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警》 正文 第一节 叛逆的年轻人 仲夏晚上九点正是夜市热闹的时候步行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虎平涛坐在烧烤摊主给的小木凳上看着烤架上那些被炭火烘烤逐渐膨胀圆鼓的臭豆腐年轻的脸上露出几分苦笑更多的还是期待。 无论是谁饿了一整天除了食物这个时候脑子里都不会有别的念头。 坐在旁边的罗宇抬手扶了一下眼镜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到他的碗里笑道:“平涛这块熟了先吃着。” 滇省的夜市烧烤颇具特色尤其是烧豆腐。一寸见方的豆腐自然发酵用炭火烤至两面焦黄。蘸料也很讲究湿料多用腐**加少许盐、花椒粉、胡辣子、香菜末……热乎乎的吃在嘴里又香又爽口。 虎平涛与罗宇是大学同学同班兼舍友两人之间用不着客气何况虎平涛也实在饿了于是用筷子夹着豆腐蘸了下佐料塞进嘴里大口咀嚼。 “慢点吃我还点了炒饭和啤酒管够。” 看着他贪馋的吃相罗宇不由得摇头叹道:“照理说你应该是我们这帮同学当中最有前途的没想到……唉!” 二十二岁的虎平涛身材高大削瘦的脸庞棱角分明得益于从中学时代就坚持至今的体能训练他比同龄人显得更加强壮。黑色t恤很合身块状肌肉从弹性极好的面料下面凸显出来腹部没有赘肉大腿与上身之间符合黄金比例短发使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完美诠释了“英俊”这个词的所有含义。 罗宇的叹息并没有道理。他与虎平涛关系不错很清楚对方的家世————平涛父亲是云北军区副司令员母亲是昭市的一个区高官这家伙是妥妥的官二代。 他还有一个姐姐北通集团副总同时也是公司主要股东之一。 “我就不明白你跟家里闹什么啊!听你老爸的安排当兵不好吗?虽然咱们学的是美术却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本科毕业有学位证到了部队上用不了几年就能提干多好!” 虎平涛咽下嘴里的食物感受着口腔里残余的热辣摇摇头认真地说:“你不懂。” 他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父亲早早就为自己安排了“当兵”这条人生道路。高考的时候就为了填报志愿与家里吵了一架虎平涛没选任何与军队有关的院校偏偏选择了滇省艺术学院美术系油画专业。 说起来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母亲在自己小时候特意选择的“素质教育”。英文、美术、音乐、围棋……那时候父亲还不是副司令母亲也不是区高官他们每天忙于工作姐姐很早就出嫁虎平涛平时放学就跟着班主任老师回家做作业直到天黑以后母亲下班来接。 学美术不是什么坏事母亲好不容易劝说着平息了父亲的怒火让他勉强接受了自己考上艺术学院的事实。但父亲有言在先:毕业以后立刻入伍老子必须有一个当兵的儿子。 拿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虎平涛带上一套换洗衣服给父母留了封信不辞而别只身离开昭市来到省城。 年轻人都很冲动有着很强的逆反心理。虎平涛没考虑太多只想着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个未来。为了证明自己他留下手机和几乎所有平时积攒的零花钱买了一张火车票直接前往省城。 出了火车站看着眼前黑压压的陌生人群虎平涛才觉得自己似乎欠考虑翻遍口袋身上只有三十多块零钱迫切需要解决吃饭和住宿问题。 翻开电话本找到老同学罗宇的电话。 他是本地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罗宇递过来一串烤好的牛板筋试探着劝道:“这么跟你爸耗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我是你同学跟你妈说一声?或者打给你姐姐也行。” 虎平涛接过牛板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他知道罗宇是好意。 可如果打了这通电话家里人找过来这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回去以后还要被父亲冷嘲热讽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 生活的残酷在于不是每个人都能按照各自意愿活着。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饭问题。 必须尽快找一份工作。 嚼着滚烫热辣的牛板筋虎平涛陷入沉思目光也随着思绪变得飘移颇不好意思的避开罗宇装作看风景朝着烧烤摊侧面望去。 邻座是一个身穿汉服的少女圆圆的脸蛋有些婴儿肥十九岁或者二十岁。淡蓝色对襟襦裙大红束腰上有一条漂亮的鹅黄色镶边。面前的盘子里放着几串烤肉旁边还有一罐拧开盖子的“王老吉”。 烤肉配凉茶很多人都喜欢这种吃法。 她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瘦高个鼻梁虽高眼睛却不算大。穿一件青灰色夹克拉链正上方的空处透出白衬衫领口。两个人坐的很近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去都显得过于亲近。 两个人年龄差距太大了与其说是情侣不如说是父女。 虎平涛扬了扬眉毛对邻座男女的好奇心很快压倒了惆怅思维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俩人低声交谈。 夜市上的移动烧烤摊摆设简单几只方木凳加上胶合板拼成桌子。虎平涛坐的位置与那对男女之间刚好形成一个弯角可以看见两个人的动作以及唇形。 “望子成龙”这个成语用在虎平涛老妈身上再合适不过。得益于小时候被母亲带着在各种学习班里“填鸭”虎平涛对唇语很熟悉还掌握了手语和莫尔斯电码。 “美女我这可是最新款的iphone。你瞧瞧这显示屏还有这颜色的外壳绝对的最新版行货。”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部手机正向女孩炫耀。 汉服女孩一直盯着男子手中的iphone她的声音同样很低充满了戒备:“给我看看。” 男子把手机递了过去女孩熟练地按下开机键屏幕上很快出现了绚丽的色彩。 “这是oled全面屏外壳是超瓷晶面板超薄超高清像素做自拍最合适了。”烧烤摊帐篷顶上的炽光灯照着瘦男人侧脸从虎平涛的位置可以看到对方腮帮上稀稀拉拉的胡茬。瘦男人不时用左手扯着衬衫衣领晃动似乎是觉得热正在扇凉但虎平涛总觉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自拍”这个词显然戳中了圆脸汉服女孩的心。她脸上的戒备神情散去了大半眼眸深处释放出带有强烈占有欲的目光紧盯着手机:“多少钱?” “三千块。”中年男人嘴角浮起一丝笑。 “太贵了。”圆脸女孩虽然年轻杀价却很老到:“你都说了这东西不是正经来路顶多给你五百。” 中年男子敏捷地从她手里拿过iphone迅速点开屏幕上的手机系统低声嘲笑道:“五百块?亏你说得出这个数。看看这个可以查询出厂日期还有产品序列号全都是真的。都说了这是行货不是用零件拼出来的水货。你到官方店里瞧瞧低配版的至少也得六千块。我这可是高配才卖你三千。” 圆脸女孩被他抢白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仔细想想中年男子说得也是正理。那部iphone的确是好东西有序列号就做不了假。这种几乎是全新的机子即便是在二手市场至少也得五千块钱。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心热:“那你也便宜点儿啊三千实在太贵了。” “那行我让一百块两千九。”中年男子也是买卖老手。 “两千。”圆脸女孩还价更狠。 中年男子把iphone拿在手里按下键钮屏幕变黑坐势要起身走人脸上带着几分愠怒:“你根本就不诚心买哪有像你这样讲价的。” 圆脸女孩有些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那我再加两百两千二?” 中年男子有些犹豫想了想:“我也是忙着出货。这样吧两千五再少就不谈了。这种全新的行货很少见你信不信我在这步行街挨着问一圈肯定有人抢着要。” “就依你说的两千五。”圆脸女孩毕竟年轻贪便宜且没有经验被中年男子随便诈唬着产生了强烈购买欲望不过她还有着最起码的戒备心理:“让我再看看那部手机。” 中年男子重新坐下很大方的把iphone递过来:“看吧看好了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虎平涛慢慢咀嚼着牛板筋他对iphone很熟悉他装作漫不经心在旁边偷眼观望:中年男子没有撒谎无论开机画面还是音乐都没有问题这东西的确是真货。 这应该是一部偷来的赃机怪不得卖得如此便宜。 “看好就给钱吧!”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他毫不客气的从女孩手里拿过iphone同时从衣袋里拿出另一部手机用拇指灵活地滑开屏幕:“你给现金还是用支付宝或者微信转账?” “微信吧!”女孩很警惕打开背包拿出手机的同时眼睛一直盯着中年男子左手握着的iphone:“你先把东西给我钱我肯定会给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规矩。”中年男子语重心长把右手点开微信的手机送到女孩面前:“这是咱老祖宗留下来的古话先钱后货。” 正文 第二节 买赃 圆脸女孩态度有些强硬她拉了一下襦裙的衣袖:“先付钱的话要是你跑了怎么办?” 中年男子不由得笑了他抬手虚指了一下周围热闹的夜市:“这么多的人你随便叫一声我跑得掉吗?” 这话说得在理即便是坐在旁边静观的虎平涛也挑不出毛病。 “……那……好吧……”迫切想要得到iphone的心理压倒了一切圆脸女孩皱眉思考片刻终于滑开手机屏幕点开了右上角的“扫一扫”。 中年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确认两千五百块到账。 女孩低声催促:“钱我给你了快把iphone给我。” “好好我这就给。你爽快我也利索咱们做买卖就讲个诚信。”中年男子粗糙油腻的脸上露出笑容把握着iphone的左手伸向女孩。 就在女孩正准备接住的那一瞬间男子身后突然跑来一个穿黑色t恤的年轻人他急匆匆插进中年男人和圆脸女孩中间低声道:“大哥有警察过来了。” 顺着他的指引两人抬起头看到了正从步行街南面走过来的两名巡警。 中年男子连忙坐直身子握着iphone的左臂小幅度上扬掌中的手机沿着衣服袖口滑落。这动作麻利又自然。他正襟危坐面不改色随手从圆脸女孩面前的盘子里拿起一串烤肉慢慢地吃着。 “别急等警察过去我就把东西给你。”他低声止住了正要张口的女孩:“做人得讲信誉说了卖给你就肯定是你的。我图财也求个平安。” 黑t恤年轻人也连连点头低声帮腔:“要是被警察抓到了东西没收不说钱也不会退给你到时候你损失更大。” 女孩被吓住了她默默等待着两名巡警从身后不远的位置走过一言不发。 虎平涛用眼角余光瞟着已经走出二十多米的巡警用胳膊肘轻轻拐了一下罗宇眨了下眼睛示意他不要说话。 邻座的中年男子显然忙着离开他以同样熟练的动作将左臂下沉那部iphone再次滑落在他的掌心直接握着递到女孩面前轻声笑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圆脸女孩颇为激动地点点头。以超低价格买到的iphone此刻在她看来不亚于贵重珍宝心中更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对油腻干瘦的中年男子甚至产生了感激。 虽然他是个贼。 虽然这部iphone是贼赃。 “钱货两清我走了。”中年男子温和地笑笑站起来颇有风度地朝着女孩挥了挥手想要离开。 虎平涛冲着罗宇使了个眼色随即猛然跃起左手抓住正在转身的中年男子胳膊反拧着拉高右手紧握成拳对准男子露出的腋窝部位狠狠就是一记重击。 父亲望子成龙从小就让他在军营里跟着散打和军体拳。腋下是淋巴结和神经末梢集中的要害部位一拳就把中年男子打得浑身抽搐发出惨叫的同时身体蜷缩着瘫在地上半天也无法站起。 罗宇用力拍了一下正在发愣的圆脸女孩肩膀:“你上当了那手机是假的。” 说罢罗宇连忙站起来冲着那两名刚走出不远的巡警跑去丝毫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放声大喊:“抢劫啊!抓小偷!这里有骗子啊!” 内容不重要总之怎么能引起旁人的注意就怎么喊。附近的人被这番狂呼乱喊纷纷吸引那两名巡警也闻讯转身朝这边快步跑来。 穿黑色t恤的年轻人已被虎平涛按住。他并非不想反抗可是虎平涛的速度实在太快一拳打翻中年男子紧接着顺势抬脚朝着这个年轻人膝盖后弯上就是一脚对方当即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向前扑倒。等到巡警跑过来虎平涛已将其双手紧拧在后背上用膝盖压住。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为首的警察五十多岁了视线飞快扫过瘫在地上捂着腋下直嚷嚷的中年男子然后看了一眼被按住的黑t恤年轻人最后落到虎平涛身上。 “他们偷东西还卖假手机。”虎平涛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站在旁边的是一名年轻辅警他快步跑过来想要抓住中年男子却看见带队的民警伸手将其按住皱起眉头吩咐:“小窦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长记性。说了多少次遇到这种情况先呼叫支援然后开执法记录仪。” 现在的巡警小队都是民警与辅警相互搭配。 被叫做“小窦”的辅警连忙打开对讲机一边呼叫一边取下挂在皮带上的执法记录仪。这里是古渡区耳原路派出所的辖区夜市虽然人多但定位精准另一个巡逻小队很快赶到控制了局面。 因为涉及盗窃与买卖赃物包括虎平涛和罗宇在内所有涉事者被带回派出所做笔录。 直到现在圆脸女孩才发现手里的iphone是假货。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死摁住开机键死气沉沉的黑色屏幕丝毫没有亮光闪烁没有熟悉的开机画面也没有音乐。 “骗子!把钱还给我!” 暴怒中的女人虽然年轻却很可怕。她连哭带喊冲着中年男子脸上乱抓虎平涛那一拳很实在中年男子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猝不及防面颊上被圆脸女孩抓出好几道血痕。 见状带队的民警摇摇头安排人手把圆脸女孩和中年男子分开然后坐下打开记事簿仔细询问着虎平涛。 事情并不复杂但有几个问题带队民警觉得很奇怪:“你怎么知道他卖的手机是假货?” “他穿的太多了。”虎平涛侧过身子看了一眼正在斜对面做笔录双手被铐住的中年男子:“今天的气温是二十九摄氏度就算穿着衬衫也觉得热何况他外面还穿着一件夹克衫。” 坐在对面的民警笑了摇摇头:“这可不是理由有些人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在烧烤摊上的时候他一直用衣服领子扇凉。”虎平涛解释道:“他拉着夹克拉链想要凉快很简单只要把拉链解开就行。可他与那女孩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固定坐姿递手机过去的时候动作也很僵硬。当时我就怀疑他的衣服有问题应该是在衣袖的位置藏了什么东西。” 办案的民警顿时来了兴趣他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正做着笔录的中年男子面前伸手拉开对方夹克衫的拉链从左臂衣袖取出一条长约三十厘米韧性极好的塑胶带子。顶端有一个环形卡槽可以固定在肘部。只要通过这个简单的装置就能依靠衣服袖子的遮挡随意更换沿着手腕滑进滑出的两部手机。 虎平涛也走了过来抬手指了一下耷拉着脑袋的黑t恤年轻人:“他们胆子挺大的分工合作看着猎物上钩就过来提醒附近有警察。因为开始的时候就说了这手机来路不干净买东西的也怕惹事上身于是慌慌张张交易也没来得及看手机真假想不上当受骗都难。” 听到这里正在记录的民警不由得抬起头“哈哈”一笑:“老张没想到你跟小窦出去巡逻反倒成了同案犯了。” 老张有些哭笑不得叫上虎平涛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很快整理完笔录抬起头露出一个很是感慨的笑容。 “年轻人有正义感和社会责任感是好的但要注意方式方法。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先打电话报警。” 老张善意的提醒:“打人是犯法的。何况就算你再能打一对二不可能每次都是你赢。” 后面这些话大有深意虎平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着他张口结舌的样子老张郁闷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伙子你是个好样的。做人就得这样关键时候挺身而出与社会上的不良现象作斗争。谢谢你的帮助否则我们还得在这个案子上花很多时间和功夫。”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远处的夜市远不如之前那么喧嚣聚在烧烤摊前的食客也少了很多。 转过身看着派出所门前闪烁不已的红蓝色警灯虎平涛长长呼了口气:“我决定了。” 罗宇笑着问:“今天晚上的事让你开窍了决定回家?” 虎平涛摇摇头认真地说:“我要考公务员当警察。” 证明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自食其力。 …… 几天后省城警察局古渡区分局。 国考是一个繁琐复杂的程序省内还得过一段时间才开始公务员考试报名。虎平涛是那种认定目标就不会回头的性子可就算是信念再坚决的人也要吃饭。他找罗宇借了三千块钱买了一部旧手机暂时住在附近的青年旅社当务之急是找一份工作。 罗宇家里没空床住不下人。其实最便宜最省钱的办法就是租房可是找来找去房东都要求至少每个季度付一次租金再加上额外还要给出一个月房租的押金虎平涛手里那点钱就剩不下多少连吃饭都成问题。 之前的耳原路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他就看到里里外外有好几个正在忙碌的辅警这对虎平涛来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正文 第三节 文考 报考辅警比想象中简单。只要有大专以上的毕业证没有犯罪记录在四十五岁年龄以下的公民都属于适考人群。 考试大厅其实是办公大楼的附属建筑一间占地面积数百平米的多功能教室。包括虎平涛在内所有网上递交了求职申请并获得通过的人从分局大门口进来沿着路标和箭头指示来到这个房间里按照各自编号顺序坐下等待考试。 四周蓝白色的装修基调凸显出庄严感两侧墙上贴着醒目的“肃静”字样教室门口有一位民警负责查验身份……这种场合本身就令人心生敬畏。 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自己的准考证和身份证轻轻摆在桌上的长方形卡槽里。 每个人面前有一台电脑已经开机屏幕上显示的图像很单调只有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数字。 上午九点半开始考试十一点结束。 左边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子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她显得有些紧张上身前倾趴在桌上双手一直捏着身份证双眼盯着屏幕上倒计时数字的同时不断飞瞟着周围的人。 右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视力很好看着虎平涛摆在卡槽里的身份证不由得笑了:“小伙子很年轻啊今年的应届毕业生?” 虎平涛下意识地挪了一下准考证挡住身份证上的号码点点头随口答道:“是的。” “应届毕业生找工作应该不难啊怎么想到要当辅警?”男人看出了他的戒备于是笑着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在虎平涛眼前晃了晃:“我叫卢志恒。” 这人虽然话多却没有恶意。虎平涛笑着回应:“你好我叫虎平涛。” “你姓猫?”卢志恒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这个姓挺少见的。” (注:在云南和四川“虎”姓发音为“猫”。) 不等虎平涛回答他继续道:“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艺术学院。”虎平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 “搞艺术的?怪不得……你学什么专业?音乐还是美术?”卢志恒有些恍然他属于那种自来熟的类型:“学艺术的很难找到对口工作。以前我有个朋友也是你们艺术学院毕业导演专业的。刚毕业那会儿一直找不到工作人才交流会去了好几次人家一听他这专业就摇头直接说“我们不需要导演而且中国已经有了一个张忆眸”哈哈哈哈……” 他说的这些的确是实情只是声音很大把周围的人纷纷吸引着转过头来。坐在虎平涛左边的女生也往这边看听到虎平涛说自己“艺术学院毕业”的时候她脸上浮起一丝轻蔑的冷傲神情。 “搞艺术的当警察……哼……”她摇着头自言自语虽然声音很小虎平涛却听的很清楚。 卢志恒很健谈:“其实辅警这工作不错待遇马马虎虎虽说没有编制却也算是半个吃公家饭的人。每次报考的人都很多总有一大半被刷下来。” 虎平涛不由得笑了:“怎么这是你第二次考试?” 卢志恒竖起三根手指然后指了指摆在桌上的电脑认真地说:“考试分两科文考和武考。咱们现在就是文考。” “武考?”虎平涛微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指的是接下来的体能测试?” “还是先把眼前的文考过了再谈武考吧!”多次参考的卢志恒属于过来人他看着电脑叹了口气:“这考试就跟考驾照理论一样九十分钟一百道题六十分合格少一分都不行。” 虎平涛对此产生了兴趣:“我听说题目都是司法考试的内容。” “所以很难啊!”卢志恒大倒苦水:“别看这座位左右前后都挨的很近可就算你能看到别人的答案也没用。因为考题是随机的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就算都是选择题同一道题的abcd选项也被随机打乱。这么说吧我这台电脑上的考题答案选择a是正确到了你那边可能就会换成b或者c。” 虎平涛对此深以为然类似的情况他以前在考试中就遇到过。比如考题“一加一”选择答案a二b三c四d五正确的肯定是a。可如果电脑随机打乱选项变成a四b三c二d一或者a三b二c一d四就算邻座看到你的答案选项依样画葫芦电脑照样给你一个无情的错判。 左边邻座飘过来一句冷漠评价:“考试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不花时间和精力看书背书想着都是选择题就可以扔骰子乱填怎么可能考得过?” 虎平涛和卢志恒不约而同转过头把视线集中在那个年轻女子身上。只见她看着电脑目不斜视冷嘲热讽念念有词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卢志恒有些不高兴想要争辩恰好这时候监考的警官走到面前检查准考证和身份证他只能把心中的不快强压下去。 “认真核对个人信息等倒计时结束在屏幕上弹出的对话框里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和准考证编号然后就开始答题。”考场内总共有四名警官负责监考他们一遍又一遍提醒考试人员:“禁止交头接耳禁止使用手机一旦发现作弊当场取消考试资格。” 卢志恒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虎平涛压低声音道:“千万别作弊这次考不好下次还可以重来。这里到处都有监控发现作弊直接取消参考资格听说还会影响到个人征信什么的……听我一句劝把手机关了。” 面对这善意的提醒虎平涛颇为感激地点点头:“好的谢谢!” 他按提示输入个人编号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套考题。右侧电子生成的准考证资料下方显示出九十分钟倒计时。 下列各项中既包含政府的行政职责也包含政府行政功能的是() a:行政计划 b:行政领导 c:行政职能 d:机关管理 如果没有看过参考书第一道题就足以令人抓耳挠腮。 虎平涛答题速度很快他一目十行扫过屏幕上的考题用光标点选正确答案。 童年时代母亲对他的强化训练很有效果。围棋锻炼逻辑思维主持人培训班要求大量背稿想要弹奏小提琴除了有良好乐感还讲究手眼合一……当然这一切都是基础虎平涛能以极快速度填选答题的关键是因为有几个在外地的同学参加司法考试平时大家关系不错虎平涛在省城帮着跑书店买参考书给他们寄过去。他是个喜欢看书的人虽说只是随便翻翻那些新书却被里面的案例分析所吸引由此产生了兴趣顺便恶补了一番相关的理论知识。 虎平涛很喜欢《我知道你是谁》那部电影尤其是莱昂纳多扮演的男主角阿巴内尔。剧中有一个情节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饰演联邦调查局人员的汤姆汉克斯曾好奇地问诈骗犯阿巴内尔:你是怎么通过司法资格考试的? 阿巴内尔回答:我看了一个星期的参考书自己考过的。 影片中的阿巴内尔当时还在上高中。 虽说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加上巧妙的欺骗情节虎平涛却将其代入现实。他在那段时间疯狂看书从网上下载了过去五年的司法考题反复练习……其实当时他只想尝试着挑战阿巴内尔挑战自己没想到后来就成为一种兴趣无论滑开手机页面看新闻资讯还是到图书馆借书都会下意识附带上相关的司法内容。 大三的时候他甚至考了一个司法从业资格证。 这套题虽然是同样的行政管理加司法内容难度却远不如正规考试。只要认真看过报考辅警时资料表上提过的那本参考书基本上都能合格。 第五十三分钟的时候虎平涛已经答完了所有考题开始检查复核。 邻座的年轻女子显然准备充分她已经做到第八十一题。开始的单选题最简单共六十道接下来是二十道多选然后是二十道案例分析。 总分一百。 她对自己的答题速度很满意正确率也颇高。其实这种考试六十分与一百分没有区别结束考试的时候电脑就能给出分数公安分局也只将得分作为是否录用的参考。 她确信自己目前得分肯定超过了六十只要点选屏幕右侧的“提交”就能看到得分结束这次考试。 然而她是一个骄傲的人反正还有时间足够把剩下的题做完。 如果只是抱着考试合格的想法六十分万岁那做人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这种考试分数公开提交答卷至监考人员检查并录入分数的这段时间考分将以最醒目的方式出现在屏幕上。 如果我的考分超过八十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好成绩。 让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看看吧!其实我对辅警这个职业兴趣不大纯粹只是想要一个过渡性的工作。毕竟在未来新工作的履历表上能够填上“曾担任辅警”这样的字句本身就意味着来自社会主流意识层面的认可。 想到这里她深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邻座的虎平涛。 其实她对这个大男生没什么偏见甚至还有几分暗暗的倾慕。 毕竟他长得很帅颜值即正义尤其是虎平涛这种颜值高达九十分以上的阳光型青年对任何年龄段的女人都有着极大杀伤力。 之前冷嘲热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把后面的题目做完尽可能把分数考高一些也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当然内心深处同时也夹杂着一点点优越感————毕竟我是学理工出身想想艰难的高中岁月理科生要比文科生和艺术生付出更多努力。在做题方面我肯定比他强比他厉害。 她扶了一下眼镜强迫着把视线从虎平涛那张英俊的脸上移开重新注视着那些剩下的考题。 就在这个时候虎平涛突然做了一个令人无比惊讶的动作。 他双手撑住桌子边缘推开椅子站起。 年轻女人下意识再次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随即滑向摆在虎平涛正前方桌上的电脑显示屏。 他已经提交试卷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分数。 满分一百。 正文 第四节 武考 这不可能! 她又一次用左手扶起眼镜不由自主朝着右侧凑近电脑显示屏上的数字“100”是那么的刺眼感觉就像架在鼻梁上的眼睛还有自己正扶镜框的手指。 虎平涛拿起斜挂在椅背上的挎包随手拍了一下卢志恒的肩膀低声道:“我先走了。” 这不是交头接耳是必不可少的礼貌。 卢志恒同样也在发呆他下意识地“哦”了一声直到虎平涛大步走出考场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回过神来发出极度不可思议的惊叹。 “……一百分……这小子竟然考了一百分!” 身穿制服的考场巡视警官走了过来他对停留在显示屏上的分数同样感到意外。想了想抬起头朝着站在右前方的另一名警官招了招手:“小王你来一下。” 等到对方过来巡视警官用手掩住嘴唇压低声音问:“我记得考场监控是开着的吧?” 王姓警官点点头不解地问:“一直都开着怎么了?” “回头调监控看看他有没有搞小动作。”巡视警官神情严肃:“如果连考个辅警都要作弊这种人的品质就有问题坚决不能放进咱们的队伍。” …… 十一点考场里所有的电脑准时中止考试。无论是否做完整张试卷系统都对各人答卷做出评判自动显示分数。 虎平涛的电脑前聚着一大堆人几十双眼睛集中在显示屏上周围传来阵阵惊叹和议论。 “一百分真不简单啊!” “这人是谁啊?我看他至少提前半小时就交卷出去了挺厉害的。” “太夸张了我才考了四十五分……” 也有人对此抱有质疑。 “我感觉这分数太假了……我的意思是这种考试都能得满分如果不是作弊就肯定是走了上面的关系。” “就是那本参考书我也有厚厚的一大本那么多专有名词和条目解释光是随便看看就得大半天更不要说是逐条背下来。” “是啊!九十分以上都还说得过去这考满一百分……呵呵现在这社会没想到考个辅警都会遇到这种事。咱们该不会是遇到萝卜招聘了吧?” 卢志恒坐在椅子上耳朵里充斥着来自周围杂七杂八的议论陷入沉默。 虎平涛有没有作弊这个问题他最有发言权。 这个年轻人很规矩考试过程中全神贯注盯着屏幕没有翻书更没有打开手机。 卢志恒这次ye1考过了六十二分很幸运是一个游走于危险边缘的分数。 正因为如此邻座虎平涛的表现才让他更觉得难受。 他至少提前半小时离开考场。 这意味着知识层面的实力碾压。 周围的议论开始变了。 “我不相信有人会凭着自己的能力在这种考试上得满分!” “是的如果这是高考试卷肯定有人能得满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只是考辅警只是普通的工作招聘啊!” “这人肯定提前看过卷子要不就是针对他的考号给了一套他背过的考题。电子系统是人控制的想做到这点太简单了。” “这毫无公平公正可言。”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监考的警察必须得有个说法!” 卢志恒站起来加入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不是想起哄只是内心充满了迷惑与好奇。 他也看过《我知道你是谁》那部电影。在谜底尚未解开之前同样对汤姆汉克斯提出的那个问题感到好奇。 你是怎么通过司法资格考试的? …… 监控室巡场警官横抱着双臂站在组合屏幕前盯着从正前方和侧后位置两个角度拍摄的虎平涛影像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负责技术监控的民警站在旁边认真地说:“他没作弊啊!” 巡场警官没有回答他很有耐心的一直看到最后也就是虎平涛起身离开椅子走出考场的那个时段。 尽管不太愿意承认巡场警官还是缓缓颔首随即眉头舒展脸上露出微笑:“是的他没有作弊。” 这句话为整件事情下了定论。 坐在工作台前的值班警察转过身笑道:“我在信息监控中心呆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考满分。” 巡场警官也很感慨:“是啊现在有记录的专业人员司法考试最高得分只是九十六。这套题难度没那么大可参加考试的这些人年龄偏大而且是非专业人员。一百分……啧啧啧啧!” 就在这个时候监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一个值班民警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张队参加辅警考试的那些人聚在外面不肯走说是这次考试有黑幕。” 房间里的众人愣住了。 片刻巡场警官面色一沉:“走看看去。” …… 走廊上挤挤挨挨全是人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 这里毕竟是古渡区公安分局即便是领头的那几个人也不敢大声嚷嚷只是聚在走廊上不肯离开。 巡场警官很快来到现场他以严肃的目光扫视全场随即注视着为首者:“你们想干什么?” “有人考了一百分第三排左边数过来的第四个人。”为首者有些心虚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诚恳地说:“我们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希望能给个让大家满意的解释。” 巡场警官目光变得缓和下来。看着那一双双带有质问成分的眼睛他笑着摇摇头:“你们啊……你们想多了真的想多了。我只说一句话:这辅警资格考试一百分和六十分有区别吗?” 包括卢志恒在内所有参考者顿时鸦雀无声。 “我以我身上的这套警服保证你们说的那个人绝对没有作弊。考场有监控警队也有严格的纪律。如果真出现了你们说的那种情况这种人……我们绝不会让他成为一名辅警。” 说到这里巡场警官走上前来拍了拍为首者的肩膀笑道:“都回去吧!好好准备迎接下午的体能测试。只有文考和武考两项都过了才能收到我们的聘用通知书。” …… 下午一点半体能测试准时开始。 古渡区分局办公大楼后面有一个体育馆。环形跑道中间是两块网球场和几块篮球场、羽毛球场两侧各有四张乒乓球桌。平时对干警开放用做训练和体锻节日的时候也可用于文艺汇演。 还是上午巡场的那名警官领队带着所有通过文考的人走进体育馆。虎平涛留意了一下发现人数少了三分之一。 “所有人排成两列横队开始报数。” 随着领队警官的命令排成松散队伍的应试者开始报数轮到虎平涛的时候刚好是数字“二十八”。 卢志恒站在他的右侧低声笑道:“现在轮到皮皮虾上场了。” 他是个乐观的性子上午文考满分那件事的确对卢志恒造成了震撼可是仔细想想巡场警官的话又觉得这很正常————文考录入标准只是六十分无论九十九还是一百想考多高那是别人的事情。而且辅警招录从考试到张榜全程公开透明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萝卜招聘”。 虎平涛偏头看了他一眼浓眉大眼里透出深深的问号:“皮皮虾?” 卢志恒脸上带着笑意朝着站在队伍正前方的那些民警努了一下嘴:“好好看着马上就开始了。” 领队警官身穿淡蓝色作训服手里拿着一枚哨子目光严肃:“一号至十号出列。” 十名应试者走上前来按照警官示意在一块块事先铺好的软垫上躺下。 “十一至二十号出列一对一计数。”说完领队警官把哨子塞进嘴里用力吹响。 仰卧起坐是体能测试的第一个项目不分男女一分钟做满二十五个为合格。 看着在软垫上双手抱头起起落落的应试者虎平涛不由得笑了————卢志恒说得没错真是很像一群弓着身体不断起落的皮皮虾。 这些应试者体能状况不错基本上可以做到三十个左右其中排序为“六号”的年轻男子更是一口气做了五十二个。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周围响起了阵阵喝彩。 接下来按住腿脚计数与躺在软垫上运动的应试者调换开始了新一轮测试。 虎平涛排在第三轮。 卢志恒活动着手腕与他并排上前颇感兴趣地问:“你一分钟能做几个?” 虎平涛已经走到软垫前他躺下去调整了一下姿势笑道:“八十个应该没问题。” 正弯腰半躺下去的卢志恒被这个数字吓到了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 周围好几个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纷纷把目光集中过来。 “一分钟做八十个仰卧起坐你在开玩笑吧?” “这牛皮吹的……八十个你怎么不说八百个?” “八十个太夸张了吧?” 领队警官站的位置很近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走过来居高临下注视着双手抱头躺在软垫上的虎平涛:“今天上午的文考你得了满分?” 看着对方严肃的面孔虎平涛心中有些忐忑下意识点了点头。 领队警官又问:“你一分钟真能做到八十个?” 虎平涛“嗯”了一声:“大学体育课的时候我测过最好的成绩是九十二个。” 领队警官眼眸深处闪烁着惊讶的光。 他走到软垫的另一端示意按住虎平涛腿脚的测试者起身离开:“让我来吧!” 开始的哨音响了。 虎平涛如迅猛的猎豹开始屈伸无论从正面还是侧面望去都能看到薄薄t恤下面鼓起一块块膨胀的肌肉。双手十指在脑后交叉合拢以强悍的腹肌控制身体运动每一次上升与落下都有着令人惊叹的气势。 “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领队警官计数的声音很大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赞赏。 正文 第五节 老熟人 虎平涛已经突破了八十上限。 紧接着突破了八十五。 当哨音响起的时候压住他腿脚的领队警官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以前所未有的音量发出赞叹:“九十六个!一分钟做了九十六个仰卧起坐。就算是野战部队这也是绝对的优秀成绩。” 他把手伸向虎平涛发出爽朗的大笑:“监考这么多次你是头一个让我刮目相看的年轻人。” 虎平涛握住他的手笑着从软垫上站起。 领队警官从负责记录成绩的民警那里要来表格找到虎平涛的名字在“仰卧起坐”栏目里工工整整写下“九十六”字样然后把登记簿合拢认真地说:“接下来的项目好好考把你的潜力全都发挥出来。” 体能测试分为四个项目除了仰卧起坐还有俯卧撑、立定跳远和两千米长跑。除了第一项测试男女数据等列另外三项在性别、年龄方面都有区别。 虎平涛成为了整个体育馆里最令人瞩目的焦点。 他所在的是二十四岁年龄组。 男子俯卧撑一分钟合格标准为三十五个。 他一口气做了一百零二个。 男子立定跳远合格标准为两米三他跳出了两米七。 最后一项是两千米长跑也是大部分应试者最为头疼的项目。男子合格标准九分三十秒女子在这个基础上延时三分钟。 虎平涛的成绩是五分四十一秒。 整个体育馆里气氛热烈每一双眼睛都在追随着虎平涛有羡慕嫉妒恨也有感慨、赞赏、佩服…… 只要是考试都会产生第一名。 正如那句老话:人生总是在一次次考试中证明自己。 …… 翌日古渡区分局局长办公室。 艳阳高照的上午总是令人感到愉悦灿烂阳光投射在高大建筑正面的警徽表面镀上了一层耀眼金色。附近绿化带里的植物掩映着蓝白色基调隔着一条漂亮的铁艺栅栏外面的人行道和马路上热闹喧哗里面的建筑和庭院整齐肃然显出融于闹市的特殊气氛。 三楼一角的窗户敞开着可以看到办工作前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体型偏瘦脸上线条显得刚毅尽管五十多岁的外表看上去已经苍老举手抬足之间动作却很利索有着不属于年轻人的活力。 他手里拿着笔正批阅着文件。 摆在最上面的一份就是这一期通过测试的辅警录入名单以及各人的双考成绩总计六十三名。 身为分局长熊杰每天的事情很多。辅警招录各个环节都有专人监管他只负责最后把关也就是最后的签字审批。 因为是最终审批表所以表格上没有应试者姓名只有按照各人成绩从高至低排列的编号。 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熊杰盯着招录表格第一行看了很久他紧皱着眉头握在手中的笔一直没有落下。大约过了半分钟才拿起摆在桌上的座机话筒按下四个内线号码:“让张广宏来我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之前负责巡场的警官出现在门口抬手敲了敲敞开的房门:“熊局您找我?” 熊杰点点头示意对方过来拿起摆在面前的那份辅警招录成绩表指着第一行认真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文考满分体能测试也是满分。尤其是长跑、仰卧起坐、俯卧撑和立定跳远各科分项数值偏高……熊杰以前在野战部队呆过后来转到地方警察系统。这些测试数据实在太漂亮了不要说是招录辅警就算军分区比武也能挤进前十。 张广宏一看就乐了:“这事儿就算熊局您不找我我还打算找时间专门向您报告一下。这个年轻人文考武考都是第一。这个绝对没有作假考场里有监控体能测试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 熊杰对这些情况心知肚明他当然知道张广宏不会作假只是出于好奇才把他叫过来问话神情也缓和下来:“满分的文考这在咱们分局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嗯这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虎平涛。”张广宏对此印象深刻。 熊杰一听顿时愣住了随即脸上浮起极为古怪的表情:“把这个人的资料拿来给我看看。” …… 下午接到电话通知的虎平涛走进局长办公室看到熊杰的时候他有种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想了想他还是强压下这个念头走上前老老实实低声叫了声:“……熊叔叔。” 他认识熊杰那是父亲的老战友小时候经常来家里喝酒。 熊杰的目光很温和上上下下看了虎平涛一阵随手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坐吧!” 虎平涛依言坐下内心忐忑。 “你怎么想到要当辅警?上个月我给你爸爸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说起你快毕业了打算让你报名参军。”说着熊杰笑了起来用手指点了点摆在桌上的那份个人填报表格:“你看看你家庭主要成员资料都写的很模糊。你父亲明明是军区首长你却只写了个军人。还有你1妈妈好好的一个区高官你只写了在昭城区委工作。” 虎平涛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吧?”熊杰一语中的。 他点点头脑袋垂得很低。 “为什么?”熊杰问。 虎平涛缓缓抬起头英俊脸上写满了专属于年轻人的倔强:“我不是不愿意当兵我只是不想按照我爸的要求生活。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有我的世界。” 熊杰注视着他微微一笑:“当兵和当警察区别不大而且以你的能力可以直接报考公务员然后再进入警察系统。” “我就是这么想的考公务员当警察。”虎平涛深深吸了口气他语气中夹杂着来自现实的挫败感双颊涌起大片羞色刚刚仰起的头颅再次低了下去:“我出来的时候没带钱……可总得吃饭就想着……想着尽快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看着这个神情窘迫的大男孩熊杰哭笑不得。 他理解所谓年轻人的理想。熊杰也有孩子他同样经历过最难以管教的那个时期。从十二岁开始青春期少男少女就逐渐开始叛逆。到了高中和大学叛逆心理越发严重。那段时间为了儿子的教育问题熊杰没少在家里发火打骂也是家常便饭……后来孩子长大有了工作情况才逐慢慢好转。 虎平涛抬起头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熊叔叔别把我考警察的事告诉我爸。” 他用上了极其罕见的恳求语气。 熊杰收起思绪认真地问:“为什么选择当警察?我得提醒你虽然我和你父亲是几十年的老交情同时我也是分局长但我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给你任何照顾一切按规矩来。” “我明白。”从走进办公室到现在虎平涛脸上第一次绽放出微笑:“我只是想证明我自己……用属于我的方式。” 熊杰没有感情用事:“我再次提醒你:警察这个工作比你想象中要辛苦得多。尤其是基层民警加班是常事几乎没有休息。” “我不怕。”虎平涛正色道:“我不会给我爸妈脸上抹黑。” 熊杰足足看了他两分钟苦笑着发出叹息:“你啊……你父亲就够倔的没想你比他更倔。这样吧先到下面派出所干着等到下次公务员考试我再给你通知。先说好我可没有滥用私权要不是你通过了辅警考核我也不会开这个口。” 虎平涛连忙从椅子上站起高兴地笑道:“谢谢熊叔叔。” “别忙着谢我辅警还是很辛苦的这份工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做。”熊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页面:“把你的手机给我。” 虎平涛不太明白但还是依言把手机递了过去。熊杰随手接过加了好友转了三千块钱过去:“辅警每月十二号发工资所有刚入职的都是三类辅警试用期两千四一个月后转正能拿到两千八。辅警也有奖励升职二类辅警工资三千三一类辅警工资三千八。这钱我先借给你以后有了再慢慢还我。” 虎平涛没有拒绝。生活也是一种修炼稳定收入意味着拥有在社会上立足的基础。三千块钱能帮助他解决很多问题。 看着满面微笑的熊杰他深深吸了口气感激地说:“谢谢熊叔叔。” 毕竟是上班时间几分钟后虎平涛离开了办公室。 熊杰双手交握杵着下巴盯着对面的空椅子看了一会儿摇着头淡淡地笑了。 他拿起电话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 很快听筒里传来老友虎崇先熟悉的声音爽朗中不乏威严:“老熊怎么想起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老虎说个事先别激动你儿子在我这儿……”熊杰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个大概。 (关于“虎”这个姓名有人发虎音也有人发猫音。) 电话那端的虎崇先陷入了沉默。熊杰没有追问他知道老友正在思考何况这是别人的家事。 良久虎崇先问:“小涛……他在你那儿当警察这事儿你没给他开后门吧?” “怎么可能!”熊杰哭笑不得:“小涛现在的身份只是辅警要真正进入警察系统就必须考公务员。话说回来你儿子挺棒的辅警招录考试双项考分都是第一就算我想不收他也难啊!” “那就好。”虎崇先在电话里的语气明显比刚才缓和:“你帮我看着点对这小子的监管一定要严。” 熊杰不由得笑了:“老虎瞧你说的这是你儿子不是我们警察管犯人。而且我看小涛挺优秀的不像你说的那样啊!” 虎崇先语气再次变得严肃起来:“总之人在你那儿就行。上班时间不谈了。” 他随即挂断电话。 熊杰知道老友从来就是这种强硬的军人作风却没想到对方电话说挂就挂一时间没有心理准备举着发出忙音的手机楞了半天才苦笑着缓缓放下。 …… 第二天上午耳原路派出所。 这是一个呈“凸”字形的大院。三幢小楼是主要建筑周边用围墙与外界隔开停车场里有七辆不同型号蓝白色涂装的国产警车还有几十辆警用摩托和电动车。 报道时间是九点虎平涛提前半小时走进了派出所大门。古渡分局这批录用了四十多个辅警其中有五个人分配到这里。 值班民警带着他们走进小会议室。核对身份后接下来就是简短的欢迎仪式。其实就是派出所领导对新人随便说上几句鼓励的话顺便彼此认识一下。 上午正是忙碌的时候所长和指导员暂时还来不了。坐在旁边的年轻人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虎平涛笑道:“考试的时候我见过你。两千米长跑只用了不到六分钟你是体育院校毕业的吧?” 他穿着一套浅色运动衫头发乌黑发亮颧骨高高鼓起整个人显得很有精神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脸上的笑容很是友善。 “你好。”虎平涛友好地伸出了手:“我叫虎平涛。” “我叫吴永翰。” 这番对话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气氛另外三个人也纷纷加入进来互相认识。 李平波年龄最大三十五岁。以前卖过保险也在广告公司呆过。 张春良三十一岁他话不多只说以前是“跑业务的”。 刘向二十八岁人很活跃嘴也甜很快就“张哥”、“李哥”叫个不停。 吴永翰二十五岁他是附近城中村的户口性格开朗与虎平涛很合得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个身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警察身材高大佩着一级警司肩章他走到会议室正前方的平台上顺序从连忙站起来的五名辅警身上扫过爽朗地笑道:“欢迎各位新同志。介绍一下我是耳原路派出所所长廖秋。这位是指导员陈信宏还有这两位李建斌和张永祥都是咱们所的副所长。” 正文 第六节 民事纠纷 “同志们辅警和警察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工作性质没有区别都是为人民服务。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同事了。呵呵派出所的工作很辛苦你们一定要做好思想准备。等会儿李副所长会带着大家去领服装和装备安排各人的分组然后就开始工作吧!” …… 虎平涛捧着刚领到的服装跟着副所长李建斌走进位于派出所大院东面的宿舍楼。 “我们这儿条件很一般你看这楼都是以前的老房子很旧墙皮都落了。不过老有老的好处那时候用的钢筋多房子也结实。前年住建局的派人过来检测房屋质量说是还能用个几十年。” 四十多岁的李建斌是个话痨不过话多也有话多好处:“说是宿舍楼其实只有两层是用来住的。两个人一间洗漱和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这个可不是所里给你们分配的房子因为事情多工作忙很多时候都得呆在所里忙起来昏天黑地的没办法回去只能凑合着睡个觉休息一下。” 说着李建斌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门虎平涛和吴永涵跟着他走了进去。房间很干净有两张床几把椅子中间还摆着两张合拢的旧木桌。 “这间是你们俩的。”李建斌递过来两把钥匙认真地说:“整理一下你们的个人物品十分钟后下来集合。” 虎平涛关上房门把行李箱塞摆在床架侧面动作麻利地脱掉身上衣服换上崭新的辅警制服。 吴永翰动作不如虎平涛那么快。两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本就意味着亲近称谓方面也就没那么客套。他有些紧张也显得疑惑:“老猫这辅警工作时间不是朝九晚五吗?怎么看这架势好像很多时候都得加班?”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我跟你一样都是刚进来的新人。快换衣服时间差不多了一会还得下去集合。” 几分钟后五名新辅警在院子里站成一排指导员陈信宏带着三位民警从办公室方向走来。其中有一个人虎平涛认识对方看到他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小猫你怎么在这儿?” 虎平涛笑了。前几天在夜市抓盗卖手机人员的时候就是张建国为自己录的口供。 陈信宏分别看看两人摸着脑袋问:“老张你们认识?” 张建国点点头:“前几天有个案子就是小猫帮着我们抓到了嫌疑人。” 陈信宏顿时乐了:“那正好就让他跟着你。还有刚来的小吴吴永翰他和虎平涛住一个宿舍以后都归你管。” …… 工作忙碌程度远远超出虎平涛想象。不到一个小时连续接到110指挥中心的两起案件分派。一起是顾客对小超市所售货品质量产生质疑进而引发口角纠纷;另一起是居民所养的宠物争打猫咬伤了狗。 三个人处理完小超市的问题马不停蹄开着厢式电动车来到发生宠物纠纷的广弘小区。刚进大门口就远远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 走进人群虎平涛看到一个穿白色t恤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只猫。猫很胖看得出来主人养得很细心伙食非常好圆滚滚的油光水滑毛色鲜亮。相比之下站在对面那女人怀里抱着的吉娃娃简直瘦小得不成比例。左耳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抓痕四条小瘦腿缩在主人臂弯里瑟瑟发抖看样子被吓坏了。 看到走进人群的三名警察女人仿佛看到了救星抬手指着抱猫的男子恨不得用指头隔空将其活活戳死:“警察同志就是他的猫咬伤了我家的咪咪。” 周围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这狗起啥名不好偏要叫这个……怪不得被猫咬。” “以前只听过狗欺负猫现在倒过来了。” 虎平涛和吴永翰站在张建国后面都忍着笑。 抱猫的男人也不好惹他瞪起眼睛大声争辩:“明明是你家的狗跑过来咬我家阿宝。你这人怎么跟猪八戒一样倒打一耙?” 这男人说话挺损的。 张建国让吴永翰打开执法记录仪走到男人和女人中间将两人隔开笑着问猫主人:“你这只猫很肥啊得有三、五斤吧?” (注:昆明讲公斤不是市斤。来过昆明旅游的书友买东西就知道了。) 不等男人回答虎平涛颇为疑惑地插进来问:“看这猫的外形应该是美国蓝猫。可为什么毛是金黄色的?难道染过?” 猫主人顿时乐了:“有眼光。我上个星期才给阿宝做过染色这样看起来更像加菲。” 抱狗的女人恨得咬牙切齿:“一只臭猫有什么了不起?咬了我家的咪咪你必须赔!” 猫主人毫不退让:“是你家的狗先惹了我家阿宝我还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呢!” 张建国也是颇为头疼他抬起双手做了个向下按压的动作:“都少说两句我先了解情况一个一个来。” 事情很简单就是猫狗打架。附近的围观群众站在猫主那边纷纷说是女人带着吉娃娃下楼遛狗小狗看见胖乎乎的肥猫就冲上去狂吼乱叫这才被体重和力量占据碾压优势的肥猫按在地上蹂躏。等到女人跑过来救下自家爱狗的时候吉娃娃已经被肥猫欺负得灰头土脸怀疑狗生。 “你们串通一气胡说八道根本不是这样!”女人快要气疯了她跺着脚连声叫嚷:“明明是他的猫咬了我的咪咪。” 张建国以前处理过类似的事情。他叫来了小区的物管经理调出监控。画面显示纠纷起因的确是那条不自量力的吉娃娃。 “事情已经清楚了你们还是各自负担宠物的治疗费用吧!” 猫主撇了撇嘴沉默着点了点头。 狗主人顿时急了抬手指着张建国叫道:“你们是一伙的约起来欺负我。我家咪咪都受伤了你看看……” 虎平涛连忙站出来认真地说:“我看过监控你出来遛狗的时候这狗没拴着绳套。” 气急败坏的女人没想太多下意识点了下头应道:“就是因为我没带绳子拉不住否则咪咪也不会被咬成这样。”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虎平涛笑道:“按照市政府颁布的《宠物管理条例》携犬外出必须为犬只束犬链、挂犬牌并由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人牵引约束好犬只主动避让他人。违反本条规定的由公安机关给予警告责令其改正;拒不改正的处两百元以上伍百元以下的罚款。” 张建民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虎平涛视线转向抱狗的女人劝道:“处罚只是一种手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不对还好没有惊扰到老人和孩子否则就不是你们双方各自治疗宠物这么简单。记住以后遛狗一定要栓绳套还要挂牌。” 说着他转身对猫主道:“还有你这猫得减肥了再这样养下去总有一天会胖死。” 男人倒也知趣连连点头嘴上应和着抱着那只胖猫从人群里离开。 女人虽然有些气不过却也没办法只好抱着狗气鼓鼓转身走了。 看热闹的人散了吴永翰走压低声音问:“张哥这就算解决了?” “只要双方都没有意见就没事了。”张建国的声音同样很低:“严格来说那女的虽然没给狗栓绳套却没有对周围人群构成惊扰。如果她不依不饶这事最后还得养猫那男的负责毕竟是人家的狗被抓伤了多多少少得赔点医药费。可宠物管理条例主要针对狗更重要的是这猫狗打架那狗几乎没受伤就是被吓坏了达不到规定的赔偿金额所以最好还是双方和解。” 吴永翰有些疑惑:“我还以为处理案件必须黑白分明断个清楚呢!” 张建国拍着他的肩膀笑了:“小吴你说的没错。可刚才这事不是案件而是民事纠纷。我们的处理方法只能以调解为主毕竟涉事双方行为没有构成犯罪。” “原来是这样。”吴永翰恍然大悟。 “平时没事多看看法律方面的书还有上面发给你的警务条例。”张建国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虎平涛赞许地说:“小猫这方面就做的比你好《宠物管理条例》背得很熟适用条例张口就来。千万别小看这个咱们是法制国家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关键时候就得拿出这些作为我们的执法依据。” 虎平涛面带微笑挺直胸脯来自张建国的夸奖使他产生了强烈自信。与父母的夸奖不同他真正感觉到这个社会对自己的认同感。 …… 半小时后德馨洗浴城。 这边有人打电话报警张建国带着虎平涛和吴永翰过来处理。 事情很简单:一个中年男子前天半夜来到洗浴城连休息带餐饮一起消费。因为来的时间已经过了当晚十二点值班经理就给他打了个折扣按正常洗浴一天的价位收取费用。可今天早上服务员找到该男子收费的时候对方却耍起了无赖表示身上没钱也没带手机。 刚走进洗浴城的办公室张建国不由得摇头叹道:“陈良才我一猜就是你。” 斜躺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深蓝色浴袍脚上趿着拖鞋露出两条细瘦多毛的腿。他原本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看到张建国后立刻坐直身体表情很不自然有些惴惴不安。 洗浴城值班经理奇道:“张警官您认识他?” 张建国点点头:“老熟人了。” 他随即把视线转向中年男子:“怎么又跟你老婆吵架了?” 陈良才颇为尴尬地点点头心虚地把头偏朝一边也不说话。 张建国很清楚该怎么处理这事。他转身冲着虎平涛和吴永翰挥了挥手:“小猫小吴你们给他做个笔录。” 然后对站在一旁的洗浴城值班经理道:“麻烦你叫人把他的衣服拿来我这就通知他家里。放心吧会有人送钱过来不会让你们吃亏。” 值班经理高悬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谢谢太感谢了。这钱说多不多可如果损失了就得我自己兜着。警察同志太谢谢您了。” 做完笔录陈良才签名按过手印其家人也接到电话赶了过来结清欠款带着他离开。 出门上了厢式电动车虎平涛好奇地问:“张哥刚才那人是怎么回事?” 张建国双手握着方向盘颇为感慨地说:“陈良才年轻的时候风光过。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陈良才好赌那时候在沿海城市做生意被人设计做局一夜之间输得倾家荡产然后就一直游荡在外两个多月后才被他家里人找到。他受了刺激从那以后脑子就不太清楚认为这一带都是他的产业经常在外面餐馆里点餐吃饭不给钱。光是去年一年我就处理过十几次关于他的纠纷。还好他家里人通情达理每次打电话都赶过来送钱。” 吴永翰皱起眉头问:“既然这人脑子有问题为什么他家里人不好好管管?就算送到特殊医院也比现在这样好啊!” “陈良才一直在接受治疗他的精神鉴定我看过属于非暴力类型。”张建国道:“今天你们也看到了他老老实实呆在洗浴城办公室没有对别人构成伤害。说实话咱们耳原路派出所管辖范围有十一平方公里总人口十三万左右各种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陈良才算是特殊人群当中情况比较好的顶多就是咱们费点儿时间和精力。” 虎平涛笑了:“张哥那你之前在洗浴城的时候还说陈良才跟他老婆吵架?” “这是处理民事纠纷的一种技巧。”张建国认真地说:“虽然他是个轻度精神病患者可他仍有基础思维能力。总得给他留点面子找个看似合理的借口帮他搪塞一下等他回头清醒过来想法就不会那么极端。” 正文 第七节 大家吃的都一样 吴永翰笑道:“张哥您这警察挺称职还得兼任心理医生。” 张建国道:“为陈良才的事情我找他家里人谈了几次。他老婆人挺好这么多年一直守着他要换了别的女人早离了。“吵架”这个由头是我们商量好的每次遇到陈良才犯事所里的民警都会这么处理。只要不过分刺激陈良才的病就算不能痊愈也能保持目前的稳定状态。” 虎平涛看着车外往来的人流:“张哥这事儿应该是社区管才对吧?” 张建国点头道:“是归社区管可问题是人家报警只会打110我们接警后必须处理。总的来说社区只能做事后的帮扶工作。” 吴永翰深有感触道:“说起来社区和民警都挺不容易。” “再难也得干啊!”张建国控制着电动车拐了个弯驶向不远处已经能看到蓝白色标志的派出所大门:“维持社会稳定很重要。你别看只是一个轻度精神病患者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极有可能演变成恶性社会事件。所以咱们警察肩上的责任重啊!” …… 回到所里已经过了吃饭时间。外出民警中午赶不回来是常事食堂也就按人头留着饭菜需要的时候在蒸锅里热一下。 虎平涛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一点多了。他收起手机快步走到消毒柜前拿起餐盘和筷子跟在张建国身后从尚有余温的大保温桶里舀了两大勺米饭。 三个菜:青椒炒肉片、西红柿炒豆腐、酸菜土豆丝。餐桌上还有一碟干椒豆豉灶上热着中午剩下的白菜汤。 张建国饿了大口拨拉着米饭含含糊糊地招呼着虎平涛与吴永翰:“小猫、小吴别那么拘束在所里就跟在家里一样……吃……吃饱啊!” 虎平涛笑了笑用筷子夹起土豆丝塞进嘴里大口咀嚼。 吴永翰给自己盘子里夹了些豆腐堆在米饭上疑惑地问:“张哥我记得招考辅警具体细则上说过工作餐标准好像是每人每天二十块钱。怎么……就吃这些?” 张建国咽下口中的食物站起来转身从灶上端来已经沸腾的菜汤舀了三碗分别递到虎平涛和吴永翰面前认真地说:“早餐是米线和面条中餐和晚餐都是三个菜一荤一素还有一个串荤(素菜与荤菜混炒)。菜的数量可能不太多每人一勺所以每顿都会有点儿咸菜。萝卜干、豆豉、茄子醡(云南特色咸菜)换着吃。” 吴永翰看着摆在桌上的盘子发愣:“张哥这一荤一素有了可没见串荤啊?” 张建国笑着用筷子虚点了一下西红柿炒豆腐:“这就是串荤豆腐算半个肉菜。” 吴永翰哭笑不得:“豆腐也算肉?这分明是把我们当和尚啊!” 张建国端起汤碗喝了一大口长长呼了口气:“没办法所里的经费有限。说实话辅警的餐标其实没那么高但我们是一个集体所里不分民警和辅警大家吃的都一样。” 这话说得很隐晦虎平涛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用手肘碰了一下无精打采的吴永翰:“快吃吧别问那么多了。等会儿电话一来就得出警吃不饱就只能饿着。” …… 整个下午都在忙。不过忙有忙的好处虎平涛跟着张建国开着电动车在街上巡逻把耳原路派出所的辖区绕了一遍大街小巷基本认熟。 晚饭还是回到所里吃。忙了一下午虎平涛实在是饿了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他一边收拢桌上的碗筷一边问张建国:“张哥差不多该下班了吧?” 张建国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已经过了七点。他犹豫了一下:“小猫你和小吴今天报道新的值班表还没有排出来按理说这个钟点的确应该下班了可你们住在所里如果晚上遇到突发事件人手不够恐怕你们还得跟着一起忙。” 闻言吴永翰怔住了他什么也没说端着空盘走出餐厅往盥洗室方向去了。 虎平涛坐到张建国旁边的空椅子上问:“张哥签用工合同的时候不是说上二休一吗?” 张建国用筷子拨拉着盘子里所剩不多的饭菜:“那是分局定的规矩可各个派出所情况不同。我们这儿是上一个星期休息一天……事情多每天都有案子要处理所以嘛……” 后面的话他没说也没必要说。 虎平涛性情爽快他笑道:“我就是问问没别的。张哥我回宿舍收拾一下晚上有事您叫我。” 张建国也笑了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行!你忙了一整天趁现在没事回去睡会儿休息一下。” 虎平涛洗过碗筷回到宿舍推开门看见吴永翰躺在床上双手抱在脑后盯着天花板。 “这工作强度实在太大了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他自言自语低声发着牢骚。 虎平涛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我觉得还行。” 吴永翰从床上坐起来他显得有些激动:“还行?你想想今天只是第一天上班我们就忙的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而且听老张那意思以后必须二十四小时呆在所里随时准备出勤。” 虎平涛劝道:“其实所里的警察比我们忙多了。我看过排班表张哥连续上了两个多星期一天也没休过。” 吴永翰对此感到惊讶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虎平涛把空杯子放在桌上望着窗外远处黑沉沉夜幕下那些闪亮的街灯想着远在昭城的父母微微有些出神。 “你在哪儿看到的排班表?”吴永翰有些不死心。 “就贴在勤务室外面的墙上。就是去食堂的那条路拐角右边贴着很多通缉犯照片的那堵墙。”虎平涛转过身认真地说:“上个月值班天最多的是指导员陈信宏这个月是廖所长张哥比起来算是少的。” 吴永翰听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我们以后也得这样?” “也许吧!”虎平涛耸了耸肩膀。 吴永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一直认为辅警个民警区别不大反正都是吃公家饭。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警察意味着权力穿上这身威严的制服本就显得高高在上。 长达好几分钟的静寂被手机铃声打破虎平涛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点开屏幕一边对吴永涵说:“是张哥的电话。” 话筒里传来张建国熟悉的声音:“小猫刚接到110指挥中心的警情我去院子里开车你和小吴赶紧下来。” 虎平涛看了一眼满脸疲惫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吴永翰低声道:“张哥就我跟你去吧!吴永翰不太舒服可能……可能是病了。” “病了?什么病?”电话那端的张建国有些疑惑。 “可能太热了中暑。”虎平涛随便找了个由头搪塞过去:“张哥你等着我这就下来。” 他挂断电话走到吴永翰面前宽慰道:“我跟张哥出去一下你累了就早点儿休息。别想那么多也别那么多牢骚。就像老人常说的那句话: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 吴永翰点点头僵硬的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丝苦笑。 虎平涛带齐装备下了宿舍楼来到院子里上了电动车。 张建国坐在驾驶座上问:“小吴到底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头疼身子发虚。”虎平涛笑道:“天气太热让他休息休息吧!” …… “水中花”是派出所辖区内的一处高档会所主营休闲娱乐。 虎平涛和张建国跟着服务员上了电梯来到三楼的一间豪华ktv包房。房间很大装修也颇有格调。投影屏幕已经关闭房间里开着大灯明晃晃的照亮了摆在条形长桌上的几瓶已开封红酒以及摆在旁边碟子里的各种小吃和果盘。 长沙发上坐着几个神情冷肃的人。位于正中的男子年过四十已经发福谢顶严重。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且显得油腻浑身上下价值超过好几万的服装却足以弥补一切。陪在身边的女伴至少比他年轻二十岁倾斜的坐姿非常亲密。 张建国以前处理过“水中花”会所的一些纠纷也认识从斜对面沙发上站起走过来迎接的会所老板傅跃辉。略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问:“谁报的警出什么事了?” 110指挥中心通报的消息是“商业纠纷”但实际情况必须来到现场才能详细了解。 傅跃辉已过中年平时爱好运动保养得很不错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岁数年轻得多。他引着张建国和虎平涛走到房间正中来到坐在长沙发上的发福男子面前:“这位是陈总他今天到我这儿来玩对我这里的红酒……不太满意。” 这话说得有些隐晦再次引起了发福男人的不满。他皱起眉头身子往前探出用手指关节用力敲了敲桌子:“傅老板你平时糊弄其他客人也就罢了。可我是什么人?平时吃饭桌上的酒不是茅台就是五粮液。你倒好竟然随便拿几瓶假酒来招待我!” 他双眼微红说话间喷吐着浓烈酒气显然是喝多了。虽不是烂醉如泥却也半酣处于思维与说话难以保持连贯的状态。 张建国只能转而从其同伴那里询问情况。 事情很简单:发福男子名叫陈洪是一名主营钢材与煤炭的商人。陈洪与傅跃辉是旧识关系虽达不到莫逆却也算是很好的朋友。“水中花”的餐饮很不错有几道颇具风味的特色菜再加上ktv和其它休闲娱乐项目一条龙陈洪平时宴请客人都会选择这里。 陈洪今天谈成了一笔生意高兴之余带着客人来到“水中花”就餐。傅跃辉亲自作陪八个人喝了不到四瓶茅台。这量不算多但也不算少。饭毕傅跃辉提议到楼上的ktv包间里坐坐算是余兴节目。陈洪慨然落座后气氛很是热闹于是要了两箱德国黑啤刚喝了半杯陈洪忽然说啤酒喝着没意思单点了一种叫做“威爵”的红酒。 按照陈洪的说法他以前在东青省做生意的时候就喝过这种酒。味道独特当然价钱也很贵。一支原产美国的“红标威爵”卖到人民币一千两百元这还是前年陈洪在东青省初尝的价格。时间加上通货膨胀等因素他认为现在这种红酒的市场价应该在一千五左右。 当然这是参照茅台日益膨胀的卖价。 其实陈洪不喜欢喝红酒他是国产白酒的忠实拥护者。今天要不是为了招待客人他也不会想起这种从前年至今只喝过一次的葡萄酒。 客人的要求当然要满足傅跃辉连忙让手下的主管去找“威爵”这种酒然而回馈的消息让傅跃辉颇感意外他考虑再三还是让餐饮部主管送了一箱过来。 看着原装启封的红酒陈洪很满意亲自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倒了满满一杯。这时候的他已然喝多了对邀请的客户一再夸赞酒的味道。为了彰显自己的身家与豪爽陈洪声称:这是红酒中的名牌无论价格还是质量都跟咱们的茅台差不多。 他没注意傅跃辉当时听到这话的尴尬表情也没看到傅跃辉冲自己不断使着眼色。 陈洪今天喝的不算多但酒精对大脑已经产生了麻醉效果。等到在场众人喝光了杯中红酒四瓶酒都已倒空。“水中花”餐饮部主管连忙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新的准备打开陈洪偏偏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这酒在你们会所卖多少钱一瓶?” 餐饮主管下意识地回答:“三十八块。” 傅跃辉当时一听就知道要坏事。 果然陈洪顿时双眼瞪大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正文 第八节 假酒 “三十八?”他感觉自己的舌头明显有些发大声音虽然含糊不清但表达的意思却足够清楚:“美元?” 餐饮部主管是个老实人:“怎么可能。我们的水牌价就是三十八块一瓶人民币。” “等等!”陈洪当时就急了:“我以前在东青省喝过威爵红酒那时候的卖价可是一千二啊!怎么你这才三十八呢?” 价位上的巨大落差在陈洪看来简直是一种侮辱。今天邀请的是重要客户用他平时的话来说:单瓶低于五百块的酒根本不上桌这是对客人最基本的尊重。 陈洪立刻把目光投向坐在斜对面沙发上的傅跃辉指着桌上的红酒瓶很不高兴地问:“老傅这种酒在外面至少卖一千块你这儿怎么才一百块不到?该不会是假酒吧?” 大家都是生意人换了平时陈洪根本不会这样说毕竟大家都要面子。可是现在他酒精上头只想着自己在客户面前脸上无光丝毫没有考虑过傅跃辉。 傅跃辉也很恼火。他知道陈洪今天宴请客户想要凸显排场可是之前从餐饮部那边得到的消息知道“威爵”其实是一种低档红酒当时就觉得意外却搞不懂陈洪为什么特意要求这种酒只能先拿来再说。 后来听着陈洪夸夸其谈傅跃辉总算明白陈洪其实不知道这种酒的真实价格想要过去解释又一直没有机会正酝酿着该怎么帮助陈洪把这事掩盖过去却听到陈洪反问自己是不是卖假酒……傅跃辉顿时火冒三丈于是冷冷地回道:“陈老板我这里的酒水全都明码标价工商局每年都会派人过来核查童叟无欺。” “我看你就是故意贩卖假酒!”陈洪脑子里满是烈怒被醉意笼罩的他毫无理智可言。 眼看着两个人针锋相对被宴请的客户连忙站起来打圆场:“老陈别那么激动坐下有什么事好好说。” 陈洪感觉很没面子他拿起摆在桌上的红酒瓶指着瓶身上的英文标签肥胖的面孔被酒精刺激得一片涨红:“这标签上清清楚楚写着是美国原装酒。酒的品质就不说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们就从这酒本身来分析:能得到商务部认可的进口原装酒本身就有质量保障。就算美国本土葡萄便宜生产红酒的成本低可是用轮船横渡太平洋把酒送过来的运费肯定得有吧?这其中涉及多少人工?还有入关必须交税这又是一笔开支。进来以后还要层层分销到了傅老板你这儿应该算是销售的最后一环。你是开会所的卖酒水是为了盈利。咱们算是老熟人了如果你说这酒三十八块一瓶算是成本价给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可你水牌价才这么点还好意思说是进口原装酒……哼骗谁呢?” 陈洪说得有理有据在场的人纷纷点头。 傅跃辉急了:“我从不卖假酒这酒的确是真的!” 陈洪鄙视道:“才卖三十八块的进口原装酒……你告诉我哪儿进的货有多少我要多少。” 傅跃辉大怒:“我有进货单据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进货单也能伪造。”陈洪喝多了说话口气很冲:“卖假货当然要有假的单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已经闹的不可开交。 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拿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 张建国以前处理过类似的纠纷。他对傅跃辉说:“不要急是是非非总会有个结果。不过这事不归我们警察管我只能把这些红酒暂时封存明天送到质监局那边做个鉴定一切等鉴定报告为依据。” 陈洪愣住了:“不是说有什么事情都找警察吗?” 傅跃辉急了:“这事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得解决。我开店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卖假酒。张警官都说人民警察为人民你得给我个公道啊!” 张建国耐心劝道:“傅老板我们处理民事纠纷也得按规矩来。我不是专业的红酒鉴定师也没有资格对酒的品质做出评价。这事儿只能交给质监局而且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得出结论至少得十五个工作日。” 听到这话陈洪和傅跃辉面面相觑。其实事情不大说穿了就是个面子问题。怒火上头急了才打电话找警察与其说是求助不如说是评理偏偏无法当场解决还要闹到质监局等上半个月……陈洪现在的酒劲下去了不少人也变得冷静。他有些后悔想要到此为止却抹不下这张脸。 “傅老板没卖假酒这酒的确是美国原装货。” 虎平涛的声音不大却在此时此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张建国连忙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提醒道:“小猫别乱说话。这事还是按规矩来把酒封存交给质监局处理。” “好的。”虎平涛点头答应:“我只是就事论事说说我自己的看法。” 陈洪面色有些阴郁他打量着这个年轻的辅警冷冷地问:“年轻人不懂就不要随便乱开口。” 虎平涛没理他走到桌前拿起一瓶尚未开封的“威爵”红酒指着瓶身上全英文标签上的一行小字认真地说:“这里注明了是餐前酒也注明了美国原装酒但不是所有外来的东西都能卖高价。很多国人吹捧外国葡萄酒认为口味和质量上乘价格自然也就昂贵。其实红酒在国外根本不是什么高上大的消费品尤其是一些低档酒已经沦落到在商店里跟矿泉水竞争。比如依云(evian)就比这瓶威爵在国外的售价更贵。” 陈洪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当然知道依云矿泉水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辅警竟然用矿泉水和葡萄酒做对比而且听起来还有理有据。陈洪隐隐感觉这件事可能是自己先入为主走进了某个误区可为了脸面他无论如何也必须撑下去。 虎平涛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道:“加利福尼亚是美国最大的葡萄产地。说到廉价葡萄酒就必须提到查尔斯肖这个人。他在加州的纳帕开办了一家酿酒厂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他的产品每瓶收费135美元因为产品口碑很好屡获国际奖项。可是到了九十年代初因为种种原因肖破产了。接手他酿酒厂的公司自己就有葡萄园从源头上降低了成本。” “采摘机械的出现降低了人工比原来节省了百分之三十费用。” “最后葡萄酒不再使用橡木桶发酵而是在普通轻便桶里添加橡木片并且用最便宜的天然软木做木塞。” “这样一系列改革下来原本135美元的葡萄酒成本直线下降只卖199美元的廉价葡萄酒开始全面占领市场。在短短几年时间就卖出了八亿瓶。” 陈洪再次怔住了不由自主地说:“感觉有些粗制滥造啊!” 虎平涛笑道:“其实很多国外酒商也对此有看法诋毁该公司的产品质量低劣采用机器收割的酒桶里有大量树枝甚至还有鸟类的尸体。该公司的回复是:有但都过滤掉了。” 陈洪心中有些颓然指了一下虎平涛手里的那瓶红酒:“你说的该不会就是这种酒吧?” “我不知道。”虎平涛坦言:“我只是举个例子。不是所有国外原装葡萄酒都是售价超过上千块的高档货。其实味道好的葡萄酒在国外也很便宜。一瓶一美元一箱六瓶很多人都是一箱箱的买回家因为店主不愿意拆开卖那样做实在太麻烦了。” “国外市场上充斥着大量各种品牌的廉价葡萄酒价格从一美元到两美元不等其中就包括很多大品牌酒厂。这在市场上不是什么秘密因此我们国内的进口批发商没必要再大费周章进行二次勾兑。再次装瓶和人工都要钱掺假造假的成本更高远远不够那点利润。” 说着虎平涛走到陈洪面前低声劝道:“傅老板是你的朋友既然他都说了这批红酒有完整的进货单据恶意欺诈的可能性就极小。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走质监局鉴定的路子但我基本上可以确定质监局出具的检查报告单上会认定这种酒是真货。” 他几乎是贴着陈洪耳朵说这番话就是为了顾及对方的脸面。 陈洪心中一动紧绷的神情明显放缓。他皱着眉以同样低沉的音调问:“可是我以前在东青省喝过的红标威爵牌子和包装跟这个一模一样真的是卖一千多块啊!” 这是困扰他最大的问题。 “不外乎两种可能。”虎平涛低声道:“第一种:你被骗了。第二种:国人对舶来品有着盲目崇拜。尤其是前些年只要是外来商品就能卖高价。但随着时间和各种信息普及我们的科技也在不断进步外来商品售价也降了下来。最显著的例子就是耐克以及奔驰、宝马之类的豪车。” 陈洪低着头短粗的手指捻着下巴感受着柔软皮下脂肪的同时脑子也不断闪过无数个念头。 虎平涛说的这些话有理有据而且很容易查证只要打开手机上网随便搜一下就行。 陈洪心中已有了悔意————早知如此有何必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虎平涛看穿了陈洪此刻的想法再次凑近低声笑道:“傅老板是个实在人其实今天这事就是个误会。说开了大家以后还是朋友。” 一句话点醒了陈洪。 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到桌前拿起一瓶开封的红酒倒了两杯端着走到傅跃辉面前递过去诚恳地说:“傅老板今天这事是我的错。我喝多了自罚一杯还请见谅。” 说完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在场的人都感觉很意外傅跃辉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抿了口酒应承着陈洪视线却落到了站在远处的虎平涛身上。他有种感觉如果不是虎平涛凑近陈洪说了些自己听不到的话今天这事肯定不能善了。 想到这里傅跃辉走了过去对虎平涛感激地说:“小兄弟今天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张建国走过来介绍:“这是我们所里新来的辅警他叫虎平涛。” “你姓猫?”傅跃辉是省城本地人他随即大笑着拍了拍虎平涛的肩膀:“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很专业啊!来来来咱们好好喝一杯。” “上班时间不能喝酒。”虎平涛婉拒:“其实这不是什么高深的专业知识只要多花点心思在网上搜一下都有。另外还请傅老板给我们做一份笔录。” “好的好的。”傅跃辉点头应承眼里却充满了对虎平涛的赞赏:“真没看出来你水平这么高能看懂全英文标签还知道这么多业内的事情。小伙子你当辅警可惜了啊!要不来我这儿怎么样?至少是个副主管。” 虎平涛笑了笑打开蓝色封皮的记事簿没有答话。 张建国有些不乐意:“傅老板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当着我的面挖人?” 傅跃辉笑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小猫是辅警又不是在职在编的警察。他现在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千多要是来我这儿免试用期直接给他月薪六千。” 张建国有些恼怒却找不到回应的字句只能把目光投向正在与陈洪做笔录的虎平涛。 双方已经达成共识事情就很容易解决。做完笔录虎平涛把记事簿递给陈洪让他签字认真地说:“陈老板如果你对处理结果有异议或者之后有别的想法同样可以把红酒送到质监局做检查。” 陈洪“刷刷”在纸上签名:“不用了我相信你。你这年轻人很不错做事情有分寸要不就来我的公司上班吧!呵呵薪水我肯定比傅老板给的多。” 正文 第九节 评议 傅跃辉赶紧发声:“我说老陈这就是你不厚道了怎么当着我的面抢人?” 陈洪一脸满不在乎:“我看人不会错的。小猫英文水平很高今天这事要换个人过来处理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我的公司就缺小猫这种人给高薪我也愿意。” 张建平忧郁地看着虎平涛心中有些忐忑。可这种事他插不上嘴只能当个旁观者。 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虎平涛从陈洪手中接过记事簿“啪”地一下合拢咧嘴露出一个很阳光的笑容:“谢谢!但我还是更喜欢当警察。” …… 离开“水中花”上了电动车回所里的路上张建国忍不住问:“小猫你真是这么想的?真愿意当警察?” 傅跃辉给出的待遇在他看来的确很不错而且工作强度远低于辅警没几个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我愿意。”这是虎平涛的真实想法。 如果能早几天认识傅跃辉和陈洪虎平涛肯定会选择其中之一接受雇佣。原因很简单那时候他刚到省城急需一份工作。 然而现在不同生活状态趋于安定的他更愿意成为一名警察。这其中有家庭多年教育的因素更多的还是想要证明自己。 父亲……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成为军人吗? 我不愿意服从你的安排。 但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 …… 夏日天亮的很早。 所长廖秋打着呵欠走出宿舍拧开盥洗室的水龙头抄起冰凉的自来水泼在脸上瞬间清醒。 食堂的早餐供应米线。大桶装的骨头汤昨天晚上就已经炖好今天只要煮开就行。饭厅正中的桌子上摆着满满一大盆猪肉末炒腌菜滇省叫做“冒子”别的地方叫做“浇头”。 厨师从热水桶里捞起大半碗米线递给站在外面的廖秋他端着碗走到桌前顺序放上韭菜末和葱花舀了两大勺冒子最后再浇上热气腾腾的骨头汤。 这种半自助的早餐很方便吃多少弄多少不会造成浪费大家都很喜欢。 八点整耳原路派出所召开例行工作会。 工作任务重无法召集所有在编民警一起开会只能按照不同编组分批进行。按照顺序今天轮到第四组。 廖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抬起头目光从在座的参会者身上逐一扫过笑道:“咱们开个短会先说说辅警的问题。从今年三月份到现在分局给所里总共分派了二十七个人。按照上面的文件要求民警和辅警比例要达到一比二点五左右。刚好所里昨天来了几个新人一天时间不算长但接触下来也有个第一印象。大伙都说说吧你们对这些新来的同志感觉怎么样?” “我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吧!”李兆军是所里的老人也是一位三级警司:“我一直带着辅警小杨昨天又分给我一个李平波。让他们跟着处理案子很能锻炼人小杨跟着我快两个月了很多事情我可以放手让他做。相比之下李平波就得手把手的从头教起。” 廖秋听懂了他话里的潜台词:“老李你的意思是让分局以后分派辅警最好一次性到位?” 李兆军侧过身子换了个较为舒适的坐姿:“谁也不是从娘胎里出来就会做事老带新很正常。但我觉得最好是直接把分派的人手定下来比如我一次带两个辅警然后不要动了。一旦加入新人就会大幅度降低工作效率。” 廖秋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条建议随即把目光投向坐在右侧的王浩坤:“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我带着刘向和张春良这两个人……”王浩坤身材矮壮实给人以敦实厚重的感觉。他苦笑道:“所有辅警入职前都接受过短期培训可这两人反应太慢了很多事情我不说就根本不会做。” 李兆军在旁边点头叹道:“新人都这样主动性很差。”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至少我可以盯着他们做。”王浩坤继续叫苦:“昨天处理了几个案子(口头习惯纠纷也叫案子)刘向负责记录他的字实在太难看了。起初的时候我没注意后来才发现通篇根本没法辨认只能让他对着记录让张春良重新誊写了一遍。” “张春良是个慢性子无论做什么都不缓不急。字倒是写的挺工整可就是太慢……誊写两个案子的笔录足足花了一个多钟头。这效率还怎么工作?还不如直接让他坐办公室。” 廖秋做着记录头也不抬地说:“今天给他换一下跑外勤。慢性子可以治完不成工作任务就扣绩效。刘向的问题也很简单做不好笔录就罚写一直写到别人能看懂为止。以前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小学生都懂的道理他一个成年人……呵呵……” 说着廖秋用夹着笔的手虚点了一下张建国:“老张轮到你了。” 张建国迅速理清了一下思路微笑说道:“跟老李和浩坤比起来我倒是分到了一个好苗子。” 这句话勾起了所有与会者的好奇心。 “真的?” “难得啊很少有人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 “老张你说的是谁啊吴永翰还是虎平涛?” 张建国沉稳的脸上浮起一丝得色:“我说的是小猫猫(虎)平涛。” 所长廖秋想起昨天从分局发过来的辅警个人资料有些恍然:“老张把话说清楚别那么含糊。” 他声音里充满了实实在在的好奇。 张建国把之前夜市手机诈骗案和昨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很是感慨:“小猫各方面能力都很不错。看得出来他接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他还是这批新人当中最仔细的背下了相关的警务条例以及治安管理法;他的英文很好昨天那瓶红酒的标签我只知道几个常用单词他却看懂了全部内容。还有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小猫不是那种爱慕虚荣容易被物质诱惑的人。他告诉我要当个好警察。” 李兆军笑了起来:“小猫人长得很帅能打还懂外语做事情有分寸还有想法……呵呵这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啊!” 这的确是夸赞却是变相往他自己脸上贴金。坐在旁边的王浩坤不乐意了:“就你那张老苦瓜脸也能叫帅?老张是个实在人从不撒谎。既然他说小猫是个好的我相信这话肯定没错。至于你……嘿嘿嘿嘿……” 廖秋笑着打圆场:“这是好事。咱们所里每年都要评选优秀干警当然也要评出优秀辅警。老张你多花点心思好好带带虎平涛。这个年轻人真的很不错我看过资料他可是分局这次招考辅警总成绩第一名。尤其是司法考试竟然考了个满分!” “满分?所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王浩坤很惊讶。 廖秋道:“回头来我办公室你自己看局里下发的通知还能有假?” 李兆军连连点头:“照这么说咱们所这次分下来的新人还不错有个优秀的人才好啊!能领着其他人起到示范带头作用。” 他狡猾地看着张建国:“老张你入行早经验比我丰富。要不这样我把刘向或者张春良其中一个给你你把猫(虎)平涛换给我带一段时间。咱们这也算是资源互补共同进步。” “你做梦!”张建国笑骂着回了一句。他本想说说吴永翰的问题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虎平涛的确很优秀至于吴永翰……昨天只是刚上班谁也说不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吴永翰是真的累了只要过了适应期就好。 “小猫跟我说了等再过个把月他就报考公务员成为真正的警察。”张建国这话相当于给虎平涛加了个备注。 了解过新分配辅警的基本情况廖秋合上笔记本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说:“按照上级领导会议要求从今天开始所有派出所将对辖区内的城中村进行外来人口核查主抓出租屋的人员信息登记。一组、二组和三组我昨天已经打过招呼日常工作由他们负责。你们四组所有干警和辅警进驻关口村负责人口清查。我已经给街道办事处那边打过招呼综合执法大队会配合你们的行动。” …… 关口村是耳原路派出所辖区内最大的一个城中村。按照省城区划这里在二环与三环之间环境、卫生、治安各方面综合考评标准与市区等同可实际上这里处于lc区的边缘地带。虽然属于旧城改造的规定区域却尚未进入启动阶段。眼看着这座城市其它地方的拆迁改造项目如火如荼纷纷动工拿到大笔补偿款的人们开始了新的生活关口村的村民也各怀心思与负责监管的单位明争暗斗。 其实按照市里的规划关口村属于第二批拆迁区域。可村民认为四千块一平米的拆迁补偿太少还有人趁机狮子大开口声称补偿款不能少于每平米五万块……这是房地产开发公司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的价钱双方根本谈不拢开发只能暂时搁置。 这一搁置就是五年。 在关口村的村民看来拆迁搁置是件好事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往自家口袋里搂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拆迁”就变成了一夜暴富的代名词。这里专指城中村。城市改造工作要一步一步来那些走在前面已经完成拆迁的村子给了尚未拆迁的村民太多希望。大家都知道了自建屋盖得越高越好到时候补偿面积也就给得越多。于是各种小工程队纷纷进驻各个城中村开始如火如荼的房屋加盖。 这种加盖根本不管质量眼睛里只有钱的村民们把建筑成本压缩到极致。不需要钢筋完全是砖块和泥灰的堆砌物。楼层也一再拔高三层只是基础。再往上四五六胆子大的甚至敢盖七八(和谐)九。反正这种危楼加盖出来根本不是居住需要纯粹只是为了在将来拆迁的时候增加增加面积把既成事实的废品变成钞票。 上级部门下达了严格监管令:各辖区相关部门在城中村外围道口设卡严查车辆不准砂石水泥等建筑材料入内。 再后来拆迁补偿标准变成了“城中村四层以上建筑面积不计入补偿”这才从源头上真正堵住了这股房屋加盖狂潮。 城中村的村民早已不再种地很多人以出租房屋为生。一幢四层小楼一、二层自住三层四层用砖墙开分成十几个面积六平米左右的小房间以每月几百块的价钱租出去。 需求者很多:学生、打工者、无业人员、小生意人…… 虽然派出所和街道办事处一再要求出租户对租住人员信息进行报备可主动报备的人寥寥无几。村民都嫌麻烦租房只为了收钱。在他们看来所谓报备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何必呢? 行政命令早在两天前就由街道办事处下发给关口村委会。村长和支书把纸质通知发给了村民。这几天家里都得留人配合辖区派出所的同志上门核查。 张建国带着虎平涛和吴永翰挨家挨户登记核查相关的租住人口信息。这项工作其实很简单只要对照租住人的身份证信息并现场登记就行。 耳原路派出所有五十多个在编民警张建国、李兆军和王浩坤编为第四组加上他们各自带着的辅警总共九个人。 街道办事处和社区给予了大力支援。综合执法大队在村口要道设卡社区人员跟随民警入户调查记录相关信息。一个上午过去了张建国看着虎平涛和吴永翰工作上手很快流程也很简单就让他们各自带着一个社区人员连同自己在内分为三个小组分头进行提高工作效率。 (推荐:子弹之吻的作品《狼给的诱惑》。该作者是系统内的警察职位很高内容都是他他的亲身经历!) 正文 第十节 怀疑 分配给虎平涛搭伙的社区工作人员叫王志铭是个胖乎乎的年轻人脸上随时都挂着笑。 严格来说核查外来人口信息这项工作其实是街道办事处负责由他们清点并整理资料然后提交给辖区派出所。但今年是第一次双方也就合作进行张建国等人的中、晚餐由社区提供多加了一些盒饭。 关口村面积很大。社区五点就送来了晚餐盒饭虎平涛与王志铭很快吃完了各自那份继续入户调查。 三百一十七号户主是个泼辣的婆娘。村民晚饭时间大多为六点甚至更晚。虽然村委会早已下发通知可她对这两个上门打断自己吃饭的年轻人仍是心存不满。 “都是些租房子的人有什么好查的?”这女的平时在村里名头响亮吵架从未输过。上午在村委会集中的时候虎平涛就听村支书专门提过她的名字和门牌号记忆犹新。 “租房那些人的身份证我都用手机拍照了回头我传给村长。我证明他们都没有问题。去去去赶紧走我还在吃饭呢!”女人很不耐烦地倒握着筷子戳了戳王志铭胳膊一副撵人走的样子。 虎平涛走上前严肃地说:“对不起我们必须确认租户信息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不就是个身份证吗?你还要怎么配合?”女人有些恼怒提高了音量听起来很炸。 虎平涛语调平静:“我必须确定租住者本人与身份证信息吻合。” 以前就发生过房东随便找了几张身份证照片冒充租住者信息报备的事。一方面是图省事一方面是国家对出租屋的管控日益严格很多人认为房租在未来某个时候可能要纳税也就意图掩盖自己的真实收入。 “你意思是说我在骗你了嘛!”女人干脆放下碗筷双手反叉在腰间气势汹汹怒视着虎平涛破口大骂:“搞清楚这里是我家。” 虎平涛没有与其争执。他转身对王志铭道:“小王打个电话给村长请他过来一下。” 上午在村委会集中的时候村长和支书就说过:如果遇到类似的问题就打电话他们会尽快赶到现场处理。 其实大部分村民都很配合工作但仍有极少数“刺头”。 提到村长女人顿时哑了。倒不是她惧怕村长而是之前召开村民大会的时候就说过:要求村民配合公安机关和社区的入户核查工作。如果因为个人行为导致工作受阻那就视情节轻重罚没该村民当年应发的部分红利。 她用力咬着牙很不高兴地抬手指了一下斜对面的楼梯悻悻地说:“……要找人就自己去。” 随即她转身扭动着屁股回到屋里用力关上房门发出很大的响声。 虎平涛和王志铭相互对视无奈地摇摇头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二零一的租客是个中年男人在城里打零工。 二零二是个前年毕业的外地大学生说是男朋友在这边工作。 二零三租客是个在超市工作的女人…… 虎平涛仔细验看着一张张身份证王志铭在表格上登记租客姓名和证件号码相互配合默契与租户交谈也很颇有礼貌。 很快登记完二楼租户的信息王志铭走在前面先上了楼梯对跟在后面的虎平涛吐槽:“小猫其实这工作不难就是得花时间和心思。我是真不明白房东……就是楼下那女的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是我们在帮着她解决麻烦反倒怪我们还冲着我们发火真是的……” 虎平涛很随意地笑笑劝道:“算了想开点。” “你不明白我在社区窗口工作类似事情遇到的多了。”王志铭摇摇头:“就说这租客信息登记吧!去年关口村就有人伪造信息后来查出他家有一个租客是盗窃犯他本人也跟着受牵连。你说他当初要是认真点核对信息上报后来那些事就跟他本人就没有半点儿关系。偏偏图省事乱搞一通结果把他自己也绕了进去……这不活该嘛!”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这是小概率事件。再说了租房的时候谁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这倒是!”王志铭叹了口气走上三楼敲开了三零一房间的门。 租户是个精壮的汉子四十多岁。天气热他光着上身下面穿着一条短裤脚上趿着夹趾拖鞋光头操着一口很重的北方腔:“你们有啥事?” 王志铭打开装有表格的硬皮文件夹认真地说:“我是社区的请出示你的身份证我登记一下。” 汉子的表情明显有些迟疑他站在那里没有动视线在王志铭与虎平涛身上来回打转疑惑地问:“为什么?” 王志铭耐心解释道:“我们在统计租住人口信息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汉子的反应很慢他足足过了三秒钟才略一点头转身走回屋里从床上拿起一件外套从衣袋里取出身份证返回门口递给王志铭。 虎平涛站在王志铭身后。他感觉汉子的目光大多数时候停留在自己身上对于位置更靠前的王志铭反而只是随便扫了几下。 他心中微微一动把手插进衣袋动作很明显地摸了两下脸上同时显出颇为懊悔的神情随即伸手碰了一下正低头对照身份证信息记录的王志铭笑道:“王哥有烟吗?给我一支。我的落在车上了。” 王志铭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身冷不防虎平涛用力按住他的手腕脸上笑容不变也明显带有调侃的成分:“你上午才买了一包“玉溪”赶紧拿出来我烟瘾犯了。” 背对着汉子看着个头比自己高的虎平涛王志铭感觉很意外。 他和这个年轻辅警是第一天认识。如果不是上午的工作有交集彼此都还是陌生人。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知道虎平涛不抽烟。 王志铭口袋里的确有一包“玉溪”他习惯饭后来上一支。中午聚在一起吃工作餐的时候他拿还出来散了一圈当时虎平涛拒绝了。 “小猫你……” 不等王志铭把话说完虎平涛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他的外套衣袋掏出那包已经抽了一半的“玉溪”打开硬质烟盒拿出一支香烟又拿出装在里面的打火机。 塑料打火机便宜又方便很多人都喜欢把打火机装在半空的烟盒里。王志铭也有这个习惯虎平涛的观察力非常敏锐从讨要到直接拿烟这一连串动作流畅又自然。 他把那支烟塞进嘴里扳动打火机点燃用力吸了一口烟雾含在嘴里控制着舌头和呼吸将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看着像在吸烟其实是俗称的“抽假烟”。 虎平涛的确没有烟瘾但他知道抽烟的感觉。从高中到大学是男孩子性格最叛逆的时期。越是被家长和老师禁止的事情就越想要尝试。很多男生在这一阶段都有过偷偷摸摸吸烟的经历纯粹是因为好奇。 他把烟盒装进自己口袋丝毫没有还给王志铭的意思嬉皮笑脸地说:“王哥你快点登记吧!赶紧弄完了早点收工咱们吃烧烤去再弄点啤酒。” 话题转换速度很快王志铭很不适应这种跳跃性思维:“那个……你不回派出所了?” 虎平涛虽然半侧着身子但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站在房间门口的精壮汉子。 王志铭说出“派出所”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右肩明显微颤了一下。 虎平涛斜叼着烟满脸都是不耐烦的模样。他侧身用手指着自己左臂上的徽章:“王哥你看清楚我是辅警不是警察。我一个月才拿两千块的工资这么晚都不下班……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儿……算了不说了回头喝酒的时候咱们再好好聊。” 王志铭被他这番古怪言论搞得稀里糊涂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他默默转身看着汉子拿出来的身份证在表格上工工整整写下“李祥生”三个字以及对应的号码。 做完这一切王志铭把身份证还给汉子。 虎平涛已经转身离开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这一层有六个房间工作流程完全相同都是让租户出示身份证然后登记。 虎平涛把手机握在手里他背对着三零一房间黑色的手机屏幕是一个光滑镜面。楼道里没装公用电灯在这种阴暗的环境里当然不可能通过镜面反射看到清楚图像却可以看到手机屏幕中间有一条很细的橘色光芒。 三零一的房门自始至终都没有关闭那个叫做“李泽生”的男人留了一条缝。他屋里亮着灯与外面楼道上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登记完三楼最后一个房间的租户信息两人顺着楼梯上了四楼。抬脚踏上台阶的时候虎平涛瞟了一眼三零一发现门缝间隙比刚才更细了。 整幢楼绕了一圈从楼上下来再次经过三零一门口虎平涛故意大声道:“总算弄完了。王哥咱们喝酒去。” 到了一楼本想跟女房东打个招呼可她房门紧闭显然不愿意理会。 来到外面虎平涛带着王志铭沿着小巷往南走正前方灯火通明人群攒动是热闹的夜市。 王志铭满脸好奇边走边问:“小猫刚才你怎么突然找我要烟?” 虎平涛没敢转身这个角度正好对着三零一房间的窗户。他压低声音道:“王哥咱们从前面绕过去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两个人一直走到街口左转走出去一百多米虎平涛拿出手机拨通耳原路派出所值班室的电话:“喂李哥吗?我是虎平涛。” 所里的值班民警都是正式在编人员今天轮到李思德话筒里传出他的声音:“小猫?有什么事吗?” “李哥麻烦您把所里公告墙上从左边数第二排第五张照片用手机拍了发给我。”虎平涛没有隐瞒:“这边发现了一个很像通缉目标的人我对比一下。” 李思德一听顿时紧张起来:“真的?” “相似程度很高。”虎平涛没有把话说满。 “你等着我这就过去拍微信上发给你。” 很快虎平涛收到了李思德传过来的通缉照片。 他在手机屏幕上将照片放大仔细端详。 王志铭从旁边凑过来他看着照片皱起眉头:“小猫你是不是看走眼了?这照片跟三楼那个人不一样啊!区别太大了。” 他对三零一房间那个叫做“李泽生”的汉子记忆犹新:光头双眼习惯性微眯着双颊有些凹陷给人以干练的感觉。 照片上的通缉犯发层很厚虽然颧骨同样突出却有些胖远不如李泽生那么瘦。 虎平涛没有搭腔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大脑急速思考终于下了准确的定论。 “没错就是这个人。” 他随即分别拨打了张建国和廖秋的电话两人都感到震惊。因为情况来的很突然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廖秋让虎平涛立刻前往村委会在那里碰头。 大约过了半小时张建国和廖秋来到村委会一边看着虎平涛手机上发过来的通缉照片一边听着他叙述。 张建国疑惑地问:“小猫你为什么特别关注这个人?” 虎平涛拉着王志铭两人站成在三零一门口同样的顺序与位置:“当时他开门的时候我没有说话王哥的位置也比我靠前。按照一般人的正常反应肯定是把大部分注意集中到主导者也就是说话人的身上。可对方从开门到拿出身份证的过程当中一直在观察我而且眼睛每次与我接触都会迅速偏移到王哥身上就像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廖秋若有所思地问:“因为你穿着辅警制服?” 虎平涛点点头:“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 (推荐:七龙洞主的作品《边疆警事:横破密码》。作者在体制内职位很高内容都是作者的亲身经历!) 正文 第十一节 分析与抓捕 “可就算是这样你为什么认定他就是通缉犯?”张建国很谨慎。 王志铭对此也感到不解:“是啊这个李泽生与通缉照片区别太大了我看着根本就是两个人。” 虎平涛不慌不忙地说:“头发可以剃光体内脂肪可以通过锻炼得到消耗。我是学美术的观察人体主要通过骨骼与肌肉。化妆、毛发、胖瘦的确可以对一个人的外貌进行修改但骨骼不会因此产生变化除非他会武侠小说里的缩骨功。” “李泽生颧骨很大与通缉照上的这个人基本等同。他的眉弓很高鼻梁很直眼窝深陷。这种特征的亚裔男性很少见而且颜值一般不会太低。我们入户登记的时候他一直眯着眼睛当时楼道里没有灯房间里的光线不算强而且他背对着灯如果是因为刺眼的话感觉说不过去。” “以前我画素描的时候都是用模特的眼睛长度对整个面部比例进行测准。专业画画的人都知道一般人的头部正面也就是眼睛所在的横向面部宽度大约为四只眼睛加起来那么长(以模特本人为准)。双眼正中的鼻子凹陷部位宽度约为一只双眼左、右边角与面部边界之间各为半只。肥胖的人面部边界宽度略有增加但双眼中间的距离不会变。李泽生给我的感觉很怪异他双眼正中鼻梁凹陷的部位偏黑导致看上去双眼被拉长变细就像化妆涂了黑眼圈而且加重了眼角的颜色。这导致他看起来双眼中间的鼻根部分明显缩短整体宽度只有正常人的一半。” “我当时找了个借口跟王哥要烟换了个光线稍好的位置。我发现他左右眼窝靠近鼻子方向的部位也就是内眦部边缘的阴影面积实在太大了已经超了眉弓遮挡光线产生的正常效果范围。尤其在他左眼与左边颧骨邻接的部位在微弱光线的映照下竟然还能看到大约一平方厘米的黑色……由此可以断定他化过妆使用了眼线笔或眼影之类的东西。” 廖秋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王志铭倒吸了一口凉气:“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小猫你竟然看出这么多问题。你这眼睛究竟是怎么长的?我当时也在场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一点儿也没发现啊?” “李泽生也就是通缉犯关勇他选择了背光的位置如果不特别留意很难发现他化过妆。虽然有些粗糙但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他的面部特征。而且他把身份证递给王哥的时候我发现他右手食指上有些发黑估计是他听见我们在楼下与房东说话匆忙用眼影涂抹化妆却来不及洗手。”虎平涛的分析有理有据。 张建国听得又惊又喜:“小猫你可真厉害啊!” 虎平涛谦虚地笑笑:“素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形准无论石膏、静物还是模特人像都一样。说起来今天的事情也是巧合。” “这可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廖秋眼里满是欣赏的目光:“我当所长两年多了还从没见过有谁能把通缉犯照片记得那么准连细节都能说得一清二楚。这是用心与否的最直接表现也意味着你的工作态度。” 说着他转向坐在旁边的张建国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老张打电话给所里调人还有街道办事处和关口村委会请他们调派执法队员和村管队控制各个路口现在就开始布控。” 就算李泽生不是通缉犯关勇警方也可以通过正常程序对他的身份进行调查。何况虎平涛说的这些细节充满了疑点“犯罪逃避”是最符合逻辑的理由。 …… 村长找了个与女房东关系密切的人以“打牌”为借口把她叫到了村委会。把事情的严重性一说嚣张泼辣的女房东顿时焉了怕得要死瑟缩着身子半天也不敢说话。德高望重的村支书耐心劝了半天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我家里住着一个杀人犯?”这事听起来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办工作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刚调出来的通缉文告清清楚楚:关勇北青省人身份证号码…… 四名警察两名辅警再加上分散在租户附近巷子里的十多名执法队成员终于使倍受惊吓的女房东回过神来。她咬咬牙答应做向导带着警察回家抓人。 “查水表”这个梗早就用烂了“交电费”的理由却刚好合适。说起来这事跟女房东有关:她按月从租客那里收取电费因为整幢楼里所有租客公用一个大电表因此每月电费只能均摊。这样做肯定谈不上什么公平女房东也乐得从中做点儿手脚每次在电费基础上偷偷增加几十块钱。反正分摊下来每个租客出的不多而且租客流动性大无人察觉其中的猫腻。 以往收电费她都会选择夜间十一点左右。这个时间段大部分租客都在不是正准备休息就是刚睡下不久。这是女房东从村里老人那里学到的经验:趁着租客想睡觉的时候收费很多人都会老老实实掏腰包。一来是为了避免麻烦二来求个安静省得叨扰三来电费这点钱实在不算多与其被这个婆娘敲门震天响不如赶紧把她打发走。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长廖秋和张建国特地换了身便装陪着女房东回去从一楼租客挨家挨户敲门收费。 一楼的几户租客电费很快收完虎平涛和吴永翰蹑手蹑脚进了敞开的小楼大门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下站定屏息凝神默默看着已经走上二楼的女房东。 城中村的自建屋结构类似于筒子楼隔音效果很差站在一楼说话住在四、五楼上的人都能听见。 一楼和二楼都很顺利女房东像平时那样正常收费尽管身边陪着两个陌生男子(廖秋和张建国)租客们却没有多问。 敲响三零一房门的时候女房东脚有些发软她鼓起勇气以炸喇喇的大嗓门尖声叫道:“开门收电费。” 房间里的人显然没有怀疑他把房门拉开看到面色煞白女房东的瞬间视线也随之转移到从侧面猛然向前挤站过来的廖秋身上。 张建国顺势将半开的房门朝着里面用力猛推与廖秋一前一后冲了进去直接绕到汉子身后。 虎平涛和吴永翰冲进房间的时差与他们只有两秒。四人各守一边把目标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汉子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房间里光线充足在如此近的距离廖秋清清楚楚看到了对方那刻意修饰过的眉。 那是很多女性常见的做法:将眉毛拔掉一部分再用眉笔重新描画显得眉毛又细又长。 通缉照片上的罪犯可是浓眉大眼根本不像现在这样眉毛细密得如同一条线。 虎平涛说的没错:他的确用眼线笔描画过眼角还涂抹了黑色眼影。 如果不是站在近处端详廖秋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眼前这个男人与通缉照片上的罪犯联系起来。 “关勇?”出于谨慎而且确定对方身上没有武器派出所和综合执法大队的人就在楼下布控局势已经稳定廖秋冷不防喊出了通缉令上的名字。 汉子的身体猛然一颤他眼底掠过一丝惊恐然后是绝望也夹杂着一丝侥幸。 “有人投诉你噪音扰民请配合我们调查。”廖秋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铐。虎平涛和张建国分别扣住关勇的两条胳膊将其双手反铐起来。 即便是极有把握的情况下也尽可能不要在语言上刺激目标。“噪音扰民”是个不错的借口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麻痹对方出现短暂的思维误区。 哪怕只有几秒钟也已经足够。 吴永翰在旁边举着执法记录仪拍摄下整个抓捕过程。 …… 半夜两点多分局刑警队的人来到耳原路派出所。身为警察尤其是刑警早就没有了正常的上下班时间只要有突发情况就必须到岗。 廖秋耍了个小心眼他在抓捕结束后在所里对关勇进行了初步审讯确认对方身份。 这可是全国通缉重犯啊! 警察也有工作任务。尤其是省厅提出“大案快破小案多破”的口号以来所里今年的工作更多更难廖秋这个所长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而且整个古渡分局下辖制那么多派出所每个月都要按照工作量和绩效进行考评。排名靠后的派出所非但得不到优秀标兵轮换锦旗奖金额度还会大幅度下滑。 再有几个月就过中秋节了耳原路派出所今年的平均成绩排在中下段。这可不是廖秋个人工作能力欠佳而是派出所辖区情况复杂所致。 谁都想要争上游得第一可实在是难啊! 现在不同了!抓住了全国通缉犯还是重要的命案杀人凶手这份功绩足够耳原路派出所本月评分遥遥领先进入前三完全没有问题。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得到月排名第一。 所以不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把案件上报而是由所里组织抓捕。这样一来功劳大头就留在了耳原路派出所否则这案子就得交给刑警队处理。 抓捕是大功而且是集体荣誉这种事情廖秋无论如何也不能发扬风格。 分局刑警队长王雄杰大半夜得到消息连忙带着技术人员赶过来组织了第二轮审讯得到的结果与之前一样:虽然外观变化很大却基本上可以认定目标就是通缉犯关勇。 最终结果还是要以dna鉴定为准。这个得等到天亮以后把人送到局里由技术部门负责。 王雄杰洗了把冷水脸用手抹着湿漉漉的面皮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他走进所长办公室在廖秋的桌子对面坐下不无嫉妒地说:“你小子运气真不错连这种好事都能撞上。” 他和廖秋是警校同学。以前两个人都在分局机关前些年廖秋下基层担任派出所长王雄杰去了刑警队。 “我可是有好事就立刻通知你。现在人抓住了你也是大功一件啊!”廖秋笑着脸上全是得意的神情。 “狗屁!”王雄杰嗤之以鼻:“你那点儿小心眼我还不知道?先把人抓住然后再通知我们刑警队。好事全让你占了还得让我大半夜的不睡觉跟着你一起工作……老廖做人得讲良心。” 廖秋把身子往后一靠双手在胸前交叉:“那行啊!你回去接着睡觉我现在把案子移交给市局刑警大队。” 他特别加重了“市局”两个字的发音。 “我就随口说个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呢?”王雄杰连忙改口讨饶道:“好好好我说错了。感谢廖所长您大人大量吃肉的时候还想起能给兄弟我留口汤喝。改天我请你吃饭行了吧?” 彼此很熟关系亲近王雄杰性格不错喜欢开玩笑。 “这还差不多。”廖秋没为难他笑了。 “不过两件事我不明白。”王雄杰收起玩笑表情正色道:“关勇化名李泽生在关口村租住三年多了为什么你们之前没有发现?还有我对比过之前发的通缉照他的相貌前后改变很大几乎可以说是换了一个人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廖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去年我们就开始对辖区外来人口进行调查尤其是租客。你也知道平时我们所里很忙主管治安入户调查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只能把任务交给街道办事处和社区由他们负责。可当时报上来的调查数据水份很大主要是出租户对现在的房地产政策有顾虑认为这是在变相收集他们的房屋出租信息方便以后征收房产税。” 王雄杰若有所思道:“网上的确有这种说法。” 正文 第十二节 你是不是给下面打了招呼? 廖秋放下茶杯摊开双手:“其实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上面没有立法立规我们就只能按照要求开展工作。如果把所里的干警和辅警全都派出去做信息调查辖区治安最多二十四小时就会失控。没办法我只能把下面的人分组配合街道办和社区复核调查。” “你在基层工作也不好干啊!”王雄杰摇摇头随即问:“就是因为这次复核你们才发现了关勇?” “真正发挥主导作用的是前几天刚分来的一个辅警。”廖秋笑了:“如果不是他观察细致这次大好的立功机会就从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了。” “辅警?”王雄杰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确定?” 廖秋认真地点点头:“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今年才二十二岁。” 王雄杰愣住了足足过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老廖别开这种玩笑。” 廖秋疑惑地看着他:“玩笑?” “咱们朋友归朋友正事归正事。”王雄杰一谈起案件就会变得很严肃:“关勇的前女友是一个化妆师他由此学到了一些技术犯案后化妆潜逃。剃头、拔眉毛、用淡色唇膏拉长两边嘴角、涂抹眼影、勾描眼角。平时外出都戴着帽子致使整个人看起来与照片区别很大。” “而且他这个人很狡猾。你们查房的时候他出示的身份证是真的不是伪造。”说到这里王雄杰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提醒廖秋注意:“关勇利用网络交友平台找了很多“男性”朋友。他其实没有那方面的需求通过与对方视频通话从中选定了一个与他化妆后相貌差不多的人。他把对方骗过来开了个房间……重点是趁机窃取了那人的身份证。” 廖秋只对关勇做了初步审讯也就是认定身份的环节。王雄杰说的这些不在他职权范围内廖秋对此很惊讶:“为了隐姓埋名这家伙也真够拼的。” “是啊!他处心积虑潜逃了这么久就算是熟人面对面看到关勇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你现在却说发现他的是一个年轻人还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辅警……”王雄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老廖做人要诚实。再说了我又不是你老婆不会因为这个月你工作出色就搜刮你多发的那份奖金何必在我面前撒谎呢?” “你这张嘴啊……”廖秋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我没骗你。真是我们所里刚分来的一个年轻辅警发现了关勇。” 王雄杰盯着他看了足足五秒钟:“真的?” “真的!”廖秋对此非常肯定。 “那好你把他叫来我得见见这位高人。”相比之下王雄杰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 拂晓的阳光金色万丈漂浮在天空中的单薄云朵被光线穿透瑰丽且飘渺。 沉睡了一夜的城市开始醒来空荡荡的马路上逐渐出现行人车辆密度和数量随着时间而增加开始了一天的喧哗。 王雄杰和虎平涛从半夜一直聊到现在。如果不是廖秋端着装有毛巾和牙刷的洗脸盆从办公室门前经过提醒他们可以去食堂吃早餐了估计两个人还能继续聊一整天。 “人才!”王雄杰从房里出来搂着廖秋的肩膀下了楼走进盥洗室在他耳边发出极其佩服的惊叹:“踏实肯干思维敏捷啧啧啧啧……这小子绝对是块可造之材。” 廖秋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留在你这儿浪费了。”王雄杰坦言:“小猫说了他接下来会去考公务员当警察。算算时间也就个把月的功夫。与其把他留在你这儿不如跟着我去刑警队。” “哼!”廖秋讥讽道:“刑警队是你家开的?什么时候有辅警编制了?” “我可以把他当做特殊人才先拉进来用着。”王雄杰嬉皮笑脸地说:“反正他要考公务员。就凭这个案子只要他文化考试过了面试根本不成问题。”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廖秋往牙刷上挤着牙膏看都不看王雄杰一眼:“他是我的人。” 这话说起来掷地有声可听起来充满了暧昧。 王雄杰阴测测地说:“看来我这个周末得去你家一趟跟嫂子谈谈你这个月的工作让他知道你破了个大案奖金很丰厚。” 正在低头刷牙的廖秋猛然回头用充满杀意的双眼怒视对方。 王雄杰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跑出盥洗室。 老同学加老朋友他知道这是廖秋暴走的前奏。 私房钱这是所有结婚男人心底不可触碰的底线。 …… 古渡分局。 熊杰昨天夜里就接到捕获通缉重犯的报告。正常流程是辖区派出所上报给分局总办张广宏再由张广宏复核确认后报给自己(分局领导)然后才是市局和省厅。 今天天气不错。张广宏把连夜整理好的材料送到熊杰案头看着局长舒展开的眉头他也笑了。 这可是全国通缉的重犯北青省更是开出了高达十万元的悬赏。能破获这样的案子本身就说明了滇省警方的实力。 熊杰很满意。虽然只是一份简单的临时报告他却看得津津有味。警队讲究集体荣誉虽然这次抓捕行动由下面的派出所负责但整个分局都沾光。年终在省厅开总结会的时候自己脸上也有光彩。 看着看着他忽然“咦”了一声随即皱起眉头。 片刻熊杰抬起头用手指点了一下摆在面前的报告:“小张这是怎么回事?” 张广宏连忙探过头去只见熊杰食指所点的位置正好是反向对着自己的“虎平涛”三个字。 他不由得有些糊涂:“熊局这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熊杰目光冷峻:“为什么虎平涛会参与这次抓捕?” 张广宏不明白上司为什么会这样问:“虎平涛是耳原路派出所的辅警这很正常啊?” “正常?”熊杰眯起眼睛口气变得严肃起来:“他当然可以参加抓捕行动。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他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份报告上?” 只有在行动中表现突出的警察才会在报告中被提及。下一步等到刑警队和北青省警方就案情相互衔接上报市局和省厅的文件也会以此为依据。正常情况下这种级别的大案要案只要是在临时报告上提及的人员基本上都会得到上级嘉奖。 这份报告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耳原路派出所所长廖秋另一个就是辅警虎平涛。而且后者着墨甚多前后被提及四次就连所长廖秋的提及次数有没这么多。 “虎平涛是刚入职的新辅警。他不是专业警校毕业也没有接受过相关的技能训练。他可以完成派出所的各项日常工作也可以在特殊情况下参与对重要案犯的抓捕……但他只是一个辅警一个刚入行的新人!” 熊杰脸上隐隐显出几分愠怒:“看看这报告都是怎么写的!虎平涛同志发现了重要线索……还有这句:虎平涛同志在抓捕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张广宏我问你这种事情符合逻辑吗?” 张广宏顿时明白了连忙解释:“熊局这报告是昨天夜里耳原路派出所发过来的。当时太晚了没用局里的网络派出所主管电脑录入的文员赵丽用微信发给我。今天一大早我整理了就赶着送过来基本上是原文没变。” 临时报告对抓捕过程写的很模糊只是提及主要参与者让上级领导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详细部分要等后面的各方材料汇总这个就需要时间。 熊杰脸上冷色依然:“你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是一个派出所所长知道是这种全国通缉的重犯你会让一个刚参加工作没几天的年轻人而且还是辅警参加抓捕并且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吗?” 张广宏心中一凛缓慢地摇摇头:“不会。” 熊杰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那你怎么解释报告上多次提到虎平涛?还有耳原路派出所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写?” 张广宏顿悟了。他脸上浮起惊讶的神情:“熊局你的意思是……” 熊杰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小张虎平涛的确是这次公开招考辅警综合成绩的头名状元。但这种考试只在我们警察系统内部管用。说穿了就是个工作招聘的门槛。没错我认识虎平涛而且跟他家里人很熟但这不能成为我对他给予特殊照顾的理由。” 张广宏一下子急了:“熊局我真没有给下面的人打招呼啊!” 熊杰可不这样认为:“那天我检查辅警考试成绩的时候只有你在场而且也是我告诉你通知虎平涛来我的办公室。这你怎么解释?”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些事。”张广宏急忙道:“别人不知道我熊局您还不清楚吗?那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假公济私?什么时候把私人关系带入工作?” 熊杰满面狐疑地看着他:“你要是没给廖秋说过我和虎平涛的关系他怎么会让虎平涛参加这次抓捕?” “我怎么知道?”张广宏也来了火气。 片刻他冷静下来:“要不我给耳原路派出所打个电话核实一下?或者再等等刑警队的王雄杰昨天晚上就过去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到时候熊局您找他一问不就清楚了?” 熊杰想了想缓缓点头:“好吧!” …… 上午十点多廖秋和王雄杰一起走进了熊杰的办公室。 抓捕汇报很快变成了气氛热烈的聊天。张广宏也参与进来一方面是想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在熊杰面前证明自己。 从怀疑到相信熊杰感觉自己经历了一个完整且无比详细的转变过程。 作为抓捕亲历者廖秋的叙述很生动比任何纸面报告都来得真实。他对虎平涛的称赞并非口头上虚化而是有着实际拿得出手的证据。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昨天晚上所有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 “小猫很厉害啊!观察细致思维敏锐如果不是他我们很难发现这个通缉犯。” “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会用化妆的办法来改变外貌。可静下心来想想都到了跑路逃命的时候只要不被发现怎么做都行。” “我儿子小学的时候也上过美术班后来初中作业太多就没上了。现在想想还是可惜了要是让他一直画下去没准就能像小猫这样。” 熊杰笑了笑得很开心。 原因很多很复杂。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老朋友管束不了的执拗儿子居然在自己的领导下表现优秀。 是的他归我管我是他的领导。 光这一点就足以在老友聚会的时候当做炫耀资本。 廖秋认真地说:“熊局小猫这次的事是不是该给个嘉奖?” “先记下来肯定要给的。”熊杰的回复也很认真。 “说起来小猫有些亏他不是正式编制的警察否则这次可以评功授奖至少是个三等功。”廖秋很遗憾地说:“只能从别的方面给他点补偿了。等这个月试用期结束我直接给他报一类辅警。” (嘉奖与警察系统内评功授奖是两回事) 正常情况下刚入职的辅警都是定岗三类。试用期工资两千四转正后加四百块。二级类辅警工资三千三一类辅警工资三千八。想要从三类升为一类需要工作时限也就是所谓的“熬资历”还需要每年年终总结的时候得到所在单位“合格”以上的评价。但也有特殊情况毕竟这个社会对踏实肯干的人总是充满了善意。 熊杰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没有说话的张广宏视线随即转移到廖秋身上:“你是派出所长虎平涛的情况你最熟悉。这事你有发言权我只负责审核。” 廖秋笑了:“老话说得好: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说起来这次其实是我们所沾了小猫的光。” 正文 第十三节 北青省来人 熊杰微微一笑:“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对于刚入职的年轻人无论表现再怎么优秀平时也不能缺了敲打和提点。虎平涛是个好苗子他现在缺的就是良师和益友。” 廖秋心中一动连忙应道:“我明白熊局您就放心吧!” …… 北青省警方反应很快接到消息当天立刻派出专案组赶赴滇省。 领队的是省刑警总队副队长高鸿宇他有着北方汉子特有的高大身材超过一米九的个头使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彪悍。 下了飞机直奔滇省公安厅完成相关的接洽工作后王雄杰带着他们直奔看守所。在审讯室里第一眼看到关勇的时候满面惊讶的高鸿宇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如果不是早已有了思想准备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眼前这个被铐住的家伙就是自己苦苦追索已久的目标。 外貌区别实在太大了! 跟在高鸿宇身边的两名副手也在暗自嘀咕:滇省警方该不会是搞错了吧?这家伙与通缉照简直就是两个人。 dna检测报告已经出来所有证据都表明滇省警方没抓错人。 经过反复对比高鸿宇终于确定了罪犯身份。 “谢谢实在太感谢你们了。”他用力握住王雄杰的手线条粗犷的脸上满是感慨:“我追这家伙好几年了这次终于可以结案了。” 王雄杰被捏得右手生疼连忙挣脱出来笑道:“大家都是同行别说这种客气话以后还有很多需要你们帮助的时候。” 高鸿宇心情大为舒畅。他认真地问:“关勇很狡猾竟然通过减肥和化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真的就算是他父母也不一定能认出来……王队长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 “是下面派出所的一个辅警在核查外来人口信息的时候发现了他。”王雄杰笑着解释。 高鸿宇越发感到意外:“我们赶着回去交案子明天一早就出发。这样晚上咱们吃个饭你帮我约着那个辅警一起过来认识一下我得当面感谢他。” …… 晚饭安排在省厅旁边的一家菜馆。招牌菜是宣威火腿尤其是火腿脚和火腿煮白菜味道鲜美价钱也不贵。 刚见面高鸿宇对虎平涛的年龄感到意外。他不由得摇头苦笑:自从来到滇省很多事情都让自己感到惊奇。 因为是正常勤务时间不能喝酒高鸿宇就以茶代表酒敬礼了虎平涛一杯。 “小虎这杯我敬你。”高鸿宇不习惯发“猫”音他认真地说:“谢谢你帮助我们抓住了这个通缉犯。” 虎平涛连忙站起来:“高队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菜已经端了上来高鸿宇用筷子夹了一片火腿送进嘴里慢慢嚼着感慨地说:“你不知道这个案子在我们北青那边已经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上上下下都敦促着尽快破案我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王雄杰凑过来问:“我看过材料关勇犯的案子是多起凶杀。” 高鸿宇眼眸深处缓缓流动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准确地说是灭门。他以前谈了个女朋友就是案情通报上的那个女化妆师。人长得很漂亮追求者也多。那女孩其实很喜欢关勇跟着他好几年了他却疑神疑鬼认为那女的在外面另有男人。” 王雄杰为人很是八卦:“高队关勇的女朋友当时出轨了?” “没有。”高鸿宇脸上浮起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打电话给怀疑对象也就是他女朋友工作单位的一个男同事把那人约到家里。” 虎平涛在旁边听着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那人还真去了?照这么看就算跟关勇女朋友之间没有实质性的亲密交往至少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这方面的想法。” “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高鸿宇感慨地说:“那男的私底下给关勇女朋友写过好几封情书生日和情人节的时候还偷偷送花送礼物不过都被拒绝了。可那男的不死心认为各方面条件都比关勇好所以约谈的时候就去了。估计他当时想着把这些优势都亮出来让关勇主动退出。” 王雄杰看过相关的案件通报插了一句:“没想到弄巧成拙。” “是啊!”高鸿宇神情变得冷肃起来:“关勇被激怒了当时就抡起椅子砸断了那人的颈骨。当时我负责勘察现场整个木质椅背粉碎木刺从受害人眼睛里扎进去断裂的脊椎导致头部与后背之间弯折超过九十度。法医鉴定表明受害人是当场死亡。” “其实综合当时的情况有一定概率可以判为“过失杀人”。可关勇当时满脑子只想着报复。他打电话给女友说是家里出了事让她过来。那女的刚进门就被关勇抓住逼问她到底有没有出轨。据关勇交代他把女友打得很惨那女的实在熬不过哭喊着被迫承认跟那男的有关系。再后来……关勇用事先准备好的菜刀把女友杀死还把人头砍了下来。” 王雄杰虽然看过案情通报对细节的了解却远不如高鸿宇这么详细。他皱着眉认真地说:“这样一来案子性质就变了。” “关勇当时已经疯了。”高鸿宇用力捏握了一下左手这是他缓解情绪的方式:“他带着刀子去了女友家正好女友的姐姐和父母都在还有她姐姐的孩子三大一小四个人被他当场杀害。” “两个犯罪现场六条人命上面督促我们尽快破案问题是一直没有抓到关勇时间久了给当地各方面都造成了很大影响。” 虎平涛对高鸿宇后面说的这句话不太理解看到他面露疑惑王雄杰用筷子敲了一下虎平涛的碗解释道:“一个案子尤其是情节恶劣的大案对事发地及其周边会产生各种影响。以凶杀案为例周围邻居所在的小区附近的街道范围再广点儿甚至可以扩大到邻近社区。人的活动区域有限就拿上班族来说住处和单位之间是一条长期往复线在这条线上发生的事情构成了对应时间段内的大部分经历。住户也一样而且常年在家的大多是老人他们的活动范围更小。菜市场、公园、附近的公共健身场所……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地方抬头低头都是熟人平时谈论的话题重复概率相当大。” “社区治安与居民日常行为有着密切关联。古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多老头老太太都挺八卦鸡毛蒜皮一点儿小事他们会谈论好几天。我举个例子吧!以前放《还珠格格》的时候容嬷嬷是电视剧里的恶人。那时候我在下面当派出所蹲点经常听到社区里的老人谈论说谁谁家的老太太“跟容嬷嬷一样坏”。当然说这话的人没有坏心只是开个玩笑但由此可以看出只要是民众关心的问题就有一定概率形成社会舆论。” “电视连续剧尚且如此凶案就更不得了。就以关勇这个案子来说国人对死者的理解绝大部分是畏惧。死过人的房子被视作凶宅更不要说是这种多人死亡的灭门案。现在都是封闭小区你让左邻右舍怎么想?楼上楼下的住户又怎么想?我们办案子肯定要封锁现场在楼道里拉起警戒线。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可在某种程度上也加剧了附近居民的恐慌。” 高鸿宇点头道:“我们小时候看科普杂志上面提到的“可视对话系统”属于先进科技。现在智能手机全面普及随便走到哪儿都能录音录像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也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多麻烦。勘察凶案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外围着一大堆看热闹的人都拿着手机拍照摄像虽然他们拍不到实际性的东西可他们只要把带有警戒线和我们警察的图片发到网上再配上一个“某某小区死人了”之类的醒目标题就会引发更多的线上议论。” 虎平涛了然地缓缓点头。 “很多人做梦都想当网红随便什么事情在他们看来都可以蹭热度。”王雄杰边吃边说:“他们关心的可不是凶案本身也不会想着这些图片和视频在网上传播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到头来只会让案件的负面影响越传越广导致更大的社会性恐慌。”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你想想灭门的凶案啊!凶手一直潜逃在外说不定他在外面呆不下去什么时候又逃回来。楼上楼下、小区、社区甚至整座城市里的人都会因为各方面的消息传播感觉生活在一个危险的环境。在这种时候咱们警察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破案抓住罪犯。” “这种事嘴上说说简单做起来难啊!福尔摩斯之类的神探那都是小说里虚构的人物。案件侦破是有一定比例的不是所有案子都能破也不是所有通缉犯都会老老实实站在那里让你去抓。所以无论任何国家都是从源头上大力整顿治安尽可能减少发案件率。” “凶案对当地经济影响很大。就说房价吧一起性质恶劣的凶杀案会导致附近的房价跌落租住者也越来越少。随着各种负面信息越传越广还会导致一些原本有意向的投资项目中止。” 说到这里高鸿宇再次端着茶杯站起来:“小猫这次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这案子就得无限期拖下去……我代表北青省警方代表我们整个支队再敬你一杯!” 杯子里只有茶水但虎平涛大口喝下去却感觉整个身体从内到外暖洋洋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身体里涌动着。 职责。 义务。 更多的还是站在从未有过的思维高度上看待问题。 他再次确认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正文 第十四节 广场舞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了。 分局嘉奖来的较慢正常流程一般是三个月甚至半年以后。考虑到虎平涛是新人综合各方面情况廖秋把他的奖励晋升降了一级转为二类辅警。 可即便如此虎平涛结束试用期从临时辅警转为正式辅警这件事仍然在耳原路派出所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影响。 说不大是因为所里的在编民警对此没什么感觉:一个新人转正而已。 说不小是因为虎平涛的身份直接从三类辅警直接提为二类。在所里的辅警们看来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都有。 “我在所里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有谁转正就直接提成二类的这次算是开眼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瞎猫逮着死老鼠碰巧抓了通缉犯而已。说起来这都是运气换了谁都行。他虎平涛算是祖上坟头冒青烟走了狗屎运。”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小猫挺优秀的。我听社区的人说了这可不是凑巧如果不是小猫看出那人有疑点也就没有后面的那些事了。” “反正他就是运气好……” 窦志伟对此颇有怨言。 他是两年前分过来的辅警以前跟着张建国结果虎平涛和吴永翰来了以后重新分组窦志伟就跟着所里的另一位民警李涛。正因为如此他对虎平涛这次升职受奖耿耿于怀。 “我比他来得早还是整整两年凭什么他可以提成二类辅警而我直到现在才是个三类?” 跟着李涛日常巡逻窦志伟一路上怨言不断。 “要不是他虎平涛横插一脚夺了我的位置这次功劳本该是我的才对!” 李涛性情稳重起初还多次开解窦志伟可类似的埋怨听太多也就烦了不想理会。然而窦志伟的这句话实在很奇葩李涛不由得愣住了疑惑地问:“小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个通缉犯是明明小猫发现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窦志伟愤愤不平道:“涛哥以前是我跟着张哥一组虎平涛来了以后就把我分了跟你一组。这次在关口村核查咱们走的路线不一样如果还是按照以前的分组就应该是我和张哥一起我来负责虎平涛的那条线。” 李涛停下脚步皱眉注视着窦志伟感觉好气又好笑:“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觉得是小猫抢了你的功劳?” 窦志伟不是傻瓜他很快发现了自己话里的错误连忙解释:“我可没有贬低李哥您的意思我是说这案子换了谁都行就跟走在路上捡到钱差不多不是一块两块而是好几百万那种。” 停顿了一下窦志伟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嫉妒表情:“听说分局刑警队很看好他想把他调过去……” “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李涛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上次开会的时候所长已经说了如果不是小猫观察仔细小心谨慎就很难发现那个通缉犯。说实话谁都想立功受奖可也得看个人能力该是人家的就是人家的。何况小猫这次也给咱们所里争光区里月考评咱们得了第一名这个季度整体排名进入前三全年考评分数拉上来一大截这份荣誉属于咱们所小猫提成二类辅警也是应该的。” “还有小窦你这想法要不得。”李涛满面严肃继续道:“你这是眼红了。还有在路上捡到的钱可不归你个人所有更不要说是好几百万。我们是警察捡到失物要归还失主。” 窦志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被李涛训斥着只能一声不吭。 他低着头满面阴沉。 …… 晚上八点多张建国和虎平涛接到110指挥中心的命令赶往河边广场。 这里是锦兴小区的外围隔墙外面是人行道再往外是行道树与河岸之间是宽度超过五十米的空地。作为城市河道景观的一部分河岸外围设置了绿化带还安装了灯光亮化景观设备。整个广场呈狭长型从傍晚到深夜人流不断。 吴永翰家里有事临时请假。张建国和虎平涛开着电动车赶到现场的时候只见里里外外围了上百人黑压压的一大片。 起因很简单:一群爱运动的老太太跳广场舞音量开得很大惹怒了旁边锦兴小区紧挨广场这一侧的住户。 报警的是个皮肤白净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因为争吵他显得很激动:“你们音箱开得太大了我住在五楼关着窗户都没办法隔音。” “我孙女才七个月吃过饭好不容易睡着被你们音响一开吓得直哭根本哄不下去。”旁边一个身材矮胖的老太太满面怒容。 “我儿子被你们吵得没办法做作业明天交不出作业谁负责?”一个女人双眉倒竖抬手指着对面连声叫嚷。 跳广场舞的老人平均年龄目测超过五十五岁音箱自始至终开着。他们与小区住户面对面站着丝毫不让。 “你们搞清楚这里是公共场所我们跳个舞怎么了?” “就是又没去你们家里跳这犯哪条法了?” “别把你们家里乱七八糟的破事都往我们身上推。孩子照顾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现在装修房子都用隔音玻璃你自己没钱关我们屁事?” 张建国与虎平涛连忙走到人群中间劝说着将两边分开。 住户那边为首的中年男子实在气不过:“警察同志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旁边的人大声嚷嚷起来:“这些老不死的不讲道理把他们的音箱砸了!” 对面身穿红色舞鞋的老太婆双手叉腰连声怒道:“我看看你们谁敢砸?只要动手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明天我们所有人去他家里呆着进不去就堵门有本事就试试看!” “都少说两句!”张建国看了一眼正在劝阻户主方的虎平涛转向面对着音量最大的老太婆:“郑玉仙又是你……怎么不在紫薇花园那边跳了换地方了?” 六十多岁的郑玉仙有些惧怕张建国她眼睛里闪烁着怒怨的目光双手反叉着腰:“这边地方宽凭什么不准我们来?” 张建国神情严肃:“你这舞蹈队噪音扰民不是一次两次了。在紫薇花园那边我就处理过十几起。怎么那边投诉太多就跑这边来了?” 郑玉仙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她怒视着张建国:“那边不准我们跳这边也不行。你自己说说我们能去哪儿?大伙儿都上了年纪平时就这么点儿爱好你们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我们该怎么办?” 张建国耐心劝解:“没说不让你们跳只是让你们把声音开小点儿。你得为别人想想音箱开那么炸人家怎么休息?” 不等郑玉仙回答旁边蹿过来一个老人不满地瞪着张建国:“这来来往往都是人声音开小了根本听不见。再说了跳舞就得音乐大才有感觉我们这是响应国家号召全民健身有什么错?” 张建国也来了火气:“全民健身不是让你制造噪音。好了不说了老规矩:你们要么把音量关小要么跟我去所里自己选。” 以前都这么处理。 夕阳红舞蹈团肯定选第一条谁也不会闲着没事来个派出所夜间游。 老人们降低了音量锦兴小区的住户们也渐渐散去。 张建国和虎平涛没有离开他们坐在电动车上看着远处那群载歌载舞的老人。 “得守在这儿。”张建国双手摆在方向盘上很是无奈:“我们前脚走他们立刻就会加大音量。以前就这样住户又会不满又是继续拨打110我们还得接着过来。” “郑玉仙以前是面粉二厂的会计也是工会副主席。她退休后组织了这个夕阳红舞蹈团专业水准什么的谈不上纯粹就是一帮老人自己高兴跳着玩。她们以前在面粉厂旧宿舍那边跳旧城改造把房子拆了建成现在的紫薇花园。从前没人投诉是因为她们都在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紫薇花园除了面粉厂职工回迁的部分还有好几幢对外销售的商住楼。她们每天跳广场舞新来的业主当然不干为这事闹了很多次。”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张哥《治安管理法》对噪音扰民有相关的规定为什么不照章执行?” “这涉及到城市管理的问题。”张建国道:“噪音扰民这块归环保局管。我们这边接到投诉都会转交给环保部门。比如施工和工厂产生的噪音就由他们负责核查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开具罚单进行处理。” 虎平涛敏锐抓住了问题关键:“广场舞也归环保局管?” “按道理是这样可是环保局不认。当然他们也不是直接拒绝而是延缓处理。”张建国看着远处苦笑着摇头:“噪音扰民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住户有问题只会打电话报警不会打给环保局。再说了跳广场大多是夜间白天较少。环保部门跟咱们不同他们上班是朝九晚五。小猫你看看表现在都九点过了环保局有哪个部门还在上班?投诉有用吗?” 正文 第十五节 老太太的春天 “咱们警察就不一样了110指挥中心的所有接警信息必须马上处理。为这事我们与环保部门接洽过很多次每次结果都一样到头来老百姓还是把问题归结在我们身上。可我们冤啊这事真不归警察管。” 虎平涛轻轻点头:“这是法律法规的问题还有就是执行力度。” 张建国道:“《治安管理法》的确有对噪音的测准与处理规定前提是必须有测准的仪器。这个很难界定。不瞒你说所里有一套噪音检测仪却根本用不上。办案子得有证据噪音扰民也一样。你别看郑玉仙这些人老了人却很精明。每次远远看见我们的车开过来就赶紧把音箱关小你说说这样一来怎么测准?” 虎平涛笑了他真切感受到张建国的无奈:“等我们一走她们又把声音开大了。” “这就是民事纠纷与案件最大的区别。”张建国颇有感触地说:“其实郑玉仙那个老太太说得也没错。她们老了国家也提倡全民健身组建夕阳红舞蹈团是好事如果有合适的活动场地她们也不会噪音扰民。毕竟……谁也不愿意被人指着鼻子骂。” 虎平涛陷入了沉默。 这涉及到整体城市规划个人意愿无法改变。 …… 星期天难得的休息日。 虎平涛早早来到河边广场坐在干净的石阶上看着不远处那些载歌载舞的老人。 从第一次跟着张建国处理噪音扰民问题到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郑玉仙的夕阳红舞蹈团更换活动场地导致锦兴花园住户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报警。来的次数多了连虎平涛都觉得厌烦。 问题是无法根治只能劝解。 小区里的住户也恼了。 昨天晚上有人从楼上扔了一袋粪便下来溅得满地都是。 作为报复楼下跳广场舞的人直接把音量开到最大。 耳原路派出所先后派出两个巡逻组过来处理直到十一点半看热闹的人群才逐渐散去。 一曲《最炫民族风》临近末尾看着差不多到了舞蹈团结束活动的时间虎平涛站起来耐心等着郑玉仙收拾好东西这才走了过去。 “郑阿姨您好。”他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 有钱难买老来瘦郑玉仙也不例外。虽然喜欢运动可她的腰围至少超过一米五。这几天因为跳广场舞噪音扰民被锦兴花园的住户投诉这个叫做虎平涛的年轻辅警连续三天给自己做了笔录并且签字那张英俊帅气的面孔已经成为郑玉仙最不喜欢的记忆之一。 “有啥事?”老太太警惕地盯着他右手紧拽着装有舞蹈服装的拉杆箱气鼓鼓的仿佛看待阶级敌人:“小伙子我告诉你我们今天音乐开的不大最多只有平时的一半。谁要是还不满意你让他冲我来。我们就跳个舞又不是搞破坏别弄得上纲上线。” “没人报警。我就是找郑阿姨您说个事。”虎平涛脸上笑容依旧:“是好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虎平涛嘴甜“郑阿姨”长“郑阿姨”短的的确让郑玉仙老太太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颜值即正义英俊相貌在这种时候也能得到一些加分。郑玉仙心中的戒备与隔阂感顿时消除了大半尽管她绷着脸硬邦邦的语气却比刚才舒缓了许多。 “好吧我就听听你到底想说啥。”老太太是北方人虽然户口早已转到了滇省口音却一直未变。 “是这样郑阿姨你们的舞蹈团成员大部分都是面粉厂退休职工。面粉厂属于白井社区。再有一个多月就到中秋了街道办事处要搞文化艺术节白井社区归新镇街道管你们舞蹈团愿意参加吗?” “愿意!当然愿意!”郑玉仙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之前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画面被她选择性无视:“小虎啊这参加比赛是不是先得报名?该怎么弄?” “报名表我给您带来了。”说着虎平涛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对折的表格展开递了过去:“相关的内容我已经填了郑阿姨您只要把个人身份资料补全就行。” 新镇街道办事处与耳原路派出所是兄弟单位每年都搞文化艺术节今年是第三届。这种文化艺术节主要针对辖区内的企事业单位规模不大群众参与为主评奖还是其次。 郑玉仙对此并不陌生。 夕阳红舞蹈团早已成立算算时间甚至比街道办事处举办的首届文化艺术节还早可舞蹈团一次比赛也没有参加过。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名声不好噪音扰民;二是舞蹈团纯粹自娱自乐谈不上什么专业水准。“舞蹈团”这个名头只是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就是一群老太太跟着音乐节奏伸胳膊动腿儿。 “小虎啊!真是太谢谢你了。其实我早就知道艺术节的事只是最近事情多没来得及去社区报名。” 郑玉仙这话是在自抬身份。她一个退休老太太除了周末女儿带着孙子过来玩要帮忙照顾一下平时基本上都是闲着。她早就想参加街道办事处的艺术节只是一直在犹豫。前几届艺术节的时候郑玉仙都去现场看了那些参赛的老年歌舞队虽说年龄结构与自己这边差不多但其中有很多是专业人士吹拉弹唱无所不能甚至还有省花灯剧团的几个老演员……相比之下面粉厂夕阳红舞蹈团根本上不了台面。 噪音扰民也是个问题。这些年被投诉多了郑玉仙在派出所留下的笔录文件至少超过十份。别看她平时嘴硬气盛实际上还是惴惴不安。正因为如此她不敢去社区申请参加每年的文化艺术节生怕这些事情被当众抖出来。 虎平涛拿出来的这张表格简直就是天降馅饼。在郑玉仙看来最担忧的两个问题解决了一半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部分。 “呵呵我经常去社区办事填送表格什么的都很顺手。郑阿姨以后您有类似的事情就说一声我帮您办。”虎平涛这几天没闲着他从张建国那里详细了解了面粉厂舞蹈团的问题今天这张申请表算是对症下药。 “那……那怎么好意思这太麻烦你了。”老太太喜不自禁脸色有些涨红。 虎平涛趁热打铁:“郑阿姨其实您那天晚上说得没错国家提倡全民健身你们平时唱歌跳舞这是好事。身体健康少吃药对大家来说都是好。就像那句话说的:老人健康是子女最大的幸福。您以前在面粉厂工会担任职务退休以后还能组织大家一起活动您这号召能力没说的是这个。” 他伸出右手翘起了大拇指。 这番夸奖顿时让郑玉仙得意起来老太太乐得“哈哈”大笑之前的不快与戒备一扫而空。 “郑阿姨您是前辈我是后辈这私底下我得劝劝您。”虎平涛压低音量诚恳地说:“跳舞是好事在哪儿跳也是您的自由可您不能影响别人。您设身处地想想要是您孙女在家里睡着突然一下子外面放音乐把孩子吵醒了您会不会发火?会不会出去找到放音乐的人骂一顿?”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凝固起来很快变成了讪笑。 “我知道郑阿姨您是好人。”虎平涛在大学选修过心理课程成绩优秀他一直关注着郑玉仙的神情变化:“昨天晚上我们没接到关于你们噪音扰民的报警今天早上我过来一看郑阿姨你们跳舞的时候把音量关小了很多只有平时的一半。这就很好啊!没人投诉大家都满意。” 谁都喜欢被人夸郑玉仙人老成精这些道理她都懂虎平涛之所以帮着填表其用意在她看来一清二楚。郑玉仙不禁乐了:“小虎啊你这孩子挺会说话要是张警官也像你这样……呵呵……” “张哥是我师傅他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虎平涛连忙解释然后趁热打铁:“郑阿姨平时跳舞的音量问题我建议你们还是买个无线耳塞用起来方便更重要的是不会影响到周围的人。” 说着虎平涛拿出自己的手机滑开网购页面点出之前帮着看好的几款无线耳塞。郑玉仙看得频频点头但只是看看没有说话。 耳塞虽好却要花钱。何况平时用音箱习惯了谁也不会主动更换。 看着嘴上答应实际上不会有所改变的老太太虎平涛笑着使出了杀手锏:“郑阿姨这次参加文化艺术节我保证你们可以拿到三等奖。” 郑玉仙愣住了。 拿奖? 就我们夕阳红舞蹈团这水平? “小虎你在开玩笑吧?”郑玉仙从一开始就抱着参与为主的念头。她老虽老脑子却不糊涂。 “要不咱们打个赌吧!”虎平涛笑道:“如果这次艺术节比赛郑阿姨你们得了三等奖那就听我的以后活动不要再使用音响全都改换无线耳塞。” 正文 第十六节 反应 这话语意双关郑玉仙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明白了虎平涛的意图但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小虎你……你确保我们能拿奖?” 虎平涛脸上仍然挂着令人猜不透的微笑:“前提是郑阿姨您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以后不用音箱所有人都用无线耳塞?” “是的。” “那好我就信你一次。” …… 虎平涛并非空口白话。 新镇街道办事处的文化艺术节所设奖项远不如市级那么高其主旨来源于上级部门的“文化娱民、文化自信、文化传播”系列要求。辖区内的企事业单位有上百家不可能所有单位都来参加。以前几届艺术节的经验看参赛单位及团队大约在三十个左右按照所设奖项大部分参赛团队都能获奖。 除了参与奖和优秀奖真正有含金量的就是一、二、三等奖。其中三等奖有三个除了奖状奖杯更有一千元的奖金。 虎平涛学的是美术他从小就学习素描。那时候在昭市青少年宫美术、音乐、舞蹈等艺术类课堂集中在三楼。小孩子天性散漫美术班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喜欢串教室。因为虎平涛当时也学着钢琴有一次他偷偷溜进舞蹈班趁着老师没来即兴弹奏了一段。 学舞蹈的都是小女孩在那种情况下成为几十个小女生瞩目的焦点成为了虎平涛童年时代的骄傲之一。 他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舞蹈班的陆霞老师。后来陆老师退休全家离开昭市迁居省城虎平涛一直留有陆霞的电话号码在大学的时候经常联系只是没想到童年时代的舞蹈老师住处就在耳原路派出所辖区范围内。 陆霞是专业舞蹈教师也是街道办事处上一届艺术节的评委。虎平涛说动了陆霞帮忙给面粉厂夕阳红舞蹈团编舞训练。一个多月时间虽短却勉强够了。 …… 两周后耳原路派出所。 星期一例会。 廖秋翻看着摆在面前的文件与表格:“这个月的综合出警效率不错比上个月高了很多。呵呵这样一来咱们所月终评比的分数至少能进前三。” 赵丽负责派出所文案及数据录入工作。她对比了一下两个月的案件处理图表认真地说:“廖所这两个星期110指挥中心那边传过来的噪音扰民纠纷比例降了一大半。” “我看到了。”廖秋把表格翻到第二页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张建国:“老张我记得锦兴小区那边一直投诉有广场舞噪音扰民怎么最近没动静了你们是怎么做的?” “跳广场舞的是面粉厂郑玉仙那帮人。以前她们在紫薇花园后来转到了锦兴小区音响开得特别大一到晚上居民就打110投诉。这些人都上了年纪不能抓又不能骂而且噪音的问题划归环保部门我们说白了就是替环保局背锅。” 张建国抱怨了几句话锋一转:“后来小猫帮着联系了街道办事处和社区让郑玉仙她们参加今年的文化艺术节。” 指导员陈信宏一听就乐了:“我知道面粉厂的那个夕阳红舞蹈团平时跳舞搞得跟健身差不多。就他们那水平还参赛……恐怕是垫底的吧?” “以前是现在就不一定了。”张建国笑着故意卖关子。 陈信宏顿时来了兴趣:“老张听你的意思夕阳红舞蹈团文化艺术节还有锦兴小区居民最近没有投诉这几件事情都联在一块儿?” “哈哈你们肯定想不到这其中的关联。”张建国很得意把事情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廖秋听了觉得很意外:“这都是虎平涛的点子?” 张建国点点头:“上个月小猫跟着我跑了几趟锦兴小区每天都在处理夕阳红舞蹈团噪音扰民的问题。他认为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无论面粉厂那些老人还是小区居民谁都不会让步。这样搞下去只会让我们重复处理无法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陈信宏声音里带着询问成分:“所以小猫想到了让郑玉仙她们参加艺术节的舞蹈比赛?” “面粉厂退休职工不是社会闲散人员两者之间有显著区别。”张建国正色道:“包括郑玉仙在内她们有退休金家庭结构大多稳定属于能够被劝说并且有所改变的那类人。奖项刺激对她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只要有引导再加上来自街道办和社区的帮助辅导噪音扰民的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 赵丽手中握着碳素笔问:“面粉厂的舞蹈团现在活动都用上了无线耳塞?” 张建国点点头:“主要是晚上用。白天锦兴小区的居民要上班家里基本上没人她们在外面广场上跳舞就算音量开大点也没什么。郑玉仙现在比过去好说话。小猫帮找的那个舞蹈老师很专业她们学的也开心说是要好好排练争取这次艺术节参赛获奖。” 廖秋听懂了笑道:“这应该算是交换条件吧!” 张建国没有否认:“是的但很管用。廖所你看这两个星期的110报警比例就知道噪音扰民排名已经降了下来我们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每天晚上在锦兴小区那里蹲守。” 指导员陈信宏满含深意地说:“这是好事虎平涛做得很不错。” 张建国道:“小猫也说了他这办法只能针对面粉厂的夕阳红舞蹈团要换了别人还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做。” 陈信宏叹了口气:“是啊每个人的想法和需求不同。” “小猫挺用心的工作也很积极。”廖秋一边做着会议记录一边认真地说:“别看只是个普通的民事纠纷他能通过正常渠道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光这点就可以看出他对平时工作的确是花了心思。同志们咱们日常出警可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得好好寻找病源才对。要是大家都能像小猫这样我们身上的担子就能减轻很多分局每月的评比排名也能上去。” 张建国道:“说起来对这事的处理我真是不如小猫。” 廖秋笑着安慰他半开玩笑道:“不奇怪活到老学到老何况老张你还年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 下午四点多接到110指挥中心的信息:锦兴小区c座有人被关在电梯里报警求助。 张建国带着虎平涛和吴永翰火速赶到现场。 一楼电梯门紧闭着外面围了十几个人七嘴八舌站在那里议论。 “这电梯前天就出过毛病我按了五楼本该直接上去可它到了三楼就灭了灯突然回到一楼然后才上的五楼……那天真把我给吓惨了。” “电梯是去年新装的怎么没用多久就变成这样?该不会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这事得问物业他们最清楚。” “都别说了让开快让开警察来了。” 张建国分开人群直接走到电梯前抬手敲了敲紧闭的门板:“人还在里面吗?” 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我在求你们帮忙开开门吧!” 虎平涛连忙上前隔着门缝安慰:“别哭我们已经打电话给电梯厂家的维修人员他们很快就到了。” 事情很简单: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进了电梯按了上四楼的键结果电梯门一关就没反应了停在一楼不会动门也打不开。那女的在里面按了紧急求救键又拨打了110报警电话现在物业和警察都赶了过来。 问题不难解决就是得花时间等。 电梯里忽然传来男孩的哭声:“妈妈我害怕我要出去。” 这再次引发了围观者的议论。 “赶快让物业过来把门弄开里面有小孩。” “物业都是干什么吃的?平时收管理费一分钱都不能少遇到问题就人都找不着我看这物管费以后也不用交了。” “反正电梯就停在一楼要不咱们先用钳子把门撬开?” “千万别这么做电梯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它的感应系统应该还在工作撬门说不定会引发别的问题要是突然掉到下面几层就麻烦了。我以前在网上看过相关的视频听我的真别乱动还是耐心点儿等维修人员来了再说。” 张建国很是焦急转身走出人群来到站在外面的物业经理面前低声问:“厂家的维修人员什么时候能到?” 物业经理身穿蓝色制服这起突发事件把他搞得不知所措牢牢攥着手机紧张地回答:“快了我两分钟前又打了一次电话说是已经到街口了就是堵车一下子还进不来。” “让他们快点儿实在不行就先来两个人查找故障原因开车的人可以慢一些。”虎平涛凑过来说。 “好的好的。”物业经理急得满头大汗连忙拨通了手机。 (推荐橘木洞主的新书《深渊凝望》烧脑的警文作者是个灰常漂亮的妹纸哦!) 正文 第十七节 借钱的理由 这事关系到他今年的个人工作业绩无论如何也必须处理好。 孩子的世界与成年人不同狭窄的的封闭环境使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尽管外面的人一直在安慰哭声却没有听过。 张建国和虎平涛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等待。 吴永翰忽然走近电梯凑到门前对着门缝笑道:“小1弟(和谐)弟别怕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没有讲故事的天分。 普通话不标准本地口音很重。 明明是喜洋洋和灰太狼莫名其妙就加入了汤姆和杰瑞东拉西扯还出现了白雪公主男主角变成了孙悟空。 但必须承认这种在成年人看来无聊到吐的故事小孩子很喜欢听。 电梯里的哭声止住了。 周围的人不再发表议论他们安静地看着吴永翰蹲在电梯前满面微笑讲故事。 帽子前檐不断触碰着电梯很碍事他干脆把帽子往后一转反过来戴。 这模样看起来很滑稽却没人笑他。 十多分钟后厂家维修人员终于赶到现场。 排除故障修理电梯又花了半小时。 吴永翰就这样蹲着绞尽脑汁巴拉巴拉继续着他的故事。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一个年轻妇女抱着男孩走出了电梯间周围爆发出阵阵响亮的鼓掌以及赞叹。 “这警察真不错要不是他一直讲着故事那孩子嗓子早就哭哑了。” “我都用手机拍下来了刚发到朋友圈里就有几十个人点赞。” “警察比物业负责。早知道是这样就直接打报警电话尼妹……物业就是个渣渣。” 女人一直给吴永翰道谢虎平涛在旁边迅速做着笔录张建国询问情况不断补充。 男孩只有三岁左右他走到吴永翰面前胖嘟嘟的圆脸蛋上还挂着泪痕从衣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吃。” 小家伙还不到善于表达个人思想的年龄但这是孩子此时此刻的最真实想法。 珍贵的棒棒糖只有对自己最好的人才能分享。 厂家维修人员已经查明了故障原因:夹层里掉落了一根木棍。 这幢楼上有好几户人家正在装修估计是用电梯运送材料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 女人抱着孩子一直向吴永翰道谢。 他被弄得挺不好意思有些手足无措双颊涨红连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虎平涛笑着走过来解围把笔录本递到吴永翰手里。他接过连同碳素笔一起转送到女人面前:“这是情况说明麻烦你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这是正常的处理流程。 离开锦兴小区返回所里的路上吴永翰坐在电动车里胸脯挺得很高脸上一直挂着笑看起来有些傻。 张建国从倒车镜里瞟了他一眼笑着鼓励道:“小吴今天这事做的好工作就得这么干。” 虎平涛故意调侃:“故事讲得真不错以后要是不干警察这一行还能转到幼儿园当老师。” 吴永翰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嘿嘿嘿嘿”直笑。 一个多月了他第一次感受到工作的幸福感以及那份专属于警察的职责。 他伸手插进衣袋触摸着那颗小小的棒棒糖。 日常辛劳以及平时的付出都在这颗价值一块钱的糖果里得到体现。 吴永翰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正了正帽子坐得笔直。 …… 回到所里刚好是午餐时间。 三个菜:鱼香肉丝、鸡蛋炒韭菜、凉拌折耳根。餐桌中间照例摆着一小盆萝卜丝醡大桶里装满了热气腾腾绿汪汪的白菜汤。 虎平涛端着盛满饭菜的盘子刚坐在椅子上冷不防一个身影快步蹿过来紧挨着坐下。 偏头一看是辅警窦志伟。 虎平涛微怔了一下。虽说大家都是一个所里的同事可因为分组的缘故他与窦志伟很少接触。偶尔遇到了也就是点头打个招呼没有深交。 他下意识展露出客套的笑举了一下手里的筷子:“窦哥吃饭啊!” 在耳原路派出所虎平涛是真正的小字辈。按照顺序数下来就他最年轻无论见了谁都得叫“哥”。 窦志伟一脸微笑他用轻松的口气说:“小猫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虎平涛友善地笑着:“你说。” “我遇到点事一个亲戚病了现在肿瘤医院那边已经办了住院手续。他们家是外地的在省城只有我一个熟人。这住院吧得交押金。他那个是良性肿瘤只要开刀做手术就能治好。可人来得匆忙就没准备太多。今天早上打电话找我借钱我也拿不出来。那个……小猫啊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下个月就还你。” 窦志伟说话的声音不大显然是不想引起周围的人注意。 “借钱?”虎平涛有些意外:“窦哥你怎么会想到找我借钱?我刚毕业参加工作上个月的工资刚发下来就花完了我真没钱。” 窦志伟眼底掠过一丝不快脸上的微笑只浮于表层:“小猫我是真有困难才找你帮忙。你不是抓了一个通缉犯吗?那通缉令上明明写着:提供重要线索奖励十万块钱。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局里有表彰肯定少不了你的奖金。” 虎平涛恍然大悟这才明白窦志伟找自己借钱的缘由连忙解释:“窦哥奖金什么的真没有。我一毛钱都没拿到手啊!” 窦志伟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微笑变成了冷笑:“都是一个所里的兄弟帮个忙就这么难吗?小猫你出去打听打听我窦志伟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说话算数一口唾沫一个钉子。都说了只借一个月到时候这钱我肯定还你一分都不会少。” 面对冷嘲热讽虎平涛也来了脾气态度变得强硬起来:“这借与不借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暂且不论我有没有拿到你说的这笔奖金能不能借借多少这是我的自由。” 窦志伟一怔随即变得恼怒起来:“小猫你是真不愿意帮我?见死不救?” 虎平涛懒得解释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些肉丝放进装米饭的餐盘格子淡淡地说:“这话就扯淡了什么叫做见死不救?我帮不了你你还是找别人吧!” 窦志伟心中的怒意越发炽盛。十万块不是一个小数按照正常情况虎平涛协助抓捕通缉犯已经得到了荣誉趁着这个机会找虎平涛借钱应该不难。尽管之前就考虑到张口借钱可能被拒绝却没想到被拒绝的如此直接。 他强压着怒意拿着筷子用力在餐盘边缘敲了几下引得其他人纷纷把目光集中过来。窦志伟换了个坐姿身子往旁边一靠左臂直接横担在椅背上就这样大喇喇地盯着埋头吃饭的虎平涛发出讥讽的冷笑。 “小猫关口村的外来人口核查工作从去年就开始了。那时候你还没来大伙儿风里来雨里去前前后后把那个地方整治了好几遍你现在只是做了点收尾顺便登记身份信息。你运气不错抓住了通缉犯上面还给了你十万块奖金……这做人得讲良心啊要不是我们之前做了那么多前期工作就凭你能一下子从出租房里找出那个通缉犯吗?” 这话说得毫无道理然而“十万块奖金”是重点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窦志伟突然加大了音量之前说的那些话围观者们不得而知。他要的就是这种“信息中断”效果做法和态度也变得越发猖狂甚至带上少许威胁的成分:“于情于理小猫是不是应该把这奖金拿出来分分?要是没有我们你有这个机会吗?” 窦志伟的目标就是钱! 借钱只是第一步。能借到当然好这是他预想中最好的结果。 其次被拒绝。 那就只能进入第二步:当众把话说开让虎平涛脸上无光下不了台。 理由合乎情理日常工作是所有人都在做没有轻重之分。城中村外来人口排查的确是从去年开始只要牢牢抓住这一点虎平涛就坐实了“后来者”的身份无论他怎么辩解派出所里大部分辅警都会站在窦志伟这边。 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大家在这种时候形成了利益共同体。十万块奖金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凭什么你一个后来的新人独得? 这样做意味着撕破脸彼此关系从同事变成了仇人。然而这在窦志伟看来无关紧要。他查过虎平涛的底子:这个小年轻是今年的大学毕业生通过分局考试分配到耳原路派出所当辅警。 只要是稍微有点儿门路的人都不会想要从事辅警这个行业。事情多挣钱少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很多时候还得不到理解成天被老百姓指着鼻子骂……他虎平涛要是真有后台家里有权有势怕是脑子抽风才会穿上这身制服。 这样的一个小角色得罪就得罪了没什么了不起。必须用这种方法把十万块奖金从他口袋里弄出来。窦志伟相信这样做肯定能收到效果就算所长廖秋和指导员陈信宏也必须考虑大部分人的感受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古话说得好:法不责众。 正文 第十八节 道歉 窦志伟底气更足了他看着虎平涛皮肉不笑地说:“小猫这钱可不是我一个人要做事情要公平得讲道理。你想想……” “啪!” 虎平涛猛然把筷子用力往桌上一拍转过头盯着嬉皮笑脸的窦志伟冷冷地问:“你什么意思?” 他的动作很突然拍桌子的力气很大把毫无准备的窦志伟吓了一跳思维出现了短暂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虎平涛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指着神情惶然的窦志伟厉声喝道:“你先说要找我借钱张口就是两万块。我说没钱借给你你就转移话题扯上了奖金。我实话告诉你:上面根本没发过什么奖金。而且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借给你!” 食堂里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排在远处窗口打饭的人也被吸引过来。几十号人很快围了一圈与虎平涛关系较好的几个辅警纷纷劝解旁边还有一些所里的警察在低声议论。 李涛端着餐盘走过来。他是正式在编民警又是组长对窦志伟很有威慑力。 “怎么回事?”李涛看看虎平涛又低头看了看窦志伟疑惑地问:“我刚进来就听见你嚷嚷着什么奖金?” 窦志伟选的时间段很是微妙。他在所里呆了两年多知道每天午餐的时候辅警往往比在编民警早到几分钟。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大约有半数人如此。 如果所长廖秋和指导员陈信宏在场窦志伟哪怕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做。 这事上不得台面而且李涛这个人正义感很强窦志伟顿时张口结舌神情变得很尴尬。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辅警却不管这么多解释道:“李哥小窦找小猫要这次办案的奖金说是应该拿出来平分。” “办案的奖金?”李涛满腹怀疑:“什么案子?哪儿来的奖金?我怎么不知道?” 另一个辅警插进话来:“就是前些天在关口村抓住的那个通缉犯。通缉令上不是写着嘛:提供重要线索奖励现金十万。” 李涛眉毛一挑哭笑不得地说:“你们想钱想疯了吧!这奖金跟我们没关系啊!” 话一出口包括窦志伟在内很多围观的辅警都愣住了。 李涛没有忙于解释他转身看着窦志伟:“小窦我问你你是做什么的?” “我?”窦志伟有些发慌下意识地回答:“辅警……我在所里上班啊!” “这不就对了。”李涛认真地说:“你在派出所上班。不管是在编警察还是普通的辅警都是属于公安系统的工作人员。维持社会治安也好抓捕罪犯也罢都是范围内的本职工作。这该你做的事情做得好出了成绩上级领导自然会给你嘉奖。不过你得明白:通缉令上的奖金与上级嘉奖不是一回事。” “通缉令上的确有“提供重要线索者奖励现金十万”这句话。但这话对我们不管用那是针对老百姓针对公安系统外的普通人。” 围观的辅警顿时议论纷纷。 “原来是这么回事。” “搞了半天这是咱们份内的工作。” “照这么说小猫也得不到这笔钱了?” 窦志伟感觉思维一阵麻木他不由得急了连忙抓住李涛的手:“李哥你的意思是这十万块奖金发不下来?” “都说了这是我们份内的工作。”李涛耐心地解释:“如果小猫不是辅警也不是警察那么他就可以得到北青省为了案子悬赏的这笔钱。他现在只是参与侦破并抓捕罪犯所以上面只会给他嘉奖至于奖金嘛……可能会有一、两千块钱。按照惯例都是归在年终考评的时候一块儿发。” 窦志伟傻眼了。 虎平涛是个随和的性子但也得看具体什么事还得看人。他盯着如泄了气皮球般的窦志伟冷笑道:“你不是要分奖金吗?十块要不要?刚好够你明天吃个早点。” 说着他从衣袋里取出一张十元面值的钞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分奖金?”看着虎平涛这番出乎意料的动作满面疑惑的李涛忽然明白了:“窦志伟你小子是不是盯上了通缉令上的悬赏奖金?怪不得你前段时间一直抱怨说小猫占了你的位置抢了你的功劳。” 当众被打脸的感觉很糟糕窦志伟做梦也没有想到垂涎已久的十万块奖金居然是这么个结果。众目睽睽之下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李涛的当众揭穿更使他恼羞成怒于是大脑发热不管不顾张口尖叫起来。 “他就是占了我的位置。难道我说错了吗?原本我跟着张建国张哥一组干得好好的结果虎平涛一来就把我调开。否则这次在关口村核查就是我走他的那条线抓通缉犯。”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 “小窦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简直胡扯这分明是眼红了想要占便宜还嚷嚷着什么奖金把咱们给拉进来。” “就是抓通缉犯的事我知道那家伙跟照片区别很大。要换了别人还真认不出来。” “嘘别说了所长和指导员来了。” 廖秋和陈信宏一前一后走进食堂看见这边聚着一大堆人于是转向走了过来。 李涛两三句话解释了事情经过廖秋听完不由得皱起眉头脸色下沉。 “窦志伟你对我安排的工作有意见?” “不是……没有……”窦志伟慌了。他敢针对虎平涛那是因为彼此身份对等。可廖秋不同他这个所长是正儿八经的警察还是副科:“我……我只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你还把事情搞这么大?就算有什么问题找别的地方说不行吗?非要在食堂还专挑中午饭的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廖秋有些恼火。 虎平涛不打算就这样放过窦志伟。他对廖秋道:“所长窦志伟找我借钱张口是两万块。我说没钱他就不高兴了嚷嚷着要我把北青省警方悬赏的十万块奖金拿出来所有人平分。” 窦志伟急了想也不想就张口辩解:“你瞎说我就没说过平分真没说过。” 围观的人顿时哄笑起来。 “窦志伟这家伙翻脸不认账了。” “哈哈哈哈他好像是没说过“平分”两个字只说是让小猫把奖金拿出来给大伙分分。我这耳朵好着呢不会听错。” “……有区别吗?” 廖秋不喜欢这种混乱的场面他大步上前站在场子正中把案情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包括对通缉犯关勇的面部识别以及身份确认。 “那么狡猾的罪犯几乎找不出与照片上相同的外貌特征。北青省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队长自己都承认如果通过dna检测他也很难确认案犯的身份。窦志伟你有那专业技术吗?那个通缉犯在出租房里住了好几年关口村那片也在你的巡逻范围要说机会你比小猫多得多。前年、去年还有今年小猫没来以前你干什么去了?” 这话说得很是冷酷丝毫没给对方留面子。倒不是因为分局长熊杰的缘故而是窦志伟之前那些话让廖秋觉得必须严肃对待否则以后的工作就很难开展。 安排谁跟谁搭组这是正常的工作程序。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当面提编组也可以按照各人实际情况随时更换。看到别人出了成绩眼红心热就寻着找着说是领导的错……这种锅廖秋坚决不背谁给我戴黑帽我就坚决整谁! 大家讲道理嘛! 事情已经有了定论所有人都站在虎平涛那边。眼看着情况不对窦志伟只能偃旗息鼓。他后背上冷汗淋漓悄悄往后挪着步子想要趁廖秋不注意偷溜出去。 继续呆在食堂只会让自己更加没脸没皮。 指导员陈信宏一直盯着他。见状立刻高声喊了起来:“窦志伟站住给我站住你往哪儿跑呢?” 窦志伟被当场喊定迫不得已只能转过身来讪讪地笑着:“……指导员……所长……那个我……我肚子疼去方便一下。” “再疼也给我忍着。”这点小伎俩被廖秋看穿:“你先等等。今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已经对小猫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这样当着大伙儿的面你给小猫道个歉。” 窦志伟没有犯罪顶多就是行为不当。如果换个地方男人之间的矛盾往往用拳头解决。 廖秋这样做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窦志伟用力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羞愤的心情促使血液流速加快脸上顿时变得阵红阵白。他低着头左手拇指狠掐着手掌想要骂人却怎么样也张不开嘴。 良久他终于发出无比艰难的声音。 “……对不起。” 道歉是如此别扭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 正文 第十九节 插队 廖秋一直皱着眉。他对窦志伟的态度很不满意。可身为派出所长他知道凡事不能过于逼迫尤其是这种时候只能点到为止。 “行了行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大家都在一个所里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小窦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事到此为止。”廖秋招呼众人:“都吃饭吧!下午还有工作呢!” 窦志伟如蒙大赦连忙低着头逃一般转身离开。 虎平涛瞟了一眼他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坐下吃饭。 谁也没有看到窦志伟那双满含羞愤的眼睛。 …… 第二天上午虎平涛开着电动巡逻车前往白井社区服务站。 上次抓捕关勇的案子王志铭也有参与有些补充资料需要签字正好街道下发了几份文件由社区转交给派出所于是张建国就让虎平涛跑一趟把这些事情一起办了。 路过小广场远远传来动感十足的熟悉音乐。 “阿尅苦力猴亚猴奔第达鲁工嘎猴打黑改涩改红灭欧呀拉也表里给涩猴打黑……” 脍炙人口的《女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虎平涛降低了电动巡逻车速度开到广场边上的时候停下来。他坐在驾驶室里抬手冲着正在领舞的郑玉仙老太太打了个招呼:“郑阿姨早啊!” 广场舞音乐的确不算大否则虎平涛这声招呼得用吼才行。 身穿改良版印度纱丽的郑玉仙扭头一看顿时乐了连忙与前排的一个舞蹈团成员随口交代了几句转身急急忙忙跑过来。 “小虎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去白井社区办点事。”看着郑玉仙身上那件肥大的改良版纱丽虎平涛笑道:“郑阿姨怎么不跳最炫民族风了改跳印度舞了?” “这是陆老师给我们编的新舞。”说起这个郑老太太就喜笑颜开:“人家不愧是当过舞蹈老师的很专业说话办事就是不一样。陆老师说了:既然决定参加比赛那就一定得拿奖。广场舞可不是广播体操必须从根本上发挥我们每个人的特点。这不新做了服装我们每天早上先集中起来练练当做热身下午再去社区幼儿园那边训练……” “等等您先等会儿。”虎平涛听着颇感意外连忙打断了老太太的话:“郑阿姨你们在幼儿园里练舞?” “是啊!”郑玉仙笑呵呵地说:“就是老电影院后面的那幢楼以前是商务厅的职工食堂后来租给一家私立幼儿园。正好我们舞蹈团老周的女儿是幼儿园股东现在食堂也拆了要改造成小运动场估计装修还得个把月就先让我们用着。” 虎平涛笑着问:“无线耳塞用上了吗?” “我们晚上跳舞的时候再用。”说着郑玉仙打开斜挎在胸前的小包拿出一个款式新颖的无限耳塞:“我们团所有人都买了苏宁电器那边团购有折扣。可是话说回来小虎啊这东西不是很好用戴着跳舞挺不舒服的。不过你说得也对音响开太大会对别人造成影响所以现在我们只是早上活动的时候用音箱晚上都戴着耳塞。” 虎平涛“啪啪啪”连拍了好几下巴掌冲着郑玉仙翘起了大拇指:“郑阿姨您这思想觉悟没说的。要是人人都像您这样我们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其实郑玉仙属于不太讲道理的那类人。她性子泼辣。当年在单位上就连厂长、书记都让她三分。虎平涛请出当年的舞蹈老师给夕阳红团队授课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他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圈只要不触犯对方利益底线并且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一定好处那就万事好商量。 夸赞加奉承郑玉仙老太太笑得嘴合不拢。有那么几秒钟她感觉虎平涛比自己的亲儿子还亲。 “小虎啊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收拾东西你带我一程。” “郑阿姨您也要去社区?” 郑玉仙笑着点头:“给我孙子办医保。既然你来了我今天上午就不跳了搭你的顺风车。” 虎平涛很爽快:“行那我就送您过去。” …… 白井社区面积不大一幢办公楼三间联排平房还有相当于两个篮球场大小的院子。 虎平涛把车开进场院在墙角位置停下远远就看见大门敞开的便民服务站里挤满了人。长长的队伍从屋里一直排到外面至少有二十米。 “怎么有这么多人?”他疑惑地问。 “应该都是来办医保的。”郑玉仙挺有经验:“社区上个星期发通知给我们厂说是这几天集中办理城乡居民医保。我昨天就来了人比现在还多。” 虎平涛挑了挑眉毛拿起摆在车后座上的文件与郑玉仙一起朝着人头攒动的便民服务站走去。 一打听还真是如老太太所说都是来办理医保。没办法郑玉仙只能站在队伍末尾耐心跟随着人群一点点往前挪。 王志铭正好在窗口给居民办理医保虎平涛之前在电话里就说过今天带着资料过来给他签字。他现在忙得不可开交虎平涛只好先站在旁边等着王志铭处理完手上的工作。 突然从二号窗口那边传来一声怒吼:“你这个憨杂(和谐)种挨老子滚开!” 尽管房间里人多又嘈杂但音量十足的暴喝瞬间压倒了一切。所有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那个方向虎平涛也连忙走过去。 只见一个干瘦的老头指着一个文弱青年正破口大骂。 “让开这是我的位置。”老头穿着一件深蓝色夹克衫虽上了年纪手脚胳膊却很结实看起来精力旺盛。他凶狠地盯着青年怒意勃发。 那个年轻人穿着t恤短裤戴着一副眼镜苍白的皮肤看上去很薄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这种肤色属于常年呆在屋里没有被阳光照射不太健康的那种白。他身子单薄个头虽高却没有对面老头那种举手抬足间充斥在肌肉里的力量感。 “你讲不讲道理啊?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好不好。”年轻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指责。 “莫挨我扯这些。”老头很蛮横手指不断往前伸几乎戳到了年轻人的脸上:“我就是要在你前面。你这个吸毒犯滚莫在这里碍我的眼睛!” 虽然很多人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吸毒犯”三个字立刻使大多数人瞬间改变立场潜意识就站在了老头这边。 众人议论纷纷有站在近前知道纠纷缘由的也有站在后面不清楚状况看热闹兼起哄的。 “那个小伙子吸毒?” “别听姓胡的那个老头胡说八道。我认识他关口村有名的老混混。年轻的时候就是个二流子八几年严打的时候还被抓进去关了几年后来放出来仍然是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现在老了他也得办医保否则坐吃山空就算病死也没人管他。那小伙子也是来办事的排在他前面。老胡从来就不讲理硬要插队人家不让他这才吵了起来。” “他说那个小伙子吸毒估计两个都不是好人。” 虎平涛用力挤进人群站在老头与青年中间严肃地问:“为什么吵架?到底怎么回事?” 文弱的青年扶了扶眼镜望向老头的目光夹同时杂着愤怒和畏惧:“他……他插队要我把位置让给他。” “你就是个臭吸毒的还敢犟嘴?”老头撸起衣服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胳膊还有纹在前臂上的大片刺青。有看起来像狗一样的老虎;模糊像蛇却有爪子的龙;醒目的“忍”字和“勇”字;还有一个交叠的双心被一支箭串起来就像烧烤摊上偷工减料的豆腐块。 早年的纹身都很低劣图形难看而且基本上没有配色时间长了就变得模糊。 他一直在咆哮。 虎平涛转身注视着老头:“声音大不代表你说的话有道理。你排在哪儿?是不是插队了?” “我在前面。”老头瞪起眼睛强词夺理:“他就是个臭吸毒的我一直排在他前面。” 虎平涛没有动怒他抬起头目光从附近的几个人身上扫过认真地问:“你们谁看见他排在前面了?” 没有人应声就连低声议论的人也闭上了嘴。看得出来平时老头凶名在外这种人最好不要招惹。 服务站是封闭式窗口从里面的工作间出来必须绕过房间最里面那道将内外隔开的门。王志铭匆匆走出分开人群看着振振有词的老头很不高兴地说:“胡金勇又是你。每次来社区你都要跟人吵架。我在里面看的一清二楚你明明排在人家后面却偏要插队。就算不承认也没用看那儿对面墙上装着摄像头要不要我把监控录像放出来给大伙看看?” 面对身穿辅警制服的虎平涛还有戴着社区工作胸牌的王志铭胡金勇已经有了几分退缩的心思。可是现场这么多人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张脸只能强撑着死硬到底。 正文 第二十节 上门 “就算我插队又怎么样?这种事情得看具体对什么人!”胡金勇开始耍赖转移话题他指着那个文弱的年轻人唾沫飞溅:“他是个吸毒犯这种人就有什么资格跟我争?要我说现在就把他撵出去排在大伙后面等所有人的都办完了再轮到他。” 虎平涛脸上浮起不快的神情:“现在说你插队的事儿你扯别人做什么?” 胡金勇想也不想就张口嚷道:“你搞清楚我是好人是好人啊!可他呢?大名鼎鼎的吸毒犯啊!你问问社区的同志是不是这么回事?” 虎平涛下意识侧过身子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王志铭后者会意地点点头冲着斜对面的文弱青年努了努嘴低声道:“他叫李松是社区有记录的吸毒人员。不过他戒除状态较好一直没有复吸。按照规定他每个月都得来我们这儿报到。”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吸毒与贩毒有本质上的区别。视毒瘾大小前者可选择在家里或者戒毒所戒除但必须在规定时间前往居住地派出所或者社区报到。后者则不同那是犯罪行为。 