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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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月的烫伤一直过了二十多天才逐痊愈。而她没等痊愈就开始上架子画了。忍着痛拿起画笔,麻痹自己的心灵不去考虑别的事情。事实上整个画画期间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次的烫伤倒是方便了续假。让她可以安心的在家画画。打稿,画线子,上大彩,晕染,勾粉子,开脸,打边十一道程序一道不可少。

    忙完已是一个月后。终于到了开光大典的那一天。

    那一天,风和日丽。天地氤氲,万物祥和。经过了数天的忙碌。玉皇庙开光仪式早已是万事俱备了。只等着今天这个好日子。邀请函早已发出。负责迎宾的小组,负责做饭的小组,负责上供菜香烛的小组,负责扎纸彩旗写毛笔字的小组各自到位安排完毕。到处都是喜洋洋的气氛,甚至把周边村子里做小买卖的都吸引过来了。各家都邀请亲友热闹程度不亚于一年一度传统庙会。

    吴绣月今天很清闲,只负责开光典仪时行到开眼环节时,拿着新毛笔按仪轨点眼即可。

    冰蕊作为资深好事者也应绣月之约来了。边叽叽喳喳在绣月的耳边说个不停,边稀奇的东张西望,问这问哪儿。

    终于到了点眼的时候了,绣月在众人的围观下,稳稳得站在高凳上,从容不迫地拿起手中刚刚敕好的新毛笔,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按仪轨在神像的眼睛上点了下去。

    周围的人,尤其是外村的人议论纷纷,好奇的盯着绣月,互相打听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

    走下了高凳的绣月,四处寻找着冰蕊。

    “这丫头,去哪儿了?都快结婚的人了,天天还跟没尾巴的鹰似的,疯玩。”嘴里自言自语,眼睛不听的在人群里搜寻。

    程慕华!人群外围,大柳树下,程慕华和冰蕊站在那里好像在争辩什么。冰蕊看样子很生气,而他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在平静的说着什么

    绣月久久地站着远远的得并未走过去。她故作尘封的心,就像开了锅一样,沸腾不已。她依然不能看见他

    “绣月”耳边响起冰蕊的声音,她才惊觉冰蕊已经在她身边。

    “你跑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咱们回家,我妈给咱们做了瓜菜饼子。很好吃呢。”

    俩人心照不宣得谁都没提程慕华。

    绣月没有想到,她突然变成了村里的红人。

    “月她妈,你看看我给咱闺女介绍的这个真的不错,小伙子长得也精神呢。”

    三奶奶向前递了递手中的照片:

    “你看看人家也是吃公家饭的,在土产公司上班呢。跟咱们家月真是般配的呢”

    “大娘,你看看这个是我娘家堂弟,在乡里面上班儿家里的条件也不错,弟兄两个他是二小儿。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已经成家了,爹娘是个场面人儿他们家也不指望他一个。人家说了,结婚以后你们老两口的事儿就是人家家的事儿,他们全包了”

    “你看看我这个,我们这个也是我娘家的侄子。孩子现在青岛当兵。投奔他舅舅去的,他舅舅在部队上可是个大军官小伙子在部队上,肯定是回不来啦。现在就是个什么文书。我也不懂,反正跟普通的大头兵不一样咧。你们商量商量,看什么时候见面。我好给人家信。人家早做安排,部队上不能说回来就回来,还得提前安排呢。”

    绣月的爸爸妈妈,似乎有点应接不暇了,他们也没料到,玉皇庙刚刚开完光。家里面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说媒的一个接一个。

    想想姑娘也23岁了,在村子里面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大部分都结婚了,就连她最好的闺蜜——冰蕊,那个比她小两岁的姑娘,人下个月也要马上结婚了。

    只有他们家女儿,迟迟得没有订婚,介绍了多少个,其中不乏老两口都认为很合适的小伙子,可她就是连面也不见。二老爹娘也是操碎了心。

    这一次,也不知道会怎么样,真是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多。

    “闺女儿,我觉得这个可以。这个家里,弟兄两个,他又在乡里的上班,你们倒是挺般配。因为他上边有哥哥,不光指望他一个。所以人家家里也说了,以后可以多照顾照顾咱们,我觉得这个挺好。小伙子长得也精神,你看看这个,我觉得这几天介绍的这几个里面,就这个我和你爸爸,都相中了。”

    秀月的妈妈拿着照片,反复的看着,她特别满意这个小伙子,笑眯眯的把照片递给了自己的女儿:

    “来,你仔细看看。”

    绣月把脸扭向一边,并没有看。

    父亲着急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到底怎么个意思,是不是还埋怨我们去年拆散你和那小子。他家条件那么差,在县城连个房都没有。在的单位也没什么前途。根本就配不上你。”

    “爸爸妈妈,我现在真的不想结婚,我不急,我还想陪你们几年,结婚有什么好呢,哪有我们一家三口在一块,这样多好。您不是说过嘛,咱们是一颗藤上的三个瓜,谁也不离开谁,又何必,结了婚分开呢。结了婚住到别人家,多别扭。”

