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堪叹还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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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笑道：“快一起请过来吧。”
那俊俏的书童又跑到华亭边上，向着湖里喊道：“云娘姑娘，饶了那一池子莲蓬吧，快请亭上来。”
席上人听了都是大笑，“余兄今日这一池荷莲遭了劫了。”
“不是这么说，葬送在丽水花魁手中，也算死得其所，真是做鬼也风流。”
小船掉头，邵云有些遗憾的住了手。收拢好自己的十几个莲蓬交给双燕保管，嘱咐她是要带回家去的。
华亭上人看得有趣，个个带着笑意。独一个叫做余修贤的转身对着身边人吩咐说道：“去跟云娘姑娘讨两个莲蓬，我们做莲子粥来吃。”
一时，小船靠了边，媚生把手中的琵琶交给丫头。自己跟邵云手拉手上了亭，向着众人万福行礼。
席上众人让她们两个落座，媚生左右看看，没一个认得的。邵云原本就不认识几个人，更不用说。
席上人见她们两个华服丽妆，灯光下一个清艳一个飒爽，各有其擅。当下就有人笑道：“这红倌人果然不同，怎么这样生生的？”
邵云不知如何应对，媚生已经笑道：“不知客人脾性，不敢造次。心里只管是要亲近的，却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才不惹人讨厌。”
邵云听媚生应酬的殷切，朝着她看了看。媚生却毫不在意，席上拿了酒壶递到邵云手中，让她亲手斟满，然后自己端了酒杯，挨次递酒。满席都照应到了，才笑道：“从来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姊妹还要各位包涵，若有不到处，原谅我们年纪还小。”
正说着，双燕跑了过来，对着邵云说道：“姑娘，有位公子的人找我们要莲蓬呢，给是不给？”
她本是悄声，无奈这席上安静，还是有人听见了。当下里，就有人笑指着余修贤说道：“这事没别人干得出来，一定是他。”
余修贤也不遮掩，摇着折扇笑道：“原是我园子里的东西，我就是讨要两个，也不算失礼。”说着话，笑看邵云，“倒是姑娘，不告而取是什么来着？”
邵云才知道这余修贤是这里的主人了，听他拐弯抹角调侃自己做贼，冲他笑了笑。内中已经有嘴快的笑道：“这样好看的贼是少见的，情愿她日日来偷。”
又有人笑道：“云娘姑娘上来一句话也不说，可见是个不轻易开口的。”又转向余修贤笑道：“你的字好，回头替她写副对子，就写‘花如解语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
余修贤笑道：“这有何难？”说着话，就叫人拿了纸笔过来。站在纸前，略一思忖，落笔如烟似云，只觉得气势如虹，那字银钩铁画，气势凛然，直入要从纸里飞出来一般。
那人笑道：“云娘姑娘还不谢谢我？不是我，你哪里寻这样一笔好字去？”
邵云低头看那字，想起自己的字来，叹息了一回。
余修贤见她不住的看，只当她是喜欢，笑道：“你也喜欢字吗？”
邵云汗颜，讪笑答了一句，“我写不好。”
余修贤听她声音清越，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我教你如何？”
邵云眼睛一亮，“真的？”
席上人轰然大笑，都说道：“了不得了，收了个好徒弟，若早知道，我也好好练字了。”
余修贤要邵云写两个字来看看，说是好知道从哪里教起。邵云哪里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媚生过来解围道：“余公子，我这妹子从小家里穷，买不起纸笔的。所以从来没学过呢。不过人是聪明的，字都认得，只是写不出来。”
余修贤听媚生这么说，倒是呆了呆，叹息了一声。过来站在邵云身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不用用力，只握着笔。”说完，拿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下了：醉卧不知白日暮，有时空望孤云高。