他转过身注视着胡金勇:“你插队还有理了?” 胡金勇有些恼火声音更大了:“他吸毒。你是警察你该好好管管他!” “吸毒有很多种情况法律上没有规定吸毒就是犯罪。”虎平涛认真地说:“就算他吸毒但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利。他和你一样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 周围传来议论声。 “今天这事本来就是老胡不对。他平时喜欢占便宜办个医保还要插队。” “要换了个脾气暴躁的人早就打起来了。胡金勇他也不想想都什么年纪了还以为跟年轻的时候一样谁都得怕他得让着他?”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坏人变老了。” 里面在吵架排在外面的人就觉得烦。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前面乱起来就得等长长的队伍半天也不见缩短。太阳越来越辣天气越来越热郑玉仙被晒得实在受不了隔着长队远远就能听见从服务站里传出各种杂乱的声音。她变得愤怒起来小跑着冲进去指着胡金勇的鼻子张口怒道:“你给我出去按顺序排队。” 因为舞蹈团和文化艺术节的事老太太现在对虎平涛感觉特别好。虽然站在外面隔得远对事情本身了解得不太清楚可郑玉仙就认定一条:只要是虎平涛所坚持的就是对的。 何况小伙子还是警察。现在这个社会遇到问题如果不相信警察还能相信谁?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郑玉仙再看看她那体积足足超过自己两倍的肥胖身体胡金勇有些本能的发懵:“……你……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管。”郑玉仙凶悍起来不亚于护崽子的母老虎:“滚到后面排队去。再耽误大伙的时间信不信老娘我捶死你?” 这个“捶”字是郑玉仙来到南方定居后学的。她认为很有气势充满了威慑力。 胡金勇从来就不是被吓大的可是看看满脸横肉的郑玉仙他忽然想起了电影《功夫熊猫》第一集里的那只凶悍豹子。 很强大的武功高手嘲笑着熊猫阿宝:“胖胖难道你打算把我一屁股坐死?” 结果豹子真的被肥熊猫用屁股坐死了。 更重要的是郑玉仙不是一个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胡金勇混社会多年得出的宝贵经验。 他脸色黑如锅底一声不吭走出人群。 李松走到虎平涛面前犹豫了一会儿:“谢谢”。 虎平涛笑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松点点头他是个不善交际的人没有更多的话沉默着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虎平涛问正在文件上签字的王志铭:“他今天是过来报道的?” 王志铭用眼角匆匆瞥了出口一眼:“是啊他的社区监管期要到明年九月份才结束。其实本来用不了这么长是他父母主动要求我们社区延长监管时间。都是为了孩子好怕他乱跑。” 虎平涛不由得想到自己远在昭市的父母。原本只想随便问问却被王志铭的这些话勾起了好奇心:“王哥李松的家庭情况怎么样?” “一般吧!”王志铭头也不抬地回答:“父母都退休了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四口人住在以前他父亲单位的老房子里。前些年二胎准生政策出来老两口商量着要了个孩子他才有了这个妹妹。现在靠着他们的退休金生活勉强还行。” 虎平涛疑惑地问:“怎么李松没有工作?” 王志铭停下手中的笔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压低声音解释:“他是吸毒人员这个录入档案不可能变的。现在不比从前大家都有手机风吹草动鸡毛蒜皮屁大点儿事只要放在网络上满世界都会知道。何况上面要求加强对吸毒人员的监管降低复吸率我们和派出所之间也有合作。对吸毒人员的监控现在是“个位制”也就是一个社区工作人员对接一个吸毒人员。除了正常的来社区报到我们也要按时段上门走访。” 虎平涛叹道:“你们也不容易。” 王志铭耸了耸肩膀:“上门次数多了左邻右舍都看在眼里李松吸毒这事儿就瞒不住。虽然他没有犯案可名声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变好。他性子绵软平时被大家“吸毒犯”的叫多了习惯成自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就连胡老三……就是胡金勇这种老地痞老混混都敢欺负他。” “至于他工作的问题以前我们也开会讨论过。小虎你知道的吸毒人员很难找到工作哪怕是我们帮忙介绍的也这样。包括刑满释放人员他们属于特殊群体没有犯罪可是社会上已经形成固定的观念认为这些人涉恶涉黑。作为社区服务的一部分我们每年都会组织各种培训班针对特殊人群进行职业再教育。李松就是其中表现较好的他通过了相关考试拿到了初级也就是国家职业资格五级厨师证。” 虎平涛笑了:“那挺不错的啊!” “其实以李松的技术完全可以考过四级证书。”王志铭谈兴来了:“他以前参加的培训班老师就说过这孩子在烹饪方面挺有天分可就是性子木讷很少与别人主动交流。再加上拿到初级证书以后他在外面找工作接连跑了两个多月都没人要他。” “就因为他曾经吸毒?”虎平涛问。 王志铭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虎平涛不再提出问题陷入了沉思。 …… 两天后下午三点。 虎平涛开着电动巡逻车进了毛纺厂老宿舍区在三十七幢楼侧面的路边停下。 他今天换了一套便装。对着倒车镜整理了一下仪容虎平涛走进二单元上了四楼敲响房门。 这种旧楼都是两道锁。隔着防盗门的间隙虎平涛对拉开里面木质房门面带疑惑的老妇人先问好然后笑道:“阿姨李松在家吗?我是他的朋友。” 王志铭说过李松平时都呆在家里极少外出。 “朋友?”李母面露怀疑:“我以前没见过你啊?” 虎平涛微笑着说:“麻烦您让李松出来一下我找他有事。” 很快李松从内屋走出。隔着防盗门看到虎平涛的时候他感觉很意外呆了几秒钟才认出来人。 “你……你是……”李松对虎平涛没有敌意他很感激这位年轻的辅警当时给自己解围。只是换了时间和环境他心中本能生出少许的畏惧。 虎平涛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到楼下去谈吧!” 王志铭说的没错————站在李家门前短短的半分钟对面住户的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小半张充满好奇与警惕的面孔。同时可以听到楼上楼下不约而同传来开门声感觉整个楼道都充满了探究气息很多人在屏息凝神用耳朵仔细收录从这里传出去的每一个字。 李松想了想略一点头打开防盗门走了出来。 李母有些急:“松儿你要去哪儿?” 李松转身解释:“妈他是我朋友。” “你什么时候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李母很警惕也很担心。 虎平涛连忙走上前从衣袋里拿出证件:“阿姨我是李松以前的同学。这是我的工作证。” 闪亮的警徽清晰的钢印身穿制服的照片终于使李母打消了顾虑。她感觉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那……那你们去吧早点儿回来。” 下了楼跟着虎平涛坐上电动巡逻车李松疑惑地问:“虎警官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是习惯上的叫法虽然虎平涛还不是正式警察。 “给你介绍份工作。”虎平涛笑着拧转插进电动车锁眼里的钥匙:“我跟人家约好了现在就过去面试。” (感谢诸位书友的打赏!) 正文 第二十一节 推荐 “水中花”会所。 看着在服务员引导下走进办公室虎平涛和李松傅跃辉从办公桌后面的高背椅上站起笑着迎上去。 “小虎好久不见啊!最近怎么样?”傅跃辉是个念旧的人他一直认为上次虎平涛是主动出手帮了自己否则执拗的陈洪肯定会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还行每天上班。”虎平涛随口笑着回答然后侧过身子把跟在后面的李松让出来介绍:“傅总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李松。” “你看你这就见外了。”傅跃辉板起面孔佯怒道:“什么傅总不傅总的叫傅哥。” 他对虎平涛印象很不错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好的傅哥。”虎平涛连忙改口:“小李有厨师证菜做得很不错。您看是不是让他试试?” 上次红酒事件解决虎平涛和傅跃辉互相加了微信。说起来也巧前段时间傅跃辉在朋友圈里发过一条招聘厨师的消息。当时虎平涛没在意那天去白井社区办事经王志铭一说才想起来。于是今天特地跟所里打了个招呼带着李松过来面试。 傅跃辉没有直接答应。他打量了李松一番问虎平涛:“小李是你的朋友?” 虎平涛点点头:“是的。” 这几天他没闲着详细了解过李松的情况。 李松吸毒是被人引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吸食了掺有海洛因的香烟。后来出现上瘾症状家里人发现不对头主动报警送到医院这才查了出来。 他在戒毒所呆了半年出来以后就呆在家里每次规定去社区报到的时间从未有过延误之后也没有发现主动购买毒品的记录。 虎平涛一直认为对生活上有困难的人还是要尽量给予帮助。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罪大恶极的那种应该给予包容给他们自新改过的机会。 所长廖秋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只要社会好了人心向善我们的工作负担和压力也就小了。 “有你这句话就行。”傅跃辉很爽快:“那就先试试看再说。走咱们去厨房。” 这个钟点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后厨只有几个正在拣菜洗菜的员工。这个时候点火烧锅挺浪费的但傅跃辉显然属于财大气粗也的确是想要招募真才实学厨师的那种人。他一边让后厨主管拉电闸点火一边告诉李松炒三个菜:熘鱼片、宫保鸡丁、麻婆豆腐。 传说中对厨师最大也是最令人头皮发麻的考验炒鸡蛋这道菜不在考试范围。那其实是外行人对业内臆想加猜测编造的故事。 当然不能说是毫无依据。可作为餐饮业经营者傅跃辉的所作所为必须从实际出发————“水中花”会所虽说是高档酒楼定价高端往来无白丁但很多客人点餐的时候除了高端菜品往往也会加上一、两道家常菜。一方面是出于惯性思维毕竟这些菜常见常吃在龙虾鲍鱼之间作为点缀会让接受宴请的客人觉得很用心;另一方面也有着下意识的尝试心理。这里毕竟是高档酒楼家常菜应该比普通小饭馆做得更出色。 盥洗室里同时摆着肥皂和洗手液。李松没有选择后者而是用肥皂仔细擦抹双手然后干干净净冲洗。 这个细节让傅跃辉看了暗自点头:他没有安排配菜的人就是想要看看李松的操作能力。现在看来虎平涛介绍的这个人挺靠谱。厨师尤其是高级厨师业内有一条不成为的规定————配菜的人不能使用洗手液必须用肥皂以免残留的工业香气对食材产生影响。 三道菜很快端了上来。傅跃辉没有忙于动筷相对于味道他更看重菜品摆盘以及第一眼印象。 现在的餐厅都使用味精和耗油学过烹饪基础的人做出菜味道来都差不到哪儿去。以熘鱼片为例大部分餐馆炒制流程都一样。不外乎是活鱼切片蛋白加淀粉裹身下油锅定型炸熟起锅沥油加配菜最后猛火滑炒。 一个会做菜的人与专业厨师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配菜。溜鱼片这道菜的主色偏于黄白用嫩绿色的蔬菜搭配为上佳。青椒、西芹、莴苣、沙窝萝卜的上端青色部分甚至还有苦菜茎秆切片后焯水……总之视觉效果更甚于味道。 这话虽说有些夸张但并非毫无道理:一道看上去普普通通无法让人产生食欲的菜就算厨师赌咒发誓做得再好吃也不会有人想要动筷。 眼前这道熘鱼片是用莴苣配色表面撒上了几颗枸杞。红绿搭配相互映衬令人感觉眼前一亮。 傅跃辉夹起一块鱼片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鱼肉很有韧性没有过度炒熟的松散感鲜咸适中略微有些偏甜显得很自然。 另外两道菜也很不错傅跃辉在综合了一下在心里给出了“七十分”的评价。 这分数已经很高了。按照傅跃辉的要求六十分及格即可入职。 他放下筷子笑吟吟地看着站在餐桌对面神情很是紧张的李松:“小李菜做得不错。这样吧你明天就过来上班。两个月……嗯一个月的试用期先拿四千转正以后一个月六千五加班延时另算还有五险一金。呵呵你觉得怎么样?” 李松穿着一套新换上的白色厨师服身前系着围裙他的双手一直互握着。性情木讷的他其实对这次临时考试没抱太大希望如果不是因为虎平涛那天在社区替自己说话镇住了胡老三李松也不一定会跟着他来到这间高档会所。 试用期四千? 转正以后六千五? 还有五险一金? 李松感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他痛恨自己吸毒虽然那不是自己的主观意愿然而“吸毒者”这个烙印一旦背在身上就永远不可能洗掉。 他想过要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也想要为家庭分忧。可无论在任何地方求职都会因为“吸毒者”这个烙印被无情拒绝。这个社会对毒品的厌恶、憎恨、警惕、防备是如此强烈从国家法律到社会共识几乎人人都在抵制。 不要说是四千块钱就算是两千甚至更少的月薪李松也愿意为之付出辛劳。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身体不自觉的开始颤抖。心中荡漾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真实感可更多的还是感激。 傅跃辉和虎平涛都看出了李松的真实想法。前者是因为阅历丰富后者是了解过李松的情况明白他对于生活与工作的渴求。 “小李明天过来上班吧!”傅跃辉的笑容很温和:“你加个我的微信我把餐饮部主管的电话发给你明天过来你直接找他就行。” “……谢谢!谢谢!”李松连忙道谢他情绪有些微微的失控用力抽着鼻子用力握在一起的双手比之前更紧了。 傅跃辉站起来走到李松面前笑着鼓励:“菜做得不错挺专业的。好好干你会做得很好。” 李松涨红了脸激动得连连点头。 拍了拍李松的肩膀傅跃辉走到虎平涛面前后者会意地笑笑问:“傅哥您找我有事?” 虎平涛很聪明。 他之前给傅跃辉打过电话说明了李松的情况。本想着只是给李松找份工作没想到傅跃辉给出的待遇远远超过想象。当然李松的个人能力不错可傅跃辉亲自来到厨房看着他炒菜还有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就超出了正常意义上的“帮忙”。 傅跃辉笑了。他转过身对李松道:“小李你去三楼办公室找秘书小田就说是我让你过去办入职手续。把表格填了再领一下服装。” 李松依言离开了厨房。 “小虎我还真有事儿找你。”空荡荡的后厨间里只剩下傅跃辉和虎平涛两个人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傅哥出什么事了?” “我这出了点儿问题。” 傅跃辉带着他绕过工作台来到摆满各种食材的条形长桌前指着一盆泡在清水里鲍鱼认真地说:“红烧鲍鱼是我这酒楼的招牌菜回头客很多食材用量也大。鲍鱼这东西鲜鲍与干鲍区别很大。为了确保质量和味道我这儿都是用最顶级的南非干鲍。你看看这些发开的鲍鱼都是最好的四头鲍。” 盆里的鲍鱼个头的确很大虎平涛看了暗自点头。按照业内的规矩鲍鱼越大越好。一斤重的鲍鱼有几只就叫几头鲍。如果一斤两只就叫双头鲍;如果一斤三只就叫三头鲍以此类推。 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一斤指的是一司马斤也就是六百零四克。 “小虎我开店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信誉。这种南非四头干鲍在市场上的价格可以卖到两、三千我从朋友那儿拿货每斤也得一千左右。这东西挺贵的来到我这儿点鲍鱼的大多是回头客一方面是味道好一方面是真材实料。” (鲍鱼市场价格波动大文中以2015年香港市价为准) 正文 第二十二节 失物 虎平涛疑惑地问:“傅哥你的意思是有人偷鲍鱼?” 傅跃辉面色阴沉地点点头:“我这个会所虽说是吃住玩一体但因为菜色独特所以餐饮收入占大头。每个季度餐饮部和库管就要对一次账。上个季度的报表对比显示:厨房耗材与入库数据对不上号。” “以上个月为例仓库发出了三百多斤四头干鲍可餐饮部这边的数据显示才卖出去不到两百份红烧鲍鱼。” “除此之外还有顶级海米、散发鱼翅、瑶柱和花胶菜品正常消耗与仓库发放量之间严重不等。” 虎平涛很是惊讶:“照这么说涉案金额很大啊!” 傅跃辉叹了口气:“我按照成本价算过这些东西价值二十万左右。如果是市场价还要多得多” “为什么不报警?”虎平涛觉得很奇怪。 “餐饮部和仓库主管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人。当年我创业的时候要是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也不可能走到现在。我怀疑过他们但这种事得有证据。而且我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我没亏待过他们薪水待遇在业内都很高他们没道理为了这点钱监守自盗。” 傅跃辉语调听起来平静了一些:“这事真的不好报警无论是不是他们做的一旦警方介入都会让人下不了台。因为我不能叫上他们两个当面对账材料报表只能交到我这里汇总。报警就意味着对他们不信任。二十万这个数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事真的很棘手。要不是他们做的也就罢了可如果把事情闹开就真的不好收场。” 虎平涛明悟地微微点头心中随即冒出另一个问题:“傅哥你朋友多关系广就算不愿意把事情公开也可以请你认识的警察朋友帮忙。我只是一个刚入行没多久的辅警排资轮辈这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啊!” 傅跃辉呼了口气:“王雄杰你认识吧?” “认识。” “他是我一个朋友媳妇的哥哥。还有你们所长廖秋他以前还没调到这边任职的时候我们俩就认识。季度报表是上周才送过来我前天打电话给王雄杰请他帮忙他的说法跟你一样:没有报警所以他不方便出面就算要查也必须由我报案然后才能动用警力。廖秋那边的答复跟他差不多总之一句话:他们只能公事公办。” “但他们俩都提到了你。廖秋说你是辅警不是正式在编民警可以在休息时间帮忙过来看看。王雄杰说你很聪明观察力仔细如果我实在不愿意报案最好还是让我请你过来帮着找找线索。” 虎平涛哭笑不得:“傅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事我恐怕帮不上忙因为平时都要上班就算周末休息所里遇到突发情况我也得赶过去处理。” “所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傅跃辉笑道:“反正你今天来都来了就帮我里里外外的看看。就算不能发现问题我也不会怪你。如果只是这个季度的材料出入有差异那就算了。可要是下个季度还这样我就只能选择报警。” 这话说得很通透再加上已经录用了李松虎平涛不好拒绝只能苦笑着点点头答应下来。 …… 先去楼上的办公室查阅报表。 的确如傅跃辉所说:海产品干货食材的耗用仓库与餐饮部之间的数据对不上出入很大。 “傅哥我觉得这事应该与餐饮部和仓库主管都没有关系。”思虑良久虎平涛认真地说。 “为什么?”看着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傅跃辉脸上充满了疑问。 “无论他们任何一个人直接从材料方面下手痕迹太过于明显。”虎平涛的声音很平静依然带着谈话时的正常口吻:“他们都是傅哥你手下的老员工应该清楚公司里的规章制度。只要季度报表在你这里汇总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以我觉得这两份报表上记录的都是真实数字。” 傅跃辉恍然大悟。 当局者迷。 看到季度报表的时候他下意识认为是两位主管其中之一做了手脚并未从其它方面去想。再加上两位主管与傅跃辉之间关系亲厚他不可能将两人叫在一起面对面的谈只能在心里暗自猜测。 相比二十万的损失傅跃辉更看重人情。 “有道理!小虎你说得很有道理!”傅跃辉眼里掠过一丝喜色既然不是信任的老员工背叛事情就简单得多。 他迫不及待地问:“小虎你再帮我好好查查究竟是谁在其中搞鬼?” 虎平涛想了想:“傅哥这事很麻烦。你还是得把两位主管约在一起从仓库与餐饮部之间每一次材料收接的环节来查。这个工作量就有点大了但排查起来不算难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报警。” “这个……”傅跃辉用右手轻轻抚摸着胡茬粗糙的下巴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我真是不想报警这会耽误酒楼的生意。” 他是典型的商人思维。 之前顾忌老员工现在又顾忌对生意的影响。毕竟二十万左右的损失对“水中花”会所来说真不算多如果不是担心类似的事情以后还会继续出现傅跃辉打算就此放弃不查不管。 虎平涛上嘴唇微微翘起露出一点白色牙齿。他对傅跃辉的态度有些不满却没办法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答应帮忙查案。 “傅哥你还是现在打电话把餐饮部和仓库主管都叫过来。”虎平涛很快理清思绪严肃地说:“如果真心实意要我帮你就照我说的做。”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如果你有别的顾虑这话就当我没说。” 傅跃辉显得很尴尬。 他的确不想把事情闹大想要在内部解决。 说实话他此刻有些恼怒自己有几千万的身家却被一个小小的辅警毫不客气当面指责……可是仔细想想也实在没有反驳的道理毕竟人家是自己主动请来帮忙。 犹豫了几分钟傅跃辉终于拨通电话叫来了两位主管。 虎平涛简单的介绍了情况当面出示了两份报表。餐饮部和仓库主管顿时大为吃惊他们连忙表示不是自己所为。傅跃辉对他们也好言安慰直言:“我知道这事跟你们没关系现在就是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在其中做手脚。” 接下来两个部门主管开始了忙碌。 所有单据找出来对比逐项排查。 一个多钟头过去了几十张签有对接者姓名的单据显示问题应该出在餐饮部。 虎平涛指着在办公桌上摆开的所有单据:“按照正常流程仓库发货餐饮部接货每一次交接都必须签名。餐饮部这边负责接收食材的有四个人两边数据都能对上。所以这个环节很清楚也确保了仓库方面发货没有出现误差。” “餐饮部接收了食材直接送进后厨加工这才是真正要查的部分。” 傅跃辉盯着那些单据若有所思:“会不会是餐饮部这边接收食材的人监守自盗?” 虎平涛摇头直言:“这个就只能是傅哥你下来以后派人详查了。这事很耗时间我一下子也插不上手。无论是送食材的人还是厨师都有可能偷偷留下一部分。这就是仓库发货与当月卖出去的鲍鱼数量对不上号的原因。” 餐饮部主管自告奋勇:“问题出在我这个部门还是让我来吧!” 傅跃辉连忙道:“动作别搞太大查归查不能影响正常营业。” 他的瞻前顾后让虎平涛很是不爽但有些话又不得不说:“傅哥我给你们提个建议暂时不要排查嫌疑人。转个方向先把失物找出来。” 话一出口傅跃辉和两位主管都怔住了:“小虎你的意思是那些东西还在会所?” “我不确定。”虎平涛认真地说:“上次来的时候我就观察过傅哥你这会所的结构。” 他走到床前指着外面的停车场:“三面都是围墙只有一个出入口。左边和右边的围墙外面是马路人流量很大。对面围墙外是档案局。这是一个封闭的环境而且傅哥你手下有些员工住在会所宿舍楼里平时要上班很少外出。这样的话查找起来不算难先从每天下班后必须回家的那些人查起。” “另外傅哥你的会所到处都装有监控摄像头。你们可以查看监控尤其是后厨通道和食材准备间应该能有发现。” “最后再查查上个季度会所大门那儿的出入监控。价值二十万的海产品干货不是一个小数就算是最贵的鲍鱼也必须用很大的口袋才装得下。统计表上有出入的食材还包括海米和瑶柱这两种东西腥味很大就算隔着包装也能闻出来。我想偷东西的人拎着散发异味的大口袋从会所大门出去执勤保安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儿印象。” 这案子并不复杂如果不是傅跃辉顾虑太多直接报警最多一、两天的功夫就能搞清楚。 一席话把傅跃辉和两位主管说得心头阵阵火热恨不得摩拳擦掌现在就开始查找失物。 正文 第二十三节 我有工作了 心中大定的傅跃辉眉开眼笑:“小虎啊我就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我这就派人下去查说不定今天就能把问题搞清楚。” 虎平涛礼貌地笑笑:“傅哥我劝你一句: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最好还是报警。另外我只是从正常逻辑角度做了个分析。如果你们找到嫌疑人绝不能私下解决一定要及时报告派出所由我们来处理。” “行没问题!”傅跃辉回答的很干脆。 …… 离开办公室来到一楼虎平涛看见李松坐在大堂侧面的沙发上显然是等着自己。 他走过去笑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李松连忙站起来诚恳地说:“虎尽管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得好好谢谢你。” 虎平涛笑着摆了摆手:“这没什么。刚好傅哥这边需要厨师你也有厨师证我就是在中间帮着拉拉线。” 李松一个劲儿的摇头:“你不明白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给我帮助的人。” 虎平涛道:“别这么说。” “我需要一份工作。”因为激动李松苍白的脸上泛起阵阵潮红:“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社区报到。社区的王哥就是王志铭他是个好人。烹饪班培训还有后来好几次区上的人才交流会都是他帮着张罗替我说话。可是……沾过那种东西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永远不会改变的坏人。” 大堂里人来人往情绪激动的李松说这些话很容易引起注意。虎平涛连忙拉着他走到外面上了电动巡逻车开着往回走。 “我从没想过要吸毒我压根儿不知道他们给我的烟里掺了海洛因。”李松坐在副驾驶座上紧握双拳身体一直在颤抖话语中充满了恨意和悔意:“我一直把他当朋友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害我……虎警官这些年我在外人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我想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却没人愿意要我……” “想开点儿。”虎平涛安慰道:“一切都会变好的。” 李松缓缓张开左手手掌内面布满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黑色烙印。他的声音无比沉重:“这是我从戒毒所出来以后自己用烟头烫的。” 虎平涛握着方向盘朝这边瞥了一眼叹了口气:“不要这样自虐……你得为你父母想想他们会很心痛的。” “外面那些人都看不起我。”李松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水深深吸了口气:“但你不同……你……你是个好警察。” 虎平涛笑了笑:“我只是辅警不是警察。” “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不会给你抹黑。”李松用力吸着鼻子认真地说。 “这就对了。”虎平涛放缓了车速笑道:“好好干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为金牌厨师年薪百万那种。” 李松文弱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刚哭过的眼眸深处透出对未来的憧憬。 虎平涛一直把他送回家。 到了楼下不等电动车停稳李松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去箭一般冲进单元楼梯边跑边朝着楼上张口喊叫。 虎平涛看见李松眼角再次溢出激动的泪水。 他喊得声嘶力竭刻意而为就是为了要让楼上楼下所有人听见。 “妈妈我有工作啦!” “爸快开门我……我找到工作啦!” 他声音很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哭腔在楼道里迅速回荡开来。 虎平涛坐在驾驶座上没有急于离开。 窝囊废、渣子、大烟鬼、垃圾……与其说是社会标签不如说是这类人群自带的黑色光环。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愿意改过自新哪怕周围的人群流露出一点点接受的意愿他们都会倍受鼓舞喜不自禁。 他听见楼上楼下好几家人都打开了房门还听见传来隐隐的哭声有李松还有他的父母。 感觉心底深处某些从未想到过的东西正被触动很柔软很温馨。 抬起头正在西下的太阳依旧灿烂天空透出令人愉悦的蓝。 虎平涛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 他忽然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求自己毕业后就参军。 国家与社会的确需要强大的力量守护。 不仅仅是外部还有内部。 每一份工作有其意义用心去做就能感受到专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以及快乐。 …… 回到所里停好电动车推开宿舍门虎平涛看见吴永翰正坐在桌前聚精会神看着一本参考书。 上次解决电梯事件后吴永翰仿佛变了个人。他不再埋怨这份工作的辛苦而是把所有休息时间利用起来疯狂看书。 虎平涛给了他很大的刺激。这个比自己年轻太多的小兄弟入职后表现突出尤其是抓获通缉犯那件事所里的几位领导夸赞不绝。吴永翰不甘于落后也觉得自己不能永远只是一个辅警。于是效仿虎平涛买来了行测与申论的参考书专心复习。 吴永翰觉悟的有些晚今年公务员报考时间已经过了只能做好准备等待明年。 行测与申论考试都不算难。前者分为五大块:语言理解、逻辑判断、数理题、资料分析、常识题总量加起来有一百三十道规定两小时内做完。行测题多为常规内容主要考察知识量与逻辑分析。只要速度快思维清晰题目做的多基本上都可以考个不差的分数。 申论其实就是案例分析围绕一个主题给你一篇材料然后根据内容答四道题其中有一篇大作文。申论主要考察归纳概括、综合分析以及写作方面的能力。很多人觉得申论难主要是因为考试时间短。 既然选择报考公安岗位专业科目就必须加考公安基础知识。 很多人都说知识一定要活学活用。 但这种说法有一个前提:理论与相关条例必须死记硬背。 吴永翰在这方面花的时间最多学的也很痛苦。他请教过虎平涛得到的答复是:“这方面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反复阅读然后背诵加深记忆。” “背的怎么样了?”虎平涛走到桌前关切地问。 吴永翰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抬起头:“比前几天好。今天感觉还不错一口气背了四十多条。” 按照虎平涛教给他的自习方法每天至少要背十五条专业条例外加一个案例分析。 “加油!”虎平涛笑着鼓励:“你一定行!” 吴永翰打算报考狱警他脸上浮起笑容:“小虎说起来咱俩挺有缘的要不是同一批考上辅警进了同一个派出所又是在同一间宿舍我也不会想到考公务员……谢谢你。” “别这么说。”虎平涛拿着茶缸走到饮水机前一边接水一边道:“你本来就很优秀。” 吴永翰心里暖融融的。他忽然来了兴致于是拿起书签插进敞开的页面把书合拢:“小虎这段时间你还是小心点窦志伟一直盯着你今天中午他又在外面说你的坏话。” “哦他都说了些什么?”虎平涛站在桌前抿着杯中的凉水。 “说你没有责任心不安心于现在的工作成天只想着考公务员。”吴永翰道:“上个月你在廖所的办公室填报名表他看见了当时没吭声现在却拿出来说事。” “嘴巴长在他身上想怎么说那是他的自由。呵呵……”虎平涛对此不置可否。对于窦志伟这种人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要理他”。 “你今天事情办得怎么样?”吴永翰换了个话题。 “还行。”虎平涛脑海中下意识回放着李松冲进楼道的那一系列画面心中的满足感以微笑形式呈现在脸上。 吴永翰笑道:“我知道你脑子好用可是考公务员挺难的就算你再聪明也得专心复习。再有一个多月就考试了这段时间我尽量替你跑外勤要不你跟所长请几天假多看看书?” 他是好意被人关心的感觉很不错。虎平涛笑着回答:“等我考上了咱们约上张哥好好喝几杯。” 正说着手机响了。虎平涛拿出来一看是李松的号码。 “虎警官你现在有空吗?”话筒里传出他明显带有紧张情绪的声音。 虎平涛不假思索地回答:“有怎么了?” “咱们约个地方吧!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 …… 十多分钟后按照约定虎平涛来到和园小区外围的铁道口。 这里以前归铁路局管铁路从城市中间横穿而过。后来旧城改造列车更换线路铁路局把相关地块移交给地方政府去年开始对铁轨进行拆除沿线竖起围栏进行遮挡。距离最近的施工点大约有三公里这个地方几乎没人过来。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李松换了一件黑色衬衫下面是深蓝色长裤。他站在铁路边围栏与废弃电闸房的阴影里如果不走到近处仔细看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正文 第二十四节 线索 虎平涛对此有些诧异隐隐感觉李松这次约自己出来目的很不一般。快步走过去闪身站进阴影里认真地问:“出什么事了?” 李松没有回答。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包“紫云”香烟抽出一支递到虎平涛面前:“来一根?” 虎平涛摆了摆手:“我不会抽。” 李松没有客套他把香烟塞进嘴里掏出打火机因为过于紧张他扳了好几次才打着火。手腕一直在颤抖打火机喷口升起的火苗差点燎到他的脸。 “我一直想戒烟可就是戒不掉。”他用力深吸了一口自嘲地说:“我妈一直说连毒瘾都戒了说明我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可她不知道毒瘾和烟瘾是两回事我……我总得找个正常的爱好作为代替。吸毒容易……戒毒难啊……” 虎平涛温和地笑笑:“你爸妈今天应该很高兴。” 李松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藏在阴影深处的他点点头:“我知道你在帮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傅老板不会给我应聘机会更不会录用我。” “不要妄自菲薄。如果你没那个能力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上啊!”虎平涛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诚恳。 当然他没有欺骗对方的意思。 李松低着头一口接一口抽着烟。燃烧的烟头通红发亮在黑沉沉的夜幕下醒目且耀眼。他心里做着激烈的冲突连续抽了两支烟双眼被烟雾刺激得发红在烟头的微光映照下显出几分罕见的狰狞。 “我和李荣凯是初中同学。就是他让我染上了毒瘾。”李松说话速度很慢话语中充满了恨意。 虎平涛帮李松找工作这事说起来很凑巧。一方面是出于同情另一方面也因为傅跃辉在朋友圈里发的那条招聘启事。当然王志铭的担保与介绍很重要。吸毒人员的情况很复杂对主动吸毒与被动吸毒的认定是一个长期且繁琐的过程。虎平涛虽是个热心人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帮他仔细核查过李松的资料与所长廖秋和指导员陈信宏谈过得到允许这才带着李松去了“水中花”。 与指导员陈信宏交谈的时候他提到过“李荣凯”这个人是一起贩毒重案的关键人物也说过这人与李松之间的关系。 虎平涛屏息凝神注视着李松他感觉对方想要对自己倾诉某个秘密。 “初中毕业大家各奔东西。我考上中专后来同学聚会的时候见到了李荣凯。因为性格上的缘故我没什么朋友。不是我不愿意扩大朋友圈而是我已经养成了不主动找别人说话的习惯。我爸妈对此挺头疼的因为没有女孩喜欢我这种类型的男人。李荣凯很主动也很会说话那时候我感觉跟他在一起很愉快他还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虎平涛在黑暗中笑着问:“真介绍了?” 李松微微点头:“介绍过好几个都是夜场和酒吧里混的那种女人。我不喜欢也不合适。李荣凯每次都以这个为借口约我出去喝酒。在ktv的大包房里十几个人。他给我们发烟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很热闹……后来我才知道他用这种方法把我们聚起来烟里都掺了海洛因。” “后来案发李荣凯被抓那时候我已经上了瘾被送进戒毒所。这些事情我跟当时办案的警察都说过没有隐瞒。” “我恨他……他毁了我。我好几次做梦都梦见我杀了李荣凯。用刀子一下又一下地捅。” “我爸虽然退休了却不显老。我进戒毒所的第一个星期他来看我那天……我看到他的头发白了一大半。” “第二个星期我爸又来了整个头上找不到一根黑发。” “我妈有个同事以前说是要把女儿介绍给我。从戒毒所出来有一次我听到她跟别人谈起:幸好当时没有介绍成功否则就是害了那女的……” 虎平涛没有插话李松一直在自言自语。他抽了一支又一支地上扔满了烟头。紧张的情绪有所舒缓愤恨的心情也随着话语消减了很多。 “虎警官有件事情可能对你有用。”李松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夹在手指中间没有急于点燃。他有些犹豫话语节奏听起来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李荣凯的确想要存心害我让我染上毒瘾但我们毕竟是同学可能在他看来关系比外人要亲近。以前在ktv的时候有一次他喝醉了。当时包间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告诉我说:这行不好做很危险也很难。他打算再做一段时间就不干了。” 虎平涛认真地问:“他指的是贩毒?”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在做这个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在一起。”李松沉重地点了下头:“他一直说在做着对外贸易我也信以为真。” “看得出来他那天晚上有心事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威士忌。我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劝他:生意难做就不要做了可以转行试试别的。他说转行很难可说着说着就忽然笑起来。他告诉我:最近弄到一笔钱这是他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就藏在他姐姐那里。” 虎平涛眯起双眼疑惑地问:“他姐姐?” 李松声音压得很低:“李荣凯家里以前很穷他父母重男轻女。听说当年他姐姐生下来就送到乡下给了别人。虽说两家不经常走动但这事没有刻意隐瞒算是半公开的秘密。” “他喝醉了话很多。他说恨他爸妈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姐姐一个亲人。如果能躲过这次的麻烦他会做个好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后来他被抓了我才知道他在贩毒。” “警方讯问的时候我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李荣凯的姐姐。其实这些事情就算我不说办案的警察也一清二楚。听说他们盯了李荣凯很长时间抓捕的时候人赃并获他的家庭关系也被翻出老底没什么可隐瞒的。” 虎平涛问:“你的意思是当时他姐姐那边也被查了?” 李松点点头强调道:“查归查但有些问题没查出来。” 虎平涛注视着他眼里充满了疑问。 “我这辈子算是被李荣凯给毁了……我要报仇。”李松淡淡地说:“五年前从他被抓住的时候我就时刻关注这个案子。当时人赃并获从他身上搜出两公斤多的毒品李荣凯这辈子都得呆在牢里不可能出来。但我听办案的警察说李荣凯身上还有一笔数目很大的赃款下落不明。” 虎平涛皱起眉头:“贩毒款?” “具体数字我不知道。”李松扳开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喷吐着烟雾道:“这笔钱一直没有找到。” 联系李松约自己出来前后说过的这些话虎平涛心中有所明悟:“你为什么不把情况反映给专案组?你不是要报仇吗?” 李松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目光脸上同时显出畏惧的神情:“说是这么说其实我还是挺怕李荣凯的。贩毒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万一他从监狱里逃出来知道是我告状那就麻烦了。” “你这是杞人忧天。”虎平涛解释:“监狱里的监管措施非常严格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李松舔了舔嘴皮:“还有就是他姐姐李丽红当时办案的警察都知道他俩的关系也查过他姐姐家里却一无所获。你想连警察都没查出那笔钱的下落当时就算我大着胆子说这些估计没什么用。” 虎平涛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也就是说这些情况专案组都很清楚。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约我出来?” 李松抬起头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看得出来他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在烟头散发出的微光中虎平涛甚至可以感觉到无比清晰的节奏。 “喝醉的人往往会说真话。我了解李荣凯……从戒毒所出来我呆在家里哪儿不敢去。我花了很多时间回忆与他有关的每一件事。除了那天晚上喝醉李荣凯从未在任何场合提过他的姐姐所以我肯定:那笔赃款就在他姐姐手里。” 虎平涛神情变得严肃:“你确定?” 李松犹豫了几秒钟缓慢而认真地回答:“我确定。” …… 半小时后古渡分局缉毒队长雷跃接到了廖秋的电话。 “你是说李荣凯的那个案子?”雷跃是局里有名的散打高手魁梧彪悍。他对廖秋突然打来的这个电话感到意外:“好几年了人都抓起来送进去了怎么老廖你突然提起这个?” “我知道那是五年前的旧案。”廖秋认真地说:“当时不是还有一笔赃款没找到嘛我这边有条线索供你参考。” 他把虎平涛转述李松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就是这些你看看有没有用。” “你是说提供线索那个人叫李松?” 正文 第二十五节 借调 雷跃的语气有些不屑他冷笑道:“我记得他一个胆子很小的家伙。当时还是我做的提审。” 廖秋在电话这端拿起摆在桌上的文件夹当做扇子扇凉:“李荣凯的那笔贩毒款不是小数人家都说了李荣凯的姐姐有重大嫌疑你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出于客套雷跃没有对此发表意见随便客套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缉毒队这边正在午休办公室里还有另外几个警察。因为都是系统内的人打电话的时候雷跃图方便开了免提。 副队长李广益端着一碗泡面边吃边问:“耳原路派出所怎么会有李荣凯那个案子的线索?” “李松就住在他们辖区。”雷跃简单解释了一句。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旁边摆着一个很大的烟灰缸还有一个容量惊人的桶状保温杯。香烟和茶水都是为了提神尤其是后者杯子有三分之一的部分都被泡开的茶叶占据。 李广益同样对李松有印象:“我觉得他不太敢说话。” 雷跃拿起一份资料看着。他正在处理一个案子已经两天没睡觉了双眼发红语气也很是疲惫:“李松是非主动吸毒当时为了了解情况我跟他好好谈了一次。但他不是贩毒集团成员提供的情况没什么用。” 李广益咽下口中的食物:“我记得他当时说过李荣凯和李丽红的关系。送养的那家也姓李可他们姐弟俩从小就没有来往。我们对李丽红的监控持续了很长时间她男人几年前就死了银行账户很干净直到现在她和她女儿的生活状况也没有变化。如果这笔钱真在李丽红手里不可能不露出马脚” 雷跃把高大的身子往后一靠:“是啊虽说不清楚具体数字可是从案子本身可以算出来至少有上千万。李荣凯一口咬定他不知道这笔钱的下落无论他父母还是李丽红也无法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这个案子当时我们做得很细致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漏。这笔钱虽然是李荣凯贩毒所得但应该被他的上线暗中操控所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的运作。现在李松突然提起这件事……哼我估计这小子是有点想法想从咱们公安机关得到某种好处。” “也许吧!”李广益喝了一大口汤用手背抹着嘴角:“不过话又说回来李丽红与李荣凯之间毕竟是姐弟关系。既然派出所那边报了这条线索咱们还是花点儿时间再查一遍?” “按照程序是该这样可问题是现在派不出人手。”雷跃把手上的文件递过去:“积压的案子太多了光是咱们手上这些就得占用大量警力。而且其中几个案子有线人基本情况已经理清就等着地州上反馈信息进入最后的抓捕环节。” 李广益把空碗放在一边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在屋里散了一圈:“那你的意思对耳原路派出所报上来的这条线索暂时搁置?” “那不行得按程序来。”雷跃满是胡茬的脸上露出一抹狡猾:“要不就老规矩让廖秋所上派人过来。反正这条线索是他们报的权限锁定就查李丽红。” 李广益略一思考:“行就这么办。” …… 耳原路派出所所长办公室。 廖秋低头注视着摆在面前的这份文件抬手捋了捋靠近前额的一小绺头发轻轻地叹了口气拿起文件递给坐在对面的指导员陈信宏。 “这是缉毒大队送来的你看看吧!” 陈信宏几分钟前接到的电话匆匆赶到所长办公室。他注意到文件边角有很多重叠在一起的暗黄色指印。廖秋烟瘾很大每天至少要抽两包烟。他的左手被熏成很深的褐黄色尤其是食指和中指经常可以看到随着烟雾散发的焦油凝在那里闪闪发亮。 这份文件被廖秋反反复复看了很久。 陈信宏快速浏览了一遍他抬起头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讶问:“缉毒大队要从我们所里调人?” 廖秋的语气饱含苦楚当然是带有调侃性质的那种:“虎平涛从李松那里得到一条有用的线索我报给了缉毒队的雷跃。可他倒好直接管我要人。你看这儿:请提供线索的虎平涛同志前往古渡公安分局缉毒大队报道。下边还特别注明这是临时借调人员不列入他们的编制。” 陈信宏有些疑惑:“借调很正常可为什么偏偏是小虎?他不是正式的在编干警只是辅警啊!” 廖秋从衣袋里摸出香烟拿出一支用手指夹住在桌上顿了顿。他没有急于点燃微皱着眉头陷入思考:“我跟雷跃打过几次交道。那家伙脾气倔是个直爽的性子。再就是提供线索的李松。我看过几年前的案件通报李松不是直接涉案人员他属于被引诱吸毒的不知情受害者。虎平涛之前跟我谈起这事的时候我也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把李松说的那些话当做线索往上报。但我和小虎仔细分析了一下认为李松不是故意撒谎编造真实可信度还有对案件本身的可用率都很高。” “至于雷跃……他的想法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咱们滇省是边疆省份历来是缉毒的重点区域。缉毒队事情多任务重。李荣凯当年的那个案子虽然部分赃款没有下落但主要案犯都已抓获。换句话说就算这笔钱一直找不到它造成的社会危害也没有毒品那么大。雷跃肯定是忙着手上的案子顾不过来可他又不能直接拒绝我们提供的这条线索。于是采取折中的办法让我们派人帮他处理。” 闻言陈信宏“吃吃”地笑了起来:“雷跃这家伙粗中有细很精明。王雄杰那么滑头的一个人最怕的就是雷跃。系统内年度比武打不过他而且雷跃这人认死理只看办事能力和结果人情关系这一套在他那儿根本没用。” 担任派出所指导员时间久了陈信宏对这个搭档很了解他大概能估摸到廖秋此刻的想法。 “老廖你是不是故意把小虎的名字跟着线索一起报上去?”陈信宏意味深长地问。 “我是照章办事。”廖秋把双手一摊:“上报线索必须填写当事人和经办人的名字。这是后来的补充程序之前我只是给雷跃打了个电话。” 陈信宏感觉有些好笑:“你没告诉雷跃小虎是咱们所的辅警?”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就把电话给挂了。”廖秋满脸都是无辜的神情:“线索填报表格我今天才派人送去缉毒大队才多久啊!你看现在我就接到这份借调小虎的文件。” 陈信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雷跃肯定没看你送过去的表格。” “估计他忙不过来。”廖秋给出一个善意的解释可接下来的话就夹杂着另类成分:“也可能是他先入为主存心想占便宜要我们的人帮他做事。” 陈信宏盯着廖秋看了一会儿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听你的意思是让小虎借调过去先干一段时间?” 廖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脸上略微浮起的戏谑表情足以说明一切:“这可不是我主动提出来的要求。人是他要的还专门下发了一份书面文件。反正借调期不长就让小虎去吧!虽然他不是在编警察可按照规定:只要对案子有帮助就算是系统外的人也可以用。” 陈信宏坐直身子问:“老廖你确定小虎从李松那儿得到的这条线索管用?咱们玩笑归玩笑工作归工作这种事情可不能出差错。” “我是出于几方面考虑。”廖秋认真地说:“李松提供的这条线索可信度很高李荣凯案件的确也有一笔赃款下落不明。我没有质疑缉毒大队和雷跃能力的意思但他们工作量大很忙。就那笔贩毒款而言换位思考假如换了是我因为某种缘故得到一大笔非法来源的意外之财而且还是现金或者黄金之类的东西短时间内我肯定不敢动必须等到外面风声没那么紧才会一点点的拿出来用。这个时间段因人而异短的可能一、两年长的可能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其实当初抓捕李荣凯的时候缉毒大队就查过他的姐姐李丽红短期内肯定也有过布控监视只是一直没有收获李丽红本人也没有涉案就把注意力转到了其它方面。换句话说其实李松提供的不算新线索但出于他个人情感因素我觉得有必要加以重视。” “其次我想给虎平涛一个锻炼的机会。他已经报名参加下个月的公务员考试去缉毒大队待上一段时间能学到很多经验他以后回到所里处理案子就很顺畅。” “第三熊局很看好虎平涛小虎虽然年轻但吃苦耐劳人也精明。上次在关口村抓的那个通缉犯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么多人都没发现罪犯化妆只有他看出来。说不定小虎这次去了缉毒大队能给咱们带来意外收获。” 正文 第二十六节 你是辅警? “最后……”廖秋慢悠悠地说:“借调小虎这事说到底其实雷跃提出来的。兄弟单位的关系要搞好啊能配合的我们一定配合。老陈这事咱俩给定个性:是我们派人帮助缉毒大队办案不是缉毒大队替我们培养人才。” 陈信宏会意地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让小虎收拾一下东西吃完午饭就去缉毒大队报道。这打仗讲究兵贵神速做事情也得动作快。雷跃看没看我们报送的表格那是他的事咱们尽快把人送过去到时候他想改口都不行。” 廖秋被他说得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惊佩地翘起大拇指:“我已经够狠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厉害。高……实在是高!” …… 下午一点古渡公安分局缉毒大队办公室。 看着身穿辅警制服站在面前的虎平涛雷跃下意识地张开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脑陷入了长达几秒钟的空白状态。 无论臂章还是胸牌都清清楚楚表明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辅警? 辅警! 回过神来的雷跃感觉心里有股火拼命往上冒他强忍着想要骂人的冲动按捺着性子问:“你是耳原路派出所的?廖秋是你们所长?” 两个问题答案都一样虎平涛点点头平静地回答:“是的。” 雷跃一张脸黑如锅底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前不顾房间里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仿佛对待仇人那样一把抓起电话迅速拨通廖秋的号码。 “你搞什么鬼?”雷跃与廖秋很熟他对着话筒发出咆哮:“让你派个人过来协助办案你就给我派个辅警?” 廖秋早就料到雷跃会是这般反应。他在电话那端笑嘻嘻地说:“这不是你要求的嘛。” 雷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对着话筒口沫四溅:“我要的提供线索的办案民警!姓廖的你搞清楚这不是开玩笑。” “我报给你的那条线索就是小虎提供的。”廖秋没有动怒笑呵呵地说:“不信你看看我送过去的单子姓名、身份、时间什么的都有。” 单子? 雷跃下意识抬起头看着坐在斜对面电脑面前负责信息录入的何萍:“小何耳原路派出所是不是送了份文件过来?” 何萍抬手指了一下雷跃桌上的文件夹:“上午就送来了我跟别的文件归在一起等雷队你审批。” 雷跃有些急了:“你怎么当时不告诉我?” 何萍奇怪地看着他:“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你了啊!是你说暂时放着等有空再看。” 雷跃又气又怒:“我……我那时候不是忙嘛哪有功夫看?” 何萍忍住笑撇了撇嘴摊开双手做个了无辜的表情。 身为缉毒大队长雷跃负责的事情很多。李荣凯那个案子隔的时间较旧虽说当时没找到贩毒款但案子已经破了人赃俱获法院已经判了基本上可以算是结案雷跃就没当做必须尽快处理的急件。 廖秋在电话这边听到雷跃发火故意笑道:“老雷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把人派过去了够配合你的工作了吧?” “你这算哪门子的配合?”雷跃感觉明显吃了个闷亏连声怒道:“他是个辅警又不是正式的在编警察。” “辅警又怎么了?”廖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可别看不起小虎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本科毕业生工作积极思想上进招聘考试综合成绩第一。在我们派出所工作还没过试用期就抓获了一个全国通缉犯。这次提供给你的线索也是他……” “等等!你先等等!”听到这里雷跃连忙打断了廖秋的话:“你说什么?他抓到了一个通缉犯?” “就是北青省警方重金悬赏的那个杀人犯前段时间省厅还给了系统内通报。”廖秋道:“要是你不相信就打个电话问问王雄杰。当时这案子是他负责接洽和后期收尾。” 这么一说雷跃想起来了:“北青省的案子……就是那个叫关勇的杀人犯?” “看来你记忆力不错没患上老年痴呆。”廖秋故意开了句玩笑随即语气再次变得认真起来:“你以为我不懂规矩啊?只要是对案情有帮助的人都可以调入专案组协助工作这是有明文规定的。放心吧我不会随便给你不懂行的人过去。为了这个案子我专门去分局政治部给小虎做了政审还是熊局签的字。” 雷跃皱起眉头:“真的?” “我送过去的文件上都写着呢!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看吧!” 说完廖秋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雷跃感觉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却也找不到发泄的由头。他闷闷不乐放下电话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虎平涛仍然没有打消把人退回去的念头。 想了想他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刑警队长王雄杰的号码。 “王雄杰问你个事耳原路派出所有个叫虎平涛的辅警你认识吗?” “认识怎么了?” “这人你熟不熟?”雷跃不是不相信廖秋的话只是想要再次确认:“我们缉毒队这边有个案子廖秋推荐他过来协助工作。” 王雄杰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案子?” 雷跃简单说了一下李荣凯案的内容:“他只是个辅警如果……” “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王雄杰很精明他在电话那端笑道:“虎平涛人不错工作能力很强。廖秋能把他派过来那是你的运气。” 雷跃愣住了:“真的?” 王雄杰没有解释笑着问:“廖秋把他派给你多久?” 雷跃连忙打开文件夹看着表格上填写的工作时间:“两个星期。” “要不这样如果你不想要就把他换给我。反正就两周的借调时间不会耽误你的案子。”王雄杰道:“咱们一换一我这边的人无论你看上谁说一声就行。” 电话开着免提李广益与何萍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到虎平涛身上又无比默契地转向看着正在发呆的雷跃。 “喂老雷你到底换不换?”这边半天没有说话王雄杰等得有些不耐烦连声催促。 雷跃随口敷衍了几句挂断电话。 他凝神思考片刻抬起头望向虎平涛的时候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虎平涛同志欢迎加入我们缉毒队。”雷跃站起来伸出右手。 “谢谢雷队长。”虎平涛握住他的手感觉捏握间充满了力量。 雷跃转过头吩咐何萍:“小何你带着小虎去隔壁给他看看李荣凯那个案子的相关资料熟悉一下案情。” 何萍站起来走到虎平涛身边笑吟吟地说:“跟我来吧!” 副队长李广益建踮着脚尖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外这才走到雷跃旁边疑惑地问:“你真要把他留下?” “廖秋和王雄杰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雷跃眉头微皱线条粗犷的脸上浮起思索神情:“等我问问熊局再确认一下。” 他拨通了熊杰的电话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廖秋推荐虎平涛参与李荣凯案的侦破工作?”电话那端熊杰思考了几秒钟:“既然符合借调程序又是耳原路派出所推荐的人选我觉得可以试试。” 雷跃这次没开免提李广益把耳朵凑到听筒旁边他看了一眼雷跃发现对方与自己一样脸上全是震惊。 “熊局廖秋说虎平涛的政审已经过了?”雷跃有些不死心认真地问。 “是的。”熊杰道:“不光是这样虎平涛已经报名参加今年的公务员考试王雄杰上个月就打了报告说是如果他分数达标也通过了面试就把人直接分给刑警队。” “嘶!”雷跃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是不是对虎平涛有什么想法?”熊杰把前后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多少有些明白他在电话那端笑着说:“这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既然是查找以前旧案的赃款又是他提供的线索我觉得在不违反条例的情况下可以让他参与进来。反正小虎以后也是我们的人就算是提前锻炼吧!” 他随即补充道:“如果你对这样的人事安排有不同意见那我给廖秋打个电话把人退回去。毕竟你是缉毒队长有选择权。”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雷跃连忙解释:“我就是确认一下。既然连熊局您都这么说我当然没有意见。” 挂断电话放下听筒雷跃从椅子上站起来横抱着双手在房间里走了好几个来回。 李广益扳着手指发出惊叹:“这个叫虎平涛的年轻人来头挺大啊!你看看廖秋、王雄杰还有熊局……派出所长、刑警队长、分局长……一个个都在说他的好话。” 雷跃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也夹杂着一丝迷惑:“王雄杰很贼精从来就不做吃亏的事。” 正文 第二十七节跟踪监视 “我上次说是从刑警队调两个人过来帮忙他推三阻四好不容易才松了口。为了那件事上次咱们结案庆功的时候还请了刑警队所有人一起吃饭……这次倒好我还没有开口他竟然主动要求一换一?” 李广益伸手拿起摆在桌上的文件夹看着耳原路派出所送来的那份文件:“我觉得反正人都来了还是先用着吧!借调期就两个星期如果案情有突破性进展当然最好如果查不出什么东西咱们也没有损失。” 雷跃缓缓点头:“就让何萍带着他先盯李丽红。” 他走到门口抬头望着远处的晴朗天空自言自语:“所有人都在夸这个年轻人希望他能给我带来点儿意外的惊喜。” …… 两天后省城东部汽车客运站。 虎平涛上身穿着一件条纹短马甲下面是一条男式铅笔裤没穿袜子直接套上一双敞口皮鞋裸着足踝浑身上下浓浓的韩流风格。 何萍今年三十四岁儿子上小学。她皮肤很白人也偏胖。丝质衬衫配上宽松的网眼针织衫下面是一条波西米亚风格长裙显得简约又时尚。 两个人在车上的座位都在第四排与李丽红的座位平行。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虎平涛与目标之间隔着一名乘客李丽红隔着两个。 九点半大客车准时驶出客运站。 虎平涛戴着一副墨镜仰靠在座椅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的头偏向右侧墨镜挡住了他那双时刻注视着李丽红的眼睛。如果不凑到很近的位置谁也看不出他的视线焦点。 李荣凯案的资料很多虎平涛得到了相应的查阅权限何萍在电脑上做个了设置让他自己看。 实物证据、照片、笔录……因为是旧案所有的文本资料都存放在省厅档案库电脑里只有复制文本和图片。 从资料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今天是星期六刚好是李丽红回老家的日子。 资料显示:李丽红的养父母是临河县南泉村人。她结婚后的第六年丈夫就意外身亡死因是从山上坠崖。紧接着半年后养父母因为误饮假酒中毒身故。 不到一年的时间死了三口人当地警方非常重视可查下来发现这些事情与李丽红没有任何关系。她有不在场证明假酒也是她的养父母从流动商贩那里自行购买而且李丽红也没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家里死了太多的人总不是什么好事。在村里人看来李丽红就是个灾星于是对此议论纷纷。家里就那么几亩薄田产出收益有限李丽红只好带着孩子只身前往省城打工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斜靠在座椅上的虎平涛呼吸平稳墨镜边框在他斜视的目光中加上了一条粗大竖线条整个视角被划分为黑色与白色两大块。 李丽红与何萍同岁前后相差四个月。她皮肤偏黑尤其是面颊与前额分布着粗糙且干裂的鳞状皮肤。手指骨节粗大手背上纹路密集这是常年从事劳作的显著特征。 城里虽好却不是想象中的天堂。李丽红的养父母之前有过一个儿子他们有着很重的“男尊女卑”旧观念。李丽红上过小学后来养父母的儿子上厕所解手的时候不慎掉落粪池溺死。养父母迁怒于她让她每天承担家里的大部分杂务:割猪草、下地干活、洗衣煮饭、拾粪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个男人嫁出去可没过几年她丈夫上山拣菌子意外坠落山崖……一句话她过得很辛苦。 这些情况在之前的调查中就录入了资料库。 她穿着一件橘黄色套头衫无论颜色还是款式都显得土气。黑色长裤边角已经磨出了破缝隙一看就是穿了很久。脚上的中跟皮鞋至少是十年前的老款鞋面上有很多皱褶沾满了尘泥。 她每年都会在清明和冬至的时候回老家祭祖。这些年回家次数变得更频繁至少每月一次。 这个现象引起了雷跃注意于是派人暗中跟了李丽红大半年发现她频繁回家的原因只是为了“拿菜”。李丽红在南泉村里是有土地的但因为土壤贫瘠农作物主要以以马铃薯和辣椒为主卖不了多少钱村里很多年轻人都放弃耕种选择前往大城市打工。 留守在村里的都是老人。 田地荒太久就废了。李丽红把自己的地让给村里人耕种对方答应她每个月都可以回来收一些菜。萝卜、南瓜、苤蓝、白菜、土豆、茄子……这些当季蔬菜很便宜自种自吃也谈不上什么成本。李丽红每次回来都要带走一大包菜尤其是冬天的萝卜做成咸菜可以吃很久。 这是一个非常节俭持家型的女人。 不节俭不行啊!李丽红在城里没有房子只能租住在城中村。因为文化程度低她的工作一直不稳定且收入微薄月入在两千块左右有时候甚至只有一千二、三。她女儿今年上小学四年级正是花钱的时候。 临河县离省城很近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时速六十公里)。两年前已经撤销了县制合并为省城的一个区。车票不算贵单程只要十二块。 李丽红可能是累了上车后就开始睡觉发出很大的鼾声。右边邻座的男人满脸不高兴趁着路上颠簸用胳膊肘用力拐了她几下却毫无用处反倒惹得李丽红故意发出更大的鼾声。 很快到了南泉村车上下空了一大半的乘客。这些年搞活经济一些从城里回去的年轻人脑子活泛搞起了农家乐。南泉村后面是成片的山植被茂密有几条景色不错的箐沟这对城里人充满了吸引力。每逢周末这里就成为短途自驾游热线刚好经过村里的市场这里的土产和新鲜蔬菜价格便宜游客纷纷停车购买逐渐形成独特的消费圈。 像虎平涛与何萍这种打扮入时的城里人在南泉村下车都是为了逛村市呼吸野外新鲜空气然后在山里走走渡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李丽红可能是有些饿了下车后直接走到村市的小吃摊要了一碗小锅米线。 这是滇省的特色小吃。煮米线的小铁锅很有特点:外形像个大号碗木制握柄垂直插入锅边的铁槽用铁钉固定。米线分粗、细两种取用事先熬好的大骨头汤加上猪油、鲜肉末、酸腌菜、酱料、酱油旺火煮至沸腾配以新鲜嫩绿的韭菜或豌豆尖还有火红鲜艳的辣椒油鲜美、热辣、爽滑的口感让你尝过之后就无法忘记。 手机拉近了世界的距离。很多来南泉村的游客都喜欢吃这里的米线相关的评论不少带动了更多的人来这里品尝打卡。其实城里有很多小吃店的米线比这里味道更好但出来玩就是为了尝尝本地风味。俗话说的“隔锅香”就是这个道理。 虎平涛与何萍一前一后走进小吃摊各自要了一碗米线分别坐在李丽红附近的位置。监视过程中当然少不了拿出手机拍米线、拍自己、拍身边的人、拍小吃摊上所有在城市里找不到的乡村元素。 一碗米线虎平涛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临走的时候他装模作样扭扭捏捏故意掐细了嗓子发出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怕的娘娘腔细声。 “上当了!上当了!这么难吃的东西网上竟然有那么人推荐。这么多的油腻得要命我正减肥呢回去以后又得吃麦片喝酸奶。还有这么多的辣椒我脸上都长痘痘了。” 他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冷哼着扭腰曲臀离开小吃摊。 身后留下一堆议论。 “那人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长得不错啊挺帅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娘娘腔烂屁眼。” “该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 村市转角的路边停着一辆“哈弗”。虎平涛看着两头无人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这是缉毒队派来协助他们的车子。 身穿便服的李凌坐在驾驶座上透过望后镜看着以极快速度换衣服化妆的虎平涛笑道:“小虎有发现吗?” 从李荣凯被抓的那年缉毒大队就把李丽红列入了重点监控名单。从城里到南泉村这条线李凌这些年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每次监视都是两个人跟随目标从客运站上车到了南泉村后换衣服化妆改变形象继续盯人。 每次都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李丽红回老家的目的只是为了拿菜。 李凌每次都会对监视人员提出同样的问题。一方面是出于习惯另一方面他是真的很想从负责监视的同事那里得到不同答案。 那意味着令人振奋的突破。 虎平涛已经换上了短裤和t恤他用在脸上涂抹浅灰色化妆颜料把肤色变黑。正用摩斯往头发上抹的时候正好听见李凌的问题。虎平涛手上动作不停略微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有。” 正文 第二十八节 疑点 “没有”两个字李凌已经听得太多。 他不认为这次任务会因为增加了一个年轻辅警而有所改变。 虎平涛吐字清晰“有”这个字把李凌已经来到嘴边的那些话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没有恶意只是习惯性想要安慰这个来自耳原路派出所的年轻辅警。 整个缉毒大队所有人都不看好虎平涛认为他就是个“过来帮忙办事的”。 是的办事不是办案。 “小虎你都发现什么了?”李凌从驾驶座上转过身他脸上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以及惊讶。 虎平涛用摩丝固定好发型戴上一顶黑色渔夫帽对照着镜子迅速检视自己的形象与之前有无重叠随口应道:“回头再说。” 他拉开车门跳下去转过弯正前方不远的路上迎面走来按时间返回接替化妆的何萍。在她身后更远的位置可以看到正与小吃摊主结账的李丽红。 何萍上了车李凌连忙拿起摆在旁边座椅上的一块硬卡纸隔板挂在望后镜上。条件有限按规定他不能离开驾驶座只能用这种方法避免尴尬。 何萍在后座上换衣服脱掉长裙换上浅灰色长裤加上颜色偏暗的外套解开扎头的发绳用化妆颜料改变肤色年龄骤然间增加了至少十岁。 驾驶座上传来李凌好奇的声音:“何萍我听小虎说你们发现李丽红有问题?” 正用湿纸巾擦掉嘴上唇膏的何萍停住动作疑惑地回答:“没有啊!我这一路上都盯着她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李凌的语气有些古怪:“我刚问过小虎他说有。” 何萍摇摇头用力擦抹着嘴唇:“不可能。李丽红跟前几次一样在客运站上车下车以后就吃米线好几年了都这样没变过。” 李凌双手握着方向盘透过贴有防晒膜的挡风玻璃注视着背向自己逐渐远去的虎平涛拧起眉头:“那这小子是故意逗我玩的?” 何萍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想因为这个引起同事间的矛盾含含糊糊道:“也许小虎看出了一些问题。那个……你也别急等回到队里再说。” 李凌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 这一刻他对虎平涛的印象分骤降不及格。 …… 何萍很快追上了跟着李林红进村的虎平涛。来南泉村玩的人很多都是陌生面孔当地村民早已见怪不怪。 虎平涛坐在路边一棵大树下乘凉。这里位置很不错可以看到李丽红老宅紧闭的大门侧面刚好是一堵矮墙必须走到近处才能看到他斜侧的身影。 何萍走到树荫底下装作欣赏风景压低声音问:“李凌说你有发现?” 虎平涛保持固定坐姿以同样低沉的音量道:“是的。” “你发现了什么?”何萍有些惊喜。 “暂时还不确定回去再说。”说完虎平涛起身离开沿着村路往北面走去。 …… 下午三点李家老宅的门开了李丽红离开家敲开隔壁邻居的门。半小时后她背着一个很大的包双手拎着沉甸甸的蔬菜再次出现沿着来路朝着村口的车站走去。 班车固定返回的时间是下午四点。 虎平涛与何萍上了同一辆车继续监视李丽红。 车至客运站下车李丽红带着那些蔬菜往家的方向走。 一天的监视结束了。 虎平涛扫了一辆共享自行车离开。 何萍走到附近的公交站台上车坐了两个站下来的时候李凌的车子已经停在路边。 …… 晚上七点古渡公安分局缉毒大队办公室。 队长雷跃和副队长李广益走进房间看着已经等在那里的虎平涛、何萍还有李凌雷跃从旁边拉过一把折叠椅坐下随口道:“都说说吧目标有异常吗?” 无论雷跃还是李广益都对这个问题没抱任何希望。对李丽红的例行监视已经好几年了这个女人每次都是从城里的租住房回到乡下老宅就为了拿菜固定且死板从无变化。 与其说是询问监视结果不如说是例行公事。 何萍与李凌没有做声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到虎平涛身上。 见状雷跃和李广益深感意外。 李凌首先发声:“小虎说他有发现。” 回来的路上他从何萍那里再次确认李丽红没有异常。何萍也说了她问过虎平涛这个年轻人给出了与自己同样的回答。尽管李凌不太相信心中却充满了好奇。 面对所有人疑惑且期待的目光虎平涛没有故弄玄虚。他认真地说:“我觉得李松提供的线索很重要李丽红手里肯定有一笔钱只是我无法确定具体的数量。” 雷跃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小虎说仔细点儿。” “今天早上我跟何姐上了车李丽红的衣着打扮都没有问题。我看过以前的监控资料她今天穿的衣服、裤子和鞋子在以前的资料里分别出现过二十一次、二十六次和四十二次。这说明李丽红是一个生活水准很低的人。” “她今天所有的表现与之前没有差异。无论路线还是从邻居那里得到的蔬菜都与从前一样。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在村市吃的那碗米线。” 听到这里何萍觉得满脑子都是问号:“小虎我和你当时都在小吃摊都点了米线我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啊!” 虎平涛神情冷静:“何姐你买的那碗米线多少钱?” 何萍回答:“大碗十块小碗九块。我要的是大碗。” 虎平涛补充了一句:“你还加了个冒子。” 何萍点点头:“是的加冒两块总共十二块。” 虎平涛认真地说:“李丽红要的也是大碗她也加了个两块钱的肉冒。” 坐在旁边的李凌对此觉得好笑:“一碗米线能说明什么?小虎这就是你所谓的问题?我劝你还是多看看以前的监控资料吧!李丽红回老家的时间很有规律除了早些时候那几次没有监控后来都会提前派人全程跟随。这些年队里积累的监控资料至少超过五十次每一次的资料里都有她在南泉村市吃米线的记录。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发现”呵呵……” 李凌笑着摇摇头后面的话就此打住。他冷笑着脸上显出毫不掩饰的嘲讽。 雷跃连忙抬手对李凌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李广益奇怪地问:“老雷你怎么了?” 这一刻雷跃感觉虎平涛的话对自己产生了启发隐隐感觉抓住了某种潜在线索的主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曾经被自己忽略的东西从脑海中一晃而过却无法看清那究竟是什么。 一碗十块钱的米线外加两块钱的肉冒? 雷跃紧紧皱起眉头冥思苦想却找不到问题所在只能抬头注视着虎平涛:“小虎你接着说。” 虎平涛略一点头:“我前两天一直在看资料。李荣凯的案子是大案因为当场查获的毒品数量巨大被列入了全国重点对李丽红的监控也同时进行。不夸张地说她的所有信息都很透明。” “李丽红只有小学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银行、南泉村委会、街道办事处各方面反馈的资料显示她属于低收入人群。李荣凯被抓以前她的月收入在一千五到一千七左右至今年上个月李丽红的月收入是两千一百三十元。” “她养父母给她留下的土地不能买卖面积小且贫瘠耕种收益远不如她在城里打工所得。我计算过李丽红与她邻居之间以蔬菜形成的土地租种收益平衡主要是南泉村地理位置特殊附近找不到人替她耕种。所以在“拿菜”这件事情上李丽红的行为符合逻辑。” “她每个月回老家一次来回车票花费远远少于带回来的那些菜。李林红今天带回来的蔬菜至少有二十公斤大多是土豆还有茄子、黄瓜、西红柿。如果从菜市场购买哪怕是品质最差的同类蔬菜至少要两块钱一公斤。” “几年前查办李荣凯案的时候雷队你们已经依法对对李丽红的在城里的住处还有南泉村老宅进行了搜查。资料表明她家里没有值钱的物件这些年也没有添置过家具。这一切与她的收入情况吻合大笔开支都用在孩子也就是她正在上小学的女儿身上。” “前天我穿便装去了一趟李丽红所在的保洁公司装作跑业务跟那边的人聊过。他们都说李丽红平时极其节省午餐就是两个馒头外加她自己做的咸菜。这些食物很便宜一顿饭不超过三块钱。” “她的银行账户上有六千五百元存款。流水记录显示她每个月存入五百至三百不等。最近的一笔存款是上个月。” “综合以上资料问题就很清楚:一个平时生活节俭到极点的人怎么可能花十二块钱吃一碗加冒的小锅米线?如果她偶尔奢侈一次也还说得过去但每月一次对比她存入银行的钱感觉不成比例。” 正文 第二十九节 问号 李广益听得连连点头:“小虎说的有道理我们以前的确忽略了这一点。” 何萍对此有不同意见:“我觉得这不能算是异常情况。谁都有犯馋的时候。就拿我来说吧以前上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吃冰激凌宁愿把我妈给的早餐钱省下来饿着肚子也要买了吃。” 虎平涛平静地笑了:“何姐你说的没错但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李丽红的身体状况。她没有额外收入市政府今年三月份公布的最低工资标准是一千六百七十元每小时最低工资标准为十五元。李丽红一个月只有两千多块除了日常生活她还要给她女儿购买文具学校里还要一些其它费用再加上她每月往银行里存的那几百块钱……综合计算下来她每顿两个馒头三块钱的花费很合理。可是今天她从村里带回来那二十多公斤蔬菜就有些说不过去。” “从她在村里的老宅走到村口一公里左右的路李丽红没停下休息过直接走到车站。她的体质非常好如果每顿光吃咸菜和馒头能有这么强悍的体力吗?” “在班车上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李丽红。她身材丰满肤色虽然偏暗却很有光泽富有弹性这是蛋白质摄入充足的显著特征。如果常年吃馒头和咸菜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李广益好奇地问:“小虎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虎平涛忽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有一段时间我很缺钱身上只有三百多块在朋友那儿蹭饭***打细算过了整整一个月。” 有些话实在不好说出口。如果不是从熊杰那里借了三千块把欠罗宇的钱还清虎平涛直到现在都还背着这笔债。成为辅警后他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部给了熊杰剩下的几百块买了牙膏、香皂、手纸等生活必需品就所剩无几。 那段时间成为他永生难忘的记忆。 派出所很多时候与街道办事处和社区有来往虎平涛与王志铭等工作人员频繁接触。在新镇街道办事处的便民服务中心经常可以看到带着身份证和户口本过来领钱的低保户。他们收入有限那点钱要买米买油买药买盐仅够维持日常生活一分钱也不敢乱花。 “李丽红的经济来源有问题。”他用上了肯定语气:“她在保洁公司工作的时间分为早晚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在下班后从事第二职业。另外今天跟踪监视的时候我发现李丽红有着很强的戒备心理。” 何萍很惊讶她冥思苦想在脑海中回忆了整个监视过程也没有发现丝毫破绽只能疑惑地问:“小虎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她上车以后一直在睡觉装睡。”虎平涛认真地说:“按照心理学理论划分李丽红属于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那种类型。特征是多疑、顽固、有着很强的防护观情况严重的还有很大几率患有被迫害幻想症。这种类型的人惧怕社交极少甚至从不主动与外界交往。” “交管公司那边配合的很不错他们提前告知我们李丽红买了今天上午前往南泉村的车票。按照要求提供了与李丽红同一辆车的联排车票。在客运站乘车的时候我跟何姐先上车李丽红后到。我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右手下意识按紧斜挎在身前的包。” 听到这里雷跃忽然插了一句:“小虎是不是你们用手机拍下来的那个黑色挎包?” 跟踪监视的过程中虎平涛与何萍用手机从不同角度偷拍了很多李丽红的照片。除了那个容量很大用于装菜的双肩背包她还带了一个黑色的革制挎包体量大小差不多可以装进去一个篮球。她一直把那个黑色皮包放在身前双手不停地按着。 雷跃眼里透出深奥莫测的目光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我看过你们拍的照片。李丽红上车的时候有一个用力按住黑色皮包的动作。当时那个包好像没装东西是瘪的。” “是的雷队你也注意到了。”虎平涛笑道:“还是先说李丽红给我的感觉吧!她坐下来就开始睡觉。这是典型的自我保护与封闭形态只要眼睛看不到周围的景象感觉就很安全。” 何萍再次提出问题:“如果她的确是犯困真的想睡觉呢?” 虎平涛侃侃而谈:“何姐你当时也在车上应该能听出李丽红是故意打鼾。声音太大了惹得她旁边的人不高兴就用手肘捅了几下。无论力量还是尺度足以让熟睡的人醒过来何况男女有别。可李丽红呢?她一直在睡觉鼾声也越来越大。” “还有就是雷队刚才说到的黑色皮包。”虎平涛拿出手机点开今天拍的照片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你们看这就是李丽红上车时我偷拍的。她右手按着包正如雷队说的那样包里应该没装什么东西瘪下去一大块。” “你们再看看这张。这是李丽红从离开老宅走进邻居院子时候拍的。虽然距离有点远却可以看出她的黑色皮包鼓起了一大块。今天的阳光很强这种皮质挎包只要表面有凸起就会产生刺眼的反光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原本以为只是随便谈谈没想到变成了案情分析会。手机在众人之间轮流传看何萍也拿出手机点开自己拍的照片进行对比在低声议论过程中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小虎说的没错李丽红从村里出来的时候这个包里应该装了什么东西。” “不可能是蔬菜。这个黑色皮包太小了。这个季节的菜大多是黄瓜和西红柿再就是四季豆和茄子。你看这儿李丽红左手就拎着一包四季豆她的双肩包拉链开着这是土豆还有黄瓜。同样的蔬菜不太可能分开装如果黑色皮包里装的是西红柿反光点的形状不可能是方形只应该是圆形。” “上午去南泉村下午回家她都把这个黑色皮包拢在身前。这里面应该装着手机之类的贵重物品。” “还有这张这是我下午回来的时候拍的。李丽红双手一直按在这个包上而不是像早上那样把包转到身体左侧手掌平摆在腿上。这一前一后态度转变很大。” 雷跃快刀斩乱麻他迅速理清思路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小虎、何萍你们现在去技术科把今天拍的照片打出来放大晚上我们开个讨论会到时候再具体分析。” “李凌你去把李荣凯那个案子的所有资料都调出来随时备用。” “对了何萍你跟四组的人联系一下。李荣凯的贩毒案当时是他们负责让他们派两个人过来协助调查争取尽快从李丽红身上找到突破口。” 顿时各人分别忙碌起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雷跃和李广益。后者快步走到自己的桌前打开电脑找出李荣凯案件的相关资料仔细查阅。 “老雷这次廖秋真给咱们派了个能人过来。”李广益边看边笑着说:“如果真是李丽红私藏了那笔贩毒款等到破案以后咱们得请廖秋好好喝一次酒。” “没问题我那儿还有一箱没开封的汾酒。”雷跃同样坐在电脑面前随口应道。 李广益盯着屏幕道:“我知道你还有一瓶茅台要喝就喝那个。” “你懂个屁!茅台没意思还是汾酒好喝。”雷跃嘴上骂着脸上却展露出笑意:“李荣凯这个案子当年没有找到赃款一直是我的心病。没想到廖秋这家伙居然给我来了个惊喜。虎平涛这年轻人不错虽然是个辅警却很有眼光。你看看咱们盯了李丽红那么长时间她每次回南泉村我们都会派人盯梢却一直没有发现问题。今天小虎第一次出勤就从她身上找到这么多的破绽……啧啧啧啧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觉得这是惯性思维。”李广益深以为然:“我们以前就怀疑过李丽红但对比数据主要来自银行反馈的信息再加上她的生活状况没有明显发生变化也就忽视了细节。因为按照常理突然得到一大笔钱就算犯罪嫌疑人警惕性再高没有大笔的享乐型开支也会拿出一部分钱用于改善生活。尤其是吃穿方面的改变就算不太明显与过去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区别” “是啊现在涉毒类案件越来越复杂犯罪嫌疑人都在绞尽脑汁跟我们对着干。咱们缉毒大队是时候引入一些新鲜血液了。”雷跃斜偏着身子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用诱惑的口气说:“商量一下给你个任务?” 都是多年的搭档李广益很清楚雷跃此刻的想法。他笑着问:“怎么你想把虎平涛从廖秋手里弄到过来?” 正文 第三十节晨跑 “小虎是个人才!” “观察力敏锐头脑清晰逻辑思维与逆向思维演算准确更难得是他没上过警校。” 李广益有些摸不着头脑:“没上过警校?这算什么优点?” “你应该听过“先入为主”这个成语。”雷跃点起一支香烟喷吐着烟雾眼里闪烁着赞赏的目光:“咱们警察队伍里有两种人:一种是警校毕业考公务员之后成为的正式民警。另一种是大学毕业考公务员然后再进入警察系统。无论警校生还是普通大学毕业生通过警务考试后都要接受三个月至半年不等的培训期。文职人员我就不谈了光说与案子有关联的那部分人。警校生对案情梳理偏重于证据还有数据。普通大学毕业生更偏重与生活以及他们对社会的日常接触。” “我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一些特殊的案件找不到突破口以我们正统的“警察式”思维很容易放过某些疑点。但是非警校毕业的办案人员就能找到并发现问题进而扩大成为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当然这不是简单的褒贬。我只是说警校生和普通大学毕业生各有各的好处。就拿虎平涛来说吧!如果他本人没有这方面的生活经历就不会注意到李丽红吃米线的问题。他说的很对:月收入两千块可是嫌疑人的当月消费总和超过这个数字还要往银行里存入三百。李丽红父母双亡养父母也过世了她在省城没有亲戚孤零零的带着孩子生活。这些多出来的钱到底从哪儿来的?” “简单来说超过正常收入哪怕一百块都值得怀疑。” 李广益点头笑道:“我们以前查案关注的重点是奢侈型消费。还记得前年那个从边境上过来的人体运毒案子吗?犯罪嫌疑人是个在校大学生第一次他成功了拿到了三万块好处费。他买了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一双限量版aj一套耐克运动服。就一天的功夫三万块基本花光他还想要更多就主动联系境外贩毒集团要求第二次运毒。” 雷跃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我们从一开始就把他列入怀疑对象他家里没给过这么多钱所以他第二次就栽了直接在边检站被查获。那天我们给他喂了泻药拉出来八百克装有海洛因的软质胶囊……这些人为了钱什么都敢做他也不想想只要其中一个胶囊破裂那些溢出来的高纯度海洛因立刻就会要他的命。” “我有种预感李丽红这个案子能给咱们带来很大的惊喜。”李广益回到了原先的话题。 雷跃双眼直视着摆在桌上的电脑做出决定:“把王双双和孔程立从二组那边调过来加上他们俩何萍、李凌、虎平涛五个人编成一组对李丽红实施全面监控。” “谁来当这个组长?”李广益问。 “虎平涛。”雷跃心中早有定论:“让他来领着做。” 闻言李广益连忙从电脑后面闪出上半身震惊无比地看着雷跃:“你没发烧吧?他只是个辅警。” “用人就得不拘一格。”雷跃用力咬了一下后槽牙杀气腾腾地说:“连王雄杰和廖秋都极力推荐的人我没有理由放过。再说了虎平涛在熊局那里都挂了号再加上他今天的表现就算他不是在编警察我也愿意给他一个组长的位置。” 李广益赶紧离开椅子快步走到雷跃面前:“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这样做不符合规矩。虎平涛不是咱们缉毒大队的人不能担任职务。” “我只是给他一个临时指挥权。”雷跃粗犷的脸上浮起一丝狡黠:“放心吧有何萍和李凌盯着呢这也是给廖秋一个面子。我现在算是明白这家伙的想法上次没看文件就调人的确是我的错。廖秋摆明了是要我帮着他培养人才。呵呵好想法啊……可他这次失算了。虎平涛已经报名参加下个月的公务员考试面试肯定没有问题。之前北青省那个案子他干得很漂亮王雄杰已经放出话来刑警大队那边直接要人。” 李广益笑了:“好大的口气凭什么?” “他刑警队再拽能有咱们缉毒队拽?”雷跃得意地说:“还好我上次没答应王雄杰换人否则就真是挖坑给自己跳了。等这次的案子破了我直接给熊局打报告虎平涛必须是我们的人!” …… 夜里刚下过小雨凌晨的空气湿润清冷。虽然地处南方又是炎热的夏天可这座城市“遇雨便成冬”。雨天的时候早晚都得穿上厚衣服中午才能换成单薄清凉的夏装。 虎平涛穿着一套黑色运动装从远处的街口跑来。 富有弹性的面料紧紧裹住大腿肌肉就像附着在身上的第二层皮肤。上身是同样紧绷的长袖运动衫胸前两块高高凸起的结实肌肉充满爆炸性力量在街灯照耀下仿佛黑色钢铁。 晨跑已经成为越来越多人喜欢的健身项目。 这是城中村外面的横街南北长度约为五百米。里面是一条小巷整体地形呈不太规则的“t”字。 李丽红租住的屋子就在巷内。她每天上班、回家都要从外面这条横街经过。 保洁公司(不是家政公司)白班时间很早分为四点和五点两个时段。何萍与公司高层联系过得到了李丽红这个月的排班表。 她今天上五点的早班。 虎平涛四点就来到北面的街口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开始慢跑。跑到街口就掉头转身开始往复循环。 十分钟前李凌开着车从“t”字路口经过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李丽红租住房间的窗户。 那里已经亮起了灯。 李丽红的女儿叫李娜在附近的小学上三年级。对于孩子农村和城市的态度截然不同(不是绝对大部分人如此)。李丽红每天早早上班走之前给女儿上好闹钟。李娜自己起床洗漱后吃过母亲留在锅里用热水温着的早点背起书包自己上学。 巷口出现了李丽红的身影。 她身上挎着一个很大的包。外形款式与有段时间lv推出的“豪华型蛇皮袋”相似。区别在于lv的蛇皮袋售价高达好几万李丽红身上这个显得破旧表面布满了污渍。 她低着头出了巷子就往南面走。数百米外有一个保洁公司服务站平时都是把工具存放在那里上下班也在那里打卡。 李丽红没有特别留意周围。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在睡觉但也有早起的人已开始忙碌。偶尔有车辆经过也能看到有人骑着共享自行车像虎平涛这样的晨跑者更是平常。 李丽红走路的速度不算快她打着呵欠脑神经仍有一部分被睡意支配着尚未完全清醒。 虎平涛已经从街口转向以远超李丽红的速度从她身后追赶上来。 他呼吸粗重没有急于加速保持着固定的节奏。 加速可能会引起对方怀疑。尤其在这种四周安静的场合听觉神经会变得尤其敏锐。 李丽红背对着虎平涛她走在人行道上没有转身。 虎平涛带着耳塞他轻轻按下斜插在胸前的手机释放出来电铃声边跑边开始说话:“喂是我……哈哈昨晚你还没喝够这么早就开始约……我在跑步要不这样你开车过来接我等会儿我们去玉西吃鳝鱼米线……” 玉西距离省城很近鳝鱼米线是那里的特色小吃。从省城到玉西开车走高速要一个多小时“去玉西吃早点”是省城有钱又有闲那类人的玩法。 虎平涛说话的声音很大四周安静且空旷他的声音传出很远。 在电话里聊天容易走神虎平涛也不例外。他聊着笑着一直跑到很近的位置才突然发现走在前面的李丽红连忙发出惊慌的喊叫:“……让一下快让开……哎呦……” 他从后面把李丽红撞翻。 年轻人力气很大再加上奔跑产生的惯性毫无防备的李丽红被撞朝一边歪斜着身子倒下挎在身上的包也掉了。 撞得其实不算重虎平涛瞄准她肩上的包角度拿捏得正好。他反应与所有猝不及防的人一样想跳起来避开被撞翻横在人行道上的李丽红却被她的脚绊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前重重扑倒。 膝盖与地面接触的时候虎平涛咬紧牙关没有做出阻拦动作强忍着疼痛任凭身体向前滑行。 撞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把手机塞进衣袋避免在碰撞过程中飞出。 “你干什么啊?”李丽红揉着痛处艰难地站起来忙不迭捡起掉在地上的包指着虎平涛连声怒骂。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嘶……”虎平涛坐在地上看似疼得起不来。他一边道歉一边拉起裤管一直褪到大腿上露出膝盖上的大片擦伤血肉模糊。 看到鲜血淋漓的伤口李丽红顿时打消了心中的那一丝怀疑。 (谢谢诸位书友的打赏和投票感谢大家) 正文 第三十一节 消费欲望 伤的这么重这人应该不是故意撞上来。 但这并不代表她心中的怒意因此消失。李丽红紧紧抓住包的握绳狠狠瞪了一眼坐在地上呻吟的虎平涛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快感。 跑个屁的步! 让你冲! 那么大的伤口现在爽了吧! 活该!让你有钱让你显摆让你去玉西吃鳝鱼米线。 走出去几十米李丽红听见身后传来拨打电话夹杂着哀叹与痛苦的声音。 “喂去不成了你现在来接我一下我受伤了要先去医院处理伤口……” …… 十多分钟后李凌开着一辆老款桑塔纳出现在街边。虎平涛挣扎着站起来左手用力按住伤口上部的肌肉拖着脚在李凌搀扶下一步步挪着走进车里。 “怎么伤的这么重?”看着面积足有一个巴掌大小的伤口李凌皱起眉头:“我还以为你在电话里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真受伤了。” 他随即关切地问:“先去医院吧!” 虎平涛摇摇头:“回局里去医务室用双氧水清洗一下用纱布包了就行。” 李凌没有坚持他转身下了车绕到前门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控制着车子开始转向很是期待地问:“有没有发现?” 虎平涛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经过点点头:“有”。 这是李凌第二次从他嘴里听到相同的回答。 与上次不同李凌这次没有怀疑只有更多的期待。 …… 三天后的下午缉毒队办公室。 雷跃召集临时小组所有成员召开会议汇总这段时间收集的信息。 看着换上短裤膝盖上包着纱布的虎平涛雷跃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小虎好点了吗?” “没事都结疤了。”虎平涛笑着回答。 那一跤是故意摔的。 为了不惊动目标虎平涛选择了比较另类的方法。 查垃圾。 “生活状态的改变不外乎“衣、食、住、行”几个方面。综合以往和近期的监控信息李丽红的衣着打扮没有变化。无论是日常穿着还是晾晒的衣物都是几年前就有记录的旧货。包括她的女儿新添置的衣服大多是地摊货十几块钱一件的那种很便宜。” “共享自行车公司反馈的信息表明李丽红从未有过使用记录。她外出的时候从不打车一直都是步行。” “住处就不用说了城中村的出租房很便宜。李丽红租住的房子面积不大因为不是热点地带再加上她是租金年付平均下来每个月在房租上的花销只是四百二十块。” “综上目前掌握的信息显示李丽红的生活水准很低月收入仅够维持平衡。” “这些极有可能都是表面现象。最后一个重要的调查方向就是食物。” 这是虎平涛之前在小组会议上说过的话。对于垃圾他有着特殊见解。 “生活垃圾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生活质量等级。这不难理解。现在的大多数食品都有包装:牛奶盒、饼干袋子、蛋糕包装纸、方便面、火腿肠……就连去菜市场买菜一块钱的韭菜小贩都会送你一个装菜的塑料袋。” 按照虎平涛的安排临时小组开始在李丽红租住的房屋附近设点布控。可是两天过去了李丽红出门的时候从不丢弃垃圾组员们一无所获。 王双双的监控报告显示:每天凌晨早班出门的时候李丽红都会背着一个旧蛇皮口袋。 虎平涛有种感觉其中可能隐藏着一些李丽红想要故意隐瞒的秘密。 他设计了一次晨跑佯装不慎撞倒了李丽红。 强忍着疼痛倒地故意制造出膝盖擦伤的时候虎平涛顺势在李丽红的旧蛇皮口袋上抓捏了好几下。 有坚硬的触感和熟悉的轮廓那是某种动物的骨头。 猪或者牛羊。 有清晰的刺扎感还有着一小段整齐的排列顺序那是鱼骨。 塑料包装纸的触感比较模糊难以判断具体来源。 至少有一个饮料瓶五百五十毫升容量的那种。 让虎平涛感到兴奋的是他摸到了一个塑料饭盒。这玩意儿在餐馆里很常见可以降解的硬塑质地。因为制作成本较高顾客要求打包的时候餐厅经营者大多不会免费要求多给一块钱的那种。 整个撞击过程经过多次演练。何萍与李凌身着便装在那条“t”字形道路上来回走了很多次计算时间与步行速度尤其是小巷出口人行道上的硬质地砖情况。 那一带属于已经列入拆迁范围的旧城区。基础设施老化至少有三处地砖翘起。何萍专门做了张网格式平面图供虎平涛参考踩点摔跤。 谁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天才。想要隔着蛇皮口袋通过抓握判断出袋子里装着什么东西必须接受大量的训练。 虎平涛在缉毒大队练了一整天。他现在可以准确分辨出大部分常见物质的区别通过触感进一步对抓摸到的物体做出判断。 今天是汇总讨论。 王双双是一名干练的女警她负责对李丽红凌晨至中午十一点这个时间段的监控:“本月十五日、十七日和十九日李丽红轮值早班。她从保洁公司服务站那里领取工具对负责的街面进行清扫。五点三十分左右她都会在林河桥头逗留。有一个骑电动车送货的男人在那里与她碰面。通过监控视频跟踪我们发现那个男人是附近菜市场的肉铺经营者。李丽红是他的老客户一直在桥头找他买肉。每次购买的数量和部位不等:后腿、里脊、排骨……李丽红采用约定的方式比如今天约好后天买一斤排骨。肉铺老板按照她的要求事先准备货双方在桥头的约定时间碰面。” 李广益神情冷峻:“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一年零四个月。”王双双补充道:“肉铺老板曾经问过李丽红为什么不去菜市场买肉。她说那里太远而且清扫街面的工作不能停为了节省时间只能采用这种方式。” 雷跃冷笑道:“很不错的借口符合逻辑……孔程立说说你的发现。” “我这段时间负责对李丽红每天丢弃垃圾的去向追踪。”孔程立皮肤有些黑脱掉警服换上便装给人以憨厚老实的感觉:“她每天都用那个旧蛇皮口袋装运各种弃物到了保洁公司就把东西扔进垃圾车。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躲在对面的车里用照相机暗中拍摄。记住那些废弃物所在的位置然后跟随垃圾车前往城外的垃圾场。根据事先记录下的物件形状与颜色对照图片逐一搜寻……小虎的判断很准晨跑那天李丽红扔掉的垃圾的确有猪骨和鱼骨还有一个塑料可乐瓶两个装有剩菜的塑料餐盒。” 李凌插进话来:“从这段时间对李丽红扔掉的垃圾和包装来看她在吃的方面很舍得花钱。有“义兴斋”的包子、福顺居的烧鸡、面包工坊的蛋挞、还有外婆味道的红烧狮子头……尤其是福顺居的烧鸡那是老字号味道真的很不错可价钱也贵李丽红一次就买了两只。” “她平时上班扫大街的时候从不背那个蛇皮口袋而是换了一个半新不旧的棕色背包。她负责的那片街区有一个超市李丽红经常去逛前天她买了一大盒进口的比利时巧克力。她很谨慎一直戴着口罩。” 雷跃皱起眉头问:“一次买这么多她和她女儿吃得完吗?”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孔程立叹了口气:“我这几天兼职垃圾清运工跟着垃圾车到郊外。每次从车兜下面翻出李丽红扔掉的那些东西我看了都觉得心疼。具体都是些什么我就不说了……喏你们自己看。” 说着孔程立拿出手机点开照片页面递给雷跃。 照片数量多达上百都是被扔掉的食物。 大半盒完整的蛋挞只吃了三分之一的烤鱼剩下半盒的“天府棒棒鸡”扯掉一只腿的烧鸡炖排骨尚未撕开包装的巧克力…… 这些照片办案小组成员之前已经看过李广益凑到雷跃身边凝神注视着手机屏幕脸上逐渐显出愤怒的神情。 “我们以前对她的监控没走对路子。”雷跃冷冷地说:“监控时间也不够长只注重表面上的东西却忽视了李丽红潜在的消费欲望。” 孔程立道:“她买的东西太多了全是吃的。我估计前些年查李荣凯案子的时候为了寻找赃款我们对李丽红租住房的搜查使她产生了戒备。她一直防着我们买回来的东西当天从不放在家里过夜就算吃不完也要扔掉。” “她不敢光明正大的扔垃圾只要稍微留意就知道她有问题。所以她每天早上用蛇皮口袋把垃圾带到保洁公司直接扔进垃圾车。这样一来就少了中间装运的过程也降低了暴露的几率。” “那个段子怎么说来着:等咱有钱了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正文 第三十二节 招认 案情分析差不多到这里就已经结束。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队长雷跃身上。他环视周围认真且感慨地说:“说真的我也没想到能从李丽红身上查出这么多问题。以前的确是我疏忽了只注重毒品忽略了其它与案件相关的因素。虽然李松曾经说过李荣凯案的赃款有可能在李丽红手上但我没有朝着这方面深挖……小虎谢谢你。” 随着雷跃最后这句充满谢意的话众人纷纷望向虎平涛。他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说起来你们才是真的辛苦工作强度大还有那么多的案子要查。” 李广益的目光很是犀利他插进话来:“从李丽红的消费情况来看她手上那笔钱应该数目很大。雷队是不是现在就对她实施抓捕?” 雷跃早已在脑海中形成计划:“把七组的人调过来李凌和王双双带队负责抓捕李丽红。何萍你带着两个人去南泉村搜李丽红的老宅。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赃款找出来。” 看着众人纷纷离开虎平涛不由得急了:“雷队那我呢?” 雷跃看了一眼他膝盖上仍用纱布包扎的伤口笑道:“你受了伤就哪儿也别去了。想要关节伤口好的快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休息。” 虎平涛有些哭笑不得:“轻伤不下火线我这点伤不算什么。我对案情很熟无论抓捕还是取赃还是我去吧!” 雷跃拿起摆在桌上的帽子笑道:“别急我也给你安排了任务。抓到李丽红我们就立刻提审今天晚上她无论如何都要在看守所过夜了。我跟社区的同志联系过他们下午放学的时候回去学校接李丽红的女儿然后带到这儿。孩子还小你帮忙照看一下晚些时候会有人来替你到时候你再参加审讯。” 不用出外勤这是雷跃对虎平涛的特殊照顾。 …… 抓捕过程很顺利没有警匪片里惊心动魄的街头飞车也没有案犯困兽犹斗的拼死挣扎。王双双直接扣住李丽红的手腕将其整条胳膊反转在身后铐住其他人在旁边协助……差不多过了一个钟头虎平涛看见李丽红从警车上被押下来直接送进了审讯室。 李凌带着一队人从李丽红租住的房子里搜出一千多元现金。 晚些时候何萍打来电话:对南泉村老宅的搜查结果只找到六万三千多的现金。这些钱藏在床下内墙的一个暗格里表面用土坯和砖块填充还有好几个瓦罐挡在外面位置非常隐蔽。 “现在找到的赃款总数还不到十万李荣凯那个案子起货量很大。李荣凯是贩毒集团的高层人物之一。他与李丽红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综合李松提供的线索李丽红藏匿的赃款不会低于五百万。” 雷跃神情严肃:“好好在那间房子里找扩大搜索范围。很明显李丽红不可能把这么大一笔钱放在出租房她唯一能藏钱的地方就是南泉村。我这边立刻安排审讯你在那边接着找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整个缉毒队都在忙碌相比之下虎平涛显得很清闲。 他时刻专注着审讯室那边的情况。 与所有被抓的嫌疑人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李丽红抵死不认。 审讯人员出示了大量照片尤其是那些被她扔掉的食物面对保洁公司开具的工资单李丽红变得紧张又惶恐她无法解释金钱来源一直在支支吾吾东拉西扯。 下午六点她的女儿李娜被接了过来。透过审讯室半开的房门看着被社区工作人员和一名女警送进办公大楼的女儿李丽红彻底崩溃了她不再抗拒开始一点点说出审讯人员期盼已久的内容。 几年前李荣凯找到李丽红姐弟相见抱头痛哭。控诉父母狠心之余李荣凯给了李丽红五百块钱豪气干云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用力拍着胸脯口口声声:“姐姐你这些年太苦了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一个月后李荣凯又来了又给了李丽红五百块。 李丽红觉得生活有了希望脸上也有了笑容。这些钱虽然不多可她更看中这个亲弟弟对自己的态度。尤其是李荣凯前后两次来家里探望都给女儿带了礼物:一套漂亮的公主裙一套价格昂贵的乐高积木。 令人高兴的好日子过了半年李荣凯前前后后总共来了七次每次给李丽红的钱从五百至一千不等。这相当于她小半个月的工资。对这个弟弟李丽红也给予足够的照顾每次都会准备一桌好菜。 一天深夜李荣凯敲响了她的房门。 “那天晚上我女儿已经睡了。他扛着一个很大的麻袋很牢实的那种。我的天啊我从没见过那么多钱一摞一摞的整个口袋里都是。我被吓坏了以为他抢了银行可他却说这是公司的钱暂时存在我这儿。” “他一直不肯告诉我究竟在做什么生意只说我们姐弟俩以后就靠这些钱养老。这钱有我的一半。他接下来要出国做一笔大买卖回来以后就不干了带着我和女儿去南边买套房子好好生活。” “装满钞票的口袋一共有三个。我当时没敢数用塑料袋一层层裹好再用防水膜封口。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把这些钱分批送到南泉村老宅找地方埋起来。城里的房子太小了而且不是我的随便进来个人就能找到这些钱。” 按照李丽红的供述何萍在南泉村老宅后面废弃的茅坑里挖出了三个钱袋。 之所以选择这里藏匿李丽红有着充分的理由:离开村子来城里打工那个茅坑早就不用了。虽说村里人都有积肥的习惯却都是用各家茅坑的存货。她分几次把这笔巨款偷偷运往乡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刨坑挖土。 村子里的各家厕所都差不多深度半米的坑表面架着两块木板外面用土坯砌墙留空一面作为入口。 废弃的茅坑早已干燥李丽红常年做体力活挖坑对她来说不算难事。村里各家都隔得远茅房位于屋后的菜地刨坑的响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等到把钱袋埋下李丽红用锄头拨拢茅坑周围干燥的硝土在底部覆上了厚厚一层浇上水这才回到屋里清洗。 很少有人会想到粪坑底下藏着钱。何况浇水过后茅坑表面粘糊糊的一层散发出浓烈的臭味看着就觉得脏。 “我数过总共是两千两百七十万。一捆捆的用橡皮筋扎好。荣凯说了这些钱都“洗过”很干净。” 这里说的“洗”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洗钱而是毒贩对新旧钞票的更换。有经验的毒贩都不会使用新钱尤其是刚从银行里取出连号的那种。 “那些钱埋下去就不好再动我拿出十万块藏在屋子外面的枯井里。上次你们搜查的时候没找着我就把钱带回屋里藏在床底下。” “这些年我过的挺不容易手里有这么大一笔钱却不能吃也不能用。荣凯被抓进去了他之前就再三叮嘱我:不等他出来这笔钱绝对不能动。照他的说法除了你们警察还有他的仇人也在盯着我。我被吓坏了前些年一直老老实实紧巴巴的过日子。” “没钱的日子难啊!我女儿从小时候就身体不好每到冬天不是咳嗽就是感冒。我文化低除了扫大街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虽说公司里对我挺照顾经常给加班一个月下来也能多个两、三百块钱可是比起医药费还是不太够。”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就回了一趟老屋从床底下拿了五百块钱。我不敢去银行荣凯说过这钱绝对不能存银行和你们警察有联系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能找上门来。所以我每次回南泉村带出来的钱都不多有时候几百块最高不超过五千。” “这些年一直没人找我胆子也就大了。说实话新衣服新鞋什么的我不稀罕。“树大招风”这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在保洁公司每个月的收入只够日常花销。我不明白商店里那些衣服凭什么标价几千上万?我实在看不出究竟是哪里好。” “那次我接女儿放学路过麦当劳她说想吃冰激凌说她们班所有同学都吃过就她没有不知道什么味儿……” (感谢各位书友的打赏与投票我爱你们) 正文 第三十三节 凶杀迹象 “我那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已经够苦的了生下来就被爹妈送给别人养父母总拿我撒气我从小就给他们做牛做马。我不能让我女儿也过苦日子她就那么点儿要求就一个冰激凌啊!” “从那天起我就偷偷摸摸从外面买吃的带回家。我不敢买新衣服给我女儿但我可以让她吃上更多的好东西。” …… 办公室里虎平涛注视着那个趴在桌上写作业的小女孩。女警和社区工作人员买了一堆零食她却不感兴趣不是因为忙于学习而是“这些我都吃过不好吃。” 雷跃接到何萍打来的电话她的语气充满亢奋和激动:“雷队找到了三个钱袋都是防水包装。具体的数目正在清点都是人民币目测超过两千万。” 雷跃随口吩咐了几句挂断电话。 他有些感慨其实李丽红没撒谎她过得的确艰难。 李广益也有同感压低声音道:“李丽红没有直接参与贩毒案件只是藏匿赃款。她那个女儿太小了才上小学三年级。我说在符合规矩的前提下还是尽可能给她争取轻判吧!回头跟监狱那边打个招呼对她多加强教育争取减刑。” 雷跃没有直接答应。他凝神思考了很久慢慢地说:“这只是初审很多信息还需要验证。你给监狱那边对接一下最好明天就对李荣凯进行审讯。李丽红一直声称她对李荣凯贩毒的事儿不知情。这知道与不知道在法庭上是很重要的判决依据。两千多万啊金额太大了咱们这次一定要从严从细不能像上次那样因为没找到赃款就匆匆结案。” 李广益点点头:“好的。” …… 办公室李娜的作业已经做完。女警从食堂给她打了饭吃完以后小女孩要喝水虎平涛拿了个纸杯从饮水机上接了水递到她面前。 “叔叔再给我个杯子好吗?”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 虎平涛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新纸杯。看得出来小女孩正在玩某种游戏。 她把两个杯子重叠然后分开把杯子里的水倒进另一个杯子嘴里咿咿呀呀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打开文具盒拿出铅笔在杯子里来回搅拌。 陪同的女警看着觉得有趣俯低身子笑着问:“你在玩什么?过家家吗?” 小女孩仰起头胖嘟嘟的圆脸很可爱:“我在兑药。” “这是药?”看着杯子里的净水女警脸上笑意更浓了:“这能治病吗?” “能!”小女孩回答得很干脆:“以前我妈妈就是这样兑药给爷爷奶奶吃。” 听到这里虎平涛脸上的笑意凝住了他感觉脑子里猛然出现了一些从未想到过的画面。 非常模糊还有很多难以捉摸的信息。 他不顾膝盖上的伤痛连忙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近处半蹲着身子问:“你妈妈以前是怎么兑药的?” “跟这个一样。”小女孩指着杯子里的水认真地说:“那种水很难闻很呛爷爷奶奶喝了以后就睡着了。” 虎平涛感觉浑身上下不寒而栗。 他盯着小女孩那双天真的眼睛:“娜娜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 “知道。”李娜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妈妈那时候还给我穿白色的衣服给我衣服上套了个黑色的布圈。” 虎平涛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站起来对不明就里的女警道:“麻烦你看着她我出去一下。” “好的。”女警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突发情况。”虎平涛没有解释他伸手指了一下正在玩纸杯游戏的小女孩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一定要看紧她我很快就回来。” 走出办公室虎平涛拿出手机拨通了雷跃的号码。 “雷队李丽红案有新情况。” 雷跃在电话那端怔了一下随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发现了什么?” 虎平涛一字一顿地说:“我怀疑李丽红养父母误饮假酒的那个案子她本人就是凶手。” …… 半小时后王雄杰带着几名警员匆匆走进了缉毒大队办公室。他们同时带来了临时从电脑里调出关于李丽红养父母案件的所有资料。 雷跃已经泡好了热气腾腾的茶水几个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看着坐在对面的虎平涛雷跃好奇地问:“小虎你为什么会想到是李丽红杀害了她的养父母?” “她的女儿一直在玩兑药游戏。”虎平涛认真地说:“游戏是一个人童年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来说三岁左右形成的逻辑思维将影响一生。在这个时间段小孩子是没有善恶判断能力的。他们的世界观和思维意识主要来自父母以及身边亲近的人。比如关系密切的亲属或者幼儿园老师。他们会模仿这些人的语言和行为甚至在大脑深处形成永远的烙印。” “适合小孩子玩的游戏很多但很少有人会教孩子玩兑药。当然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医生或者药剂师的孩子就会玩这个工程师或者数学教师也会教孩子用不同的容器调兑液体进行早期的逻辑训练。可是李丽红不同她受教育程度不高从她对食物的态度就能看出她对孩子的早期教育方面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与其说她对食物有一种报复性的消费欲望不如说是强烈的占有欲。那是潜藏在贫穷深处自卑感突然暴富后无法压制井喷式爆发出来的狂热冲动。” “一只烧鸡只吃鸡腿和翅膀。一盒蛋挞吃掉了四个一半。一盒巧克力只吃了三分之一。这些食物都不便宜普通的工薪阶层也不敢说是每天都买而且整只整盒的买。李丽红前些年是很小心的不敢吃也不敢用生怕花钱引起我们的注意。后来她觉得风头过了就开始报复性消费。我相信她所说那些关于她女儿的故事不会假然而问题就在这儿:李丽红从未想过要以更加聪明的方式改变生活。她宁愿每天都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服也要偷偷花钱购买普通人难以问津的奢华美食。以极其贪婪、浪费的方式满足她内心深处的欲念。” “她养父母误引假酒致死可警方一直没有抓获犯罪嫌疑人。当时的资料表明酒的来源可能是村子的一个酒坊在制酒过程中掺兑了一定比例的酒精和香精。而且那些酒早在案发前两个月就被李丽红的养父母买回来原本是打算中秋节的时候喝。李丽红当天从镇上买了些猪肝和猪肉炒了几盘菜于是他们把酒拿出来当时喝了就人事不省。” “当时尸检结果显示死因是乙醇中毒。”王雄杰谈起案情就不再嘻嘻哈哈他把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些资料递给坐在旁边的雷跃:“我们在现场也就是李丽红在南泉村的老宅里找到了小半桶还没有喝完的散酒检测后发现工业酒精比例极高。这种酒别说是喝了随便用打火机就能点燃。当时我们也怀疑过这个案子可能是他杀可是找不到酒的来源李丽红和村里的人都说死者夫妻俩常年酗酒每次都用大号塑料桶去外面买酒数量很大。村里人曾经问过他们在哪儿买的酒他们怎么也不肯说。” “技术科对剩下的酒做了化验少喝点问题不大喝多就不一样了。” 雷跃很疑惑:“远亲不如将近邻。一般来说只要关系不是很差应该不会隐瞒买酒之类的信息。” “你不知道那夫妻俩是真不会做人。”王雄杰拿过雷跃手中的文件抽出一张用手指点了点中间的部分:“这是当时给他们邻居做的笔录。人家说了李丽红的养父母前前后后好几次卖酒给他。酒的质量并不好可价钱也不算便宜。很明显他们在中间赚了一道这夫妻俩没有经营酒坊显然是从外面低价买回来主要使他们自己喝顺便再卖一点儿。” 李广益聚精会神看着文件他用手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正在思考的大脑使他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既然邻居从李丽红养父母那儿买过酒他家里应该还有喝剩下的。老王怎么你们查案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个拿两家的酒做个对比化验?” “胡说什么呢!你当我这么多年都是吃干饭的?”王雄杰被他说得很不高兴:“邻居家里的酒一个多星期前就喝光了装酒的空瓶也不知道扔哪儿去了。这是案子的疑点之一我带着人在南泉村找了好几天一无所获对李丽红的讯问也没有结果只能按照程序暂时结案。” “李丽红这个女人很不一般。”虎平涛目光中释放出深深的思索:“从她对食品包装和各种垃圾的处理手法来看李丽红有一定程度的反侦察能力。尤其是那天乘班车去南泉村她来回全程都在装睡。这表明她对外界环境已经产生了以自我封闭为手段的戒备意识并且“装睡”这种方法进行自我防护。” (推荐亚哈巴洞主的作品《您好吗!蜜警官》作者是体制内的警察哦!) 正文 第三十四节苦命的女人 “我有个想法。”虎平涛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王雄杰语调变得有些古怪:“王队长有没有这种可能……李丽红养父母死亡的那个案子邻居家里装酒的空瓶忽然不见了会不会是李丽红搞的鬼?” “她当然不会教她自己的女儿用纸杯玩兑药游戏。李娜之所以会这样做最大的可能性是她当时看到了李丽红把工业酒精掺到酒里的全过程。” “上次在南泉村我观察过李丽红的老宅。咱们滇省老式民居的建筑大多是“一颗印”或者“半颗印”的模式。李丽红的老宅属于“半颗印”。按照家庭里的辈分排序她和她女儿只能住在侧面的耳房。李娜有很大的几率亲眼目睹掺兑过程可她当时还小无法形成逻辑意识进而形成了模糊的游戏概念。” (注:一颗印的建筑模式书友们可自行百度有很详细的介绍) 王雄杰惊奇地叫道:“小虎你行啊!刚调到缉毒队才几天就发现了这么多问题如果李丽红养父母的那个旧案真是她干的我说什么也得给你请功。” 没有人附和他的话虎平涛只是腼腆地笑笑。包括雷跃在内所有在场的缉毒大队成员全都保持沉默用各自不同却夹杂着惊讶和复杂的眼睛看着虎平涛。 足足过了半分钟李凌才发出近乎呻吟的叹息:“小虎你这双眼睛是怎么长的啊……我跟何萍盯李丽红半年多了南泉村前前后后去了十几次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她家的老宅。可我们就是没往这方面考虑从没想过她们家以前的居住情况。” “我们真的要拓展思维了。小虎对案情的细节分析很到位帮助我们填补了很多以前忽略的部分。”雷跃端正地坐在那里双腿分得很开。职位加上高大的身材使他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威严:“以空酒瓶和掺兑这两个疑点为突破口立刻对李丽红进行第二次审讯。” …… 我叫李丽红。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家里穷粮食不够吃父母才把我送给了别人。后来我长大了才发现这是一笔肮脏透顶的交易。 两家都姓李还是远房亲戚。说起来那点血缘关系实在很淡以前我一直叫她“姨妈”后来她就成了我的养母。 过继的那年我七岁养母的儿子十五岁。 他们找我亲生爹娘谈条件的时候话说的很好听:他们的儿子很喜欢我大家都在一个村里彼此都认识以后走动起来也很方便。 那时候我妈已经怀了二胎。在村里人看来女儿就是个赔钱货早晚都是别人家的媳妇。我爹娘精打细算觉得与其花费粮食把我养大再嫁出去不如趁着现在有人愿意要就赶紧出手于是用我换了两千块钱。 后来我才知道养父母的儿子已经馋我很久了。他在县城上中学成绩不好看了一些带颜色的书对小女孩产生了极其邪恶的另类兴趣。 他不敢对县城的小女孩下手就把目光转向了村子。他在家里已经闹了很久又是摔东西又是绝食目的只有一个:不想继续上学一定要在今年结婚。 农村结婚比城里简单。只要相互愿意摆上几桌酒大伙吃一顿搬在一起住就成了夫妻。 那些年不像现在没人在意什么结婚证。很多都是先办事后领证还有年轻夫妻带着娃娃一起去民政局补领……很多很多。 以自杀为借口的威胁对他父母很管用。他如愿以偿喜笑颜开看着我成为了他的“妹妹”。 他爹娘也就是我的养父母那是两个狡猾的老杂种。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我当做儿媳妇看待就算他当天晚上强行爬上我的床老两口也装聋作哑不闻不问。我那时候不懂法如果换了现在我肯定去派出所报案。 他们只是把我当做家里的免费劳动力他们无良儿子的免费玩具。我不止一次听见他们偷偷在背地里商量:儿子好歹是上过高中的人娶我这个村妇一点儿也不匹配。等过几年儿子去外面工作就另外找个好的漂亮的有钱的城里女人。反正没领结婚证当初跟我爹娘谈妥了也是“领养”关系。要是有谁看上我就把我当他们的女儿嫁出去还能多得一份彩礼。 我一直生活在恐惧和痛苦之中。 我怕他们把我卖了。 我每天都要忍受那个满脑子都是带颜色思维疯子的蹂躏。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种病叫做“恋童癖”。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长大了也麻木了。 娘我的亲娘生了个弟弟。 他知道我是他的亲姐姐经常过来看我还偷偷给我买糖吃。五分钱一大坨的“绞绞糖”吃在嘴里很甜我却哭了。 弟弟对我是真的好。他看到那个疯子经常打我就抡起棍子上去拼命。弟弟太小了反被疯子打了一顿。我扑过去抱着荣凯疯子连我一起打。 弟弟长大了考上中专去外地念书的时候爹娘摆了几桌酒请村里的亲戚朋友过来一起庆祝。我爹喝多了醉了就再也没醒过来。我就是那时候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假酒”。因为我是直系家属在县卫生院和殡仪馆的时候听人讲解才知道什么叫做工业酒精什么叫做乙醇中毒。 冥冥中很多事情都有关联。我爹下葬后的第二年我娘清明上坟横穿公路被一辆汽车撞死了。 我一点儿也没哭只是把这件事打电话告诉在外面上学的弟弟。荣凯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姐等我以后有出息了带你离开那个家远远离开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我知道荣凯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弟弟。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不要误会我和荣凯之间只有亲情没有掺杂其它成分。 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 疯子是个很懒的人他高中毕业就一直呆在家里从不下地干活也不愿意去外面工作。从我被领养的第六年村里就开始了扶贫计划。疯子先是说要养羊却把村干部送来的羊羔宰了下酒。他爹妈也好酒欺骗村干部说要养鸡结果养了几个月把半大的鸡苗一只接一只煮了喝汤。 地里的农活都是我一个人在操持。我老得很快邻居都说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十几岁。 我能说什么呢…… 难道告诉所有人我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现在就得了很严重的妇科病? 疯子不爱干净连续几个星期不洗澡晚上睡觉也不洗脚每次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下面臭得熏人。我稍微抱怨几句他就打我。后来我烧了热水端着盆送到面前他说我是“穷讲究”还把水盆端起来浇在我身上。 疯子讨厌我他对我的态度早已不如从前。 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他不喜欢长大的女人。疯子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我偷偷翻看过内容很恐怖:他盯上了村里另外几个女孩年龄最小的只有五岁。 公路修到了南泉村有些城里人自驾来山里渡周末。那时候还没有农家乐我们觉得平常的景色他们却很喜欢。 有一天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来到村里走累了想找户人家花钱买顿饭吃。这种事现在很平常可在那时候却很新鲜。他们遇到了我养母被接到了家里。 我一看就知道养母那条老狗没安好心。她显然是看上了那对夫妻的孩子把人家引过来存心想要使坏。疯子很狡猾就算他没想过要杀人灭口却可以找机会与那个女孩单独呆在一块摸摸抱抱什么的。那个小女孩才几岁大就算被占了便宜也说不出来……我那天在院子里连砸了好几个碗又哭又骂故意提醒他们。看到这种情况那对夫妻自然不好意思再进来于是找了个借口带着孩子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我差点被疯子打死。差不多有我胳膊一半粗细的棍子被他打断了两根。我在床上躺了两天还得挣扎着爬起来给他们一家三口做饭。 那时候不懂法压根儿没想过要去告他。 我也没告诉荣凯弟弟要是知道了肯定回来跟疯子拼命我不能让弟弟自毁前程。 那年冬天趁着农闲我新造了一间茅房。这是村里的老习惯茅房每隔几年就得新造旧茅坑旁边和下面的土都可以挖出来堆肥。这样一来住处会变得很干净还能节省一笔化肥钱。 我把茅坑挖的很深两米多连地下水都渗出来了。自建茅房不费事弄上百十块转头加上一些土坯就行。那对老公母看着我忙里忙外非但袖手旁观还嘲笑我是个傻子。 村里的茅房没那么多讲究找两块木板架在坑边就行。新茅房建起来半年多我一直偷偷往里面放水。别人一年才能积起来的肥量我这边只看坑边漂起来的湿线早就超过了别人一半还多。 (推荐兰城洞主的作品《边关铁警:探案先锋》作者是体制内的警察哦!) 正文 第三十五节 善恶根源 蹲坑上的那两块木板我一直在动手脚。主要是往上面浇水还有就是平时吃饭剩下的汤水。虽然没念过初中但小学时候来村里支教的老师讲过几次化学课。我知道盐和糖对很多东西都会产生腐蚀效果那两块踏板早晚会出问题。 有一天半夜疯子半夜起来拉屎踏板断了他掉在粪坑里一直扑腾。我在床上听得很清楚不敢笑只能用棉被塞住嘴等到天亮。 小时候我就听老人说过掉在粪坑里一定不能慌更不能胡乱扑腾。得憋着气一点点挪到边上保持身子向上不能让鼻孔被糊住然后再喊救命求人帮忙给拉出来。 粪坑我挖得很深下面全是脏水光是想想就知道疯子掉下去又漂起来上面那层大便直接糊在脸上他一张口喊叫就往嘴里灌……那天晚上他没闹出太大的动静反正我从头到尾就没听见他喊救命。那对老公母住在前屋隔得远等到早上起来他们那个又蠢又懒又好色的儿子已经在粪坑里被泡得浑身发胀活像一头宰杀以后吹起来的猪。 老两口哭天喊地死人这种事情肯定要报警。派出所的警察来了一直在勘察现场。老两口哭骂着说我是凶手但我有不在场证明脚印什么的也证明当时只有疯子一个人……最后案子定性为“意外死亡”。 那对老公母可能是想开了也就没继续骂我。 第二年他们找了个男人让我嫁过去。 那男人是外村的比我大了整整十七岁。模样长得丑……我当时就不同意老两口就关门来打我威胁我说他们知道疯子死的事情跟我有关如果拒绝出嫁他们就去派出所找警察说明情况。我被他们一吓一诈也就怕了只好答应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男的是孤儿以前家里穷就去外面打工挣了些钱但人长得难看脸上还有两个瘤子年龄大了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老两口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他们存心不想让我过好日子想要把我送进监狱却又想从我身上赚钱就跟人家要了三万块的彩礼把我当做女儿嫁了出去。 丈夫对我很好。 可能是因为我比他年龄小的缘故他很疼我。虽然给了很多彩礼但他一直对我很不错。结婚大半年了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幸福。 人长得难看又怎么样?只要心眼好就行。 反正我爹娘都死了日子一天天过着也有了盼头。荣凯放假的时候回来他私下跟我说:这男的不错有资格让他叫“姐夫”。 我怀孕了。 说起来挺好笑的。跟疯子在一起那么多年我的肚皮一直没见动静。他和他爹娘成天骂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说来说去还是他们自己儿子的问题。 张福祥这是我丈夫的名字。 他是个老实人说是必须带着我回娘家一趟把怀孕的消息告诉养父母。 老公母隐藏得非常好村里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和疯子之间的真实关系认为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我原本不想回去那个地方让我感觉恶心。可是仔细想想我还是同意了。对一个女人来说怀孕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尤其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以这个为借口打骂我我必须让他们知道这不是我的错。 我如愿以偿了。看着养父母扭曲的脸我觉得扬眉吐气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笑一场。 我高兴得太早了。 第二天养父说是上山拾菌子要我丈夫跟着他一起去。 (关于云南野生菌书友可自行百度。) 拾菌子必须起得很早天不亮就得上山。赶着太阳出来的时间才能在松毛窝和山箐里找到最新鲜的野菌。 (注:松毛窝针松落叶在树下堆积覆盖土壤保湿夏季气温上升潮湿闷热形成适合野生菌生长的环境。) 中午养父一个人回来了。他急急忙忙叫了几个人说是我丈夫脚滑从山上摔了下去。 当时我听见这消息就昏了过去。 他们在箐沟下面找到我丈夫的尸体。 派出所的人又来了。村里连续死人警察很重视他们带着我养父沿着之前的路线走了一遍直到后山的悬崖。 那里有一个松毛窝几朵青头菌从那里冒出来。一条很窄的土路通往那里两边茂密的杂草盖住了悬崖缝隙加上常年堆积在表面的落叶稍不小心就会一脚踏空。 我丈夫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掉落在箐沟里岩石摔砸形成的伤口。他从两百多米高的山崖上掉下来脑袋砸在石头上裂开露出白花花的脑浆眼珠子飞到十几米外被几块石头挡住泡在溪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已经又圆又白。 调查结果是“意外坠亡”。 我知道这是养父母干的可我没有证据。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派出所的警察给我们上过一堂法制科。当时我听不太懂后来我对来支教的老师提了些很幼稚的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是:“所有的坏人都能被警察叔叔抓住吗?” 那个从城里来支教的老师很认真她查了些资料告诉我:命案的侦破率大约在百分之七十五左右。这是所有案件类型中最高的。财产类案件的侦破率最低还不到百分之二十。 大概是因为被迫辍学的缘故我对小学时候的事情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晚上我前思后想把整件事情想了个明白。 自从疯子死后养父母就没打算放过我。 他们不敢做的太明显也没有急于下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说谎话之前必须先说几句真话”。他们也一样想杀了我就先对我好。虽然给我找丈夫这件事没安好心但我毕竟是嫁了出去。婚后也回了几次娘家在村里人看来一切都很正常。 后山上悬崖边的那个松毛窝是养父早已选定的位置。那条路很偏僻极少有人走。“拾菌子”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山里人都懂得“养窝子”就是在以前捡到菌子的地方不把菌子的所有根部挖断特意留下一小部分养着过段时间它还会继续生长。 那个老杂种肯定是带着我丈夫上山故意带他去悬崖边装作发现了菌子指给他看那一窝刚发出来的青头菌。我丈夫没有怀疑走上那条小路老杂种在后面用力一推…… 这只是那对老公母算计的一部分————丈夫死了我只能回家。丈夫那边只有他一个人遗产虽然不多却毕竟也是一笔钱。按照法律归我所有而我是他们的女儿这一切就变成了他们的东西。 我活着就是一棵摇钱树。 他们还会让我再嫁第二次、第三次。 想通了这一切我决定逃跑。 但我不能就这样走我要为丈夫报仇。 两个老杂种一直催我把孩子打掉我坚决不从。他们每次威胁我我就大声喊叫说丈夫留下的遗产没他们的份这样一来他们怕了后来就不提了。 当时我已经把丈夫的房子卖了土地交给村里换了一笔钱。为了防止那两个老杂种做手脚我把大部分钱寄给在外地读书的弟弟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 老两口喜欢喝酒我就用这些钱给他们买。 我知道喝酒对身体不好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女儿出世了从小都是我带着她一刻也不敢离开。就这样直到三岁。 那段时间我一直没出去借口说是要呆在家里带孩子兼做农活。我给他们钱让他们自己买酒。老两口每次都要买十几斤没事就炸盘花生米随便炒个菜一喝就是一整天。 我找了个小本子记下他们每次买酒的时间。 我看见邻居找他们买了一瓶酒。 当时我想要阻拦又怕引起怀疑只好在邻居买酒之后经常去他家里串门。他把酒瓶摆在柜子上每天都会喝两杯。我掐算着日子以“借菜”为由头从镇上买了两瓶清酒送给邻居。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自留地我家的韭菜长发了你要吃就过来割一些。我家的黄瓜豆角上棚了你喜欢就过来摘点儿。这叫“借菜”只要不是数量太多就没问题。 礼尚往来你借我菜我送你酒谁也挑不出毛病。 我算好了送酒过去的时间刚好邻居从我养父那里买的酒喝完。他有些不好意思一直在推辞我就当着他的的面把其中一瓶酒盖子打开说“酒都开了你不要就浪费了。” 这是我早就想好的理由。 我在他家里坐了一会儿趁他不注意悄悄偷走了那只空酒瓶。 算着日子过了一段时间邻居差不多喝了一瓶多的酒。 那天晚上我半夜爬起来从床底下搬出早就准备好的工业酒精兑进老公母装酒的大坛子里。 之前的一个多月我断断续续都在兑着只是数量不多想看看他们喝了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推荐居业洞主作品《洞鉴黑白》作者是体制内的警察哦!) 正文 第三十六节 伤感 以前我掺的少他们喝了以后说这酒“后劲大”喝过以后头疼得厉害。 当时我很害怕毕竟杀人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虽然我做梦都希望他们老两口下地狱见阎王但我不想跟着他们一起死。 第一次掺的酒精不多。 第二次的数量增加了一倍。 第三次我决定下狠手因为那时候邻居已经开始喝我送过去的第二瓶酒。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天正好是我养父的生日。村里不像城里生日时间不管阳历只看农历。我一大早就起床收拾家里打扫门口洒水净街然后带着我女儿赶早出门去集上割肉买菜。 我是故意这样做让左邻右舍都知道我有充分的理由做好菜摆宴席。我的养父母对此很意外却没有起疑心。他们看着我杀鸡炖汤炒猪肝做红烧肉炸洋芋片还拌了他们喜欢吃的皮蛋……烧菜的时候我故意把大门敞开让过往的人都能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香味。 南泉村不大很多人都知道那天我养父过生日。 下午炖肉的时候我故意装作站在大门口乘凉招呼过往的熟人请他们晚上来家里陪我养父喝酒。 我邀请的都是女人。岁数没我养父那么大而且都是在村里闲话较多身边也围着很多闲散男人的那种。 的确有两个女人动心了可她们还没进门就被我养母冷嘲热讽挡了出去。眼看着锅里的炖肉熟了我去厨房里端菜上桌我养母还站在门口跟一个女人对骂……她们谁都没有看见我在冷笑然后走进里屋告诉我养父可以吃饭了。 他们每次买酒都用塑料桶装好运回来倒进内屋的一个大瓦缸里存着。 养父用提斗从瓦缸里舀起两壶酒兴高采烈坐下来边吃边喝。养母是个贪嘴的她随便吵了几句就折返回来忙不迭的喝酒吃菜。 按照村里的规矩女人和孩子不能上桌我和女儿在院子里靠近大门的位置摆了些菜坐在那里吃饭。那里很敞亮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能看见。 两个老杂种喝多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我耐着性子跟女儿吃饭直到天色晚了才站起来收拾碗筷。 村里人都知道老两口好酒从门口经过的人早就对此习以为常。等到我在屋里叫着跑出去喊人帮忙的时候很多人都对此不以为然认为是喝醉了只要睡一觉就好。 喝多了与醉死的区别很大。进屋帮忙的那些人很快发现事情不对劲赶紧叫来了村长和支书打电话给医院。等急救车来了医生一边给他们灌氧气一边把人抬上车我也跟着一起……还没到医院两个老杂种就蹬腿儿咽气了。 派出所的公安又来了。 接连死人已经引起警察怀疑他们里里外外到处搜寻但没有找到证据。 说起来杀人这事儿的确要早作准备。 如果不是我前些年就买好了工业酒精藏在瓦罐里用塑料布和泥巴封上口埋在地里就这样冒冒失失临时出去现买现用警察肯定顺藤摸瓜查到我身上。 两个老杂种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能喝酒。这些年我一直在装模作样他们每次喝酒我就往外跑逢人就哭诉说他们喝了酒乱打人。这事可不是我胡编乱造左邻右舍都能作证。就在我丈夫死的前一年养父喝多了半夜摸进村公所在村长的办公室里睡了一整夜第二天被人发现用冷水泼醒……这事被当成笑话就连外村的人也知道老两口在这方面的名声。 当时办案的警察审过我我抵死不认。装工业酒精的瓦罐我早就砸成碎片埋在附近的山上。家里存酒的大瓦缸里剩酒不多警察肯定能化验出掺了酒精。这种事根本说不清楚很多村里人都在喝假酒还有掺了水的包谷酒。反正我滴酒不沾不管警察怎么问我就一句话:“酒不是我买的我和女儿当时坐在院子里吃饭不知道他们究竟喝了多少。” 警察在村里走访几乎所有人都说“这事应该不是李丽红干的”。倒不是说我平时在村里名声有多好而是这些年他们都看着我受苦受累就像一个奴隶早就习惯彻底麻木。 还有就是养父母在村里不受人待见。尤其是在喝酒这件事情上每逢村里婚丧嫁娶逢年过节他们都会喝得烂醉如泥。这事有很多人作证派出所的公安也就逐渐打消了怀疑。 我带着女儿离开南泉村去城里打工。那个家对我来说充满了肮脏、可怕的回忆我永远也不想回去。但死过人而且还是死了好几个人的房子根本卖不掉。我只能让老宅空着土地交给邻居每年换点粮食和蔬菜。 你们公安真的很厉害事情过了那么多年都能被你们查出来。说起来也是我疏忽大意当年给大瓦缸里掺工业酒精的时候女儿就在旁边。没想到你们居然能从这方面看出破绽把当年的案子联系起来……杀人偿命反正这辈子我也活够了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只是不要为难我女儿和我弟弟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 审讯结束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五点。 雷跃没穿外套衬衫衣扣大半是解开的露出左右各半边发达的胸肌还有浓密的胸毛。 加班的时候没人在意形象 他站在走廊上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站在旁边的虎平涛:“来一根?” 虎平涛摆了摆手:“我不会。” “烟酒茶不分家干我们这行慢慢的你就会了。”雷跃自嘲地笑笑把那支烟塞进嘴里左手挡着风低头把烟凑到扳开的打火机上点燃用力吸了一口感受着尼古丁徐徐进入肺部进而对神经产生的刺激效果他脸上浮起忽忧忽喜的神情。 “我也没想到这案子会变成这样。本来只是追查毒资却牵连出多年前的杀人案……抛开案件本身不说李丽红这女人的确很可怜。昨天初审的时候李广益还跟我说起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对她从轻发落。毕竟她女儿还小这个年龄就没了爹妈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虎平涛阴郁的心情在脸上一览无遗。案子破了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穿透重重迷雾找出真相的快乐与兴奋只有深深的思考。 “李丽红当年为什么不报警?”他转过身看着左手按在栏杆上昂首挺胸大口喷吐烟雾的雷跃:“她的情况属于非法收养她养父母儿子的行为是强**女。就算李丽红那时候年龄小不懂事可她后来嫁了人成了家。既然能判断出丈夫坠落山崖不是意外而是有预谋的凶杀为什么不对办案的警察说明情况?” 雷跃双脚分得很开站姿稳定仿佛钉在那里。他用力吸着烟燃烧的微红烟头瞬间变得闪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短。这股浓烟被雷跃牢牢锁在肺部足足过了十秒钟才从鼻孔里徐徐喷出。 “不是所有人都会按照正常合理的方法去做事。”雷跃用手指轻轻弹着烟灰布满胡茬的脸上很是感慨:“十多年前……咱们不说那么久就说五年前吧!那时候的法律法规与现在比起来都有着很大的区别。咱们干警察的也要读历史。中国以前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后来经历了辛亥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咱们不评价政治你看看电视上的国外新闻中东地区还有非洲那些国家常年爆发战乱一帮傻逼为了权力争过来打过去到头来苦的还是老百姓。所以在战争的基础上建立国家旧政府留给咱们的是一个烂摊子。” “小虎你想想四九年建国那时候的社会是什么样?真正的百废待兴啊!光是打土匪就花了好几年时间同时还要进xj援xc。要是没有那时候领导人的雄才大略咱们国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 “就说宪法吧!从建国到现在前前后后修改了很多次。为什么?因为社会发展与法律法规之间必然会产生矛盾。十年前制定的法律现在有用吗?肯定有用!但其中的细节部分也肯定不符合某些社会现实。” “我刚进警队那会儿跟着老师学勘察。那时候破案条件简陋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科技辅助手段。我老师是全国有名的脚印专家他那双眼睛是真厉害凭着现场提取的一枚脚印就能把罪犯从怀疑人群里找出来。”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师没有藏私他专门开了个培训班可真正学出来的没几个人。警校有开痕迹学这门课但理论在实际方面的运用很难。尤其是各人不同的逻辑思维对线索会产生不同程度的误判。” (推荐龙掌洞主作品《小城法医》作者是体制内的警察哦!) 正文 第三十七节 法律与职责 “现在的科技发展是日新月异啊!远的就不说了二十年前电影《碟中谍》里出现了很多微型监听和监视设备。以现在的眼光看也就相当于一部智能手机同时具备了录音、录像、拍摄、信息发送等一系列功能。你再回过头看看咱们建国初期的谍战片无论微型照相机还是监听录音设备根本比不上智能手机。” “我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想让你感受到时代的变迁。刚建国的时候咱们国家文盲比例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那时候全社会对法律的理解和认识非常粗浅几乎停留在“杀人偿命”这种基础性逻辑思维层面。西方国家为什么一直说我们国家没有法制?在时代差异面前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但我们不会永远停留在那个阶段我们也在查缺补漏不断完善整个司法系统。” “如果你把整个国家的法制建设史做一个图表以五年为阶段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梯次向上的发展过程。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国家经济不断发展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不断提高。教育全民化的前提下文化自信也在逐年提升。” “小虎你想想你跟一帮大老粗讲法律有用吗?他们不揍你一顿才怪。可现在不一样了随着九年制义务教育普及整个社会文盲的数量已经缩减到极低比例。一百个人有九十个懂法并且以法律对社会行为形成制约框架剩下的十个人就会被迫服从进而自觉遵守法律法规。这就是群体效应。” “还有就是物质。看过冯校刚的那部电影《一九四二》吗?或者你翻翻书看看历朝历代的饥荒这人饿极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有吃饱肚子才会服从社会规则。“仓廪足而知时节”这话放到任何时代都管用。” “再有就是贫穷。“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有着历史依据。还是一百个人一个亿万富翁九十九个勉强温饱的穷人这个富翁是不是很危险?说句不好听的被九十九个穷鬼包围的有钱人就是一个金灿灿的猪头。所以当年邓公那句话是很有道理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带动更多的人富起来。” 虎平涛目光微凝:“是的……可当年富起来的那些人很多都不会这样想。” “仇富心理是一种正常的社会现象。”雷跃继续道:“但只要这个亿万富翁拿出一部分钱咱们也不说什么共同富裕吧!只要他能使周围的人提高收入就能对整个人群产生共感效应。只有这样才会形成法律监督与约束框架的前提。” “现在社会上有一种说法认为穷人是因为懒惰才变得穷困。这种说法毫无道理很多人的贫穷是因为外部环境与个人努力无关。” “回过头来再说李丽红。农村与城市最大的区别就是群体受教育程度。她只上过小学大部分村里人甚至达不到她这样的文化程度。他们不识字就不懂法。虽然当地派出所每年都会搞“普法下乡”活动但很多村子都是当做上级指派的任务敷衍了事。” “九四年的时候我带队去洪河州下面的一个村子搞普法宣传。后来发现这样做几乎没什么用。当地村民遇到纠纷都是村里辈分最高的老人出面调解。李丽红的遭遇也是如此在传统的家长制和族长制面前很多问题都被掩盖下来。” “即便是现在很多地方的观念仍然是男尊女卑。李丽红的父母就是因为重男轻女才把她送给别人领养。家家户户都想生儿子啊!都认为那才是传宗接代的真谛。以前我在乡下办案的时候见过一户人家接连生了八个女儿。那家的媳妇因为接连生育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可还是怀孕了。当时还有计划生育控制着他们家一直在交罚款家里穷得连每人一套完整的衣服裤子都穿不上还是咬着牙生孩子。我当时也不能理解这究竟是为什么。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与各地农村接触多了才逐渐理解那种根深蒂固的家族式思维。” “在家里李丽红连上桌吃饭的权力都没有她养父一句话就能决定命运让她嫁给谁就必须嫁给谁……她敢反抗吗?她能反抗吗?更不要说是报警。” “除了以杀人为手段解决问题她找不到第二条路。” “你再回过头来看看城里的女人小资、轻奢、追求独立和自由再对比李丽红……真的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远离城市山村里的女人苦啊!我再给你说个故事:九六年我在边境缉毒站工作那里是少数民族聚集地旁边有个寨子。那里的女人结婚后就承担全部家务。早上五点女人起来背着孩子上山割胶然后回家做早饭吃完她自己那份把丈夫的早餐放在锅里用热水温着女人就把孩子装进箩筐一个人牵着牛下地干活。男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吃完早饭把碗一扔就在寨子里转悠打牌吹牛喝酒串门……等到晚上女人回家做好晚饭男人才玩够了回来吃完饭就抽水烟然后睡觉。” “没人愿意当牛做马但她们的反抗只能得到一顿拳头。李丽红被打怕了尽管她的体能强于养父母她仍然不敢反抗。” “所以法制不能单纯归列为制度不完善。为什么国家一直大力推进扶贫工作?如果不让位于社会底层的那些人富起来就谈不上对法律的服从和约束。” “普法工作很重要。就说边境上的那些村寨以前很多村民都没有“贩毒违法”的概念。他们认为这是讨生活直到我们的普法工作队一次次进村开展工作不断的宣传他们才逐渐扭转概念。所以国家法律的制定和执行是一个长期且不断修正的过程。世界上没有完全适用于所有人群的法律但我们身为警察必须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王雄杰从审讯室方向走过来。他绕过雷跃在虎平涛身边站定认真地说:“不管有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违法犯罪的理由。随着国家不断强盛法律制度只会越来越健全。像李丽红这样因为不懂法而产生的案件只会越来越少。” 雷跃仰起头注视着被初升太阳映成金黄色的天空淡淡地说:“其实我很喜欢斯皮尔伯格拍的那部电影《少数派报告》。如果真有办法预知犯罪从源头上进行遏制那我们的工作就简单多了。” 虎平涛也看过《少数派报告》。他打趣道:“如果真那样的话我们就都得失业了。” 王雄杰把脸侧朝一边捂着嘴“吃吃”偷笑。 雷跃一怔随即发出爽朗的大笑。 …… 上午九点古渡分局局长办公室。 熊杰对这个案子很关注。一来是因为旧案有了新线索二来是如果能从李丽红那里查获被藏匿的毒资就有可能从李荣凯身上继续深挖扩大战果。 因为虎平涛从李娜玩游戏的举动联想到搀兑酒精昨天晚上刑警队和缉毒队共同对李丽红进行了二次审讯。当时太晚案情也尚不明确后来李丽红供述形成纸面文件已经是凌晨六点多。 刚走进办公室张广宏就把一份刚整理好的案情简述送到熊杰面前。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连说话都带着高兴的颤音:“熊局李丽红的那个案子已经破了。她藏匿李荣凯贩毒集团的赃款多达两千万以上。” 熊杰正拧开杯子往里面放茶叶听到这个数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手上的茶叶散落在桌上。他惊讶地问:“这么多?” 查获毒品与查获贩毒款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滇省地处边疆与多个邻国接壤。边境各缉毒站点与省厅每年查获的毒品高达“吨”计为单位。相比之下查获的毒资数量较少超过五百万就是很大的数目。 张广宏带着故意卖弄的神情:“熊局李丽红的问题不光是藏匿毒资。昨天晚上缉毒队又从她身上挖出另一起杀人案。王雄杰赶过去共同审讯现在她已经供述签字了。” “杀人案?”熊杰盯着张广宏递过来的那份文件震惊的同时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快给我看看。” 审讯纪录有厚厚的一摞熊杰看得很仔细。他足足花了半小时才看完合上文件夹的时候他凝眉沉思眼角微缩又缓缓舒展开来。 “照这么说是虎平涛从李丽红的孩子身上发现破绽?”熊杰手指点了点文件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张文宏。 张文宏点头回答:“是的。昨天雷跃命令抓捕李丽红下午放学的时候派人接她女儿过来。小虎在前几天摸查案子的时候受了伤一直在办公室陪着李丽红的女儿他就是那时候发现了问题。” (感谢“苏轼弟弟”的万赏感谢各位书友的打赏和投票老黑爱你们) 正文 第三十八节 回家,看看你的父母 熊杰对此很感兴趣。他详细问了全过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么说小虎还在局里?” “是的。” “把他叫过来。” 几分钟后虎平涛走进了局长办公室。 熊杰把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摆在他面前看着面前这个正襟危坐的年轻人不由得笑道:“我找你过来不是因为公事用不着这么正式。嗯……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虎平涛咧嘴一笑:“熊叔叔你就放心吧!已经结疤了。” 熊杰继续问:“下个月公务员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虎平涛自信地回答:“这段时间一直在看书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熊杰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脸上随即浮起犯愁的神情:“你小子尽给我找麻烦。” 虎平涛不解地问:“怎么了?” 熊杰叹了口气:“你表现这么优秀我很为难啊!缉毒队和刑警队都是局里的重要部门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雷跃是散打高手王雄杰嘴皮子利索他们两个都是局里的骨干我这个糟老头子既打不过他们也说不过他们。现在他们俩都找我要人你自己说说我该怎么办?” 熊杰没有夸大其词。 他这两天快被雷跃和王雄杰烦死了。早请示晚汇报经常打电话再还要时不时来局长办公室坐谈。 两个人目的一样都是为了虎平涛。 “上次北青省的那个案子你抓住了通缉犯王雄杰就认定你是他们刑警队的人。” “这次是你发现了李丽红的疑点。之前雷跃没把你当回事后来随着案情有了突破性进展他对你也另眼相看。昨天晚上他倒是没打电话骚扰我让我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可今天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关于案子的问题他一个字没提连威胁带恳求说什么都不肯放你走。” 熊杰说着说着就笑了:“分局每年都要进新人每个部门要人的时候都有些头疼毕竟新人上岗需要磨合期。可你不一样几个部门争着要的情况以前我也见过那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至于你……踏实肯干人也聪明但你还得回炉深造才能变成一块好钢。” 虎平涛心领神会:“熊叔叔您的意思是……” “既然你对文化考试这么有信心那我就给你打下预防针。”熊杰直言不讳:“你不是正规警校毕业按照规定像你这样考公务员进来的新人通过面试以后必须去警校接受六个月的封闭学习。你这段时间工作表现很不错廖秋、雷跃、王雄杰他们对你评价都很高。既然这样我就给你的封闭学习加点料————直接进特训组训练内容和标准比普通外入的公务员增加一倍。到时候如果你达不到要求别怪我不讲情面把你继续留在警校延期受训。” 虎平涛连忙站起来:“熊叔叔您放心吧既然我选择了警察这条路肯定会严格要求自己。” “很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熊杰对虎平涛的态度很满意:“我这可不是给你开后门特训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如果没有雷跃和王雄杰还有廖秋的推荐就算我给你名额警校那边的教官也不会给我面子。具体情况等你考完公务员去了那边就知道了……嗯还有件事下个月面试结束就是中秋假期。我说你还是回家里一趟跟你爸爸妈妈好好谈谈。” 虎平涛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熊杰看出他内心的犹豫耐心地劝道:“孩子是爹妈的心头肉当父母的都望子成龙。当然各家对“成材”这个词的理解不同。你爸那脾气我知道遇到问题没得商量犟的像头牛从来都是正面硬刚。小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在我看来只要不走歪路都是好的。我就说一句话:你父亲的做法和要求你可以拒绝但你必须理解而且一定要明白:他永远不会害你。” “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我可以多给你几天假期。你父亲老了在军区首长上呆不了几年。你妈妈再过一段时间也要退休。你姐姐在外面忙她的生意以后家里就他们老两口……小虎别那么执拗老话说得好:天地君亲师。我不赞成愚孝愚忠可是对父母的孝顺无论是谁都挑不出毛病。这段时间我给你爸打过几次电话他知道你在我这儿上班对你的表现也很满意。听我一句劝:穿上新制服回家过节。” 虎平涛本能的有些抗拒。 他知道熊杰是好心可要说心里完全没有抵触那是不可能的。 但平心而论熊杰的这些话没有错。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缓慢地点了下头。 熊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小虎我很高兴这表明你的确是长大了也逐渐成熟。人生要经历很多东西社会教给你的与父母教给你的东西区别很大。帮着你妈妈做点家务陪着你爸爸喝几次酒当你理解他们的艰辛与困难不再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问题你会发现整个家庭很温暖那里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 …… 雷跃根本不愿意放人。 可这事他说什么都不管用————虎平涛的抽调期已经结束案子也破了他本来就是耳原路派出所的人。 “小虎留在咱们缉毒大队跟着我干比呆在派出所有钱途。” “之前我不是让你当组长带着大伙一起查案吗?这个小组就不撤换了人员什么的都保持原样还是你说了算。” “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不同意……小虎做人不能太死心眼儿。你是不知道廖秋的老底。以前上学时候那篇课文记得吗?《包身工》廖秋就是典型的资本家你在他手里肯定会被压榨得连骨头都不剩。还是我这儿好可以调休……” 雷跃忽然很有些羡慕王雄杰主要是那两张利索的嘴皮。坑蒙拐骗威胁利诱外加开玩笑式的泼脏水。可十八般套路在虎平涛身上丝毫没有效果。他仍然带着阳光般的微笑整理好身上的制服与缉毒队这些天来认识的人们一一道别最后敬了个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副队长李广益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抿着:“这年轻人很不错思路清晰踏实肯干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也不自傲不居功。廖秋捡了个大便宜怪不得他前些日子将错就错把小虎派过来跟着一起查案这明摆着是让我们帮他培养人才。” “话虽如此可人家小虎的能力摆在那里。”天气炎热李凌摘下帽子用纸巾擦抹着头上的汗水:“刚来的时候我对他是有过看法。那次监视李丽红小虎只在车上跟了她一个单程就看出那么多问题。我在缉毒队五年多了也经办过李荣凯的案子可愣是没发现其中的破绽……啧啧啧啧这小子真的很不错。” 何萍撩了一下耳畔的乱发冲着雷跃笑道:“雷队别说我不帮你啊!我原本想着你能延长小虎的借调时间等这案子差不多了我给小虎介绍个女朋友这样他留在咱们缉毒队的可能性就更大。可你就关心案子对这方面不闻不问。现在好了就算我把人带过来给小虎相亲他还是要回派出所。” 雷跃瞪大了双眼:“你咋不跟我早说呢?” 何萍摊开双手:“队里这么忙就算我想也得找合适的机会啊!大伙都在加班加点的干总不能为了这事单独给小虎放半天假这不合规矩。再说了以你那脾气性格如果前两天我把这事提出来你还不把我给训死?” 雷跃有些懊恼。 但他并不因此后悔。 留人和工作是两回事就算吃了后悔药再来一次他仍会在那个时间段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去找熊局跟他好好聊聊。” 这是雷跃最后的办法。 …… 虎平涛不知道围绕着自己发生了这么多精彩紧张的故事。 局里派了车直接送他回原单位。 看着离耳原路派出所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虎平涛让司机靠边停下他拉开车门下去笑着跟司机打了个招呼说是自己有点事就在这里下车。 这一带是城中村与主城区的结合部很热闹十字路口周边都是商铺人流量密集。 虎平涛走进位于街面右侧的一间服装店。这家店装修普通十几平方的面积被两排衣架占满挤挤挨挨挂着不同款型的男女夏装。男的少女的多。 他挑了两件t恤拿到柜台前结账。价格很便宜三十块一件两件六十。 虽然所里发放了辅警制服可平常休息的时候虎平涛还是喜欢穿便装。从家里带出来的衣服不多他必须在能力承受范围内添置一些。 他没有看到站在斜对面红绿灯杆下面的窦志伟。 (感谢书友额咖喱、孤独的银河万赏!) (推荐大神作者夜独醉的新书《寒门武帝》灰常好看) 正文 第三十九节 警局为家 王贵也是辅警他今天与窦志伟一起外出巡逻。走到这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窦志伟停了下来眯着眼睛朝街对面看了很久脸上若有所思。 “窦哥你在看什么呢?”王贵年龄比窦志伟小他站立的位置要偏一些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虎平涛的背影。马路上人来人往就算是熟人也很难通过背影做出判断。 窦志伟抬手指了一下街对面发出鄙夷的冷笑:“瞧那边那家叫做“靓形”的服装店虎平涛在那儿买衣服。” 被窦志伟这么一提醒王贵踮着脚尖看了一下。他笑道:“这没什么啊!很正常。” “正常?哼!”窦志伟的嘲笑意味更浓了他刻意提醒王贵:“这一带服装店卖的货都很普通。价格比市区的商场便宜很多晚上八点以后还有街头夜市店主们都会把店里的衣服拿出来摆在人行道上卖。” 王贵明显跟不上窦志伟的思维速度他感觉有些糊涂用手抓了几下后脑勺满面疑惑:“这里本来就是商业街这样做没什么不对啊!” 窦志伟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有没有在地摊上买过衣服?” “买过。” “一件t恤什么价?我说的是最普通那种。” “二、三十块吧!也有五十和六十的。讲讲价还能更便宜” 窦志伟把视线转向远处正走出服装店的虎平涛悠悠地说:“他在那家店里买了两件衣服。虽然隔的远看不太清楚但我可以确定那两件衣服单价不会超过五十块。” 王贵更糊涂了:“那……那又怎么样?” 窦志伟张了张嘴一阵哑然。 他知道王贵是个老实人却没想到竟然这么老实连自己话里话外有着明确指向的嘲讽都听不懂。 “虎平涛是个穷逼!”窦志伟压低声音凑到王贵耳边带着几分焦躁与满足感说:“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身上却没几个钱。跑到这种地方来买衣服……哼上次北青省警方悬赏的十万块钱如果他跟上面争取一下就算不可能全都发下来多少也能弄个几万块。可他倒好装模作样只要个纸面上的先进口头上的表扬一分钱好处也没落下。” “等等窦哥你这话说的不太对。”王贵连忙道:“这路边摊的衣服我也买过照你这说法……” “我没说你。”窦志伟厌烦地挥了挥手毫不客气打断了王贵的话:“我是就事论事只说虎平涛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王贵执着且疑惑地问:“你不是说在路边摊买便宜衣服的都是穷逼吗?” 窦志伟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挫败感他只能解释也必须解释:“再说一遍我指的不是你。我说的是虎平涛!” 说完这句话他黑着脸双手背在身后快步走开。 …… 进了耳原路派出所大门虎平涛直接来到所长办公室。刚走进去就看见所长廖秋正与坐在对面的傅跃辉谈话。 “小虎回来啦!呵呵我们正说你呢!坐快坐。”廖秋笑着站起来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招呼着虎平涛坐下。 “所长我在缉毒大队那边的借调期已经到了。那边的案子也破了我今天回来上班。” “王雄杰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给我说是这案子要没你还真破不了。干的不错给咱们所里争了光。呵呵继续加油!” 虎平涛被廖秋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转向坐在侧面的傅跃辉:“傅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是来找你的。”傅跃辉笑道:“上次你帮我查的那个案子有眉目了。按照你教给我的办法后厨和食材方面加强了管理。前天晚上有个住在酒楼宿舍的厨师外出说是去看他住在城里的一个亲戚。他当时带着一个很大的包保安闻到那口袋里有很重的腥味于是把人扣了下来又给我打了电话。我赶到现场一看好家伙鱿鱼干、瑶柱、花胶、海参……袋子里全是各种海产干货。虽然没有鲍鱼但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这家伙在中间做了手脚。于是我连夜报警廖所这边带着人过来随便审了一下从他宿舍和工具仓库里找到了被偷的鲍鱼。” 廖秋插进话来:“小虎你上次做的案情分析很不错合乎逻辑。接到傅老板的报警我带着人赶到现场。那名厨师供认不讳就是他从中上下其手盗窃食材。” 说到这里廖秋看着虎平涛意味深长地说:“我得考考你。就凭着刚才我和傅老板说的这些情况你能不能分析出这个厨师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窃取了这么多食材却从未被人发现?” 虎平涛不假思索道:“我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他不可能是一次性作案这是一个长期不间断的过程。仓库和餐饮部之间的对接没有问题尤其是餐饮部这边收货的人每次都要开具小票这样才能在每个季度对账的时候拿出依据。可食材发放的过程就不一样了做菜的是厨师。以鲍鱼为例“水中花”酒楼的红烧鲍鱼针对不同的客人有大份、中份和例份等多种规格。大份的鲍鱼有八个中份四个例份一个还会根据客人的要求进行增减。总之一盘鲍鱼端上桌确保每个客人至少都能分到一个。” “这就给了厨师做手脚的机会。比如这次从餐饮部发货员那里领取了五十个鲍鱼他可能只用水发开四十个或者更少。菜单上只写着当天卖出去的“份数”而不会精确到具体上桌鲍鱼的“个数”。这其中出现的误差就是最好的利益来源。” “要换了我也会这么干啊!别看着单次漏下来的鲍鱼不算多但只要日积月累数量就很惊人。同样的道理只要是值钱的可以长期保存不变质的食材都可以这样操作。至于什么时候能运出去这就得看机会。毕竟都是酒楼的员工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保安不可能对每个人都仔细检查随身物品。只要把东西带出去就能换钱老板和上司也不会发现何乐而不为?” “另外就是这些干货的藏匿点。“水中花”酒楼虽然很大可大部分场地是公共区域员工宿舍四个人住一个房间几乎没有私人空间。刚才傅哥你提到“工具仓库”说明犯罪嫌疑人以前一直把那里当做藏货点。工具仓库不比物资仓库放在那儿的东西都是公用品虽然是仓管却人人都可以进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把窃取的干货藏在工具底下。就像那句话说的: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廖秋有些惊讶眼里却带着欣赏的笑。 傅跃辉则有些惊奇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小虎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你说的这些一点儿没错那天廖所带着人审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情况搞清楚。你今天刚回来随便听了几句就把这一切全都推理出来……还别说你真是天生适合吃警察这碗饭。” 廖秋打趣道:“王雄杰今天在电话里一个劲跟我说必须让你去刑警队。他说雷跃也是同样的想法看在同学的情分上务必让我答应……小虎我也难啊你说说我该怎么答复他们?” 正说着廖秋的手机响了。他点开屏幕一看是妻子的号码于是连忙对虎平涛和傅跃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按下通话键。 办公室里变得安静下来廖秋的手机音量开得很大坐在旁边的两个人都能听见谈话内容。 电话里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声音:“爸爸你快回来吧家里出事了。” 廖秋一愣整个人随即变得紧张:“怎么了?” “妈妈的钱包不见了。你是警察快回来破案帮妈妈找钱包。” “钱包?这个……”廖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了想:“让你妈妈接电话。” 话筒那边传来妻子的声音:“喂。” 廖秋疑惑地问:“妞妞说你的钱包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妻子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幽怨:“你天天加班都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女儿想你她故意把我钱包藏起来打电话让你回来破案其实是想见见你。她藏钱包的时候我都看着呢只是不方便戳穿。放心吧家里没事。” “我……”廖秋只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就堵在喉咙深处怎么也说不出来。良久他才讪讪地说:“我下个星期轮休你跟妞妞说到时候我带她看电影吃大餐。” 虎平涛在旁边默默地听着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日。 妻子很善解人意:“我知道你工作忙。没事你忙你的我带着女儿也一样。不过你每天晚上必须给她打个电话。女儿说了看着相片跟你打电话这样才不会忘了爸爸长什么样。” 挂断电话廖秋缓缓放下手机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虎平涛却看见他眼里微微有些液体在晃动。 (谢谢老安的盟主打赏) 正文 第四十节 相亲 傅跃辉感慨地说:“你们干警察这行挺不容易的。加班加点不说还得经常熬通宵老婆孩子也顾不上。” 廖秋侧过身子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转正身子自嘲地笑笑:“这些事情总得有人做。只要有人打110我们就得出警。职责所在习惯了。” 傅跃辉深有感触地轻轻点头:“我今天来一是感谢廖所你和小虎二来嘛想请你们吃顿饭。” “别这样。”廖秋想也不想就张口拒绝:“出警破案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工作。吃饭的事就免了。你看我这儿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是你过来陪着说了会儿话昨天处理的几个案子我还得尽快写报告。” 傅跃辉的态度很坚持:“就是一顿饭而已耽误不了太久。” 廖秋摆了摆手:“不行我们有纪律。” “这跟纪律没关系。”傅跃辉脸上全是真诚:“廖所我当你是朋友才约你吃饭。放心吧!我知道你们的规矩这顿饭没有鲍鱼龙虾也没有贵重的山货都是普通的家常菜。” 他用力拍了拍胸脯:“吃饭肯定得喝酒这方面也请你放心绝对没有茅台拉菲。咱们就喝二锅头蓝瓶的那种这不算违规吧?” 廖秋笑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实在是走不开……” 他随即把目光投注到虎平涛身上:“这样吧小虎今天刚从缉毒大队借调回来不能算是上全天的班干脆你下午调休去傅老板那儿吃饭。” 虎平涛有些犹豫:“所长要不你也一块儿去吧!我一个人……” 廖秋抬起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警民关系要搞好既然傅老板都这么说了咱们再拒绝就不太合适。小虎你去吧!记住喝酒别太多不准喝醉点到为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虎平涛只好点头答应:“那好吧我现在就去宿舍换衣服。” …… 很快身着便装的虎平涛跟着傅跃辉走出派出所大门往侧街拐角位置的停车场走去。 所里的场地有限外来车辆一律不准进入都是停在外面。 刚走到街口就看见迎面走来的老太太郑玉仙。她旁边还有两个女的看年龄和相貌应该是母女。 “小虎挺巧的啊!”郑老太太脸上堆着笑密集的皱纹沿着两边眼角排列发自内心的高兴。 “郑阿姨好。”虎平涛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去派出所找过你你们所长说你这几天出差了还说你今天回来。这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呵呵郑阿姨您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而且还是好事!”老太太嗓门很大她拉过站在旁边的年轻女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徐玲。还有这位是我们面粉厂销售科的陈晓丽陈大姐。哈哈哈哈还是我拿捏时间准。这不还没到派出所就碰上了。走走走找个地方坐下咱们好好聊聊。” 虎平涛心中隐隐猜到一些但不太确定。他试探着问:“郑阿姨您要跟我聊什么?” 郑玉仙是个爽朗的性子不遮不掩:“小虎你是个好小伙子玲玲也不错。我就是在中间拉拉线让你们认识一下。” 虎平涛猛然睁大了眼睛。 站在旁边的傅跃辉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憋着笑也不插话颇感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徐玲长得不错有些微胖但绝不臃肿。淡紫色长裙与她的身材很配长发顺着肩膀两边散披下来。她特意打扮过亮色唇膏使整个人增艳不少。 郑玉仙与陈晓丽是老同事。老太太很热心尤其是在充当月老方面积极性不是一般的高。徐玲前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母亲一直盯着她的个人问题。她有自己的朋友圈却没有合适的人选。亲戚朋友帮着介绍过几个徐玲都瞧不上。 今天单位轮休徐玲本不愿意出门可耐不住郑玉仙老太太和母亲在耳边嘀咕只好跟着她们一起过来。 纳兰性德那句词说得好:人生若只如初见。 刚照面徐玲就觉得眼前一亮。 虎平涛无论身高还是体格都很抢眼英俊的相貌更是吸引目光。他穿着一条浅灰色运动长裤脚下是一双李宁的跑鞋只是看起来有些旧。上身的黑色t恤搭配合理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朝气蓬勃。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光看外貌徐玲心里就有了几分愿意。 陈晓丽清楚自家闺女的脾气性格。看着徐玲微低下头脸颊上非飞起一抹红晕她就知道女儿对郑玉仙介绍的这个年轻人颇有好感。于是她看待虎平涛的目光越发谨慎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站在路边谈论相亲的话题显然不太合适。最好还是找个地方坐下说。但陈晓丽认为还是应该先搞清楚基本状况至少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得过自己这关。 中年人经验丰富陈晓丽当年在面粉厂销售科工作形形色色的人见了很多眼光独到。 她一眼就看出虎平涛身上的t恤是件便宜货最多不超过五十块钱。 裤子虽是“彪马”却是几年前的老款。 脚上那双“李宁”跑鞋表面有很多皱纹早该换了。 最糟糕的这个年轻人手腕上空荡荡的没有戴着表。 陈晓丽目光立刻变得犀利起来。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哪儿上班?” 口气很生硬但在陈晓丽看来这样问很正常。她会根据对方的回答改变态度可就目前的情况看这个叫做虎平涛的年轻人大概率无法通过自己初审更不要说是成为自家女婿。 对一个打过照面走此后不会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没必要和颜悦色。 郑玉仙没察觉陈晓丽的异常她笑呵呵地抢在虎平涛前面回答:“小虎在派出所工作是警察。” 虎平涛连忙更正:“郑阿姨您搞错了。我是辅警不是正式在编的民警。” 话一出口心中已有些波澜微漾的徐玲猛然抬起头张开很好看的嘴唇轻轻地“啊”了一声很惊讶有些不知所措。 陈晓丽脸色骤变却被她很好的控制住没有流露出怒意只是看上去不太自然。她抿着嘴用力咬了咬牙齿好不容易松开唇干笑了两声:“呵呵……这样吧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等会还得去医院。咱们……嗯改天再聊。” 郑玉仙老太太愣住了随即脸上显出急色:“老陈咱们说得好好的你怎么……” 看出其中端倪的虎平涛连忙插进话来:“陈阿姨您还是先去医院吧!晚了挂不到号。平时我都在派出所您有空的话随时可以过来。” 说完他转过身对不明就里的郑玉仙道:“郑阿姨谢谢您。不过我还年轻不想太早考虑这事。嗯……艺术节快到了舞蹈团有时间还是多练练争取拿大奖。” 郑玉仙有些糊涂却也看出双方好像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她只好机械地点头答应看着虎平涛与傅跃辉道谢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陈晓丽这才把脸一沉:“郑玉仙咱们那么多年的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坑我?” 她没像平时那样叫对方“老郑”而是很不客气的直呼其名。 郑玉仙一张老脸全是懵懂:“我……我怎么了?” 陈晓丽双手横抱在胸前面色阴沉:“你之前一直说这个叫虎平涛的年轻人是警察跟我家玲玲很配我才跟着你过来看看。没想到事情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只是个辅警是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工。” “嗨……不是你想的那样。”郑玉仙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拍着双腿解释:“小虎虽然是辅警可他已经报了公务员下个月就参加考试。我问过派出所的廖所长他说小虎表现不错工作态度也很端正。” “哼!”陈晓丽冷笑道:“公务员考试可不简单那是上万人争一个工作岗位。他行吗?该不是嘴上说的能考过吧!再说了就算他文化分够了面试那关怎么办?” “别人我不知道但小虎肯定能过。”郑玉仙被她说得也来了脾气想要发火又忍了下来耐心地劝道:“我问过小虎的年龄他比你家玲玲小三岁。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 “你这简直瞎扯。”陈晓丽有些恼怒:“我家玲玲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现在一个月工资七千多。老郑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辅警一个月顶多五千块还得熬资历没有编制随时可能下岗……你怎么能把我家玲玲往火坑里推?”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郑玉仙也双眉倒竖嚷嚷起来:“你怎么说话呢?这是火坑吗?我是给你家玲玲机会。你也不想想就凭人家小虎那模样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你女儿大学毕业人家小虎还不一样是大学毕业。你别看他现在是辅警再有几个月考上公务员就是正式警察到时候我看你后悔都来不及。” 正文 第四十一节 姐姐 想了想老太太嘴里又冒出一个新词:“你懂不懂这叫潜力股!” 眼看着两个人要吵起来徐玲赶紧走上前拉架。 “妈你别说了。” “郑阿姨您也少说两句。” 郑玉仙气呼呼地问:“玲玲你自己说郑阿姨到底有没有坑你?” 徐玲的回答很是婉转:“谢谢郑阿姨为我的事多费心了。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这个人。” 郑玉仙再次愣住:“……玲玲你这是心里话?” 徐玲点点头:“是的。” 仔细想想她认为母亲说得没错。 好看的皮囊不意味着以后生活就能幸福。这是个物质的社会。比起英俊的相貌徐玲更看重未来丈夫的收入。五千块的月薪虽不算低但绝对不算高。何况辅警只能算是临时工。年轻时候的愉悦并不意味着中年甚至老年时代的幸福。房子、车子、孩子……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现实。所以在择偶问题上她站在母亲这边。 …… 傅跃辉开着车带着虎平涛前往“水中花”会所。 一路上他都在笑。 “小虎那老太太挺热心的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给你介绍对象。” “其实那女孩长得不错珠圆玉润。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调侃你挺漂亮的。就是她妈妈在旁边阴阳怪气挑挑拣拣……她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这样做也有到道理。嫁闺女都想嫁个好的越有钱越好。我知道小虎你是个优秀的年轻人那是因为咱们以前打过交道。可别人不一样啊!就说那女孩的母亲吧!要是她对你了解更多一些我保证她绝对不会对你有意见。” 虎平涛知道傅跃辉没有恶意。他淡淡地笑着没有开口搭腔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也有些无奈。 他今年二十三岁。 赵中祥在《动物世界》里的那句台词很有意思: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饮食男女都有着正常的需求虎平涛也不例外。 很多大学生都会在学校里谈恋爱。艺术学院美女如云虎平涛也曾对几个女孩动过心可他从未主动表示过心底美妙的幻想与失落一直在纠缠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张毕业证书。 归纳起来有两个原因。 首先是虎平涛的高中班主任。那是个责任心很强的男人。他结了两次婚都离了。他对学生尽职尽责。不夸张地说真正是像狼一样盯着学生希望他们成材。 高中生早恋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这位班主任的制止和劝说方式却很另类。 虎平涛记得很清楚那天早上班主任走进教室怒视着全班同学用右手指戳了戳他自己都脸问所有人:“我帅不帅?” 这问题很诡异回答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包括虎平涛在内所有同学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我当然不帅。因为我比你们老脸上全是褶子。”说到这里班主任话锋一转:“那些早恋的同学你们扪心自问连我都没有结婚你们急什么啊?” 全班足足沉默了五秒钟突然爆发出哄堂大笑。 其次就是父亲。作风严厉的他见不得卿卿我我小儿女状。虎平涛从小对父亲有着本能的畏惧感这一直影响到他的大学时代。 他对徐玲的第一印象不错。郑玉仙老太太是个有心人。她这个月老可没有乱牵线如果不是陈晓丽从中阻止虎平涛其实很愿意与徐玲相处着看看。 傅跃辉是个健谈的人。 “小虎你是哪儿人?” “我听廖所长说你是艺术学院毕业的怎么会想起干辅警这行?” “你英文真不错上学的时候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吧?” 就这样聊着很快到了“水中花”会所。看到是自家老板的车门口的保安连忙升起道杆放行。 停车场是一块面积很大的嵌草砖绿化带。“水中花”的菜色独特来这里就餐的客人很多。有时候电话预约还不一定有空位必须来得早才行。 傅跃辉的专用停车位与客用停车场连在一起。进来的时候他后面跟着好几辆车本着“客人优先”的规则他把车子停在空地边上等到后面的车依序进入这才排在最后缓缓驶到专用停车位附近打开车门走下去挪开摆在地面上的红色警示锥桶。 虎平涛推开右侧车门下了车傅跃辉把占地用的锥桶收好一边侧身钻进驾驶室一边对站在外面的虎平涛笑道:“小虎你爸妈在哪儿工作?” 财大气粗的会所老板感觉就像个非常八卦的好奇宝宝。 虎平涛笑了正打算开口忽然看见一辆熟悉的红色“帕梅拉”从绿化带外围缓缓驶来。 停车场外围种着一排香樟和冬樱花树下是交替栽种的黄叶假连翘和红花榉木。这些植物栽种多年乔木高大灌木生长茂密。虽然修剪整齐整体高度却超过一米以上形成很好的遮挡效果。 如果早几秒钟看到这辆“帕梅拉”虎平涛绝对会找个地方藏起来。 漂亮的红色豪车紧挨着傅跃辉那辆“奔驰”停住从车上下来一个同样漂亮的女人。 十厘米的鞋跟把足弓绷直与铁灰色的铅笔裤形成完美搭配。白色蚕丝衬衫的束带很宽在胸臀之间凸显出曲线优美的腰部。再往上是笔直的脖颈白净美丽的脸庞大波浪长发沿着耳畔滚落显得清丽又自然。 “虎平……涛!”她尖声喊叫起来。前两个字带有浓重的疑惑最后一个字拖音长达三秒钟彻底压过了之前的不确定有震惊有喜悦也有令人畏惧的怒意。 虎平涛浑身一颤。 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即便是在格斗训练班面对最强大的对手他也从不畏惧就算咬着牙也必须将对手打倒。 可这个女人不同。从小到大她是自己最尊敬最惧怕的人之一。 虎平涛有种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却被快步走过来的女人怒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十厘米的高跟鞋对她毫无影响她的每一次落脚鞋跟都稳稳踩定在嵌草砖地面的硬质部分仿佛经过精密计算。 虎平涛如同中了定身咒只能僵在原地不动。感受着那股由远及近的狂暴他好不容易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干巴巴地说:“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虎碧媛他的亲姐姐北通集团副总裁主要股东之一。 “我……我……”嗫嚅了半天虎平涛只能重复这个简单的字。他垂头丧气暗骂着自己就不该跟着傅跃辉来吃这顿饭。 傅跃辉坐在驾驶室里呆呆地看着嘴巴张得老大半天也合不拢。 他当然认识虎碧媛那是会所最重要的客户之一。北通集团是国内赫赫有名的企业虎碧媛是集团西南地区总监。无论身家还是容貌都是商圈里最能引起兴趣的话题。 虎碧媛是小虎的姐姐? 这简直太不真实了。 傅跃辉用力甩了甩头下意识联想起半小时在耳原路派出所门口遇到郑玉仙老太太和徐玲母女俩的那一幕。 讥讽、嘲笑、不屑……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傅跃辉喃喃自语。 虎碧媛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死死盯住虎平涛:“你为什么不回家?” 在气场强大的总裁姐姐面前虎平涛被压制得几乎抬不起头。他沉默了很久闷闷不乐地回答:“我不想当兵……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不喜欢军人但我不愿意按照爸的要求去他指定的部队当兵。” “所以你就跑到熊叔叔那儿报名当警察?”虎碧媛目光犀利语气比刚才柔缓了少许:“而且还是辅警?” 虎平涛感觉无地自容。他用力咬了咬下唇随即松开:“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没带钱……” 这是最好的解释。 虎碧媛皱起眉头:“这段时间你怎么过的?” “找朋友借了点。罗宇你认识的我大学同学。”虎平涛老老实实地说。 “借了多少?” “三千。” 虎碧媛眼中闪过一丝爱怜的目光:“妈给我打了电话说你离开家的时候没带手机。三千块……你买了新手机还要吃饭根本不够啊?” “我在单位食堂吃饭住在宿舍里这些都不用花钱。”虎平涛笑了他感受到姐姐态度的变化。虽然看起来又凶又严厉却仍是那个对自己最好关爱程度上甚至超过了父母的姐姐。 看着他身上廉价的t恤穿旧的运动裤还有那双表面满是皱褶的鞋子虎碧媛彻底打消了狠狠怒骂弟弟一顿的想法脑海里所有想法都被关心与怜爱取代。 她比虎平涛大很多。虎平涛出生的时候是全家人眼里的宝贝。 虎碧媛能理解弟弟的想法。可前段时间接到母亲说虎平涛离家出走电话的时候她的心也乱了。 正文 第四十二节 温情 还好没过过久就接到家里电话说人已经找到了正在父亲老战友熊杰的单位上班。 虎碧媛当时就想过去找虎平涛母亲劝她不要这样做:“平涛的性子跟你爸一样两个人都倔。你熊叔叔说了他会好好劝你弟弟。放心吧平涛会回来的。” 虎碧媛结婚早三十多岁的她也有一个正上小学的儿子。从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就加过几个qq育儿群知道随着孩子不断长大多多少少都会产生叛逆心理。 母亲说得没错只要想通了弟弟总会回来的。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 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虎碧媛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客户约吃饭竟然会在“水中花”会所遇到了虎平涛。 “你怎么在这儿?”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冷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正从“奔驰”车驾驶座上下来的傅跃辉简单地解释:“我帮着傅老板破了一起案子他请我吃饭。” 正说着傅跃辉已经小跑着来到近前。