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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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烨不记得那日是怎样回到江府的,只记得回去的时候,府中的人像是蜜蜂绕着蜂窝围着江姗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却惟独不见江虞。

    “江虞在何处?”白烨随手拽住一个小厮,那小厮见是白烨,问的又是江大小姐的事情,忙迭声道,“不知道,不知道。”

    白烨松开他,他便匆匆端着脸盆往江姗那处去了。

    透过推开的门的缝隙,白烨可以看见江姗正躺在榻上,侧着身子面色惨白地俯在床沿不住呕吐,屋里的婢女忙成一团,乱成一锅,而身为姐姐的江虞却不在。

    白烨站在江姗门前院中,身边的槐树落下几片凋零的叶子。

    她突然猜到了江虞可能去的地方,猛然转身,又朝府外去了。

    在门口见到一匹白色骏马,也不管是谁的,跨马便上,径直往北边孙府奔驰而去。

    到了孙府前的大道上,远远便见到一匹红棕烈马,白烨的怀疑得到了确证,心下一沉,勒马不前。

    她果然在此,孙权和江姗都出了事,她不关心她的妹妹,反而跑到这里假惺惺地赔礼道歉。

    白烨冷笑,勒住马匹欲回。

    眼前风景在倒退,风轻拂着耳边的碎发。

    上方的日头正烈,刺眼的阳光使得她微眯上眼睛。江虞的美貌和财富早就盛名在外,可与此同时,她还是一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事事权衡利弊的生意人,商人无利不往,世人单看到她表面的美好,却忽略了她背后的心机手段。

    一个只凭着身份高低来选择救人的人,一个只知道趋利避害而放任亲生姐妹不顾的人,实在是,自私到可怕。

    白烨的手拽紧了缰绳,缰绳将她的手勒上一道血痕。

    梦中,那个身穿红衣喜服的男子,何尝不是为了他的目的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一阵凉风从耳畔吹过。

    白烨一个激灵,身形在马背上一晃。

    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白烨皱着眉头。

    我想着江虞作什么?我是无常,无常便该无爱无恨,穿梭阴阳之间,只为找出那遗漏在生死簿之外的孤魂野鬼,收服他们,将他们带回无量阴司即可,他人是好是坏,是忠是奸与我何干?

    如此想罢,白烨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握着缰绳的手稍稍松了一些。

    只愿明日与孙策治疗时候一切顺利,只要江虞告知自己那女子的下落,让自己早日回到无量阴司,这在阳间的几日凡人生活,就都如云烟,在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日日夜夜中被遗忘。

    “哒哒——”是马蹄声。

    白烨回头一望,视线越过了身后来往之人的头顶,一眼便看见了骑马的少女,江虞虽罩着暗色斗篷,压低帽子遮住了半张脸,但她的红棕烈马,她的精致绣鞋白烨还是认得的。

    下意识地,白烨拐入了巷中避开她。

    江虞从巷口徐徐而过,似乎在小心翼翼地不要碰撞到行走的路人。

    白烨看着她行进的方向皱眉,江虞并不是回江府,她要去何处,不先回去看江姗吗?

    白烨悄然跟随。

    江虞并没有带人,而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驾马走着,不多久,便出了东城门,沿着一条小路,悠悠地朝着远处一片片稻田走去。

    白烨跟着她,越走越觉得此地荒芜,人烟稀少,她越来越困惑江虞来此是为了何事。

    “哒哒——”马蹄踏在小路上,留下一道深深浅浅的马蹄印,江虞的红棕烈马被钉了特制的马掌钉,形状似桃形,故而非常好辨认。白烨不用特意地去找江虞的身影,而只要跟着这马蹄印便可顺利地找到她落脚何处。

    出乎意料地,马蹄印引领着白烨到了一处方形简陋屋舍,屋舍被大片大片的稻田包围着,风吹凄凄。稻以水养,但此处稻田土地龟裂,稻杆枯黄萎靡,似乎是大片不能成活的了。

    江虞的马被栓在屋舍之外,嚼着草,马尾巴甩啊甩,腮帮子鼓鼓地。

    白烨翻身下马,凑近屋舍门前,却听那红棕烈马颇通人性地嘶叫一声,白烨立马竖指抵在唇前“嘘——”地一声,再压低声音说,“乖马儿,我只是来瞧瞧你家主人来这里做什么。”

    马眼圆滚滚地瞪着人眼。

    一人一马对视。

    白烨叹口气拾了一把干草放到马蹄前,求饶道,“求求您,别这么瞪着我?”

