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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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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从未碰过一指头,在外面生了一点气,回来看看这个“欢喜团”,气也就消了。她要什么,高先生都依她。只有一次例外。

    高雪初三毕业,要升学高冰没有读中学,小学毕业,就在本城读了女师,已经在教书。她要考高中,将来到北平上大学。高先生不同意,只许她报师范。高雪哭,不吃饭。妈妈和姐姐坐在床前轮流劝她。

    “不要这样。多不好。爸爸不是不想让你向高处飞,爸爸没有钱。三年高中,四年大学,路费c学费c膳费c宿费,得好一笔钱。”

    “他有钱”

    “他哪有钱呀”

    “在柜子里锁着”

    “那是攒起来要给谈老先生刻文集的。”

    “干嘛要给他刻”

    “这孩子,没有谈老先生,爸爸就没有本事。上大学呢你连小学也上不了。知恩必报,人不能无情无义。”

    “再说那笔钱也不够你上大学。好妹妹,想开一点。师范毕业教两年,不是还可以考大学吗你自己攒一点,没准爸爸这时候收入会更多一些。我跟爸爸说说,我挣的薪水,一半交家里,一半给你存起来,三四年下来,也是个数目。”

    “你不用”

    “我不用”

    高雪被姐姐的真诚感动了,眼泪晶晶的。

    姐姐说得也有理。国民党教育部有个规定,师范毕业,教两年小学,算是补偿了师范三年的学杂费,然后可以考大学。那时大学生里岁数大,老成持重的,多半曾是师范生。

    “快起来吧不要叫爸爸心里难过。你看看他:整天不说话,脑袋又不停地摇了。”

    高雪虽然娇纵任性,这点清清楚楚的事理她是明白的。她起来洗洗脸,走到书房里,叫了一声:

    “爸爸”

    并盛了一碗饭,用茶水淘淘,就着榨菜,吃了。好像吃得很香。

    高先生知道女儿回心转意了,他心里倒酸渍渍的,很不好受。

    高雪考了苏州师范。

    高雪小时候没有显出怎么好看,没有想到,女大十八变,两三年工夫,变成了一个美人。每年暑假回家,一身白。白旗袍在学校只能穿制服:白上衣,黑短裙,漂白细草帽,白纱手套,白丁字平跟皮鞋。丰姿楚楚,行步婀娜,态度安静,顾盼有光。不论在火车站月台上,轮船甲板上,男人女人都朝她看。男人看了她,敞开法兰绒西服上衣的扣,露出新买的时式领带,频频回首,自作多情。女的看了她,从手提包里取出小圆镜照照自己。各依年貌,生出不同的轻轻感触。

    她在学校里唱歌c弹琴,都很出色。唱的歌是茶花女的饮酒歌,弹的是肖邦的小夜曲。

    她一回本城,城里的女孩子都觉得自己很土。她们说高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派头。

    有女儿的人说:“高北溟生了这样一个女儿,这个爸爸当得过”

    任何小城都是有风波的。因为省长易人,直接影响到这个小县的人事。县长c党部c各局,统统来了一个大换班。公职人员,凡靠领薪水吃饭的,无不人心惶惶。

    一县的人事更代,自然会波及到县立初中。

    三十几个教育界人士,联名写信告了沈石君。一式两份,分送厅c局。执笔起草的就是居大律师。他虽分不清方笔c圆笔,却颇善于刀笔。主要的罪名是:“把持学政,任用私人,倡导民主,宣传赤化”。后两条是初中图书馆里买了鲁迅c高尔基的书,订了生活周刊,“纪念周”上讲时事。“任用私人”牵涉到高北溟。信中说:“简师毕业,而教中学,纵观全国,无此特例。只为同门受业,不惜破格躐等,遂使寰城父老疾首,而令方帽学士寒心。”指摘高北溟的教学是“不依规矩,自作主张,藐视部厅,搅乱学制”。

    有人把这封信的底稿抄了一份送给沈石君。沈石君看了,置之一笑。他知道这个初中校长的位置,早已有人觊觎,自厅至局,已经内定。这封控告信,不过是制造一个查办的口实。此种官场小伎俩,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和这些人纠缠,味同嚼蜡。何况他已在安徽找到事,毫无恋栈之心。为了给当局一个下马台阶,彼此不伤和气,他自己主动递了一封辞职书。不两天,批复照准。继任校长,叫尹同霖,原是办党务的。新换上的各局首脑也都是清一色,是县党部的委员。这一调整充分体现了“以党治国”精神。没有等办理交代,尹同霖先来拜会了沈石君,这是给他一个很大的面子,免得彼此心存芥蒂。尹同霖问沈石君有什么托咐,沈石君只希望他能留高北溟。尹同霖满口答应。