他脸上堆着笑客气的对虎碧媛打招呼:“虎总你好没想到你是小虎的姐姐。” 虎碧媛略点下头:“傅总我也没想到你认识我弟弟。看样子你们关系挺不错?” “小虎帮了我很大的忙。”傅跃辉认真地说:“这可不是我随便乱说派出所那边都有案情记录虎总你随便一查就知道了。” “哦?”虎碧媛脸上泛起好奇的神情:“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傅跃辉连忙掏出手机熟练地滑开屏幕:“虎总你看这是耳原路派出所的电话。你打过去自己问。” 虎碧媛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做这种事。那相当于直接打虎平涛的脸。不过在心里她已经相信并接受了傅跃辉的话脸上的冷意也逐渐退去望向弟弟的目光柔和又自然。 “你今天休息?”穿着高跟鞋她俯视着弟弟轻轻地问。 “嗯!”虎平涛点了点头。 “跟我回去我找你有事。”虎碧媛用上了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虎平涛只能老老实实服从。 虎碧媛随即转向傅跃辉:“傅老板不好意思家里有事今天的订餐只能取消了。” 傅跃辉连忙道:“没事没事要换了我也感觉挺意外的。呵呵你们姐弟应该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以后咱们聚的机会很多下次我请。” 虎碧媛客套地笑笑:“那就麻烦傅老板给我送一套三人份的a餐外卖。还是上次那个地址。” 傅跃辉满口答应:“行我这就去餐饮部安排。” …… 虎平涛以前来过姐姐的家。这里是省城房价最高的楼盘之一。 独幢别墅三层复合式设计外围小院绿树成荫有漂亮的植物景观和池塘青石地砖铺成步道连接着室内与户外。 刚走进客厅虎平涛就看到迎面扑来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以及充满惊喜的欢呼声。 “舅舅!” 苏睿涛他的外甥今年上小学三年级。 虎平涛也大笑起来他抱起侄子在那张圆乎乎的胖脸上狠狠亲了几下逗得小家伙“格格格”直笑。 舅甥俩的感情很好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虎碧媛。小家伙名字里有个“涛”字其来源就是虎平涛这个弟弟。 “平涛来了。”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从书房里走出来笑着对虎平涛打招呼。 苏志程虎碧媛的丈夫一个性格温和气质儒雅的大学副教授。 虎碧媛换了鞋就直接走进起居室。等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套家居服。 “水中花”会所很快送来了外卖苏志程帮着摆开碗筷一家人围着桌子高兴地吃着。 虎碧媛平时也在家做饭只是今天情况特殊来不及准备直接点外卖省时省事。 吃完饭收洗过后苏志程带着小胖子去了里屋做作业把客厅让给姐弟俩。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虎碧媛用一个很大的木制发夹拢住长发翘着腿。尽管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她仍然习惯性保持着快语速节奏。 “下个月公务员考试结束我回家过中秋。”虎平涛认真地说:“姐这次的事情是我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是我当时脑子发热没多想就出来了。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跟爸妈认错。” 熊杰的劝导对虎平涛产生了效果。他想了好几天终于做出了决定。 虎碧媛怔住了。 她知道弟弟的性格。之所以不在“水中花”吃饭一定要把虎平涛带回家就是因为必须有这场谈话。 “真的?”虎碧媛有些难以置信。 虎平涛沉稳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太相信但我没必要骗你。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虽然我不认同爸的做法但他没有错。” 虎碧媛心中泛起一阵惊奇。 没有想象中艰难的劝说自己刚一开口执拗的弟弟就给出了最满意的答案。 她笑了:“过来。” “你要干嘛?”虎平涛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叫你过来就过来!”虎碧媛蛮横地命令。 姐弟身份摆在那儿虎平涛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极不情愿地走到虎碧媛面前。后者从沙发上站起伸出手细长白皙的手指在虎平涛面颊上用力捏起很大一块。 这是虎碧媛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 “你长大了手感没有以前好了。那时候你是个包子脸捏起来很软。” 虎平涛歪着脑袋满脸苦意。从小到大他一直被姐姐这样“欺负”着。 当然被欺负的时候有一种很独特的亲密感。 她是我的家人。 虎碧媛松开手指“格格格格”笑着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起摆在旁边茶几上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了过去。 虎平涛接过解开封口绳拿出装在袋子的一份文件两张银行卡。 “这是半岛金苑的房子。说是联排板房其实是别墅型的设计。前些年楼盘刚开工的时候我就从朋友那儿买了一套。现在市价每平米已经超过两万。这房子是精装修我配了家具还有电器什么的都全了你现在就可以搬进去住。”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虎平涛还是被吓了一跳:“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碧媛淡淡地笑了:“这两套房子我本来是孝敬给爹妈的。去年楼盘竣工我回昭市的时候把房产证带过去。可是爸怎么也不要他说昭市的房子够住了就算以后退休也得呆在他的“将军楼”里。” 虎平涛皱了下眉若有所思道:“爸这样做是不想惹人说闲话。” “他就这脾气。”虎碧媛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很多人都以为我有今天的地位和财富是因为爸妈给的关照。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不过是抓住改革开放以后的机遇罢了。再加上项目好连续得到了好几轮投资才有了现在的这些。” “这两张卡上各有两百万都是我给爸妈的。他们却说什么也不要。”虎碧媛叹了口气:“妈1的态度跟爸一样说是退休金和存款足够他们养老让我把房子和卡给你。” “为什么?”虎平涛愣住了。 “因为你那时候马上面临着大学毕业什么都没有。”虎碧媛盯着弟弟看了好一阵子:“你小子运气真好有我这个姐姐罩着爸妈还那么疼你……感觉我是捡来的你才是他们亲儿子。” 虎平涛一阵尴尬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我一直想让你过来帮我。”虎碧媛认真地说:“你大三的时候就考过雅思法语和越南语也有一定基础闽南话也说得很好。咱妈这些年没少在你身上投资琴棋书画你什么都会而且精通。我公司里就需要你这样的人。先声明啊:我可不是滥用职权。这些年招了很多职员能力都不如你。你要是愿意过来跟着地区经理干两年熟悉情况很快就能升职比你现在干辅警强多了。” 虎平涛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抬起头诚恳地说:“姐要是你早点对我说这些我肯定会过来帮你。可现在不行我已经决定报考公务员一定要当警察。” 虎碧媛右手抚着额头发出叹息:“咱们虎家的人都很倔。爸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到了你……还是这样。” 虎平涛笑了。他知道姐姐说这些话没有恶意。 虎碧媛再次从沙发上站起命令虎平涛:“过来。” 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走到面前的弟弟。 “爸妈都说了房子和钱都给你。你就放放心心住进去需要什么就跟我说一声。” “警察这工作不好干又苦又累不说工资也不算高。半岛金苑那边我熟物管费什么的我帮你交。卡上的钱你先用着不够再跟我说。” “不要整天顾着工作尽快找个女朋友结婚爸妈都等着抱孙子呢!” “下个周末过来一趟我带你去买辆车。” (感谢书友苏轼弟弟、别动邪念、而后者不存在的打赏感谢各位书友的投票!) 正文 第四十三节 他是个穷鬼 虎碧媛开车送虎平涛回到耳原路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她是个很注重家庭与亲情的人。无论父母、弟弟、丈夫还是儿子全都一视同仁。 虎平涛下了车看着姐姐在派出所门口掉头看着她远远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 清冷夜风送来她大声的叮嘱:“好好干我相信你!” …… 走进派出所迎面走来三个人。 窦志伟、王贵、张春良。 张春良是个老好人他主动笑着打招呼:“小虎回来啦!” 虎平涛笑脸回应:“张哥好这么晚还出去?” 王贵在旁边笑着解释:“刚换班我们约着在附近吃点东西。小虎你也一起来把!” 虎平涛推辞:“谢谢王哥我还有事儿你们吃吧。” 说着他侧身朝着宿舍方向走去。 他没跟窦志伟打招呼仿佛那里只有一团透明的空气。 张春良和王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窦志伟仔细想想又觉得正常。上次事情闹得很大全所的人都知道。无论换了是谁都不可能把心头那股火消下去。 张春良想要息事宁人用力拽了一下窦志伟的胳膊劝道:“走吧吃了宵夜咱们早点儿回来。” 窦志伟紧紧咬住牙齿被狂怒笼罩的脸上显出几分狰狞。 三个人来到外面空荡荡的马路上窦志伟才长长呼了口气冷笑道:“你们跟虎平涛关系不错嘛说说笑笑的当我不存在?” “你这是什么话?”张春良有些不高兴:“大家都是同事你跟他有矛盾并不意味着我也跟你一样啊!” “行了我不跟你扯这些。”窦志伟说不过张春良马上改变话题:“老张你有没有看见虎平涛背的那个包?” 张春良不明就里迟疑着点了下头。 窦志伟转向站在右边的王贵:“你看见了吗?” 王贵被他故作神秘的样子搞得也不太高兴皱起眉头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那是耐克的背包。”窦志伟歪着嘴发出嘲讽:“很贵至少得好几千块钱。他虎平涛就是个穷逼怎么可能买得起这种高档货?” 张春良和王贵总算听明白了。 前者砸了咂嘴:“小窦啊这是人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后者也附和道:“也许小虎家里条件好这不奇怪。” “哼!”窦志伟面色阴沉夹杂着傲慢:“你们不知道今天下午我在值班室的时候看见有人给虎平涛介绍对象。” “哦有这种事?”张春良顿时来了兴趣。 王贵也觉得颇有意思:“谁给他介绍的?那姑娘漂亮吗?” 窦志伟没有胡说八道他当时的确在值班室与外面的马路就隔着一堵窗户虽说隔着一段距离却大体能看到是怎么回事也能模糊听见双方谈话。 “介绍人是面粉厂跳广场舞的那个老太婆。那女的挺漂亮但人家就是看不上虎平涛。”窦志伟发出张狂且鄙夷的笑声:“长得帅有屁用。没有钱鬼才会跟着你。” 听着他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张春良挠了挠头:“小窦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别在外面张扬。” “就是咱们都是同事你这么说虎平涛还不等于说咱们自己?”王贵也是同样的想法。 窦志伟没想到两个人都持相同态度一时间心里又怒又妒。 “你们去吧我回去了。” 他忽然没了胃口。 …… 虎平涛在宿舍睡的迷迷糊糊突然被爆发的手机铃声惊醒。连忙抓起来一看是指导员陈信宏的号码。 他的语气很急促:“小虎你在不在单位上?” 虎平涛连忙道:“指导员我在宿舍。” “穿好衣服马上下来跟我出去一趟。” …… 光源小区是在冷冻厂旧宿舍基础上改造新建的住宅区。上个世纪就开发建设属于老式的住宅楼没有地下停车场。 按照110指挥中心提供的信息陈信宏带着虎平涛电动车在空旷的马路上高速行驶很快来到了指定地点。 四幢六楼和七楼的住户发生争吵于是报警。 起因很简单:凌晨三点的时候六楼住户被来自楼上的噪音吵醒。他很愤怒冲上去用拳头砸开楼上那家人的房门。 “憨杂种大半夜的你搞什么名堂还让不让人睡觉?”六楼的住户又困又怒张口就骂。 “我在我自己家里做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属狗的逮着人就乱咬?”七楼的住户一听就火冒三丈骂就骂谁怕谁!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骂了十多分钟惹得双方家属也参与进来。声音太大了楼上楼下的其他住户也被惊醒。有人过来劝更多的人站在楼道里指着楼上斥责。毕竟这架吵得不是时候大家都是最困的时候不管谁有理你们俩骂开心了我还要睡觉呢! 足足嚷了快一个小时七楼的住户先怂了。 他无法继续争吵下去。 之所以半夜在家里发出响动是因为要赶早上八点的飞机。 为了确保落地后有充足的精神七楼住户提前半天就早早在家里睡足半夜起来收拾行李却没想到拖拉行李箱和沉重的脚步影响了楼下扰人清梦。 看六楼住户凶狠的架势完全有把这事升级为等同于杀父夺妻深仇大恨的意思。 他从家里搬来椅子拿来了菜刀虽然外面用报纸裹住没有当场亮出来可谁都不是瞎子看的一清二楚。 “麻痹的你不让我睡觉老子就整死你!” “你不是声音大吗?我就坐在这儿你们家的人谁也别想出来。” “有本事就滚进去我看你当缩头乌龟能到什么时候?” 这是个根本不怕事情闹大的狠人。 尽管心里千不甘万不愿七楼住户只能迫于现实强忍着怒意张口认错。 这种敷衍的语气无法得到六楼住户认可。他仍然坐在椅子上横架着一条腿说什么也不肯让道。 那就只能报警了。 …… 虎平涛打开执法记录仪镜头正对着满脸严肃的陈信宏。 “你想干什么?”看着大喇喇坐在椅子上一条多毛粗腿横在膝盖上的六楼住户陈信宏指着对方手里那把用报纸裹住的菜刀:“为了这点事情就要动刀行凶?” 六楼住户被问得一阵心虚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手里却一直握着那把见不得光的菜刀。 他心中有些不忿大声嚷道:“你们警察怎么好坏不分啊?明明是他大半夜的在楼上收东西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搅得我没法睡觉你们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先拿我说事?就算要训人也得训他啊!” 陈信宏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本来是很简单的邻里纠纷完全有可能因为这把菜刀演变成伤人案。到时候性质就不一样了那可不是我们口头上调解就能解决问题你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轻则刑拘重则坐牢。” 六楼住户被说得哑口无言。他低着头脸上带着愠怒的神情悄悄把菜刀放在椅子上。 虽然这样做可他并不服气就这样直挺挺地站着双脚分开大有问题不解决就不让路的架势。 七楼住户早已穿戴整齐旁边还放着一个很大的拉杆箱。他满脸焦急又惊又怒额头上全是冷汗。看着陈信宏把视线从六楼住户身上转移过来他赶紧凑上去连声哀求:“警察同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求你让他别拦着我这都快五点了我……我得赶飞机啊!” 陈信宏问:“机票呢?给我看看。” 七楼住户连忙拿出手机点开页面递到面前:“这是电子客票。” 陈信宏看了看就把手机还给他:“八点二十的航班还早你急什么?先把问题处理完再说误不了你的事儿。” 他紧接着问:“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我们七分钟前接到的投诉电话楼下住户反应:你三点多就开始搬东西叮呤当啷乱响他没法睡觉上来跟你理论还被你骂了一顿是不是这么回事?” 七楼住户面皮涨红他低着头不断搓着手讪讪地解释:“……我……我这不是怕路上堵车嘛所以昨天中午的时候就睡了。半夜两点多的时候醒过来我寻思着得做点吃的带在身上。这个时间出去外面还漆黑一片餐馆都没开门只能自己在家里做了吃。” 虎平涛注视着执法记录仪拍摄的画面忍不住问:“机场餐厅二十四小时营业去那儿吃很方便啊!” “机场的东西贵。一碗米线至少得二十块比外面贵了一倍。”七楼住户的解释合乎逻辑。 陈信宏打开随身携带的案情记录本低头“刷刷”写着头也不抬地问:“既然是做早点为什么发出那么大的动静?” “我当时在找鸡蛋。”七楼住户连忙回答:“我打算做番茄鸡蛋面再煮十来个鸡蛋带在路上吃。可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到。” 正文 第四十四节 邻居旧怨 “我昨天在菜市场专门买了一版鸡蛋回来就是想好了今天要煮鸡蛋带走。可我在厨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就急了。我老婆当时还睡着我以为是她把鸡蛋收在某个地方就去问她可她说压根儿没碰过。” 听到这里陈信宏抬起头好奇地问:“那些鸡蛋现在找着了吗?” “找到了。”七楼住户不太好意思地回答:“后来发现在我儿子的玩具箱里。他昨天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把蛋托壳子解开以为鸡蛋是我给他买的玩具于是放箱子里跟十几个乒乓球摆在一块儿。我翻来覆去找不到心里想着要赶时间去机场又忙着要做吃的动作就大了点儿影响到楼下……” 陈信宏摇摇头:“八点多的飞机你半夜三点就起来捣鼓……” 站在对面的六楼住户气还没消他大声嚷道:“现在你挺会说话的嘛!我之前上楼敲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张口闭口让我滚说你平时走路就这么大的动静让我有本事就另买房子找清净的地方住。” 他随即转身面对着陈信宏愤愤不平道:“警察同志你给评评这是人说的话吗?” 陈信宏微微皱了下眉问七楼住户:“这是真的?” 七楼住户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密密麻麻:“……那个我当时找不着鸡蛋很着急在火头上说话也没注意……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六楼住户想也不想就张口拒绝他瞪着发红的双眼怒道:“你不让我睡觉我就不让你好过。我把话撩在这儿:就算警察来了今天你也别想出门。老子就是要让你赶不上飞机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哪儿也不准去。” 虎平涛一看这明显是不管不顾铁了心要跟七楼住户杠上了。 陈信宏转过身注视着满面怒容的六楼住户:“他已经知道错了也跟你道了歉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根本不是诚心道歉。”六楼住户伸手指着对面怒不可遏:“你不知道我之前上楼敲开他家门的时候他那副嘴脸难看极了。我住你楼下怎么了?就活该被你胡乱踩着糟践?” “我错了还不行吗?”七楼住户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 “你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六楼住户根本不吃这一套:“你怎么早不报警?我是没用手机把你之前那副嘴脸录下来。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你这是被逼得没办法口是心非。” 见状陈信宏感觉有些棘手。 这起纠纷很简单关键是当事人的态度。 想了想他转向满脸焦急却一声不吭的七楼住户:“听见人家说的话了吗?你这态度就不端正。这是认错吗?这是敷衍了事。” 七楼住户又气又急:“你们是警察总不能让他堵着路吧!他……他这样做是违法的。” “制造噪音也是违法行为。”虎平涛在旁边道:“指责别人的同时也要想想你自己做的对不对有因才有果。就算他现在迫于压力放你出去可以后呢?你得为自己考虑也为你的家人考虑。” 七楼住户深深吸了口气他脸色有些发白似乎做出了某种重大决定:“好好好我错了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是我不对不该发出那么大的动静。现在我请你理解请你宽恕请你放我一条生路。这态度够诚恳了吧?” 这话听起来让人心里堵得慌。 要说没有诚意他偏偏说得令人毫无挑剔。 可问题是包括虎平涛在内在场的听者都感觉很不舒服。 陈信宏站出来打圆场他安抚着六楼住户:“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你就大人大量放过他这一回。其实这事他也不是故意的。你看现在都五点多了再不走的话就真赶不上飞机了。” 事情就这样草草解决双方在案件记录本上签字。 走出居民楼坐在电动车上陈信宏用力在脸上抹了几把却无法掩饰眉宇间浓浓的倦意。 虎平涛问:“指导员这事就算结了?” 陈信宏点点头打了个呵欠:“难不成你还想怎么样?凡事不能光看表象如果只是普通的噪音扰民只要咱们到现场劝说几句就能息事宁人。可今天这事不同这两家人显然早有矛盾。你想想三点多正是好睡的时候就算楼上捣鼓弄出点儿声音躺在床上忍忍也就过去了怎么会弄到拎着菜刀上楼敲门的地步?” “还有你别看七楼那男的一个劲儿认错其实都是装的。八点多的航班半夜三点就爬起来准备东西这话一听就是撒谎骗人。鸡蛋的事儿我不做评价因为没有证据我也不知道真假。可是就他那做派显然是在那个时候故意想整楼下的住户让人家睡不着觉却没想到把人惹怒了看见菜刀他也怕了可嘴上就是不认输。眼看着快八点了楼下住户铁了心要跟他怼到底实在没办法这才报了警。” 虎平涛很是惊讶:“指导员你以前处理过他们两家的纠纷?” 陈信宏摇摇头:“没有。但我处理过很多类似的案子。经验多了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虎平涛了然地点了下头问:“那他们以后还会接着吵?” “肯定的。”陈信宏道:“这事你别管了回去以后移交给社区。这种邻里纠纷的问题都是交给他们处理。现在比以前好多了类似的案子先报110指挥中心然后由辖区派出所分类。如果是需要长期调解的案子由街道办事处和社区负责。” “这样做挺好减轻了咱们的工作量问题也可以得到解决。你想社区工作人员上门肯定比我们警察上门效果要好得多毕竟他们熟悉情况。” 虎平涛连连点头算是学到一招。 他拧转钥匙发动引擎。 陈信宏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远处被被高楼大厦挡住的橘红的光芒轻笑着问:“小虎公务员考试复习得怎么样了?有把握吗?” 虎平涛目视正前方回答口气异常肯定:“有。” “那就好!”陈信宏拍了拍他的肩膀:“缉毒队和刑警队都想把你要过去廖所给熊局打了好几个电话说等你考完试培训结束还是回到所里呆上一年等实习期过了再安排新的岗位。” 虎平涛笑着点点头。他知道廖秋是好意。 “还有件事。”陈信宏继续道:“你跟窦志伟是不是有仇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面说你的坏话。王贵和张春良跟我提过好几次了窦志伟说你家里穷没钱也就罢了还装模作样发扬风格拒绝了北青省上次那起通缉案的十万块奖金。这事我听着就很扯本想把窦志伟叫过来跟他好好说说可最近太忙一直没有时间。”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来派出所以前我没见过他。” 这是最好的解释。 “看来还是因为上次在食堂的那件事。”陈信宏目光微凝:“窦志伟心眼小可他不能就这样随便往你身上泼脏水。回头我跟廖所说一下这事必须严肃处理否则会影响团结。” 说着他换了个话题:“小虎你家里是不是经济情况不太好?” 虎平涛正握着方向盘听到这话差点踩了刹车:“指导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窦志伟说你买衣服都是在路边摊而且只买二十块钱一件的那种。这是王贵和他亲眼看见的。”陈信宏道:“我不是说便宜的衣服不能穿。其实你的工资不算低平时吃住都在所里在穿衣服方面别亏待自己。” 虎平涛感觉这事一下子很难解释:“指导员我觉得吧这衣服跟职业一样不分贵贱只要自己觉得合适舒服就行。”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陈信宏不由得笑起来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是这个理。不过小虎啊如果你缺钱就跟我说一声都是一个所里的兄弟你要狮子大开口跟我借几万块我肯定拿不出来但几千块救救急还是有的。” 虎平涛笑了:“谢谢指导员。” …… 电动车开到派出所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虎平涛把车停稳陈信宏下了车走进值班室打了个招呼紧闭的大门从里面徐徐打开。 就在虎平涛打算把车开进去的时候旁边的路灯杆下突然跑过来一个黑影。 那是个穿着打扮很土气的中年妇女。 她站在电动巡逻车的左前方皮肤粗糙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你好你……是这派出所里的警察吧?” 虎平涛坐在车上没动他打量了一番这个女人点点头疑惑地问:“有事吗?” 中年妇女双手交握在一起她很紧张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说:“我男人前几天喝酒打架犯了事被你们抓了。我托人找关系说是今天就能放出来。” 正文 第四十五节 大能量的人 “这家里没个男人不行啊!我早早的就过来迎他。主要是他脾气不好性子火爆稍微一句话说的不对张口就骂人说不过就打……那天也是这样本来他跟老陈都是朋友平时相处挺好的可喝了酒就翻脸不认人把人家打得下不了床。” 她一直在喋喋不休虎平涛却听得莫名其妙。 所里的案子由专人经手各自负责管辖的那一块。女人说的这个案子虎平涛一无所知显然是别人办的。 他下了电动车走进房门敞开的值班室对站在屋里的陈信宏说了几句。 陈信宏听了一愣偏头看了看站在外面眼巴巴往这边瞧的女人下意识地迈开腿脚走出来疑惑地问:“你丈夫什么时候犯的事儿?当时是谁经手这案子?” “我男人叫王永禄是前天被抓进去的。我叫刘玉芬是他媳妇。”中年妇女苦着脸道:“我不知道办事人的名字只知道是我们工程队老杨的表亲。他说我男人那事闹得挺大伤了人必须法办但这事儿可以操作因为老杨表亲就是你们所里的人我就……” “等等你先等会儿。”陈信宏打断了刘玉芬的话凝神问道:“可以操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老杨说的。”刘玉芬有些畏惧期期艾艾地回答:“我们都叫他杨大哥。他说他老表是政府的人就算犯了事也不怕只要花钱就能把人弄出来。” 虎平涛与陈信宏面面相觑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震惊。 陈信宏问:“意思是你给过钱了?” 刘玉芬缩着脖子点了下头小声道:“我给了杨大哥三千块他说不够后来又给了两千。他说我男人的事情他老表已经安排了三、五天就能出来所以我今天过来看看。” 陈信宏思考片刻对刘玉芬道:“走吧!跟我们进去把事情好好说说。” 刘玉芬明显有些害怕连连摆手:“不我不去。我……我只要我男人能放出来就行。” 虎平涛在旁边耐心解释:“你应该是被骗了。国家法律不是给钱就松动的。跟我们来吧如果你男人犯的事情不大不用花钱也能出来。可如果情况严重就算你花再多的钱也没用。” …… 查了记录的确是前天的案子。 晚上十一点多110指挥中心传过来的消息:商业街烧烤摊有人打架。李兆军的巡逻小组赶到现场处理。 案情很简单:王永禄是临关县来省城的农民工在古渡区一个楼盘上班。当天晚上他约着工友陈勇到附近烧烤摊吃宵夜要了两瓶二锅头绿瓶的那种高度酒。喝完以后觉得不够又要了一瓶。等到吃完两个人都醉醺醺的因为付账的问题吵了起来。三言两语不合抡起拳头就打。王永禄力气大打伤了对方。后来警察和120急救车前后赶到陈勇送往医院王永禄被带回派出所第二天中午酒醒后做了笔录送进看守所。 陈勇伤势似乎不重。被急救车送到医院医生还没来得及做检查他就偷偷跑回了家。因为找不到病人当时还引起了混乱。迫不得已院方只能与派出所联系第二天从清醒过来的王永禄那里得到陈勇及其家人电话追讨外派急救车的费用。 李兆军当时做的笔录显示陈勇不打算追究王永禄。尽管如此该事件已经造成了社会影响。按照《治安管理法》做出了行政拘留王永禄三天的决定。 …… 耳原路派出所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 当然不是说这个案子而是刘玉芬所说的“花钱捞人”。 所长办公室的门关着虎平涛和陈信宏坐在廖秋对面李兆军坐在办公桌右侧。 “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李兆军有些急语速也很快:“前天晚上我把王永禄带回所里他醉了一直躺在禁闭室里睡觉直到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中午才醒过来。笔录上有他的签字昨天还是赵丽帮我录入的资料。我打电话通知他家里人可是没人接只好按照惯例先把他送去看守所……所长花钱捞人这事真不是我干的啊!” 廖秋抬起手轻声安慰道:“没说是你干的就是叫你过来了解下情况。老陈和小虎刚好在门口遇到王永禄他媳妇既然人家说了有这事我们就必须调查清楚。” 陈信宏道:“我刚才去赵丽的电脑里查过笔录资料情况跟李兆军说的一样。” 虎平涛插进话来:“我觉得这事的关键在于操作者是谁。刘玉芬说那个老杨是他们工程队的同事他的老表负责帮忙。他们都是村里出来打工的五千块不是一个小数。要不咱们再问问刘玉芬让她带着我们去找工程队找那个老杨?” 陈信宏摇摇头:“她肯定不愿意去。这种事情说好听了是走人情关系说不好听了就是违法违规。刘玉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其中厉害她还是懂的。” 廖秋摸着刚剃过胡须的下巴感受着毛发粗硬根部不断从皮肤内部凸起的粗糙疑惑的自言自语:“这事挺新鲜的。照刘玉芬的说法那个叫做“老杨”的人应该能量挺大而且跟我们所里的人很熟。可这抓人放人不是我们说了算必须按照法律法规才行。那个老杨显然不是警察……要我说刘玉芬大概是被骗了。” 被冤枉的感觉很糟糕。李兆军心里窝着一团火。他摘下警帽左手插进杂乱的头发深处用力抓了几把发出烦躁且带着怒意的声音:“所长我去问问刘玉芬让她带着我去找那个老杨把事情搞清楚。” 陈信宏冷静地说:“你先别急这事没那么简单。刘玉芬是个老实人不会说瞎话。廖所刚才说的有一定道理她可能是被人骗了但我觉得不排除咱们所里有人搞鬼否则刘玉芬不可能编出“花钱捞人”这样的理由。” 廖秋思考了几秒钟:“这样吧让赵丽把手上的事情放着陪着刘玉芬拉拉家常说说话。她没犯法审讯制度不适合用在她身上。女的跟女的之间容易交流。如果赵丽谈了没有结果李兆军你再上到时候态度强硬点不愁挖不开缺口。” 正说着张建国快步走进办公室:“所长有人来找刘玉芬。说是她男人的同事叫做杨炳祥。” 这句话引起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廖秋不由得笑了:“这才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走看看去。” …… 杨炳祥是个外表粗豪的壮汉身高超过一米八板寸头穿着一件短袖衬衫胳膊上肌肉轮廓清晰显得孔武有力。 空置的审讯室派上了用场。面对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对面的廖秋和陈信宏还有在旁边做笔录的虎平涛杨炳祥不慌不忙从衣袋里摸出一包“大重九”笑呵呵地上前递烟。 廖秋来者不拒他笑着接过烟问:“你找刘玉芬干什么?” 杨炳祥连忙回答:“她是我老表的媳妇。她刚从老家来城里平时在工地上帮着做事。这女人没见识我怕她乱跑迷了路那就麻烦了。” 陈信宏问:“你怎么知道刘玉芬在我们这儿?” “有人看见她在派出所这儿转悠。”杨炳祥回答得滴水不漏:“我估计她是为了王永禄就是她男人的事情这才找了过来。” 廖秋脸上笑容依旧:“我听刘玉芬说她给了你五千块钱说你可以帮她把王永禄从我们派出所捞出去?” 杨炳祥神情顿时凝固。过了几秒钟他讪讪地回答:“那个婆娘……警察同志我是个大老粗。这平时在工地上卖力气活的人嘴上没个把门的都喜欢吹牛。村子里很多事情都靠人情走关系认识个在正规单位里工作的人都觉得脸上有光。那个……那个……我就实话实说把!我的确当着刘玉芬面吹过牛说我认识派出所长和很多警察她男人的事我负责解决。” “可我那是跟她开玩笑不能当真。至于那五千块钱我其实是找借口从她手上先拿过来暂时保管顺便给她压压惊。” 这话说的很奇葩就连埋头记录的虎平涛抬起头来用探究好奇的目光看着杨炳祥。 廖秋同样觉得难以理解:“吹牛、骗钱、压惊……杨炳祥这三件事我怎么看都没办法联在一起。要不你给我解释解释?” “刘玉芬没什么见识又没上过学。她男人喝醉了酒打人被你们抓进来她一直放心不下。我只能编个借口说是可以花钱捞人这样她才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警察同志我是个明白人。王永禄打人这事不会在里面关太久几天功夫就能放出来。与其让刘玉芬慌里慌张每天带着孩子往派出所跑不如哄着她等人出来了我就把钱还给她。” 正文 第四十六节 代理人 这理由合情合理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杨炳祥神色如常前后语气没有波动态度也很诚恳。 “平时大伙儿在一起都喜欢吹牛几杯酒下去别说是你们了就算市长甚至更大的官儿我都认识。当然这是酒话。我承认我有错不该用这个做为借口从刘玉芬手里弄钱。可我对天发誓真没想过要骗她。要不警察同志你们帮着做个证明我现在就把钱还给她。” 说着杨炳祥从衣袋里拿出厚厚一摞红色钞票用手指熟练地捻开。 廖秋与陈信宏面面相觑虎平涛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看杨炳祥的这番做派丝毫不像是心中有鬼。他说的这些话有理有据都站得住脚逻辑上也没有问题。 廖秋脑子里全是问号:难道我判断错误这家伙其实是个好人? 陈信宏一直皱着眉头:难道是我想错了? 良久杨炳祥用诚恳的话语打破了沉默:“警察同志工地上事情多活儿忙。要不我先带着刘玉芬回去等过几天张福祥出来的时候我们再来接他?” 廖秋砸了咂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陈信宏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这显然不是预料中的场景。峰回路转画风突变更重要的是杨炳祥的这些话令人挑不出毛病。 就在廖秋打算叫赵丽带刘玉芬过来搞清楚状况对杨炳祥就“捞人”这件事做口头教育的时候突然听见虎平涛发出低沉且充满威慑力的声音。 “你撒谎!” 杨炳祥高大魁梧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不到两秒钟他迅速作出反应带着满脸的委屈与诚恳:“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虎平涛平静地注视着他:“刘玉芬说拿钱捞人这事儿你干了不止一次。光是她知道的就有四个人。这你怎么解释?” 其实刘玉芬的原话不是这样。她直说杨炳祥有本事从派出所捞人只要花钱就行但没说具体“捞”过几个人。 陈信宏反应很快他立刻接上虎平涛的话头加重了语气上的压迫力冷笑道:“现在都用手机支付你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么多现金?杨炳祥你这是心中有鬼要不就是从别人嘴里听到刘玉芬跑到我们派出所找人这才带着钱急急忙忙赶过来演戏的吧?” 杨炳祥张着嘴眼角的肌肉一直在抽搐大滴的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沿着面颊流淌下来。 “……我……我……不是没有……这……”他努力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廖秋用惊异又佩服的目光看了一样虎平涛转过头感觉事情重新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他看着坐立不安的杨炳祥严肃地说:“老实交代你的问题别跟我装模作样。刘玉芬在隔壁就算你不说我们只要找她了解一下情况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工地上的那些同事和朋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尽管后背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杨炳祥仍然嘴硬:“我真没做过……我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虎平涛的声音很沉稳:“你想清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涉嫌诈骗而且还涉嫌包庇和参与。” 陈信宏的语气更加严厉:“谁给你那么大的权力从派出所捞人?说吧之前你做过几次?都是谁在其中做手脚?” 廖秋手里一直夹着那支“大重九”他笑得意味深长:“诈骗罪的判决轻重具体看涉案金额。包庇和参与就不一样了。杨炳祥我看你年龄也老大不小了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替你家里人想想。我知道你是个牛人认识市长还有更大的官儿。呵呵……现在与过去不同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只要主动交代问题才能减轻你的罪责。” 杨炳祥彻底傻眼了。 …… 在村人和同乡眼里杨炳祥是个不折不扣的牛人。 臂上能走马拳上能站人。 这绝不夸张。 “劳务输出”是一个意义丰富的概念。即便是同乡甚至同村都有可能在外地因为一个工作岗位争打起来。 杨炳祥没能混到包工头的程度但他很能打尤其是铁塔般的粗壮身体往那儿一站的确可以镇得住人。 刚开始他很讲义气帮着同村的人找工作。 当然不是免费的多多少少收点好处。 后来服务范围扩大到同乡。 千万别想多了所谓的“找工作”就是在各个建筑工地之间塞人凭体力挣钱。 但不管怎么样这的确是一种人情。 久而久之杨炳祥在同乡之间也有了“小及时雨”的名号。 只要愿意花钱的确可以请杨炳祥帮忙捞人。 大案子是不可能的。比如杀人、强1奸、重大伤人或者巨额诈骗之类杨炳祥根本不敢碰也没这能耐。 小案子他可以接手。其中有很多甚至根本不能算是“案子”顶多就是民事纠纷。 比如两个人因为口角打架短期行政拘留。这种时候杨炳祥就会很热心的主动找上门拍着胸脯告诉心急如焚的双方家属:派出所那边我熟只要愿意花钱用不了几天就能把人放出来。 这事的确是真的————行政拘留时间不长三、五天就放人。 在人们看来:杨炳祥从不空口白话从来都是收钱办事。 问题是这些钱与派出所无关直接装进了他的口袋。 其实他什么也没有做最多是等几天人自然就放出来了。 很多交通违规的案子也是杨炳祥帮着“处理”。当然花费用不了那么多但绝对不会少于一条中档香烟。 王永禄打人的事儿是杨炳祥贪心了。 刘玉芬是个很吝啬的女人可是在丈夫的问题上很舍得花钱。五千块对她来说是一个大数目她认为花了钱就必须得到最好的结果。所以从交钱给杨炳祥的那天起就站在耳原路派出所外面远远地看着等着。 杨炳祥知道王永禄的行拘时间。他劝了刘玉芬很多次那个固执的女人油盐不进一定要等在那里亲眼看着丈夫被放出来。 “捞人”的次数多了杨炳祥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女人。劝多了他也觉得烦。反正前后也就三天时间干脆懒得理。 他做梦也没想到刘玉芬竟然带着孩子在派出所大门口等了一整夜。 如果不是同乡告诉他:老张媳妇被警察抓进去了杨炳祥也不会急急忙忙带上五千块现金赶过来。 必须抢在警察没从刘玉芬嘴里问出真相以前把她带出去。 现在看来一切都太晚了。 …… 廖秋有些惊讶:“你能量挺大的啊!在我们所和交警队两边都有人?”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杨炳祥已经无法隐瞒。他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说:“刚开始我没想过要这样。村里和乡上出来的人没见识不懂城里的规定也不懂法。他们出来打工只为了赚钱帮人开车违规被扣分还有就是在工地上开渣土车因为各种问题被综合执法大队抓住……说穿了事情都不大可他们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我就帮着操作收点儿好处费。” “你这是收好处费吗?你这是知法犯法!”陈信宏冷冷地看着他一语点破:“说吧你在我们所里的内应是谁?还有交警队那边都给我交代清楚。” 杨炳祥犹豫了一下:“我认识的人是窦志伟他是我老乡。” …… 十多分钟后窦志伟被带进了另一间审讯室。 所长廖秋亲自主持讯问。 不到一个钟头他交代了所有的问题。 窦志伟一直认为警察是个“能生钱”的好职业。 他做梦都想成为正式警察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只能成为辅警。 刚入行的那几个月他的确是老老实实做事。 后来发现了一条赚钱的新路子。 有很多不懂法的人。 还有很多骨子里认为警察局和派出所是“衙门”的人他们不敢也不愿意与“吃公家饭”的人打交道天生有种说不出的畏惧感。 以王永禄的案子为例行政拘留也就几天时间可是在不懂法的人看来无异于天塌了下来。他们绞尽脑汁无论如何也要把犯事的亲人捞出来。这在窦志伟看来实在难以理解也触动了他那颗想要发财的心。 窦志伟很小心他不会因为区区几千块钱就丢了这份工作。 于是找到了杨炳祥。 这是他暗地里考察了很久的目标。 有代理人出面就避免了自己抛头露面的风险。 当然杨炳祥不会白帮忙得到的好处必须分走一部分。 这在窦志伟看来是正常的合理开支。 双方合作快两年了。光是派出所这边的案子窦志伟大大小小“操作”了数十起。 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做。就是根据案件处理进程把结果偷偷告诉杨炳祥让他以此为依据声称“有门路摆平”找涉事者亲属要钱。 交警队那边的关系也是窦志伟从中安排。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找那边的熟人讨要消息后来直接拉了两个辅警下水。 (感谢书友2012固德威的打赏感谢诸位的票票) 正文 第四十七节 回忆 这些事情在窦志伟看来一点儿也不难甚至不能算是犯法顶多就是违规。 “所长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这回吧!” “指导员求你帮帮我吧!我把收的钱都退回去一分也不少。” “在派出所这几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长指导员给我个机会吧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窦志伟痛哭流涕声泪俱下。 可无论说什么都只能按规矩来。 这事太大了谁也包不住。 涉及收受的金额总计超过三万元已经达到立案标准。 窦志伟被迫脱下身上的制服暂时拘押等待处理。 …… 廖秋坐在办公室里闷着头抽烟一根接一根。 虎平涛拿着一份文件推门走进的时候满屋子都是浓烟呛得他难以呼吸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屏住气跑到对面推开窗户又从桌上拿起一个很大的文件夹猛扇这才感觉好了很多。 廖秋注视着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闷闷不乐地说:“没事就出去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虎平涛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在办公桌侧面坐下:“所长想开点儿这不是你的错。” 廖秋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 过了很久才缓缓吐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窦志伟是所里的人。他的事情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坏人永远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何况你已经做得够好。”虎平涛劝道:“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只能查缺补漏。” 廖秋看了他一眼苦笑道:“都说了没必要劝我。我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没别的事就出去吧我心里有谱。” 虎平涛眼里满含着笑意:“所长我找你可不是因为这事。” 说着他把手里的文件夹摆在桌上推到廖秋面前:“这是局里刚发下来的通知。” 廖秋扫了一眼微微点头:“捐款扶贫……嗯我知道了。” 身为公务人员每年都有好几次的捐款任务。帮扶孤寡老人、针对贫困人群、残障人群、山区助学……项目很多人均每次捐款数额从十元起不等。以耳原路派出所为例上至所长廖秋下至普通民警所有在编人员必捐。 辅警不在这个范围内他们可以选择捐或不捐。 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厚厚一摞钞票摆在桌上。 廖秋怔住了。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这摞钞票不会少于三千。 “小虎你这是什么意思?”廖秋弹了弹烟灰。 “我捐款。”虎平涛说得真心诚意。 “捐款?”廖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等等……你家里不是很困难吗怎么一下子捐这么多钱?” “我家里困难?”虎平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啊!” “这话是熊局说的。”廖秋道:“上次在他那儿开会熊局说你生活困难让我尽量照顾。这钱差不多是你一个月工资了就算你要献爱心也不能这样。听我的最多捐一百就够了。” “我……”虎平涛感觉后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他想了想:“所长熊局是跟你开玩笑呢!我的情况他最清楚。” 这话说的很模糊顿时勾起了廖秋的兴趣各种烦恼与自责被抛之脑后。他拿起摆在桌上的钞票一张张顺着数然后收拢轻轻在桌上垛整齐面带疑惑问:“你小子隐藏得够深啊!跟我说说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军人我妈是公务员。”虎平涛没有暴露家底:“入职辅警的时候填报资料上都写着呢!” 廖秋眉头紧皱:“那你为什么一直住在所里平时还那么抠门?” “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虎平涛知道这事不可能继续隐瞒只好简略回答:“我爸让我去当兵我不愿意听从他的安排就自己跑出来自谋职业。” 因为有熊杰做担保廖秋对此并不怀疑:“你小子挺倔的。怎么跟家里和解了现在有钱了?” 虎平涛不好意思地说:“那天你不是让我跟着傅老板去“水中花”吃饭嘛结果遇到了我姐姐。她给了我一些钱还说要帮我买辆车。” “咝!”廖秋倒吸一口凉气:“看不出来你姐姐挺阔气的啊!” 虎平涛憨厚地笑笑:“刚好赶上今天局里发通知这是我第一次捐款就多捐点儿。” 廖秋摸着下巴露出邪恶的笑容:“三千块买你的第一次……啧啧啧啧怎么看都是你小子赚了。” 虎平涛被他说的哭笑不得:“所长你这是什么话我……” “行了!”廖秋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打断:“这事你听我的捐两百剩下的都拿回去。” 说着他迅速拿起两张张红色钞票把其余的摆在虎平涛面前:“捐款机会有的是一年到头至少有三、五回。遇到特殊情况还会更多。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得替别人考虑一下。大家都是同事你一次就捐好几千别人捐十块心里会怎么想?我这个所长最多也就捐一百……小虎你这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啊!” 虎平涛急了:“所长我……” 廖秋再次打断他的话笑道:“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如果你想多捐我绝不反对。但你得从别的渠道走。比方说省内的温暖基金、红十字会、慈善机构……这些都没问题。可如果你从所里捐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最多也就一、二百。” 虎平涛如有所思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 廖秋道:“咱们是一个集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唉……现在你明白窦志伟的事为什么对我打击那么大了吧!” 虎平涛劝道:“你还是想开点一切都会好的。” 廖秋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注视着虎平涛年轻英俊的面孔。 “答应我一定要以最好的成绩考上公务员。咱们派出所永远都留着你的位置。小虎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察。” …… 周末虎平涛轮休。 他起了个大早换上便装在食堂吃过早点出门打了辆出租车前往虎碧媛的住处。 姐姐是个很守时的人哪怕去晚了一分钟也要挨骂。 看着弟弟坐上副驾驶位置虎碧媛按下引擎键拨动方向盘把车子缓缓驶出车库。 “姐夫呢?”虎平涛问。 “带着小涛去特教班了。” 说起这个虎碧媛脸上泛起自嘲且感慨的神情:“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儿吗?那时候妈每天接我放学直接送到她朋友家里。跟着省美协的陈阿姨学画画跟着实验中学的苏老师学英文和法文跟着州文联的马老师学书法……还有方阿姨和邓叔叔分别教过我钢琴和舞蹈。” “咱妈是个心大的人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知识都塞进咱俩的脑袋瓜里。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那时候我上五年级一个小女孩跟着武警支队的王叔叔练散打后来又跟着州体委的郑伯伯和储阿姨练击剑和射击。”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以前没学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不会有今天也不会跟你姐夫结婚。” 虎平涛有些好奇:“姐这事你还从没跟我说过。” “我和你姐夫是偶然认识的。”虎碧媛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当时我刚到省城没多久那天刚好师范大学门口路过你姐夫从里面出来。那是个路口来来往往的人多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闯红灯撞倒了你姐夫两个人吵了起来。” “你姐夫虽说是个文人体质却不差平时也喜欢锻炼。闯红灯那男的还有两个同伙嘴上说不过你姐夫就开始动手。他们真正是下狠手啊!叫嚣着要把你姐夫眼镜打烂按进眼睛里把他弄瞎。” 虎平涛神情冷肃:“这么狂?” 虎碧媛冷笑道:“这种人很多做事情不考虑结果喊打喊杀。我当时没多想冲上去帮忙。武警支队的王叔叔是系统内全国散打第二名我跟着他练了近十年那三个人根本不是对手反关节技加擒拿我打翻他们卸掉胳膊。后来警察赶到现场录完口供你姐夫无论如何也要请我吃饭再后来我们就……” 虎碧媛的脸红了。 虎平涛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绝不是化妆涂抹了太多腮红而是从皮肤下面透出的绯红。 他笑道:“姐你这算什么妈还逼着我学摩斯电码那时候我才九岁。” 虎碧媛迅速调整好情绪白了虎平涛一眼:“你比我好多了。我以前学东西都是一个人你后来去少年宫跟班人多学着也开心。我那时候连个朋友都没有就我一个小女孩天天跟着一群大叔大妈。” 说着她摇了下头叹道:“我曾经无比痛恨那种高强度学习可现在还是不得不把同样的过程复制在我儿子身上。” 正文 第四十八节 离开 虎平涛安慰道:“我以前跟你的想法一样现在我觉得爸妈真的是高瞻远瞩。要是当年没有他们逼迫着学习姐你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虎碧媛沉着地缓缓点头:“你姐夫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我每天早上把小涛从叫起来的时候看着他揉着眼睛说没睡够我真是有些于心不忍。” 虎平涛沉默片刻道:“现在吃苦总好过以后受罪。就算姐你现在有亿万身家可以后还是他自己过日子。没有生活技能永远都是坐吃山空。” …… 车市。 虎碧媛开着“帕梅拉”缓缓驶入贵宾区姐弟俩下了车。阳光明媚迎面而来的凉爽微风吹散了心头郁闷。虎碧媛笑道:“现在买车比以前方便多了。所有厂商都集中在一块就跟诳菜市场似的。” 虎平涛也笑了:“姐这话也就是咱俩私底下说说要当着爸的面说他根本不会理你。” 虎碧媛撑开拿在手里的遮阳伞:“爸那脾气……我买这辆车的时候没少被他埋怨。说是花这么多钱太奢侈与其买外国人华而不实的车子不如买辆国产的“勇士”。” 虎平涛感觉越发好笑:“这话我听爸说过。其实他就是随口一说不当真。姐你想想那是“勇士”啊部队专用的军车外面根本买不到。” 虎碧媛很霸气地挥了下手:“不提那些了。说吧你想要辆什么车?保时捷、奔驰、宝马任你选。” 虎平涛有些不好意思:“姐你才给了我一套房子还有那么多的钱……”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虎碧媛抬手搭住虎平涛的肩膀:“除了爸妈还有你姐夫和小涛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姐的钱够多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每年还要拿出一部分搞慈善花在自家人身上怎么也不为过。” 虎平涛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虎碧媛再次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说:“再过几天你就要考公务员。不管你以后飞黄腾达或者一事无成你都是我弟弟……说吧你要什么车?不说的话我帮你选!” 虎平涛心中充满了感激也有些无奈只能苦笑道:“那我就真不客气了?” 虎碧媛笑道:“就当是我提前送给你祝贺考试通过的礼物。” “雪佛兰萨博班。”虎平涛道:“就这车姐你觉得怎么样?” 这款车对虎碧媛来说有些陌生。她想了近半分钟才在脑海里浮现出对应的车型:“小弟你怎么会喜欢这个?” “这车挺实用的。”虎平涛道:“就是贵了点。” “还行吧!一百五十万左右的车。还是你姐夫说得对:男孩子都喜欢越野车。” 虎碧媛拽住他的胳膊两人朝着远处金色领结商标矗立的方向走去。 …… 两天后公务员考试开始。 国考历来是年轻人争相扎堆的重点项目“万人争过独木桥”的形容绝不夸张甚至有人把这喻为“鲤鱼跳龙门”。 文考结束虎平涛感觉很轻松。题目不算难申论发挥也不错。参加国考的人藏龙卧虎不乏极品学霸虎平涛觉得自己的分数应该排在上游。 接下来就是省厅安排的面试。 中秋节前虎平涛接到了录用通知。 …… 耳原路派出所宿舍。 虎平涛带着行李走出房间在楼梯转角处的镜子前站定打量着自己的投影。 新制服与他高挺的身材很配肩章已经换成了见习警员的“一道杠”刚刮过胡须的面颊白白净净浓密的眉毛双眼炯炯有神。站姿标准宛如笔挺的标枪。臂章不再是从前的“辅警”字样盾形徽章表面换成了“警察”二字。 廖秋等人早早站在院子里。看着虎平涛从楼梯口出来纷纷笑着迎上前。 “好好干我等着你回来。”廖秋抡起拳头亲昵地给了他肩膀上一下。 “半年的训练很快就结束了争取在考核的时候拿到最高分!”陈信宏鼓励加叮嘱。 “小虎你是咱们所第一个考上公务员成为正式警察的辅警。这是咱们所的光荣!”李兆军握住他的手大笑。 轮到张建国他眼睛里全是欣慰的笑:“小虎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虎平涛点点头:“记得在夜市烧烤摊上我打翻了卖贼赃手机的那个人张哥你当时给我做了笔录。” 张建国认真地说:“小虎你是个有能耐的人。你马上要去警官学院参加培训我送你几句话当做临别礼物吧!” “我是东北人那边历来是苦寒之地人少野物多。我老家是牡丹江的旁边就是长白山。小时候听老人说山上到处都是老虎还有人参。以前的穷人闯关东手上没点儿本事就对付不了山上的野兽。熊瞎子和野狼咱就不提了光说东北虎。我爹在世的时候常说:老虎护崽子谁敢碰它的崽老虎就要他的命。” “后来我干了警察这行大伙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张东北”。我总觉得吧这人呐尤其是警察得跟老虎一样把老百姓当自己的崽儿。咱得学东北虎看护着他们保护他们。” “我这人不会说场面上的话这是我的一点儿感受小虎你这姓挺特别的咱俩也投缘工作也分到一个组。你刚从学校毕业年轻好啊有朝气有活力。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徨……小虎警察这行不光是一种职业更是一种责任。” 虎平涛双脚并拢举起右手面对所有人庄重地敬了个礼。 …… 十多分钟后雷跃开着一辆警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住。他用力按了两下喇叭坐在值班室里的虎平涛带着行李走出上了车。 前天上午雷跃就打电话给虎平涛说是送他回昭城。 虎平涛本想跟着姐姐一起回家可雷跃实在很热情只好答应坐他的车。 这可不是公车私用。古渡分局缉毒大队刚好有两个案子要与昭城警方交接。作为主要负责人雷跃必须到场。刚好凑巧是中秋就顺便捎带虎平涛目的当然是为了拉近彼此关系。 除了雷跃同行的还有李凌和孔程立都是认识的人。 雷跃把司机位置换给李凌他与虎平涛坐在后座一路上谈兴很浓。 “你刚通过面试熊局就给了我消息。小虎咱们说好了半年培训期结束你就来我们缉毒队上班。先去边境上的检查站实习编制不变还是在我们这边。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几个老手当师傅学起来很快。” “化学制毒比传统毒品来钱更快。美剧《绝命毒师》你看过吧!一个老头一辆旧车开到野外隐蔽的地方就是谁也找不到的最佳制毒场所。以前有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谁能想到一个化学老师竟然会变成制毒高手?这比传统毒品生产更难控制。毕竟罂粟从种下去到采摘有一个过程。比起海洛因各种新型毒品才是无孔不入。” 虎平涛听得连连点头。虽然没有表态但他心里已经偏向雷跃这边。 “没想到你老家也在昭市。”雷跃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他侧身从座位后排拿出一袋火腿月饼递给虎平涛:“这个给你。咱们分局食堂做的。别看只是普通的塑料包装用料可是实打实的精瘦火腿。味道很不错你尝尝就知道了。” 虎平涛不好推辞。他拿出手机滑开屏幕:“雷队月饼多少钱?我转给你。” 雷跃一把将他的手机挡开嗔怒道:“跟我见外了不是?都是自己人送你一袋月饼而已。食堂卖八块钱一个这点东西还不到一百。我可没有占公家便宜啊!都是我自己花钱从食堂买的。喏你瞧瞧还有那么多呢!”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座位后面。那里放着一些省城特产还有十几袋同样包装的月饼。 虎平涛好奇地问:“怎么买这么多?” “出去办事遇到熟人就送一袋。”雷跃笑道:“还有就是我的老领导他也在昭城顺便去看看他。” …… 昭市离省城不算远。上午出发下午三点多就下了高速。 李凌对昭市的路很熟显然来过不止一次。虎平涛本想找个合适的地方下车却看着前面的路越来越熟悉很快就到了军分区大门口。 他有些奇怪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家住处雷跃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难道是熊杰? 虎平涛百思不得其解雷跃在旁边低声解释:“小虎我的老领导就住在军分区。咱们先办正事。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太久最多半小时然后就送你回家。” 虎平涛笑着点了下头:“没关系雷队你忙你的。” (感谢书友额咖喱的打赏感谢诸位的票票!) 正文 第四十九节 父亲 李凌从车窗里递出证件岗亭里的哨兵仔细检查后还给他升起道杆放行。 军区大院的路并不复杂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条。李凌开着车一直往北驶过办公区和宿舍进入了居住区。 车子停稳李凌拉起手刹的时候虎平涛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现在可以确定:雷跃所说的“老领导”就是自己的父亲。 不过这事得怪雷跃。一般来说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军人都会习惯性称呼上级为“老首长”或者“老上级”。偏偏雷跃一口一个“老领导”所以虎平涛从一开始就没把两者联系起来。 拿起东西下了车虎平涛看着雷跃走上台阶敲响了房门。 一个熟悉的妇人出来开门。 雷跃笑呵呵地行了个礼:“李老师好。过节了我来看看您和老领导。” 妇人眼中带着笑客套地点头回礼:“是小雷啊好久不见你……” 话到嘴边她突然看见站在雷跃身侧冲着自己直笑的虎平涛顿时呆住了。 虎平涛走上前认真地喊了一声:“妈!” 这是他的母亲李静兰。 雷跃感觉整个世界瞬间变得不真实无数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瞬间失去了思维能力。 李凌和孔程立张大了嘴没到能塞进一个鸭蛋的地步却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他们的牙齿。 李静兰一下子抱住虎平涛仿佛那是最珍贵的宝物只要松手就有可能失去。 “你这孩子走也不说一声害的我那几天一直睡不着。” “要不是你熊叔叔打来电话我真要急死了。” “你怎么想起去当警察?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跟你爸爸说一声就行没必要一个人偷着走啊!” 她双手抱得很紧嘴里唠叨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不住的埋怨。 雷跃在旁边看傻了。 良久他才慢吞吞地问:“李老师你跟小虎……这是……” 李静兰在昭城的职位很高有着女强人的雅号。以前每次上门看望老领导雷跃对她都很敬畏从未见过这般作态。 “这是我儿子。”李静兰迅速用手背擦了下两边眼角左手却死死抓住虎平涛的手腕不放。恢复过来的她疑惑地看着雷跃等人:“小雷小虎跟你一起回来怎么你不知道他是我儿子?” 此刻雷跃脑海里一片明悟心中早已问候了局长熊杰的亲戚无数遍。他连声叫屈:“我……我真不知道啊!小虎没说过没人告诉我啊!” “现在知道也不晚。”心情大好的李静兰开怀笑道:“都进来进来再说。今天谁也不准走都留在我这儿吃饭陪我家老头子好好喝几杯。” 李凌和孔程立走在后面。 看着雷跃的背影李凌凑近孔程立耳边窃窃私语:“赌十块钱熊局肯定知道小虎的父母是谁。雷队这次被坑惨了。” 孔程立心有余悸点头道:“熊局这手够黑的。这地方去年我就跟着雷队来过他那老领导可是军区首长员啊!要是早知道这层关系雷队还不把小虎供起来?” 李凌感慨地说:“你瞧瞧人家这事做的小虎在咱们缉毒队的时候从不提他的父母从不炫耀。要不是今天上门我估计他永远不会说。再想想别人就上个月我去区政府办事路过服务窗口一个小姑娘坐在里面嚷嚷她爸是什么什么局的处长副科级别……啧啧啧啧那声音大的就差没用话筒了。” 孔程立数落道:“这你就不懂了。江湖传言:有个好爹少奋斗十年。” 李凌抬手往前一指:“那你说说小虎这事怎么解释?他爸是首长他1妈妈的职位也很高还有他姐姐也不是凡人。” 孔程立怔了一下问:“小虎他姐姐是谁?” “北通集团听说过吧?”李凌压低音量:“国内有名的大企业前些年股票在香江上市当天就直接飘红。有人在背地里说小虎他姐姐是靠着他爸妈做生意可雷队说了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屁话。” “北通集团?”孔程立眼睛亮起了小星星:“李哥你的意思是那是小虎姐姐的产业?” “集团董事。我也是听雷队说的。” “那他们家不缺钱啊!可我看小虎身上的衣服顶多就几十块。” “所以这才叫低调这才是真正的好家风。你想想咱们破李丽红那案子的时候小虎说摔就摔腿上那么大的一个伤口人家没叫苦叫累也不搞特殊待遇。根本不像外面那些官二代、富二代张口就是爹妈张口就是钱。” …… 虎崇先坐在沙发上。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浑身上下透出浓浓的军人气息。他脸上的线条坚硬显出刚毅的气质。因为是在家里衬衫风纪扣敞开却保持着笔挺的坐姿不怒自威。 与雷跃等人分别打过招呼看着走到面前站定的儿子虎崇先用严肃的目光盯了他很久一直没有说话。 李静兰在旁边有些发急连忙走过来劝道:“大过节的小雷和他的同事都来了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虎崇先看了妻子一眼淡淡地说:“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来教我。” 虎碧媛夫妇中午就到了。她走过来在父亲身边坐下挽住虎崇先的胳膊:“爸小弟他不愿意当兵可他也没干坏事啊!当警察多好你看看雷大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虎崇先把胳膊从女儿臂弯里抬起:“去把我的外套拿来。” 雷跃等人完全插不上话。 李静兰不知所措:“这都快吃饭了你要去哪儿?” 虎崇先从沙发上站起深深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儿子:“走吧跟我出去一趟。” …… 虎平涛跟着父亲一路来到了军区资料部门的对外宣传室。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两百多平米的大房间。雪白的墙上挂着军内宣传资料从南昌起义到建国后的自卫反击战都有。主要是人物图片还有相关的介绍。 大厅里陈列着很多旧物从红军时期的军号、步枪、碗碟到jf区时代票据、刺刀、军装直到现在的军衔标示以及近年来军区比武排名成绩多达数百件。柜子和桌上有玻璃罩隔灰擦抹的干干净净。 这里对外开往任何人都可以进来。附近的学校也把这里当做第二课堂经常有学生过来参观。 虎平涛来过这里不止一次。 虎崇先站在二号陈列柜前久久注视着放在白色平板上的一顶旧军帽、一个旧水壶还有一个明显被火烧过表面斑驳的五角星帽徽。 “还记得小时候我让你看的那本书吗?”虎崇先没有转身虽是问句语气却很严肃。 虎平涛认真地回答:“记得《高山下的花环》。” 那是他少儿时代的启蒙读物之一。 “你长大了有些话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虎崇先缓缓转过身注视着儿子的目光很复杂。有期待有责备也有不满和焦虑:“你怎么看赵蒙生这个人?” (注:赵蒙生《高山下的花环》主角。) 虎平涛微微一怔年轻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所措各种念头纷扰。看着身穿军服神情严肃的父亲再看看陈列柜里那些被打上久远时间烙印的遗物虎平涛隐隐感觉抓住了某种要点只是在父亲的威严气势压迫下竟有些难以启齿说不出话来。 “那是个特殊的年代。赵蒙生代表了一类特殊的人那就是高干子弟。” 虎崇先的声音很平淡没有刻意加重语气:“打仗就意味着要死人可是不打仗又无法保证国家和平。我为什么一直让你看那本书?还让你写了很多读书日记?就因为你是我儿子。” “自卫还击战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副团长。那场战役有多残酷我就不说了共和国的军人没有一个是退缩的。普通士兵很勇敢高干子弟也没有孬种。当然我说的不代表所有人但大部分人尤其是我知道的那些都是好样的。” “甲一百六十师师长是我的老上级。他把儿子从后方基地调往前线不幸牺牲。” “毛首长的独生子参战后打前锋被地雷炸断双腿也牺牲了。” “余伯伯你是认识的。他的大儿子打高坪的时候牺牲了老二掩护部队撤退也战死了。” “还有东江省的宋伯伯他当年是甲二十二师的副师长。他的儿子两个侄子都战死了。老宋每年清明都要来咱们滇省扫墓只为了看看他死去的亲人。” “有些人生下来就有特权比如赵蒙生还有你。”虎崇先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虎平涛:“从副团长成为首长我带过很多兵见过各种各样的事。求我帮忙办事的人太多了。有人不愿意退伍想当义务兵;有人想升职;还有人谋求更好的位置……我只有一句话:按规矩来。” 正文 第五十节 父亲2 “某种程度上“富二代”这个词与高干子弟是连在一块儿的。以前社会上还有一种说法叫做“八旗子弟”认为高干子弟只会斗鸡遛鸟其它什么也不会。别人我不管我就说我认识的这些当年战死的那些英雄其父辈有师长谁的命不宝贵?谁愿意死?他们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国人在国家面前真正做到了舍小家保大家。”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年从我手下出去的人很多。你小时候住在大院家属区经常有人给你糖送给你各种玩具。你以为他们是真正喜欢你?喜欢孩子?哼……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根本不会理你。给你好处是为了拉拢关系然后从我这里得到好处。一盒巧克力意味着一次调转升职一套积木代表着一个肥缺。所以每次你高高兴兴拿着那些礼物回家我都会让你把东西送回去。不管你是否理解既然你是我儿子就必须照我说的做。” “这个社会变得太快就连我都感觉很不适应。” 虎崇先转过身指着陈列柜里的那顶旧军帽:“这是你张叔叔的帽子。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他当年是团里的政委我们经常聚在一起喝酒。那次前线告急他带着一个加强连增援被一颗子弹从眼睛里打进去当场死亡。” “这个水壶是许嵩皓的他是个营级参谋带着一个排坚守三三零高地所有人战亡。当时我们和安南人双方都在争夺那个区域互相用炮火进行封锁。三三零高地上没有水那种情况下再派人上去也无济于事。后来甲三十二师从侧面迂回打掉了安南人的炮兵这才夺回了高地……天气热我带人上去的时候所有烈士遗体已经高度腐烂。许嵩皓是我在陆军学院的同学他的水壶上刻着名字。我想把他的尸体抬下来可是用手一抓那肉跟浆糊似的全烂了只能扒出来一副骨头送到后方火化。” “这个五角星帽徽是曹卫东的。川北人正连级。带队冲锋的时候他被安南人的燃烧弹打中全身都是火整个人烧成了焦炭。除了配枪这是他身上最后的遗物。” 虎平涛一直沉默。 这是必须保持安静的时刻。 “他们是英雄。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和平。” 虎崇先深深叹了口气严肃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悲凉:“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有那么多人质疑先烈的付出?妈1的!这些人是白痴吗?还是没有良心的混蛋?” 说到这里虎崇先神情变得有些狰狞咬牙切齿:“他们从未想过今天的和平究竟源于什么。如果我们不出兵在高丽战场上打赢米国人现在鸭绿江对岸就是成片的米国军营和机场直接威胁我们的国门。天竺人挑衅我们坚决打回去。安南人是一条喂不熟的狗当年我们忍饥挨饿勒紧裤腰带支援他们这帮狗崽子竟然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和平是战争的延伸。国家和人一样有争执的时候怂的那个就得永远被欺负别人就会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拉尿。” “我要你当兵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要你去军营里接受锻炼。” “都说儿子像妈女儿像爹。你和你姐姐脾气性格都像我她倔你也倔。” “你姐姐大学毕业就去了南边选择了经商这条路。这事让我很恼火后来你姐夫上门跟我谈了很久我才慢慢接受。你姐姐在外面从来没有提过我和你1妈的名字都是靠她自己一个人打拼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你是学艺术的……说实话我不喜欢搞艺术的人。现在大学生参军的很多野战部队每年都要分到几十个来自艺术学院的兵。体能不行、战技训练成绩拖后、吃不了苦……就说去年吧一个刚参军不到两个月的大学生新兵受不了每天训练死活都要离开。下面的干部反复劝说都没用只能按照规定把他当做逃兵处理。” “也不是所有大学生兵都这样。也有好的优秀的。前年和去年军区大比武有很多大学生兵都冲进了各科成绩前十。” 虎崇先转过身他似乎看透了虎平涛脑子里正想着什么:“在你和你姐姐的教育问题上你1妈妈一直抓的很紧。要不是她当年带着你们姐弟俩到处找老师上各种学习班你们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可是现在这社会变得让我有些看不明白。去年暑假你姐姐把小涛送过来说是陪陪我们顺便在青少年宫报了个短期英语班。我那天穿着便装去接小涛放学正好听见老师给娃娃们做课堂总结。” “那个混蛋竟然说:学好英语是为了出国只有这样才能离开肮脏贫穷的中国赚更多的钱成为真正的上等人。他口口声声外国有各种各样的福利生下来所有事情都不用管。吃饭、生病、上学、死亡……所有问题都是国家买单。不像咱们国家脏乱穷人口素质低下。” “我当时就火了冲进去指着那家伙狠狠骂了一顿。后来他们领导来了听我说了这事当场把他开除也给我道了歉。” “那些在战场上流血牺牲的人要是知道他们为之付出生命保护的人竟然是这般想法绞尽脑汁也要往国外跑他们在九泉之下会怎么想?” “当年抗联杨1警宇被岛国鬼子围困的时候一个村民劝他投降。他说:要是我们都投降了还有中国吗?” 虎崇先很激动他脸上的皱纹和肌肉在微微颤抖额头两边凸显出一根根青色血管不断跳动着。 虎平涛缓步上前认真地说:“爸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只是不愿意接受你的安排去当兵。就算你不想给我照顾可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很多叔叔伯伯都认识我。就算你把我安排到再远的地方也难保会有人把我认出来给予照顾。” “我想走自己的路就像姐姐那样。” 虎崇先盯着他足足看了五秒钟:“熊杰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不准给你走后门。小雷以前是我手下的兵他是正营级转业后来去了省厅搞缉毒。你们进门的时候我在楼上都看见了。他不知道你是我儿子说明熊杰办事挺靠谱。你也不错没有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面乱来。” 看着父亲脸上的神情逐渐温和虎平涛也面露微笑:“爸是我错了不该偷偷离开家。我应该跟您好好谈谈其实您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以沟通。” 这些话让虎崇先得到了极大的心理满足。 他神情依然严肃说话口吻却缓和了不少。看着虎平涛身上崭新的制服再看看他肩膀上的见习警员肩章虎崇先眼底掠过一丝温情:“你小子倒是挺硬气的。走的时候没带手机也没带钱这点很像我……怎么样是不是在外面饿了一段时间?” 虎平涛点点头在父亲面前承认这种事并不丢脸:“我是后来才想到要报考公务员当警察之前当辅警是为了尽快有一份工作。” 虎崇先淡淡地说:“其实你上大三的时候我和你1妈就安排好了。你姐姐是个有孝心的她那时候给我们在省城买了一套房子又一人给了两百万。我每年在单位上领制服工资待遇都很高你1妈的情况跟我差不多你说我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可是现在这社会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你年轻性格冲动从小就跟老子对着干尤其是你上高中那些年老子说往东你偏要往西……” 毫无预兆虎崇先狠狠给了儿子胸口上一拳。毫无防备的虎平涛被打得连连倒退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打你。”虎崇先仍然是从前那种熟悉的教训式口吻:“子不教父之过。要是从小不对你严加管束长大以后就只能是社会来教你做人。” 虎平涛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这一刻他真正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你姐姐应该把房子和钱都给你了。”虎崇先走过来按住虎平涛的肩膀缓缓地说:“既然选择了警察这条路就一定要好好干。想想那些为国捐躯的人想想你的职责。你不缺钱也没有后顾之忧。我不准你在这方面出问题。记住:如果你敢贪敢滥用职权哪怕你是我儿子别怪我不讲情面直接毙了你!” 正文 第五十一节 临时任务 最后一句话如雷霆般狠狠撞击着虎平涛的大脑久久无法平静。 他并拢双脚右手举至额前庄重地行了一礼。 父子俩就这样在沉默中对视着。 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想要的内容。 虎崇先满意地点点头:“走吧回家吃饭。你1妈今天做了很多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虎平涛放下手笑了:“我陪您喝一杯。” 虎崇先狠狠瞪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要喝就喝一瓶。一杯算什么又不是婆娘!” 虽然从未有过喝醉的经历虎平涛也豁出去了:“行今天您说了算。” …… 短暂的假期很快结束虎平涛前往位于地州上的警官学院接受为期半年的培训。 训练对象:经考试录用或从非公安机关调入公安机关任正科级别以下职务的人员。 训练目标:略。 训练方式和时间:实行集中食宿封闭训练。训练时间为二十二周一百一十个训练日。每天训练七学时总计七百七十学时。理论业务课三百五十学时队列、体能和警务技能战术训练三百五十学时(均含复习和考核)。开学、结业、个人总结鉴定及有关活动七十学时日常体能训练时间不在正式训练的学时之内。 训练方法:略 训练教材:略 训练评估:略 以上是发给正式受训人员的相关材料。 虎平涛领到的教材与普通材料区别很大。 熊杰说过:会给予他“特殊照顾”直接进特训班。 虎平涛必须在半年时间里学习并通过十多门基础科目考核。体能训练与战技训练科目还不包含在内。 很多男人都喜欢枪械和实弹射击可他们只是在靶场上随便开几枪过过瘾。如果连续射击(单发)二十发子弹手臂会感觉酸软麻木强大的后座力也会让肩膀难以支撑。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要确保射击精度。 虎平涛小时候就摸过枪。部队上每年都要定期处理报废的子弹大多用于打靶他对这一切并不陌生。 后来学习素描老师称赞他“胳膊稳”就是那时候用八一杠练出来的。 体能教官是野战部队转业的军人。特训班与普通训练班标准不同参照军队的训练方式负重越野。几名教官分工不同有人在前面领跑有人在中间压阵还有人在队伍后面专踢落后者的屁股。 “你还是不是男人?跑得比婆娘还慢!” “加快速度后面的人跟上。” “跑在前面的不要一个人逞能帮帮后面的。咱们是一个集体警队不搞个人英雄主义。” 体训的时候男女标准不同吃饭的时候就全是黑压压的一片作训服没人交头接耳全都闷着头以最快速度填饱肚子。 特训班与普通班在枪械方面的区别很大。普通班只要学会警用转轮手枪的基本操作就行特训班实操枪械多达五种以上。 重点在于对毒品的熟悉以及对各种运输方式的判断。 海洛因、冰毒、快克、摇头丸、小马、邮票、蓝精灵、麻黄素…… 大麻和鸦片只是低端产品海洛因、可卡因、冰毒等才是高端毒品。尤其是化学制毒隐蔽性极强。国内曾经出过一个叫做刘招华的奇葩毒贩。高二辍学当过几年兵还做过几年法警。辞职后想多赚钱自学化学知识制毒。为了搞懂最重要的结晶工艺打着做减肥药的名义去请教退休的大学教授竟然独闯了一种冰毒之法前前后后制造出三十一吨浓度高达99%的新型冰毒。一九九一年光是他一个人制作的冰毒就接近当时全球产量的一半。 他发明的制毒方法不用麻黄素就连大名鼎鼎的墨西哥毒枭都馋得要死专门派人潜入国内寻找只是没联系上。 后来刘招华被抓枪毙这项技术也失传了。 虎平涛觉得刚过去的这几个月学到的知识比大学更多、更管用。 认识了很多人都是警界的精英男女都有平时开玩笑排资轮辈都以师兄弟和姐妹相称。结果虎平涛年龄最小成为整个班里垫底的师弟。 二十二周封闭训练很快结束虎平涛以综合成绩第一的排名拿到了毕业证书。 聚餐那天省厅的领导来了熊杰也来了。 餐厅里熙熙攘攘都是人。这里平时禁酒但今天不同每张餐桌上都摆着几瓶“滇南清酒”还有红酒和饮料。 刚开始还叫着“熊叔叔”半瓶酒下肚虎平涛直接搂着熊杰的肩膀一口一个“老熊”。 熊杰还是很能喝的。 可看着虎平涛喝光了一整瓶白酒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用筷子一颗颗夹吃着油炸花生米从军队到警队一直久经考验的熊杰也打了退堂鼓。 “你小子跟你爸一个样都他1妈能喝。”熊杰按住虎平涛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一边说着一边恨得牙痒痒。 虎平涛笑着又拧开一瓶:“老熊咱俩再喝一杯。” 熊杰脸膛红红的喷吐着酒气他抬手按住自己的杯子:“趁着我现在清醒跟你说个事……唉本来今天刚到就应该把你叫到办公室说了以后再过来聚餐……不过现在也不晚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反正明天你们队长会单独找你也是说同一件事。” 虎平涛放下酒瓶专注地听着。 “省商务厅下星期要接待一批客人。南边过来的香江人持有外国护照在国际上影响力很大的那种。没别的意思就是过来玩大理丽江那条线转一圈。” 虎平涛以同样低微的声音问:“只是玩?” 熊杰的眼神在酒精作用下有些散乱意识却很清醒。他很随意地笑笑:“人家的确只想玩可商务厅这边却不这么想。在商言商既然来了总得留下点儿什么……别误会商务厅是想借这个机会拉点儿投资带动本省经济。” 虎平涛很是不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商务厅想让我们派几个人跟着一方面是确保安全另一方面是提供各种便利。” “保镖?” “你想多了人家自己有保镖这活儿还轮不到咱们。再说了民间商会也没有资格让我们派人跟从。可商务厅对他们很重视找了省里的关系外事办、投资促进局、发改委……总之归纳起来就一句话:无论如何咱们也得派个人全程跟随便装必要的时候与当地政府协调给予他们在游玩活动时的便利。” 虎平涛颇为玩味地说:“好吧那就是保镖兼导游。” 熊杰耸了耸肩膀:“随你怎么想。” 虎平涛凑近他的耳边:“熊叔叔为什么让我去?” 熊杰转过头看了一眼佩在虎平涛肩膀上的见习警员肩章“嘿嘿嘿嘿”笑道:“因为你年轻人长得帅。这理由不错吧!” 他的确喝多了。 虎平涛很聪明从对方的视线里猜出了真实原因:“我是见习警员不是正式在编的警察?” 正用筷子夹起一块鱼往嘴里送的熊杰顿时僵住。他忽然感觉没了胃口把鱼放到碗里筷子横摆在碗边上无可奈何地看着虎平涛。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每次我随便说两句你都能顺着把话接下去……小虎你这种搞法让我感觉很没面子。亏你们家还姓虎你爸就是个老狐狸你比你爸还狡猾。要我说你们父子俩还是改姓吧狐狸的狐。” …… 两天后的上午虎平涛直接前往蓝逸酒店与旅行团汇合。 他穿着一套浅灰色基调的“李宁”运动装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进入酒店大堂后迅速走到一个不容易引起注意的角落里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 蓝逸是五星级酒店也是商务厅指定的涉外接待场所之一。 虎平涛手上有一份详细的人员名单。他把所有资料熟记于心。对照脑海深处的记忆画面(人像加照片)他很快找到了聚集在大堂斜对面的一个个目标。。 李维方:这是个头发半秃典型地中海模式的中年男人也是省商务厅综合调研处的处长。 董志恒:省商务厅办公室副主任。今年三十三岁体格健硕相貌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年轻估计平时爱好体育活动经常健身。 吕婕:省办公厅外事处副处长一个戴着1黑1框1眼镜的中年女子身材偏胖相貌与沈殿霞有几分相似。 另外还有五个人分别来自其它政府部门。 九点十六分电梯门开了几个身材魁梧穿黑色便装的男子簇拥着两个女人走出进入酒店大堂。 这是一对母女。 郭老太太名叫郭玉红今年八十九岁了是香江郭氏集团的主要股东兼名誉董事。她从不参与集团事务全权交给女儿郭玲钰负责。她上了年纪耳朵不太好一直戴着助听器。 郭玲钰是香江商界有名的女强人。父亲去世后她接管家族企业做大做强成为庞大的跨国企业。 (和蝎大神无处不在没办法很多词中间只能加一或者用别的字代替请诸位谅解。继续感谢诸位书友的打赏和投票谢谢!) 正文 第五十二节 排排坐,吃果果 九七年香江回归前大陆与撒克逊人之间的历次谈判郭家都以各种方式给予支持。两千年以后郭氏集团在大陆增加了投资力度占比达到集团总业务量的百分之四十。 这次来滇省“走走”其实是郭母的意思。她幼年时代跟随在西南联大任职的父亲来到省城这座城市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正好集团与省商务厅之间正谈着一个项目郭玲钰也就公私合并带着母亲来滇省旧地重游。 虎平涛选择的观察位置很是巧妙从他这个角度可以同时看到电梯间走廊与大堂侧面。郭母等人从走廊里出来需要两分钟左右虎平涛快步朝着大堂对面走去在李维方面前站定笑着打了个招呼“李处长好”随即从上衣胸袋里取出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 很快郭母等人走进大堂虎平涛已经对李维方完成了简单的个人介绍。 商务厅安排了两辆旅游中巴车牌号连在一起分别是042和043。 前面一辆负责开道乘员主要是郭家的保镖以及投资促进局和发改委的人。 后面这辆是郭氏母女专座李维方等人陪同。 董志恒负责安排座位。他对虎平涛客套地笑笑抬手指了一下旁边那辆042:“你坐那辆车。” 虎平涛略一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已经安排好郭氏集母女的李维方刚好从043车上下来。见状他皱了下眉问董志恒:“你怎么安排小虎坐那辆?” 董志恒怔住了:“李处您的意思是……” “让小虎坐这辆。”李维方侧身指了一下043号车:“他是我专门从省公安厅要过来的人必须和我们坐一块儿。” 董志恒恍然大悟嘴上连忙答应:“好的好的我这就安排。” 再次面对虎平涛的时候他比刚才热情了许多。 虎平涛上车的时候对坐在专座上的郭氏母女笑了笑对方以点头回礼。 董志恒紧跟着上了车他特别叮嘱虎平涛:“小虎你坐后面把前面让出来给领导。” 虎平涛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他就是个打酱油的全程陪同。 李维方与郭家母女坐在同一排中间隔着过道。 吕婕坐在前排旁边是一个容貌十分漂亮的少女。她上身穿着运动衫下面是一条同款热裤偶尔会露出没有丝毫赘肉的腰身。她有着挺翘的臀部和修长双腿肌肤细腻光滑在阳光映照反射出丝缎般的光泽。 虎平涛在脑海里迅速找出了对应的照片与资料。 苏小琳:省商务厅市场运行调节处工作人员。她与自己一样都是去年的大学毕业生。之后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商务厅任职。 前排还有一个孙甜甜是文旅局派来的导游全程负责讲解。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上了车直接走到虎平涛同排的空位上坐下冷漠、挑衅、警惕地瞟了他一眼。 郭家的保镖阿德里安法国人。 最后上车的是董志恒。他手里抱着几瓶矿泉水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分发最后走到苏小琳同排的空位上坐下递了两瓶过去笑道:“吕主任这是给您的。小苏拿着。” 苏小琳接过她脸上露出公式化的微笑:“谢谢!” 虽然坐在后面可即便是隔着好几排座位虎平涛仍能感觉到董志恒话里话外透着对苏小琳的特殊关照。 他不知道董志恒是否结婚但看得出来这是个想啃嫩草的老男人。 司机发动引擎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酒店大门很快上了高速公路。 孙甜甜是个很不错的讲解员知识丰富语言幽默。考虑到郭玲钰常年住在国外她在讲解的时候会掺杂部分英文还会对特殊问题进行解答郭氏母女都很满意。 李维方今天是半个讲解员。一路上他与郭玲钰攀谈从滇省风光到人文地理都有偶尔冷场的时候孙甜甜就在旁边补充董志恒时不时插空说几个笑话……总之前排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气氛很是欢乐。 阿德里安一直注视着郭氏母女偶尔也会看上一眼与自己同排的虎平涛。 “尼式骏忍?”他很突然地问了一句虽是中文发音却很别扭。 虎平涛花了几秒钟才把这句话翻译成“你是军人”。 他笑了用法语回道:“不是。” 阿德里安的眼睛顿时一亮有些惊讶脸上同时露出一抹喜色母语脱口而出:“你会法语?” 虎平涛矜持地略点点头:“会一点儿。” “太棒了!”阿德里安虽然刻意压低音量却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好差不多是在欢呼:“我的中文很糟糕只会几句简单的日常用语。我不喜欢英文偏偏这一路上所有人都用英文和我说话。这简直……简直……”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虎平涛微笑着替他解围:“这简直太糟了。” “没错!这就是我想说的。” 阿德里安顿时兴奋起来。他起身离开窗口位置坐到与虎平涛隔着过道的椅子上笑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昨天在酒店里吃饭还有今天早上那种泡在汤里像面条一样的食物很美味却不是面粉做的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米线。”虎平涛给出了标准答案:“蓝逸酒店的过桥米线很不错就是贵了点。” “是的!是的!”阿德里安眉飞色舞音量也不由自主大了起来:“我把生肉、火腿、蔬菜放进汤里它们被烫熟了那味道美极了。” 他的声音压过了正在前排谈话的人。 郭玲钰侧过身子把视线投向后排。 虽然这次是私人出行却必须知会滇省的相关部门。对方的安排很是贴心也提出为了避免旅途劳顿最好直接乘飞机前往大丽和黎江。母亲却表示想要乘车看看沿途风景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安排。 秘书和另外一位保镖在前面那辆042车上。 之所以让阿德里安与自己同乘一辆车是因为这个法国人能力很强。他是法军特种部队退伍兵曾经救过丈夫的命。从那以后郭家对阿德里安的态度更加亲密与其说是保镖更像是家人。 阿德里安会四种语言其中包括一种很生僻的非洲土著语。 可他偏偏不会中文。 这次来滇省阿德里安被憋坏了。 会英语的人很多但阿德里安是个极其传统的法国人。他骨子里透着对英文的轻蔑虽然精通却不愿意多说。 郭玲钰有些意外没想到阿德里安与那个年轻人相谈甚欢。 这在她看来是一件好事。 郭玲钰转向坐在同排的李维安笑道:“没想到您专门安排了一个会法语的接待人员谢谢!” 很简单的一句话立刻吸引了前排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维方感觉很意外心中却对省公安厅安排过来的虎平涛大为赞赏连忙道:“这是应该的。” 导游孙甜甜侧身看着坐在后面正与阿德里安说话的虎平涛面露惊讶。 董志恒自视甚高也有些嫉妒。他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我估计他学的就是法语专业。” 苏小琳从前排转过身侧着大半个身子好奇地看着虎平涛闪亮的眼睛里透出惊讶还有几分崇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英文变成了国内的第二种公用语言。从孩子抓起直到大学可怕的英文贯穿了人生甚至四级考试不合格就拿不到毕业证……在高强度的英文教学面前甚至有人喊出了“废除中文”的口号。 相比之下学习法文的人不算多。 董志恒可以讨好苏小琳:“琳琳其实这没什么了不起。我看你比那个姓虎的聪明多了只要愿意学最多半年就能数量掌握。” 苏小琳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法语比英语难尤其是数字方面。” 胖胖的吕婕斜睨着董志恒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她很清楚董志恒的心思。 这个男人有一副好皮囊嘴上能说会道再加上运气不错这才成为了商务厅的办公室副主任。 因为工作的关系吕婕与董志恒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前年就离了婚前妻带着孩子过他每个月给两千块抚养费。 这次郭氏母女来滇省旅游省里很重视自己这个外事办主任也被派来陪同与商务厅李维方一正一副目的就是为了与郭氏集团搞好关系争取郭玲钰给予省内更多的投资额度。 经济工作很重要这种事情历来是商务厅主导。按照惯例至少是部门主管以上的官员随行。 可吕婕却在名单上看到了苏小琳这个陌生的名字。 昨天晚上吕婕就打电话问过李维方:苏小琳是什么人? 李维方回答:我们单位去年刚招进来的公务员。 吕婕当时就愣住了随即在电话里疑惑地问:她能力很强? 李维方的回答有些含糊:好像英语不错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办公室小董安排的名单已经报上去了。 (感谢书友别动邪念2012固得威的打赏。) 正文 第五十三节 关于浪漫 今天早上在酒店汇合的时候亲眼看到了苏小琳吕婕才明白董志恒的良苦用心。 苏小琳长得实在太漂亮了。 即便是按照最苛刻的颜值标准也能打九十分以上。 身材更是没说的就连吕婕都恨不得在她纤细的腰上狠狠捏几下。 在酒店大堂里等着郭家母女下来的时候董志恒就一直围在苏小琳身边转悠。一会儿问她有没有吃早点一会儿问她喝不喝水甚至拿出一大包事先准备好的零食直接塞到苏小琳手里。 苏小琳属于传统型的谨慎女孩。她被搞得很不好意思却又不好拒绝。毕竟董志恒身份摆在那里他是自己的上级。 吕婕是过来人有心想要帮小姑娘一把却又碍着与董志恒是熟人。前思后想还是闭嘴当哑巴为好。 李维方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招商引资。于是侧身朝着后排的虎平涛和阿德里安招了招手笑道:“小虎你们俩坐那么远干什么?上来都坐过来。” 看着虎平涛与阿德里安依言上前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李维方笑着问:“你们在后面说什么呢?” 虎平涛用法语翻译阿德里安双手比划着中文发音生硬又难听语气却很欢快:“锅(过)敲(桥)蜜(米)先(线)。”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导游孙甜甜趁机插进话来:“我给大家讲讲大丽的主要旅游景点吧!” 郭玲钰却摆了摆手认真地说:“我来的时候在飞机上看到一本杂志里面有一篇介绍滇省博物馆文物藏品的文章。小孙要不这样你给我们讲讲古滇国的历史吧!我和我妈对这个都感兴趣。” 孙甜甜顿时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可以讲解景点和当地民族风貌也可以讲滇省的文化历史发展。孙甜甜以前看过古滇国的相关导游书籍内容却很粗浅一时间她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见状虎平涛矜持地笑道:“这个我可以代劳。” 郭玲钰侧过身子望着他饶有兴趣地问:“怎么你也是导游?” “算是吧!”虎平涛客套地笑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虎平涛。关于古滇国的历史要从楚国大将庄硚领兵入滇说起……” 从省城到大丽开车得好几个小时。虎平涛全程都在讲解然后还要用法语对阿德里安重述。苏小琳看他连续说两遍感觉很辛苦于是自告奋勇进行英文重述。 阿德里安虽然不太愿意说英文听的时候却并不拒绝。虎平涛与苏小琳两个人配合默契中午在大丽酒店下车的时候郭家母女感觉很不错阿德里安也拉着虎平涛执意要他同桌进餐。 按照之前排定的顺序虎平涛与其他保镖坐一桌。他拗不过阿德里安只好笑着答应下来。 饭后郭老太太觉得累了先回房间休息。 郭玲钰要去健身房运动一下。 阿德里安递了一张房卡给虎平涛操着法语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导游你应该是军人或者警察。”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有区别吗?” “去健身房吧!”阿德里安握住拳头做个了用力挥击的动作:“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虽是挑衅却没有恶意。 虎平涛思考片刻微微点头:“好吧我们现在就去。” 他从小练习散打年轻人都不肯认输。阿德里安是郭家保镖身手自然不凡这种切磋的机会很难得对自己很有好处。 正准备跟着阿德里安走进电梯间虎平涛忽然感觉有人从身后跑来转头一看是苏小琳。 她在虎平涛面前站定急促且不太好意思地问:“你们要去健身房打拳?” 虎平涛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苏小琳看了一眼站在侧面的阿德里安:“我看见他的动作猜出来的。” 虎平涛不由得笑了:“怎么你也喜欢打拳?”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苏小琳很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双颊绯红:“董主任让我陪他去外面逛街我……我不想去。” 说完她慢慢咬着嘴唇低头不语脸上全是羞意和尴尬。 谁都不是傻瓜被董志恒一路纠缠到现在苏小琳早已明白对方的想法。只是董志恒没有明确提出她也不好拒绝只能尽量躲着。 虎平涛笑着爽快地冲着电梯间方向偏了下头:“那就一起来吧!” …… 阿德里安的拳技很不错进攻凶猛防守稳固。 虎平涛的优点在于速度。 两个人都穿着防护衣在力量上也刻意控制。打了近一个钟头对彼此实力都有所了解。 苏小琳在旁边看得很开心一直给双方加油。她在吧台和拳击场两边跑来跑去给两人递毛巾又送来一瓶瓶的饮料。 阿德里安解下头盔和拳头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接过苏小琳递来的一瓶功能饮料说了声“谢谢”随即转声注视着坐在旁边的虎平涛认真地说:“你的技巧很娴熟爆发力很强只要坚持训练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拳手。” 虎平涛同样从苏小琳手中接过饮料瓶仰脖喝了一口长长呼了口气:“你很强我不是你的对手。” 说着他转换为中文指着阿德里安对苏小琳道:“他很能打我打不过他。” “为什么?”苏小琳对这方面很陌生:“我看你在拳台上打得很好啊!” 阿德里安用法语大声道:“他的经验不足但这种状态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一至两年时间他就能全面超越我。到时候我可能连三个回合都撑不过。” 虎平涛笑着用手肘拐了他一下:“那是因为我比你年轻。” 随即同样用中文给苏小琳翻译了一遍。 阿德里安看了一眼坐在虎平涛身边的苏小琳打趣道:“她好像很喜欢你。” 紧接着法国人凑近虎平涛的耳边“嘿嘿嘿嘿”低声笑道:“如果你还没有女朋友她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嗯……就算有了也没什么她可以成为你的情人。” 虎平涛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多了。” 阿德里安冲着他挤了下眼睛:“我是男人。我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你应该仔细考虑我刚才的建议。” 高卢公鸡本来就是个浪漫多于责任感的群体。 不等虎平涛回答阿德里安盯着坐在对面的苏小琳直截了当地问:“你结婚了吗?” 这问题很突然苏小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下意识地摇摇头。 阿德里安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怎么样?” 他突然转身两只手用力扣住虎平涛的双肩如铁箍般将其牢牢按住如同献宝般把虎平涛往前用力推出。 “这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我觉得你们可以去酒吧好好喝一杯共同渡过这个美妙的夜晚。” 这句话是用英文说的。 谁也没有想到阿德里安会这样做无论虎平涛还是苏小琳都猝不及防。 他呆住了。 她愣住了。 阿德里安是个典型的滑头管杀不管埋。虽然虎平涛和苏小琳都精通英文却毕竟不是母语语言转换需要时间等到两人反应过来阿德里安已经站起来拿起装有随身物品的拎包吹着口哨朝着健身房大门方向走去。 虎平涛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体内鲜血正以极高的速度在血管里横冲直撞身体热度越来越高。 苏小琳做梦也没有想到阿德里安会说出这些话。她有些难为情脸上同样也在发烧。 潜意识告诉她:现在应该随口打个招呼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休息。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很难迈开脚。 苏小琳知道自己的优势。因为长得漂亮从初中时代就有很多男生对她展开追求。高中时期的班主任是妈妈老同学苏小琳管她叫“姨妈”。在责任心爆棚的班主任“严密保护”下学校里觊觎她的男生无不碰壁。 大学一年级苏小琳就被男生地下组织的“颜值委员会”评为校花。追求她的人很多当时夸张的说法“追求者可以从学院食堂排到宿舍”。其中有几个男生颇让苏小琳动心却只是一刹那的感觉。她是个头脑清醒的冷静型女孩从小家教很严再加上父亲在市文联任职迎来送往的大多是文化界精英人士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她的择偶观。 商务厅是个好单位考上公务员就意味着得到了铁饭碗。工作、收入、家庭、容貌……集众多优点于一身的苏小琳成为了亲友圈里最引人注目的未婚焦点各种介绍也随之而来。 短短半年时间亲友们张罗的正式相亲就多达五十次以上还有两倍于这个数字的非正式见面被苏小琳婉拒。 倒不是那些相亲对象条件不好而是见得多了也就烦了厌了。 正文 第五十四节 醋意 不是出于矜持或者高傲而是“相亲”这种方式让苏小琳感觉很尴尬。尤其在那样的场合与环境根本谈不上与对方的进一步了解。 母亲很操心她的婚事整天唠叨着“赶紧结婚趁着我还有精力能给你带带孩子。” 说穿了其实她就是迫切想要个孙子。 父亲倒是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苏小琳对天发誓:今天主动要求跟着虎平涛与阿德里安来健身房完全是为了躲开董志恒的纠缠丝毫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看着在拳台上与阿德里安切磋过招的虎平涛胳膊上结实膨胀的肌肉闪躲腾挪之间灵活的步伐一次次狠辣有力的出拳以及那股明明实力不如对方却丝毫不肯认输的顽强劲头都让苏小琳心中有一种不知名的陌生感觉在蔓延、生长。 高中和大学时代有很多男生在她面前刻意展示体能。主要是篮球队和足球队的成员他们那时候纷纷争抢着穿上“十号”运动衫用复杂耀眼的球技吸引她的注意力。 在苏小琳看来那与其说是体育竞技不如说是小孩子的游戏。刻意感太强就像一只只求偶的雄孔雀迫不及待展开漂亮的尾羽。 虎平涛与阿德里安之间的切磋与那些男生截然不同。一个多小时的格斗苏小琳看得津津有味。那不是表演而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她很喜欢虎平涛却仅仅只是喜欢。 阿德里安是个促狭鬼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很要命挑开了苏小琳脑海深处牢牢覆盖住“爱情”思维的障碍膜。 此刻两个人面对面的尴尬沉默让她想到了更多。 这次出游虽是领导安排却有着很强的指向性和针对性。陪同的客人身份摆在那里换句话说有资格坐上这两辆中巴车的人都是业内的精英。 苏小琳知道虎平涛是省厅安排的随员。如果不是各方面能力突出也不会被委以重任。 苏小琳引以为傲的英文在虎平涛面前完全处于被碾压状态。 而且他精通法语。 在车上对于古滇国历史的讲述表明他在文化层面颇有涉猎。搞不好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部分尚未展示眼睛能看到的只是海面浮冰。 能打、能说、有着一份正式稳定的工作……光是这些在苏小琳看来已经足够。 她忍不住在心中以虎平涛为标杆对比着以前认识的那些相亲对象。 有些人单项条件比他强但综合条件就差得太多。 阿德里安最后的举动把虎平涛推到与苏小琳很近的位置。两个人面对面鼻尖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 他穿着短袖运动衫和短裤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大腿上鼓凸起一条条肌肉轮廓清晰线条坚硬。额头上的汗水未干发根深处湿漉漉的夹杂着男性气息的咸腥气味是如此浓烈。 这气味刺激着苏小琳心旌荡漾。 她连忙低下头脸微转朝侧面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不用抬手抚摸她也知道自己此刻双颊发烫热度惊人。无法用语言表述的羞意从身体内部展示出来毫无保留。 她想逃。 又想时间就这样永远定格。 虎平涛的感觉跟她差不多。 他在大学谈过几个女孩却因为种种缘故没了下文。 毕业工作了这种事情就有了绝对自由。即便是父母也很难干涉。 他对苏小琳印象不错。 沉寂已久的心忽然变得蠢蠢欲动。 虎平涛笑了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我们出去吃晚饭吧!” 苏小琳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好”。 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已然察觉到有些不妥。 可是那又怎么样? 看着对面那张英俊的笑脸苏小琳有种“疯一把”的冲动。 …… 虎平涛对大丽这座旅游城市很熟。 父母在这边有熟人和朋友他跟着来玩过很多次对一些名气很大的酒楼菜馆熟记于心当地特产也如数家珍。 “一壶春”是一家口碑不错的菜馆。典型的白族农园院落装修格调静雅非常精致。 虎平涛点了一些熟悉的菜。 用新鲜鲫鱼做成的酸辣鱼风味独特。其它地方也有这道菜材料差异却很大。大丽这边用的是白木瓜酸味很正带有浓郁的果香。特色佐料是大芫荽和香茅草地方菜地方味只有在这里吃到的才是正宗。 在滇省银鱼是外来引进的物种。源种是太湖银鱼后来引种成功在滇池、洱海等地都有放养。这种鱼肉肥、体短、骨软、色白光润味极鲜美。滇省地处高原水质不错高铁尚未投入运营前很多北方列车员都会在余暇的时候前往菜市场购买银鱼。一来滇省银鱼品质高二来价格便宜。 这家菜馆对银鱼的做法很是独特不是常见的鸡蛋煎裹而是辅以白参、鸡蛋和佐料调开掺入一定比例的豆浆上屉锅蒸熟。等到端上桌来平滑光嫩的一大碗表面撒上碧绿的葱花光是看看就觉得可口。 “水性1杨花”是大丽的特色菜。名字虽然颇有争议食材却是洱海特有的一种海菜。洗净、切段加上豆腐煮熟便可成汤。吃在嘴里脆嫩爽滑辅以油炸的脆虾令人回味无穷。 大丽盛产梅子当地雕梅是一绝酸甜适口。青梅酒有很多种虎平涛特意要了一壶度数不高的甜酒倒在碗里呈透明的琥珀色。苏小琳很喜欢连喝了两大碗虎平涛控制着数量没敢让她多喝却已然微醺。 苏小琳感觉这顿饭吃得很过瘾加上喝了些酒人也变得活泼跳脱。 离开“一壶春”两个人在大街上闲逛看着两边具有特色的古城建筑她忽然来了兴趣拉着虎平涛的手跑进路边卖民族服饰的店里指着看中的物件与店主讨价还价。 购买不是目的砍价才是真谛。 虎平涛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受到陪着女生逛街的恐怖————双手很快提满了大包小包还要负担着苏小琳时不时紧贴过来的身体。 她的确喝多了脑子虽然清醒却有些放飞自我。 虎平涛大着胆子拉住她的手。 苏小琳的胳膊微颤把手朝着自己这边缩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当然没有越过必须谨守的底线更重要的是购物自己买单。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开始折头朝着酒店方向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充满怒意和震惊的声音。 “小琳……你……你怎么在这儿?” 是董志恒。他刚从路边的一间酒吧里走出用惊异的目光死死盯住苏小琳又迅速转移到虎平涛身上。 短短一瞬间董志恒脑海里有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中午在酒店下车的时候他就主动约苏小琳出来逛街、吃饭。她却说要跟着郭玲钰和那个法国人去健身房。 这借口无可挑剔也是为了工作董志恒只好作罢。 酒吧的窗口临街两人从外面路过的时候董志恒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揉揉眼睛发现那的确是苏小琳连忙追了出来却看见令他无比震撼的一幕。 平时乖巧清纯的苏小琳竟然牵着虎平涛的手。而且看她现在的样子显然是喝过酒双颊红扑扑的散发出被酒精浸润过的鲜艳和妩媚。 “主任我们……刚吃过饭现在回酒店。”虽有些醺意苏小琳脑子却不糊涂。她连忙松开虎平涛的手笑着与董志恒打招呼。 董志恒双眼瞪得斗大几乎看呆了。 他从一开始就打着苏小琳的主意否则也不会动用职权让她成为随行人员。在董志恒看来自己虽然离过婚却房有车有正式工作和职位应该算是真正意义上变种钻石王老五。就像某个娱乐节目主持人说的:中年大叔最具魅力是与花朵般鲜艳少女最搭配的牛屎。 董志恒铁了心要把苏小琳拿下。他甚至酝酿着这次回去以后要与人事部门好好谈谈把苏小琳弄到自己的部门成为直接下属。近水楼台先得月多接触就有更多的机会。虽然自己的年龄比苏小琳大了整整十几岁可在他看来这不算什么问题。 谁能想到偏偏冒出一个虎平涛。 看着两个人亲密的样子董志恒又气又急偏偏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话语权。毕竟苏小琳从未接受过自己的任何礼物更没有在两人关系方面有过承诺。 “……你……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憋了半天董志恒咬了咬牙强压着怒意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平和稳定。 “是啊!我没有男朋友。” 苏小琳神经比较大在酒精麻醉状态下反应也比较慢。看着董志恒有些扭曲的面孔她感觉莫名其妙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虎平涛连忙解释:“我和平涛是朋友……嗯普通朋友。” 吃饭喝酒能拉近关系。从菜馆里出来的时候两人就以“平涛”和“琳琳”相称。 这种在苏小琳觉得正常的称谓越发激起了董志恒心中的怒火。 尼玛!都叫得这么亲密了还说没有男朋友? 看着这一幕虎平涛忽然觉得很好笑。 他很自然地牵住苏小琳的手淡淡地说:“太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正文 第五十五节 摔碎的玉镯 苏小琳昏头昏脑说了声“主任再见”便跟着虎平涛跌跌撞撞转身离开。 董志恒站在马路中央看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眼睛里冒着火恨不得把牙齿咬碎。 …… 第三天按照计划团队离开大丽前往黎江。 虎平涛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董志恒拦住他的路抬手指了一下编号042的中巴冷冷地说:“你坐那辆车。” 从对方话语中可以感受到强烈敌意。 虎平涛上上下下打量了董志恒一番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处等着阿德里安从酒店里出来拉着他一起坐上042号车。 阿德里安满脸懵懂操着法语问:“怎么了?” “他让我坐这辆车。”虎平涛狡猾地笑笑:“你懂的。” 阿德里安反应很快他吹了声口哨带着满脸坏笑跟着虎平涛上了指定的中巴。 看着虎平涛消失在042号车内的身影董志恒几天来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释放那种控制一切的感觉再次回归。 从昨天到今天他一刻也没有闲着。通过各种关系董志恒终于搞清了虎平涛的身份:去年通过公务员考试的大学毕业生刚通过培训尚未入职的见习警员。 无职无权你怎么跟我斗? 明着打压肯定不合适但只要在座位安排上稍微动一下你只能老老实实服从。 毕竟我才是后勤总管这里我说了算! 带着愉悦的心情上了043号车在苏小琳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董志恒欣赏着近在眼前的美色左脚也在得意心情中忍不住抖动起来。 苏小琳微皱了一下眉头侧过身子避开董志恒的灼热目光低声与旁边的吕婕说话。 她很快注意到虎平涛没有上车连忙转身面对着董志恒疑惑地问:“主任虎平涛呢?” 董志恒笑了笑没有理她鄙夷和傲慢尽在不言中。 郭家母女和李维方早早就上了车。看着导游孙甜甜最后上来司机关上车门发动引擎李维方听见苏小琳的问话连忙伸手推了一下董志恒的肩膀诧异地问:“人家小苏问你呢!怎么就开车了?虎平涛呢?” 董志恒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他坐前面那辆042。” 李维方对此感觉很奇怪:“他不是坐我们这辆车吗?” 董志恒含含糊糊的搪塞道:“我重新安排了一下位子。” 听到他们的对话郭玲钰有些不明就里她保持着礼仪与客套对李维方说:“李处长为什么阿德里安没有上我们这辆车?他是我的重要随行人员。” 李维方对此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盯着董志恒严肃地问:“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要改变原定的人员座次?” 董志恒顿时张口结舌他怎么也没想到很简单的车辆安排居然会引出这些问题更没有想到郭玲钰会直接过问此事。 “……我……那个……我觉得车上人太多也太挤影响郭女士和郭老太太休息就让他们换一辆车。”他好不容易找出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车上还有这么多的空位不挤啊!”郭老太太虽然戴着助听器逻辑思维却很清晰:“那个姓虎的年轻人很不错还是让他过来吧!路上闷我想听他讲故事。” 郭家母女发了话李维方也在不断催促董志恒感觉自己身上一下被压上了三座大山而且还是无比沉重连挣扎丝毫也做不到的那种。 除了老老实实服从他连一个反对的字都不敢说只能让司机开门下车带着说不出的怨恨和无奈把虎平涛与阿德里安叫过来。 阿德里安是个不安分的人。他上了043号车直接坐在董志恒空出来的椅子上又拉着虎平涛在旁边坐下。 等到董志恒上来看到这般景象不由得脸色一沉操着不太熟练的英文对阿德里安道:“这是我的位置。” 阿德里安的神情如孩童般天真:“后面有很多座位。” 见状熟悉他脾气性格的郭玲钰笑了:“还是让虎平涛坐过来吧!让他接着讲这儿的人文历史。” 阿德里安连忙站起来与虎平涛调换位置。 苏小琳抬手掩住嘴轻笑眼里透出喜色。 吕婕把视线投向窗外她觉得董志恒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很拙劣非常愚蠢。 感觉到车上众人态度上的变化董志恒勉强挤出一丝笑他走到后排坐下低着头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展露凶狠又气又怒。 …… 午后车至黎江。 在酒店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随车前往当地著名景点大雪山。 郭母可能是上了年纪在酒店用早餐的时候就频繁如厕。途中在加油站休息区又来了一次。 据说是仿照“国外先进的管理经验”景区入口到景点之间必然存在着短则数公里长则数十公里的距离。外面的车开不进去游客必须在景区入口等候内部旅游大巴按人头排队一批批前往景点返程的时候也一样。 当然如果游客铁了心不愿意出这笔额外的车费也可以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步行前往。 郭家母女身份特殊州市方面也提前打过招呼。作为贵客景区派出了一位叫做李立明的主管上车陪同引导车队直接开到了景点。 大雪山海拔高温度低山顶常年被积雪覆盖。前往山顶观景必须搭乘缆车。 她与这名叫做李立明的景区主管应该很熟两个人忙碌着帮众人准备上山穿的羽绒服以及备用的氧气瓶。看着大家都换好了衣服即将从贵宾通道搭乘缆车孙甜甜很是贴心地问郭母是否要上卫生间? “山上温度低卫生间小而且人多。”她说的是实情。 郭母欣然接纳。李立明与孙甜甜连忙带着她前往卫生间。 几分钟后郭母从卫生间出来。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很是懊恼。 挂兜式缆车来一辆坐一辆不分号也不排座视各人年龄体重不同每舱安排六至八个人。 虎平涛与阿德里安跟随郭家母女同坐一舱。 董志恒一直没有死心他安排苏小琳与自己同坐后者却趁他不注意看准机会小跑着上了虎平涛的那辆缆车。等到董志恒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关闭舱门的缆车沿索往上而去。 感受着强行挤坐在旁边的苏小琳体温虎平涛淡淡地笑了。 这种兜式缆车空间狭窄他的注意力很快被低声交谈的郭家母女所吸引。 郭玲钰发现母亲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情绪不佳连忙问:“妈你怎么了?” 郭母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叹着气开了口:“……我不小心把镯子摔了。” 镯子? 虎平涛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手镯画面。 第一天在省城酒店上车的时候他就看见郭母左腕上戴着这只镯子。非常漂亮透明感很强光泽度很很高是真正的冰种。 其中有一段特别透水润十足。 郭玲钰脸上闪过一抹急色连忙抓住母亲的左手看到没有碎片切割产生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疑惑地问:“好好的镯子怎么弄坏了?” 那只翡翠镯子是多年前在香江珠宝店买的郭母很喜欢也很爱惜。郭母体型偏瘦人上了年纪肌肉萎缩手腕很细所以洗手、如厕、做事的时候都会把镯子摘下来妥当保管。 景区主管李立明带孙甜甜和郭母前往洗手间他在走廊外面守着孙甜甜搀扶郭母走进去。按照往常的习惯郭母把手镯和助听器都摘下来交给孙甜甜保管。方便完以后郭母来到盥洗室洗手也许是看着老太太洗得差不多了孙甜甜把玉镯递过来郭母当时手上沾满了洗手液就让孙甜甜把镯子放在左边的白瓷盥洗盆边上。 “我就是站在那儿洗手不小心碰到了镯子结果掉在地上摔碎了。我耳朵背没听见声音还是小孙告诉我的。唉……后悔也来不及又赶着时间坐缆车上山所以我就把它给扔了。” 郭玲钰皱起眉头:“妈你干嘛要扔啊!那镯子品质不错就算是摔坏了咱们带回去给银楼的师傅看看应该可以修补。” 郭母一直在摇头叹气:“这个道理我懂!如果断成两三截我肯定不会扔。可那镯子碎的不成样子跟散架似的实在是没法补。” 郭玲钰虽然不太高兴却不好指责母亲她转而安慰道:“算了摔了就摔了破财消灾。那镯子以前买的时候不贵也就十几万块钱。等这趟回去我让银楼肖老板给你挑个好的。” 郭母点头道:“说起来多亏了小孙。她一直帮着我打理让我别碰那些碎片别划了手。” 郭玲钰道:“小孙是挺不错的。这一路上她忙前忙后我都看在眼里。这样吧等走的时候我安排一下好好谢谢她。” 正文 第五十六节 碎裂 缆车空间很狭窄尽管郭家母女谈话的音量很低坐在对面的虎平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郭母说的那番话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虽然当时没在现场可是听了郭母对摔镯子这件事的描述虎平涛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缆车自下而上行驶窗外是茂密的寒区林带。越往上植被越显得稀疏耐旱灌木取代了针叶林最后只剩下苔藓和地衣。融化雪水冲刷出一条条浅沟散碎的石块铺满了整个坡面白色雾气裹住缆车感觉人类的机械造物正在云端深处飘忽在寒冷与孤寂的世界里缓缓上行。 苏小琳是第一次来大雪山。她看着窗外远处深达数百米的山谷不由得发出惊叹:“好高啊!” 很简单的三个字仿佛无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虎平涛心中疑惑的锁。 他把上身往前探出注视着郭母认真地问:“郭夫人您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镯子当时放在什么位置?” 现在不是在旅游车上讲解的时间为了确保对方听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虎平涛特地使用了闽南语。 郭家母女和阿德里安都怔住了。 “你会说闽南话?”郭玲钰好奇地问。 虎平涛点点头目光随即转向郭母:“我怀疑郭夫人摔碎手镯这件事有古怪还请您回忆一下当时的细节。” 郭母有些发懵:“小虎我知道你是好意。可镯子这事真的跟别人没关系是我不小心摔坏的。” 虎平涛认真地问:“您确定?” 郭母虽然性格温和却不容别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产生质疑。她脸上流露出不悦但又没有完全回绝只略微点了下头。 虎平涛继续道:“请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您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镯子当时放在什么位置?” “洗手台的左边。”郭母淡淡地说:“我记得很清楚右边放着一瓶洗手液。” 老太太的态度已经变得冷漠。 这是所有犯错者的共同心态。 价值昂贵的翡翠手镯不慎摔碎产生懊恼心理的同时也会产生自责。如果是家境一般的人遇到这种事大多是捶胸顿足哭天喊地。 郭家是真正的富豪郭母虽然很喜欢那个翡翠手镯却只将其当做普通物件。摔了就摔了大不了再买一个新的然而懊恼的思维仍在进而产生了想要把此事淡化的掩饰心理。 就像小孩子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碗慌里慌张把碎片收拢藏起来……两者心理是一样的。 虎平涛很清楚郭母此刻的想法。他展露出令人舒服的微笑语气也变得比平时柔和:“郭夫人那个洗手台与地面之间的距离有多高?” 郭母虽不太高兴却没有拒绝回答。她淡淡地说:“就是卫生间里很常见的那种洗手池子我得弯下腰来才能够到水龙头。” 虎平涛又问:“郭夫人刚才我听您说镯子当时摔得很碎?” 郭母没有说话以点头示意。 “碎到什么程度?”这才是虎平涛关心的重点。 郭母抬起手扶了一下挂在耳朵上的助听器。她的动作很慢没有急于回答脸上浮起一丝意外的神情眼底的目光有些情急也有些恍然。 人老了脑子却不糊涂。虎平涛提出的这几个问题互有关联郭母是过来人以她的经验和阅历同样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郭玲钰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妈人家小虎说的没错。你仔细回想一下那镯子究竟碎成了什么样?” “……有……有这么长的一小段。”郭母比划着左手拇指尖在食指第一骨节的位置按了一下:“其它的都碎了一颗一颗的像石头。” 三个人都是用闽南语交流阿德里安在旁边一个字也听不懂。通过对几个人表情的变化他判断发生了很严重的问题连忙伸手扯了一下苏小琳的衣服用英文问:“他们在说什么?” 苏小琳对闽南语只是一知半解幸好虎平涛和郭家母女说话速度都很慢她猜测着听了个大概加上自己的理解对阿德里安进行翻译。 为了确保平稳缆车上山的速度缓慢单程需要十多分钟。 虎平涛看了一眼郭母身后透明的封闭式缆车景窗认真地说:“玉石是一种矿物质分为软质和硬质两种。狭义上的软玉多指和田玉广义上的泛指具有宝石价值的硅酸盐矿物集合体。硬质玉通常指的是翡翠郭夫人您的那只镯子就是这种类型。按照国家颁布的标准硬度一般在四至七之间。” “翡翠是由细小晶体紧密交织形成的致密块状集合体。郭夫人您的那只手镯有三分之二是冰种其余的部分是玻璃种。平均下来镯子整体硬度可以达到“六”的指数。” “再来说说大理石它是碳酸盐类石材硬度在二点五至五之间。” “卫生间这种地方铺设的地砖很少会用到大理石因为成本太高了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会选用瓷砖。瓷砖是以耐火金属氧化物和半氧化物为原料经过研磨、混合、压制、施釉、烧结后产生基础硬度指数为八。” “地心引力对下坠物体会产生加速效应。一只鸟撞上高速飞行的飞机导致机毁人亡也是同样的道理。在硬度对等的情况下一只玉镯的碎裂程度可以通过计算得出结论。当然其中涉及到各种复杂的因素包括撞击点、落地角度、气流和温度……” “正常情况下在洗手台这样的高度坠落撞击石头撞石头不可能达到郭夫人您说的那种碎裂程度。” 说到这里虎平涛平静地笑了:“除非那不是高致密度的翡翠是另外一种质地散碎的东西。” 郭玲钰很惊讶盯着虎平涛问:“你的意思是小孙做了手脚故意欺骗我妈?” 虎平涛没有直接给出结论他继续着未完的分析:“补充一下从贵宾通道进入缆车乘候间的时候我们都经过了通往洗手间的那条路。当时我偏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盥洗室铺着木地板。” “还有孙甜甜文旅局派来的。从省城上车的时候她就与你们寸步不离。今天早上从酒店出发的时候她忙前忙后在山下准备防寒服和氧气瓶的时候也时刻与你们在一起。这一切都表明她是个尽职尽责的人。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到了乘坐缆车的时候她会与你们分开?就算我和阿德里安是男人可是连琳琳都挤上来了孙甜甜却落在了后面这感觉有些说不过去。” 郭玲钰眼中透出一丝愤怒:“她偷了我妈的镯子?” 郭母也面露恍然摇头叹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以为她在帮我没想到……” 虎平涛安慰道:“你们也别想太多。郭女士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快到山顶了你们玩开心点毕竟来一次不容易不要被这件事搞坏了心情。” 郭玲钰恢复了镇静她神情也随之变得缓和:“小虎谢谢!就照你说的做吧!” …… 大雪山顶虽然信号不太好倒也勉强可以拨打电话。 下了缆车虎平涛在角落里打通了熊杰的电话简略说了一下情况。熊杰告诉他不用担心随即联系了黎江市公安局。 为了拖延时间郭家母女在山上玩了近两个小时。搭乘缆车下山后郭母借口刚才在山上太累一直呆在休息区直到一辆蓝白色标示的警车从景区入口方向开过来在贵宾通道前停住。 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休息室为首的是一名一级警司。他应该看过资料来到近前试探着问:“请问哪位是省商务厅的李处长?” 李维方连忙站起来:“我是李维方。” 来人笑着伸出右手:“我是黎江市公安局的陈哲勇。” 握手后他的视线从众人身上顺序扫过很快落定在虎平涛身上:“你就是虎平涛?” 虎平涛迅速站起举手行了礼。 陈哲勇微笑着回礼抬手指了一下坐在虎平涛前面的女子:“她就是孙甜甜?”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下山后虎平涛一直没有动作。他与阿德里安两人分工时刻保持着对孙甜甜的监控。其余两名保镖也得到吩咐暗中观察确保至少有两个人随时在孙甜甜身边处于游离状态。只要她稍有异动立即实施抓捕。 看着对方指着自己孙甜甜心中顿时生出强烈的不妙感。她很心虚内心深处同时产生了想要拔腿往外跑的冲动。然而此刻已经没有机会郭家保镖和警察分从不同方向围过来把她牢牢困在圈子里。 “你们……想干什么?”她眼里全是恐惧说完这句不连贯的话牙齿便在惊恐支配下不由自主的剧烈撞击。 陈哲勇淡淡地说:“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好了别浪费时间把她带过来。” 正文 第五十七节 盗窃计划 因为就在案发现场陈哲勇临时征用了休息区的办公室。手下的人连同虎平涛这个见习警员分为两拨一部分勘察案发现场一部分对孙甜甜进行审讯。 案情并不复杂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孙甜甜是一个业务能力很强的导游还荣获了市文旅局去年的“优秀工作者”称号。 被抓获的景区主管李立明是她的男友。 孙甜甜家庭结构简单父母健在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很普通的职工家庭父亲早年因为身体的原因提前退休母亲单位机构改革一次性买断工龄。老两口的退休金虽不算多满足日常生活却没有问题。 前年孙甜甜的哥哥结婚了。丈母娘那边态度坚决十万块彩礼一分都不能少加上一套付了首期的按揭新房一辆同样是贷款购买的车这一切把家里的存款全部掏空孙甜甜甚至还贴上了自己的三万块私房钱。 她和李立明相恋多年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无论是孙甜甜还是李立明从未提过“去民政局领证”之类的话。 李立明的家里也很困难拿不出结婚的费用。他很早就从事旅游行业以前在珠宝玉器店工作后来转行来到黎江正好赶上景区招聘凭着丰富的经验和过人的能力成为了一名景区主管。 这个职位听起来不错其实是一个笼统的称呼。李立明手下管着三十几个员工主要负责景区道路和绿化维护尤其是从景区入口到缆车休息区这一段都属于他的责任范围。 按照他们俩原来的想法现在同居努力苦干几年多存点儿钱然后再结婚。 上个月孙甜甜没来例假。她去药店买了一盒验孕试纸发现自己没有做好防护意外中招了。 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孙甜甜都是把孩子打掉。 可是这次不同:郭氏集团与省商务厅之间早有接洽省文旅局这边也接到了相关通知特派孙甜甜全程陪导文件也发到了她的手里。 吃药避孕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去医院做手术接下来的时间就必须卧床休息。孙甜甜当时带着一个欧洲团接下来还有一个福摩萨团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工作。毕竟收益可观实在舍不得放弃。 事情就这样拖到现在孙甜甜也渐渐产生了特殊的想法————她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就算与李立明永远无法领证但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就不会被那个红色小本本所束缚。 省文旅局的领导多次叮嘱孙甜甜:省里对郭氏集团非常重视一定要认真做好这次导游任务。 孙甜甜花了大量时间收集整理相关资料。对郭氏集团有详细了解的同时她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羡慕和嫉妒心理。 郭家实在太有钱了几百亿美元的资产这还只是表面上能看到的数字。 再看看自己的生活现状如此惨淡甚至连生个孩子都要左思右想。倒不是说拿不出交给医院的生产费用而是这孩子生下来该怎么养? 高昂的教育费用使人不寒而栗。 没有房子我们不敢结婚。 砖家叫兽口口声声“年轻人租房是必然的趋势也是成长道路上的一种磨练”。可是我和立明都已年过三十房价每天都在涨买房遥遥无期难道就这样永远租住下去? 孙甜甜最喜欢的歌就是《蜗牛的家》。 为了多赚点钱多得一点好处费孙甜甜向文旅局领导提出:让李立明负责在黎江的接待任务。 他本身就是景区主管这理由倒也合情合理。 虎平涛刚到省城指定酒店与团队汇合的前一天孙甜甜在机场接到了郭家母女。 她很感慨:以前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过被保镖簇拥着出行的富翁没想到在自己的现实生活中也遇到了。郭玲钰就不说了光说郭老太太顶配的衣服鞋子华贵的拎包光是身上那一套行头没有二十万根本下不来。 孙甜甜的母亲与郭母同龄可在孙甜甜看来两个人差别实在太大。郭母虽有耳疾但是看起来最多六十岁脸上皱纹很少整体光泽度很高。身体矫健从机场通道一路走来丝毫看不到疲累的样子整个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那一晚孙甜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觉得自己就算像老黄牛一样苦干十年也赶不上人家一天的收入。 不公平啊! 凭什么? 一旦走进思维误区就很难恢复冷静从茫然与执着状态走出来。 从省城酒店出发的第一天孙甜甜就盯上了郭母手上的那个镯子。 李立明以前在珠宝店工作。这只是名义上的说法其实就是旅游团队指定的“玉石购买点”。接触机会多了孙甜甜多少知道些关于玉石的基础知识。她用手机从不同角度偷偷拍了十几张照片发给做玉石生意的熟人对方很快给出了“至少值两百万”的收购价。 孙甜甜在车上再也坐不稳了。 车至大丽她第一时间打通了远在黎江男友的电话说出了自己在车上酝酿好的计划。 郭家是巨富一个不小心摔碎的翡翠镯子对郭母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之所以想到这个调包计是因为孙甜甜十多年前刚做导游这行的时候亲眼目睹过类似的事。 当时一个外地游客在店里买玉品相一般的米汤玉也就是俗称的“糯种”。浑浊度很高不透当时的玉价远不如现在这么高。那客人花了四千多块买了一个玉镯却不小心在珠宝店的洗手间里滑了一跤镯子当场摔碎。 (注:糯种分很多类型价格贵贱视玉石品质而定。) 这事当时就起了纠纷游客提出要商场赔钱因为洗手间地板刚擦过。商场当然不认。后来质监局和市场管理处等多个部门介入处理结果是双方各自承担一半。 孙甜甜的计划很简单:制造一起摔玉事件让郭老太太误认为镯子碎了自己趁机调包。 这其中有几个难点。 首先是上厕所。谁也不会闲着没事跑卫生间只有内急的时候才会去那种地方。为此孙甜甜在电话里与李立明仔细商量了很久选定了四个位置分别是大雪山下缆车乘候室、休息区、黎江市内酒店以及团队接下来要去的另一处景点。 但其中最有把握成功率和隐蔽性最高的就是大雪山下的缆车乘候室。 其中有一个重要的隐蔽因素那就是垃圾清运时间。 李立明在景区工作他很清楚垃圾清运车的工作时段。不需要刻意安排孙甜甜带着团队来到大雪山景区的时间恰好与缆车休息区(包括乘候室)的垃圾清运时间重叠。按照顺序工人对卫生间垃圾的清理刚好排在前后不超过十分钟的时段。 每天上山的游客很多休息区会产生大量垃圾。为了不影响景观卫生清洁和垃圾清运工作分时段进行。缆车乘候室属于重点管理区域两小时一次轮换。 玉镯碎片的处置很重要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但只要被垃圾清运工人及时处理就可以巧妙做到“毁尸灭迹”。 对于另外三处预选的作案地点孙甜甜在这方面没有太大把握如果实在不行只能见机行事。 在大丽驻留的那天晚上孙甜甜陪着郭家母女吃饭她趁机在郭母的饮料中(茶水和咖啡)掺了一些利尿剂。 第二天在大丽游玩第三天前往黎江的车上她都如此操作。 郭家母女毫无察觉。尤其是郭母频繁如厕一路上都在抱怨“喝水太多”。 今天在黎江酒店用早餐的时候孙甜甜继续在郭母的茶里加料。在景区乘坐缆车前她故意说了山顶人多难挤厕所那番话。虽是事实却对郭母产生了心理暗示效果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主动走进卫生间步入了孙甜甜的圈套。 郭母有严重的耳疾即便是戴着最顶级的助听器听力也只能勉强达到正常人的三分之二左右。一旦摘下整个人立刻陷入失聪状态。 之所以选定郭母的翡翠镯子下手是因为孙甜甜在此前的陪同过程中发现郭母有着如厕后都会摘下助听器和手镯洗干净双手然后戴上的习惯。 郭母对助听器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那只镯子。可能是因为拥有财富程度以及日常生活等因素她会把摘下来的助听器装进衣袋里翡翠镯子却往往摆在盥洗台上。 车队抵达黎江的那天晚上李立明来悄悄来到酒店进入孙甜甜的房间。两人互相配合为卫生间花了四个多钟头的时间讨论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演练盗取过程。 李立明带来了几只用烧料制成的假镯子他充当站在洗手台前的郭母孙甜甜以此为基础多次走位尝试着从不同方向以搀扶的形式对目标构成影响进而达到“郭母”不慎将手镯从洗手台左侧推出去的目的。 正文 第五十八节 纸包不住火 孙甜甜将先从郭母右侧出现对她造成视觉和心理上的空间障碍影响。 盥洗室就在卫生间隔壁很宽敞。 一般来说在公共场合洗手的人都有过类似的体验————当你弯腰在盥洗台前洗手的时候无论左侧还是右侧出现要洗手的人你多少都会产生“尽快洗完”或者侧身让给对方部分位置的心理。 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但大部分是这样。 孙甜甜考虑到了所有细节:从右边出现一边说话一边走绕至郭母身后。因为彼此很熟郭母又是一个重视礼仪的人她势必要回应自己。可是在没有戴着助听器的情况下郭母只能对自己说的话进行猜测。有生理缺陷的人在这种时候往往会产生一定程度的惶恐心理。尤其是失聪者他们会以各种方式掩盖自己的短板。 以郭母为例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虽然听不清楚孙甜甜究竟说些什么却会在脸上保持微笑与谦和甚至还会佯装明白地点头附和。 我是聋子但我不会让你知道我是一个聋子。 这是最基础的自我保护。 以郭母为中心绕着走她的很大一部分注意力会放在孙甜甜身上因为这里不是香江也不是酒店或者家里无论出于客套还是耳疾的防备心理郭母多多少少要转头回望。 这个过程很短不会超过两秒钟。 指挥旗是导游的必备工具。 那是一根可以伸缩的长杆通常有金属和塑料两种质地就像以前的电视机天线。收缩的时候长度与圆珠笔差不多可以装进衣服口袋。拉长的时候可以超过一米顶端系着一面三角形小旗。只要导游高高举起同一个团队的游客都可以看见具有很好的聚拢效果。 只要郭母侧身朝着右边转头视线跟从着孙甜甜移动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孙甜甜左手拿着事先拉长的金属指挥杆从郭母身体左侧探出拨弄放在洗手台上的玉镯掉在地上。 这种金属指挥杆很细收回来也很方便。配合灵活的脚步与速度孙甜甜至少可以超过郭母视线转移速度一秒钟走到洗手台左侧。她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还会张嘴发出“啊”的一声蹲下去把捏在右手的散碎玉石渣料撒在地上同时迅速捡起完好无损的手镯。 其实这套计划破绽很多用在普通人身上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正因为郭母有严重的耳疾孙甜甜在过去的几天里与她频繁接触知道郭母的一些生活习惯否则给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做。 郭母听不见手镯坠地发出的碰撞声。 郭母年纪大了无论转身还是下蹲反应速度都远不如孙甜甜那么快。 郭母当然知道手镯不是她自己碰落但她知道镯子摆放的位置再加上当时卫生间里没有别人加上孙甜甜言语上的诱导进而产生“是我把镯子放在那儿可能是风吹或者我洗手的动静太大导致它自己滑下去”的想法。 李立明站在卫生间外面。所有在这个时间段想要如厕的游客都被他挡在外面。 对此他有完美的解释:郭母是贵客卫生间暂时封闭仅供专人使用。 这是一个人为的封闭作案现场。然而封闭时间无法维持太久必须在三至五分钟内完成整个作案过程。 李立明提前在景区卫生间里做了布置。 他在两个盥洗台左侧都涂抹了一层洗手皂液透明无色的那种就算是干了也能保持极滑的状态。 盥洗台右侧增加了一个垃圾桶这样一来能以更大的几率确保郭母在洗手的时候站在左侧给孙甜甜的的行动提供更多帮助。 虎平涛的记忆力非常好盥洗室的确铺着木地板。玉镯从洗手台那个高度掉下来有很大几率不会摔碎。 何况按照孙甜甜的计划就算郭母的手镯摔碎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俗话说的好“黄金有价玉无价”。 国人的玉石的追捧和喜好使整个玉石行业在改革开放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国家政策好老百姓口袋里钞票多了对保值品的概念也再不断刷新。其中玉石价格最为坚挺被很多人看好。 不是所有玉石都有资格被称为翡翠。 以郭母的这只镯子为例郭玲钰十多年前在香江花了二十多万港币买下现在至少值两百万。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回购价。 原因很简单:大家都有钱买的人多然而玉石本身是不可复制的天然物质具有唯一性和特殊性。国内的翡翠大多来自缅甸因为连年挖掘那里产出的高品质玉料越来越少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翡翠少了玉料少了商人们自然得挖空心思寻找新的财源。 所以市场上出现了所谓的“黄龙玉”。这玩意儿其实就是以前的黄蜡石金沙江边到处都是根本没人要白送给你放在家里都嫌占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国内玉料枯竭缅甸方面一再提高玉石售价市场上也不会出现“黄龙玉”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玉镯与木地板之间的撞击不可能产生粉碎效应最多就是断成两、三截。 即便是这种程度的翡翠碎料也很值钱虽然不值一、两百万那么多几十万倒也卖得出去。 一句话品质决定一切。 之前的一连串设计都是为了对郭母的思维意识进行误导。如果不是孙甜甜有意识的指引郭母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手镯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碎渣。懊悔心理进而变成了惶恐她下意识戴上助听器偏偏孙甜甜在这个时候连声催促“郭夫人咱们得快点儿否则就赶不上缆车了。” 从省城酒店出发的时候孙甜甜多次提到黎江大雪山景点。 必须搭乘缆车上下游客数量多等候现场拥挤山顶海拔高温度低氧气稀薄……所有这一切都是真的孙甜甜也藉此在郭母心中成功营造出急迫的意识。 郭母亲眼看到玉镯变成了一堆碎渣。 如果换个时间、地点她肯定会在盥洗室里多呆一会儿仔细想想前后对此产生更多的疑问。 孙甜甜的催促至关重要。 从景区入口一路驶来郭母看到了络绎不绝的来往旅游大巴看到了沿着缆车走廊排队长达数百米的游客再加上身家丰厚区区一只镯子碎了就碎了……她无暇多想就这样被孙甜甜带着离开卫生间小跑着上了缆车。 孙甜甜转手就把镯子塞给守在卫生间门口的李立明。 这东西带在自己身上太危险了必须交给男友藏起来。 最后就是垃圾清运工的收尾环节。他们对刚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仍然按照正常的排班表运走卫生间的垃圾带走了扔在弃物袋里的玉石碎渣。 这种案子有着很强的时间效应。正常来说只要拖过一至两天就几乎处于不可查状态。 李立明是景区主管他可以利用职权迅速抹掉相关的监控视频以“设备损坏”为名把一切都摘得干干净净。 景区产生的垃圾必须当天处理。黎江城人口多达上百万每天产生的垃圾数量巨大从各个回收点集中倾倒、填埋区区一小包玉石碎渣根本无从寻找。 就算郭家母女事后对此产生怀疑孙甜甜也能理直气壮的怼回去:我只是一个导游当时忙着带你们上山。那镯子又不是我的凭什么帮你们收拢碎料? 反正就是四个字:坚决不认! …… 尽管孙甜甜矢口否认现场查获的种种证据却无法抵赖。 黎江警方第一时间控制了李立明通过对缆车乘候区监控视频的对比案情梳理与虎平涛之前的分析完全吻合。 垃圾清运车尚未离开景区。从散发着浓烈腐臭的车厢后兜里陈哲勇的同事找到了那些玉石碎渣。 那是一个烧料镯子地摊上十块钱买两个的那种。事先被李立明砸碎。很绿很透却不是真正的翡翠。 作为案情发现人虎平涛跟着陈哲勇一起把孙甜甜和李立明带到黎江市公安局进行下一步的详细审理。 晚上十一点多案情基本清楚在诸多证据面前孙甜甜崩溃了。 “不公平啊!我辛辛苦苦工作那么多年连一套房子的首付都凑不够。可是他们……实在太有钱了。” “我没想过害人我只想做完这次就再也不干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得有个家啊!” “你们知道被房东从租住房子里赶出来的那种感觉吗?我以前住的那套房子每个月租金一千三房东过了年就要求加价张口就加五百。我怎么跟他商量都没用限我一天之内搬出来否则就找人把我的家具和行李扔到大街上……” 她一直在哭哭得声嘶力竭。 审讯室地上扔满了擦眼泪的纸巾她的双眼泡肿布满了血丝一片鲜红。 正文 第五十九节 我是穷人 陈哲勇点起一支烟神情严肃在沉默中慢慢地吸着。 犯罪嫌疑人也是人也需要有情感宣泄的时候。让他们哭出来骂出来吼出来对后续的案情整理有好处。 突然头发蓬乱的孙甜甜从椅子上站起来尽管有手铐和横在椅子两端扶手上的金属封闭杆她无法完全站起却直指着坐在斜对面参与讯问的虎平涛如疯子般破口大骂。 “你这个该死的扫帚星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 “我知道你是警察。想要升官发财是吧?所以一路上都死盯着我一刻也不肯放过!” “我被抓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肚里还怀着孩子……你……做人要讲良心到时候我在牢里熬不住一尸两命到了阎王爷面前你就得上刀山下油锅。” 陈哲勇被激怒了猛然一拍桌子:“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孙甜甜你搞清楚你涉嫌盗窃金额超过上百万。你不好好认识自己的错误反过来还指责别人这是什么逻辑?” 虎平涛注视着孙甜甜耐心地等到陈哲勇把话说完缓缓张开了口。 “我很同情你然而贫穷不是犯罪的理由。你可以抱怨社会的不公也可以通过正常的渠道和方式寻找并得到财富。很多人都有仇富心理但你得明白在和平的社会状态下大部分人的财富来源都是合理合法。我不否认有些人作奸犯科也不否认有人通过非法手段聚敛财富但他们永远逃不过监管迟早会受到惩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孙甜甜的心态早已扭曲。她死死盯住虎平涛姣好清丽的脸上肌肉扭曲从喉咙深处发出沙哑的声音:“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也难怪你是警察你当然会这样说。你……你这条该死的黑皮狗!” “你不能只看到社会的阴暗面。”虎平涛没有动怒他一再提醒自己必须在这种时候保持头脑冷静:“这起案子影响恶劣省公安厅已经对你启动了全面调查程序。资料显示你和李立明的工资都不算低近五年来月平均收入在一万三左右。你平时跟团李立明在黎江景区这边住宿舍平时吃工作餐每月至少可以存下好几千块钱。” “李立明交代他每个月至少给你两千块但你的银行账户上只有一万七千四百多块钱。请解释一下钱都去哪儿了?” 状若疯婆孙甜甜张了张嘴硬生生把后面的骂人话压了下去。 她花钱是有些大手大脚。 孙甜甜英文很好。一般来说带国外团的导游收入都很不错。以前还比较节约后来哥哥结婚孙甜甜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补贴过去心态也由此产生了变化。反正与李立明的关系已经确定房价那么高省吃俭用也很难看到希望不如趁着现在年轻好好享受生活。 我是导游人前人后的忙碌总得把自己最闪光的一面展现出来。 花销主要在衣服和化妆品方面。 虎平涛关注着她的情绪变化:“这个问题与案子关系不大你可以不回答。我想告诉你的是国家对财富再分配方面的政策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严格。就说扶贫吧基层工作越来越细致很多贫困人口整村迁移他们在安置区得到免费建盖的新房分发到新的家具和农具还有各种帮扶政策。” 孙甜甜撩了一下从额前垂落的长发冷言讥讽:“你逗我呢你以为你是新闻联播的播音员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虎平涛平静地回答:“不要人云亦云也不要一叶障目。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不清楚就没有发言权。” 在警校接受训练的这半年让虎平涛看到了很多不同的东西。 长久以来滇省很多地方都是贫困县区。到处都是高山峻岭多民族成分复杂再加上各种因素导致扶贫工作困难极大。 刚到警校的第二个月一名教官的妻子去世了。 她是中共党员也是下乡扶贫的干部。在周边村子里走访落实的那段时间正好雨季来临遇到了泥石流。包括她在内当时车上的四个扶贫干部被冲下山两人重伤两人身亡。 这已经不是扶贫路上的第一起意外亡故。 这也不是宣传片是发生在虎平涛身边的事实。 “就因为你过不好所以就去偷?” “你觉得全社会都在针对你敌视你为什么不能转过头来好好想想你为这个社会做了什么?” “别人口袋里的钱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的确有富二代我就是。就说我的父母吧如果我父亲当年没有在战场上拼死力战我妈妈没有在单位上辛苦工作他们也不会有现在的财富和地位。” “都是拼出来的……想要坐在家里什么也不干或者轻轻松松上班就能得到高收入那是做梦!” 虎平涛的语气越发严厉。到了最后几乎是指着孙甜甜的鼻子骂。 她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避开对面这个年轻人逼视过来的目光。 …… 案情基本清楚后续工作交给黎江警方。 将近一点的时候陈哲勇把虎平涛送出了审讯室。 “小虎这次多亏有你否则这案子真的很难搞。”陈哲勇是个明白人他感慨地说:“孙甜甜这人不简单脑瓜子聪明各种细节把握清楚我估计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得顺着这个案子继续深挖。” 虎平涛友好地笑笑:“那就提前祝你成功了。” 陈哲勇“哈哈”笑道:“谢谢你的吉言要真有了突破性进展少不了你的功劳。” 两个人下了楼走进大厅。陈哲勇已经安排了一辆车把虎平涛送回酒店。 刚走出大门远远就看见台阶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苏小琳。 虎平涛连忙跑过去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季节黎江很热她穿着热裤修长光滑的双腿在灯光下有种特殊质感。趿着一双轻便的薄底拖鞋露出很可爱的脚趾涂着白色指甲油足背与足踝之间曲线流畅凸显出骨干与苗条的美。 她把拎包斜挎在肩上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你们从景区刚走我们就回酒店了。李处长对今天的事情很恼火给文旅局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又给郭女士反复解释。我想着等你一起吃晚饭可你一直没来我担心你……就打了一辆出租车然后……” 虎平涛不由得笑了:“然后就一直等到现在?” 苏小琳害羞地点点头长发飘飘。 案子还没有结束陈哲勇很忙。他打通司机电话叫来了之前安排好的车看着两人上了车子后座于是弯下腰双手按住敞开的车窗下沿认真地说:“小虎这次的事情谢谢你找机会我一定要请你吃饭。” 虎平涛笑着回应:“好一言为定。” 陈哲勇目光移到了坐在里面的苏小琳身上颇感兴趣地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苏小琳不由得睁大双眼形状很好看的嘴唇微微张开很无辜地看着虎平涛有些发懵。 虎平涛连忙解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陈哲勇把眼睛一瞪:“哄鬼呢?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要不是你女朋友谁会在公安局门口等你到现在?” 这个…… 虎平涛一阵语塞。 这种事实在说不清楚也的确不好解释。 见状陈哲勇越发确信自己的判断。他“嘿嘿嘿嘿”笑道:“抓紧时间领证结婚我可是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好了不说了你们忙了一天挺累的赶紧回酒店休息。” 车子驶出公安局大门往酒店而去。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透过车窗外不断后移的路灯微光虎平涛看见苏小琳带着微笑的侧脸。 他不由得心中一动左手如老鼠般偷偷摸摸伸出准确找到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 与在大丽的时候一样苏小琳挣扎了几秒钟就不再动了。 很快车至酒店虎平涛向司机道谢拉着苏小琳下了车。 夏夜的空气很凉爽远处的灌木深处传来虫鸣。 “做我女朋友吧!”黑暗中虎平涛大着胆子说了这么一句。他感觉无论时间还是环境都很适合这样做。现在没有太阳谁也看不到他那张羞涩泛红的脸。 诗人说过:黑夜是爱情最大的辅助力。 具体是谁说的已经忘了反正、似乎、好像、应该有这么一句。 苏小琳感觉心跳的厉害她仰起头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一直追追到你答应为止。”虎平涛忽然发现这种时候必须脸皮厚。怪不得都说女人喜欢坏男人能说会道果真容易骗取她们的心。 苏小琳陷入了犹豫。 其实这个问题一点儿也不难回答答案不外乎同意或否定。关键在于此刻回答极有可能决定自己的未来。 正文 第六十节 做我女朋友 她不是那种随口说说当做玩笑的人。 苏小琳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右脚微微晃动摆动着足踝似乎只是为了借助远处灯光看看自己的脚。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大话西游2》那部电影:白晶晶气势汹汹闯入水帘洞穿越时空的孙悟空无比激动说出曾经发生的故事让她嫁给自己。白晶晶懵了好不容易回味过来讪笑着解释我刚睡醒还没有洗脸刷牙…… “我……我……”苏小琳结结巴巴感觉自己正处于同样的状态。 她不否认很喜欢虎平涛。这个高大英俊的同龄人活泼开朗无论工作能力还是个人魅力都无可挑剔。苏小琳之所以愿意牵手很大程度上已经认可彼此之间的关系。但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太短了才几天而已。 她有些担忧也有些茫然。 忽然虎平涛张开双手将她搂在怀中。 这动作太意外了。苏小琳猝不及防本能的想要挣扎柔弱的身体却没有力气只好就这样僵着。 她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闻到了男性特有的体味。这一切仿佛太阳渐渐融化了她脑海深处由各种复杂意识构成的坚冰。 “做我女朋友吧!” 虎平涛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 区别在于语气之前带上了祈求成分现在是绝对的肯定。 很霸道的那种。 既然你不能做出回答那就由我来决定。 身为男人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 当然如果不愿意你有拒绝的权力。 苏小琳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这时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同龄男子的亲密接触。 孩童时代异性长辈对自己的拥抱那是出于关爱和喜欢。 现在的他对我同样有着喜欢的成分。 区别在于:此喜欢非彼喜欢其中更多的是爱意。 苏小琳心跳得很厉害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没有任何预兆她突然张开嘴在虎平涛肌肉结实的胳膊上用力咬了一下。 这太意外了非常的疼。 虎平涛臂膀上的神经猛然收缩他没有挣脱只是把苏小琳搂的更紧了。 她越发用力咬破了皮肤渗出了鲜血。 感受到特殊的腥味在舌尖表面溢开苏小琳终于松开牙齿抬起头。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更多的还是做出决定后的决绝。 “这是我给你打上的记号。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 苏小琳对爱情的理解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大话西游》。她特别喜欢至尊宝被月光宝盒带着穿越时空来到水帘洞前的那一段。紫霞仙子给他脚底留了三颗痣很霸气的告诉他: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如果在外面被欺负了就报我的名号。 虎平涛强忍着痛低头皱眉看着被拥在怀里的女孩哭笑不得地问:“一定要用咬的吗?” 苏小琳不是紫霞不可能威武霸气的告诉他:我叫盘丝大仙。 有些事情想开了也就放开了。 心中的犹豫只是一张薄纸轻轻捅破就再无障碍。 她用纤长的手指在虎平涛鼻梁上轻轻一刮清丽的脸上绽放出柔美笑容。 “小时候我跟着我爸回乡下老家见过家里的亲戚在集市上买小猪。看中的就用红戳子在屁股上盖个红印然后抓出来结账。” “你就是我看中的那头小猪给你盖个印子你……跑不掉的。” 月光如水如神秘魔法笼罩了虎平涛。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低声呢喃。 …… 翌日。 病怏怏的李维方拖着沉重双脚走进酒店二楼自助餐厅舀了半碗白粥走到五号包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是商务厅在酒店专门订下的用餐包房。 董志恒起的很早。他要了一大碗米线面前摆着两个盘子堆满了蒸饺、烧麦、炒时蔬、煎蛋、火腿片、水果……不是刻意贪食而是他信奉“早餐必须吃好”这句话。 看到李维方进来董志恒连忙站起来满脸堆笑打招呼:“李处早啊!” 李维方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伸手从桌上的餐具架子上拿了一把白瓷小勺也不说话自顾慢慢地喝着粥。 董志恒把一只蒸饺送进嘴里随便嚼嚼就咽了下去。他端起装满牛奶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笑道:“李处光喝粥不行啊!你得多吃点不然等会儿去景点没力气走不动路。” 正在低头喝粥的李维方听到这话顿时僵住了保持着白瓷小勺送到嘴边的动作缓缓偏过头望向董志恒的目光充满了质疑以及更多复杂的成分。 郭氏集团实力雄厚。省商务厅之所以给予郭玲钰母女高规格接待是为了招商引资为了与郭氏集团有更多的接触进而在商业项目上进行合作。 李维方为此跑前跑后忙个不停。省里对郭家母女也极为重视提前与地州上接洽方方面面都开了绿灯。 可万万没想到被委以重任的金牌导游孙甜甜竟然做出这种事。 昨天从大雪山景点回来李维方就一直呆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发呆。 没有睡意脑子里全是杂乱的念头整个人趋于崩溃。没有食欲不想喝水就这样双目无神盯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才是自己即将去往的世界。 合作项目什么的统统都是浮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郭家母女已被激怒。李维方在心里对孙甜甜怒骂了无数遍进而把咒骂对象扩大到文旅局的所有头头。 一切都完了。 这就是坑啊! 为毛我是这次的领队? 为毛被埋进坑里的那个人偏偏是我? 李维方一夜未眠。 如果不是凌晨的时候远在省城的老婆打来电话轻声细语劝他“万事想开点儿这次办不成就下次来日方长”李维方恐怕现在还呆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多少吃点东西强打精神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偏偏看到了董志恒面前摆着那么多的食物。 你食量大能吃也就罢了…… 景点……你狗1日1的光想着玩脑瓜子里究竟想些什么? 李维方转过头用瓷勺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或有或无地问:“小董看来你昨晚睡得很好?” “还行吧!”董志恒完全没有体会到李维方的心情他讨好地说:“李处今天安排的景点是木府和四方街。我让餐厅给准备了一些卤菜和点心咱们带在路上吃。这儿的蒸饺和烧麦不错您要是现在没胃口我就让服务员给打个包。” 李维方心中一阵疲惫有些隐隐的恼怒。 董志恒与自己关心的侧重点完全不同。他的职务是商务厅办公室主任心思却没有放在招商引资上。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以为这次只是跟团出游动动嘴皮子人家就会主动把大笔资金送到面前任由差遣吗? 按捺住想要发火的念头李维方也不去看董志恒那张谄媚的笑脸问:“郭老夫人的情绪怎么样?还有郭女士她们对昨天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我又不是她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董志恒理所当然地回答:“昨天从大雪山回来她们就回房间了。六点钟她们下来吃晚饭郭玲钰后来去了健身房郭夫人还是回房间俩女的我不可能跟着她们啊!” “再说了我又不是孙猴子会分身术盯得了一个看不住另一个啊!” 听到这里李维方再也忍不住了转过头盯着面带微笑脸上全是无辜表情的董志恒:“昨天回来以后你一直呆在酒店?” “我跟发改委的刘科长在附近走了走三点多的时候吕主任打电话找我们也跟了出来。吃饭的时候我们都在一块儿还有小苏……呵呵……” 董志恒丝毫没有领会李维方的问话含义他压低声音认真地说:“李处我可不是跟您告状啊!您得跟小苏谈谈这小姑娘太不像话了。” “小苏怎么了?”李维方忽然有些好奇。 “昨天回来以后她就跑到市公安局那边。晚上倒是回来吃饭了可吃完饭又跑了。省委办公厅的吕主任跟她住一个房间我今天早上打电话给她吕主任说小苏昨填半夜三点多才回来估计现在还在睡着没起床。”董志恒脸上全是怒怨的神情。 李维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戴在左腕上的手表指针刚好走到八点二十二分。他看着董志恒疑惑地问:“你怎么那么早打电话给吕婕?” “我让吕主任叫上小苏一块儿下来吃早点啊!”董志恒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今天行程安排的很宽松十点钟从酒店出发可再怎么样八点钟也该起床了。” 李维方抬手抚摸着有些发凉的额头他感觉自己和董志恒根本不在一个谈话频道上。碗里的粥已经凉了他却丝毫没有胃口只是用瓷勺机械地缓缓搅动。 “对了虎平涛呢?”过了半分钟李维方终于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昨天跟着市公安局的人带走孙甜甜案子现在有什么进展?郭老夫人的那个翡翠镯子找到了没有?” 董志恒动作麻利的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李处您等等我现在就打电话问。” 正文 第六十一节 投资额度 听到这句话李维方心中有股无名邪火往上直蹿。他很想抓起面前这碗冷粥朝着董志恒砸过去好不容易遏制住内心的冲动左手在桌布遮掩下狠掐了好几下大腿控制着自己没有当场暴走冷眼看着董志恒打完电话笑着告诉自己:“李处虎平涛说他在电梯里与郭夫人她们一块儿下来。” 几分钟后郭家母女和虎平涛等人走进了五号包间。 郭玲钰换上了一套名牌运动装神采奕奕笑吟吟地陪着母亲坐下。 郭母虽然戴着助听器气色看起来却很不错。重点是她手腕上仍然戴着那只翡翠镯子仿佛昨天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李维方愣住了。 他用手背使劲儿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内心深处猛然涌起一阵狂喜之前的种种负面情绪顿时一扫而光。李维方忽然感觉自己有些饿了视线也随之转移到虎平涛身上在惊喜中急迫地问:“小虎案子破了?” 虎平涛微笑着点点头:“黎江警方很重视这个案子昨天就完成了初审。他们连夜处理对证物完成了拍摄和取样留底。陈哲勇今天早上五点多打我的电话派人把镯子送到酒店还给郭夫人。” 李维方愁眉舒展用力一拍巴掌发出狂喜和激动的大笑:“好太好了。” 郭玲钰特意安排虎平涛坐在自己旁边。她笑道:“这次的事情真得感谢小虎要不是你及时发现我们肯定被孙甜甜蒙过去了。” 虎平涛脸上带着笑意:“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小琳坐在旁边带着坏笑悄悄用指尖刮着虎平涛的手心。 动作轻缓无人察觉。 看着他俩又坐在一块儿董志恒心中一阵火冒却不好在这种场合发作只能紧抿着嘴后槽牙用力咬得直响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他在心里暗骂了自己无数遍。 就不该带着苏小琳参与这次活动真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除了吕婕没人注意到董志恒的情绪变化。 郭母兴致很高她笑道:“时间不早了等会儿还有活动大家都去拿东西吃吧!等这次回省城我请诸位吃饭到时候还请诸位一定赏光都要来哦!” …… 几天后省城。 郭母特意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私房菜馆。宴请名单分为两部分:一是之前的随团成员二是省级部门的官员。毕竟以后还有接触提前打下交道。 三张桌子。 虎平涛本想与苏小琳坐在一起却被李维方强拉着上了主桌。 菜很丰盛端着杯子用白酒在桌上敬了一圈丝毫没有醉意。 无它杯子太小了。 玻璃杯很精致只是杯壁太厚容量只有成年人手指关节那么大的一点儿。 敬酒专用。 郭玲钰给面前的空杯加满站起来双手举着满面含笑遥敬坐在对面的虎平涛:“小虎谢谢你。” 从黎江返回省城类似的话一路上说了很多唯有这次最正式。 虎平涛身穿便装微笑着点头回应。今天的场合与以往不同列席的省级领导就两位。 看着他一口喝干杯中的白酒郭母笑道:“别光喝酒多吃点菜。” 酒虽少对大脑的刺激效果却丝毫不减。虎平涛没有忙于动筷他思考片刻抬起头对郭母认真地说:“郭夫人您这次回来对咱们滇省印象怎么样?” 这话题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在座众人纷纷把目光集中在郭母身上。 “印象嘛……总体来说是不错的。”郭母的反应很快她左手扶着助听器笑道:“我这次是故地重游黎江和大丽就不说了就说省城。跟我小时候比起来变化实在太大很多地方都认不出来。” 虎平涛笑着趁热打铁:“很多城市都在推进旧城改造项目咱们省城也不例外。郭夫人您再过几年回来看看认不出的地方就更多了。” 郭玲钰在母亲旁边微微点头:“是啊!大陆这些年变化很大。我经常在帝都、沪城、深城之间跑那一带的变化只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不亲自体验过根本无法感受。” 虎平涛笑道:“郭夫人郭女士算起来你们也是半个滇省人。家乡变化光靠喊口号是没用的大家都得出一份力啊!” 郭母不由得笑了:“小虎你这年轻人挺聪明的转着圈的劝我投资。” “滇省是块宝地。”虎平涛没有否认继续道:“这里是有色金属王国是旅游大省还是东南亚文化、经济中心重要的交通枢纽。郭夫人要换在几年前我真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那时候省内很多配套项目还没有启动高速公路和高铁都还躺在图纸上。可是现在不同周边地州上的路通了高铁连接的站点也越来越多。就说大丽和黎江吧!每隔两小时就有一趟列车从省城出发半小时到比飞机还快。” 郭玲钰心中微微一动她放下筷子看着虎平涛:“在商言商不赚钱的生意谁也没有兴趣。小虎既然你说到这个问题那么除了交通和旅游还有什么能让我投资的理由?” 虎平涛身上释放出明显超出他实际年龄的成熟:“滇省气候特殊适合发展种植业。金沙江提供了充沛的水量。矿业就不说了就说茶叶和烟草这是我们的支柱产业。对外贸易这块滇省有先天优势再就是对高科技产业的政策优势。” 说着虎平涛双手扶住坐在旁边的李维方肩膀把他往前用力一推笑道:“我在这方面是个门外汉喊喊宣传口号还行具体问题还得问李处长毕竟他是行家。” 李维方有些受宠若惊心里却充满了对虎平涛的感激连声道:“小虎你过谦了。” 郭玲钰轻声笑着眼里充满了赞叹的目光:“其实我这次来滇省一方面是陪着我母亲故地重游一方面也是实地考察。滇省整体条件虽然比不上东部沿海地区可这些年的发展真是很不错……不过嘛……” 说着她把目光转向李维方认真地说:“李处长之前我们集团发给你的那份计划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还是作废吧!” 闻言李维方脸上刚展露的笑意瞬间凝固他大惊失色“啊”了一声手指一松筷子掉落在地上。 上周团队还在大丽的时候郭氏集团总部就发来一份文件内容是投资意向和项目的相关问题。简单来说就是正式谈判前的意向书在双方认可的范围内设置一个大概的投资数。 作废就意味着郭氏集团不认可这份文件收回了投资意向。 场内气氛瞬间翻转列席的省级领导脸色也变得冷肃起来。 商务厅厅长朱玉斌拿出香烟点起一支慢慢地抽着一言不发。 与郭氏集团的对接与洽谈一直是李维方负责今天的晚宴也是郭玲钰邀请。现在情况不明朱玉斌说不上话也不好在这种场合做脸色。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在沉默与不快中静观。 这种场合一般来说是不适合也不能抽烟的。 具体负责的李维方感觉心脏猛然下沉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连忙道:“郭女士我们可以就具体问题好好谈谈。” 郭玲钰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声笑道:“李处长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会重发一份新的合作意向书给你。我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四倍的投资额度。” 四倍? 李维方不由得张开嘴感觉大脑瞬间空白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急促地喘着气体内血液以极高的速度在血管里奔腾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在原基础上增加四倍……按照去年的数据来算这相当于滇省外来投资年度总额的百分之三十。 朱玉斌眼中全是诧异他手指一颤烟灰掉在裤子上连忙用手拍打搞得很狼狈。 一种天上掉馅饼砸中脑袋的幸福感贯穿了李维方全身。 “谢……谢谢!”他结结巴巴感觉说什么都无法表示出内心深处的狂喜。 “呵呵你得谢谢小虎。”郭玲钰道:“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做出这个决定。” 郭母在旁边也笑着说:“从黎江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对小虎表示谢意。可他说什么也不要。后来我们母女商量了一下就把这个当做是对他的感谢吧!” …… 宴会持续到很晚才结束。 将郭氏母女送回宾馆李维方与朱玉斌没有急于离开司机把车子开到翠湖边两人下了车在路灯的照耀下沿着湖边围栏慢慢地走着。 朱玉斌饶有兴趣地问:“老李这个叫虎平涛的年轻人不错啊!看今天这架势要没他在场的话郭氏集团这笔投资恐怕还真拿不下来。” 投资的事情敲定李维方心中的这块大石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正文 第六十二节 人才难得 他笑呵呵地说:“省公安厅出来的人错不了。你别看小虎只是个见习警察人却很聪明。郭老太太这次在黎江被孙甜甜偷走了翡翠手镯也是小虎第一个发现。我看过黎江警方发来的调查报告只要时间再晚半天这个案子恐怕就得不了了之。” 李维方脸上全是得意之色。是他建议请省公安厅派专人全程跟从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他的确有先见之明。 提起孙甜甜朱玉斌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他双手背在身后从鼻孔里发出极为不满的冷哼:“文旅局那帮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两个月前就专门给他们局长打过招呼让他一定要重视这次接待务必派个稳妥认真的导游过来。可是你看看派来的都是什么人啊……这次要不是被当场抓住别说投资了我估计过郭总(郭玲钰)根本没兴趣在黎江呆下去从大雪山景点回来就直奔机场打道回府。” 李维方对此深有感触:“咱们省内的旅游市场一直很乱。青旅、国旅、康旅……这些旅行社是大头。表面上注册的旅行社就那么几家可私底下分拆出来的就成百上千。就说康旅吧下面有上百个部门每个部门就一张桌子有的甚至连桌子都没有。只要愿意花钱搞承包你就是他们的部门经理。” “表面上下设所有部门都是使用康旅总部的官方旅游合同。可是合同文本到了承包人手里就会多出一张所谓的“附页”。前段时间我在网上看过一个旅游广告说是大丽黎江这条线四晚五天飞机来回带三星级酒店全套只要六百八十八。” 朱玉斌对此很熟悉笑着微微点头:“不奇怪利润靠进店喝茶买玉购物一条龙老套路了。” 李维方道:“就算三星级酒店打折最低价九十块钱一晚。可机票呢?六百八十八连单程都不够还来回高速全程接送包括景点门票都含在内。我就不明白那些心甘情愿跟旅行社签约来过以后又口口声声高喊着“上当受骗根本不是玩而是购物团”的人难道他们没有脑子吗?不会自己想想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吗?” “这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朱玉斌道:“旅游市场就这样如果不愿意花钱就根本谈不上所谓的服务。尤其是廉价团买玉、买药、买茶、还有各种工艺品……也难怪老张手下会有孙甜甜这种人他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只要游客进店就有十块钱的“人头费”后来涨到十五。买东西提成百分之三十玉器珠宝给的提成更高。当然东西也不完全是假的品质良莠不齐。” “就说玉吧!零六年的时候我有个朋友从浙东过来跟团在黎江那条线上买了个镯子标价四万六最后砍成了两万。后来我请他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对玉石颇有经验的朋友在场看过以后说那镯子最多值五千。他当时被气坏了。可去年他打电话给我说那个镯子有人愿意出六万。” 李维方笑了:“这不奇怪。玉石价格这些年一直走高。前些年品质普通的玉器现在都涨了。” 朱玉斌面色微凝:“我昨天打电话给文旅局老张这家伙东拉西扯就是不提孙甜甜的问题。” 李维方骂了一句:“老脸皮厚。” 朱玉斌冷笑道:“其实我的本意不是兴师问罪只要他服个软口头上道个歉就行。可他这态度本身就有问题。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李维方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问:“老朱你的意思是……” 他和朱玉斌是老朋友平时不以职务相称都是直呼其名。 “从今年开始不再给文旅局拨付任何形式的赞助费。”朱玉斌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却非常狠辣。 所谓“赞助费”其实是广告费用的另外一种叫法。商务厅与文旅局之间有着不成文的口头协议:导游带团的时候必须对茶叶、火腿等滇省特产进行宣传(只是口头宣传不就具体购买地点进行说明)。商务厅每年拿出一部分资金以赞助形式拨给文旅局。 这种口头协议来源已久文化厅等相关部门也有参与。其主旨是为了扩大滇省的知名度从各方面传播文化、经济影响。因为各单位情况不同这种“赞助费”额度也有变化。滇省这些年发展很快文化厅等部门已经停止了与文旅局的合作转而由省里从年度款项里统一拨付。 但主导权仍在商务厅这边不给省里也没钱。 商务厅不缺钱。以往的“惯例”就这样延续至今。 朱玉斌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可这次他被激怒了。 “老李你明天跟公安厅那边联系一下然后找虎平涛谈谈。如果他本人愿意公安厅也愿意放人那就把他调过来直接进你们综合调研处。” “……调过来?”李维方怔住了。 商务厅不比其它单位很多人绞尽脑汁也想进来。可除了每年对外公开招考编制名额真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多余。 “我看过你写的报告你不是说虎平涛会法语吗?”朱玉斌转过身认真地问。 李维方点点头:“小虎的法语很不错。郭总有个贴身保镖是法国人小虎这次全程陪着他日常交流很顺畅就连郭总也认为小虎的法语很专业。” “他还精通英文。郭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住在洛山矶郭家在加纳大也有产业。郭老太太平时大多数时候习惯用英文对话。孙甜甜虽然是文旅局那边推荐的金牌导游可是跟小虎比起来就差得远。我说这话是站在公平的立场:孙甜甜的英文也不错日常对话没问题可遇到一些专有名词就抓瞎了。小虎不同路上郭老太太问起咱们滇省的旧事比如震庄宾馆的来由还有圆通山上滇省都督的典故他全都说的一清二楚。” 朱玉斌笑了:“精通两门外语观察力敏锐这就是真正的人才。老李你想想郭氏集团一口气增加了四倍的投资额度这足以让上面对咱们刮目相看。别说今年了就算明年和后年只要牢牢抓住郭氏集团跟省里要求政策方面的福利郭氏集团肯定还会继续增资。五年之内咱们滇省相关行业都能受益到时候经济指数别说是上一个台阶恐怕翻番都有可能。” “很多大事的开端都很渺小甚至根本不起眼。就像那句话说的:一只蝴蝶扇翅膀就能引起巨变的龙卷风。如果没有虎平涛这只蝴蝶也就没有今天晚上郭玲钰当众允诺的增加投资额度。就凭这一点把虎平涛调过来直接让他从中层干起年底下基层调研明年提副科入厅里的管理层……对于优秀的人才这点魄力我还是有的。” “再说了这次是咱们跟省公安厅要人全程陪同。虎平涛现在的身份是见习警员说明他已经通过了公务员考试。公安厅那边既然把他派过来肯定经过了多方面考察。首先综合能力没有问题;临场应变这方面就不用说了孙甜甜这事儿就是最好的证明;还有政审如果有问题的话他就不可能成为警察。” “最后……呵呵今天晚上我也看见了小伙子人长得挺帅。咱们做外贸这行颜值虽然不是必备条件可相貌在很多时候会成为谈判中的附加因素。” “没有虎平涛郭玲钰就算愿意投资额度也不会这么大。” “再说了眼光得放长远一些。虎平涛与郭家已经拉上了关系以后嘛……呵呵……” 朱玉斌从衣袋里拿出烟盒他只有在心情舒畅和心情不好的时候抽烟:“老李这事就由你负责。人才难得必须把虎平涛拉过来成为我们商务厅的人。” 李维方承认顶头上司说的这席话很有道理可他对这件事情实在没有把握于是苦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任务应该交给人事部才对。” “按照程序是该这样可这次情况不同。”朱玉斌认真地说:“你和虎平涛已经很熟沟通起来更容易。换个陌生人就不一样了。而且人事部那帮家伙你是知道的咱们单位编制有限七大姑八大姨拐弯抹角的关系都想进来。我这个厅长难啊我想要人才又不敢得罪那帮人思来想去还是只能让你出马。” 李维方抱怨道:“你这是让我干包身工的活拿临时工的薪水。” 朱玉斌知道他在开玩笑:“省公安厅那边我估计很难说话。这样吧给文旅局的赞助费就拨给他们当做是虎平涛转调过来的附加条件。另外再拨点钱过去具体额度你看着办。郭氏集团这次投资额度很大咱们吃了肉总得给合作的兄弟单位喝点汤。” ……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 正在开会的古渡分局局长熊杰被一个电话急急忙忙召到省厅。刚走进人事处长骆红方的办公室就听到极为不妙的消息。 (上架了希望各位书友多多支持。顺便说下更新的问题。老黑是事业编不是全职写手。没办法相当于上两份班只能保证每天一更当然字数会比上架前多一些希望大家理解。还请诸位书友尽可能订阅vip第一节这很重要老黑拜谢!) 正文 第六十三节 看中 “转调?” “商务厅要把虎平涛调过去?” “手续都办好了就等着咱们这边回复?” 熊杰满脸都是愕然的表情:“……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骆红方有着女性特有的谨慎和细致。她给熊杰倒了杯水正襟端坐把摆在手边的一份文件轻轻推到熊杰面前:“今天刚上班商务厅就派人把这个送过来说是让我们尽快给个回复。” 熊杰翻开看了看立刻睁大眼睛若有所思的同时心里也冒着火。 “李维方这是故意整我啊!”他用力狠拍桌子张口怒道:“老子好心好意给他安排人陪同外出他倒好反过来挖老子的墙角!” 骆红方疑惑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熊杰也不隐瞒把前后经过讲了一遍怒不可遏:“商务厅是朱玉斌负责他走了上面的路子让我安排人。正式在编警察不适合这种工作考虑到虎平涛已经结束培训目前是见习警员我就让他去了。没想到李维方这个老混蛋贪心不足得了好处还要我的人……他麻的哪有这种道理?” 正在火头上熊杰张口就骂。 骆红方与熊杰很熟清楚他的脾气性格于是劝道:“算了想开点。其实商务厅那边也是好意。估计这次活动很成功他们对虎平涛很满意这才想要把他转调过去。” 她随即好奇地问:“朱玉斌和李维方我都认识。按理说这事李维方做不了主。转调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何况还是商务厅这种人人都想进的单位。就说我家老头子吧当年从农林局调到城管局托了很多关系前前后后活动了两年多好不容易过去了职位还必须下调一级。” “老熊你再好好看看商务厅发过来的这份文件:虎平涛转调过去就是他们的正式科员连预备期都没有。这哪儿是平调啊简直就是上调了。” “还有这个商务厅答应给咱们两笔赞助费。其中一笔是从今年开始每年都有。这些钱不在政府的拨款额度之内。我就奇怪了以前咱们经费不足的时候上门求爹爹告奶奶他们理都不理。现在倒好反过来主动送钱上门。钱多钱少就不提了重要的是后面这句:单位年度赞助款!” 熊杰闷闷不乐地说:“老话说得好: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朱玉斌这家伙眼光还是不错的。小虎是我培养的特殊人才商务厅这是要用钱来换人啊!” 骆红方眼中的惊奇之色越发浓厚:“你来之前我调看了虎平涛的个人资料。他以前是耳原路派出所的辅警去年报考公务员后来去警官学院接受培训上个月才结束在那边的学习综合成绩名列前茅现在是见习警员一年后转正……这个履历很普通啊!他也不是硕博研究生为什么商务厅偏偏看中了他?” 熊杰对骆红方的话嗤之以鼻。他带着几分自豪与傲慢认真地问:“硕博研究生就很了不起吗?” 骆红方知道他在故意卖关子大家都是同龄人职级也一样她在气场上不可能输给熊杰于是很不客气地说:“你别忘了虎平涛是艺术生他不是正规警官学校毕业。” “艺术生又怎么了?”熊杰轻轻拍了一下骆红方桌上背对自己的电脑屏幕:“你应该仔细看看小虎这次的培训考核成绩。包括对新人来说最难的射击在内所有科目都是全优。” “他精通英语、法语和安南语德语和日语能进行日常对话。还有闽南语也是他的强项。” “他从小就学习摩斯电码能用中、英、法三种方式熟练收发。” “他还会唇语正确率超过百分之九十。光这一项咱们省厅有几个人能比?” “你别看他履历表上填的是美术专业其实小虎钢琴弹得很好小提琴也不错。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加入了省美协和省音协。要是不信改天我把小虎叫过来当面拉给你听。” “老骆你在厅里工作时间不算短了以前武警支队的武术教官老王你认识吧!人家是全国散打比赛排得上名号的。小虎从七岁就跟着老王手下的兵一起练散打呵呵……一个打十个我不敢说一打五绝对没有问题。” 骆红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老熊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看着满脸震惊的人事处长熊杰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再说说小虎的父母吧!虽然你跟他爸不是很熟但你绝对认识。” “你说的是谁?”骆红方好奇地问。 “虎崇先。”熊杰脸上再次堆起得意的神情:“前年咱们在昭城办事一起吃过饭喝过酒。” 骆红方双眼睁大到极致脑子里全是不可遏制的复杂念头:“……那个……你是说虎平涛是虎首长的儿子?” 熊杰促狭地笑了起来:“还有他姐姐虎碧媛北通集团的主要股东之一。” 从熊杰口中说出的这席话实在是充满了震撼效果。骆红方双手抱着头拇指在两边太阳穴上轻轻按压足足花了半分钟才把这些信息在脑子里彻底消化。 良久她抬起头疑惑地问:“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当警察?” 很多人都羡慕公务员。 然而警察不同。 工作又累又苦不说无限加班随时可能加班而且还有生命危险。 熊杰沉默片刻淡淡地说:“有虎崇先这样的父亲就有虎平涛这样的警察儿子。不奇怪很正常。” 骆红方又问:“我看过这一期学员的分配表虎平涛怎么又回耳原路派出所了?像他这样的人才应该直接留用在市局或者省厅才对啊!” “宰相起于州府猛将拔于卒伍。从基层干起对他有好处。”熊杰道:“说起这事我也很头疼。虎平涛去年在派出所当辅警抓住了一个全国通缉的杀人犯。为了这事北青警方还专门派人过来好好感谢咱们。去年厅里通报的李荣凯贩毒案赃款查获也是小虎的功劳。他还连带着发现了一起系列杀人案。可惜他当时的身份是辅警只能给他年度嘉奖没办法评功。” “商务厅为什么找咱们要人?这次他们组团去黎江是为了招待郭氏集团的人。文旅局派了个导游跟着那人却看上郭家老人手上的翡翠镯子设局盗窃结果被小虎看穿黎江市公安局当天就把案子破了。” “因为这些事分局刑警队王雄杰缉毒队雷跃还有耳原路派出所长廖秋他们都争着要虎平涛。王雄杰这段时间忙着手里的案子没空去我办公室磨叽。廖秋每个星期都跑到我那儿讨说法雷跃更是每天早请示晚汇报……我被烦得没办法就让他们自己决定。” “石头剪刀布?” “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这三个家伙约了顿酒谁坚持到最后虎平涛就归谁。当然不是永远把人安在固定的位置我对小虎也有安排于是答应给他们三个一年的使用期。” “谁赢了?” “最后的赢家是廖秋。王雄杰酒量很菜最多二两就翻了。雷跃和廖秋两个人喝了四瓶汾酒。说起来雷跃输的有些冤枉廖秋就比他多喝了一小杯还不到二十毫升。” 骆红方觉得三观受到极大的震撼:“……辅警?老熊你说的都是真的?” 熊杰瞟了她一眼:“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每天坐办公室看文件怎么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我跟你不一样。”骆红方白了他一眼:“分工不同关注的东西当然有区别。” 熊杰盯着她:“虎平涛的组织关系都在你这儿。你觉得能放他去商务厅吗?” 骆红方把摆在熊杰前面的文件拿过来视线落到了年度赞助款的部分。她皱起眉头:“这是典型的糖衣炮弹啊!给钱换我们的人。” 熊杰阴测测地笑了:“我是这么想的。钱得留下人我也不想给他。” 骆红方的冷笑节奏与熊杰很配:“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既然虎平涛帮了商务厅老朱的大忙于情于理他都得酬谢咱们。才这么点儿赞助款是不是太少了?而且还搞歪门邪道挖咱们的人……这样吧咱们两头分工:下午我去商务厅找朱玉斌你找虎平涛好好谈谈搞清楚他的想法然后再做决定?” 搞人事工作的心思就是慎密。熊杰自愧不如。 当着骆红方的面熊杰拨通了虎平涛的电话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他认真地问:“小虎这种事讲究自觉自愿我不拦着你自己做决定。” 说归说熊杰心中其实很忐忑。 在利益面前很少有人能经得住诱惑。 他手机开着免提传来虎平涛爽朗的声音:“我在这边干得好好的去商务厅做什么?熊叔叔您直接帮我回了吧我明天还得去派出所找廖所长报道呢!” 挂断电话熊杰大笑起来:“听到没有我没乱说吧!虎崇先的儿子不是孬种这种人人都想要的机会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骆红方也笑了:“这年轻人挺不错的。老熊你改天帮我约一下吃顿饭。” 熊杰忽然对骆红方请客的目的产生了怀疑:“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也没见你主动请过几次客……咝你一下子变得这么大方让我觉得很奇怪啊!” 骆红方笑道:“你这人就是想法太多。好了我也不瞒你。我女儿还没有男朋友就是吃个饭而已介绍他们认识一下不算拉郎配。” 熊杰感觉已到嘴边的话瞬间被某种力量压了下去。 “你不厚道啊!表面上说是找我了解情况搞了半天是给你自己选女婿?” 骆红方从椅子上站起来给熊杰喝至半空的茶杯里加水笑吟吟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很正常。当妈1的为女儿考虑有错吗?