    马眼浑圆,水光盈盈地映着白烨那张清秀的脸,白烨明显地感觉到红棕烈马在鄙视她,然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烨又觉得这马儿似乎奸诈地勾嘴一笑。

    白烨顿感不妙,一声“别——”还未出口,便见马儿仰头高亢嘹亮地嘶叫一声。

    白烨一拍自己的额头。

    这么一叫,江虞定然听见了,江虞是将这马养成了精了吧,待回到阴司一定要找判官大人借生死簿一看,瞧瞧这红棕烈马到底是什么修成的,如此狡诈。

    “你在这里做什么?”果然,江虞走了出来,眉目不悦,一脸严肃,眼中寒光慑人。她站在房舍门口,冷淡地打量白烨,“你莫非在跟踪我?”

    “我——”白烨话音未落,便听到房舍里面一通声响,似乎有东西被打翻了。

    江虞稍稍朝里回头一望,然后顾不得白烨便转了回去。

    屋子里面有什么让她如此紧张?白烨好奇得很,也跟了进去。可是里面的情景却让人大失所望,没有什么人在,也没有什么稀奇物件,屋舍里搭着几条围栏,围栏之内只有几头瘦弱的耕牛,还有几只小牛而已。

    江虞走到围栏之前,望着耕牛和小牛,远山眉一直蹙着。

    白烨与她并肩站在一起,见她不开口,她也就暂时先沉默着。面前这几头牛目光呆滞,嘴角流涎,眼角开裂,身上散着浓重的衰败腐朽之气,好像得了重病。

    “这屋舍周围的一大片土地都是江家的耕地,”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江虞忽而开口,声音低低地,“吴郡土地富庶,粮食的产量也丰富,只是这些农民不知道该如何买卖,于是我盘下了这里所有的土地,让他们为我耕种,所产的粮食我江家照单全收,使得他们只要专心生产而无后顾之忧。”

    白烨微微侧目江虞,看着她绝美的侧脸在透过屋舍的光线下半隐半晦,另有一种朦胧之美,白烨心脏突地一跳,回过了精神掩饰失态道,“这里好像已经荒芜了很久。”

    “几个月来,江东大旱,土地龟裂,水稻颗粒无收,农民自然都走了。这一大片土地,全都荒芜了,只余下这几头瘦弱的耕牛。我先前派了几个人来料理,但却不想他们竟然这样懈怠。”说到此处,江虞声音略略提高,带着一丝愠怒。

    白烨记得先前下过一场大雨,而那场大雨还让她发过烧,“之前那场大雨”

    “你可听过于吉?”

    白烨摇头,“没有。”

    江虞看着一只倒在地上的小牛道,“听闻是那于吉作法,吴郡才有那场雨的。”

    “不可能,”白烨道,“四时雨晴,都有天令掌控,岂非凡夫俗子能控制的?”

    江虞冷笑,转过来看白烨,“你还是想告诉我,你是那阴司摄魂夺命之无常?”

    白烨方欲辩驳,围栏内的小牛却哼哼一声倒地。

    江虞与白烨同时望去,那小牛翻白眼,无力地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白烨趴在栏上问,“为何会忽然要死了?”

    江虞回头四望,在墙角找到三只木桶,一边解开斗篷一边冲着白烨吩咐道,“跟我来。”

    白烨一愣,“啊?”

    江虞瞪她一眼道,“连日大旱,水槽里的水不多,牛为了抢水而打翻了水槽,故而这小牛就快要渴死,屋舍不远处有一处竖井,略有余水,你跟我去提水救牛。”

    江虞弯腰去拿木桶,回头见白烨还呆着,便丢给她一只厉声道,“还呆着作什么?”

