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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你还在,我就不允许自己完全堕落。

    我最终没有杀死薛容熙的孩子,还是将沐以纯送进了医院,难产,一个男孩。我成了他的母亲。

    三个月后。

    落满薄雾的早晨,太阳从遥远的地平线悄悄浮现,日光如同一句经过了几番周折传达的情话,送抵时已被距离狠狠砍去了一半风情。

    会议室里正在宣布着一件大事。每个人都各怀鬼胎的听着,面上不动声色。

    我正式接任gif成为新任董事长。这一天,我刚满28岁。他们恭喜着我,面上笑意盈盈。

    散会后,薛斯明叫住了我,“叶董,恭喜。”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干净而无害的男孩,他是这般精于世故,有着伊阿宋的干净容貌和唐格拉的心狠手辣,会算计,是那种生来胸口别着笔,心里装着墨水瓶的人,世上的一切对他来说无非是加减乘除。他用一个改口的细枝末节提醒我彼此的统一战线。想起薛容熙最后的叮嘱,他说,小心薛斯明。

    我轻笑,嘴角上扬,眼睛却是不笑的,仔细看,甚至能感觉到其中的寒气彻骨。

    十几岁一脚踏入异国他乡,赴往未卜的前途和叵测的命运,行走在人性的薄冰上步履维艰,学会了趋炎附势,学会了口是心非,学会了两面三刀曲意逢迎,却忘了自己,十年了,真的,好累。

    薛斯明提醒我,明天晚上fii的国际魔术比赛,作为最大的投资方,我必须出席。

    “知道了。”

    天色昏沉,月亮已经升上天空,在自己的轨道上旅行义务,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按照科学和自然规律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lda没了bapise做靠山,试图找一份工作,却在递简历之后被无一例外的拒之门外,之后媒体相继报道了她做交际花的事迹,没有一所学校愿意接受她,她于是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混吃混喝的状态,只不过,听说她的精神状况一直很不稳定,总是在大马路上拉着一些年轻的亚洲面孔的女孩说,“叶天衣,我们做朋友吧。”

    与此同时,徐若然曾经的靠山,那个年纪已过半百的导演又看上了一位更为年轻的嫩模。

    她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打电话给我约我见面的。

    富丽堂皇的酒店里,我与她相对而坐。好像转换了时空和地点,十年之前,我站在蒋丽举办的酒会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们因不知该如何举止而惴惴不安,那时候徐若然还嘲笑过我的“平民”与“无知”。

    如今,坐在巴黎最好的酒店里,点着最昂贵的红酒,享受着天价的服务,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

    倒是她有些坐立不安,不知该如何举止了。

    “这些年还好吗?”我开口,微笑着问。

    徐若然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的时候有一丝慌张,“还还可以。”

    我微笑了一下,轻啜了一杯红酒,“听说nil又换了一位女朋友。”

    徐若然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也有些难过。

    “我记得你以前挺健谈的啊。”我看着她,继续微笑。

    徐若然握着裙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恭喜你当上董事长,当初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一样,你”

    “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我打断了她,平静的说。

    “我天衣,哦不,叶董,您能不能帮我和fi的杂志说一下,不要解除和我的合约,其实这次找你来我很矛盾,当初”

    “好。”我再次打断了她。

    “谢谢。”徐若然小声说,“陆子轩的事,你好一些了吗,要不要我陪陪你?”

    我轻笑,她还是一点没变,就像罗小柔打我那次,她总是在事情已经过去后很久才不痛不痒的嘘寒问暖。

    “好多了。”我看着她,平静的回答。

    “那就好,其实你应该好好保重,这样,子轩在天上也会感到安心的。”徐若然没话找话的说。

    我皱了皱眉,不知怎么有些烦躁,或许是我自欺欺人,总不愿他人将“天堂”,“在天之灵”之类的话与“陆子轩”这个名字用在同一个句子里。“如果只是这件事,我会帮你,以后我们两不想欠,你也别再来找我了。”我起身要走,徐若然突然叫住我。

    “天衣,你还当我是姐妹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徐若然顿了一下,似乎是鼓了一些勇气。