再说了虎平涛不是还没结婚嘛我就约他吃个饭而已。” 熊杰酸溜溜地说:“万一人家小虎有女朋友呢?” “他女朋友肯定没我女儿优秀。”骆红方对此非常笃定:“我女儿是北大毕业的现在一家跨国公司上班见习期一个月就能拿到七千多已经确定了明年就能升职到时候收入就更高了。” 被她这么一说熊杰也想起来以前见过骆红方的女儿。他笑道:“老骆咱俩都是同事认识时间也不算短了。听我一句劝约小虎吃饭当然可以让你女儿跟他见个面也没有问题只是处朋友什么的就算了。不是我打击你的积极性就你女儿那长相……嗯我的意思是人长得不算差但也没有好到你认为优秀的那种程度。” 这话可没有乱说骆红方女儿遗传了她父亲的基因:方脸膛身材高大而且偏胖整体上偏于男性化。 骆红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说话也不再客气直呼其名:“熊杰你这是什么意思?” 熊杰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讪笑着举起双手:“骆处长骆大姐我这人口无遮拦是我说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 “这还差不多!”骆红方嗔怒着回了一句随即神情恢复正常:“说真的这事就交给你了。别的你不用管只要帮我把虎平涛约出来就行。” 熊杰苦笑着点点头:“行没问题。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别抱太大希望。” 他自知这话很讨人厌不等骆红方有所反应说完就赶紧从椅子上站起随口打了个招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熊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骆红方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熊杰是好心也知道熊杰说的这些话并非毫无道理。 从小女儿的学习成绩就很出色。初中、高中、大学……过五关斩六将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考入了全国顶级学府。 (上架了希望各位书友多多支持。顺便说下更新的问题。老黑是事业编不是全职写手。没办法相当于上两份班只能保证每天一更当然字数会比上架前多一些希望大家理解。还请诸位书友尽可能订阅vip第一节这很重要老黑拜谢!) 正文 第六十四节 回归 就像那句话说的:上天给予你特殊天赋的同时也会悄然收走你身上的另外一种特质。 尽管骆红方心里有无数个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女儿长得不好看。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想要给女儿找个好男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点开电脑里的人事档案资料。看着虎平涛的身份证照片骆红方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的确是个棒小伙子有资格做自己的女婿。 …… 第二天虎平涛早早就来到耳原路派出所报道。 现在不像几十年前马路似乎是专门为了自行车修的。城市居民私家车目前保有量已经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高点未来还有很大的刷新空间。 派出所的民警基本上都有私家车大多在十几万这个价位当然也有更便宜的主要是为了上下班方便。 廖秋走进值班室查阅昨天晚上相关记录的时候虎平涛刚好开着那辆萨博班在派出所大门口停住。 值班室相当于派出所的收发室很小的一个房间与大门连在一块儿院内院外有两道门直接连通。萨博班动力十足廖秋偏头就能看见黑色的车体。 紧接着他看见驾驶室的门开了虎平涛从车里下来。 “嘿!你小子!”廖秋快步走出值班室冲着虎平涛肩膀上亲昵地轻擂了一拳:“来的挺早啊!” 虎平涛咧开嘴笑了:“第一天上班肯定不能迟到啊!” 王贵和李兆军也在值班室里他们一前一后跟着廖秋出来看热闹。简单的寒暄过后李兆军注意力很快被虎平涛身后的这辆车所吸引。他惊奇地问:“小虎这车是你的?” 虎平涛微笑着点点头。 李兆军又问:“这车看起来不错啊!多少钱?” 这问题比较敏感虎平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含含糊糊地说:“这个……家里人帮我买的不算贵还行吧!” 李兆军当然知道“雪佛兰”这个牌子可是该品牌在国内很少能看到萨博班这款车型。比如去年的新款探界者市场价也就二十来万。 廖秋知道虎平涛的底细他不由得对李兆军笑道:“别听小虎瞎扯这车挺贵的得一百多万而且就算拿着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得预订才行。” 王贵在旁边惊讶得瞪大双眼。 他清清楚楚记得窦志伟以前嘲笑虎平涛“是个穷鬼连衣服都只能买二十块一件的地摊货。” 李兆军听了也倒吸一口冷气:“奔驰也才几十万意思是这一辆车的钱就够买两辆奔驰?” 廖秋笑道:“是这个理。好了上班时间随便聊下就行了。王贵你去里面把门打开让小虎把车开进去。” 所里的停车场只供内部使用。 都是认识的人这辆萨博班又特别抢眼。等车子停好里里外外已经围上来一群人与他打招呼更多的还是好奇以及热情。 王贵与张春良关系较好他凑近后者耳边低声道:“老张刚才在门口我听廖所说小虎的这辆车得一百多万呢!” 张春良连连点头:“我知道。李兆军是个大嗓门这事已经在所里传遍了。” 王贵舔了舔嘴唇:“没想到小虎家里这么有钱以前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啊?” “这就是人家的品性。”张春良叹道:“有钱人多了张扬的人更多。远的就不提了就说咱们辖区的小冲村前些年拆迁平均下来每户至少分到上百万的拆迁款。那可是六年前不是现在。当时的一百万是什么概念?至少可以在闹市区买两套一百平米的精装房。” “小冲村的村民一夜暴富第一件事就是团购奥迪。虽然不是村里家家户户都参与但很多人都这样做了。他们觉得口袋里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有钱了就不愿意工作成天聚在一起打牌。那时候监管没有现在这么严尤其是“团购奥迪”这件事上了新闻很多人就盯上了小冲村民手里的拆迁补偿款。他们引诱村民赌博有人在地下赌场里一夜之间就输得倾家荡产。前后不到一个星期有七户人家破产。” “更糟糕的是当地村民没有法制观念他们压根儿没想过报警。直到一个在赌场里输光赔偿款的村民上吊自杀事情闹大警方才得到消息开始追查。可那时候已经晚了经营地下赌场的人早就跑得连人影都找不着。” “现在小冲村的村民两极分化很严重。当年没有参与团购奥迪的那些人懂得经营他们用拆迁款在城里买了新房剩下的部分存在银行里吃利息日子过得很不错。买了豪车的人有些也醒悟过来另购新房之后也开始去外面找工作。” “至于那些剩下的人已经习惯了游手好闲的日子。一百多万听起来很多花起来也很快。金山银山也经不住挖啊!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手大脚惯了等到手里的钱没了就会觉得日子特别难过。” “现在小冲村的那些人经常去区政府。名义上说是上1访其实就是要钱。可是这跟政府有什么关系?谁也没让你去赌博啊!谁也没让你呆在家里不准出来啊!现在是法制社会只要能吃苦肯花力气就能得到一份满足温饱的工作。可那些人呢?他们宁愿坐等在家里拿那份勉强糊口的低保也不愿意出来干活。” “窦志伟那时候不是看不起小虎嘛!他觉得小虎很穷只买得起几十块的衣服。我承认咱们都看走眼了可这事也说明人家小虎根本没衣服什么的放在心上。一句话:能穿就行。” “小虎刚来派出所的时候跟咱们一样都是辅警每个月两、三千块钱。按照规定实习期结束转为三类辅警可为什么廖所直接把小虎提成二类?那是因为小虎工作踏实认真接连帮着局里破了好几个大案。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别说是廖所了我也很喜欢啊!” “你再看看吴永翰起初工作状态也不怎么样后来跟着小虎变勤快了每天有空余时间就呆在宿舍里看书说是今年要报考公务员。吴永翰这段时间工作很出色接连抓了四个盗窃犯。上周分局评比他被通报嘉奖还得了两千块奖金。” “所以说这人呐只要踏实肯干无论在哪儿都能出成绩。” 正说着李兆军从旁边凑过来笑道:“这话说得没错有钱没钱不是挂在嘴边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就行。说真的要不是今天廖所把话讲开我还真不知道小虎家底竟然这么厚。可就算是有钱他还是选择出来工作。就这一点真是没说的。” ……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虎平涛带着个人物品进了宿舍。 虽然姐姐给了他一套豪宅可位置距离派出所太远平时还是呆在宿舍方便只有轮休的时候才能回去。 换上崭新的制服走进所长办公室。廖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精气神都不错是个上班的样子。” 虎平涛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换话题:“所长给我安排工作吧!”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廖秋道:“你现在是见习警员。按照规定应该由在编民警带着才行。不过你情况特殊在所里也算是老人。我跟指导员商量过了这段时间让吴永翰跟着你单独编成一组。” …… 半小时后接到110指挥中心的消息:辖区西马特超市发生纠纷。 虎平涛带着吴永翰迅速赶到现场。 这是一个位于商业广场地下的超市。电梯入口在广场北侧平时广场上跳舞、打太极拳、舞剑、锻炼健身的人很多现在全都挤在超市出入口的位置看热闹。 一身黑色警服还是颇有威慑力的。虎平涛和吴永涵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看见身穿红色马甲的超市收银员死死抓住一个老太婆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你们大伙评评理哪有拿了东西不给钱的道理?” “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胡说八道我哪儿有不给钱?明明是你眼瞎了不会扫码好不好!” 现场很乱虎平涛和吴永涵只能一边劝说周围的人离开一边听着两边各执一词进而判断。 事情经过并不复杂。 王凤仙今年七十四岁就住在附近经常来这家超市买东西。 她今天买了一块猪后腿放上电子称显示售价为三十二块八角。超市售货员当时从机器里撕下小票贴在装猪肉的袋子上王凤仙接过猪肉转身去了别的柜台。 她拿了一袋太平梳打饼干一袋葵花籽还有一小瓶酱油然后返回生鲜冷柜。 王凤仙又买了一块猪后腿。 与之前的那块肉相比后面买的这块肉就小了很多还不到巴掌大的一片。 电子称显示售价为四块三。 冷柜售货员是新来的虽然对此感到奇怪却没说什么再加上早市买菜的人多她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王凤仙带着东西来到超市出口付账。 收银员拿起装有猪肉的塑料袋正准备扫码忽然发现肉的重量与外贴小票价格严重不符。 这么大的一块肉怎么可能才四块多? 她当时没给王凤仙扫码把装肉的袋子拎高发现里面还有一层。于是撕开发现内层塑料袋装着一大块猪肉外面这层只有一小块而且内层袋子表面有撕扯过的痕迹。 超市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生鲜、蔬菜、干货之类的商品必须装袋称重扫码的时候以外贴小票价格为准。以花生为例有人装了满满一袋称重的时候显示售价为五十块钱。这人转身又称了数量较少一袋称重售价三十甚至更少。居心不良的人就把之前大包花生的外贴小票撕掉后来装的那份小袋花生也不要了只从塑料袋表面撕下小票贴在大包花生的袋子上。 这样一来只要花不很少的钱就能“买”到更多的东西。 超市收银员对此很是无奈。她们毕竟不是柜台上的售货员对货物价格与重量只有模糊的概念。还是以花生为例一斤和一斤二两的手感区别不大难以察觉其中的猫腻。 王凤仙的做法更过分她连必要的伪装都省了也根本不管售价与重量之间的差异直接在大袋子外面套小袋一大一小两块肉装在一起佯装购物结束一个劲催促着收银员赶紧扫码。 收银员是个中年妇女她死死抓住王凤仙不肯放气鼓鼓地连声质问:“你这么大年纪了好意思这么做吗?这么大一块猪肉才四块钱你骗谁啊?” 王凤仙满头白发虽然身材干瘦身形佝偻却有着凶悍霸道不肯认输的气势。 “你叫什么叫?我把东西装错了。”这一声吼中气十足。 收银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塑料袋表面外贴小票被撕下的部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这是装错吗?明明是你把之前标签撕下来又买了一小块肉想要蒙混过关。” 王凤仙双手叉腰声色俱厉:“臭婆娘你说话给我客气点。什么叫蒙混过关?我是差那点肉1钱的人吗?”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收银员也怒了:“要是你单弄错了我就得自己贴钱。你这明摆着就是偷!” 一个“偷”字让旁边围观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明明是这个老太婆不讲理还这么振振有词。” “人老了脸面什么的就不重要了。要我说用偷来形容都还是轻的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声音都小点儿看看警察会怎么处理。” 王凤仙脸上实在挂不住恼羞成怒。她抓起摆在收银台上的东西往地上狠狠一砸尖声嚷道:“买东西还要受这么大的气……老娘不要了!” 正文 第六十五节 狠招 她的动作很大谁也没想到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下子从收银员手里挣脱她拔腿就要往外走却被看热闹的人拦住。 “嘿说不过就动手了?” “老太太别忙着跑啊!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做人不能这样这饼干你不要也就算了干嘛要砸人家的?都碎了卖给谁啊?” 吴永翰连忙追过去拦住王凤仙超市里也跑出来几名身穿红色马甲的员工分从左右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见状虎平涛对闻讯刚来的超市值班经理道:“先把人带去你们办公室吧!这儿人多对你们影响也不好。” 进了办公室王凤仙声音更大了。 “我没拿你们的东西都说了是我把袋子装错了还不行吗?” 虎平涛没理她转身问值班经理:“你们超市应该有装监控能调出来看看吗?” 图像很清晰画面显示:王凤仙在饼干货架的遮挡下撕掉大包猪肉的售价标签。她转身返回生鲜冷柜又买了一小块猪肉还是回到饼干柜把大块猪肉塞进小塑料袋。 证据确凿虎平涛指着屏幕问王凤仙:“这你怎么解释?” 老太婆对此很有经验她斜睨着虎平涛满不在乎地回答:“那袋子不好用我装错了。现在这肉我不买了就算你们白给我也不要。” 超市值班经理急了抬手指着她:“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自己做错了还这种态度?你这是盗窃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王凤仙明显属于滚刀肉类型。她虽然被两名超市员工抓住胳膊不能动弹却咯了一口痰冲着值班经理吐过去傲慢又凶狠地叫嚷:“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就这点东西一百块钱都不到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能抓我还是能关我?” 闻言虎平涛与吴永翰面面相觑。 老太婆这话说得还真没错。 盗窃罪有量刑标准达不到一定金额就无法对案子定性。像这种百来块钱的民事纠纷只能调解不能抓人。 王凤仙比之前越发张狂:“实话告诉你们我一身都是病。高血压、关节炎、哮喘什么的都有。我今天早上出来买菜还没来得及吃药。识相的就赶紧让我走要不你们就去药店给我买药。我心脏不好血压上来晕倒在这儿你们谁负责?到时候就算你们给我喂人参也没用。” 虎平涛把脸一沉神情严肃。 吴永翰皱着眉陷入思考。 超市值班经理又急又气就这样指着王凤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连那两个抓住老太婆胳膊的超市员工也不由得松缓手指眼睛里透出几分茫然和惶恐。 王凤仙一直在叫嚷。 “别抓着我把你们的脏手拿开!” “我要去医院我不舒服。” “不让我走是吧?那我就呆在你们这儿等着吃中午饭了。” 这些话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杀伤力。 超市值班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被激怒了:“你信不信我让人揍你一顿?” 王凤仙扯着脖子尖声叫道:“来啊!来打我啊!你以为我怕你啊?动老娘一根手指头试试我立马去医院检查今天就住院治疗让你狗1日1拿出几十上百万医疗费让你倾家荡产。” 超市经理怔住了随即狂怒如烈火般冲上头顶理智却牢牢束缚了他的身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能怒视着得意洋洋的王凤仙。 打又不能打看样子警察也拿她没办法。 难道就这样算了? 忽然虎平涛对正用执法记录仪现场拍摄的吴永翰道:“走吧把她带回派出所处理。” 闻言王凤仙立刻装模作样一下子躺在地上手捂着胸口连声尖叫:“我心脏病犯了我要去医院。” 虎平涛看着她撒泼耍赖不由得笑了。 站久了就觉得累干脆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静静地看。 “要去医院是吧?行我开车送你。” “我估计你不会带着身份证但老年卡之类的肯定有毕竟可以免费乘坐公共车。既然要住院治疗就肯定得有身份证明还要有家属在场。这有电话打电话给你家里人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医院办手续。” 看到自己的这些手段无法糊弄虎平涛王凤仙立刻从地上坐起。她头发蓬乱衣服裤子也沾染了大量的灰看上去就像好几天没洗澡又脏又乱。 她恶狠狠地盯着虎平涛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怕啊?拿电话来我打给你看。” 虎平涛丝毫没有动怒他面带微笑从衣袋里拿出手机递到王凤仙面前认真地说:“我可以查到你的身份。” 这句话说得很隐晦王凤仙年老成精她没有伸手去接递到面前的手机只是眼皮抽搐着不解地望向虎平涛。 虎平涛把手机收回来摆在旁边的桌子上。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将反面对着王凤仙指着右侧的编号:“你应该办理过公交卡填报资料的时候编号与个人身份证一模一样。现在个人资料全国联网只要一个电话我就能查到与你有关的所有信息。” “包括你的家人、亲戚、朋友……好好想想如果根据这些信息一个个的按顺序给他们打电话……呵呵……” 警察当然不可能这样做但超市方面可以。 说着虎平涛侧身指着站在旁边用执法记录仪拍摄的吴永翰:“看到他手上那个仪器了吗?从我来到超市的时候我的同事就一直在拍。你在外面收银台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有你刚才的所有行为举动我们都有记录。还有超市监控也一样清清楚楚。” “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每一个认识你的人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虎平涛的语气平平淡淡可是在王凤仙听来无异于比死还难受的威胁。 撒泼耍赖是有限度的。在没有熟人知道的情况下无论怎么做都行。 家人知道也就罢了。反正丈夫儿子早就习惯。再加上自己脸皮厚在家里随便说说也就过去了。 亲戚……反正我老了他们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敢多说什么。 至于朋友…… 虎平涛的话还没有说完。 “有一件事你说的很对:只是一块猪肉还不到一百块钱。按照规定达不到立案标准。呵呵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你的受教育程度不算低对法律也很了解。我的确拿你没办法可他们不同。” 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站在侧面的超市值班经理:“电视台有个民生节目叫《街头巷尾》还有《都市条形码》。今天这事很有戏剧性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把电视台的记者叫来。反正你也不怕在电视上露脸就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事让大家都知道有个不怕天不怕地敢于坚持自己原则没吃药就跑到超市买猪肉的你。” “……你你敢!”王凤仙心里一颤在恐惧支配下吼出这句话。 虎平涛的模样很执着神情就像白痴儿童特有的那种顽固:“我不敢我真的不敢这样做。我是警察啊!可是他有这样做的权力。他是值班经理你以为随便冲着人家嚷嚷口口声声犯病要去医院人家就会放过你吗?” “还有她们。”虎平涛再次抬起手指着站在对面的那几名超市员工对王凤仙冷笑道:“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撒泼耍赖。你会别人也会。等会儿我把执法记录仪里的图像拷到她们的手机里放到网上十传百百传千一夜之间你就能成为全国的名人。” “到时候无论你再去任何一家商店、超市都会被人赶出来。大家都记得你这张脸都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三十多块钱的猪肉嘛我估计谁也不会卖给你谁也不敢跟你做生意。” 王凤仙感觉浑身冰凉。 她张着嘴瘫坐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虎平涛这些话很大程度上是恐吓多于实际。电视台又不是他家开的记者怎么可能说来就来? 现在网络的确很发达但身为执法人员他根本不可能把拍摄画面传给私人。 还是那句话:这起纠纷案值太少无法立案。 但无论怎么样必须给超市方面一个公道。否则这事要是传出去人人都有样学样以后人家还怎么经营? 无规矩不成方圆地痞流氓恶霸无赖横行的社会只会令人诟病。 王凤仙懂法却知道的不多。 她懂的部分只是相对而言想靠着这个占点儿小便宜。 她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拍手机视频也看过很多网络上的段子。 看的时候觉得高兴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网络视频的主角而且还是反面人物的那种。 值班经理也醒悟过来。他假意命令站在对面的那几个超市员工:“没错就这么办。码的就算你犯病去医院老子要付医药费也认了。大不了花点儿钱我多找几个护工每天二十四小时三班轮换盯着你。你不是要住院吗?那就永远呆在病房里不准出来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超市员工的反应很快。她们纷纷附和。 “经理说的没错。她要去医院我们就去医院她要回家我们也跟着。大不了不干这份工作我就每天守在她家门口把手机录下来的这些给所有人看让大伙儿知道她是个什么人。” “她以前应该有单位吧!找她单位的人必须有个说法。” “还有她家里的人丈夫儿女七大姑八大姨所有人的单位都通知一遍好好丢丢她的脸。” 王凤仙脸色变得煞白。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贪点儿小便宜在她看来无关疼痒。若是顺利就能省下几十块的肉1钱。若不顺利大不了不认谁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这种事她干过很多次从未失手。 偏偏今天栽在这个年轻的小警察手里。 看样子他根本不打算放过我还撺掇着超市里的这些人一起用各种阴狠的手段对付自己。 这一刻王凤仙是真的感觉天旋地转。 这不是装模作样而是情绪紧张再加上极度惊恐导致的血压升高。 “……我……我给钱……我给你们钱还不行吗?” 僵持已久她终于松了口。 虎平涛注视着她认真地说:“不是光付钱那么简单。你还必须道歉。” 精神崩溃的王凤仙一个劲儿点头:“好的好的我道歉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事情处理到这个份上超市方面已经很满意了。 …… 从超市办公室出来上了巡逻车吴永翰忽然叹了口气:“我觉得这老太婆属于记吃不记打的类型。你别看她今天服了软改天她肯定还会这么做。” 虎平涛轻声笑道:“没办法这种纠纷达不到规定的盗窃案值。这样回去以后把今天的笔录交给赵丽输入电脑。这段时间留意一下如果王凤仙继续在别的地方引发同类纠纷就按照今天的办法处理。” 吴永翰很聪明很快明白了虎平涛的意图:“小虎你的意思是累积案件等到涉及金额达到立案标准到那个时候再做处理?” 虎平涛点点头:“如果王凤仙知错能改我们也不会刻意为难她。可如果她屡教不改我们就依法处理。到时候该罚款该坐牢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 中午商务厅。 李维方走进朱玉斌的办公室垂头丧气地告诉他:虎平涛工作调动的事没办成。 朱玉斌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他招呼着李维方坐下问:“省公安厅那边不肯放人?” 李维方点点头补充道:“不完全是这样。我给小虎打了个电话他本人也不愿意过来。” “哦?” 朱玉斌有些意外:“为什么?” 在他看来这次调动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就算公安厅那边不放人只要虎平涛坚持再加上自己这边的活动总之没有太大问题。 正文 第六十六节 分账 李维方道:“小虎说他不想改变目前的职业。这个年轻人还是很会说话的让我替他跟你说声“谢谢”还说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就给他打电话只要不违反法律他都愿意帮忙。” 朱玉斌不由得笑了:“不愧是干警察的说话都滴水不漏。” 李维方点头道:“是啊!咱们这次欠了他很大的人情。要是虎平涛调过来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拒绝……老朱这真是拿着好处都没地方给。” 朱玉斌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今天早上郭玲钰还特地打来电话问起虎平涛说是她母亲明天回香江打算送份礼物给他。” 李维方目光闪动:“看来还真被你说中了郭玲钰和她母亲对小虎印象很不错以后可以通过他与郭氏集团联系。” 朱玉斌缓缓点头叹道:“公安厅那边也真是的什么人都弄去当警察。人才难得啊让给我们商务厅不是多好。” 李维方在旁边提醒:“关键是小虎他自己不愿意来。” 朱玉斌想了想:“要不这样这事先放一放这几天集中精力与郭氏集团谈判尽快落实他们的投资额度然后打款。” 都是多年的老友李维方对此心领神会:“你的意思是让公安厅那边暂时帮咱们对他进行培养?” “关系还是要有的常来常往才能联络感情。”朱玉斌笑道:“虎平涛的编制不是在古渡分局嘛!这样吧给省公安厅的赞助费削减一部分直接拨给古渡分局。这点操作自由我们还是有的。” 李维方说话更直接:“那还不如指定拨给小虎工作的派出所。反正都是兄弟单位一家人。” 朱玉斌对此没有意见:“行你看着办。手续从省里走拨款程序也是总之一切按规矩来。” …… 第二天中午。 虎平涛开着所里的公务用车进了分局大门停稳廖秋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带着他走进了局长办公室。 熊杰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份文件。他双手十指交叉手背撑住下巴显然正在思考。 看到两人走进房间熊杰将身体后仰恢复了正常坐姿抬手指了一下斜对面的饮水机:“纸杯在下面茶叶在柜子里自己动手。” 廖秋端着一杯刚泡的茶水走到办公桌前拉过一把折叠椅坐下好奇地问:“熊局这么急急火火的把我们叫来到底有什么事?” 半小时前廖秋接到电话熊杰让他放下手上的事情立刻带着虎平涛来分局。 可具体是什么事熊杰在电话里只字未提直说:你们过来就知道了。 熊杰把视线转到虎平涛身上。 他的目光很复杂有欣赏的成分也有羡慕嫉妒恨还有几分懊悔当然也少不了得意。 “小虎还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熊杰道:“商务厅想把你调过去。” “我不去。”虎平涛想也不想就一个劲摇头:“我在这边干的好好的去商务厅做什么?” 熊杰把上身前倾手指用力点了点摆在桌上的那份文件:“我也是这么回复的。可现在的问题是人家现在可不是开口要人那么简单而是砸钱过来明码标价要买你过去。” “商务厅给了每年一千万的赞助额度。其中厅里五百万分局一百万。”说到这里熊杰注视着廖秋意味深长地说:“你运气不错商务厅直接拨给耳原路派出所四百万指定了财务账号无论省厅、市局还是分局想要从中提留那就一分钱都不给所有款项直接收回。” 廖秋和虎平涛顿时愣住了。 “还有这种操作?” “为什么?” 熊杰对这两个问题一一回答。 “这不是省财政厅给我们的年度正常拨款而是商务厅以赞助形式给予的款项。道理很简单就像两个单位搞联谊在双方领导同意并且向上级部门报备的情况下可以在资金方面互相给予支持。商务厅给我们的这笔钱已经在省里报备属于年度正常拨款外的增加部分。指定了专款专用只能用于购买警用装备和改建办公场所。” 廖秋吹了吹微烫的茶水笑道:“不能用来发奖金?” “你做梦吧!”熊杰冷哼了一声:“都说了是专款专用否则省里不会同意这笔额外拨付商务厅更不可能白白给我们这笔钱。” 廖秋思维很灵活他脸上一直挂着笑:“这笔钱来的很及时。呵呵熊局您是知道的我们所里很多装备已经老化还有电动巡逻车的数量也不够我打了好几次报告上面一直没有批复。说起来商务厅也挺不错的一下子给了四百万嘿嘿嘿嘿……” 熊杰冷眼看着他:“我看你就是属貔貅的张口吞进去一点儿也拉不出来。你以为商务厅那帮家伙是出于好心真的是为了帮咱们更换装备?狗屁!他们是盯上了小虎拿钱换人。” 说着熊杰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廖秋不是傻瓜他之前就对这事儿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详情。可他心里另有算计于是摸着脑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呢!” 熊杰也不是笨蛋他多少能猜到廖秋此刻的想法脸上冷意如万年坚冰般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你别跟我装!我先给你打下预防针:小虎生是咱们公安系统的人死是咱们公安系统的鬼。无论商务厅给再多的钱我都不会放人。”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只能苦笑:“熊局你这话说的……感觉我考上公务员就像是跟你签了卖身契。”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熊杰偏头看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你先坐着等会儿我找你还有事情。” 廖秋是个厚脸皮趁空笑嘻嘻地问:“熊局这四百万什么时候能拨下来?” 熊杰冷冷地盯着他:“怎么你真想要这笔钱?” “我们所里有困难啊!”廖秋连声哀叹大倒苦水:“我们所的宿舍是临时建筑连屋顶都只是一层薄铁皮冬冷夏热。熊局您找时间过去住两天就知道了那滋味儿可不是人受的。” “人员问题我就不说了局里有困难我能理解。可装备的问题必须解决啊!电动车不够怎么可能做到机动化?110指挥中心一个电话过来要求我们五至十分钟内赶到现场。可如果距离太远我们也没办法。没车就只能跑着去别说是十分钟就算半小时也不够。” “再就是执法记录仪蓄电量少持续使用时间最多四个钟头。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很快何况我们所已经六年没有下发过新的仪器。” 熊杰砸了下嘴:“你跟我叫苦没用。这笔钱连市局都没份要不是看在小虎的面子上这一千万直接拨到省厅根本不可能拿出一半给分局。其中的关系你自己掂量。” 廖秋嬉皮笑脸地说:“我知道所以我没想过要那四百万包圆儿啊!熊局我只要三百万其它的您看着办。” “商务厅那边要求专款专用所以钱直接打到你们所的账户。”熊杰深深吸了口气:“你留下五十万别的打到分局账户。下边这么多派出所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吃肉别人连汤都喝不着。” “这不行!”廖秋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叫屈:“四百万和五十万区别太大了。熊局您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您都说了这是商务厅看在小虎面份上给的钱。要没有小虎人家一分钱都不会给。” “看不出来你还挺贪心的。”熊杰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七十万不能再多了。” 廖秋据理力争:“那我也让一点儿两百八十万。熊局您得体谅我啊!下面的工作难做何况小虎还是我们所的人。” “两百八……亏你说得出这个数。你怎么不说两百五十万?”熊杰鄙夷地看着对面:“你要真认了这个二百五我……” 廖秋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忙不迭伸手握住熊杰的手腕笑呵呵地打断对方的话:“熊局由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二百五就二百五这可是是您金口玉言说的两百五十万多余的一百五十万等款子到了我就让财务转到分局一分钱也不会少。” 熊杰一阵语塞哭笑不得。 他是个随和的性子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下面的人与他这个分局长总是嘻嘻哈哈。其实今天这事他就是随便敲打一下廖秋毕竟商务厅直接把款打到耳原路派出所账上。廖秋不点头分局就拿不到这笔钱。 何况廖秋说的也是实情基层派出所装备老化的确到了批量更换的时候。 “今天就算了下次我再找你算账!”熊杰指着廖秋恶狠狠地说。 廖秋得了好处立刻卖乖他两只眼睛笑得眯起来细成两条弯曲的缝:“熊局这赶早不如赶巧您对我们所给予了这么大的支持力度我说什么也得好好谢谢您。这样吧正好小虎也在我叫上雷跃和王雄杰咱们中午去外面吃。” “哼!你这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话刚出口熊杰马上发现这比喻实在不合适连忙改口:“中午的饭局已经有安排了我叫你们赶着时间过来就为了这个。你得当个陪客雷跃和王雄杰就算了他们来了只会添乱。” 廖秋和虎平涛双双把目光集中到熊杰身上。 前者充满了好奇。 后者则是疑问。 熊杰也不做解释。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拿起摆在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人事处的号码。 …… 古渡分局旁边有一家吃鱼的馆子招牌菜是糊辣鱼。 在滇省人们习惯把干辣椒放在锅里热炒或者直接在火上烘烤总之到了表面有部分变黑散发出刺鼻糊味的时候就行。把干辣子起锅用手搓成碎片红艳艳的此前的糊味也在辣味中和下变成一股浓香。 鱼的做法有两种。一是本地做法用整条的罗非鱼或鲫鱼刮鳞剖洗加上香茅草和各种佐料以及秘制的汤汁下锅水滚即熟味道浓郁鱼肉鲜嫩糊辣味十足。 另一种做法来自临近的川省选择刺少的鲑鱼、鲶鱼和桂鱼出于价格考虑当然也少不了草鱼和花鲢。把鱼肉切片用鸡蛋清上浆在油锅里滑炒后再入汤锅。端上桌的时候还要撒上切细的嫩芹菜和葱花。 骆红方选择的这家菜馆是本地做法。海海满满一大锅糊辣鱼端上来看着已经熟了她左手漏勺右手筷子动作稳准狠给熊杰、廖秋和虎平涛每人碗里夹了一条最后又从锅里夹了一条鱼给自己。 廖秋认识骆红方却没打过几次交道。 熊杰之前说“人事处骆处长请你们吃饭”的时候廖秋和虎平涛还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还是这么回事。 按照规定午餐时间不能喝酒。廖秋用手肘碰了一下坐在旁边的虎平涛端起茶杯笑着对骆红方道:“骆处长今天谢谢了下次我请。” 这顿饭不贵罗非鱼和鲫鱼都很便宜也就二、三十块一公斤。这家店标价三十五加上一个炒莲花白一个凉拌黄瓜总价不会超过两百块钱。 骆红方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一下左腕上的手表。 见状虎平涛试探着问:“骆处长您赶时间?” “不不不没事还早你们慢慢吃。”骆红方连忙摆手她一直在看着虎平涛笑道:“小虎别叫我处长那显得生份还是叫我骆阿姨。” 说罢她又从锅里捞起一条肥大的鲫鱼夹到虎平涛的碗里。 熊杰自落座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他似乎对眼前美食产生了浓厚兴趣用筷子挑着鱼肉送到嘴里吃得行云流水桌上很快堆满了鱼刺。 正文 第六十七节 彪悍的女人 廖秋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主要是骆红方太过于热情而且专注光环笼罩着虎平涛对自己只是表面上的客套。 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想要找熊杰好好问问却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能一边吃一边看静观其变。 四个人吃了十多分钟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终于走进包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是个二十多岁的圆脸少女目测身高超过一米七五。长发穿着一套黑色西装裙。 骆红方笑着介绍:“这是我女儿张紫馨。” 她长得不算难看但必须承认那张堆积了太多化妆品的脸毫无特色走在街上就是个路人几乎没有回头率的那种。 很胖而且腰身粗壮。 廖秋平时休息的时候会陪着妻子逛街买衣服他能看出张紫馨身上这套黑色西装裙是加大码尤其是裙子如果不是改了腰身加宽根本穿不上去。 总之这女孩颜值勉强及格。 骆红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目标直指虎平涛:“小虎这是我女儿。馨馨这是我跟你说过的虎平涛。呵呵你们都是年轻人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这话点出了今天约饭的主旨。 廖秋心领神会他能体会熊杰此刻的心情于是笑了笑低下头专心对付着碗里的那条鱼。 虎平涛把玩着手里的筷子他很想解释一番可是看场合又太合适总不能当着别人的笑脸直接说“我有女朋友了”这种话。何况骆红方也没直接言明相亲只说“认识一下做个朋友”。 既然没有摆明态度那就好办了。 他站起来向张紫馨伸出右手带着令人很舒服的微笑:“你好我是虎平涛。” 胖胖的女孩也站了起来她的神情有些冷漠看得出她对这件事不是很感冒指尖略碰了一下虎平涛的手便立刻缩回:“你好。” 两人落座骆红方低声埋怨女儿:“跟你约好了时间为什么要迟到?我们中午休息时间是固定的下午大家都要上班。说了多少遍一定要遵守时间以后别这样了。” 张紫馨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她大概是饿了从锅里捞了一条鱼自顾吃起来。 之前的气氛被打破虎平涛也不好对此做评论。他也学着廖秋和熊杰专心对付碗里的食物先吃饱再说。 个人都在闷头吃饭骆红方成了桌上的专职解说员。 “小虎我女儿是北大的毕业生现在一家跨国公司上班。” “你们年轻人应该多聚聚毕竟你们才有共同语言。” “有空来骆阿姨家吃饭……就这个周末吧来我们家包饺子。” “小廖啊你是所长这个周末就别给小虎安排工作了。星期六给他一天假。” 廖秋刚把一大块鱼肉送进嘴里想要回答却无法说话只能狼狈地点点头。 这是正常合理的要求不算强制安排。 张紫馨在旁边却不乐意。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很不高兴地嚷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啊?” 骆红方连忙道:“我就是邀请小虎来家里吃饭怎么了?” 张紫馨胖胖的圆脸上浮起一丝愠怒双眉往中间迅速聚拢被太多肥肉挤压的眼睛盯着虎平涛。 准确地说是盯着他黑色制服的肩章。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她直截了当地问。 “艺术学院美术系。”虎平涛右手拿着筷子回答彬彬有礼。 张紫馨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你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有多少?” 虎平涛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也就实话实说:“加上各种补贴五千多吧!” 廖秋在旁边笑着凑了一句:“小虎明年转正到时候能拿到七千以上。” 张紫馨说话速度很快:“我也是见习期我现在一个月的薪水是七千另外还有两千多的勤务补贴。下个月转正能拿一万五。等到半年后适应期结束我的月收入不会低于三万。” 她的话火药味十足。 虎平涛平静地笑笑认真地说:“不愧是北大毕业的行业精英。” 表面上听起来是恭维实际上隐含着一丝讥讽。隐忍要看对象既然你不给我面子我又何必要口下留情。 骆红方在旁边急了连忙劝道:“馨馨你这是干什么啊?我叫你过来只是一起吃个饭大家认识一下。” “我的确是来吃饭啊!”张紫馨声音变得大起来:“可是妈你不能骗我啊!” 骆红方不明就里:“……我怎么骗你了?” 张紫馨抬手指着虎平涛措辞尖锐地问:“你给我介绍的人就是他?” 骆红方道:“是啊!” 张紫馨冷笑道:“会三门外语会摩斯电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骆红方还是不明白下意识地点点头:“怎么你以为我骗你?不信你问问熊叔叔。” “我干嘛要问别人?难道我自己不会用眼睛看啊!”张紫馨平时在家应该很受娇宠。她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悦冷嘲热讽摆事实讲道理:“工作能力就不提了就说外语吧!这“精通”和“会”之间的区别很大。” “就说我吧精通英文公司经常派我出差业务交流与沟通没有问题。同期跟我进公司的人外语不过关薪水就没我这么多。” 张紫馨注视着虎平涛说话一点儿也不给对方留面子语气之间充满了冷傲:“我妈说你会三门外语你却告诉我一个月工资只有五千转正以后也只是七千。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公安系统会招收特殊人才如果你真有那个能力转正以后月薪至少在一万以上。” “我会说“撒瓦滴卡”这算不算是会泰语?” “我还会说“噢哈哟郭打意嘛咝”这算不算是会日语?” “我对你没偏见因为我妈就是警察。但我认为个人能力与收入必须成正比。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是人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重视。月入七千到月入一万之间的差距很大我希望你以后吹牛的时候与时俱进多看看书多看看网络上的各种评论别再闹出这种笑话。” “最后说几句其实我对你没偏见。你长得很帅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这人其实很有自知之明。我长得不算漂亮所以我对婚姻的要求是内涵多过颜值。我未来的丈夫可以相貌一般但必须收入高很有钱的那种。我妈跟我说过你的家庭情况你父亲是军人你母亲是公务员这跟我想象中的区别很大。” “我这个人说话直我和你以后应该不会产生什么交集所以我妈之前说的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等会儿吃完饭大家就各走各的什么朋友之类的就算了。” 说完张紫馨拿起摆在旁边的手袋站起来给熊杰和廖秋分别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 她丝毫没给骆红方留面子显然对母亲安排的这次饭局很不满意。 骆红方坐在那里脸上阵红阵白。 熊杰笑着打圆场:“老骆你这女儿跟你丈夫一个德行往好听了说是快人快语说不好听了那就是不喜欢的干脆不理很得罪人啊!” 廖秋也笑着劝道:“年轻人个性十足算了算了。” 骆红方紧咬着牙在心里把女儿狠狠骂了一万遍。 前天晚上她跟女儿约着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张紫馨就明确表示“不喜欢做警察这行的男人”。为了引起女儿的兴趣骆红方把虎平涛花式夸赞了一番重点在于“他会三门外语是分局去年嘉奖的优秀工作者”。 可是这些对张紫馨毫无吸引力。 虎崇先地位超然没有太大把握的前提下骆红方也不好对女儿介绍太多虎平涛的家庭情况。在她看来女儿综合能力远不如虎平涛搞不好这桩事会变成女方主动追求男方。 如果虎平涛不愿意那就麻烦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女儿会在饭桌上突然发难说了一大堆让对方和自己难堪的话拍拍屁股走了。 骆红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自己钻进去。 虎平涛察言观色端起茶杯:“骆阿姨我敬您一杯。” 骆红方连忙端起杯子回道:“谢谢!” 虎平涛笑道:“刚才的事您别放在心上您女儿还小她不忙着结婚就算您再着急也没用。” 骆红方脸上仍然红红的很不好意思讷讷地说:“是啊……这孩子……她平时不这样的……” 虎平涛仍然微笑:“骆阿姨您应该之前跟我说一声。其实我有女朋友……不过还是很谢谢您。” 派出所事情多廖秋叫了米饭三口两口扒了一大碗吃完打了个招呼带着虎平涛离开。 桌上只剩下熊杰和骆红方两个人。 熊杰给自己打了碗饭用勺子从锅里舀起鱼汤浇在米饭上一边用筷子慢慢地拌着一边认真地说:“老骆啊你女儿这脾气要不得。廖秋说的对年轻人有个性但你得看看场合。今天你在我在再加上一个廖秋谁的年龄不比她大?谁的资历没她老?可她就是不给面子张口巴拉巴拉说一大堆说完就走也不管别人怎么想。” 骆红方脸上的怒意明显可见:“今晚回家我找馨馨好好谈谈。她实在太不像话了。” “像画就挂在墙上了。”熊杰开着玩笑把气氛放轻松:“只能说你女儿跟小虎之间没那种缘分。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不要就算两个人谈不成做个普通朋友也不错啊!要我说你女儿这大学上得心高气傲谁都不放在眼里。北大毕业的很了不起吗?一个月两、三万块工资很值得夸耀?小虎会三门外语那可做不了假商务厅朱玉斌那边宁愿每年给省厅那么多钱也要把虎平涛挖过去。这事要是传开有你女儿后悔的时候。” 骆红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越想越懊悔恨不得把女儿抓过来痛打一顿。 “别想了反正这事都过了。”熊杰安慰道:“自家事情自己清楚你一直没怎么吃东西赶紧吃点下午还要上班呢!” …… 路上虎平涛接到苏小琳打来的电话。 “你在做什么?”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甜。 “准备回所里上班。”虎平涛笑道:“刚才在吃饭有人给我介绍对象。” 苏小琳在电话那端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你说什么?” 虎平涛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其实是个误会。” 苏小琳从电话里发出充满威胁的警告:“我可是在你身上留下标记了时时刻刻记住:你是我的人!” 手机声音很大廖秋在旁边听着一边开车一边偏头不怀好意地看了虎平涛一眼强忍着笑。 虎平涛笑道:“谨遵女王陛下的旨意。对了怎么想起现在给我打电话?” “人家想你嘛!”最后一个音节拖得很长小女生撒娇嗲气十足。 她随即道:“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恐怕没有时间。”虎平涛实话实说:“我这边说不清楚什么时候下班有任务就得出警你懂的。” “那就周末吧!”苏小琳很好说话:“一起看电影。” “到时候再说有空我一定出来。”虎平涛不敢把话说死。 两人又缠绵了几句挂断电话。 廖秋颇感兴趣道:“小虎你这女朋友不错啊!对你挺关心的。这个周末你正常轮休好好陪陪人家。” “谢谢所长。”虎平涛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你女朋友在哪儿上班?”廖秋边开车边问。 “商务厅。”虎平涛道:“我和她刚认识没多久。” 廖秋有些意外疑惑地问:“就是你上次陪着去黎江认识的?” “是的。” “照这么说情况有些复杂啊!”廖秋边说边自行脑补:“为了你商务厅给了分局这么大一笔款子你女朋友也在那儿上班……感觉他们为了挖你过去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感谢书友2021416133457000、书香叹茶、固德威、缘起缘灭、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吾不会武、黑色小太阳00的打赏谢谢诸位的投票!) 正文 第六十八节 命案 虎平涛哭笑不得:“所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之间跟那件事没关系。” 廖秋阴笑着问:“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正好苏小琳在微信上发了个定位过来是一家格调不错的餐馆配了几张她本人和菜肴的照片附带着解释“我和同事中午在这里吃饭”。 廖秋瞟了一眼虎平涛的手机双眼顿时放大赞不绝口:“很漂亮啊!怪不得你看不上骆处长的女儿。” 虎平涛感觉越解释越黑索性收回手机坐在椅子上懒得回应。 廖秋自顾道:“看起来这女的很喜欢你连去哪儿吃饭都要跟你汇报一声。小虎就得这么干让她对你服服帖帖的以后早请示晚汇报说往东不敢往西你再把家里财政大权牢牢抓在手里到时候就圆满了。” 虎平涛忍不住笑了:“所长你这说的好像是嫂子吧?” 廖秋顿时语塞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喷出深深的怨气加快速度往派出所方向驶去。 …… 刚回到所里不到十分钟接到110警讯:金昌小区发生一起命案。 廖秋带着虎平涛等人火速赶往现场。 金昌小区是老小区有二十多幢楼均为六层。小区周边没有修建围墙绿化带也是旧式的水泥花坛。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修建小区里只设有停放自行车的临时性建筑没有汽车停车位。 二十一幢楼下已经用黑黄色带子拉起了警戒线廖秋安排人在旁边执勤非本幢住户不准进入。从五楼以下还设有一道内置线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涉足。 虎平涛走进六零一室的时候透过与客厅连接敞开的卧室门看到了斜躺在床上的女尸。 死者名叫张红霞二十九岁在一家私企工作。 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床上散落着一件蓝牛仔女式外套枕头和被子被推乱了却看不到绳索之类的东西。 廖秋经验丰富他低声对站在身旁的虎平涛道:“是他杀估计凶手把凶器给带走了。” 虎平涛微微点头:“所长这案子轮不到我们管先报刑警队吧!” “已经报了。”廖秋道:“我们暂时负责维持秩序确保现场不被破坏。之前我打电话的时候王雄杰就说了你必须到场。” 虎平涛奇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刑警队的人?” “他看上你了。”廖秋半开玩笑地说:“你小子运气不错雷跃和王雄杰对你都另眼相看。这样吧所里还有事情我先过去。等会儿王雄杰来了你就跟着他。这几天所里不给你安排工作争取尽快把这个案子破了就像上次那个贩毒款的案子给咱们所好好争点儿脸面回来。” …… 廖秋走后虎平涛选了一处较为空旷的位置仔细观察着命案现场。 在楼下的时候他特意用纸巾擦过鞋底上了六楼进房前又擦了一遍。 带着手套动作缓慢走动的幅度也不大。 在警校培训的时候教官反复交代:勘察案发现场一定要认真仔细必须在区域内划出固定的行走路线最大限度避免破坏现场取证。 以常见的两室一厅户型为例入室勘察人员行走路线都是重复的。“y”字形或者“t”字形。没有特殊需求或者对某个角落必须取样的前提下任何人都必须遵循固定的轨迹和路线。如果遇到要求严格的上级带队甚至连各人脚印也要做到最大程度重叠。 十多分钟后王雄杰带着刑警队的人来了。 “你来的挺早啊!”他笑着对虎平涛打了个招呼随即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有线索吗?” 虎平涛摇摇头:“我只是比王哥你们早来了一会儿又不是神仙。如果只是随便看看就能找出凶手还要警察干嘛?” “嘿!你小子几天不见还学会跟我玩嘴了!”王雄杰用语言打击虎平涛侧过身子对站在旁边的一名警员道:“小张回头把名单改一下把他编入你那个组。” 他旋即转过身拍了下虎平涛的肩膀:“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耳原路派出所的虎平涛暂时借调到我们刑警队。这是小张张文轩上个月刚来的新人。” 两人客套地握了下手。 张文轩是个外表文弱的年轻人他说话的时候粗大的喉结上下耸动:“加个微信吧!” 说着他拿出手机点开页面。 虎平涛主动扫对方的二维码名片主动发了个笑脸过去张文轩那边点了通过却没有回复只对他略点下头便转身离开。 王雄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低声道:“小张面冷心热平时不怎么说话。还是谈谈案子吧!你来得早说说你的看法。” 虎平涛也不矫情转身指着敞开的房门认真地说:“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应该是熟人作案。” “房间里的物品摆放整齐。从门口一路走过来鞋柜、餐桌、立柜还有放在椅子上的物件都没有推倒或散乱。我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无论卧室还是卫生间没有打斗留下的痕迹。” 看着正蹲在床边对尸体进行检验的法医王雄杰心中顿生疑惑转身问虎平涛:“谁报的案?” 无论现场环境还是死者目前的状态都表明凶手有充足的作案时间甚至可以用“从容不迫”来形容整个行凶过程。 这就意味着凶手离开的时候会关上房门整个房间保持密闭状态。 换言之如果尸体没有腐烂发臭周围邻居无法察觉问题就不可能有人报案。 可是就目前来看虽然详细情况还要等法医鉴定为准但目测床上那具女尸死亡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是小区物管报的。”虎平涛道:“他们每天中午对小区楼道进行打扫。保洁人员说她当时从楼下往上依序清扫到了六楼发现六零一室的房门开着一条缝。” “开了条门缝就报警?这干保洁的警惕性挺高啊?”王雄杰对此表示质疑。 “王哥你有点儿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啊!”虎平涛解释:“物管公司有规定:在清扫过程中发现住户房门开着必须敲门询问。如果没有得到回应就入户查看及时与住户取得联系。当时保洁人员敲了六零一的门没人答应她就推门进来发现户主躺在床上推了几下对方没有反应她被吓坏了连忙跑出去喊人然后报警。” 王雄杰神情凝重缓缓点头:“回头你给廖秋打个电话让他把详细的笔录传一份给我。” 报警由派出所处理小区物管和当时清扫楼道的保洁人员已经带回派出所接受笔录。 虎平涛继续道:“我只随便看了一圈。这案子很奇怪屋里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凶手显然不是为了求财。” “有意思……”房子面积不大站在王雄杰的位置可以看到死者的长相:“这女的身材不错长得也还可以既然可以大概率排除盗窃或者抢劫杀人可为什么死者身上的衣服保持完整?这样看来应该也不是为了求色……” 虎平涛没有搭腔。 他之前就发现了这个疑点然而死者生前是否遭受过侵犯必须等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为准。 半小时后法医从床前站起。他走到王雄杰面前摘下口罩笑着给虎平涛打了个招呼:“小虎好久不见。” 他叫丁健三十多岁的一个中年人。很胖看似平时走路都会喘气的那种可每年公安系统体能考核都能及格达标通过。 虎平涛之前被缉毒大队借调在分局呆了一段时间因为王雄杰的缘故他与刑警队的人混了个脸熟。 丁健和王雄杰一样都喜欢开玩笑。 “小虎晚上一块儿吃饭吧!给你点个炒猪肝。”丁健那张胖脸在微笑挤压下显得更圆了。这是他在尸检结束后常说的一句话无论对谁都这样。 以前听他开这种玩笑虎平涛总有种强烈的呕吐欲望。 在警校的训练效果很不错他现在对此已经有了强大的免疫力。虎平涛点头笑着回答:“谢谢丁哥。不过光有肝怎么够?你也太小气了再来根肠子吧!” 丁健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撇了撇嘴:“几个月没见你小子一点儿也不好玩了。” 王雄杰问:“丁胖子说说初检结果。” 说起工作丁健变得尤其认真:“死者为成年女性死因为外力勒杀窒息。死亡时间为昨天半夜十二点至凌晨两点之间。死者身上没有挣扎痕迹体液初检表明有安眠类药物残留详细结果要等到回去以后进一步检查才能出来。” 他随即补充道:“这女的已经怀孕了我估计着大概有三至四个月。她骨盆大腹部隆起程度不高衣服罩在外面看不出来。” 王雄杰神情严肃:“等现场勘查组的报告出来就把尸体运走吧!丁胖子抓紧时间干快做尸检。这有胎儿就不一样了死者家属那边……唉……” 他摇摇头话说到这里就没了下文。 凶杀案与普通盗窃案不同社会影响大而且“女性死者”和“孕妇”之类的字眼极为敏感一旦在网络上形成话题迅速发酵会引发各种争论对警方侦破极为不利。 虎平涛问:“丁哥能看出凶手使用的凶器吗?” 勒痕分很多种。 铁丝、绳索、布条、塑料袋……总之柔软且具有韧性的物质都可以使用。以绳索为例粗麻绳和编织细绳的勒痕区别很大肉眼就可以判断。 虎平涛在警校受训的项目就有痕迹学。可是他仔细对照下来仍然无法看出女尸脖子上的勒痕究竟源自何物。 可以肯定不是粗麻绳或者细铁丝。勒痕介于这两者之间没有粗麻纤维残留也没有细铁丝或者电线绞紧后对皮肤造成的破损。虎平涛认为凶器应该是纤维带之类的东西可他在现场仔细搜寻却找不到证据。 相比之下法医丁健的经验就丰富得多。他抬手刮了一下虎平涛的鼻子很是得意地“嘿嘿”笑道:“我还以为你小子什么都知道看来你也不是全知全能啊!来给哥唱一首《征服》我就告诉你。” 虎平涛知道丁健没有恶意于是做出一副苦脸:“丁哥您就告诉我吧!回头我请您老人家吃饭菜随您点。” 王雄杰饶有兴趣地插进话来:“吃饭这种事怎么能没有我呢?” 他随即转移话题正视着丁健:“好了丁胖子你也别玩了把你知道的告诉小虎然后赶紧回去验尸。要耽误了时间看我整不死你!” 丁健笑着白大褂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用指尖捏着边角在虎平涛眼前晃了晃:“这是我在死者胸口找到的。” 那是一根非常细小极短的纤维。 虎平涛凑到很近的位置端详了近两分钟疑惑地问:“这是……丝袜?” 丁健捏了个响指脸上流露出赞许的神情:“你小子眼光不错。这是包芯丝或者莱卡纤维。总之这就是一根从丝袜上脱落的部分。它最大的特征就是可以被轻松拉伸放开后迅速恢复原状但韧性极强。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具体结果还要等到进一步检测才能出来。” 半小时后尸体从房间里抬出运走。 虎平涛依序在各个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来到厨房。 金昌小区的建筑都是南北向。厨房正对着马路单元入口朝内按照竖三横一的模式每七幢楼形成一个“口”字。 厨房里摆设同样整齐锅碗瓢盆俱全橱柜里放着油盐酱醋冰箱里还有十几个鸡蛋、时蔬、两碗没吃完的剩菜少量猪油。 看着敞开的冰箱王雄杰自言自语:“这是一个在家里做饭吃的女人。” 这句话并非无的放矢。 正文 第六十九节 监控录像 从现场的各种痕迹来看死者张红霞应该是独居。 一个人做饭吃很麻烦很多年轻的独居者往往选择叫外卖。 房间里没有发现饭盒之类的抛弃物。 虎平涛把视线投向窗外。 与厨房相邻的这条街不是主路。因为是旧小区常年无人修建路边两侧的绿化带内植物疯长灌木长得很高有些甚至与乔木树冠齐平。 对面是煤机厂的老楼只有三层。五年前那里已经改为物流仓库只有东面和北面各有一个出入口。 张艺轩刚好在厨房里做现场拍照他顺着虎平涛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走到近处低声道:“有什么发现吗?” 这话问得带有一丝讥讽成分。 联系他之前对自己冷漠的态度虎平涛看了一眼张艺轩淡淡地说:“目前还没有。” 张艺轩点了下头:“侦破不是光用眼睛看就能出结果的。有些人运气不错随便看几下就能找到线索。可运气这种东西说不清楚破案还得靠真才实学得靠技术手段才行。” 他这话具有很强的指向性。 虎平涛沉默片刻认真地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张艺轩回答的异常肯定。 他随即道:“我刚分到刑警队。包括王队很多人都在夸你。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多少算是解释让虎平涛明白了张艺轩对自己的敌意来源。 他自嘲地笑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强我只是个普通人。” 这话并未改变张艺轩对虎平涛的看法:“我也这样认为。我听过关于你的各种故事你只是运气好罢了。” 说完他特意看了一眼虎平涛右肩上的见习警员肩章带着脸上毫无变化的冷漠神情转身离开。 虎平涛的思路没有因此被干扰他一直注视着窗外与墙壁紧贴在一起的排水管道。 外露式铸铁排水管这是旧式建筑的特点之一。 这种管道安装在厨房外墙右侧表面刷着浅灰色油漆与墙体是同样的颜色。 金属管朝外的一面颜色有些深。 虎平涛起初以为自己看得太久产生了视觉误差。可等到王文轩离开他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风吹日晒”是个与时间挂钩的词。一般来说常见物体曝晒在阳光下的部分颜色较淡背阴的部分较深。 这种铸铁排水管也是同样的道理。即便是表面刷过油漆时间长了漆面就会剥落朝外向阳部分的颜色也比背阴部分略浅。 虎平涛右手扶着窗台把身子探出去左手在金属管壁上摸了一把。 他发现从这个位置很容易从窗台爬出去。如果是一只猴子完全可以顺着铸铁排水管从一楼爬上来。 摸到金属管的左手上沾染了一些灰。 虎平涛捻了几下手指发现其中有些非常细小的脆化颗粒稍微用力就在手指搓捏下变为粉尘。 凑近鼻孔他闻到一股淡淡的熏燎味。 正在思考王雄杰快步走进厨房低声吩咐:“派出所那边和死者家属联系上了廖秋让我现在就过去。这边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跟着老张勘查现场下午回局里咱们把各方面的线索整理一下集中起来开个会。” 王雄杰说的老张名叫张国威与耳原路派出所的张建国只有一字之差。两人虽不是兄弟却都是老警察。区别在于前者是刑警后者是民警。 (书友弹指一会见角色“张国威”出场。撒花!鼓掌!) 虎平涛点头答应:“行!王哥您忙您的。” 王雄杰正打算转身往外走想了想又折返回来凑到虎平涛近前认真地说:“张艺轩刚分到我们刑警队他是警官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人嘛总有心高气傲的时候。小虎我是很看重你的但我不会搞偏心毕竟小张也不错。我们警队是一个整体不搞个人英雄主义看重的是集体荣誉。有竞争很正常但绝对不能打击报复。” 他随即加重语气:“懂我的意思吗?” 虎平涛脸上展露出很阳光的笑:“明白!” …… 下午六点众人完成了对案发现场的勘查工作封闭六零一室日常监管与巡视工作交给物管全队返回古渡分局在食堂吃过晚饭来到三楼小会议室。 会场桌椅呈椭圆形摆放。王雄杰历来不讲究身份也没有架子。他从衣兜里拿出香烟顺着发了一圈等烟盒回到自己手里的时候他拿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在尼古丁刺激下在脑海中理清思路。 “今天中午耳原路派出所联系上了死者家属。现在说一下死者的基本情况。张红霞女二十九岁在一家私营企业做文秘工作。正式员工月薪五千二入职已经快七年了工作能力和单位上的口碑都很不错。” “张红霞是省城本地人父母以前是国营照相馆职工零二年的时候机构改革退休两个人的退休金加起来有五千多块。” “张红霞有个弟弟名叫张红超。她父亲一直想要个儿子所以她母亲当年怀了二胎。因为不符合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张家为此缴纳了一大笔罚款。” 听到这里坐在旁边的张国威不由得笑了:“照这么说张红超名字里的“超”字就是由此而来?” “很有可能。”王雄杰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说:“就比如我吧!王雄杰英俊又帅气所以我名字里才有这个杰出的“杰”字。” 众人愣住了。 现场一片沉默。 几秒钟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玩笑归玩笑咱们继续。”等到大家笑够了王雄杰道:“张红霞有个男朋友名叫王文昌在区群艺馆工作。” 张国威是区刑警队的二号人物。他认真地问:“王队死者家属和男友的情绪怎么样?” 王雄杰把香烟凑近烟灰缸弹了一下:“基本上符合逻辑。死者母亲悲伤过度被提前送回家。死者弟弟很激动要求我们尽快破案。” 张国威道:“看起来她们姐弟感情很不错?” 王雄杰点点头:“死者男友……嗯准确地说应该是未婚夫。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双方家长认可也买了一些结婚的必备品可能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办事摆酒席。” 张艺轩问:“出了这种事死者男友应该很难过吧?” “他很少说话。”王雄杰叹了口气:“王文昌一直在哭情绪甚至比死者母亲还要激动。” 虎平涛不由得想起法医丁健说过“死者已经怀孕”这句话摇头叹道:“他快做父亲了也难怪会有这种反应。” 会场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低落。 王雄杰用力吸了口烟草他用手指关节敲了下桌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是案情分析会别搞得跟追悼会似的。说过多少次了破案不能把个人情绪代入其中。一定要冷静要理智!” 他抬手指了一下对面:“唐元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唐元是刑警队的老人今年三十六负责痕迹核查:“案发现场收集到的脚印和指纹已经汇总绝大部分是死者留下的相关的对比工作正在继续初核结果明天中午就能出来。就目前来看现场指纹分别对应死者及其家属和男友没有外来者。” 网络时代指纹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二号身份证”。系统可以在短时间从浩瀚如海的库存信息中找出目标使其无法藏匿。 王雄杰把视线转移到斜对面的一名年轻警察身上:“顾德伟轮到你了。” (书友2021固德威角色“顾德伟”出场。撒花!鼓掌!) 顾德伟个头不高却很精干他主要负责技术核查:“我们技术组调看了金昌小区内部和周边的所有监控视频主要时间段集中在昨天下午至今天上午报案前一小时。金昌小区外围是个“丁”字路口东面和西面都是交通主干道邻近区域包括小区内部所有监控探头共有六十七个。其中有四个出现了故障。小区内部探头有八个主要监控区域为单元入口和小广场。” “二十二日夜间十二点零八分也就是昨天半夜金昌小区五号监控探头拍摄到一男一女从小区大门进来的画面。我们对视频进行了分析和技术处理确认当时进入小区的女子就是死者张红霞。” 会场气氛变得活跃起来虎平涛也觉得心情变得轻松。监控视频画面对侦破案件很有帮助甚至可以直接判明凶手的身份。 王雄杰脸上露出微笑:“监控视频上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吗?” “他戴着口罩。”顾德伟语速不快吐字清晰有种坚硬刻板的感觉:“金昌小区物管规定:十一点关大门。如果住户超过时间回家要么使用物管统一配发的门禁卡要么去敲值班室的窗户交一块钱值班保安会开门放人。” 王雄杰鄙夷的发出冷笑:“十一点就关大门收钱……呵呵……” 他很是无语地摇摇头。 不等他继续张艺轩已经迫不及待地发问:“值班室当时应该有人吧!难道他就没出来问一下吗?” 与王雄杰一眼顾德伟同样流露出不满的神情:“小区保安说他当时在睡觉。因为门禁卡只发给小区住户在电子锁上刷一下就能开门所以这种时候他们通常不会过问。” 唐元叹道:“应该是懒得问才对吧!就这么疏忽几秒钟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张国威道:“老唐你也别怪人家保安。一个月就拿两千多块钱谁会操那么多的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保安公司的制度干得再好也不会涨工资半夜睡着了能爬起来给没带钥匙的住户开门就不错了。收一块钱我觉得也合情合理。” 张艺轩不死心继续追问:“就算对方戴着口罩无法通过技术手段对监控画面进行面部分析那对方的身形特征总该有吧?” “有。”顾德伟点点头:“我这里有视频拷贝大家看看就知道了。” 会议室具有多媒体功能只要插入u盘就能在大屏幕上播放。 画面上出现的位置是金昌小区正大门。图像清晰可以看到一男一女从外面推门而入的全过程。 张红霞穿着一条连衣裙还罩着一件女式蓝牛仔外套她似乎是喝醉了靠在旁边的男人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几乎是被对方搀着走。 虎平涛静静地看着脑海里闪现出法医丁健在案发现场说过的那句话————死者身上没有挣扎痕迹体液初检表明有安眠类药物残留详细结果要等到回去以后进一步检查才能出来。 张红霞身旁的男子穿一件黑色夹克衫除了口罩和帽子还戴着一副墨镜。整个人被罩得严严实实。 王雄杰坐在前排看得非常仔细。他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发出冷笑:“这家伙大概率是凶手。大热的天穿着这样捂痱子啊!你们再看看他的手戴着手套显然是不想留下指纹。” 是的画面上的男子戴着一双白手套。 他个头不高差不多与张红霞齐平。 他身材魁梧黑色夹克衫敞开着露出穿在里面的运动款t恤。这种衣服使用高弹材质很贴身。虽然只是黑白画面却可以看到他膨胀结实的胸肌以及腹部整齐排列的肌肉。 这段画面只有五秒钟然后就切换到下一个监控探头内容是男子搀着张红霞走进单元楼画面只有两个人的背影。 “啧啧啧啧这家伙是健美运动员吗?”王雄杰啐了一口悻悻地说:“这样也好目标体型特征明确下一步查找犯罪嫌疑人就从这方面着手。” 斜对面传来张艺轩带着笑意的声音:“这案子不难破。” 张国威对此表示赞同:“是啊!关键是要找到这个人。” 正文 第七十节 肌肉男 虎平涛没有说话。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正前方的大屏幕陷入沉思。 两段画面互有连接中间缺失的部分刚好是魁梧男子搀扶张红霞从小区大门到单元入口的那一段。 他注意到两段监控画面右下角的拍摄时间。 第一段是十二点零八分。 第二段是十二点十二分。 大屏幕上画面定格顾德伟站起来走到会议室门口摁下电灯开关整个会场恢复了明亮。 王雄杰有些意外连忙问:“小顾后面没有了吗?” 顾德伟摇摇头:“没了。” 张艺轩立刻叫了起来:“不对啊!他既然进去了就得出来后面的监控画面应该有啊!” 顾德伟神情冷峻:“我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们翻遍了金昌小区后续的所有监控直到今天我们赶到案发现场一直没有该男子离开的画面。” 王雄杰若有所思道:“那就只有两种解释。第一:他是金昌小区的住户送张红霞回去后他就回到自己的家。第二:他选择了另一条路离开。” 顾德伟属于直男类型他丝毫没给王雄杰这个队长面子:“两种推测都不成立。先说第二种:正对着二十一幢也就是张红霞住处单元入口的监控探头没有出现故障拍摄画面表明该男子昨天半夜送死者进去后就没有离开。我问过该单元五楼至一楼以及周边两幢楼的所有住户他们的家里没有异常昨天半夜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再回过头来说第一种:我们对二十一幢所有住户进行了排查没有发现与画面上体征相同或者类似的成年男子。” 王雄杰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也就是说这个人既不是金昌小区二十一幢的住户也没有使用正常方法离开六零一室?” 张艺轩紧锁眉头:“今天上午勘查的时候我在六零一室厨房的铝合金窗台上发现了两处压痕。经过对比可以确定那是两个脚印。我估计凶手杀死张红霞之后就是从那里离开案发现场。” 张国威道:“小张你说这种情况我也考虑过。可你得想想那可是六楼啊!厨房外墙上那根铸铁排水管中间部分很长只有六楼和三楼各有一个连接头。那管子紧挨着墙四周没有附着物墙面上贴着瓷砖。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攀岩高手也很难在那种情况下抱着排水管安全下滑。” 张艺轩之前对这个问题有过思考他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可能凶手使用了某种辅助工具?” 张国威摇摇头:“我看过六零一室的外墙还有排水管表面都很光滑没有新鲜的刮痕。当然我不排除凶手使用辅助工具从六楼逃离的可能。但小张你得考虑别的问题如果是绳子为什么我们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这类物件?还有它的具体悬挂位置在哪儿?” 张艺轩眉头越皱越紧他丝毫不肯认输:“如果挂在厨房外墙的排水管上使用特殊绳结主绳承重副绳拉一下就能松开这完全有可能。”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不高。”张国威对此并不认同:“六零一室的排水管金属连接扣在厨房外墙右侧距离窗户至少有半米。既然是杀人后逃离凶案现场他就必须从安全角度方面考虑。你想想横向打绳结与竖向打绳结效果是截然不同的。如果现场的情况是竖向打结我肯定赞成你的说法。可现在的问题是从六零一厨房窗户探出去只能做到横向打结。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做到打结后用力拽紧因为一用力绳扣就会脱落。” 停顿了一下张国威认真地说:“除非打的是死结。可是这样一来绳子就只能留在案发现场。” 王雄杰笑着打圆场:“都别争了。小张大张你们两位说的都有道理。明天再去案发现场好好看看说不定有新的发现。” 他随即转过身指着大屏幕上被灯光映照定格的翻白画面:“你们看这儿……” 虎平涛突然发声打断了王雄杰的话:“王队我觉得这两段视频有问题。” 有人在的场合叫王队私底下叫王哥。 虎平涛坐的位置靠后他声音洪亮话一出口所有人齐刷刷偏头视线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王雄杰冲着他笑了笑给了虎平涛一个好奇且鼓励的眼神:“你发现了什么?” “首先是时间。”虎平涛站起来指着屏幕侃侃而谈:“两段视频的时间差超过四分钟。金昌小区面积不大尤其是死者张红霞居住的二十一幢从小区大门到单元入口距离只有一百二十米。成年人正常行走最多只要一分钟就算她当时处于昏迷状态被人搀扶也不会在这个基础上延时太久。” 顾德伟眼里闪烁着惊讶。 张国威眯起双眼看着屏幕频频颔首。 唐元轻声道:“有意思小虎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这个细节。” 张艺轩有些气恼却不得不承认虎平涛的确提供了一条细的思路。 王雄杰无奈地笑了:“小虎你这是抢我的台词啊!不瞒你说我刚才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你……好了不说了你继续!” 虎平涛冲着他抱歉地笑笑然后转向顾德伟:“顾哥麻烦你转到第一段视频再放一遍。” 顾德伟连忙走到会议室门口关了灯重新播放之前的视频。 “你们看这儿。”虎平涛指着屏幕道:“这是该男子与死者刚进小区大门的录像。他搀扶着张红霞行走速度很快。还有这里十二点八分三十四秒的时候他的这个动作几乎是拖着张红霞往前走。张红霞可能是被他过于用力拽疼了胳膊挣扎了一下该男子搀扶她的右手换了个动作从肩膀换到腰部显然加大了力气却没有因此减缓速度。” 会场里议论纷纷。 “的确是这样小虎说的没错。” “我也疏忽了这个细节。” “是的这男的换了动作。” 虎平涛继续道:“从画面上看该男子没有背包衣服却穿了两件。昨天的气温高达三十摄氏度就算是晚上也很热。口罩、帽子、墨镜这些东西集中在一起传递的信息只有一个————他不想被别人认出来。” 张国威听得连连点头用力一拍大腿:“所以他进了小区大门就抱着张红霞加快速度往前走。” 顾德伟也两眼放光:“照这么分析他应该经常进出金昌小区甚至有可能认识门卫和保安所以才乔装打扮进了大门就赶快走免得被熟人看见。” 唐元眉头舒展:“所以他选择十二点以后送张红霞回家是为了避开门卫。他用张红霞的门禁卡开门保安那时候在睡觉懒得过问。这个时间点切入的很恰当这家伙很有头脑。” 张文轩头部略微下沉用阴鸷的目光盯着大屏幕一言不发。 虎平涛继续自己的分析:“二十一幢六零一这是张红霞祖父留给她的遗产。她平时很少去父母的住处下班后都是回到金昌小区。凶手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选择这里下手……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为什么前后两段视频时间差多达四分钟?换位思考如果我是凶手就算夜深人静四周无人仍然要加快速度先把张红霞带上楼进了房间。毕竟物管公司有保安负责夜间巡逻如果遇上就一切都暴露了。” 张文轩冷不防抛出一个新问题:“张红霞为什么全程处于昏迷状态?丁健对尸体初检的时候说死者服用了助眠类药物。难道张红霞从进入小区的时候就已经吃了药?” 他很执拗或者应该说是对虎平涛产生了嫉妒。年轻人都想表现自己张文轩也不例外。看着虎平涛提出的问题引发了众人议论和思考张文轩不甘示弱也想得到同样的效果。 张国威皱起眉头对着张文轩摆了下手:“小张你说的这个事儿先等等。丁健那边的尸检需要时间具体是不是安眠类药物还不确定。咱们先把小虎说的问题搞清楚。这两段视频时差超过四分钟的确不符合常理。” 王雄杰注视着屏幕自言自语:“这家伙挺壮实的。四分钟……他该不会是突然尿急憋不住了吧?” 一贯的玩笑风格却并不影响案情分析。 虎平涛的声音抑扬顿挫:“这意味着该男子有某种必须去做的事情甚至比隐藏身份和带着张红霞上楼更重要。” 这是一个全新的提示也是虎平涛认为整件案子最重要的谜题之一。只要搞清楚这一点说不定案情就能迎刃而解。 众人都在思考。 王雄杰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转向坐在对面的唐元:“老唐把小虎刚才说的这些记下来划重点。” “我已经记了。”唐元负责会议记录他拿起笔记本冲着王雄杰翻开刚写到的页面展示了一下。 王雄杰对虎平涛的表现很满意。他面向全场:“小虎很不错能通过监控视频想到这些已经给我们提供了破案思路。大家再想想今天的勘查过程中还有什么发现和遗漏?都提出来大家好好议议。” 虎平涛看了一眼张文轩平静地说:“凶手采用何种方式逃离作案现场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我比较赞成用绳子辅助的说法这是最方便也是最合理的。” 张文轩愣住了他没想到虎平涛竟然是自己的支持者。 张国威还是持之前的态度:“小虎这在道理上说不通啊!首先我们没有在案发现场找到绳子。其次无论死者卧室、厨房还是外墙上的排水管都无法从正常的角度打结。” 虎平涛笑道:“张哥不完全是这样的。我看过厨房外墙排水管管表面有点儿黑应该是烧过的痕迹。” “烧过?” 张国威怔住了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脸上表情随即变得激动起来:“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凶手的确使用了绳子他沿着排水管滑到楼下然后点火把绳子给烧了?” 虎平涛点点头他没有把话说死:“这只是我的推测。” “不可能!”张艺轩对此持否定意见:“从六楼到一楼高度超过二十米。常见的耐磨型绳索一般是登山绳或者尼龙绳。我觉得应该凶手应该是使用了活套绳结。先将绳头弯起来超过六十厘米左右然后将双起的绳头绕过排水管右手穿过绳头中间的结将长绳套过绳头绕一段弯曲做成一个活套然后收紧绳环这样短绳就留下一个绳头。再做一个绳结将这个绳头与辅助绳紧密连接下降的时候不要触碰落地后只要用力扯动辅助绳上面的两个活套就能依次解开并落下。” “再说了燃烧肯定有痕迹。我在二十一幢楼下勘察过那根管子表面不算黑看不出烧痕。” 他说的是事实在场众人听了频频点头。 虎平涛坚持自己的意见:“如果是极易燃烧的物质高温火焰一下子蹿上去就不会把排水管表面烧焦。” 张艺轩冷笑道:“这个推论不成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绳索本身的牢固程度不够凶手早就在下滑过程中摔死了。” 王雄杰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充满了火药味其他人也感觉张艺轩言语之间对虎平涛充满了敌意。 “这不是重点。”王雄杰笑着打圆场:“小虎小张今天只是案子的第一次分析会随着案情进展讨论的机会还很多。现在的关键是凶手杀人动机。我觉得你们暂时改换一下思路从这方面着手。” “凶案现场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张红霞皮包里的钱也没有少这起案子大概率是情杀。”张艺轩反应很快。 正文 第七十一节 队长就是管家婆 顾德伟坐在张艺轩旁边认真问了一句:“理由呢?” 主观意识上顾德伟偏向于虎平涛是因为他之前对监控画面时间差提出疑问。不过就案件本身而言顾德伟并不拒绝其他人的意见。 可即便是不太懂得人情世故的他也能看出张艺轩对虎平涛的不满。 “张红霞怀孕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张艺轩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充满了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的强烈变动感:“一般来说凶杀案不外乎情杀、抢劫、泄愤、仇杀这几种类型。大多数情况下凶手不会丧心病狂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唯独情杀是例外。” “道理很简单因爱生恨嘛!试想一下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抢了而且还怀了对方的孩子这种事换了谁都不能忍啊!别说是杀人了就算碎尸万段都是轻的。” “再说了刚才的监控视频大家都看见了那个很强壮的男人抱着张红霞进了小区大门。当时张红霞是什么情况?昏迷!丁健今天早上初检的时候已经从死者体内发现了助眠类药物。安眠药也是药就算碾碎了掺到饮料里喝起来多多少少也有股异味。只要不是白痴傻瓜喝的时候都会有所察觉。张红霞一个大活人而且在企业里做文秘场面上的事情见了很多就算她接受别人递过来的饮料但只要随便喝几口肯定头晕也会发现饮料有问题。” “安眠药不是乙醚就算是强效麻醉剂从意识清醒到昏迷总得有个过程。哪怕是短短的几秒钟受害人同样可以大声呼救。” “咱们再看看第一段视频。张红霞进小区大门的时候整个人靠在那男的身上她身体扭动了几下与其说是挣扎不如说是亲昵的表现。这表明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是谁。” “试问:如果不是与张红霞很熟的朋友她会这样做吗?” “当然不会。” “所以我认为这案子大概率是情杀。送张红霞回家的这个男人就是对她倾慕已久的追求者。” 说完这些话张文轩就恢复了之前的正常坐姿。 他懂得“点到为止”这个道理。 王雄杰对张文轩的分析很是认可:“小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今天的案情分析会就开到这儿。唐元你把会议记录打印出来每人一份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主要针对死者日常接触的人以及工作和生活状态。” “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各忙各的就到这儿吧!” 说完他冲着虎平涛挤了下眼睛。后者会意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其他人起身离开会议室。 走出房间的时候张艺轩脸上一直带着自信满足的笑。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王雄杰和虎平涛两个人。 “小虎过来。”王雄杰冲着他招了招手。 虎平涛依言走到近前坐下开玩笑问:“领导有何指示?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小的万死不辞!” 王雄杰斜睨着他:“你小子不学好年纪轻轻就学着溜须拍马。我有个医生朋友以前是泌尿科专门做包1皮手术的。信不信改天我把你灌醉再把他约出来。医生嘛都喜欢做手术要是拿刀的时候手一抖……哼哼你下半辈子的幸福人生就从此擦肩而过了。” 虎平涛露出玩世不恭的笑。他只在王雄杰面前才放得开要是换了熊杰或者雷跃态度就得相对认真一些:“王哥你把我留下来是想说张艺轩的事吧?” 王雄杰晒然一笑:“你小子挺聪明的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唉……我也不知道张艺轩这小子究竟是哪根筋出了毛病总是死盯着你不放。他刚分来没多久脑瓜子灵活人也踏实肯干。今天是你们俩第一次见早上在金昌小区勘查现场的时候别说是我了好几个人都看出来他和你不对付。张国威中午专门打了个电话给我问你和张艺轩是不是有过节?我被搞得一头雾水什么也不知道啊!” 虎平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王哥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事我也莫名其妙啊!” “我觉得可能是嫉妒。”王雄杰压低声音:“张艺轩是正儿八经的警校科班出身。我是一直想把小虎你弄进刑警队所以你的资料在电脑里都有。我估计张艺轩看过也听过之前你在缉毒队的那些事情……唉我这个队长不好当啊!管天管地还要管着你们拉屎撒尿。我可不想把事情搞得复杂化所以把你留下来好好谈谈。咱们警队是一个整体讲究集体荣誉。小虎给哥一个面子该退让的时候就退点儿大局为重。” 虎平涛知道王雄杰没有恶意故意笑道:“王哥你这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缩个屁!”王雄杰抬手给了他脑门一个爆栗:“张艺轩那边回头我会跟他说总之你给我记住:在刑警队可以羡慕嫉妒恨也合理竞争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搞小集团立山头拉拢帮派更不能针对某一个人。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对不起哪怕你再大的官儿再能干能力再强趁早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王雄杰神情严肃一扫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 虎平涛肃然地点点头:“我明白王哥你就放心吧!工作是工作个人是个人我拎得清。” “这就对了。小虎每个人都是一轮骄阳只要愿意突破自我不使心灵蒙尘阳光就会散发出来温暖自己招摇别人世间没有完美的事物我们不必对自己如此苛刻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尽量去做接受别人的不完美尽力去爱如果你预设这个世间所有人都有一半缺点一半优点也许你的人生就会顺畅许多人世间的事正是因为我们总是苛求别人是专业的完美的别人肯定知道别人肯定会怎么怎么样才会冒出许许多多让人瞠目结舌的愤怒和指责。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完美接受自己人生的不完美接受别人的不完美。人生很长不要浪费在这些苦恼和遗憾中。勇敢的展现自己的优点朝着更美好的生活奔跑。” 这话说得富含哲理与王雄杰平时无厘头的形象区别实在太大了。虎平涛听得睁大双眼嘴唇也不由自主张开半天都合不拢。 好大的一碗心灵鸡汤。 王雄杰很满意自己对虎平涛产生的震撼效果。他随即咧开嘴笑道:“说起来你小子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啊?” 他的思维跳跃性很大前后之间互不连贯虎平涛被搞得很不适应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王雄杰理所当然道:“你想想如果没有我从中调和张艺轩对你怀恨在心说不定今天晚上他就约你出去喝酒到时候你就危险了。” “喝酒?”虎平涛一脸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危险的?” “喝到差不多就抡起酒瓶冲着你脑门上一砸再用玻璃瓶口往你肚子上一捅稀里哗啦什么都流出来了。”王雄杰的联想很丰富:“所以你得请我吃饭。嗯……我先声明啊!大家那么熟的人了别搞什么满汉全席随便整点燕窝鲍鱼龙虾鹅肝之类的就行了控制在个两、三万块钱以内就行。” 他特别补充了一句:“我这人很随和不挑食。” 虎平涛终于明白为什么廖秋会说“刑警队是个坑”而且一再叮嘱自己要提防王雄杰。 …… 对案件的调查工作全面展开。 刑警队分成不同小组从死者张红霞的家庭与单位开始对其亲友进行细致的走访。 第二天中午王雄杰再次召集众人开了个短会。 主要是催促。 “我们必须加快工作进度。”王雄杰面色阴沉:“金昌小区的住户有不满情绪他们拨打了市长热线电话还告到了市局和省厅。” 案发地点位于金昌小区二十一幢六零一室。初勘结束后刑警队封闭了该房间同时在二十一幢单元入口拉起了警戒线非住户不得入内。 这是一个老小区有经济能力的人大多已经搬走年轻人也不喜欢这里老旧的建筑风格。要么在外另购新房要么选择别的地方租住。随着时间流逝很多居住者也随着建筑在老化。 隔壁的六零二屋主是一个老太太平时吃斋念佛。发现张红霞死亡的那天她在家里念了一整天的佛经不是超度亡魂而是所谓的“驱邪”。 短短不到半天时间金昌小区迅速流传开关于二十一幢六零一房间的种种谣言。 “听说了吗二十一幢死了个人。女的半夜的时候被贼顺着排水管从窗户里翻进来连捅了好几刀肠子都割断了。” “那女人平时在酒吧里坐1台很风骚的那种一看就不是好人被杀了也是活该。” “我听说那女的好像是她单位头头的小三。前段时间因为争风吃醋还跟人打了一架会不会是对方怀恨在心故意报复吧?” “那些警察烦得很用黄线把单元门围起来每次回家都要检查这算什么事儿啊!” “这房子死了人就变成凶宅。尼玛的咱们小区的房子本来就卖不上价现在死人的消息传出去房价就更低了。昨天中介还打电话给我说小区房子均价降了五百多就是因为二十一幢那个臭不要脸的死女人。” “要我说还是让警察赶紧撤吧!黄线围着单元门看着就不舒服我每天早上往二十一幢那边过一看见就想起楼上死了个人这还怎么过日子?” 人类的想象力非常丰富尤其是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时候。 市长热线要应对来自整个城市的各种投诉一直处于繁忙状态。 一个市民投诉问题会按照正常程序排队处理。 一百个市民投诉问题会得到重视尽快处理。 一千个市民投诉说明问题已经非常严重必须立刻处理。 虽然其中掺杂了很多不实因素也有人云亦云的谣言成分可是多达三百四十一个电话都在反映金昌小区二十一幢六零一的凶杀案从各部门综合信息反馈到古渡分局刑警大队就变成了来自上层的命令。 必须尽快破案稳定民心。 下午虎平涛在区群艺馆见到了张红霞的男友王永昌。 他是主要调查对象之一。 这是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按照传统观念三十二岁算是步入中年但颜色鲜亮的衬衫和长裤却颇显年轻看起来就像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 因为情况特殊群艺馆专门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房间。 王永昌有些拘束神情冷漠可能是还没有从女友死亡的悲痛中恢复过来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虎平涛宽慰他:“我就是找你了解下情况没别的意思。” 王永昌点了下头声音很低:“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事都不会瞒着你们警察。” 他的话里透出一丝另类的抗拒成分。 虎平涛神情不变他没有直接进入主题笑道:“群艺馆这单位不错工作清闲还能搞个人创作。” 王永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颇感意外:“你也是学艺术的?” “我是艺术学院毕业的。美术系油画专业。”虎平涛笑着问:“你呢?美术还是音乐?” “我是川美的国画专业。”王永昌脸上浮起一丝傲然同时展现的还有微笑:“看来咱们算是同行有共同语言。” 川美名气很大在国内艺术院校的排名高于滇省艺术学院。王永昌的傲慢在虎平涛看来很正常这是所有川美毕业生的特点。 当然傲慢并非在所有情况下都是一个贬义词。 正文 第七十二节 死者男友 虎平涛继续笑问:“国画专业很不错啊!你具体学什么的?工笔还是写意?” “工笔。”王永昌的兴趣来了:“我以前一直练白描光是《八十七神仙卷》就临了不下两百遍。” 说起绘画方面的事他滔滔不绝刻板冷漠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虎平涛把右手插进衣袋悄悄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这是他私人购买的物件。 “我得叫你一声“师兄”了。”虎平涛的笑意中带上了一丝佩服连声夸奖:“能考上川美说明师兄的专业功底很强啊!” “那里那里我只是运气好。其实那年有很多人画的比我好。运气真的只是运气罢了。”王永昌嘴上很谦虚笑开的眉眼却流露出享受的成分。 虎平涛笑道:“川美旁边就是川音美女如云啊!师兄你怎么当年没在学校里谈个女朋友?” “川美和川音的女孩眼光高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人。”谈到这个问题王永昌情绪忽然变得有些落寞:“就说当年我在的那个国画班吧有几个女生真是长得的很粉光是美术系里的追求者就有好几十个这还不算外院和其它系的。” 虎平涛笑了故意道:“那师兄你们应该合力对外啊!” 王永昌满脸都是苦笑:“就算合力对外也没我的份啊!何必呢?我家庭情况不好父母都是农民如果不是在川美上学的时候从二年级就跑画廊联系卖画半工半读家里根本供不起我。” 虎平涛很清楚王永昌所说的“卖画”。 那绝不是一幅画摆在画廊里展示被看中者高价买走的概念而是高速、短期、大量的复制过程。 很多人喜欢名画却不可能买到真迹于是花上几千块钱买一副高仿就成为了最佳选择。 齐白石、李可染、丰子恺、八大山人……画廊会根据市场需求对相关的画作进行复制。如此一来像王永昌这样有着深厚功底的美院在校生就成为了批量复制画作的廉价工人。 他们的收入很微薄一副复制品的薪酬只有几百元有时候甚至低到一百、几十块钱。 虎平涛密切关注着对方情绪小心翼翼转换着话题:“上学的时候我也给画廊干过。唉说起来我和师兄你一样改天约个时间咱们好好喝几杯。” 王永昌笑了打消了大部分戒备心理:“你怎么会想起干警察这行?” “生活所迫啊!”虎平涛佯装叹了口气:“咱们学美术的听起来高上大其实就业很成问题。我也难啊!被逼着考公务员混口饭吃这还是托了我女朋友的福她父亲在司法系统我当时报考的工作单位是地州监狱好不容易才调到省城。” 王永昌同情地看着他:“从地州调上来很难你应该花了很多钱吧?” 虎平涛自嘲地笑笑:“我是被逼得没办法女朋友下了最后通牒不调上来就分手更不要说是结婚。” 这话似乎出动了王永昌的心事他脸上的肌肉顿时绷紧没有搭腔陷入沉默。 虎平涛看似漫不经心问:“师兄我听说你和张红霞快结婚了?” 王永昌似乎是在思考过了近半分钟才缓缓回答:“我们打算先领证再办酒席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节哀顺变吧!”虎平涛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但你还得生活。” 王永昌神情落寞眼中流露出痛苦:“红霞是个好女人。我们是朋友介绍认识的。她很照顾我也很宽容她……她怀了我的孩子……怀了我的孩子啊……” 弯下腰双手捂住脸王永昌失控般嚎啕大哭起来。 见状虎平涛只能在心里暗叹站起来走到王永昌面前劝道:“想开点儿一切都会好的。” 他没有再提案子就这样陪在王永昌身边坐了很久。 …… 离开房间的虎平涛前往群艺馆停车场。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早已等候在驾驶座上的顾德伟冲着他笑道:“怎么磨蹭了那么久有收获吗?” 虎平涛摇摇头:“收获不大。你那边呢?” 来之前两人商量过:虎平涛找王永昌了解情况顾德伟调查对象主要是王永昌的同事。两人分头进行最后再汇拢信息。 “我这边问了六个人其中一个是王永昌的科室领导另外五个是他同事。”顾德伟道:“综合起来王永昌的绘画水平很高他的工笔花鸟作品多次获奖是群艺馆的骨干。不过这个人性子跳脱喜欢往外面跑?” 听到这里虎平涛感兴趣地问:“意思是他不安心工作?” “王永昌喜欢借着“采风”的名义往外跑。”顾德伟顺手把摆在座椅旁边的文件夹递给虎平涛:“群艺馆每年都有作品完成指标对外出采风的人也有一定数量的补助。王永昌几乎每年都有一半时间呆在外面地州上或者其它省份。他还好几次申请前往国外申请主题是参观卢浮宫或者大英帝国博物馆……呵呵前两项也就算了去国外这个就很过分据说他的申请被当场打回还因为这个与馆里的领导吵过架。” 参观卢浮宫和大英帝国博物馆而且还是公费? 虎平涛摇摇头:“要换了我是他的领导也不可能答应啊!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没错王永昌的同事都这么说。”顾德伟道:“他的确是个想当然的人好像很多搞艺术的都这样。” 虎平涛瞟了他一眼瞥着嘴道:“你这是说我喽?” 顾德伟促狭地笑道:“据王永昌的同事反映他外出采风的时候有好几次是跟随电影摄制组跑外勤当群众演员。” “什么?”虎平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跨度也未免太大了:“群众演员?你说的是哪个电影剧组?” 顾德伟道:“前些年张一谋不是去黎江拍电影嘛黄金甲那部在黎江取景。王永昌得听消息就跟着过去前前后后跟着剧组干了一个多月。平时与他关系较好的同事说王永昌一直感叹怀才不遇认为他的才华与收入严重不符。他想当明星也想当画家名气很大的那种所以一有机会就到处跑。” 虎平涛低头翻看着文件:“有想法是好的。就像那句电影台词说的:这人要是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顾德伟道:“这话没错可王永昌是理想联系实际他属于那种在成功以前决不放弃现有工作的那种人。他在群艺馆的工资不算低加上各种补助算是高薪阶层。” 虎平涛有些惊讶转过头问:“他领导能忍得下去?” “王永昌的同事对他意见也很大却没办法。”顾德伟道:“他很有才每年都能从省里和市里拿回几个奖甚至拿过两次国家级的艺术奖项。就这一点馆里就没人比得上。” 虎平涛恍然大悟:“所以王永昌的领导也不敢动他?” 顾德伟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这是一个单位的脸。小虎你想想群艺馆啊!这可不是普通的事业单位要是每年拿不到几个重要奖项上面肯定要质疑你身为主管的工作能力。说穿了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有能力领导就算再不喜欢也只能忍气吞声接纳你。” 虎平涛点点头问:“王永昌和张红霞的事儿他单位上的人知道吗?” “知道。”顾德伟注视着车窗外:“半年前王永昌就在单位上说他快结婚了。管计生的和工会还安排他去社区上了两次婚前保育课。” 虎平涛饶有兴趣地问:“他的同事对此怎么看?” 顾德伟道:“这个就不好说了。有人觉得不错也有人在背地里说怪话。男婚女嫁嘛其实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很正常。不过就我了解到的情况大部分人都认为张红霞配不上王永昌。” “为什么?”虎平涛问:“相貌还是家庭?” “说起这个你倒是提醒了我。”顾德伟忽然压低声音:“张红霞来过群艺馆很多次王永昌的同事都说她长得一般还有人开玩笑让王永昌另外找个漂亮的。但就家庭条件方面所有人都说王永昌能找到张红霞是他的福气。” 联想到之前王永昌说他“父母都是农民”这句话虎平涛心中一动问:“王永昌在省城没有房子?” 顾德伟道:“他老家在地州上大学毕业通过招考进了群艺馆户口和人事关系也跟着过来。这边的工资待遇虽然不错但想要买房还差得远。王永昌的同事都说他开销很大虽然馆里给了他一间宿舍王永昌却在附近另外租了一套房子。他喜欢喝酒中午在单位食堂打饭晚上都是在外面买了吃。这种搞法根本存不下钱。” “张红霞家里的经济情况也不是很好但比起王永昌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张红霞父母有一套老房子她自己现在住的这套也就是金昌小区二十一幢六零一是她奶奶留给她做嫁妆的遗产。” 虎平涛听了频频点头:“这倒是有房和没房区别太大了。” 顾德伟道:“王永昌的同事都说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张红霞只是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也就凑合着过。” 虎平涛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王永昌的形象。 顾德伟道:“他个子矮还不到一米七长得一般皮肤黑再加上是村里出来的虽然在绘画方面有真本事可私底下馆里的人都叫他“穷矮挫”。” 不等虎平涛说话顾德伟继续道:“我觉得这案子与王永昌应该没什么关系。” 虎平涛扬起眉角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顾德伟说出自己的想法:“还记得监控视频上那个扶着张红霞进小区的男人吗?那身材多壮实啊!胸肌腹肌一块块跟石头似的王永昌这种干瘪的豆芽身材根本没法比。呵呵……说句不好听的两个王永昌加起来还没有那男的一个壮。再说了我看过监控录像案发时间前后都没有王永昌进出小区的记录。” 虎平涛一直紧皱眉头沉默不语。 他感觉有些捉摸不定的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可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顾德伟在旁边低声喋喋不休:“很明显凶手就是那个扶着张红霞的男人。这样吧下午我们跑一下张红霞的工作单位找她的同事了解情况。如果我没猜错张红霞应该是瞒着王永昌在外面认识了新男朋友发生关系。她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接触王永昌的频率高一些不小心怀了他的孩子结果被新男朋友知道了愤恨之下这才杀了她泄愤。” 必须承认顾德伟的推断符合逻辑而且与目前掌握的情况基本吻合。 “张红霞平时可能有健身的习惯。”虎平涛不太确定地说:“这样吧我们先回局里吃完饭下午去张红霞的单位继续调查。上面一直在催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虎平涛和顾德伟结束调查回到了分局刑警队办公室。 王雄杰期待地问:“有收获吗?” 虎平涛把整理好的记录递了过去:“张红霞的同事都认识王永昌她们好几次吃饭都约在一块儿也都知道两人即将结婚。” 王雄杰低头翻看着记录头也不抬地说:“也就是说张红霞没有新男朋友?” 虎平涛道:“至少就我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 王雄杰收起记录转向坐在正端起杯子大口喝水的张艺轩:“你们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张艺轩小组今天负责死者家属与家庭方面的调查。虽然比虎平涛这个组提前几分钟进来张艺轩却在路上憋急了赶着上厕所回来就往卫生间跑这才刚坐下。 正文 第七十三节 我来陪你 “张红霞家里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张艺轩指的是监控录像上的魁梧壮汉:“王永昌和张红霞三年前就开始交往张家老两口都很喜欢王永昌。尤其是张父一直说王永昌是“低就”了张红霞。” “为什么?”王雄杰对此感到好奇。 “王永昌是大学本科毕业而且在群艺馆工作是正规的事业编。”张艺轩解释:“张红霞当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工作以后成人自考上了一个电大的函授班。其实大专和大本没什么区别可是在张红霞他爸看来王永昌就是比他女儿强很多。” 王雄杰又问:“意思是俩人的那点儿事他们都知道了?” “当然知道。”张艺轩点点头:“张红霞刚怀孕的时候她母亲就看出来了。因为那个月没来例假她母亲就打电话让王永昌来家里谈谈表个态还让王永昌写了一份保证书。喏就是这个我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图片很清晰保证书的内容是关于对张红霞婚姻的承诺非她不娶云云……右下角有王永昌的签名以及时间。 虎平涛凑到王雄杰旁边一起看着手机图片疑惑地问:“照这么说无论是张红霞自己还是她的家庭都已经接纳了王永昌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男人啊?” 王雄杰活动了一下略感僵硬的面部肌肉:“还是催一下丁健吧!他那边的尸检报告得尽快出来才行。一方面是确定张红霞准确的死亡时间再一个就是确定张红霞肚子里的胎儿与王永昌是否存在血缘关系。” 正常情况下遗留物dna提取一般采用ctab提取法按照国标大概是两至三个小时完成。pcr扩增大概一点五至三个小时水平电泳两小时成像记录分析和写报告大约一小时。 金昌小区这个案子来得很突然丁健手上还有其它几个案子要做同类分析之前一直按照正常程序排队如果不是小区住户打市长热线投诉王雄杰也不会让丁健改变原有顺序先做张红霞的尸检。 可即便如此估计尸检报告还得等到晚些时候才能出来。 虎平涛认真地说:“现在的关键是要找到案发当晚送张红霞回家的这个男人。” 张艺轩持同样观点他目光掠过虎平涛对王雄杰道:“王队我觉得这事查起来不难。监控录像上那男的太壮了身上的那些肌肉……啧啧啧啧我觉得应该查一下市里的健身房还有相关的体育锻炼机构。” 王雄杰转身注视着他疑惑地问:“全市那么多健身房一家一家的得查到什么时候?” 虎平涛在旁边解释:“很多人都喜欢健身可是要达到录像上那种魁梧强壮的肌肉程度只能是健美运动员或很专业的健美发烧友。只要确定了这个基调就能缩小调查范围。小规模的健身房可以剔除因为无论是执照健美教练还是专业健身人士都不会选择那种地方。剩下的就是名气很大各种设施健全的正规健身训练馆。” 张艺轩诧异地看了一眼虎平涛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此时此刻张艺轩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家伙……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王雄杰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暗自笑了。 抬手拍了拍虎平涛的肩膀转身指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张艺轩以命令的口吻道:“小虎小张既然你们都这么说就改一下分组你们俩编在一块儿调查健身房的事儿就交给你们负责。” 张艺轩一听急了连忙站起来:“王队这不合适啊我还是跟原来的组这样……” 王雄杰很霸气非常野蛮地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这里是刑警队我最大我说了算。” 说着他严肃地补充道:“事先给你们俩打预防针啊!工作就是工作必须尽快完成调查。这上面和市里都在催我们得抓紧时间破案。” 这时唐元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他冲着王雄杰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兴奋地说:“王队尸检报告出来了。” “丁健这家伙动作挺麻利的啊!我还以为要等到晚上才能出结果。”王雄杰连忙接过文件夹翻开页面。 再次确认张红霞的死因是勒杀窒息。推测凶器应为柔韧性良好的线状软质物。 丁健在凶案现场对死亡时间的估算很准前后时限区间变化不大。 死者体内检验出三唑仑成分体液含量极高。 死者腹内胎儿为男性dna检测与王永昌相符可以确定两者之间的父子关系。 王雄杰把尸检报告在屋子里传了一遍。其实这些内容在之前的案情讨论会上基本都有了解现在只是得到了确认。 张艺轩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说的没错吧!张红霞怀了王永昌的孩子所以王永昌不可能是凶手。老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王永昌都没有作案动机。” 他得意洋洋地瞟了一眼正在低头看着文件的虎平涛。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尤其是确定死者腹内胎儿dna很大程度上消除了王永昌的嫌疑。 顾德伟站在虎平涛旁边与他一起看着尸检报告缓缓地说:“看来我们是应该把调查方向转到健身房主查监控录像上的那个肌肉男。” 虎平涛没有参与讨论他低头注视着手里的文件一言不发。 张艺轩的确有傲慢的理由是他提出新的调查方向。 这时候手机响了。 虎平涛拿出手机一看是苏小琳的电话。 “下班了吗?”她的声音依然甜腻软软的糯糯的不是故意发嗲而是本来就这样。 “还早着呢!”虎平涛笑了。 “按时下班”这种事情对基层警察来说是一种奢侈。 “都五点多了。”苏小琳在电话里抱怨了一句随即问道:“怎么你今天晚上要加班吗?” “是的有个案子要处理。”虎平涛语速平稳:“你先回家吧!等周末休息的时候我约你。” “不要嘛……好几天没见你了人家想你。”苏小琳开始撒娇。 从他接起电话的时候房间里其他人就听出这不是普通的来电问候。虽然只有两三句对话却有着一股特殊的叫做“八卦”的魔力让包括王雄杰在内的所有人纷纷闭上嘴屏息凝神带着颇为好笑、好奇、探究等成分在沉默气氛中形成以虎平涛为核心的围观环境。 虎平涛的手机音量很大顾德伟和王雄杰就站在旁边把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虎平涛的脸一下子红了。 偏偏这时候顾德伟抬手捂着嘴无声地笑了。 虎平涛只能憋着情绪侧过身子用右手捂着手机尽量不让话筒里的声音外泄:“我也想你。这样吧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好好陪陪你。” 苏小琳属于那种不肯轻易罢休的性子:“我来你单位找你吧!一起吃晚饭。我不会打扰你工作就只是吃个饭在你单位附近随便找家馆子就行。” 她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 虎平涛有些犯难:“这个……我现在没在派出所。” “那你在哪儿?”苏小琳几乎是瞬间发问话里带着浓浓的质疑成分。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样打电话查岗若是正常时间不在正常地点她们心中立刻冒出无数诡异可怕的念头。 “我在分局。”虎平涛连忙解释:“案子由分局刑警大队这边处理我被临时抽调过来。” “你在古渡分局?”苏小琳问。 她的说话口气虽然咄咄逼人却让虎平涛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是的在她心里我很重要。 “你要过来吗?”虎平涛笑了:“我在三楼刑警大队的办公室。” 苏小琳的话音顿时变得活泼又跳脱带着满足高兴的笑声:“要不就去你们食堂吃吧!你请客。” 虎平涛没有立刻回复他偏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满脸贱兮兮表情正在专注偷听的王雄杰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这才松开手机低端的扬声器:“好吧我等你过来一起吃饭。” 苏小琳欢快地说:“那我现在就来啦!” “知道这儿的位置吗?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定位。” “不用我以前办事去过区委就在你们单位旁边。只是你得多等我一会儿现在是交通高峰期我过去至少要半个小时。” “行我等你。” 挂断电话虎平涛发现屋子里所有人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顾德伟笑呵呵的两只眼睛变成了弯曲细缝:“小虎你女朋友?” 虎平涛点点头。 王雄杰走过来搂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干我们这行下班休息就没个准点。愿意随我们方便过来吃饭的女人不是没有但都是已经成家的警嫂。像你这样没结婚还是女朋友阶段就主动过来的以前还真没遇到过。” 素来性子沉稳的张国威也笑了:“小虎你女朋友在哪个单位工作?” “她在商务厅。”虎平涛连忙回答。 王雄杰脑子很灵活他有些惊讶:“小虎你上次不是跟着商务厅的人跑了一趟大丽和黎江嘛!照这么说这女孩就是你当时认识的?” 虎平涛感觉这话题已经快要聊不下去了很不好意思的承认:“……是的。” “你行啊!”王雄杰吹了声口哨眉飞色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做的不错就该这样工作生活两不误吃了商务厅的饭还拐了商务厅的人小虎你这搞法颇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啊!” 唐元大声鼓励道:“小虎你要抓住机会尽快结婚。你别听王队瞎说就他那张老苦瓜脸当年都只敢在晚上出来相亲白天根本没法见人。说起来也是他运气好要换了现在根本没有女人看得上他。” 王雄杰把脸一沉严肃地说:“唐元下个星期你做勤务扫厕所的时候弄干净点否则我饶不了你。” 唐元根本不怕这种口头威胁:“行啊!我明天就去外面勾搭几个年轻妹纸然后告诉他们:我叫王雄杰顺便再把你手机号和家里电话号码留给她们。”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张艺轩也笑了。他其实对虎平涛没什么恶感纯粹只是争强好胜。 …… 四十多分钟后苏小琳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月白色的铅笔裤与缎面衬衫很配驼色高跟鞋充分展示出足踝与腿部之间的修长线条。衬衫下摆扎在裤子里并不显得腰身臃肿腰部曲线美妙且纤细沿着令人惊叹的角度倾斜向上与胸部之间形成大尺度对比。再往上是笔直洁白的脖颈无可挑剔的脸庞以及扎在脑后的马尾长发。 王雄杰的嘴半张着眼睛里全是惊叹的成分。 顾德伟感觉世界瞬间变得极不真实。 张国威是过来人他在心里暗自发出惊叹。 唐元满脸都是羡慕。 张艺轩靠在椅子上无言的表情深处一点点释放出嫉妒的触角。 虎平涛连忙迎上来笑道:“查岗结果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苏小琳脸上满是兴奋喜悦的表情她献宝似的把拎在左手的大纸袋举高欢快地笑道:“我给你带加餐来了。” 虎平涛顺手接过没顾得上看牵住苏小琳的手转身带着她走进房间依次介绍。 “这是王队长。” “这是小顾顾德伟。” “这是张哥。” “那是唐元。” “这位是张艺轩。” 苏小琳嘴很甜顺着挨个叫了一遍“xx哥”。她在这里年龄最小这样的称呼给人以亲近的感觉。 王雄杰笑道:“我们这儿平时难得有客人。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食堂吧!再晚就没菜了。” 这是客套话。 之前虎平涛接完电话王雄杰就让唐元去食堂打了个招呼让留点儿饭菜。 (谢谢转身却从未离开的打赏谢谢诸位的投票!) 正文 第七十四节 我认定你了 分局食堂的日常工作餐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外加咸菜。 王雄杰等人过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钟点餐厅很空。 他们把两张条形餐桌拼在一块儿张国威去厨房要了两个大盘子虎平涛从纸袋里拿出苏小琳买的菜在盘里摆开。 两只“福顺居”的烧鸡外加一份鸡杂。 切成薄片的卤牛肉装了满满一盘还有半公斤切成丝的猪肚。 数量多而且丰盛。相比之下食堂预留的饭菜更像是一种陪衬。 王雄杰手里拿着筷子对苏小琳笑道:“小苏你这就搞得太见外了。小虎是我们刑警队的人你今天第一次来怎么能让你请客呢?” 苏小琳紧挨着虎平涛坐下甜甜地笑着:“应该的应该的为了等我过来王哥你们都没吃饭我就是顺路买点卤菜而已真的没什么。” 王雄杰也不矫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今天很忙吃了饭还得加班。小苏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等到了休假的时候我们再约。” 说着他对摆在面前的烧鸡动了筷子。 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男人吃饭就该如猛虎下山粗鲁、凶悍、野蛮、酣畅淋漓。 苏小琳坐在虎平涛旁边小口吃着不时往他盘子里夹菜。 虎平涛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最近太忙没时间陪你改天休息的时候你说了算。” 苏小琳一脸坏笑看着他声音同样很低:“真的?” “你是我媳妇嘛!”虎平涛一本正经的回答。 在无人看见的暗处苏小琳用力掐了一下他腰上的软肉嗔道:“从女朋友一下子变成媳妇你胆子挺大的嘛!我还没同意呢!” 餐桌就这么大尽管两个人声音很小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旁人听见。 王雄杰咽下嘴里的食物举着筷子冲着虎平涛虚点了两下笑道:“小虎小苏这么漂亮追她的男人应该很多。你得抓紧时间尽快结婚。” 这话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苏小琳羞得脸上全是红晕不敢抬头只好侧过身子把脑袋埋在虎平涛怀里。 虎平涛也大乐起来爽快地点头回应:“好的我争取让大伙儿早日喝我的喜酒。” 苏小琳又羞又急连忙抬起头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满脸嗔怪:“你……你在说什么啊!” 虎平涛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考虑结婚的事情。怎么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这是顺水推舟更是故意造势。 苏小琳心中其实早有几分愿意只是嘴上说什么也不肯放松:“谁要嫁给你了?我们才刚认识还不到那个程度。” 张国威在对面笑着说:“小苏你这话就不对了认识时间长短与结婚之间没有必然关联。就说我吧我和我老婆是别人介绍认识的处了两个星期就领证。磕磕碰碰也过了几十年生了孩子直到现在。照我说谈恋爱的时间最好别超过半年赶紧结婚才是真的。我是不明白现在的小年轻为什么要谈上好几年说什么要“彼此加深了解”才肯结婚婚后了解不是一样的嘛!” “福顺居”的烧鸡味道浓郁滋味鲜美顾德伟大口嚼着鸡肉使劲儿帮虎平涛说好话:“小苏你看小虎长得多帅很多明星都没这颜值。咱们警察这行虽说苦点累点但这身制服穿出去能镇住场面。你要是不快点结婚说不定小虎就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他敢!”苏小琳下意识叫了起来随即变得不好意思音量也瞬间降低:“……他……他不会的……” 唐元笑嘻嘻地说:“只有公务员才能当警察虽然平时加班多但工作稳定收入也还可以。小苏唐哥我可是为你好才跟你说这些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王雄杰用筷子头敲了敲金属餐盘边缘站出来打圆场:“都少说几句。你们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其实都猪一样!人家小苏和小虎的事情他们自己有打算。” 他随即转过身对苏小琳诚恳地说:“小苏说句实话小虎很不错是个好男人。先声明:我可不是故意帮着他说好话啊!我说的这些都有真凭实据。小虎帮着我们破了好几个案子平时工作认真仔细加班加点也从无怨言。如果是老警察那没说的这些都是分内的事情。小苏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这些老人区别很大。我可不是说你很多年轻人好逸恶劳只想着天上掉馅饼什么也不干就想着拿高工资。可他们也不想想这种事可能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小虎从派出所调过来编入我们刑警队的原因。呵呵要换了别人我还真不要。这当领导的谁会愿意手底下都是懒鬼?谁不愿意手下的人个个都是行业精英?” “你是小虎的女朋友应该对他比较了解。我这话给你做个参考。放心吧错不了!” 苏小琳听得频频点头长长的睫毛不断眨动着。 …… 饭后虎平涛送着她走出分局大门。 沿着人行道走了几十米苏小琳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问:“你平时工作都这么忙吗?” 虎平涛没有否认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每天都有加班?还是每个星期都没有休息?”苏小琳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注视着他的双眼。 “只要有案子无论休息还是放假也得赶回来工作。”虎平涛实话实说。他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撒谎也没有必要。 苏小琳久久地注视着他仿佛要从虎平涛眼睛里看穿隐藏于其心底的秘密。 良久她认真地问:“你为什么不能骗骗我?” 虎平涛听懂了她里潜藏的含义禁不住笑了:“骗你我工作清闲时间很多?” 苏小琳的神情恬淡又自然:“我是你女朋友就不能说点儿好听话让我高兴高兴?” 虎平涛摇摇头语气坚定:“我不会撒谎更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苏小琳紧盯着他目光中闪烁着迷惑。 在虎平涛看来她的表情同时夹杂着冷漠与说不出的神秘感无法找出更加具体的成分。 足足过了半分钟她忽然笑了:“你这人好没情1趣。” 虎平涛也笑了:“你说错了其实我有但现在是上班时间。” 苏小琳张开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整个人贴靠在虎平涛身上语气和情绪都有些低落:“我知道你很忙也知道警察这行更多的是付出与奉献。但我真的很想你能多点儿时间陪陪我。” 虎平涛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撒谎骗你高兴只是一时。谎言总有被拆穿的时候。与其到时候说成百上千句好听话弥补不如现在就告诉你实情……你还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愿意。”苏小琳抬起头目光中有些凄迷:“我很怕以后一个人呆在家里。要是你每天加班很晚才回家我……我怕黑……” 虎平涛再次陷入沉默。 “上次从黎江回来我就跟我爸妈说过我们之间的事。”苏小琳怯生生道:“我妈也说警察忙起来就顾不了家让我自己看着办。我爸倒是挺支持的说让我带你回家吃顿饭他帮我把把关……”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欲言又止的模样虎平涛笑了。 他能看出苏小琳心中的矛盾也能感受对方心中对自己的爱意。 抬起手轻轻刮了一下苏小琳光滑洁白的鼻梁轻声道:“其实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对吗?” 苏小琳咬了下嘴唇随即松开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更多的还是释然:“看来我注定了必须成为一个警嫂?” 虎平涛将她圈在怀中低头笑道:“我真的没想到你今天会来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向你非正式的求婚。” “哼!你知道就好。”苏小琳重新变成了倍受娇宠的少女模样:“你欠我一个隆重的求婚仪式。我要玫瑰花我要戒指我还要……” 看着她美丽的容颜虎平涛再也忍不住了俯下身堵住她的嘴以及后面所有的话。 苏小琳感觉大脑瞬间当机思维空白。 这里虽说很僻静却毕竟是马路。夏季的傍晚天色远不如冬季那么暗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算少。 他就这么把我抱住就这么吻了过来? 天啊周围的人都在看着! 苏小琳不敢挣扎只能闭上眼睛在混乱与甜蜜中感受着来自虎平涛的疯狂热度。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默认的念头。 如果以后你拒绝娶我我就死给你看!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在炎热的夏天这座城市在夜间比白天更显繁华。熙熙攘攘的人流占据了闹市区的每一个角落凉爽的风吹散了忙碌驱走了热流男女老少都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来逛街热闹与嘈杂会持续到很晚。 虎平涛与张艺轩从“海格力斯”健身房出来进了电梯按下负三层停车场的数字键。 王雄杰把市内的大型健身机构按网格区域划分同时请求其它分局的同行给予支援。虎平涛和张艺轩负责a1至a3区从今晚开始逐点核查务求找到监控录像上那个神秘的肌肉男。 看着虎平涛拧转钥匙发动引擎一路上保持沉默的张艺轩忽然道:“你女朋友挺漂亮的。” 虎平涛偏过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张艺轩直视正前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王队一直在夸你我不明白这究竟为什么。不就是破了几个案子嘛有什么了不起。我看过你的材料你以前是耳原路派出所的辅警去年才考上的公务员。不管怎么说我毕竟是正规警校毕业不是你这种半路出家的人能比的。” 虎平涛虽然已发动引擎却没有急于驾车离开。他侧过身子安静地注视着张艺轩耐心等待着对方未完的话。 “王队跟我谈了几次让我不要针对你。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承认我看不起你但你也不是我的敌人。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事我要堂堂正正的赢你!” 虎平涛扬起一边的眉毛。 张艺轩的这些话听起来有些突兀但只要仔细想想就不难明白他此刻的心理感受。 如果苏小琳今天没来分局吃饭张艺轩不会主动与虎平涛说话。 当然他不是觊觎苏小琳而是因为她进而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思维。 我要用实力证明我比你强! 莎士比亚说过: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张艺轩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标准。无论对虎平涛还是苏小琳他都没有恶意。只是因为苏小琳的出现让他感觉自己比起虎平涛瞬间降低了一个档次迫切想要从自己最擅长的方面把失分狠狠地扳回来。 他转过身眼睛里释放出犀利坚定的目光:“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比什么?”虎平涛认真地问。 “看谁先找到侦破这个案子的关键点。”张艺轩的口气很是冷傲:“毫无根据的猜测与想法都不能算数必须找到具有说服力的证据。” 虎平涛笑了:“赌注是什么?” 这句话把张艺轩问得当场愣住。 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想了想他脸上再次浮现出傲慢的神情:“如果你赢了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张艺轩随即强调:“我们现在只是同事。” 他是一个极度自信且高傲的人。 只有得到他认同的人才能成为朋友。 “一言为定!” 虎平涛没有争辩淡淡地笑笑松开手闸踩踏着离合器警车沿着道路指向箭头开出了地下车场。 …… 两天过去了。 案件毫无进展。 虎平涛与张艺轩在技术二科的办公室里面对摆在桌上的一份份调查报告不约而同皱眉思考。 负责区域内的所有健身场馆都跑了一遍丝毫没有发现。 正文 第七十五节 坚持看法 对照监控录像上的肌肉男外形找出了三十多个疑似目标经过仔细分析他们都不具备作案动机和时间。 张国威面前摆着一个很大的保温杯杯子里是浓茶茶叶占据了半数左右的容积连续泡了两次茶汤已经变成不透明的深褐色。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王雄杰面前的烟灰缸里挤挤挨挨全是烟头堆成小山。 公用的柜子里有一大罐小粒咖啡。这玩意儿虽说是滇省特产味道却很一般如果不加糖和伴侣很少有人喜欢苦且酸涩的黑咖啡。 队里会定期买一些茶叶和咖啡办案的时候专用主要是为了提神。 王雄杰深深吸了一口烟用手背揉着酸涩发红的眼睛一整晚没睡觉他嗓音有些嘶哑:“死者张红霞的朋友圈很简单除了同学就是同事没有太过深交的朋友。她平时的生活很简单基本上是家和单位两点一线周末的时候回她父母那里吃晚饭从不过夜晚上休息还是回到金昌小区二十一幢六零一。她没有不良嗜好同事偶有聚餐也不轻易喝酒是典型的乖乖女。” 张国威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浓茶长长呼了口气:“小区门卫的监控录像只保存三个月。我仔细查过视频:这段时间王永昌去张红霞住处的次数不算多。一个月前每天一次。从前个月开始变成了每周一次。” 王雄杰咋了咂嘴问:“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二十八号。”张国威道:“据王永昌说这段时间他忙着准备省里的年度参赛作品宿舍单位两头跑就没顾得上去张红霞那儿。我跟群艺馆方面了解过是有这么回事他没撒谎。” 顾德伟端着泡好的桶装方便面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我查了张红霞这段时间的手机通话和来往信息她每天都与王永昌通电话案发当天下午两点零七分还有过一次通话记录。” 虎平涛直起身子问:“电话谁主叫?王永昌还是张红霞?” “张红霞。”顾德伟把嘴里的面咽下肚双手端着面桶喝了一大口汤喘了口气道:“这俩人挺有意思的。绝大部分通话记录都是张红霞主叫王永昌很少打给她感觉是女追男。” 虎平涛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甘竹”茄汁沙丁鱼罐头扔给顾德伟笑道:“给用这个下着吃。” 这是苏小琳买的。 顾德伟连忙接住眉开眼笑:“土豪啊!这个比火腿肠好。” 看着他用力拉开罐头表面的封盖虎平涛继续问:“案发当天张红霞总共有多少个电话呼叫记录?” 顾德伟坐在椅子上用筷子挑起一条鱼送进嘴里:“十二个上午八个下午四个。上午都是她公司里的业务电话下午有两个也是公司同事打给她询问业务。除了两点多她打给王永昌的那个晚上七点三十三分还有一个电话是她张红超弟弟打的说是让她第二天晚上回家吃饭。” 虎平涛低头注视着放在桌上摊开的文件夹里面装满了目前收集到的所有案情资料刑刑警队所有参与该案件的成员人手一份。 顾德伟这几天很忙在电讯公司和张红霞单位之间两头跑。看着摆在面前的资料虎平涛忽然抬起头问:“顾哥张红霞有多少银行存款?” 这个问题很是古怪看似与案情本身没什么联系。 正闷着头吸烟在尼古丁刺激下思考的王雄杰一怔下意识抬起头朝着虎平涛这边望过来。 张国威也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张艺轩感觉有某种东西在脑子里猛跳了一下他只来得及隐隐抓住一丝若有若无的痕迹眼睛却紧盯着正在发问的虎平涛颇有些期待。 案发现场也就是金昌小区二十一幢六零一室所有痕迹均表明这不是一起谋财害命的案子。 杀人总得有理由有动机有明显的受益方。 否则凶手不是白痴就是疯子。 顾德伟抬手虚指了一下虎平涛面前的文件夹:“银行方面的资料我放在最底下倒过来数第四页就是。具体数字我记不太清楚总之不太多好像是两万还是三万?” 按照他的指引虎平涛从文件夹里找到了银行资料。 那是一份银行开具的账号流水页末的余款总金额为两万七千零二十二元。 “这存款数好像不太对劲儿。”疑惑的神情在虎平涛脸上浮现:“张红霞是这家企业的老人了。虽说她的职务是文秘可是据我了解“文秘”只是泛称。张红霞不是每天都坐办公室她得跑仓库和营销点还要负责对外业务洽谈……总之是万金油的那种什么都得管同时也什么都得做。” 很多企业都这样忙起来的时候就各部门调人。 “张红霞账面上的工资虽然只有五千多可加上每个月的外勤补贴基本上可以拿到一万以上。在咱们省城这可是妥妥的高薪阶层。” 虎平涛把文件夹举高把银行流水页面针对着王雄杰反手指着标注有数字的那些表格大声道:“王队你看这儿张红霞的工资从银行账户上走连续三年她每个月支取的钱都在九千以上去年上半年甚至每个月都全部取空。照这样看来张红霞银行存款应该都是以前的最近几年她就没存过钱甚至为零。” 王雄杰反应很快立刻转身盯着顾德伟问:“小顾张红霞名下有需要还款的借贷项目吗?” 顾德伟摇摇头:“车贷和房贷都没有。” 王雄杰追问:“她的父母和弟弟呢?” “也没有。” “那王永昌呢?” 连续问题的答案都一样顾德伟摇头几乎变成了惯性动作。他刚说完“没有”两个字忽然改口道:“等等头儿你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了:王永昌曾经在网络上借过一笔高利贷但两个月前已经还清了。” 王雄杰双眼不由自主微微眯起:“高利贷?他贷了多少?” “五万。”顾德伟道:“王永昌从“x呗”借的钱利息还是挺高的。” 虎平涛用一种很特别的语气说:“我觉得这是一个新的查找方向。” 张艺轩眉头一挑:“理由?” 两人虽然分在同一组关系也略微有所缓和却并不意味着张艺轩固有的冷傲制高点会因此降低。 “六零一室门锁没有撬动过的痕迹屋内家具和摆设也没有翻乱。一切都表明这是熟人作案。” 虎平涛认真地说:“我们查询市内各大健身房毫无结果张红霞的同事和家人也表明她没有这方面的朋友。还记得案发当晚的监控视频吗?张红霞在半昏迷状态被那个男人扶着走进小区大门尸检报告表明死者体内含有三唑仑成分。无论这种药以何种方式摄入前提必须是张红霞对给她饮料酒水的人没有防备心理。这表明她认识凶手而且很熟。” “杀了人却没有在屋子里乱翻甚至连张红霞的钱包都没有拿走这意味着凶手对张红霞的情况非常了解知道她没有钱至少身上没有携带太多的足以令他动心的现金。” “另外张红霞近期没有手机转账记录只有在同事群里抢到的几个小额红包累计加起来不到十块钱。” 王雄杰用探寻的眼光注视着虎平涛:“小虎你的意思是重点调查张红霞的亲属和同事?” 虎平涛沉着地点点头:“我坚持自己的看法凶手肯定是张红霞熟悉的人而且关系非常亲密。” 张艺轩从椅子上站起来:“王队我的看法与虎平涛一致。这是典型的熟人作案。” 王雄杰思考片刻抬起头:“是否改变调查方向这事儿由你们俩决定。刚才小虎说的那些其实已经把调查对象缩小到很窄的范围————与死者关系亲近身材魁梧平时喜欢健身甚至有可能就是健身教练或专业运动员。就按照你们的想法查吧!” “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调查时间不能太久我最多只能给你们两天时间。如果在这方面没有突破性进展你们就得归到老张那个组具体怎么做听老张的安排。” “明白!” …… 下午虎平涛和张艺轩见到了死者的弟弟张红超。 这是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剃着时尚的板寸头型一套运动款“阿迪达斯”很是抢眼浑身上下释放出浓浓的男性气息走在外面很能吸引女孩子目光。 约见地点在张家张红霞的父母也在场。 按照惯例谈话分头进行。 张母一直在哭从她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与第一次调查出入不大。 张父不擅言辞大多数时候都在叹气悲伤的情绪不似作伪。 轮到张红超的时候他第一句话就引起了虎平涛和张艺轩的注意。 “我姐死得冤啊!警察同志你们得给我姐姐做主。”这个今年刚满二十一的年轻人眼里全是血丝显然是刚哭过。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敢用人头担保凶手就是王永昌!” “为什么?”虎平涛下意识地问。 “那个王八蛋早就想跟我姐分手了。”张红超恶狠狠地说:“去年我就看出来他有这心思。” 张艺轩对此也抱有疑问:“你是怎么看出来来的?”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爸让他来家里吃饭王永昌推三阻四就是不来。年三十那天我姐给他打电话说是让他无论如何晚上来家里吃年夜饭。王永昌却说他在上班走不开……哼!骗鬼呢!那天他们单位放假连个人影都没有。他跟我姐好了那么多年都谈婚论嫁了却连吃个饭都不愿意来明摆着是看不起我们家看不起我爸妈。” 虎平涛在笔记本上迅速做着记录头也不抬地问:“还有呢?” “王永昌根本配不上我姐!”张红超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既有夹杂着傲慢的自豪也有失去亲人的痛苦:“我爸一直觉得王永昌这人不错是高级知识分子可他有什么啊!在城里没车没房群艺馆是清水衙门每个月就发那么点干工资。王永昌这人很懒我去过他单位几次平时除了画画他要么在外面闲逛要么呆在宿舍里睡觉。而且他平时开销大经常往外面跑表面上说是采风谁知道背地里在搞什么名堂。” “再看我姐她单位上所有人都说她业务能力强。不是我从吹牛我姐一个月能拿一万多好的时候能拿到一万五就凭这一点他王永昌比得上吗?” 张艺轩问:“王永昌有没有跟你姐姐借过钱?” “这我不知道。”说着张红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破了这个案子抓住凶手。我姐是个好人要没她也没有我。我求求你们了我姐肚子里还有孩子一尸两命惨啊!” …… 从张家出来上了车张艺轩拍了一下手上的笔记本意味深长地说:“这张红霞和张红超姐弟俩感情不错。” 虎平涛没有忙于发动引擎他把车钥匙插进锁眼身子却后靠在座椅上翻开自己的记录本一边看一边说:“张家的情况有些奇怪。你看这儿老两口的退休工资加起来只有五千多可张红超名下却有一辆“波罗乃兹”家用轿车。” 张艺轩偏过头注视着虎平涛在笔记本上用手指着的位置淡淡地说:“跟他们单独谈话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问题。张红超高中肆业后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去上班。张红霞在金昌小区那套房子是她祖父留给她的遗产。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祖辈对孙辈会特别疼爱指定房产由孙辈继承。反过来她父母和弟弟三个人住在老房子里面积虽不算小却很旧。” 正文 第七十六节 确定 虎平涛认真地说:“张红超身上那套“阿迪达斯”挺贵的至少得一千多。” 张艺轩道:“他脚上那双aj也不便宜。你跟他说话的时候我在手机上查了下官网标价一千七。” 说到这里两人相互对视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意外的目光。 虎平涛笑了:“你观察力挺仔细的。” 张艺轩很满意对方的态度笑意比之前多了几份真实:“你也不错看来王队把你拉进刑警队不是没有理由你走的也不是裙带关系。” 虎平涛顿了一下收起脸上的笑压低声音:“为什么张红超对王永昌有那么强烈的敌意?” 张艺轩摸着下巴陷入思考:“姐弟恋?我觉得不像……要不就是来自血缘关系的嫉妒他不希望张红霞嫁出去?” 虎平涛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张红超的身形资料:“他很壮实不过与监控画面上那个男人还是有一定区别。肌肉没那么结实整体轮廓线条也没那么明显。” 张艺轩有点顾虑了:“按照顾德伟之前的调查结果张红霞的很大一部分收入补贴给了家里。她父母很疼爱张红超在家里养儿子很宠溺的那种。这就能解释张红超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他名下的那辆“波罗乃兹”。” “这会不会就是张红超对王永昌的敌意来源?”虎平涛问:“张红超认为张红霞一旦结婚就失去了来自他姐姐的经济支持。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想法很正常。” “你该不会觉得是张红超杀了张红霞吧?”张艺轩看了他一眼:“张红超应该没有杀人动机你说的这个理由也很牵强。说简单点张家老两口和张红超都不太可能是凶手。张红霞死了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活着才能源源不断给他们更多的钱。” “如果是为了张红霞名下的那套房子呢?”虎平涛的语气不算强烈却带有显而易见的疑惑成分:“张红超年纪不小了他迫切需要一套婚房。” 张艺轩沉默了很久微微点头:“这的确是个理由。” 虎平涛笑道:“我的猜测不一定正确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其实这案子的关键还是要找到案发当晚扶着张红霞回家的男人。” 张艺轩对此表示赞同:“是啊!可目前我们对此毫无线索。张红霞的亲友圈里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那种程度的肌肉……啧啧啧啧要我说根本就是块状脂肪壮得连衣服都穿不上。” 他这些话充满了浓浓的嫉妒成分。 女人都喜欢肌肉男。哪怕你相貌一般但只要脱掉上衣露出如钢铁般的一块块肌肉立刻就能成为所有女性目光的焦点。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新款《好了歌》还有另一种唱法。 男人都晓肌肉好唯有锻炼做不到。别人早起我睡觉蔬菜寡淡红烧肉最妙。练杠铃的是煞笔我爱薯片和汉堡。掀开衣服你有腹肌我是肚腩佬。 张艺轩的说笑之辞猛然间让虎平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新思路。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就凶手如何离开作案现场曾经有过争执?” 张艺轩点点头:“当然记得。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有共同看法:凶手使用了绳索之类的辅助工具。” “凶手没用绳子。否则他进入小区的时候身上就应该背着一个包。”虎平涛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怀疑:“我反复看过那两段监控画面他没带包。” 张艺轩注视着他反问:“你认为凶手是以什么方式逃离作案现场?” “就地取材。”虎平涛说出了自己深思熟虑的想法:“他用的是丝袜。这段时间我查过资料无论包芯丝还是莱卡纤维都具有很强的柔韧性。” “丝袜?” 张艺轩愣住了。 他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与虎平涛交锋以来他第一次产生了失控的心理。 无数画面如电流般从脑海中闪过张艺轩忽然发现自己在“凶手如何离开”这个问题上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思维误区。 耳边传来虎平涛的案情分析。 “不瞒你说我买了几双丝袜连裤的那种打水手结把两头栓紧结成一条长绳只要踩着中间打结的位置再加上足够的技巧和腕力从六楼滑下来完全不是问题很安全。” 张艺轩眨了眨眼睛思维和脸上的神情都有些茫然望着虎平涛目光难以置信:“你说的是真的?丝袜……啧啧啧啧就你这体重拴在楼上真的挣不断?” 虎平涛善意地笑了:“那玩意儿很牢……这样吧路上找家女式内衣店我买一双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这话很暧昧尤其是两个男人。如果有第三者在场肯定会浮想联翩。 张艺轩问:“你确定?” 虎平涛的答复非常肯定:“如果你能用双手把一双丝袜从中间拉断我请你吃大餐随便点。” …… 回警局的路上有一家招牌为“天使丽人”的女式内衣店。 虎平涛把车停在路边两个人下了车。 看着商家靠着店门摆在路边的巨幅内衣招牌张艺轩觉得很尴尬装作散步不去看走进店内的虎平涛。直到后者买了东西出来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张艺轩这才如蒙大赦小跑着上了车子副驾驶位置。 看着虎平涛递过来一大包封面有性1感模特露着长腿的丝袜张艺轩有些发呆。 “……你……你就这么买了?那店主没问你别的?”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男人买这种东西不是被视作变态就是正走在通往变态的进化道路上。 虎平涛目视正前方拧转钥匙发动引擎面不改色心不跳:“当然问了。” 张艺轩忽然生出浓浓的八卦之心还有本能的恶趣味:“你怎么回答的?” 他觉得这是一个充满颜色的故事很滑稽的那种。 虎平涛似笑非笑地偏头看了他一眼:“我说这是替人代劳帮别人买的。” 张艺轩下意识联想起之前在分局食堂一起吃过饭的苏小琳点头道:“帮你女朋友买是个不错的借口。” “没有啊!我没说是帮我女朋友。”虎平涛满脸无辜的表情:“我说是帮你买的。” 张艺轩的神情瞬间凝固。 足足过了五秒钟他才压抑着怒火低声嘶吼:“你干嘛要扯上我?” “你跟我是一个组的。再说了我去买这种东西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难道我说买给自己穿啊?”虎平涛理所当然地回答。 张艺轩不再吭声。 他感觉掉进坑里身上全是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 …… 古渡分局刑警队办公室。 看着手持一双丝袜如杀父仇人般狠狠撕扯的张艺轩再看看站在旁边笑吟吟的虎平涛王雄杰感觉这俩人之间肯定发生过情节复杂曲折的故事。 “小虎你怎么确定凶手逃离现场用的是丝袜?”王雄杰嘴上问着伸手从摆在桌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双未开封的细细端详:“这牌子质量不错我媳妇以前也买过。” “金昌小区所有住户就没有这么一个魁梧彪悍的肌肉男。”虎平涛解释:“他在后期的监控画面也从未出现过所以只可能是杀人行凶后从窗户离开了作案现场。丁哥在现场做尸检的时候说过凶器可能是丝袜。我当时就怀疑凶手是连杀人带逃走都使用了同一种工具。” 张国威凑过来问:“小虎你的意思是凶手用丝袜结成长绳从窗户滑到楼下然后点火烧掉了作案工具?” 虎平涛拿起一双丝袜拆开包装用力拽了几下从王雄杰那里借了打火机从长袜边角点燃只见火团猛然上蹿短短几秒钟就变成一条燃烧的火龙将整条丝袜彻底吞没。 唐元在旁边发出惊叹:“烧得真够快的。” 虎平涛指着扔在地上正在燃烧的丝袜:“这玩意儿是石油产品主要材质是弹性纤维属于工业化纤原料燃点非常低起火迅速有很强的可燃性。一旦燃烧立刻形成大面积蔓延。我算过从一楼到六楼的长度最多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全部烧光。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二十一幢六零一厨房排水管表面没有大面积的燃烧残痕。” 王雄杰神情凝重:“燃烧残留物还是应该有的。可我们在楼下马路上没有找到类似物质。” 虎平涛的回到符合逻辑:“那条马路上的清洁工很早就开始打扫。另外凶手应该是个思维缜密的人。他可能一直呆在楼下收集了从空中飘落的燃烧残留物。” “我还有一个问题。”张国威蹙起眉头:“从六楼到一楼长度有好几十米。这一双丝袜拉开了还得系上两头剩下的部分就算韧性再好也只有一米左右。凶手从哪儿搞到这么多的丝袜?”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虎平涛道:“由此可以确定凶手与死者张红霞很熟甚至很清楚张红霞衣橱里摆放的衣物数量。正因为如此凶手才制定了周密的杀人计划利用丝袜逃离作案现场。” 顾德伟很是惊讶地问:“用丝袜编成这么一条绳子至少得好几十双啊!张红霞买那么多丝袜做什么?” 虎平涛解释:“她在企业工作又是在职秘书平时大部分时间呆在办公室。平时要求穿职业装夏天基本上都是西装裙配高跟鞋。这样一来丝袜损耗很大一次性买几十双备用很正常。” 说着虎平涛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关于女式服装的论坛页面:“我看过一些相关的评论有人是这么说的:一个女人衣橱里如果没有一箱丝袜就无法渡过一个浪漫温馨的夏天。” 顾德伟撇了撇嘴:“我认识的几个女人从来就不穿裙子只穿裤子。” 王雄杰满脸都是思索:“如果小虎的推论没有错那就可以锁定凶手的身份。看来还得对凶案现场进行再次勘察……小顾你再跑一趟主要调查张红霞这几个月的网购清单看看她都买过什么东西尤其是丝袜。” 顾德伟心领神会:“头儿你要确定发货和收货时间?” 王雄杰肯定地点点头:“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那个肌肉男。” 唐元在旁边开玩笑道:“要我说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女人假扮的吧?” 顾德伟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张红霞的亲友圈子里就没几个男性朋友。”唐元把双手一摊:“她的朋友绝大部分是女性。你再看看案发当晚的监控录像那男的戴着口罩还有墨镜和帽子明摆着做足了准备不想让人认出来。” 这话如电光火石般蹿过虎平涛的大脑。 他恍如梦醒张口叫出声来:“……女扮男装……伪装……道具……等等我好像明白了。” 几个人纷纷看着他就连张艺轩也扔掉手上正在撕扯的丝袜走了过来。 王雄杰敏锐地问:“小虎你想到什么了?” “不在场时间证明!”虎平涛神情激动:“王队我们调查过的所有人不在场时间证明只有王永昌是漏掉的。” 按照正常程序张红霞亲友圈里所有人都做了不在场时间证明。 张父张母当晚跳健美操十点多回家有小区出入监控为证。 张红超当晚外出与朋友喝酒有四个人证。 至于张红霞的同事也各有证人表明他们不在作案现场。 唯一例外的就是王永昌。 他自称那天下午在单位上画画晚上回到宿舍休息。虽说理由很充分却没有证明人。 王雄杰面露疑问:“小虎就王永昌那体格软绵绵的别说是腹肌了就连胸肌也看不出来啊!” 虎平涛连忙道:“肌肉是可以伪装的。” 王雄杰奇道:“怎么伪装?” “塑胶道具、肌肉型伪装服还有自制的软质物都可以。” 正文 第七十七节 贫穷 虎平涛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刘得滑以前有部电影叫《大块头有大智慧》。他当时扮演角色的时候就是穿了一套硅胶服在身上粘贴了大量的假肌肉。” 顾德伟听得频频点头:“那部电影我看过影评也是这么说的。不过那种硅胶做的假肌肉粘起来很麻烦穿戴要花很多时间。” “那是以前现在的硅胶服有了很大改进。”虎平涛随手点开手机页面:“套宝和精东上都有有充气和液体注入两种这些比较廉价。当然也有贵的两万多一套那个就是实打实的软质物填充。” 这是个稀罕事物王文雄接过虎平涛的手机仔细地看着发出赞叹:“这做工虽然粗糙了点儿可要换了是晚上光线暗淡不凑到近处还真看不出来。” “要不是唐元提醒我也不会想到这一点。”虎平涛认真地说:“我之前一直在思考案发当晚前后两段视频的时间差。从小区入口到二十一幢单元门前后也就一百多米那个男人带着张红霞足足走了五分钟。中间这段时间他干什么去了?” 张艺轩带着郁闷的心情闷闷不乐地说:“如果是王永昌乔装打扮那就可以解释所有的问题————他平时很少锻炼体型偏瘦张红霞体重五十五公斤个子又高以王永昌的体格根本背不动也扛不动只能拖拖拉拉几乎是抱着走。可是这样做很容易让人看出端倪所以他只能在进入小区的时候拼命装作正常搀扶。以他的体力要做到这点很困难所以挣扎着从小区门卫经过来到背角的位置他就必须停下来休息。这样一来两段视频长达四分钟的间隔也就顺理成章。” 感觉在案情分析上落了下风……偏偏他是个争强好胜的人。 虎平涛道:“他特别选择了半夜送张红霞回家只有这样才能避开小区保安。王永昌经常出入小区门卫与他很熟所以必须戴上口罩和墨镜掩人耳目。” “更重要的是他有过表演经历。王永昌是个演艺迷他外出采风的时候好几次当做群众演员。他对硅胶道具应该很熟悉无论粘贴还是穿戴都不难。” 这些理由足以使案件明朗化张国威却觉得还有一个疑点很难解释:“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死者肚子里的孩子是王永昌的。虎毒不食子啊!综合各方面的调查材料王永昌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要说他和张红霞之间有矛盾这我信。可要说他因爱生恨连自己的亲身孩子都不放过……这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 王雄杰快刀斩乱麻:“这些都是旁枝末节其中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不管那么多了现在集中力量查王永昌查他的网购记录。硅胶服这玩意儿可不好买至少我在省城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有卖的。另外小虎你带人负责布控看情况抓人随时与唐元那边联系搜查他的宿舍。如果能找到硅胶服那就是铁证。” …… 有了准确的查找方向一切都变得顺利。 网监总队和电讯公司反馈的消息表明:王永昌曾于半年前从电商平台上购买过一套软质橡胶服。 这不是昂贵的硅胶制品而是廉价的替换物。严格来说相当于岛国动作片《女特工调查x集团系列》很常见的黑色紧身衣。区别在于这种紧身衣表面有着一个个按照人体结构预制的插槽。比如胸肌只要把网购橡胶套装对应的“胸肌一号、二号”两块软质物充气填充涂抹粘胶嵌入对应的插槽穿在身上并做稍微的适应性调整哪怕是从小患有佝偻病或营养不良的枯柴瘦鬼瞬间就能变成令无数人向往憧憬的肌霸型兄贵。 王雄杰立刻下达了抓捕令。 很少有人能在接受警方专业审讯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以谎言搪塞过去。 王永昌也不例外。 起初他百般抵赖。 唐元带着人从他宿舍里搜出了那件橡胶服加上案发当晚的小区监控视频他再也无法维持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 我叫王永昌。 金沙江边的人都很穷。在我的记忆里别说是我家了整个村子都是穷人。 古话说得好:读书可以改变命运。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这种兴趣爱好甚至一度超越了日常课程在学习中的重要性。我是比较幸运的小学时候就遇到了一位来自东部发达地区的教育志愿者。她教会了我素描基础理论还送给我人生中第一份礼物————一套二十四色的马利牌水粉颜料。 我一直认为在艺术方面个人天分很重要。 小学时代我成了整个学校绘画最棒的学生。 毕业那年小学老师离开大山回到了她的城市。 临走前她鼓励我:你是我见过画画最好的学生。坚持下去你会成为世界级的艺术家。 小孩子都喜欢听类似的话虽然只是凭空画大饼可这样的空虚大饼在当时的我看来是如此美味也成为了我人生奋斗的第一针兴奋剂。 后来我考上了县中。 学校太远了我必须走二十多里的山路才能到校上课。除了住校我别无选择。 上下学的时候乘公车?呵呵这是一种奢侈的幻想。没去过我们村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山路崎岖”生活在平原上的人对此无法理解。 我仍然喜欢画画。 我也逐渐明白比起正常意义的上学念书绘画必须付出的经济成本和代价极其昂贵。 单“颜料”一项就是远远超过作业本、钢笔、墨水等学习用品的最重要消耗品之一。 周末和放假的时候我背着箩筐在山里到处游走疯狂寻找所有能卖钱的东西。 听过《采蘑菇的小姑娘》那首歌吗? 夏天每逢雨季山上的针松树下就会长出一窝窝的野生菌。牛肝菌、见手青、鸡枞、虎掌菌、猪拱菌、鸡油菌、干巴菌……真正是味道鲜美可口又天然。 我却舍不得吃全部送到集市上买给那些专门收购野生菌的人。 就拿见手青来说吧那些人给出来的收购价只是每公斤几块钱。可他们把收来的菌子送到省城这样的大城市转手就能卖几十块甚至更多。 这还是很多年前的事。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公。如果我和那些收菌子的人一样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我就能来往于山村和城市之间轻轻松松赚大笔的钱。 文人尤其是搞艺术的文人都他嘛的敝帚自珍。 “画画”与“绘画”是两种概念。前者只是自娱自乐在纸上画着玩;后者才是专业专指素描还有色彩。 我上初二的时候就决定了一定要考艺术院校。 县城里虽然有美术补习班却是要收钱的而且很贵。 家里穷爹娘整年在地里刨土坷垃贫瘠的土地上只能种出玉米、土豆和辣椒换季的时候再种点儿豌豆肥田所有这些就是全家人的最重要经济来源。 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小时候我经常做梦梦见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爹娘把家里的钱集中起来供我上学念书我再也不用冒着酷暑在山里捡菌子再也不用被野草也荆棘割伤皮肤再也不用满身臭汗像狗一样把采来的菌子送给那些收购者任由他们挑挑拣拣随意开价用仨瓜俩枣的钱就能抢走我的辛劳所得。 是的……是抢我一直这样认为。 别给我扯什么市场经济规律他们就是一群手里挥舞着钞票臭不要脸的强盗! 我不要什么弟弟妹妹我痛恨我的父母。要不是他们生养了那么多孩子家里的经济情况会好很多。国家明明制订了计划生育条例他们为什么不遵守?为什么宁愿缴纳罚款也要生那么多? 如果他们把这些钱拿出来供养我我就能找到很好的老师生活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能想象吗中考那年因为填报志愿的事儿我爹用绳子把我捆起来狠狠揍了一顿————他要我考中专因为毕业以后就能工作。可我的未来梦想是中央美术学院。那是全国所有美术生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其地位相当于文理生心目中的北大、清华。 那时候我就发誓: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城里永远离开贫穷落后的小山村。 像我爹娘那种一辈子也没离开过村里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米开朗琪罗、拉斐尔、莫奈、达芬奇这些伟大的名字。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梵高的一副《向日葵》价值上亿美元不明白为什么毕加索的随便一张练习手稿会被顶级富豪当做珍品收藏不明白艺术品行业在国外是如何的风生水起。 其实说起来挺可笑的高中时代的我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觉得张大千是个渣渣齐白石不过是个手上能画几笔的木匠还有李可染、徐悲鸿、傅抱石这些所谓的国内名家充其量也就是三流画手。真正的艺术家都在国外中国画永远不如油画。想要找到艺术的真谛想要得到最好的发展就必须出国。 这些话是我从县美术馆一个美术教员那里听到的。他当时开了一个美术培训班我周末的时候会过去旁听不给钱站在门口观望的那种。在当时的我看来他就是整个县里绘画水平最高的人。“承师者重其言”何况他说的这些在我看来的确很有道理。 考上川美的那年我跟家里闹翻了。 爹说了:画画的学校都是培养二混子与其进去白白浪费钱不如趁着现在退了。要么在县城找份工作要么去外地打工。家里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要养活要上学我这个当哥的人得为此负责。 我当时回了一句:你自己生的孩子凭什么要我来养? 我爹拎着斧头要砍我我跑进猪圈扛起切猪草的铡刀只要他敢轮起斧头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直接像对付西瓜那样把他脑壳劈成两半。 如果不是我娘哭着喊着劝着那天晚上肯定要闹出人命。 第二天我离开家去了川美。 我属于求生能力很强的那种人。我挨个从亲戚那里借到了第一学期的费用。开学第二个星期我就勤工俭学在附近餐馆里找了一份洗碗和配菜的工作。钱虽少几百块却攒得下来把借的人情还上。 学校里的很多同学都在外面打工但美术生的“打工”概念不同有人卖画有人在外面做雕塑还有人给广告公司做设计……我跟一个学长的关系比较好他带着我跑了几次画廊专门做油画复制品。 不要误会这个不是盗版而是画廊出颜料和画框画布给出样图我按照比例临摹的那种。按画面大小不同画一张能得五十至两百元。 那段日子我过的很苦有好几个月都是两块钱过一天。每顿都是在食堂里买几个馒头就着免费的咸菜还有从舍友那里蹭来的茶叶泡一缸子茶水。 我想出国。 国内真不是艺术家能呆的地方。艺术品消费市场是如此贫瘠很少有人愿意买画。跑画廊的次数多了老板跟我也很熟有时候闲下来也会约着我在附近吃点儿烧烤喝瓶啤酒。他总是抱怨生意难做利润薄。其实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就以我为例我的穷爹娘还在为了吃饭发愁就连城里的居民也没多富裕有钱了第一选择不是买房就是买车再不就是珠宝首饰谁会想到把多余的钱用来买画? 为了圆我的出国梦我拼命学英文。 大二的时候我就过了四级。 艺术生的文化成绩普遍不怎么样。我那次考试分数在班上排名第一也因此引起了好几个女生的注意再加上我专业成绩过硬就连其他班的女生也对我表示好感。 那时候我很自豪也很傲慢也第一次产生了“所有人都不如我”的想法。 正文 第七十八节 天上掉下来的老婆 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们! 因为都长得不好看。 美术学院隔壁是音乐学院还有舞蹈学院那里才是美女如云。 我一直想找个学舞蹈的女朋友。 可惜我看得上她们她们却看不上我。 网上有过传说:只要开着豪车停在音乐学院和舞蹈学院外面车顶放瓶矿泉水就会有漂亮女孩主动过来找车主搭讪。 这传说我不知道真假可我上学的时候的确见过很多漂亮女孩每天都有人开车接送。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有钱人为所欲为我这种穷鬼却连吃饭的钱都得精打细算。 残酷的现实告诉我理想是漂浮在高空的美丽光环可望而不可及。吃喝拉撒哪怕是最低标准每天三个馒头这才是生活的真谛。 少一分都不行。 毕业那年我选择了考群艺馆。 这好歹是个有编制的位置收入也不算低。 更重要的是我喜欢这份工作主要是时间多可以自由创作。 平心而论单位领导待我不错经常给我外出采风的机会费用报销也只是粗审就批了。我也投桃报李省里每年的艺术文化比赛我都报名也都凭实力拿奖。参加工作三年我成了馆里的重要人物不可替代的那种。 还是那句话:有才能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 现在回过头想想那时候年轻气盛我的确有些飘了。 当时领导认为我年轻有为英文又好是难得的人才特意给了培训学习的机会还让我入党都被我拒绝了。 说实话当初的我看不上这些东西。理想……呵呵我的理想是出国是为了在充满艺术细胞的土地上尽情发挥。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现在的这份工作。所以什么培训学习以后升职还是入党统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何况当时的升职在我看来毫无意义。那时候还有“股级干部”的说法在单位当个小头头真的算不了什么如果直接给个正科也许我会心动。可区区一个科室副职无职有权的那种月工资也就多个一百来块钱有什么意思? 领导对我印象很不错一直劝我要认真踏实工作要从头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只要做出更好的成绩升职绝对不成问题。 人就这样一旦错过机会就再也回不去了。 既然我不要其他人就上去了取而代之。 我愈发愤怒。 那些取代者还不如我凭什么? 在你们看来这显然是一种该死的病态心理。可那时候我可不这样看我只知道那些人占据甚至应该说是“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这是专属于我的傲慢。 不是我不要的东西就能给别人就算我不要了也必须扔进垃圾堆。既然领导选择我担任那个职位就算我当时拒绝难道不应该如刘备对待诸葛亮那样三顾茅庐?只有这样才是对待人才应有的态度! 我很恼火于是扔下手上的所有工作跟上面要了个外出采风的名额在外面疯跑了好几个月。 就是那段时间我在黎江接触到了张一谋的剧组当了一个多月的群众演员。 我演戏是玩票性质纯粹好奇也有点儿想要沾染张国师“仙气”的想法。 看看人家王抱墙以前也是普通群演结果一夜之间鲤鱼跳龙门变成了知名影星。 为毛我不能复制他的遭遇? 我会的东西比他多我的综合能力比他强。既然在单位上混不下去为什么不能另寻出路明星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接触到了橡胶服和影视化妆。 国外的丧尸片你们看过吧!《生化危机》《死亡航班》《逃亡僵尸岛》《活死人之夜》那些可怕恶心的撕咬伤口其实都是化妆效果。做法很简单:主料是市面上随处都能买到的白乳胶按比例掺入一定数量的面粉用水调和对比角色皮肤加入颜料做成厚度约为一厘米的假肤质。表面用刀子割开做成伤口撕裂效果内层用颜色勾描趁着半干贴在演员身上要多真就有多真比模拟特效还好。 扯远了还是说说张红霞吧! 我和她是朋友介绍认识的。那是个热心人说是认识一个挺不错的女孩看我也是单身就约着双方撮合一下。 我对张红霞的印象一般。可能是当年在学校里看得美女太多已经产生了免疫力我觉得她长得也就那样没有一眼扫过去惊艳的感觉顶多是身材不错人比较开朗而已。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吃饭的时候一直找机会给我敬酒。我应付着随便喝了两杯就不再理会。 男人嘛该傲慢的时候一定要傲慢。 何况张红霞的学历没我高我对她真是没什么兴趣。 看在朋友介绍的份上我给了她电话号码。 第二天张红霞主动约我。当时我没多想以为朋友也在去了以后才知道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那天吃的火锅我起初不明白大热天的干嘛要吃这个? 位置选在餐厅角落里的包厢她紧挨着我坐上菜加菜都是她在忙活。那天她穿了一件低胸的开领衫裙子也很短举手抬足总是用胳膊肘擦碰……就算是傻瓜也明白她的想法。 她一直说对我有好感一个劲儿地夸我。 她还是很会说话的没有直言“你做我男朋友吧”。 吃完饭她约我看电影。 那是一家位置很偏还设有双人座的老电影院。 她主动靠着我双手抱着我的腰。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既然人家主动送上门我也没有装逼不吃的道理。 搂着、亲着、抱着……反正除了没脱衣服男女之间该有的都有了。 看完电影她让我送她回家也就是金昌小区二十一幢六零一。 她说她没跟父母一块儿住那里是她的房子。 当时我没在意也没想那么多。 十一点多了一个女的主动提出要你送她回家到了单元门口还让继续送上楼又说“进去喝杯茶再走”之类的话……这种糖衣炮弹我自然是乐得消受。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一本正经的告诉我:上次吃饭的时候就看中我了我是她这辈子的丈夫人选。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原本以为她是个很开放的女人睡了也就睡了一夜之情各取所需天亮以后大家互相说“拜拜”你不麻烦你。我也不会打扰你生活的那种。 没想到是块牛皮胶怪不得昨天晚上那么热的天气还要吃火锅原来是为了借着温度“熬胶”现在把我粘得牢牢的甩都甩不掉。 我压根儿没想过要跟张红霞之间有发展更没想过要娶她做老婆。而且她不是第一次无论动作还是经验都比我丰富得多。我当时就感觉不妙连忙穿上衣服想走却被她一把抓住威胁说:她昨天夜里趁我睡着用手机拍了我光着身子的照片。要是我敢拍屁股走人她立马去我单位把照片交给我领导。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连衣服都没穿赤1果果地站在我面前。 我感觉天一下子塌了。 虽然我对这份工作不屑一顾可那只是表面态度。如果因此被单位开除我靠什么生活?在理想和现实面前当然是后者更重要。 当时我就想宰了她可我没那个胆子。 我觉得这是个局我掉坑里了。张红霞显然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她找上我肯定不是因为爱情而是迫切想找个下家找个接盘侠。天知道她跟多少男人有过来往看她当时的动作还有说的那些话估计类似的事情不是第一次。 她说:“你要走就走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只要出了这道门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哪敢走啊! 张红霞还是很懂男人心思的。她一边威胁一边钻进我怀里连声哀求说什么“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上我了为了留住我的心迫不得已才这样做。只要我答应跟她结婚就删掉照片。” 那天她在家里做了饭我跟她一块儿吃。 除了答应我别无选择。 她让我写了一份保证书:做她男朋友两个人先处着然后结婚。 回到单位我感觉就像做了个噩梦。 第二天张红霞来单位找我。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带了一个很大的保温桶里面装着鸡汤。 同事们都说我有福气认识了如此体贴的女朋友。 从那天起她一有空就来我单位不是送吃的就是下班一起吃饭。 随着我接触到她的朋友圈还有她自己坦白逐渐知道了她的过去。 她曾经有过很多男朋友本地的还有外地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下三十个。 张红霞以前做过很多工作:广告公司、导游、产品代理、业务员……那时候年轻没见识她被男人骗过做了几次那种事那些男人就先关机后销号码彻底消失。张红霞后来就脚踩几只船同时寻找对她最合适的人。 她直言不讳:一直想找个在正规单位工作的男人结婚。看来看去我是最合适也是最好的一个。 以前的那些男人她不再来往。张红霞当着我的面把手机里所有的相关信息删除。虽然我不知道真假可她的这种态度和做法让我感觉很舒服也真正开始接受她。 从那天开始她每次外出吃饭都要给我打电话说明参加饭局的人数然后发位置给我。 如果是避不开的酒局就让我过去接她。 平心而论她对我很不错。 嘘寒问暖经常给我买衣服甚至问我“钱够不够花?” 如果我说不够她就给我发红包每次五百。 其实我这人很简单: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虽然与张红霞之间的关系很特别被人设计的成分多于我自愿可相处了半年多她给我的感觉还不错。我对女人是否第一次不是很看重再就是年龄大了不像以前那么冲动随意何况她来单位的次数也多连领导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女朋友。 她家里人对我也不错经常过去吃饭她爸爸很看中我一直认为张红霞找到我是“高配”口口声声说我是高级知识分子这门亲事让他们家增光添彩。 她弟弟不喜欢我。那小子被老两口宠坏了我知道张红霞经常给她弟弟零花钱可这不关我的事不好管。 处久了很多东西就变得自然。 我再也没提曾经被她威胁的那件事我开始管她叫“老婆”她也管我叫“老公”。再后来她给了我一套金昌小区二十一幢六零一的钥匙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就过去两个人一起做饭吃。 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她为什么对张红超如此宠溺? 我们已经谈婚论嫁了我也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 这消息对我来说是忧喜交加。 高兴自不用说所有当爹的男人都会这样想。 担忧也很正常……我知道我的缺点性格懒散志大才疏。 别笑话我毕业这么多年经历等同于经验。 生活磨人我终于明白我不是什么世间罕有的天才也不是等肩于米开朗琪罗的艺术大师。我就是一俗人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为了衣食温饱而工作的普通人。 还是只有接受过社会毒打才能接受现实啊!如果现在领导给我一个类似当年的提拔机会我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尊严和理想算个屁心甘情愿做一条舔狗得到好处才是真。 虽然我的外表仍然桀骜不驯可心里早已不再是那个傲慢的男人。 我一直住在单位宿舍是为了省钱。 这些年我存了三十来万足够当做首付在市区买一套房子。加上单位给的公积金月供也不成问题。 结婚马上面临生子没钱没房子可不行。 为了即将出世的孩子也为了张红霞这个对我很好的女人我决定放弃理想踏踏实实安于现状好好生活。 正文 第七十九节 女人,想法很多 关于结婚我们商讨过很多次。 我一直告诉她我没钱如果结婚的话只能用她金昌小区的这套房子做新房。 张红霞答应了。 是的我的确找她借过五万块钱。 那是我故意装出来的。 我告诉她:我在外面开销大迫不得已从x呗上借了高利贷。为了让她相信我的确在手机贷款上操作过还把借款记录给她看了。 这是我对她的试探同时我也的确需要这笔钱。 我在市区看中一套房子九十多平米首付三十六万。我打算瞒着她悄悄把购房手续办了公积金贷款每月还四千多这笔钱我独立承担等到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的那天我再告诉她给她个惊喜。 第二个星期张红超到单位上找我。 他张口就让我把那五万块钱交出来说这是张红霞为他准备买房子的钱。 我一下子懵了。 打电话给张红霞三个人约了面谈。她这才告诉我:她爸妈商量好了老两口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因为地处市中心价格较高打算卖出去用这笔钱在新城区买一套大房子留给她弟弟张红超做婚房然后老两口跟他们一块儿住以后也方便带孩子。 我当时就对这说法表示怀疑:虽然新旧城区两边房屋区别很大却没有达到几十平米老房子卖掉就能买一套上百平米新房的程度。 张红霞说中间的差价她来补。 我说这怎么可能两者之间差着好几十万而且她也没有存款。 张红超在旁边直嚷嚷:我要想娶他姐姐至少得拿出三十万做彩礼。这还是在五万块之外的。 彩礼? 张红霞以前从未提过这些事。 我当时就火了带着姐弟俩找到老两口当面印证。 张红霞她母亲翻脸不认人直接给了我两个条件。 第一:入赘他们家婚后就跟他们住在一起腾出金昌小区的房子给张红超。如果接受这个条件彩礼只收十万块。 第二:可以不入赘但要三十万彩礼。结婚的时候还得另给一万八的红包。 我当时就问:“凭什么?” 她母亲却告诉我:跟她女儿处了这么久现在谈婚论嫁了凡事都有个规矩彩礼绝对不能少。 她父亲在旁边没表态只说是“给彩礼也是为了你们好”。 事情变得太快了这前后还不到一个星期感觉就判若两人。 我赶着去老两口家里也是气昏了头现场听了张红霞母亲提的两个要求我冷静下来问张红霞:“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你究竟想干什么?” 张红超在旁边冷言冷语:“姐跟他摊牌让他自己选。” 张红霞知道我的脾气她让她父母和弟弟先出去留下我俩把事情前后说了个清楚。 两个多月前因为生意上的来往张红霞单位接触到一家新客户。她负责文案兼谈判后来发现对方谈判团队的一名重要成员竟然是多年前分手的男友。 那男的现在颇有身家见面后很激动约了张红霞吃饭。 张红霞认识我以后就删掉了手机上的以往信息还把很多人的电话号码设置为黑名单。 她当时的确是铁了心要跟我一起过决定放弃以前重新开始。 前男友打不通她的电话再加上工作的缘故去了外地时间久了也就算了。 这次偶遇让他决定重新追求重新开始。 张红霞没答应也没有给他电话号码更没有添加微信。 前男友不肯放弃趁着两边谈判的时候每天送花私下约了吃饭。 两个人都没有声张。 前男友是出于谈判考虑避免公司方面知道以后产生误会。 张红霞有心拒绝也怕消息传到我耳朵里。 有天晚上那男的以“公事”的名义约饭她去了才发现只有对方一个人想要离开却已经上菜又不好不给前男友面子于是坐下来吃饭喝了些酒。张红霞心虚那天晚上没给我打电话也没发信息。后来那男的一直劝酒喝多了说是送她回家结果两个人去了酒店。 她旧情复燃却还没有达到完全能把我舍弃的程度。 问题是她的前男友从那以后就死缠烂打趁着那几天谈判一直对她求婚甚至跪下来说:当年离开是个错误请求她原谅之类的话。 那男的很有钱名下有好几套房子。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甩出我好几条街。 张红霞一直没有答应。 她前男友找到了张红超。 当年他们俩就认识。那男的对张红超说了这些事直言:只要张红超帮忙搞定张红霞就给他一套房子结婚。 我相信那男的的确想要与张红霞结婚毕竟他们有过一段感情。相比之下我就是个外来的插足者……可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我对张红霞的态度也从拒绝变成了接受。现在我打算结婚他却横插一脚这算什么事儿啊? 张红霞对张红超这个弟弟很是溺爱。她每个月都要给他一些钱数目还挺大。其实张红超对我一直怀有敌意他认为张红霞认识我之后就减少了每个月给他的钱是因为在我身上开支过大。而且我们结婚以后这笔钱说不定就没了毕竟我们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需要照顾无法继续供养他这个闲人。 张红超把老两口拉了进来。 他在家里说话很有分量毕竟是张家的儿子在老人心里的地位远远超过张红霞这个姐姐。老两口虽然之前答应过我们的婚事却拗不过张红超心里多多少少也存了贪财的念头于是那段时间每天都打电话叫张红霞回家吃饭三个人轮番劝说张红霞也逐渐改变了想法。 我完全被蒙在鼓里像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定好了计划:以彩礼的名义逼我就范这是其一。 我一直瞒着张红霞她不知道我有这笔存款。三十万已经是很大的数目再多就说不过去也会产生反效果。 如果我到处借钱拿出了这笔款子张红霞就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以打掉孩子作为分手筹码。 怀孕时间虽短可我的种种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我对这孩子无比看重如果我愿意分手她就把孩子生下来给我然后与那个男人结婚。 呵呵很奇葩不是吗? 当时我听到她说的这些也怔住了。说实话爱情故事我看过也听过很多。可是像她前男友这种不计过程只要结果就算她怀了别人孩子生下来送出去铁了心也要跟她结婚的做法我还是头一次撞见。 我一度认为张红霞是在撒谎是为了掩盖某种见不得人的目的。 后来的事情告诉我我还是太天真了。 哪有什么为了爱情宁愿让她生下孩子送给我的荒谬故事。 一切都是她编造出来的。 之所以说出那种话只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彻底断绝对她的任何想法。 没有钱没有房子分手就分手。 只要把我糊弄过去她转身就会去医院做人流引产。 之所以没有趁早做手术是因为正处于谈判时期她不想为了这个影响工作。 总之一句话无论怎么说都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永远离开。 无论张家还是张红霞自己都没有对外宣扬。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张红霞跟我好了那么多年她单位上所有同事都知道我们谈婚论嫁到了这种时候突然换了新郎……呵呵人活着需要一张脸面这是底线。 她需要时间对此进行冷处理逐渐让她前男友走进生活。如果处理不好只会给她带来负面结果。 她已经不是很多年前那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小女孩。 那天听完她说的话我就问了一句:“你已经想好了?” 她沉默了很久点点头。 这就足够了。 我离开的时候张家两个老杂种一直在笑。她母亲很张狂眼睛里全是嘲讽。她父亲脸上略有歉意表情却如释重负。 她弟弟张红超最可恨。说什么:“没钱就别打着娶我姐姐的念头。撒泡尿好好照照你自己几十岁的人了连套房子都没有哪个女的眼睛瞎了才会跟你过日子。” 我当时就想冲进厨房抡起菜刀砍死他们全家。 我知道杀人犯法于是我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他们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一个一个来像宰猪那样。 没人可以侮辱我。 毕竟我和张红霞相处时间很长她在这件事情上有些过意不去。之后连续好几天给我打电话说是约着吃饭出来见个面她好好解释顺便道歉。 呵呵哄鬼呢! 她明明是怕我跑到她单位上闹事让所有人知道她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如果我把这事闹大她非但在公司里颜面扫地说不定还会影响两边合作到时候生意谈不成她也下不了台。 张红霞这个人我很清楚脸面什么的其实不算很重要。她当年倒贴着也要追我现在就算名声上有失分对她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到了她这个年龄结婚成为首要选择。 毫无疑问我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结婚对象。 问题是出现了一个比我更好的选择。 还是那句话:生活与爱情区别很大油盐柴米比浪漫更重要。 如果她知道我有三十多万存款她很大概率不会接受前男友的追求。 正因为她知道我在单位上住宿舍吃食堂这才动了心。 那个男人比我有钱嫌贫爱富很正常。 何况张家最看重的就是张红超。为了她弟弟她愿意永远养着那个窝囊废。 然而万事不可能重来我也很高兴能有这么一个测试的机会看穿看懂我在他们一家人心中的地位。 我永远不会告诉他银行里有笔存款。 我不会让她好过。 去单位闹事之类的做法很没意思。报仇雪恨的最好方法就是杀人。 我做了个名单:张红霞、她母亲、她父亲、她的前男友。 这四个人必须在两年内全部杀光。 我会留着张红超十几二十年以后再慢慢动手。 原因很简单:他是个窝囊废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父母亲人死绝这种人只会坐吃山空。等到把家产挥霍一空自然会有人帮我让他接受社会毒打。 到时候他就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之所以把张红霞排在必死的第一顺位是因为她最容易杀由此产生的效果也最好。 她一死就没了所谓的结婚。 张家老两口梦想中的金龟婿不可能上门张红超心念不已的房子就化为泡影。 让这帮混蛋哭吧! 让他们痛苦! 哈哈哈哈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张红霞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出来面谈我一直回复她:心情不好明天再说。 明日复明日一直拖下去这样会让她产生越来越强的愧疚心理。 不就是吃个饭而已时间由我控制。 三唑仑现在是管控药物以前却很容易弄到。早年的时候舞厅酒吧里经常有人嗑这个玩我就买了一些。这东西不贵几十块一瓶一片下去当场见效。 那天她约我吃饭我同意了。 地点我定在城市北郊的一个鱼庄。那地方以前我们去过我谎称味道不错我们俩早年时候也经常过去念旧情她同意了按约到达。 她一直在道歉我心里冷笑不已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故意吃的很慢要了个大瓶的“江小白”慢慢地喝着。 张红霞警惕性很高她不肯喝啤酒也不喝任何含酒精的饮料另外要了一罐椰子汁确定封口没有问题她自己打开小口抿着。 我一直举杯敬酒她都是用椰子汁代替。 火腿和鱼都很咸吃了口渴赶水。 我知道她不能吃辣趁着她上卫生间的时候让服务员在锅里加了辣汤。 那天晚上她连喝了四罐椰子汁。 喝到最后一罐的时候饭差不多已经吃完。她喝多了饮料第二次上厕所我抓住机会把事先碾成粉末的三唑仑掺进开了封的椰汁罐子。 (谢谢北风王的打赏) 正文 第八十节 结案 我自己试过这种药粉异味非常小难以察觉。 从洗手间回来我又连续敬了两次酒她毫无防备喝了下去很快就晕倒在座位上人事不省。 趁着四下无人我扳开她的嘴用吸管给她灌了些白酒然后把喝剩的酒倒进汤锅留下空瓶。 包间的位置很隐蔽我提前出去结账扶着张红霞离开的时候服务员没有怀疑。 喝多的人都这样很正常。 我随身带着装有橡胶服和各种物件的包打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我戴着墨镜还有帽子抱着张红霞做后排嘴里一直说着“老婆你喝多了”之类的话司机没有怀疑。 出租车到了东郊我们下了车。 那里远离闹市很偏僻以前我写生的时候经常去知道距离路边有个废弃的旧砖窑。我用事先准备好的报纸铺在地上药效很强她一直昏睡不醒。我在砖窑里脱掉衣服换上橡胶服插上软质块外面套了一件薄t恤。 化妆一定要仔细。我对照着镜子在脸上粘了络腮胡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这才抱着张红霞来到路上重新打车回到城里。 我没敢直接让司机把我们送到金昌小区连续换了三次车每次都是不同的下车点。到了换第四次车的时候才到了她住的地方。 我用的是现金没用微信支付。 那时候已经半夜了。 我在外面戴上口罩刷了她的门禁卡。我经常过来知道门卫这个时间已经睡了。如果不特意敲门塞钱保安不会起来查看。 乔装打扮是为了避开监控。小区我很熟有摄像头的位置我都很清楚。进大门的时候我没有减速抱着她一直往前走。可她太重了中途我必须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好不容易上了楼沿途没有遇到任何人。 我把张红霞放在床上脱掉橡胶服。 我特意从卫生间里拿了拖把清理地面没有留下脚印。 我全程都戴着手套这样才不会留下指纹。 这都是从侦探小说里学到的经验。 张红霞公司上班大多数时候都穿短裙穿裙子必配丝袜。她是个注重外表的人经常从网上批量购买每次都是五十双。 六零一外面是马路位置僻静半夜基本上没人从那里过。 用丝袜勒住她脖子的时候我有些心软。 小时候在家里的时候我杀过鸡杀过兔子还跟着大人在山里用火枪打麂子过年杀猪我也帮着打过下手。 可这毕竟是杀人啊! 我的手有些发抖。 要说对她没有感情是假话。尽管当时她耍手段威胁我跟她在一起可都是过去的事情。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她还怀了我的孩子。 想到这里我当时眼睛就红了。 她亲口告诉我跟前男友去了酒店。 码的谁能保证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种? 男人就是要心狠手辣。 我用丝袜足足勒了她十多分钟直到她歪着身子脑袋垂了下来。 我从她衣柜里翻出所有丝袜拆开包装一条一条结起来做成一条很长的绳子。 包装纸袋我装进背包打点好一切确认没有留下痕迹这才走进厨房推开窗户把丝袜挂在排水管的接口位置从那里滑到楼下。 夜里很黑没人从那里过。我用打火机点燃丝袜火苗一下子蹿了上去。 我一直等到丝袜烧光捡起很多飘落的灰这才背着包离开。 其实我想过把屋子翻乱故意制造出盗窃杀人的假象。可那样一来肯定会产生更多的痕迹说不定还会在我不注意的情况下留下指纹和脚印。再就是当时已经很晚了大半夜的翻东西动静很大如果惊扰了隔壁邻居因为噪音打电话报警投诉就真正是得不偿失。 张红霞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还是死了好。我之所以杀了她不是因爱生恨是因为她根本无视我的存在无视我的感受。说起来都是钱闹的如果我比那个男人有钱如果我在城里有一套房子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弟弟张红超就是个吸血鬼从学校毕业就没想过要出去工作也从未想过要挣钱养活自己。说起来还是张家老两口重男轻女张红霞这些年的工资收入有一半都花在她弟弟身上。林林总总加起来没有一百万也有七、八十万了。这么多钱要是用来创业张红超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可他就是懒宁愿呆在家里玩电脑打游戏也不愿意出门。 张红霞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张红超才会难过才会痛苦。因为最大的经济来源断了以后再没人会一个月给他几千块的零花钱张家老两口那点儿退休金只够买药。你别看他俩口口声声儿子长儿子短的那是因为有张红霞在经济上能维持所以对张红超就很宽容在外出工作的问题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哈哈哈哈!现在张红霞死了我看他们怎么办! 张红超心念不已的房子没了他还结个屁的婚。 最能挣钱的女儿没了张家老两口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白白把儿子当猪养。