邵云见那字跟方才的对子迥然有别，工整中带着洒脱，别有一种清幽高远。
余修贤笑道：“方才我怎么写的，可感觉到了？回去照着这个练，我过几日叫人接你来家里，再指点你。”
众人见他竟然是正经要教，都跟邵云说恭喜，笑道：“看来长得好看些果然有好处，我求了几次，也不见他这样教我。”
另一个笑道：“还是莫要如此教的好，若是余兄也拿着我的手写字，我只好回家把腕子剁下去了。”
众人都在说笑，余修贤却叫人把字纸收了，又取了字帖等物让一起包好，给邵云带回去。
原本听说是富商请客，媚生还道是粗鄙人，拉了邵云来壮胆，没想到这般人虽然喜欢调笑，却没有动手动脚的，只是嘴上占些便宜，当下也就放开了。
在华亭里笑闹到了半夜，众人都觉得尽兴，余修贤派人送了两个人回去。
邵云被灌了几杯，坐在车上有些昏沉沉的。突想起一事来，仰头向着媚生问道：“我们这样陪人家吃酒，有多少钱拿？”
媚生笑了笑，说道：“我是三两银子一局，赏钱另算在外的。想来你跟我差不多吧。”
说完，又细讲给她听。
“出局是三两，一晚上转两三个局的时候也有。若是来家里跟你说话，听你弹唱，规矩也是三两。所以你家妈妈喜欢你让人在家请客。”
见邵云不解，又笑道：“席钱有五两的，有八两的，也有十两的。可本钱不过二三两罢了，这里面妈妈就有赚头，再加上请客哪里有只请一个的？这些人手面又阔绰，哪个不赏个一二两？这又是一笔了。”
“若是再熟稔些，跟他要身衣裳，要套头面首饰，都是常有的事。甚至有些客人，就是要古董也要的出来的。只不过这些可都是归妈妈的。”
“如是再亲近些的，自然会给你体己银子花用，周公子不就给过你？这些才是你自己的，妈妈也不好意思问你讨要的。”
邵云这才点头，大概明白了红豆馆赚钱的门路。
正想问问，自己能够攒出自己的身价来不能？就听见车外一个女子声音尖声笑道：“小姐这可放心了？那云娘也不过如此。”
邵云一惊，连忙从车里往外看。只见一辆黑漆平顶小车，跟媚生的车子正好擦身而过。
依稀觉得这车有几分眼熟，媚生也朝外看了看，奇道：“这不是周公子家的车？怎么车里倒有人评论起你来了？”
只听见那声音拿腔作势的，像是在学什么人说话的模样，道：“当姐儿，也很好啊。原先在家吃不饱。如今三鲜包子、牛肉大面，随我吃呢。”说完，又笑了起来，说道：“我瞧着姑爷只不过瞧她好模样。”
媚生跟邵云面面相觑，邵云想了一回儿，说道：“这倒是像那个叫红珠的丫头口吻。我原看她跟我有几分相似，跟她攀谈过一会儿。那丫头就是这样说话的。她们不是把她错认了我去？”
说话的功夫，那平顶小车已经去远了，听不见说话声音了。
媚生笑道：“是了，只怕车里坐的是周公子的正妻了，想来是去考察你的，没想到竟看了个假的去。不用管她，横竖等你嫁过去了，吓她一跳也好。”
邵云摇头说道：“我不做妾。”
媚生叹了口气，神情瞬间低落，怔怔看着车顶出神，不再说话了。
邵云到红豆馆下了车，双燕抱着余修贤给的一堆东西进了门。又把莲蓬送到后边厨房里去，徐芙叫了她去问话，双燕说了邵云在余家割人家莲蓬的事。逗得徐芙笑了好半晌，说道：“这样好，我还怕她拘束，她倒是会玩。”
等双燕回来，邵云已经开始在练字了。笑道：“姑娘，这早晚了，歇了吧。”
邵云摇头，说道：“好容易有个愿意教我的，过几日我总要写出个样子才行，不然的话，人家不肯教了。”
双燕无奈，只好去泡醒神茶给她吃。
邵云一遍遍写着，直到窗外的公鸡打起鸣来，才伸了个懒腰，上床睡去了，连午饭也没有起来吃。
徐芙怕她是为了昨天拒绝周玉文的事闹脾气，等她起来了，就叫她到房中来，问道：“周公子要娶你去做小的事，你知道了？”
邵云点头说道：“知道了。”
徐芙笑道：“你自己是怎么个主意？”
邵云想了一回，说道：“妈妈许了我不接客的，与其给人做妾，不如在红豆馆里。”
徐芙挑了挑眉，从怀里取了个贴身的玉坠子出来。邵云看不明白，徐芙去伸手一拎，那玉坠子在眼前摇晃了起来，莹润着一涴水似的可爱。
徐芙走到邵云面前，说道：“当日我曾问过你，可想要我这样的一双眼。今日，我就把它传给你。”