    沈石君束装就道之前,来看了高北溟,说他已和同霖提了,这点面子料想他会给的,他叫高北溟不要另外找事,安心在家等聘书。

    不料,快开学了,聘书还不下来。同时,却收到第五小学的聘书。聘书后盖着五小新校长的签名章:张维谷。这是怎么回事呢他并未向张维谷谋过职呀。

    高先生只得再回五小去教书。

    高先生到教务处看看,教员大半还是熟人。他和大家点点头,拿了粉笔c点名册往教室里走。纨绔子弟和幕僚在他身后努努嘴,演了一出双簧。一个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一个说:“前度刘郎今又来”。高北溟只当没有听见。

    五年级有一个学生叫申潜,是现任教育局长的儿子,异常顽劣,上课时常捣乱。有一次他乘高先生回身写黑板时,用弹弓纸弹打人,一弹打在高先生的后脑勺上。高先生勃然大怒,把他训斥了一顿。不想申潜毫不认错,反而着眼睛看着高仙,眼睛里充满鄙视。他没有说一句话,但是高先生从他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听得到:“你有什么了不起我爸爸动一动手指头,你们的饭碗就完蛋”高先生狂吼起来:“你仗你老子的势你们你们这些党棍子,你们欺人太甚”他的脑袋剧烈地摇动起来。一堂学生被高先生的神气吓呆了,鸦雀无声。

    谈甓渔的文搞没有刻印出来。永远也没有刻印出来的希望了。

    高雪病了。

    按规定,师范毕业,还要实习一年,才能正式任教。高雪在实习一年的下学期,发现自己下午潮热同学们都看出她到下午两颊微红,特别好看,夜间盗汗,浑身没有力气。撑到学期终了,回了家,高师母知道女儿病状,说是:“可了不得”这地方讳言这种病的病名,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高先生请了汪厚基来给高雪看病。

    汪厚基是高先生最喜欢的学生,说他“绝顶聪明”。他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各门功课都是全班第一。全县的作文比赛,书法比赛,他都是第一名。他临毕业的那年,高先生为人撰了一篇寿序。经寿翁的亲友过目之后,大家商量请谁来写。高先生一时高兴,推荐了他这个得意的学生。大家觉得叫一个孩子来写,倒很别致,而且可以沾一沾返老还童的喜气,就说不妨一试。汪厚基用多宝塔体写了十六幅寿屏,字径二寸,笔力饱满。张挂起来,满座宾客,无不诧为神童。高先生满以为这个学生一定会升学,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他家里开爿米店,家道小康,升学没有多大困难。不想他家里决定叫他学医学中医。高先生听说,废书而叹,连声说:“可惜,可惜”

    汪厚基跟一个姓刘的老先生学了几年,在东街赁了一间房,挂牌行医了。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中医。中医宜老不宜少,而且最好是行动蹒跚,相貌奇古,这样病家才相信。东街有一个老中医就是这样。此人外号李花脸,满脸的红记,一年多半穿着紫红色的哆呢夹袍,黑羽纱马褂,说话是个囔鼻儿,浑身发出樟木气味,好像本人也才从樟木箱子里拿出来。汪厚基全不是这样,既不弯腰,也不驼背,英俊倜傥,衣着入时,像一个大学毕业生。他开了方子,总把笔套上。中医开方之后,照倒不套笔,这是一种迷信,套了笔以后就不再有人找他看病了。汪厚基不管这一套,他会写字,爱笔。他这个中医还订了好几份杂志,并且还看屠格涅夫的小说。这些都是对行医不利的。但是也许沾了“神童”的名誉的光,请他看病的不少,收入颇为可观。他家里觉得叫他学医这一步走对了。

    他该成家了,来保媒的一年都有几起。汪厚基看不上。他私心爱慕着高雪。

    他和高雪小学同班。两家住得不远。上学,放学,天天一起走,小时候感情很好。街上的野孩子有时欺负高雪,向她扔土坷垃,汪厚基就给她当保镖。他还时常做高雪掉在河里,他跳下去把她救起来这样的英雄的梦。高雪读了初中,师范,他看她一天比一天长得漂亮起来。隔几天看见她,都使他觉得惊奇。高雪上师范三年级时,他曾托人到高家去说媒。

    高师母是很喜欢汪厚基的。高冰说:“不行妹妹是个心高的人,她要飞到很远的地方去。她要上大学。她不会嫁一个中医。妈,您别跟妹妹说”高北溟想了一天,对媒人说:“高雪还小。她还有一年实习,再说吧。”媒人自然知道,这是一种委婉的推托。

    汪厚基每天来给高雪看病。汪厚基觉得这是一种福。高雪也很感激他。看了病,汪厚基常坐在床前,陪高雪闲谈。他们谈了好多小时候的事,彼此都记得那么清楚。高雪一天比一天地好起来了。