张红超没钱就只能找爹妈要他们肯定会吵架而且还是每天不断……我现在就可以撂下这句话:张家完了所有人都完了。还有张红超跟他父母之间的关系从此以后肯定是不死不休。 我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警察同志你们看着张红超肯定会为了钱的问题杀了老两口。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看着办吧! …… 下雨了。 虎平涛推开审讯室的房门来到外面的走廊上仰头看着从天空中洒落的雨点感受着空气中的湿凉。 张文轩也离开了审讯室走到虎平涛旁边站定。他注视着细密的雨幕感慨地说:“三天了这场雨总算下来了。” 三天前天气预报就说有雨而且还是降水量颇大的“小到中雨”。 到今天早上为止省城的天空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虎平涛讥讽地笑道:“气象局那帮人都是骗子。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每天都看天气预报说是有雨的时候就带上雨具。结果百分之九十的预报都不准说是下雨却出太阳说是晴天反倒有雨。” 张艺轩侧转身子注视着他:“你觉得王永昌有没有撒谎?” 虎平涛反问:“你指的是什么?” “杀人动机。”张艺轩道:“他的性格很自傲。从交代的这些问题来看王永昌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关于他和张红霞之间的相识与恋爱我认为没那么简单恐怕当初根本不是他被张红霞设计灌醉了发生关系再用手机拍照威胁。” 虎平涛看了张艺轩几秒钟忽然笑了。 “你这个人啊……让我说你什么好。”虎平涛抬手虚点了一下对面叹道:“你有很强的表现欲望这是好事但得看场合还有具体的问题。身为警察侦破案件是我们的职责。这案子已经破了王永昌交代的犯罪事实与我们掌握的情况基本一致杀人理由和动机也很充分其实……” 张艺轩打断了他的话毫不客气地问:“你的意思是这案子到此为止?” 虎平涛转换了一下语气:“细节问题当然还有待挖掘但就案情主要脉络来看已经很清楚不会有太大的起伏也不会有额外的出入。” 张艺轩神情微冷:“你好像很同情王永昌?” “是的。”虎平涛没有否认:“没有人是天生的杀手也没有人愿意对共同生活了好几年的女友举起屠刀。愤怒、仇恨、狂暴、厌憎、贪婪……任何一种情绪都会成为犯罪导火索。我们是警察也是案件的旁观者。我很庆幸能及时侦破这个案子假如迁延时日王永昌就真正变成了杀人狂到时候死在他手上的人会更多。” “我对他的同情仅限于环境对他的不公。如果他的家庭能富裕一些给他更好的学习条件王永昌肯定会取得比现在更大的成就。” “他也不会与张红霞之间产生交集更不会因为钱的问题被羞辱怒而杀人。” “很多事情从源头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谁也买不到后悔药谁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我们也一样所以才有了警察这种犯罪进行打击遏制同时也包括修正与防止的职业。” 张艺轩用冷厉的眼睛盯着他一言不发。 良久他目光中的冰冷逐渐软化脸颊上的肌肉微抽着露出苦笑。 “你还真是能说会道怪不得王队说你是个人才。”这句话张艺轩说的极不情愿却毕竟是说了。 虎平涛笑着主动伸出右手:“我们是同事不是敌人。” 张艺轩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握住这只伸到面前的手发出长长的叹息:“我是真想好好和你较量着看看没想到是我输了。” 虎平涛发出爽朗的大笑:“这只是第一次以后机会多着呢!” 张艺轩也点头笑道:“你这家伙……我有种感觉:我们要么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要么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虎平涛道:“这案子差不多结束了王队会给我们几天休息。找个地方咱俩好好喝几杯。男人嘛必须喝酒才能是朋友。” 雨停了。 阵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 下午王雄杰拿着整理好的案情报告风风火火闯进熊杰的办公室。 看着摆在面前的这份报告熊杰愣住了。 他随手翻看一页页地看着头也不抬地问:“案子破了?” “破了!”王雄杰中气十足声音洪亮明显带着侦破后的喜悦和满足。 “这才几天功夫挺快的啊!”熊杰连忙翻到文件首页特意看了一下案发时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发出惊叹:“只用四天时间准确地说应该是三天半。你们刑侦队效率很高啊!” 王雄杰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嘴都笑歪了。不过他这个人与缉毒队长雷跃最大的区别就是懂得见好就收也很照顾对方的感受和面子。 “哪里哪里如果没有熊局您的英明领导和指挥这案子就算再拖个把月也不会有进展。” 口头上的马屁王雄杰使劲儿拍反正不要成本也不花钱。他冲着熊杰翘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只要有熊局您这尊大神坐镇就什么案子都能破谁也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熊杰没理他自顾看着案情报告直到把文件看完这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你小子嘴上说得跟朵花似的背地里肯定没少骂我。” “哪能呢!”王雄杰连忙辩解:“骂谁也不能骂熊局您啊!” “得了吧!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是你的领导这没得说。可要说是我指挥你破案那就纯粹扯淡。放心吧!这案子是你们刑侦大队的功劳谁也抢不了。” 熊杰给了王雄杰一颗定心丸:“话又说回来金昌小区这个案子影响很恶劣市局那边压力很大主要是群众舆论。你可别小看这个现在境外势力和宣传机构只要抓住机会就不遗余力的对我们进行抹黑。还有就是咱们省城今年创文如果这类案件挤压不破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肯定的啊!”王雄杰又是一顿口头马屁奉上:“还是熊局您高瞻远瞩刑侦队的兄弟们才能为了构建和谐社会两肋插刀。您看我们都忙了这么多天晚上这顿是不是该熊局您请客?龙肝凤髓什么的咱就不吃了每人整碗鱼翅漱漱口?” 熊杰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拍了一下毫无防备的王雄杰脑门又气又笑:“好你个王雄杰打秋风打到我这儿来了还鱼翅呢……就我那点儿工资被你三整两整这个月我还过不过?” 正文 第八十一节 我要睡觉 王雄杰嘻嘻哈哈地说:“熊局这案子上面盯得紧而且还是限期破案。这才四天时间我们就搞定了兄弟们很辛苦累啊!”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熊杰没好气了瞟了他一样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啪”的甩在桌上:“自己看看。” 这是一份请功报告。 “你以为我对你们的事儿不上心?”熊杰瞪了一眼王雄杰:“报告早就写好了只要你们能在一周内破了这个案子我就给你们申请集体嘉奖表现突出的个人另有三等功。说起来你小子是赶上了好时候。要不是金昌小区的居民投诉今年又赶着创文上面要求在短时间内破案消除社会影响只是一起命案就能给你们刑侦队带来这么大的荣誉?” “谢谢熊局这顿饭该我请!”王雄杰迅速翻看文件眉开眼笑:“等会我先去食堂占位子今天的晚饭我买单熊局您早点儿来想吃什么随便点千万别给我省钱。” 食堂是工作餐。 熊杰捂着脸哭笑不得。 有这么个奇葩下属也是难得不过王雄杰就是嘴上话多没有恶意。 “好了好了你那张嘴啊!”熊杰敲了敲桌子命令道:“给我坐下说说这案子的细节。” 纸面记录很呆板远不如王雄杰说出来的生动。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熊杰微微有些动容:“你是说虎平涛在破获案件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能在这么几天时间内就破了这案子小虎至少有一半的功劳。”王雄杰道:“我可没瞎说。熊局您可以到刑侦队走走随便一问就知道了。小虎观察力敏锐做事也很仔细。第一次勘察案发现场的时候他就发现罪犯的逃离现场使用了丝袜。还有罪犯作案时用于伪装的橡胶服也是他提出的重要线索之一。” 熊杰频频点头:“我听说刚分来的小张张艺轩好像跟小虎闹的很不愉快?” “张艺轩心气高。这不奇怪年轻人嘛要没点傲慢就对不起他们的年龄了。张艺轩这人也不是您想的那种类型有才华持才而骄但做事还是很认真的。他的确针对过小虎所以我故意把他们俩安排在一块儿。” 熊杰笑了:“这样会不会太过儿戏了?针尖对麦芒还不得打起来?” “就是要让他们俩打一架才好!”王雄杰对此深有体会:“不打不相识咱们警队有很多人都是从互相看不顺眼最后变成了铁哥们铁搭档。这跟找女朋友是一个道理:相处机会多了才能加深了解。” 熊杰大笑:“你小子这歪理一套一套的。” 王雄杰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来自生活的实践经验。” 熊杰笑道:“行了就照你这份案情报告刑侦队集体嘉奖虎平涛个人记三等功就这么往上面报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小虎这个三等功的确该给了。去年他在耳原路派出所干得不错又是抓通缉犯又是帮着雷跃查获巨额毒资如果不是因为他当时的身份只是辅警早该立功受奖了。” 王雄杰脸上露出老鼠般狡猾且猥琐的笑:“熊局您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小虎的确很优秀。连您都说了今年市里创文局里得承受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尤其是社会治安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关注焦点……要我说您就把虎平涛放在我们刑警队得了。这样一来多省事您也放心不是?” 熊杰合起手上的文件夹对王雄杰的这番表演实在是无可奈何:“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家伙真正是属貔貅的时刻不忘给你自己拉人。虎平涛的事我也没办法。你、雷跃、廖秋都想要他每次说起这个我就头疼。上次我把分配权给了你们让你们几个自己解决酒桌上争胜负你倒好一杯就醉了。” 王雄杰眼角抽搐了一下强笑着说:“我酒量一般所以只能求熊局您高抬贵手把小虎留给我吧!” “这事免谈!”熊杰直接把王雄杰后面的话彻底封住:“我老了怕死打不过廖秋更打不过雷跃。王雄杰王队长你行行好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 王雄杰仍然不死心:“熊局您不能耍赖啊!您是局长您一句话廖秋和雷跃绝对两个屁都不敢放。” 熊杰在沉默中注视着他。 过了近半分钟熊杰招了招手。 王雄杰眼里放光心领神会凑到近前。 “我给你个建议。”熊杰压低声音。 “您说!”王雄杰心里乐开了花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熊杰神情严肃:“转过身向后开步走。” 王雄杰一时间没明白下意识转头朝着身后望去。 敞开的房门正对着自己。 …… 按照刑警队的惯例一个案子结束相关人员轮换休息。 尽管很不情愿可王雄杰也没有理由继续把虎平涛留下只好放他回派出所。 看着按时回来报道的虎平涛廖秋咧开嘴笑道:“不错不错熊局和王雄杰都在电话里给我说了。你这次表现很好局里已经给你报了三等功这是咱们所里的光荣。” 虎平涛站姿笔挺脸上满是笑意:“所长那您得奖励我才对啊!” 闻言廖秋从椅子上站起围着虎平涛转了两圈:“哟呵没看出来啊!去刑警队跟着王雄杰呆了几天就学到了他厚脸皮的精髓。啧啧啧啧以前你是多棒的一个年轻人啊!现在却被王雄杰给带坏了开始学着跟我要奖励了。” 玩笑归玩笑廖秋走到桌前拿起茶杯在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能让我休息一天吗?”虎平涛正色道:“金昌小区那个案子很复杂我都两天没睡觉了。” 看着他充满血丝的双眼廖秋叹了口气:“明天正好是周末周六周七两天时间你就自由支配星期一再回来上班。” 虎平涛认真地说:“谢谢所长。” 他是真累了。 以前不是没有过熬夜的经历可都是世界杯的时候为了看球赛。这次不同为了破案要分析线索查找证据面对长达数小时的监控画面还得以秒钟为单位放缓画面帧数仔细寻找疑似罪犯的人……两个通宵下来如果没有咖啡和浓茶根本无法坚持。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刑侦队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等到抓捕王永昌审讯结果出来虎平涛感觉心中最大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到了地上疲劳感也随之涌来困得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廖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先回宿舍睡会儿吧!有事情我再叫你。” 虎平涛几乎是拖着脚步把自己重重扔上床。那种无法言语的柔软和舒适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真实。 能毫无顾忌好好睡一觉是一种幸福。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他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点开屏幕一看是苏小琳的电话。 “下班了吗?”她几乎每次都是同样的问题。 虎平涛睡得昏昏沉沉半寐半醒说话也含含糊糊:“……下了。” 苏小琳听出他声音不太对劲连忙问:“你怎么了?” “我在派出所……宿舍……”虎平涛没睡醒答非所问。 “你没在分局?案子破了?”苏小琳很聪明一下子猜到了真相。 “……嗯……我今天下午刚回来。” “怎么你在睡觉吗?” “我快困死了。”虎平涛终于有些清醒勉强挤出笑容解释道:“两天没睡了。” “那你好好休息快睡吧!”苏小琳很关心自己的男友可是刚说到这儿她连忙改口:“等等还有个事儿明天不是周末嘛你休息吗?” “……休息……”虎平涛半闭着眼睛说话:“所长给我放了两天假。” “那你好好睡养足精神明天中午我来接你。”苏小琳在电话那端有些心疼虎平涛:“明天去我家吃完饭顺便见见我爸妈。” “好的。”虎平涛满脑子都是睡意完全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那我挂了宝贝你要乖哦好好睡觉。”她的声音很嗲也很甜蜜。 虎平涛如蒙大赦把电话扔在一边爬上床继续呼呼大睡。 ……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推门和脚步声吵醒。 睁开眼睛一看是身穿辅警制服的吴永翰从外面进来摁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满屋明亮。 看着睡眼惺忪的虎平涛吴永翰笑道:“你醒了。” 尽管仍有些困意虎平涛精神却比白天好了很多。他从床上坐起打着呵欠双手长长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十一点二十五。”吴永翰边走进屋里边看手机:“方元路那边有两个醉汉打架我和张哥刚过去处理完回来。没事你睡你的。” 睡久了容易憋尿虎平涛从床上起来趿着拖鞋去卫生间方便。回来觉得口渴端起装满水的茶杯仰脖几大口喝干觉得不过瘾又去水机上接了满满一杯。 这时候他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低头看见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顿时想起苏小琳之前打来的那个电话。 明天? 去她家吃晚饭? 见她父母? 虎平涛顿时睡意全无后背上冷汗直冒有种大半夜独自呆在黑屋子里看恐怖片的惊悚感。 这这……这么快? 他连忙滑开屏幕拨打苏小琳的号码。 女朋友家里可不是随便就能去的必须把情况问清楚。 手机里传来冰冷悦耳的电子合成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快十二点了苏小琳早就睡了。 看他急急忙忙的模样正把装备卸下来的吴永翰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虎平涛摇摇头顾不上解释连忙拨打虎碧媛的号码。 姐姐一向睡的很晚。 很快手机里传来虎碧媛的声音:“怎么想起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姐……我……”刚说了两个字虎平涛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文。 虎碧媛很聪明:“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我找了个女朋友。”憋了半天虎平涛好不容易找到一句觉得合适的话。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钟:“女朋友?” 虎碧媛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与好奇但可以听得出明显夹杂着几分好笑的成分。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女朋友?她是哪儿人?在哪儿上班?”很快虎碧媛连珠炮般提了一大堆问题。 虽然两个人都姓“虎”可虎平涛明白在姐姐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一只猫。 他老老实实把警校培训结束后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商务厅的?名字叫苏小琳?”虎碧媛在电话那端用命令式语气道:“把她照片发过来给我看看。” “姐你要干什么?”虎平涛有些警惕。 “就是看看而已你紧张什么?你以为我是王母娘娘啊还是你们俩是牛1郎织女?找女朋友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吗?”虎碧媛颇有些不耐烦:“赶紧发过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还有别关机等我打过来。” 虎平涛只好挂了电话从微信上把苏小琳的照片发了过去。 过了近二十分钟虎碧媛打来电话。 “你小子运气不错我打听过了苏小琳在她单位上风评很好毕业院校那边给出的综合评价也不错。这女孩家世还可以她爸爸在市文联工作妈妈以前是农林局的后来农林局撤销转到沙坪街道办事处一直到现在。” 虎平涛被吓了一跳:“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电话就能搞定。再怎么说我也是做出口贸易的商务厅那边我很熟只是了解一下苏小琳的个人情况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没你想的那么麻烦。” 正文 第八十二节 登门 虎碧媛继续道:“我看过照片了挺漂亮的一个女孩跟你挺合适。这样吧改天约她出来一起吃饭让我见见真人。爸和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他们说。” 停顿了一下虎碧媛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疑惑:“小虎怎么你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虎平涛叹了口气:“姐我肯定会带她来见你。可现在麻烦事儿来了琳琳要我明天晚上去她家里吃饭。” 虎碧媛仍然不解:“这是好事儿啊!” “可是……可是……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虎平涛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琳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好在睡觉压根儿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虎碧媛在电话里发出爽朗且得意的大笑随即安慰道:“毛脚女婿总得上门见丈母娘。放心吧!人家又不会吃了你。” 虎平涛急躁的思维逐渐冷静下来。他认真地问:“姐明天我第一次上门你说我带什么礼物比较好?” 这的确是个难题。 虎碧媛思考了几秒钟:“这样吧!我给你准备点儿东西不会太张扬也不会低调。你明天在派出所等着我派人给你送过去。上午十点准时送到误不了你的事。” “谢谢姐。”虎平涛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苏小琳知不知道你有房有车?你有没告诉过她我跟你的关系?还有你有没有对她说过爸的身份?”虎碧媛又是一连串的问题。 “都没有。”虎平涛右手举着电话摇摇头。 “没说就好。”虎碧媛道:“但我得告诉你千万别用这些事吊着人家该说的时候还得说。感情这东西经不起物质考验。听姐一句话:不要用物质衡量人也不要故意在人家姑娘面前装穷装逼。反正你心里自己有个度你不是穷人也别想着人家愿意跟你在一起是图你的钱。平时两个人在外面吃饭买单的时候大方点儿钱不够就跟我说。” “我明白。” “还有明天去她家里别开你的那辆车。就说你最近忙工作累了或者随便编个什么借口。既然苏小琳说了来接你就坐她的车过去。” 虎平涛不禁笑了:“姐你不是说不装穷也不装逼的吗?” “你懂个屁!”虎碧媛在电话那端嗔怒:“这是两码事。第一次去别人家里就开那么大一辆车不是显摆是什么?如果她父母问起你的工作和待遇还有车房什么的那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总之第一次去老丈人家里最好不要开车。但你可以在对方问起的时候告诉他你有这么一辆车。眼睛看到的实物震撼效果永远超过耳朵听见的消息。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虎平涛若有所思心悦诚服:“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姐夫对你一直服服帖帖的。”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睡觉。”虎碧媛命令道:“养足精神明天好好过你未来岳父母那关。苏小琳这女孩虽然我没见过真人不过就目前我收到的消息应该还不错至少比我准备介绍给你的那几个女的强。” 虎平涛顿时汗颜连忙随口敷衍了几句挂断电话。 …… 翌日。 虎碧媛派来送货的人很准时。 她准备了两样礼物:一箱两公斤装的葡萄两瓶黄酒。 虎平涛给姐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东西收到了。 “小虎你别看那葡萄和酒不起眼其实都挺贵的。我们公司前些年扩大经营范围在郊县买了块地搞绿色种植。这葡萄是从岛国引进与省农科院的专家合作结合本地土壤情况培育出来的改良种。栽下去四年了去年开始收果。甜度很高味道和口感都很独特。因为种的不多我们一般都当做福利分发给公司员工剩余的部分才供应市场数量很少价格在两百块左右一斤。” “去年我在苏浙那边谈生意客户送了我两箱窖藏的黄酒。他以前做酒企苏浙那边喜好喝黄酒。女儿红知道吧那就是典型的窖藏黄酒。这酒是那客户自酿喝的他每年都要造酒十二年轮一次。我拿了一箱给爸这两瓶给你。别看这酒没有商标味道却很好而且外面根本买不到。” 虎平涛心里充满了感激拿着电话诚恳地说:“姐谢谢你。” “谢什么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虎碧媛在电话里笑的很开心:“好好准备准备干干净净洗把脸换上一套新衣服。我跟你说抓紧时间把苏小琳娶进门再生个大胖小子爸对你就没那么关注。他不是喜欢操练新兵嘛你给他多生几个再说国家现在放宽了生育政策多几个孙子陪着爸他对你就没那么关注。” 虎平涛哭笑不得:“姐这八字都没一撇呢!” “那你就想方设法把这个“八”字给写出来!”虎碧媛霸气十足:“咱家的人从不怕事你也别当孬种。既然看中了人家姑娘就千万别犹豫该用强就用强该用计就用计。姐支持你最多一个月必须拿下苏小琳。” …… 在食堂吃过午饭一点多的时候苏小琳打来电话说是到了派出所外面因为停车麻烦就不开进来了。 虎平涛带着礼物从值班室的小门匆匆走出上了苏小琳的那辆“标致”车。 阳光刺眼她戴着墨镜。看着虎平涛拉开车子后门把东西摆上后座然后走到前面坐进副驾驶位置不由得笑道:“难得嘛换新衣服了?” 虎平涛低头看了看身上崭新的制服认真地说:“今天这种场合当然要正式一些。” 闻言苏小琳不禁大乐。 她冲着虎平涛勾了勾手指:“过来。” 虎平涛不解:“干嘛?” 苏小琳蛮横地命令:“我叫你过来。” 女人在这种时候根本不讲道理。虎平涛以为她要对自己说悄悄话于是老老实实把头凑过去。没想到苏小琳双手抱住他的脑袋朝着侧边略转柔软的嘴唇附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虎平涛心中一阵激荡。 苏小琳却没再给他机会松开手闸毫不犹豫按下引擎启动键在张扬且快乐的笑声中驾车而去。 …… 这些年省城搞开发打造新城区。苏家在城北买了一套新房面积很大采光和舒适度都很不错。 进了家门苏小琳挨个向虎平涛介绍。 “这是我爸。” “这是我妈。” “这是我表姨还有表姨夫。” “叔叔阿姨好。”虎平涛面带微笑顺序打了一遍招呼。 苏穆是苏小琳的父亲头发虽有些花白精神却很不错。其实今天带虎平涛回家吃饭是苏小琳的主意。她前天跟父母说了一声苏穆觉得在婚姻问题上最好是女儿自己拿主意自己和老妻最多就是帮着把把关。提前见见女儿看中的这个男朋友也好若是入不了自己的眼婉劝女儿也来得及。 陈珺是苏小琳的母亲。她身材微胖戴着眼镜。自从虎平涛进了门她就一直打量着这个小伙子脸上全是满意的神情。 在谈恋爱的问题上苏小琳与母亲沟通过很多次。她给陈珺看过虎平涛的照片详细说过上次在黎江发生的事情。当妈的总是最疼女儿尚未见面陈珺在心里对虎平涛已有七、八分的接纳程度。 “别那么拘束。来来来坐。”苏穆笑着发话让虎平涛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桌上摆着瓜子和糖还有一盘切好的水果。 苏小琳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紧挨着虎平涛坐下。 外表很重要————虎平涛落落大方的举止还有身上崭新的制服都为他整个人加分不少苏父苏母对他的整体印象很不错。 看着他肩膀上的见习警员徽章苏穆笑道:“我听琳琳说你是去年考上的公务员?” 虎平涛点点头:“是的。我去年刚毕业。” “哪个大学?” “艺术学院。” 苏穆顿时来了兴趣:“你学什么专业?” 虎平涛道:“我美术系的油画。” “那咱俩算是半个同行。”苏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在文联经常跟美术协会的人打交道。” 虎平涛也笑了:“我老师是杨朝东听说他是市美协副主席。” “老杨跟我很熟前天我们还一起喝酒。”苏穆笑道:“早知道你们有师生之谊今天就应该把他叫过来。” 有了共同话题气氛也就变得融洽。 “书画不分家。小虎你的书法怎么样?” “练过几年还行吧!” “走走走跟我到书房去写给我看看。” 说着苏穆起身带着虎平涛走进书房。 苏小琳趿着一双家居拖鞋双手从前面杵着椅面冲着坐在斜对面沙发上的母亲笑道:“不是考校美术和书法就是围棋和二胡。我爸就这脾气说再多也没用。” 陈珺看了一眼已经关上门的书房颇有些担心问:“小虎字到底写的怎么样?他可别为了故意讨你爸欢心就随口答应那只会起反效果。” 苏小琳脑海里浮起在古渡分局粗粗看过虎平涛写的报告封面下意识地笑了笑:“没事儿他字写的很好肯定能过我爸那关。” 韩元强是苏小琳的表姨夫。刚才苏穆一直跟虎平涛说话他插不进去现在才笑道:“今天是赶巧了本想着过来看看你们没想到遇上琳琳的男朋友。这小伙子看着挺精神的他在哪儿上班?” “耳原路派出所。”苏小琳脆生生的回答。 韩元强连连点头:“警察是个好工作。稳定收入也高。” 王可意是苏小琳的表姨。她在旁边撇了撇嘴:“公务员的收入是挺不错可也高不到哪儿去一个月最多万把块钱。” 说着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坐在旁边的陈珺:“你们家老苏刚才不是问过嘛琳琳的男朋友现在只是见习警员实习期的工资就更少了。” 不等陈珺回话王可意转向苏小琳问:“琳琳你男朋友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这问题苏小琳以前问过虎平涛:“他爸爸是军人他妈妈在昭城北区委工作好像也是公务员。” 这是虎平涛的原话。他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详细解释。 “当兵有什么好。”王可意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要我说这还不如表姐你们家老苏呢!昭城哪儿有省城好就算这小伙子他爸是军官收入也不会太高。琳琳和他真要是结婚了他家里能给多少钱?能在省城给他买一套房吗?” 她语气不善苏小琳听了很不高兴:“表姨这是我的事好不好。” “我可是为了你好!”王可意拖长了腔调:“你这孩子不能光看眼前啊!我承认这小伙子长得不错可光是长得帅又有什么用?男人可不像女人得有钱至少有车有房这样才有资格谈婚论嫁。” 苏小琳皱起眉头认真地说:“他人品好。” “人品好能当饭吃?”王可意对此嗤之以鼻:“结婚又不是过家家别的就不提了咱们光说房子。琳琳你想想要是结了婚你们没地方住到时候怎么办?” 苏小琳没好气地说:“大不了我们凑个首付自己买房。我和平涛都有工作每个月拿出几千块还房贷这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王可意同样很不高兴:“表姨是过来人所以才跟你说这些。其实这小伙子家里情况只能算是一般远不如琳琳你想象中那么好。” 此言一出陈珺和苏小琳母女俩不约而同面露疑惑。 韩元强在旁边也觉得奇怪问:“你怎么知道?” 王可意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壁橱前拿起虎平涛进门后就放在那里的礼物。 “第一次上门见琳琳你爸妈有多重要就不用我说了吧!可你看看他都送了些什么!” 正文 第八十三节 房子?不是问题 “这一箱葡萄两瓶酒加起来总共不会超过三百块钱。” 王可意拎着东西走到桌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纸箱拆开指指点点:“现在是葡萄上市的旺季。我看着这葡萄像是“阳光玫瑰”品相不错市价大概是六十块一斤这一箱葡萄最多也就两斤。” (注:昆明讲公斤。) “你们再看看这酒。就算他买不起茅台至少也得整瓶五粮液啊!你瞧瞧还是用罐子土不拉叽的难看死了连个包装说明书都没有只用红纸写个“酒”字贴上去一看就是土作坊的东西。” 苏小琳眉头越皱越深语气也随之变冷更是连称谓都省了:“礼轻人意重。平涛知道我喜欢吃葡萄这酒也是我让他买的因为我爸喜欢喝。” 她不愿意心爱的人被随便诋毁。 陈珺脸色也有些难看但王可意的这些话也不无道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陷入了沉思。 韩元强在旁边劝自己的妻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那毕竟是琳琳的男朋友你总不能……” “我是为了琳琳好!”王可意当场打断丈夫的话:“就琳琳这长相这家世怎么着也得找个好的。就那个小警察没钱没身份他配得上琳琳吗?” 苏小琳被她这番振振有词的言论气笑了:“表姨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你要不是我表侄女我还真懒得管。”王可意俨然一副热心人的模样:“听表姨的话改天我帮你介绍个好的比你现在找的这个强多了。” 她明显话里有话苏小琳心中一动笑着问:“谢谢表姨你为了我的事操心不过我还是喜欢自己找男朋友。” “你好歹跟人家见一面啊!”王可意有些发急:“我跟你说那男的很不错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副总长得也一表人才。” 话说到这个份上无论苏家母女还是韩元强都明白了王可意的用意。 苏小琳决定不再理她。 站起来收拢摆在桌上的纸箱苏小琳道:“我去洗葡萄给你们吃。妈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做饭吧!” 说着她抱起纸箱往厨房走去。 陈珺犹豫片刻跟着女儿的脚步进了厨房。 早上买了很多菜鱼已经剖好锅里炖着鸡散发出一股令人舒服的浓香。 陈珺从冰箱里拿出一把韭黄蹲在地上择菜看了一眼站在水池边用剪刀把葡萄拆成小串的女儿颇有些担忧地问:“琳琳你表姨话丑理正。如果你和平涛真要成了房子可是大问题。” “妈——”苏小琳拖了长音埋怨道:“你怎么跟王可意的说法一样啊!我都说好几遍了:房子是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用不着您操心。” 她是真发火了连“表姨”都懒得喊直呼其名。 陈珺耐心地劝道:“贷款买房以后你的负担会很重。” 苏小琳把剪好的葡萄装进盆里拧开水龙头:“省城的房价虽然贵了点却没有北上广那么夸张。好点儿的地段每平米也就一万五左右我们又不买别墅就两个人住买套七、八十平米的小户型足够了。” 陈珺想了想微微点头:“倒也是大房子收拾起来很麻烦光打扫就得花很多时间。” 苏小琳边洗葡萄边笑了:“妈你跟我爸当年不就是这样过来的。那时候我爸工资没你高也没你有钱你也一样看上我爸一直过到现在。” “你这孩子你跟我们那时候能比吗?”陈珺嗔怪着说:“虽然以前我们的工资少每月就几十块钱可单位上包分房子不用花钱买。” 苏小琳没有争辩她笑嘻嘻地换了种说法:“你看中的是我爸的人品对不对?” 陈珺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回过神来摇头苦笑:“你这丫头……” 苏小琳笑道:“妈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拿主意就行。” 陈珺还是有些担心:“你真那么喜欢虎平涛真决定要嫁给他?” 苏小琳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她把白净的手指浸没在水盆里。看着水面上波纹起伏间自己凌乱的倒影认真地说:“是的。” 陈珺继续劝道:“我不是说他不好也不是嫌贫爱富但我得提醒你:警察这工作不同于其它职业。我在街道办事处上班与辖区民警接触得多他们上下班没准点的节假日别人休息他们还得加班忙起来根本顾不上家里人。以后有了孩子所有家务都得落到你一个人身上。” “我知道。”苏小琳语气宁定她坚定强大的内心与柔弱外表形成鲜明对比:“我想好了就是他。” 陈珺没有再劝。 她很清楚女儿的脾气认定目标就不会变也不知道这是跟谁学的。 苏小琳把洗净的葡萄装进筲箕用毛巾擦掉手上的水:“妈我觉得王可意今天说的那些话恐怕是另有所图。” 陈珺已经择好韭黄她仰起身子低声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苏小琳问:“她该不会是想给我介绍对象吧?” 陈珺道:“你表姨也是好心。上个月她就跟我提过这事说是介绍个男的给你认识。” 苏小琳故意做了个鬼脸:“一表人才非常有钱的地产公司副总?” 陈珺没有反驳:“反正她说的就是这样。” 苏小琳抬手伸了个懒腰:“如果那男人真有那么好的条件她为什么不介绍给她女儿认识?” 王可意的女儿比苏小琳小两岁管她叫“表姐”。 陈珺笑道:“你也想到了?所以我压根儿没跟你提过这事。” 苏小琳恍然大悟:“因为妈你一直没有回复所以王可意今天不请自来?” “应该是吧!”陈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她肯定要失望了。”苏小琳嘟起嘴唇:“不过我还是觉得不高兴她选什么时候过来蹭饭都没问题偏偏选了今天。” 陈珺被她说得好气又好笑:“你对男朋友就这么上心?我看比对我和你爸还好。” 苏小琳笑嘻嘻地从后面抱住陈珺亲昵地趴在母亲背上。 …… 打开书房门走出来的时候苏穆脸上全是笑意。 虎平涛擅长赵体书法瘦金体和欧体也很不错。 他有很好的写意国画底子看得出来练过几年。 下了一盘围棋苏穆执白胜了五子。 他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有意放水没有刻意在棋盘上绞杀自己的大龙。 琴棋书画唯一的缺憾就是二胡。 可虎平涛说了他会拉小提琴。 在苏穆看来这一项勉强算是及格。 有一个稳定的正式工作吃公家饭文化方面也很不错……整体来说苏穆很满意。 陈珺和苏小琳母女俩准备了一桌子菜。 蒸熟的火腿切片装盘青瓷大碗里盛着鸡汤糖醋鱼头尾俱全韭黄炒腐皮看起来就觉得爽口青椒干巴菌滋味儿鲜美凉拌青笋丝讲究刀工加上切细的胡萝卜丝配色鲜艳。 苏穆特意拉着虎平涛与自己坐在一起他对苏小琳招了招手:“琳琳把柜子里那瓶汾酒拿来。今天高兴我们好好喝几杯。” 苏小琳笑道:“爸平涛给你带了两罐酒先喝这个吧!” “好!”苏穆很爽快:“拿来我看看是什么酒。” 王可意手里拿着筷子在旁边撇着嘴说:“这种包装连生产日期和商标都没有随便想想都知道是散酒。” 韩元强连忙用手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做了个制止的眼色。 王可意很不高兴地轻推了丈夫一下没再说话。 虎平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侧身对苏穆道:“苏叔叔这是黄酒陈了好几年的女儿红。” 说着他从苏小琳手里接过罐子开启泥封给苏穆倒了一杯。 “这酒不错颜色金黄香气浓郁。”苏穆端着玻璃杯用筷子挑起一点酒液连声赞道:“唯一的缺憾就是窖藏时间短了挂不起汁。” “黄酒比白酒好啊!喝了以后不上头味道也不错。”说到这里苏穆抬手示意女儿:“琳琳你和你1妈也尝尝。” 开席了。 苏穆兴致很高连喝了好几杯。 王可意满脸都是厌弃心里却有些好奇于是端起丈夫韩元强的杯子尝了一口砸了咂嘴皱起眉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好酒原来跟饮料差不多。” 黄酒度数远不如白酒那么高。 苏穆听了很不高兴:“不懂就不要乱说。这是黄酒咱们滇省少见可在江浙一带却很流行平时也可以用来做菜。” 王可意想了想问:“表姐夫你说的料酒吧?” “料酒是黄酒的一种。”苏穆对王可意的态度很不满也懒得解释淡淡地说:“有时间你还是多看看书吧!在家里说这种话也就算了省得以后出去闹笑话。” 文化人骂人从来不带脏字。 尽管有些不和谐的小插曲饭桌上整体气氛还算不错。虎平涛吃了个满饱陪着苏穆连喝了好几杯。 王可意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她没再提车子和房子。 苏小琳已经认定了虎平涛陈珺也就没在这种场合问虎平涛关于他家里更多的事。 苏穆不看重这些虎平涛之前的表现在他看来至少可以打八十分。这是一个令人满意的高分值。 天色渐晚到了告辞的时候。 苏小琳送着虎平涛出来两个人沿着小区道路缓步走着。 “我开车送你吧!”她脸色微红。 “你喝过酒怎么能开车?”虎平涛连忙制止:“用不着那么麻烦我自己打车回去。” 苏小琳心中有些甜意她仰起头双手背在身后娇声道:“我是故意考考你看来你不傻啊!” 虎平涛被她说的哭笑不得:“我长得很像白痴吗?” “当然不像。”苏小琳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你长得憨厚老实这是优点以后继续发扬。” 停顿了一下她低下头不太好意思的降低音量:“我1妈说了结婚……得有房子。” 虎平涛很聪明结合王可意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于是笑道:“肯定得有房子啊!否则我们住哪儿?” 苏小琳抬起头认真地说:“我的意思是咱俩现在就买房吧!凑个首付我们一起还房贷。这种事情得赶早房价每年都在涨明年就不是现在这个价了。” 虎平涛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故意逗她:“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嫁给我?” 这种没脸没皮的话让苏小琳一阵羞怒伸手在他腰上连掐了好几下。 她的脸更红了。 虎平涛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凑近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房子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会喜欢的。” 热气从他口鼻喷出暖烘烘的刺激着苏小琳皮肤阵阵发痒更多的还是来自对方话里的惊喜连忙抬起头惊讶地问:“是你爸妈的房子?还是你自己的房子?” “我姐姐买给我爸妈的可他们不要就给了我。”虎平涛解释:“半岛金苑的联排板房设计款型跟别墅一样改天我带你过去看看。” 苏小琳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感觉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极不真实。 “……半岛……金苑?”她努力迫使自己消化着这个词。 那里是省城的富人区好几年前就开始发售的优质楼盘。据说房子早就卖光了房价这些年也一路走高均价超过了两万五。 “你在逗我吧?”良久冷静下来的苏小琳更愿意相信这是男友安慰自己的漂亮肥皂泡。 “我真没骗你。”虎平涛认真地说:“要不我现在就带你过去看?” “你那房子有多大?”苏小琳想了想提出更符合实际的问题。 “三层还有车库和地下室加起来有六百多平米。” 苏小琳再次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睛。 父母住的这套房子在她看来就已经很大了没想到虎平涛的房面积足足超过好几倍。 正文 第八十四节 起因 “……你在开玩笑吧?”苏小琳对此严重表示怀疑。 “我真没骗你!”虎平涛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动作很亲昵他经常这样做:“骗你是小狗。” 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苏小琳终于相信自己脚踩地球而不是身在太空。 “你今天为什么不开车过来?”这问题语气较为婉转没有“你开什么车”那么直接。 虎平涛满脸都是无辜的表情:“昨天晚上你就说了今天过来接我。你开我开都一样啊!” 这不是苏小琳想要的答案她悻悻地问:“你的车是什么牌子?” “雪佛兰。” 这三个字让苏小琳略感平衡毕竟是大众品牌。 可紧接着下来从虎平涛口中说出的另外三个字却令她有些抓狂。 “萨博班。” 在商务厅工作苏小琳很熟悉舶来品也知道对应的价格。 想想自己那辆“标致”再想想王可意说过的那些话她忽然有些想笑。 我看中的男人果然是最优秀的。 “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她有些怒了嗔怒。 “你没问过我啊!”虎平涛比之前更无辜了。 苏小琳顿时一阵语塞。 仔细想想的确从未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你……你爸妈到底是干什么的?”苏小琳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正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都告诉过你了啊!”虎平涛认真的语气未变:“我爸是军人我妈在昭城北区区委工作。” 苏小琳确定虎平涛没有撒谎。 可她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 想了想继续追问:“仔细点儿职位?职务?” 虎平涛没有遮掩既然确定了彼此关系甚至见过父母 苏小琳有种想要低头抚额的冲动。 她深深吸了口气:“不对啊!既然你父母都是公职人员他们哪儿来这么多钱给你买房买车?” 虎平涛紧跟着她的问题节奏回答:“我之前就说了这不是我爸妈给的钱房子和车子都是我姐姐买的。” “你姐姐是谁?” “她叫虎碧媛。”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姐姐在哪上班?” “北通集团。” “员工?还是部门经理?” “她是公司副总兼主要股东。” 苏小琳感觉心脏再次遭到一万点暴击。 她终于想起来“虎碧媛”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在商务厅工作她曾经在好几份文件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虎碧媛是你姐姐?”苏小琳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她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疑问:“你在忽悠我吧?” 虎平涛笑道:“要不现在就带你去见我姐姐验证一下?” 苏小琳闷着头不再说话。 她有些气恼感觉被骗了。 可是仔细想想这些事也的确怪不到虎平涛身上。 我问过他答过。 问得不仔细他回答也含含糊糊。 虎平涛就这样久久地抱着她。 过了很久苏小琳发出猫咪般受伤的呢喃。 “你这个骗子以后不准骗我……你要老老实实的……” “好!我不会骗你。” “真的?” “真的!” …… 离开苏家虎平涛没回派出所直接打车去了半岛金苑。 他约了苏小琳明天过来看房子总得提前准备一下。 清晨。 刚过六点虎平涛就起床洗漱开始打扫。 其实房子总体来说很干净只是家里经常没人家具和各种摆设上都落了灰用湿毛巾擦一下就行。 刚弄到一半忽然接到所里的电话。 是教导员陈信宏打来的他说话语气很急:“小虎你在哪儿?” “我在家。”虎平涛下意识地问:“教导员出什么事了?” “关口村出事了可能会发生大规模械斗所里的人被临时抽调过去。你赶紧过来否则值班室就没人了。” 虎平涛连忙放下手里的抹布:“好的我现在就回去。” 一个电话假期又泡汤了。 他急匆匆穿上衣服出了门边走边给苏小琳打电话:“琳琳刚接到所里的电话那边出了点儿事情我得回去加班。” 苏小琳显然还没起床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倦怠:“……现在几点啊……等我看看……才六点四十连七点都不到……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她基本上已经清醒过来。 “遇到突发情况我也没办法。”虎平涛笑了笑:“干我们警察这行没法控制时间只能跟你说抱歉了。乖改天我陪你逛街。” 苏小琳在电话里撒娇:“都说好了今天过去看房子……你这个大骗子!” 前面不远就是小区大门虎平涛略一思索:“这样吧我把钥匙交给物管。等会儿你过来的时候直接找他们拿了开门。” 苏小琳“格格格格”笑了起来故意逗他:“你就不怕我把你房子里值钱的东西一卷而空?” 虎平涛笑道:“我人都是你的看中什么就拿什么。” “我要你的心。” 她随即话锋一转故意阴森森地说:“江湖上传言用冷水泼在胸口人心便脆了好吃最适合做酸辣醒酒汤。” “你《水浒传》看多了吧!再说我也不是宋江。”虎平涛晒然一笑:“好了我赶时间不跟你说了。等会儿你到了直接去物管那儿拿钥匙。” …… 耳原路派出所平时很热闹民警辅警加起来上百号人。尤其是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内外熙熙攘攘人群扎堆。 现在冷冷清清。 赵丽坐在值班室里看见虎平涛从小门走进来抬手对他打了个招呼。 虎平涛点了下头算是回礼问:“赵姐出什么事了?” “都是拆迁补偿闹的。”赵丽叹了口气:“关口村第二村民小组的一个老人李元生家里有一幢六层的楼。按照以前的拆迁补偿标准楼层面积有多少就算多少。别说是一赔一了要是再往前多推几年最早的补偿标准甚至可以达到一赔一点五。” 虎平涛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连连点头:“以前拆迁补偿是挺高的。不过后来改成一赔一点三往后就更少。前年修订的拆迁补偿只算四层以下再往上就不算了。” “地产公司与关口村委会谈了好几次很多问题都已经协调但李元生无论如何也不肯在拆迁协议上签字一口咬定必须有一点五倍的赔偿才肯搬离。” “这不开玩笑嘛!”虎平涛连连摇头:“谁都不可能答应这种条件。暂且不说这已经违反了市里的相关规定有一就有二答应了李元生一家那关口村的其他人还不得有样学样?到时候每家每户都要这么高的赔偿鬼才愿意来这种地方搞开发。” 停顿了一下虎平涛问:“赵姐他们就为了这个闹矛盾?”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赵丽道:“区住建局和另外几个部分都在帮着协调通过李元生的儿子对他进行劝说。上个星期他本人答应签字没想到他女儿不同意谈好的事情又崩了。” “他女儿?” “十几年前就嫁出去了。在麦河村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妈。” “李元生他女儿不同意拆迁条款?” 赵丽摇摇头:“她不是不同意而是要从中分钱。” 虎平涛抓了抓脑袋疑惑地问:“她是家庭成员之一这很正常啊!” 赵丽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正常可别人不这么想啊!她已经嫁出去了按照村里的规矩: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何况她还是嫁到外村连带着户口关系都转了出去早就不在关口村这边。” 虎平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就是说这次拆迁她分不到钱主要是她家里的问题?” 赵丽道:“昨天你休息廖所他们接到报警就已经去关口村处理了一次。李元生的女儿带着丈夫回娘家就是为了讨要属于她的那份拆迁补偿款。李元生的儿子当场拒绝说这笔钱跟她没关系一分都不会给她。那女的也怒了说她是家里的人就算出嫁生子也应该得到一部分。” “这话说的没错。”虎平涛道:“拆迁补偿属于家庭共有财产她的确有这资格。” “人家可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的。”赵丽神情冷肃:“在钱的问题上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何况这还不是一万两万而是六套一百平米的回迁房还有四十多万的补偿款。” “这么多?”虎平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李元生那边主要是他儿子寸步不让。”赵丽深深皱起眉头:“那人很贪心他口口声声说是要赡养父母其实是想把李元生老两口抓在手里以后无论房子还是补偿款都是他说了算。等老人过世他就能顺理成章继承所有遗产。” “这家伙挺聪明的。”虎平涛笑道。 “所以李元生他女儿不愿意啊!”赵丽一直在摇头:“就为了争老人昨天下午两边差点儿打起来。廖所他们赶到现场制止好不容易劝了下来。结果今天又接到110报警廖所先带着李兆军赶过去后来打电话回所里要支援说是人太多了现场警力无法维持秩序。” 虎平涛问:“意思是两边都约人了?” 赵丽点头道:“我听廖所在电话里说李元生他女儿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肯白白放弃属于她的那份钱。昨天晚上回到麦河村邀约她丈夫家里的所有亲戚 “这样一来这事的性质就变了。”虎平涛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赵丽道:“是啊!原本只是民事纠纷现在有可能变成刑事案件。你想想大规模械斗啊!性质太恶劣了。” “那他们到底有没有打起来?”这事虎平涛关注的焦点。 “应该没有。”赵丽认真地说:“现在不比以前要换了旧城改造刚开始的时候双方打起来的概率很大。我们一直在搞普法教育街道办事处和社区每年都有入户宣传任务。再说了现在的老百姓都有手机法制宣传普及力度很大。要钱不要命的人肯定有但大多数人还是遵守法纪的何况还有廖所他们在场。” “也就是说吵归吵闹归闹两边都会找人声援可真打起来的概率很小?” 赵丽笑了:“如果真打起来廖所和教导员早就给我打电话 虎平涛深有感触地点点头:“也是啊!刚才我打车从关口村附近过来那边交通没有阻塞说明一切正常。” 赵丽看了他一眼笑着问:“我听小吴说你女朋友昨天约你去她家里吃饭?” 虎平涛怔了一下苦笑道:“吴永翰这家伙……他还不如直接召开新闻发布会广而告之。” “我听说你女朋友是商务厅的人长得很漂亮?”赵丽也很八卦。 虎平涛再次一愣:“赵姐你听谁说的?” “呵呵你以为我每天在办公室里就是录入文件打打字?”赵丽得意地笑了:“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局里都传开了说省厅人事处骆处长相中你了要让你做上门女婿可你不识抬举放着骆处长如花似玉北大毕业的高材生女儿不要非得去商务厅找了个今年刚分进去的小姑娘。” 虎平涛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这只是我听说最多的一个故事版本。还有其它的想听吗?”赵丽双手交叉横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虎平涛连忙讨饶:“赵姐你饶了我吧!这事真不要乱传至少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你得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啊!”赵丽笑得很贼精。 “那个……你还是问廖所吧!他最清楚。”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虎平涛毫无节操的拉人下水。 “那你得请我吃饭再给我看看你女朋友的照片。”赵丽没有恶意纯粹只是好奇。 正文 第八十五节 停车问题 无奈虎平涛只好拿出手机点开页面。 赵丽看了顿时尖叫起来。 “很漂亮啊!” “小虎你眼光不错别说是你了要换了我是男人也会喜欢。”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跟你说生孩子一定要早。现在国家政策放开多生几个以后老了你就知道好处了。” 女人属鸭子的赵丽更是凶悍无比的战斗鸭。 虎平涛被她叽叽喳喳一顿言语轰炸得头昏脑涨连反驳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幸好摆在桌上的电话响了号码显示来自110指挥中心。 虎平涛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赵姐您忙我赶着出任务咱们回头再聊。” …… 荣昌广场位于派出所辖区东面四年前建成属于住宅与商业街结合的设计类型。附近有大型影院和综合商圈是真正的热点地段。 所里的人都跟着廖秋和陈信宏去了关口村辅警只剩下王贵和张春良。虎平涛带着王贵开着巡逻车赶到荣昌广场沿着交通指示箭头进入地下停车场。 他现在的身份是见习警员可以带队。 事发地点已经围了一群人。 矛盾起因很简单事情经过也不复杂。 龚文俊在荣昌广场二十四楼买了一套房他同时也是“b212”号停车位的业主。妻子张悦名下有一辆“沃尔沃”轿车平时开着上下班。 从上个月开始一辆“宝马x5”就经常占用“b212”号车位。张悦下班回家无法停车只好开到公用车位上另外支付当天的停车费。 类似的情况至今为止发生过六次。 第二次车位被占用的时候龚文俊夫妇就找到荣昌广场物管要求他们提供那辆宝马车主的资料。 龚文俊这名字起得颇文艺范真人却是不折不扣的肌肉男。他是一名职业摔跤教练穿着无袖运动衫和短裤魁梧又壮实胳膊、前胸、后背上密密麻麻全是浓密的黑色体毛。 “物管当时答应帮我解决问题可他们只是找宝马车主要了电话。”龚文俊很愤怒指着站在旁边的物管经理和两名保安连声怒斥:“这有什么用?你们搞清楚这是我买的车位不是公用停车的地方。”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魔幻————那辆宝马仍然多次停驻在“b212”车位打电话也没人接。 昨天是星期六龚文俊夫妇外出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晚上十点多回来发现自家的车位又被那辆宝马占用了。 龚文俊在婚宴上喝了些酒他媳妇张悦开的车。龚文俊很恼火找到停车场管理员保安找出宝马车主的电话号码拨打对方的表现与之前一样连打了好几个也没人接。 看到丈夫情绪激动张悦怕他酒后惹事就另外找了个位置停车好说歹说拉着丈夫进了电梯回家休息。 今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龚文俊出来买菜顺路来到地下停车场发现那辆宝马仍然停在“b212”车位上丝毫未动。 他当时脑子里一股火就蹿了上来再次找到停车场管理员让保安联系车主。 打了三个电话对方终于接了。 保安电话开着免提对方接通的时候张口就是一连串污言秽语。 “老子在睡觉打尼玛个壁!” “你占用了别人的车位麻烦你下来挪一下车。” “滚!老子要睡觉。” 对方随即挂断电话。 龚文俊怒了他脑子里满是熊熊烈火从值班室里找了一把大号扳钳大步走到宝马车前对准挡风玻璃一顿猛砸。 那玻璃碎的跟蜘蛛网似的。 剧烈的暴砸声吸引了来往出入的人。有人旁观有人走过来问知道事情经过有人赞赏有人摇头。 砸完龚文俊感觉胸中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他扔掉扳钳扬长而去。 停车场管理员连忙拨打了宝马车主电话告诉他:“你的车被人砸了。” 车主顿时睡意全无急匆匆赶了下来。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因为来得匆忙甚至没顾得上洗脸。 他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宝马车主神情激动指着站在对面的龚文俊连声尖叫:“就是他!就是他砸了我的车。快把他抓起来!” 地下停车场很空旷他的声音非常刺耳虎平涛感觉有种在耳膜里炸裂的效果不由得皱着眉抬手捂住耳朵。 王贵有些火了:“别大声嚷嚷你以为你是谁啊?说抓人就抓人你有什么资格指挥警察?你算老几?” 宝马车主脸上肌肉狰狞指着龚文俊连声叫道:“他砸了我的车你们到底管不管?” 不等虎平涛说话龚文俊大步走到男子面前一把揪住对方衣领直接把头凑到距离鼻尖几乎相触的位置发出如雷般的咆哮。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我买的私人车位。” “这事儿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一直把车停在我的车位上。你给我看好了这不是公用车位是老子真金白银花钱买的。” “谁都有着急的时候你说你偶尔占用一下也就算了我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可你好像是把这个车位当做你自己的占着就不走。打电话也不接理都不理。” “你很拽啊!刚才打电话叫你下来挪车你还骂了我一顿信不信我就跟对付这车一样砸爆你的人头?” 宝马车主足足比龚文俊矮了一个头面对这铁塔般的巨汉他感觉有种难受到极点的窒息感。 其实是被龚文俊浓烈口气熏的。 他好不容易从对方手里挣脱开来如受惊的兔子般小跑着缩到虎平涛身边用凶狠的眼睛盯着龚文俊紧张又急促地连声嚷道:“他砸了我的车!他砸了我的车!” 反反复复就这一句绝口不提自己的问题就死抓住这点不放。 虎平涛没理他径直走到龚文俊面前认真地说:“我们处理问题只要不涉及人身伤害基本上以调节为主。他占用私家车位是不对可你也不能意气用事砸人家的车啊!” 龚文俊心头的那股怒火发泄过后其实已经有些悔意。他面色阴沉怒视着身穿睡衣的宝马车主连声痛斥:“这种人一点儿公德心都没有。警察同志你看这儿墙上还有车位上面的天花板我专门找人贴了标签注明是“私家车位严禁占用”。可他倒好我老婆每天开车上班刚走他就把车停进来。等我老婆六点多回家这停车场里挤挤满满的根本找不到车位。没办法我老婆只能把车停到外面的国资委车位上。那可是一小时五块钱上不封顶啊!一个晚上就得好几十块。” 虎平涛点点头转身走到宝马车主面前严厉地问:“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占用别人的车位?” “我找不到空位只能停这儿。”宝马车主很狡猾避重就轻:“我也不是存心这样做就是临时停会儿。” 这话再次激起了龚文俊的怒火:“你放屁!你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停到现在这里有监控你他嘛的骗谁啊!” 宝马车主是个不肯认输的性子他扯着嗓子尖叫:“就算是你买的车位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拿回自己家里藏着啊!我在这儿停车怎么了?你自己回来的晚跟我有什么关系?” 龚文俊怒视着他:“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来啊!我报警了警察在这儿。只要你敢动手打人他们立刻就把你抓起来。”宝马车主态度很嚣张。 虎平涛侧身问王贵:“刚才这些有没有录下来?” 王贵手里一直抬着执法记录仪点点头:“录下来了。” 虎平涛笑了一下转身走到龚文俊面前安慰道:“你砸了他的车肯定是要赔的。不过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们已经录下来。我支持你到法院告他相关的执法记录都是证据。放心吧他肯定比你赔的多至少得有好几个月的管教监禁。” 宝马车主顿时慌了跑过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砸了我的车我才是受害者啊!”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搞清楚这里是私家车位还有非常醒目的提示。在法律上“借用”与“占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你的行为已经涉及到“无理强占”了所以如果他去告你法官量刑的时候肯定要考虑这一前提。” “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行为就跟私闯民宅差不多。对于不请自来的人呵呵……《我的祖国》那首歌会唱吗?” 这问题与正在处理的纠纷之间毫无关联宝马车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点头:“会啊!怎么了?”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虎平涛拍了怕对方肩膀认真地说:“自己好好想想有理不在言高。这事儿说一千道一万主要是你的问题……这样吧你态度诚恳点儿给人家道个歉互相谅解一下。” 宝马车主根本不听劝。他跺着脚尖声嚷道:“我凭什么要道歉?是他砸了我的车要道歉也是他给我道歉凭什么要反过来啊?” 龚文俊双手握拳胳膊上的肌肉瞬间膨胀。以他的体格和力量足以宝马车主这样的男人再多来几个也能一拳打翻。 “别激动冷静一下。”虎平涛走过去劝道:“你已经砸了车要是再把人打伤那就是你负主要责任了。” 说着他抬手对王贵做了个阻拦的动作:“王哥这段别录。” 王贵按下暂停键虎平涛转身对龚文俊继续道:“我现在不是以警察身份对你说话。车这种东西要搞废实在太简单了。你可以找几个塑料袋塞进它排气管里;或者去超市买点白糖用水溶化弄个软管从它引擎盖缝里倒进去。” “502胶用过吗?多买几支沿着车钥匙孔和玻璃缝浇一遍立马见效。” “去五金店买几颗大号铁钉用细铁丝捆成三角钉每天回家在他车子轮胎底下放一个。记住每天都这样做当做日常任务来完成。” “家里清洁用的草酸没事就往他车上泼点儿。” “直接砸玻璃这行为很愚蠢。其实你花点儿钱去复印店打上几百张宣传单贴满他的车子不是多好?内容随便你自己印以你的聪明智慧我保证传单贴满这车的同时这里肯定会成为网红打卡地。到时候他不想出名都难。” 龚文俊听得两眼放光他媳妇张悦在旁边也捂着嘴直笑。 宝马车主又急又怒指着虎平涛破口大骂:“你算是什么警察?我……我要投诉你!” “投诉要有证据否则就是诬告!”虎平涛冷笑道:“之前就说了我刚才不以警察身份说话。我只是告诉他一些相关的机械维修和保养基础知识。” 说完虎平涛转向站在侧面的小区保安和物管经理:“这事你们有连带责任赔他挡风玻璃的钱你们至少得承担一半。” 物管经理一听“钱”这个字顿时急了:“这是他们双方的个人行为跟我们没关系。” 虎平涛看了一眼他胸前挂着的“管理”铭牌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当上这个经理的。但我保证只要“b212”号车位业主给你公司里打个电话你的麻烦肯定比现在大得多所以别想着什么坐山观虎斗今天就抓紧时间把问题处理掉再拖下去你能不能抱住这个饭碗都很难说。” 物管经理看着站在面前这个身穿警服的年轻人脸上浮起不屑一顾的神情:“我可不是被吓大的。赔钱……呵呵凭什么?” 他知道这是管理缺陷导致的问题。 物管没有及时阻止宝马车主占用私家车位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往大了说是物管人员不负责。 往小了说占用就占用了无所谓反正警察也来了争吵过后一切又恢复自然。 (谢谢书香叹茶、北风王、等会雨会停的打赏) 正文 第八十六节 物管,不管 荣昌广场这个地方人流量大就自己手下那几十名保安根本顾过来。公司上层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就算龚文俊打电话投诉上面也不会责罚自己一般是在电话里道歉最多带上自己登门说几句好话最后不了了之。 至于赔钱……那是不可能的。 物管公司什么时候赔过钱? 永远都不可能做出这种谜之行为。 虎平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冷嘲热讽就这样面对满脸无所谓的物管经理淡淡地说:“电视台民生栏目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新闻。今天这事只要爆料出去相信很多市民都会感兴趣。暂且不论砸车这件事的起因观众肯定会问:在荣昌广场这样的闹市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究竟是谁在管理?这事该由谁来负责?” “我知道你有恃无恐你也压根儿没想过要为此负责。但我必须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着无责就能置身事外的。” 物管经理心里有些紧张嘴上却很强硬:“电视台是你家开的啊?那记者是你说来就来?” 虎平涛笑着摇摇头转身对龚文俊道:“你还是给电视台打个电话吧!不知道号码就查114。实在不行你把这车和车位一起拍下来发到网上我相信围观群众很多没有五千也有一万。” 龚文俊听懂了虎平涛话里的潜台词。他重重点头:“行就这么办!” 说着他拿出手机围着那辆宝马拍了一堆照片顺便把车主和物管经理也拍了进去。 “等等不准拍!”物管经理慌了连忙跑过去阻拦。 他一边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一边冲着虎平涛怒吼:“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要投诉你!” “那是你的自由你也有这个权利。”虎平涛平静地说:“我已经给了你最好的调解方案但你拒绝接受。既然这样你就得为此负责。” 物管经理顿时拉挎着脸面色阴沉。 见状虎平涛往前走了几步凑到他耳边毫不掩饰讥讽的语气只是音量压的很低:“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开宝马这家伙私底下有交易?” 物管经理浑身一震猛然抬头眼里全是难以置信的目光。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给过你好处否则你不会对他乱停车这种行为睁只眼闭只眼。”虎平涛冷笑了一声:“刚知道情况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占用私家车位这种事虽说经常发生但也就是偶尔有个次把。像这种长期占用而且胆敢与业主强词夺理的家伙不要说是见过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如果没有某种倚仗只有煞壁才会这样做。” “今天这事可以当做一个案子来处理了而不是你想象中的普通民事纠纷。光是这块前挡玻璃就足够立案价值。我不知道你从那家伙手里收了多少好处可这事一旦闹大你肯定躲不过去。” 物管经理眼角一直在抽搐他瑟缩着身子问:“……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警察。”虎平涛笑了:“听我一句劝你和宝马车主私下解决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今天换了其他人过来这事就得公开。呵呵你以为开宝马那家伙会护着你?只要带回派出所我保证最多十分钟他就能把你给卖了。” 物管经理额头上直冒冷汗。 他的确收过好处。 宝马车主姓李是上个月刚搬过来的租户。 据说这人是做会务的与房东签了半年的租期。他刚住下来就找到物管经理塞过来一条“软珍”香烟说是平时回来的晚请物管这边照顾一下帮忙留个车位。 类似的情况很常见。一些外来的租户都会与物管搞好关系给上几包烟一盒点心之类的礼物过年的时候还会封个红包。 荣昌广场这个地方寸土寸金停车位就更是紧张。虽然建盖大楼的时候地下车位比例与住户之间达到一比一点三可随着商业环境日趋火爆这些车位根本不够用很多外来车辆只能停在外面的马路上造成拥堵。 交管与社区都来过与荣昌广场方面就交通微循环和停车问题进行过协商。本着扩大停车量的原则在不造成阻塞的前提下地下停车场增设了两百多个停车位。主要是沿着墙边新设这样一来供车辆出入的道路会变窄住户对此虽有怨言可看在每天高峰期都有物管人员现场指挥的份上倒也没有强烈反抗只是嘴上抱怨几句也就过去了。 物管公司因此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 可对于这笔钱该如何使用公司目前也没有定论。毕竟这钱的归属尚有争议业主委员会肯定要为此讨个说法。这些年的业主法律意识很强不像以前的人那么好糊弄公司方面不想为此惹上麻烦也就装聋作哑先把款子入账等待并观望。 物管经理就是抱着“有好处不要白不要”的心理收下了宝马车主的烟。 白天业主上班后会空出来很多车位。 只要卡住时间段在业主回来以前就能对这些私家车位进行“合理利用”。 停车场和荣昌广场住宅楼入口处都贴有“禁止安装地锁”的醒目提示。 有些业主像鹌鹑一样听话老老实实什么也不敢装。 有些业主就很执拗他们根本不管你说什么都要在自家车位上安装地锁甚至还有升降式隔离栏。 物管最烦的就是第二种这简直就是断人财路。 其实对于业主车位的合理化利用公司一直有着“时段经营”的规定。 比如某业主上午九点出门晚上六点回家。中间这段时间他的车位就可以用来出租公司按承包价或实际经营收入给予业主一定比例分成双方皆大欢喜还能缓解区域内的停车压力。 想法是好的制度也是好的可真正实施下来把经念废的歪嘴和尚太多了。 以荣昌广场为例接受了物管公司“建议”双方就停车位空白时间达成“托管”共识的业主很多。可其中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车位被莫名其妙列入了“临管”编号单也从未收到过属于自己的那份钱。 还是那句话:在地下空间的拥有权问题上物管与业主之间存在着不同认识。 买了房子和车位的业主认为整幢楼上上下下所有空间都属于自己。换句话说相当于买房时所谓的“公摊”。 直辖于地产公司的物管对此的理解截然不同。他们认为这部分属于自己是合理合法的收入来源。 正因为如此物管对那些在私家车位上加装了地锁的业主恨之入骨却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强行拆除。 物管经理与宝马车主之间的私下交易当然见不得光。 他的确答应过宝马车主“帮忙留个车位”的请求。 但这并不意味着宝马车主每次停车的时候物管经理都会尽心尽责帮他寻找空位。 那岂不是要把我给累死! “你随便停吧!”那时候物管经理就这样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如果是个颇有眼色的人应该清楚公用车位与私家车位的区别也应该明白物管经理能够给予的最大程度便利。偏偏宝马车主在龚文俊的车位上停了几次觉得很方便而且b212这个车位正对着电梯上上下下都很省事龚文俊夫妇又是不愿意惹是生非的性子忍了好几次宝马车主也就顺理成章产生了“对方很好欺负反正只要我把车停在这儿他也不敢动我”的心理。 看着虎平涛那双冷漠逼人的眼睛物管经理怕了。 他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警察究竟知道多少秘密也生怕因为这桩砸车案牵扯出更多问题于是快步走到宝马车主面前低声匆匆说了几句话转身走到龚文俊夫妇身旁强笑道:“对不起这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此类问题。” 事情到此结束。 …… 回派出所的路上王贵百思不得其解。 “小虎你是怎么看出来那物管有问题的?” 虎平涛淡淡地说:“很多小区都有类似的情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管理小区本来就是一门生意利用现有资源追求利润最大化并不奇怪。管家管家手里有本账才能管家很多时候这本账连主人自己都不清楚。呵呵看过《水浒传》吗?卢俊义家财万贯可即便是他这种富家翁也因为管家作乱强占家财逼上梁山啊!” 去年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他就听姐姐虎碧媛说过此类猫腻。当然不是所有物管公司都会这样却也不会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那样的小概率。在业主不清楚、不知道的前提下对于小区内公共区域的营收利润即便要归入到“建设基金”公共账户物管公司也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这是一笔糊涂账一笔烂账。所谓的“监管”在很多时候都是空话。 虽然虎平涛一眼看出问题症结所在可这事不归他管他也没办法管。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证据直接把话挑明。 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求物管经理和宝马车主自己解决车窗被砸的问题。 当然如果宝马车主拒绝龚文俊还得为此出一笔钱。 没有人报案没有达到足够的案值就无法进入程序。 整件事情虎平涛只能建立在猜测与推断的基础上。虽然他看得很准推断与事实也相差无几也只能尽量降低龚文俊的经济损失。 之所以想起卢俊义那是因为苏小琳之前说过酸辣醒酒汤与宋江。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辨个黑白很多问题的处理也较为含糊。 按照法律龚文俊哪怕再有理也必须赔偿宝马车主一定比例的挡风玻璃损失费。粗算下来至少几千块钱。 想要让宝马车主这种人讲道理是不可能的。警察在场他也许会怕如果一味针对事后他肯定恼羞成怒说不定还会做出针对龚文俊更多的恶事。 我一个人的确打不过你。 但我可以邀约帮手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时候趁你一个人的时候堵你。 谁也说不准他会什么时候报复也许有也许没有。 在虎平涛看来最好的处理办法有两个。 首先龚文俊与宝马车主达成共识加上物管三方共同承担损失。 其次宝马车主与物管承担损失。 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大概率降低宝马车主的报复可能。而且占用车位这事与物管有直接联系他以后不会继续占用b212号车位。 说一千道一万关键在于物管。 听完这一切王贵皱起眉头问:“这事就算完了?” 虎平涛开着巡逻车偏头看了他一眼:“这都不算完你还想怎么样?” “开宝马那小子挺冲的还有那个物管经理就这样放了他们?” “占用私家车位这种事只能说服教育。至于物管……我没有证据也不是业主。而且他要保住这份工作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双眼正视前方脸上一片平静。 …… 半岛金苑。 苏小琳带着母亲陈珺从物管那里拿到了钥匙开了门。 在屋外的时候光是看着小区园景和院内的绿化景观母女俩就发出了惊叹。走进屋内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两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充满了震撼。 陈珺在沙发上坐下难以置信地问:“这真是小虎的房子?” 苏小琳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长长呼了口气:“他说这是他姐姐买了送给他的。” 只有母女俩没有外人苏小琳把虎平涛的家庭关系详细说了一遍。 陈珺心中越发觉得震撼。 “你这丫头干嘛不早说?你表姨那天对小虎冷嘲热讽要早知道这样你表姨就……” “妈————” 苏小琳拖着长声止住了母亲的埋怨:“我也是才知道好不好平涛以前就压根儿没跟我说过这些事。” 正文 第八十七节 被毁的花车 陈珺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瞒着你?” 苏小琳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吧!但他没有恶意。其实那天我刚听他说起的时候也挺不高兴的。可过后我仔细想想要换了我在他的位置也会这样做。” 陈珺是过来人一点就透:“怕你喜欢他的钱而不是喜欢他这个人?” “这很正常。”苏小琳抬起头打量着房间里富丽堂皇的装饰:“谁都希望嫁个好男人对自己又好又有钱的那种。平涛他也不是故意瞒着我他以前就说过他父母的工作是我没有仔细问。” 看着眼底含羞的女儿陈珺不由得笑了:“现在就帮着他说话我看你是一门心思的想结婚了。” “妈——” 苏小琳再次拖长了声调满脸都是赌气的神情:“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了。” “怎么觉得我烦了不乐意了?”陈珺好气又好笑地说:“我是怕你吃亏上当。你这孩子当妈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当然希望你嫁个好的。” 苏小琳脑海中回放着曾经的一幕幕她认真地说:“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钱。” “我在你这年龄也说过同样的话。”陈珺晒然笑道:“傻闺女爱情的确是生活的一部分却不能当饭吃。你很幸运看得出来平涛对你很好。但你一定要明白:浪漫终究只是浪漫永远比不过一碗白米饭。” “我懂。”苏小琳点点头。 陈珺满意地笑道:“其实我和你爸对小虎都挺满意。尤其是你爸昨天还跟我说让你们选个时间要么我们去昭城要么小虎他父母来省城大家约着吃个饭见上一面有些事情该定就定了。” 苏小琳双颊绯红低头嗔道:“怎么感觉你们比我还急?是不是觉得我嫁不出去?” 陈珺脸上笑意更浓了:“我和你爸都等着抱孙子。” 苏小琳嘟着嘴:“我喜欢女儿我偏要生个女的。” 陈珺喜欢与女儿开玩笑:“最好是双胞胎。” “妈——” 在母亲面前苏小琳最拿手的武器就是撒娇。 简单却很管用。 …… 下午廖秋和陈信宏也回到了所里。 关口村的问题已经解决。 街道办事处和社区介入对李元生的儿子和女儿分别进行劝解双方终于愿意坐下来就补偿款问题和谈达成分配协议。 廖秋渴坏了端着茶杯一顿猛灌连喝了三大杯才感觉缓过来。他长长舒了口气:“都是钱闹的。这帮家伙越有钱越抠门尤其是李元生那儿子简直六亲不认。” 陈信宏在楼下水龙头那里冲了一把他用湿毛巾擦着脖子刚走进办公室就听见廖秋发的这通牢骚叹道:“谁说不是呢!那可是他亲妹妹啊!让套房子出去有那么难吗?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 虎平涛之前就来到办公室送交笔录给廖秋签字顺口道:“总之达成分配协议就行。”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陈信宏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把毛巾挂在办公桌侧面的架子上:“如果不是街道办和村委会介入李元生的儿子根本不愿意谈。那是个眼里只有钱丝毫没有法制概念的家伙。就算现在签了协议过段时间他肯定还会再闹。” “到时候会有法院方面强制执行用不着咱们操心。”廖秋喝饱了水感觉身子沉甸甸的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不肯起来:“小虎说个事儿啊!明天你跟着老张去十一号警务亭以后你直接去那边上班。” …… 翌日。 通用警务亭是一种流动型建筑。椭圆形的外观底部有滑轮哪里需要就设在哪里拆卸和运输都很方便。 派出所辖区面积很大按照不同区域设置警务亭然后编号这样做能有效缩短出警距离提高工作效率还能产生威慑效果降低案发频率。 十一号警务亭不是常规意义的流动岗亭而是派出所设置在白井社区的一个房间。这里以前是区供销社的对外营业窗口因为面积小且旧城改造搬到了南面新城空房给了白井社区前些年交给派出所在这里设置了一个临时岗哨。 包括虎平涛在内十一号警务亭的在编民警还有黄志勇和高翔另有数名辅警共同构成了维持区域治安的警务力量。 张建国把虎平涛送到警务亭黄志勇和高翔都是熟人搞了一个五分钟左右的欢迎仪式虎平涛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晚上约着大家一起吃饭。 刚坐下来不到十分钟高翔接到报警带队出去了。 片刻110指挥中心又传来警讯。 虎平涛连忙带着辅警李平波前往现场。 …… 鑫苑小区有人结婚。 一大早接新娘的婚车就开到花店做装饰主要是车头花与车身上的贴条。早上九点多的时候装饰一新的车子开回小区停在新郎家楼下只等着时辰到了就开往新娘那边接人。 当时小广场上有十几个人健身还有一些老人带着孩子玩耍。不知道是谁先去扯花车上的装饰其他人也就有样学样。 等到新郎和家里人下来眼前的场景把所有人惊呆了。 加长款“奔驰”是从婚庆公司借的。原本盘在车头引擎盖上硕大漂亮的花环被整个扯下掉在地上。整朵的百1合花已不见了地上到处是践踏过的红玫瑰和情人草。用作衬底的竹篮被拿走车头保险杠上散落着深绿色花泥乱七八糟。 现场有一个老头带着孙子手里拿着一把归整过的波斯菊正准备离开被逮了个正着。 虎平涛和李平波赶到的时候老头正扯着嗓子连声高喊:“不是我扯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新郎已经三十多岁了他情绪激动死死抓住老头的衣服不放发出无比暴怒的咆哮:“我亲眼看着你从车上扯花还有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捉贼拿赃你还好意思说?” “又不是我先扯的!”老头理直气壮狡辩:“那么多人都在扯我就是跟着别人拿了几朵花你干嘛揪着我不放?做人得讲道理你抓我干什么?” “抓住一个算一个!”气极的新郎满面狰狞:“老子今天结婚大喜的日子就这样被你们毁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头振振有词:“这花是我在地上捡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从你车上摘花了?” 新郎怒道:“就刚才我亲眼看见的。” “我没摘!”老头抵死不认:“你有照片还是有录像?有本事就拿出来看看。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别挡着我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码1的!信不信老子锤死你!”暴怒的新郎脸上肌肉一直在抽搐他抡起拳头却怎么也砸不下去。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老头根本不怕这种口头威胁:“你打朝我脑门上打来啊!你以为我怕你?你今天要是敢动我我让你养我一辈子!” 看着双方陷入僵局虎平涛连忙走进人群各自劝阻。 “算了你今天大喜的日子别为了这种事闹不开心。”他对新郎劝道:“把车开走吧!抓紧时间重新贴花做装饰。你与其在这儿跟他吵上几个小时还不如压压火办正事重要。” 新郎瞪着发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被众人隔开的老头恨恨地说:“他……简直欺人太甚!” 虎平涛劝道:“就当是破财消灾吧!赶紧弄好花车去接新娘子。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新郎知道这话才是正理他咬着牙点点头。 虎平涛道:“让你家里留个人下来等会儿要做笔录的。” 说完他转向走到老头面前神情严肃道:“你怎么回事?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做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这是婚车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老头跺着脚连声叫屈:“真不是我先扯的啊!我就是跟在别人后面拿了几朵花不信你问问他们。” “问谁?”虎平涛看看附近围观的人转身看着老头认真地说:“你这行为已经对他人财物构成了损坏。如果你觉得委屈可以把其他扯花的人都说出来。” 老头一听立刻抬手指着站旁边看热闹的人高声嚷嚷。 “老王你第一个动手扯了一大把香水百1合就跑。” “老张别以为你手上没花就装没事。我看着你拿了两个装花的小竹篓。” 还有……还有三幢一单元四零二的老卞她也拿了。” 涉及的人还挺多。 被老头点到名的人要么转身离开要么当场辩解。 “你个死老郑你属狗的乱咬人是不是?你哪只眼睛见我拿了?” “我当然看见了。你楼上楼下跑了两趟把花都藏家里了才下来你当我傻是不是?” “老张你别跑警察在这儿我亲眼见你拿了两个装花的竹篓你敢不承认?” “我……我那是拿回去养花用的……行了别说了我拿下来还人家还不行吗?” 看着乱哄哄的现场虎平涛不禁感到头疼。 这种事情涉案值不大涉及人数又多处理起来最麻烦。 他叹了口气对正用执法记录仪拍摄现场的李平波道:“先做笔录吧!一个一个来。” 有了老头做指证加上闻讯而来的物管很快找到了涉事的另外六个人。 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都是当时带着孙子孙女在小广场上玩。 说辞都一样:“看着别人扯花我就跟着拿了。” 连同新郎方留下的人虎平涛把他们召集到一起共同商量具体的赔偿问题。 这事可大可小但此风不可长。 老人们虽然不太情愿然而警察在场也有证人只好老老实实认错。 赔偿费均摊谁也没话说。 有人掏钱有人扫码。 这事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姓张的老人却满脸不高兴:“这花又不是我第一个扯的这前面还有人。” 虎平涛不想节外生枝装作低头记录没听见。 姓张的老头不死心专门走到近前加大了音量:“警察同志你处理问题得公平公正啊!这花真不是我先扯的。我又不是傻子人家结婚的车摆在这儿要不是有人在我前面先动手我会跟着做吗?” 这话顿时在几个涉及者间引起了共鸣。 “是啊我就是看着他们都扯了才跟着扯的。” “我拿花的时候车上的篮子都掉下来了。” “这事真不怪我我就随便捡了几朵花给我小孙子玩。” “是别人先拿的……” 李平波飞快做着笔录他被这群老人磨得没了脾气。 虎平涛也觉得头大不禁抬起头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腿脚只是目光透过人群接触到停在远处嵌草砖上几辆家用轿车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新的念头。 这些人都上了年纪虽说今天这事的确是他们不对可姓张那老人说的也没错————如果没人带头恐怕他们也不会跟着扯掉花车上这些装饰。 这事应该能查清楚毕竟他们都住在同一个小区。 想到这里虎平涛不由得问张姓老头:“在你之前扯花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姓张的老人摇摇头:“我只知道是个女的住在七幢二单元具体几楼就不知道了。” 虎平涛问:“她多大?长什么样?” 姓张的老头抬手比划着说:“四十多岁吧!瘦瘦的白天基本上见不着人经常是晚上出来身上穿的衣服很透那裙子短的……啧啧啧啧……” 他摇摇头满脸鄙夷。 旁边的老人七嘴八舌开始纷纷附和。 “是啊那女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我每次看到她都是晚上十一、二点才出门。那么晚了肯定是出去鬼混。” “老王你那么晚不回家在外面干什么?” “我……我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不可以吗?” 正文 第八十八节 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没有扰乱虎平涛思绪。他拉着物管经理走出人群在巡逻车旁边站定问:“监控能拍到花车的位置吗?” 物管经理一听就明白他的意图连忙道:“监控坏了。” “真坏了?”虎平涛满脸都是怀疑。 “真坏了。”物管经理满脸诚实。 虎平涛淡淡地说:“你可想好了今天这事会闹得很大。别看新郎忙着去接人可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花车是在小区里出的事你们物管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扯花的那些人愿意赔钱但你得明白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 “要换了是你结婚的时候被人来上这么一下子你愿意接受调解吗?” “这事要处理不好新郎肯定要找你们物管的麻烦。到时候恐怕你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这话并非恐吓物管经理也的确怕了。他连忙辩解:“警察同志我真没骗你摄像头真的坏了。不信我带你去监控室看看真的没有图像。” 虎平涛问:“既然坏了那怎么不修呢?” “上面不给钱我也没办法啊!”物管经理双手一摊连声叫屈。 虎平涛想了想问:“那你知不知道住在七幢二单元的那个女人?” “知道。” “她是做什么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刚接手才两个月户主资料显示这房子是她母亲的工作单位什么的都是空白。” 虎平涛思考片刻:“这样吧你带我去她家里看看。” 他有种感觉:这女的有问题。 姓张的老头虽然霸道也有些胡搅蛮缠但他说的那句话不无道理。 “这花又不是我第一个扯的这前面还有人。” 社会上的确有人不讲公德却毕竟是少数。 鑫苑是封闭式小区也不算大。住在这里的人就算彼此不认识却抬头不见低头见面熟是肯定的。 装饰好的婚车停在小区楼下成年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小孩子不懂事老人顺着娃娃的心意从车上摘朵花哄哄孩子这很正常。 一个老人不讲理这完全有可能。 可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笔录上参与扯花的老人足足多达七个这就有些说不过去。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花车上的装饰已被破坏的很严重让人看着就觉得那本来就是一堆垃圾。 从垃圾上扯几朵花这很正常。 必须找到第一个破坏花车的人。 除此而外随着老人们的议论虎平涛也生出了另一种想法。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 七幢二单元五零二室。 敲门一直不开。 虎平涛加大了音量:“麻烦开下门我是警察。” 他听见里面有走动的声音。 足足敲了两分钟栏杆式的旧防盗门依然紧闭。 这愈发证实了虎平涛的猜测。 “开门否则就断水断电了。”虽然物管经理不知道虎平涛的想法但他愿意配合警方。 房门从里面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逐渐扩大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神色警惕的脸:“你们找谁?” 虎平涛居高临下注视着这位老太太:“你是户主?” 对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更畏惧于他身上的黑色警服略一点头:“有什么事吗?” “三幢那边今天有人结婚有人看见你女儿扯了人家的花车我们对此做个调查。”虎平涛的理由很充分。 “我闺女今天没出去过。”老太太说着就打算关门。 “她是今天早上回来的。”虎平涛加重了音量充满威慑力:“这是正常入户调查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老太太脸色一变嘴上依旧强硬:“我说她没出去就是没出去。” 虎平涛平静地说:“把蒋梅叫出来只是做个简单的调查。” 这是女人在物管那里登记的名字。 老太太是她的母亲何英。 何英紧绷着脸抿住嘴唇冷冷地说:“我女儿在睡觉你们改天来吧!” 虎平涛认真地说:“你今天必须让她出来。” 说着他从肩膀上摘下对讲机请求支援。 僵持了几分钟何英无奈地打开房门。 虎平涛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 无奈、痛苦、麻木……更多的还是解脱。 小区的房子有三种户型何英居住的是最小面积。两室一厅带厨卫。 刚走进客厅透过走廊可以看到卫生间房门敞开着。虽然那里面积狭窄却安放着一个很大的木制浴桶。 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泡在浴桶里她背对着房门干瘦的后背上肩胛骨毕露。 房子不大几个房间加起来最多不超过五十平米。无论站在客厅里的虎平涛还是躺在浴桶里的女人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只要张口说话都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虎平涛连忙转过身皱眉注视着何英:“为什么洗澡不关门?” 何英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这是我家平时只有我和我女儿在。你不是要进来吗?那就随便看吧!” 虎平涛不再言语他带着李平波走到客厅里面避开与卫生间的直接视线拿出电话拨通了廖秋的号码。 “请求支援?还得是女警?这到底怎么回事?”廖秋在电话里感觉莫名其妙。 虎平涛把小区发生的花车损毁事件粗略说了一遍继续道:“我怀疑花车的首位破坏者有问题对方现在的表现疑似吸毒人员。” “我明白了。”廖秋在电话那端点点头:“我这就让赵丽过去再通知缉毒大队和街道办事处。”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等待的这段时间很煎熬。何英双手交叉横抱在胸前站在屋角冷冷地看着虎平涛和李平波。 李平波把笔录本装进文件袋用肩膀拱了一下虎平涛压低音量好奇地问:“小虎你怎么知道卫生间里的那女人吸毒?” 他虽然是辅警年龄却比虎平涛大了十几岁。 虎平涛淡淡地说:“只有结婚的人才会扎花车。如果你家楼下停着一辆花车你从旁边经过的时候会去摘车上的花吗?” 李平波想也不想就摇摇头:“肯定不会啊!除非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大喜的日子这样做跟结仇有什么区别?” 虎平涛微微颔首:“刚才在楼下给那些老人做笔录的时候小区物管经理也在场。我详细问过也看过那七个老人的身份信息其中有工人、教师甚至还有事业单位的干部都是退休的……其实就摘婚车花环这件事来看属于从众心理。只要看着前面的人拿了大把的鲜花后面的人就开始跟风。有占小便宜的想法不奇怪因为免费的东西最好。” “刚开始我忽略了这一点后来那些老人做笔录的时候相互争吵我才想起“首位破坏者”才是这件事的关键。就像你刚才说的:一辆花车停在那里只要是逻辑思维正常的人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想到要过去搞破坏。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婚车是要接新娘子用的。” “各人素质不同。可人上了年纪对“脸面”这种问题就放得开。当然也可以说是倚老卖老。还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电视上有过这样一则新闻吗?当时广场上摆放了一批圣诞红当天晚上就被人偷了一些。绿化部门没办法只好再次补花。可是这样做根本没用等过了盛花期那批圣诞红前前后后丢了上百盆。” “偷花这种事情不奇怪可偷婚车上的花就有些说不过去。平时大家都住在一个小区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在楼上看见一眼就算没逮着现行人家也绝饶不了你。这毕竟是结婚啊!一辈子也许就这么一次。你搞我的婚车我就永远不会让你好过。” 李平波点点头:“是这个理。” “所以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扯坏婚车上的花环。” 虎平涛笃定地说:“当然小孩子例外可早上出来的孩子都有大人带着。孩子不懂事难道大人也不懂事?趋利避害的道理大家都懂尤其是之前做笔录的那七个老人他们一直嚷嚷着“看着别人动手才跟着从车上拿花”。呵呵……这话很有道理我相信他们没有撒谎。” “那么问题就来了!到底是谁首先扯坏了婚车上的花环?” 看着满面迷惑的李平波虎平涛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只要是逻辑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做这种事。” 李平波有些明悟:“小虎你的意思是……疯子?” “有四种情况。”虎平涛伸出四根手指笑道:“你说对了其中一种:精神病患者。他们的逻辑思维处于混乱状态。如果是一个疯子扯坏了花环谁也不会对此说三道四因为接下来就该把他送去精神病院了。” “精神病患者必须在社区备案必须定期接受检查。如果是没有住院治疗在家里的那种左邻右舍都会觉得紧张。这是一种社会鄙视现象但必须承认人人都担心自己的安危谁也不愿意与疯子为邻。如果在小区住户里某人患有精神类疾病很快就会成为整个小区的关注焦点人人都会避开绕着他走。” “精神病患者破坏花车这一条可以排除。因为无论物管还是那些老人肯定都知道小区里有这么一个人只要看见是他干的几乎不可能有人跟在后面捡花还会主动给我们提供消息和线索。” “第二种:醉汉。” “喝醉的人无法控制个人行为。酒后开车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没人想要开车肇事可大脑与四肢的神经反射已被酒精麻醉无法及时作出反应。破坏花车也是同样的道理。” 李平波若有所思:“在楼下做笔录的时候那些老头老太太没说过扯花的人喝醉了。” 虎平涛微笑着点了下头:“人老成精他们的眼睛很毒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谁。何况大清早也不是喝酒的时间所以这一点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可以排除。” “第三种:纯粹的破坏狂反社会型的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永远没有解释依据纯粹是为了发泄而发泄。” 李平波神情郑重:“这种人仇视社会只会搞破坏。” 虎平涛认真地说:“搞破坏也要讲究时间和地点。这种人与疯子不同他们有着完整的逻辑思维。破坏归破坏最重要的前提是不能被当场抓住。所以他们选择的时间往往不会在白天大多数时候都在晚上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这分析丝丝入扣李平波也学聪明了:“这个类型的人群也基本上也可以排除。婚车是今天早上开进小区的那花环被扯掉的时间不算长所以干这事的人应该是第四种也就是你还没说的那种。” 虎平涛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最后一种是吸毒者。” “有单纯好奇吸着玩的;有看着别人吸就试试看的;有和家人吵架觉得烦了就吸的;有夫妻不睦寻求慰藉的;还有长期病痛尝试使用麻醉剂最后导致成瘾的。” 李平波满脸惊讶他抬手指了一下墙壁:“照这么说卫生间里那个叫蒋梅的女人就是吸毒者?” 虎平涛点点头:“还记得那几个老人在楼下说过的话吗?他们说扯花的女人很瘦。这是长期吸毒者最显著的特征之一。” 正文 第八十九节 一声叹息 李平波越发感到惊奇:“当时你就确定她是吸毒者?” “那怎么可能。”虎平涛摇头道:“当时只是猜测因为几个类型排除下来这是最接近事实的一种。” “为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吸毒者是避开社会阳光的老鼠。无论贩运还是购买沾了毒品就是犯罪。吸毒者不敢对外公开只能躲着。” 卫生间里一直没有动静李平波有些担心:“小虎这正主是找到了可那女的怎么一直呆在里面不见动啊?” 虎平涛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斜对面的何英叹了口气问:“你女儿应该有很长的吸毒史了上瘾严重单次吸食量大。” 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李平波:“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蒋梅昨天晚上吸的应该是冰毒。剂量大导致她脑子不清楚扯坏了婚车上的花环。过量吸食毒品会感觉身体发热只有泡在冷水里才会舒服这叫“散冰”。” 忽然站在对面的何英双手捂住嘴无声地抽泣着身子也靠着墙缓缓下滑整个人蜷缩着直至瘫在地上。 虎平涛和李平波连忙走过去把她搀扶到沙发上。 “我是真不愿意这样啊!”何英老泪纵横:“她十几年前就染上了毒瘾我一直帮她瞒着外面的人。” “那时候她和男朋友吵架跟着别人去了酒吧。我当时没在意后来去的次数多了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样。刚开始的时候抽烟我亲眼看着她把海洛因掺在烟丝里重新用纸裹起来抽。当时我就骂她狠狠给了她几个耳光。可是打了根本没用她跑出去不愿意见我等到一个多月后回来烟丝也不用了直接把烟盒里那层锡纸剥下来把粉末抖在上面刮成一条一条的直接用鼻子对着吸。” “她跟男朋友分手了在外面另找了好几个男的。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可是没办法无论我怎么劝她都不听。辞了工作不上班每天呆在家里睡觉晚上化了妆就出去。喝酒、抽烟……我知道她在外面做皮1肉生意哪个当妈的愿意女儿堕落成这个样子?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就是不听还反过来找我要钱。” “我男人死的早家里没什么积蓄。这些年她一直在吸存款早花光了我每个月那点儿退休金还要拿出一大半给她。平时我连肉都不敢买剩下的钱只够买米。南四街那边有个火锅店我经常往那儿过跟老板要一些客人吃剩下的火锅底料拿回来冷了以后切成块加上我从菜市场捡的菜叶每顿煮一碗就这么过了好几年。” “我一直帮她瞒着。如果被你们警察发现了要抓了送戒毒所。” 看着头发花白的何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虎平涛心生怜悯。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拆开递过去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知情不报还有包庇这样下去只会构成恶性循环。” “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啊!”何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是她妈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听话我只能劝着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进去受苦受罪。” “那是强制戒毒。”虎平涛叹息着连连摇头:“受苦受累也是为了你女儿好。你看看你这房子里家徒四壁连最基本的生活电器都没有家具也是很多年前的旧货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何英满脸都是泪痕纸巾在泪水浸泡下早已湿透:“我得照看她啊!她在外面乱来以前经常夜不归宿后来被外面的男人弄伤了连续做了好几次人工流产。她怕了我也怕了所以现在玩到再晚也要回家。” 李平波在旁边劝道:“老太太现在全社会都在反对吸毒你这样把女儿藏在家里其实是害了她。” 虎平涛也劝道:“这种事情你一个人是搞不定的。得依靠社区和街道办事处依靠大伙儿。” 何英边哭边说:“其实梅子也想过要变好她试了很多次要戒掉可每次都没用。我用绳子捆住她绑在椅子上她像疯了一样跳起来用脑袋撞墙还把舌头咬破了。我没办法只好把她解开看着她从包里翻出备用的白粉……”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是赵丽带着另外一名辅警到了。 几分钟后缉毒大队的人也到了。 熟人孔程立。 赵丽进了卫生间查看了蒋梅的情况然后给她找了件衣服遮住上身。孔程立带着仪器进去给蒋梅做了个简单的抽血化验。 “深度上瘾……”检验是在外面客厅里做的。孔程立摇摇头:“这吸食量也太大了整个人直到现在都没清醒过来还在散冰。先守着看看实在不行得送医院。” 赵丽对此也无可奈何:“那皮肤都泡的发皱了。” 孔程立对何英道:“你女儿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你进去把她捞出来吧!别泡了给她穿上衣服躺床上睡会儿估计得到晚上才能恢复。” 赵丽与何英把人从浴室里弄出来的时候虎平涛看到了蒋梅的面孔。 非常的瘦面颊深深凹进去颧骨异常凸出双眼无神嘴唇发白。如果不是手脚四肢无节奏的颤抖着就像一具无生命的尸体。 虎平涛看过何英拿出来的蒋梅身份证她今年二十九岁可外表与四十岁女人差不多。 看着正在卧室里忙碌的赵丽与何英孔程立对虎平涛说:“你别看这女的现在很平静躺在床上动都不会动其实她脑子里很乱全是幻觉。中枢神经被压制住了短时瘫痪只能等缓过劲儿才能恢复意识。” 虎平涛问:“你的意思是她昨天晚上已经疯过了?” 孔程立肯定地点点头:“吸食过后会产生混乱意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这女的上瘾有段时间了居然还能找着路回家也算难得。” 虎平涛神情很是复杂:“接下来怎么办?移交给你们缉毒队?” 孔程立道:“是的。等会儿我跟你回派出所办交接手续。回头我通知戒毒所过来接人还要给街道办事处那边备案。戒毒是个长期行为街道和派出所都要负责监管。不过看目前这情形这女的想要戒掉毒瘾……” 他抱着双手一直摇头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虎平涛问:“应该能以蒋梅为突破口抓住卖毒品给她的人吧?” “如果你指的下面的小喽啰不难。” “如果你指的是操纵毒品交易的人那就难了。” 孔程立解释:“毒品分销就像一张很大的蜘蛛网。想要从下面负责分销的人逆推找出三、四级上线这个过程非常复杂。贩毒的这些狗1杂种学精了他们集团内部分为不同级别每一个分销头目手里掌握的毒品通常是两百克卖完了再给。头目与具体负责卖的人单线联系谨慎的甚至还要在中间加上一个经手人。这样一来上面的头目就更安全就算下面卖粉的人出了问题被抓也很难查到他们身上。” “两百克这能卖多久?”虎平涛问。 “两百克指的是纯货搀兑以后至少超过一公斤。平时卖的时候零点五克一包一百五至两百块钱。中间经手的人多上面的人利润就薄。不过就我们这些年查下来的案子真正坐在蜘蛛网中间的那些毒贩宁愿少赚一些也要确保安全。” “顺着吸毒人员往上逆推大多数时候只能抓到分销的小喽啰。”孔程立神色冷峻:“你想想戒毒所里那么多人要是他们提供的线索全都有用咱们查找起来就不会那么麻烦也就不会有“全民禁毒”的说法。无论境外还是境内贩毒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赚这种黑钱的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越来越精明越来越难对付。” 卧室里何英坐在床边看着身体一直在颤抖的女儿蒋梅放声大哭。 瞒了那么多年她很累。 现在终于瞒不下去警察找上门她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也有着无比强烈的后悔与失落。 看着这一幕虎平涛有些不忍低声问孔程立:“像蒋梅这种情况戒毒所那边会怎么处理?” “李松你认识吧!”孔程立没有直接回答。 “认识。” “蒋梅跟李松的情况不同。说实话毒品上瘾的戒除率几乎为零。李松控制的比较好那是因为发现早他本人也是无意识吸毒发现后立即断除进而以其它辅助。比如抽烟、吃糖、喝酒什么的都行。只要大脑产生更换性依赖意识上瘾转移几率就很大。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毒品吸食时间绝不能长次数也不能多。” “蒋梅这个不可能戒掉了。”孔程立叹息着压低声音:“小虎这话也就咱俩私底下说说:她吸的太多照目前这情形就算进了戒毒所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你看看她才二十多不到三十岁可这人光看外貌至少超过实际年龄一倍。这意味着她体内器官被破坏的已经很严重真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唉在外面玩的太久已经回不来了。” 虎平涛知道孔程立说的“玩”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放纵。 加上毒品麻醉以及性。 有人说那是快乐之源。 …… 离开何家的时候虎平涛丝毫没有以前那种破获案子的愉悦感也没有窥破秘密找出真相的满足。沉甸甸的心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灌注了成吨钢铁令他感觉呼吸困难连走路都觉得疲惫。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黑暗面尽管光明一直在引导却仍有人不顾一切心甘情愿被黑暗感染。 和平年代感受不到战争的残酷也用不着面临生死撕裂。 回去的路上李平波一直没有说话。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问:“你在想什么。” 李平波张了张嘴沉默片刻缓缓地说:“如果有一天我儿子变成了蒋梅这样我……我该怎么办?” 虎平涛用力吞了一下喉咙没有说话。 这种事想都不敢想。 何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毒品摧毁了一个家庭撕裂亲情母女俩永远陷入穷困。 “这些杀千刀的狗1杂种!” 突然李平波发出暴怒的嘶吼他双手紧握在一起发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车窗外面:“赚钱的法子多得是为什么要贩毒?这些人……尼玛的伤天害理丧尽天良啊!” 虎平涛面无表情双手握住方向盘注视前方。 他忽然对父亲曾说过“和平年代要靠你们来守护”这句话的另外一层含义。 无形的争斗代替了战争随时随地发生在我们身边。 一百个人有一百种价值观一百种不同的逻辑思维。 有些人会永远跟随光明。 有些人被引诱滑向黑暗。 警察的作用就是在深渊外围构筑一道坚强防线阻挡那些人掉下去。 “……职责。” 他口唇微动。 “这是……我的职责。”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十一号警务亭每天都会收到来自110指挥中心的信息出警处理各种不同的纠纷。 从未有过大案子。 这很正常。 在这座城市这块辖区不可能每天都有凶杀、超大金额抢劫盗窃以及对社会构成强烈影响的恶性案件。相比之下更多的还是邻里间鸡毛蒜皮口角纷争。 苏小琳每天都会过来陪着虎平涛一起共进晚餐。 旁边就是档案局那里的食堂很大。社区和警务亭的工作人员都在那里打饭。一来二去苏小琳与警务亭的其他人很熟。她每隔几天就会带些熟菜过来说是给大家改善伙食。 她是个很细心的女人。 每次吃饭都会把饭盒里的肉拨一半给虎平涛。 每次她都说:“你在长身体要多吃点儿。” 正文 第九十节 你不孝 虎平涛被弄的哭笑不得:“你当我还是十八岁还在发育期啊?” “随便你怎么想。”苏小琳嘴里嚼着一块焖南瓜含含糊糊地说:“我在减肥。长胖就完蛋了难看了你就不要我到时候我哭都没用。” 这好像是个挺有说服力的理由。 虎平涛的抽屉里装满了各种零食。 薯片、巧克力、奶糖、牛肉干、袋装花生和瓜子…… 屋角放着好几箱方便面那是苏小琳买了给他做宵夜的。 午餐肉罐头和鱼罐头堆在墙边。 虎平涛一个人根本吃不完这么多有半数都进了其他同事的肚子。 苏小琳每天都会带水果过来。有时候是两个西瓜有时候是一箱葡萄当然也少不了梨和苹果。 所有人都说:“小虎你别走了就留在咱们十一号警务亭吧!” 虎平涛劝过苏小琳:“别送东西了别乱花钱。” 苏小琳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是我男人再说我也没乱花钱。这些东西我是从厂家直接以成本价拿货。我没有滥用私权商务厅与企业之间从来都是这样。” “那水果呢?” “那是从同事群里买的也不贵。” 除了傻傻的笑虎平涛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好上班要乖哦!” “这个周末你休息吧?我妈让你去家里吃饭。” “我学会了做辣子鸡到时候做给你尝尝。” “我走啦明天见。” 每天几乎都是重复的叮嘱当然也有更新的时候。 十一号警务亭的人快羡慕死了。 黄志勇经常感叹:“我结婚早了应该多花点儿时间找个小琳这样的媳妇。” 高翔也有同感:“我老婆现在一个星期都不会打电话过来说是我回家跟上班没有区别。还是小虎有福气媳妇长得漂亮不说还这么体贴。” 马文山是老辅警经常逗他:“小虎问问你女朋友家里有没有姐姐或妹妹帮我儿子介绍一下。” 这些都是快乐的成分生活因此不再沉闷。 …… 翌日商务厅。 刚上班还不到十分钟苏小琳就接到电话说是处长找她有事。 走进市场调节处长办公室她得知:从今天起自己被调到了办公室。 “为什么?”苏小琳满面不解自己在市场调节处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更换部门。 “这是厅里的安排。”处长笑着递过来一份文件:“人事处那边已经批了。反正在哪儿都是工作那边可能更适合你。” 苏小琳有些狐疑。 她知道办公室副主任董志恒一直想打自己的主意。 更换部门很正常厅里有相关的人事安排。正如处长所说办公室的待遇比市场调节处好工作强度也不高是个轻省的职位。 拒绝的话实在不好说也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带着满腹疑问苏小琳来到了办公室报道。 董志恒与平时没什么区别言语和动作上也没有越界。他给苏小琳安排了新的工作间就在副主任办公室隔壁。 一整天过去了一切正常。 虽说董志恒进出工作间较为频繁却都有正常的理由。 苏小琳觉得这也没什么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 虎平涛昨晚值夜班。 大清早洗漱完碗里的米线刚吃到一半就接到110指挥中心出警的命令。 赶到北云大街翔云巷口的时候人行道上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虎平涛和马文山连忙挤进去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跪在地上苦苦恳求站在她面前的一位老妇。 “妈我求求你不要买了。” “这东西是骗人的根本没用。” “他们都是骗子你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 侧面临街的店铺开着门外面摆着好几个两米多高的广告牌。背景是一个鹤发童颜身穿对襟式长衫的老人手抚白色胡须面带微笑。图案下侧是一个古色古香的瓷碗里面装着一颗颗白色药丸旁边还有三个醒目的大字————延寿丹。 警察的出现镇住了现场的秩序。虎平涛环顾四周问:“谁报的警?” “我是我!” 跪在地上的中年女子挣扎着站起来。看得出她跪的时间很长膝盖酸疼腿脚已经麻木站起来的时候身子一阵摇晃。马文山连忙伸手将她搀住这才没有摔倒。 “出什么事了?”虎平涛问。 “他们……这些人他们是骗子卖假货。”女人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双眼红肿。她抬手指着站在旁边店铺内外的几名经营者放声痛斥。 一个身穿黑色套装很是肥胖的妇人从旁边走过来张口叫道:“喂你说话注意点儿啊!什么叫做骗子?我骗你什么了?” 虎平涛看了她一眼视线回转到被马文山搀扶着勉强站起的中年女子身上:“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刘文玲现年四十六岁籍贯本市。 虎平涛走到身穿黑衣的妇人面前淡淡地说:“还有你请出示身份证。” 李玉珠现年四十九岁延北省人。 事情起因是买药。 这家店铺是“延寿丹”的专卖店。刘文玲的母亲一直在这里买药今天一大早又来了刘文玲急急忙忙跟着过来劝阻母亲却根本不听于是在店门口起了纠纷。 李玉珠看着正对虎平涛讲述事情经过的刘文玲眼里满是厌弃和鄙夷。她撇了下嘴左手反叉着腰发出与其粗壮身材对应的尖叫。 “我开门做生意从来就没有强买强卖。你搞清楚是你娘她自己花钱买药你凭什么不准她买?” “你这做女儿的一点孝心都没有。你想想你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现在老了上年纪了吃点好的穿点好的有什么错?” “再说了我卖的“延寿丹”是正规厂家生产有质保单有说明书是专门为老人开发的一款新药。吃了以后有病治病没病强身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你这做女儿的心不能黑啊!你看看你老娘都七十多岁了吃了我的药身体肯定比现在好得多。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家里的老人要是健健康康你们做儿女的也能省好多事。花钱买平安就是这个道理。” 这女人挺能说的。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碰巴拉巴拉一口气说个没完。 刘文玲的母亲站在对面起初有些犹豫后来听李玉珠这么一说脸上神情逐渐变得自然起来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望向女儿的眼神也颇为恼怒。 “是啊!人家李老板说的没错。”刘母手里攥着一张银行卡下意识往李玉珠那边挪了几步:“我老了与其整天往医院跑不如在这儿买点药。这延寿丹是好东西我吃了以后感觉不错所以才接着买。” 刘文玲一直在哭连声哀求:“妈那是假药是假的。我拿着你吃完的空药盒去医院问过医生看了说这药是假的。而且这药卖那么贵一盒六百八十八只够吃四天这……” “哼!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嫌贵嘛!” 李玉珠打断了刘文玲的话她走到刘母身边搀住对方胳膊换上了满脸笑容亲昵地说:“干妈我这人是不是骗子您心里有数就行。这人上了年纪就得为自己着想。您辛辛苦苦一辈子多吃点儿好的才能延年益寿。俗话说得好:万贯家财不如身体健康。何况我这药卖的也不贵才六百八十八一盒七百块都不到。” “现在去医院看病多贵啊!随便一个头疼脑热挂号开药还得挂针水没个几千块钱根本下不来。不是我吹这“延寿丹”要不是厂家回馈社会搞活动连续三个月优惠销售这一盒药的价钱早就过千了。” “这钱呐得捏在自己手里。干妈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可能为他们永远操劳一辈子。现在您老了是该享福的时候。有些事情得您自己做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千万不能被小辈们指挥着转。” 不等刘母说话怒火中烧的刘文玲猛然冲过去指着李玉珠发出咆哮:“你什么意思?挑拨我们母女关系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玉珠牙尖嘴利她轻蔑地一笑冷嘲热讽:“我挑拨了吗?我那是说实话好不好!你自己好好想想一个星期就回家看你妈一次平时理都不理。要不是我买米买油帮着送过去恐怕她出什么事你都不知道。要不是觉得亲近我也不会认她做干妈。不就是买点儿药而已你至于大清早就堵在门口哭哭喊喊挡我的生意吗?” 说着她转向刘母语气瞬间变得温和又体贴:“干妈店里的存货不多了再不买就得等到下个月。厂家那边说了这药很抢手因为原料优选生产过程复杂现在市面上很难买到。也就是看在我这种老客户面子上才特意多给了几箱。等到下次进货至少是两个月以后。要是干妈您吃到一半就断了药再续起来效果就没那么好。” 刘母一听连忙把手里的银行卡递过去如捣蒜般点头:“我买!我听你的现在就买!今天我本来就是过来找你买药结果被这么一闹……唉!” “不准买!” 刘文玲如疯了般冲过去一把将银行卡从李玉珠手里夺走。她面对母亲涕泪连声:“妈这是你的养命钱。我知道平时对你照顾不够可是我要上班啊还得管家管孩子。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拿着钱往水里扔啊!” 到手的银行卡没了李玉珠勃然大怒指着刘文玲口沫四溅张口骂道:“你还有没有良心?连这点药钱都不愿意给你是指望着你1妈早点死吗?” 刘文玲也怒了:“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试试?”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怒极的李玉珠满面狰狞她死死盯着刘文玲手上的银行卡:“你这是抢劫懂不懂?这是我干妈的钱她是你娘你得尽孝道。要我说你娘真是命苦摊上你这种一毛不拔的后辈恐怕百年之后连块牌位你都舍不得给。” 她随即转向刘母:“干妈我这人说话直您别往心里去。我说的都是事实。您想想连一盒药都不愿意买给您吃您还能指望她什么?” 刘母被说得完全倾向于李玉珠那边。她用力咬咬牙冲着女儿厉声喝道:“把卡给我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妈——” 刘文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语调哽咽悲切地说:“我……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还想多活几年!”刘母恶狠狠地瞪着女儿仿佛看待一个仇人:“我用自己的钱买药吃碍着你什么了?这是我的退休金又不花你一分钱。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死了以后所有遗产都归你所以现在就想着让我少花钱以后成全你?” 刘文玲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妈你怎么能这样想?你……你被他们骗了。这药你前前后后吃了一年多砸进去好几万块钱。花光了积蓄不说身体也不见好。你还以别的名义找我借了两万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 “反正你就是不孝!” 李玉珠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年轻的时候用健康挣钱老了以后花钱买健康。当着这么多人说话我不怕。为什么?就因为我说话做事都占着理。孝敬老人天经地义你不愿意给你1妈买药就是不孝。你报警又能怎么样?警察在这儿我还是这说法。妹子这事是你做的不地道。赶紧的把卡给我。你别挡着我的店门也别在这儿丢人现眼。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你这做派还管家管孩子?” 说到这里李玉珠摇摇头脸上全是轻蔑之意。 正文 第九十一节 食品,非药品 刘文玲如择人而噬的野兽般盯着李玉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臭嘴?”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该死的女人。 母亲老了。 这人上了年纪想法就多。 每次与母亲在一起她都会唠唠叨叨说着关于生病和死亡的话题。 刘文玲能理解母亲的想法。人人都怕死老人尤其是这样。生命就像一座从幼年时代开始挖掘的金山坐吃山空总有耗尽的那一天。 母亲往医院跑的很频繁几乎每个月都要做检查同时开一大堆药在刘文玲看来简直就是当饭吃。 母亲原先的单位可以报销。 这些药以“复方丹参片”之类的居多。刘文玲对照着药品说明书和病历本逐一查过:功效基本上是养润身体。换句话说母亲没有大病。 可她就是觉得自己有病不是手脚酸麻就是皮肤干燥连早上起来神情忧郁都认为这是“病了”连早点都不吃就忙着往医院跑做抽血化验。 刘文玲一直劝:您有空就出去走走约上老姐妹们去外地旅游。来回所有的费用我承担只要您玩得开心就行。 母亲很倔说什么都不去。 她的理念怪异又执着:出去玩就是浪费钱还不如呆在家里吃喝都方便。何况在外面遇到个头疼脑热的的去哪儿看病?到时候死了都没人知道。 社区组建了老年人活动中心拿出一间很大的空屋做健身房。母亲从来不去她对广场舞和夕阳红合唱队之类也不感兴趣固执的认为: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出来抛头露面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是的有病! 这概念早已根深蒂固。 李玉珠带着一帮人来到小区做推销卖“延寿丹”。 当时的场面很热闹上百个纸箱堆在一起拉着红布横幅上面是醒目的大字“奉献爱心回馈社会”。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这是您一生中最重要的机会。吃了我们的药益寿延年如青松不老永远年轻。” “特聘专家破解生物密码针对人类遗传基因开发的靶向药物米国药物研究机构认证二十三项专利北大药物学院颁发许可证清华生物研究院联合认可专家现场指导本世纪最新科技成果。” “再也没有比这更便宜更划得来的好事!厂家回馈社会一盒只要六百八十八!是的你没有听错不是两千也不是一千六百八十八只要六百八十八。十盒一个疗程最短半个疗程见效。这不是降压药也不是心血管类药物无副作用疗程短见效快假一赔十!” “良心商家卖良心药我保证您买了不会后悔但不买绝对后悔。我们的口号是“延年益寿”万贯家财买不回身体健康。还等什么呢?心动不如马上行动早吃早好哪怕晚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都会让您后悔莫及。” 这帮人每天都在更换场地做宣传。有时候在小区里面有时候在外面后来干脆在这里租了个店面直接开张。楼上楼下两层下面是商店上面装修成教室摆放了很多椅子专门用来讲课。 包括母亲在内附近很多老人都成了“延寿丹”的客户。 每天早上老人们就按时来到这里进了二楼教室听所谓的“导师授课”。 刘文玲跟着母亲来过两次。 导师有上了年纪的长者也有俊男美女。他们的共同点是身穿华服要么西装笔挺要么穿着古装仪表堂堂。 这些人普通话说得很不错有几个甚至达到播音员水平。嘴很甜年轻的就“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叫个不停;年老的就“老哥哥老姐姐”套近乎。总之不会让你觉得生份有种很自然的亲近感。 他们每一个人的来头都很大。 有某某大学的教授有某某医院的主任医师有某某协会的会长还有某某企业的老总。 刘文玲清清楚楚记得其中最牛逼的一个自称是国1务院专门给中央首长看病负责他们生活起居的“首席健康顾问”。 老人们很容易被这些头衔唬住。 刘文玲却不会。也对此嗤之以鼻。 中央首长的首席健康顾问? 吹吧! 要真有那种本事怎么可能来到这种小地方帮着一家毫无名气的企业做产品宣传? 卖药的这帮人开始打散上门走访。 有一天刘文玲回家看到李玉珠坐在椅子上与母亲亲热地拉着家常。 这女人嘴甜大娘阿姨叫个不停还带来两把干面条做礼物。 刘文玲当时没在意毕竟自己要上班平时忙还得照顾孩子总不能每天都往娘家跑。 母亲后来打电话告诉她李玉珠每天都会过来陪自己说说话礼物也从未断过。有时候是一盒鸡蛋有时候是新鲜时蔬或者一小瓶香油…… 再后来她就变成了母亲的干女儿。 刘文玲心里其实很不高兴却无可奈何。她对母亲说过很多次:不要让来路不明的人进家。可母亲就是不听口口声声:“人家小李多好啊!看我无聊就过来陪我说话解闷每次来都带着东西。你是我亲生的一个星期才来一次。我收个干女儿怎么了?犯了哪条王法?” 刘文玲被说得哑口无言。 再后来母亲开始花钱买“延寿丹”。 一盒、两盒、三盒…… 一箱、两箱、三箱…… 花销也日渐增长从起初的几百块到后来一次几千、上万。 “延寿丹”这东西包装精美很大的一个盒子拆开里面是细腻的黄稠垫底白色药丸如工艺品般卡在凹槽中间底下垫着泡沫看起来古色古香。 李玉珠一直告诉母亲:吃了这个就能益寿延年稳稳当当活到一百岁。 刘文玲知道她在撒谎。 与几十年前比较起来现在的信息来源渠道更加广泛。从前是纸媒的天下。报纸杂志为主导辅以电视和广播。 现在社会信息来源主要依靠智能手机进行传播。 年轻人与老人最大的区别在于对正确信息的认知与识别。 刘文玲知道李玉珠在搞传销。 她不想惹事也不想与李玉珠有任何瓜葛。她只想把母亲从这个坑里捞出来过上正常的生活。 然而太晚了。 母亲已经被洗脑固执认为吃了“延寿丹”就能长寿。 今天母亲带着银行卡过来买药。 刘文玲闻讯赶了过来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 附近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这到底是什么药啊卖那么贵?一盒六百八十八赶得上我家好几个月买米的钱了。” “这药其实没什么效果纯粹就是吃个自我安慰。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就算你愿意花钱也得看索命的小鬼收不收啊!” “是不是真的有用暂且不说就那女的药店老板那态度我觉得就不对头。买不买是人家的家事你死皮赖脸凑上去喊老太太“干妈”我觉得这事就有问题。凭什么啊!我就不相信现在有谁能把一个外人当做亲戚而且还是口口声声喊“妈”。要不是为了钱鬼才愿意这样做。” “就是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当着别人老娘骂别人女儿偏偏这当妈的也糊涂……唉老了都变傻了。” “几万块钱买什么吃不好非得买这个?延寿丹……呵呵这名字一听就像假的。” “这应该不会假吧!六百八十八那么贵。好东西都贵假货才便宜。” 虎平涛走到人群外面拿出电话拨打辖区街道办事处的电话请质检和食品部门的人来到现场。 这事不归警察管属于食品安监、药监的管辖范围。 打完电话他走进人群站在李玉珠和刘文玲中间注视着前者抬手指了一下摆在店门外的广告牌淡淡地问:“你这是卖药?” 李玉珠虽然性子泼辣面对身穿黑色警服的虎平涛却有些本能的畏惧回答口气不那么冲音量也低了很多:“……是的。” “把营业执照拿出来给我看看。”虎平涛不温不火地说。 李玉珠顿时满面警惕:“你要干嘛?” 虎平涛侧过身子指了一下刘文玲:“既然人家报警我们就必须把事情查清楚。这是正常的处理流程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李玉珠站在那里没有动满面怒容:“你又不是工商局的凭什么查我的营业执照。” 虎平涛笑了:“只要是开店经营就必须把营业执照副本悬挂在店内的显眼位置。怎么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警察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围观的人也纷纷帮腔。 “就是让她拿执照出来看看。” “这女的肯定心里有鬼不就是出示一下执照嘛这很正常。” “她该不是拿不出来吧?” 面对众人的议论李玉珠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的视线在刘文玲和虎平涛身上来回移动恨不得把两人撕碎当做点心吞下去。 “这店面是租的营业执照我怕被偷放在家里没带出来。”她很快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虎平涛平静地笑笑:“打电话让你家里人送过来或者你现在回去拿。” 李玉珠脸色越发阴沉:“我家在南市区那边一来一去得好几个钟头要不你明天来吧!” 虎平涛对此并不在意:“你这是故意找茬啊!” 李玉珠开始撒泼耍赖:“你们警察不是有车吗?要不你开车送我回家这多快啊!还不耽误事。” 手持执法记录仪正在录像的马文山怒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拿不出营业执照你还有理了?” 李玉珠对此嗤之以鼻:“老娘开店做生意大清早就遇到一条疯狗弄得我生意都做不成。就算她不报警我都要打电话给110。我说你们警察是不是偏心眼啊?还是你们跟这女的有一腿?否则为什么一直帮着她说话?” 她想开了也豁出去了。 有刘文玲在这儿今天她老娘的生意肯定做不成。 李玉珠心疼死了————每天带着鸡蛋和面条上门口口声声喊“干妈”本想着今天做个大单让这老太婆花几万块买十箱子“延寿丹”没想到被她女儿得知急匆匆赶过来阻止。 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钱长翅膀飞了李玉珠杀人的心都有。 老话说得好: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警察也不长眼睛。麻痹的没臭骂你们一顿就算好的还敢跟我要营业执照? 虎平涛也不生气。他信步走到堆在店外的纸箱前转过身对李玉珠认真地说:“看好了这是人行道你这是占道经营。” 李玉珠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过头理都不理。 她可不是傻大胆而是真正有所依仗。 “延寿丹”这买卖做不长久最多半年就得换个地方。这铺面也只租了三个月周末正好到期已经约了搬家公司大后天就关店走人。 反正我再有几天就鞋底抹油开溜占道经营又怎么样? 虎平涛拿起摆在纸箱顶部的一只空药盒仔细端详。 “你卖的这是药吗?”他扬起手里的空药盒冲着李玉珠晃了晃:“这商标上没有药检准字也没有相关的药品标示。” 李玉珠顿时慌了她强作镇定矢口否认:“你不懂这是特殊的保健药不是药店里卖的感冒药。” 这话把虎平涛听得笑了起来:“保健药?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儿。”扬起药盒指着北面的产品成分表与说明部位虎平涛加重语气严肃地说:“这是食品准字标签而不是药品准字标签。还有这里这上面明明写着“食品”两个字哪儿来的药品?” 站在旁边的刘母听得满面震惊连忙跑过来问:“你说什么?这……这不是药?” 虎平涛耐心地解释:“药品和食品批准标签不一样。怎么您吃的时候从来不看说明书吗?” 正文 第九十二节 糖水丸子 刘母尴尬地低下头红着脸嗫嚅:“字太小我老花眼看不清楚……” 刘文玲连忙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只“延寿丹”包装盒从里面倒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纸递给虎平涛:“你看看这是说明书。” 纸真的很小正反两面印刷质地很薄很透两面文字多有重叠而且字体极小根本就是在考验读者的视力。 虎平涛凑到眼前看了一阵感觉眼睛发酸。 “这说明书摆明了不想给人看啊!”他淡笑着指着纸面上最后的一行字:“不过有这句就足够了。” 本产品为食品不能代替药品。 “你不是说这是药吗?”虎平涛盯着李玉珠认真地问。 “关你什么事啊!”李玉珠慌了脸色骤变她知道情况不妙连声叫嚷。 “你这样做已经构成了恶意欺诈。”虎平涛语速缓慢声音洪亮围观者听得一清二楚。 “你别张口闭口满嘴都是大道理。我欺诈谁了?” 李玉珠胆大脸皮厚她迅速转身冲着站在店里的另外两名店员连声催促:“死站在那边干什么?老娘花钱雇你们是来看热闹的吗?都过来给我搬东西把外面的货都搬进去。今天不做生意了!” 围观的人笑了。 “她果然是个骗子。” “我就说了卖保健品的这些人十个有九个搞传销。明明是食品非说是药品这坑了人家多少钱啊!” “这女的一看就不像好人。还延寿丹……别说是延年益寿这吃下去不上吐下泻就很不错了。” 刘母也急了冲过去死死抓住李玉珠的胳膊不肯放:“你卖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不说是药吗?不是吃了让身体好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了食品?” 李玉珠这时候可不管什么干妈不干妈一把就用力将她甩开:“你甭管它是什么总之我明码标价付钱的时候也是你情我愿。我没逼过你吧!是你自己赶着抢着要买而且这延寿丹你吃了以后也没病没痛的怎么能说是我骗你呢?” 刘母顿时嚎啕大哭:“你……你还我的钱!那可是我的养老钱!” 李玉珠知道情况不妙赶着离开她迅速搬着箱子理都不理。 虎平涛走过去挡在她前面:“站住把东西放下。” 李玉珠满面狰狞:“滚好狗不挡道。” 她知道延寿丹有问题也知道这买卖做不长久。 人都是横出来的。 声音越大气场越强别人就怕你。 这是李玉珠认定的座右铭。 反正老娘没偷东西没杀人就算警察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趁着现在一片混乱赶紧关店走人晚上再回来偷偷把货搬走。 这时候食品安监和质监局的人到了。 当场查货。 这是一家小企业制造的产品具体质量还需等待进一步检测。 至于成分……别看产品成分表上写了一大堆元素符号和添加物质安监局一位颇有经验的工作人员拿起一颗延寿丹用力捏碎用矿泉水化开颇有把握地说:“这东西主要成分是淀粉另外再加了点儿蜂蜜之类的。如果进一步降低成本说不定连蜂蜜都没用直接用的白糖。” 糖水丸子? 刘母当场傻眼了。 她木木地站在那里不会动张口结舌。 刘文玲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轻声劝道:“妈我都说了姓李的是骗子。这面粉和蜂蜜加在一起根本不值几个钱。这一盒就买六百八十八摆明是欺负你上了年纪。” 安监局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摇头笑道:“六百八十八还真敢卖啊!说实话这东西其实就包装值钱糖水丸子的成本不超过一毛钱。现在市面上的保健品都打着这样的招牌赚钱说穿了就是买个心理安慰。老太太长点儿心眼儿吧!” 另一个工作人员也说:“这人呐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保健品广告做得再好也是从食物当中提取出来。多吃新鲜蔬菜比什么都好鸡鸭鱼肉是最好的蛋白质来源。生命在于运动平时没事多出来走走动动手脚这才是延年益寿的秘诀。” 李玉珠再大喊大叫也没用。 所有货物当场封存等待进一步的检验结果。 虎平涛做完笔录看着刘文玲在末页右下角签字认真地说:“今天这事儿我建议你们走司法途径。” 刘文玲抬起头疑惑地问:“她是骗子骗了我妈那么多钱你们警察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 虎平涛耐心地解释:“这事儿不归我们派出所管属于经侦大队的管理范围。我已经给你做了笔录案子归到经侦那边到时候会有人跟你联系。” 马文山凑过来说:“我已经给经侦大队那边打了电话传销类的案子现在抓得紧质监局的人已经把店铺和货都封了。放心吧卖假药那女的跑不了。” 刘文玲仍然忧心忡忡:“问题是你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在这啊!还有你们不抓她她随时可以跑掉。” “我们会按照规定对她实施拘留。”虎平涛认真地说:“至于她趁着监管人员离开撕开封条悄悄取走货物的行为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那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到时候法院判决就不是罚款教育那么简单得按照涉案物值进行参照入狱服刑。” 他们这些话的时候没避开李玉珠这女人在旁边听呆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扫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 天气炎热。 回到警务亭虎平涛卸下身上重达好几公斤的装备从饮水机上接了满满一大杯凉水大口灌了下去。 对于在省城上班的人来说空调是一种奢侈的想法。倒不是说价格贵装不起而是政策限制。 省城这个地方一直以来都说是“冬暖夏凉”对外的旅游宣传片也把气候特征当做卖点。可实际上冬暖夏凉只是针对全年气候大数据平均值而言。夏天该热还是热的冬天该冷还是冷。 在北方人看来滇省省城的冬天的确暖和一件大衣加一件毛衣就可以过冬。有些身体强壮的人甚至连羽绒服都不需要。 在地处热带的人看来这里的夏天的确凉爽平均气温也就二十七摄氏度左右。 黄志勇坐在虎平涛对面他看着手机上天气预报页面上显示今天最高气温“二十八摄氏度”的字样摇头苦笑。 连续两周了每天都是酷热难挡。就说现在挂在十一号警务亭墙上的温度计显示屋内温度三十三摄氏度这与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差了一大截。 黄志勇用纸巾擦着脖子上的汗疑惑地问:“气象局那些人都是睁眼瞎吗?这明明都三十多度了却只报二十七度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虎平涛肚子里灌满了水却仍然觉得口干舌燥:“黄哥这个就是你的误解了。天气预报不等于实际温度指的是距离地面一点五米位置测到的数据。那里的温度比地表温度要低一些何况预报本来就不会精准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儿误差。” 黄志勇撇着嘴摇头:“这我知道。可这前后差距也未免太大了吧!你说这一天两天有误差也就算了都两个多星期了每天都报二十七、二十八实际温度却超过三十以上。真不明白气象局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要换了是我儿子做作业像这样瞎即把搞老子不狠狠抽他一顿才怪!” 虎平涛用手背抹掉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省城的天气预报说温度超过三十摄氏度?” 黄志勇愣了一下疑惑地问:“小虎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虎平涛眼里闪烁着精明的目光:“冬暖夏凉嘛!不奇怪。再说了三十度就意味着高温天气。按照规定政企单位都要发放高温补贴……呵呵黄哥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时手机响了。 虎平涛拿出来一看是苏小琳的号码。 “小猫猫你在干什么?”这是她的常用开场白。 “当然是在上班。”虎平涛笑了:“难道还能躺在床上睡觉不成?” “别偷懒啊!我是你媳妇儿你得养我呢!”苏小琳发出示威性的警告。 虎平涛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把我给累死?” “死了你也是专属于我的鬼!”这种时候苏小琳从不讲道理。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道:“今天下班我不去你那儿了。” “怎么你要早点儿回家?”虎平涛问。 “单位上有事儿。”苏小琳在电话那端说:“有两家企业想做外贸经营对方约着晚上吃饭就具体的问题好好谈谈。” “在饭桌上谈?”虎平涛有些奇怪。 苏小琳解释:“商贸这块不同于其它政府部门。当然制度肯定有可是在具体执行方面弹性力度很大。只要不涉及环保和其它有硬性规定的条款基本上都没有问题。” 她语气变得有些无奈:“我现在调到办公室必须跟着走饭局。这一个星期下来都吃了两次了真没意思。” “这算不算公款消费?” “当然不算只是与企业之间正常的往来。” 虎平涛笑了:“既然是工作那该做就做。你是不是怕吃完饭太晚了不敢回家要我去接你?” 苏小琳在电话那端发出灿烂笑声:“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怪不得你的第二职业是卖葱的农民。” 虎平涛哭笑不得:“喂你这是羡慕嫉妒恨还是故意打击报复?” 苏小琳止住笑声:“好了不开玩笑了。今天情况特殊回头我把吃饭地方的定位在微信上发给你。来不来等我电话吧!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自己打车回家你也早点儿休息。” 虎平涛听出苏小琳话里有话问:“你跟谁一起吃饭?” “董志恒。”苏小琳气鼓鼓地说:“他是办公室副主任现在是我的上司。前几次吃饭他没有在场今天他让我跟着一块儿过去我有些拿不准。” 虎平涛想了想问:“这段时间他对你有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这倒没有。平时还是挺规矩的毕竟都在一个大办公室人多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行吧!既然这种饭局必须参加你该吃就吃只要别喝酒就行。有什么情况就打我电话我过去接你。” …… “源味阁”是一家颇有格调的餐厅。 从单位出来跟着董志恒来到这里进了包间苏小琳感觉挺意外的。 两家企业总共四个男人加上董志恒就是五个。 她脑子里下意识就冒出转身离开的念头。 苏小琳对董志恒一直抱有戒心。虽说是吃饭却只有自己一个女的在场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合适。 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个女的自称是a企业老总的秘书刚才在外面点菜。 看着她面带微笑款款落座苏小琳的戒心才稍微放松。 十二人的大桌只坐了七个人很宽松。 她特意把手袋放在右侧的椅子上与董志恒隔开。 位置已经在微信上发给虎平涛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 饭局都得喝酒不是红的就是白的。 桌子上放着两瓶茅台还有一瓶装在冰桶里的红酒。 服务员络绎不绝把菜端上来很丰盛。 a企业老总是这次饭局的召集人。相互介绍后他端着盛满白酒的杯子站起来大声笑道:“来来来大家干一杯。” 苏小琳连忙端着茶水杯站起来回礼:“对不起我不会喝酒就以茶代酒吧!” 对方笑道:“小苏你这就过分了商务厅的人怎么能不喝酒呢?是不是看不起我故意不给面子?” 这是爱玩笑的说法谁也不会当真。 苏小琳笑道:“我真不会喝酒。” 这是托辞。 跟朋友出去的时候在ktv她喝啤酒也喝红酒。酒量还挺大一口气两瓶“嘉士伯”纯生毫无问题。 正文 第九十三节 醉了 朋友聚会熟识的朋友在一起玩能喝多少喝多少没人在意酒量高兴就好。 可眼下这种饭局不同。 虽然自己在商务厅工作却只是普通工作人员。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董志恒这种有品阶有职务的跟班、随从。 当然苏小琳自己不会这样认为可坐在餐桌上的两家企业老总以及随员都这么看。 饭局尤其是这种饭局女人都是陪酒的。 只要喝了第一杯后面以各种理由源源不断的酒就必须喝。少则一瓶多则两斤不把人喝趴下绝对别想出这个门。 苏小琳一直摇头:“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喝。” 我可以陪爸妈喝可以陪我男朋友喝但就是不会在这种场合陪你们喝。 a企老总的秘书笑着劝道:“就一杯酒而已没事的。” b企老总的随员也笑道:“这可是刚开封的茅台喝不醉人。” 今天邀请的主要客人是董志恒。 苏小琳这样的普通工作人员在他们看来毫无分量。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董志恒站起来笑着打圆场:“小苏去年刚来到我们单位是新人你们就别为难她了。要我看酒就算了你们等会儿我出去给小苏要瓶饮料。” 说着董志恒从餐桌前走开出了包间。 等到几分钟后他再次出现手里多了一瓶红色的“可口可乐”。拉罐口被撕开插着一根塑料吸管。 他把可乐递给苏小琳笑着说:“小苏你喝这个吧!” 苏小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接过饮料低声道:“谢谢!” 本以为董志恒会逼自己喝酒没想到他没有这样做。 回到座位上董志恒举起酒杯想了想忽然偏头对苏小琳道:“小苏你看王总和张总都很热情这礼尚往来饭桌上第一杯酒还是要喝的。这样吧!你就喝这一杯走个过场。” 装酒的杯子很小倒满也就二十毫升的容量。 这话说得很诚恳看着拇指大小的杯子苏小琳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罐装可乐放在桌上带着几分不情愿和迟疑缓缓端起白酒杯。 该死的饭桌文化……好吧!就一杯一杯而已。 如果再有第二杯到时候我翻脸走人别怪姑奶奶不给你们面子。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小琳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顿时包间里响起一阵掌声与喝彩。 不就是喝杯酒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 干嘛非要为难我? 看着女人喝酒对你们男人来说很刺激吗? 苏小琳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拿起罐装可乐大口吸着。 她不喜欢白酒那股刺鼻辣喉的味道感觉就跟喝镪水没什么区别只能搞可乐的甜味才能压下去。 a企老总是个不长眼的倒满酒杯又站了起来目标仍然牢牢锁定苏小琳笑起来的模样很贱:“好酒过三巡。小苏再来一杯。” 苏小琳刚喝进嘴里的可乐差点儿没呛出来。她猛然生出想要抡起椅子直接从饭桌上砸过去的冲动。 “老张你这就过分了。”董志恒站起来很不高兴地说:“刚才就说了小苏只喝一杯你这是什么意思?” a企老总笑道:“小苏酒量应该很不错。你看她现在脸不红气不喘别说是一杯了就算一瓶我估计也没问题。” 苏小琳神情有些严肃她淡淡地说:“我只能喝一杯再多就醉了。” “醉了也没事啊!我们都开着车等会儿叫代驾送你回去。”b企老总笑嘻嘻的明显话中有话。 感觉在这种场合说什么都不太合适苏小琳放弃辩解拿起筷子专心对付桌上的菜肴。 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冷场两位企业掌门人也不好继续深挖这个话题。敬酒与喝酒很快在他们之间形成一个小圈子把苏小琳扔在一边就连a企老总的秘书也不再理她。 一块火腿蒸乳饼尚未吃完苏小琳忽然感觉有些头晕。起初以为是幻觉后来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感觉桌子在左右颠簸只是幅度不太大。 究竟是怎么了? 同时袭来的还有强烈睡意她感觉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难以睁开。 酒……难道是那杯酒就有问题? 想到这里苏小琳连忙拿起摆在旁边椅子上的手袋取出手机。 女性特有的直觉很敏感脑海中不妙的预感是如此强烈究竟是谁在针对我? a企老总? b企老总? 还是董志恒? 昏沉沉的大脑无法思考就像一团浆糊。 此时此刻她只能从最信赖的人那里求取帮助。 按下虎平涛的号码等待音刚响了两声对方就接起电话。苏小琳半趴在桌上额头压着左手拼着最后的一丝清醒意识发出沉重的喘息。 “老公来接我……接我……” 声音很低音量极小。 除了电话那端的虎平涛在场的人都没有听见。 话未说完眼前已是一片迷乱右手软塌塌地垂落下来指尖触碰到了手机屏幕刚好点中红色的挂机键。 …… 手机掉在地上发出的响声惊动了所有在场者。 a企老总的秘书连忙跑过去从地上捡起手机正好虎平涛回拨过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秘书连忙推了推趴在桌上的苏小琳:“小苏醒醒有你的电话。” 苏小琳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鼻孔里喷出轻微酒气呼吸呼吸显然是睡着了。 b企老总抬手指着她连声大笑:“哈哈哈哈这酒量不行啊!一杯就醉了。” 董志恒连忙走过来从秘书手里拿过手机直接关掉将手机摆在桌上双手抱住苏小琳的肩膀将她侧歪的睡姿扶正……做完这一切他回到自己的座位笑道:“让你们见笑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能喝酒。醉了就让她睡吧!来来来我们喝。” a企老总一口干掉杯中酒意味深长地说:“老董你这个女下属挺漂亮的应该还没有结婚吧?” 董志恒用筷子夹着菜边吃边说:“这是人家的私事我怎么好问?” b企老总与董志恒很熟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都离婚了是时候重新找个女人过日子。要我说小苏就跟你很配。” a企秘书故作恍然:“怪不得董主任今天带着小苏过来吃饭还那么有男子气概的帮小苏挡酒。啧啧啧啧……像董主任这么好的男人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明摆着奉承董志恒听了很受用。他摆了摆手故意笑道:“大家都是同事能帮就帮何况我也是实话实说。咱们吃咱们的等会儿我送她回家。” 两个企业老总相视一笑从彼此眼睛里都看出了无声的嘲讽。 今天这个饭局的确是为了外贸类项目的商谈。 男人都喜欢在酒桌上看女人喝酒所以a企老总带了一个能喝酒的秘书过来b企老总与董志恒是熟人觉得没必要走场面只带了相关的部门主管。 今天苏小琳刚一亮相就给他们以惊艳的感觉。 第一轮敬酒的时候本以为是董志恒故意带着这女孩过来对她有别样心思。可董志恒转身从外面要了一罐可乐还特意交代让苏小琳“只喝一杯”这就让起身敬酒的a企老总心中忐忑以为自己弄巧成拙。 后来苏小琳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能喝五公斤白酒的超级酒量体质极其罕见。 同样的道理一杯就倒而且当场喝醉人事不省这样的体质也不多。 何况苏小琳还是一个女人。 从生理学的角度来看女人比男人对酒精的耐受力更强。就算再不能喝也极少出现一杯就醉的情况。 无论两位企业老总还是各自随员谁也没有说破只是在喝酒吃菜的时候频频将视线集中在对面的那个红色可乐罐上。 那罐饮料肯定有问题。 他们记得很清楚:苏小琳喝过酒后丝毫不见醉意。紧接着喝了几口可乐就变得满脸疲态神志不清。 你董志恒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大家都是过来人都不是小年轻这点算计人的门道一眼就能看穿。你明明对人家小姑娘有想法嘴上却口口声声是出于照顾……呵呵等到吃完饭恐怕你不是送苏小琳回家而是在外面早就订好了房间。 可是这又怎么样? 具体做什么是他董志恒的自由何况苏小琳与他是同事。我们要的只是项目审批方面得到方便顺利通过就行。 …… 董志恒喝下一杯茅台从盘子里夹起一片卤牛肉塞进嘴里带着满足的表情慢慢咀嚼。 他眼馋苏小琳不是一天两天了。 上次陪着郭家母女去黎江本以为是个好机会能一举将其拿下没想到半路上杀出和虎平涛。 再后来他就变成了苏小琳的男朋友。 董志恒怒火中烧有种已经挑中正准备下口的肥羊突然被猫头鹰落下来抓走的无力感。 尼玛天知道猫头鹰会不会吃羊。可那个叫做虎平涛的年轻警察在董志恒看来就是一只猫头鹰。 还好苏小琳在商务厅工作这在董志恒看来是难得的便利。 更换部门把苏小琳调来办公室是他深思熟虑后的谋划结果。 像苏小琳这么单纯的女孩现在已经很少见了。董志恒深知这种类型女人很传统一旦破身基本上都认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接下来只需要一个把她陷进去的局。 贸然带她出去吃饭肯定不行。苏小琳很精明戒备心理也很强就算以“工作”为借口她也不会轻易出来。 做这种事要有耐心。一次、两次、三次……董志恒努力控制着欲望尽可能在苏小琳面前表现的正常这果然降低了她的警惕终于将其拉上了酒桌。 只要她愿意喝酒哪怕只有一杯在董志恒看来就是机会。 他早早在网上购买了药物装作关心出去要了一罐可乐打开的时候迅速掺入药粉再插上吸管……这一系列动作都没人看见逻辑上也说得通。 她喝了酒必然要喝饮料。 接下来就是我大显神通达成愿望的时间。 刚才走过去把苏小琳歪斜的身子扶正是董志恒心痒猫抓之下的冲动所为。 他偷偷摸了一把…… 现在他脑子里充满了桃色幻想。 当然表面上的礼貌仍要维持至少得把这顿饭吃完。 …… 虎平涛走进包间的时候饭局差不多已经到了尾声。 为了方便上菜餐厅包间房门通常不会上锁一拧就开。 看着身穿警服的虎平涛所有人都愣了。 两位企业掌门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问:“你找谁?” a企老总的秘书反应很快紧接着站起来边迈开步子走过去边问:“你走错房间了吧?” 虎平涛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到了昏睡不醒的苏小琳身上。 他快步冲过去用力把她从桌上扶起仰靠在椅子上关切地问:“琳琳你怎么了?” 能喊出“琳琳”这个名字意味着两人关系很亲近。a企秘书连忙道:“她喝多了醉了。” 说完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对面脸色铁青的董志恒。 虎平涛用力摇晃了好几下苏小琳双眼紧闭丝毫没有反应。 一股无比强烈的熊熊怒火猛然在心中腾起。虎平涛直起身子左手按住苏小琳的肩膀再次环视众人发出带有强烈威胁意味的低吼:“她喝了多少酒?” 他很清楚苏小琳的酒量所以有此一问。 桌上摆着两瓶茅台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空可是看看围坐在餐桌上的这些人点点数量再看看他们目前的状态就知道分到每个人头上的酒不会太多也在苏小琳可以承受的酒量范围之内。 可她偏偏醉得人事不省。 这不合常理! 还有她旁边隔着一把椅子就坐着董志恒。 虎平涛接受过特殊培训对周围环境与事物的察觉与判断能力非常敏锐。 他一眼就看出苏小琳“醉”的极不正常。 (感谢北风王、苏轼弟弟、荒漠中的狼、之心归来、红尘我独行等书友的打赏。关于加更老黑我实在是没办法。昆明这段时间创文复检周末也不能休息儿子恰逢中考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出门只能趁着早上、中午和晚上回家的时候码字。对各位书友说声抱歉了感谢你们的支持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努力加更拜上!) 正文 第九十四节 揭开 他面露狰狞无论是谁看到这般模样都会被震慑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几秒钟董志恒深深吸了口气带着无法言语的暴怒还有同时产生的畏惧心理侧身看了一眼虎平涛冷冷地说:“她喝了一瓶多茅台能不醉吗?” 虎平涛站在原地丝毫未动目光落在苏小琳已经关掉的手机上。 他压制着心中怒意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从衣袋里拿出手机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对着餐桌从不同角度迅速拍了十几张照片。 做完这一切他滑开手机屏幕拨通了王雄杰的号码。 “王哥我这边出了点事。” “怎么了?”王雄杰在电话里问。 “有人对琳琳意图不轨。”虎平涛用凶狠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一字一句道:“我怀疑她被下了药企图迷1奸。” 王雄杰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说地方。” “东市区这边源味阁。位置我用微信给你发过去。我在这儿守着等你们过来。” 说完虎平涛挂断电话发出定位。 这一系列动作把其他人惊呆了。 董志恒第一个站起来厉声喝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么多人有男有女大家都在场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虎平涛冷冷地看着他从鼻孔里发出轻哼一言不发。 a企老总心里有些发虚他忽然觉得今天晚上这顿饭的味道远不如想象中那么好于是扬起手冲着站在苏小琳旁边的秘书叫道:“小周你去外面把服务员叫来结账。” 赶紧走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b企老总被这么一提醒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都吃完了该走了。” 看着纷纷起身离开椅子的这些人虎平涛神情一厉发出音量极大的怒吼:“谁也不准走!” 董志恒不愧是见惯了场面的老油条。他侧身拿起放在椅背上的拎包故意仰起头斜睨着虎平涛冷笑道:“我知道你是苏小琳的男朋友可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你家。我们到这儿是来消费的别说动她了连摸都没有摸过一下。你要不信可以问问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外面还有服务员门没有上锁你以为在这种场合我们能对她怎么样?” “她自己要喝那么多谁也拦不住啊!年轻人你看好了那可是茅台三千多一瓶不是十几块钱的二锅头。我告诉你这女人啊就喜欢钱。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面笑。三千多的酒谁都喜欢平时没机会现在有机会遇到就算拼着命也得喝足喝够。” “你以为苏小琳是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她就是个俗人凡人。你是没看见她吃饭的时候那声音有多大动作有多猛。绕着桌子敬酒每人一杯连续三圈。那种喝法连我看了都害怕。” 说着董志恒冲着站在对面的a企老总努力努嘴:“你说是不是?” 对方心中虽然不愿意说谎却碍于面子迟疑着点了下头哼哼唧唧:“……嗯……小苏喝的是多了点……” b企老总不愿意得罪董志恒说话也比较圆滑:“小苏性子不错上来了就干了好几杯。今天大家都很高兴……呵呵这茅台别看入口很绵后劲儿却很大……这样吧我的司机在下面我让他送你们回去让小苏好好睡一觉。” 虎平涛绕过餐桌拿起摆在桌上的酒瓶晃了晃发出异常森冷的质问:“你们快七点的时候开始吃饭我进来的时候七点二十五前后不到半个钟头。两瓶茅台差不多喝光了。照你们的说法全都是琳琳一个人喝的?” 众人相互对视神情有些尴尬。 虎平涛回到苏小琳身边继续发出讥讽的声音:“桌上的菜基本上没有动过我刚进来你们就要走。现在国家提倡节约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董志恒被他问得张口无言心中怒意越发强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别以为你是警察就能乱来。都说了我们是正常吃饭苏小琳她自己要喝这么多酒谁能拦得住她?” “站在那儿别动!” 虎平涛对此充耳不闻他抬手从想要离开包间的众人身上一一指过:“你你还有你都回到你们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坐下。我已经报案了刑警队的人很快就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现在离开现场等同于犯案后逃逸罪加一等。” a企老总一听急忙叫了起来:“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虎平涛满目冰霜:“这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撇清的。坐下等待调查。” b企老总眨了眨眼睛连声叫屈:“我家里还有事那个……我老婆有糖尿病得按时吃药……我真得赶着回家提醒她吃药。我没骗你!” 虎平涛死死拦住房门冷冷地说:“你可以打电话提醒她吃药也可以打电话给你认识的人。总之今天这事不解决谁也别想走。” 董志恒心中的危机感越发强烈。 他拿起拎包就要往外冲嘴里发出愤怒不干的叫嚷:“你凭什么拦着我?警察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投诉你我要……” 虎平涛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如抓鸡一般将他死死按在椅子上。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控制着手上的力度居高临下虎平涛如深潭般的眼睛里透出无限冰寒:“你一直在打琳琳的主意。吃饭喝酒……的确是很不错的理由。如果琳琳今天没事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可现在她躺在这儿叫都叫不醒你以为用“喝醉”这种借口就能打发我你能逃得掉吗?”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在董志恒体内弥漫。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老了面对虎平涛这样的年轻人仅是一只手的力量就足以碾压自己。 松开右手缓缓后退虎平涛看着董志恒双手捂住喉咙咳嗽连声。 其实他很想暴揍一顿这家伙。 可这仅仅只是想法无法实现。 至少现在不行。 因为我是警察。 董志恒足足喘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他用怨毒的眼睛盯着虎平涛却不敢与对方直视视线随即转移到那罐尚未喝完的可乐上。 俗话说得好:不怕狠的就怕楞的。 在办公室副主任这个位置上董志恒迎来送往的人多了。可无论是上级领导、企业老板、同事和朋友从未遇到过这种连招呼都不打冲进来就掀翻桌椅摆明车马炮非黑即白的家伙。 在酒桌上灌醉女人占点便宜这种事董志恒以前没少干。趁着对方人事不省摸几把或者看情况带到酒店开个房间都是常事。 当然这种事情得看人。 抗拒意识强烈的女人董志恒绝不敢动。可如果是平时喜欢与自己打打闹闹开点儿荤素不忌玩笑的女人她们多多少少都带着主动性。与其说是在饭桌上毫无防备的被灌醉不如说是她们自己愿意被灌醉。等到第二天醒了看到床铺混乱心中究竟是愤怒、难过、窃喜、心安理得还是神清气爽……恐怕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 这次搞苏小琳董志恒是很有把握的。 他精心挑选了一家朋友开设的酒店房间墙壁隔音效果很不错。进去以后把门一关把昏迷不醒的苏小琳放在床上……第二天醒来后苏小琳肯定会哭闹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再给她看看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除了低头认命老老实实嫁给自己她还有什么选择? 越想董志恒心中的怒火就越是熊熊燃烧。 可再怎么样他也不敢乱动————虎平涛是警察而且现在的情形对自己很不利。 幸好包间里没有监控。 董志恒现在最为迫切的愿望就是将那罐可乐彻底销毁。 虎平涛注意到他闪烁不定的眼神。 顺着董志恒的视线扫了一遍桌上的餐具摆设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工作手套戴上走过去用手指小心翼翼捏起饮料罐顶部的圆形边角轻轻摇晃了一下重新放回了原位。 保护现场至关重要。 餐具特殊性实在太明显了。除了苏小琳其他人都使用白瓷酒杯其次还配着茶水杯就连a企老总的女秘书也不例外。 茅台配可乐这种喝法真的很稀奇。 …… 几分钟后王雄杰带着顾德伟与丁健赶到现场。 他一扫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审视的目光从现场诸人身上略过然后走到趴在桌上昏迷不醒的苏小琳身旁神情严肃地问虎平涛:“小虎琳琳怎么了?” 虎平涛简单说了一下前后经过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今天下午琳琳告诉我晚上有饭局。她发了个定位给我七点多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过来含含糊糊说是让我过来接她话没说话就挂了电话。我连忙打车过来进来就看见琳琳趴在桌上怎么叫都不会醒。” 王雄杰道:“也是巧了我正在写一份结案报告小顾今天事情不多正准备回家。丁胖子做完另一个案子的化验在宿舍区刚洗完澡出来。打完电话我叫上小顾从三楼下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他一听这情况就带着器械箱跟着一起来了。” 虎平涛看着丁健歉意地笑笑:“谢谢丁哥麻烦你了。” 丁健胖胖的圆脸上笑眯眯的:“我这人喜欢凑热闹有什么回头再说我先给琳琳做检查。” 王雄杰改不了该玩笑的性格:“丁胖子你动作轻点儿这可是小虎未过门的媳妇儿。你探探琳琳的鼻孔人家有呼吸还活着不是你平时随便拨弄想怎么搞就怎么搞的死人。” 丁健撅着屁股弯腰打开器械箱他对王雄杰的调侃早已产生了免疫头也不回地说:“别以为你是队长就了不起。你肯定走在我前面我馋你身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到时候给你做个解剖与割二两小肠再割点儿心肺。” 王雄杰毫不在意地问:“炒一盘?” 丁健手里拿着试管和药棉转身来到餐桌前在虎平涛的帮助下卷起苏小琳的衣服袖子消毒抽血。 他一边做这些事一边认真地回答:“切丝凉拌……对了就像老北京爆肚的做法水爆肚子。” 王雄杰对此嗤之以鼻:“我还以为你要做炒肝。” 丁健把试管里的血塞进仪器然后用吸管滴在试纸上:“要不就做佛跳墙吧!那佛跳墙里不是有鱼翅嘛把你的韧带割下来就能代替鱼翅。还有狼外婆说:手指头的滋味儿比炒豆香很有嚼头是下酒的好菜。” 王雄杰说不过他悻悻然道:“好好干你的活儿懒得理你。” 丁健用肥短的手指抹了一下鼻子发出“嘿嘿嘿嘿”得意的笑。 除了虎平涛和顾德伟其他人听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感觉这俩人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食人魔。 虎平涛关切地问:“丁哥有结果了吗?” 丁健笑呵呵地说:“还早着呢!机检至少得十分钟得到的数据也没有传统化验那么精准不过大概率上不会错。” 他转身走到苏小琳身侧用手指拨开她沉睡的眼皮认真地说:“小虎你看这儿眼底没有充血眼白正常没有血点这意味着她的血管没有扩张神经处于舒缓状态。” “酒精会血液循环速度加快致使眼睛充血眼部毛细血管扩张。用专业的话说就是眼内压力增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看这一点就算没有抽血检验我也有把握说琳琳没有喝酒。” “嗯她至少没有喝太多远远达不到醉酒不醒的程度。” 正文 第九十五节 你能把我怎么样? 虎平涛点点头拿起摆在桌上的可乐罐递到丁健面前:“我也怀疑是安眠类药物否则她不会睡得这么沉。” 丁健将鼻孔凑近打开的罐口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有点利眠宁的气味……mmp可乐味儿太冲了我这鼻子以前还行现在老了不太闻的出来得带回去做个分析检测。” 王雄杰走过来认真地说:“丁胖子没撒谎他属狗的。” 虎平涛问:“王哥今天这事儿该怎么办?” “走程序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王雄杰伸手从桌上拿起牙签往嘴里塞了一根无论说话口气还是凌厉的目光都充满了强烈的挑衅意味:“我们办案子累死累活背后却有人打我们家属的主意。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罔顾法纪法规肆意而为!” 这话说得凶狠至极两位企业掌门人听了心中为之一颤连忙辩解。 “警察同志今天这事跟我真没关系。虽说是我请客但我只想谈商品出口的问题真没想着要搞别的啊!” “我也是为了谈外贸才过来的。我承认这两瓶茅台的确是我带过来可这酒很干净我保证里面绝对没有掺药。警察同志你们可以把酒瓶带回去化验我句句是真啊!” 虎平涛冷冷地看着这些人:“那你们说说琳琳究竟喝了多少酒?” 他随即抬手指着站在最左边的a企老总秘书:“从你开始一个一个来。” 女秘书涂抹了太多化妆品的脸上毫无血色她紧张的双手攥在一起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只喝了一杯。” 说着她走到桌前拿起一个白瓷酒杯:“就这么大的一杯。” 其他人的回答与此相同。 最后轮到董志恒。 众人的说法都一样他也不好反驳更不可能加料。除了点头承认不可能有第二种答案。 “那就是这罐饮料有问题了。” 虎平涛淡淡地说着再次发问:“这可乐是谁买的?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只给了琳琳?” 还是a企老总秘书第一个回答。 她感觉这问题很难回答原因当然是顾忌董志恒的身份。想来想去只能低下头保持沉默。 王雄杰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用颇具玩味的目光打量着这些人:“你们可以不说。没关系这是你们的自由。港片里不是经常有这样一句话嘛: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我知道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平时喝酒吃饭撩女人在你们看来都很正常男女关系什么的就那么回事。” “可今天这事儿不一样。”王雄杰指了指着昏睡不醒的苏小琳又抬手指了一下虎平涛:“琳琳是什么人?她是他的女朋友。他呢是在编警察而且工作出色连续多次评功授奖。琳琳和小虎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们俩是未婚夫妻虽然还没领证可这些事情都是公开的。” “军人和警察的婚姻受国家法律保护。退一步来说就算小虎和琳琳尚未结婚今天这事我们也会一查到底。”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罐可乐里面肯定掺了安眠类药物————这是违法的!” 这话有恐吓的成分更多的还是实话实说有凭有据。 a企老总秘书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她看着坐在对面的董志恒迟疑且胆怯地说:“……可乐……是董主任买的。他说琳琳不能喝太多酒用饮料代替。” 董志恒用凶狠的目光盯着a企老总秘书眼睛里充满了威胁。 虎平涛对此毫不在意他直接问a企老总:“轮到你了可乐是哪儿来的?”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没有继续帮着隐瞒的道理纷纷指认。 虎平涛转向董志恒:“现在你怎么解释?” 董志恒早已想好了托辞一赖到底:“没错我承认是我买了这罐可乐。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可没有在里面下药。苏小琳不能喝酒她是我的下属我这是给她特殊照顾谁知道她喝了以后就睡着了关我什么事?” “再说了这可乐是我从外面柜台上买的就算有什么问题你们也应该去找餐厅老板跟我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冷静地说:“只要你承认买了可乐把饮料交到琳琳手上就行。至于其它问题可以调监控。” 赶到“源味阁”的时候虎平涛特地留意了一下周围环境发现柜台与包间走廊的天花板上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董志恒呆住了。 顾德伟亮出证件从餐厅经营者那里调取了现场录像。 董志恒的确是从柜台那里买了饮料他在僻静的角落里撕开拉环放入事先准备好的药粉再插上吸管。 当着所有人的面顾德伟播放了一遍下载到手机里的监控录像。 “对此你怎么解释?”虎平涛盯着董志恒目光冰冷。 董志恒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拼命控制着情绪强词夺理死硬到底:“就算是我下了药又怎么样?” “我不过是跟她开个玩笑。” “我……我这是为了苏小琳好。她酒量不好与其喝多了在这种场合出丑不如好好睡一觉。人这么多你以为我会在这种场合对她做什么事吗?” 董志恒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逻辑也变得更加顺畅:“吃饭的时候我们都商量好了王总会开车送琳琳回家。他可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在旁边监督不会有什么问题。” “年轻人别以为我不懂法。在饮料里给人下药就一定是违法行为吗?这是开玩笑好不好。只有趁着别人昏迷不醒为所欲为对他人构成侵害行为的才是犯罪。” “别以为你是警察就能吓唬我。我是苏小琳的领导你可以去单位上打听打听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我约人正在进行重要的项目洽谈你凭什么闯进来打断?还有谈判破裂由此造成的经济损失谁来负责?这可不是几十万的小单子而是以“百万”为单位的大项目。” “你搞清楚这是美元不是人民币!” 董志恒必须自救。 今天这事闹得太大了。 他没想到苏小琳昏迷前打了个电话给虎平涛也没想到虎平涛是根本不给自己脸面的愣头青。而且光他一个人过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报警扯了一大帮人进来。 既然你跟我讲法律那我就跟你讲法律。董志恒不是没有文化的白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起初酝酿计划的时候他就翻看过相关的法律书籍为的就是在可能用到的时候尽可能把自己摘出来。 未算赢先算输这是他的习惯。 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行为“下药”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可以用“开玩笑”来做解释。 王雄杰从衣袋里拿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缓缓地吸着。 顾德伟冷冷地看着董志恒。 丁健摆弄着检验仪器有些心不在焉。 都是老警察他们都知道董志恒说的这些话有其依据。虽然强词夺理却是事实。 虎平涛也陷入了沉默。 恐惧在董志恒体内一点点消失被逐渐膨胀的傲慢和鄙夷所代替。 他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胜利的笑高高举起双手:“来抓我啊!把我铐起来!你们不是说我犯法了吗?那就来啊!” 不等对面回话董志恒瞬间变了脸色狠辣又强硬:“今天晚上你们要是不让我在看守所过夜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市公安局投诉你们!” 他怒了忍了一个晚上迫切需要发泄。 王雄杰对此嗤之以鼻他慢吞吞地吸着烟懒洋洋地说:“这是你的自由。想投诉的话尽管去我可以告诉你地址和电话还可以手把手教你填写行政复议申请表。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了去就一定要去别让我看不起你。” 停顿了一下王雄杰讥讽地笑道:“除非你蹲着撒尿。” 董志恒足足过了五秒钟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a企老总秘书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 其他人也差不多毕竟两边都不好得罪。 董志恒盯着王雄杰双眼发红牙齿在嘴里咬得“格格”直响。 虎平涛思考片刻抓住苏小琳的胳膊将昏迷的她从椅子上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王哥今天就到这儿吧!” 他转向王雄杰:“我先送琳琳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王雄杰略一点头吩咐已经做好笔录的顾德伟和丁健:“走吧!” 陷入僵局今天晚上不可能有结果。 但以他对虎平涛的了解这个年轻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无法从法律层面上压倒董志恒虎平涛应该另有办法从其它方面让他付出代价。 …… 翌日。 董志恒像往常一样开车上班按时打卡。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特意看了一下隔壁苏小琳的位置————空着没人。 估计昨晚的药效还没过去她得中午甚至下午才能醒过来。 董志恒眼底掠过一丝轻蔑。 就算醒了又能怎么样? 我又没有违法。 都说了是开个玩笑大不了她在单位上闹一下找上面的头头哭诉……好吧!领导肯定会把我叫过去训斥说几句不疼不痒的话让我当面给她赔礼道歉。 至于实质性的损失那是不可能有的。 我还是办公室主任她还是我手下的小卒子。 不过想想还是觉得挺可惜昨晚那么好的机会就浪费了以后再也不可能把苏小琳约出去。 那么漂亮的一个妞白白便宜了那个叫做虎平涛的该死警察! 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看了一下表九点十一分。 董志恒拉开抽屉拿出一罐咖啡用汤匙舀了平时双份的量又拿起茶壶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了大半壶放在加热器上烧开。 昨天睡得太晚脑子现在仍有些不清醒。董志恒不喜欢喝茶喜欢不加糖和牛奶的黑咖啡。 水很快沸腾。 刚拿起水壶打算冲泡摆在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 董志恒放下水壶拿起话筒里面传来综合调研处长李维方的声音:“来我办公室一趟。” 没有往常的寒暄也没有同事之间的客套话语冷冰冰的坚硬感十足说完就立刻挂断。 董志恒转过头愕然地看着发出“嘟嘟”忙音的话筒缓缓将其放下。 李维方是个性子温和人轻易不会发火。与他共事多年从未见他用这般态度对人。 脑海里浮现出虎平涛的身影董志恒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 想来应该是他给李维方打过电话告状。 哼! 告就告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能奈我何? …… 看着走进办公室的董志恒李维方皱起眉头问:“老董你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正常的饭局而已。”董志恒佯装轻松把昨晚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当然省去了重要环节。 李维方盯着他:“别人说的可不是这样。你是不是给苏小琳喝的饮料里下了安眠药故意想整她?” “我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董志恒连忙解释:“老李我真没对她起坏心你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我是那种人吗?” 李维方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那你为什么要把苏小琳调到办公室?” “工作需要。”董志恒摆明了抵赖到底:“她英文很不错办公室需要她这样的人才。” 李维方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跟我说实话。” 董志恒把眼睛一瞪:“这就是实话啊!我真没骗你!” “骗不骗可不是你说了算。”李维方脸色变得冷了下来:“昨天晚上人家已经把事情捅到了纪委今天一大早就给我打了电话如果不是看在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份上现在就不是我来跟你谈了。” 正文 第九十六节 严重性 “昨天晚上?纪委?”董志恒对此表示怀疑:“老李纪委大半夜的还不下班?你忽悠我吧?” 李维方淡淡地说:“苏小琳的父亲以前当过老师高中班主任。他有几个学生在纪委一个电话打过去你觉得人家会装作没听见什么都不管?” 高中班主任? 在纪委工作的学生? 董志恒张着嘴眨了眨眼睛感觉事情与自己想象中出入很大。 “那个……苏小琳的履历表上不是写着她父亲是文联的吗?”他好不容易从纷乱的大脑中理性一点思绪。 “这工作可以调啊!”李维方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苏小琳不是刚调到你们办公室嘛!怎么你现在就忘了?” 董志恒一阵语塞连忙解释:“可我昨晚真没对她起坏心真的只是开玩笑。” 李维方很不高兴:“你对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而且一听就是假的。老董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你就说说上次去黎江的时候为什么随行人员会多了苏小琳的名字?郭氏集团那可是省里的重点招商引资对象从省委到相关部门都极为重视。按照程序这种项目必须是有经验的老人才能跟进。你倒好非要加上一个刚参加工作的苏小琳。” 董志恒感觉后背上冷汗淋漓:“那个……我是看她英语好……还有上面不是一直说是要提拔年轻人才嘛所以我……” “所以你就假公济私!”李维方毫不留情揭开了他的伪装:“你明明是看上人家小姑娘假托工作的名义带着她游山玩水。” 董志恒一下子叫了起来:“我没有!” 李维方冷冷地盯着他:“郭老太太的镯子在大雪山上被调包大伙儿都急的不得了。虎平涛忙着联系黎江公安局调查我们回到酒店等消息。第二天起来在餐厅的时候我看你没什么心理负担胡吃海塞……老董董主任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你以为让你坐在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就是方便你追女人玩过家家的吗?”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十岁的老男人了人家苏小琳去年大学毕业跟你差了十多岁你也好意思死缠烂打?” 董志恒又气又急:“我……我是真喜欢她。老李你也知道我离婚了追谁不是追这是我的自由。” “哼!恋爱自由?我看你是色迷心窍!说句不好听的就你这把年纪当她爹还差不多还好意思口口声声喜欢人家……你要脸吗?”李维方冷嘲热讽。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好不好你管不着!”董志恒恼羞成怒。 被这么一顶撞李维方怔住了目光瞬间变得犀利皮肉不笑地说:“我肯定管不着但有人能管你。我本来想着大家同事一场拉你一把没想到你执迷不悟……那行吧!这事我不管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实话告诉你纪委那边对此很重视调查的人已经在路上。你做好心理准备他们最多一小时就到。” 董志恒强作镇定:“纪委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还能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事实摆在那里我就是跟苏小琳开了个玩笑我真的没有……” 这时候摆在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 李维方接起是厅长朱玉斌打来的。 “我刚问过办公室他们说董志恒在你那儿?” 李维方看了一眼董志恒点点头:“是的我把他叫过来有点儿事情问他。” 朱玉斌在电话里说:“是为了苏小琳的事儿吧?” 李维方有些诧异:“怎么你也知道了?” 朱玉斌语气森冷:“这事儿闹大了。你马上带着董志恒来我办公室。” …… 几分钟后厅长办公室。 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董志恒朱玉斌的眉毛几乎绞在了一起:“你自己说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董志恒没想到朱玉斌张口就是这问题。强烈的不妙感在心中急速扩张很快变成了无法言语的恐惧。他只能硬着头皮把之前对李维方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开玩笑?”朱玉斌冷冷地问:“你以工作的名义要求苏小琳陪同吃饭还在她的饮料里下了安眠药你管这个叫开玩笑?” “……我……我没碰她!我真没碰她!”事已至此除了死硬到底董志恒也没有别的办法:“昨晚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 他喊叫声凄惨仿佛掉落陷阱无论如何也爬不出来眼睁睁看着猎人满面狞笑举起猎枪瞄准的绝望野狗。 “你这是把别人当傻子糊弄啊!” 朱玉斌的话语中明显带着火气他举高左手指着腕上的手表:“我昨天晚上手机关机忘了开。今天早上我八点五十来到办公室这办公电话就没停过。” “古渡分局那边说了昨天的事情已经达到立案标准他们会继续调查如果你嘴皮子够硬可以顽抗到底。” “市公安局和省公安厅也打电话过来说是今年与我们单位的警民合作项目还要考虑已经达成的协议暂时中止还会把我们给出去的援助款项退回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以后我们商务厅再遇到重点经济项目他们就会在安全保卫方面就装聋作哑当没看见。因为政策没有硬性规定必须由当地警方配合他们有这个权力。” “你这么一搞我们单位今年的精神文明奖就泡汤了。立案调查性质非常恶劣。换句话说咱们商务厅今年就算成绩做的再好也无法抵消你给苏小琳下药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 董志恒心中的恐惧感越来越强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尖叫声撕心裂肺:“领导啊!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没别的意思我……我就是跟苏小琳开个玩笑啊!” “玩笑?哼!” 朱玉斌阴沉沉地看着他:“这事儿很快就会公布。单位上的职工如果知道是因为你导致无法参评今年的精神文明奖年终的时候一切奖励取消你觉得还会有人叫你“董主任”还会有人给你好脸色吗?” 董志恒张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低着头:“……等明天苏小琳来上班我当众向她道歉。” “这已经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朱玉斌神情严肃:“你的行为已经造成了恶劣影响。