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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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阴暗潮湿, 只有几缕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面前的地上。
杂物上蒙了灰尘, 结了蛛网，蚂蚁在角落里爬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破败之气。
花香鸟语俱被隔离在墙外。
角落里的女子蜷缩着身子，发丝散乱，手臂被紧紧捆在身后。
她一身红裙，妆容精致, 一双秋水剪眸含惊带怒, 贝齿咬着下唇。
门一开即合, 有人缓步走了进来，云纹靴底与地面发出轻微的脚步声, 阔袖舒展，锦袍华冠。
女子一动不动，却被他弯腰擒住下巴，狠狠抬起。
她睁眼, 惊怒不定地看着眼前人, 眸中水意浓重, 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楚王冰冷的眼神从她脸上划过, 漠然道：“本王养你这个贱婢三年，实在没想到你竟歹毒至此。”
虞薇“哈”地笑了一声，道：“妾此刻在王爷眼里, 又成了贱婢？”
楚王手上力度蓦地加大, 她吃痛, 却还是挑衅地看着他。
楚王深深地盯着她，仿佛才认识她一样，“本王抬举你，不是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知毒杀王妃是何罪名？”
虞薇却忍着疼，轻笑道：“毒杀？王爷不是不喜欢她吗？说她是病故又有何妨？”
她话音一落，便觉下巴一松，右颊被人狠狠一掴，皮肉连着耳朵都失去知觉，耳内嗡鸣作响，她整个人都摔在了一边，头抵着地面喘气。
后知后觉地，才感觉到被打的那一处如火烧了起来，疼得牙齿也酸胀不已，有殷红的血顺着下巴滴了下来。
滴答，滴答。
虞薇浑身气息缭乱，睁大眼望着虚空，一时急火攻心，竟呕出一口血来。
楚王下手之后，看她伤得厉害，才不自觉地握紧了那只手，眸光闪动。
“看来王爷是喜欢王妃的，妾才是那个不被喜欢的人。”虞薇喘息着，唇角鲜血淅沥，惨然道：“那么，王爷在妾身上费心三年，妾得意了三年不亏，王爷又得到了什么？”
楚王居高临下，看着那张如花将要凋零的容颜，语气冷冽道：“你身份如此，能给本王什么？勿要胡言乱语！本王看你乖顺方容你三年，你若不痴心妄想，给王妃下毒，本王又怎会待你不好？”
虞薇扯动唇角，笑了一声，睫毛上下翩跹一下，一动不动。
“楚王殿下。”门外有人开口，恭谨道：“王爷既然已经见过这女子，下官便要带走了，谋害王妃，株连九族亦不为过，您知道的武陵秋家巴望着王爷给个交代，宫里也有人来问了，下官得尽快结案交差，事情早点办，也省了很多麻烦。”
虞薇闻言，动了动眼珠子，目光掠过楚王冷峻的面容。
她心底一片冰冷，此前多次午夜梦回，她惊醒之后惊觉满身大汗，那时就曾惶惶不安，怕他不爱她。
他果然不爱她。
原来她的不安并非自欺欺人，她虞薇是何等聪慧骄傲的女子，纵使深陷花楼，也从来不肯委屈自身，却因为他把自己委屈了一次又一次，假颜讨好，温声软语，怕他皱一下眉头。
楚王淡淡道：“进来吧。”
木门被人打开，兵部来的官员弯着腰对楚王陪笑道：“麻烦王爷了”
楚王不言不语，转身拂袖出去，看也未看虞薇一眼。
刑部的衙役拿着绳索木枷上前。
虞薇闭上眼，勉强压住体内狂乱的气息，意欲挣脱束缚，不顾一切地逃离。
她不能死，不是她的错。
她想走，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留在这里。
手腕上绳索齐齐断裂，虞薇单手成爪，正要擒向面前之人的脖颈，忽然听见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大呼道：“王爷！太、太后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女子快步跨过拱门，沿小路一路走来，高声笑道：“奉太后之命有请楚王妃咦，看来奴婢来的不是时候？”