    “傻丫头,净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不出门子的闺女!”爸爸点着一支烟深吸了一口:

    “你结了婚呢,我和你妈我和你妈也算聊了一桩大心事。只要你幸福,我们都高兴。再说了结婚,并不是说咱们就分开了,结了婚以后,我和你妈也能经常去你婆家看你去,你们呢,以后也经常回来照顾我们老两口,我们不是分开了而是又多了一个人。以后不是一家三口,成了四口之家,多好啊。再过两年,再给我们添个外孙子。到那时我和你妈,就是闭上眼,心里也是乐呵呵的。好拉,别的不多说了,好好看看,我和你妈不强迫你,你自己做主觉得哪个合适咱们先见见面,好吧。”

    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冰蕊身后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六铺六盖!还有新嫁娘亲手绣的成对的枕头套。毛巾被,毛毯,冰箱,洗衣机,好多嫁妆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一会儿新郎过来了。

    绣月陪着盛装打扮的冰蕊坐在旁边,说着属于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的话,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欢快。她最好的姐妹终于结婚了,她替她高兴。

    冰蕊不但属于娃娃亲,而且他们还是一个村的。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俩人感情一直很好,新郎官学的是汽修。一直在北京打工,也攒下了不少钱。这次结婚后就不回了,准备在小城开一个汽修门市。俩人相守着过起小子来。

    喜悦的氛围感染着绣月,她看向冰蕊,这个泼辣大胆的姑娘今天居然害羞起来。哈哈哈,绣月不时开心地逗着她。

    远处鞭炮声响起,满屋子满院的人都动了起来

    冰蕊有些紧张起来,紧紧地抓住绣月的手。

    绣月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在她耳边打趣:“怕啥,那可是你手下败将,从小打架没赢过你。害羞就更没必要了,都是一个村的。婆家的人和今天来迎亲的人哪个你不认识。再说,你啥德行大家也都知道。不必矜持和紧张。大胆出征!”

    “哈哈哈”冰蕊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果然紧张的情绪好了不少。她感激地看向绣月,向她示意自己放松多了。

    下午,绣月从冰蕊婆家回来。躺在宿舍的床上,心里空洞的。

    想起前些天跟父母大吵了一架。直到现在将近一个月都没回家了。不是不后悔,不是不想他们。而是她实在是怕了。怕了白发苍苍父母喋喋不休。怕自己一时心软同意见面。她真的不想结婚,没意思。

    但是她知道,这一关早晚要过。她就像一只鸵鸟,得过且过,能逃得一时算一时。

    第六天,冰蕊上班了。

    发完大包的喜糖,中午请完客,三人回到宿舍。冰蕊送走了,顺便来拿回她衣服的新婚丈夫。

    好几天不见的姐妹俩总有说不完的话,从关心到戏谑

    突然,冰蕊沉静下来。犹豫了一下,期期艾艾地说“绣月,你知道吗?我们结婚那天,程慕华也结婚了。他们和我们是一天。我是结婚前听我姐说的。那天我姐早晨没等我出门,就赶紧赶回去接新媳妇去了。”

    冰蕊担心地看了一眼绣月:“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怕你受不了忘掉他吧。会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他媳妇是不是王晶?”

    “你怎么知道?是叫王晶,是个乡村老师,老家离你们那不远。”冰蕊有些奇怪。

    “哦,他媳妇姥姥家是我们村的。都喊她大王女。我之前就知道他们俩搞对象。”

    绣月平静的很。

    冰蕊见她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总算是放下心来。她盼着她的闺蜜好呢。一直担心她过不了这一关。现在好了,平稳着路。自从她看了绣月的笔记本,才知道她的心里有多苦。真的理解她了,可是自己也帮不上忙,所做的只能是劝慰她。

    梦醒茫然

    人生哪的许多苦

    天地烘炉红尘煎煮

    奈何不得一种痴心

    在梦中将你寻住

    莫道物是人非事事休

    只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去年今日花正红

    豆蔻初开与君同

    回眸娇笑爱意深

    执手轻语恨时匆

    三生石上效蝴蝶

    一弯月下寄梧桐

    情如兰芽茨葹妒

    身似萍叶随短蓬

    从此两地不相关

    日日夜夜泪朦朦?

    当夜,冰蕊依然回到自己的新婚家里。

    绣月一人在宿舍大醉。捂着嘴痛哭了一场。提笔写下两首诗。却无法发泄心中的不平和哀伤。

    自幼儿不同寻常的经历,让她养成了双重性格!

    习惯了人前嘻嘻哈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只有夜半无人时,她才会把自己的伤口翻出来,慢慢地梳理,她从不求别人能理解,也不求别人同情。自己的伤口自己舔,说出来又能怎样!

    她恨,明明自己学了一身绝学,为什么却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五弊三缺,爷爷帮自己选了小孤小残。爷爷说过让自己遇情则止

    可是一个情字误终生,哪里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带着醉意,带着悲愤,绣月拿起笔,她要问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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