这样吧!班儿就暂时不用上了先停职等待处理。” 董志恒猛然抬头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停职?这个……领导你怎么能这样啊?” 朱玉斌冷冷地说:“要不是看在你有职务的份上我真想现在就开除你。停职待岗已经是最轻的处理你还想怎么样?” 停职待岗? 董志恒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那意味着失去了目前享受的所有待遇每个月只能领到基本工资最多不超过两千块钱。 事情根本没有按照昨天晚上想好的方向发展他再也生不出对面对虎平涛的那种强硬。 猛然站起来声泪俱下:“领导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这次他是真的急了。 看着可怜巴巴的董志恒朱玉斌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忽然电话响了。 从这时候起电话就一直没有断过。 李维方在旁边看着打进来的电话前前后后多达六个每次都是朱玉斌刚把话筒放下去就立刻响起铃声。办公电话没开免提可是从朱玉斌与对方应答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打过来的人级别不低而且都是在说同一件事。 四十多分钟过去了董志恒站得双脚酸麻心中却震颤无比。 所有电话都是关于苏小琳。 朱玉斌终于放下话筒电话也终于没有再次响起。 看着畏首畏尾站在面前的董志恒朱玉斌脸上掠过一丝怒意冷冷地说:“你现在满意了吧?” 这话问得有些令人莫名其妙。 “董志恒你捅了一个天大的漏子。”朱玉斌毫不客气伸手指着他距离之近就差没有直接戳到董志恒的鼻尖而且速来平和的脸上说话之间竟有几分烈怒。 “市委陈秘书长问我商务厅为什么会有你这种人?” “组织部刘处长刚才说了你的升职报告先放一放等古渡分局那边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纪检那边也说了要我们先在单位内部开展自检自查督察组下周进驻。” “文联老周打电话过来说是如果我处理不公以后就别谈什么单位合作宣传方面也永远不用再提。” “北通集团也是同样的态度如果昨天晚上的事情查不清楚投资暂缓。” “还有云北军区……最后一个电话是从他们司1令部打过来的说的也是同一件事要我这边严查。” 朱玉斌叹道:“董志恒啊董志恒你人缘挺广啊!就昨天那事竟然有这么多人过问而且级别都不低……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李维方在旁边听得几乎呆住了下意识地说:“还有纪委。” “对还有纪委。”朱玉斌心中充满了震惊脸上却保持着平静:“董志恒你说你是开玩笑人家可不这么想。这事闹得太大了看来光是停职待岗也太轻了你还是做好被开除的准备吧!” 董志恒眼睛睁大到极致喉咙深处发出恐惧到极点的沙哑哀求:“领导我……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现在他是真的怕了。 天知道究竟从哪儿空降下来这么多大人物随便一个都是自己绝对不敢招惹的猛人。 朱玉斌双手平摆在桌上双眉紧蹙。虽然恼怒董志恒的所作所为可他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过苏小琳的履历表砸直系亲属当中她父亲苏穆是正处级干部算是分量较重的存在。可即便如此文联与商务厅平时来往不多谈到合作通常是更高级层面。 老周是文联主席与朱玉斌关系很不错。可他刚才在电话里丝毫不顾情面冷冰冰地说:“这事儿你看着办。如果不秉公处理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最让朱玉斌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事竟然扯上了云北军区和北通集团。 一个是军方。 一个是省里极其重视的跨国企业纳税大户。 刚才打进来的那些电话全都不可忽视稍微处理不好极有可能把自己牵连进去。 苏小琳什么时候攀上了这么多的大人物? 看着站在面前惶惶不安可怜巴巴的董志恒朱玉斌忽然心生厌恶恨不得抓起摆在桌上的茶杯劈头盖脸砸过去。 “你从今天起开始停职回去好好写检查。”朱玉斌强压住火气用森冷的语调说:“一定要深刻反省否则这次谁也帮不了你。” 他毕竟是自己的下属。朱玉斌觉得做到停职审查这一步已经差不多了。 偏偏董志恒不这样认为。他一边答应着一边试探着问:“领导我一定好好做检查可这停职……办公室事情那么多我怕下面的人做不来耽误正事就麻烦了。” 不能说是董志恒的思维很奇葩而是换了任何人在他现在的处境都会绞尽脑汁想法设法自救。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没有后悔药吃。 我可以写出长达万字的悔过书思想认识深刻无比。 我可以当众道歉。 我还可以给予苏小琳物质补偿。 但我绝不能停职。 这是要记入人事档案的污点。以后别说升职了就连能不能继续保住现在的职位都很难说。 朱玉斌和李维方相互看了看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震怒与惊讶。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大事化小?” “董志恒你脑子进水了还是感冒发烧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张开口说出字句不同但实际意义没什么区别的话。 朱玉斌语速较快他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正文 第九十七节 禁止零食进入 李维方在旁边一直摇头:“我看也别停职检查了直接召开领导层会议讨论开除然后把决议上报人事部门。” 董志恒顿时傻眼了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李处我……”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响亮且有节奏的敲门声。 朱玉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李维方后者会意地点了下头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虎碧媛上身穿着一件做工精良的黑色蚕丝衬衫下面是一条细滑的黑色短裙高跟鞋和丝袜也是同样色系。她认识李维方略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旋即带着强大的气场走进来瞟了一眼站在办公桌前的董志恒把视线移到坐在主位的朱玉斌身上。 “早啊!”她颜值很高笑起来有种妩媚的美。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三个男人都觉得虎碧媛笑中带刺有种想要避开的冲动。 朱玉斌连忙从椅子上站起笑道:“原来是虎总请坐。” 他随即转向李维方:“老李打个电话给办公室让他们去会客室烧水弄点儿普洱我们等会儿过去。” 会客室专用于接待。 “不必了。”虎碧媛抬起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我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喝茶而是要从你这里讨个公道。” 朱玉斌下意识想起之前接到过北通集团打来的那个电话眼皮不由得一跳:“虎总认识苏小琳?” 虎碧媛冷笑着点点头:“她和我的关系可不一般。” 李维方插话进来问:“苏小琳和虎总是朋友?” 虎碧媛转过身直视着站在对面的董志恒脸上虽带着笑言语字句却如同锋利刀剑一下一下狠狠剜着在场三人的心头肉:“她是我弟弟的未婚妻。” 这话如闪电般撕裂了朱玉斌等人心中的黑暗如狂雷狠狠击中了大脑神经中枢骇得他们陷入思维麻木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你弟弟……未婚妻?”朱玉斌反应最快他把之前那几个电话与虎碧媛的话联系在一起迅速得出结论:“怎么虎平涛是你弟弟?” 虎碧媛收起脸上的笑冷如冰霜:“他是我亲弟弟。” 朱玉斌低下头左手抚住额头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在沉默中暗自叹息。 只要把这一系列问题与虎平涛联在一块儿那就说得通了。 朱玉斌在懊恼中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儿想到北通集团与虎平涛之间的关系?其实只要稍微花点儿心思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虎碧媛和虎平涛都是同一个姓而“虎”这个姓氏也极其罕见。 略一思考朱玉斌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对李维方认真地说:“老李你现在就发个通知讨论对董志恒的处理。” 说着朱玉斌加重了语气:“这事的性质极其恶劣就按老李你的意见必须开除。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绝不姑息!” …… 接到姐姐打来电话知道董志恒被开除的时候虎平涛正在云山苑处理一起纠纷。 报警人叫张明冲是上个月刚在这里买房的业主。 云山苑虽是老小区但各方面管理很不错尤其是绿化景观在省城的老旧小区当中算是首屈一指。 正因为看中了这一点张明冲才选择云山苑定居。 新买的房子虽然旧装修却还不错。家政公司人员花了两天时间清扫张明冲买了些家具带着家人高高兴兴住了进来。 他平时上班家里的事情和孩子都交给媳妇管。 今天单位调休张明冲开车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 两桶油、一袋米、酱油酸醋盐巴辣子还有各种零食……把车子后备箱装得满满当当。 像云山苑这种旧小区没有地下车库业主的车都停在地面的划线区。因为车子就停在楼下旁边有监控小区物业也很负责即便是白天也有保安巡逻张明冲图省事就没关上车子后备箱大喇喇的先拎着油桶和米袋上楼。 东西多他计算着至少要跑四趟才能把所有东西搬回家。 第二次下楼的时候张明冲看到一个正在遛狗的老人站在自家车前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神色不善地看着这边。 他当时没多想还冲着老头笑了一下转身从后备箱里继续搬运。 第三次下来老头旁边多了两男三女有年轻的也有中年所有人聚在一块儿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张明冲。 他被看得有的发懵也觉得很奇怪。有心想要过去问问却觉得自己是刚搬来的新业主对周边邻居不熟悉而且家里事情多就没在意径直朝着车子后备箱方向走去。 刚走到车前这些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男的还招手叫来了巡视到附近的两名保安。 为首的老头如仇人般死死盯着张明冲厉声喝道:“你车里装的都是什么?” 张明冲被问得莫名其妙下意识侧身挡在自己的车前疑惑地问:“你什么意思?” 老头满面戒备凶狠的眼神仿佛正盯着不共戴天的阶级敌人他抬手斜指着车辆敞开的后备箱:“我刚才绕过来的时候都看见了。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明冲低头看着车子后备箱里面只剩下两个装满零食的塑料袋他今天买的东西多袋子里有巧克力、木糖醇、火腿肠、方便面、豆腐干、果冻、薯片……总之就是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解地问:“到底怎么了?” 老头大步上前弯腰探身毫不客气地从塑料袋里拿出巧克力、木糖醇和火腿肠仿佛拿着世界上最令人恶心的肮脏污垢用力摔进车的后备箱带着胜利者抓住俘虏那种不可一世的冷傲神情大声喝道:“谁让你把这些东西带进来的?我问你你买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无论是谁换在张明冲的位置被这么一搞都会觉得火大。他反手抓住老头的胳膊牢牢拽住:“你干什么呢?这是我的车买什么东西是我的自由。我看你上了年纪才给你几分面子你别上来就动手动脚再乱来小心我收拾你!” “你敢!”老头一边扭动的身子一边发出嚎叫:“你敢动我一下试试?老子现在就报警抓你!” “报啊!谁不报警谁是猪!”张明冲一阵火大他直到现在也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儿做的不对招惹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一个保安上前劝道:“你们各自都少说两句。那个你是新搬来的吧!我跟你说一下这个小区不准带巧克力、木糖醇和火腿肠进来。” 张明冲奇怪地问:“为什么?” 保安解释道:“小区养狗户很多为了避免大家的麻烦这些东西严禁入内。” 站在旁边的一个女人帮腔:“就是对狗狗有害的东西不准带进来。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回事暗地里把木糖醇和巧克力塞进火腿肠里专害狗狗。” 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也频频点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家家户户都养着狗谁也不愿意出事。我们从前年就立了这规矩。既然你是新搬来的这次就算了但你必须把这些东西扔出去。” 张明冲怒了:“凭什么?” 他顾不上老头对方从他手里挣脱满面怒容跺着脚指着张明冲尖声叫道:“以后我家的狗要是出了问题我就找你。看清楚这可是金毛是我养了好几年的老伴它要是掉了一根毛我……我让你赔得倾家荡产!” 看着眼前这些把狗当宝贝一样的人张明冲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买房的时候卖主给出的价钱比市面上低了好几万过户的时候也尤其爽快。 他怒极反笑:“你们这些人简直莫名其妙……好了我懒得跟你们说。总之这里是我的家我愿意买什么是我的自由。谁要是让我不痛快老子就让他全家都不痛快!” 说罢他转身从车里拿出那两个装满零食的塑料袋关上后备箱。 在场众人顿时沸腾起来。 “不准走没把事情说清楚你不准走!” “把他的东西抢过来扔了。” “滚出去云山苑不欢迎你这种人!” “保安把他抓起来。” 更多的人听到动静围了过来。 张明冲被挤在中间他左冲右突出不去冲着挡在前面的那些人发出充满威胁的咆哮:“都给我滚!再挡着路老子回头就一刀一个剁死你们的狗!” 他只有一个人别人对此充耳不闻。 老头甚至扑过来动手抢他的袋子。 见状保安连忙上前阻拦他对张明冲严肃地说:“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犯了众怒你很难在这里住下去。” 张明冲大声冷笑:“我犯了众怒?你们搞清楚别跟我扯什么俗成民约我只知道法律。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吃零食?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带着这些东西进来?如果法律禁止超市能卖零食吗?还有生产那是从源头上直接禁止的。” …… 虎平涛带着马文山赶到现场的时候张明冲的家人也从楼上下来他们与小区住户形成泾渭分明的两派怒目相视。 马文山一边打开执法记录仪一边低声对虎平涛说:“云山苑经常为了这种事情起纠纷。这些年养狗的人越来越多不准把甜食和火腿肠带进小区这规矩也是他们搞出来的。只要把火腿肠里面挖空塞进巧克力或者木糖醇狗一吃一个准当场死翘翘。” 虎平涛听了微微点头。人类喜欢甜食可对于狗巧克力就是致命毒药。 他大步上前站在两拨人中央转向养狗户那边认真地说:“你们没有权力禁止别人带着零食进来这样做是违法的。” 为首的老头根本不买账他指着张明冲仿佛那是杀害自己爹娘的仇人双眼却盯着虎平涛:“说得轻巧。要是我们的狗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 虎平涛淡淡地说:“如果出了这种事情你可以报警我会过来查清究竟是谁下的手。” “到那时候就晚了!”老头执拗得仿佛一块石头:“杀人偿命你负个屁的责!” 这话说得重了虎平涛脸色一沉:“注意你的言辞我说的是狗你别往人身上扯。” 老头上了年纪就横怒视着虎平涛张口骂道:“狗警察!” 虎平涛冷冷地盯着他:“我警告你再出言不逊后果自负!” 中年男子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老李你少说几句警察是来解决问题的你别把问题扩大化。” 他随即转向虎平涛:“警官我们云山苑很多人都养狗我们最怕的就是狗狗乱吃东西。这每天都得遛狗谁要是起了坏心一块巧克力一根火腿肠这狗就完了。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确保安全避免……” “但你们不能限制其他人的自由。”虎平涛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同时加重语气:“这是违法的!” 中年男子皱起眉头陷入沉默。 他知道虎平涛的话没错。 思考了几秒钟他偏过身子对张明冲道:“这样吧你写个保证书保证只在家里吃这些东西绝对不会带到外面院子里。这是我们做能出的最大让步了。” 张明冲一听刚压下去没多久的怒火再次冒了上来:“凭什么?” 正文 第九十八节 狗命,高于人命 对面一个女人冷冷地说:“如果你家里养条狗你买什么都行没人管你。” 张明冲怒道:“你有什么资格定规矩?” 女人冷言嘲讽:“反正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养狗要么滚!” 怒不可遏的张明冲当场就要扑过去撕烂那女人的嘴被虎平涛及时拦下。 虎平涛一边拉着他一边皱起眉头问站在旁边的保安:“他们凭什么限制其他住户的人身自由?你们难道不管吗?” 保安神情有些尴尬声音压得很低:“我们是物管如果住户为此不缴费我们也没办法。云山苑这地方养狗的人多我们也为难啊!” 虎平涛没有与其争辩他上前几步目光迅速扫过对面的人群深深吸了口气认真地说:“尊重和体面公平和正义法治与文明从来就不应该只是一句口号。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利但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都必须遵守国家法律。” “你们不能限制他的自由。”虎平涛侧过身子指着张明冲道:“这事儿的性质已经变了不再是什么俗成民约。你们的行为已经违背了法律。” 老头的态度依然嚣张:“我家的狗要是被他毒死该怎么办?你赔啊!” 骂人虎平涛从没怕过谁他反唇相讥:“你家的狗不是还活着嘛!你张嘴就带着“死”字我看是你随时都在咒它死这要是真出了事可赖不上别人。” “就今天这事儿只要人家去法院起诉一告一个准儿!”虎平涛继续道:“你们也太过分了。什么叫邻里和睦?为了你们自家的狗限制别人的自由这算什么事啊?” 调解结果养狗户们逐渐散去。 看着张明冲在笔录本上签字小区保安对虎平涛低声道:“其实就是那个养金毛的老头挑着闹事每次都这样。”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你们可以把问题反映给社区和街道办事处由他们帮助解决。” 保安点点头:“行回头我给公司里说说。” 虎平涛转身对张明冲道:“别担心这事是你占理如果再发生类似的情况你直接报警。不过我建议还是提前准备一下如果他们仍然持这样的态度你最好还是走司法途径上诉。” 张明冲神情沉重地点了下头叹道:“没想到刚搬过来就遇到这种破事早知道就不买这房子了。” 对此虎平涛只能安慰。 …… 返回所里的路上接到虎碧媛打来的电话。 “事情已经解决了商务厅已经开会决议开除董志恒。” 听到这个消息虎平涛的心情略有好转:“姐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呢!”虎碧媛在电话里爽朗地笑道:“我倒觉得这是好事。” “为什么?”虎平涛奇怪地问。 “你想啊!苏小琳要是不漂亮董志恒怎么可能挖空心思拼了命也想把她弄到手?”虎碧媛的思维的确异于常人:“这说明你有眼光追女孩子手腕一流。” 虎平涛哭笑不得:“姐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我说的可是事实。”虎碧媛大大咧咧地说:“顺便告诉你件事我昨天就打电话把这事情告诉了爸和妈。爸工作忙来不了。妈在昭市那边已经请了公休假明天赶过来就为了看看她心念不已的儿媳妇。” 虎平涛失口叫道:“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该上班就上班但晚上肯定得出来吃饭。”虎碧媛道:“我已经在“水中花”就是傅老板那儿订好位子了。你打个电话给琳琳最好约着她父母一起过来大家见个面。” 虎平涛感觉后背上冷汗淋漓连忙解释:“姐这也太快了我们还没发展到那一步。” “哼!你就编吧!”虎碧媛在电话里发出冷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过琳琳家里琳琳和她母亲也去过你在半岛金苑的房子。都这种程度了你居然告诉我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虎平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半岛金苑是我买的好不好。”虎碧媛毫不客气地说:“那房子所有手续都是我办的楼盘项目负责人是我朋友物管公司是他的稍微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告诉我。嘿嘿嘿嘿……别说是闲杂人等进去过就算是你呆在屋里做什么小动作我全都一清二楚。” 这话说得有些夸张威胁意义大于现实意义。 虎平涛发出哀叹:“姐别这样感觉在你面前我就是透明人。” 虎碧媛听了很得意:“明天晚上安排一下出来吃饭。我还有事儿不聊了。” 她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下午“水中花”酒楼。 包间装修古色古香环境优雅。 李静兰笑吟吟地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苏小琳脸上全是满意的神情。 苏小琳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 白色长裙显出她窈窕的身形散成披肩的长发释放出轻盈与流畅精心修饰的睫毛长而卷曲红润的唇彩使整个人看起来增色不已。 苏穆与陈珺坐在旁边同样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虎平涛。 他没穿制服换了一套便装。t恤加运动款长裤棱角分明钢浇铁铸般的肌肉从高弹性布料下面凸显出来浑身上下散发出男性特有的健美气息。 虎碧媛从不错过这种场合她历来都是充当中间人与介绍人的角色这次也不例外。 “水中花”酒楼的菜色很多虎碧媛没有选择自己会客时常点的鲍鱼海参也没有做工精巧费时费料的“佛跳墙”而是点了热气腾腾大盘装的麻辣小龙虾以及配菜。 今天这种场合只有出热辣的东西才能迅速调节气氛。 剥龙虾壳这动作需要手、眼、脑相互协调加上辣味的刺激大脑思维很快变得活跃起来。 虎碧媛一直认为只有亲戚和最好的朋友之间进餐才能选择麻辣小龙虾。 事实也是如此。 两杯酒下肚餐桌上的气氛很快变得热烈李静兰干脆交换位置与陈珺坐在一起互称姐妹。 苏穆搂着虎平涛的肩膀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更像是兄弟而不是老泰山和毛脚女婿。 虎碧媛与苏小琳说着悄悄话偷笑着仿佛失散多年重逢的姐妹。 “我们家那口子平时在军营里待惯了。这几天正好赶上新兵进来事情多他忙不过来。下次我请亲家吃饭到时候让他好好陪亲家喝几杯。” “呵呵我们正好过段时间也要去昭市走走文联采风嘛!到时候再聚。小虎这孩子我很喜欢有主见有能力人也向上积极把琳琳交给他我这个当爹的很放心。” “要我说还是让小虎和琳琳先领证吧!选个良辰吉日办酒席。” 虎碧媛是个急性子这建议让在座的其他人感觉有些突然却并不意外。仔细想想双方都觉得这是好事。只是作为当事人的虎平涛和苏小琳插不上话两人脸上都泛起片片羞红。 苏穆当场拍板发出爽朗的大笑:“行啊!先领证后办事我没意见。女大不中留早晚都得出嫁。现在把事情定下来我也好给老朋友发请帖让大家聚起来好好喝一顿。” 李静兰笑道:“结早婚不如生早子趁着我现在还走得动路也能给你们带几年孩子。” 陈珺也笑了:“李书记……哦不亲家母瞧您说的您还年轻不算老。” 虎碧媛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她促狭地看着虎平涛笑道:“小弟你应该响应国家政策多生几个。” 反正这顿饭吃下来虎平涛和苏小琳没觉得菜有多好吃更多的还是害羞与甜蜜。 他俩一直在别人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手碰手不是我用手指轻挠你的掌心就是我偷偷在你胳膊上轻拧几下。 是啊!该结婚了。 …… 晚宴结束虎平涛与众人一一道别回到十一号警务亭继续工作。 今晚轮到他值夜班。 黄昏也夜晚的喧嚣过后只留下属于深夜的安眠。 马路上已经不见行人来往的车辆也很少。这里不属于闹市过了十二点基本上就趋于寂静。 警务亭亮着灯红蓝色灯光在外面不断地转着释放出对邪恶势力的警告和威胁更有一种无形的温暖以及安全。 一个身穿蓝色工装的中年男子走进值班室犹豫地问:“你好……能给我点儿热水吗?” 虎平涛打量着他。 从装束来看应该是附近工地上的民工。他手里抱着一个很旧的金属饭盒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摆在对面墙角的饮水机笑道:“当然可以你自己接吧!” 男子连连点头一边迈开脚步一边说:“我叫胡永贵就在旁边的工地上班。” 说着他打开饭盒从里面拿出两个馒头放在盒盖上接了半盒热水又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不知名的小塑料袋撕开倒进饭盒。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方便面特有的浓香。 虎平涛好奇地问:“这是方便面的佐料?” 胡永贵蹲在地上用馒头蘸着热水调料汤边吃边说:“这是吃面剩下来滴味道好得很。” 典型的川话。 虎平涛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坐着吃吧别蹲着。怎么晚上没有吃饭?” “吃喽但是又饿喽。”胡永贵正在啃的馒头已经冷硬他抬起头笑容里带着感激更显出特有的憨厚:“今天轮到我守工地下午买了两个馒头就是预备着晚上肚子饿的时候吃。” 虎平涛劝道:“你好歹也买包面啊这样又冷又热的吃了胃不舒服。” “面贵一袋就要好几块钱。这个佐料还是我从老乡那里要来滴反正他吃着觉得咸用不完。” 胡永贵笑道:“一个馒头一块钱两个就能吃饱肚子。把钱省下来寄回家给娃儿上学。” 虎平涛动容地微微点头:“你孩子多大了?” “三个娃儿老大十一岁老二九岁老三七岁都在上学。”说到这个胡永贵很有些自豪:“成绩都不错考试基本上都在九十分。” 虎平涛笑着冲他翘起大拇指:“你这个当爹的很负责。” 胡永贵三口两口吃完馒头端着空饭盒站起来颇有些抱歉地说:“这么晚还打扰你不好意思喽。” 虎平涛连忙站起来:“反正我也是值班。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以后你晚要喝水就过来接没事的。” 胡永贵笑着连连点头再次道谢转身离开。 …… 警务亭隔壁是档案局九点上班食堂七点已经开门卖早点。 今天的主食是肉馒头。做法与花卷一样。把发面用擀面杖摊开抹上盐和猪油。摊在面团上的碎肉丁很有讲究必须用胡椒、小粉、葱花、姜末、蒜汁拌匀最重要的添加一定比例的油渣然后把薄面饼卷起用刀子切块完成最后的翻卷工序。 蒸出来的肉馒头表面泛着油光干硬的猪油渣表面被水汽浸润中间部位仍然保持松脆吃在嘴里会发出“咔嚓”的咀嚼声令人惊讶且意外更有一种无比舒适的食物满足感。 虎平涛买了四个肉馒头一碗紫菜鸡蛋虾皮葱花汤坐在食堂角落的椅子上慢慢地吃着。 午餐和晚餐都可以端回警务亭慢慢吃汤汤水水的早餐却有些麻烦还是在这里吃完再走。 刚吃到一半手机响了。 是警务亭的号码虎平涛连忙接起就听见话筒里传来李平波急匆匆的话语。 “小虎你在哪儿?” “我在档案局这边吃早点。”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纸巾擦着嘴问:“怎么了?” “赶快回来。刚才110指挥中心发来消息鼎元路那边发现了一名死者刑警队已经派人赶往现场廖所让你跟着他他们一起过去。” 正文 第九十九节 命案现场 鼎元路一百零七号以前是农业局的房子。典型的四幢楼合围庭院面积很大院内中央的空置区域能停下五十多辆家用轿车所有楼房均为六层。 农业局后来与林业局合并为农林局随着旧城改造办公地点也搬迁至十多公里外的新城区。为了就近上班再加上新城区房价便宜农林局职工纷纷搬离了鼎元路一百零七号这里的旧屋大约有七成左右被出租。剩下的都是各家各户的老人。 事发地点是三幢五零二室。 虎平涛带着李平波赶到现场的时候刑警队的人已经到了。 刚爬上四楼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虎平涛皱着眉屏住呼吸快步踏上楼梯来到五楼敞开的房门前王雄杰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他左手捂住嘴和鼻孔右手拿着一包尚未拆封的医用口罩。看情形显然是屋内臭味过于浓烈不得不来到外面暂避。 “戴上。”王雄杰撕开包装把口罩分别递给虎平涛和李平波他自己也匆匆忙忙戴上一个:“太臭了我快被熏死了。” 虎平涛戴上口罩问:“王哥死者已经腐烂了?” 在警官学院受训的时候其中一个项目就是对气味的辨别。 王雄杰抬手校正了一下耳朵上的口罩挂绳点点头:“丁胖子的初检结论是死亡时间七至八天。这么热的天气一块豆腐只要半天功夫就发酸变味何况是人……嗯应该是尸体已经达到高腐程度。” 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两幅淡蓝色的鞋套:“把这个换上进来一起看看。” 房间是老款设计进门左边是卫生间对面是厨房与客厅隔着一堵墙。走廊直接连通最里面的主卧旁边是次卧典型的两室一厅。 四周贴着淡黄色木质墙裙客厅吊顶周边有石膏仿古装饰整体装修风格虽是老款却可以看出户主的富裕程度。毕竟这样的装修在几十年前很贵至少得好几万。 电视机柜上摆着一台液晶屏幕中间是一条三米多长的玻璃茶几长沙发紧靠着墙。在沙发与茶几中间靠近右侧走廊的位置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斜靠在沙发上三分之二的身体与地面接触周围家具、墙壁、地板到处都是黑色的干涸血迹。 她穿着一条鹅黄色的长裙轻松透气的莫代尔面料早已被腐肉和血水污染与死者身体紧密粘连成为干硬发黑色凝固物。 刑警队的都是熟人看到王雄杰带着虎平涛进来纷纷对他打招呼。 大家都戴着口罩仍然无法挡住直钻鼻孔的那股恶臭。 王雄杰走到沙发前指着死者认真地说:“死因是外力割喉。小虎你看看这喉咙割裂伤口这么大尤其是死者前颈位置的肌肉全都断了。” 按照王雄杰的指点虎平涛屏息凝神蹲下去凑到很近的位置仔细观察着这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无法从外表判断死者年龄。尸体已经开始膨胀裸露的皮肤如气球般鼓起虽只是微凸却表明其中充满了脓水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戳便会流出同时夹杂着暗黄与黑紫的液体。 空中飞舞着蚊蝇这对它们来说是世界上最棒的美味佳肴。 死者颈骨已经断了那里有着被锐器切割与劈砍过的痕迹。 “气管和颈大动脉被割断她应该当时就死了。可即便是这样凶手还是没有放过她又用刀子朝着脖子上连续猛劈连脊柱都快砍断了。” 虎平涛指着断颈皱起眉头道:“凶手的杀人手法很生疏应该不是穷凶极恶的惯犯。可光是肌肉层面的伤口就多达十几处人都死了还不肯放过就差没把人头割下来这得多大的仇啊!” 说着他站起来疑惑地问王雄杰:“王哥这人死了都一个多星期了怎么现在才发现?” 王雄杰指了一下天花板:“是死者楼上邻居报的案。这个大院里很多人都是租户楼上六零一和六零二也是。其实这房子质量不错可前些年市领导换人出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政策。还记不记得要求各小区拆除邻街防盗笼的那事就是当时搞出来的。” 虎平涛点点头:“记得当时拆防盗笼的理由是“挤占公共空间”。反对的人很多还有人在网络上发帖子说如果按照这规定那么戴眼镜的人也属于挤占公共空间同样属于强拆范围。” 王雄杰转过身面对着客厅窗户:“这幢楼每一层的外墙上都有挡雨篷那是安装在防盗笼上的一块塑料板。防盗笼一拆雨水就顺着外墙流进窗户缝里。你看那边窗户附近的墙都被雨水泡发了装饰层都掉了一大块就是从那时候留下来的。” “当时强拆过后对墙面破损的部位没有修复雨水沿着外墙切断钢筋缝隙流入墙体。以前的装修材料与现在区别很大埋在墙体内的电线包1皮一旦破裂就会导致短路。刚才你没来小顾从物管那里要了出租户名单楼上两户都有漏水漏电的情况所以从今年上半年开始房子就一直空着很难租。” 虎平涛有些不解:“虽然是以前留下的问题可屋主只要修补一下就行这花不了多少钱。” 王雄杰解释道:“农林局的职工都在新城区那边上班照看这边的都是老人。一方面是嫌麻烦另一方面也是存了想占便宜的心思。只要把房子租出去有什么问题就让租户自己解决所以六零一室一直空到现在也没有租出去。六零二昨天有人在网上看到出租信息。租客是在夜场卖酒的一个女孩早上六点下班往这边过来也顺路于是两边就约了今天一大早看房。” 虎平涛问:“上楼的时候他们闻到臭味就报了警?” 王雄杰点点头:“还是想要租房那女孩先提出来:楼里为什么这么臭?租房那老太太也是搞笑据说她当时装作闻不到只顾着催人家签租房合同还是那女的感觉不对劲儿从五楼到二楼挨家挨户顺着敲门这才发现问题于是报警。” 虎平涛转过身朝着房门方向看了一眼:“隔壁五零一平时没人吗?” “楼下四零二也没人。”王雄杰叹了口气:“这段的房子不好租。四零一是自住但屋主平时都在新城那边很少回来只把这里当做储藏室用来存放平时用不上的一些杂物。这个单元三楼以下都有人可五楼到三楼中间隔着一层这气味飘下去就很淡了没有引起注意。” “三楼的两家住户都是租客。他们说这几天都能闻到臭味。可平时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很晚再加上这幢楼临街都以为是外面污水管道的气味要不就是社区最近投放的鼠药弄死了几只耗子……总之谁也没有留意。” “平时没事没人会想到往楼上走。如果不是今天被租房那女孩发现恐怕这事还会拖下去。” 正说着张艺轩从主卧室里走出来冲过虎平涛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还有一摞材料:“王队死者身份已经清楚了。” 王雄杰顿时来了兴趣:“说吧我听着呢!” “死者名叫朱亚军女三十七岁未婚。她以前是医生后来改行目前在一家鉴定中心工作。” “鉴定中心?”王雄杰对此有些奇怪:“什么样的鉴定中心?主要是做什么的?” 张艺轩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全称是“爱丽丝鉴定中心”在新城区北面地铁二号线可以直达在昌宁街口那个站下去街对面就是。他们的主要业务是体检同时也做dna检测。” 法医丁健刚好从卫生间里出来听见这句话隔着口罩嘟嘟囔囔地发出声音:“照这么说这女的跟我算是半个同行啊!” 虎平涛笑道:“丁哥你别捣乱先把情况搞清楚再说。” 张艺轩继续道:“我给鉴定中心那边打过电话对方答复朱亚军从上周就没有上班了。没有请假电话也打不通。” 说着他侧转身子朝着卧室方向指了一下:“我们在房间里搜了一遍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鉴定中心前前后后给她打了七个电话说是无人接听。” 王雄杰神情严肃:“手机这边就由你和顾德伟负责从电信局那边着手严查死者这段时间以来的每一个电话务必搞清楚通话对象和内容。当然如果能在什么地方发现死者手机就更好了。” 说罢他继续问:“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张艺轩摇摇头:“我这边暂时没有。” 王雄杰转向丁健:“丁胖子你那边呢?” 丁健戴着手套横摆在肥腆肚皮上的右手指尖轻弹着仿佛正在一块无形的电脑键盘上操作:“初检结果我都告诉你了详细数据还要回到局里做进一步检查。只是这尸体烂得简直不成样子等会儿搬运的时候很麻烦……老王你得跟局里好好谈谈给我派个助手才行。” “哼!”王雄杰对此嗤之以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眼。你不就是想把脏活累活扔给别人干嘛!丁胖子这话咱们关起门来说说就算了如果真要跟上面提嘿嘿嘿嘿……局座大人肯定不会放过你。” 丁健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模样:“老王你这人难处啊!不帮就不帮还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算了晚上我请你吃饭。环城路上有一家水煎包子做的很不错再给你来碗胡辣汤。那汤可好喝了黏黏的里面还加了鸭血口感跟浆糊差不多保准你喝了就忘不掉。” 不等王雄杰发飙丁健迅速转身跑了出去。 高度腐烂的尸体加上黏糊糊的胡辣汤。光是这几句话就能让王雄杰恶心一整天。 王雄杰想要骂人却只能看到丁健在房门外迅速消失的背影。 “你个死胖子回头再收拾你!”他恨恨地骂了一句转向站在旁边的虎平涛:“小虎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每个人的视觉角度不同何况虎平涛之前的表现不错这也是王雄杰在接警后执意要求廖秋把他派到现场的原因。 毕竟这案子事发地属于耳原路派出所的辖区。 虎平涛思考片刻认真地说:“我觉得这房间里的情形有点怪。” 王雄杰和张艺轩不约而同注视着他。 前者好奇地问:“你指的是什么?” 后者脸上神情是习惯性的冷傲却掩不住眼底的那一抹疑惑:“不是吧你才进来多久?” 虎平涛迈开脚走到斜靠在沙发上的死者前:“从朱亚军倒下去的姿势看她是从背后遇袭。” 张艺轩与他抬杠已经成为习惯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凶手是从背后下手?” “割喉的这一刀很深。”虎平涛指着死者喉咙的伤口道:“尸体虽然腐烂但伤口的割痕还在。你看这周围的血迹这个方向的墙面上到处都是整个沙发都被浸透了全是黑的。这表明朱亚军遇害的时候喉部伤口正对着这面。主大动脉割裂可不是闹着玩的会形成很强的喷溅效果。你再看墙上与沙发上的血痕就在这儿距离沙发三十公分左右的位置这里就是第一作案现场。” 说着虎平涛对王雄杰道:“王哥麻烦你过来一下我做个示意。” 王雄杰依言走过来背对着虎平涛。后者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探过王雄杰身前横掌成刀在王雄杰颈部虚晃了一下。 “第一刀割喉力度很大造成了极深的伤口。”虎平涛把王雄杰翻开弯腰指着死者颈部:“凶手没有作案经验生怕朱亚军没有死于是继续朝着她脖子上连砍了十几刀。” 正文 第一百节 熟人作案 “你们看这儿骨头上有明显的缺口。还有这里缝隙紧密。等丁哥回到局里做进一步尸检有很大概率能从骨缝里找到刀口缺刃的金属碎片。” 以王雄杰老辣的眼光其实不难看出这些细节。虎平涛知道这是王雄杰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包括之前对张艺轩和丁健也是这样。他素来喜欢开玩笑却不会因此耽误工作。 王雄杰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不错分析的很到位接着说。” “案发后到今天被人发现报警以前这房子至少有两个人进来过。”虎平涛转过身指着木地板上早已凝固的黑色血迹:“这是死者体内的血几乎流干了。除了被沙发布料吸收的那些地上的血污面积很大从这里一直流到卫生间门口。” “这里有三个脚印。从痕迹判断应该来自同一个人。”虎平涛避开黑色血污从茶几侧面绕过来:“你们看这是皮鞋底部特有的交叉型网纹……” 张艺轩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为什么一定是皮鞋而不是运动鞋或凉鞋、拖鞋?那么多鞋子的款式你凭什么做出这种判断?” 他的语气很不客气却没有恶意完全是出于冷傲的习惯。 虎平涛不以为意地笑了:“皮鞋与运动鞋的区别很大尤其是底纹这种东西各家厂商是有设计专利的。就说这三个脚印吧从底纹来看应该是“奥康”前年发售的一款男鞋。” 王雄杰惊讶地说:“小虎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张艺轩眼睛里同样泛着意外的光嘴上却不肯认输冷笑道:“呵呵……你就吹吧!” 虎平涛没有争辩他淡淡地说:“这是“奥康”男款皮鞋独有的内凹式鞋底网纹。鞋子这种东西之所以要在底部做出各种纹路主要是为了增强与地面之间的摩擦力保持稳定不会摔倒。就像汽车轮胎表面的花纹都是同样的道理。一般来说鞋子底纹不外乎圆形、角形、线形三种。区别在于不同形状切割做成的图案以及鞋底不同位置的高低起伏。” “底纹一般由橡胶制成也有少量鞋子因为质量和工艺的要求选择tpu和pu等材料。一些品牌为了突出其耐磨性会使用比较昂贵的橡胶品牌。比如米其林和马牌在越野和户外鞋子品种上就使用较多。” “运动款的鞋子讲究抓地感底纹主流是大底橡胶的工艺和结构。这样可以在减少重量的同时增加缓冲和回弹也不会损失抓地和耐磨。跑鞋的底纹设计注重耐磨前脚的柔韧性以及过渡的顺畅。其中长跑鞋和短跑鞋的区别主要在于前脚掌力度不同的稳定与着力感。” “篮球鞋的底纹设计最复杂。一般要结合跑鞋的纵向运动以及训练鞋的横向运动并且要考虑到前脚加速和内侧大拇指位置的抓地和耐磨。” “皮鞋讲究款型尤其是鞋腰窝与底部之间的衬垫是确保鞋形稳定的关键。大多数皮鞋有后跟这样可以提高鞋底缓冲性和绝热性。所以皮鞋底纹设计着重于稳定还有就是正常行走状态下正常幅度的抓地感而不是急速奔跑如刹车那样的瞬间稳固。” 王雄杰笑道:“改天我买鞋子的时候小虎你得跟着一起去给我当个顾问顺便帮着买单。我知道你是土豪呵呵……接着说。” 虎平涛早已习惯王雄杰这种在工作时间开玩笑的习惯。他往右侧走了几步指着地板上凝固在黑色血痕中部脚印:“这三个脚印连在一块第一个与第二个之间距离最大刚好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正常跨度。第二个与第三个之间距离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这说明该男子进来以后在走廊与卫生间的交叉位置看见朱亚军浑身是血倒在沙发上。” 张艺轩听得很仔细跟着虎平涛的讲解展开思考微微点头:“他想要确认朱亚军当时的状态有些急也可能出于慌张没有留意地板上的血直到走进去看到朱亚军的惨状同时发现鞋底踩上了血这才连忙移开。” 虎平涛赞同道:“你看这边带血的脚印沿着茶几转了个圈。左边这块留下了四个脚印从位置和距离判断他当时在这里停留然后转向走到卫生间那里。一、二、三、四……这条线上总共有五个脚印加上卫生间里的就是十一个。但只有走进去的没有出来的脚印。” 王雄杰认真地说:“他进卫生间是为了擦掉鞋底的血避免离开以后在楼梯上被人看出来。” 虎平涛舒展了一下胳膊:“这是正常反应同时也引出了两个问题。” “首先:发现朱亚军被杀他为什么不报警?” 张艺轩道:“会不会这个男人就是凶手?” 虎平涛摇摇头指着地板上的黑色干涸血痕:“你看这儿这个脚印正好踩在血痕边缘显然是朱亚军死后留下。如果我是凶手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绝不会在现场停留而是第一时间逃走。而且就算是有某种原因必须留下也不会在尸体所在位置多待。” “这具尸体虽然高度腐烂身上的衣服却很完整。这表明死者生前和死后都没有遭到性1侵而且房间里的东西也没有翻乱不像是为了财色杀人。” “其次从脚印所在的位置判断这个男人从朱亚军尸体旁离开以后在茶几这边稍作停留。这个动作我觉得很难理解。正常情况下发现尸体的人会感到恐慌进而产生求助心理。既然不是凶手就没必要顾忌警察。从中撇出责任是最合理的做法。既然当时没有报警为什么还要站在茶几这边停留而不是第一时间离开案发现场?” “请注意这个人没有掉头以最短的直线距离离开而是从茶几左侧绕行。” 王雄杰偏头看了一眼窗户:“也许他想在这里透透气毕竟当时房间里的血腥味很重。” 虎平涛对此持反对意见:“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在当时的情况下惊骇之余大脑会做出“尽快离开”的判断。茶几在左边虽然与沙发之间有着半米的距离却是一种潜在的障碍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转向右边更为便捷。” 张文轩若有所思地说:“他可能是在那个位置做了一些事或者有利于他的某些布置?” 虎平涛认真地说:“也可能是茶几上有某种他必须带走的东西迫使他不得不这样做。” “有道理。”王雄杰一边点头一边转身朝着敞开的房门望去:“小虎说说案发后进来的第二个人。” 虎平涛走到客厅前部指着地上的血痕:“第二个人进来的时间有些晚可能与前一个人间隔好几个钟头。他同样对已经死亡的朱亚军感到震惊却没有走近查看而是在这里摔了一跤。” 地板上血痕边缘朝南的位置有一个大面积抹开的擦痕旁边留有几个带血的掌印。 张文轩神情严肃:“这个我能看出来。之前勘察现场的时候我已经提取了地板上残留的指纹。可是你说第二个人进入房间的时间比第一个人晚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 虎平涛蹲下身子指着摔痕边缘堆起的血污:“你看这儿这是从地面积血内部向外反推造成的痕迹。血液是会凝固的尤其现在是夏天大面积流淌在地板上的人血半小时内表面就会凝结。这个人进来的较晚他显然是没留意到地板上的血再加上看到尸体内心恐惧想要走近确认却没留意脚下于是滑倒。” “他站起来的时候必须双手撑住地面所以留下了带血的掌印同时推开了处于半凝固状态没有完全干透的血。这里还有这里血迹边缘与地板之间的粘连效果很强形成了黑色的边线。可是这些被推出去的血块就没有太强的附着效果甚至有些位置与地板之间形成了缝隙。” 王雄杰与张艺轩相互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其实这些痕迹都很明显只要通过检测分析在之后的案情讨论会上都能被逐一发现。 警察不是草包干这行时间久了都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问题。 关键在于发现这些问题的具体时间。 从110指挥中心接警转到刑警队和耳原路派出所王雄杰带队赶到现场打电话给廖秋调人虎平涛赶过来……前后一个多小时这在王雄杰看来就是自己与虎平涛之间最大的差距。 我们提前过来在案发现场看了一圈。 虎平涛刚进来还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把案情分析得头头是道符合逻辑。 张艺轩也是满脸郁闷他原本预备着把自己发现的问题在案情讨论会上和盘托出好好享受来自其他人的夸奖以及羡慕的眼光。 没想到这点小小的心思瞬间被狂猛外力撕裂虎平涛随便几句话就点破还添加上各种自己从未想到的问题。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虎平涛似乎是说上了瘾继续道:“第二个人同样没有报警。他摔了一跤甚至顾不上清理粘在身上的污血就慌慌张张逃离案发现场。” 张艺轩深深吸了口气。这动作是他在颓败后的习惯行为却没留意在鼻孔深处灌注了更多难以忍受的臭味呛得他一阵恶心反胃抽搐。 “既然第二个人也没有报警你凭什么判断他不是凶手?”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与恶臭张艺轩问。 “凶手非常小心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发现他在现场留下的痕迹。”虎平涛耸了耸肩膀:“当然他肯定在死者朱亚军身上留有指纹可这具尸体早已腐烂恐怕已经无法从皮肤表面提取。” 王雄杰注视着虎平涛:“小虎你对这个案子的初步结论是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一起多重谋杀案。”臭味太过于浓烈虎平涛抬起胳膊用手背掩住戴着口罩的鼻孔:“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两个在案发后进入房间的人都没有报警。” 他随即补充:“当然也可能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但这两个人与死者之间的关系都很亲密非常熟悉。” 王雄杰侧过身子往房门方向看了一眼:“就因为锁眼没有撬动的痕迹?” 虎平涛点点头:“两名进入者都持有钥匙要么就是开锁专家。我倾向于前一种。毕竟现在吃“开锁”这碗饭的人不多。” “熟人作案……”张艺轩摸着下巴神情疑惑:“也就是说凶手如果不是朱亚军的亲属就是很好的朋友?” 王雄杰很快做出决定:“先往这方面查吧!老规矩调查亲属的同时还要调查死者的经济情况尤其是主要收入来源。朱亚军的单位……嗯爱丽丝鉴定中心那边就交给唐元负责。这次丁胖子有的忙了高腐尸体检查起来最麻烦详细报告恐怕这个星期都不一定能出来。” 虎平涛问:“王哥我负责哪一块的工作?” “你和顾德伟一起查监控。”王雄杰道:“现在不比以前要到处寻找目击证人。有监控摄像头就是好尤其是设置在小区大门的探头替我们省了很多麻烦只要集中精力查找半个月内出入这个院子的人就行。” …… 晚上十一点从各方面收集到的信息开始汇拢。 朱亚军不是鼎元路一百零七号三幢五零二室的主人。她与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以前在医院上班的时候就在外面租房后来离职去了爱丽丝鉴定中心可能是租期未到暂时无法搬离。为了方便上班她找了一个出租车司机商定每月支付两百元对方每天早上七点半过来接她把朱亚军送到距离最近的地铁站。 正文 第一百零一节 男友 时间久了可能就习惯了也可能是觉得搬家太麻烦……总之朱亚军转到鉴定中心上班后仍然住在这里也从未与房东说过不再续租之类的话。 古渡分局刑警队办公室依旧烟雾缭绕。虽然开着窗子闷热的夏夜却没有风无法驱散这些带有尼古丁的气体。 桌子上摆着两个很大的茶壶咖啡和茶自选这是夜间加班必不可少的亢奋刺激来源。 张国威翻开手上的记录本目光扫过纸页上的调查记录:“朱亚军的家庭结构不复杂双亲都在。她父亲是重机厂的工人零三年的时候买断工龄离开厂子。她母亲是区供销社的售货员有编制的那种。以前的确是份好工作后来随着改革开放供销社这块就不那么吃香。虽说工资照发待遇却只能说是一般。” “朱亚军上面还有一个哥哥高中毕业上了技校现在一家4s店工作做汽车修理。” “朱亚军毕业于南方医科大学。后来回到本市第十一人民医院实习后来在三院那边入职。” 说着张国威从记录本夹页里拿出两张照片递给坐在右边的王雄杰:“这是朱亚军家里提供的照片。一张是她大学毕业时拍的另一张是前年她单位上组织集体旅游在三亚拍的个人照。” 王雄杰接过照片刚瞟了一眼立刻发出惊呼:“嗬挺漂亮的啊!” 照片上的朱亚军肤白貌美身材苗条。大学毕业的时候尚有几分稚气另一张旅游照就成熟了许多。着装打扮很得体有种文化女性特有的冷傲气质。 看完照片王雄杰顺手递给坐在旁边的唐元传阅下去。他点起一支香烟侧身望向张国威问:“朱亚军的追求者应该很多吧?” 张国威点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朱亚军与她父母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婚姻问题。她独立意识很强无论学习还是工作都有其主见。当年医大毕业她父亲找了原单位的关系想把她安排进重机厂卫生院可朱亚军说什么都不愿意自己去省三院应聘。” “朱亚军母亲担心她的婚事给她介绍了很多熟人和同事的孩子朱亚军见过对方却再没有下文。” 张艺轩饶有兴趣地问:“相过很多次亲?” 张国威点头道:“前后总共四十八次。这是她母亲说的数字应该很准。她专门有个笔记本还拿出了四十八张男方的照片。” 张艺轩笑道:“这老太太够执着的。” 张国威眉头微皱起叹道:“小张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家里的儿女还没有结婚你就能体会朱亚军她妈妈当时的心情了。” 张艺轩耸了耸肩膀没有接话。 王雄杰吸了一口烟从鼻孔里喷出烟雾:“老张继续。” “朱亚军的私生活是比较混乱的。”张国威翻到记录本后面的部分:“她做过两次人流这方面详细的信息还在调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之所以能进入省三院工作是与当时的院方领导有过那方面的接触……或者应该说是一场交易。” 只要是男人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人们陷入沉默张国威说的这些显然令各人心有触动若有所思。 虎平涛打破了沉闷的气氛问:“既然是这样朱亚军为什么要离职转调到爱丽丝鉴定中心?那可是民营企业与省三院这样的公立医院是两个档次。” 张国威端起装有浓茶的保温杯抿了一口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认真地说:“据朱亚军以前在省三院的同事反映她是一个很懂得利用身体优势的女人。她主要关注外科尤其是脑神经与心血管方面的外科手术专家以及院里掌权的那些人。那段时间她经常参加饭局认识的人身份都不简单。” 唐元插了一句:“吊金龟婿?” 张国威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朱亚军同时交往着很多男人她在单位上的风评不是很好。但她这个人善于交际总的来说在省三院她的正面评价高于负面。” 张艺轩发出赞叹:“很牛逼的一个人啊!” 张国威继续道:“朱亚军当时绸缪着想要调到市卫生局可她男朋友偏偏跳了出来让她的计划落空。” 虎平涛奇怪地问:“她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她家里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张国威解释:“那是朱亚军的高中同学名叫高坡。” “高坡?”虎平涛的思维在急速跳跃:“我和顾德伟今天下午查阅鼎元路一百零七号大院近期监控视频的时候有一个人也叫高坡他的出入记录很频繁。” 死者居住的大院门口设有保安沿袭了农林局以往的做法外来人员必须在值班室表格上登记签字后才能进入。 张国威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高坡。他多次前往省三院找朱亚军当众吵过几次架。据知情者反应话题都是关于结婚。” 虎平涛问:“朱亚军不愿意嫁给他?” “高坡是典型的备胎。”张国威道:“朱亚军有写日记的习惯我们在死者卧室里找到了她这些年积累的日记本。其实朱亚军很有钱她名下有两套房子市值超过三百万另外还有八十多万的银行存款。” 唐元张大了嘴:“富婆啊!” 张国威严肃地说:“这些钱的来源很杂。有朱亚军情人的给予也有她通过内部渠道投资所得还有平时打麻将和打牌也就是赌博。” 王雄杰饶有兴趣地问:“打牌都能赢这么多钱?她是赌神转世?” “人家长得漂亮自然有男人喜欢。接近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钱。要么带她逛街购物要么组织牌局让她每次都能赢点儿钱。这一来一往次数多了彼此关系就会变得比朋友更亲密。” 虎平涛不禁摇着头笑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这就有了无限可能的操作空间。” “我们组今天下午查了十五个与朱亚军有过类似关系的人。”张国威手里握着保温杯神情复杂:“这些人来头都不小非福则贵。他们对朱亚军的评价……怎么说呢连朋友都算不上。” 王雄杰试探着问:“意思是情人?” “只能说是睡过。”张国威把杯子推到笔记本前面眉头深皱:“花钱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女人而且长得不错。玩玩可以但谁也不会当真更不要说是谈婚论嫁。偏偏朱亚军对他们都提出过结婚的要求无一例外遭到拒绝。之后的关系也就变得疏远。” 虎平涛问:“高坡不是朱亚军的男朋友嘛他对此是怎么说的?” “今天时间有限调查对象还没轮到高坡。我把他排在明天上午。” “高坡的嫌疑很大。”虎平涛认真地说:“他有足够的杀人动机而且与死者的关系亲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高坡应该有一把朱亚军住处的钥匙。” “那明天我直接对他进行布控。”张国威深以为然:“调查程序就不用走了直接审讯。” 王雄杰对此持赞同意见。他转身看了一眼顾德伟:“小顾你和小虎今天下午查阅监控视频有什么发现?” 顾德伟打开摆在面前的文件夹:“我们调阅了半个月内的监控录像经小区物管辨认除了鼎元路一百零七号的住户和租户其中有四百三十一名外来者。大部分确认为探亲访友以及外卖送餐和水站员工。另有四个名来访者与死者朱亚军有关: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刚才张队提到的死者男友高坡;还有一个是她在鉴定中心的同事名叫何祖光。” 王雄杰加重语气问:“鼎元路一百零七号的登记表只留有来访者名字?还是包括其它信息?” “表格模式跟我们局值班室的一样。”顾德伟回答:“电话号码、身份证、当天进入时段都有。” 王雄杰紧接着问:“具体时间?尤其是一周或八天前都有谁的的出入记录?” 顾德伟道:“有两个高坡还有何祖光。” 听到这里王雄杰不禁笑了。 “小虎说的没错高坡有重大嫌疑。我看也用不着等到明天了虎平涛、张艺轩、顾德伟你们现在就出发把高坡带回来连夜审讯。” “老张你带着唐元现在跑一趟爱丽丝鉴定中心直接找负责人还有何祖光顺便了解一下死者在那边的工作情况。” …… 敲开高坡家房门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他父亲。 张艺轩出示了证件要求高坡随同回到局里接受调查。 他低着头一直沉默着被虎平涛和顾德伟夹在中间上了警车。 审讯室里亮着灯高坡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在长达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一直保持固定姿势。 虎平涛负责主审。 他什么也没问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高坡。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有着卷曲的短发相貌英俊。尤其是高挺的鼻梁与深陷的眼窝很有些米开朗琪罗雕塑作品《大卫》的感觉属于典型的明星脸。 良久虎平涛平静地问:“你打算在这里一直坐下去吗?” 高坡缓缓松开手直起身子他脸上满是颓丧皮肤表面泛起不正常的苍白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我知道你不是凶手。” 突然从虎平涛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如炸雷般使张艺轩和顾德伟感到震惊也让坐在对面的高坡猛然抬起头眼里透出无限惊喜。 “我没杀她我不是凶手。”高坡仿佛开启了泄洪闸急急忙忙地说:“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人真不是我杀的。” 虎平涛注视着高坡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语气也刻板的如寒冰:“人不是你杀的但你已经起了杀心。” 高坡张开嘴满面愕然。 这句话摧毁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沉重的头颅再次垂下他将十指深深插进头发深处嚎啕大哭。 …… 我叫高坡。 那时候是高一我们都很年轻。 那是没有网络的时代也没有手机。按照现在的观点以前电视里播放的节目单调又乏味可我们很喜欢也是对于爱情理解与认知的最重要途径之一。 我们还喜欢看书爱情小说主要是琼瑶和岑凯伦。 我们还喜欢方国真的诗喜欢港台歌曲。买不起随身听和磁带就用笔记本抄歌词一首又一首一本又一本。 朱亚军是个很男性化的名字。她是我的同桌学习成绩优异。 高一的时候我成绩还算不错在班上排名中游。好带差老师让我坐在她旁边。 我是班上颜值最高的男生体育也不错。每次打篮球她都会给我加油。 后来她就成了我女朋友。 仅限于亲个嘴拉拉手。 高考结束我落榜了。家里人托了关系让我转入技校。 虽然人在两地我们仍然保持书信来往。第一个学期结束朱亚军回家我约她出来看电影那天晚上……她成了我的女人。 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真正的爱情。 她很多次直言不讳:一定要成为真正的上等人。 我对“上等人”这个词的理解是有钱很多钱。 朱亚军的理解范围比我要宽泛得多“有钱”的同时还要“有权”。 大学五年她回来了。 我是汽修厂的工人她是医院实习生。 那时候她手里就有了多达四万块的存款。更重要的是她家里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笔钱。 那笔钱不是来自她的家庭。 朱亚军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祖上也没有留下遗产。 那天晚上她喝醉了躺在我怀里告诉我这个秘密。 至于钱的来源……我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天知道她在大学里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感谢书友张小炜炜、懵圈的小黑、cecilsheng打赏谢谢诸位的投票) 正文 第一百零二节 我没杀她 我是真的很爱她。 我一直没找过别的女人。 我一直在努力攒钱想要与她有个幸福浪漫的婚礼。 我一直努力看书想要让自己配得上她。 朱亚军在医院里那些事情我多少有所耳闻。说好听了是“交友广阔”说不好听了就是“目的不纯”。她人缘很好也很会说话无论走到哪儿身边都会自然聚拢起一帮朋友。男的女的都这样。而她真正感兴趣的是有钱有权的那种类型。 有人告诉我她跟院长睡过。 有人告诉我她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了正式在编的医生。因为打通了上面某个大人物的关节。 还有人告诉我她的工作岗位非常好待遇一流这是副院长努力为她说话的结果。 我不想听也不愿意听。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成为一个活王八更不愿意脑袋上出现一片碧绿草原。 我一直安慰自己:我们还没有结婚等到以后成家就都会好了。 我们经常出来约会可次数越来越少。以前每周三次后来每周一次再后来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有一次。 她的饭局和活动越来越多参与者不是“某长”就是“某总”。 家里人一直劝我另外找个女的该结婚了。 我真的很爱她……我宁愿付出一切让时光倒流回到纯真的高中时代。 我去医院找她不是想闹事只是为了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我们之间还有结果吗?还能结婚吗? 她每次都告诉我:能! 看得出来她喜欢我毕竟我是她的初恋。 可是相比爱情她更喜欢钱和权。 我知道她做了两次人流都是我陪着她去了妇幼保健院。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我独自坐在外面哭不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像自己老婆被别人搞大了肚子我只能默默帮着清理后事。 武大郎与潘金莲也不过如此。说起来武大郎是个有血性的至少他敢直面西门庆我却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 她一直说:给我点儿时间我会好好跟你过日子。结婚需要物质基础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你说我这是不是傻? 居然会相信她直到现在。 类似的事情多了也就麻木了。 当然我也有私心:如果实在等不下去大不了就另找别人。反正……反正我是男的在这种事情上有选择权。 她一门心思削尖脑袋往上钻却碰到了钢板。 那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她老婆找到医院事情闹得很大后来双方约着私下解决朱亚军被迫离开通过别的关系转入爱丽丝鉴定中心。 这些年她得到了很多实惠有房有钱。 这一切都瞒着她家里。 她告诉我:攒够五百万就结婚。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我当时的心情。阴沉、憔悴、失落、迷茫…… 那天我陪着客户试驾刚好路过一家ktv。当时下午三点多她陪着一个男人在人行道上走着进了ktv。两个人像恋人一样相拥着她脸上全是甜蜜和满足小鸟依人般偎在那个男人怀里。 男人很胖身上的衣服却很贵。“范思哲”的夹克裤子是什么牌子我没看清系着一条“古驰”的皮带走起路来器宇轩昂。 她穿着一条短裙上衣款式很大胆领口很低从那男人的角度只要低头就能一览无遗。 我从不知道她还有如此性感迷人的一面至少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未这样打扮过。 男人搂着她的腰非常用力。 我当时整个人都在颤抖客户还很奇怪的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打她的手机她没接。 我能想象出她和那个男人在包房里的情形以及所有淫1靡的画面。 我已经无心工作随便敷衍着把客户送回了修理厂。 我一直拨打她的电话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打通。 我哭着求她:亚军别这样。我们结婚吧! 她在电话里冲我发火说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怎么莫名其妙说起这个? 我告诉她今天下午我都看见了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我想有个妻子有个家。 她说我一定是发烧弄坏了脑子全是臆想。口口声声她今天下午一直在单位上班哪儿也没去还说有好几个同事能为她作证。 她满口谎言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等我把话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我萌发了想要杀人的念头。 别笑话我也不要跟我说这是犯罪之类的话。我真的很绝望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却这样心甘情愿躺在别人怀里……我还能怎么样?我没有当场冲进去宰了这对狗男女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搞了一瓶敌敌畏买了一箱可乐打开其中一罐把药掺进去然后把拉罐环复原。 我以前没杀过人但我知道敌敌畏能把人弄死。 那瓶可乐拉环复原不是很好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我也没办法尽力了。 我想过用刀却不忍心下手。她是那么的漂亮我得给她留个全尸。 她今年三十七我三十九……等得太久了她一直说我是她的男人却一直不肯与我结婚。 那天我带着饮料去她在鼎元路的住处。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我聊了一会儿就拿出那罐可乐趁她不注意拉开环递了过去。 她当时忙着看手机没喝顺手摆在茶几上。 我不敢多劝怕她怀疑。 我也不敢用强如果那饮料一下子没灌进她嘴里朱亚军肯定要大声呼救到时候就全完了。 我坐立不安越来越怕。 后来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走了。 我觉得她肯定会喝掉那罐可乐。只要有点儿耐心她肯定死。 我在外面绕了好几个钟头神不守舍。先去了网吧后来去了书店再后来又去了附近的公园……我的手一直在发抖好几次想要给朱亚军打电话看看她会不会接不接就意味着她死了可又怕这会成为你们警察查案的线索一直没敢打。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决定回去看看。 这比打电话要好得多。 我有她住处的钥匙。上了楼直接开门。 还没走进客厅就看见她倒在沙发上地上和墙上全是血。 我被惊呆了。站在原地足足过了好几分钟连脚都迈不开。 她脖子歪朝一边整个脑袋几乎从肩膀上掉下来。嗯……怎么说呢就是头朝后仰后脑勺挨着背像倒立着那样看着你。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血。 慌慌张张走过去我想看个究竟。 走到近处才确定她真的死了。 当时我有些轻松也有些恐惧。 有人杀了她……早知道这样今天我根本不会过来。 我得把证据带走就是那罐掺了敌敌畏的可乐。 饮料就摆在茶几上我拿起来看了看她一点儿也没喝还是之前打开时候的容量。 我没留意走进客厅的时候鞋底沾了血就走进卫生间放水冲洗了一下。 我真的很爱她。 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 高坡被带走押往监禁室审讯室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顾德伟看着虎平涛脸上满是佩服:“小虎你怎么知道高坡不是凶手?” 虎平涛道:“从案发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他是朱亚军死后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既然没有报警就说明他与死者存在某种关联或者不为人知的秘密。” 张艺轩神情严肃:“就算他不是凶手至少也是谋杀未遂。” 虎平涛略一点头:“高坡应该没有撒谎他与这起案子没有直接关联。对死者我不做道德评价。我们的目标是找出并抓住凶手这才是重点。” 顾德伟问:“小虎你不是说进入案发现场的还有一个人吗?” 虎平涛道:“我觉得有很大概率是何祖光。监控视频不可能作假。更重要的是刚才高坡提到了他想要用可乐毒杀朱亚军的时间。顾哥你也看过鼎元路一百零七号值班室的出入登记表:何祖光的进入登记时间与高坡是同一天而且是晚上七点四十六分比高坡晚。关键在于……何祖光也不会是凶手。” 张艺轩眯起眼睛:“七点多……那时候天快黑了。” 虎平涛笑道:“第二个进入者肯定是何祖光。现在是夏季天黑的晚八点以后天色才会暗下去。死者房间没有开灯何祖光进入后刚好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夕阳光线看见死者他被吓坏了脚下踩着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摔了一跤。” 顾德伟疑惑地问:“五零二室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何祖光是怎么进去的?” 张艺轩冷哼道:“朱亚军私生活很乱高坡自己也说了亲眼看到她与一个男的当街搂抱。虽然张队那边还在调查但我觉得这个何祖光肯定是朱亚军的情人之一。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能进入房间。” 顾德伟恍然大悟:“何祖光也有五零二室的钥匙?” 张艺轩忽然变得神情落寞叹了口气:“高坡以为自己是朱亚军的唯一却没想到别的男人也有相同待遇。高中毕业他十八岁一直等到年近四十就这样被朱亚军吊着……我估计这女的从未想要嫁给他就像王队说的:等到哪天朱亚军玩累了玩厌了才会考虑高坡这个备胎。”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给张队打个电话今天晚上把何祖光带回来吧!就算这家伙不是凶手但他肯定知道一些死者的秘密。” …… 连夜审讯。 何祖光的外型远不如高坡。矮小、干瘦、佝偻左眼甚至还有明显的斜视必须戴上度数很高的眼镜……总之如果高坡的颜值算九十分何祖光最多能打四十分。 他同样不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强的人。虎平涛刚一发问何祖光就竹筒倒豆子交代得清清楚楚。 …… 我叫何祖光。 我知道我其貌不扬可这不是我的错而是源于我父母的基因。 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了被人嘲笑的记忆。很多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后来的社会数都数不过来。 矮子、竹竿、瞎子、歪眼、小火柴、四眼田鸡……这都是别人给我取的外号。 我一个都不喜欢。 可是再不喜欢也没用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没法控制也打不过那些家伙。唯一能做的就是闷着头读书考上大学至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超过部分嘲笑者。 我一直想找个女朋友却没人看得上我。 我只能一次次降低则偶标准从最初的女大学生到后来放宽条件的各色人等……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现在对结婚这种事已经看得很淡了。上个月有人介绍我相亲对方是一个两百多斤重的离婚妇女现在家政公司做保洁工。 我好歹也是九八五毕业在鉴定中心拿着一份过万元的月薪。 朱亚军是我们单位最漂亮的女人。虽然她已经不年轻了三十多快四十可她保养的很好看上去跟二十岁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我很喜欢她她却看不上我。 不我对她应该可以算是迷恋。 朱亚军这人有个好处来者不拒。我指的不是身体接触那种而是她对男人的态度很宽容。只要不是太过分私底下摸摸她的手或者在屁股上捏几把她都不会在意只会瞪你一眼。 我第一次摸她的时候是单位外出搞团建。我和她分在一个队晚上在野外露营大家点起篝火吃烧烤喝啤酒。我大着胆子捏了一下她的腰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没反应。我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屁股她拍了一下我的手说:“别太过分啊!” 看得出来她没怪我甚至很有些享受。 这让我觉得很刺激。 那天晚上她被一群男人围着玩瞎子摸鱼。 用毛巾蒙住眼睛到处乱找抓住人就不停地摸。无论是不是她当瞎子总是免不了与其他人搂搂抱抱。 她是我们鉴定中心最放得开也是最受欢迎的女人。 正文 第一百零三节 觊觎者 很多人都想与朱亚军进一步发展关系却发现她只能接受到这种程度不会更进一步。 其实人与人是有区别的。 鉴定中心是私企。我好几次看见她上了董事长的车。 有一次大家在外面玩ktv喝多了我趁着酒意搂着她说:“嫁给我吧!” 她看了我一眼有些意外笑着摇摇头。 我觉得朱亚军这人应该是很容易相处对男人没什么防备的类型。 她在单位上午休的时候我偷了她的钥匙配了一套。 下班以后我尾随她知道了她的具体住处。 几天后趁着她上班我偷跑出来用钥匙开了她家的门。 没人我在里面呆了十多分钟。 我没想过要偷东西或是搞破坏只是想要进去看看。房间里的摆设表明她是一个单身女人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 就算她拒绝我的求婚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觉得可以搞定朱亚军反正我有钥匙只要看准机会哪天半夜偷偷溜进去跟她来一次……男人和女人只要有了那种经历一夜夫妻百日恩就算没有登记领证彼此之间的关系都会延续下去。 当然这种事见不得光。 那天一个在外地的朋友来看我。我请了半天假中午出去吃饭喝了几杯话题很自然的转到家庭方面。朋友早已结婚有两个孩子。这些年房子越来越贵教育成本逐年上升学区房和学校是永远无法绕过去的问题。朋友长吁短叹说着说着就问起我有没有找到对象。如果有的话就别再拖了该结婚就结婚。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吃完饭把朋友送回宾馆。回到家里酒精有些上头我躺在床上睡了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墙上镜子里那张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的丑陋面孔感觉很无奈也有些悲哀。 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当然如果有足够的钱就能弥补颜值方面的缺憾。 我也算是小有积蓄吧!名下有一套六十多平米的房子银行有二十来万存款还有一份月薪过万的工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如果朱亚军愿意和我结婚我不介意把这些都给她。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这个女人。我感觉一阵冲动残余的酒精刺激着大脑潜意识告诉我必须做点儿什么。 我打了辆出租车来到鼎元路一百零七号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 我看过排班表知道她今天休息肯定在家。 当时太阳已经快下去了天色昏暗外面街道两边的路灯也亮了。她房间里很黑没开灯。其实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的很疯狂就想着冲进去不管朱亚军愿不愿意必须跟她干一次。 换了现在我绝对没这个胆子。 尽管房间里光线暗淡却可以勉强看见她斜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起初我以为她睡着了。 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我蹑手蹑脚往前走心里烧着一团火那种强烈欲望已经变成想要把她活生生吞下去的冲动。 男人嘛都会这样。 我用力沿咽着口水迟疑着向前迈开步子。 我有些害怕同时夹杂着狂喜和憧憬。 我不是坏人。 朱亚军应该挺喜欢我至少对我印象不错否则平时我偷偷摸她捏她的时候她早就叫起来了。 躺在沙发上的她姿势有些奇怪。 整个人的身体角度无论怎么看都很别扭。就像一个超大号的芭比娃娃手脚被扭到非正常位置无法回归原位的那种。 戴着眼镜的情况下我视力可以达到一点五。走近了一些我突然发现:朱亚军的脑袋竟然翻转了至少一百度正从极其诡异的角度面对面看着我。 我是医生我很清楚人类脖颈扭曲转动的最大幅度。 这已经超过了极限。 她死了。 虽然光线很暗我没有走到近处看个究竟但我可以判断出她的脖子已经断了。 不是被强大的外力扭断就是被刀子之类东西硬生生砍断。 我被吓坏了。 忙不迭想要转身离开脚下却踩到了某种液体猛然一滑我再也无法保持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太阳已经落入地平线之下天空中再也看不到自然光线。 黑暗中我摸到一片湿润黏糊糊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液体。 根本不顾上看我慌慌张张爬起来把手凑到鼻孔前闻了才知道那是血。 是朱亚军的血。 我连忙从衣袋里掏出纸巾擦抹着裤子和双手又把纸巾揉做一团捏在手里转身走到门口随便擦了一下门把手这才急急忙忙离开。 我怕留下指纹。 我喜欢看警匪片这是跟电影里学的。 人虽然不是我杀的可我毕竟去过现场到时候就算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何况我还有朱亚军家里的钥匙这东西同样来路不正。 所以我不敢报警。 第二天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正常上班。 单位上打电话找她自然是找不到的。 我心知肚明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 天气越来越热了审讯室里根本待不住众人纷纷出来站在走廊上透气。 这时候王雄杰和张国威也从办公室方向朝着这边走来。 张艺轩把笔录递过去王雄杰匆匆看了一遍随手递给旁边的张国威。 “小虎都被你说中了。”王雄杰用力拍了拍虎平涛的肩膀:“照这么看无论高坡还是何祖光都与这起案子关系不大。” 张艺轩在旁边补充道:“是的凶手另有其人。” 虎平涛微微颔首:“结合高坡的供词凶手进入朱亚军房间并将其杀害的时间应该在高坡打开掺有敌敌畏的那罐可乐因为心虚离开以后。” 顾德伟道:“小虎你的意思是凶手杀死朱亚军的时间点刚好位于高坡离开以及何祖光心怀不轨潜入五零二室的这段空白期?” “是的。”虎平涛点点头:“这也许是个巧合也可能是早已安排好的计划。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就这些想要做出准确判断还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 张艺轩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是典型的熟人作案凶手肯定是朱亚军认识的人。” 之前在案发现场张艺轩就说过同样的话。 王雄杰问:“为什么?” “因为五零二室门锁没被撬过屋子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张艺轩的理由很充分:“朱亚军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凶手突然发难当场杀死。” 王雄杰笑了一下:“熟人作案……这朱亚军的熟人也未免太多了点。” 正在看着笔录的张国威抬起头用手指点了点文件夹:“我觉得小张的思路很正应该没有问题。朱亚军的私生活混乱无论高坡还是何祖光的供述都表明她身边有很多男人。而且朱亚军这个女人很聪明可能是之前她在医院里闹了一出被人家老婆找上门或羞辱或者殴打那极有可能给她留下了深刻烙印永远不会忘记。” “所以她后来对男人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该捞钱捞钱该要好处要好处否则她不可能在毕业后到现在的十几年时间里攒下两套房和几十万存款。工薪阶层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她主动送上去还有觊觎她的男人。” “何祖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就只是平时打打闹闹随便摸几把他就想着要跟朱亚军结婚心甘情愿把一切都给他。” “表面上看案发当天去过鼎元路五零二室的人只有高坡与何祖光。那平时呢?谁能保证没有别的男人过来找她?” “这个女人不得了真正是时间管理大师。我觉得吧随着我们的调查深入肯定还会发现更多与她有着亲密关系的“男朋友”。其实在家里约会这才是真正的高招。现在吃私家侦探这碗饭的人很多非正常关系的男女私下约会只要有条件都不会选择去宾馆酒店。那里人太多很容易给窥伺的人留下把柄。去女方家里就不同了只要给男方一把钥匙再约个时间就行。” “还有凶手拿走了朱亚军的手机。” 王雄杰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这倒是!鼎元路一百零七号是农林局的职工宿舍那个院子门口直到现在都还挂着农林局的牌子。虽说办公地点早就搬到新城区可普通人不知道啊!从附近走过路过会下意识认为那里是农林局的办公楼毕竟平时没有业务往来一般人也不会吃饱了没事想要溜进去看看。” 张国威神情严肃:“我觉得朱亚军极有可能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选择鼎元路一百零七号作为租住房。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只要自己有房而且不是出于上班、上学、照顾家里等特殊情况都不会另外掏钱在外面租住。” 王雄杰烟瘾很大他一边伸手在衣袋里摸着香烟与打火机一边看着站在对面的虎平涛笑道:“小虎再给你一天时间能不能把这案子破了?” 虎平涛知道王雄杰在考校自己微笑着点了下头:“应该够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多给我一天。” 张艺轩在旁边撇了撇嘴:“要我说半天就够了。” 看着他们互有默契的样子顾德伟满面疑惑不解地问:“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虽然抓住了高坡与何祖光两个嫌疑人可这案子到现在都没理清头绪怎么就开始说起破案之类的话?” 张国威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啊!丁健那边还在尸检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出结果。明天就能破案……小虎这种话可说不得啊!” 王雄杰低头扳开打火机点烟深深吸了一口直起身子喷吐着烟雾抬手对虎平涛指了一下:“小虎把你的想法说给张队和小顾听听。” 虎平涛点头转向张国威:“其实这案子到现在基本脉络已经理清。详细的尸检报告对案情帮助不大有丁哥在案发现场的初检就足够了。高坡与何祖光两个人的供词都提到同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都喜欢死者朱亚军进而产生想要结婚的想法。” “朱亚军的具体死亡时间已经不需要法医鉴定。凶手作案的时间就在高坡离开与何祖光进入五零二室的这段间隙。只要查阅鼎元路一百零七号的值班室登记表再加上大院入口的监控录像就能找到这个人。” “一切顺利的话一天时间足够了。” 张国威怔住了他随即抬手拍了一下额头懊悔地说:“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顾德伟也面露茫然:“就这么简单?” 张艺轩砸了咂嘴:“是啊就这么简单。审完何祖光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了。” 王雄杰吸了口烟笑着说:“还是虎平涛和张艺轩聪明我估计你们俩早就想好了突破口和查案方向就是故意不说想要明天露一手给大伙儿一个惊喜。” 虎平涛很会做人笑着恭维:“其实最厉害的还是王哥我们这点小心思哪瞒得过您?” “哟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王雄杰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虎平涛的肩膀:“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啊!看完两份笔录基本上就能对案情做出判断尤其是朱亚军的死亡时间已经被压缩到非常准确的阶段。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听了这话张国威脸色顿时黑下来:“王雄杰你这是挖苦我呢?” 王雄杰嬉皮笑脸地说:“你老了看完笔录也没想到这一点说明你老实忠厚。就像那首歌《笨小孩》唱的:三十岁到头来不算好也不坏经过了九零年代。最无奈他自己总是会慢人家一拍没有钱在那口袋。” 正文 第一百零四节 分头进行 “嘿嘿嘿嘿说的就是你慢人家一拍。” 他没恶意却把张国威搞得哭笑不得。 可张国威对此无可奈何王雄杰说的是实话只要稍加留意就能通过两份笔录发现问题。 他很光棍的低头认输把笔录本朝王雄杰手里一塞:“好吧!你聪明所以你是队长。” 认输不丢脸就当是在瞎子面前放烟花这是张国威的自我心理治疗。 虎平涛插进来笑道:“王哥这案子说是简单可明天调查起来难度还是挺大的。” 说着他往站在旁边的张艺轩看去。 张艺轩很精明有些争强好胜。虎平涛从辅警干到现在的见习警察对“集体荣誉”这四个字的理解尤其深刻。张艺轩的冷傲并非毫无缘由这案子说难不难也有其复杂性虎平涛能看破的细节张艺轩同样有所了解。 出风头不是一件坏事谁都想得到荣誉还有来自同事和上级的认可。“木秀于林”是好事可接下来第二句话就是“风必摧之”。现在缉毒队和刑警队都争着要虎平涛局里也确定了他的三等功短时间内有些事情没必要争该放手就放手。 就像那句话说的:自己吃肉总得给别人留口汤喝。 “你来说吧!”虎平涛笑着把机会留给张艺轩。 后者有些意外诧异地看着虎平涛直到确认这不是开玩笑才颇不好意思地张开口。 “王队朱亚军的死亡时间已经锁定可是鼎元路一百零七号当天的出入登记表上除了高坡与何祖光找不到第三个嫌疑人。” 王雄杰手里夹着烟笑道:“说仔细点。” “登记表上的信息包括来访者姓名、单位、进入时间、身份证号、被探访者居住房号以及手机号码这几部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身份证号、被探访者居住房号和手机号码。” 王雄杰思维敏捷:“你的意思是凶手在登记表上的填报信息做了假?” 张艺轩点点头:“高坡与何祖光在表上的填报信息都是真的。这是因为他们对朱亚军都抱有期望。高坡的想法很简单用毒杀人。可他不是一个纯粹的杀手他的行为与其说是计划不如说是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想法。” “敌敌畏是剧毒农药气味浓烈。别说是喝了就连凑近闻一下都觉得难受。高坡自作聪明以为把毒药掺在可口可乐里就能诱骗朱亚军喝下去再加上被破坏掉的拉罐环无法复原他自己对杀人这种事也没有把握。所以带着做过手脚饮料来到朱亚军住处的时候他正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带着一丝期盼还有犹豫和各种不确定他在登记表上填写了真实信息。” 王雄杰将烟头在指尖微微转动:“也就是说高坡不是太愿意杀死朱亚军?” 张艺轩注视着被王雄杰摆在旁边水泥平台上的笔录本:“朱亚军毕竟是他的初恋两个人也有过那种关系。在高坡看来只要朱亚军愿意回到自己身边哪怕她有过再多的男人统统可以无视。” 王雄杰点点头:“有道理继续。” “何祖光填报真实信息的理由就更充分。他没想过杀人只是想要与朱亚军有露水情缘。虽说偷配钥匙这种行为本身就涉嫌犯罪却只是小过而且一旦得手朱亚军很大程度上会帮助他隐瞒事实。” “高坡与何祖光怕引火上身所以在发现朱亚军死后都没有报警而是选择仓皇逃离案发现场。” “真正的凶手从一开始就做足了准备所以他不会在登记表上填报真实信息这就增加了我们的寻找难度。” 虎平涛在旁边补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凶手肯定填过登记表而且案发当天的监控视频也有记录。” 张艺轩加快语速:“调查范围已经大幅度缩小就是高坡离开与何祖光进入的这段时间。可关键在于我们没有在现场找到朱亚军的手机。由此推断凶手有着必须将其带走的理由。” 看着这两个面带自信的年轻人王雄杰笑了。 “你们干的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这么多的疑点理顺案情说明你们对工作认真负责值得夸奖!” “我也不说什么一天结案啊!就按照你们的想法做吧!” “不过嘛……你们可以跟丁胖子搞个赛跑看看是你们破案的速度快还是他的尸检速度快。” …… 天刚亮虎平涛和张艺轩就各自开着一辆公务用车带着助手离开古渡分局各奔目标。 昨晚谁都没有休息一直工作到黎明。 在锁定时间段内也就是登记表上“高坡”、“何祖光”两个人之间共有十六个进入鼎元路一百零七号。 其中有八个人是外卖送餐员一个是附近水站的送水工。 剩下的七个有六个人留下了真实信息。从半夜到凌晨调查组逐一打通他们的手机在电话里了解了他们当时进入大院的各自意图。 唯独有一个叫“李丽”的手机显示是外省号码。拨打过去是高屿省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值班电话。 登记表上留下的身份证号码也是假的。张艺轩用局里的电脑查过这是在平原省登记的身份证今年四十二岁女性。 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就是这个“李丽”。 虽然信息全是假的却可以由此推断出一些端倪。 首先犯罪嫌疑人为女性。 因为值班室保安必须看过登记信息才会放人。现在距离发案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保安无法回忆当时的场景也记不住对方的相貌却可以确定:当时进入小区的是个中年女子。 登记表上填写男性身份证号码实际上却是个女人无论是谁看了都知道有问题根本不会放你进去。 她在登记表上填写的单位是“省烟草公司”。 这根本无从查起。 “李丽”是一个大众化的名字。省城近千万居民叫这名字的女人至少有一、两万。 “省烟草公司”是个概念化的单位名称没有具体到下属部门涵盖职工多达上千其中肯定有几个叫做“李丽”的。 案发当天的监控视频很完整按照限定时间段虎平涛和顾德伟依次给进入大院的人单独制作照片。经过对区间内进入大院的十六个人进行判断对比最终锁定了一个中年女子。 她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与登记表上“四十二岁”的年龄相对应。 虎平涛推测:这应该与此人真实年龄出入不大。毕竟值班室保安不是瞎子就算凶手想要刻意隐瞒也不能与真实情况出入太大。 通过技术手段将照片放大清晰化得到了更多信息。 她穿着淡紫色衬衫白色铅笔裤中跟凉鞋。都是牌子货价位在一千左右的那种。虽不算奢侈但明显区别于普通工薪阶层。 大波浪长发妆容精致戴着假睫毛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颜值中等偏上。 现场没有提取到有用的指纹。 公安系统人脸信息库里也没有找到对应的资料。 简而言之这个女人没有前科。 转入省内车管系统通过面部特征对比搜寻到二十六个疑似者。经过电脑分析最最终剩下四名高度吻合对象。 信息对比排查一个两年前移居国外另外三个分别居住在地州案发当天均无作案时间。 这在某种程度上缩小了侦查范围也变相提高了侦破难度。 没有在车管系统备案就意味着凶手没有驾驶证很大几率她不会开车。 查找方向一度陷入僵局。 直到凌晨三点多快四点的时候虎平涛才突然想到一个关键性问题。 “审讯高坡的时候他提到过一个细节:当时他带着一箱可乐上楼进入房间拿出那罐做了手脚的饮料想要诱骗朱亚军喝下去。朱亚军没理他一直在看手机。” “这有些不合常理。朱亚军对高坡的态度已经明朗化名义上是男朋友实际上就是备胎。朱亚军与高坡的生活理念不同高坡无法给朱亚军想要的一切。尽管两个人是初恋热情却早已随着时间被消磨。由此判断朱亚军对高坡的追求已经产生了厌恶心理。再加上高坡之前陪同客户试驾过程中无意看到朱亚军与陌生男子搂抱之后打电话追问……在这样的情况下朱亚军对高坡越发增加了厌烦感。” “一个自己不喜欢却死死纠缠的人主动登门朱亚军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然而问题就在这儿————高坡知道朱亚军的很多秘密甚至帮着她瞒住其家人。朱亚军就算再不喜欢高坡也必须保持表面上对他的敷衍态度。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不理不问懒得搭理只顾着看手机……朱亚军当时的表现不太正常。” “我推测朱亚军当时正忙于别的事情。比如一个很重要的联系人男的或女的。为了避开高坡双方通过微信联系也可能从一开始就使用微信。所以在那个时候朱亚军无暇顾及高坡。” “案发现场所有痕迹都表明这是熟人作案。无论高坡走后进入朱亚军房间的这个女人是否持有五零二室钥匙她与朱亚军的关系都很熟。”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朱亚军有写日记的习惯可是我看过从她家里搜出来的那些日记本最后的记录时间只到她离开省三院。至于在爱丽丝鉴定中心上班至今的时间她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在鉴定中心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朱亚军不得不放弃日记?” “或者应该这样说:有些事情她无法记在日记上不敢也不能在纸面上留下信息?” “我们的调查必须转向从朱亚军的家人查起重点是电话和微信号码以及这段时间以来的联络记录。” 兵分两路张艺轩负责调查朱亚军的家人虎平涛去电信局。 中午双方在电话里简单谈论了一下各自的调查结果。 张艺轩这边收获不大。与朱亚军有过关系的男人很多她家里对此不是很清楚。虽然知道几个却对案情几乎没有帮助。 虎平涛这边也一样。 案发当天朱亚军手机打进打出的号码都查了一遍除了工作上的事均与案情无关。 最重要的因素也是案发锁定时间段内的通讯手机号登记地远在江东省一个偏远的县城。 虽然每个身份证只能登记购买一个手机号可是在相关规定实施前国内手机市场已经混乱。利用他人身份证套购、换购、多购的现象频发导致后来很多人通过各种渠道持有多张手机卡。 凶手明显钻了这个空子。 张艺轩感觉有些垂头丧气他在僻静的角落拿着手机直接开了免提疲惫地说:“忙了一上午什么结果都没有。昨天在王队面前夸下海口……这下难了。” 话筒那边传来虎平涛的笑声:“这么快就认输了?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张艺轩苦笑道:“别逗我了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后手。” 虎平涛认真地说:“我想到的你都能想到。其实在电信局这边也不是毫无收获没白来。” 张艺轩眼前一亮:“你指的是朱亚军与凶手的微信对话记录?” 虎平涛的声音充满了快慰:“我等会儿把对话记录转发给你你看了就明白了。” …… 几分钟后张艺轩已经看完转发部分迅速作出判断。 他再次拨打虎平涛的电话兴奋地说:“看来这案子的关键还得落在爱丽丝鉴定中心那边。” 虎平涛在电话里笑得很开心:“我正在去局里的路上王哥已经让人准备好犯罪嫌疑人的监控视频照片。你先回来吧我们汇拢一下信息下午去鉴定中心。” 正文 第一百零五节 凶手 爱丽丝鉴定中心位于新城区是一家合资企业。 其实“合资”只是一种幌子。改革开放刚开始的时候“合资”有很大一部分是真正的外来资本。可随着国内有钱人越来越多“合资”这词也就变了味。为了得到税收和政策方面的优惠很多人在国外注册然后在国内开办企业玩着左边口袋钞票调换到右边口袋的把戏。 朱亚军被偷走手机当时记载的微信谈话内容是一位dna鉴定委托人。 电信局打单号显示这位手机尾号7782的机主名叫杨芳二十二岁东山省安河人。 虎平涛与张艺轩在约定地点会合商议过后带上鼎元路一百零七号大院入口的监控视频还有案发时段内的所有出入者照片直奔古渡分局。 王雄杰对他们如此迅速的返回感到惊讶。低头看了看手表疑惑地问:“这么快就搞清了?我还以为你们得忙到晚上才能回来。” “这个案子的基本脉络和凶手已经清楚。”虎平涛拿起杯子快步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满满一大杯凉水大口“咕嘟咕嘟”灌下去。他用手背抹着嘴角兴奋地说:“王哥可以肯定凶手就是这个dna鉴定委托人但我们不确定是不是机主杨芳。” 王雄杰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个鉴定委托人用的不是他自己的手机卡?” 张艺轩在旁边点头道:“我们有一个很重要的帮手。” 王雄杰越发感到好奇下意识地问:“谁?” “何祖光。”虎平涛放下空杯子认真地说:“他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对死者朱亚军心怀觊觎。其实何祖光这人挺有意思不管他出于何种心理在单位上也好平时也罢他都是最关注朱亚军尤其是生活细节部分的人。” 王雄杰听明白了:“小虎你的意思是让何祖光协助我们调查案情?” 虎平涛点点头:“就算何祖光不认识凶手但他肯定看过朱亚军负责的客户资料甚至极有可能见过这个鉴定委托人。” 王雄杰思索着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何祖光一直在追求朱亚军而且他们还是同事。” 虎平涛跃跃欲试:“王哥那我们现在就提审何祖光?” 王雄杰大手一挥:“去吧!就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需要什么就说一声我这边全力配合。” …… 技术部门工作很仔细案发时间段内所有进入者的照片被放大、清晰化。按照监控视频拍到的不同位置和角度给出了每人多达六张的照片。 何祖光很快从数十张照片里找到了目标。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这个人。”他指着一张照片肯定地说。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穿一条米色长裙上身里面是一件月白色吊带外面披着一件针织开衫。身材很不错相貌中等。从着装与佩戴的首饰来看生活环境颇为优越。 “她是朱亚军的客户。两个多月前我在鉴定中心见过她。你们去查一下朱亚军的客户档案应该有详细记录。” 虎平涛和张艺轩即刻前往爱丽丝鉴定中心按图索骥从客户资料中找到了对应文本。 案发第三天凶手落网。 …… 我叫冯丽薇。 从小我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老老实实听从父母安排上学老老实实上课听讲老老实实放学回家……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从小学到高中历次考试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列父母从未对我的学习操心。后来高考我顺利进入了希望中的大学。 我原本以为生活就是顺风顺水上天会在你安静接受的同时给予自己想要的一切。 大学是一个半开放的社会我很快发现这里的一切与我想象中格格不入。 军训的时候我因为不会叠被子被同宿舍的女生嘲笑。尽管后来她们花了一个多星期手把手的教我我还是对此耿耿于怀。 我不会洗衣服。 这不是我的错。在家的时候父母为了让我好好学习从不让我做家务。 很快我在大学班上成了“名人”。同学们管我叫“公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带有侮辱性质的外号毕竟在我看来家里的经济情况不错:有两套房子父母都是公务员。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进了大学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能人。 就说班上的女生吧!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是各省高考精英学习成绩优异精通英语甚至还有法语、德语和日语。后来我才知道她们从小就接受强化训练钢琴和绘画功底极强完全可与艺术专业生媲美。 这一切都是为了出国留学做准备。 (注:在上个世纪出国留学的热门程度远远超过现在。) 比起她们我什么都不会。就算是英文我也远远达不到收放自如的口语化程度。 当然考个六级是没问题的。 她们家里非常有钱。父母不是企业的就是有着极其深厚的家世。“一幢楼”和“半条街”是她们平时调侃用于衡量彼此家产的代名词。 都说人是以阶级进行划分。与她们这些真正的富人比较起来我这个“公主”只能算是赤贫。 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我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就算在她们当中属于垫底我也不会有太多想法。 军训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 教官很帅棱角有形不苟言笑非常刻板充满了男人味的那种。 在此之前我从未有过喜欢的人。初中和高中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男生给我写过小纸条。原因很简单————我长相一般与“漂亮”这个词基本无缘。 校服是一种很土的东西。以前上学的时候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后来经历多了我才发现国内很多学校的校服简直就是垃圾最大限度释放出丑陋从款式和颜色等方面从根本上掩盖了“美”这个字。 我是上了大学才开始穿热裤和裙子。 高中的时候根本不敢穿谁要是敢在学校里这样打扮班主任立刻把你叫到办公室严厉训斥打电话叫家长领人。 刚进大学的时候刻板的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挑选衣服不知道如何释放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看着别的女生在教官面前嘻嘻哈哈谈笑自如我感觉心里被针扎了似的疼。 这不能算是爱只是一种对爱情的懵懂。 父母每次都会在电话里叮嘱:好好学习考试拿高分以后才能找到好工作。 他们的想法不能说是有错只是太老太顽固已经不适合这个全新的时代。 宿舍里的女生晚上会出去喝酒尤其是周末一去就是一个通宵。 她们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有钱的男人。 是的你没有听错不是男朋友也不是未来的丈夫。 每次她们谈论这些话题的时候我都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我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毕竟我和她们之间存在着很大区别那是我从未体验更不要说是进入的陌生世界。 大三的时候我恋爱了。 那是一个来自北部山区的男生。个头很高黝黑的皮肤带着一副眼镜是校篮球队的主力。 他和军训时的教官有几分像这成为了我接受他的理由。 同宿舍的女生纷纷劝我:这个男生不行不能要。 理由异乎寻常的一致————他家里太穷没有城市生活的必备基础。像我这种家庭出来的女孩如果嫁给他简直就是心甘情愿主动扶贫。 那时候我觉得她们的说法毫无依据甚至是对我赤1裸1裸的嫉妒。 大学三年同宿舍的女生都有男朋友唯独相貌普通的我是个例外。 好不容易有人喜欢我她们却一个劲儿说着对方的坏话。 这算不算是别有用心? 但不可否认她们的劝说对我产生了一定作用也让我对男友产生了防备心理。 暑假的时候我跟着男友回老家。 虽然在山区可他家里不算穷。有一幢三层小楼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真正把我吓到并产生退却心理是那天的晚餐。 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三十多个人还有十几个娃娃把宽敞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餐桌上摆了十几个菜鸡鸭鱼肉都不缺甚至还有从水产公司买来的冻虾。 装菜的餐具是一个个不锈钢盆这在我看来实在无法接受。 菜很油腻他们尤其喜欢成块的肥肉。 男友母亲用汤匙舀了满满一勺红烧肉给我。那不是我熟悉的做法肉很硬肥肉没有煮透还带着嚼起来很硬的脂肪……更糟糕的是为了让所有菜一起上桌红烧肉炖好后放在锅里端上来的时候已经放凉表面浮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冷凝油花。 男友亲戚的孩子在四张桌子之间乱跑笑着、哭着发出各种原因不明的喊叫。他们不时钻进来伸手从桌上抓起一把炸豆腐或者炸肉丸脏乎乎的手也洗就这样边跑、边吃、边玩……我亲眼看着一个孩子吸溜着鼻涕把肉丸子塞进嘴里鼻涕又流了出来他随便用手一撇肉丸子与那些粘稠的液体混合在牙齿与舌头之间咀嚼搅拌。 那天晚上我什么也没吃。 我主动提出分手。 男友怒不可遏也觉得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只要你说我可以改。” 我只能摇头苦笑。 这不是改不改的问题。 我终于明白了同宿舍女生为什么劝我放弃这个男人。 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环境。我们生活在两个环境彼此之间格格不入。这不是区区“爱情”两个字就能相互理解并融入他喜欢的那些东西令我感到畏惧我喜欢的这些他未必能接受。 毕业了回到家父母已经帮我张罗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我感觉自己成熟了很多尤其是对生活的态度。 我学会了挑选适合自己的衣服。人靠衣装虽然我相貌一般但身材不错。我知道如何释放自己身上最具吸引力的部分。 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他是个富有的企业主很喜欢我我对他也很满意。 后来我们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生孩子”这件事一直心怀恐惧。主要是身边有有太多的例子:生育之后整个人会变老身材走样。还有就是坐月子的时候如果保养不好老了就浑身是病。 丈夫对我很好他愿意给我足够的适应期让我在愿意的时候生育。 那段时间我过的很幸福。 有些事情永远也避不过去。 婆婆对我的态度开始有了变化主因就是孩子。 她一直催我赶紧生还说什么:结早婚不如生早子。 儿子女儿什么的倒是不挑只要生下来就行没有重男轻女。 但我很怕一直很抗拒。 就这样拖了十多年婆婆终于发怒了。 “结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如果当初你表明态度希望以后永远过丁克生活我绝不逼你也不会让我儿子娶你。可结婚以后你才说你不想生孩子请问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是坑人吗?” 结婚十多年最初的激情逐渐冷却丈夫对我的态度也产生了变化。当然他对我依然忠诚只是生活热情降低了很多。从青年到中年他开始思考更多的问题尤其是在孩子的问题上他不再顺着我而是站在他母亲那边。 “我们要个孩子吧!” “生孩子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真的。” “我认识很多医生我保证你生产的时候绝对没有问题。” 他越是这样说我就越发抗拒。 为什么这个世界就不能按照我的意愿旋转? 后来父母也加入到劝说者行列。 “女儿你这样一直拖着不是个事儿啊!你婆婆说的没错做人不能太自私。” 正文 第一百零六节 鉴定证明 “你要再这样顽固下去迟早得闹离婚。” 我知道这不是恐吓丈夫身边已经出现了很多心怀觊觎的女人。 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这话一点儿不假。 他越来越有成熟的魅力再加上颇有资财在那些女人看来就是最值得投资的潜力股。 就算我是他妻子又怎么样?现在离婚就跟喝水一样简单不就是一张纸撕成两半就行。 我怕了。 尽管不愿意我只能服从来自身边人的各种催促。 从那天开始我不再使用避孕手段。 非常巧合第三天我非常意外的见到了前男友。 我在政府部门上班他在地州任职来省城公干刚好与我这个部门有交集。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认出了我我也认出了他。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述说的场面。我想到了很多激动得难以自持。 他毕竟是我的初恋。 晚上我和他去了酒店。 就一个晚上我们约好了彼此不再打扰对方仅只为了满足情感需求给大学时代的恋情划上圆满句号。 我当时迷醉了忘记计算时间。 那天正好是我的排卵期。 头一天我跟丈夫同1床第二天我就与初恋情人发生这种关系。 我觉得我一定是昏头了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我也不是那种滥情的女人。 更糟糕的是我怀孕了。 当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直到孩子生下来的第二天护士把襁褓里的孩子抱给我看我才猛然警醒。 我生了个男孩婴儿脚环上标注着血型。 a型血。 丈夫是a型前男友也是a型。 非常侥幸也可以说是老天爷对我网开一面。如果血型不对其中有一个o或者一个b以我婆婆的精明估计当时就露馅了。 这些年我一直战战兢兢的过着。 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我心中的担忧和顾虑就越来越重。 他的皮肤不像丈夫那么白眼睛也没有丈夫那么大几乎继承了前男友外表的所有缺点。 孩子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可随着他上了幼儿园然后小学老师和亲戚都看出了变化。 “怎么这孩子跟他爸不太像啊?” “这脸也太黑了该不会是太阳晒的吧?” “他爸是个圆脸这孩子却是个方脸……” 面对这些疑问我坚称这是来自丈夫的遗传死死咬住绝不改口。 只要稍退一步我就死定了。 然而外貌区别是如此之大提出质疑的人也越来越多。 丈夫照镜子的时候更多了他虽然在我面前从不提这方面的事但我看得出来他对此颇有想法。 我必须用某种东西堵住所有人的嘴! 再没有比dna鉴定更强有力的武器! 带着丈夫的头发还有儿子来到爱丽丝鉴定中心的时候我心中有些忐忑更多的还是决绝。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我已经没有退路。 朱亚军是我的鉴定负责人。 做完血液取样的第二天我单独约了她。会面后我直言不讳:给她十万块出具一份我想要的dna鉴定证明书。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以花钱购买。 朱亚军长得很漂亮也很会说话。 “我明白你的想法服务并满足客户要求是我应尽的职责。你就放心吧鉴定还需要一段时间我等到结果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她当时留给我的电话末尾数字是7782。 一个多星期后朱亚军主动约了我。 摆在我面前的鉴定书其实看都不用看我已经知道是两者不相符的结果。 我当时说:朱医生这不是我想要的鉴定书。你应该开具一份新的鉴定证明两者匹配的那种。 朱亚军笑起来很美可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却非常恐怖。 “两百万我帮你搞定一切。” 我一下子就懵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十万块吗?” 她笑着回答:“冯女士您仔细回想一下我从未答应过这个价码。” 事已至此我没了退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两百万实在太多了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朱亚军对此毫不在意:“没关系那我就帮不了你。我会把这份鉴定书交给你的丈夫相信他对此很感兴趣。” 我当时就呆住了。 我苦苦哀求:“朱医生你不能这样。你要是这样做就等于毁了我这个家。” 她丝毫不为所动:“做人要诚实只是我身为鉴定师的职业操守。” 我感觉浑身力气瞬间流失连站都站不起来。 一张小小的鉴定证书承载着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甚至能把曾经看似美好的东西撕裂、粉碎。 诚实? 哈哈哈哈这女人也有资格对我说“诚实”两个字? 上次约她的时候朱亚军口口声声一手包办。那时候她压根儿没提别的也没说钱的数量。现在想想是我太单纯了。朱亚军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鉴定结果双方吻合她就从我这里讨要十万块钱。如果dna不吻合她就有了足够的依仗对我狮子大开口。 两百万……仔细算算我能拿出这笔钱却会惊动丈夫结果与鉴定书直接交到他手里没有任何区别。 “我真的拿不出两百万少点儿好吗?”我一直求她就差没跪下来了。 朱亚军问:“你能拿出多少钱?” “五十万。”这是我在不惊动丈夫前提下能动用的最大金额。 “太少了。”她轻蔑地发出冷笑:“这样吧我可以等你一段时间但你必须给我一百九十万。” 讨价还价的结果我给她一百二十万她给我开具一份新的dna鉴定证明书。 为了筹钱我卖掉了所有属于我的东西。 我取空了股市里所有的钱以及能够动用的银行存款。 我卖掉了名下的一套房子那还是结婚时父母给我的嫁妆。 第三次约见我把一百二十万的银行卡摆在桌上期待地看着朱亚军希望得到想要的dna鉴定证明书。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冷水瞬间将我浇透。 “对不起冯女士我仔细想过这件事情这样做不符合我的职业操守。” 我被惊呆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必须把这份鉴定书寄给你的丈夫。”她淡淡地说:“他有知情权。” 她一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不是职业操守就是职业道德。 如果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肯定被她这番表演骗过去。可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这点小伎俩还是能看穿的。 “朱医生你也太贪心了一百二十万还觉得不够?”我直言不讳。 她厚颜无耻地笑了:“当初我就说要两百万结果你只能给到一百二十万。我这个人其实不难打交道你诚实我就诚实可如果你要欺骗我那对不起我们还是一切照旧按规矩来。” 我气急反笑:“我怎么欺骗你了?” “你说你没钱只能拿出这么多。”她拿起摆在桌上的银行卡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这几天打听了一下你丈夫可不是一般人身家好几千万啊!你却告诉我连区区两百万都没有……呵呵冯女士这不是骗又是什么?” “那是我丈夫的钱不是我的。”我实话实说。 “你骗谁呢!”她对此嗤之以鼻:“婚内财产夫妻双方共有这点知识我还是有的。” 我一直苦苦哀求告诉她丈夫的钱我无法动用。朱亚军是一块冷酷是石头她一分钱也肯让口口声声:“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只认真金白银。两百万你出钱我帮你消灾就这么简单。” 她离开后我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朱亚军给了我两个星期时间。 可即便时间再多也没有用。能动的钱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八十万缺口根本补不上。 老话说得好:恶向胆边生。 我平生第一次起了杀人的念头。 你不是要钱吗? 我给你冥币十个亿一张面额的那种你到了下面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两周后我在微信上约了朱亚军她让我到她家里谈。 我准备了两张银行卡:一张卡是之前存一百二十万的另一张卡是丈夫的金额刚好八十万。我特意约了当天下午六点以后就是为了不让朱亚军有机会转账。她最多只能通过电话客服确认卡里有这么多钱想要转账就必须等到第二天上班时间。 只要她确信卡里有足够的钱就会给我想要的dna鉴定证明书。 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她就可以去死了。 我在约定时间赶到鼎元路一百零七号上了楼进了门。 一切都如我所料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毕竟这种事情见不得光。 朱亚军很聪明她拨打银行客服电话确认卡里的金额。 做完这一切她从卧室里拿出一份新的鉴定证明书。有了这个我就能在所有人面前抬起头证明我没有出轨。 我收好文件佯装要喝水趁着朱亚军转身之际我从拎包里拿出刀左手捂住她的嘴右手持刀从后面反手割断了她的喉咙。 我在健身房学过女子防身术没想到会有用上的一天。 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恨过一个人。 几个月来我吃不下睡不好为了筹款耗尽心力。如果她拿着一百二十万给我这份鉴定书也就罢了偏偏要摆我一道……看着她倒在沙发上我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感。轮起刀朝着她喉咙上猛砍差点儿把头砍下来。 冲动与亢奋过后我恢复了正常也有些恐惧。 收起刀我进了厨房洗掉粘在鞋子和衣服上的血拿走朱亚军的手机匆匆离开。 我不想让丈夫知道任何秘密。 我知道你们警察破案的时候肯定会调查手机那是最重要的线索。 所以从第一次与朱亚军约谈的时候我就换了一张从外面买的卡。 如果可能我甚至想改换在爱丽丝鉴定中心那边登记的个人信息。可这种事根本不可能没有身份证他们不会给任何人做dna鉴定。 现在你们一切都知道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别把这事告诉我妈她心脏不好。 …… 剩下的收尾工作由刑警队这边负责跟进。 虎平涛走进王雄杰的办公室打算道别回派出所。 “小虎你先别急着走。” 王雄杰快步走到门前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身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笑呵呵地问:“你自己说王哥对你怎么样?” 很有些坏蜀黍勾引懵懂少女的意味。 看着他满面堆笑的脸虎平涛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连忙点头:“王哥对我很好我都记着呢!” 王雄杰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刑警队的兄弟们对你也不错吧!我看你和大伙儿都挺熟的。” 虎平涛继续点头他已经明白王雄杰要说什么了。 “朱亚军这个案子其实不难。只要多花点儿时间和精力早晚都能破。”王雄杰板着指头道:“可仔细算下来该有的侦破程序咱们一样也不能少。从调查死者身份开始进而扩展到她的家人、朋友、同事……所有这些事情一环扣一环必须循序渐进才行。” “刑警队人不够啊!现在还有一大堆挤压的案件要处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新发的案子。小虎你这次过来帮我解决了很大的难题。按照正常情况朱亚军这个案子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能搞清基础脉络。你和张艺轩配合得不错三天就解决了。说句心里话这破案速度和准确性真是没说的。要是有你在刑警队能帮我这个老哥哥解决一大堆问题。” 虎平涛连忙笑道:“王哥瞧你这话说的要不是有顾哥和张哥他们帮忙这案子至少还得忙上好几天。” “这话没错可你得看人。”王雄杰搂住他的肩膀凑近耳朵压低声音:“我实话实说吧!张国威老了身体情况不是很好。他上个月打报告申请调去看守所那边要工作没这么忙大部分时候也能按时上下班。” 正文 第一百零七节 授奖 虎平涛奇道:“张哥怎么了?什么病?” “腰椎间盘突出还有就是他心脏上的老毛病。你没见他口袋里随时揣着速效救心丸吗?他现在情况一天不如一天唉……”王雄杰摇摇头没继续往下说。 虎平涛道:“张哥退下去队里肯定要进新人王哥你可以跟上面多要几个名额。” 王雄杰苦笑道:“我是想多要可也得看编制啊!这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年分来的新人就那么多到处都嚷嚷着警力不足顾得了基层就顾不了我这儿。再说了新人得有适应期和磨合期。远的咱就不提了就说张艺轩吧!要不是之前我安排他和你编在一个组他能力提升和熟练程度肯定没这么快。” 虎平涛感觉自己被抬得很高连忙摆手:“王哥这话就过了。张艺轩能力不错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要是没有你刺激他这小子尾巴早就翘到天上了。”王雄杰哼了一声改变语气劝道:“三天破了这个案子小虎你这效率啧啧啧啧……我也不捧你我是真需要像你这样的人。听王哥的话来刑警队我算你下基层一年时间提干直接升副科挂副队长。” 虎平涛被吓了一跳:“王哥你别这样。” “我可没有违规这是许可范围内的必走程序。”王雄杰的笑容充满了诱惑成分:“大力提拔年轻人才这是上面的要求我是照章办事。” 虎平涛知道他与雷跃、廖秋之间打过赌连声哀求:“王哥您就饶了我吧!这事我说了真不算我要是答应了你廖所和雷队长那边肯定要活劈了我。您就大人大量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王雄杰像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哀怨地看着他:“小虎你就真不打算帮帮我?” 虎平涛知道这是一滩浑水认真劝道:“王哥您想开点儿。要不这样您给廖所和雷队打个电话你们商量好我服从安排。只要他俩同意我绝无二话。” …… 好不容易离开王雄杰的办公室虎平涛回到耳原路派出所向所长廖秋简单报告了案情及侦破经过。 教导员陈信宏听得两眼放光连声夸赞:“小虎挺厉害的啊!这么短的时间连破大案你这简直就是咱们所里的活招牌。” 廖秋也频频点头笑道:“小虎这么一搞咱们所今年的评分也上去了。今年就算排不上第一至少也能拿个第二名。等年终的时候局里奖励下来大伙都高兴对明年的工作也能起到很高的激励效果。” 虎平涛有些不好意思:“所长您这话就过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陈信宏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光我和廖所说了可不算王雄杰是个眼高于顶的家伙能让他佩服认可的人不多。” 廖秋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虎平涛:“小虎继续保持好好表现。再有几个月就年底了到时候争取评优评先。” 这话提醒了陈信宏:“对了上次破获的那个案子局里给小虎你评了三等功报到省里已经批下来了。下星期三你去局里领奖喏这是通知。” 说着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递过来。 看着文件末页的获奖者名单以及鲜红的印章虎平涛笑了。 …… 小雨淅淅沥沥落下天气逐渐凉了。 省城的气候就这样遇雨便成冬。 虎平涛起了个大早刷牙洗脸对着镜子给两边腮帮上擦抹肥皂液用刮胡刀小心翼翼把脖子和脸上刮得干干净净。 电动剃须刀要方便得多可今天是重要场合他觉得从洗漱必须有仪式感不能像平常那样简单。 换上崭新的制服正了正帽子他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右手上扬模仿电影《终结者》主角施瓦辛格在海报上骑摩托戴墨镜持枪冷酷的模样做个了自娱自乐的标准动作随即一笑转身走出房间。 苏小琳早早驾着她那辆“标致”等在半岛金苑的地面停车场。她嘴里嚼着口香糖正坐在驾驶室里闲极无聊玩着手机打发时间远远看见虎平涛小跑着过来不由得打趣道:“哟你今天蛮帅的嘛!” 虎平涛坐进副驾驶位置一边低头系着安全带一边笑着说:“今天是我的高光时刻。老婆你是不是该亲我一下鼓励鼓励?” “切!谁是你老婆!”苏小琳霸气十足地说:“坐稳了我要开车了。” 话虽如此启动引擎之前她还是趁着虎平涛不注意侧过身子在他面颊上飞快亲了一口留下两瓣漂亮的红色唇印。 虎平涛连忙捂住脸带着被恶人欺负过的无辜表情连声大喊:“你偷袭我!你要对我负责!” 苏小琳嚼着口香糖冲着他撇了撇嘴脚下松开离合器踩下油门带着银铃般的欢笑绝尘而去。 …… 古渡分局会议室。 虎平涛在引导员的带领下走进房间在右侧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是颁布年度奖项的重要日子。 主席台前排中间的椅子属于市局和省厅领导。按照惯例他们会踩着时间最后出现。 两边是分局领导熊杰的姓名卡牌放在左侧。 台下是包括虎平涛在内多达上百名警察。 这是互相交流认识的机会。 性子活跃的就拿出手机顺着座位挨个加微信。 保守一些的就坐在椅子上不苟言笑。 虎平涛来得不算早这时候大部分人都进入了会场按照顺序落座。几分钟后丁健带着两名法医出现在门口他眯起眼睛在会场里扫了一圈笑呵呵地对着虎平涛走来。 “小虎来得挺早啊!”他用胖乎乎的手在虎平涛肩膀上用力捏了几下习惯性开着恶意玩笑:“年轻又柔嫩最好是用来做蜜汁叉烧。” 虎平涛与丁健很熟对这种玩笑早已产生了免疫。他笑着回应:“丁哥你上次不是说要吃大肠刺身吗?” 丁健使劲儿抽了一下鼻子:“那家店的老板不会做生意肠子是隔夜的不好吃没嚼头。” 虎平涛伸手挠了一下他的胳肢窝:“改天我去医院给丁哥您弄副新鲜的保证生脆。” “别别玩了啊!”丁健大笑着跳着脚躲开他最怕这个一痒就笑:“你小子一点也不好玩……哈哈哈哈大肠刺身亏你想得出来。” 两个人笑闹的动静很大不过还没到开会时间领导也没进来也就无伤大雅。只是在其他人看了觉得很是惊奇尤其是那些认识丁健的更有些不可思议。 “那人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挺年轻的可能是刚毕业的警校生吧!可他为什么能与丁胖子这种魔头玩得在一起?” “大肠刺身……哈哈哈哈丁胖子的口味越来越重了。” “今天是颁奖大会。那个年轻人只是见习警员连正式警衔都没挂怎么也能进来?” 古渡分局辖区面积大警员之间彼此不认识也很正常尤其虎平涛还是个新人。 其他人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 张艺轩走到虎平涛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我在外面看见你女朋友的车了。你这排场搞得挺大啊居然有家属专车接送……你这是存心刺激我们这些单身汉啊!” 虎平涛笑着也不解释。 认识张艺轩的人看到这一幕越发感到惊奇。 他们都知道张艺轩性子高傲平时走路只看天鼻孔对着人。没想到这冷傲的家伙竟然主动对一个还挂着见习警员肩章的陌生年轻人说话实在是不可思议。 王雄杰在会场门口一晃目光牢牢锁定虎平涛迈着大步走过来直接他身旁的空位坐下亲昵地给了虎平涛肩膀上轻轻一拳:“小虎等会开完会该你请客了啊!” 虎平涛从未想过要逃掉这一顿连忙笑着回答:“应该的中午这顿我买单王哥您说地方。” “中午可轮不到你。”王雄杰笑道:“领导安排了中午在分局食堂聚餐等晚上吧我约了熊局还有廖秋你先做好大出血的心理准备。” 不等虎平涛回答王雄杰继续道:“考虑得怎么样了来我们刑警队吧!我这儿缺人。”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隔空坐着的张艺轩:“老张要退了小张得顶上来。可光是他一个人还远远不够刑警队缺了小虎你可不行。我已经给上面打了报告等过了年把你们提成队长助理这样一来也方便开展工作。” 虎平涛苦笑道:“王哥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这是老话题了。 可是在旁边的人听来越发感到震惊。 刑警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必须经过挑选尤其是刑侦方面能力强悍的那种才行。 王雄杰连续五年被评为区级和市级优秀工作者。吃苦耐劳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工作能力出色接手刑警队长一职后案件侦破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远远超过上面规定的平均值。 瞎子摸象象很粗壮不明觉厉。 同样的道理被优秀者夸赞的人自然更加优秀。 王雄杰虽然平时喜欢开玩笑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他的眼。 张艺轩虽然性情高傲能力却有目共睹。 可这个姓“虎”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张艺轩主动与他搭话也就罢了王雄杰竟然直接在他身边坐下口口声声要让他当队长助理? 而且听两人说话的口气王雄杰丝毫没用命令语调反倒是求着对方? “趁着我不在你小子就开始挖墙脚要不等开完会咱们到训练场比划比划?” 身后突然传来冰冷且充满敌意的声音使王雄杰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连忙转过头看到了满面威严的雷跃正居高临下盯着自己。 王雄杰脸色顿时变得非常精彩讪笑中夹杂着强硬与坚持:“老雷瞧你说的这哪儿是挖墙脚啊!小虎……小虎说他晚上请客我们正商量着去哪儿吃饭。” 雷跃如铁塔般走进两排座椅间隙他用命令式口吻对张艺轩道:“挪一下。” 张艺轩傲慢归傲慢也是看对象的。分局里最令他发怽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雷跃。 没多想他连忙站起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雷跃毫不客气地在他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伸出多毛粗壮的大手重重搂住虎平涛的肩膀。 “咱们不跟没酒量的人一般见识。”雷跃张口就冲着王雄杰的弱点上来了一下暴击随即转移话题:“小虎你的工作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完年来缉毒队报到。” 不等虎平涛回答王雄杰连忙凑过来急急忙忙地说:“老雷喝酒的时候不谈公事上次的事不算数。” 雷跃冷冷地盯着他:“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你还要脸吗?” 王雄杰对这种话有着强悍无比的免疫力。他面露微笑:“我是从实际工作的角度出发。你问问小虎如果不是帮着我们刑警队破了金昌小区那个案子他这次也评不上三等功。” 雷跃冷哼道:“你这人总是喜欢把话倒过来说。要不是有小虎帮忙你们刑警队这次也评不上集体荣誉。” 王雄杰张口正打算争辩冷不防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转过头一看却是满面严肃的熊杰。 “局座……呵呵……”王雄杰脸皮再厚也不敢在熊杰眼皮底下编瞎话。他讪讪地站起来把空位让给熊杰。 熊杰没理他坐下来对虎平涛认真地说:“小虎等会儿开完会别忙着走。来我办公室一下有人找你。” 虎平涛下意识地问:“熊局有什么事儿吗?” 熊杰没透露答案:“你来了就知道了。” 说完他站起来径直走到主席台上摆着他名字卡牌的位置上坐下。 (祝各位书友节日快乐老黑拜上!) 正文 第一百零八节 未来的工作安排 虎平涛成为了整个会场瞩目的焦点。 “咝怎么王雄杰和雷跃都在笼络这个年轻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认识王雄杰这么多年我还真没见他喝过酒。怎么听他们说话王雄杰似乎是为了这个年轻人跟雷跃拼酒?” “有意思!我认识刑警队的人回头好好打听一下。” “嘘都别说了领导来了。” 市局和省厅的人走进会场依次落座。 伴随着有节奏的进行曲会场里响起了掌声。 主持表彰大会的是省厅领导冉红军。他身穿笔挺黑色制服佩戴着高阶肩章有着坚硬的面部线条整个人释放出冷厉的气势威压全场。 “今天是令我倍感荣幸的日子。我冉红军有幸站在这里给诸位颁奖。” 话筒有些杂音摆弄了几下仍然无法消除故障。这个身体健硕的老人干脆站起来把话筒摆在一边发出洪亮的声音问:“后面的同志能听见吗?” “能!”这不是虚应而是真实回答。 “那我就不用话筒了。” 冉红军中气十足地说:“今天是古渡分局的颁奖大会也是对在座各位同志一年来工作成绩的认可。你们肩负着对国家与社会安全、管理、维持稳定等一系列责任;你们放弃了休息时间为之付出辛劳;你们顶着酷暑严寒工作在一线岗位虽不是战斗却等同甚至重于战斗。” “今天的授奖名单上总共有一百一十三个人。从二等功到优秀工作者都有甚至还涌现出很多优秀集体。同志们这是非常难得的荣誉是人民对你们的认可。” “不同于其它职业干警察这行随时充满了危险。和平年代我们不需要上阵杀敌然而社会总是存在着阴暗的角落存在着肮脏罪恶的行为。毒品、盗窃、抢劫、凶杀、诈骗……各种犯罪活动频发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如果没有你们这个社会就乱了甚至像发霉的苹果那样烂掉。就连我这把老骨头也是托你们的福才有机会站在这里这里跟你们说话。” 这话说得颇为诙谐台下纷纷传来笑声。 “别笑我说的是实话!”冉红军耐心地等着笑声平息一本正经地说:“我虽然职位比你们高可就实际工作来说在座的任何一位都比我强。世界的未来属于年轻人属于你们!” 沉默片刻台下响起了猛烈的掌声。 足足过了半分钟掌声才逐渐平息。冉红军充满感情认真地说:“按照惯例我们从不邀请媒体记者参加颁奖大会也不会对外公布获奖者名单。同志们你们是警察这个行业的精英。你们在辛勤工作的同时也要面对各种明面上以及潜在的危险。犯罪分子凶狠狡猾他们不甘心失败尤其是那些漏网之鱼无时无刻都在绞尽脑汁寻找报复的机会。出于安全考虑除了极少的同时也是的宣传需要绝大部分获奖者只在内部系统进行通报。” “这是专属于你们的荣誉也是必须被隐藏无法公开的秘密。希望你们理解也认真执行保密条例。” “最后我祝各位身体健康阖家幸福在未来的工作中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谢谢!” 他面对全场庄重地鞠了个躬。 通篇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虎平涛听见坐在旁边的雷跃低声喃喃:“冉副这些话真是说到我心里了。” 王雄杰用肩膀碰了一下虎平涛低声道:“冉副说的没错小虎你平时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尤其是那些对社会不满一心想要报复的家伙。” 虎平涛点点头神情肃然。 接下来是颁奖仪式。 先是优秀集体然后才是个人。 喊道虎平涛名字的时候他连忙站起来整了整衣装精神抖擞走上台前从冉红军手里接过烫金的三等功证书。 老人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满意地低声笑道:“好好干别给你父亲丢脸。” 虎平涛被吓了一跳:“您认识我爸爸?” “老熟人了。”冉红军笑着微微摇头:“下来以后再说吧!” 虎平涛手捧证书转过身面向会场公示。 台下的人群越发感到惊讶。 一是因为他的年龄二是因为这份殊荣。 三等功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必须做出实打实的成绩才能评功授奖绝不是走后门搞关系就能得到的荣誉。 看着虎平涛那张年轻自信的面孔人们在惊叹之余更对他多了几分敬重。 …… 颁奖仪式结束虎平涛跟着熊杰来到办公室。 刚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省厅人事处长骆红方。 虎平涛有些发懵迟疑着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进退。 熊杰看穿了他的心事认真地说:“别想多了骆处长找你有正事。”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摆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虎平涛把椅子拉过来面对着骆红方正襟危坐。 看着他严肃认真的样子骆红方很满意:“虎平涛同志我是代表人事处与你谈话。入职以来你的工作态度很积极来自上下级的评价都很不错。鉴于你的表现市局决定缩短你的实习期从下个月开始晋升为三级警员。” 虎平涛微张开嘴满面愕然。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喜讯竟来得如此突然。 熊杰坐在办公桌后面这种场合很正式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努力控制情绪。 良久虎平涛才恍如梦醒:“谢谢骆处长。” “这是组织上的决定。”骆红方淡笑着解释:“还有就是对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你在警校的综合训练成绩很不错明年年后你将被派往西洛边境检查站担任副队长。” 副队长而不是副站长。 虎平涛站起来认真地说:“我服从组织安排。” 骆红方眼里晃动着意外的目光试探着问:“小虎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虎平涛没想到忽然间问起这个颇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是的。” 骆红方道:“去西洛工作可不是一天两天至少得两、三年才能回来。到时候你新婚燕尔真愿意接受组织安排?” 虎平涛不假思索地回答:“愿意。” 骆红方心中有些失落她无声地叹息着不再言语。 见状熊杰对虎平涛道:“小虎就这样吧!工作安排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先出去吧!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看着虎平涛走出办公室带上房门熊杰这才转向骆红方笑道:“老大姐怎么我看着你是后悔了?” 骆红方正在生闷气被熊杰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羞怒却不好发作只能摇头叹道:“我这是没福气!眼睁睁看着这么优秀的一个年轻人就这么错过了。” 熊杰知道她是恼怒于女儿张紫馨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种事情急是急不来的。作为当妈1的你尽力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不甘心啊!”骆红方满面愁容:“老熊你是不知道紫馨那孩子越来越过分了。我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整天就想着出国。” 熊杰皱起眉头:“她都毕业了还出去干什么?再说了你们两口子都在国内又是体制内人员她这么一搞对你们影响很大啊!” “她做梦想着移民。口口声声说什么国外比国内好一切自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骆红方没好气地说。 熊杰笑了:“自由?恐怕还有冥煮吧?挺稀罕的啊没想到老大姐你这么有原则的一个人女儿却有这种想法。” 骆红方瞪了他一眼:“你在挖苦我?” 熊杰连忙摆手:“没没没我只是有感而发。以前在警校的时候老大姐你就给我们上过政治课没想到……” 后面的话被熊杰缩了回去不住地摇头。 “我是真后悔给紫馨上了这个大学。”骆红方恨恨地说:“以前总觉得给她上外地的大学好。一是教育资源比省内好二是开阔视野顺带着也能锻炼她的独立生活能力。没想到这孩子性子就跟着变了受她大学里导师的影响成天想着往外跑。” “你女儿的大学导师是谁?”熊杰问。 “一个所谓的公知。”骆红方满面阴沉:“前几年就移民去了加纳大现在成天在推特上鼓吹着外面的月亮比国内圆。” 熊杰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要是没有这个人在背后推动你女儿也不会闹着要移民。” 骆红方唉声叹气:“我原本想着找个优秀的年轻人给她搭对。小虎就很不错要是两个人真成了多多少少对紫馨也能有个约束。可没想到紫馨那天竟然说出那种话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熊杰劝道:“老大姐你就别想这么多了。你女儿跟小虎还真成不了。小虎那女朋友我见过挺漂亮的一个女孩性子温柔对他的工作也很支持。老大姐你别生气站在公平的立场我支持小虎现在的女朋友。” 骆红方觉得喉咙里仿佛被某种东西堵住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她憋着气坐了半天闷闷不乐又带着几分羡慕地说:“边检站虽然艰苦却是真正锻炼人的地方。虎平涛下去工作其实等同于挂职回来以后直接提干。照这样下去只要工作不出错以后无论市局还是省厅稳稳的都有他一席之地。” 熊杰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他知道骆红方心里生气羡慕嫉妒恨都有。眼睁睁看着这么一条大鱼从面前溜过却丝毫没有抓住的机会无论换了是谁都会心不甘情不愿。 …… 颁奖时间只是上午中午聚餐过后下午还得回去继续上班。 苏小琳专门请了一天假就为了开车送虎平涛在局里和警务亭之间来回。两人已经谈好婚期约定国庆节假期带着苏小琳父母前往昭城两家老人见个面好好聚聚。 车子在警务亭外缓缓停住虎平涛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顺口问了一句:“你下午要去哪儿?” 苏小琳道:“我和媛姐约了去家具城。” 虎平涛奇道:“家具不都是现成的吗?怎么还要买?” 他指的是半岛金苑那套房子。虎碧媛之前就配齐了家具在虎平涛看来什么都不缺。 苏小琳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那都是媛姐之前给你配的。单身汉是够用了可结婚不行。别的不说梳妆台得有吧?还有卫生间的洁具要换书房的柜子也得重新安装。” 虎平涛听得一阵头大耸了耸肩膀:“还是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苏小琳笑着故意调侃:“你得养我。以后你的工资卡归我每个月给你一百块零花钱。” 虎平涛一本正经地说:“一百块太多了给我九十九块九毛九就够了。” 苏小琳笑道:“别贫了好好上班我走了啊!” …… 警务亭里只有马文山值班他正在给一个神情惶恐的女孩做笔录。 虎平涛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马文山把笔录递给虎平涛叹道:“这孩子是武山县的今年十七岁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的被骗来省城。” 虎平涛抬起头看着坐在椅子上楚楚可怜的少女疑惑地问:“骗钱还是骗人?” 话一出口少女顿时掩面哭了起来抽泣着说:“我是在企鹅上认识他的。他说他是省城人我在网上陪他玩游戏他让我做他女朋友我答应了。” 虎平涛听懂了少女话里的意思:“网络女朋友?” 女孩擦着眼泪点点头:“我叫他老公他叫我老婆。我们一起玩游戏没钱的时候他就帮我充值。” “充了几次?总共多少钱?”虎平涛问。 女孩怯生生地说:“两次每次三十块。” 虎平涛又问:“那你有没有在网上给过他钱?” 正文 第一百零九节 忙 女孩吸溜着鼻子:“我帮他充过两次电话费每次一百。” 虎平涛问:“就这些?” 女孩点点头:“是的。” 虎平涛明白了:“他约你来省城见面?” 女孩情绪很是低落说着说着又哭了:“他说让我来省城找他登记领证结婚。” 虎平涛越发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有些好笑:“结婚?他就这么随便说说你也相信?” 女孩哭道:“我不想待在家里。我想早点嫁人。” 哭声扰得虎平涛一阵头大。他连忙劝道:“别哭别哭那你找到他了吗?” 女孩用手背抹着眼泪摇摇头。 虎平涛试探着问:“你不是有他的企鹅号和电话吗?” “他没回我。”女孩声音悲切:“打电话也不接后来干脆关机。” 马文山在旁边插话进来:“这就是两个小孩子闹着玩。问题是她当真了那男的却没当回事。我估计就是聊天的时候说顺嘴了乍呼呼的就嚷嚷着结婚。等到人家真从武山县来到省城那小子怕了就关机关企鹅号玩失踪。” 虎平涛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看着女孩同情地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女孩低着头声音如蚊讷:“……我……我……想回家……” 看她的模样虎平涛多少猜到一些女孩的囧境:“车票钱有吗?” 她垂着脑袋缓缓摇头。 虎平涛直起身子问马文山:“给她家里打过电话吗?” 马文山点点头:“她没手机可她父亲有。我打过了可她父母说是没钱来省城接人还说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虎平涛不由得抚额。 难怪女孩说是不愿意待在家里。这种父母……换了是自己也不愿意啊! 他很快做出决定:“这样吧!马哥你先做笔录回头给社区打个电话说明情况请社区派个人过来把她送到客运站。” 马文山明白他的意思问:“车票钱怎么办?所里可没有这笔开支。” “票钱我来出。”虎平涛道:“把她送回去再说吧!这事儿咱们没法管只能做到这一步。” 严格来说男方的行为没有构成诈骗充其量只是恶作剧。 当然如果能找到人肯定得好好教育一顿。 …… 半小时后社区的人来了。虎平涛从皮夹里数出两百块钱交给对方叮嘱一定要把女孩送上长途班车。 女孩知道轻重临走的时候对虎平涛千恩万谢。 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马文山叹道:“小虎我得劝劝你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可不能这样做了。我知道你有钱可就算再有钱你也帮不了所有人啊!” 虎平涛笑道:“马哥你说的对可这次情况不同。她身上没钱她家里摆明了不管我们总不能把人往外一推什么都不管。” 马文山道:“街道办和社区管啊!还有救助站。” “他们那边是要走程序的。”虎平涛认真地说:“一来二去等到调查清楚至少也得好几天这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要是被坏人骗了跟着走性质就不一样了。” 马文山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注视着女孩消失的方向神情阴郁地说:“摊上这种什么都不管的父母也是倒霉。” 虎平涛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警务亭问:“其他人呢?都去哪儿了?” “老黄带着李平波出去了。”马文山道:“裕东小区那边有个女的被她丈夫打跑到街道办事处妇联告状。街道办让我们出警配合他们去了快两个钟头。你回来半小时以前老黄打来电话说是事情差不多解决了他们正在做收尾笔录。” 虎平涛奇道:“家暴?” “应该是。”马文山点了下头:“我听老黄在电话里说那男的在家里横惯了对媳妇稍不如意就打。炒菜咸了打衣服没洗干净要打就连洗脚水太凉太烫也要打。家里经常备着好几根擀面杖粗细的棍子还有单车链条总之什么顺手就用什么。” 虎平涛神情凝重:“照这么说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家庭纠纷?” “是啊!你看看这是老黄之前在微信上发给我的照片。”说着马文山拿出手机点开页面。 十几张照片从不同角度拍摄。主要是腰部和腹部还有大腿和胳膊。到处都是青紫色的淤伤很多位置皮肤裂开肿胀发泡。 “这是那女的?”虎平涛皱起眉头边看边问:“谁拍的照片?” “老黄说是街道办事处妇联那边拍的。”马文山叹了口气:“这女人命苦嫁了个这样的丈夫。妇联已经安排人送她去医院检查顺便做伤情鉴定。这事儿闹大了就像你说的已经不是调解就能解决的问题。等伤情报告出来恐怕得抓人送看守所了。” 虎平涛摇摇头把手机递给马文山:“高翔呢?他去哪儿了?” “福源街二十二号有人报警他赶过去处理。楼上楼下的邻居听说是为了晾晒衣服起了纠纷。” “楼上楼下?”虎平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晾衣服都在自己家里怎么会扯到楼层之间的矛盾?” 马文山解释:“高翔在电话里说那是小高层围成的院子十一楼和十二楼两家住户。这事儿主要起因是十二楼那户人经常晒被子还有床单什么的。这些东西体积大家里就那么点儿地方挂起来就把窗户全都给挡了屋子里阴沉沉的所以十二楼住户把被子挂在窗户外面一整条的铺开了晒。” 这么一说虎平涛顿时明白了:“楼上楼下就那么点间隔意思是十二楼的被子就这么挂着挡住了十一楼的窗户?” “我听老高在电话里说十一楼的窗户被挡住了一大半。”马文山抬起手比划着:“小虎你想想这换了谁都不能忍啊!” 虎平涛点点头:“于是楼上楼下两家人吵架了?还是打起来了?” “那倒没有。”说到这里马文山笑了:“老高说十一楼的户主挺有意思不吵不闹只是每次楼上晒被子的时候就打开自家窗户把上面垂下来的被子床单拉进来一个角再把窗户关上锁死。这样操作完以后她就什么都不管出去玩了。” “出去玩?”虎平涛怔住了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十一楼户主够损的啊!” 马文山也笑了:“肯定啊!你想想十二楼户主到了晚上肯定要收被子怎么拽都拽不回来。于是下楼敲门却发现对方家里没人再怎么急也没有用。” 虎平涛止住笑问:“十一楼户主是什么人?每次都这样操作?” “一个病退的中年妇女。”马文山道:“手里有点儿钱儿女成家不用照看时间很多的那种。” 虎平涛从桌上拿起自己的茶杯转身走到饮水机前接水弯着腰问:“这事儿其实是楼上住户的问题。只要双方沟通一下应该很容易解决。” 马文山摊开双手:“话是这么说可十二楼的住户不愿意啊!老高在电话里说了十二楼住户的被子第一次被楼下夹住晚上十点多楼下那女人才回来松开窗户。第二次被子又被夹住了。十二楼住户还是找不到人就用力扯想着窗户就算再怎么紧也能拉开一条缝结果用力太大把被子扯破了。” 虎平涛仰脖喝了口水摇头道:“要我说这人就是活该。要不是她自己破坏规则在先楼下住户也不会这样对付她。” 马文山也不住地摇头:“这人不长记性也不吃教训。十二楼住户只顾着自己方便为了防止再遇到类似的事她干脆找十一楼住户要了电话号码。” 听到这里虎平涛再也忍不住了刚喝进嘴里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他狼狈地从衣袋里掏出纸巾擦着身上惊奇地问:“还有这种操作?听这意思她是打算把被子一直晒下去?” 马文山大声笑道:“要不我怎么说楼下住户是个妙人呢?老高说这女人脾气挺好无论见了谁都是脸上带笑。楼上要电话号码她当场就给了。转过身依然我行我素你晒被子我就开窗户夹住完事儿了就关门走人。无论你打多少个电话我就是不接。” 虎平涛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微皱着眉:“这种做法不行谁都能看出来是故意的。” 马文山道:“昨天下午十二楼住户又把被子晒在外面照样被十一楼住户用窗户夹住。这是下午三点多的事情楼下住户照例关门走人直接去了亲戚家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 虎平涛眯起双眼:“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这晒在外面的被子不得淋湿了?” “全湿透了。”马文山道:“老高说那是个旧小区外层瓷砖剥落昨天晚上被雨水一浇顶层的污垢顺着墙面流下来染在被子上算是彻底废了。” 他随即补充了一句:“那还是一床价值两千多块钱的蚕丝被。” 虎平涛微微点头:“所以十二楼住户报警要求十一楼住户赔偿损失?” 马文山道:“十一楼住户今天早上回来了人家根本不认。只说是关窗户的时候不小心把楼上的被子夹住没在意然后手机放在家里没带在身上。” 虎平涛笑着摇头:“这话没毛病于情于理楼下的人就算故意这样做也没人能找出证据。说来说去还是楼上这家人太作了。既然都有了扯破被子的教训为什么不能长点儿记性呢?” 马文山认真地说:“我觉得这是出于报复心理。你不是故意用窗户夹住我的被子吗?我就偏要跟你对着干就是要挡住太阳让你家里一直阴沉沉的。” 虎平涛长长呼了口气:“说来说去这都是自找的。” 马文山收起手机:“老高在电话里叫苦说这事很难解决楼上楼下两边都不听劝谁都不肯退让。楼上要楼下的赔被子钱楼下的说楼上无理取闹……就这么耗着老高也是头大。” 虎平涛想了想:“打电话向社区救助吧!让老高先做笔录按规定进行调解。如果双方不服就让她们申请行政复议。” 警察的时间有限每天都有各种案子需要处理。如果遇到无理要求就长期耗着真正是什么都不用做了。 话题告一段落马文山这才注意到虎平涛制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三级警员肩章。 他抬起手惊奇地问:“小虎怎么你去局里开个会就把警衔给换了?” 虎平涛偏过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左肩颇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次立了三等功局里提前让我结束见习期现在我是正式警员。” “那你真得请客了!”马文山满脸都是羡慕:“我这个老辅警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啊!” “马哥你这话就过了。警务亭里就咱们几个人传帮带老带新要是没有你们这些老人我再怎么努力也出不了成绩啊!” 虎平涛笑道:“说起来也的确该我请客。这样吧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 马文山疑惑地问:“小虎这上班时间不能出去吃饭啊!” “点餐。”虎平涛爽快地说:“等黄哥他们回来今天晚上就不去档案局食堂了。手机上你们看着点喜欢吃什么都行让快递送过来费用算我的。” …… 聚餐是拉近彼此关系的重要方法之一。 五个人六个菜外加烧麦、锅贴之类的主食价钱不便宜也算不上奢侈。 不能喝酒但可以来点儿饮料。 虎平涛给每个人都敬了一杯在众人的笑声中他认真地说:“再有几个月就过年了咱们好好干争取年终评比的时候拿下全区比分冠军。” 正文 第一百一十节 团伙 夜深了。 今天轮到虎平涛和马文山值夜班。 一只野猫出现在警务亭门口它似乎是被闪烁的红蓝色警灯吸引停了下来。马文山故意逗弄捏着嗓子学了几声猫叫冷漠的喵星人理都不理转身离去。 “是只母猫。”马文山悻悻地说。 虎平涛打趣道:“马哥人家明显看不上你啊!” 马文山内行地说:“这猫怀孕了。” 虎平涛坏笑道:“你播的种?” “去你的!”马文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没看那猫肚子又胀又大都快拖到地上了?快生了它这是找窝呢!” 虎平涛颇感兴趣地问:“这猫一次能生几只?” “至少三只。”马文山坐在椅子上神情悠然:“城里的野猫没人管天生天养。要我说这其实是好事。” “为什么?”虎平涛很不理解。 “猫抓老鼠。你看看这下水道里有多少老鼠数都数不过来。每年社区都要定点投放鼠药可是灭杀远远跟不上老鼠生儿的速度。如果不是有这些野猫城里老鼠肯定泛滥成灾到时候就麻烦了。”马文山的解释有一定道理。 正说着一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鼠可是好东西。在我们老家鼠肉香着呢比猪肉还好吃。” 是熟人附近工地上的民工胡永贵。 深夜的时候他经常来警务亭要杯热水。一来二去互相都认识。 马文山很不高兴地看着他:“老胡我说的是老鼠你老家那边的是山鼠不一样的。再说了这下水道里又脏又臭那里的老鼠根本不能吃。” 胡永贵从来都是笑眯眯的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会生气他操着一口川话:“你跟我回老家塞我请你吃山鼠肉。” 马文山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婆娘跟你回家……你想多了。” 虎平涛听着两人对话有趣对胡永贵笑道:“怎么今天晚上又是你守工地?” 胡永贵点了下头他手里照例端着空饭盒还捏着两个冷馒头:“打扰你们喽要点水喝。” 马文山瞅着他手里干巴巴的馒头皱起眉头道:“老胡不是我说你钱不是你这么个省法。该吃要吃啊否则你这身体怎么受得了?” 胡永贵笑呵呵地说:“要养娃花费大。”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走到壁橱前拉开柜门拿出一包方便面递了过去。 胡永贵没有伸手去接不住地摇头:“这不行我不能白吃你的东西。” 马文山在旁边劝道:“你就吃吧!小虎今天请客我们大家都有份儿。” 胡永贵有些犹豫虎平涛直接抢过他手里的空饭盒不由分说撕开方便面包装袋然后是调料包然后走到饮水机前按下热水开关。 马文山也站起来把手足无措的胡永贵按在椅子上笑道:“你就安安心心吃吧!” 看着摆在眼前的面条胡永贵很是感动讷讷地说:“你们……你们是好人哟……” 夜里有些寒意。 他的心里却涌动着热意。 看着低头大口吃面的胡永贵虎平涛微笑着问:“够不够要不再来一包?” “够喽!够喽!”胡永贵连连点头:“再多就吃不下喽。肚子不能吃太饱胀起来很难受。” 停顿了一下他缩着脑袋朝着警务亭门外看了一眼转过头视线落在虎平涛身上。 “我给你们说个事啊!不知道对你们有不有用。” 胡永贵缩着脑袋声音压得很低:“我们老板是搞拆迁滴周围这一片都被列入征地范围。你们这边政府工作做的可以哟关口村所有人都签了协议按照片区规划陆续搬迁。从东面到南面一块一块的来。” “我最近跟着公司里的人搞核查关口村南面去的比较多。就是跟你们警务亭隔着两条街十字路口有个小超市那里西面有幢楼我不晓得你们有没有去过?” 虎平涛与马文山相互对视都听出胡永贵话里有话。 “老胡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马文山问。 胡永贵有些犹豫欲言又止过了几秒钟才慢吞吞地说:“我也不晓得……我拿不准只是看着那幢楼里有些进进出出滴人感觉不像好人。” 虎平涛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满面凝重:“能说仔细点儿吗?” 胡永贵点点头声音比刚才更低了:“那些人都是些年轻娃儿我去过那边好几次经常看见他们下楼拿东西都是吃滴外卖送餐。每次都是一大箱至少十几份的那种。过日子嘛你说偶尔点几次外卖也就算喽像每天每顿都这样哪个受得了哦?” 虎平涛思考着问:“那里是不是有个什么公司职员中午吃饭的时候集体点餐?” 胡永贵摇摇头:“那边是已经标记的待拆地段有不有公司我最清楚。报表和计划上明明白白写着拆迁时间最多就到明年上半年。而且房东已经签了协议外租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月。要真有公司想要租楼办公根本不可能选择那种地方。三个月后就得搬家拉来回回折腾费事不说浪费时间浪费钱。” 马文山奇道:“老胡你怎么会留意这种事?” 胡永贵解释:“我老婆从家里打电话过来说是乡上派了扶贫队下去搞扶贫的同时也在宣传普法。现在搞传销这些人太老火喽只要是个人就骗还不管亲戚朋友骗一个算一个简直六亲不认。老婆担心我上当受骗就把宣传资料拍成照片发给我。我对照着一看感觉关口村南面那幢楼里的人应该是搞传销滴。” 虎平涛没有犹豫:“这样吧你在地图上给我画下具体的位置我明天过去看看。” …… 天刚亮虎平涛已经换上便装出了门。 胡永贵给出的位置很准那幢楼在关口村以南沿着侧街进去两百多米。楼下临街有三个铺面经常有小商贩挑着担子卖菜卖水果。右拐是一条两边筑墙的甬道宽窄刚好够一辆家用轿车通行两端是村里自行安装的砖砌闸口以及醒目的限高杆。 周围有些居民已经搬离附近建筑仍有部分租户只是数量比起以前明显少了很多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 在附**均楼层为四层以上的建筑群里这幢三层小楼并不起眼。 昨天晚上虎平涛给廖秋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胡永贵提供的线索。廖秋给了他足够的权限暂时自行调查。 半新不旧的浅灰色夹克很普通虎平涛故意装作怕冷缩着脖子双手插在衣兜里。巷口有个早点摊他走过去要了一碗豆浆一根油条一屉小笼包慢慢地吃着。 快八点的时候斜对面小楼的大门开了一个二十多岁里面穿着单衣外面披着羽绒服显然还没睡醒呵欠连天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他来到早点摊上搓了搓手拿起一个麻团一边吃一边对老板说:“还是跟以前一样你做好了就打电话我们下来拿。” 早点摊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腰上系着围裙满脸堆笑对着来人打招呼那年轻人嚼着麻团转身离开。 看着那人走进小楼关上大门虎平涛咽下嘴里的食物佯装好奇问站在油锅前炸油条的老板:“我看你这摊子就一个人怎么还兼送外卖?” 老板不以为意地随口回答:“他们就住在对面每次都是五十根油条十个麻团十笼包子外加豆浆。反正很近打个电话就下来取。” 虎平涛笑道:“五十根油条这么多?” “人多吃的就多。”老板手里握着竹制长筷在油锅里灵活地拨弄着。 虎平涛夹起一个小笼包送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问:“这附近都快拆了怎么还有人住着?” 老板笑呵呵地解释:“说是快拆了可这不是还没拆嘛!上面通知的最后搬迁时间是明年四月份能拖一天是一天只要有人愿意租房东就能多收一个星期的钱(城中村有些地方以星期收取租金)实惠又便宜肯定有人愿意住啊!” 虎平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问话低头吃着自己的那份早点。 …… 他回所里换了套衣服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从东面绕过来装作闲逛从另一个方向对这幢楼进行监视。 先是走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玉溪”还有打火机然后撕开包装取出一支点燃慢慢地吸着。 虎平涛不会抽烟但这种时候吸烟是最好的隐蔽方法。烟雾不用吸进肺里只要用舌头抵住喉管就能将其压入鼻孔如老手那样缓缓喷出。 上大学的时候同宿舍有个舍友是老资格烟民。那人有一手烟圈的绝活虎平涛很感兴趣就跟着学。虽然没有烟瘾他却吐得有模有样外人看了也无法分辨。 十二点过八分一名身穿黄色制服的骑手出现在楼下还是早上那个年轻人出来接餐。两人抱着沉甸甸的送货箱上了楼几分钟后骑手走出大门。从他的动作来看送货箱已经空了。 这与胡永贵的判断相符:楼里至少住着二十个人。 扔掉手里烟头虎平涛转身朝着位于关口村东面的耳原路派出所走去。 …… 所长办公室。 廖秋和陈信宏都在。 “我认为有必要对关口村南面尤其是那幢三层小楼进行一次详细的排查。”虎平涛认真地说。 廖秋微微点头:“先说说你的判断吧!到底是不是传销?” “应该不是。”虎平涛摇摇头:“我看过很多传销案例其主要特征是以封闭的方式禁锢被骗者人身自由进而达到控制骗钱的目的。受害者一旦受控身上所有财物将被搜空逃跑的几率很低日常伙食也很糟糕水煮白菜盐巴辣子下饭基本上就是这些。” “可是关口村南边的那幢楼不一样。早点是豆浆油条加小笼包中午从外面点餐光是这两点就能看出这些人不缺钱。” 陈信宏问:“小虎你怎么没拦下送餐的骑手问问他们都点了些什么菜?” “这样做说不定会打草惊蛇而且也没那个必要。”虎平涛说着就笑起来:“骑手下楼的时候拎着空箱盖子拉链没锁我能闻出点儿味。有炒猪肝和鱼香肉丝还有炒三剁和牛干巴差不多就是这些。” 陈信宏不禁笑道:“你这鼻子挺灵的啊!呵呵你说的没错如果是传销集团不可能吃这么好。” 廖秋问:“会不会是地下赌档?” 虎平涛摇摇头:“我觉得也不太可能。卖早点的说了这些人每天要的油条豆浆小笼包都有定额数量不变。虽然我晚上没在那里监视但就这一点来看住在楼里的人应该还是那些这不符合赌客来回流量有变化的规律。” 廖秋眼中泛着思索的目光:“有点意思这么一分析住在那幢楼里的人的确有问题。也许是卖1淫1团伙也可能是没有食品安全许可证的地下黑作坊。” 陈信宏提醒他:“老廖也有可能涉及到毒品规模化分包与售卖。” 廖秋看了他一眼:“应该不会涉毒。三个月租期太短了如果是毒品交易只会选择长期和不起眼的偏僻位置。这缺少了一个重要条件不像是贩毒集团的做法。” 陈信宏认真地说:“总之小虎说的没错就以那幢楼为核心组织排查。” 廖秋点点头:“行那我们分头进行。老陈你跑一下街道办事处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请他们的综合执法大队一起行动。小虎你先回去明晚警务亭那边留下一个人值班剩下的人编成一个组共同排查。” 虎平涛笑着点头称是:“所长这次说不定能捞到一条大鱼。” 正文 第一百一一节 网络诈骗 廖秋也笑了:“你小子真是一员福将。自从来到咱们所上接二连三给我们带来惊喜。呵呵希望如你所言明晚咱们好好捞上一条大鱼。” …… 通过关口村委会找到房东得知这帮人是上个月新来的租客签了四个月说是不会耽误拆迁只要工程队进村他们就马上搬走。 房租随行就市不算低房东很满意给派出所备案的时候就按照普通房客申报。 行动时间定在晚上九点。 综合执法大队三十多人封锁了关口村南区的三条出入通道。拉起封锁线设置临时路障村委会也派人跟着一起走挨家挨户敲门。 轮到那幢楼的时候情况与之前的出租房明显有差异。 房东在楼下敲门喊了半天也没人开。之前在街口远远看着楼上明明亮着灯等到楼下喊话开门灯立刻灭了。 廖秋立刻命令房东:“拿钥匙开门。” 警察和执法队员从敞开的大门蜂拥而入。 按照之前的计划各小组分别把控对应的房间。虎平涛带着高翔和李平波冲上二楼只见一个男人慌慌张张从走廊上闪身钻进二零二室正忙着要关门虎平涛猛扑过去侧身用肩膀将门撞开。 那人猝不及防被坚硬的门板撞在鼻子上当即惨叫一声脸上鲜血四溅。 这种小楼是城中村居民的自建房。典型的“口”字形建筑因为南北距离长从中段横过来的一零二、二零二和三零二房间面积最大。 虎平涛一把将其抓住以擒拿动作将其反扣的同时也被屋子里的一切惊呆了。 房间里没有床铺之类的家具两排高低不等的条形长桌摆在中间桌上摆满了多达几十个塑料隔架每个架子里都有一部手机。 以桌子为核心四个男女围坐在旁边根据手机屏幕上出现的信息一台台分开操作。 高翔被这场面震慑下意识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被虎平涛反扣胳膊按在墙上的男人忍住痛挣扎着大声叫嚷:“我们……我们在拍视频……我们是文化公司……” 虎平涛听了一阵冷笑:“你当我们是傻瓜吗?拍视频……哪家文化公司会像你们这样拍视频?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里有任何一种拍摄设备吗?架杆在哪儿?为什么没有聚光灯和反光伞?你再给我说说谁是主播?还有你们拍摄视频的收益主要依靠哪部分?是流量广告?还是带货?” 高翔命令着房间里其他人离开座位双手抱头走到墙壁前面排队蹲下。 他按住距离最近的一名男子对虎平涛惊讶地说:“小虎你懂的不少啊!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虎平涛从腰上取下手铐将鼻子受伤的男人铐住认真地回答:“这些手机的摆放和排列形式一看就不是拍视频。他们应该是通过网络进行诈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廖所他们会在别房间找到电脑以及其它相关设备。” 半小时后整幢楼里已经完成了初步清查工作。 总共有二十三名犯罪嫌疑人其中有六名女性。 在其它房间里搜出了七台电脑二十七部手机。加上虎平涛在二零二房间查到的这些手机总量多达六十四部。 另外在房间里搜出最多的东西就是银行卡。足足有五十九张。 尽管已经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廖秋还是对眼前的这一切感到震撼。 他叫过陈信宏:“马上联系分局经侦大队这案子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必须由他们派专人负责。” 陈信宏连连点头:“肯定是网络诈骗否则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的设备。” 廖秋神情严肃:“告诉外面的人守死大门。涉案人员太多了我们的车子和人员都不够向局里请求支援。” 陈信宏拿出手机一边点开页面一边说:“这次小虎又立功了。要不是他机灵我们根本不会注意到眼皮底下居然藏着这么一条大鱼。” 廖秋紧绷的脸上露出一抹舒缓笑意:“呵呵我就说这小子是一员福将。我估计这案子涉及金额不会低于两千万今年年终评比咱们耳原路派出所肯定排名第一。” …… 廖秋是一个颇有想象力的人。 可他仍然无法突破现实极限对涉案金额的限定值想得太少。 经侦大队队长石宏伟得到消息立刻带人赶到现场对所有查获的电脑和手机进行数据检验。 高荣负责技控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密密麻麻的数据他感觉心脏差点儿停止呼吸。 “石队你来一下。”深深吸了口气高荣舒缓了一下之前难受的窒息感连忙转身叫来了正在与廖秋谈论案子的石宏伟。 来到工作台前看着电脑上列出的数据石宏伟也怔住了夹在手指缝里的香烟差点儿掉在地上。 “乖乖竟然这么多……” 查获的七台电脑其中有六台用于系统联网通过多部手机对其他用户进行呼叫重复发送诈骗信息。内容很简单: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依照法律纳税的义务。你公司去年的税款未缴请于本月底前往地税局补缴十二万元。若违时我们将依法对你公司收取滞纳金以及罚款并按照相关法律法规追究刑事责任。” 一般人接到这种信息不外乎两种反应。 第一种视而不见理都不会理。只要稍有点儿法律常识都知道信息内容有着很大的漏洞。何况主叫方不是国内任何一家持牌运营商而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陌生号码。 第二种也就是回应者。无论怀着任何心理担忧、恐惧、疑惑、茫然……都是想要强烈撇清把自己从问题当中摘除自证清白 这种诈骗手段很拙劣一千个人里也不见得有一个人回应按照骗子引导迷迷糊糊掉入瓮中的受害者就数量更少。可即便如此这比例极低的盲信者也给骗子提供了数额庞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资财。 电脑里保留的数据是往来于各个银行之间的存入款项及转款数字。诈骗团伙持有多个账号一旦受害人被骗打款立刻分散进入多家银行以手机转账的形式继续分流。以一万元为例先转为两个五千然后以“百元”为单位转入手机账户再通过其它方式转为合法收入。 高荣指着屏幕认真地说:“石队您看这儿他们注册了六家网店。两家经营小食品一家经营服装一家经营二手重型机械一家金银珠宝还有一家是风味饮料。小笔款项十万元以内的进入小食品、服装和饮料店通过购买并不存在的货物进行转款;大笔的就流入重型机械和珠宝店……这是典型的洗钱。” 石宏伟右手杵在桌上左手扶住高荣坐着的椅背逐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神情凝重:“的确是洗钱。这还只是今年上半年的数据就已经达到六千多万。还有就是这些网店的注册时间都是今年一月份……呵呵这是老手的做法。” 廖秋也走了过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他皱起眉头不解地问:“怎么这帮家伙还把骗来的钱投入股市?” 石宏伟解释道:“这也是洗钱的一种方式。他们会选定一支波动不大价格常年保持稳定的股票在短时间内买进卖出。如果有人在股票发卖的过程中买进当然是最好的。如果没有人接盘他们就用事先准备好的另外一个账户完成交易。总之一句话就是自己买自己把钱从左边口袋转到右边。这样一来手续合法谁也挑不出毛病骗来的黑钱就能洗白。” 廖秋问:“这种交易应该可以监控吧?证监机构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石宏伟摇着头笑笑:“大笔资金容易监管可小笔的就难以察觉。就以六千万来说吧!分拆成两百个五十万账户只要交易股票不少于三支就很难发现其中的问题。每天在股票市场上流出流进的钱以“亿”为单位区区几千万砸下去连个泡泡都没有。” “你再看看这些人租房的布局:四个身体最壮实的男人住在一楼天井和走廊里备着两辆加满油的摩托还有两辆电动车。二楼和三楼全是工作间光是各种设备就价值好两百多万。他们把整幢楼租下来靠着外面大街的三楼窗户被改造过三零一房间里有一条绳梯只要发现情况不对他们跑得比兔子都快。” 坐在椅子上的高荣听了也频频点头:“之前检查电脑的时候我找到了两个伪装成游戏图标的控制程序。只要点开输入密码三分钟就能销毁所有数据。” 石宏伟笑道:“说起来这帮人也挺有意思。初步审讯被抓的都指认姓况的那女人是头儿。只有她才知道密码。另外还有几个所谓的“主管”都听从这女人的安排。” 廖秋道:“我们当时在二楼抓住这女的电脑操作室在三楼她没来得及销毁数据。” 石宏伟抬手拍了一下高荣的肩膀叮嘱:“小高仔细点儿别放过任何疑点。这案子的涉及金额肯定不止六千万。我有种预感至少上亿。” 后面这句话把廖秋吓了一跳:“不会吧竟然这么多?” 石宏伟拉着他走到旁边压低声音:“你瞧瞧这房间里的布局还有楼上楼下的安排如果不是你们派出所暗中布控没有打草惊蛇动作迅速这帮人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几分钟之内就销毁证据逃得干干净净。” “从去年到今年我们经侦队接到了多起网络诈骗报案可调查下来都没有结果。手机号是空的按照在电信局登记的资料机主不是住在偏远山区就是身份证早已遗失。说起来普法教育还得继续啊!很多人都拿身份证不当回事随便借用丢了也懒得重新办理反正这玩意儿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张卡片不值钱。” “老廖你坐过飞机吧?每次起飞前空乘都会在机舱里演示指导该如何使用安全带以及救生设备。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看多了就觉得烦可这样的演示指导还偏偏少不了。咱们国家现在虽然富裕了可还有很多人别说是飞机了他们就连高铁都没坐过也不知道身份证的重要性。尤其是常年待在偏远山区的那些随便花个百来块钱就能从他们手里买到身份证。” “扯远了……这帮人很精你看这楼下又是摩托又是电动车说不定附近还有其它备用车辆。电脑和手机不值钱关键时候丢卒保车只要人没事儿就行。光是现在查到的六千万就分散在各个银行和网络账户。他们不缺钱要的就是这种流动性强隐蔽性高的待拆房。按照正常思维都觉得这种地方很少有人住毕竟不长久房东也不会收太多租金所以选择这里租住的人口袋里都没有银子而且流动性大。” “骗子从不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狡猾得让你无法拿捏。还有就是老廖你千万不要小看网络诈骗。你是个明白人手机上发过来的诈骗信息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糊涂蛋啊!早些年的健力宝拉罐环中奖那么粗劣的骗术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上当。骗子手段层出不穷很多被我们抓住的罪犯都算得上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这人啊都想着发财尤其是天上掉馅饼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得到的意外之财。骗子就是看准这种心理设下一个个圈套。通过手机传播中奖信息是最普遍也是最原始使用最频繁的诈骗手段。按理说经过那么多年的普法宣传这种事情应该没人相信却偏偏有人硬往套里钻。” 正文 第一百一二节 必须重奖 廖秋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去年辖区就有好几个老人报案说是在手机上被人骗了。对方发消息告诉他们这是电信局搞的随即抽奖他们的手机号是幸运号码中了一百万的全国大奖。” 石宏伟笑着问:“想要得到奖金就必须按照国家法律先缴纳一笔个人所得税?” 廖秋苦笑着发出叹息:“是啊!他们按照骗子的指示急匆匆的跑去银行。有四个人被骗还有几个运气好被儿女及时阻止。” “所以网络诈骗也在不断变更新的套路。”石宏伟活动了一下肩膀:“骗子们学精了奖金缴税都都过时了套用国家法律大帽子让你缴纳罚金协助调查这套路其实也不新鲜关键是有人相信。” 连夜办案廖秋感觉有点饿。他冲着石宏伟笑道:“说吧你该怎么感谢我?” 石宏伟反应很快:“你是指这个案子?” 廖秋满脸都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们派出所出人出力帮着你控制现场端了整个窝点收缴了所有现场证物……说白了你们经侦队就是过来摘桃子的。这案子属于你们的工作范围该是你们的好处我不眼红。老石你自己都说了光是现在查到的涉案金额就高达六千万按照正常情况计算总金额至少过亿。” 石宏伟被他说得有些抬不起头只能笑着应和:“好吧!好吧!都是你廖大所长居功至伟……说吧你想要什么?” 廖秋对他的回复很满意:“写案情报告的时候就不用我说了吧!我们所里年终评比就靠这个。” “那是肯定的。”石宏伟看着他兴致勃勃地问说:“我听说你们所最近表现不错啊!帮着刑警队连破了好几个案子王雄杰那小子整天都在笑都快肌肉僵硬得面瘫了。” 廖秋没被对方诱导着转移话题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石宏伟抬起左手露出手表认真地说:“你看看都三点多了你是不是该请顿宵夜?” 石宏伟装聋作哑:“没问题。老廖你想吃什么?我来买单。” “不是我说你做人要厚道。”廖秋叹息着摇摇头:“给了你这么大的一个馅饼才请我一个人宵夜……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我们所里这么多人还有街道办事处综合执法大队按一百个人算吧!我也不多要你的每人一份炒饭。” 石宏伟皱起眉头:“这一份饭十五块一百份……就得一千多啊!” 看着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廖秋感觉很不爽正打算开口却看见虎平涛从外面走进来。 “所长石队长。”他分别给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向廖秋:“所长初步检查已经完成这是收缴的物件清单。” 说着他把拿在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廖秋伸手接住打开看了一眼抬起头对石宏伟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所里的小虎虎平涛。” 石宏伟点点头用夹着香烟的手虚指了一下虎平涛:“我认识你。前几天冉副在局里主持颁奖仪式你是三等功。” 廖秋在旁边说:“这次的案子就是小虎发现的线索。” 石宏伟睁大双眼笑了:“那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 虎平涛连忙解释:“是别人提供的线索我只是顺着查一下。” 石宏伟笑道:“话是这么说可如果没有你在中间协查我们也不会发现并打掉这个网络诈骗集团。” 廖秋也笑了:“你可别小看小虎他现在可是局里的红人。雷跃和王雄杰都争着要他还为这个专门拼了一次酒。” “拼酒?”石宏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就王雄杰那酒量也敢跟雷疯子拼酒?” 说到这里石宏伟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上次吃饭的时候我就听王雄杰说过这事。虎平涛……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就是你王雄杰一直嚷嚷着你是个人才绝对不能放过的那种。” 虎平涛正要张口解释冷不防坐在侧面工作台前的高荣发出惊呼。 “头儿你快过来看看!” 石宏伟在前廖秋与虎平涛紧跟其后三个人迅速凑到电脑前。 高荣指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激动不已:“这是我刚查出来的涉案金额……两个亿整整两个亿啊!” …… 翌日。 熊杰早早就来到办公室。 上午九点局领导准时召开会议由熊杰带队成立专案组。 目前查出的涉案金额已经高达两亿六千万随着案子进一步深挖这个数字还会越来越大。 局长邱伟扶了一下眼镜笑道:“我明年就退休了没想到临了还摊上这么一个大案。今天早上七点多经侦队小石就打电话告诉我案情基本脉络已经清楚:首要犯罪嫌疑人况金珠供认不讳目前已经收押。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与银行方面联系对相关的款项进行确认。” 熊杰认真地说:“在基层工作的同志很辛苦如果不是耳原路派出所得到群众举报顺藤摸瓜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现问题。” 副局长孔维云对此很是赞同:“廖秋做事果决发现异常就马上行动。我听说昨天晚上动静很大他还向街道办事处请调了综合执法大队成绩斐然啊!” 邱伟低头注视着摆在面前的案情报告:“经侦队还在调查具体涉案金额我估计这案子最后的调查总数不会少于三个亿。这在全国都极其罕见搞不好还是独一份。” 熊杰点点头:“典型的重特大案从藏匿位置到涉案人员一锅端犯罪嫌疑人来不及销毁证据……呵呵明年去省厅述职的时候咱们脸上都有光啊!” 邱伟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笑容:“其它几个区这下就算拍马也追不上咱们。别说是省厅了公安部肯定会给予重视。荣誉奖励就不提了说不定还会派专人下来就这个案件进行访录。” 孔维云将身子往后一靠发出爽朗的大笑:“石宏伟这次捡了个大便宜。要不是廖秋他还真遇不上这种好事。” 邱伟满面舒畅:“廖秋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以他的能力熬上几年一个正处是跑不了的。” 熊杰用手指点了点摆在自己面前的案情报告复印件:“有一个人在这案子里发挥了重要作用。” 孔维云想了想问:“老熊你说的是虎平涛?” 熊杰点点头:“就是他。” 邱伟虽然上了年纪记忆力却不错:“虎平涛……他前段时间刚立了三等功怎么现在也参与了这个案子?” 熊杰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这案子是群众举报的线索小虎顺着查了一边。网络诈骗也是他提出来的所以廖秋从一开始做出了针对性摸排措施。” “……虎平涛……”孔维云负责人事工作他在脑海深处把很多熟悉的信息过了一遍转身问坐在旁边的熊杰:“老熊我记得虎平涛是去年刚进来的新人还参加了警校的特殊集训?” 熊杰脸上流露出几分得意:“是这样但你绝对想不到小虎的家庭背景。” 孔维云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哦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熊杰故意卖关子:“你认识他父亲。” 说着熊杰转向局长邱伟:“老邱你也认识。” 邱伟与孔维云面面相觑然后两人一起把视线转移到熊杰身上。 “虎平涛他父亲是谁?” “别吊我胃口赶紧说啊!” 熊杰压低声音:“虎崇先。” 邱伟和孔维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竟然是他?” “照这么说申副那天主持颁奖仪式的时候就跟虎平涛打过照面。申副也是云北军区出来的他肯定认识这个年轻人。” 邱伟很快想到另一种可能皱起眉头问:“老熊你该不会给这个虎平涛特殊照顾吧?按理说他这个年龄段的人应该没有多少侦破经验。”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熊杰顿时不乐意了:“你去问问雷跃和王雄杰。去年追回来的那笔贩毒款就是雷跃把小虎借调去缉毒队才出的成绩。还有上次金昌小区那个杀人案上面要求限期破案也是小虎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邱伟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既然熊杰点出了雷跃和王雄杰那就证明他没有撒谎。 雷跃是个直性子在原则问题上谁的面子也不给。 王雄杰平时嘻嘻哈哈同样固守这条底线。 “这案子肯定会受到省厅和公安部的重视。”邱伟看看坐在对面的熊杰与孔维云:“照目前的进度最迟下周就能发布案情通告。我下个星期要去帝都参加年度会议要不咱们先把对有功人员的奖励定下来?” 孔维云觉得这样做很合理他思索了一下:“就以涉案金额定标吧!如果最后查出来的总金额超过五个亿那就耳原路派出所集体一等功廖秋、虎平涛等主要人员一等功经侦大队集体二等功。” 熊杰明白了他的意思问:“如果没有达到五亿就降一个奖励档次?” 孔维云点点头:“集体一等功可以给。另外就是那个举报的群众。如果他有单位那就在通报的基础上年度评优评先。如果没有单位就给他现金奖励。” 熊杰问:“给多少?” 孔维云道:“十万块你觉得怎么样?这是按照相关标准最高额度给的。对于热心向我们提供线索的群众应该给予重奖。这对提升社会风气也有帮助。这个社会需要积极向上的人有功就有奖这样才能使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邱伟雷厉风行:“行吧就这样让经侦队那边抓紧时间查争取尽快结案。” …… 这起网络诈骗案的最终数额定格在四亿九千八百二十二万元。 廖秋是后来才从熊杰那里知道有这么一个双向奖励标准。他觉得很遗憾别看一等功与二等功就相差一个字实际意义却天差地别。 胡永贵这人挺有意思知道得了十万块奖金当场就愣住了足足过了半分钟才笑起来。 他不要奖状也不要任何宣传甚至连古渡分局都不愿意去抬手挡住脸口口声声“没想到还有奖金……谢谢太谢谢你们喽”。 这完全可以理解。举报归举报可如果诈骗团伙有人漏网怀恨报复…… 在派出所办公室虎平涛把一整捆现金递给胡永贵他倒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手指蘸着唾沫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 虎平涛笑着问:“怎么样没错吧?” 胡永贵把钱装进信封里小心翼翼塞进贴身衣袋带着说不出的幸福感笑着连连点头:“没得错谢谢!谢谢!你们都是好人。” 廖秋认真地说:“是我们得好好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提供的线索我们也破不了这个案子。” 说着在旁边的虎平涛与陈信宏也随着廖秋一起举起右手向胡永贵行了个礼。 这让他越发觉得局促不安脸色涨红:“我……我那天就是随口一说我也没想到那些人是搞网络诈骗的。” 胡永贵抬手指了一下虎平涛面露感激:“虎警官对我很照顾晚上在警务亭喝水从来不收我的钱那天还给了我一包面。这做人就得讲究有来有往你对我好我肯定也会把心窝子挖出来塞。” 这话说得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 元旦前一天刚好是周末。 苏小琳起了个大早陪着母亲陈珺去菜市场鸡鸭鱼肉买了一大堆。 约了虎平涛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今天提前准备。 宰杀好的鸡掏空内脏抹上盐用姜末撒遍全身放在盆里腌上一晚明天煮汤味道浓郁非常鲜美。 正文 第一百一三节 介绍人 鱼不大都是巴掌长的小鲫鱼。用油炸至金黄酥脆明天加上酸菜和辣椒炖了连鱼刺都软软的好下酒。 陈珺善于持家明天过节今天的菜会稍微便宜些。 母女俩正在厨房里忙着忽然门铃响了。 苏小琳开门一看是王可意。 她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可毕竟是亲戚只能客套地打了个招呼:“表姨你怎么来了?” 王可意满面欢笑刚进门就连声催促:“我就是赶着时间过来的。琳琳你今天不上班吧?” 苏小琳不解地点点头:“是啊今天休息。” “这就对了。”王可意伸手拽了她胳膊一下:“赶紧去换件衣服再好好化个妆我带你出去见个人。” 苏小琳站在那里没有动疑惑地问:“你要带我见谁?” 王可意压低声音得意地笑道:“琳琳你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吗?表姨我给你介绍一个。放心吧我看准的人包你满意。” 苏小琳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抬手掩口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我都快结婚了。” 