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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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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长髯,声音很洪亮。衣着很随便,但质料很讲究。

    “我冒进宝府,唐突得很。”

    “哪里哪里。只是我这寒舍,实在太小了。”

    “小,而雅,比大而无当好”

    寒暄之后,季匋民说明来意:听说彝甫有几块好田黄,特地来看看。靳彝甫捧了出来,他托在手里,一块一块,仔仔细细看了。“好,好,好。匋民平生所见田黄多矣,像这样润的,少。”他估了估价,说按时下行情,值二百洋。有文三桥边款的一块就值一百。他很直率地问靳彝甫肯不肯割爱。靳彝甫也很直率地回答:“不到山穷水尽,不能舍此性命。”

    “好这像个弄笔墨的人说的话既然如此,匋民绝不夺人之所爱。不过,如果你有一天想出手,得先尽我。”

    “那可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买卖不成,季匋民倒也没有不高兴。他又提出想看看靳彝甫家藏的画稿。靳彝甫祖父的,父亲的。靳彝甫本人的,他也想看看。他看得很入神,拍着画案说:

    “令祖,令尊,都被埋没了啊吾乡固多才俊之士,而皆困居于蓬牖之中,声名不出于里巷,悲哉悲哉”

    他看了靳彝甫的画,说:

    “彝甫兄,我有几句话”

    “您请指教。”

    “你的画,家学渊源。但是,有功力,而少境界。要变山水,暂时不要画。你见过多少真山真水人物,不要跟在改七芗c费晓楼后面跑。倪墨耕尤为甜俗。要越过唐伯虎,直追两宋南唐。我奉赠你两个字:古,艳。比如这张杨妃出浴,披纱用洋红,就俗。用朱红,加一点紫把颜色搞得重重的脸上也不要这样干净,给她贴几个花子你是打算就这样在家乡困着呢还是想出去闯闯呢出去,走走,结识一些大家,见见世面到上海,那里人才多”

    他建议靳彝甫选出百十件画,到上海去开一个展览会。他认识朵云轩,可以借他们的地方。他还可以写几封信给上海名流,请他们为靳彝甫吹嘘吹嘘。他还嘱咐靳彝甫,卖了画,有了一点钱,要做两件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最后说:

    “我今天很高兴。看了令祖c令尊的画稿,偷到不少的东西。我把它化一化,就是杰作哈哈哈哈”

    这位大画家就这样疯疯癫癫,哈哈大笑着,提了他的筇竹杖,一阵风似的走了。

    靳彝甫一边卷着画,一边想:季匋民是见得多。他对自己的指点,很有道理,很令人佩服。但是,到上海c开展览会,结识名流唉,有钱的名士的话怎么能当得真呢他笑了。

    没想到,三天之后,季匋民真的派人送来了七八封朱丝栏玉版宣的八行书。

    靳彝甫的画展不算轰动,但是卖出去几十张画。那张在季匋民授意之下重画的杨妃出浴,一再有人重订。报上发了消息,一家画刊还选了他两幅画。这都是他没有想到的。王瘦吾和陶虎臣在家乡看到报,很替他高兴:“彝甫出了名了”

    卖了画,靳彝甫真的按照季匋民的建议,“行万里路”去了。一去三年,很少来信。

    这三年啊

    王瘦吾的草帽厂生意很好。草帽没个什么讲究,买的人只是一图个结实,二图个便宜。他家出的草帽是就地产销,省了来回运费,自然比外地来的便宜得多。牌子闯出去了,买卖就好做。全城并无第二家,那四台哒哒作响的机子,把带着钱想买草帽的客人老远地就吸过来了。

    不想遇见一个王伯韬。

    这王伯韬是个开陆陈行的。这地方把买卖豆麦杂粮的行叫做陆陈行。人们提起陆陈行,都暗暗摇头。做这一行的,有两大特点:其一,是资本雄厚,大都兼营别的生意,什么买卖赚钱,他们就开什么买卖,眼尖手快。其二,都是流氓都在帮。这城里发生过几起大规模的斗殴,都是陆陈行挑起的。打架的原因,都是抢行霸市。这种人一看就看得出来。他们的衣著和一般的生意人就不一样。不论什么时候,长衫里面的小褂的袖子总翻出很长的一截。料子也是老实商人所不用的。夏天是格子纺,冬天是法兰绒。脚底下是黑丝袜,方口的黑纹皮面的硬底便鞋。王伯韬和王瘦吾是同宗,见面总是“瘦吾兄”长,“瘦吾兄”短。王瘦吾不爱搭理他,尽可能地躲着他。