    白烨抱住木桶,愣愣地看着江虞挽起衣袖,冲出屋舍,目瞪口呆之后,她也急忙跟了出去。

    江虞说的水井在农舍的外围,中间有一条泥道,原本干涸的道路经过她们多次提水来回,淋湿了许多,于是泥水翻溅到绣鞋上,裙裾上,衣襟上,甚至脸颊之上。

    江虞华贵的绣鞋被濡湿,脚下一滑,差点摔个倒头葱,水撒了一半,她索性停了下来,脱掉绣鞋,回头看着瞠目结舌的白烨蹙眉道,“今日之事,若是说出去半个字,我就叫人将你的嘴缝起来,将你四肢砍断丢到瓮里去。”

    白烨急忙放下木桶捂嘴摇头,表示绝对不透露半分,江虞这才暂且作罢,光着脚行在泥路上。

    白烨在后看着她的纤弱的背影,心里的有些东西在渐渐改变。她实在想象不到,江虞会为了这些耕牛纡尊降贵,做这些事情。

    此刻的江虞裹着泥水衣服,站在围栏之前微微喘气,衣衫紧紧熨帖在她的身体上,修饰出婀娜的曲线。她的脸色微带潮红,她看着围栏内的牛渐渐恢复了生气,抬手以手背一抹额头露出一抹笑容,“耕牛是农田耕作之本,若是死了一只两只,便是一户两户农民的命。”她回头,冲着白烨嫣然一笑,灿烂如日月星辰,浅褐色的瞳孔仿佛将夜色融了进去,熠熠生辉,她由衷说,“谢谢你,白烨。”

    白烨被她的笑容晃了心神。

    原来她勉力救这些耕牛,便是为了这附近农民之生计。白烨问,“那些农民不都走了么,你还救他们的牛做什么?”

    “他们都会回来的,”江虞笃定道,“只要天公作美,下一场大雨,他们便会回来。毕竟这里才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土地,他们祖祖辈辈耕作的地方。吴郡不能没有他们,若是继续大旱下去,这里将会饿殍遍野。”说这话的时候,江虞的眼睛里有情绪在流动。

    白烨没有回话,而是沉浸在江虞方才那段话带来的震撼之中。原来江虞,是这么爱惜性命之人,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残酷,那么谄媚。

    “白烨?”江虞挑眉,往前走了一步,白烨的脸色有些古怪。

    “江虞,你的脸上有脏东西,”白烨指了指江虞的右脸颊。

    江虞抬起袖口,往右脸颊上抹了抹,本以为抹掉了所谓的污渍,却不想让袖口上的泥渍擦到了原本干净的右脸上。“干净了吗?”她认真严肃地在问。

    白烨板着脸,摇摇头,“还有一点,再擦一擦。”

    江虞看了她一眼,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听话地抬袖去擦,最终完完全全脸抹上了一层泥。脸上凉凉地,江虞望着袖口一顿,最终明白了自己被白烨戏弄,沉下脸去,压低声音道,“白烨”

    白烨听她声音沉闷,以为她真生气了,便上前想用自己的袖口去擦她的脸,“抱歉我”

    “啪——”一手新鲜泥巴拍在了白烨的脸上。白烨顿感一阵凉意,抹掉脸上的泥巴,木然地看着面前平日里冷冷清清,此刻脸上却带了一丝俏皮神色的江虞。

    江虞故作淡定道,“攻其不备。”

    “啪嗒——”,突然,白烨也抹了一把泥在江虞脸上,“攻其不备?”

    “你!”

    “我?”

    江虞盯着白烨许久,然后浅浅笑了。

    白烨看着她笑,自己也傻傻笑了。

    屋舍里,牛在一边嚼着干草,地上泥泞发着臭烘烘的味道。两个泥人,童心大起,在你追着我,我追着你地玩着泥战,有一些东西,在悄悄地落地生根,而她们却浑然不觉。

    多年之后,当其中一人孤坐在阴寒森冷的宝座上时,托腮想起的,还是这一幕嬉笑的场景,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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