    高雪病愈之后,就在本县一小教书,她没有能在外地找到事。她一面补习功课,准备考大学。

    接连考了两年,没有考取。

    第三年,七七事变,抗日战争爆发,她所向往的大学,都迁到四川c云南。日本人占领了江南,本县外出的交通断了。她想冒险通过敌占区,往云南c四川去。全家人都激烈反对。她只好在这个小城里困着。

    高雪的岁数一年比一年大,该嫁人了。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她。她老不结婚,大家就都觉得奇怪。城里渐渐有了一些流言。轻嘴薄舌的人很多。对一个漂亮的少女,有人特别爱用自己肮脏的舌头来糟蹋她,话说得很难听,说她外面有人,还说唉,别提这些了吧。

    高雪在学校是经常收到情书。有的摘录了李后主c秦少游的词,满纸伤感惆怅。有的抄了一些外国诗。有一位抄了一大段拜伦的情诗的原文,害得她还得查字典。这些信大都也有一点感情,但又都不像很认真。高雪有时也回信,写的也是一些虚无缥缈的话。她并没有一个真正的情人。

    本县的小学里不断有人向她献殷勤,她一个也看不上,觉得他们讨厌。

    汪厚基又托媒人来说了几次媒,都被用不同的委婉言词拒绝了。每次家里问高雪,她都是摇摇头。

    一次又一次,高家全家的心都活了,连高冰也改变了态度。她和高雪谈了半夜。

    “行了吧。汪厚基对你是真心。他说他非你不娶,是实话。他脾气好,一定会对你很体贴。人也不俗。你们不是也还谈得来么你还挑什么呢你想要一个什么人你想要的,这个县城里没有妹妹,你不小了。听姐姐话,再拖下去,你真要留在家里当老姑娘这是命,你心高命薄。退一步看,想宽一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呀”

    高雪一直没有说话。

    高雪同意和汪厚基结婚了。婚后的生活是平静的。汪厚基待高雪,真是含在口里怕她化了,体贴到不能再体贴。每天下床,都是厚基给她穿袜子,穿鞋。她梳头,厚基在后面捧着镜子。天凉了,天热了,厚基早给她把该换的衣服找出来放着。嫂子们常常偷偷在窗外看这小两口的无穷无尽的蜜月新婚,抿着嘴笑。

    然而高雪并不快乐,她的笑总有点凄凉。半年之后,她病了。

    汪厚基自己给她看病,亲自到药店去抓药,亲自煎药,还亲自尝一尝。他把全部学识都拿出来了。然而高雪的病没有起色。他把全城同行名医,包括几个西医,都请来给高雪看病。可是大家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连一个准病名都说不出,一人一个说法。一个西医说了一个很长的拉丁病名,汪厚基请教是什么意思,这位西医说:“忧郁症”。

    病了半年,百药罔效,高雪瘦得剩了一把骨头。厚基抱她起来,轻得像一个孩子。高雪觉得自己不行了,叫厚基给她穿衣裳。衣裳穿好了,袜子也穿好了,高雪微微皱了皱眉,说左边的袜跟没有拉平。厚基给她把袜跟拉平了,她用非常温柔的眼光看着厚基,说:“厚基,你真好”随即闭了眼睛。

    汪厚基到高先生家去报信。他详详细细叙说了高雪临死的情形,说她到最后还很清醒,“我给她穿袜子,她还说左边的袜跟没有拉平。”高师母忍不住,到房里坐在床上痛哭。高冰的眼泪不断流出来,喊了一声:“妹妹,你想飞,你没有飞出去呀”高先生捶着书桌说:“怪我怪我怪我”他的脑袋不停地摇动起来。高先生近年不只在生气的时候,只要感情一激动,就摇脑袋。

    汪厚基把牌子摘了下来,他不再行医了。“我连高雪的病都看不好,我还给别人看什么”这位医生对医药彻底发生怀疑:医道:“没有用骗人”他变得有点傻了,遇见熟人就说:“她到最后还很清醒,我给她穿袜子,她还说左边袜跟没有拉平”他不知道,他已经跟这人说过几次了。他的眼光呆滞,反应也很迟钝了。他的那点聪明灵气已经全部消失。他整天无所事事,一起来就到处乱走。家里人等他吃饭,每回看不见他,一找,他都在高雪的坟旁坐着。

    高先生已经死了几年了。

    五小的学生还在唱:

    西挹神山爽气,

    东来邻寺疏钟

    墓草萋萋,落照昏黄,歌声犹在,斯人邈矣。

    高先生在东街住过的老屋倒塌了,临街的墙壁和白木板门倒还没有倒。板门上高先生写的春联也还在。大红朱笺被风雨漂得几乎是白色的了,墨写的字迹却还很浓,很黑。

    辛夸高岭桂

    未徙北溟鹏

    一九八一年八月四日于青岛黄岛

    1明伦堂是孔庙的正殿,供着至圣先师的牌位。

    2把城中妓女加以品评,定出状元c榜眼c探花甲c二甲,在小报上公布。谓之“花榜”。嫖客中的才子同时还写了一些很香艳的诗来咏这些“花”。

    3请客的单子,上面开列了要请的客。被请的人如在自己的名字下写“敬陪末座”或一“知”字,即表示准时赴席;写一“谢”字是表示不到。

    选自:汪曾祺作品自选集

    汪曾祺作品集小说

    晚饭花

    晚饭花就是野茉莉。因为是在黄昏时开花,晚饭前后开得最为热闹,故又名晚饭花。

    野茉莉,处处有之,极易繁衍。高二三尺,枝叶披纷,肥者可荫五六尺。花如茉莉而长大,其色多种易变。子如豆,深黑有细纹,中有瓤,白色,可作粉,故又名粉豆花。曝干作蔬,与马兰头相类。根大者如拳c黑硬,俚医以治吐血。

    吴其浚:植物名实图考

    珠子灯

    这里的风俗,有钱人家的小姐出嫁的第二年,娘家要送灯。送灯的用意是祈求多子。元宵节前几天,街上常常可以看到送灯的队伍。几个女佣人,穿了干净的衣服,头梳得光光的,戴着双喜字大红绒花,一人手里提着一盏灯;前面有几个吹鼓手吹着细乐。远远听到送灯的箫笛,很多人家的门就开了。姑娘c媳妇走出来,倚门而看,且指指点点,悄悄评论。这也是一年的元宵节景。

    一堂灯一般是六盏。四盏较小,大都是染成红色或白色而画了红花的羊角琉璃泡子。一盏是麒麟送子:一个染色的琉璃角片扎成的娃娃骑在一匹麒麟上。还有一盏是珠子灯:绿色的玻璃珠子穿扎成的很大的宫灯。灯体是八扇玻璃,漆着红色的各体寿字,其余部分都是珠子,顶盖上伸出八个珠子的凤头,凤嘴里衔着珠子的小幡,下缀珠子的流苏。这盏灯分量相当的重,送来的时候,得两个人用一根小扁担抬着。这是一盏主灯,挂在房间的正中。旁边是麒麟送子,玻璃泡子挂在四角。

    到了“灯节”的晚上,这些灯里就插了红蜡烛。点亮了。从十三“上灯”到十八“落灯”,接连点几个晚上。平常这些灯是不点的。

    屋里点了灯,气氛就很不一样了。这些灯都不怎么亮点灯的目的原不是为了照明,但很柔和。尤其是那盏珠子灯,洒下一片淡绿的光,绿光中珠幡的影子轻轻地摇曳,如梦如水,显得异常安静。无宵的灯光扩散着吉祥c幸福和朦胧暧昧的希望。

    孙家的大小姐孙淑芸嫁给了王家的二少爷王常生。她屋里就挂了这样六盏灯。不过这六盏灯只点过一次。

    王常生在南京读书,秘密地加入了革命党,思想很新。订婚以后,他请媒人捎话过去:请孙小姐把脚放了。孙小姐的脚当真放了,放得很好,看起来就不像裹过的。

    孙小姐是个才女。孙家对女儿的教育很特别,教女儿读诗词。除了长恨歌c琵琶行,孙小姐能背全本西厢记。嫁过来以后,她也看王常生带回来的黄遵宪的日本国志和林译小说迦茵小传c茶花女遗事

    两口子琴瑟和谐,感情很好。

    不料王常生在南京得了重病,抬回来不到半个月,就死了。

    王常生临死对夫人留下遗言:“不要守节”。

    但是说了也无用。孙王二家都是,从无再婚之女。改嫁,这种念头就不曾在孙小姐的思想里出现过。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从此,孙小姐就一个人过日子。这六盏灯也再没有点过了。

    她变得有点古怪了,她屋里的东西都不许人动。王常生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永远是什么样子,不许挪动一点。王常生用过的手表c座钟c文具,还有他养的一盆雨花石,都放在原来的位置。孙小姐原是个爱洁成癖的人,屋里的桌子椅子c茶壶茶杯,每天都要用清水洗三遍。自从王常生死后,除了过年之前,她亲自监督着一个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女佣人大洗一天之外,平常不许擦拭。里屋炕几上有一套茶具:一个白瓷的茶盘,一把茶壶,四个茶杯。茶杯倒扣着,上面落了细细的尘土。茶壶是荸荠形的扁圆的,茶壶的鼓肚子下面落不着尘土,茶盘里就清清楚楚留下一个干净的圆印子。

    她病了,说不清是什么病。除了逢年过节起来几天,其余的时间都在床上躺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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