    谁知偏偏躲不开,而且天天要见面。王伯韬也开了一家草帽厂,就在王瘦吾的草帽厂的对门他新开的草帽厂有八台机子,八个师傅,门面c柜台,一切都比王瘦吾的大一倍。

    王伯韬真是不顾血本,把批发c零售价都压得极低。王瘦吾算算,这样的定价,简直无利可图。他不服这口气,也随着把价钱落下来。

    王伯韬坐在对面柜台里,还是满脸带笑,“瘦吾兄”长,“瘦吾兄”短。

    王瘦吾撑了一年,实在撑不住了。

    王伯韬放出话来:“瘦吾要是愿意把四台机子让给我,他多少钱买的,我多少钱要”

    四台机子,连同库存的现货,辫子,全部倒给了王伯韬。王瘦吾气得生了一场重病。一病一年多。卖机子的钱c连同小绒线店的底本,全变成了药渣子,倒在门外的街上了。

    好不容易,能起来坐一坐,出门走几步了。可是人瘦得像一张纸,一阵风吹过,就能倒下。

    陶虎臣呢

    头一年,因为四乡闹土匪,连城里都出了几起抢案,县政府和当地驻军联名出了一张布告:“冬防期间,严禁燃放鞭炮。”炮仗店平时生意有限,全指着年下。这一冬防,可把陶虎臣防苦了。且熬着,等明年吧。

    明年蒋介石搞他娘的“新生活”7,根本取缔了鞭炮。城里几家炮仗店统统关了张。陶虎臣别无产业,只好做一点“黄烟子”和蚊烟混日子。“黄烟子”也像是个炮仗,只是里面装的不是火药而是雄黄,外皮也是黄的。点了捻子,不响,只是从屁股上冒出一股黄烟,能冒半天。这种东西,端午节人家买来,点着了扔在床脚柜底熏五毒;孩子们把黄烟屁股抵在板壁上写“虎”字。蚊烟是在一个皮纸的空套里装上锯末,加一点芒硝和鳝鱼骨头,盘成一盘,像一条蛇。这东西点起来味道很呛,人和蚊子都受不了。这两种东西,本来是炮仗店附带做做的,靠它赚钱吃饭,养家活口的,怎么行呢一年有几个端午节蚊子也不是四季都有啊

    第三年,陶家炮仗店的铺闼子门8下了一把牛鼻子铁锁,再也打不开了。陶家的锅,也揭不开了。起先是喝粥,喝稀粥,后来连稀粥也喝不成了。陶虎臣全家,已经饿了一天半。

    有那么一个缺德的人敲开了陶家的门。这人姓宋,人称宋保长,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什么钱也敢拿的。他来做媒了。二十块钱,陶虎臣把女儿嫁给了一个驻军的连长。这连长第二天就开拔。他倒什么也不挑,只要是一个黄花闺女。陶虎臣跳着脚大叫:“不要说得那么好听这不是嫁这是卖你们到大街去打锣喊叫:我陶虎臣卖女儿你们喊去我不害臊陶虎臣你是个什么东西陶虎臣我操你八辈祖奶奶你就这样没有能耐呀”女儿的妈和弟弟都哭。女儿倒不哭,反过来劝爹:“爹爹您别这样我愿意真的爹我真的愿意”她朝上给爹妈磕了头,又趴在弟弟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是:“饿的时候,忍着,别哭。”弟弟直点头。女儿走到爹床前,说了声:“爹我走啦您保重”陶虎臣脸对墙躺着,连头都没有回,他的眼泪花花地往下淌。

    两个半月过去了。陶家一直就花这二十块钱。二十块钱剩得不多了,女儿回来了。妈脱下女儿的衣服一看,什么都明白了:这连长天天打她。女儿跟妈妈偷偷地说:“妈,我过上了他的脏病。”

    岁暮天寒,彤云酿雪,陶虎臣无路可走,他到阴城去上吊。

    他没有死成。他刚把腰带拴在一棵树上,把头伸进去,一个人拦腰把他抱住,一刀砍断了腰带。这人是住在财神庙的那个侉子。

    靳彝甫回来了。他一到家,听说陶虎臣的事,连脸都没洗,拔脚就往陶家去。陶虎臣躺在一领破芦席上,拥着一条破棉絮。靳彝甫掏出五块钱来,说:“虎臣,我才回来,带的钱不多,你等我一天”

    跟脚,他又奔王瘦吾家。瘦吾也是家徒四壁了。他正在对着空屋发呆。靳彝甫也掏出五块钱,说:“瘦吾,你等我一天”

