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浮云蔽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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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得外边有人敲门，云衣忙起身问了一句，只道：“什么事儿？”
外头的人恭敬回禀道：“启禀小主，内务府的张公公来了，在外厅候着各位小主们，请小主快些过去。”
云衣闻言，这才回过神来，一边淡淡在镜前梳理了自己的妆容，一边道：“稍后便来，你且去吧。”
不想人多等自己，也不想自己等她人，估摸了折中的时辰，她才莲步微移入了前厅。果不其然，到场的小主们已经不少，她一面颔首行礼问候，一面择了一个偏的位置等待。
不多时候大家已经纷纷到齐了。织锦是最后一个赶了过来的，气喘吁吁，虽然张公公并没有多说什么，面色总归是不好看的。
那内监的声音扬了扬，尽显底气，却还是掩不住一股尖细儿，传入耳朵时候，不免让人耳蜗发痒：“各位小主踏进了紫禁城便是奴才的半个主子，小主们对宫里的生活想必心里也有个数。奴才大半辈子都耗在了这里，能活下来就靠四个字，今儿个我送给你们，希望各位小主日后都学会“谨言慎行”。不管你今日有没有听进老奴的话，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说话的张公公就是张崔，是后宫内务的第二把手，大伙儿原是惊讶他二十出头的年纪说话做事竟然如此老成，而后才得知，他是梁九全的干儿子。
梁九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虽说是个宦官，地位却非同一般，既是这内务府的首领太监，又是皇上身边的贴心人儿，就连贵妃娘娘们见了也该赔笑说一声：梁总管。
云衣聪慧，自然知道这些混的好的太监在紫禁城里，那都是比一般的主子都风光的，何况是皇帝或者宠妃身边的这些红人，更是所与人都不敢得罪的。
这张崔眉宇间尽是傲气，丝毫不放人在眼里。她虽不明堂堂七尺男儿为何委身内侍，也想不明白这样的生活又是如何能够使他们甘之如饴，只得沉默不语。
他交代的事情很多，听了烦杂，末了终于说完才放一行人走。不过是宫规云云，说的是雷厉风行，听者骇然。
只听见那边一个打扮艳丽的秀女转身便嗤笑说：“什么狗屁东西，絮絮叨叨这么久，还让不让本小姐好好休息了。”
一番话人人侧目，她却并不觉得不好意思，撇了撇嘴自个儿先回了屋去。众人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右手上那只金镶玉的玲珑玉镯格外晃眼。
是夜，酣睡无梦。
直到沅心来伺候洗漱的时候，云衣方发觉有些睡晚了。起身问道：“今儿个可是有什么事儿么？昨晚人乏，便是沉沉睡下了。”
沅心宽慰着言道：“小姐安心吧，碧月姑姑只道有事儿了会通知咱们的，这会子还没差人来说呢，想来也无事吧。”
庭院里残余着些许晚桂的香气，云衣正望着玉簟上的绣纹出神时候，沅意便是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只道：“小姐，这是宫女方才送来的高底盆儿，说是让小姐先穿着试试大小，看合不合脚。”
云衣敛了思绪，这才颔首道：“恩，拿过来吧。”
沅意应了话，缓缓俯下身替她脱下了原先的绣花鞋，然后再将高底盆儿缓缓扣在脚上。尺寸合适，大小正好，只是蓦然穿上了这样一双鞋子，总觉得别捏无比。
云衣就这样怔怔望着这双高底盆儿，不觉有些生怕。
绣着海棠花纹的高底盆儿，镶着银线，做工细致，模样精巧，只是这样的一双鞋子，让她只觉得后背脊梁一阵寒冷，感觉那双鞋子就是禁锢自己的一个噩梦。
云衣不觉失笑，内心直直反问自己，沈云衣啊沈云衣，这双鞋子这样一穿上，还有脱下的机会吗？
左右试了试，又细细看了看，合脚是合脚，可偏偏就是不合心。
百无聊赖的待选日子，却因为繁琐的宫规和礼仪学习变得忙碌。宫里规矩多，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什么时候什么场合c说什么穿什么戴什么都有它的讲究，一不小心就落了不懂规矩的罪责，脑袋真真是悬着的。
也难怪这的人儿做事都不紧不慢，走路总是低了头，说话也少，都是被那些规矩压着不敢大喘气儿。大家本就小心翼翼的，确实没有出大岔子，偶尔是张催来这边训话，大多是碧月姑姑将宫规一遍一遍说给众秀女听。除此之外，还有刺绣c作画c练琴c习舞等基本才艺的学习，众人无不出挑精通，自是不在话下，只是织锦年岁小一些，学的吃力。
云衣本是好记心，也不碍着多大的力气，可苦了织锦每每背宫规总要花了好大的劲儿。瞧着她的模样她也不免感叹，她的父亲母亲怎么舍得一个如此水灵的女孩子入了深宫呢。天真灿烂的容颜在红墙里头消磨殆尽，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就这样一来二去，倒也算是很熟识了。织锦权当是当她为姐姐，云衣也愿意教她，二人算是众秀女中走的颇为近的，也由着织锦大大咧咧的关系，三人还结识了骠骑将军的女儿周沉微。