楚王快速转身，脸上已换了一副温和面容，身边下属动作极快，立刻合上柴房的门。
柴房里，刑部的衙役们停下手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为首的侍郎细细思量——太后虽一心礼佛，有些事情却是朝中上下心照不宣的，那处不太好惹，楚王想必也陷入为难，两头不好得罪，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他想到此，一使眼色，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大气也不敢出。
虞薇平息了体内流转的真气，无力地垂下头去。
柴房外，楚王立在耀目的初阳下，身姿挺拔，巍然不动，任凭春风卷起衣角，带动章纹翻飞。
长夷侧耳细听一边破败房屋内的动静，只闻浅淡气息，只有一人气息微弱，心下愠怒，又放下心来——虞薇若真想反抗，应是不成问题，她来了之后，更不会让那些人得逞了。
可长夷的面上却波澜不惊，抬脚缓步走近，抬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她微微一笑，楚王却忽然皱紧了眉，脑中思绪一闪，便紧紧皱起了眉头，眼神凌厉起来。
“是你。”
长夷微微一笑，故作不解道：“王爷认识奴婢？”
“三年前，贴身侍奉太子，随他入晋王府贺世子满月。是叫，嗯长夷？”楚王从未见过如此容貌和气质的女子，更何况她那时颇讨太子喜欢，故而对她印象极为深刻。楚王不料才短短三年，她居然又成了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还选在这种时候出现。
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她可还与太子联系？她前后伺候太子和太后，难不成那两位有什么关联？
太子不是轻易放过身边人的性子，尤其是亲信，那么这个长夷，究竟多有手段？
诸多想法在楚王的脑中闪过，楚王看着长夷的目光更深几分，甚至透出三分戒备一分不悦来，冷漠道：“太后身边的人，竟是一点礼节也不知。不等通报，擅闯王府，冒犯主人，本王算是开了眼界。”
他不愿此刻与长夷交恶，却极厌她此刻突然出现，搅乱他原本的计划。
长夷垂眼，再次行了一礼，不气不恼道：“事急从权，是奴婢过于莽撞，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跟奴婢这等鄙贱之人计较。只是王爷言语之中捎带太后，是不孝否？”
楚王的脸色僵硬一瞬，面上闪过一丝不快，袖中手缩得死紧。
长夷不抬眼看他，将礼节做得细致到极致，丝毫不给人挑剔之处，显示出卓然风度。清淡道：“节气将至，太后喜爱王妃，半月前便命奴婢下山。奴婢下山听闻王妃身体抱恙，不曾叨扰便上山复命，太后爱惜王妃，命奴婢在山下守候，待王妃痊愈方可出面邀请。只是昨夜突闻有人胆大包天，意欲毒害王妃，奴婢一来忧心王妃安危，不欲让奸邪之人逍遥法外，二来为了同太后交差，故而不敢耽搁，这才冒昧来访。”
这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显出她一腔诚意，任凭他天皇老子，满心怨气，也不好再当面甩脸色。
楚王心下冷笑，暗她想绝非如此好心。面上却一叹，愧疚地笑了笑，“是本王言语不慎了，姑娘见谅。”
长夷点头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紧闭的柴房，道：“奴婢听闻那奸人是瑾华居的舞姬，还在王府里？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杀人偿命，何况她如此大逆不道，齐心可诛。本王自然将人送交刑部，按国法制裁。”楚王轻描淡写。
长夷道：“谋害王妃，诛其九族亦不过分，想她身处瑾华居，也无族人，仅仅杀了她，王爷解气吗？”
楚王一怔，“什么？”