    我低着头笑了笑,道,“我的两个好姐妹最后都没落下什么好下场,你确定要做我的姐妹?”说完后微笑着望着她。

    徐若然听得一愣,眼泪直直落下来。

    我转身离开,临走前说,“单买过了。”

    徐若然,对不起。原谅我无法说服自己和你做所谓的好姐妹。其实我们从来都不是姐妹,当初遇见你,都只是一个滑稽的连作家都不愿去写的荒诞意外。我关心过你,你也问候过我,可是我们从来没有什么深情厚谊,所以你知道他们设计陆子轩身亡的事情但没有告诉我,我不怪你。你也不必再多作解释,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在男男女女恩恩怨怨上反复纠缠,趋炎附势,人情凉薄,一直都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走出去,风很大,我站在十字街口,找不到归家的路。

    这些日子,年轻的记者们纷纷采访着我的成功历程,眼神无一不流露着羡慕。

    我讲着光面堂皇的大道理,举止端庄,虚伪无比。

    我说的那些话被作为杂志封面上的宣传,特大号的夸张字体贴在我的照片旁边。

    还有讲座,研讨会,大大小小的媒体活动。

    站在摄像机前,我说,风能吹走一张白纸,却吹不走一只振翅的蝴蝶,生命的力量在于不妥协。

    站在大学里,我说,上天在给你沙漠的时候,那意味着你将成为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

    其实,我想说的是,别墅里一点都不好玩。你从金门进去,帽子挂在哈特拉斯,披肩挂在合恩角,出门走到拉布拉多——天地宽广,连家人都懒得与你照面。

    其实,我想说的是,说给全世界听得晚安,最终掉下来砸在自己一个人的头上,其实是件多么扫兴的事。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看我风光,要什么有什么,只因为,你不是我。

    第二天傍晚,黄昏被拉得无限长,我驱车到市中心,恍惚间看到商店门口摆着的那个抓玩具的游戏机,想起那日陆子轩变的魔术,情不自禁的停下车来走上前去,投了一枚硬币,就在娃娃快要掉落进洞口的时候,抓子突然松了一下,娃娃掉回了机器里。

    陆子轩,你看,失去了你,我就只能抱着现实最后的一寸锋利苟延残喘。

    电话响起,薛斯明催促着我。一踩油门,只留下一地绰绰灯影孤单的闪烁。

    二十分钟后,我站在nlpeef的塔顶,白色的塔尖如同天国的十字架一样安详而静谧。我穿着第一次在酒会上遇见陆子轩的那件白色斜肩曳地礼服手握着一个打火机俯视着逐渐进入大厅的人群,冷冷一笑。

    脚下的汽油味已经浓重,火星已经在噼噼啪啪作响,闭上眼睛,想起五年前的火光冲天,想起五年前的撕心裂肺,一切,都该结束了。

    “你干什么?!”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呵斥声,薛斯明一脸严肃的站在我身后,一把拉起我的手,“比赛要开始了,你得来。”

    是啊,我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我现在已经不再是我了。他们都毕恭毕敬地叫我董事长,没有再直呼我的名字,可是,褪去了这个身份,谁还记得,我是谁。

    这一生,我有过太多不同的称呼,天衣,贱人,叶小姐,j□j,小龙女,薛夫人可是我还是最想念,那个被小心翼翼珍重待之唤出的名字——阿澈。

    大厅里依旧富丽堂皇,评委观众纷纷落座。主持人抑扬顿挫的介绍,直到他说,“这一次,我们还请到了一位神秘的魔术大师作为此次比赛的评委。”

    音乐响起,灯光调暗,大门被打开,那个脚步逐渐逼近,一步,两步,三步,他逐渐走近,脖子上挂着的戒指闪耀,那枚戒指上,写着001314。

    年轻的孩子正站在后台怀揣着对这个城市的期盼与梦想惴惴不安,最后一位评委落座。表演者们陆续上台,掌声响起,帷幕拉开。

    上帝诡异的微笑着对他们说,欢迎光临巴黎十三区。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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