沉微打小在江宁一带居住，性格开朗，笑靥明媚，举手投足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明艳独特，是个活脱脱的小辣椒。论姿容样貌的话，在秀女里不过而而，因着本身的才华和洒脱的个性倒是叫人眼前一亮的。
今夜月色姣好，沅心沅意伺候着云衣用了晚膳便也下去了。沉静的月光洋洋洒洒落下了一地清辉，虽然有些许微风，却尤为安宁祥和，让人舍不得关窗，这些日子缓缓过去，只觉得恍然如梦。
东苑那边似乎有嘈杂声响传来，云衣不禁皱眉，忙遣了沅意去看，她还未出门去，便有宫女绿央跑来。
她说话时候微微喘气，想是跑的疾了，说话也急促的很：“云衣小主安好？方才东苑那边传了消息来，说是湖里有人落了水，还不知道是谁想不开择了这样的路子，来问问姑娘这边人可还安着？”
云衣讶然，忙问道：“我这里自然是安好的，只是那落水的究竟是什么缘由？人可是救了上来吗？”
她闻言只是摇头道：“奴婢不清楚缘由，不过知道人是没了，小主先安着，奴婢还要去其他小主那边看看。”
说着只是压手一福，便是步履匆匆。
云衣听完宫女的回禀后，惊恐未定，忙入了内室，且吩咐沅意关了门去。
沅意也是惊魂未定地陪坐在云衣身边，主仆二人闺中少闻这样的事情，头一回听到，不免嘘唏感慨。
云衣缓缓端起茶盏，微微感受了些许余温，喝了一口缓缓言：“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竟要选了月圆之月寻了短见？”
沅意颔首：“是啊，早前听说宫里多是这些冤魂，没想到才入宫就遇上了，可是吓死人，今晚上也不知怎么入睡去，总会想些不好的事儿。”
云衣抬眸去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过，过了会才说：“等会总会有人来给个说法的，瞎猜也没有用，究竟是什么还不一定呢。”虽这么说，毕竟心里也是满是狐疑和恐惧。面上掩了三分，总还留了三分。
不多时候，碧月姑姑便差人说请各位小主去前厅，没说是什么事儿，但大家心里是知道一定和先前坠湖的事儿有联系。
既然没说，云衣也不多问，只是说了准时过去。待她到时，人早已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了，大家成群聚着，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神色有紧张有兴奋。她心里轻叹，这就是后宫的女人们，终日无聊，也不过是靠着别人的闲事打发时辰，瞧着一屋子熙熙攘攘突然间觉得自己无比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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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人恭敬回禀道：“启禀小主，内务府的张公公来了，在外厅候着各位小主们，请小主快些过去。”
云衣闻言，这才回过神来，一边淡淡在镜前梳理了自己的妆容，一边道：“稍后便来，你且去吧。”
不想人多等自己，也不想自己等她人，估摸了折中的时辰，她才莲步微移入了前厅。果不其然，到场的小主们已经不少，她一面颔首行礼问候，一面择了一个偏的位置等待。
不多时候大家已经纷纷到齐了。织锦是最后一个赶了过来的，气喘吁吁，虽然张公公并没有多说什么，面色总归是不好看的。
那内监的声音扬了扬，尽显底气，却还是掩不住一股尖细儿，传入耳朵时候，不免让人耳蜗发痒：“各位小主踏进了紫禁城便是奴才的半个主子，小主们对宫里的生活想必心里也有个数。奴才大半辈子都耗在了这里，能活下来就靠四个字，今儿个我送给你们，希望各位小主日后都学会“谨言慎行”。不管你今日有没有听进老奴的话，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说话的张公公就是张崔，是后宫内务的第二把手，大伙儿原是惊讶他二十出头的年纪说话做事竟然如此老成，而后才得知，他是梁九全的干儿子。
梁九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虽说是个宦官，地位却非同一般，既是这内务府的首领太监，又是皇上身边的贴心人儿，就连贵妃娘娘们见了也该赔笑说一声：梁总管。
云衣聪慧，自然知道这些混的好的太监在紫禁城里，那都是比一般的主子都风光的，何况是皇帝或者宠妃身边的这些红人，更是所与人都不敢得罪的。
这张崔眉宇间尽是傲气，丝毫不放人在眼里。她虽不明堂堂七尺男儿为何委身内侍，也想不明白这样的生活又是如何能够使他们甘之如饴，只得沉默不语。
他交代的事情很多，听了烦杂，末了终于说完才放一行人走。不过是宫规云云，说的是雷厉风行，听者骇然。
只听见那边一个打扮艳丽的秀女转身便嗤笑说：“什么狗屁东西，絮絮叨叨这么久，还让不让本小姐好好休息了。”
一番话人人侧目，她却并不觉得不好意思，撇了撇嘴自个儿先回了屋去。众人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右手上那只金镶玉的玲珑玉镯格外晃眼。
是夜，酣睡无梦。