邵云倒抽了口气，看着徐芙勾魂摄魄的一双妙眸。徐芙缓缓一笑，眼波如春水流动，跟着那摇摆不定的玉坠子转动，说道：“每日半个时辰，就让它在你面前摇晃，头不要动，只把眸子跟着它转。这是第一步了。”
邵云问道：“那第二步呢？”
徐芙笑着把玉坠放在了她手中，“等你学会了，我就告诉你第二步。”
那俊俏的书童又跑到华亭边上，向着湖里喊道：“云娘姑娘，饶了那一池子莲蓬吧，快请亭上来。”
席上人听了都是大笑，“余兄今日这一池荷莲遭了劫了。”
“不是这么说，葬送在丽水花魁手中，也算死得其所，真是做鬼也风流。”
小船掉头，邵云有些遗憾的住了手。收拢好自己的十几个莲蓬交给双燕保管，嘱咐她是要带回家去的。
华亭上人看得有趣，个个带着笑意。独一个叫做余修贤的转身对着身边人吩咐说道：“去跟云娘姑娘讨两个莲蓬，我们做莲子粥来吃。”
一时，小船靠了边，媚生把手中的琵琶交给丫头。自己跟邵云手拉手上了亭，向着众人万福行礼。
席上众人让她们两个落座，媚生左右看看，没一个认得的。邵云原本就不认识几个人，更不用说。
席上人见她们两个华服丽妆，灯光下一个清艳一个飒爽，各有其擅。当下就有人笑道：“这红倌人果然不同，怎么这样生生的？”
邵云不知如何应对，媚生已经笑道：“不知客人脾性，不敢造次。心里只管是要亲近的，却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才不惹人讨厌。”
邵云听媚生应酬的殷切，朝着她看了看。媚生却毫不在意，席上拿了酒壶递到邵云手中，让她亲手斟满，然后自己端了酒杯，挨次递酒。满席都照应到了，才笑道：“从来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姊妹还要各位包涵，若有不到处，原谅我们年纪还小。”
正说着，双燕跑了过来，对着邵云说道：“姑娘，有位公子的人找我们要莲蓬呢，给是不给？”
她本是悄声，无奈这席上安静，还是有人听见了。当下里，就有人笑指着余修贤说道：“这事没别人干得出来，一定是他。”
余修贤也不遮掩，摇着折扇笑道：“原是我园子里的东西，我就是讨要两个，也不算失礼。”说着话，笑看邵云，“倒是姑娘，不告而取是什么来着？”
邵云才知道这余修贤是这里的主人了，听他拐弯抹角调侃自己做贼，冲他笑了笑。内中已经有嘴快的笑道：“这样好看的贼是少见的，情愿她日日来偷。”
又有人笑道：“云娘姑娘上来一句话也不说，可见是个不轻易开口的。”又转向余修贤笑道：“你的字好，回头替她写副对子，就写‘花如解语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
余修贤笑道：“这有何难？”说着话，就叫人拿了纸笔过来。站在纸前，略一思忖，落笔如烟似云，只觉得气势如虹，那字银钩铁画，气势凛然，直入要从纸里飞出来一般。
那人笑道：“云娘姑娘还不谢谢我？不是我，你哪里寻这样一笔好字去？”
邵云低头看那字，想起自己的字来，叹息了一回。
余修贤见她不住的看，只当她是喜欢，笑道：“你也喜欢字吗？”
邵云汗颜，讪笑答了一句，“我写不好。”
余修贤听她声音清越，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我教你如何？”
邵云眼睛一亮，“真的？”
席上人轰然大笑，都说道：“了不得了，收了个好徒弟，若早知道，我也好好练字了。”
余修贤要邵云写两个字来看看，说是好知道从哪里教起。邵云哪里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媚生过来解围道：“余公子，我这妹子从小家里穷，买不起纸笔的。所以从来没学过呢。不过人是聪明的，字都认得，只是写不出来。”
余修贤听媚生这么说，倒是呆了呆，叹息了一声。过来站在邵云身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不用用力，只握着笔。”说完，拿着她的手，在纸上写下了：醉卧不知白日暮，有时空望孤云高。
邵云见那字跟方才的对子迥然有别，工整中带着洒脱，别有一种清幽高远。
余修贤笑道：“方才我怎么写的，可感觉到了？回去照着这个练，我过几日叫人接你来家里，再指点你。”