这对王可意来说绝对是个如闪电般炸裂的可怕消息。她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几乎僵住了过了几秒钟才缓过劲儿来眼睛里闪烁着震惊又愤怒的目光。 “结婚?琳琳你……你在开玩笑吧?”尽管已经有了很不妙的预感她还是故作镇定地问。 “我骗你干什么。”苏小琳懒得解释抬手往厨房一指:“不信你问我1妈。” 王可意一秒钟也没有犹豫带着风一般的速度冲进厨房从陈珺那里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琳琳没骗你她是快结婚了。”说起这个陈珺脸上满是喜色:“就是上次来家里吃饭的那个小伙子姓虎虎平涛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他对琳琳很好我和老苏也挺满意的已经跟他家里老人约见过。这不快过年了嘛琳琳打算年前先去民政局领证明年找时间把酒席给办了。” 王可意瞪大双眼脸上的肌肉因为过于激动而抽搐不可置信的问:“这么快?” 陈珺“嗯”了一声解释道:“他们都忙两个人都要上班。再说了这谈恋爱谈到最后一样也要结婚早晚的事。” 苏小琳从后面搂着陈珺的肩膀笑嘻嘻地插话进来:“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统统都是耍流1氓。” “你们你们这也太随意了吧!”王可意大惊失色眼珠一转连声劝阻:“琳琳你对那个人了解有多少啊?他家世怎么样?他在哪儿上班?他一个月挣多少?这些事情你都得花时间好好打听才行!” “还有房子你们结婚总得有自己的房子吧?他年纪轻轻一个小警察刚参加工作能有多少积蓄?不是我说他坏话琳琳你在商务厅每个月工资就比他拿的多。可就算是这样琳琳你也没攒下买房的钱。等结了婚除了在你爸妈这儿住还能搬到哪儿去?这……这叫啃老你懂不懂?” “还有车子琳琳你是有车了可他呢?我看上次在家里吃饭的时候都是琳琳你送他走的。这没房没车的男人不能要啊以后的负担得多大啊!照这么看他家里肯定没钱琳琳你这是倒贴着下嫁以后为他那个穷家还不知道得补贴进去多少。这是典型的凤凰男!” 苏小琳没吭声她偏过头看着母亲陈珺从对方眼睛里同样看到隐藏不露的笑意还有一丝淡淡的讥讽。 “表姨这是我的事儿你就别管了。”苏小琳实在听不下去王可意在那里喋喋不休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给了个善意且隐晦的提醒。 王可意挥舞着双手眉头皱得极紧脸上赤果果写着“愤怒”二字:“不行不行我必须管!你是我侄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苏小琳被这话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调皮地说:“真没看出来啊原来表姨你还是复联英雄肩负着拯救地球的重任。” “妇联?”王可意平时不看电影自然不知道这个梗。她眨了眨眼睛疑惑地说:“区妇联那边我倒是认识几个人如果琳琳你有什么困难她们可以帮忙。” “不用了不用了。”苏小琳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变相下来逐客令:“表姨你去客厅里待着吧!我和我1妈今天事儿多就不招待你了。” 王可意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她顽固的就像一块石头:“我都跟人家约好了琳琳你快换衣服吧!跟我出去一下见见人。” “我——不——见!”苏小琳拖长了声调:“都说我快结婚了我谁也不见。” 王可意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劝说:“人家是做房地产的大老板年轻有为不像你那个小警察整天忙的不着家还挣不到几个钱。琳琳你……” 苏小琳很不客气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了不见!我明天就跟虎平涛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陈珺性子绵软她没发火只是对气鼓鼓的女儿说:“琳琳把灶上的火关了再把剪子递给我放鸡血烫鸡毛。” 她喜欢在家里杀鸡。鸡血加点盐做成血豆腐再把鸡头鸡脚剁下来鸡肠内脏什么的煮一锅浓浓的鸡汤很鲜美。 王可意就算是白痴也能看出母女俩对自己的态度。一股无名鬼火在身体里乱蹿她却不好发作脸上全是阵红阵白的颜色转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只能自己听见;双手捏握得无比严实连骨关节表皮都变得发白。 站在那里生了半天闷气王可意转身离开厨房径自穿过客厅拉开门带着说不出的羞愤与狂怒怒冲冲的离开苏家。 苏小琳一边帮着母亲收拾盆里已经割喉放血的鸡一边偏头朝着客厅方向看了一眼笑着说:“妈王可意走了。” 陈珺端着一碗鸡血用剪子在碗里搅了几下将碗放在灶台上静置摇摇头:“你表姨……你爸以前就说过她功利心太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 苏小琳拎着茶壶把沸水浇在鸡身上神情有些疑惑:“她为什么非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我都说了快结婚了。” “估计她收了人家的好处吧!”陈珺弯下腰用指尖轻触着湿漉漉的鸡毛尝试着温度:“如果没有好处她不会这么热心。” 苏小琳的情绪有些不快更有几分冰冷:“难怪她一直看平涛不顺眼原来是因为这个。” 陈珺笑了劝道:“就像你爸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无利不起早……算了想开点儿毕竟王可意来家里走动的次数不多逢年过节也就两、三回。” 盆里的水温渐渐降了下来陈珺动作麻利地开始拔毛苏小琳在旁边打下手……一只毛色鲜亮的阉1鸡很快露出白色表皮上面布满了暗灰色毛孔。 十多分钟后鸡和鱼都处理好了。苏小琳把堆在案板上的鸡头、脚和杂碎放进砂锅放入花椒、八角、姜块和盐加水上灶小火慢炖。 这时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 “可能是我爸回来了。”苏小琳一边对陈珺说着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湿漉漉的手快步走出厨房。 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她愣住了。 是王可意。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浅灰色西装的男人年龄看似三十上下长相倒也不差。只是视线与苏小琳接触的时候瞳孔明显缩小眼里释放出灼热的目光。 不高兴的时候苏小琳说话就很直接口气也很冲。她强忍着想要反手用力关门的冲动:“你怎么又来了?” 这次连“表姨”两个字都省了。 王可意眼中掠过一丝恼怒她极好的控制住情绪努力使笑容看起来舒缓又自然:“我出去带个朋友过来。走我们进去说。” 苏小琳站在那里没有动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她有心不让王可意进来却有些抹不开面子毕竟她是亲戚自己还得喊她一声“表姨”。 去而又返……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跟在王可意后面那个男人是谁。 她还真把自己当月老了。 陈珺在厨房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女儿回来于是来到客厅刚好看到这一幕短暂的诧异过后同样有些气结。 王可意丝毫不管这些她满面堆笑站在门口对着陈珺招了下手:“表姐我带了个朋友过来。” 陈珺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对苏小琳道:“琳琳让你表姨进来吧!” 苏小琳一听顿时急了:“妈……” 陈珺闷闷不乐地挥了下手:“先让她进来再说。别站在门口左邻右舍都看着呢!” 言下之意:她王可意不要脸我们可不能这样。 进了屋苏小琳关上房门走到母亲旁边微嘟着嘴满面气鼓鼓的样子。 陈珺把左手按在女儿胳膊上注视着站在对面的王可意和年轻男子蹙着眉头问:“这是你朋友?” 她平时很少用这种森冷的口气说话。 王可意知道陈珺的性子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过分。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她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侧过身子把站在旁边的年轻男子让出来连声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兴南集团的总裁谢俊波这是我侄女苏小琳。” 平心而论谢俊波长得很不错虽不是肌肉型男却是个活脱脱的衣服架子只是偏于文弱的那种。衣服都是名牌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陈阿姨您好我是谢俊波叫我小谢就行。” 他随即把手伸向苏小琳面露微笑:“你好。” 苏小琳对这伸至面前的手视而不见反而后退了半步。以行动表决心随便打个招呼就想骗我的手摸……本姑娘绝不上当。 见状王可意脸色变得很难看连忙上前道:“琳琳人家小谢跟你头一次见面你至少跟人家握个手打个招呼啊!” “我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这个人。”苏小琳是个执拗的性子。 王可意心里腾起一股想要扑过去狠狠扇苏小琳耳光的冲动最终还是忍住了:“你……” 陈珺打断了她的话淡淡地问:“可意琳琳都说了她有男朋友你把小谢带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对方没有表明态度可想法和意图都明明白白表露在脸上。如果换在平时陈珺会顾及对方颜面客套几句。然而今天王可意的做法实在令她生气既然你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又何必给你面子? 王可意怔住了。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陈珺会说出这番话。 印象中的表姐是一个温柔绵软的人。无论对谁说话都是细声细气从未有过发火骂粗的时候。正因为这一点当年才会被苏穆看中成为他的妻子。 王可意对此是很羡慕的。苏穆是她心目中理想的丈夫人选:文化人能力强官场、文化界、商场、军警部门……到处都有苏穆认识的人。比起自己现在的丈夫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对于陈珺这位表姐的婚姻王可意是羡慕嫉妒恨。然而几十年过去了再复杂的想法也逐渐淡漠唯一不变的就是对姐夫苏穆的敬畏。 今天是周末又将近元旦文联在市里有活动苏穆必须出席。他平时喜欢发微信朋友圈王可意看到了活动预告这才做好计划带谢俊波上门。 “表姐我这是为了琳琳好。让她多认识个朋友也多点儿选择。”王可意死死咬住这一点。 她没有撒谎谢俊波的确是一位房地产开发商身家好几千万的那种。 其实王可意也是在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谢俊波。金钱和地位是人际圈子里最具吸引力的磁石。从那之后王可意就绞尽脑汁想要与谢俊波拉近关系。 得知谢俊波单身她立刻想到了侄女苏小琳。 正文 第一百一四节 恶婆婆 “我有个侄女在商务厅工作跟谢总你年龄差不多。改天有时间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看了王可意手机里的苏小琳照片谢俊波当时就很感兴趣。 容貌方面没的说九十五分的超高等级。 学历也令人无法挑剔。 谢俊波是个商人他有自己的人脉和渠道。虽然身边美女如云很多女人倒过来追求他谢俊波却看不上。他对婚姻有着清楚的定位和认识————持家、明理、贤内助还得有必不可少的交际能力。 漂亮女人很多只要愿意花钱随便动动指头她们就会主动贴上来。 那种女人玩玩还可以谈婚论嫁不行。 谢俊波为人精明他没有对王可意的一面之词偏听偏信从别的渠道对苏小琳进行全面了解。 她身上有很多吸引谢俊波的特殊光环————在商务厅工作这一点非常重要对自己的商业王国能产生巨大帮助。还有她的父亲苏穆在文化圈拥有很高的人气也是省内的知名人士。 最后她有一个稳定的家庭。 这一切都是极其难得的优点。 然而两个月过去了王可意一直没有带着苏小琳出来见面这让谢俊波越发感到急躁。 他不知道这是王可意的“技术操作”。 男人都这样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如果第二天或者第二个星期就把人带出来肯定达不到最佳效果。 按照王可意的想法只给谢俊波看照片至少吊足他三个月或者半年才能带着苏小琳出来见面。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产生了两极分化。 首先:谢俊波迫切期待这次相亲他对苏小琳很满意甚至可以说是痴迷。他直截了当地告诉王可意:只要事情成了我给你二十万介绍费。 其次:王可意没想到苏小琳身边竟然冒出个虎平涛。尤其是上次家宴闹得很不愉快让她产生了潜在危机感决定提前结束“技术调整”不再吊着谢俊波主动约了他今天出来见面。 可没想到刚走进苏家大门就听见苏小琳说“我快结婚了”。 这在王可意听来简直就是最可怕的噩耗! 足足二十万介绍费啊! 还有搭上谢俊波这条线也是为了长远考虑。王可意的儿子没考上大学这些年又不愿意出去上班不是呆在家里玩游戏就是跟着朋友在外面瞎混。王可意打算等到谢俊波和苏小琳这桩事成了把儿子塞进谢俊波的公司好歹有份能被人罩着的工作。 这一切统统化成了泡影。 王可意不愿意就此认输她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离开苏家在楼下给谢俊波打了个电话让他火速赶过来。 “琳琳现在只是谈恋爱这种事情说不准的。多认识一个人就多条关系多个选择。表姐我这是为了琳琳好。” 王可意耐着性子强迫自己面带微笑:“谢总……小谢年轻有为家世又好。今天刚好周末就让琳琳和小谢去外面走走相互认识一下。” 陈珺眉头皱得很紧淡淡地说:“琳琳快结婚了。她和小虎应该就这几天去民政局登记。” 王可意一听急了:“那个小警察有什么好?没钱、没地位、没身份。表姐不是我说你琳琳年轻不懂事你这个当妈的可不能糊涂。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否则以后哭都哭不出来。” 苏小琳在旁边听得一阵火大忍不住喊道:“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气氛顿时陷入僵局场面变得尴尬。 谢俊波不是不明白事理他虽然喜欢苏小琳却也看出事情远不是王可意之前说的那么简单。此刻他心中有几分气恼有几分退缩也有几分同时生出的不舍以及强硬。 苏小琳真人比照片上更漂亮。 无论她的家世还是本人都是上上之选令谢俊波难以舍弃。 至于强硬……这来自于男性本能。谢俊波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说句不好听的就自己这条件就算不是男人中的翘楚也是绝对站在上游的那部分。虽然没有见过苏小琳的现任男朋友却可以从对话中知道那是一个警察。 想到这里谢俊波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讥讽。 他从外套衣袋里取出一个扁平的丝绒盒子递到陈珺面前笑道:“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陈珺和苏小琳都没有伸手去接。 看着谢俊波满面尴尬王可意连忙从旁边接过盒子当面打开发出带有笑声的夸张惊呼:“表姐你看看人家小谢多有诚意第一次上门就送你两根金条。” 那是银行发售的年度礼盒里面并排放着两根五十克重的金条。上面刻字左:年年有余;右:阖家幸福。 陈珺看了一眼王可意手里的金条视线转移到谢俊波身上认真地问:“小谢你今年多大了?” 谢俊波神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掩饰地笑笑轻声道:“……我三十五……虚岁……” 这是他最大的短板也是无法避开的问题。 他保养的很不错看起来很显年轻可说话做事都显出与外表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被陈珺一眼看穿。 “我女儿今年二十三岁。”陈珺没有就“实岁”、“虚岁”的问题与谢俊波争辩只是简单的摆事实讲道理:“你跟她真的不合适而且琳琳的婚事已经定了。” 最后几个字陈珺语速缓慢发音特别重。 谢俊波张了张嘴脸上笑意随即变得僵硬。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他缓缓伸手从王可意手里拿回礼盒递到陈珺面前诚恳地说:“不过……礼轻人意在还请陈阿姨您收下。” 陈珺抬手挡了一下:“这礼物太贵重了我真不能收。” 王可意在旁边又气又急偏偏还插不上话。她实在忍不住了眼馋金条有心想要接下却又碍着面子不好伸手只好用力跺了跺脚:“表姐人家小谢是好心你就收下吧!” 陈珺沉下脸却没有发火冷冷地说:“家里事情多我就不招待两位了。琳琳送客。” 说完她转身离开往厨房走去。 赤果果的逐客令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王可意呆若木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是从性子绵软表姐嘴里说出的话。 走到门外的时候谢俊波转过身对苏小琳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就不上门叨扰了。” 他说话做事颇有方寸至少不令人讨厌。何况今天这事是王可意一人挑起苏小琳于情于理都不好迁怒于谢俊波。 她客套地笑笑:“算了都过去了。” 这微笑在谢俊波看来很迷人他忍不住微颤了一下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后悔还有无比炽热的占有欲。 她应该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 “请转告伯母改天我请你们吃饭顺便赔罪。”这是场面话也是客套话更是预埋的线。 苏小琳点点头她在商务厅类似的话听过很多却从不具有实际意义:“再见。” “再见。” 谢俊波转过身听着身后传来关门声脸上强忍多时的表情终于得到释放变得有几分张狂更多的还是深深的遗憾与不甘。 …… 虎平涛对此一无所知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接到110指挥中心的信息带着马文山赶到舒平路二百三十九号处理纠纷。 这是一起家庭暴力纠纷主要涉事者是这家的主妇名叫董莉。 赶到现场也就是二幢三零一的时候房间里一片凌乱董莉坐在客厅对面的墙角双手抱在膝盖上哭。对面站在她的丈夫和公公两个男人搀扶着她的婆婆。 老太婆一直喊着后背上疼那里的衣服破了几个洞很小不留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地上有很多玻璃碎片靠近董莉的位置还有一个被砸碎后只剩下上半截的玻璃瓶口。 …… 这日子没法过了。 当初我和丈夫处对象的时候婆婆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看不惯。 我在企业上班总经理办公室文秘兼市场部副主管。职业形象很重要每天都是西装套裙和高跟鞋。我就不明白我穿着这些碍着婆婆什么了?她每天在我丈夫面前说我坏话:什么露着大腿伤风败俗什么整天在外面不归家还让我丈夫留个心眼好好查查我跟其他男人的关系。 当初我和丈夫也是真爱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所以尽管这样我还是决定和他结婚。 婆婆想要管着我让我把工作辞了丈夫养我。 她也不想想就丈夫七千多块钱的工资要养公公婆婆老两口剩下的就没多少。再说了我在公司里每月能拿一万多凭什么要辞职? 后来我才知道婆婆在老家给丈夫相中了一个女孩说是那姑娘屁股大好生养。不像我这个细瘦苗条的看着漂亮却不管用。 我只能“呵呵”了。 结婚以后婆婆就去了女儿家里说是帮着照顾孩子。 第二年我怀孕公公婆婆压根儿没来过一次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头胎我生了个女儿。 婆婆打电话骂了我一顿。话说的很难听简直就是诅咒口口声声是我坏了祖宗规矩断了她家的根。 丈夫一直劝我:算了她老了别当真。 我忍了。 我坐月子老两口还是没回来看过一次。丈夫打电话让他们回来看看孙女当时就被拒绝借口是“你妹妹工作忙我们在这边帮着她带孩子。” 呵呵不就是孙子比孙女重要吗? 孙子是人孙女就不是人。 女儿两岁的时候我怀了二胎。 从丈夫那里知道我怀孕后老太婆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去医院查胎儿性别。她的意思我懂:男孩就留下女孩就打掉。 我逐渐对婆婆失去了耐性偏偏她隔几天就要打电话过来就这事唠唠叨叨。我那天实在忍不住了在暴怒状态下狠狠骂了她几句问:“你是不是女人?你这么喜欢男人为什么不去做变1性手术?” 后来她女儿也就是丈夫的妹妹发了无数信息过来谴责我为什么对婆婆爆粗口。 我直接把她拉黑。 生产的那天是半夜家里只有丈夫一个人。 护士抱着婴儿给我看说是个男孩。 我当时心情很复杂。我不愿意搭理公公婆婆但至少有一点:他们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会很亲热不像对我女儿那么冰冷。 果不其然从丈夫那里得知我生了个男孩老两口当天晚上就从外地赶到医院。老太婆不顾护士劝阻执意抱着孙子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亲与当初我生女儿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 当时我两岁的女儿就在病床前婆婆连看都不看一眼。 出院回家坐月子我请了个月嫂。老太婆却对月嫂横挑鼻子竖挑眼嚷嚷着这里不对那里也不对。 就说做饭吧老太婆口口声声“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吃盐”。就这一条她每天盯着月嫂炖给我的蹄花芸豆汤硬是不准放盐弄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其实她这话说得也没错:猪蹄下1奶最好的营养品就是无盐肉汤。 可话又说回来一、两次也就罢了顿顿如此鬼才吃得下去。 我是看出来了老太婆一颗心就拴在她孙子身上其它的都不重要包括我这个孩子妈。 今天一大早丈夫去单位上班公公出门买菜。趁着家里没人月嫂抹着眼泪说我家的活不好干她想走人。 我说你留下我让老太婆走。 理由很简单:我身边有人照顾还有我爸妈每个星期都要过来几天婆婆根本没必要待在这里。 上次生女儿时候老太婆没在一样过得好好的。 老太婆一听这话当场炸毛。 “这房子是我儿子买的你一个臭婆娘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要滚也是你滚!” 正文 第一百一五节 别逼我 “你现在坐月子不上班吃的用的都是我儿子掏腰包。实话告诉你这家里有什么你就吃什么再挑挑拣拣就给我滚!”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我儿子认定了就是你就你这样的根本进不了我家大门。怎么现在生了个儿子觉得有底气跟我对着干了是吧?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女儿虽然小却很懂事她挡在我面前对婆婆说:“你是个坏蛋别在我们家。” 老太婆当时就给了我女儿一耳光抓住她的头发乱扯嘴里直嚷嚷:“小1贱1货以后也是跟尼玛一样千人1操万人1日的货。” 这是一个家里老人该说的话吗? 我当时就气疯了浑身的血都涌了上来冲进厨房去拿菜刀想砍死这个老不死的。 月嫂死死拉住我的手声嘶力竭劝我。老太婆起初是怕了后来看见有人当着就装模作样硬撑口口声声让我往她脖子上砍。 如果不是月嫂拦着我肯定一刀砍下去。 闹的动静很大躺在床上的儿子哭了我一下子冷静下来。 我把菜刀放回厨房的时候公公拎着菜回来了。 我给儿子喂奶月嫂带着女儿去卫生间洗脸。老太婆一直跟老头抱怨看着时间还早公公和月嫂带着两个孩子去楼下散步家里只剩下我和老太婆。 她不理我躺在沙发上休息。 我去厨房里端出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下去。 老太婆大叫着跳起来湿漉漉的跳着骂我我那时候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办转身拿起之前预备着摆在走廊墙边的啤酒瓶往门边一敲只剩下碎裂的瓶口。 以前我也玩魔兽这玩意儿叫做“酒吧凶器”。 我握着就往老太婆身上扎。她衣服薄被我狠狠扎了几个血口。 对面墙上挂着镜子我看见当时我的模样:披头散发双眼通红眼泪纷飞咬牙切齿……我脑子里没别的念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太婆是怕死的她被吓到了家里也没人再向月嫂那样拉着我。于是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我放过她。 我打了个电话给丈夫他和公公、月嫂一起回来。 死老太婆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 她打电话报的警。 …… 看着满屋子凌乱虎平涛感觉一阵头疼。他走到董莉丈夫面前认真地问:“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种家庭纠纷通常以调解为主。 男主人右手紧紧握住老太婆的胳膊他叹了口气带着歉意说:“警察同志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我妈上了年纪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就不劳烦你们了。” 话说得很隐晦意思却很清楚。 虎平涛略一点头:“那行我们就不插手了。不过你得帮我做份笔录说明一下情况签个字。” 不等男主人说话头发散乱的老太婆立刻尖声叫道:“不行不准放过她!你们警察来都来了必须把她抓起来!” 男主人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妈你别闹了好不好?” “我闹什么了?”老太婆拼命扭着身子想要从儿子手里挣脱:“你看看都是这个臭婆娘干的好事。她要用菜刀砍我还拿碎玻璃扎我你们要是晚来几分钟我就没命了。” 虎平涛神情冷肃没有发表意见。 这事虽然董莉占理可她毕竟动手伤人。 男主人眉头皱得很紧:“妈你那伤口不碍事就破了点儿皮。你要实在不放心等会儿我带你去医院。求求你不要闹了我这上着班的都赶了回来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跟她离婚!”老太婆眼睛里闪烁着暴怒凶光:“现在就去民政局把她从家里撵出去!” 董莉坐在墙角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男主人脸上浮起一片恼怒他用力甩下老太婆的胳膊怒道:“妈你收拾东西跟我爸回去住吧!我这儿用不着你们操心。” 虎平涛在旁边看着微微颔首:这男人是个明事理的脑子不糊涂。 “你说什么?”老太婆猛然蹿到男主人面前仰起头难以置信地连声咆哮:“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竟然撵我走?” “我这家里都乱套了好不好!”男主人叫苦不迭:“你说是要过来照顾莉莉可你们天天吵架。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找过我说是这样下去他们也没法休息。我还得上班每天接到的电话就是让我马上回来……好吧我辞职呆在家里行了吧!这样你满意了可我怎么办?这个家又该怎么办?” 老太婆满脸怒意:“当初我就让你不要娶这个女人你偏不听。” 男主人一本正经地说:“莉莉是我媳妇现在是我跟她过日子。妈你就不要添乱了好不好?” “我添乱?”老太婆暴跳起来:“我是为你好。你大姨家的老四那个闺女多好当时我就让你娶她你偏不听。” 男主人摇头苦笑:“妈你不就是想要孙子吗?我大姨家的老四……是我承认那是个能生养的女人。前年结婚到现在已经生了两个都是男孩。可我喜欢的是莉莉。为什么要把妈你的想法强加给我?凭什么啊?” 老太婆扑过去抡起拳头朝着男主人身上狠狠打了几下连声哭喊:“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我都快被你媳妇用剪子戳死了你还护着她……实话告诉你今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看着办。” “妈你还是走吧!”男主人没躲他长长叹了口气:“我这段时间被你搞得焦头烂额连上班都没心思。可不上班行吗?这家里每天都要钱别的就不提了就你和我爸每天的开销再这样下去真正是什么都没了。” “还有说你重男轻女吧!可你对我妹妹又是另外一个样。你成天说她这样好那样好可你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态度对莉莉?我就不明白她怎么招惹你了?你就这样看不上她?既然妈你今天把这话说出来那我也就直说了————你跟我爸还是回老家去吧!我这里房子小住不下这么多的人。要不你们回我妹妹那里也行我每月会把生活费打给你们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老太婆双眼发红仿佛想要吃人的野兽:“你……你要撵我走?” 男主人走到董莉身边把她从地上富起来用冷漠的目光看着老太婆:“妈你放过我吧!我只想和莉莉好好过日子。” 这话说的……就连旁观的虎平涛和马文山都觉得于心不忍。 “你……” 老太婆指着男主人一个“你”字之后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她脸色煞白然后迅速翻红在极度不甘心与狂怒中急速思考终于找到了让她不那么丢脸也觉得能够接受的退路。 “要我走……可以!”她怒视着对面:“我得把我孙子带走。” 男主人张开嘴满面愕然:“妈你说什么?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老太婆蛮横又无礼:“这是我们老张家的种是我的亲孙子我不能把他留给这个黑心烂肠的坏女人。” 说着老太婆不管不顾的就往卧室里走想要从月嫂那里抢走男婴。 不等虎平涛阻拦沉默多时的董莉一个箭步挡在走廊中间挥手给了老太婆狠狠一记号耳光。 “你打我?” 这一下力量极大老太婆捂着当场红肿的脸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她打我你们都看见了她打我。有警察在你还敢这样?抓她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啊!” 虎平涛只能上前劝阻对董莉严肃地说:“有话好好说不要打人。” 董莉仿佛没有听见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老太婆阴测测地说:“我打你又怎么了?这是我家那是我儿子你居然当着我的面说要带走他……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敢!”老太婆是个泼辣的性子而且警察在场某种程度上也给了她嚣张的底气。 “哈哈哈哈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就知道我敢不敢。”董莉发出很是渗人的冷笑:“杀了你我马上去住院谁都拿我没办法。” 老太婆听得莫名其妙旁边的人也觉得董莉这话有问题。 虎平涛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他在心里发出叹息耐心地劝说董莉:“别这样精神病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董莉对他的劝说置若罔闻她此刻的眼睛只能看到老太婆:“明白我刚才那话的意思了吗?疯子杀人是不用负责的大不了我去精神科做个鉴定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后面这些话她说得平平淡淡丝毫没有威胁的语气。可是在老太婆听来却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她怕了。 接连后退面如土色转身跑到老头身边侧身低头不敢看对面仿佛那里站着一个可怕的随时可能杀掉自己的疯子。 接下来是长达两分钟的冷场。 男主人开腔打破了沉默他带着歉意对虎平涛说:“真对不起让你们白跑一趟。今天这事您看……” 虎平涛客套地笑笑:“你们能私下解决最好前提是不能伤人。” 男主人连连点头他的情绪很低落:“让你们看笑话了。” 虎平涛对此很是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样吧我做个笔录你签个字。如果需要社区派人调解就说一声。” 涉事双方都没有异议事情也就到此结束。 …… 回去的路上马文山很笃定地说:“这老太太脑子有毛病吧!我看她是想孙子想出魔障了。” 虎平涛开着电动车注视前方:“重男轻女这观念要不得。可话又说回来虽然普法教育每年都在搞要改变这种状况至少还得几十年。” 马文山点点头:“我觉得那媳妇就是叫董莉的那个女人她说的话很有道理:既然老太婆那么喜欢孙子还不如让她自己做个变1性1手术。” 虎平涛脸上流露出感慨的神情:“这当妈1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为了护住孩子连杀人以后去精神病院的话都说得出来……不过她丈夫还不错看样子他会尽快把老太婆送走这样才能家宅安宁。” 马文山忽然笑了:“你别说今天这事挺有意思我算是学到一招。以后要是有谁把我惹毛了我就依样画葫芦狠狠揍他一顿然后立马去医院看精神科。” 虎平涛偏过头看了他一样淡淡地说:“马哥做人要厚道。你是辅警要注意形象。再说了就算你去精神科做鉴定人家也不会认为你是疯子。” 马文山道:“我就随口一说开个玩笑。” “这玩笑可不能随便开。”虎平涛摇头:“今天那女的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说出这种话。可我们不同我们是执法人员。” 马文山神情一凛点点头没再开腔。 …… 第二天元旦。 下午虎平涛准时下班驱车前往苏小琳的家。 按照排班表他明天休息。 虽然只有四个人餐桌上的气氛却很热烈。 苏穆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笑道:“小虎改天把你父母约来省城咱们两家人好好聚聚还能凑一桌麻将。” 虎平涛笑着点点头:“好的回头我给他们打个电话。我爸过年的时候应该能来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了好几次说是一定要找时间来看看叔叔阿姨。” 苏穆端起装满白酒的瓷杯佯装不高兴:“你怎么还管我叫叔叔?” 虎平涛下意识地端起摆在面前的杯子不太明白地问:“……怎么了?” 苏小琳坐在旁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红着脸低声道:“好好想想咱们结了婚你该叫我爸什么?” 虎平涛恍然大悟可一时间改口更换称呼实在有些不适应更多的还是不好意思很是窘迫。 正文 第一百一六节 领证 每个结婚的年轻人都这样都得过这一关。 酝酿了几秒钟情绪虎平涛把酒杯举高对苏穆认真地喊了一声:“爸”。 他随即把杯子转向坐在侧面的陈珺认真喊了一声:“妈”。 苏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就对了这才是一家人。” 说完他与虎平涛碰了杯子两人一饮而尽。 陈珺眼里含着笑给虎平涛添了一大碗鸡汤:“小虎多吃点。” 苏小琳在旁边帮腔:“这汤炖了整整一个下午。配方是我妈秘制的有当归还有三七你尝尝味道可好了。” 汤里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很鲜美。 陈珺看着虎平涛埋头喝汤笑道:“你和琳琳都不小了既然决定了要在一起干脆趁早明天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这话很突然正在喝汤的虎平涛丝毫没有心理准备被呛了一口。 苏小琳连忙给他拍着后背眼睛却望向母亲很是惊讶。 苏穆也颇感意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妻子。 陈珺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依然笑道:“小虎工作忙明年工作调动要去西洛挂职算算时间也没几个月了。婚事与其拖着不如趁现在抓紧时间办了对大家都好。” 苏穆知道妻子说得没错可在心理上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太快了。 陈珺在桌子底下踩了苏穆一脚目光却转向女儿:“琳琳听妈的正好小虎明天休息你们去把结婚证给领了。” 虎平涛对此没有异议虽然他同样觉得奇怪对丈母娘的催促很是意外。 苏小琳有些害羞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 吃完饭苏小琳送着虎平涛离开。 苏穆没有忙于收拾桌子他把椅子往妻子那边挪了一下凑近疑惑地问:“你今天唱的是哪出啊?为什么现在就让小虎和琳琳领证?” 陈珺叹了口气把昨天发生的事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苏穆怔住了随即勃然大怒:“你说什么?王可意给琳琳介绍对象还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陈珺抬手撩了一下从额前垂落的长发理顺在耳朵后面拿起筷子想要夹点菜却忽然没了食欲:“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人无利不起早要没有好处她根本不会这样做。不过这事有一说一王可意给琳琳介绍的那个人条件不错看起来也还行就是年纪大了。我估摸着可能还离过婚。” 苏穆眯缝着眼睛身子后靠双手交叉横抱在胸前神情冷肃默默等待着陈珺后面的话。 “说是什么地产公司的老总挺有钱的那种。模样也还行三十多岁比琳琳大多了。虽然看着年轻可你想想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到了这个岁数都不结婚?” “你还记得小虎第一次来家里吃饭的时候吗?王可意就口口声声说是要给琳琳介绍对象。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她应该是早就计划着要这样做。” “昨天琳琳拒绝的很直接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快要结婚了王可意还是不管不顾非要把人带来而且硬要让琳琳和那个叫做谢俊波的男人相处着看看。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啊!她这搞得都是什么名堂?” 苏穆冷哼了一声:“王可意眼里只有钱。以后她要是再来不准进门。” 陈珺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那毕竟是自己的表妹但王可意这事做得很过分陈珺的确很恼火。 苏穆继续道:“就因为这件事所以你让琳琳和小虎明天去领证?” 陈珺认真地说:“早办事早好。小虎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人也正直工作积极更重要的是对琳琳好。这个女婿没挑的趁早把亲事定下来咱们心里也踏实。” 苏穆沉吟片刻:“这倒是!咱们女儿长得漂亮从高中的时候就有很多男孩子追求上次她单位那个姓董的家伙不就是这样觉得有机可乘于是对琳琳下手……你说的没错早办事早好何况小虎明年就离开省城去西洛如果把婚事办了琳琳怀了孩子呵呵……以后咱们就有得忙了。” 陈珺听了顿时大乐:“怎么现在就想着抱孙子了?” 苏穆把双手一摊神情很是无辜:“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啊!以前一直觉得女儿还小没长大谁知突然就有了男朋友还那么快就谈婚论嫁。女大不中留结早婚不如生早子这些事情都顺理成章。” 陈珺掩住口笑道:“是不是感觉我们都老了?” “有点儿。” 女儿不在苏穆动作就大了些。他伸手搂住陈珺的肩膀在妻子红润的面颊上亲了一口轻声笑道:“你还是那么漂亮。明天咱们看电影去就像当年那样我在电影院里抱着你……” 不等苏穆说完脸色羞红的陈珺又气又急低声打断他的话:“你这个老不羞的女儿都那么大了还……” “女儿大了又怎么样?我是她爹你是她妈我带你看电影天经地义。” 苏穆一本正经地说:“谁规定老了就不能打情骂俏?你回头问问小虎有没有这条法律?” …… 翌日。 虎平涛一大早就开车来接苏小琳。 敲开苏家房门的时候他呆住了。 苏小琳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改良版旗袍。图案是白描牡丹丝绸面料无比顺滑将她完美的身体曲线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种改良版旗袍下摆很短修长的双腿释放出青春热情以及令人炫目的性1感。十公分的同色高跟鞋与旗袍相得益彰配上透明丝袜令人惊艳。 娇美的面容薄施粉黛双眸秋水盈盈小巧笔直的鼻梁下微微翘起唇角无论何时都像是噙着一丝笑。 省城的冬天没有北方那么冷一件大衣就能过冬。苏小琳家里装有空调出门的时候只要披上羽绒服就行。 “你在看什么?”她站在门口故意笑着问。 虎平涛深深吸了口气强迫着把脑海里各种惊艳的念头逐一理顺侧过身子做个了“请”的姿势。 等到两个人上了车关上车门虎平涛从驾驶座上探过身子抱住苏小琳的肩膀对准那张红润的嘴唇用力吻了下去。 苏小琳猝不及防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良久分开的时候她嗔怒着连声埋怨:“你干什么啊!把我妆都弄花了。” 虎平涛“嘿嘿嘿嘿”笑着:“你今天真漂亮。” “色1鬼!”苏小琳从拎包里拿出唇膏对着车上的镜子补妆临了冲着虎平涛示威般挥了挥拳头:“我警告你不准再碰我。等会儿要照相的。要是再敢碰我小心我揍你!” …… 两人走进民政局一楼大厅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人类对美好事物的第一印象来源于外表。 每天都有人来办理结婚证俊男美女看多了也就产生了免疫力。 可是这对年轻人不同:男的穿黑色制服女的穿旗袍现代与古典的搭配却毫不违和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二十三岁我娶了你。 二十三岁我嫁给了你。 拿着加盖了钢印的红色小本本虎平涛心中充满了喜悦。 他用力握住苏小琳的手不顾旁边人来人往笑道:“老婆……” 心里有很多想好的话可是忽然间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小琳笑着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调皮地说:“从今天起ic卡、ip卡、iq卡统统告诉我密码。工资全部上缴不准存私房钱。” 虎平涛苦着脸问:“那我岂不是要饿肚子?” 苏小琳满脸正义:“只要我有一口吃的你就绝对饿不着。” 虎平涛用手指揉了揉鼻子:“我好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现在才知道?”苏小琳炫耀地举起自己那本结婚证:“你身上已经盖了我的章逃不掉的。哼哼哼认命吧!” 虎平涛正打算接话忽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分局经侦大队队长石宏伟的电话。 “小虎我听老廖说你今天休息?” “石队有事儿吗?” “没别的事就是想约你出来吃个饭。”石宏伟在电话里笑声爽朗:“中午十二点我等会儿在微信上发定位给你老廖也在。” 虎平涛有些犹豫:“石队我在民政局。” 石宏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故意开玩笑说:“你去民政局干什么?办离婚?” 虎平涛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去你的我和媳妇来领结婚证。” “那等会儿带着你媳妇儿一起来。”石宏伟认真地说:“我找你真有事顺便大家见个面好好聊聊。” …… 酸菜牛肉火锅是寻甸县的特色菜。 烤涮锅是一体的上面是酸菜汤锅。老板自家做的腌酸菜新鲜脆嫩煮在锅里搪塞纯正酸味十足。牛肉很新鲜切成薄薄的片端上桌来用碧绿的生菜打底在酸汤锅里涮熟了加上蘸料吃起来火热鲜辣非常过瘾。 桌上摆满了包浆豆腐、牛肉、小瓜、洋芋和蘑菇还有几个生鸡蛋。这是放在旁边锅里烤着吃的。还能加上牛油把荞麦面加牛奶磨成浆倒进锅里凝固后翻面就是混合了浓浓牛油香气酥脆爽口的荞麦饼。 廖秋见过苏小琳即便如此仍然对她今天的打扮感到惊艳。 看着虎平涛带着苏小琳走进包间石宏伟不由得扬起眉毛笑道:“难怪小虎你赶着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你媳妇挺漂亮的啊!赶紧的给我们介绍一下。” 在座的还有经侦队两位副队长张云超和高荣。 苏小琳表现的很大方她怕弄脏旗袍找服务员要了一件围裙穿上寒暄过后在虎平涛身边坐下。 廖秋拿出烟盒在桌上散了一圈轮到虎平涛的时候笑着问:“你小子到底会不会抽烟?” “会但是没有烟瘾。”虎平涛老老实实地说。 “那就不给你了纯粹浪费烟草。”廖秋略过他把香烟递给高荣。 石宏伟从椅子上探出身子问:“小苏你喝啤酒还是喝饮料?” 苏小琳笑着回答:“我喝饮料吧!让平涛陪你们喝酒。等会儿吃完了总得有人把车开回去。” 张云超笑道:“没事儿可以叫代驾。” 苏小琳笑着摇摇头抬手叫来服务员要了一瓶“宏达”胡萝卜汁。 石宏伟拧开汾酒盖子给在座的男人都满上:“来咱们先干一杯。” 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咽下去虎平涛感觉整个身体都变热起来。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在锅里涮着笑问:“石队今天你请客啊?” 石宏伟点点头举起筷子点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廖秋:“我出饭钱酒是老廖的。我是真不知道你今天领结婚证否则就换个地方不在这儿了。” “这儿挺好。”虎平涛对此毫不在意:“天气冷吃火锅不错。” “原本我想晚上约你出来可今天不凑巧我儿子生日晚上得陪着他吃蛋糕。” 石宏伟给虎平涛的空杯倒上酒笑着问:“小虎你对团队合作这事儿是怎么看的?” 话题转换太快了虎平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面露疑惑试探着问:“……团队合作?” 石宏伟也不解释又劝了一轮酒放下杯子认真地说:“我觉得谈到这个首先要讲的就是纪律。咱们警察和军队是一体的军警军警谁也离不开谁。管理很重要在一线干过管理的都知道什么支部建在基层、军事民1主、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都只是规章制度。真正想要落实还得靠人。” “讲究纪律的军队都很能打。你看这历史上岳家军还有戚继光的部队战斗力就很强。对比他们同时代的军队根本是两种概念。还有太平天国早期的时候还凑合后来进了金陵定都军纪松弛也就废了。” (感谢北风王的打赏。老黑儿子今年中考为了上学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 正文 第一百一七节 说教 “对待纪律的把握性与一支军队的领导有直接关系。就说李自成吧他的军队一会儿秋毫无犯一会儿烧杀掠夺这与他本人对时局的态度有关。在我看来军纪的核心就是利益分配。” “给你说个真事。我有个老领导以前带队去拉撒执行任务。出发前他照例进行了任务动员鼓舞士气。但那次任务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而且经验不足结果到了地方就出了问题。” “因为是紧急任务很多东西被跟不上来。吃饭、睡觉都没有妥善的安排。没有足够的床铺很多战士晚上只能裹着大衣睡在街上。那时候还是三月份拉撒天气很冷滴水成冰大街上冷得睡不着。第二天战士们无精打采的到了第二天晚上就变得精神恍惚。我那个老领导发现有人偷偷的自行调整岗哨本来安排六个人一班岗有的战士悄悄留下三个人执勤另外三个人跑去睡觉了。等到了下半夜大家都这么干。” “当时他面临两种选择:第一种是严格执行纪律把自己放在战士的对立面。第二种是缓和矛盾以更加温和的方式来维持军纪。” “维持而不是执行。” 石宏伟说话很有节奏虎平涛听得很认真。 “按照正常情况下的简单思维这种时候毫不犹豫严格执行纪律就行。毕竟这是在咱们的领土上有国法有条令违纪违规的人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可实际上这是最愚蠢的做法。因为那时候的重点不是整肃纪律而是完成任务。机械的维持纪律没有任何用处完不成任务一切都是白搭。所以纪律管理者始终要意识到:你是极少数你不可能用强制手段让人永远听话。” “小虎你看到的鲜花和荣誉都是一手一脚干出来的不是口号喊出来的。就拿发工资这事儿来说吧每个月十二号如果没有及时发放工资单位上的职工就没心思干活。同样的道理你让士兵吃饱饭他们就不会去吃老百姓的东西。你让士兵睡好觉他就不会去拆老百姓的门板。说到底:做事情在前喊口号在后。” 虎平涛笑道:“石队你这是意有所指啊!可我有些糊涂能说得再明白点儿吗?” 石宏伟举起酒杯:“来碰一下。” 他没有解释。 两人面对面喝完石宏伟一边给虎平涛倒酒一边冲着坐在斜对面的张云超努了努嘴:“轮到你了。” 张云超笑着说:“小虎咱们慢慢喝有些话你现在听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记住就行。”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就说点以前的旧事吧!你有没听说过以前东北哈而冰猫脸老太太那件事?” 虎平涛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灵异事件? 不等他开口苏小琳睁大眼睛点了下头抢着说:“这事儿我在网上看过。是不是有个老太太长着一副猫脸晚上出来专找小孩吃的那个?” 张云超笑道:“没错就这个典型的恐怖故事有好几个版本。一说她本来是哈而冰郊区的普通人在买菜回家的路上猝死正好被一只路过的黑猫借了气诈尸成妖。另一种说法是某户人家婆媳矛盾老太太一气之下就上了吊在停尸房里被黑猫借气诈尸心中有了怨念所以大开杀戒。” “当时这个故事传播很广东三省甚至内蒙那边真正是成千上万人都在传啊!报纸媒体都有转载搞得很多当地小学生不敢走夜路下午六点多大街上就看不见人。” “第二件事就是帝都盛传的“375路公交车灵异事件”。据说这事儿是从某个大学里传出来的。在一个寒风呼啸的深夜末班375公交车在运行至圆明园总站与香山之间某处的时候上来三个没有在车站招收且行迹诡异的乘客。传言中这三个人身穿清朝官服面色惨白。行驶过程中车上一位老奶奶看出异样谎称一位邻座的小伙子偷了她的东西要下车评理。等到下车后才告诉小伙子这是在救他。因为那三个人衣服下面没有腿应该是鬼。” 苏小琳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这事我也知道。我看过网上的传说完整版到了第二天人们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密云水库找到了失踪的公交车。车上的人全都死了而且尸体严重溃烂。更夸张的是那辆车油箱里没装着汽油全是人血。” 张云超没有评价笑道:“最后一件是城都的僵尸事件。据说当时在武侯祠附近的古墓里挖出三具古尸可它们却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随后古尸变僵尸出没于城都各地咬人。这事儿当时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描述得绘声绘色什么全城封路管制什么被咬过的人半小时后感染最后不得不出动军队使用了火焰喷射器好不容易才把僵尸烧死。” “对了之前说的猫脸老太太在传言中也是出动了军队被乱枪打死。” 说到这里张云超注视着虎平涛问:“小虎你觉得这些事情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虎平涛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张云超没给他思考时间。 “这三件事我都在网络上看过。”虎平涛认真地说:“它们有几个共同点:首先是传言的存在时间都是一九九五年。其二没有真实目击者却描述得绘声绘色。其三流传版本很多却没有一例有官方记录。最后情节离奇彼此之间出入很大却有着高度重复的元素和逻辑。” 张云超赞叹着点点头:“归纳的非常好。现在我换个问题————为什么如此简单的谣言竟然在当时引起了如此大规模的连锁恐慌?” 苏小琳在旁边拽了一下虎平涛的胳膊好奇地问:“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一九九五年?” 虎平涛笑道:“这很正常因为没有任何一种谣言是空想的产物。以恐怖传说为例它必须遵循物质守恒定律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无故消失只会从一种状态转换成另一种状态。” “一九九五年都市恐怖传说的诞生应该源于当时问话交流与渗透进入活跃期。东北自古以来就有各种动物灵异传说什么黄皮子大仙、狼妖、熊精都是猫脸老太太的谣传也就有了基础。” “帝都375公交车和城都僵尸这两件事是受到港片的影响。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是港片僵尸和冤魂类题材的黄金时期。尤其是林正英主演的一系列片子对内地影响非常大。还有就是当时的社会环境当时我国正处于转型期城市化、下1岗、市场改制、经济腾飞……在剧烈的时代变化面前整个社会都在探索和适应新的秩序。” “网络就是在那时候出现属于绝对的新生事物。对于未知事物人类有着本能的畏惧和好奇心理。宗教、神灵、鬼怪……这些东西在各国各民族的历史上都出现过。存在即合理尤其是社会动荡的特殊时期各种混乱的思维与歪理邪说就纷纷出现。作为正统的把控最主要宣传阵地的主流媒体和刊物不会也不可能刊载这些虚无缥缈的灵异传说。但你得明白传说之所以会成为“传说”就是因为它在占据绝对数量的老百姓中间口口相传越传越广越传越玄乎从一开始的听者众逐渐变成后来的信者多。” “在那个时候网络就是最好的谣言发酵平台。曾参杀人的故事听过吧?刚开始的时候他母亲压根儿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杀人。后来邻居跑来报信说你儿子杀人了;紧接着朋友也来了说你儿子杀人了苦主正往家里来找你的麻烦;然后又有人来了说你儿子杀人了官府已经派人来捉你赶紧逃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一个老太太换了是我也得相信啊!谎言说多了就变成真话虽然它没有任何真实的存在依据。可无论猫脸老太太也好诡异的公交车也罢只要认真调查就知道这些谣传全是子虚乌有更不要说什么僵尸咬人。” “网络管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这需要正面引导需要各部门对舆情做出公开公正的分析从细节方面理清脉络。就说城都僵尸咬人那事当时官方媒体多次发文让广大群众“不听谣不传谣”。街道办事处和社区也做了大量工作入户调查加大加深科普宣传教育。只要从根子上掐断谣传渠道让人们相信这事儿是假的那么就算查不到谣言源头它就无法造成更大的传播与危害。” 听完虎平涛若有所思。 他端着杯子站起来对张云超真心实意地说:“谢谢张哥我敬你一杯。” 张云超连忙站起与虎平涛碰了下杯子笑道:“我以前是网安大队的后来转到经侦这边。这些年遇到的事情多了也是有感而发希望对你有帮助。” 虎平涛感激地点点头:“谢谢!” “别这样都是一个系统的。用古时候的话来说都是自家兄弟。”说着张云超一饮而尽。 看着他们俩分别落座石宏伟用筷子夹着牛肉在汤锅里涮了涮对高荣说:“轮到你了。” 高荣从烤盘里夹了两块豆腐装进自己的佐料碗里用筷子慢慢地戳着酝酿着该怎么开口。 “小虎我比你年长几岁入行比你早就说说我这些年办案子的经验吧!那个……线索细节什么的就不提了那个没有可比性。毕竟每个案子情况不同你与其听我说不如多看看上面发的内部案例那要管用得多。” “其实张云超刚才说的那三件灵异事件是社会转型期的典型例子。九五年的事咱就不说了把时间往前推个十几年全国严打。那时候中央是真正下了决心在国内展开针对各种严重刑事犯罪的严厉打击。”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大规模的全国性行动?因为那时候刚开始改革开放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承前启后的特殊年份。就拿经济指数来说吧八二年中国经济告别了宏观调控和八一年的指数下滑进入了一个新的持续增长期。” “那时候人心不稳大家都想着发财。看见身边的人下海做生意有人不屑一顾有人羡慕也有人看着别人口袋里的钞票心怀不轨。还记得“万元户”这词儿吗?那时候就意味着大款。小虎你年轻没经历过那个特殊时期如果上面不做出全国严打的决定没有大规模整体化对社会进行整肃就根本没有后来的经济发展更谈不上全面法制化。” “叙利亚就是最好的例子战乱国家。没有和平稳定还谈什么经济发展?八三的时候咱们虽然没有打仗可犯罪猖獗同样是不稳定因素。晚上不敢走夜路在外面吃个饭都会遇到手持三棱刮刀的地痞混混。不严打行吗?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不能得到保障还谈什么小康社会?谈什么四个现代化?” 高荣点起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眯着眼睛抬手指了一下坐在对面的苏小琳:“小虎你媳妇长得很漂亮。设身处地的想象如果你媳妇一个人出门遇到几个小混混调戏你会怎么样?” 虎平涛认真地说:“当然是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高荣笑道:“没错这是男人的正常想法。可问题是如果对方人多势众你打不过该怎么办?” “这就是警察存在的意义。”虎平涛回答。 高荣从鼻孔里缓缓喷出两道烟雾:“曾经有这么一个案例:一个男的晚上在公园里遇到一个陌生女人。他想着周围没人就大着胆子上去抱了一下那女的。” 正文 第一百一八节 我们看好你 “那女的呼救被巡逻的纠察队抓住送到派出所。就因为这件事那男的以“流氓罪”判处关了好几年。” 高荣注视着虎平涛:“你觉得他冤吗?” 虎平涛思索片刻缓慢而认真地摇摇头:“特殊时期用重典这很正常。”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高荣笑道:“八六年邓公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强调:搞四个现代坏一定要有两手。一手抓建设一手抓法制。。没有对破坏分子的专政社会就不可能保持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就不可能把现代化建设搞成。” “时代不同对犯罪的论处与量刑标准也不同。另外就是全民教育建设与法制之间的密切关联。八三年的时候全国有多少文盲?现在又是多少?这两者之间不能同一而论。” “正因为有了之前严打做基础后面才提出了法制社会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没有重刑重典就不可能对犯罪分子予以震慑。同样的道理当社会发展进入全民经济时代稳定就成为第一原则。法制系统化法律细节化执法人性化这些都是根据不同时代变化逐渐延伸发展而来。小虎你在派出所工作遇到案子的时候调解多于用法律条文进行解释也是因为这个。” 说着高荣端起酒杯:“来干了。” 喝完杯中酒虎平涛心里充满了感激。看着坐在斜对面的石宏伟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才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 “……谢谢!” 这不是普通的饭局而是一堂生动的说教课。 石宏伟笑道:“小虎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说起来这次还是你帮了我们经侦队的大忙。要不是你重视群众举报的线索监视排查我们也不可能白白捡了个大便宜。足足四个多亿的诈骗款放在全国也是独一份。公安部把这个案子列为典型不光是咱们古渡分局就连滇省公安系统也上了内刊头条大功一件啊!” 他再次拿起汾酒瓶子给虎平涛的空杯加满摇头晃脑地说:“我跟缉毒队的雷疯子很熟那家伙是个不讲理的。刑警队的王皮蛋我也认识那家伙除了嘴皮子利索别的什么都不会。先说明啊我可不是背后说人坏话当着雷跃和王雄杰的面我也这样说。还有你老廖……” 石宏伟抬手冲着廖秋点了一下神情有些悻悻然:“你手下有这么一颗好苗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像小虎这样的人才我也想要啊!不就是喝酒打赌吗?王雄杰那个软蛋不算就说你还有雷跃咱们酒桌上比比五十三度的二锅头两斤打底咱们好好比划比划。” 廖秋神情悠然地坐在那儿微笑着说:“喝酒这事儿我甘拜下风。呵呵打赌就算了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趁着他们说话苏小琳拿起拎包以上卫生间为借口起身离座打算悄悄出去把账给结了。 廖秋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拉住她的拎包笑道:“小苏今天是老石请客你可不能帮他付账。” 苏小琳的脸顿时红了很不好意思地说:“石队长他们给平涛传授了那么多经验这顿饭该我们请才对。” 廖秋连连摇头:“上次那个网络诈骗案要不是小虎机灵他们经侦队也没这么大功劳。小苏听我的坐下这是老石他们欠小虎的人情。” 张云超对苏小琳笑道:“坐下吧廖所说的没错小虎的确帮了我们经侦队大忙。今天这饭局其实是廖所约的吃饭喝酒是其次主要是让我们轮流讲讲自己的经验心得。” 闻言虎平涛转向廖秋有些感动更多的还是疑惑:“所长这……” 廖秋摇头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温和地笑道:“过了年你就要去西洛了。我很看好你的办事能力你的综合技能也很强。就像熊局说的你是个精英型人才欠缺的是磨练和经验。无论你跟着雷跃搞缉毒还是跟着王雄杰搞刑侦都是积累经验的过程。经侦这块平时没有接触的机会但老石、张云超还有高荣都是从各个岗位转过来的老手。虽然不能手把手的教你却可以通过讲授的方式让你有所领会。” 高荣正色道:“小虎缉毒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滇省公安系统缉毒这块历来是重中之重。西南边陲大门这可不是白叫的。一旦查察不严外来的毒品就是洪水猛兽。蓝州军区一个师有六个团滇省武警有独立编制为什么?每年边境线上的伤亡就这两个地方最多人员更换率居高不下如果没有边检站那些人死守国门……想想墨西哥那种毒品泛滥的国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纪律与执行任务之间有时候会产生矛盾。从众性思维与时代的联系有差异的时候就需要引导。法制是一个框架执法必严也一定要考虑实际情况有限度的人性化。小虎这算是你去西洛前我们送给你的礼物。” 石宏伟端起酒杯站起来大声笑道:“今天很高兴喝得也很痛快但实在是不能多喝了。最后我祝小虎你新婚幸福事业长久在西洛好好干多立新功给咱们古渡分局争脸!” …… 五个男人喝了三瓶汾酒廖秋只是浅尝辄止虎平涛与石宏伟喝的最多。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甚至连少许醉意都没有但酒后不能开车只能是苏小琳代劳。 饭后他们回了半岛金苑。 进了屋子换上拖鞋虎平涛脱下外套松开领口风纪被酒精刺激的大脑处于兴奋状态。看着从壁橱里拿出杯子给自己泡茶的苏小琳不由得一阵口干舌燥。 离开沙发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猛然抱住。 这动作把苏小琳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差点儿滑落。 “你干什么啊!”她嗔怪着扭动身子:“别闹我给你泡茶呢!喝了醒醒酒晚上我约了碧媛姐一起吃饭。” 虎平涛对此置若罔闻强硬地将她整个人扳过来对准嘴唇重重吻了上去。 苏小琳一直在挣扎却也对虎平涛此刻的意图有所明悟。她又羞又急却无法从那双强有力的臂膀中挣脱。 反抗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她彻底不动了软塌塌的靠在他肩上。 与其说是沦陷不如说是自愿。 虎平涛仿佛获胜的大将军右手伸过苏小琳的腿弯将她横抱起来笑着一步步走上楼梯走向卧室。 男人总有第一次。 女人也一样。 …… 翌日商务厅。 苏小琳笑着与同事打着招呼神采奕奕地走进办公室。 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白色带蕾丝花边的衬衣胸部高挺向下收勒出近乎完美的细腰。淡蓝色中裙遮住长腿却只是暂时右侧开叉部位直到膝盖以上二十公分配上浅粉色高跟鞋行走之间偶尔露出惊鸿一瞥。 尽管苏小琳在单位上的人缘很不错仍然免不了有人对她羡慕嫉妒恨。这无关于性格纯粹因为外表。漂亮的女人身边总是存在非议或明或暗男女谈论者兼有。 九点钟上班苏小琳八点四十七分走进办公室远远就看见自己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束玫瑰花。 二十三朵红玫瑰与满天星捆扎外面是黑色包装纸底座是浸透水分的花泥块。 苏小琳很诧异拿起摆在花束表面的便签上面有一句话:愿你有心情美好的一天。 没有留言人签名。 问周围早到的同事说是快递员早早就送来不知道寄送人是谁。 玫瑰品种是“红衣主教”极其昂贵。 苏小琳很清楚这花不是虎平涛送的。他昨天一阵天都和自己在一起就算要送也只可能是特殊时间比如自己生日或者年节。 送花人到底是谁? 她蹙着眉陷入深思。 …… 再有个把月就过年了。 一大早十一号警务亭就开始忙碌。 附近菜市场肉摊上晾晒的两百多公斤香肠被偷了黄志勇和马文山过去调查。 天文路岔口一辆电动车撞上了一辆“奥迪”双方事主争吵都说是对方的责任。可他们偏不让交警知道不约而同拿出手机拨打110报警……高翔带着李平波赶到现场一边调解劝说一边拨打交警电话。 临近中午的时候黄志勇那一组转到了青林街附近小区有人报警:事情很简单住在三楼的女人洗衣服晾晒不小心掉下去一件内衣可楼下的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承认在自家阳台上见过并捡到这东西。双方很快从口角发展为争吵进而愈演愈烈。 楼上女人口口声声“老娘那件内衣是名牌价值三万多你不给衣服就赔钱。” 楼下老太太丝毫不肯示弱唾沫四溅反唇相讥:“就你那丑模样还三万?我看就算脱光了站在外面也没人要。说没有就没有别来烦我趁早赶紧滚。” 这种案子处理起来也是头大。黄志勇对此哭笑不得。 实际上哪有三万多的内衣? 纯粹是楼下老太太想占便宜。 高翔和李平波紧接着赶往航空小区处理一起家暴事件。 因为私房钱的问题女人把男人砍伤了。 还好不是传统型的菜刀而是成套的那种西式厨刀。 那女人性子泼辣三句话说不拢转身冲进厨房拿出刀子就冲着男人乱砍。那男的性格懦弱就这么一直举着左手抵挡……等到高翔他们赶到的时候整个左前臂上密密麻麻被砍了十几下纵横交错全是血痕。 家里人报的警。 李平波冲过去止住女人的时候受伤的男人一直在喊:“放了我媳妇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们别管。” 高翔哭笑不得:“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说别管?今天要不是我们赶过来恐怕你会被她活活砍死。” 男人瞪了他一眼:“被砍死我也愿意。那是我老婆!” 高翔很无语只能让李平波控制住女人安排男人去医院包扎伤口。 其实男人心里自有一杆称胳膊上的伤口不深都是皮外伤消毒擦点药膏就行了。可见女人争闹的时候没下狠手。看着吓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今天轮到虎平涛值班可呆在警务亭也不得清闲。 第十七人民医院那边有人报警医患纠纷。 警务亭里实在没人了虎平涛给黄志勇打了个电话他那边的事情差不多快处理完了只是路远无法在规定时间内赶到。虎平涛只好让马文山守着自己赶过去处理。让黄志勇把李平波派过来在十七医院那边会合。 …… 第十七人民医院耳鼻喉科。 第二诊室外面的走廊上挤满了人大约有上百个病人和医院保安都有还有几个身穿白色制服的护士把诊室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尽管黑色警察制服的威慑力摆在那里虎平涛也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诊室里有十几个人分为两派。患者这边有近十个人医生那边有两个还有一个护士。 正文 第一百一九节 神经性耳聋 虎平涛拿出执法记录仪打开照例问:“谁报的警?” “我。”一个身穿大衣的中年男子从凳子上站起来。 虎平涛略一点头:“姓名?” “耿松华。” 正打算问第二个问题李平波赶到了虎平涛把执法记录仪递给他打开笔录本继续道:“说说情况吧!为什么报警?” …… 我叫耿松华。 去年十二月就是上个月六号我忽然感觉耳朵失聪就赶紧来到这里就诊。当时坐诊的医生告诉我是炎症因为我没有医保就让我去药店自己买点儿罗红霉素。可用药后一直不见好。过了一个星期我挂了这里的专家号坐诊的主治医生是白玉波。她让我做个听力测试。我排了队做完检查拿着报告单回来她随便看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拿起笔来就开方子。 我在旁边看着就问:“医生我这是什么病?” 白医生很不耐烦直接回答:“神经性耳聋。” 等我还想继续问的时候她把就诊卡扔给我:“都说了是神经性耳聋你不是医生说多了也不懂。这药先吃一个疗程然后再来复查。” 从我拿着检查单给她到开药方给我前前后后还不到两分钟诊断就结束了。 我当时就有些火大老婆在旁边一把拉着我才没闹起来。我没急着走在外面走廊上隔门看着后面连续进来四个患者姓白的都是同样处理都说是神经性耳聋。 后来我去了医院计价处打出她开给我那药的费用四千多块啊!照她的说法这还只是一个疗程。 我没交费取药这种冤大头谁愿当谁当反正我就算死也不会买这种药。 回到家我在晚上仔细查了一遍医院的医生名录选中了一个叫做杨国菊的耳鼻喉科主治医师。在网上挂了号两天后就诊。 杨医生的检查程序与之前一样看了检查报告她用镊子扩开我的耳道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详细告诉我我这失聪是耳酊附带感染引起的。取完耳酊然后开药两瓶硼酸酒精滴耳不连挂号费和手术费总共十三块钱。 我回到家按照杨国菊医生交代的方法滴了两次痊愈。 …… 说完耿松华指着坐在对面的那位中年女医满脸都是不屑的神情:“白医生今天当班我过来找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搞清楚为什么她开给我的药那么贵?这十三块与四千多的区别也太大了。同一个医院不同的医生这究竟怎么回事?” 虎平涛把视线转向对面:“他说的是事实吗?” 白玉波早就想离开无奈耿松华带了不少人堵住诊室的门不让走。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坐在这里。围观者很多事情也闹得沸沸扬扬旁边诊室的医生怕出事就带着一个护士进来帮着维持秩序。 医院保安也来了却无济于事。 白玉波脸色铁青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见状虎平涛转向站在她身旁的那位男医生:“你们院方领导知道这事儿吗?” 男医生点点头:“已经打过电话杨国菊医生今天不上班她也在赶过来的路上。” “那就好办了。”虎平涛转过身对耿松华道:“聚众闹事是不对的。就算这事你占理也不能带着这么多人来医院妨碍人家正常工作。” 耿松华气鼓鼓地说:“我没想闹事我就是想要个说法。她凭什么开给我四千多块的药?凭什么要说我是神经性耳聋?她是医生啊!照这么个搞法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虎平涛没理他转向站在门口的那几位医院保安:“让外面的人都散了别聚在这儿。” 十多分钟后一位副院长匆匆赶到现场把涉事双方和警察带到了医院会议室。 医院不想把事情闹大何况主要原因出在自己人身上。尽管白玉波抵死不认可事情已经是白纸黑色一清二楚。上面的直管领导已经表态她的个人想法就不重要。 耿松华现场说的那几句狠话也起到了很大作用。他嚷嚷着:如果处理结果让我不满意那我就把这事的前后经过贴到网上让媒体参与进来帮着评评理。 处理结果不外乎是道歉外加赔偿。耿松华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见好就收。 至于对白玉波具体该怎么处理那是院方的问题。 在笔录上签过字这事到此为止。 …… 回去的路上李平波问:“小虎你觉得医院那边会怎么处理那个姓白的医生?” “这我怎么知道?” 话虽如此片刻虎平涛还是忍不住发表自己的意见:“医院之所以不想把事情闹大是出于名声方面的考虑。这事要传开了谁还会去十七医院看病?” 李平波又问:“这应该算是医疗事故吧?” “算也可以不算。”虎平涛认真地说:“具体怎么处理得看院方领导。白玉波当然有责任可要是站在利益层面来看她以“神经性耳聋”为名义开四千多一个疗程的药给患者这种行为不能算是有错。刚才在医院我私下问过几个医生他们都说白玉波看病需要复诊。换句话说只要吃了她的药到了复诊的时候她就会跟杨国菊一样开给患者十三块钱的硼酸酒精。” 李平波顿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白玉波在搞创收?” “医生也是人得吃饭。”虎平涛叹了口气:“其实这种事情在医院里不是什么秘密。就拿清理伤口来说吧!按照规定最小规格的创口清理手术费只要二十块纱布、药棉、双氧水什么的加起来计价三十。还有你去医院必须挂号吧!十块零五毛一个号管二十四小时等到隔天换药还得再挂一次。” “累计下来去医院每次换药至少得六十块钱。伤口不能当天愈合就以两天换一次药来算三次换下来就得一百多将近两百块钱。” “这还是最小创面的外科手术。” “如果换了我是医院领导肯定喜欢白玉波这样的医生。因为她的做法来钱啊!她开给耿松华四千块多一个疗程的药属于正常诊疗从程序上也挑不出毛病。至于杨国菊医生的做法也合理合规。其中的差别说穿了就是对待病人的不同理念。” “打个比方:你感冒了一种是刚上市的新药三千块一瓶;一种是药典里的旧药每瓶只要三十块。疗效都差不多你会选择哪种?” “当然是三十的。”李平波回答:“因为便宜啊!” “可这样一来药企和药店就赚不到钱了。”虎平涛耸了耸肩膀:“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吧?” 李平波听了连连点头:“所以今天这事其实是个意外。只要做出让耿松华满意的态度赔礼道歉医院内部不会处理白玉波也不会处理杨国菊?” 虎平涛点点头:“一般来说是这样。这事儿不归我们管也没法管。” 正说着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苏小琳的电话。 “老公是不是你给我送的花?”刚一开口苏小琳就直指问题核心。 虎平涛很迷惑:“什么花?我没送过啊!” 苏小琳要的就是这句话她很快判明状况紧接着就开始撒娇:“你昨天占了我的便宜今天是不是该送点儿好处给我?” “这个……”虎平涛被搞得有些手忙脚乱:“我在上班……这样吧周末休息的时候我陪你逛街。” 苏小琳知道轻重没有打扰他的工作轻笑道:“这还差不多那我挂了啊!” 收起手机虎平涛皱起眉头。 听苏小琳在电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有人给她送花。 究竟是谁在打我老婆的主意? 这边苏小琳把手机摆在桌上直接把那束玫瑰扔进了垃圾桶。 虽然没有证据却隐隐能猜到这花是谁送的。 …… 下午“水中花”酒楼。 谢俊波走进包房之前特意看了下腕上的手表指针刚好走到六点十三分。 这是一个精致的小包间有六个位置寓意国人喜欢的“六六大顺”。 一个身材精干的中年男子连忙迎了上来笑着连声称赞:“谢总很准时啊!” 谢俊波左边嘴角上扬勉强挤出一个看似微笑的表情其余的面部肌肉却很僵硬:“老曹今天晚上喝什么?” 曹友亮是天囿公司的老总专做绿化。他与谢俊波相识多年双方配合很不错就双方关系而言谢俊波可以算是曹友亮的衣食父母。 “我弄了两瓶虎骨酒。”曹友亮笑着侧身指了一下桌子:“帝都医药公司一九五九年的老货封口和标签都没动过真正的原装货。” 在那个遥远的时代可以在市场上买到这种作为医药品的酒。 谢俊波喜欢喝酒曹友亮经常弄些市面上见不到的稀缺货给他。比如早已绝版的董酒、滇省这边老字号的玫瑰卤酒、老瓶装的杨林肥以及各种上了年份的存酒……这次搞到的虎骨酒是曹友亮一个朋友的收藏。看在朋友面子上两瓶酒只收了他一万五真正的友情价。 谢俊波顿时来了兴趣直接略过站在侧面看似曹友亮秘书的那个漂亮女人视线落在包装久远的虎骨酒上拿起来凑到近处仔细端详。 “老曹这酒可是真家伙。呵呵不错不错!”谢俊波很识货何况瓶身上发黄的标签做不了假。 曹友亮紧挨着他坐下来笑道:“那是当然我请谢总喝的酒都不是凡品。” 谢俊波心中的不快被压下去不少他朗声笑道:“老曹还是你有心啊……谢谢!” 曹友亮假装做出不高兴的样子:“谢总你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兄弟区区两瓶酒而已你至于吗?” 要说心里没点儿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水中花”酒楼的菜可不便宜加上这两瓶上了年份的虎骨酒这顿饭的花费加起来将近两万。如果不是为了从谢俊波手上拿到他正在开发楼盘的绿化项目面对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家伙曹友亮根本不会这样做。 顺便说一句负责陪酒的那个女人也是曹友亮的筹码之一。 谢俊波喜欢酒也喜欢女人。他很少在饭局上喝醉原因很简单:男人醉了兄弟根本硬不起来。但只要少喝几杯酒精刺激产生的兴奋效果就恰到好处。 服务员很快上菜。 “秘书”撕开一瓶虎骨酒的包装分别给两人的杯子倒满。谢俊波端起酒杯凑近鼻孔久久地嗅着然后与曹友亮碰了下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曹友亮颇有些期待地看着他笑问:“这酒怎么样?” 谢俊波微微点头放下酒杯翘起右手大拇指:“不错有时间沉淀在里面的味道很丰富有回味就像人生。” 曹友亮“哈哈”一笑:“没想到谢总还是个文人。” 谢俊波也笑了:“权贵二字权在首财居末。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咱们商人排在最后。都说做生意的满身都是铜臭可谁不爱金银?当官的也不例外。混官场咱们是没希望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沾染一些文人的酸腐之气与铜臭中和一下至少在别人眼里没那么讨厌。” 曹友亮只当谢俊波在说笑话:“谢总你这就夸张了这世上谁不爱钱?” 谢俊波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苏小琳清丽的面孔摇头叹道:“还真有……” 曹友亮做出一副豪爽的模样卷起衣服袖子:“竟然有这么不长眼的家伙?说到底是谁?老子直接用钱把他砸得跪在地上向谢兄弟你赔罪。” 这话说的让谢俊波心中有些高兴。他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那个漂亮“女秘书”冲着曹友亮使了个眼色:“老曹今天就咱俩喝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节 租房风波 曹友亮反应很快他抬手冲着那女人比划了一下:“小洁这没你事儿了你去车上等着我们。” 看着那女人走出包间关上房门谢俊波才轻轻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曹友亮是过来人看着谢俊波这番做派笑道:“老弟我看你是为情所困啊?” 谢俊波没有否认他拿起酒瓶给自己的杯子加满淡淡地说:“这么多年了我早就看开了。女人就那么回事像条狗只要扔给她一根用钞票做成的骨头她就会围着你转说什么就是什么。” 曹友亮知道谢俊波离过婚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儿子于是压低声音问:“兄弟意思是你前妻找你的麻烦?” 谢俊波摇摇头凝视着颜色暗黄的杯中酒自嘲地说:“老曹你也不是外人……不怕你笑话我想结婚了。” 这话很突然曹友亮顿时怔住了。 他与谢俊波相交多年虽是出于利益私底下却也有着几分朋友情谊。要说是谢俊波最了解的人曹友亮算是一个。他很清楚谢俊波的性格————喜欢女人却从不投入感情玩玩而已。 至于结婚那就更是扯淡。 “结婚?”曹友亮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谢俊波神情凝重:“前几天有人帮介绍了一个。那女的很不错我动了凡心。” 曹友亮对这话嗤之以鼻。凡心……你以为你是谁?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神仙? 当然这话决不能当着谢俊波的面说出来。曹友亮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好奇地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入得了兄弟你的法眼?” “她的家世非常好人长得很漂亮学历很高工作也不错……总之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谢俊波喜欢说话留一半至少现在还不是对曹友亮交底的时候。 曹友亮是过来人对婚姻和女人早已看淡。他干笑了几声带着几分隐隐的嘲讽问:“听你的意思她是米国总统的亲生女儿?” 谢俊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摇摇头。 “那她是希腊船王的闺女?”曹友亮又问。 谢俊波有些明白了下意识地继续摇头。 “既然都不是那你怕什么啊!”曹友亮抿了一口带有浓烈药味的酒边吃菜边说:“这自古以来男追女不外乎“潘驴邓小闲”五个字。谢兄弟你虽不是貌比潘安可你长得不错这条就算没有八成至少也有七成。“驴”咱就不说了等会儿去卫生间我帮你看看想来应该是合格的。” “至于“邓”那是没说的。” “你虽然离过婚年龄却不大真正配得上这个“小”字。” “至于“闲”嘛……哈哈这个就见仁见智了基本上算是过关。” 曹友亮似笑非笑地说:“这几条你都占了我就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连兄弟你都搞不定?” 有些话谢俊波不可能对父母交底对身边的朋友也不方便说。但曹友亮不同彼此关系除了合作还兼有一层“酒友”。酒桌上说话随意友洒脱主要是为了释放压力让自己变得轻松起来。 何况喜欢一个女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谢俊波把那天在苏小琳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他大发感慨:“那女人是个好的可惜我遇到太晚。她有男朋友快结婚了……老曹我这运气是真不好典型的天鹅肉看得见吃不着。” 两个人边聊边喝一瓶酒很快见底又开了第二瓶。 曹友亮有了几分酒意摇头晃脑地说:“她不是还没结婚嘛你怕什么。男婚女嫁天经地义。女人尤其是有男朋友的女人直接抢过来这才能证明兄弟你的实力。听我的既然喜欢就下手别管那么多。就像……就像上次兄弟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希腊的那个那女人叫什么海伦被好几个人男人抢来抢去。那多带劲儿多有意思。” 谢俊波笑了。 对于苏小琳他很是惊艳也很喜欢认为这是自己最好的婚姻伴侣。 当然只见过一面目前还谈不上什么爱意充其量只是喜欢。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这几天他心中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毕竟这些年来谢俊波不缺女人随便动动指头外加钞票开路很多女人都会主动贴上来包括一些十八线小明星。 曹友亮说的这些话在谢俊波看来就是一颗定心丸。 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 上午十点多虎平涛带着马文山处理完一起买水果的纠纷回到警务亭。 他渴坏了一口气喝了两大杯水这才感觉好多了。 刚放下杯子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警务亭大门外走过。 虎平涛连忙小跑出去笑着打招呼:“郑阿姨好久没见了啊!” 那是面粉厂夕阳红歌舞团的团长郑玉仙。 比起几个月前她明显苍老了许多佝偻着背无论说话还是动作都没有之前的精气神。 “……是小虎啊!”她努力直起腰勉强地笑着:“你怎么不在所里跑这儿来了?” “我的编制在所里暂时调到这边的警务亭。”虎平涛简单解释了一下问:“郑阿姨您这是去哪儿?” 郑玉仙的住处距离耳原路派出所很近与这边是两个方向。 这话不问还好问了郑玉仙脸上神情顿时变得无限凄苦差点儿没当场哭出来。 她握住虎平涛的手嘴唇翕张满腹委屈地说:“小虎我遇到大1麻烦了。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虎平涛连忙安慰:“郑阿姨您别急进来坐喝点儿水润润嗓子慢慢说。” …… 郑玉仙名下有两套房子一套自己住一套出租。 出租的房子位于城南是以前的房改房五十多平米位于一个旧小区的三楼。这房子地段不错旁边有学校和医院不愁租。唯一的缺点就是房屋老旧排水和电线时不时会出问题租价也不算高每个月一千五。 今年元旦刚过老租客就退了房子。平时租房的事情都交给中介公司郑玉仙很少管都是对方有了消息就打电话通知自己要么郑玉仙带着客人过去看房子要么由中介代劳。 双方合作很多年了从未出过问题。 节后中介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人想租房子。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很瘦骨节很大长得很有威慑力看似一言不合就暴力解决很社会化的那种。 房东都会喊高价郑玉仙也不例外。她张口就“一千八一个月”。这价钱其实虚高只要对方还价磨磨嘴皮子最终都会降一些。 无论租房还是房屋买卖中介公司都是收取中间费。也租房为例中介公司每介绍成功一单就能得到租户与房东约定一个月的租金。 从这方面来看中介公司很大程度上站在房东这边。道理很简单:双方谈定的租金越高中介公司得到的利润就越多。所以郑玉仙喊出“一千八一个月”的价钱中介公司当然是帮着说话。 租户叫做张强很普通的名字。他对房租价格没有提出异议于是双方皆大欢喜在中介公司提供的租房合同上签约签字。 虎平涛一直留意着郑玉仙话里的时间听到这里他忍不住说:“郑阿姨照您这说法房子刚租出没多久啊!” 郑玉仙点点头:“从签了合同到现在刚好二十二天。” 虎平涛问:“那个张强与您签了多久?” “半年。”郑玉仙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这人给钱还是挺爽快的。说好了三个月一付外加中介的费用还有我这边另有一个月的押金总共五个月的钱他当场就结清了。可他昨天打电话过来差点儿没把我给活活吓死。” 虎平涛神情凝重:“具体是怎么回事?” “他打电话找我借钱。”郑玉仙说起来还心有余悸:“说是生病了手上的钱都交给房租想找我借了先去医院看病说是等下个月有钱了再还我。” “借钱?”虎平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租您的房子还反过来找您借钱?” 凡事皆有可能但这种情况极其罕见。租客与房东之间属于另类的卖卖关系。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房东不愿意租户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更不要说是借钱。 郑玉仙不断地唉声叹气:“我当时一听也懵了。租了这么多年的房子还从没遇到找我借钱的租客。而且他借的还不少张口就是五千块。小虎你给评评理我这房子一个月才收他一千八这相当于把给我的房租又要回去哪有这种道理?” 虎平涛凝神点头:“他的理由是借钱看病郑阿姨您完全可以不用理他。” “不理不行啊!”郑玉仙满面苦笑:“小虎你是不知道他昨天在电话里口气很硬说什么彼此有事好商量他也不想为难我。如果把钱借给他他永远都记我的好有钱了就立刻还我。可要是我不借给他那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别怪他不讲情分。” “嗬!这人还挺霸道。”虎平涛皱起眉头有些冒火:“既然他这样说郑阿姨您就别借给他。有什么事儿您找警察。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就不相信他敢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小虎你不知道他得的什么病。”这劝解对郑玉仙没什么效果:“他在电话里说了他是吸毒的刚从监狱里放出来认识很多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郑玉仙老太太脸色煞白胸口起伏得很离开心有余悸。 吸毒人员? 刚出狱不久? “他说他身体不好必须去医院接受检查。”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小虎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种事偏偏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马文山在旁边一直听着他给郑玉仙倒了杯水很是同情地说:“我能猜到这人的想法说白了就是想住老太太您的房子却不愿意花钱。他是否吸毒咱们暂且不论。就借钱这一点就压根儿不能答应。” 虎平涛思索片刻:“现在的问题不是借钱而是还能不能继续把房子租给他。” 郑玉仙如拨浪鼓般连连摇头:“不租了我说什么都不租了。我今天过去就是想要把房子收回来。这又是吸毒又是刑满释放的我真是被弄怕了。以后租房的人我必须问清楚身家清白老老实实的那种才行。” 说着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虎平涛:“小虎你能不能配着阿姨我一块儿过去?这事儿我心里没底啊!我是真怕那个人搞事。” 虎平涛爽朗一笑:“行那我就配您走一趟。反正您那房子不远也正好在我们警务亭的辖区。” …… 张强的相貌很符合“反派”的定义。 皮肤黑身材看着就有力量。无论任何时候都半低着头目光从下至上斜着看人很冰冷浑身上下丝毫看不到友善气息。 他嘴里叼着香烟看着走进房间的虎平涛和郑玉仙神情阴郁。用戒备的目光打量了虎平涛一番视线转到郑玉仙身上冷冷地问:“想好了吗?到底借不借?” 郑玉仙早已想好了说辞老太太摇摇头:“我靠退休金吃饭哪儿有多余的钱啊!这事儿我真帮不了你。” 张强冷笑着喷出一口烟雾:“没钱还有房子出租……呵呵……” 他摇着头眼睛里充满了不屑和讥讽。 郑玉仙对此熟视无睹:“既然你生病了就得去医院看病。要不这样房子我就不租了我把租金和押金都退给你咱们两清。” 这是她昨天晚上就想好的处理方法在路上也与虎平涛沟通过认为可行。 正文 第一百二一节 违约金 张强用力吸了一大口烟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也带有一丝威胁成分:“怎么你要撵我走?” 郑玉仙被吓住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道:“那个……不……不是撵。小张啊我家里出了点儿事我得把房子收回来。反正你也才住了不到一个月我就算你半个月的租金把钱退给你。” 虎平涛在旁边帮腔:“别不知足这已经很不错了。你自己算算从住进来到现在已经超过二十天。郑阿姨是看在你身体不好的份上才没收一整月的租金。” 张强对身穿警服的虎平涛很是忌惮。他把烟头扔在地上抬起脚踩熄用力碾了几下很不高兴地说:“这事儿跟你们警察没关系我是租房子没有犯罪不管走到哪儿说都是我有理。” “再说了我找她借钱是我们俩的事儿你一个警察凭什么掺合进来?” 面对语言上的挑衅虎平涛没有动怒他和颜悦色地说:“郑阿姨是我姑妈我帮着自家亲戚这有问题吗?” 帮人帮到底虚构的亲戚关系在关键时候能起到一定作用。 张强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他随即抬起手认命似地摇着头叹道:“好吧!这事儿我认了谁让我没钱身体又不好还没有一个当警察的亲戚呢……老太太就照你说的办:你退租我退房这总行了吧!” 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郑玉仙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好这样好。那个……我这就把钱转给你。” “先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 张强摸了摸新剃的光头眉眼间透出一丝狡猾:“除了我交给你的三个月房租一个月押金我还在中介那边额外交了一个月的租金。既然你要求我退房这钱你得赔给我吧?” 郑玉仙一听顿时急了:“这是你付给他们的中介费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强抬起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老太太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搞清楚当初咱们签合同租房子是你情我愿。我可没拖欠租金签了合同就立刻把钱转给你。现在是反过来你不愿意让我住在这儿。我不管你家亲戚是不是警察必须把话说明白:现在是你要我走。那行吧我没二话。可你总得把损失赔给我吧?” 郑玉仙急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道理的确是这样可那一个月房租的中介费的确与她没有关系。 见状虎平涛走上前严肃地说:“郑阿姨没收你的钱这是你与中介公司的问题。另外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以及刑满释放证明。” 张强没有争辩转身走到床前从一个袋子里拿出证件递给虎平涛。 身份证没有问题刑满释放证明上有看守所的存根还有当地派出所加盖的印章。虎平涛一边仔细检查一边皱起眉头问:“你有吸毒史?” 张强目光不善地注视着他说话口气有些挑衅:“以前好这个后来戒了药品代替的那种。你是警察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虎平涛没理他现在的要务是帮助郑玉仙把房子拿回来。他收拢证件还给张强:“我再说一遍中介费与房东没关系她没收过这笔钱。现在我们只谈房子给你两天时间收拾东西尽快搬走。” 张强脸上露出嘲弄的神情冷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总不能不给面子……行你让我搬我就搬。咱们也用不着拖到明天了我等会儿就叫人过来把东西搬走。” 虎平涛对张强这话感到诧异缓缓点头:“谢谢你的配合。” 张强不怀好意地笑了:“先别急着谢我话还没有说完。我这人自己有什么毛病自己清楚。吸毒进过监狱穷还没工作……警官我跟你说句实话这人吧要穷了身上一分钱没有那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我能拿出这些钱租房子就是想要找份工作安家立业。既然你们不愿意把房子租给我那也没关系我走就是。可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没人能占我的便宜吃了我的必须吐出来。” 他话里话外透着威胁虎平涛冷冷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跟你去中介公司把中介费要回来?” “没错!”张强笑了他的笑脸透出诡异且令人迷惑:“这要求不过分吧?” 虎平涛想了想转向郑玉仙:“郑阿姨您觉得怎么样?” 郑玉仙巴不得张强赶紧搬走连连点头。 说实话谁也不愿意摊上这样的租客。别说是借钱了无论吸毒还是刑满释放任何一条都让房东头大谁也不愿意招惹。 …… 中介公司距离出租房不远就在三百多米外的横街上。 客户经理名叫姜桂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据郑玉仙说以前的经理是个男的去年下半年才换成她。 事情不复杂几句话就能说清。 “你要退租?”姜桂花脸上妆化的很重两边脸颊白喇喇的脖子上的肤色却很深。她收起笑意皱起眉头。 郑玉仙连忙解释:“我得把房子收回来租金退给他。这房子我不租了所以你得把中介费退给他。” 姜桂花一听顿时双眉倒竖说话的声音很炸:“凭什么啊?这是你们双方的事情怎么把我们中介也拖进去?这跟我们没关系啊!” 郑玉仙道:“你不是收了他一个月租金的中介费吗?现在我不租了你得退钱。” 姜桂花眉头皱的很紧:“郑玉仙你得把责任分清楚才行。我是中介我只负责帮着推你的房子。至于您把房子租给谁那是你的事。你我之间就是一个委托与被委托的关系。只要有人提过我来租你的房子而且你答应了签了合同委托就算成立我也能顺顺当当收取这份中介费。” “现在是你不愿意把房子租给他换句话说是你和张强之间的矛盾。你不能以这个为借口让我退给他中介费啊!因为我和他之间没有委托我和你之间的委托关系也结束了。我收钱是因为我完成了这一阶段的工作。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郑玉仙急的直跳脚却被姜桂花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虎平涛。 虎平涛暗暗叹了口气低声劝道:“郑阿姨人家说得没错是这个道理。” 他有心帮郑玉仙的忙可姜桂花说的头头是道虎平涛对此毫无办法。 姜桂花对租赁条款很熟悉她可能是被郑玉仙提出的要求惹怒了。当着张强的面故意道:“郑玉仙我建议你好好看看相关的规定。国家法律明确的规定:不能歧视刑满释放人员和吸毒人员。人家正常付钱租房子这是他合法的民事权利。而且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张强在租住你的房子里有违法行为。换句话说你没有权力解除租赁合同。” “你说什么?”郑玉仙当场就傻了眼。 张强这时候也满脸明悟的表情他从衣袋里拿出折叠的租房合同当着郑玉仙的面展开:“老太太我想起来了这房子恐怕我还得继续住着你没法撵我走。” “为什么?”郑玉仙气糊涂了气鼓鼓地问。 “您看这儿关于违反合同的条款。”张强得意地笑道:“我可没在你的房子里干违法的事儿你凭什么让我走?当然如果你坚持这样做我也无话可说。谁让房子是你的呢?” “我可以搬走前提是你得赔偿我一切损失包括半年房租的违约金。” 郑玉仙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半年的违约金?你的意思是……我……我还得倒过来给你钱?” 不等张强说话姜桂花在旁边帮腔:“是这个道理。按照每月一千八百块计算半年就是一万零八百块钱。” 张强在旁边眉开眼笑:“老太太你可想好了这事我占理就算你家的亲戚是警察也帮不了你。” 郑玉仙差点没被活活气死。 她被虎平涛搀着离开房屋中介所回到警务亭。休息了很久才缓缓站起来慢慢离开。 …… 虎平涛给经侦队长石宏伟打了个电话。 “这事有古怪。”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那个叫张强的租客先是找房东借钱然后告诉房东自己是吸毒兼刑满释放人员这不合常理。” 石宏伟在电话那端说:“是有些奇怪正常情况下没人会把自己有吸毒史这事儿拿出来宣传而且刑满释放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果是经济上真有困难一般都会与房东协商而不是威胁。” 虎平涛问:“可他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勒索?敲诈?” 石宏伟思考片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目的应该是违约赔偿。” 虎平涛顿时反应过来:“故意让房东知道他的底细进而产生恐惧心理不把房子租给他造成明面上的租赁违约。” 石宏伟在电话里笑道:“租赁合同签了半年半年的违约金就高达上万块这笔钱可不少。” 虎平涛若有所思:“所以身体不好要去医院看病只是一个借口……照这么看我估计中介那边与这个张强肯定是一伙儿的。否则就郑老太太那房子无论如何也租不到一千八一个月。” 石宏伟顿时来了兴趣:“这事儿挺新鲜的。经济诈骗案我见得多了这种类型的还是头一次。小虎你那边帮我盯着点儿有什么需要就说一声我明天派人过去跟着你一起调查如果确定是新的欺诈手法你小子又立功了。” …… 没来得及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虎平涛就接到郑玉仙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哭诉:“小虎啊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知道你工作忙可别的人我也不认识只能求你了。” 警务亭里轮流值班虎平涛在临时床位上刚躺下连忙拿着手机坐起来:“您别急慢慢说。” 郑玉仙在电话里抽抽搭搭带着哭腔道:“租我房子姓张的那个他把楼上楼下的人全都惹怒了现在人家要撵他走。” 虎平涛奇道:“他都做什么了?” 郑玉仙叹了口气:“电话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现在出租房这儿。小虎阿姨求求你麻烦你来一下帮帮我。” …… 郑玉仙的出租房位于洪山东路。改革开放后面粉厂创办了一个叫做“向阳红”的企业专做糕点。为了安置外聘工人就在这里建盖了职工宿舍。后来面粉厂改制“向阳红”糕点厂也被承包宿舍楼就当做职工福利以低于市场价格在面粉厂内部出售由在职在编的工人自行购买。 都是些具有时代感的建筑红砖房外面没有镶嵌瓷砖装饰的那种。 这里的房子虽旧位置却很不错。尤其是距此八百多米的华光小学是省城的重点学校。这年头为了孩子的学业爹妈们都愿意付出宁愿自己的房子空着也要来学校附近租住。 虎平涛赶到现场的时候宿舍楼中间的院子里聚着十几个人郑玉仙和张强被围在中间还有一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 “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外面搞这种名堂这都是什么人啊!” “老郑咱们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你说你租房就租房可为什么偏偏要把房子租给这种人?”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留在这儿否则咱们的孩子有样学样都得废了。” 虎平涛分开人群走进去问郑玉仙:“郑阿姨出什么事儿了?” 看到他郑玉仙仿佛看到了救星死死抓住虎平涛的手急急忙忙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面粉厂的这几幢旧宿舍楼刚好形成一个院子四周用墙壁与街道隔开。 正文 第一百二二节 故意捣乱 宿舍区管理很严中间虽有一大片空地却规定了不准用于停放车辆。很自然的这里就成为老人和孩子茶余饭后的活动场地。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很多人都在院子里散步。天气虽冷却挡不住小孩子的热情。有骑小三轮的有的玩滑板还有的聚在一起玩游戏……偏偏这个时候张强带着一个女人从外面回来。 他明显喝多了醉醺醺的浑身上下散发着酒气。 虽然省城有“四季如春”的雅号可现在毕竟才一月前两天才下过一场小雪只是时间不长没在地面上堆起来。 那女人穿着一条白色超短裙典型的夜店装领口一直开到腹部从肚脐到脖子中间只有三个亮银色扣针连接正面中间露出长长的极具诱惑力却不包括“关键部位”的皮肤。 她披着一件大衣与张强搂在一块儿从进小区大门就嘻嘻哈哈闹着。两人走路歪歪扭扭张强肆无忌惮搂着女人亲嘴动作很大好几次把女人的大衣拉下来露出大半个没有丝毫掩饰的后背。 正在玩耍的孩子们看呆了纷纷跑去告诉自己的父母:“爸爸(妈妈)那个阿姨没穿衣服。” 当时就有人上去告诉张强:不要在外面搞这些动作回你自己家里去。 张强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喷吐着酒气告诉对方:这里是公众场合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劝说的人当时就怒了张强却丝毫不怕他大声叫嚣:老子刚从监狱里出来吃了那么多年的牢饭我倒要看看哪个混账王八蛋敢跟我轮拳头?不怕死的尽管上来试试。 这一闹就是好几个钟头直到现在。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仔细想想还真不好报警。 于是有人打电话叫来了郑玉仙。 身穿制服的虎平涛站在张强面前居高临下注视着这个看似半醉半醒的家伙冷冷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强嬉皮笑脸的回答:“原来是郑老太太的大侄子啊!哈哈哈哈……我没想干什么就是喝了点酒跟朋友在一起高兴高兴。” 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偎依在他身旁的女人:“她是你朋友?” 张强扯着嗓子打着酒嗝道:“……我女朋友。” 虎平涛把视线移到那女人身上认真地说:“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女人应该是见惯了这种场合妆色极浓的她毫不在意地笑笑顺了顺略微凌乱的长发:“我没带身份证电子驾照行不?” 虎平涛微皱眉头:“可以。” 她拿出手机点开页面虎平涛仔细查看上面的相关信息将电子驾照上的身份证号码输入警方管理平台。 信息显示这女的是本地人有过两次行拘记录目前无业。 虎平涛把手机还给对方目光转向张强:“你们已经干扰到了别人的正常休息这属于……” “我怎么干扰了?”张强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这些年牢饭可不是白吃的我在里面也学了不少东西。你要跟我讲法律吗?可以!我没有制造噪音也没有动刀子杀人。我花钱在这里租房子住今天我女朋友过来一起吃饭。我承认是喝多了可我没借酒装疯啊!我和我女朋友就在着院子里抱着亲了个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警官你给评评理我违反了哪条国家法律?”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见不得我好口口声声说我不要脸。请问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当众脱光了衣服果奔?还是蹲在大街上拉屎撒尿?”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指着张强连声怒斥:“公众场合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就算你自己不要脸也得顾及周围的影响。” “就是这里都是孩子。你和你女朋友之间做什么事情那是你们的自由可孩子看了会怎么想?”一个看似当妈1的女人也发声指责。 一个老头气得直跺脚:“坐过牢的的还这么嚣张。监狱不是专门改造坏人的地方吗?怎么没把你改造好就放出来了?你要是再敢这样我们就把你送进去继续接受改造。” 张强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有本事你们就把我送进去啊!我就奇怪了这一没抢劫盗窃二没杀人放火监狱凭什么收我?我可是守法好公民你们可不能没有根据就乱说话否则我就告你们毁谤。” 眼看着事态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虎平涛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都散了吧!今天太晚了大家明天都要上班各家的孩子也要早睡早起别为了这点事情死揪着不放。有什么问题等到明天再说。” 众人逐渐散去。 天晚了大家都要休息。 更重要的原因是虎平涛的警察身份。在这种时候他说话很管用。 除了他院子里只剩下郑玉仙、张强和那个女人。 虎平涛盯着张强:“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想要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对你产生反感。” 张强心中猛然生出一丝惊讶他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仍然带着痞子特有的嘲讽神情:“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聪明的。” 郑玉仙在旁边听得稀里糊涂连忙问:“小虎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虎平涛没有解释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张强:“你和中介那边是一伙的。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从房东那里骗取违约金。” 张强感觉后背上渗出了无数冷汗他抽搐了一下眼角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你别乱说啊!我可是守法公民。” 虎平涛冷笑道:“把“守法”两个字成天挂在嘴上我看你根本就是知法犯法。” 说着他转向站在旁边的女人问:“你真是他女朋友?” 那女的裹紧了大衣从衣袋里拿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不以为意地回答:“你说是就是吧!” 这是风月场的标准答案。 虎平涛又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女人摇摇头:“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我挺喜欢他的。” 看得出来她与张强之间只是逢场作戏可能有几分感情存在分量却不如想象中那么重。 虎平涛转向张强:“你打算在这儿住多久?” 张强的气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他语气变得很冷漠:“这不关你的事。” 虎平涛笑了:“我提醒你这事儿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老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赚钱是好的但得走正路。你刚刑满释放应该好好找个工作。” 说到这里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女人:“不管她是你女朋友也好普通朋友也罢想要在人家正眼看你你得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行。” 张强满脸都是不屑的神情:“当警察的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头头是道。呵呵……你上辈子当老师的?还是你全家都是老师?” 虎平涛脸色顿时一厉:“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肮脏卑鄙的勾当?” “哟呵!说不过就怒了?”张强眼里流露出鄙夷的目光:“那你说说我都干了些什么?我触犯了哪条法律?” 虎平涛神情冷肃:“这一带的房租每月在一千三至一千五左右。郑阿姨的上一位房客就是一千五。轮到你根本不还价说一千八就是一千八。我还真没见过有谁拿着钱往别人口袋里送的你是第一个。” “正常情况下从监狱里出来的都是夹着脑袋做人。毕竟那不是什么光彩的经历。你倒好成天把这个挂在嘴上无论见了谁都告诉人家你吸过毒。呵呵去医院看病是吧?你打一次杜冷丁要多少钱?把病历本拿出来给我看看。” “姜桂花应该是你的同伙。白天在中介所的时候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她应该是主谋你是她找来的帮手。中介那边有房源也了解房东的情况。年轻人尤其是接受过高等教育阅历丰富的房东你们根本不会碰。可郑阿姨这样的老人不一样人老了与外界接触就少尤其是对网络之类的新事物就更是陌生。你们抓住老人的习惯心理主动上门求租这人都贪小便宜房租说多少就是多少。这样一来就掉进了你们的陷阱。” “老人都怕事!你主动找郑阿姨借钱以这个为名义让她知道你是吸毒和刑满释放人员把她吓坏了。无论古时还是今日谁都不愿意与恶人为邻很自然的郑阿姨不愿意把房子租给你。宁愿吃点儿亏也要把租出去的房子收回来。” “这样一来就构成了违约。”虎平涛脸上的怒意越发强烈:“中介那边姜桂花会帮着你说话。只要把房子租下来房东在合同上签字就得拿出一万多的违约金……果然是好想法果然是赚钱的好计划。就算房东不愿意闹上法庭也是你们占理。” 郑玉仙在旁边听了如梦初醒。 那女的睫毛微微晃动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就这样注视着张强淡淡地问:“你进去好几年了我没抱怨过。我一直等你探监的时候你也说是出来以后会找份工作好好过日子。怎么……你说的工作就是这个?” 张强脸色涨红他恼羞成怒连声叫嚷:“老子没干违反的事!那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无论任何一方违约都要拿钱出来解决。麻痹的你们警察管的也慰勉太宽了。我租个房子住碍你什么事儿了?就因为是你家亲戚你才整天帮着她?” 虎平涛神色平静:“今天白天闹了一场没有达到目的所以晚上带着你女朋友过来表面上是谈恋爱其实是为了让其他住户看着你当众搂搂抱抱。你知道这里有很多孩子那些当爹当妈1对此都看不惯。这样一来只要他们提出反对郑阿姨就拗不过大多数人的意见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不得不支付违约金让你把房子退了花钱消灾。” 女人死死盯着张强目光越来越冷。 张强有些发慌嘴上却不肯承认。他怒视着虎平涛:“你胡说根本没有这种事。” 虎平涛神情淡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会买些啤酒在房间里玩一个晚上。很吵很闹扰的左邻右舍都睡不着觉。接下来你会在楼道里乱扔垃圾每天约着朋友在这里搞聚会。扰乱他人生活的办法很多这只是最管用的一部分。反正你是租户邻居有意见也只能找郑阿姨。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逼迫她主动找你退租。” 张强发出咆哮:“我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他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你简直就是租户中的战斗机。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这事儿我已经报上去了明天就有人来调查。顺便说一句你在监狱里的确学了不少法律法规。可利用现行法律为非作歹迟早会遭报应的。你想想……” 话未说完站在旁边的女人挥手狠狠给了张强一记耳光无比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即便是混社会的也有自己的理想。我可以满足他的正常需求我可以按照他说的去做很多事情我都无所谓……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欺骗。 张强站在原地右手捂着肿胀的脸冲着虎平涛恶狠狠地低吼:“你……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 虎平涛对此毫无畏惧。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能洗心革面呢?” 说着他把郑玉仙扶到前面:“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想想你的爹妈如果换了是他们被人用同样的方式欺骗你会怎么想?” 虎平涛之所以这样做不是想要大事化小而是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正文 第一百二三节 书法……你们懂吗? 这个案子很麻烦。 虽然经侦队石宏伟那边已经答应了派人调查却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中介姜桂花那边肯定不会承认而且很难找到她的违法犯罪证据。毕竟所有租房流程都无可挑剔三方都在租房合同上签字郑玉仙就算找律师打官司闹到法庭上也没用。 张强一门心思想要逼郑玉仙违约办法实在太多了。 反过来郑玉仙根本找不到说理的地方。这种事情连警察都帮不了她毕竟张强的行为顶多算是扰民不属于犯罪。 经侦队那边肯定会盯紧姜桂花。 如果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张强主动退缩这在虎平涛看来就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你女朋友很不错就算你呆在监狱她也没变过心。” 虎平涛注视着张强的表情变化往前走了一步认真地说:“好好找份工作这比什么都强。” 张强明显有些意动嘴上却兀自强硬:“说的简单……就我这种人只要看看简历……哪儿都不要……” 他眼里晃动着一丝伤感更多的还是自卑。 “工作的事儿我帮你解决。”虎平涛认真地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听我一句劝:别耽误自己也不要耽误别人。” 夜色深沉张强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良久他发出长长的叹息。 …… 天刚蒙蒙亮虎平涛就拨通了姐姐虎碧媛的电话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你尽给我找麻烦。”话虽这么说虎碧媛还是对这事挺放在心上:“你说的这人都有些什么技能?具体点能干什么岗位?” 虎平涛想起在张强的资料里看到过他有驾驶证:“司机可以吗?” “c照还是a照?” “好像是a照。” “好像?”虎碧媛在电话那端皱起眉头。 虎平涛连忙道:“a照我确定是a照。” 他的记忆不会有错张强入狱前考过大货车司机的确持有a级驾照。 “那就简单了。”虎碧媛道:“你让他今天下午去我们公司在南郊的货场报道吧!你把他的资料在微信上传过来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让他到了打电话找货场主管。那边缺司机正在招人呢!” “太好了。”虎平涛喜形于色。 手机话筒里传出虎碧媛颇具威慑力的声音:“不是我说你怎么老给我找事啊?” 虎平涛知道姐姐没有生气笑道:“姐你就帮帮忙吧!” “你是我弟弟不帮你帮谁?”虎碧媛冷哼了一声:“刑满释放人员又有吸毒史……你把我这儿当什么了?垃圾处理场吗?” 虎平涛连忙劝解:“姐你别这么说。那人本质不坏。只要给他一份工作他就不会重操旧业也能减少对社会的危害……这是好事。” “你这张嘴不当谈判专家可惜了。”虎碧媛在电话那端摇摇头话锋一转:“对了你和琳琳都领证了打算什么时候办酒席?” 虎平涛早就想过这件事:“等过完年吧!看看黄历选个日子。新娘都得穿婚纱冬天冷肯定不行。我觉得就夏天或者秋天。” 虎碧媛听得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挺细心怎么对我就粗枝大叶?真正是有了老婆就忘了姐姐。” 虎平涛连忙拍马屁:“我哪儿敢忘了您啊!只要姐您一句话小的我上刀山下火海绝对眼睛都不眨一下。” “知道你在奉承我不过这话我爱听。”虎碧媛笑道:“说起来你推荐过来的这个人还有他的案子给我提了个醒。租房违约的确是个问题故意制造障碍以合法方式强迫对方支付违约金这种事情我还是头一次知道。” “这是钻法律的空子。”虎平涛认真地说。 “是啊!可你们警察还偏偏拿这些人没办法。”虎碧媛道:“行了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好好上你的班吧!” 挂断虎碧媛的电话虎平涛随即拨通张强的号码。 一直显示对方处于待机状态接连打了两次张强才接起电话张口就是带有强烈怨气的声音:“你搞什么名堂?警察了不起啊!这才几点你就打电话过来还让不让人睡觉?” 昨晚他留了虎平涛的电话手机上有来电显示。 虎平涛对此并不在意:“昨天答应你的工作已经找好了。回头我把位置和对方联系电话发给你下午一点过去报道别忘了啊!” 这边张强盘腿坐在床上揉着蓬乱的头发有些发懵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你……你真的帮我找工作了?” “骗你有意思吗?”虎平涛提高了音量:“要不是你以前考过驾照我也没办法帮你。说到底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就是在中间传个话而已。” 说话得讲究技巧刑满释放人员也有自尊。 张强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他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尽管没有外人他仍然控制着情绪强忍着内心冲动压低声音:“……谢谢!” 虎平涛在电话这边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变化叮嘱道:“记着按时过去别误事儿啊!” …… 九点半110指挥中心发来消息:东六大街银行报案说有人故意骚扰。 虎平涛连忙带着马文山赶到现场。 银行会客室里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被两名保安按着肩膀。他一直在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你们就是乱搞凭什么不让我存钱?” “我要投诉你们!”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值班经理是个女的她带着虎平涛和马文山走进房间对那男人冷冷地说:“不用麻烦你警察已经来了。” 照例马文山打开执法记录仪虎平涛在男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打开笔录本认真地问:“出什么事了?” 说是中年男子其实已经上了岁数。只是在远处看起来没那么明显走近了才发现他眼角布满细密皱纹。 “他们不给我存钱!”老男人声音很大震得房间里“嗡嗡”直响全是回音。 虎平涛皱起眉头:“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你叫什么名字?” “洪翰林!古时候的翰林院就那个翰林。”老男人一直在挣扎两边的保安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虎平涛在笔录本上迅速写下对方姓名抬起头认真地说:“别那么激动有话好好说。” 洪翰林脸色涨红他满面怒意:“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让他们放手这是禁锢我的人身自由。” 虎平涛顿时笑了。他抬头看着站在对面的银行值班经理:“把他放了吧!有我们在他不会闹出乱子。” 保安松手的时候洪翰林猛然往上一跳就像松绑的老虎准备择人而噬。 见状虎平涛连忙发出警告:“坐下否则我只能把你铐起来!” 洪翰林怒视着他:“你搞清楚是他们不给我存钱是他们的问题。” 虎平涛顿时觉得奇怪如果是因为取款发生的纠纷那可以理解。可对于主动存钱的客户银行持欢迎态度为什么与客户之间发生纠纷? 他抬起头问值班经理:“到底怎么回事?” 值班经理很不高兴地用手推了一下站在旁边身穿银行职员制服的年轻人:“他叫李义涛是我们的员工。小李你给警察同志把事情好好说说详细点儿。” 李义涛连忙点头道:“好的好的。警察同志是这样今天早上我们刚开门他就进来存钱。那时候刚打开系统电脑开机需要时间而且按照规定一万元以下的存款由储户自己在atm机上自行办理。” 说着李义涛从桌上拿起一份资料递给虎平涛又转身指了一下悬挂在房间大门正对面atm机上方的醒目公告。 “这位先生要存五千块我这边电脑开机后联网至少要两分钟。于是我让他到机器上处理这样要快一些。可他说不会操作于是我们经理主动上前提供帮助。” 虎平涛微微点头:“后来呢?” 李义涛道:“这位先生拒绝了。理由是他不相信机器只愿意接受人工操作。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客户有选择的权力。所以经理就让我在柜台里等着给这位先生办理存款。” 虎平涛转向洪翰林:“你对他们说的这些有异议吗?” 洪翰林脸色很难看却没有否认只是闭着嘴从鼻孔里发出“唔”的闷哼算是认可。 李义涛继续道:“我给这位先生办理存款钱没有问题卡也没有问题可到了签字的时候他就闹了起来。” 马文山感觉有些奇怪:“签个字而已有什么好闹的?” 值班经理插话道:“现在银行都是无纸化电子化办公。不像以前存钱取款要填各种单子现在全都省略了。在柜台上办理存取款只需要在小型电子显示屏上签字就行。” 马文山明悟地点了下头:“这倒是我上个星期在建行那边存了三千也是在电子面板上签字没填单子。” 李义涛叹了口气他苦笑着说:“问题就出在这儿。这位先生用签字笔在电子屏幕上写字实在太潦草了机器无法辨识。” 听到这里虎平涛已经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笑道:“于是就闹起来了?” 客户经理很不高兴她推了推眼镜正色道:“无论存款还是取款所有程序都必须合法合规。我们要求储户签字也是正常的工作流程。他连续写了好几遍那字潦得……别说是机器了就包括我所有在场的人谁也看不出来究竟写的是什么。” “你放屁!”洪翰林满面怒容刚压下去的愤怒被瞬间点燃:“我那是草书是书法懂不懂?” “我不跟你吵!”值班经理深深皱起眉头看得出来她正在努力控制情绪:“我当时就跟你说机器没办法辨识草书你得好好写一笔一划的写这样才行。可你倒好说什么也不愿意。” 虎平涛听了很奇怪他转身看着洪翰林问:“只是签个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啊!” 洪翰林性子很倔他歪着脑袋怒冲冲地回答:“我一直就这么写的别跟我说什么一笔一划你以为我是小学生吗?我那是书法是练了很多年的书法是艺术品。要我说你们银行的机器早该扔了连草书都看不懂……哼!” 马文山对此觉得不可思议:“你来银行存钱不是来找茬的。签个字而已至于吗?” 洪翰林没吭声只是看着外面满面愠怒。 值班经理继续道:“签字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完成不了就没法进系统小李这边也无法提交业务。我在旁边劝着让他好好写他就是不肯而且坐在柜台前一直不肯走这事儿就僵持下来。” 李义涛道:“他后面还排着其他人别的客户等不及了也是在大声嚷嚷问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一直办不好?不就一个名字而已好好写完不就得了。他当时就跟人家吵起来旁边的人上来劝他也不听。保安过来制止然后报警。” 值班经理道:“当时就有人说既然他倔为什么我们不能变通?不就一个名字而已我们代签不就行了?我说这不可能是违反规定的。要是以后出了问题该怎么办?所以只能是他自己存款自己签名。” 听到这里虎平涛手里握着笔笑着问洪翰林:“老先生我看你这心里有气啊!好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洪翰林瞟了虎平涛一眼没理他。 “沉默是没有用的。”虎平涛扬起摆在膝盖上的笔录本认真劝道:“你的行为可以说是无理取闹已经扰乱了银行的正常工作秩序。就凭这一点我可以对你处以行政拘留。” (谢谢大佬秋哥的盟主打赏谢谢诸位的投票) 正文 第一百二四节 都难,互相谅解吧 洪翰林一听顿时火了:“你要抓我?” 虎平涛微微点头:“银行有监控你的所作所为都被拍了下来。就算你对处理结果不服提请行政复议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所以你最好听我的别那么大的火气说说你心里的想法。” 洪翰林脸色一僵嘴上却仍然强硬:“警察了不起啊?” “会草书了不起啊?”虎平涛反唇相讥:“要不咱们比比我学的是张旭还有怀素看看你狂还是我狂?” 这个“狂”字指的是狂草。 面对强势的虎平涛洪翰林顿时焉了。 他知道这事自己不占理只是心里那口气一直下不去。 “……今天这事儿不怪我!”他张口就给自己的行为定了基调:“我来银行存钱他们直接让我去机器上办。凭什么啊?” 说着他抬手指着值班经理和李义涛:“你你还有另外两个女的都九点过了这么多人里里外外的站着我就存个五千块也不愿意帮我办一下。这机器用起来很麻烦得把钞票一张张往里面塞而且就算塞进去了也得退出来好几张说什么钞票不合规、太旧、太脏……总之就是找着法子和借口不给存。” 值班经理交握着涂抹了大量化妆品保养极好的双手耐心解释道:“atm机就是这样对新钞的辨识度高通过率也高但旧钞肯定不行。” 天气虽冷洪翰林根根可见的短发深处冒出一点点汗珠。房间里空调开的太大更多的还是怒火攻心。他接着值班经理的话头张口回应:“我就是个小老百姓一没开印钞厂二没开银行好不容易攒下五千块钱就很不容易了。来你们银行存钱是出于信任。你们倒好不光人挑三拣四就连机器都喜新厌旧。新钞……你让我上哪儿找那么多新钞?说实话我以前在机器上存过要不是因为麻烦我还真不愿意劳烦你。你们口口声声电脑开机慢再慢能在机器上存钱慢?要不咱们现在就试试你把我那五千块在机器上存了能全部存进去今天这事算我输。” 值班经理顿时不说话了她眉头皱的很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她抿着嘴足足过了五秒钟才慢吞吞地憋出一句:“银行有银行的规章制度。我们现在大部分业务都是电子化办公小额存款均由储户在atm机上自行办理。” 虎平涛在旁边一听就知道要坏事可值班经理已经把话说死了他就算想要阻拦也来不及。 果然洪翰林目光一厉猛然拍了一下桌子从衣兜里拿出装有钞票的牛皮纸信封狠狠摔在桌上怒不可遏地张口骂道:“老子现在存不了钱这该怎么办?张口机器闭口机器我看你们银行里所有人包括你脑袋里面都是螺丝钉和弹簧全都生锈了吧?” 值班经理顿时急了:“你你怎么骂人啊?” “我怎么骂你了?”洪翰林是个粗野的性子粗糙多茧的大手在茶几上拍得山响感觉连地面都在微微震动:“你搞清楚我来银行存钱。你们这乱七八糟的规定简直瞎搞。电子化办公……柜台里这些人宁愿干站着也不帮我存钱光说让我自己来机器上办理一句话就打发了。你们这都什么态度?有你们这样上班的吗?” 李义涛低下头注视着自己脚上的鞋子。 他知道洪翰林说的没错无论抱怨还是愤怒都有其理由。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当班职员都习惯了在早晨上班的时候躲会儿懒。“等电脑开机”是个很不错的理由至少可以得到十分钟的空闲。当然实际开机时间用不了那么久可闲散的大脑需要冠冕堂皇的借口。 再说了我又没卖给银行每月工资就那么点儿每天要坐在柜台前忙忙碌碌别说是十分钟哪怕能拖延一分钟也是好的。 值班经理对这些猫腻不是不清楚但李义涛与自己毕竟是同事何况大清早就来办理业务的储户极少通常要九点半以后才会逐渐有人。洪翰林是个特例按照正常的工作流程储户在atm机上存不进钱的事儿时有发生每次遇到这种状况她都会带着储户到柜台上用旧钞换新钞。 值班经理今年四十多岁了。她有个上初中的女儿。国家现在提倡素质教育德智体全面发展。偏偏女儿很胖上初二的人体重已经超过七十公斤。现在学校放寒假女儿贪玩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每天看连续剧玩手机弄到半夜十二点多才上1床第二天不睡到十点多太阳晒屁股绝不起来。刚放假那几天本想着孩子辛苦学习那么久偶尔放松几天也就罢了。没想到她天天如此当妈的不由得怒从心起。 今天早上值班经理把蒙头大睡的女儿从被窝里拉起来母女俩大吵了一架。丈夫忙着上班早早就出了门。看着比猪还胖的女儿站在床上跳着与自己正面叫嚣值班经理忽然觉得生活无限疲惫她反手给了女儿一记耳光转身拿起拎包出门上班。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心情都会变得很糟。 机器上存不进钱你不会来柜台上换一下吗? 当班的职员偷懒可对于储户换钞的要求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予以满足。 看着低头沉默的值班经理洪翰林越发得意声音也更大了:“我不是不会写字我就是要好好气气你们这些上班不干正事的人。我就是不愿意用机器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就是要你们给我人工办理不满足我的要求我就给你们拖着反正后面的人一个都别想靠前。上午不行就拖到下午下午不行就拖到明天看谁耗得过谁!” 听到这里虎平涛和马文山下意识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脸上的阴郁和愤懑。 这事儿闹得是一波三折。 起初感觉洪翰林是故意惹事。 后来觉得他占理是银行这边不作为。 现在又反过来了洪翰林这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维权范围变成了泄私愤扰乱公共秩序。 可要具体说个一二三分清各人问题还真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虎平涛将身体往前探出耐心劝说洪翰林:“您都这岁数了经历多见识广没必要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生气发火。” 马文山也在旁边劝着:“在银行工作也不容易你看看从我们进来到现在前前后后也就是二十多分钟外面大厅里等着办业务的人就有三、四十个。就按每人五分钟算吧也得好几个小时所以人家让你去机器上存钱也没错。” “还有你们。”马文山转过身指着值班经理和李义涛:“人家来银行存钱这是你们的正常业务范围。你们心里那点儿想法我就不说了咱们将心比心换位思考一下要换了你们处在他的位置你们会怎么想?” 李义涛把头扭到一边黑着脸不说话。 值班经理毕竟是过来人她叹了口气面露苦笑对洪翰林欠了欠身低声道:“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请您原谅。” 她不想事态扩大化何况警察也在场如果这事到此为止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见状洪翰林越发得意就差没把“傲慢”两个字以实质化方式赤果果雕刻在脸上。 “嘴上说说就行了?口头道歉有什么用?”他仍然高声咆哮:“我这一上午的什么都做不了光呆在银行陪你耗时间。你们说这该怎么办?” 李义涛一听顿时急了:“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我们经理都赔礼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洪翰林怒视着他:“我给你一巴掌再说声对不起你愿意吗?” 虎平涛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两人中间转身面对着洪翰林神情严肃:“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既然你要讲理那我就跟你好好算算。之前你说你不会好好写字刚才你又说你是故意的。这前前后后在柜台上耽误了半个多钟头你后面的人谁也办不了业务。我就问你你的时间是钱那别人的时间就不是钱了?” 洪翰林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妙。他强作镇定仍然怒声厉色装模作样:“我就没说过这种话。我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练草书早就习惯了改不了。” 虎平涛神色如常:“习惯不习惯的可不是你说了算。你有单位有家人还有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我们会一点一点的查你总有必须签字的时候。比如每个月领工资或者退休金医保买药身份认证什么的……你用草书签了试试?” “只要查到一例我就有理由认定你现在的行为属于扰乱社会治安。” 看着神情自若的虎平涛洪翰林的气焰顿时萎顿了一大截可他嘴上仍不肯认输:“你去查啊!我就不相信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以为我没有证据?”虎平涛微笑着指了一下马文山手中的执法记录仪:“从这个房间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录了下来。我们警察处理纠纷是要讲证据的。要不要我现在回放给你看看这样做有助于强化你的记忆。” 洪翰林心中越来越虚他用力咬咬牙:“就算我说过又怎么样?都说了今天这事是我占理他们都赔礼道歉了我……我没错。” 虎平涛目光微凝:“你是没错可你后来的行为已经妨碍了银行的正常秩序。” 马文山道:“做人不能无理取闹。” 虎平涛说:“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大家各退一步互相谅解。你别看他们在银行上班外表光鲜亮丽其实也有自己的苦和累。” 看着洪翰林仍要张嘴强辩马文山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听我一句劝算了。人家都道歉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虎平涛在旁边帮衬着助攻:“就你之前拒不签字的行为属于扰乱社会治安要行拘的。就算你觉得这事儿对你个人没什么影响你也要为你的家人尤其是孩子考虑一下。” 洪翰林目光晃动不解地问:“这还会影响到我的家人?你这瞎扯淡吧!” 马文山笑道:“还真不是吓你。你家里有孩子吧?儿子或者孙子。高考的时候填报志愿必须过政审这关。亲属如果有违法犯罪记录的填报志愿就得受限。比如国防科技大学、航空航天、政法大学之类的人家一看档案里有这条记录根本不要。” 洪翰林顿时傻了呆呆地坐着嘴巴张得老大。 虎平涛看着差不多到了火候弯腰凑到洪翰林耳边认真地说:“你来银行是为了存钱不是为了斗气。人家已经道歉了态度也很诚恳……听我的算了。” 值班经理见状连忙走到洪翰林正面认真鞠了一躬。 她很感谢虎平涛这个年轻警察处理公正也连续给了自己好几次台阶。如果洪翰林死揪着不放只要一个投诉电话自己接下来就要面对来自上层的质疑以及各种各样的麻烦。 “真对不起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请您谅解!” 看着毕恭毕敬的值班经理洪翰林彻底熄灭了心中最后一丝怒火。 …… 下午一点张强准时来到位于南郊的货场。 面试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 打了电话按照对方说的来到办公区二号楼见到了人事主管。 填报个人资料的时候张强出示了自己的刑满释放证明。他已经做好了被对方冷嘲热讽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主管人事那女的只是仔细看了看然后拨打电话询问派出所得到确切回复后当场就给自己开了验工单。 “你拿着这个去对面一楼办公室让他们给你做技能测试。”她和颜悦色地说。 正文 第一百二五节 老人,都怕事 既然报了“司机”这个工种当然要做技能测试。 “东风”重型货车从货场北面开到东面整个过程相当于简化版的路考主要是对驾驶过程中各种突发情况的处理以及车辆的操控熟练程度。 在监狱里关了几年张强没感觉手生只是刚坐进驾驶室的时候有些紧张却很快适应下来。 他犯事儿是帮朋友出气将对方打成重伤。进去以前张强是个合格的大货车司机。 拿着加盖了“通过”方形章的审验单张强回到了人事部。 女主管看了一遍让张强填写了另一份更加详细的个人身份报表。 做完这一切她递给张强一份员工手册笑道:“你现在是北通集团的实习员工。后天早上八点半就可以过来上班了。你直接去九号楼找一位姓“任”的主管他会安排你的工作。一个月的试用期月薪两千二有误餐补贴。转为正式员工月薪三千五各种补贴都有福利保险什么的都是公司购买。” 张强认真地问:“都有些什么补贴?” “主要是出勤。”女主管笑道:“我们这儿是集团的物流中心经常跑外地。一年下来有大部分时间在路上。算下来出勤补贴比工资高两、三倍。” 张强感觉心脏正“砰砰”狂跳:“这么说一个月能拿到上万块钱?” 女主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们这儿的司机分等级从一星到五星。评标看各人驾驶技术还有就是安全时长和工作业绩。如果评上“安全生产标兵”别说是一个月上万两万多都有可能。” 张强感觉脑子一下子懵了。 女主管的话还没说完:“你等会别忙着走先去四号楼那边办理入职手续领两套工作服。上班以后就不能穿便装了。” 离开货场的时候张强觉得这一切极不真实。 他左手抱着崭新的工作服右手狠狠扯了一下头发感觉到真实的撕扯以及来自头皮以下的疼痛。 拿出手机拨通女友电话的时候张强觉得太阳从未像今天这样明亮过。 “……我找到工作了正式工作有单位的那种……” …… 这一整天虎平涛忙得够呛。 下午快七点的时候苏小琳下班开车来到警务亭送来两只卤鸡还有一些从附近餐馆买的熟菜。 十一号警务亭的人们已经习惯她的探班行为开玩笑说这是“政策性加餐”。 虎平涛嚼着一块鸡肉边吃边点头:“这卤鸡不错哪儿买的?” 苏小琳递给他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我下班来这儿的路上刚好路过福照楼他们一楼卖着卤味还有广东的脆皮烤猪改天我买了给你尝尝。” 虎平涛咽下嘴里的食物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大口笑道:“还是媳妇儿好。” 黄志勇在旁边笑着问:“你们不是领证了吗?什么时候办酒席?” 马文山连忙凑过来:“对啊!对啊!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苏小琳害羞不说话只是把头低下。 虎平涛笑道:“等过了年选好日子我会挨个通知你们。先说好准备好红包谁都不能少否则就算来了也没酒喝。” 这当然是玩笑话。自从虎平涛来到十一号警务亭众人吃喝他的次数多了区区一个婚礼红包根本不算什么也就嘴上说说而已。 苏小琳正打算把虎平涛拉到一边跟他说说有人送花这事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见有人从大门口进来径直走到虎平涛面前。 是张强。 “你怎么来了?”虎平涛放下已经吃完的饭盒对张强这个时候出现有些奇怪疑惑地问:“下午面试怎么样?顺利吗?” “还行。” 张强敞着外套没系上拉链。他从衣袋里拿出一盒“红塔山”散了一圈。 苏小琳在场虎平涛没接香烟再说他也没有烟瘾注视着张强:“有事儿?” 张强看看满屋子的人点点头:“能出来一下吗?”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张强来到警务亭外面。 天已经黑了路灯照亮了街道冷风迎面吹来令人精神一震。 “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请你吃顿饭。” 张强吸着烟认真地说:“要不是你我也找不到这份工作……谢谢!”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真诚。 虎平涛笑着摆了摆手:“别客气。要不是你有大货车驾驶证我还真帮不上忙。” “我有眼睛能不能帮愿不愿帮我看得出来。”张强右手插在裤兜里仰面朝天喷出淡淡的烟雾感慨地说:“出来快半年了除了我女朋友你是第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虎平涛笑着劝道:“你父母对你应该很不错。” 张强冷冷地说:“我十五岁那年我妈就去世了。后来我跟着我爸他找了个女人我就没家了。我伤人入狱他没来看过我。刑满释放那天我用监狱的座机给他打了个电话打过去就是忙音后来我借了狱警的手机他听到是我的声音马上就挂了。” “监狱里有活儿干我攒了些钱。出来以后以前的兄弟摆了两次酒给我接风。姜桂花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听到这里虎平涛微微眯起双眼:“租房那事儿是故意的?” “是她出的主意。”张强声音压得很低:“不光是我她还拉着好几个人一起做。都是道上的有些我认识有些没见过。” 虎平涛凝神道:“都是刑满释放人员?” 张强摇摇头:“不全是大部分是混道上的。现在不是严厉打击黑社会吗他们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聚在一起。可这人只要入了行就很难再改回来。他们主要是在酒吧里看场子还有些是在地下赌场里混……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姜桂花把我们集中起来让我们装作租房子与她介绍的房东签合同。” 虎平涛深深吸了口气:“目的就是为了骗违约金?” 张强砸着嘴:“这女人很聪明她看准的目标都是老人家里孩子也不大管平时很不回家照看的那种。年轻人跟外面接触多很多骗局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老人就不同了他们的想法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姜桂花十多年前就开始干房屋中介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是千难万难。她很谨慎选择我们几个也是通过朋友介绍。她手里有房源对房东的信息和家里情况全都一清二楚。” “就说郑玉仙吧!姜桂花知道她儿子在外地老太太手里有闲钱还有一套空房出租。这人嘛都不愿意招惹麻烦。租房的时候我根本不会告诉郑玉仙我刚从牢里出来。这要是说了她根本不可能把房子租给我。就像你那天说的原本只能租到一千五她开价一千八我压根儿没还价。要换了是年轻人肯定心里会犯嘀咕多多少少能看出这事儿有猫腻。可人家老太太就不这么想。她就愿意占小便宜何况还是每个月三百块钱所以看都看租房合同立马签字当场收钱。” “她也不想想这钱有那么好拿吗?她那房子我只要住进去前后两个星期就能给她闹腾得必须赶我走。想要捣乱办法太多了。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刑满释放是块脏招牌有过吸毒史的人也不受人待见。我就是这样。女朋友很听话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当然在公开场合做那种事是不可能的。但当着孩子的面搂搂抱抱恶心一下孩子父母这事儿能行。我在有意无意把我的刑满释放证书公开一下让他们报警或者到社区投诉街道办事处的人到现场调解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话可信度很高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我进过局子。” 虎平涛早就想到过这一点现在从张强嘴里说出越发证实了他的猜测:“你的意思是姜桂花干这事不止一次?” “我听说她以前就干过。”张强点点头:“租房合同上都写着半年的违约金郑玉仙那边每月一千八房租还算是少的多的达到每月两千五以上。她跟我们约好了:她负责找房子我们负责与房东签约。只要这么一闹房东肯定得撵我们走就算违约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这样一来每单收益少则上万多则好几万。两边四六分她六我们四。” 虎平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是个好人。”张强把烟头远远弹出去:“警察我见的多了还有就是社区的我每个月都要去街道办事处报到。他们那边也说是要给我安排工作可我放出来这么久他们只安排我上技能培训班不是搞美发就是学烹饪。” 虎平涛不由得笑了:“美发和烹饪不好吗?学成了你可以出来开店自己当老板。” “这种事情得有本钱。就我这样的一穷二白当个屁的老板。”张强叹了口气:“还是你介绍的工作靠谱我很喜欢……真的不骗你我这人就喜欢开车而且这工作只要好好干收入很不错。” “那天晚上在小区院子里闹腾。第二天我找到媳妇让她听我解释。她骂了我一顿哭得挺伤心。” 虎平涛没说话安静地听着。 “她说她瞎了眼睛才跟了我那么多年。先是进局子现在出来了又不务正业。她不知道我跟着姜桂花做这种事只是听我说能挣钱才配合着我一起干。她那天把我说得很难受她说只想要个家钱少没关系大不了结婚以后一起挣。她唯一想要的就是我走回正路别跟那些以前的朋友混在一块儿。” “我今天过来真是想请你吃饭。可没想到你们已经吃上了所以就告诉你这些。” “姜桂花那边我不干了。其实我之所以跟着她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这人嘛有生路自然就不会走黑道。你好好对我我就认真待你。” 虎平涛听得有些感慨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张强斜着眼睛看他:“怎么你要给我发红包?” “到时候讨杯喜酒喝。”虎平涛没开玩笑。 张强有些感动:“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发喜帖。对了警务亭里面那女的挺漂亮是你女朋友?” 虎平涛点点头:“我媳妇儿已经领过证了。” 张强笑了:“那你办酒席说不定还排在我前面。到时候你请不请我?” “我要收红包的。”虎平涛笑道。 “那我也愿意给。”张强笑得很舒心:“我在监狱里认识几个管教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好人。” 说着他拿出手机:“留个号码改天约你喝酒。” 虎平涛答应的很爽快:“行!” …… 姜桂花被抓了。 进了经侦队的审讯室前后也就半个多小时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这女人脑洞很大:干了多年的房产中介她很清楚房东除了要钱对租户也有各种要求。然而万变不离其宗谁都喜欢把房子租给好人尤其是那种给钱爽快身家清白的租户。 犯法的事儿不能做但法律的空子可以钻。 姜桂花帮着介绍房客————混混、地痞、有吸毒史、刑满释放人员…… 一旦签订房屋租赁合同这些人就生方设法制造混乱。反正不是伤天害理的那种就是让左邻右舍和房东知道我不是好人。我在道上有兄弟一呼百应的古1惑1仔。 既然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那就把我撵走。这样一来你的行为就属于违约必须按照合同支付违约金。 房东都不愿意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从未想过这是个圈套只觉得是自己当时没看清人就算白白从口袋里掏出大笔违约金也只能自认倒霉。 正文 第一百二六节 紧急任务 姜桂花负责主要操作从去年到现在总涉案金额超过二十万元。 经侦队迅速整理案情石宏伟在第一时间向省厅送交了报告。 严格来说涉案金额不算大可造成的社会影响却非常恶劣。 被迫交付违约金的房东至今都心有余悸不敢把房子轻易外租。他们对求租者百般挑剔引发了很多口角。 也有些房东死扛到底按照姜桂花示意租房的那些人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们在租住的房子里制造噪音以及各种邻里纠纷。社区和当地派出所警员屡次上门调解来来往往疲惫不堪。 对此省厅专门作出批复:这是典型的新型犯罪必须从源头上深挖。 经侦队得到了上级夸奖。 石宏伟不敢居功连忙解释:这是耳原路派出所民警虎平涛提供的线索。 …… 过年前一个星期虎平涛接到熊杰的电话让他到局里去一趟。 熊杰带着他去了局长办公室。 看着站在面前的虎平涛古渡分局局长邱伟不禁笑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年轻人很精神嘛!呵呵别站着坐。” 虎平涛依言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事想跟你谈谈。”简单的开场白过后邱伟收起笑容认真地说:“虎平涛同志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要交给你。” 虎平涛一愣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坐在斜对面的熊杰。后者同样注视着他语气严肃:“小虎你得自己做出选择。事关机密如果你愿意接受邱局才能告诉你任务内容。如果拒绝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虎平涛陷入了思考。 熊杰从未以这样的口气对自己说过话。 邱伟是局长直接对自己下达任务可见其重要性。 他认真地问:“任务持续时间很长吗?” 熊杰看了一眼邱伟从对方目光中得到允许转过身对虎平涛点点头:“短则半年长的话……就不好说了。” 虎平涛又问:“不能与家人联系?” 熊杰继续点头道:“这是执行任务的基础。” 虎平涛的问题还没有结束:“之前不是说让我调去西洛检查站吗?怎么这是个临时任务?” 邱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目光:“小虎你很聪明。是的这的确是一个临时委派的任务。你没有答应接受我无法告诉你详情。唯一能透露的就是这个任务极其危险对我们滇省以及全国来说都很重要。” 虎平涛多少猜到了一些:“涉毒?境外贩毒?” 熊杰没有给出答案:“除了你另外还有三名备选人员。要我说他们才是最适合执行这次任务的人选。可现在出了点儿变化看来看去你最适合。” 虎平涛的大脑急速运转他迅速进行着各种细节比对认真地问:“因为语言?我会说法语和越语?还是因为我在美术音乐方面的特长?” “不应该不是后者而是因为语言。具体是哪一种?让我想想法语不太可能英语也不像……突然情况涉及境外贩毒……就因为我会越语所以选择我执行这次任务?” 熊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向邱伟叹了口气:“看看吧我之前怎么说来着。我就告诉你没必要搞得这么正式直接把他叫过来下达命令就行。这小子精着呢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猜个八1九不离十。咱俩口风够紧的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还是被他看了个底儿穿。” 邱伟有些尴尬但脸上神情更多的还是欣慰和满意。他注视着虎平涛:“你愿意接受这次任务?” “愿意。”虎平涛正襟危坐丝毫没有犹豫。 邱伟满意地点点头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很大的牛皮纸袋递给虎平涛:“我们之前就对你进行了综合能力审核你的政审也没有问题。这是关于任务的初步介绍你大体先看一下详细部分之后会有人为你解释。” 熊杰道:“这份资料不能带出去你只能现在看。等会儿你给家里打个电话中午我派车直接送你去基地参加为期两周的特殊培训。” 说着熊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有什么事儿就现在打电话说吧包括你女朋友那边打完以后手机上缴。” 虎平涛忽然有些紧张。 他虽然做好了执行任务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纪律竟如此严格。 拿出手机分别拨打了父母的电话。 父亲虎崇先回答:“知道了。你这么大的人该做什么心里有数用不着向我汇报。时刻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的责任。” 母亲李静兰对此表示理解却有些担忧:“那你的婚事怎么办?” 虎平涛笑着宽慰她:“等我回来再办。” 然后轮到姐姐虎碧媛。她在电话里发出叹息:“从你跟爸对着干选择警察这行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废话我就不说了反正先大家后小家之类的话爸从小就对咱们唠叨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我就问你一句话:琳琳怎么办?” 关于这个问题虎平涛早已想好了答案:“我们已经领证了。” “领证?你以为那个红本本能捆着人家一辈子?”虎碧媛对此嗤之以鼻:“琳琳是个好女孩我很喜欢。你要是换个人我还真看不上。我不是反对你出任务但你好歹分分时间这酒宴都还没办你就扔下人家连个电话都联系不上你让琳琳怎么想?” 虎平涛坚定地说:“我会打电话跟她解释。” “那你一定要把事情安排好。”虎碧媛认真地说:“后方稳定你在外面才不会心慌。” 虎平涛认真地说:“姐我这次出去要花很长时间爸妈那边就只能你多多照顾了。” 虎碧媛冷哼道:“这用不着你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连你媳妇都一块儿罩了?” 虎平涛笑了:“姐还是你最疼我。” “去你的。”虎碧媛在电话里啐了一口随即语气变得担忧起来:“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干警察的都不容易遇到危险要避开别傻乎乎的往上冲。” 虎平涛连忙宽慰:“我知道我听你的。” “你知道个屁!”虎碧媛忽然有些生气:“说起来都怪熊杰当初要不是他让你当警察也就没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你来我集团当个部门经理多好收入高还能发挥你的技能优势。” 虎平涛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熊杰感觉发根上渗出层层冷汗压低声音道:“姐熊叔叔也是好心。” 虎碧媛根本不吃这一套:“那老头不是好人。我跟你说别傻乎乎听他忽悠咱爸说过不止一次了喝酒能看出人品熊杰每次喝酒都耍赖明明有一斤的量最多只喝三两。你得小心点别被他给卖了还帮着数钱。” 虎平涛随口搪塞了几句挂断电话。 这边邱伟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老熊没想到你在人家女娃娃眼里竟然是这种形象。我就说怎么每次喝酒都喝不过你原来这是你的惯用手段老伎俩了。” 熊杰面如黑锅感觉脑袋上也罩着一口巨大的无形黑锅。 虎平涛开始拨打苏小琳的电话。 “你要外出公干?”苏小琳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夹杂着浓浓的撒娇成分:“去多久啊?” “至少半年。”犹豫片刻虎平涛补充了一句:“……可能还会更久。” “怎么这样啊?”苏小琳在电话那端发出惊讶的尖叫她随即很好的控制住情绪呼吸变得急促刚从心里冒出的那点愤怒火苗瞬间被巨大的担忧碾压熄灭。 “……你……要出任务?”她很聪明很快猜到了答案。 “是的。”虎平涛认真的回答。 她沉默了几秒钟问:“什么时候走?” “现在。”虎平涛知道这是个残酷的答案却是必须说出的真实。 苏小琳用力咬了下嘴唇:“连多待一天……不半天都不行吗?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想见你。” 虎平涛叹了口气:“军令如山。” 电话那端苏小琳眼圈顿时红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娶我?” “任务结束我就来。”虎平涛轻言软语他知道这种时候必须哄着心爱的女子:“我身上盖了你的印章我们还领了证你已经是我媳妇儿婚宴只是走个形式。” “婚宴比结婚证更重要好不好。”苏小琳仍然嘟着嘴她有心想把神秘人送花的事情告诉虎平涛又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非但起不到应有的效果还会给虎平涛增添心理负担。 沉默片刻她深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平时欢快爽朗的正常语调:“你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虎平涛感觉心头那块大石正在缓缓下坠不再提心吊胆:“我给我姐打过电话有什么事情你找她就行。” “知道啦————”苏小琳故意把最后一个字音节拖得很长听起来很嗲:“你不在才好呢!我和碧媛姐每天逛街、吃饭、喝咖啡、看电影……都没你的份儿!” 虎平涛知道她在宽慰自己心中安定的同时也涌起几分感动:“老婆等我回来再好好补偿你。” 苏小琳的声音依然轻快活泼:“你是我看中的男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说话要算数否则我饶不了你。” 挂断电话虎平涛颇有些失落地看着手机眼眸深处的温和逐渐消失被金属般的刚硬与坚强取代。 看着他从桌上递过来的手机局长邱伟笑道:“小虎你媳妇儿挺不错的。我见过的警嫂多了通情达理的也不少可是像这样给丈夫打气鼓励的在我印象中还是第一个。” 办公室不大距离又近虎平涛前后打的几个电话邱伟和熊杰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熊杰道:“他媳妇儿是商务厅的就是上次去黎江执行任务认识的。” 邱伟顿时乐了:“是吗?我记得上次通报旅行社员工偷换翡翠手镯那个案子就是在黎江发生的吧?” 熊杰点点头:“就是那次让这小子捡了便宜整了个媳妇儿回来。改天有几乎介绍你认识一下姓苏苏小琳目前看来应该是咱们古渡分局所有警嫂当中最漂亮的。” 说完熊杰从椅子上站起来戴好帽子没好气地对虎平涛说:“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走吧!” 虎平涛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熊叔叔我姐就是随口一说您别往心里去。” “哼!”熊杰把嘴一撇悻悻然道:“敢在背后说我的坏话……等下次见了面我再好好收拾她!” …… 缅国北部腊达(lar dar)市。 在缅语当中lar是美好、漂亮的意思。dar意思与lar差不多两个词可以单独使用叠加起来可以理解为汉语的“恭喜发财”。 昂山素季执政后对中国的外交政策整体来说趋于友善注重两国在经济方面的合作双方签订了一系列经贸合作协定。其中一项内容就是把腊达列为口岸级开放区域。 缅国毕竟不是中国。无论经管还是法制远不如外人想象中的那么规范。近年来腊达这座北部小城变化很大出现了很多新建筑整体规划却越来越乱楼房之间夹杂着棚户区更谈不上什么街头绿化。 这里一如既往的炎热外来人口却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三十万。 这里没有数十层的高楼。在当地人看来六、七层高的建筑已经很不错了。 “银筹”赌场位于城市西部。 这名字的来由与富裕又强大的邻国有很大关系。当然翻译完全是汉语化的。“银”这个词自不用说“筹码”在缅语中有多重意义可以理解为身家、财富、持有物等等。 上午七点虎平涛起床洗漱开始了在赌场一天的工作。 正文 第一百二七节 目标 与几周前相比他现在的外貌有了很大改变。 肤色明显变深比古铜色还要更暗一筹。只有常年居住在热带或亚热带地区的人才有这种如同脏布般无论如何都难以洗清的皮肤。 长期生活在热带人体为了避免温度过高损害内脏及维持正常功能皮肤系统会产生适应性改变产生大量黑色素帮助人体散热减弱子外形对人体的伤害。无论亚裔还是白皮在长期晒太阳后都会产生皮肤黑化。如果在非洲的赤道地区居住结婚生子延续三代以上皮肤会产生基因适应性变化越来越黑。 就像近视眼会遗传。 虎平涛以前的肤色不算深却远远达不到常年居住在腊达本地人的那种程度。滇省地处高原警务培训基地设置了专门的紫外线照射室。特训期间虎平涛每天都得光着身子在那里面呆上半个多钟头这样持续了一周整个人变得黑不溜秋。用教官开玩笑的话说:“再晒下去你可以申请赤道几内亚的国籍了。” 这玩意儿不是什么高科技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满足对日光浴有特殊偏爱的那类人群。有简单的家用版还有不可描述的岛国动作片专用版。 光是皮肤颜色变深还不够肤质必须粗糙化才符合腊达本地居民的基础外观。 无论体能还是理论训练虎平涛只能穿着军绿色四角短裤脚上是一双夹趾拖鞋。特训期间所有活动都在室内进行暖气开的很大确保室温保持在三十度左右。 洗澡严禁使用沐浴液甚至连香皂和肥皂也不行。淋浴只能使用正常温度的自来水冲刷身上残留并干涸的汗液即可。 缅国、安南、暹罗、柬埔寨还有印尼和菲律宾……东南亚所有热带国家的大部分平民都沿用这样的洗澡清洁方式。 以腊达本地人为例香皂和肥皂主要用来洗衣服沐浴液是奢侈品普通的宾馆和酒店都很少提供(除非单独提出要求)。他们习惯以这种方式冲凉至于对身体的清洁程度是否达标那其实无关紧要。 时间久了未洗掉的污垢附着在体表与不断分泌的油脂、汗水混合形成一层很薄的覆盖物导致皮肤变得粗糙摸起来有种在粗糙陶器表面滑过的感觉。 “银筹”赌场是一幢六层建筑占地面积很广有单独的员工宿舍。这里的居住环境一般四个人一个房间上下铺。潮湿闷热的环境令人难受虽有风扇却无法降温唯一令人舒服的就是淋浴冲凉。 即便是早上起来也得冲一把。虎平涛趿着拖鞋光着上身摇摇晃晃走到一楼的大排档挑了一张还算干净的塑料凳子坐下要了一碗鱼汤米粉。 这是缅国的国菜也是当地人必吃的早点在饮食界的地位相当于滇省米线。 缅国多鱼鱼汤米粉选用新鲜鲶鱼熬煮的汤汁加上咖喱淋上在热水中汆过的米粉。配菜有事先炒好的肉末、芫荽、豆芽、炸豆皮和油条再撒上辣椒粉以酸橙汁或柠檬汁为调料吃起来酸甜鲜辣极其开胃。 这边没有醋酸味调料大多用柠檬。出米粉的时候也可以向店家要求添加熟鸡蛋那是一种极小气的做法:将熟鸡蛋剥壳用细线分切为四至六块轻轻放在米粉上。 一个鸡蛋两百缅币一元人民币折合二百二十缅币。 吃完这碗价值一千八百缅币的早餐虎平涛操着熟练的当地话与摊主打了个招呼转身走进宿舍区换上工作服。 特训内容包括缅国语言速成。虎平涛表现出令人惊讶的强大学习能力在短短两周时间内掌握了基础缅语日常交流毫无问题。 赌场二十四小时营业当班的荷官分为两班轮流交替。视客人数量多少主管会安排荷官们适当的休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三班轮换某些时候甚至会变成四班。 缅国法律表面上禁止赌博实际上地下赌场横行。自从腊达划入经济开发区后这里的大大小小赌场数量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增加了三倍。 绝大部分是家庭化的小赌场著名的“北部一条街”长达两公里左右除了贩卖工艺品和各种本地特产街道两边遍布着麻将馆、电子游戏厅以及各种各样的赌馆。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世界上任何一种赌博方式:百家乐、扎金花、二十一点、德州扑克、俄罗斯轮盘…… 赌客大部分是外国人尤其是来自强大邻国的那些人。 去年缅国出动军警对腊达的地下赌场进行了全面整肃。家庭式赌场基本上被肃清“北部一条街”大大小小的各类赌馆也关门自查。表面上这是应强大邻国的要求共同制造一个干净、清洁的商贸环境。实际上这是缅国军方与大型赌场持牌者之间的私下交易。 肃清小型赌馆只留下大型赌场。这样以来业务和利润集中军方在其中占有一定比例赌场也藉此得到了合法性外衣。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一个穿着纱笼的中年男人走进赌场来到二十一号桌前坐下。 纱笼是缅国传统服装类似于国内傣族所穿的筒裙。男女皆可男式叫做“笼基”女式叫做“特敏”。 正在二十一号桌发牌的虎平涛面带微笑操着缅国语向对方打招呼:“阮先生早。” 他叫阮成栋安南人也是虎平涛此次任务的目标。 安南与柬埔寨之间一直纷争不断上个世纪更爆发过全面战争。安南人野心很大尤其是黎笋上台后凭借武力四面扩张。当时主要选定的目标是柬埔寨以及北面的强大邻国。柬埔寨国小民弱接连战败如果不是强大邻国突然出兵打了一个漂亮的自卫反击战说不定早就被安南并吞。 这些年国际形势平稳安南没有大规模出兵看似主修内功将主要精力转入经济建设。实际上安南与柬埔寨之间的小规模武装冲突不断却都限制在双方能够接受的范围也就很少被外人知道。 阮成栋以前是安南西部地区野战部队的上尉指挥官。战伤后退役因不满当时的安置政策于是响应老上级的召唤叛逃至缅国。 那是安南军的一个团级指挥官名叫武清程。上个世纪安南与北部邻国在边境上发生战斗武清程指挥失误当时率领的部队遭到毁灭性打击一个步兵团几乎伤亡殆尽。为免除上军事法庭的问责他带领残军突围在暹罗与缅国交界位置打下一块地盘。 武清程很会经营他通过各种手段从以前的安南军方得到了大批军火强行聚拢附近的山民硬生生打造出一个人口三万左右的“独立区域”自封为将军。 上个世纪的缅国军队战斗力极弱根本不是这帮安南职业军人的对手。再加上该地区山高林密只要少数武装分子扼守险要地形即便人员数量占优势也很难攻入。缅国军方多次清缴结果都是伤亡惨重。当时的执政者索性将其放任不管只从外围进行封锁。这样一来就给了武清程喘息和发展的时间。 再没有比种植罂粟来钱更快的生意。 热带地区可以做到一年三熟粮食供应不成问题。武清程在辖区内划了大片地盘专门用于种植罂粟。每年到了收获季节采摘果子晒制鸦片制成海洛因穿过北部和东部的山脉贩运销售从中获利。 其中贩运距离最短获利最大的路线就是经过北面邻国边境哨卡流入市场。 公安部早就想打掉这颗毒瘤问题是武清程集团位于境外那里是我们的执法空白区。至于军队突袭就更不可能。那涉及到多国外交稍有不慎会引发更多的负面舆论。 暹罗人对毒品也是深恶痛绝。他们非常愿意合作共同打掉武清程集团。通过来自中方的支持暹罗人花了十几年时间对武清程集团进行渗透掌握了大量情报。 缅国也对这个长期占据边界的武装集团感到不爽。因为国家整体经济水准极低缅国一直向世界银行申请资金援助。历届执政者花了很大的力气与西方国家沟通终于得到扶持立项但其中有一个重要问题————缅国必须根除占据北部的武清程贩毒集团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援助款项。 中方也提出两国合作以代替种植的方法缩减缅国罂粟种植面积。加大宣传力度诱使武清程辖区内的居民转投到缅国政府实际控制区将其弱化。 虎平涛接受的任务就是整个庞大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阮成栋是武清程的亲信。 先接近他进而接近武清程。 根据暹罗人提供的情报武清程集团虽然占据地形优势易守难攻然而该集团存在着一个致命弱点————武清程没有生育能力也就无法指派并培养具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 他在早年的战斗中损伤了私1处后来虽然得到医治身体无大碍却无法生儿育女。 在这个独立王国权力的诱惑足以使人疯狂。 当年跟随武清程打天下的营长、连长现在都成为了师长、旅长。在这里军民一体化。靠着贩卖毒品的钱从外界购买大量军火进行武装。当然一百五十毫米口径重炮之类的武器是没有的但武清程集团装备了大量轻武器甚至配备了一个迫击炮连。 只要干掉武清程他的权力王国就会四分五裂。手下的人各怀心思根本做不到铁板一块。暹罗人和缅国各自开出价码给予一定的承诺就能永远解决这个麻烦。 暹罗与缅国之间的交界一直很模糊这是历史原因导致。暹罗人之所以在解决武清程集团的问题上尤其热心也是存了想要顺势占领该地区永久纳入国界的心思。如果在刺杀武清程这件事情上占据主动权日1后与缅国谈判就掌控了重量级筹码。 为达到目的暹罗连续派出数支精干的特殊部队潜入该地区渗透作战。 很可惜情报泄露作战失败前后数次战死人员高达上百人军方情报主管也因此被撤换。 鉴于暹罗和缅国极其低下的战斗力以及军警内部与筛子没什么区别的情报漏洞中方决定自行展开计划同时对暹罗和缅国保密单独行动。 阮成栋是武清程的亲信同时也是集团的外交官兼对外销售主管。他常年游走在缅国、暹罗、安南等地除了销售毒品还负责购买生活必需品和军火。 阮成栋喜欢玩二十一点经过中方仔细筛选将其作为第一目标整个计划从腊达的“银筹”赌场逐渐展开。 荷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介入口。 原本的任务执行者是一位东湖省籍警司。他在腊达整整待了半年终于得到进入银筹赌场工作的机会。然而腊达当地治安混乱三周前几个客人在赌场发生口角很快演变成当地两个黑道势力的大规模械斗。他被卷入当场死亡。 正常情况下这类重要任务都有第二、第三甚至更多排序的替补人员。可极不凑巧计划主导方的东湖省警方连夜调派了三名替补人员集中却偏偏遇到地震三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导致无法出勤。 收到东湖方面的消息滇省这边立刻启动了紧急预案选中虎平涛为替补。除了语言和技能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他足够“干净”。 老手和年轻人之间的区别很大。就像古代的战将关张赵马黄很能打活脱脱是武神下凡仅靠名头就能把敌人吓退。 普通小兵则不同面生没见过你叫嚣着号称武力值九十九鬼才信你。 正文 第一百二八节 潜伏 阮成栋身边随时带着两名保镖无论动作还是气势都能看出是职业军人。 这个时间赌场里的客人不算多差不多要等到下午四点以后才会变得密集。一直以来阮成栋都坐这张桌子他认为在“二十号桌”玩“二十一点”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他是赌场的熟客主管都会告诫荷官决不能得罪这些人。不要说是发牌的虎平涛就连场子里端着酒水盘子来来往往的兔1女1郎也对阮成栋之类的客人熟记于心。 包括阮成栋在内这张桌子上坐着五名赌客。 他今天运气不错刚坐下来连续四把都拿到blackjack赢了双倍。 阮成栋很高兴从推到自己面前的筹码当中拿出两枚大额的扔给站在赌桌对面的虎平涛操着一口缅语朗声笑道:“很不错这是给你的。” 虎平涛连忙接住露出一副谄媚且感激的表情:“谢谢阮先生。” 赌场里都这样客人赢了高兴就给荷官发小费很正常。 阮成栋赌技高超心理素质也不错牌打得很稳没有把握绝不跟进。一个多小时下来面前堆起厚厚好几摞筹码粗略算来将近三万多人民币。 这在缅国是通用货币。 当然如果赌客需要赌场方面也可以付给美元。 阮成栋出手很大方连续扔给虎平涛的筹码已经超过人民币一千块。 缅国很穷一般人的工作日薪大约为四千八百缅币折合人民币二十三块左右。发牌一小时就能得到这么多钱实在令人眼红。 一个身穿黑色马甲的中年荷官走过来以命令式的口吻对虎平涛说:“你去三号桌这里我来发牌。” 虎平涛愣住了就像刚从学校里毕业面对着第一场来自社会毒打的可怕风暴一副懵懂且不知所措的样子。 “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桌号是主管分派的。” 中年荷官摆出一副老资历模样很不高兴且蛮横地说:“叫你去就去怎么这么多话?” 虎平涛本能地“噢”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皱起眉头:“不对啊!就算要换桌也应该是主管过来告诉我怎么你……” 凡事都慢一拍这表现很符合没有社会经验的年轻人。 旁边的人都看着中年荷官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低声威胁:“你要是再不走晚上我找人揍死你。” 虎平涛怒目相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谁死还不知道呢!” 正在相持不下赌桌上的客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一个男人用拍着桌子连喊带骂:“你们这两个混蛋要吵就出去吵快发牌发牌啊!” 阮成栋没有说话他外表神情悠然实际上内心警惕地看着这一切。 他对身边的任何冲突与纠纷都很在意非常小心。因为说不定就是针对自己设下的局。想要自己脑袋的人太多了尤其是邻国政府。 看着身强力壮且丝毫不肯退让的虎平涛中年荷官眼底闪过一丝畏惧。 他不再坚持铁青着脸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虎平涛恨恨地骂了一声:“滴咩。”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被坐在对面观察情况的阮成栋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阮成栋目光微微晃动感觉有些意外。 “滴咩”是安南的骂人话意思是“x尼玛”。 全世界都存在着方言同种语言有着各种各样的地方支系。安南语也不例外全国通用的“滴咩”从南到北有着区域性各自不同的变化。 正常的“滴咩”发音是di me这相当于汉语里的普通话标准的官方发音。 阮成栋听得很清楚这句脏话脱口而出的时候虎平涛还夹带了一点短短的拖音也就是“ni”发音为尼。 阮成栋的老家在安南国海阳省他是维仙县利染乡人。“滴咩”夹杂“尼”的拖音这是海阳省特有的语法习惯。 他有些感慨。 这种感情很微妙。 就像两个互相陌生的中国人在大洋彼岸相遇开口说话发现原来都是云南的。继续聊下去发现都是省城人还都住在同一个区。 于是亲切感倍增。 阮成栋很谨慎。 他偏过头对身边的保镖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继续玩牌不过阮成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高的兴致可他今天的运气实在很不错十把至少能赢六、七把无论坐庄还是闲家都这样。 半小时后保镖回来了。俯低身子凑近阮成栋耳边轻声细语。 他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点头脸上神情也变得越发舒缓。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四点。 阮成栋从椅子上站起来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带着几乎是时刻挂在脸上的善意微笑带着保镖离开了赌场。 …… 晚上七点到了虎平涛交班的时间。 夜晚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繁忙的时候。因为天气炎热白天尤其是中午和下午人们都呆在屋子和背阴的位置乘凉。等到太阳落山暑气散开人们才像畏惧光明的老鼠那样离开巢穴在凉爽黑暗的环境里开始一天的活动。 从现在到明天凌晨是赌场里人最多生意最好的时段。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在赌场里担任荷官。 《潜伏》这部片子在国内名气很大。实际上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潜伏活动一直在继续着。有很多安全部门的工作人员终其一生都在潜伏。按照其身份和任务性质大体上分为国内潜伏和国外潜伏两种。 国外潜伏是重头戏。潜伏人员一旦接受委派整个人彻底改头换面以正规合法渠道移民带着全新的身份成为一名生活在海外的华裔。 生活这就是大多数潜伏人员的日常任务。 没有电影电视里那种刺激的生死搏杀也没有谍战大片里007阿汤哥敏捷矫健的身手更没有拯救世界的伟大人生目标。潜伏人员存在的意义很简单————生活生活平静平淡的生活。 假如你要成为一个标准的米国人该怎么办? 答案很简单:前往米国的某个城镇买一套房子在那里安安稳稳生活几年。时间长了你的行为习惯会不自觉地受到周围人群影响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语言关只是诸多潜伏难点之一也是最容易克服的部分。 关键在于生活习惯。从最初的不适应到后来的习以为常需要漫长的时间磨合。 走出去住下来习惯目前的生活。这就是初期委派情工人员的主要潜伏内容。 一年、两年、三年……以十年为一个“潜伏时间单位”你会逐渐变成当地人。 接下来是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这时候你已经有了稳定工作在当地(社区)也拥有一定的影响周围有很多朋友无论他们是否喜欢你或者对你抱有某种看法但他们都认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自己人”根本不会把性格随和很少发脾气脸上永远带着微笑的你与“间谍”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你没有接到任何指令你的任务仍然是继续潜伏。 因为你娶了个金发碧眼的洋妞所以你的孩子有白色皮肤开口说话不会字正腔圆的“热爱人民热爱国家”而是张嘴咿呀咿呀的英文字母abc。 你会教你的孩子和妻子说中文你会小心翼翼灌输给他一部分自己的思想理念。请注意内容只能停留在表面层次决不能深入到政治领域否则极有可能引起注意。尤其是来自妻儿家人的举报紧接着就是联邦密探约你喝茶从根子上把你的过去挖出来。 你的日常生活还包括对单位同事以及新朋友的细微改变和影响。 比如年节的时候尤其是圣诞你会约着朋友来家里吃饭。餐桌上的菜除了烤鹅和填满李子的烤鸭还有来自遥远中国的红烧肉和鱼香肉丝。西红柿炒蛋必不可少甚至还会准备一个热辣的火锅。 在白皮蓝眼的异族人看来这一切都很新奇。 这时候你就可以端着主人的架子给他们介绍这些菜肴的来历并在谈话中夹带上几个久违的中文字词。 这同样与国家级别的机密情报无关这只是一个移民对母国的怀念以及小范围的华1夏文明传播行为。就像那些性子执拗的老人尽管多年前就离开中国却极少使用英文尤其是在家庭内部他们一直说着中文。 联邦调查局不会对此产生兴趣。毕竟居留在米国的华裔实在太多了。如果把每一个在米国土地上说着中文的人都当做嫌疑对象进行监控那么就算国会拨款再多再增加十倍的人员编制也不可能达到目的。 像普通人那样生活通过各种方式扩大中文的使用和影响范围哪怕只是几个人也好。 你的孩子和妻子有可能因你的影响成为新的潜伏者。可这样的成功几率实在太低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人做到这一点。毕竟那里不是中国虽然你是丈夫(妻子)和父亲(母亲)可他们受环境的影响程度远远超过你的日常说教。 大多数潜伏者终其一生也不会收到来自上级的任何指令。 他们最大的任务就是在沉默中仔细观察整个社会并在“适当”的时候公平公正地说上几句话。 比如电费太高且市政方面不作为的时候就跟随反抗者抱怨一下。 比如冬天气温骤降大雪封路家里没有暖气供应电网崩溃的时候就在推特和脸书上骂几句。 千万不要小看这普通平常的行为它极有可能成为引燃无数愤怒民众的导火索。就像一个无形的怨怒容器平时能装下千万人的愤怒可一旦积累到顶点只需要轻轻揭开盖子让常年压制的怒火得到释放就会迅速演变成席卷一切的飓风海啸。 潜伏人员还负责“支援”任务。 比如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本国特工遇到某种意外急需物质方面的帮助这时候哪怕能有十美元也能起到无可比拟的作用。 “你可以到xx大街xx号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上级指令可能就是这么一句话。只要你赶到指定地点就能得到一个充满惊喜的补给袋。里面有食物、饮料、药品、现钞……甚至武器弹药。 米国不禁枪。 所谓潜伏就是这么简单。 虎平涛在缅国遇到的情况也是如此。 他的第一站是仰光。在那里虎平涛遇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叔公”。 那是一个在南北安南内战时期逃离家园来到缅国定居的老人。他在仰光经营着一个小冷饮店娶妻生子。对于虎平涛这个不请自来的远房亲戚叔公的老婆很是不屑满脸鄙夷因为虎平涛看起来就是个穷鬼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甚至连缅国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老两口私下里一合计觉得虎平涛留在仰光是个麻烦。别说什么亲不亲的光是他每顿惊人的饭量就足以令人打消关于亲情血缘的一切关联。想通了这一点老两口第二天就忙着跑当地相关部门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时间里给虎平涛办妥了身份证明。 按照计划虎平涛在某个夜晚外出与当地的几个混混发生口角双方打了起来虎平涛展示出街头斗殴战斗力把对方打得屁滚尿流也由此惹上了麻烦。 迫不得已“叔公”只能给了他一些钱托关系让朋友带他前往远在北方的腊达避风避祸。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符合逻辑也具备了各种证明的世俗故事让人找不出破绽。 “叔公”就是一个典型的潜伏人员。 如果没有“叔公”的帮助虎平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前往腊达在有人举荐背书的情况下顺利进入银筹赌场成为一名发牌荷官。 正文 第一百二九节 争斗 在更衣室摘掉领结换掉黑色马甲和白衬衫穿上自己的汗衫短裤趿着拖鞋虎平涛哼着小曲带着几分得意和满足摇摇晃晃下了楼朝着远处的街巷走去。 这些年国际形势动荡国内产业变更升级再加上诸多原因导致原本集中在长三角和广深地区的服装加工业变得萎缩。相应的安南与缅国承接了这部分业务。尤其是安南正叫嚣着要代替强大邻国成为新的“世界工场”。 腊达有二十多家服装厂员工数量总计超过七千人。 服装制造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行业它囊括并连带着纺织、运输、仓储等一系列分支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然而缅国并不具备源头行业的纺织腊达的服装制造也就只能以“单项”形式存在。加上运输、食品生产、种植等其它行业腊达给缅国提供了日益增加的税收比重却无法在法制层面上对这座城市进行约束。 虎平涛的目的地是两条横街外的一个夜市。那里吃的东西多价格便宜是当地人晚餐和宵夜的首选。 为了避免白天的日晒腊达市的很多建筑都会在彼此邻接的位置搭上隔板。材料大多是波形瓦或石棉瓦只要两幢建筑之间高低落差不是太大都会形成相互连接的部分。 如果乘飞机从腊达上空飞过你会看到黑压压一大片密集成块的建筑。就像一个巨大的平房蓝色、灰色、白色和黑色错综复杂起伏不大只是看起来很诡异。 这些建筑相互连接的部分被称为“暗街”是买不起房也没钱租房穷人的最佳居所。 这些地方收不到钱警察和军队也懒得管。久而久之暗街变成了藏污纳垢的最佳场所。 从赌场到夜市必须穿过一个暗街区。从一间棚屋旁走过的时候虎平涛看见里面有几个女人正在换衣服。 铁皮房门半敞着天气炎热暗街区虽有通电却没人用得起空调。女人们索性开着门通风就这样在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皮底下脱掉外衣换上极短的黑皮皮裙和网眼丝袜。 白晃晃的大腿往上什么也没穿。一方面是懒得穿另一方面也是存了故意勾引的意思。 这些女人一点儿也不害羞反而故意发出浪荡的笑声。还有的故意调整角度让外面的人看个清楚这样才能招揽到更多的生意。 虎平涛对此毫无兴趣。虽说这些女人经常在银筹赌场出没干着皮肉生意的同时还兼顾着小偷小摸可她们在挣钱的同时没有捞过节赌场老板也懒得管再加上赌客喜欢索性睁只眼闭只眼。 很多荷官与这些女人都有来往也记住了很多女人的电话号码。在发牌做正职的同时偶尔也帮着她们拉点儿生意收取中介费用。 面对女人们撩拨的笑声虎平涛暗自叹了口气。他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除了食物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 荷官这份工作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实际上很累很苦。必须站着发牌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中途休息的时间每次不超过五分钟。除了正常供应的午餐只有下午四点能得到一份简餐。 只有不当班的人才能在五至六点的时候吃到晚餐。恰逢这个时段上班的赌场员工只能得到简餐作为补偿。简餐通常是一碗凉拌米粉或者一个面包再不就是饼干之类的东西再配上一瓶当地生产的汽水。 这个时段客人多吃饭时间也就必须缩短。三口两口扒完仍然接着发牌直到晚上七点以后才能休息。 荷官们午餐都吃的很少因为吃太多会感觉疲惫尤其是在闷热的环境里胃里填充太多食物会使人困乏进而影响工作。对于一个想要在赌场里挣钱的人来说只有晚上下班后才是真正的自由时间。 穿过七拐八扭的巷道远远看见数百米外闪亮的灯光甚至可以闻到飘散在空气中夹杂着辛辣调味品的食物香气……虎平涛不由得用力咽着口水加快了脚步。 突然前面的横街口闪出两条黑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虎平涛脸色骤变他想也不想立刻转身如疯了般撒腿就跑。 在腊达呆了一段时间他很清楚这座号称“缅北经济新城”究竟有多么黑暗。 这里没有警察由军队执法。 很多国内所谓的大v公知交口称赞“缅国法制公正因为那里是军队执法治盛世用重典……” 其实统统都是放屁。 这里的确是军队执法没错然而缅国军队根本谈不上公平公正外界盛传“只要抓住小偷左手偷砍左手右手偷砍右手”的严酷执刑永远都存在黑暗弊端。 只要被抓住的人愿意给钱军队就能网开一面。 如果涉案金额巨大引来高级军官的觊觎那就连同受害者一起两头通吃中饱私囊。 区区一座三十万人口的城市每天的打架斗殴事件至少有上百件。这里有高达数千人的网络诈骗团伙有庞大的毒品交易黑市还有着令人瞠目结舌的色1情市场。 只要你按时交税缅国军方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即便是最具恶名的毒品交易背后也存在诸多牵扯。以武清程集团为例如果不是这个安南人占据了北部边境的一部分当着土皇帝拒绝向缅国中央政府纳贡称臣也不会惹得缅国执政者大发雷霆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虎平涛拔足狂奔。 巷子里没有光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脸。但他可以猜到对方的身份。 白天的时候与中年荷官起了纠纷。那人当时就威胁:晚上要找人狠狠收拾自己。 对方究竟有几个人? 两个? 三个? 还是更多?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们紧追不舍。 虎平涛边跑边竖起耳朵辨听来自周围的一切声音。前面是个“t”字形路口那边很安静可能有人暗中埋伏也可能没有人。 几分钟前自己刚从那个方向过来。如果有人埋伏那就说明从自己离开赌场的时候就开始尾随就等着现在瓮中捉鳖。 虎平涛迅速作出判断:袭击者只有来自身后的那两个家伙。 他灵活地转身冲进横街左侧那里有一个杂物堆常年摆放着废弃的木料以及各种建筑垃圾都是附近建筑留下的弃物。把这些废料运到城外需要额外的人工反正军方不管也就干脆扔在这儿省钱省事。 