长夷笑，“奴婢看来，凌迟处死亦不算过。皇家的威信是要立的，王爷的颜面也得兼顾。”长夷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楚王殿下莫不是舍不得？”
楚王却随意笑道：“这等心狠手辣之人，本王如何舍不得？姑娘所言极是，待本王入宫启禀一二，再向刑部交代。”
长夷满意一笑，心下却暗讽。
虞姐姐果然是爱错了人，楚王爱的只有他自己。
也不知这些王爷们近来打什么哑谜，宁王和太子双双逼狠了楚王，连晋王也搅入其中，楚王府这回出了这等乱子，下等的贱籍舞姬都欺负到了正妃头上，还险些打了皇家的脸，恐怕连御史都会觉得他懦弱无能，只知享乐，折子一个接一个地上。
这等时候，楚王才可借机以退为进，和其他兄弟们撇清干系，明哲保身。
长夷一下子将事情看得透彻，倒觉得这个楚王也算是聪明人。
不聪明，怎么可能从多年前就开始冷落王妃，声色犬马，饮酒遛鸟嫖妓无所不为，到了如今诸王皆掌一方之权时，他还是个无所事事的闲王？
说是无心权利，又经常领着世家公子哥们四处玩耍，王爷们忌讳什么、御史们讨厌什么，他轮番来。
蠢得过于刻意，就成了聪明。
姜家的男子，果然一个比一个狡诈。
长夷和楚王交谈片刻，便提出代太后探望王妃，楚王不好拒绝，便唤来管家领着长夷去见王妃。
长夷随管家在王府内东弯西绕，才到了王妃住所，王妃昏迷整整一夜，到此刻还未醒，自然也无须通报，长夷敛袖踏入屋内，便闻到一室药香。
长夷微微一滞。
这等香味，她以前闻过。
多年前，重伤中毒的姜玘在青州安顿下来，文家人送来极其珍贵的药材，便有其中一味她闻所未闻的草药，名为“寒虫”，有驱毒定气之奇效。
病者闻久可痊愈，身体康健者久闻亦有助于体内经脉运转，她那时虽不喜这种熏人的气味，但但凡到了要练功的时辰，都会千方百计地留在姜玘的屋里。
一来蹭一蹭这名贵稀罕的药材，二来赏一赏这风姿秀美的少年。
旁的她不敢说，但笃定一点——后来她心中好奇，去查了这草药来历，才知是年年西胡岁贡入朝，皇帝赏赐下来，权贵们才会拥有少见的几株。
所谓权贵，内阁肱骨之臣之外，还有储君、中宫、宠妃、当朝大员。
籍籍无名之徒，对此闻所未闻。
不受宠的皇子，根本得不到。
那么，问题来了，楚王的这些药材是从哪里来的？
虞薇离开王府不久，后脚便有人将她抓走，随即这草药便点上了，短短一夜功夫，动作这么快？
杂物上蒙了灰尘, 结了蛛网，蚂蚁在角落里爬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破败之气。
花香鸟语俱被隔离在墙外。
角落里的女子蜷缩着身子，发丝散乱，手臂被紧紧捆在身后。
她一身红裙，妆容精致, 一双秋水剪眸含惊带怒, 贝齿咬着下唇。
门一开即合, 有人缓步走了进来，云纹靴底与地面发出轻微的脚步声, 阔袖舒展，锦袍华冠。
女子一动不动，却被他弯腰擒住下巴，狠狠抬起。
她睁眼, 惊怒不定地看着眼前人, 眸中水意浓重, 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楚王冰冷的眼神从她脸上划过, 漠然道：“本王养你这个贱婢三年，实在没想到你竟歹毒至此。”
虞薇“哈”地笑了一声，道：“妾此刻在王爷眼里, 又成了贱婢？”
楚王手上力度蓦地加大, 她吃痛, 却还是挑衅地看着他。
楚王深深地盯着她，仿佛才认识她一样，“本王抬举你，不是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知毒杀王妃是何罪名？”
虞薇却忍着疼，轻笑道：“毒杀？王爷不是不喜欢她吗？说她是病故又有何妨？”
她话音一落，便觉下巴一松，右颊被人狠狠一掴，皮肉连着耳朵都失去知觉，耳内嗡鸣作响，她整个人都摔在了一边，头抵着地面喘气。
后知后觉地，才感觉到被打的那一处如火烧了起来，疼得牙齿也酸胀不已，有殷红的血顺着下巴滴了下来。
滴答，滴答。
虞薇浑身气息缭乱，睁大眼望着虚空，一时急火攻心，竟呕出一口血来。
楚王下手之后，看她伤得厉害，才不自觉地握紧了那只手，眸光闪动。
“看来王爷是喜欢王妃的，妾才是那个不被喜欢的人。”虞薇喘息着，唇角鲜血淅沥，惨然道：“那么，王爷在妾身上费心三年，妾得意了三年不亏，王爷又得到了什么？”