众人见他竟然是正经要教，都跟邵云说恭喜，笑道：“看来长得好看些果然有好处，我求了几次，也不见他这样教我。”
另一个笑道：“还是莫要如此教的好，若是余兄也拿着我的手写字，我只好回家把腕子剁下去了。”
众人都在说笑，余修贤却叫人把字纸收了，又取了字帖等物让一起包好，给邵云带回去。
原本听说是富商请客，媚生还道是粗鄙人，拉了邵云来壮胆，没想到这般人虽然喜欢调笑，却没有动手动脚的，只是嘴上占些便宜，当下也就放开了。
在华亭里笑闹到了半夜，众人都觉得尽兴，余修贤派人送了两个人回去。
邵云被灌了几杯，坐在车上有些昏沉沉的。突想起一事来，仰头向着媚生问道：“我们这样陪人家吃酒，有多少钱拿？”
媚生笑了笑，说道：“我是三两银子一局，赏钱另算在外的。想来你跟我差不多吧。”
说完，又细讲给她听。
“出局是三两，一晚上转两三个局的时候也有。若是来家里跟你说话，听你弹唱，规矩也是三两。所以你家妈妈喜欢你让人在家请客。”
见邵云不解，又笑道：“席钱有五两的，有八两的，也有十两的。可本钱不过二三两罢了，这里面妈妈就有赚头，再加上请客哪里有只请一个的？这些人手面又阔绰，哪个不赏个一二两？这又是一笔了。”
“若是再熟稔些，跟他要身衣裳，要套头面首饰，都是常有的事。甚至有些客人，就是要古董也要的出来的。只不过这些可都是归妈妈的。”
“如是再亲近些的，自然会给你体己银子花用，周公子不就给过你？这些才是你自己的，妈妈也不好意思问你讨要的。”
邵云这才点头，大概明白了红豆馆赚钱的门路。
正想问问，自己能够攒出自己的身价来不能？就听见车外一个女子声音尖声笑道：“小姐这可放心了？那云娘也不过如此。”
邵云一惊，连忙从车里往外看。只见一辆黑漆平顶小车，跟媚生的车子正好擦身而过。
依稀觉得这车有几分眼熟，媚生也朝外看了看，奇道：“这不是周公子家的车？怎么车里倒有人评论起你来了？”
只听见那声音拿腔作势的，像是在学什么人说话的模样，道：“当姐儿，也很好啊。原先在家吃不饱。如今三鲜包子、牛肉大面，随我吃呢。”说完，又笑了起来，说道：“我瞧着姑爷只不过瞧她好模样。”
媚生跟邵云面面相觑，邵云想了一回儿，说道：“这倒是像那个叫红珠的丫头口吻。我原看她跟我有几分相似，跟她攀谈过一会儿。那丫头就是这样说话的。她们不是把她错认了我去？”
说话的功夫，那平顶小车已经去远了，听不见说话声音了。
媚生笑道：“是了，只怕车里坐的是周公子的正妻了，想来是去考察你的，没想到竟看了个假的去。不用管她，横竖等你嫁过去了，吓她一跳也好。”
邵云摇头说道：“我不做妾。”
媚生叹了口气，神情瞬间低落，怔怔看着车顶出神，不再说话了。
邵云到红豆馆下了车，双燕抱着余修贤给的一堆东西进了门。又把莲蓬送到后边厨房里去，徐芙叫了她去问话，双燕说了邵云在余家割人家莲蓬的事。逗得徐芙笑了好半晌，说道：“这样好，我还怕她拘束，她倒是会玩。”
等双燕回来，邵云已经开始在练字了。笑道：“姑娘，这早晚了，歇了吧。”
邵云摇头，说道：“好容易有个愿意教我的，过几日我总要写出个样子才行，不然的话，人家不肯教了。”
双燕无奈，只好去泡醒神茶给她吃。
邵云一遍遍写着，直到窗外的公鸡打起鸣来，才伸了个懒腰，上床睡去了，连午饭也没有起来吃。
徐芙怕她是为了昨天拒绝周玉文的事闹脾气，等她起来了，就叫她到房中来，问道：“周公子要娶你去做小的事，你知道了？”
邵云点头说道：“知道了。”
徐芙笑道：“你自己是怎么个主意？”
邵云想了一回，说道：“妈妈许了我不接客的，与其给人做妾，不如在红豆馆里。”
徐芙挑了挑眉，从怀里取了个贴身的玉坠子出来。邵云看不明白，徐芙去伸手一拎，那玉坠子在眼前摇晃了起来，莹润着一涴水似的可爱。
徐芙走到邵云面前，说道：“当日我曾问过你，可想要我这样的一双眼。今日，我就把它传给你。”
邵云倒抽了口气，看着徐芙勾魂摄魄的一双妙眸。徐芙缓缓一笑，眼波如春水流动，跟着那摇摆不定的玉坠子转动，说道：“每日半个时辰，就让它在你面前摇晃，头不要动，只把眸子跟着它转。这是第一步了。”
邵云问道：“那第二步呢？”
徐芙笑着把玉坠放在了她手中，“等你学会了，我就告诉你第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