直到沅心来伺候洗漱的时候，云衣方发觉有些睡晚了。起身问道：“今儿个可是有什么事儿么？昨晚人乏，便是沉沉睡下了。”
沅心宽慰着言道：“小姐安心吧，碧月姑姑只道有事儿了会通知咱们的，这会子还没差人来说呢，想来也无事吧。”
庭院里残余着些许晚桂的香气，云衣正望着玉簟上的绣纹出神时候，沅意便是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只道：“小姐，这是宫女方才送来的高底盆儿，说是让小姐先穿着试试大小，看合不合脚。”
云衣敛了思绪，这才颔首道：“恩，拿过来吧。”
沅意应了话，缓缓俯下身替她脱下了原先的绣花鞋，然后再将高底盆儿缓缓扣在脚上。尺寸合适，大小正好，只是蓦然穿上了这样一双鞋子，总觉得别捏无比。
云衣就这样怔怔望着这双高底盆儿，不觉有些生怕。
绣着海棠花纹的高底盆儿，镶着银线，做工细致，模样精巧，只是这样的一双鞋子，让她只觉得后背脊梁一阵寒冷，感觉那双鞋子就是禁锢自己的一个噩梦。
云衣不觉失笑，内心直直反问自己，沈云衣啊沈云衣，这双鞋子这样一穿上，还有脱下的机会吗？
左右试了试，又细细看了看，合脚是合脚，可偏偏就是不合心。
百无聊赖的待选日子，却因为繁琐的宫规和礼仪学习变得忙碌。宫里规矩多，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什么时候什么场合c说什么穿什么戴什么都有它的讲究，一不小心就落了不懂规矩的罪责，脑袋真真是悬着的。
也难怪这的人儿做事都不紧不慢，走路总是低了头，说话也少，都是被那些规矩压着不敢大喘气儿。大家本就小心翼翼的，确实没有出大岔子，偶尔是张催来这边训话，大多是碧月姑姑将宫规一遍一遍说给众秀女听。除此之外，还有刺绣c作画c练琴c习舞等基本才艺的学习，众人无不出挑精通，自是不在话下，只是织锦年岁小一些，学的吃力。
云衣本是好记心，也不碍着多大的力气，可苦了织锦每每背宫规总要花了好大的劲儿。瞧着她的模样她也不免感叹，她的父亲母亲怎么舍得一个如此水灵的女孩子入了深宫呢。天真灿烂的容颜在红墙里头消磨殆尽，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就这样一来二去，倒也算是很熟识了。织锦权当是当她为姐姐，云衣也愿意教她，二人算是众秀女中走的颇为近的，也由着织锦大大咧咧的关系，三人还结识了骠骑将军的女儿周沉微。
沉微打小在江宁一带居住，性格开朗，笑靥明媚，举手投足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明艳独特，是个活脱脱的小辣椒。论姿容样貌的话，在秀女里不过而而，因着本身的才华和洒脱的个性倒是叫人眼前一亮的。
今夜月色姣好，沅心沅意伺候着云衣用了晚膳便也下去了。沉静的月光洋洋洒洒落下了一地清辉，虽然有些许微风，却尤为安宁祥和，让人舍不得关窗，这些日子缓缓过去，只觉得恍然如梦。
东苑那边似乎有嘈杂声响传来，云衣不禁皱眉，忙遣了沅意去看，她还未出门去，便有宫女绿央跑来。
她说话时候微微喘气，想是跑的疾了，说话也急促的很：“云衣小主安好？方才东苑那边传了消息来，说是湖里有人落了水，还不知道是谁想不开择了这样的路子，来问问姑娘这边人可还安着？”
云衣讶然，忙问道：“我这里自然是安好的，只是那落水的究竟是什么缘由？人可是救了上来吗？”
她闻言只是摇头道：“奴婢不清楚缘由，不过知道人是没了，小主先安着，奴婢还要去其他小主那边看看。”
说着只是压手一福，便是步履匆匆。
云衣听完宫女的回禀后，惊恐未定，忙入了内室，且吩咐沅意关了门去。
沅意也是惊魂未定地陪坐在云衣身边，主仆二人闺中少闻这样的事情，头一回听到，不免嘘唏感慨。
云衣缓缓端起茶盏，微微感受了些许余温，喝了一口缓缓言：“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竟要选了月圆之月寻了短见？”
沅意颔首：“是啊，早前听说宫里多是这些冤魂，没想到才入宫就遇上了，可是吓死人，今晚上也不知怎么入睡去，总会想些不好的事儿。”
云衣抬眸去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过，过了会才说：“等会总会有人来给个说法的，瞎猜也没有用，究竟是什么还不一定呢。”虽这么说，毕竟心里也是满是狐疑和恐惧。面上掩了三分，总还留了三分。
不多时候，碧月姑姑便差人说请各位小主去前厅，没说是什么事儿，但大家心里是知道一定和先前坠湖的事儿有联系。
既然没说，云衣也不多问，只是说了准时过去。待她到时，人早已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了，大家成群聚着，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神色有紧张有兴奋。她心里轻叹，这就是后宫的女人们，终日无聊，也不过是靠着别人的闲事打发时辰，瞧着一屋子熙熙攘攘突然间觉得自己无比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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