楚王居高临下，看着那张如花将要凋零的容颜，语气冷冽道：“你身份如此，能给本王什么？勿要胡言乱语！本王看你乖顺方容你三年，你若不痴心妄想，给王妃下毒，本王又怎会待你不好？”
虞薇扯动唇角，笑了一声，睫毛上下翩跹一下，一动不动。
“楚王殿下。”门外有人开口，恭谨道：“王爷既然已经见过这女子，下官便要带走了，谋害王妃，株连九族亦不为过，您知道的武陵秋家巴望着王爷给个交代，宫里也有人来问了，下官得尽快结案交差，事情早点办，也省了很多麻烦。”
虞薇闻言，动了动眼珠子，目光掠过楚王冷峻的面容。
她心底一片冰冷，此前多次午夜梦回，她惊醒之后惊觉满身大汗，那时就曾惶惶不安，怕他不爱她。
他果然不爱她。
原来她的不安并非自欺欺人，她虞薇是何等聪慧骄傲的女子，纵使深陷花楼，也从来不肯委屈自身，却因为他把自己委屈了一次又一次，假颜讨好，温声软语，怕他皱一下眉头。
楚王淡淡道：“进来吧。”
木门被人打开，兵部来的官员弯着腰对楚王陪笑道：“麻烦王爷了”
楚王不言不语，转身拂袖出去，看也未看虞薇一眼。
刑部的衙役拿着绳索木枷上前。
虞薇闭上眼，勉强压住体内狂乱的气息，意欲挣脱束缚，不顾一切地逃离。
她不能死，不是她的错。
她想走，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留在这里。
手腕上绳索齐齐断裂，虞薇单手成爪，正要擒向面前之人的脖颈，忽然听见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大呼道：“王爷！太、太后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女子快步跨过拱门，沿小路一路走来，高声笑道：“奉太后之命有请楚王妃咦，看来奴婢来的不是时候？”
楚王快速转身，脸上已换了一副温和面容，身边下属动作极快，立刻合上柴房的门。
柴房里，刑部的衙役们停下手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为首的侍郎细细思量——太后虽一心礼佛，有些事情却是朝中上下心照不宣的，那处不太好惹，楚王想必也陷入为难，两头不好得罪，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他想到此，一使眼色，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大气也不敢出。
虞薇平息了体内流转的真气，无力地垂下头去。
柴房外，楚王立在耀目的初阳下，身姿挺拔，巍然不动，任凭春风卷起衣角，带动章纹翻飞。
长夷侧耳细听一边破败房屋内的动静，只闻浅淡气息，只有一人气息微弱，心下愠怒，又放下心来——虞薇若真想反抗，应是不成问题，她来了之后，更不会让那些人得逞了。
可长夷的面上却波澜不惊，抬脚缓步走近，抬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她微微一笑，楚王却忽然皱紧了眉，脑中思绪一闪，便紧紧皱起了眉头，眼神凌厉起来。
“是你。”
长夷微微一笑，故作不解道：“王爷认识奴婢？”
“三年前，贴身侍奉太子，随他入晋王府贺世子满月。是叫，嗯长夷？”楚王从未见过如此容貌和气质的女子，更何况她那时颇讨太子喜欢，故而对她印象极为深刻。楚王不料才短短三年，她居然又成了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还选在这种时候出现。
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她可还与太子联系？她前后伺候太子和太后，难不成那两位有什么关联？
太子不是轻易放过身边人的性子，尤其是亲信，那么这个长夷，究竟多有手段？
诸多想法在楚王的脑中闪过，楚王看着长夷的目光更深几分，甚至透出三分戒备一分不悦来，冷漠道：“太后身边的人，竟是一点礼节也不知。不等通报，擅闯王府，冒犯主人，本王算是开了眼界。”
他不愿此刻与长夷交恶，却极厌她此刻突然出现，搅乱他原本的计划。
