
世上最恐怖的事，莫过于当时觉得情况是这样这样的，过后才发现，原来竟是那样那样的。
“能看见？”怔怔地问老板娘，神经被蹂躏到极处，反而变得强韧起来。
“当然。”老板娘浅笑着凑过来，原本水样的明眸中忽然泛起骇的妖绿色光芒，柔润的嘴唇却仍然温情脉脉，吐字如珠，“开这绿腰倦，已经三百余年，又有什么样的客，是看不到的？”
苏软蓦地睁大眼睛，那抹妖绿，她实太过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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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软忽然苦笑：“莫伤离，还真是无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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