    第三天,靳彝甫约王瘦吾c陶虎臣到如意楼喝酒。他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两封洋钱,外面裹着红纸。一看就知道,一封是一百。他在两位老友面前,各放了一封。

    “先用着。”

    “这钱”

    靳彝甫笑了笑。

    那两个都明白了:彝甫把三块田黄给季匋民送去了。

    靳彝甫端起酒杯说:“咱们今天醉一次。”

    那两个同意。

    “好,醉一次”

    这天是腊月三十。这样的时候,是不会有人上酒馆喝酒的。如意楼空荡荡的,就只有这三个人。

    外面,正下着大雪。

    一九八○年八月二十日初稿

    十一月二十日二稿

    1桐木刨出来的薄薄的长条。泡在水里,稍带粘性。过去女人梳头掠发,离不开它。

    2现在的年轻人连钉鞋也不知道了钉鞋是一双纳帮很结实的布鞋,也有用生牛皮做的,在桐油里浸过,鞋底钉了很多奶头大的铁钉。在未有胶鞋之前,这便是雨鞋。

    3这是店铺里打牙祭的日子。

    4在梅红纸上用刻刀镂刻出透空的细致的吉祥花纹,贴在门关上,小的叫“吊钱”,大的叫“欢乐”。有的地方叫“吊挂”。

    5文徵明的长子,名彭,字寿承,三桥是他的别号。

    6探子是刺激蟋蟀的斗志用的。北方多用猪鬃,南方多用四杈草掰成细须,九蒸九晒。

    7“新生活”是蒋介石搞的“新生活”运动,提倡“礼义廉耻”,到处刷写着“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限制行人靠左边走;废除作揖,改行握手;禁止燃放鞭炮等等。总之,大家都过新生活,不许过旧生活。

    8这地方店铺的门一般都是一块一块狭长的门板,上在门坎的槽里,称为“铺闼子”。

    选自:汪曾祺作品自选集

    汪曾祺作品集小说

    天鹅之死

    “阿姨,都白天了,怎么还有月亮呀

    “阿姨,月亮是白色的,跟云的颜色一样。

    “阿姨,天真蓝呀。

    “蓝色的天,白色的月亮,月亮里有蓝色的云,真好看呀”

    “真好看”

    “阿姨,树叶都落光了。树是紫色的。树干是紫色的。树枝也是紫色的。树上的风也是紫色的。真好看”

    “真好看”

    “阿姨,你好看”

    “我从前好看。”

    “不你现在也好看。你的眼睛好看。你的脖子,你的肩,你的腰,你的手,都好看。你的腿好看。你的腿多长呀。阿姨,我们爱你”

    “小朋友,我也爱你们”

    “阿姨,你的腿这两天疼了吗”

    “没有。要上坡了,小朋友,小心”

    “哦看见玉渊潭了”

    “玉渊潭的水真清呀”

    “阿姨,那是什么雪白雪白的,像花一样的发亮,一,二,三,四。”

    白蕤从心里发出一声惊呼:

    “是天鹅”

    “是天鹅”

    “冬泳的叔叔,那是天鹅吗”

    “是的,小朋友。”

    “它们是怎么来的”

    “它们是自己飞来的。”

    “它们从哪儿飞来”

    “从很远很远的北方。”

    “是吗欢迎你,白天鹅”

    “欢迎你到我们这儿来作客”

    天鹅在天上飞翔,

    去寻找温暖的地方。

    飞过了大兴安岭,

    雪压的落叶松的密林里,闪动着鄂温克族狩猎队篝火的红光。

    白蕤去看乌兰诺娃,去看天鹅。

    大提琴的柔风托起了乌兰诺娃的双臂,钢琴的露珠从她的指尖流出。

    她的柔弱的双臂伏下了。

    又轻轻地挣扎着,抬起了脖颈。

    钢琴流尽了最后的露滴,再也没有声音了。

    天鹅死了。

    白蕤像是在一个梦里。

    她的眼睛里都是泪水。

    她的眼泪流进了她的梦。

    天鹅在天上飞翔。

    去寻找温暖的地方。

    飞过了呼伦贝尔草原,草原一片白茫茫。

    圈儿河依恋着家乡,

    它流去又回头。

    在雪白的草原上,

    画出了一个又一个铁青色的圆圈。

    白蕤考进了芭蕾舞校。经过刻苦地训练,她的全身都变成了音乐。

    她跳天鹅之死。

    大提琴和钢琴的旋律吹动着她的肢体,她的手指和足尖都在想象。

    天鹅在天上飞翔,

    去寻找温暖的地方。

    某某去看了芭蕾。

    他用猥亵的声音说:

    “这他妈的小妞儿那胸脯,那小腰,那么好看的大腿”

    他满嘴喷着酒气。

    他做了一个淫荡的梦。

    天鹅在天上飞翔,

    去寻找温暖的地方。

    “文化大革命”。中国的森林起了火了。

    白蕤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因为她说:

    “天鹅之死就是美乌兰诺娃就是美”

    天鹅在天上飞翔。

    某某成了“工宣队员”。他每天晚上都想出一种折磨演员的花样。

    他叫她们背着床板在大街上跑步。

    他叫她们做折损骨骼的苦工。

    他命令白蕤跳天鹅之死。

    “你不是说天鹅之死就是美吗你给我跳,跳一夜”

    录音机放出了音乐。音乐使她忘记了眼前的一切。她快乐。

    她跳天鹅之死。

    她看看某某,发现他的下牙突出在上牙之外。北京人管这种长相叫“地包天”。

    她跳天鹅之死。

    她羞耻。

    她跳天鹅之死。

    她愤怒。

    她跳天鹅之死。

    她摔倒了。

    她跳天鹅之死。

    天鹅在天上飞翔,

    去寻找温暖的地方。

    飞过太阳岛,

    飞过松花江。

    飞过华北平原,

    越冬的麦粒在松软的泥土里睡得正香。

    经过长途飞行,天鹅的体重减轻了,但是翅膀上增添了力量。

    天鹅在天上飞翔,

    在天上飞翔,

    玉渊潭在月光下发亮。

    “这儿真好呀这儿的水不冻,这儿暖和,咱们就在这儿过冬,好吗”

    四只天鹅翩然落在玉渊潭上。

    白蕤转业了。她当了保育员。她还是那样美,只是因为左腿曾经骨折,每到阴天下雨,就隐隐发痛。

    自从玉渊潭来了天鹅,她隔两三天就带着孩子们去看一次。

    孩子们对天鹅说:

    “天鹅天鹅你真美”

    “天鹅天鹅我爱你”

    “天鹅天鹅真好看”

    “我们和你来作伴”

    甲c乙两青年,带了一枝猎枪,偷偷走近玉渊潭。

    天已经黑了。

    一声枪响,一只天鹅毙命。其余的三只,惊恐万状,一夜哀鸣。

    被打死的天鹅的伴侣第二天一天不鸣不食。

    傍晚七点钟时还看见它。

    半夜里,它飞走了。

    白蕤看着报纸,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张“地包天”的脸。

    “阿姨,咱们去看天鹅。”

    “今天不去了,今天风大,要感冒的。”

    “不嘛去”

    天鹅还在吗

    在

    在那儿,在靠近南岸的水面上。

    “天鹅天鹅你害怕吗”

    “天鹅天鹅你别怕”

    湖岸上有好多人来看天鹅。

    他们在议论。

    “这个家伙,这么好看的东西,你打它干什么”

    “想吃天鹅肉。”

    “想吃天鹅肉。”

    “都是这场文化大革命闹的把一些人变坏了,变得心狠了不知爱惜美好的东西了”

    有人说,那一只也活不成。天鹅是非常恩爱的。死了一只,那一只就寻找一片结实的冰面,从高高的空中摔下来,把自己的胸脯在坚冰上撞碎。

    孩子们听着大人的议论,他们好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有懂。他们对着湖面呼喊:

    “天鹅天鹅你在哪儿”

    “天鹅天鹅你快回来”

    孩子们的眼睛里有泪。

    他们的眼睛发光,像钻石。

    他们的眼泪飞到天上,变成了天上的星。

    一九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清晨

    一九八七年六月七日校,泪不能禁。

    选自:汪曾祺作品自选集

    汪曾祺作品集小说

    大淖记事

    一

    这地方的地名很奇怪,叫做大淖。全县没有几个人认得这个淖字。县境之内,也再没有别的叫做什么淖的地方。据说这是蒙古话。那么这地名大概是元朝留下的。元朝以前这地方有没有,叫做什么,就无从查考了。

    淖,是一片大水。说是湖泊,似还不够,比一个池塘可要大得多,春夏水盛时,是颇为浩淼的。这是两条水道的河源。淖中央有一条狭长的沙洲。沙洲上长满茅草和芦荻。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1,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夏天,茅草c芦荻都吐出雪白的丝穗,在微风中不住地点头。秋天,全都枯黄了,就被人割去,加到自己的屋顶上去了。冬天,下雪,这里总比别处先白。化雪的时候,也比别处化得慢。河水解冻了,发绿了,沙洲上的残雪还亮晶晶地堆积着。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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