长夷垂眼，再次行了一礼，不气不恼道：“事急从权，是奴婢过于莽撞，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跟奴婢这等鄙贱之人计较。只是王爷言语之中捎带太后，是不孝否？”
楚王的脸色僵硬一瞬，面上闪过一丝不快，袖中手缩得死紧。
长夷不抬眼看他，将礼节做得细致到极致，丝毫不给人挑剔之处，显示出卓然风度。清淡道：“节气将至，太后喜爱王妃，半月前便命奴婢下山。奴婢下山听闻王妃身体抱恙，不曾叨扰便上山复命，太后爱惜王妃，命奴婢在山下守候，待王妃痊愈方可出面邀请。只是昨夜突闻有人胆大包天，意欲毒害王妃，奴婢一来忧心王妃安危，不欲让奸邪之人逍遥法外，二来为了同太后交差，故而不敢耽搁，这才冒昧来访。”
这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显出她一腔诚意，任凭他天皇老子，满心怨气，也不好再当面甩脸色。
楚王心下冷笑，暗她想绝非如此好心。面上却一叹，愧疚地笑了笑，“是本王言语不慎了，姑娘见谅。”
长夷点头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紧闭的柴房，道：“奴婢听闻那奸人是瑾华居的舞姬，还在王府里？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杀人偿命，何况她如此大逆不道，齐心可诛。本王自然将人送交刑部，按国法制裁。”楚王轻描淡写。
长夷道：“谋害王妃，诛其九族亦不过分，想她身处瑾华居，也无族人，仅仅杀了她，王爷解气吗？”
楚王一怔，“什么？”
长夷笑，“奴婢看来，凌迟处死亦不算过。皇家的威信是要立的，王爷的颜面也得兼顾。”长夷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楚王殿下莫不是舍不得？”
楚王却随意笑道：“这等心狠手辣之人，本王如何舍不得？姑娘所言极是，待本王入宫启禀一二，再向刑部交代。”
长夷满意一笑，心下却暗讽。
虞姐姐果然是爱错了人，楚王爱的只有他自己。
也不知这些王爷们近来打什么哑谜，宁王和太子双双逼狠了楚王，连晋王也搅入其中，楚王府这回出了这等乱子，下等的贱籍舞姬都欺负到了正妃头上，还险些打了皇家的脸，恐怕连御史都会觉得他懦弱无能，只知享乐，折子一个接一个地上。
这等时候，楚王才可借机以退为进，和其他兄弟们撇清干系，明哲保身。
长夷一下子将事情看得透彻，倒觉得这个楚王也算是聪明人。
不聪明，怎么可能从多年前就开始冷落王妃，声色犬马，饮酒遛鸟嫖妓无所不为，到了如今诸王皆掌一方之权时，他还是个无所事事的闲王？
说是无心权利，又经常领着世家公子哥们四处玩耍，王爷们忌讳什么、御史们讨厌什么，他轮番来。
蠢得过于刻意，就成了聪明。
姜家的男子，果然一个比一个狡诈。
长夷和楚王交谈片刻，便提出代太后探望王妃，楚王不好拒绝，便唤来管家领着长夷去见王妃。
长夷随管家在王府内东弯西绕，才到了王妃住所，王妃昏迷整整一夜，到此刻还未醒，自然也无须通报，长夷敛袖踏入屋内，便闻到一室药香。
长夷微微一滞。
这等香味，她以前闻过。
多年前，重伤中毒的姜玘在青州安顿下来，文家人送来极其珍贵的药材，便有其中一味她闻所未闻的草药，名为“寒虫”，有驱毒定气之奇效。
病者闻久可痊愈，身体康健者久闻亦有助于体内经脉运转，她那时虽不喜这种熏人的气味，但但凡到了要练功的时辰，都会千方百计地留在姜玘的屋里。
一来蹭一蹭这名贵稀罕的药材，二来赏一赏这风姿秀美的少年。
旁的她不敢说，但笃定一点——后来她心中好奇，去查了这草药来历，才知是年年西胡岁贡入朝，皇帝赏赐下来，权贵们才会拥有少见的几株。
所谓权贵，内阁肱骨之臣之外，还有储君、中宫、宠妃、当朝大员。
籍籍无名之徒，对此闻所未闻。
不受宠的皇子，根本得不到。
那么，问题来了，楚王的这些药材是从哪里来的？
虞薇离开王府不久，后脚便有人将她抓走，随即这草药便点上了，短短一夜功夫，动作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