巷子里的小路坑坑洼洼不平虎平涛虽然穿着拖鞋却在特训的时候多次模拟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快速奔跑。他快步冲向垃圾堆抓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侧身背靠墙壁在紧张与愤怒中抡起棍棒等待着至关重要的那一刻降临。 两道人影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出巷口虎平涛满面狰狞如野兽般发出低吼带着说不出的狂暴将木棍轮圆伏低身子狠狠砸向对方的小腿。 如果袭击者只有一个人周围的环境更开阔些他会毫不犹豫选择攻击对方头部那会导致对方在短时间内丧失行动能力。 攻击小腿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时效却比攻击头部要长一些。更重要的是这根棍子长达两米全力横扫之下可以对两个人都产生作用。而且巷子狭窄扫腿会导致他们上身失控前倾撞向对面间距只有数米的墙壁。 木棍是虎平涛提前藏在这个位置。粗大又结实外面沾染了一些斑斑点点的干燥石灰浆以及油漆。 他对这座黑暗的城市充满了戒备以赌场为核心附近的巷道拐角垃圾堆里都藏了几件武器。大多是棍子还有磨尖的铁片、啤酒瓶以及装了一半砂石关键时候可以当做链枷挥舞的长袜。 只要不是太过显眼的金属制品都不会引起注意。 一棍子砸下去两名袭击者同时发出惨叫然后栽倒。虎平涛把棍子转到左手右手从近处抓起一块砖头找准距离最近的那人头上狠砸那人哼了一声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就着远处射来微弱灯光可以看到他整个鼻子已经塌陷少许砖头碎片深深扎进眼窝鼻梁彻底变形就像一块橡胶泥玩具被蹂躏得失去了正常高度向内重重按压伤口边缘翻卷出鲜红的肌肉以及撕裂的皮肤涌出了无数鲜血。 抬脚跨过这个浑身抽搐连话都不能说的袭击者虎平涛双手抡起棍子朝着另一个人双腿之间狠狠捅去。 命中点很准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戳破感沿着棍棒传递过来。那人当即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双手死死捂住被戳中的位置躺在地上不断翻滚。 尽管杀戮与斗殴每天晚上都会以各种理由在这座城市上演可这种程度的尖叫终究会引来麻烦。虎平涛快步冲过去重重一脚踢在对方脸上顿时满嘴的碎牙和血沫喷出。 他再也不动了。 虎平涛走到另外一端接着灯光看到了中年荷官熟悉且完整的侧脸。 扔掉手里的棍子蹲下去将两个人身上的口袋摸了也遍搜光所有钞票。 至于身份证之类的东西拿出打火机点燃当场烧掉。 做完这一切虎平涛抬脚从他们身上跨过径直朝着远处人声鼎沸的夜市走去。 没必要杀人。 中年荷官只带着一个帮手说明他在腊达没什么朋友。如果他认识的人多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而且杀人是大忌。就算在腊达这座黑暗城市军方可以漠视街头斗殴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忽视一起突发的杀人案。哪怕双方重伤致残仍然停留在“打架”的范畴。一旦出了人命就会产生太多的变数。 就在虎平涛走出巷道后两分钟一个黑影从侧面墙上跳下来。他缓缓走到重伤昏迷的两名袭击者身前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就着光线查看两人伤势。 虎平涛已经来到夜市点了一碗炒粉大口吃着。 他知道有人跟踪自己。 来到腊达进入赌场工作他每天都留意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从赌场前往夜市的这条路他走了很多遍。 每一个拐角甚至地上的每一块石头他都清清楚楚刻画在脑海深处。 今天晚上与平时有很大区别尤其是离开暗街区的那些女人之后他听到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进一步屏息凝神甚至还能听到来自对方的呼吸。 与袭击者的打斗过程中跟踪者没有现身帮助自己。 这使虎平涛愈发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 晚上回到赌场员工宿舍中年荷官的失踪没有引起注意毕竟赌场这种地方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 第二天虎平涛照常上班。 阮成栋照例坐在二十一号桌前带着令人舒服的微笑继续玩着他喜欢的游戏。 时近中午主管让人把虎平涛叫到办公室。 “梭温昨天晚上被人打伤了附近的人刚他送回来。他伤的很重就连说话都困难。”主管坐在高背椅上双手交握着神情复杂地看着虎平涛:“你不打算对此说点儿什么吗?” 虎平涛脸上有些慌乱他极力做出符合自己这个年龄愣头青的所有表现:“这事跟我没关系不是我打的。” 梭温是中年荷官的名字他是缅国南方人。 主管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神态平静:“我听玛蕾说梭温昨天找过你的麻烦?” 玛蕾是赌场的一名兔1女1郎。 虎平涛脸上浮起不可控制的怒意:“他威胁我要我把二十一号桌的发牌权让给他。还说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就找人打我。” 主管目光微微一动:“你昨天收了多少小费?” 虎平涛犹豫片刻不太情愿地回答:“……两千六左右。” 在腊达尤其是银筹赌场均以人民币作为收入标准。这里除了缅国人还有安南人、暹罗人、印尼人……很多临时居民不收缅币只要人民币和美元。 正文 第一百三十节 请客 看着面露迟疑的虎平涛主管暗自冷笑他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具体怎么回事我就不追究了。你拿两千块钱出来这事儿就算了。” 这是明摆着敲竹杠。 梭温是个无赖。 通常无赖、流氓、混混之类的人都喜欢好勇斗狠都属于令人畏惧的那种类型。 如果梭温加入了某个帮派组织今天这事就是另外一种解决方式————主管根本不会帮着虎平涛而是直接把他扔给梭温所在的帮派一了百了。 关键在于梭温只是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腊达本地人而是缅国南方人来腊达打工捞金的那种。 虎平涛在仰光的那位“叔公”与主管是旧识否则也无法搭上这条线顺利把虎平涛送进赌场做荷官。 只要梭温没死事情就容易解决。 何况昨天这事儿主因在梭温本人。如果不是他羡慕嫉妒恨晚上带着帮手半路去堵虎平涛也不会被反杀打得面目全非。 赌场可不是善堂不会帮你买医疗事故险。何况梭温伤成这样又在外面耽误了整整一个晚上就算送进医院能不能活下来还很难说。 与其留在赌场成为麻烦不如趁现在找辆车把重伤昏迷的梭温运到城外找个僻静的地方扔掉由他自生自灭。 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军方根本管不过来。 顺便狠狠从虎平涛身上敲一笔。 …… 面对吃果果的压迫虎平涛只能老老实实接受。 他带着无限愤怒回到二十一号赌桌继续着今天的工作。 阮成栋又赢了不少钱看见虎平涛回来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微笑着扔过去两枚筹码。 “年轻人你总是给我带来好运。”不等虎平涛说出“谢谢”两个字阮成栋笑道:“我看你好像不怎么开心?” 虎平涛手里拿着筹码犹豫着点了点头。 阮成栋眼里流露出过来人的精明。他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笑道:“有没有兴趣跟我打个赌?” 虎平涛好奇地问:“赌什么?” “从现在开始到今天下午四点如果我能在这张桌子上赢两万块我就给你五千的抽红。”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虎平涛被刺激得忍不住浑身抽搐了一下紧张地问:“如果……如果阮先生您没有赢到两万呢?” “那就算你输。”阮成栋微笑着:“作为赌注你得请我吃饭。” “请你吃饭?”虎平涛皱起眉头感觉这赌注对自己而言不太公平:“阮先生你大概搞错了我没你想象中那么有钱。” 他已经不再使用敬语语气也变得颇为生硬。 阮成栋笑道:“东大街那边有家安南菜馆。放心吧就一顿饭那里的饭菜价格也不算贵不会让你负担不起。” 虎平涛脸上全是为难的神色他犹豫了很久脑子里在激烈挣扎显然无法抵挡高达五千块的抽红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 晚上换班的时候虎平涛神情阴郁一言不发离开赌桌回到后面的员工更衣室换了衣服在银筹赌场大门口见到了正等候在那里的阮成栋及其保镖。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阮成栋手里夹着香烟调侃中带着一丝戏谑。 运气不可能永远跟在某人身后他今天输了一万多。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在阮成栋看来都是赢。 虎平涛脸色有些涨红年轻人都经不起言语上的激将。他深深吸了口气:“愿赌服输今晚这顿……我请。” 一行人很快来到阮成栋指定的那家餐厅。 虎平涛打定主意每人点一盘炒粉仅此而已。 谁知阮成栋刚直接选了个包房坐下就伸手拿过菜单一口气点了十几样菜看得虎平涛眼角一阵抽搐。 他索性站起来看似控制着怒意认真地说:“阮先生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我说过我是个穷人。你点了这么多的菜我根本请不起这一顿。” 阮成栋欣赏地看着他:“年轻人诚实是一种美德。呵呵别介意我其实是随便说说今天是我请你吃饭而不是你请我。” 虎平涛张大嘴满脸惊讶期期艾艾地问:“……可是……您……之前不是说……赌注……” “那是我跟你开的玩笑。”阮成栋把菜单递给侍者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朗声笑道:“你是我的同乡光是这个理由就足够让我请你这顿饭了。” 虎平涛面露感激心里却充满了警惕。 一直想要找机会接近阮成栋却没想到他自己主动送上门? 难道是自己露出了某种破绽? 还是计划有变从暹罗人和缅国人那边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支持? 虽说是三国协同的计划可是缅国人……无论办事效率还是对于毒品的态度他们永远都是那么的模棱两可令人无法猜测。 简单来说一句话————缅国高层对毒品这玩意儿深恶痛绝可对于缅国军队的地方掌权者毒品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摇钱树。 阮成栋主动邀请自己吃饭难道是来自暹罗人的助攻? 虎平涛百思不得其解侍者已经开始上菜。 安南菜看起来很清爽做法也较为精致。口味偏酸辣烹调的时候注重菜品原味。 这家店的招牌菜是春卷侍者端上来的有蒸、炸两种。蒸是传统做法:将大米捣成米浆用勺子浇在下面注水沸腾的屉锅上用特制的小木推将米浆转开辅以高温蒸汽米浆在短短几秒钟内蒸熟变成半透明的薄饼状固体。 滇南米线的做法跟这个很相似卷粉其实就是比这个更厚韧性更好的春卷皮。 虎平涛往自己的碟子里倒了一点鱼露又加了点盐他用筷子搅了搅将筷子头塞进嘴里飞快一吮感觉味道还可以用筷子夹起一条裹好的春卷蘸着鱼露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春卷里裹着剁碎的香菇还有切成细丝的鸡肉黄瓜丝、木耳、生菜夹杂在一起加上鱼露特有的咸腥混合在一起在舌尖上弥漫开特殊的鲜甜。 虎平涛的动作很粗鲁当然也可能是饿了不等第一条春卷下肚他就迫不及待夹起第二条同时伸出左手从另一个盘子里拿起油炸春卷装进自己的盘子。 油炸的春卷皮要干一些也更薄。这家店的炸春卷经过改良以牛肉做馅混合切细的红、白萝卜丝再加上少许切碎的猪油渣和扎猪皮鲜嫩中夹杂着酥脆却不同于裹在外面的春卷皮内外相辅口感十足。 看着正在大口吞咽食物的虎平涛阮成栋微微地笑了。 某种意义上春卷算是安南的国菜。这些年接受并喜欢的人也越来越多。然而区区一道菜无论做法还是吃法不同的地方都有讲究。 阮成栋一直在观察虎平涛。 除了那天在赌场与中年荷官起纠纷无意中说了那句“滴咩”他还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出了更多的东西。 安南菜必配的调味品是鱼露。很多人对鱼露无法接受也有很多人对鱼露爱到极致。有句话说的好:没有鱼露的安南菜就没有灵魂。 这同样适用于印度菜与咖喱。 鱼露本身就有咸味制作过程中必须加入一定比例的盐。安南春卷的正常吃法通常是先蘸鱼露味蕾判断咸淡然后选择是否添加别的佐料。 虎平涛却偏偏反过来把加盐的步骤放在前面。 阮成栋是海阳省维仙县利染乡人。 只有真正的利染人才会这样做。 之前的骂人话“滴咩”再加上现在的春卷吃法足以让阮成栋确定虎平涛是自己的同乡而且还是关系很近的那种。 侍者端上来一盘甘蔗虾。 虎平涛仿佛没看见只顾着大口咀嚼春卷。 阮成栋面带笑意抬手指了一下盘子里的虾:“来点儿这个家乡菜。” 虎平涛想都不想就摇头他嘴里塞满了食物含含糊糊地说:“这个不好吃……是臭的。” 阮成栋微微一怔随即身子后仰“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典型的利染人回答。 安南国有着漫长的海岸线海产品丰富鱼虾捕捞量极大。但利染是山区距离海边很远。加之安南国地形特殊很多地方不通公路尤其是利染那个地方进出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也就谈不上什么商品贸易。 很多年前阮成栋还在安南国防军中任职的时候利染就是个穷地方。利染人对鱼虾并不陌生大多吃到咸鱼和干虾极少尝到鲜货。 近年来安南与强大的北方邻国休战双方因社会体制达成协议和平共处。在这样的基础上安南全力推出国内旅游市场甘蔗虾在游客当中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其实在安南本地人看来甘蔗虾是典型的穷人菜。以前出海打渔的人回来整条的大鱼鲜活乱蹦的大虾都能卖个好价钱。然而船舱底部总会剩下一些死掉的小鱼小虾只能以最低价处理于是小商贩们就动起了脑筋把这些没人要的剩货买回来剔掉坚硬的鱼骨、虾壳把虾肉鱼肉捣烂了做成糊状裹在竹枝上做成一条虾的形状大火油炸。 这种吃法在当时颇为新鲜表面撒上各种佐料掩盖了腐烂鱼虾的臭味闻起来倒也香气扑鼻。 安南各地到处都有操持甘蔗虾生意的小贩阮成栋对此很熟悉。为了吸引游客也为了货品的卖相更好插在虾肉糊里的竹条换成了甘蔗枝再加上安南政府的大力宣传这道穷人菜摇身变成了国菜还生拉硬套与法国人统治时期扯上了关系表面撒点儿面包糠配上沙拉酱就成了妥妥的西餐。 如果不是安南人也不是利染本地人根本不可能说出“臭的”这种评语。 侍者送上一盘香茅草烤鸡虎平涛不由得双眼放光他想也不想就伸手抓住鸡腿却忽然发现阮成栋和两名保镖都没有说话在沉默中注视自己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把手缩回来带着脸上的讪笑慢慢用餐巾擦着又忍不住把右手食指塞进嘴里舔了一下沾在那里的酱汁。 阮成栋笑道:“吃吧!都是自己人别那么拘束。” 说着他把那盘烤鸡往虎平涛的方向推过去顺便做了个鼓励的眼神。 虎平涛咽了一下口水有些跃跃欲试脸上也同时显出迟疑的神情。 “阮先生您找我有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看出对方的招揽意味。 联系前后这顿饭不会白请。 阮成栋的笑容很温和也有着丰富的感慨和怀旧成分:“我是安南人很多年没回去了。能在这里遇到你也是一种缘分。” 虎平涛的表情看起来很憨厚老实巴交:“我是前年来到缅国之前在仰光通过亲戚介绍才来到这里。我就想赚点儿钱回家讨个老婆好好过日子。” 这是很多安南农民的代表性思维。 阮成栋一直在注视他:“有喜欢的人吗?” 虎平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有。” 阮成栋暗自摇摇头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一丝嘲讽叹了口气问:“她知道你来这边打工?” “知道。”虎平涛黝黑的皮肤表面泛着油光他说起这个就很兴奋:“我在努力攒钱好好干几年回去就能结婚了。” 阮成栋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口口声声要等着自己回去的女人。如果不是休假回家的时候发现她与别的男人睡在一起自己也不会选择叛逃跟随武清程前往边境自立山头这条路。 在家里等你的女人有几个能耐得住寂寞?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阮成栋目光变得更加温和。 “只有我父亲和妹妹。”虎平涛根据之前的计划安排作出回答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每个月都要给家里寄钱。如果放在身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我花掉了。” 正文 第一百三一节 来帮我 男人都攒不下钱。 阮成栋笑着问:“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 虎平涛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他小心翼翼地问:“阮先生您做的是什么生意?” “用中国人的话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生意。”阮成栋没有解释他神情平静:“但有个好处收入很高至少是你字赌场里的十倍。” 虎平涛不由得瞪大双眼嘴巴也微微张开。 “……十……十倍?”他艰难地吐出这个词。 “也许二十倍甚至更多。”阮成栋觉得已经牢牢抓住了虎平涛的心也就是这个叫做“陈军明”年轻同乡的想法:“阿明我们都是安南人。说实话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地方?我虽然与你认识时间不长但我看你为人很实在能帮就帮互相合作嘛!” 说着阮成栋装作不经意地问:“我看你在赌场里发牌的动作还有平时走路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应该当过兵吧?” 虎平涛佯装懵懂点点头:“我当过民兵。” 阮成栋拿出烟盒扔了一支给虎平涛:“只是民兵没有参军?” “参军一去就是好几年能不能回来也不好说。”虎平涛的回答顺理成章:“我不知道阿霞能不能等那么久……再说了参军挣不到多少钱没意思。” 这不是阮成栋的关注点。他用打火机点燃香烟示意坐在侧面的保镖给虎平涛点烟饶有兴趣地问:“你当民兵的时候用的都是什么枪?” “老ak。”虎平涛想也不想张口回答同时还用手比划着:“就是带刺刀的那种。” 安南军队主要装备俄制ak—47同时大量仿制北方邻国的56式冲锋枪(中国版ak—47)在此基础上开发了一系列枪族。尽管ak系列枪械火力猛但精度和射击模式选择都很难满足战斗需要再加上这些老款枪械保养越来越难也被迫开始了新枪设计与生产。 淘汰下来的老旧武器成为了庞大后备役也就是国内民兵系统的日常训练用枪。 阮成栋仍然面带微笑一边抽烟一边问:“你喜欢用哪种手枪?” “我只用过k54。”虎平涛的表情有些腼腆也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炫耀:“我当过民兵队长只有队长才能使用手枪。” k54是安南人的叫法其实就是北方邻国曾大量装备过的“54式”。虽然安南后来在54式基础上仿制出k14手枪但数量太少与旧款武器无法形成比例。 在国内接受特训的时候无论枪械还是模仿安南人的生活习惯都必须把纸面资料的每一个字牢牢背下来并且尽快形成现实中的本能反应。 警校有专用的安南型ak和k54虎平涛用这两款枪打过上千发子弹。目的就是为了熟悉和体验。 阮成栋用力吸了一大口烟烟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后缩。他似乎是过足了尼古丁瘾把剩下的烟架在烟灰缸卡口上对坐在左侧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打开斜挎在身上的皮包拿出厚厚一摞钞票摆在桌上。 是北方邻国的最大票面红钞目测厚度约为五万。 “愿意跟着我一起干就把钱收下。”阮成栋的笑容温和又自然:“阿明你在赌场的工作很辛苦恐怕半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虎平涛明显心动了。 他脸上的肌肉在扭曲眼角猛然抽搐了好几下本能地朝着那摞钞票伸手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阮成栋这……这是一个月的薪水吗?”这是虎平涛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阮成栋笑着摇摇头:“准确地说应该是两个月或者三个月。但只要好好干我保证你每个月都能拿到这么多。呵呵……我从不硬性规定每个月的薪水我只看你的成绩。每次生意都有分红那可要比薪水多得多。” 虎平涛是个执着的人他迫切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一次分红有多少钱?” 坐在侧面的保镖咳嗽了一下:“我上次拿到的分红有五万多。” 虎平涛的眼睛亮了一下:“人1民1币?” 保镖讥讽地笑笑:“美元。” 虎平涛猛然颤抖了一下眼里透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望同时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畏惧。 他思考片刻将右手举至唇边做了个吸烟的动作问:“阮先生您做的是这种生意吗?” 阮成栋笑了:“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如果你愿意这些钱就是你的。” 虎平涛艰难地咽了一下发干的喉咙仿佛做出了人生中判定生死的决定。 他伸手拿起那摞钞票带着说不出的快感和强烈占有欲望紧紧握在手中装进衣服口袋……也许是觉得不放心他系上纽扣还用手在表面按了几下。 见状两名保镖目光开始变得柔和不似之前那么生硬其中的敌意也消失大半变成似有似无的戒备。 阮成栋笑着拿起已经打开的红酒给虎平涛倒了满满一杯:“来来来为我们的认识与合作干一杯。” …… 吃完饭虎平涛向阮成栋一再表示感谢然后道别。 他必须回到赌场收拾整理一下自己的个人物品明天按照约定前往阮成栋的“公司”上班。 看着虎平涛在黑暗中逐渐消失的背影阮成栋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嘲讽。 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虽然是同乡阮成栋对虎平涛却没有丝毫亲情。 一名保镖凑过来疑惑地问:“连长他会不会带着钱跑了?” “连长”是阮成栋在外面办事常用的代称。他不喜欢“老板”这个称谓。 在安南人看来五万块人1民1币不是一个小数目。 阮成栋摇摇头:“你没去过利染那是个穷地方。刚才给他的那笔钱虽然数目很大却不经用更不要说是娶媳妇和盖房子。” 另一个保镖笑道:“连长看人一向很准不会错的。” 阮成栋淡淡地笑笑没有接话。 之所以招揽虎平涛其中有突然起意的成分同时也是形势所迫……但不管怎么样绝对没有对方是同乡就心存照顾的想法。 有句话说得好:老乡老乡背后一枪。 如果把武清程集团看做一个国家那么阮成栋集体里的地位相当于外交官和商务部长。 他负责毒品对外销售。 当然整个集团的销售人员很多像阮成栋这样的外派团体就有十几个但就历年来的成绩看阮成栋这个团队表现最好。无论毒品年销售数量还是购买的军火在集团内部都排在第一也尤其得到武清程看重。 腊达的毒品交易分为“明面”上的部分以及黑市。 明面上的部分很复杂其中牵涉到缅北军方的山头势力。藏污纳垢就不提了当地驻军对大宗毒品交易睁只眼闭只眼从中抽水只要给够了钱甚至可以在交易过程中提供武装保护。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却是事实。 贪婪者的胃口是被一次次喂大的。 阮成栋与缅北军头们打过交道撒出去的钱一次比一次多。同样是北方邻国的红色法定钞票以前只要几十万就能搞定现在没有几百万人家根本不会理你。更糟糕的是老军头下面还有一大票军官都眼巴巴盯着这些钱。 黑市的存在必须瞒着当地驻军。与明面上的交易比较起来黑市利润要多得多危险性却更大。黑吃黑的事情时有发生甚至会因为消息泄露引来第三方的觊觎者两头通吃。 上个月阮成栋发了一批货就是因为走漏消息被一个缅国黑帮当场劫走。他们人多势众打死这边的四名亲信阮成栋损失惨重。 为确保交易安全阮成栋以前从不用外人都是从集团占据的山区招人经过训练后再带出来。 人总是会变的。 这个世界日新月异尤其是智能手机带来的一系列变化令人目不暇给。感慨于自己“老了”的同时阮成栋也在悄悄寻找后路。他不再如从前那么固执转而从外界寻找新人充入公司。 是的公司。 他在缅北注册了一家公司以这个为幌子暗地里进行毒品交易。 接下来有好几单生意可因为上个月的损失导致人手不足。阮成栋与远在山里的集团虽有联系可是从那边临时派人过来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还会引起当地驻军的警惕。 虎平涛之前的猜想都没有找到正确答案。阮成栋之所以约自己吃饭顺便招揽只是想要弥补人手方面的不足。 与那些肮脏下贱的缅国人比较起来“陈军明”这个在赌场里打工的安南人显然更值得信任。 按照训练要求虎平涛在赌场里的日常动作都保持着一些军人的成分。 阮成栋看出了这一点派人跟着他暗中监视。 昨天晚上暗中跟随的保镖亲眼目睹了那一切。他对虎平涛很辣的打法很是赞赏对方离开暗街区后保镖现场看过两名倒地不起的伤者把消息带给阮成栋这才有了今天的请客吃饭。 “连长要不要与山里联系一下让他们派人回国好好查查阿明的底细?”保镖认真地问。 阮成栋缓缓摇头:“来不及了。后天就要交易我们现在缺人只能先用着。至于查……肯定是要查的呵呵就看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 这话有两层意思。 对于虎平涛也就是陈军明的忠诚问题目前不在阮成栋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昨天晚上敢把人打成重伤就说明他是个亡命徒。 阿明谨守着一些底线他没杀人也是怕惹官司上身。毕竟伤人与杀人是两种概念。 今天吃饭的时候阮成栋同样也在试探。可无论是虎平涛吃饭的动作和习惯都没有露出破绽。 他吃的很粗鲁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礼节。这与他“安南国利染乡农民”的身份相符合。 鱼露加盐打消了阮成栋的大部分顾虑。 当过民兵会用枪这符合逻辑。 当然要说对“陈军明”一点儿防备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望着夜空阮成栋松开衣服领口长长叹了口气。 “这人呐除了有钱还得有花钱的命才行。” 保镖走上前会意地压低声音:“连长你的意思是阿明这个人只能用一次?” 阮成栋抬手摸着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头发淡淡地说:“他明天来公司就让他跟着你。后天的交易让阿明站外围。具体看表现吧!如果还不错就用两次周末那笔交易也带上他。” 保镖点点头将手掌横过脖颈比划着割喉的动作:“然后就干掉他?” 阮成栋点点头:“只有山里的人才信得过。对了顺便把那五万块钱拿回来。这几天看紧阿明别让他有去外面的机会……汇款……呵呵他那个女朋友说不定早就跟人跑了也可能已经和别的男人生了一大堆野种。都是穷人很正常。” …… 第二天吃过早餐虎平涛把各种杂物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口袋正用绳索捆起来打包忽然看见一个壮硕的男人从门口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虎平涛做出一副惊奇的样子。他记得这个人对方是阮成栋身边的保镖。 “阮先生让叫了辆车帮你拉行李顺便看看你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人笑呵呵地说:“我叫范勇。” 虎平涛自来熟地笑问:“京族人?” 范勇颇感意外:“你怎么知道?” “以前民兵集训的时候我认识几个京族人他们的口音跟你差不多。”虎平涛知道在这种时候如何拉拢彼此关系脸上随之浮起尊敬的神情:“你比我年长我以后就叫你勇哥吧!” 范勇怔了半秒钟。 这样的开场白与他想象中的情景区别很大。 正文 第一百三二节 自己人 他前天晚上监视虎平涛亲眼目睹了“陈军明”狠辣的打法。本以为对方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没想到就算没有阮成栋在现场压制着“陈军明”仍对自己表示出足够的尊重。 这使范勇打消了心中的部分戒备笑意也比之前更显得自然:“大家都是安南人别那么客气。” 虎平涛笑道:“如果不是勇哥你帮衬着估计阮先生也不会用我。这样吧晚上我请勇哥吃饭麻烦你帮我约下昨天的那位大哥。” 范勇笑着随口道:“晚上再说吧!阿福不一定有空……嗯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咱们现在就走吧!” “好的。”虎平涛一边点头一边从床上拿起捆好的行李。 两人刚走出房间看到迎面走来几个人。正中是一个被挟持住的男人他双手被砍断伤口很新鲜。虽然经过简单的包扎却仍在滴血满地都是。 虎平涛连忙拉着范勇靠墙站立让出足够的空间给这些人通过。 范勇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虎平涛在赌场里呆了一段时间对此很熟悉:“应该是在赌钱的时候出千被当场抓住按规矩砍手。” 范勇点点头。赌场的确有这个规矩却也看人。如果能拿出足够的钱“赎罪”赌场也会给你几分面子狠狠揍一顿撵走就是。 如果没钱那就连砍手都是轻的重则直接送往矿山或者私人庄园当做奴隶卖掉。 别以为和平与文明之光能均匀照耀到每一个人身上。罪恶与黑暗不完全来源于别人有很多是咎由自取。 宿舍楼下停着一辆带后兜的三轮摩托。这是东南亚诸国特色缅北也不例外。 上了车虎平涛一直寻找话题与范勇交谈。 昨晚回到赌场虎平涛通过电话将这边的情况传了出去。 半小时后国内发回消息。 “阮成栋招揽你应该有两层原因。第一他缺少人手;第二他和你是同乡。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阮成栋极有可能安排你参与该集团近期的毒品交易活动。这些交易很危险你必须尽快得到阮成栋及其身边人的信任。” 电讯监控是真正的国家力量。区区一个贩毒集团根本不可能配备昂贵的信号监控设施。 武清程集团贩毒活动猖獗已经对国内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这次计划至关重要上面铁了心一定要干掉这个叛逃作乱的安南人。 虎平涛只是整个计划的具体执行者之一国内还有一个庞大的综合后勤体系为他提供各种支援。 情报就是其中之一。 随着虎平涛在电话里的报告从各方面汇拢的信息立刻在支援体系中进行分析。其中有对阮成栋团伙的近期活动监控有来自缅北我方潜伏人员的综合报告涵盖了腊达当地的各种消息进而得出上述结论。 国家力量之强大根本不是区区一个毒贩能想象的。 虎平涛临出发前熊杰曾告诉他:“你一定要相信组织相信我们这边给你提供的帮助。你不是一个人面对那些该死的混蛋。你有很多同志我们是一个集体共损共荣。” …… 阮成栋的公司位于腊达北郊租用了一幢偏僻的三层小楼。 范勇带着虎平涛熟悉了一遍公司内部带着他前往宿舍区放下行李最后来到位于顶层的仓库给了他一把k54手枪。 “熟悉一下找找感觉。”范勇的笑意很淡与其说是客套不如说是敷衍:“这是咱们在自己的国产货质量还可以。” 虎平涛拿起枪熟练地摆弄着不解地问:“怎么没子弹?” “平时不准带枪上街所以也就不发子弹给你们。”范勇暗自冷笑脸上却和颜悦色:“等到需要的时候会给的。” 虎平涛懵懂地点点头就像所有不明白却在这种场合装着明白的人认真地问:“勇哥这枪是我自己带着还是……” “你多久没用枪了?”范勇打断他的话反问。 “快三年了。”虎平涛的样子老实巴交甚至看起来有些软弱可欺。 范勇道:“先空枪试射着看看。没办法这里没有射击场只能暂时这样了。” 虎平涛双手持枪瞄准远处贴在墙上的纸质胸靶叹道:“还是实弹射击过瘾。可就算我当民兵的时候上面给的子弹也很少。” 范勇笑道:“你练着我先下去有事情你就到到二楼找我阮先生也在。” 虎平涛“哦”了一声随即道:“勇哥你等等我还真有件事请你帮忙。” 范勇停下脚步有些不耐烦:“说吧什么事?” 虎平涛放下枪掀起衣服露出一捆捆绑在腰上的红色钞票。 “这是昨天阮先生给我的钱勇哥你能不能帮我收着?”他满脸真诚。 范勇顿时愣住了。 良久他疑惑地问:“阿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平涛把钱摆在桌上认真地说:“勇哥你和阮先生都是好人。说实话来缅国这么久阮先生是第一个请我吃饭的人。我是真想家啊!我想吃卷粉和春卷我想家里的父亲和妹妹还有阿霞……我辛辛苦苦赚钱就是为了他们。我知道勇哥你们干着卖命的生意一次就能分到五万美金……啧啧啧啧我真的很羡慕。” “如果掉脑袋能赚钱我也认了。勇哥你帮帮我如果我死了麻烦你把这些钱帮我寄回家。” 说着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笔趴在桌上写下通讯地址起身递给范勇。 拿着这张薄薄的纸范勇的心情很复杂。 他略点了下头随口答应着拿起那摞钞票转身离开房间下到二楼进了阮成栋的办公室。 …… 听完范勇的叙述阮成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说什么阿明让你帮他把钱寄回家还说为了钱愿意去死?” 范勇点点头:“连长看来我们没必要对他进行监视。阿明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 阮成栋没有回答。他点起一支烟走到窗前注视着外面的风景慢慢地吸着。 这事的确出乎意料与阮成栋想象中截然不同。 贩毒是极其危险的生意。强大的北方邻国就不用说了只要随身携带一克毒品就能入刑。暹罗、缅国、安南、柬埔寨这南亚四国对毒品的态度虽说各有区别但总体上差异不大至少在官方层面上都是坚决禁毒。 “陈军明”是个聪明人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所谓的“赚钱生意”究竟是什么。 既然知道还敢踏进来。 现在又把五万块钱交给范勇还写下了他家里的通讯地址摆明了是安排后事。 阮成栋见过很多不怕死的人他自己也曾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他还在安南军中效力与柬埔寨人作战勇猛这才得以从普通一兵晋升为上尉连长。 有了职位下面管着人心态也就发生变化打仗的时候总躲在后面叫嚣着“给我上”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怒吼着:“兄弟们跟我一起冲。” 如今的阮成栋已经变得心狠手辣。 他抖掉烟头前段长长的灰烬转身注视着范勇问:“对阿明……你是怎么看的?” 范勇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阮成栋历来很重视他的意见。 “我觉得先用着吧!没必要现在就让他去死。” 房间里没外人范勇说话很直接:“虽说与阿明接触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他没坏心就是个普通的穷人。之所以从安南跑到缅北就是为了赚钱。前天和昨天我在赌场里打听过阿明在这边没有相好也从未花钱找过女人。平时偶尔出去一下就是买点生活用品吃个饭什么的总之很普通。” 跟在阮成栋身边时间久了范勇对他的想法拿捏很到位。目前这个团队缺少人手否则阮成栋也不会仅在赌场里见过“陈军明”几次就动了招揽之心。然而阮成栋吝啬又冷漠的家伙说白了他只想“陈军明”跟着自己白干活不拿钱用完以后就杀人灭口。 “连长现在是用人之际。”范勇低声道:“再说阿明与那些缅鬼不一样他是安南人……是我们的人。” 最后这句话是非常不错的理由。 其实范勇对虎平涛没有更多的想法。从前几天在赌场里认识到今天早上过去接他范勇对虎平涛的感觉都很一般。谈不上所谓的亲近更算不上是朋友。 他对虎平涛的好感大幅度增加完全是源于几分钟前虎平涛主动交出那五万块钱并在纸上写下通讯地址央求范勇照顾身后事的那番举动。 范勇是个老兵在柬埔寨战场上枪林弹雨闯出来的那种。 当兵的人都愿意身后有着坚强有力值得信赖的依靠。 大家都是安南人虎平涛是个战士很能打还张口就说出范勇是京族再加上推心置腹的委托……这一切叠加起来瞬间在范勇心中产生了特殊效果。他对虎平涛的态度从最初鄙夷转换为冷淡进而变成了怜悯。 现在他心中很是犹豫潜意识当中已经把虎平涛看做“自己人”。 阮成栋的想法与他有些区别。 他不认为虎平涛是自己人。“陈军明”连一桩生意都没有跟着做过也只是初识“信任”两个字从何谈起? 然而从范勇口中说出“他是我们的人”这句话使阮成栋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想法。 他跟着武清程很多年了虽是心腹一直委派在外面负责毒品交易可实际上阮成栋并不认为武清程把自己看得很重。 武装割据可不是过家家只有被武清程认为值得信赖的人才会一直呆在山里负责控制区内的生产、训练、防卫等各项工作。 当然被派出来的人也很重要可在阮成栋看来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是与外面的人打交道中文、英文、泰文……没点儿语言天赋还真不行。就说自己吧如果不是早年在军队的时候自学中文也不会被派到腊达自主一方。 贩毒利润丰厚可这些钱不是自己的。昨晚吃饭时对虎平涛说的那些话倒也不假范勇上次分红的确拿到了五万多美元可身为团队头领的阮成栋自己也是拿这么多。道理很简单————每次用于交易的货都来自山里卖毒品换钱绝大部分利润都要用于购买军火买药买盐以及各种生活物资。 剩余的部分也要全部上缴。 这种杀头的生意做不了几年阮成栋早就产生了别样心思。 他没想过要杀人越货只是在每次交易之后偷偷截留下一部分钱充入自己的小金库。 再干几年阮成栋打算退休。回山里是不可能的那地方没意思。他准备了几套护照米国、加纳大、熬大里亚、八喜……他计算过在退休前应该能攒下两千万美元下半辈子能过得很舒服。 上次交易被对方黑吃黑自己这边死了好几个心腹。 这在阮成栋看来是巨大的损失。毕竟都是多年来用钱喂肥的自己人他们都知道自己私底下藏钱但只要做到分配公平谁也不会对此多说什么也不会向山里通风报信。 没有足够的人手就无法完成后续交易。迫不得已只能向山里传递消息让他们派出增援。 那些即将到来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外人。武清程极有可能在其中安排亲信暗地里监视自己。 每次想到这里阮成栋就觉得头大。 范勇刚才那些话给他提了个醒。 “陈军明”是安南人又是与自己一样的利染同乡。对于一个不怕死的家伙也就很少能有对其产生威胁的存在。 在阮成栋看来阿明的弱点是钱。 只要给他足够的钱他就是一条狗任由驱使。 只要对进行培养他就会成为真正的“自己人”。 正文 第一百三三节 交易,山里来人 阮成栋思考了很久足足抽了五支烟才慢吞吞地对范勇道:“就让阿明跟着你吧!给我盯紧点儿这人能用就用不能用的话……” 说到这里阮成栋抬起右手在喉前做了个横切的动作。 范勇会意地点点头问:“要不要给他来一针?” 这是用于甄别和控制团队成员的方法之一。让他们染上毒瘾才会产生极大的依赖感。 阮成栋想了想微微摇头:“今天晚上就有交易后天还有一次。暂时先放一放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嗯……针还是要打的这是规矩。” 初次吸毒者会产生不适应感。阮成栋不愿意在关键时候节外生枝。 …… 腊达的夜潮湿又闷热。 交易地点选在城市北面的一个货场。这里是整个城市的仓储区大大小小的仓库多达上百个绝大部分被服装企业租用。 虎平涛右手一直插在裤兜里。他握着那支k54颇有些紧张地看着远处的黑暗。 范勇给了他两个满装的弹夹安排他值守在仓库外面的哨位。 这是明哨最容易被发现。如有意外虎平涛将成为第一个被对方攻击的目标。 远处出现了明亮的车灯随即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几分钟后三辆经过改装的大功率黑色越野车驶入货场出现在众人眼前。 对方有十一个人留了五个在外面其余的拎着手提箱走进货场内部进行交易。 范勇站在距离虎平涛五米左右的位置。他胸前斜挎着一支突击步枪双手保持着随时准备射击的姿势身旁有三个临时码起的砖垛无论从任何角度都可以构成防护工事。 虎平涛知道范勇在监视自己。 他故意背对着范勇做出身体微微颤抖的样子。 侧过身子的时候虎平涛听见范勇略带调侃的声音:“阿明你怎么一直在发抖?是不是衣服穿少了?” 虎平涛走到近前讨好地笑笑:“勇哥我有些紧张。” “紧张?”范勇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他:“为什么?” 虎平涛在黑暗中的神情有些难以自持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是亢奋:“勇哥等这次交易结束阮先生会分给我多少钱?” 范勇嘴角向上弯曲他毫不掩饰这夹杂着讥讽的冷笑意味深长地说:“我就知道你小子一门心思是为了钱。呵呵放心吧阮先生从不亏待自己人。” 虎平涛眼中的光芒越发炽热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勇哥这次咱们能卖出去多少货?” 他脸上全是贪婪。 这个话题不涉及机密何况范勇潜意识已经把“陈军明”当做同伴。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淡淡地说:“这次的买家是暹罗人。出货量不大也就几十公斤。” “暹罗人?”虎平涛做出一副意外的表情:“我听说暹罗那边也种罂粟怎么会跑到这边买货?” 范勇虽然颇有防范意识却对“陈军明”有先入为主的意识。他炫耀地笑了笑:“你以为暹罗人就是铁板一块?其实他们与缅鬼一样都存在着武装割据的问题。你刚才说的没错暹罗人也种罂粟可那都是有人控制的。今天来的买家在暹罗只是小角色他们在暹罗国内搞不到货只能从咱们这儿买。” 虎平涛眼里的惊奇成分更多了连声奉承:“勇哥你真厉害知道的事情真多。” 人人都喜欢被拍马屁何况“陈军明”的这番奉承很自然丝毫没有做作的成分。范勇听了很受用心情愉悦话自然就多了。 “从交易数量就能知道买家的实力。海洛因这玩意儿在暹罗卖不上价利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能参与到买货这个环节的人都是集团核心。这帮人我们以前接触过上次他们买了三十公斤这次我估计差不多还是这个数。纯货与出货的搀兑比至少是一比六换算下来还不到两百公斤。如果是大型势力这些货最多够卖半个月。” 虎平涛笑道:“都是些出不起价钱的暹罗穷鬼。” 范勇也被他这说法逗乐了:“别小看他们能做这种生意的人都不简单。三十公斤的货虽少可相对也安全些。大客户每次要货就是好几吨参与的人多出问题的可能性就大。” 虎平涛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几吨……勇哥你开玩笑的吧?” “陈军明”这番表现给了范勇极大的满足感他显摆地笑笑抬手指了指北面:“我们的主要交易方向是那边。” 虎平涛转过头朝着黑暗中的北方望去不解地问:“都说那边是世界上禁毒最严厉的国家怎么还有这么大的买家?” 范勇淡淡地说:“他们管的严抓的多可对于那些想要赚钱的人来说就算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没用。北边那个国家的人是真有钱啊!以前我们跟米国人打仗要没有他们的支援还真打不下去。现在他们富裕了两边接壤买货也方便。我听说以前都是从费率滨那边买后来缅国把腊达划为经贸区通了公路就从这边走。” 正说着紧闭的仓库大门从里面拉开之前进去的那些暹罗人纷纷走出。他们拎着好几个用黑色塑料布捆绑的包装上车。走在后面的显然是为首者阮成栋陪在旁边两人谈笑风生互相握手最后道别。 交易很顺利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突发情况”阮成栋很满意。 离开货场回到公司总部虎平涛和其他人被安排在大楼外围值守范勇等心腹连同阮成栋在二楼点算钞票。 凌晨四点有人来替换虎平涛他回到宿舍休息。 下午两点范勇找到虎平涛给了他一个厚厚的信封。打开一看是两万元人1民1币的现金。 “这是昨天晚上的酬劳。”范勇笑着说:“你小子运气不错刚来就赶上交易。” 虎平涛用力握着信封紧张又惊喜:“勇哥每次都有这么多的钱吗?” 范勇摇摇头:“不一定这种事得看具体的出货量。阮先生说了你是咱们的人这次就多给了你五千块。” 虎平涛不由得张大了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范勇意味深长地说:“阮先生历来赏罚分明。” 虎平涛又点了一次信封里的钞票收好前往二楼找到了阮成栋。 “阮先生谢谢……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这话说的很真诚。 阮成栋笑着目光却越过朝着自己弯腰鞠躬的虎平涛与跟在他身后的范勇对视了一下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在虎平涛直起身子前迅速收回朗声笑道:“我们来自同一个国家当然要互相帮助。” 虎平涛恭恭敬敬地说:“从今往后阮先生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阮成栋坐在高背椅上双手摆在两侧以略微上扬的视角看着虎平涛发出“哈哈哈哈”的大笑。 突然他以极快的语速冷不防问了一句:“如果我让你去死呢?” 这问题很刁钻完全出乎意料。虎平涛张着嘴顿时呆住了。 良久他深深吸了口气摊开双手神情坦然地回答:“之前的五万加上今天这两万足够买我这条命了。我只求阮先生把这些钱寄给我家里无论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阮成栋眯起眼睛注视着他:“真的?” 虎平涛苦笑道:“利染是个穷地方只要能让我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就算是死我也愿意。” 他知道这是阮成栋对自己的试探。 如果回答的太爽快肯定会引起怀疑。 之前就刻意营造出“顾家”的人设现在同样可以用这一手来化解危局。 “把钱寄回家”是很重要的应对手段七万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带在身边会引来旁人觊觎寄出去就会让阮成栋对自己这番说辞增加了更多可信度。毕竟钱不在身上也就有了继续拼命的理由。 按照惯例每次交易完成后公司都要安排一次聚餐。 饭后范勇给了虎平涛一个满装弹夹。 …… 两个多星期后从山里来的人到了。 总共六个为首的叫黎文告。 这是个身材矮小肌肉却很壮实的中年男人。眼睛不大看起来却很有精神。他时常紧抿着嘴两边的咬肌向外鼓出随时都释放出具有压迫性且凌厉的气势。 相比之下常年养尊处优的阮成栋就显得软弱。倒不是说性格单纯只是从外表上产生的视觉感。 黎文告与阮成栋之间的密会虎平涛这种层次的小虾米自然是不可能参与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其他团队成员那里打听到一些相关信息。 跟随阮成栋时间久了在外面负责交易的这些人与山里人早已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 山里是一个封闭的世界。虎平涛虽然没有去过却通过来自国内的信息以及其他团队成员的交谈知道那里就是一条穷山沟被裹挟的当地居民与外界封闭除了按照武清程的要求种植粮食和罂粟平时严禁外出。 只要有钱什么都买的到。 外人很难想象那种地方居然有电。小型发电机以柴油为燃料维持着武清程集团核心与周边几个险要山头的信号联系。 无论缅国还是暹罗当地驻军都与武清程暗通款曲。只要对方给钱各种物资就源源不断流入。 尽管如此山里与外面是两个世界。只要出来的人就很少有愿意回去的。 道理很简单:外面什么都有。只要挥舞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就能买到你想要的一切。 在山里能买什么? 按照惯例在外面负责贸易的领队必须每两年回去一次接受审查并且述职。 阮成栋已经五年没有回去过他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事情太多交易繁忙暂时顾不上。 如果换了其他人武清程早就下了格杀令。 但阮成栋不同他是从一开始就跟随武清程的老人。另外就是阮成栋团队这些年来成绩出色包销了整个集团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毒品。 而且他不光会赚钱花钱的本事也是一流。 既然是武装割据没有武器可不行。阮成栋常年奔走于东南亚各国与各地驻军长官都很熟悉。在外五年他运回山里的军火足够装备两个轻步兵师(不含火炮和车辆)还有数量惊人的各类生活物资。 换人容易一句话一道命令就行。 可想要达到这种程度的商贸供应就绝不是随便委派继任者就能维持的局面。 能力强悍的人都有些桀骜不驯。 何况阮成栋早有异心就等着攒够钱悄悄退休。 跟随阮成栋的团队成员包括范勇都不喜欢山里派来的人。 虽然出了意外损失了一些人手可在范勇看来那都不算什么。分钱才是硬道理人少了落到自己头上的那份就多。更重要是范勇觉得从当地招揽人手比山里派人过来要好得多。 阮成栋对虎平涛最初的态度就是最好的例子:在确保能用的情况下暂时用着用完以后直接杀了埋地里肥田。 如果山里派来两、三个人范勇觉得还能控制。 可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与阮成栋身边的亲信实力几乎是一对一照这样搞下去以后的事情就真是不好说了。 阮成栋与黎文告两个人关起门来一谈就是好几个钟头。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四点多二楼办公室依然房门紧闭会谈丝毫没有结束的迹象。 虎平涛找到范勇低声问:“勇哥阮先生大概要谈到什么时候?” “我怎么知道?”范勇声音里透出压制的怒意。他很清楚这些人来了自己在团队里的二号位置肯定保不住。最直接的负面效应就是下次生意的分红数量骤减。 虎平涛佯装不懂颇有些怨气地说:“山里来的那些人很傲慢跟他们说话也不理。” 正文 第一百三四节 来人 范勇先是一怔继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虎平涛表现的很自然脸上带着几分怒意:“我就问他们要不要喝水要不要烟。这都很正常啊!结果他们告诉我什么都不要让我离远点。” 范勇在心中暗自点头神情稍有放缓冷哼了一声:“你这是自找没趣。” 虎平涛可怜巴巴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们和勇哥你一样都是爽快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把我们当外人看待。” 很简单的一句话把范勇心里刚压下去的火头再次撩起:“外人?哼……你想多了他们根本没把你当人。” 虎平涛张大嘴“啊”了一声满面震惊。 “……我们……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起的吗?”他神情茫然因为过度惊讶语音都有些变调。 “是一起的可区别很大。”范勇斜眼看着聚在远处的那几个“山里人”低声冷笑:“他们是武将军身边的人咱们就隔的远了。就说这次领队的黎文告吧我和他是老相识了。可这次见了面他连招呼都不打。” “为什么?”虎平涛皱起眉头问:“难道勇哥你和他有过节?” “过节?”范勇冷笑着摇摇头:“黎文告是武将军警卫连的人真正的亲卫。虽然我离开山上的时候职级比他高那时候我是排长他只是一个班长。可这些年下来他在山上连升了好几级听说这次是带着营长级别出来的。” 虎平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随即脸色变得很难看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勇哥阮先生只是连长那黎文告……” 后面的话他没说也不用说。 范勇不是傻瓜他很快想到阮成栋与黎文告谈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脸色顿时骤变。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门开了。 身穿便服个头矮小的黎文告走在前面。他抬头仰面神清气爽志得意满。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一起都吃饭去吧!”他大声笑着:“这顿就随便吃点儿晚上大家一起开个会有些事情要宣布。” 说着他四下扫了一遍看见众人都各自站在原位颇感满意带着身边的人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以范勇为首包括虎平涛和团队的老人纷纷走进办公室。 阮成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无生命的雕塑。 范勇走上前低声道:“连长……” 阮成栋抬起胳膊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缓缓转过头目光顺序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阮成栋僵硬的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 范勇明白他话里的潜台词转过身低声对其他人道:“都出去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众人离开房间范勇却留了下来。他关上房门显然是有事情与阮成栋商量。 …… 虎平涛快步下了楼来到外面找了个僻静没人的角落拿出手机与国内联络。 虽然是缅国的号码却得到特许开通了专线。 “现在有个很好的机会。”他声音压得很低简单述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行动计划。 熊杰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是焦急:“可是这样很危险那些人都是亡命徒。” “总得试试。”虎平涛的态度很坚决:“只有这样才能取得信任。” 熊杰沉默片刻问:“说吧你需要什么帮助?” “这计划只能我独自完成。”虎平涛认真地说:“你们只要及时跟进就行。” 熊杰知道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小心保持联络。” …… 办公室。 范勇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距离阮成栋很近的位置低声且急促地问:“连长黎文告都说了些什么?” 阮成栋神情淡漠他孤寂地笑笑拿起摆在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想要用打火机点燃动作却刚到一半又停下只是将打火机在手里不断地转着做着无聊的游戏。 “他带来了将军的命令。我们……要回去了。”阮成栋注视着对面的墙仿佛那里有着某种充满吸引力的特殊存在。 范勇皱起眉头:“回山里?” 阮成栋微微点了下头:“黎文告带来了两吨新货他和买家约好了下个星期交易。我们提供辅助做完这笔生意你和我……公司里所有的人都要回山里述职。” 说是“所有的人”其实连同阮成栋和范勇在内总共只有五个。另有六个人是临时雇工他们负责公司的日常采买、搬运、安保、清洁……活动范围只在宿舍区和行政区核心办公室和三楼的特殊区域根本进不去。 虎平涛是个特殊的存在他阮成栋关注的招揽对象身份要比普通雇工高一些。再加上“陈军明”是自己的利染同乡也得到了范勇的肯定阮成栋对他想要进一步考察。可能的话可以吸收成为自己的亲信。 很多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偏偏山里的人不这么想直接派人从阮成栋手里夺走了权力。 “上次就不该把消息传给山里。”阮成栋摇着头发出懊悔不已的叹息:“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阿广他们死了就死了只要阿勇你们还在就算花点儿钱临时招人后面的几次交易完全没有问题。” 范勇紧锁双眉:“连长上次我就说过暂时不要与山里联系可你偏不听……算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思。黎文告带了这么多的人和货将军又命令连长你回去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暂时述职?还是咱们回去以后就再也不能出来了?” 阮成栋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意:“黎文告要我交出所有的账目。他带来的那些人里面有一个是山里掌管后勤的会计。” 范勇目光一厉:“他要查账?” “是将军的意思。”阮成栋神情落寞:“他拿出了将军的手令签字和加盖印章都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范勇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冒出在极短的时间占据了整个大脑:“……连长……我们该怎么办?” 查账意味着对阮成栋这个销售团队已经不再信任。 阮成栋是个聪明人执掌团队以来他送回山里的现金不多总共也就三十万美元。相比之下送回山里的军火和生活物资数量极其庞大。无论在电话还是书信当中阮成栋总是咬死一点————钞票这玩意儿在山里就是一张废纸只有军火和物资最重要。 至于购买军火和物资的实际开销双方之间约定的价位只有阮成栋和范勇这些亲信才心知肚明。 那次吃饭的时候范勇告诉虎平涛“五万美元分红”这个数字没有掺杂水分的确是真的。 只要是有心人就不难以此推算出整个公司的实际分红额度。 整整超过五十万美元甚至更多。 山里大面积种植罂粟全年的采收和鸦片制造量极其惊人海洛因产量高达以“吨”为单位。 关键问题在于运输。山里不通公路无论物资运入还是毒品运出只能靠大象和马帮尤其是地势复杂的区域只能人扛肩挑。 毒品这玩意儿零售的时候以“克”为单位按照搀兑比例也就是纯度上的区别单克卖价一百甚至三百(人1民1币)。 从腊达这边批发价格要低得多。但不管怎么样每年从阮成栋手上卖出去的海洛因至少在三吨以上。 他是个有心热公司里早已准备好两套账本。一套是给自己看的“内帐”一套是用来应付上面的“外账”。 武清程不是白痴他也有很多精明的手下。两套账本其实是掩耳盗铃的做法换在以前就算武清程对此心知肚明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那时候山里的情况很糟糕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还面临着多国政府军的围剿。可随着武装割据实力逐步增强与国际军火商建立了稳定的联系控制区内人口数量不断增加武清程对“外贸”这方面也有了新的想法。 在外面做生意是个肥缺。很自然的阮成栋成为了很多山里人的关注焦点。 无它只是想要取代而已。 五年时间只挣了三十万美元这是其他人在武清程面前攻击阮成栋的最佳武器。他们可不管什么物资和军火眼睛只能看到钱。 范勇颤声问着“该怎么办?” 这何尝不是阮成栋此刻正在思考的问题。 良久他长叹一声:“阿勇我们这次回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范勇的双眼圆睁除了恐惧和狂怒之外空无一物。他发出咆哮只是声音压得很低:“……不……我决不回去。” 阮成栋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凄苦更多的还是讽刺:“别傻了你要是真敢这么做黎文告第一个就毙了你。” “他敢!”范勇虽然表情凶横却能看出色厉内荏咬牙切齿地说:“他不仁我不义。连长你带着我们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从刚开始一无所有到现在开创了大好局面。别的不说光是每年往山里运进去那么多的东西就是最大的功劳。” “都说贩毒是最挣钱的生意可有谁知道咱们为了做这种买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咱们要跟警察斗要给缅军那些人送礼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咱们连价都不能还。暹罗人一直盯着我们还有北面的邻国每次交易都搞得跟打仗似的担惊受怕不说还死了好几个兄弟。” “咱们受苦受累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永远呆在山里做一条连死了都不能回家的野狗?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跟着他武清程?他倒是高高在上自封将军可我们呢?我们能得到什么?” “黎文告表面上说是要查账其实就是把咱们往死里整。这账是能随便查的吗?连长其实无论外帐还是内帐只要一看就知道对不上号。每年卖出去的货山里都有记录。他们那些人可不管什么正常损耗也不管时价总之出了三吨货就必须收到三吨的钱。连长你想想他们可是武将军身边的红人。我们呢?说好听了是负责对外贸易说不好听了就是放在外面干活的牛和马。” “黎文告以前只是个班长连我都不如。可现在呢?他是营长你只是个连长。在他面前你也得老老实实低头。” 说到这里范勇眼露凶光:“反正两边都讨好。要我说干脆带着这次的交易款咱们今晚就走。” 阮成栋抬起头疑惑地问:“去哪儿?” “费率滨或者马赖细亚。然后从那边转飞机和轮船去八喜要不加纳大也行。”范勇早就想好了退路:“总之我绝不回山里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外面。” 阮成栋缓缓摇头:“来不及了。黎文告已经派人盯死了我们稍有风吹草动他会以将军的名义下令将有异动的人当场格杀。” “既然这样就先下手为强。”范勇双眼发红面露狰狞:“黎文告新来乍到不熟悉情况。他身边就那么几个人我们与他们基本上势均力敌。他晚上不是要召集开会吗?我们就趁机干掉他!” “黎文告这次带来的人很多。”阮成栋神情疲惫他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揉捏着双眼正中的鼻梁顶端:“他从山里带了两吨货出来放在城外的临时据点。那边有重兵把守无论人数还是武器装备都比我们强太多了。” 听到这里范勇怔住了。 过了几秒钟他才艰难且难以置信地问:“……黎文告究竟带来了多少人?” “一个排。” 阮成栋平淡的话语彻底击碎了范勇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将军的意思是以他为主导扩大公司规模。” 正文 第一百三五节 计划 “扩大规模?”范勇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就近购买原料制作化学毒品。”阮成栋是知情者他淡淡地说:“山里的情况不比从前逃走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南面和西面的封锁严密连续断了好几条路运输越来越难。将军的意思是重新规划现有种植产业以粮食为主罂粟为辅。从明年开始逐渐压缩海洛因产量在腊达和其它几个公司所在地设立实验室以麻1黄1碱为原料生产冰块。” “这样一来山里的运输和生产压力就没那么大我们的货源供应也更加稳定。黎文告这次来就是主持这个事情。城外的那两吨海洛因是山里最后的存货等到今年的新货下来实验室也必须完成初期筹建工作。” 不等范勇说话阮成栋就摇头苦笑:“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如果拒绝服从命令返回山里……黎文告……他有处置权我们只能等死。” 范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陷入沉默。 两个人面对面相视无语。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绝望和恐惧。 忽然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范勇下意识伸手捂住藏在衣服里的枪。 阮成栋用目光制止了他随即冲着房门方向偏了下头范勇会意地站起来保持着提手握枪的姿势走到门前缓缓拧开把手将门打开。 他看到了虎平涛那张年轻的面孔。 “勇哥阮先生在吗?”他问的很直接。 范勇站在门口丝毫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冷冷地问:“有事吗?” “我找阮先生。”虎平涛补充了一句:“也找你。” “找我?”范勇有些奇怪:“出什么事了?” 虎平涛迅速观望左右压低声音道:“进去说吧!” 范勇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就在这儿说吧!” 虎平涛顿时变得有些惊讶随即脸上浮起恼怒的神情:“都什么时候了……你先让我进去我有事找阮先生。” 说着他用力推开范勇往里闯后者猝不及防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后连连倒退了几步。虎平涛趁机从范勇身侧闪过钻了进去。 “阮先生。”看着坐在高背椅上的阮成栋虎平涛神情有些激动。 范勇抓住门把好不容易恢复平衡。他有心想要好好收拾一顿虎平涛却碍于黎文告的人在附近不好张扬只能反手将门关上带着说不出的愤怒铁青着脸快步转回屋内。 阮成栋抬手制止了想要抓住虎平涛的范勇露出招牌式的客套微笑:“阿勇你别生气都是自己人。阿明既然有事情找我就让他说吧!” 范勇硬生生咽下这口怒气他站在虎平涛身后冷冷注视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立刻拔枪射杀。 虎平涛说话很直接:“阮先生我想跟您谈笔生意。” 阮成栋愣住了他随即抬高视线看着站在虎平涛身后的范勇发现对方同样面带惊讶于是将目光重新转回到虎平涛脸上疑惑地问:“什么生意?” 虎平涛装作故意酝酿情绪的样子声音压得极低:“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帮阮先生您杀了黎文告您能给我多少钱?” 阮成栋心中充满了震撼脸上却丝毫没有显现。他不动声色地问:“阿明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又不是傻瓜我能看出那些新来的人对阮先生您不怀好意。”虎平涛满脸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他们想取代阮先生我决不让这种事情发生。阮先生您帮了我我这个人有恩必报只要是阮先生您的敌人那就是我的敌人。” 阮成栋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颇为慌乱地摆了摆手:“阿明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虎平涛此时此刻就是一个盲目冲动的愣头青:“我之所以来到腊达就是为了挣钱。这才几天时间阮先生您就给了我那么多钱。我算是够本了只要您开个价把钱给我家里寄过去无论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阮成栋目光变得有些闪烁:“真的?” 虎平涛认真地点了点头。 思考片刻阮成栋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虎平涛温和地说:“阿明……你是个很不错的人。这样吧你先出去我现在有事情和阿勇商量。晚点儿我再找你。” 说完阮成栋拉开抽屉拿出一摞钞票递给虎平涛:“这两万块钱你先收着。别走远了我随时会找你。” 与之前一样钞票对虎平涛产生了巨大诱惑。他手里拿着钱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又转身对着范勇讨好地笑笑这才朝着房门走去。 等到虎平涛离开房间关上门范勇才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神情问阮成栋:“连长你真想接着阿明的手干掉黎文告?” 阮成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他手肘杵在桌上双手交叉撑住下颌目光平视神情凝重。 “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他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与范勇商量:“第一条路是老老实实接受审查回山里过着从前的日子。” 范勇感兴趣的是阮成栋后面的话:“第二条呢?” 阮成栋抬起头打量着范勇:“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去加纳大或者八喜。” 尽管多少猜到了阮成栋的想法可是听到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范勇仍然有些意外:“连长你真这么想?” 阮成栋坚定地点了点头:“抓紧时间找船晚了就来不及了。” 范勇愣住了:“这么急?你老婆儿子还在山里她们怎么办?” 阮成栋颇有些儒雅的脸上透出一丝阴狠:“只要有钱还怕没有女人?至于儿子……现在科技那么发达等到了外面随便找个医生想要多少就生多少。暹罗人不是号称有钱就有双胞胎嘛做个手术就行。” 范勇沉默了几秒钟:“你真考虑好了?” 阮成栋缓缓点头:“我本来没打算这样做。我原本还是想回山里可阿明刚才那些话给我提了个醒————将军对我已经不再信任否则黎文告说什么也不敢让我交出账本。换句话说我就算老老实实回到山里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起色。充其量就是个连长甚至还会被降下去……我当初辛辛苦苦背叛1国1家跟随武清程来到缅北就是为了搏个前途。照现在这搞法我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范勇听了忍不住点头。 “我在瑞士银行的账户上存了六百万美元这是五年来攒的私款其中有四百万是已经谈妥下个月必须支付给军火商的款子。既然他武清程无情也就不能怪我无义。就目前的局势公司这边暂时还是我说了算。既然阿明愿意出头那就给他机会。只要干掉黎文告他带来的那些人就群龙无首只能按照山里的规矩服从上级军官的命令。” 范勇听懂了阮成栋的话:“你的意思是只要黎文告一死短时间内这些人就没办法对我们构成威胁。无论转移财产还是找船出海我们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一天了阮成栋脸上终于露出满意且愉悦的微笑:“从山里派人过来至少要一个星期。就算黎文告的人把他的死讯传回去山里做出反应一来一去我们早就离开腊达这个鬼地方。” 范勇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快意:“那我这就给黑市发出消息咱们手上的货比市场价降低三成现款出货?” 阮成栋考虑的更多:“时间上要抓紧。四天……不最多三天能卖多少是多少。” 范勇问:“阿明那边怎么办?我现在出去叫他进来?” “先等等。”阮成栋神情凝重:“让我仔细想想。他愿意卖命我可以给他钱。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动手?该怎么做才不会引起怀疑?这都要好好考虑才行。” 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范勇也变得轻松起来:“你打算给阿明多少钱?” 阮成栋抬头看了他一眼:“五十万吧!在多点儿也行。” 范勇摇摇头:“连长这些钱一旦给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阿明是个直性子他愿意替我们杀人可他必须确认这些钱的去向才肯卖命。” 阮成栋注视着范勇:“你是说把钱寄给阿明家里?” 范勇低声道:“我觉得十万块就差不多了。而且这事儿得抓紧不能让他产生怀疑。” 阮成栋感觉有些可惜摇头叹道:“一个死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他家里的人说不定早就死了还有他那个女朋友上次我就说很可能早就跟别的男人跑了……算了不说这些你抓紧时间把该办的事情办了黎文告那边我去应付。告诉阿明我会给他制造机会最迟明晚动手。” …… 与所有公司高管刚任职的时候一样黎文告在晚上开会的时候宣布发给所有内部人员十万缅币临时雇工人均两万的红包。 对他笼络人心的行为阮成栋双手赞成。 他表示出合作的态度交出了账本任由检查。 黎文告虽有些意外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可若是因此就降低警惕性那是不可能的。当天晚上会后他约了阮成栋打算第二天带人前往城外的临时据点把藏在那里的货运回来。 范勇一分钟也没有闲着忙个不停。 降价的消息刚发出去就引起了腊达黑市的骚动。买家纷纷询价要求订购的数量比之前增加了六成。范勇这边只有一个条件:现款交易。 他给虎平涛弄了一支ak这枪保养的很好配了两个弹匣还有四颗安南产的防步兵手雷。 除了ak还有一支单发的狙击步枪。这是老款的俄国货唯一的缺点是笨重填充子弹速度过于缓慢。 “这枪是改装的精度非常好适用于中远距离射杀。”范勇指着加长身管的步枪叮嘱虎平涛:“明天晚上黎文告会带着阮先生去仓库提货你提前进入我安排的狙击位置车队公司这边出发的时候我会通过电话告诉你具体时间。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份单据摆在虎平涛面前。 “阮先生很讲信用钱都寄给你家里了。这是银行方面的单据你看一下。” 虎平涛放下手中正在摆弄的夜视仪拿起单据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抬起头笑道:“谢谢勇哥谢谢阮先生。” 范勇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释放出一丝温和。他拍了拍虎平涛的肩膀深有感触地说:“这也是没办法……山上那些家伙嫉贤妒能他们觉得阮先生从中贪墨……废话我就不说了阿明你跟着我们出过货从联络买家到最后交易哪儿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虎平涛单纯的就像个愤青:“勇哥你是好人阮先生也是好人。放心吧就算是死我也要干掉黎文告。” …… 晚上九点三辆越野车离开公司朝着腊达城外驶去。 白天很热谁也不愿意离开房间。只有等到晚上凉快下来这座城市才开始了繁忙。 阮成栋带着两名亲信坐在最后一辆车上。前面两辆都是黎文告的人他本人的车位于中间。这家伙喜欢坐副驾驶位置以前在山上的时候阮成栋就熟知他的习惯。 城外很黑如果不开车灯根本看不见路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 阮成栋让司机开慢点儿与前面黎文告的那辆车拉开一些距离。 红外夜视镜不是什么新奇的高端科技产品只是价钱有些贵。公司里存着两套都是驻阿福含米军的制式装备。说起来那些家伙胆子很大随便出个外勤就声称“装备损坏”或者“遗失”实际上是给了地下交易商换钱……这些东西不会出现在阿福含本地黑市而是转交给二手军火商贩卖到世界各地。 正文 第一百三六节 射杀 上级军需官不是傻瓜无论战损还是遗失都是小概率事件偶尔这样做一次没问题次数多了肯定说不过去。 黑暗中突然传来沉闷的枪声。 阮成栋看见前面的越野车仿佛失去控制急速转弯幸亏司机牢牢把握住方向这才没有当场侧翻好不容易在空旷的位置停稳车上的人纷纷打开车门跳下以娴熟的战术动作散开朝着疑似方向围了过去。 阮成栋心跳速度骤然加快他命令司机停车带着亲信迅速下车往前面跑去。 迎面冲过来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他是黎文告最信任的手下。 “怎么回事?谁开的枪?”阮成栋连声追问。 “有狙击手营长死了。”那人满面狰狞他用力拉开手枪枪栓眼睛里释放出野兽般想要吃人的森冷目光:“枪是从那个方向打过来的你们马上往那边追他逃不远。” 阮成栋满面震惊看似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阿告死了?” 那人脸上全是悲愤的表情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马上从侧面围过去一定要抓住凶手。” 阮成栋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似乎是被这个可怕的消息震慑住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我……我要去看看阿告。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怎么可能死呢?” 必须确定黎文告是否还活着。 那人挥舞着手中的枪怒声咆哮:“营长那边有人看着现在的关键是抓住凶手。阮成栋你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愿意动到底在想什么?” 对方只是一个副连长可在这种场合的确有指名道姓质疑的资格。阮成栋心中有鬼也不敢过于坚持只好强压下内心的强烈欲1望和火气带着自己的亲信转身朝着远处的黑暗跑去。 足足搜索了半个多钟头除了循着枪击方向找到射击位置找到半瓶尚未喝完的矿泉水还有一枚弹壳再没有更多的收获。 黑夜本来就是最好的隐身衣。 绕了一圈的阮成栋回到临时营地在散射的车灯映照下看到了黎文告的尸体。 喜欢坐副驾驶位置并且开着车窗的习惯害了他。 那一枪极准射中胸口要害。尽管同车的人给黎文告做了紧急包扎可层层叠叠的纱布还是被鲜血浸透。他脸色苍白无论周围的人怎么呼喊丝毫没有回应。 纱布裹住了伤口看不到子弹射入人体造成的破坏可那些血无法作伪浓烈的血腥味甚至引来了很多蚊虫在僵硬不动的黎文告上空“嗡嗡”盘旋。 为了避嫌阮成栋没有凑到近处观察。不过以他多年的从军和战斗经历判断黎文告应该是当场死亡。这种伤势根本救不回来包扎也无济于事。 现场一片混乱。幸亏这里是城外四下无人否则早就引起注意。 黎文告的副手蹲在尸体旁边瞪着发红的眼睛握在手里的枪一直开着保险仿佛野兽尖利的牙齿。 阮成栋走过去认真地说:“先把阿告的尸体处理了吧!还有那些货得尽快运回去放在城外的仓库不安全随时可能被人发现。” 副手缓缓抬起头眼里释放出凶狠的目光:“营长刚死你就想着要动他的货?” “我是从大局着想。”阮成栋没有动怒他语调温和认真地说:“阿告已经死了继续留在这里于事无补。现在我们要做两件事:首先是确保这批货的安全;其次就是尽快与山里联系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由将军做出决定。” 副手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这些话握枪的手略微往上提了一下阴森森地问:“阮成栋我怀疑是你策划了这件事是你指使凶手杀害了营长。” 阮成栋心中一凛随即怒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副手丝毫不肯退让:“但我就怀疑是你干的!” “那你想怎么样?”阮成栋“嗖”地一下站起来放声怒吼:“来啊!我就站在这儿开枪打我啊!” 副手属于那种忍耐力极强的人。他缓缓站起足足盯了阮成栋三秒钟才缓缓地说:“我会尽快跟山里联系。如果真的是你……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 整个晚上忙碌又混乱。 在阮成栋和副手的安排下多达两吨的毒品运回了公司黎文告的尸体被运到仓库副手安排了两个人将其就地埋葬。 阮成栋心中充满了快乐同时也有着强烈无比的刺激以及迫切想要解决手上各种事务远走高飞的欲1望。 副手与山里很快取得联系得到的答复是:明天就派人前往腊达目前公司所有事务仍由阮成栋负责。 道理很简单:其一阮成栋是目前所有人当中的最高军衔持有者;其二:局势不稳不能让他心有异动。 至于黎文告……死就死了一具尸体毫无价值。 范勇走进阮成栋的办公室关上门。 “连长黎文告真的死了?”问话的时候范勇两眼放光。 阮成栋缓缓点了下头反问:“阿明呢?他在哪儿?” 范勇低声回答:“他一直没回来。” 阮成栋眯起双眼:“我们在现场也没有找到他这家伙很精明枪法也不错一枪命中目标感觉他好像以前就用过这种枪。” 范勇冷笑道:“就算他逃了对我们也没有影响。阿明是个诚实守信的家伙计划的关键是杀死黎文告。阿明跑了更好省的我们动手。他还算聪明如果逃回来……呵呵……”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也没有那个必要。 必须杀人灭口否则对不起那十万块买命钱。 范勇头脑清晰他随口说出自己的想法:“阿明当过民兵他的枪感不错我给他安排的射击位置不算远再加上夜视仪命中率在八成以上。” 阮成栋仔细思考觉得前后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他抬起头问:“船安排好了吗?” 范勇点点头随即问:“连长降价的消息已经发出去我这边总共收到十七个交易申请。长期交易的不算在内我告诉他们最迟交易时间不能拖过明天下午。因为咱们上船的时间是后天晚上八点在二号码头。” 阮成栋不动声色地问:“对方怎么回复?” “主要是对购货要求方面的波动有些大。”范勇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有些把握不住:“所有老客户都表示要货尤其是暹罗人。可他们要的都不多最少的两公斤最多的一百斤。” 阮成栋对此嗤之以鼻:“两公斤?哼……亏他们说得出口。他们把我们当什么了?街头和酒吧里以“克”数零卖的小混混吗?” 范勇苦笑着继续道:“这不算什么还有更离谱的。有几个缅国人的小帮派直接问我:能不能赊货?” 闻言正准备点烟的阮成栋浑身打了个哆嗦手上的打火机差点儿滑落。他抬起头表情有些难以置信更多的还是愤怒:“你说什么?赊货?” 范勇神情阴郁地点点头:“他们倒是没有直接说是要赊货只是想要做我们的下级分销商。每次给五公斤的货他们负责包销一个月结一次款。” 阮成栋紧紧攥着打火机低声怒道:“这些家伙难道都疯了吗?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范勇砸了咂嘴:“主要是降价的消息很突然做这种生意的人都很精明。而且在腊达这个地方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背景。” 阮成栋听懂了范勇的意思:“他们认为我们内部出了问题?” “可能吧!我也不确定。不过那些缅国人都是穷鬼他们口袋里没钱坑蒙拐骗什么都干如果不是咱们手里有枪他们早就打过来了。” 范勇认真地说:“好消息还是有的————有个暹罗人提出要大量进货张口就要五吨。” 阮成栋顿时来了精神:“现金支付?” 范勇点了下头:“对方说是美元和欧元各占一半。他名下有个公司专做南美那边的生意。这些年国际贸易利润越来越低他想转行做这个就托关系找上了我们这边。” 阮成栋目光微凝:“可靠吗?” 范勇迟疑片刻:“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人是葛文泰那边介绍过来的我觉得……还行吧!” 葛文泰是缅国人也是阮成栋熟悉的老客户。那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名下有多家咖啡馆他大多数时候待在仰光每年会来腊达两、三次表面上看似正规的合法商人私底下却做着毒品生意。 几年前阮成栋刚来腊达的时候就是靠着葛文泰帮忙介绍客户打开了毒品销路。 一次就要五吨货的客户非常少见。按照一比六的搀兑比那意味着至少要有三十吨的庞大消费市场才行。 暹罗国也有毒贩从事非法交易可那些人都有着稳定的供货来源。比如大名鼎鼎的“金三角”就是最好的例子。说是官商勾结也好说是暹罗政府军战斗力弱鸡也罢总之那个地方存在了很多年历届暹罗政府一直没办法彻底将其解决。 阮成栋陷入了沉思。 如果换个时间黎文告那些人尚未来到腊达之前他肯定会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客户多方了解进行全面调查。五吨货可不是闹着玩的也不同于小客户几公斤几十公斤的正常交易量。而且钞票这种东西同样存在量化标准。以美元为例一个手提箱能装下一百万十个手提箱一千万。如果数量再多就需要更多的容器。 心生叛意的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会发生改变。 公司里还有一吨多不到两吨的存货黎文告这次又带来两吨加起来将近四吨。 如果可以的话阮成栋真的很想一次性把所有存货处理掉带着所有货款远走高飞。 可问题是目前只有自己和范勇两个人。范勇能力很强交易过程中出纰漏的可能性极小。然而多达好几千万的大额交易实在令人头疼眼睁睁看着那么多钞票摆在面前却无法将其带走……那简直是残酷到极点的心理折磨。 良久阮成栋抬起头试探着问:“阿勇你是怎么想的?” 范勇犹豫了一下迟疑道:“……我觉得小额交易就算了吧!既然连长你已经决定离开那索性干一票大的把公司仓库里所有的存货全部清空。黎文告带来的那些人对我们不是有意见吗?那就带着他们过去交易多给他们些好处反正那么多钱我们不可能全都带走还不如拿出来做个人情。” 阮成栋注视着他闪烁的目光背后有些另类成分:“你觉得给他们多少比较合适?” “两百万怎么样?”范勇随即补充道:“美元。” 阮成栋微微点头:“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用中国人的话说钱终究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两人继续就别的问题商量了一会儿范勇转身离开房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阮成栋注视着摆在桌上的那张船票。 这玩意儿印制很粗劣就是一张花花绿绿的薄纸片。关键在于纸面上有一个红色印章还有一个用黑色碳素墨水写下的签名。 那是船主代理人的名字。只有这种带有签名的船票才会被认可持有者才有登船的资格。 阮成栋拿起船票放进钱夹与一摞厚厚的钞票摆在一起。 钱夹很大里面放着人1民1币、缅币、美元三种货币。 在腊达这个地方人1民1币的信用度很高某种在程度上甚至超过美元。 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两支勃朗宁手枪。阮成栋逐一拿出来熟练地拆下零件擦洗后重装。 他还额外准备了四个满装弹匣。 范勇搞到了船票可他永远不会知道其实船主与阮成栋是旧识。 正文 第一百三七节 你还活着? 就算没有这张船票只要一个电话加上足够的钱阮成栋随时都可以登上那艘船。 亡命天涯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范勇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可谁能保证他会永远忠于自己? 面对花花绿绿的钞票谁能不变心? …… 那个暹罗人大客户约了晚上见面范勇负责谈判他一再声称:存货不多而且已经有很多人尽快拿货。于是两边很快谈好了价格与出货时间约在第二天中午交易。 这种情况极少发生。毕竟毒品交易不是在商场里买衣服看中了就直接花钱买走。如果没有对客户进行足够详细的了解谁也不敢确保对方是不是警察派来的鱼饵。 如果不是时间仓促必须尽快拿钱逃跑阮成栋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这种客户。 危险性和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大了。 翌日中午。 缅国这种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很热羽绒服和皮草在这里没有市场只有降雨的时候才会变得凉爽。 无论腊达居民还是军警这个时间段都很少出门。酷热把人类活动的欲1望压缩到极致。 交易地点安排在城外的旧货仓那里是阮成栋公司的一个据点常年有两个人在那边值守。说是货仓其实根本没有存货只在需要的时候当做交易场所。 对方口头上说是要五吨货可是从接触谈判到交易其中的时间太短了买家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钱只能先要半吨。 一切都是范勇在谈阮成栋这次彻底放权。 交易瞒不过黎文告手下的那些人阮成栋索性把事情公开让那名山里来的中尉(副连)带着其他人一起前往城外货仓共同参与。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车上阮成栋总感觉心绪不宁。 他昨天把一部分重要物品偷偷运到了码头藏在一个临时租用的柜子里。主要是早年在国外购买的两处房产凭证以及少量的黄金。 阮成栋做事历来很稳妥。重要财产分为两部分哪怕其中之一出了问题至少还能保住剩下的一半。 半吨海洛因分散装运在几辆越野车上。连上他和范勇参与交易的人多达十二个大部分是黎文告的旧部。 货仓里很空出入口和二楼都设置了具有伪装效果的临时工事。阮成栋看着人们把货从车上搬下来一包包扛进屋子里他控制住焦躁不安的情绪跟着后面信步走入房间。 约定交易的时间是中午一点。 买家很准时十二点五十分楼顶负责瞭望的哨兵发出信号:远远看到了从远处驶来的车队。 交易方是个胖子剃着莫西干头胳膊上有大面积刺青性子还算沉稳说话也很注重礼节……总的来说初次见面给阮成栋留下的印象不错。 到了双方互相验货验钞的环节阮成栋为了避嫌故意让范勇告诉黎文告的那些旧部由他们负责这个最重要的部分。 暹罗胖子一再对阮成栋表示歉意说着“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时间紧他还能筹集更多的钱购买更多的货。当然初次合作很关键这意味着双方相互信任的第一步。胖子一直喋喋不休要求下个月再交易一次出货量高达三吨。 阮成栋没有遮遮掩掩所有谈话都是当着黎文告那些旧部的面进行。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怕透露消息毕竟按照山里的命令公司目前由自己暂管至于以后的事情……呵呵只要过了今天晚上就与自己无关。 第一次做这种事中尉有些紧张。他带着人打开一个个手提箱拿出一摞摞捆扎好的钞票仔细验看。 钞票没有问题整个交易过程很顺利。 看着黎文告旧部把一个个装满美元的手提箱搬上越野车阮成栋微微地笑了。 “信任”两个字光靠嘴上说是没用的必须做出实际行动。 让黎文告的旧部验货表明自己对他们没有恶意。更重要的是这些钱分装在两辆车上一辆由自己的人驾驶另一辆由他们负责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中尉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脸色不像之前那么阴沉望向阮成栋的目光也不那么冰冷。 总共八个手提箱阮成栋搭乘的这辆车上装了四个箱子。 回到城里的公司所在地阮成栋吩咐手下把车停在楼下的僻静位置他和范勇一人拎着两个手提箱上了楼进了办公室。 关上门屏息凝神站在门背后侧耳听了足足两分钟确定外面没人跟踪阮成栋这才缓步走到屋内放下手里的皮箱低声对范勇说:“钱虽然少了点儿可他们没起疑心。” 能够得到四个钱箱阮成栋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范勇轻轻点了下头:“还是连长你有远见昨天就让我通知对方使用指定款式的手提箱否则这事还真不好办。” 装钱的箱子很有讲究在腊达市场上很常见价格也不算贵。阮成栋乘坐的那辆越野车上都是亲信他事先在改装过的后厢里放置了四个空箱等今天交易完成钱箱装车返回公司他和范勇堂而皇之从车上拿下四个一模一样的空手提箱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进办公室。 真正的钱箱都放在那辆越野车上。这样一来省去了搬运的麻烦也不会引起怀疑。 阮成栋脸上浮起志得意满的笑。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计谋便可将黎文告那些呆头呆脑的旧部耍得团团转。反正车钥匙在自己手里什么时候开车只有自己说了算。 他凑近范勇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咱俩分开走。你现在就去码头把柜子里的货取出来。我晚上再开车过去这样一来目标会小得多。” 范勇心领神会:“行我这就去码头安排顺便让他们把船准备好等晚上连长你到了立刻开船。” 阮成栋浅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到了八喜我们再好好喝几杯。” 范勇笑而不语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吃过晚餐夜幕很快降临。 阮成栋随便找个了借口换上一套毫不显眼却很干净的旧衣服慢条斯理下了楼装作散步走到那辆越野车前拿出钥匙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 一切都很顺利没人注意也没有人朝着这边刻意观望。 车辆起步的那一瞬间阮成栋觉得心跳的厉害有种当年在战场上输死搏杀的意味。 他一再告诫自己必须冷静用微颤的双手握住方向盘操控越野车驶出停车场上了公路。 腊达的夜晚很热闹沿途驶过的街区与平时一样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这一切在阮成栋看来意味着正常也是自己逃离的关键。 他直接把车开到了码头。 船停在岸边远远可以看到船上有来回走动的人影。 阮成栋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松开方向盘熄灭引擎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码头泊位与停车场之间有一段台阶阮成栋快步走上去就在距离那艘船只有二十米左右的时候他猛然站住瞳孔瞬间骤缩细密得堪比针尖。 从船上走下来几个人他们手里拿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 左右两边也有人围过来。 阮成栋下意识地转过身发现四个身穿便装的男人堵住了去路。为首的人他认识就是那名从山里来的中尉。 “你们……” 阮成栋勉强挤出一丝笑本能的张口打招呼。他一直认为语言交流是最重要的沟通方式也是消除人与人之间敌意的最佳手段。 可后面的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名中尉动作很快几个箭步就冲到近前用冰冷坚硬的枪口抵住阮成栋侧腰。另外几名跟随者一拥而上扣住阮成栋的两条胳膊直接反拧至身后将双手拇指并排用铁丝紧紧箍住。 他们的动作太粗暴了阮成栋疼得发出嘶声。他拼命挣扎发出恼怒又心虚的低吼。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放了我快把我放开!” 掉进绝望深渊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人脑子里都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闭嘴!” 中尉抡起手枪用枪托狠狠给了阮成栋脸上一下。这是标准的格斗动作阮成栋眼角被当场砸裂他感觉整个头部变得麻木无数诡异的颜色与闪烁点在眼前冲撞。两秒钟后被击打的位置传来剧痛视线也变得模糊眼角部位感觉湿漉漉的那是鲜血正往下缓慢流淌。 阮成栋停止了挣扎。他与这些人是同胞兼同事很清楚对方的手段。挣扎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痛苦而且看样子对方已经知晓了自己想要逃亡的秘密……既然如此索性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他心中虽然充满了恐惧却仍然有着几分底气。不管怎么说阮成栋毕竟是武清程委派的团队执掌者。尤其是黎文告死后中尉就此给山里传递消息得到的回复并未追责而是确认自己目前的首领地位。 尽管思维有些混乱脸上被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阮成栋还是强迫着自己尽快理清思路。 这应该是个偶然是一个巧合。 中午在城外结束交易中尉和他的人就看见四箱钱装上了这辆车。他们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就盯着自己等到晚上看着自己离开公司悄悄跟在后面暗中尾随直到现在才跳出来突然发难。 阮成栋觉得脑子很乱无法正常思考。这想法是他此刻唯一觉得合理的解释。如果换在平时阮成栋肯定能察觉其中的问题直到这想法经不起推敲。然而现在他被人揪住头发硬生生地拖着走过码头上了跳板进入船舱。 阮成栋以前来过这艘船。船舱里的摆设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然而被中尉拖拉着强行拽进来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遭到电击瞬间僵直。 船舱正中摆着一把椅子那里坐着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黎文告。 阮成栋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张口叫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这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可惜太晚了。 黎文告坐姿端正时刻保持着整肃的军人风格。他盯着阮成栋冷冷地说:“你想干掉我可惜我命大。怎么样现在看见我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 中尉重重一脚踢在阮成栋左腿后面的弯曲部位逼迫他瞬间失去平衡当场跪倒在黎文告面前。 阮成栋抬起头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涌入了右眼又刺又痛难受到极点。他努力将头部侧转想要在肩膀上蹭掉那些液体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恨恨地说:“原来这都是你计划好的。你故意设局让我往里面钻?” 黎文告阴森森地发出冷笑:“如果不是你想杀了我我又怎么可能这样对付你?” 阮成栋几乎是立刻否认道:“我没想要杀你。你……你诬陷我。” 黎文告没想到阮成栋会这般回答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了。 “阮连长你这撒谎抵赖的本事可不小啊!怪不得这些年你一直呆在外面不肯回去就连将军的命令也敢违抗。你已经不是当初跟随将军的战士你现在只是一个不要脸的商人。” “在我面前演戏有意思吗?你以为你的这些伎俩能骗过谁?实话告诉你如果没有证据我也不会把你拿下所以你就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说着黎文告皮肉不笑地问:“阮连长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阮成栋老谋深算无论如何也不肯认输。他扯着嗓子发出尖叫:“这是我朋友的船我找他有事。” “什么事?”黎文告步步紧逼。 正文 第一百三八节 山里 “我来找他谈运输的问题。”阮成栋有着很强的编造能力:“我正在开拓市场客户要求在海上交货那样的安全度很高。” 黎文告对此嗤之以鼻:“开拓市场?呵呵……你车里的那些钱怎么解释?” “钱?什么钱?”阮成栋装傻充愣。 黎文告不擅长语言交锋。看着阮成栋抵死不认他也懒得继续这种无聊的游戏。抬起胳膊对站在身边的护卫做了个手势对方会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出船舱。 过了几分钟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外面被抬进来扔在阮成栋面前。 是范勇。 他已经死了额头上有个醒目的弹孔后脑下侧有巨大的炸裂伤口边缘全是血肉还能看到隐隐透出的脑浆。 “他还是很不错的。”黎文告淡淡地说:“范勇是条汉子他不肯透露关于你的任何事情。看在他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我没用竹签戳他的手指头直接给了他一枪。” 这已经是非常仁慈的做法。 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阮成栋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底牌可打。 良久心理彻底崩溃的阮成栋抬起头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彻底失去了挣扎的意识从喉咙深处发出呻吟:“……你……你不能杀我……让我回山里我……我要见将军。” 黎文告轻蔑地笑笑站起来走到阮成栋面前拔出手枪对准他的额头用力扣动扳机。 …… 虎平涛从一开始就选定黎文告为投靠对象而不是阮成栋。 任务核心是远在山里的武清程。只有接近才谈得上暗杀。虽然很意外的得到了阮成栋“赏识”进入公司成为团队的一员但虎平涛很清楚:想要通过阮成栋前往山里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虎平涛却发现阮成栋与情报中的描述区别很大。简而言之这是一个蜕变为商人的安南军官他对武清程的忠诚早已随着时间和金钱变得淡化。 主动提出刺杀黎文告是一种试探。 从范勇和阮成栋那里得到准确答复之后虎平涛转身就找到了黎文告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能讲一口流露的安南语而且是带有地方特色的口音。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真正的安南人。 “我听过武将军的名字他是个英雄。” “军队里那些人赏罚不公我以前在利染当民兵队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我想跟着武将军一起干!” 这些理由都很充分至少从逻辑上挑不出毛病。 黎文告被吓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阮成栋肯定对上面的安排感到愤怒也不愿意交出公司的控制权。可黎文告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阮成栋会如此狠辣安排杀手对付自己。 黎文告是个念旧的人。他虽然相信虎平涛没有欺骗自己却仍然心存善意认为阮成栋是因为迫不得已才这样做。他至少不会反叛……看在大家共事多年的份上黎文告觉得最好的处置就是把阮成栋抓起来带回山里由将军决定他的生死。 虎平涛直言不讳:这样做根本是妇人之仁。阮成栋早有叛意你最好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一旦让他抓住机会逃走到时候你就变成了第一责任人。 接下来的事情使黎文告下定了必杀阮成栋的决心。 那天晚上的狙杀是一出戏。虎平涛潜藏在范勇安排好的射击阵位在车队接近的时候开枪射击。目标当然不是瞄准黎文告开枪后他马上离开。黎文告乘坐的那辆车上全是他的亲信。他们之前在腊达市内的时候就偷偷绑架了一个当地人杀死取血。虎平涛枪响后他们立刻在车上对黎文告进行伪装将人血泼在身上做成用纱布包扎止血的假象成功骗过了阮成栋的眼睛。 因为中尉和亲信们的变相阻止阮成栋根本没有机会走到近处查看黎文告的“尸体”。 接下来的大宗交易同样是黎文告根据虎平涛的建议作出安排。 那个剃着莫西干头的胖子买家是黎文告的人。 范勇要求买家使用指定的手提箱装钱虎平涛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为了骗过阮成栋和范勇胖子买家在交易的时候使用了大量伪钞。 胖子是黎文告安排的人黎文告刚从山里出来现金很少只能使用伪钞。 中尉及其手下当时负责验钞是真是假完全由他们说了算。阮成栋在这个过程中故意旁观做出相信的姿态却没想到自己才是被欺骗的对象。 在腊达这个地方随随便便就能搞到大量伪钞。区别在于印刷的精美程度。如果是相似度极高的那种价格自然就昂贵。可如果是印制粗劣敷衍了事的那种价格便宜又简单。 八个手提箱只有最上面那层是伪钞。下面全是裁好的纸。交易结束后钱箱分为两部分装车中尉一直盯着阮成栋和范勇看着他们从车上拿走了四个空箱。 真正装有伪钞的手提箱都做了标记靠近把手的位置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红点而且在城外货仓装箱上车的时候中尉暗暗记住了阮成栋与范勇摆放箱子的位置。回城后两辆车之间停放的距离很近中尉看着他们从车厢的另一个位置拿出手提箱从那时就确定真正的钱箱还在车上。 至此阮成栋的意图一览无遗黎文告也再没有将其抓住带回山里发落的想法。 下午他带着人跟随范勇在码头将其抓获讯问后射杀。 依照从范勇身上搜出的船票按图索骥找到了这艘船控制了船主和船员。 最后轮到了阮成栋。 虎平涛的要求很简单。 武将军是英雄我要去山里永远追随。 …… 一年过去了。 虎平涛成为了“北方保安军”的一名中尉。 迷彩服是从山外运进来的旧货据说原产地是强大的北方邻国黑市商人通过各种途径大批购买布料和成衣以正规的外贸模式将货物运出境外通过缅国、暹罗、费率滨甚至是马来亚等多层关系最终落到了“北方保安军”的手里。 虎平涛身材高大无论穿什么都好看。他的相貌依然英俊整体看来却比以前魁梧了许多。尤其是肩膀和后背无论宽度还是厚度都超过普通人有着令人畏惧且羡慕的强壮。 “北方保安军”的所有制式服装都是热带款式。胳膊和大腿上全是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肌肉在热带刺眼的阳光照耀下越来越粗糙的皮肤表面随时都泛着一层油光。 黎文告一直认为如果不是虎平涛及时投靠自己早就已经死了。他是一个感恩的人于是满足虎平涛的要求将其送到山里。 其实无论虎平涛是否提出这样的要求黎文告都会这样做。能在“北方保安军”当到营长的人脑子还是很好用的。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陈军明”之所以投靠自己当然是为了谋求利益。 如果虎平涛当时提出要钱黎文告会根据实际情况赏给他一、二十万。 如果虎平涛提出要权黎文告会在团队里给他安排一个不错的位置相当于单位上的中层或者小队长。 无论要钱还是要权在黎文告看来都不是问题。可是这样一来虎平涛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大幅度下降还会打上“卖主求荣”的黑色烙印。黎文告本质上是个军人他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虽然虎平涛帮了自己可一旦抓住阮成栋将其处死对于虎平涛的态度也就由热转冷甚至有可能变成冷漠直至厌恶。 现在他能出卖阮成栋以后就有可能出卖我。 这样的人留不得。 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是虎平涛帮了自己因此黎文告当时在处理虎平涛的问题上颇为头疼。潜意识告诉他:这个人不能重用但也不能将其打入冷宫。毕竟大家都看着如果对虎平涛这种有功的人都如此冷遇以后谁还会跟着自己一起干? 当时黎文告就觉得把虎平涛送回山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令他意外的是不等自己这样做虎平涛就主动提出进山的要求。理由也很充分:武将军是我的偶像我要永远追随他。 这样做正中黎文告的下怀。他对忠诚与否的辨识度不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外面无论是谁口头上的保证都要打个折扣。可是在山里无论你高喊口号还是装模作样都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那个地方没有得到将军的许可即便是死也无法离开。 在安南尤其是在国防军老兵群体里流传着很多关于武清程的故事。很多想要闯世界的年轻人将他视作标杆认为只有在“北方保安军”里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 这与is组织的对外宣传有相似之处。很多局外人就是因此受到影响产生了加入其中的想法。 虎平涛顺利成为了“北方保安军”的一名士兵。 彻底解决了诸多隐患的黎文告很高兴他自然就不会吝啬于在人员交接的时候给虎平涛增加更多的称赞。有了这层关系虎平涛在“北方保安军”里的地位也随着时间水涨船高。一个月后担任班长半年后升任排长。 去年八月份暹罗政府军开始进剿“北方保安军”扼守各山头阵地双方你来我往互为攻守暹罗军伤亡大约百人左右因为占不到便宜军事行动草草结束了事。 虎平涛因为作战勇猛又是安南人因此破格晋升为中尉掌管一个连。 虽说是一个连其实只有七十多个人。 最早跟着武清程来到此地的安南人成为了“北方保安军”的核心力量。但他们终究人少只能从当地人中选拔士兵充入军队。 虎平涛麾下的这个连绝大部分是当地人。虽说是军事化管理实际上却半军半民。这些人在当地都有土地平时耕种之余还要接受军事训练。各种生活物资由上面统一分发大到一块布小到一袋盐很有点儿原始社会平均主义的意味。 “北方保安军”占据地利无论暹罗人还是缅国人都拿他们没办法。当地驻军只要能拿到钱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封锁”。有好几次虎平涛亲眼看见“北方保安军”的军官与暹罗当地驻军首脑打得火热在一张桌子上喝酒称兄道弟。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武清程一定要在山里大面积种植罂粟还派出多个团队在外面销售毒品。这种供养和维持模式虽然畸形却很管用。 “北方保安军”总兵力约七千人其中的职业老兵占比为百分之十五。至上个月统治区域内的民众数量将近五万。 缅国是个穷地方尤其是与暹罗邻接的边境老百姓就更穷。倒不是说地里种不出庄稼而是因为交通等各种因素导致农产品运不出去也无法改变居住地的现状。 武清程在巩固统治区域的同时也派出军队攻击附近的村镇。大批民众被裹挟着来到山里成为这里新的人口补充。 维持军队的首要基础是钱其次是粮食。前者依靠种植罂粟后者只要有足够的耕地就能做到自给自足。 武清程心狠手辣他在辖区内实施强行婚配制度。 简单来说就是把从外面掳掠而来的女人像商品那样配给领地内的男人。 优先配给对象是“北方保安军”的官兵其次才是普通民众。 虎平涛作战有功而且还有着黎文告这个后台很自然的成为了优先配给者。 他拒绝了两次理由很充分也符合军官特权者强横野蛮的逻辑————分给我的女人实在太丑了。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难道你们觉得这样耍弄老子很有意思?一个个的都活腻了吗? 正文 第一百三九节 酒宴 “北方治安军”编为四个团。除了最高领导者自封为将军的武清程顺序排下来就是各团团长以及参谋。 以前曾有过“师”的编制但武清程认为这样做毫无意义。更重要是团长与师长是两种概念除了让下面的人野心和权力欲1望膨胀加速对实际上的改观效果起不到任何作用。 下午虎平涛带着两名卫兵离开连部穿过位于驻扎区东面的六号村前往团指挥部。 “北方治安军”的四个团番号分为为一、三、七、九。辖区内的村寨也按照数字划分没有地名。 虽是连长却与北方邻国的军人区别很大。尤其是军官待遇方面就更是天差地别。 在这里只有团长才有资格配车。可即便是这样使用车辆的时候也要严格执行纪律。毕竟山里不产汽油用一点儿就少一点儿。 走进六号村村民们看见身穿制服的虎平涛等人无论男女纷纷站在路边避让点头哈腰脸上全是讨好谄媚的神情。 在这里军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虎平涛对此很是冷漠他带着傲慢的神情从这些人面前走过显得不屑一顾。 这在当地村民看来已经是非常友善的态度了。 女性在这里的地位很低只要被军队的人看中可以通过向上级部门申请的方式得到“合法婚配”。 从外面掳掠而来的女人如果没人要就配给没有结婚的当地人。这种婚姻被“北方治安军”承认却谈不上任何保护随时可能被强拆解散婚配将女人配给军内的官兵。 总而言之一切以军人为主。 六号村很大这里是整个辖区内的重要位置相当于一个小规模的城镇总人口约为四千。 虎平涛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村里的小广场。 这里竖着一具木制刑架上面捆着被剥掉衣服的中年男子。他的左手从腕部被砍断做个了简单的包扎。一条铁链锁住手肘将断臂朝着斜上延伸拉起来。右手同样被铁链捆绑整个人以字母“y”的形状固定在木架上。顶端有一个简陋的遮阳棚还有人定时给他喂水使其不至于被太阳活活晒死或者渴死。 尽管如此他仍然无有气无力整个人奄奄一息。 旁边有两个民兵看守看见虎平涛走过来他们连忙从树荫底下站起举手行礼。 虎平涛随便抬了下手算是回礼朝着这边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带着卫兵转身离开。 在辖区经常可以看到缺手缺脚的民众。 按照武清程的命令辖区内所有的田地必须按照规划种植。除了必不可少的粮食以及蔬菜大部分土地用于种植罂粟。每年由当地驻军负责对成熟的罂粟进行采收制成鸦片运往指定区域提炼成海洛因。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种植罂粟尤其是那些从外面掳掠而来的人他们向往自由想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 他们种植玉米和其它农作物养鸡养猪。其实这样做对“北方治安军”来说也是好事某种程度上可以减轻从外界购买肉类以及运输方面的压力。但武清程不这样看他认为固定罂粟产量是维持统治的核心因此这些暗地里改换种植项目的人也就成为罪犯公开予以惩处。 如果是首犯根据实际情况砍掉一只手或者一只脚。 如果第二年仍然拒绝种植罂粟那就双手尽断公示三天然后带到辖区南部的“尸人之谷”就地格杀。 在武清程残酷的高压政策下辖区内的残疾人越来越多罂粟种植面积也越来越大。外界甚至流传着一种说法:“北方治安军”对外销售的海洛因之所以品质优异就是因为“尸人之谷”源源不断产出大量肥料。 …… 吴艳辉正在团指挥部里等着虎平涛。看见他和卫兵走进来迎上去笑道:“阿明来的挺早啊!” 虎平涛连忙抬手行了个军礼。 吴艳辉是七团参谋长(北方军的特殊编制)也是“北方治安军”的实权人物之一。他与黎文告私教不错爱屋及乌再加上“陈军明”作战勇猛对这个外来的年轻人也多加留意。一年多的时间虎平涛从普通的外来者成为了吴艳明的亲信。 上个星期吴艳辉就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虎平涛在竹制的椅子上坐下笑道:“参谋长等会儿团长也来吗?” 吴艳辉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说多少次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就叫我辉哥。” 虎平涛连忙笑着改口点头道:“好的辉哥。” 吴艳辉这才恢复了原来的脸色:“我弄了些酒约了老陈还有几个营长。等会儿你多喝几杯我给你顺着介绍一下对你有好处。” 吴艳明在拉拢人方面很有一套。 …… 黄昏的时候人到齐了开宴。 桌上的菜肴颇具特色。主菜是黄焖竹鼠这东西吃竹笋长大在山里到处都是;大田鸡炖出来的汤色乳白鲜美可口;另外就是各种野菜非常鲜嫩。 烤鸡烤鱼很常见都是山货。 豆腐算是高级菜还有牛肉在山里都很罕见。 团长陈英是安南人四十多快五十岁。他端着酒杯站起来笑着遥敬礼了一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受邀请的人不多加上三个营长三个副营长总共九个人。 来人虎平涛都认识有两个虽不是太熟平时也曾打过照面。 每人手边都摆着一瓶米酒没有专设招待各喝各的。房间也是单独隔开楼下有卫兵值守很安全谈话内容也不会外泄。 看着坐在斜对面的虎平涛团长陈英觉得有些奇怪。 上周吴艳辉就约了自己本以为这是一次与部下联络感情的普通酒宴没想到“陈军明”这个小小的中尉也在场。陈英刚进来的时候就想私下问问吴艳辉却一直找不到机会……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转向坐在旁边的的吴艳辉语意双关地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很不错尤其是像阿明这样的以后就是咱们的接班人啊!” 吴艳辉笑道:“年轻年老都一样。在山里待了这么多年以后就算是死也只能埋在这里。接不接班什么的其实没什么意思。” 这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 厌烦与浮躁是“北方治安军”目前的主要情绪。 这里太热没有电缺乏足够的生活物资保障。虽然军事力量强大却无法离开辖区与暹罗人和缅国人争夺地盘。 待久了自然就烦了。 陈英对此心知肚明。他自己其实也有类似的想法。今天在座的六位营级军官都是心腹也是从很早就跟过来的安南人同样思乡甚重。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用中国人的话说:既来之则安之。” 吴艳辉叹了口气:“将军一直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当年他带着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陈英心中微微一动他吐掉嘴里吃净的骨头笑着问:“阿辉你这是另有所指啊!都不是外人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吴艳辉没有直接掀开底牌。他神情有些凄苦:“上个星期安南那边有人带来消息:我娘去世了。临死的时候……一直说想看看我。” 陈英黯然道:“这事我知道上次开会的时候你跟我说过……算了想开点儿。” 吴艳辉自嘲地笑笑:“我知道这是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将军早就下了封山令没有得到允许的人根本不可能出去。我想说的是当时咱们跟着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可现在……” 摇摇头吴艳辉不再说话。 坐在他侧面的一位营长也在叹气:“我也想走可是走不掉。” 另一个营长也附和道:“咱们在山里与外面消息不通。没有电基本上算是与世隔绝。将军以前说过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可是现在看来咱们一辈子都这样了。” 吴艳辉抬起手做了个向下按压的动作低声道:“其实暹罗人和缅国人一直都派人跟咱们接触。” 陈英注视着他:“你指的是收编?” 吴艳辉迟疑片刻认真地说:“团长这事你比我清楚你也不是外人。我觉得收编……这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陈英靠在藤编的软椅上冷冷地说:“暹罗人开出的条件很苛刻要求我们交出武器前往南部城市接受改编。缅国人更过分口口声声“惩首恶”哼……这样的条件根本不可能接受。” 吴艳辉道:“那都是以前的事现在就不一样了。” 陈英怔了一下连忙直起身子问:“阿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艳辉给他喝空的酒杯倒满低声道:“我们刚来的时候立足未稳暹罗人和缅国人不可能给出优厚的条件。再说了安南那边已经宣布我们是“叛军”于公于私我们的处境都不会好。可现在不同了山里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暹罗人和缅国人的战斗力都不怎么样几乎是被我们压着打。他们迫切想要改变局面给我们的条件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吴艳辉身上。 陈英皱起眉头问:“你的意思是暹罗人和缅国人已经改换了条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吴艳辉抿了一口酒带着被酒精刺激的微醺恨恨地说:“消息是从三团那边传过来的。两个月前他们负责轮值南面的山口商队进来的时候也带来了一份文件。上面开出了暹罗人给咱们的新价码:就地整编编入暹罗国防军。所有军官衔级不动按照暹罗的规矩正常晋升。” “他们答应花钱对交通、水利和电力等基础设施进行改造。把这里变成暹罗治下的一座新城。” “除此而外所有在职军官和士兵每人都能得到一笔钱。可以选择继续呆在军队或者退伍。总之暹罗方面不追究我们的责任确保所有离开的人都得到妥善安置。” 之前说话的那位营长满脸都是惊讶:“这条件很不错啊!”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参谋长这是真的?” “暹罗人真是这样的态度?”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说实话呆在山里实在没什么意思这里什么都没有。” 陈英是过来人不会轻轻容易被句话诱惑。他思考片刻不动声色地提出问题:“阿辉你的意思是武清程封锁了暹罗人的消息?” 吴艳辉点点头:“将军想要的跟我们不一样。” 有些话不能直接说破。陈英虽然与自己关系不错可目前态度不明暂时只能观望。 陈英对此心知肚明。他随即陷入了思考。 良久他张开口缓缓地说:“这事应该是真的。暹罗人一直想解决我们可他们的军队战斗力太弱。收编是条不错的路子这些条件也符合我们利益。可问题是无论通水、通电还是通路都是需要花钱的大工程暹罗人真的愿意投入?” 严格来说包括陈英在内的很多“北方治安军”高阶军官都不是武清程的铁杆追随者。 安南政府在上个世纪很狂妄同时与周边三个国家开战。这种轻率、狂妄的态度使其国际形象大跌在国际上陷入孤立。除了与周边国家关系急速恶化东南亚诸国也纷纷对其排斥、孤立和抵制对其进行经济封锁。 没有了朋友和伙伴安南国内的经济状况一泻千里非常糟糕。尤其是强大的北方邻国在自卫反击战后的撤军过程中回收了大量之前的援助物资各部队也组建了专职爆破队划定片区对占领区域进行毁灭式报复。 正文 第一百四十节 山里的现状 军营、弹药库、油库、变电站、工厂、矿井、公路、铁路、桥梁、涵洞……所有设施能拆的就拆不能拆的全部炸掉水泥电杆均在距离地面一米的位置炸断。 陈英记得很清楚北方邻国撤军后身为警卫的他跟着视察团前往量山看到那里全是废墟。 据安南内部统计:在那场战争中总共有四座大城市、三百多个县镇、五万余座建筑被毁。六十万平方米的建筑被夷为平地四十二个林场、四十一个农场被破坏。此外还损失了多达数十万头的生猪和耕牛。 整个安南的第一产业彻底垮掉经济发展至少倒退了二十年。 如果不是在国内穷得呆不下去谁也不会跟着武清程来到这里。 “穷”和“钱”密切联系。倒不是说陈英看不起暹罗人而是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一直认为暹罗人的社会制度有问题:执政党的提案在野党肯定要拆台。如果是对民生有帮助的也就罢了偏偏是远在暹罗北部边境的这处山区就算修通公路对暹罗整体收益也起不到太大帮助更不要说是兴修水利联网通电。 这都是花钱不讨好的事情。 听到陈英提出疑问吴艳辉笑着侧过身子指着坐在旁边的虎平涛:“关于这件事还是让阿明来说吧!” 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 虎平涛认真地说:“这是暹罗人与北方邻国共同协作的一部分。他们提出了“替代种植”的计划只要我们不再种植罂粟就行。” 陈英注视着他疑惑地问:“替代种植?” 虎平涛解释道:“就是用别的农作物代替罂粟。目前对方提出的经济作物有玉米、水稻、茶叶、咖啡和一些热带水果。他们承诺包产包销无论是团体合同还是个人合同都认。” “种玉米?这怎么可能?”一位营长皱起眉头:“一亩地的罂粟产出比一亩地的玉米收入高太多了。包产包销这根本就是拿着钱往水里扔根本不可能啊!” 做在他旁边的同僚也连连点头:“是啊就说茶叶和咖啡吧!以前根本没人种过就算从外面运来种苗山里的农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我以前在安南老家种过地这不熟悉的东西根本不敢种。一方面是难以保证产量另一方面就算种出来品质也不好没人要。”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他们承诺提供技术保障。到时候会有专人过来手把手教这里的山民栽培技术。” 闻言之前提出疑问的营长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怎么可能?帮着我们通水通电还派人指导……这跟《水浒传》里皇帝招安有什么区别?条件也太优厚了。” 安南人也喜欢看《水浒》。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是啊照这个搞法他们根本赚不到钱还得倒贴。” “我觉得这事不可能。没好处的事情谁愿意做啊?铲掉罂粟种玉米以后我们吃什么?” “这一定是暹罗人和北方那个国家搞出来的阴谋。” 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吴艳辉连忙站起来认真地说:“诸位我知道这事在你们听起来可信度不大但我还是要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虎平涛毫无惧色继续道:“既然你们说到罂粟和玉米之间的价值区别那我就问一句:诸位你们知道米国和摩西各之间的毒品关联吗?” “北方治安军”的军官虽然大多是农民出身有些却颇有见识。一个营长当即回答:“很简单嘛产销关系。” 虎平涛笑着点了下头:“禁毒是米国的大问题他们每年都要花费大量资金用于针对来自摩西各的毒品封禁。这种工作耗时耗力投入多见效慢却必须做下去。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花费一亿美元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根本不可能从源头上制止摩西各毒品流入米国市场。可如果情况允许把这一亿美元砸给种植罂粟的摩西各农民让他们种玉米、种茶叶、种咖啡……总之不管种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种罂粟。” 说话的那位营长问:“每年都这样?” 虎平涛点点头:“这是一个长期行为。” “那肯定行!”对方脸上露出明悟的表情:“照这种算法投入禁毒的各种资源总价值早就超过一个亿还不能确定是否收到效果。这种替代种植就不一样了农民需要钱给他们足够的好处种罂粟和种玉米在他们看来都一样。” 虎平涛趁热打铁:“这法子在摩西各行不通因为当地的贩毒集团早已形成规模甚至操纵了国政。可是在这里只要我们愿意在谈判的时候就能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他是站在安南人的立场上说这些话。毕竟虎平涛现在的身份是“陈军明”。 陈英一直没有说话。 老谋深算的他已经明白今天表面上说是喝酒其实就是吴艳辉与陈军明一唱一和搭台演戏。 如果时间往前倒退几年陈英根本不会让他们说这么多直接叫卫兵进来抓人绑起来送到武清程的司令部。 然而人老了想法就多了。 更重要的在这里待了太久生活不便也不易思乡心切。 看着“陈军明”那张年轻的面孔陈英似有似无地问:“阿明你说如果这事真的成了我们能得到什么?” 他很狡猾没有直接问“我能得到什么”而是拉上了在场的所有人。 面对一道道望向自己的目光虎平涛毫不在意他平静地笑笑:“山里的这些人其实都可以用。既然他们反对种植罂粟那就让他们种别的东西。暹罗人和北方邻国的人负责收货钱到手了至少上缴一半……呵呵当然要更多也不是不信具体额度就由团长您说了算。” 什么世界大同什么人人公平在虎平涛看来都是假的。 像陈英这些人本来就掌控权力是不折不扣的军阀。能够以替代种植的办法让他们改换农作物这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要强加“劳动人民的权益”那就根本是作死非但无法完成任务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反正这里不是我的国家他们也不是我的同胞。 陈英眼睛一亮:“山里的这些人都可以不动?” 虎平涛笑着点点头:“反正他们的意思就是这样。只要“替代种植”这个项目能得到认可和执行所有问题都可以谈。” 他没具体说“他们”指的是谁但在座的都不是傻瓜这种事情一点就透。 在山里这一年多虎平涛大部分时间在暗中观察最终选定了吴艳辉作为突破口。 他的身份地位够高在武清程之下可以排进前十。 离开腊达前往山里的时候国内派人与虎平涛暗中联系交给他一份文件。除了新的暗号代码与紧急联络方式还包括武清程手下总共二十四位重要人物的详细资料。 按照情报组的分析吴艳辉是最容易接触也是最容易被策反的人。 禁毒有很多种方式。某种程度上这就跟警察抓贼是一个道理。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贼自然就不会有警察这个职业。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罂粟也就没有海洛因。 武清程集团每年产出的海洛因高达十吨以上年成好的时候甚至可以达到十五吨。他所占据的这片区域恰好位于多国边境毒品贸易不外乎四个方向。 南面的客户主要是暹罗和简朴寨。这两个国家同样存在着武装割据的问题即便偶有交易需要的毒品数量也不多加起来每年还不到两吨。 东面的客户大部分来自海外比如太阳国。然而通过这个方向卖出去的货同样不多。运输是最大的难题何况武清程集团从一开始就遭到安南政府通缉双方势同水火。1 西面的客户很杂也很乱。比如已经被灭掉的哈利法国家他们全面执行恐怖主义号称全民皆兵。为了让军队保持战斗力该国多次派人从武清程手中购买毒品一度成为最大的年度买家。 随着哈利法国灰飞烟灭来自西面的交易也中断了。 北面的强大国家一直在大力禁毒可历年来最大的毒品买家同样来自那个方向。“人为财死”这话可不是白说的为了钱毒贩们如飞蛾扑火在侥幸与死亡过程中疯狂来回。 如果这片山区的人们不再种植罂粟来自这个方向的禁毒压力就大为缩减。无论武清程集团是否合法只要他愿意接受替代种植方案哪怕是以高于市场价两成的价格收购当地农产品在北方大国看来也是非常划得来给各方面都能带来好处的事情。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虎平涛很难想象一个现代人竟然可以在这种不通水电的环境里长期生活。 山里没有发电厂这里的人不使用手机各部队之间联络靠的是无线电另外还有几十套从山外购买的短途电话系统通过旧式的听筒进行信息传递。 水源来自山下的那条河除了肩扛手提没有更好的取水方法。 除了柴油发电山里还购买过几套太阳能发电系统。功率不大使用频率却很高。产出的电力仅能维持司令部也就是武清程居住核心区的日常消耗。 上个月他刚过完六十三岁生日。 人老了想法就多。 首次与吴艳辉接触的时候虎平涛非常小心生怕引起怀疑只敢说说军队里的那些事。 也许是对年轻人没有戒心也可能是虎平涛军衔太低再加上黎文告的举荐……总之吴艳辉对他没有产生怀疑。那天他多喝了几杯于是对虎平涛大倒苦水。 当初跟随武清程叛逃一路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为了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有朝一日衣锦还乡。 现在看来衣锦还乡是不可能了。 唯一指望的就是前一个愿望。 可现在的生活能算好吗? 山里地处热带即便是一年当中最冷的季节气温仍然高达二十八摄氏度。这样的温度只能维持四个月之后就一天比一天热全年最高气温可以达到五十摄氏度以上。 武清程买了一台冷饮机制作冰激凌。那玩意儿耗电量很大根本不可能在山里推广。虽然武清程经常邀请中、高级军官到他那里聚会拿出冰激凌给大家分享可包括吴艳辉在内的很多人都不买账。 所谓邀请不过是每个月两次。 凭什么你一个人就能独享这台机器带来的便利? 是的山里没有发电厂柴油必须从山外购买。我们跟着你背弃国家来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一个人养尊处优? 对附近城镇发起进攻掳掠女人这件事吴艳辉也很不满。他是一个很正统的军人如果武清程做事情公平公正也就罢了可每次从外面抓来的女人他都要优先挑选然后才把挑剩的女人分配下去。 武清程有二十二个老婆。 如果加上以前被杀掉的那些总数超过五十人。 在炎热的环境里人都老得很快。年老色衰的女人永远比不过年轻女子武清程也不愿意把自己抛弃的女人分配出去。用他的话说:那样做与戴了绿帽子没什么两样。 既然不喜欢又不愿意让她们离开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将其杀死。 吴艳辉对此不寒而栗。 对身边最亲近的女人都能这样何况是我们这些外人? 如果老了不能打仗了武清程会不会像对待老去的女人那样把我扔进“尸人之谷”? 山里每年贩卖毒品之后的资金使用以及相关账目同样是无法解决的矛盾纠纷之一。 武清程在山外委派了多个销售团队。他在山里建了个印刷厂主要用于印钱。 “北方治安军”军票这是山里专用的货币。 正文 第一百四一节 该回来了 军官和士兵们按月领取军饷这种无法在外界使用的军票可以在各部队辖区的商店里买到各种生活物资。糖、盐、粮食、布料、针头线脑……总之除了大宗家电和手机之类的高端产品商店供应的物资种类基本上可以满足日常需求。 有些东西可以配发但不是所有人都满足于配发额度。对于那些超过正常限额的部分就需要用军票购买。 没人知道武清程的个人保险箱里到底藏着多少钱。 可以肯定的是数字很大他好几辈子都吃不完。 针对武清程的黑化宣传很早就开始了暹罗和缅国方面都在或明或暗的进行。主题无非是“人家是将军拿得多你们是小兵拿的少”。但不可否认这种宣传很管用时间长了无论是“北方治安军”的普通士兵还是吴艳辉这样的高级军官多多少少都产生了想法。 武清程自己也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可他是个贪婪的人根本不愿意拿出装进口袋的好处。他的应对方法在虎平涛看来很可笑:从去年开始武清程加大了发放军饷额度也就是所谓的“加薪”。 军票本身不值钱因为它的使用范围仅限于山里。虽然武清程承认这种代币的价值可山里的人口数量有限商品种类单一就算每个月增发人均上万元的军票也毫无意义。 半年前一名团参谋长找到武清程劝说他放弃部分利益在现有军饷制度的基础上拿出一部分外来货币混合使用。比如某人当月军饷为一千元的军票可以将其中一百元替换为暹罗币、缅国币、人1民1币……这样一来有助于稳定人心维持局面。 平心而论这不算是什么好办法但短期看来管用至少可以帮助武清程争取到一至两年的时间。 他拒绝了。 这名团参谋长当时就被抓了起来以“反叛”的名义执行枪决。 武清程身边的卫队多多少少有几个被团长们暗地里派进去的亲信。消息很快传开包括吴艳辉在内很多军官在恐惧之余都觉得寒心。 虎平涛察言观色抓住机会与吴艳辉密谈时透露出少许“替代种植”计划的内容对方果然很感兴趣。 酒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 陈英和营长们离开的时候心满意足满怀踌躇。 未来可期他们都产生了想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念头。 …… 省城古渡分局。 局长邱伟走到熊杰的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敞开的房门走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看到他的举动熊杰不由得眉头舒展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杵着办公桌看着邱伟走到近前这才用极低的声音问:“南边有消息了?” 邱伟笑着点了下头:“省厅那边给我打了个电话小虎的工作进展很顺利再有几个月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如果邱伟和熊杰不是知情者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绝密消息。 熊杰满面惊讶:“这么快?我还以为他至少还要在那边待上一年。” 邱伟在沙发上坐下感慨地说:“我跟你一样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主要是计划有了变动目标换成了武清程手下的人。” 熊杰紧挨着他坐下目光闪烁:“照这么说他们愿意接受替代种植?” “这是赚钱的正当路子他们能不愿意接受吗?”邱伟低声笑道:“现在可不比从前。全世界都在禁毒虽说暹罗人在这方面执行力度不怎么严态度上却还马马虎虎也封锁了周边区域的主要进出道路。相比之下缅国就比较松散可那是个穷地方就算消费群体庞大也没什么利润何况缅国人自己就有大量种植。” “北面的口子我们扎得很紧。这些年从中央到地方都在禁毒只要携带一克毒品就能入刑。来自上面的资金充裕边防检查站的设备和装备也逐年更新。就说咱们的特警吧以前用的都是部队淘汰下来的八一杠后来换成九五式今年年初的时候到了一批新枪下半年还要更换一批。” “替代种植这个项目很早以前就有了联合国也有专项资金支持。可因为各种原因能落实到咱们国家的资金很少大部分都用在了南美和其它地区。要不是咱们国家这些年发展起来手里有了钱还真搞不了这个项目。” 熊杰点点头深有感触地说:“是啊!堵不如疏想要从源头上遏制毒品蔓延关键还是不能种。” “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以前是海洛因现在是冰毒在我看来其实就是按下葫芦起来瓢但不管怎么样能解决一个也是好的。这样一来就能集中精力内外防治。”邱伟认真地说:“狠抓国内制毒这是今年下半年禁毒的主要工作。” 熊杰眉头舒展:“小虎这次立大功了。等他回来让他请咱们喝酒。” 邱伟笑道:“当初安排任务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他能完成的这么出色。如果不是因为他会安南语这任务说什么都轮不到他。毕竟他太年轻缺乏经验。” 熊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这老观念要不得。” “我就开个玩笑。”邱伟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都说这一个英雄能抵得上十万精兵。这话真不假!只要小虎这次圆满完成任务境外每年至少缩减了十吨左右的毒品输入量。各地边防检查站减少了工作强度不说还能腾出人手加强巡逻我们在国际上也能拿得出一份优秀的禁毒成绩。这于内于外都是好事。” 熊杰算了算时间:“小虎这次回来立功受奖是肯定的。他可以直接晋三级警司了不过行政职级还得从副科干起。西洛检查站那边已经定了任何人都得下基层这是必走的程序。” 邱伟点点头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我记得小虎好像结婚了?” 熊杰点头道:“上次任务来得很突然他们小两口刚领了结婚证还没来得及办酒席。你看这事闹得他一去就是快两年时间不过小虎那媳妇很不错一直没有怨言……要我说等小虎回来办婚事的时候老邱你可得给人家封个大红包。”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邱伟笑道:“马上就过五一节了你让雷跃找时间跑一趟把局里发的福利给小虎媳妇送去。” 熊杰道:“行等会儿我就打电话给雷跃。” …… 年节福利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多只是一箱时令水果外加一盒点心。 雷跃下午正好要去北郊派出所办事顺路经过商务厅就带着慰问品上了车还特意叫上女警何萍。 这种场合少不得要对苏小琳说几句鼓励的话女人之间更容易交流。 开车进了商务厅大门考虑到自己身穿制服可能会带来的影响雷跃给苏小琳打了个电话让她来停车场拿东西。 足足过了六分钟苏小琳的身影才出现在远处办公楼出入口位置。 从那里到停车场隔着一个广场直线距离超过一百米。 天太热雷跃懒得下车他坐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副驾驶位置上的何萍忽然抬手指着对面叫道:“雷队你看那人是怎么了干嘛一直跟着小苏?” 雷跃一听连忙睁开眼睛。 一个身穿白色短袖衬衫的男人紧跟着苏小琳看样子好像是边走边说话只是距离太远听不到内容。苏小琳自顾往前走没理他男子却亦步亦趋紧追不舍。 何萍蹙起眉头:“那男的是谁啊?怎么还对小苏动手动脚的?” 雷跃也看到男子伸手去拉苏小琳的胳膊却被她用力甩开。 “草拟吗得!”雷跃狠狠骂了句脏话用力推开车门带着毫不掩饰的满面狂怒大步上前。 如果是男女之间的正常交往他绝无二话。 可是照现在这情形显然是那个陌生男子纠缠苏小琳。这让雷跃看了就心头火起怒不可遏。 虎平涛是我们的人。 无论今天这事起因如何与苏小琳自己有无问题总之这个穿衬衫的男人在雷跃看来已经归入到“敌人”的行列。 “小苏!”不等走到近前还隔着十多米远的距离雷跃就发出怒声暴喝:“这人是怎么回事?干嘛拉拉扯扯的?” 虽然脚下穿着高跟鞋苏小琳见了雷跃就仿佛见了亲人她迅速加快脚步小跑过来带着强烈解脱的语气喊了一声:“雷大哥。” 随即转身指着紧跟不舍的男人无比厌恶地说:“他一直在纠缠我。” 闻言谢俊波又气又急:“小琳这怎么是纠缠呢?这是正常的追求好不好?” 追求? 雷跃不禁转过头看着站在身侧的苏小琳皱起眉头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小琳又羞又怒简单说了一遍王可意与自己的关系:“他是我姨妈介绍认识的当时我和平涛已经商量着准备结婚。他经常送花过来我没理直接把花扔垃圾桶。可他不死心来我单位好几次了说是要我跟他出去吃饭。我电话和当面拒绝加起来有十几次可他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何萍也从车上下来与苏小琳站在一起拉着她的手望向谢俊波的目光有些不善:“怎么还有这种人?” 苏小琳气鼓鼓地说:“他今天更过分直接来我办公室当众向我求婚。周围的同事都看着影响很糟。还好雷哥打电话给我这才冲出来请你们帮忙。” 谢俊波抢着说:“小琳我对你是认真的。你没有结婚我就有追求的权利。再说了我哪点儿比不上你那个当警察的男朋友?他对你不闻不问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苏小琳怒了张口叫道:“他工作忙不像你这么闲。” 谢俊波轻蔑地说:“工作忙就是理由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每天下班他从未来接过你。” 苏小琳睁大双眼满脸都是怒意:“你监视我?” 谢俊波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暗道不妙想要改口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喜欢你我是真心想要娶你。” 苏小琳用力跺着脚:“我都说我结婚了我永远不可能答应更不要说是跟你在一起我还给你看了结婚证可你还是死缠烂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俊波对此不屑一顾:“跟着我别人有的你都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会有。” 何萍实在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把苏小琳挡在身后抬手指着谢俊波怒声斥责:“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谢俊波的想法不能说是有错。 他很喜欢苏小琳。 他知道苏小琳领了结婚证一度打消了追求的念头。 然而两年过去了他从未见过苏小琳的丈夫王可意那边也不断传来消息两人从未举办过婚宴。 无论怎么看这都好像是一桩“存在形式”的婚姻。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谢俊波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他改变策略通过其他人的关系认识了两个苏小琳的同事给予对方好处让他们随时监控把苏小琳的一举一动告诉自己。 确认了苏小琳的丈夫从未来过商务厅接下来谢俊波恢复了以往的送花也开始约着苏小琳吃饭。 她全都拒绝了。 正文 第一百四二节 整你 身为男人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 于是他带着戒指今天跑到苏小琳的办公室当众求婚。 苏小琳差点儿被活活气得昏过去。 雷跃神情严肃他没理谢俊波转身问站在旁边的苏小琳:“他纠缠你多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苏小琳咬了咬牙恨恨地说:“两年了……雷哥你们工作忙我想着这事我能自己解决就没打扰你们。” 谢俊波在旁边听了很不高兴盯着雷跃警惕地问:“你是谁?” 雷跃没理他对苏小琳严肃地说:“对事对人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很多人也不是用嘴上道理就能说得通。如果你早点儿告诉我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苏小琳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雷哥你说得对是我想简单了。” 谢俊波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连忙伸手想要去拉苏小琳的胳膊却被何萍眼疾手快挡住了。 “你想干什么?”何萍说话速度快唾沫星子直接喷在他脸上。 “这是我和小琳之间的事你管不着。”谢俊波振振有词。 苏小琳彻底愤怒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准你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你还没有结婚再说你也不喜欢那个小警察!”谢俊波咬死这一点在他看来这就是真理。 雷跃皱起眉头拿出手机拨通了辖区派出所电话。他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让那边出警后雷跃再次问苏小琳:“小虎他姐姐的电话你知道吗?” “知道。”苏小琳点点头她已经猜到了雷跃的想法。 “把电话号码给我。” 雷跃按照苏小琳给的号码拨通手机当着谢俊波的面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果然虎碧媛在电话里勃然大怒:“还有这种事?雷队长麻烦你们多等一下我现在就赶过去。” 谢俊波心中的不妙感越发强烈。与苏小琳这种碍于面子不同雷跃做事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尤其是前后两个电话当面打出谢俊波听了很是心虚他脸色阴晴不定转身就想离开。 雷跃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抓住铁钳般的大手牢牢箍住对方肩膀厉声喝道:“别忙着走今天这事没完。” “你……你这是干什么?放开快把我放开!”谢俊波恼羞成怒拼命挣扎力气却远不如雷跃那么大。 远处的大门口驶来一辆警车很快来到近处下来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按照治安管理法你的行为已经对别人构成了骚扰。”雷跃冷冷地说:“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谢俊波挣扎着发出尖叫:“他们没有办酒席小琳根本不喜欢那个警察。” 苏小琳快步冲过去狠狠给了谢俊波一记耳光怒道:“那是我丈夫!不准你侮辱他!” 何萍在旁边也是气得发抖指着谢俊波骂道:“要是没有警察你以为你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雷跃把谢俊波交给派出所的警察吩咐道:“这事就按骚扰处理。告诉你们所长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打电话给我总之公事公办按规矩来。” 虎碧媛住的远等她赶到现场谢俊波已经被带走。 “琳琳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她一个劲儿地埋怨:“小虎是我弟弟你遇到麻烦得告诉我啊!” 虎碧媛俏丽的脸上随即浮起怒意:“谢俊波……我这就让人好好查查这家伙的底。我弟弟出任务竟然有人趁机对你做这种事。要是不整废他老娘就不姓虎!” 骚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在于当事人的态度。 雷跃虽然恼怒却没把事情做绝。派出所方面只对谢俊波处以一定额度的罚款(赔偿)并处以行政拘留。 来自虎碧媛的反击就很疯狂非常可怕。 …… 几天后刚从拘留所出来从来接自己的司机那里得到手机谢俊波滑开屏幕看到了一连串的未接电话。 打入次数最多的是集团董事长。 他连忙拨打过去对方的回应很冷:“你出来了?” 谢俊波小心翼翼地回答:“刚出来您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淡淡地说:“你现在来公司一趟。” 谢俊波皱起眉头:“我先回家换件衣服吧!” “随便你。”对方语气不善:“反正董事会已经做出决定我只是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上提前告诉你一声。” “决定?”谢俊波很意外:“什么决定?” “你来了就知道了。” …… 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谢俊波也顾不上换衣服连忙吩咐司机加快车速赶到公司直奔董事长办公室。 两三句话他很快弄清了公司现状。 兴南实业有限公司主营房地产包括谢俊波在内三名股东各出资三千五百万占股份的百分之八十另外还有五名小股东占百分之二十共同组成董事会。 地产行业虽然起起落落但就整体市场看来仍是一门赚钱的生意。 与其它行业不同房地产最烧钱的部分是买地也就是通过政府举行的拍卖会公开拿地的这个过程。 兴南公司成立十多年赚了不少钱。 去年兴南公司花了两个亿在城南拿了一块地。按照以往的做法地皮到手之后立刻转给银行抵押贷款用借来的钱买材料雇佣建筑队盖楼。 所有房地产公司都是这么干的。只要保持正常运转确保资金链不断裂就能盖起高楼拿到发售许可证赚钱还贷获取利润。 贷款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很少有不贷款的公司。兴南公司是银行的大客户以地皮抵押也很正常一切都挑不出毛病。 就在上个星期银行忽然通知兴南公司检审说是按照上级要求对不良抵押资产进行清查。 这样做合法依规。银行有银行方面的风险每年都会按照对比市场变动对抵押品进行估值同时对借贷公司的偿付能力进行综合评估。 房地产曾经火热但近年来生意难做买房的人越来越少。就像坊间那句话说的:有钱买房的人已经买了没钱的人哪怕房价再降也买不起。所以房价永远也不会降最多只能维持现状。 从前年开始经济大环境整体陷入低谷广大民众对房屋的刚需也没有过去那么强烈。简单来说就一句话————房子越来越难卖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想想曾经的楼市黄金年代只要拿到地皮建筑队什么的还没入场就能贴出广告开始卖房。那时候的房地产生意真好做真正是钞票像水一样“哗啦啦”流进来。 现在难了售楼部经常是门可罗雀销售人员每天打爆电话拼命联系那些具有购买力的客户人家却理都不理。刚听完你啰里八嗦说完就挂电话的已经算是很有风度和耐性。有人刚听了个开头就直接把电话挂断因为类似的电话多了都清楚其中的套路。还有人被骚扰得不厌其烦你这边刚说了几句人家直接在电话里问候你全家还白送你一张从口头上前往地府的车票。 房子卖不掉钱就进不来。 为了把公司维持下去董事会也是焦头烂额用“拆东墙补西墙”来形容也不为过总之从未耽误过每一期还贷小心翼翼伺候着银行生怕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到时候血本无归。 “银行检审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公司最近这几年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房子卖不掉大家都很艰难。可我们不敢降价啊!最多就是在客户买房的时候口头上答应每平米降个一、两百。不是我们不愿意降价销售而是根本降不了。” 董事长说的这些话谢俊波都很清楚可他不明白这与自己被拘留这件事究竟有什么联系? “你刚进去的第三天银行就发来通知要求我们提前还款。”董事长盯着谢俊波眼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怨恨:“现在的房地产行业整体行情低迷按照银行检审的结果说抵押地皮是不良资产也很正常。人家咬死这一点要我们提前还款否则就进入强制和法律程序……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谢俊波顿时听得呆住了。 他与银行打过交道也认识好几个支行与分行长。大家一起喝过酒吃过饭甚至还有更加亲密的接触…………饭桌上称兄道弟拍着胸脯口口声声“有事找我我帮你搞定”。 “一定要提前还款?”谢俊波皱起眉头问:“不能拖一拖吗?我们与银行方面还是很熟的比如马行长那边应该……” “你觉得你脸很大人家就必须给你面子?”董事长对此嗤之以鼻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叹道:“我之前的想法跟你一样可到了后来才知道这事是针对我们……准确地说是针对你。” “针对我?”谢俊波下意识联想起苏小琳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查过苏小琳的家世背景父母都是文化人与商圈毫无关联。 他疑惑地问:“为什么?” “我问你前段时间你是不是在追一个在商务厅工作的女人?”董事长冷冷地问。 谢俊波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木然地点了下头。 “那是个结过婚的人是有夫之妇。”得到了确切答复董事长顿时勃然大怒抬手狠狠猛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巨响:“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老谢你不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你也是结过婚又离了的过来人。再说了以你几千万的身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谢俊波被说得又羞又怒扯着脖子连忙争辩:“不你不明白我……” “你别跟我顶嘴老老实实听我把话说完!”董事长再次打断了他:“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女人的丈夫常年在外面跑任务的那种。我说你有没有点法律意识?” “老谢你胆子不小啊!要早知道你是这种人老子直接揍死你踢出公司省的留下来也是个祸害。” 谢俊波被骂的挂不住脸他又急又气脸红脖子粗的连声叫嚷:“喂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这是我的私事你管不着。” “既然你这么说……行!”董事长盯着他:“你在拘留所的时候公司召开了董事会我们已经形成决议在下个月银行通知的执行期以前还款。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股权都得抵给银行你也不例外。” 这对谢俊波来说是个极其可怕的消息震撼力度远远超过刚才的羞辱。他再一次怔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连忙急切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事长冷冰冰地回答:“公司已经走到头了如果拿不出足够的钱偿还贷款银行下个星期就要收走那块地。资不抵债接下来就是公司破产。” 破产? 谢俊波仿佛挨了当头一棒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难以置信地问:“这怎么可能?你……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正文 第一百四三节 多方协定 董事长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很厚的文件夹“啪”地甩在谢俊波面前:“你自己看好了这是银行方面下达的检审通知。别说是你了包括我在内公司所有股东都面临同样的问题。” 谢俊波慌慌张张打开文件夹他头上冒着冷汗以近乎疯狂的态度看着纸面上每一个字。 一旦公司破产他的财产要缩水大半。虽然还不到上街要饭的那种程度可是从曾经的千万富翁骤然缩水到只有区区几百万这对他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现实。 谢俊波很清楚银行的套路他花了十多分钟很快在脑海中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银行这是在故意整我们。”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夹连声怒道:“检审这种事情虽然是走正常程序合法合规可为什么针对我们公司?全市、全省还有全国那么多房地产商凭什么说咱们公司是负效业绩?现在房子难卖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就全市来说咱们公司的经营状况为维持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银行方面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明摆着想要整我们。” 董事长一直看着谢俊波在怒吼中发泄。 直到他骂够了也骂累了才淡淡地说:“你说的没错银行这次就是故意要整我们可就算知道了你又能怎么样?” “我……”谢俊波一阵语塞。 是啊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银行的做法虽说有点儿过分却合法依规一切按程序来。 “……那还款这事儿就不能通融通融?”冷静下来谢俊波仍然得面对现实他讷讷地问:“要不咱们找找关系帮着说合一下。最近这段时间房子实在是难卖市场就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啊!” 董事长身子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语气很是冷漠:“如果有办法我就不会让你来了。” 谢俊波有些疑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司必须在银行规定的时间偿还贷款否则只有宣布破产。”董事长的声音不大其中的意味却令谢俊波恐惧到极点:“你的股份必须全部用于偿贷我们的也是。” 谢俊波猛然从椅子上站起双眼发红:“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董事长注视着他:“北通集团前几天跟我们联系过说是可以提供资金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不等谢俊波说话董事长伸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你先别急着高兴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关键。人家说了这笔钱并不白给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离开公司就行。” 谢俊波觉得脑子很乱一时间很多事情根本想不明白。 公司陷入资金链断裂的困境? 银行依照正常审核程序要求公司提前偿还贷款如果在规定时间拿不出这笔钱公司只能宣布破产? 可是现在有人愿意借钱给公司却偏偏要自己离开? 谢俊波不是傻瓜他张口问道:“你是说苏小琳和北通集团那边有牵连?” 董事长冷笑着点点头:“你终于明白了?没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前天我接到北通集团虎总的电话连忙赶过去就这事儿谈了很久。我才知道苏小琳是虎总亲弟弟的妻子。” “什么?”谢俊波傻眼了:“她男人不是警察吗?” “是的他是个警察。”董事长没有否认。 谢俊波一下子急红了眼:“既然他家里那么有钱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当警察?再说了要早知道苏小琳她男人有这种背景说什么我也不会招惹啊!” 董事长语气不善道:“照你这么说那些不如你的人就能随便欺负?老谢你这想法要不得。” 谢俊波脑子很乱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最关心的就是自己在公司里的股份:“既然北通集团愿意帮忙那我们……” “这事跟你没关系!”董事长再次重申:“虎总发话了你必须离开公司否则一分钱也不会给。” “为什么?”又气又怒的谢俊波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叫嚷这句话。 董事长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董事会已经形成决议无论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必须离开公司。” 谢俊波咬牙切齿盯着他足足看了两分钟:“要我走……可以把三千五百万的股份还给我。” “你在做梦呢!”董事长毫不客气地说:“公司面临偿贷到时候拿不出钱来就得破产。” “可北通集团那个姓虎的不是愿意出资吗?”谢俊波反问。 董事长注视着谢俊波仿佛看着一个愚蠢透顶的傻瓜:“人家都说了你不走就拒绝提供资金。你到底懂不懂?现在的问题是你惹了麻烦公司面临现在的困境也是因为你。人家摆明了要整你你还痴心妄想着公司股份……老谢我看你是在拘留所里面关傻了吧?” 谢俊波怒道:“总之必须把我的钱还给我。你们没有权力把我撵出董事会。就算公司破产我也要拉着你们。” 这话说的很过分董事长神情瞬间变得森冷:“你再敢说一遍?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他是个很强势的人谢俊波平时就有些怕他。闻言气冲冲的谢俊波顿老老实实闭上嘴。 “走不走是你的选择。”董事长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盯着他;“下个星期如果我们不能及时还贷银行方面就要收地到时候你一样是血本无归。如果你离开公司北通集团提供帮助公司的招牌就不会倒。上次开会的时候老周和老姚他们就说了看在这些年朋友的份上我们每人拿出五十万算是给你的补偿。” “五十万?你们打发叫花子吗?”谢俊波再次感到极其强烈的侮辱。 “要不要随便你。”董事长发出讥讽的冷笑:“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做好了备案。无论哪种情况你那三千多万的股份都得交出去。“色”字头上一把刀这都是你自找的。” “你们联合起来诓我是吧?”谢俊波恶狠狠地嚷道:“我就是不走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董事长脸色再次变得阴沉:“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们?我是看在大家朋友一场才告诉你这些。没想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好吧!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让人跟着你让你吃不好睡不稳如果离开家出门说不定就遇到什么事了。” 房地产公司从来就不缺捣乱的人。 二十四小时派人守在你家门口随时拉下电闸。你在家里永无宁日负责拉闸的人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你出来把闸扣上恢复供电他还会对你笑嘻嘻的……总之就是这样来来回回搞拉锯战把你惹怒看着你打电话报警对方转身走人。 警察来了也没办法。 回头换个人继续。 断水也很简单你家楼上的输水闸门随时会被人关闭也是同样的做法。 花个十几二十万公司里做这种事的人一抓一大把。 谢俊波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他是公司副总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同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们……你们这是要逼我去死啊……”他双眼无神喃喃自语。 “我们可没逼你!”董事长叹了口气走到近前认真地说:“你干嘛要去招惹苏小琳?她丈夫是警察是警察啊!你以为这世道有钱就能为所欲为?我就是当兵人出身。你想想要是没有军队和警察能有这么安全的社会环境吗?否则你根本赚不到这么多钱。” “你现在有钱了了不得了连人家老婆都不放过你说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啊!” “反正事情都这样了骂你也没用。我言尽于此你自己选择。最后劝你一句话:别以为你是多了不起的人物比你强的大有人在。遵纪守法别在惹事。这次人家只让你在拘留所呆了几天已经是手下留情。要是再有下次谁也保不住你!” …… 陈英联合另外几名团长发动兵变杀死了武清程。 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叛乱。多达数千名士兵对司令部进行合围面对多达数倍的兵力优势武清程的警卫营防线崩溃超过两百人投降。 武清程的尸体被装在临时赶制的棺材里等到两天后暹罗、缅国、北方邻国等相关的人员赶到尸体已经腐烂臭不可闻。 陈英同样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继承了武清程“将军”的封号下令各部队扼守山头关卡在司令部外面新开辟一片空地作为直升机降落场然后坐等着各方贵客上门。 山里这种野人一般的日子陈英是实在过不下去了。 可他不愿意离开毕竟这里是根据地对他来说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各方会谈核心围绕着替代种植与经济合作。总之一句话:我可以不种罂粟但你们必须开出令我满意的条件。 武装割据主要条款主要是针对暹罗人:确保“北方治安军”的合法地位由暹罗政府给予番号按年度拨付军饷和各种物资。作为回报晋升为将军的陈英承认暹罗政府合法性确保军队收编工作正常完成。 缅国方面的条款与暹罗差不多区别在于具体数量的多少。 北方邻国是替代种植计划的主要营运方。通水、通电、通路……所有工程均由暹罗和缅国各自承担一部分北方邻国出资比例最大获得二十年经营权以及到期后继续商谈经营的优先保障权。 玉米、咖啡、热带水果以及各种经济作物……我们包购包销。从签订协议的那天开始我们就不再是敌人而是互相合作互助互信的朋友。 陈英是个合格的军官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在这方面吴艳辉就做的很好。他负责对外谈判也是合作计划的重要促成人。 双方达成协议之后当然少不了一场丰盛的晚宴。 陈英很高兴他的要求几乎全部得到满足:“北方治安军”编制不变山里的村落与民众现状不变。在这里他才是真正的掌权者。与专横独断的武清程不同各方都很看好陈英因为他更容易打交道态度也更温和。 就在达成协议的当天陈英下令各部队铲除罂粟种植区。作为回报他得到了来自三国提供的一大批生活物资。 吴艳辉兴致很高他喝了很多酒搂着虎平涛坐在角落里低声笑问:“阿明你是他们的人吧? 虎平涛没有承认笑着回答:“辉哥您想多了。我和你一样是安南人。” 吴艳辉对此不屑一顾:“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安南人。好了好了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其实你第一次跟我喝酒说起这事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是他们的人。” “阿明你年轻我不知道你对以前的那些事情是什么看法。” “中国很强啊!这些年我是亲眼看着的从山外进来的很多消息都表明中国人越来越有钱。如果不是确信了这一点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签订协议。” 虎平涛脸上洋溢着微笑心里却保持警惕:“辉哥您得算笔账。 正文 第一百四四节 出山 吴艳辉点点头:“我明白他们卡着我们的脖子偏偏我们还对此毫无办法。” 虎平涛笑道:“所以辉哥您做出了正确选择还有陈将军很多人会感谢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 吴艳辉抿了一口酒望向虎平涛的目光有些羡慕:“我也很想跟你一样做个中国人。有面子有钱。你们的太祖是个很厉害的人我很佩服他。” 他随即道:“武清程也一样。他当时之所以选择这里扎下脚跟就是看了你们太祖写的书。” 虎平涛笑着问“《论持久战》?” 吴艳辉摇摇头:“是一本关于游击战的书具体什么名字我忘了的确写的很好。” 说着他翘起大拇指。 虎平涛拿起酒瓶给吴艳辉的空杯子加满随口道:“我明天就走了。” 吴艳辉惺忪醉眼睁开一条缝:“你要回家?” 虎平涛点点头:“我和代表团的人说好了明天搭他们的飞机出山然后到外面换车。离开利染很多年了总得回去看看。” 吴艳辉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道:“好吧你是安南人……话说回来阿明你这次进言有功将军晋升你为上校直接给了一个新编团的番号。你得明白:这可不是以前的杂编部队而是在暹罗政府那边有编列的正规军。在山里连士兵带着下面村子里老百姓你至少能管三千人甚至更多。呵呵……这种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替代种植计划虽然成功山里的民众生活状况变动却不大。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们仍然受制于“北方治安军”被各部队军头所管辖。土地上每年的产出有很大一部分要上缴剩下的部分虽可以勉强糊口想要富裕奔小康却远远不够。 这意味着至少有两千民众帮你干活你就是他们的主人。 最大的改变就是这块土地上再也看不到罂粟。 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就像人家夫妻闹矛盾你最多只能站在旁边劝几句不能当着双方直接告诉他们:不合适就赶紧离婚趁着各自年轻另外找个好的。 虎平涛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我想家了。” “那好吧!随你。”吴艳辉没有多劝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他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诱惑:“阿明这个上校团长的位置我就给你留着。只要我在山里一天这个位置就永远都是你的。” “来干杯!欢迎你以后随时回来。这里永远有最好的酒最漂亮的女人招待你。” 这是典型的“北方治安军”官话。 …… 翌日清晨。 虎平涛与中方谈判团的成员一起登上直升机在陈英与吴艳辉等人的招手致意下徐徐升上天空。 带着头盔虎平涛在通话器里开着玩笑:“这附近有好几个防空阵地有俄制的防空炮还有很多肩扛式防空导弹。” 直升机引擎噪音很大乘员必须戴头盔对话只能通过电讯器材进行。 坐在他旁边的是谈判团副团长他看着虎平涛面带微右手扶着通话器凑近嘴唇:“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可能来到这个地方。谢谢!”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特别重。 谈判团属于另外一个系统。虎平涛的身份是机密副团长只知道他是“自己人”。 直升机很快越过国境线在指定的机场降落。 刚下飞机虎平涛就看见站在对面身穿制服的熊杰。 那是在过去两年时间里无数次思念的人之一。 他感觉腿脚说不出的轻快小跑过去在熊杰面前站定抬起手认真地行了个礼。 不等礼毕熊杰迎上来拉着虎平涛的手里里外外看个没完。 “没受伤吧?” “我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 “你这次立了大功。昨天我就打电话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你爸爸他很高兴。别担心他的级别高按照保密条例属于可知情人员。” 正说着旁边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老熊瞧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哪有个迎接的样子?” 虎平涛连忙站直身子再次朝着侧面行了个礼:“冉厅好。” 来者是冉红军上次在颁奖仪式上他见过这位省厅领导。 熊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强忍着情绪笑道:“我是高兴啊!你不知道小虎这孩子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次出任务完全是个意外。两年多了我一直很担心。这次终于回来了任务也完成得很不错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冉红军拍了下熊杰的肩膀从他身前走过直视着虎平涛笑道:“年轻人我记得你。上次是二等功这次是全国系统内记录在案的一等功。因为任务特殊就算是系统内也无法通报你得理解……两年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虎平涛有些腼腆很不好意思地说:“还行吧!任务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主要是国内的同志们给了很多支持和帮助。要光靠我一个人肯定不行这是集体和大家的荣誉。” “能有这种想法就很不错。”冉红军赞许地看着他:“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这次瓦解了“北方治安军”消除了来自那个方面的毒品来源还有暹罗和缅国也就此与我们达成了一系列经贸合作协议……呵呵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有很大的收获。” 熊杰已经控制住情绪他走上前认真地说:“情况特殊公开嘉奖是不可能的只能在档案里记录。等会儿我们坐军机回省城先去厅里完成任务综述还要走相关的程序。大概一个星期左右你暂时不能回家。” 虎平涛点点头:“明白。” 冉红军笑道:“小伙子别有多的想法。我知道你两年前刚结婚就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等走完程序你就轻松了。厅里特事特办给你两个月的长假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行。” 熊杰打趣道:“先把婚事办了这个最重要。” 虎平涛笑道脸上反光:“到时候我发请帖熊叔叔和冉厅您们一定要来。” 冉红军笑着点头:“肯定的。我和你父亲也很久没见了到时候一醉方休。” …… 省城商务厅。 五点下班时间。 苏小琳出了办公楼朝着停车场走去。、 斜刺里突然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斜射下来的阳光。 来人戴着墨镜穿着一套休闲服。苏小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加上谢俊波长时间骚扰她下意识将来人与其联系起来没看清楚想也不想就张口骂道:“你怎么又来了?滚……” 来人很霸道不由分说双手直接穿过她的挟下以极其强硬的方式将苏小琳搂在怀里重重吻了上去。 “唔……唔……” 她拼命挥手死命挣扎。 正是下班时间很多人从大楼里出来看到了这一幕。 苏小琳连死的心都有。 她忽然从这个男人身上闻到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随即墨镜从他鼻梁上滑落露出一张期待已久的脸。 苏小琳睁大双眼鼻子很酸有种想哭的感觉。 她不再扭动身子任由虎平涛就这样抱着闭上双眼享受久违的亲热。 …… 婚礼很隆重。 虎碧媛在这件事情上显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她人脉极关通过公司协作伙伴的关系选定一个私人庄园作为婚庆地点。那里风景优美庭院设计风格独特有宽敞的硬地和绿地。婚庆公司花了两天时间对场地进行改造搭建了平台和门廊看上去令人耳目一新。 从外面请来的厨师很专业酒宴有中、西两种模式。都是自助餐任何人都无法挑剔。 大清早虎平涛就从床上起来照例晨跑半小时回来洗了个澡开始人生中最重要的装扮。 镜子里的他身材高大虽不是十分健壮却有着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在山里呆了两年多粗糙的皮肤无法在短时间内重新变得光滑却凝固起代表健康的古铜肤色。整个人看上去很强大有种令人畏惧的力量感。因任务所需他无论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必须保持微笑这样做已经形成习惯嘴角随时上扬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过去以为那是客套表情实际上是下意识的伪装。 年轻人的笑大多数时候很真诚更是用于保护自己的一种盾牌。 在社会上摔打久了有了丰富的阅历盾牌下面也就长出尖刺成为攻守兼备的特殊武器。 礼服是姐姐虎碧媛为他准备的。做工细致的白色男装有两套分别是西服和中式唐装。 苏小琳那边也一样除了婚纱还有一套大红色旗袍。 罗宇来的很早。看着走下楼梯的虎平涛他笑着迎上去:“恭喜恭喜。” 虎平涛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当初与家里闹翻如果不是得到罗宇的帮助虎平涛早已流落街头。 罗宇大笑:“说起来我们这帮同学当中你是最早结婚的。既然都说谢谢了是不是该给我个大红包?” 虎平涛笑着轻轻给了他一拳:“没问题!” 开车接人直奔婚庆山庄。 无论虎家还是苏家在儿女婚事这个问题上不约而同选择了低调。没有华丽且庞大的车队只是从虎碧媛公司里调了两部“奔驰”再加上婚庆公司提供的花车仅此而已。 因为是周末婚庆典礼时间较早定在下午五点。 新郎新娘的朋友大多是年轻人他们来的很早。主要是虎平涛的同学还有苏小琳的同事他们分别簇拥在新郎新娘身边形成两个看似泾渭分明却又不断交融的群体。 他看到她明媚皓齿口若朱丹素手执白顾盼生辉。 她看到他:清新俊朗品貌非凡器宇轩昂逸人之才。 苏家邀请的客人大多来自文艺界。 很多客人与虎碧媛相熟。 下午四点多廖秋、雷跃、王雄杰、石宏伟带着各自的人成群结队出现在婚礼现场。 说起来很神奇最近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无论派出所还是缉毒、刑侦、经侦各队手上的都没有限期完成的任务再加上是周末只要留下几个人值班大家都能赶过来喝酒。 以冉红军为首省、市、区里的系统内人员来了好几十个。 虎平涛父母从昭市赶过来到的比较晚很快成为了婚庆现场的焦点。 苏小琳穿着婚纱与虎平涛站在台上在主持人安排下举行婚礼。看着台下无数张面孔她面颊微红忽然凑近虎平涛低声道:“真没想到结婚会这么麻烦。这种事我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虎平涛感觉有些好笑一本正经低声回复:“我也是。干嘛要再来第二次呢?你有没觉得咱们现在就是两只猴子马戏团里的那种。” 苏小琳被他逗笑了:“你才是猴子。” 潜台词彼此都懂。 奏乐双方家长致辞互相鞠躬……做完这一切新婚夫妻离开现场前往更衣间换上唐装和旗袍开始进入下一个环节。 虎碧媛特意把两个人的更衣室安排在一个房间。 尽管早已有过亲密接触虎平涛还是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从背后抱住苏小琳以极其霸道的动作将她翻转过来凶狠亲吻。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苏小琳才挣扎着从他强有力的胳膊挟持下离开。她大口喘着气手忙脚乱换上旗袍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埋怨道:“你干什么啊!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喂你是不是想要故意闷死我?” 虎平涛换衣服速度很快这是在山里学会的必备技能之一。他从后面搂住苏小琳细软的腰用鼻尖在她洁白细腻的脖颈长擦着发出无限满足的呢喃:“老婆我好幸福……” 苏小琳转过身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坏坏地笑道:“跟你商量个事。” 正文 第一百四五节 边检站 虎平涛眉眼里都是笑:“什么?” “我在套宝上看中了两样东西回头把你手机给我我要下单。”苏小琳说得一本正经。 “你要买什么?”虎平涛根本不知道这是个陷阱。 “搓衣板还有电脑键盘。” 苏小琳笑得花枝乱颤:“家里得有规矩以后它们就是家法。要是你让我不高兴嘿嘿嘿嘿……” 看着明艳动人的妻子虎平涛有些不寒而栗。 …… 一个月后滇省边境西洛检查站。 虎平涛带着一个十人小队在炎热潮湿的雨林里按照规定路线巡逻。 假期尚未结束就接到省厅的命令紧急抽调至西洛边检站担任队长。 针对“北方治安军”大面积种植罂粟的问题虎平涛上次任务完成的很不错几近圆满。遗憾的是因为任务特殊无法通报嘉奖经过冉红军和熊杰等人一再争取上级决定对虎平涛给予破格晋升的特殊奖励。 他现在的警衔是三级警司副科级。 新婚第三天他就填写了入党申请书。 其中有来自父母的催促有来自岳丈的叮嘱更多的还是虎平涛自己对未来的责任感和领悟。 西洛地处西南边境这里同样没有冬天年度最低气温在二十五摄氏度左右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深黑色特警作训服虽是夏款穿在身上仍然觉得热。外面罩着防弹衣武装带里填塞着一个个满装弹匣加上头盔、制式步枪、各种必备品这些东西沉甸甸的在这闷热的环境里经常有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边境”两个字在地图上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在现实中是需要戍边者来来回回走上无数次的山路、溪涧、戈壁、雨林…… 作战靴厚重又沉实与平时的步胶鞋是两种概念。尽管穿在脚上又闷又热却是山林巡逻的必备品。可以防穿刺对足踝也有很强的保护功能。 李白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越往西南路越难走。 滇省地形比蜀更复杂山林密集河流众多很多地方无法通路只能从地势稍缓的位置一点点绕上去。以前有部老电影《山间铃响马帮来》说的就是西南边陲很多村寨没到道路与外面连接只能用马帮运输货物。 全国都在大搞建设边境线上却享受不到这种好处。复杂的地形与密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很好的防护屏障大概率减少了外来潜入者的数量。 老林子里到处都是陷阱还有各种吸血虫、毒蛇、野兽……这种地方别说是探险猎奇就算是做足了准备的户外运动爱好者也有很大概率迷失方向活生生的死在里面。 巡逻路线有三条时间和次数却不固定。之所以这样做主要针对目标是违法越境的走私和贩毒人员。 边境林区拉起了铁丝网在一些重要位置甚至挖了陷阱埋设竹签。虽然边检站日常任务繁忙却仍要抽调人员组成巡逻队反复巡视。这工作很重要也得到边防部队大力支持他们从物资供应、人员休息场所等方面给予帮助很大程度上减轻了边检站的负担。 傍晚巡逻队回到了边检站。 虎平涛在武器管理室卸下装备脱掉防弹衣走到外面解开作训服的扣子把衣服敞开感觉就像逃离了可怕的蒸笼重新回到凉爽的人世界。 巡逻队携带最多的物资就是水。山里的水不能喝溪涧到处密布着蚂蝗和蚊蝇随便叮上一口极有可能从小伤演变成重症。 “三个蚊子一盘菜”这话既有体量夸张的成分也是可怕的现实写照。 洗过澡喝了两大瓶水虎平涛这才感觉不那么热。虽在流汗却是正常的体液分泌;不像在山里从体表渗出的根本不是汗而是前一分钟从嘴里喝进去的水。 这种艰苦辛劳的工作必须进行下去。 贩毒分子都是亡命徒。为了钱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在这里武装越境贩毒很常见尤其是实力强大的贩毒集团装备甚至比边防公安还好。尤其是前些年国家经济低迷公安边检人员使用最多的枪械就是“八一杠”和“老五四”可对面的毒贩已经装备了包括新式ak、手雷甚至rpg在内的各型武器。 那些年边防武警伤亡率很大边防驻军也抽调部队参与战斗。多次打击和轮战下来境外武装贩毒集团损失惨重只能撤退以小规模潜入和渗透的方式运毒。 武清程时代的“北方治安军”也曾是规模化武装贩毒集团之一。他们被列入重点监控与打击目录后来随着虎平涛完成任务“北方治安军”不再种植罂粟那个方向上过来的毒品和潜入人员数量骤降成倍减轻了西洛边检站的压力。 晚餐的菜色颇具当地特色。 酸辣青芒果这在外地是吃不到的。初熟的青芒果从树上摘下来洗净削皮切块或切丝撒上盐和辣椒面挤上青柠汁浇上少许酱油口味重的还能来点儿鱼露……总之就是一道又酸又辣的凉拌菜看你能不能接受。 水腌菜拌肉丝听名字就知道具体的做法。同样走的是酸辣路线只是酸味多于辣味。肉是新鲜的水煮牛肉或猪肉切丝切片这种吃法生猛又自然。 炸鱼只有成年人手掌的一扎长炸熟了连骨头都是酥的。 还有其它菜式分量足味道也不错。 这些年国家对军警越来越重视加大了拨款与支持。以西洛检查站为例从装备到伙食都有了全方位的改变人们的工作状态也越来越好。 吃完饭虎平涛换上工作服仔细检查过身上的装备走出房间朝着检查站工作区走去。 这里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员与车辆出入。 国家强大可以从很多方面得到体现边检站就是其中之一。按照老“关员”们的说法:西洛这个地方以前是出去的人多现在却反过来。而且车队数量日益增多无论出去还进来的都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 我们有钱了别人才愿意和我们做生意。 站长刘光北和副站长王栋站在一块儿看到虎平涛走过来张光北笑着对他打招呼:“小虎来得挺早啊!” 今天虎平涛值夜班。正常换班时间是晚上八点距离现在还有半个多钟头。 他笑着回应:“天气热在宿舍里呆不住就早点儿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是场面话。 实际情况是虎平涛刚过来担任队长他要尽快熟悉这里的一切。 边检站长这个位置很重要顺序拍下来是副站长然后才是队长和副队长。就职位来说虎平涛这个“副科”完全可以实授副站长可他过于年轻也没有基层工作的经验需要历练。 相比之下副站长王栋的态度有些冷淡他对虎平涛略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时候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驶入了检查区。 能开进来的货车都在前面的关口通过了初检。司机穿着汗衫短裤从驾驶室里跳下来满面堆笑给检查人员递上货单。 后面各种货车排成长龙。 一切都表明这是个忙碌的夜晚。 远处飘来各种水果的香气:荔枝、香蕉、芒果、菠萝……都是国外进来的热带水果。它们虽然在入关货物当中占比较少却有着最为显著的特点。 一名身穿制服的边检人员拿着货单走过来他看了一眼虎平涛随即转身走向站在对面的王栋:“王站长这车申报的货品是夏威夷果。” 口头上说话“副”字被省略了。 刘光北之前就走向那辆货车进行随机抽检。他从一个个麻布口袋里分别拿了些夏威夷果还有一个专用的金属开口器走到虎平涛和王栋面前笑道:“来都尝尝看看有没有问题。” 这不是吃拿卡要而是正常的检查程序。 王栋打开坚硬的果壳把白色的果实塞进嘴里咀嚼感受着弥漫口腔那股浓烈香味的同时带着几分轻蔑用手指点了下货单笑道:“安南人也开始种这玩意儿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当然是针对安南人。 王栋早年当兵后来转到地方上进了公安系统。当兵的人尤其是老兵对安南都有着本能的警惕和优越感。 虎平涛以前在家不止一次听父亲说过当年两山轮战的故事。尤其是说起安南人的后勤供应父亲总是满脸鄙夷:“我们这边顿顿都有午餐肉和红烧牛肉罐头。他们呢哼……茄子罐头难吃的要命。” 至于为什么父亲能吃到安南人的茄子罐头回答的:“我们攻占他们的阵地缴获的。” 安南人穷啊!就算是军供罐头也是素的连点儿油荤都没有。 虎平涛扔掉手里的夏威夷果壳对王栋笑着说:“这些年松鼠系列的干果在网络上卖得很好国内一些地方虽然也有种夏威夷果但就总的数据来看大部分都是从国外进口。安南人也想做这笔生意而且他们那边气候适宜这不奇怪。” 王栋“唔”了一声淡淡地说:“我还是喜欢吃炒瓜子和油炸花生米。就这种不是夏威夷产的夏威夷果……哼!” 摇摇头后面的话虽未说完鄙视和讥讽却浮现在脸上毫不掩饰。 无论形式还是内容这都是个笑话。 这时检查人员从不远处的货车方向跑过来在刘光北面前站定:“站长这辆车复检没问题接下来就过磅入关了。” 他这是过来要货车入关申报单这是货主必不可少的持有资料之一。 刘光北看了一眼排在检查站外面的车队点了下头特意把申报单递给虎平涛和蔼地说:“小虎你看看有没问题。” 整个检查站只有刘光北清楚虎平涛的身份和来历。 上级专门要他去了一次省厅见到冉红军的时候他再三叮嘱刘光北:“小虎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你这个当站长的要好好培养他尽可能多的给他任务和压力。当然这个度由你来控制不能太重直接把人压垮。得像弹簧压下去又能弹回来的那种。” 刘光北深谙其中意义。他不认为虎平涛是上级的亲属冉红军名声在外是个清廉且很讲原则的人。何况虎平涛的职级摆在这儿:区区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已经扛上了三级警司肩章又是实职副科……要知道军警系统升迁极难能力与资历缺一不可。正常情况下虎平涛这个年龄最多就是一级警员根本不可能达到现在这个级别。 西洛检查站是什么地方? 不夸张地说全国公安系统这里是最危险的单位之一。 如果是走裙带关系上位就算是需要下基层锻炼根本不会选择这里。 何况上级给虎平涛安排的位置很特殊没有上来就让他直接担任副站长而是更低一级的巡逻队长。 这就意味着必须出野外巡逻任务受伤甚至死亡几率都很大。 有些事情永远不可能公开。 虎平涛接过单子仔细看了两遍从程序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把单子递给刘光北笑道:“站长我看没问题。” 刘光北顺手把单子递给检查人员:“那就过磅放行动作快点儿后面的车都等着呢!” 站外训犬员带着两条缉毒犬依序对等候车辆进行检查。这是初检的一部分狗鼻子很灵如果发现异常立刻集中人手展开更加细致的检查。 入关车辆都需要过磅。 站在水泥平台上看着那辆货车缓缓驶入通道远处电子称上显出红色数字面带微小的虎平涛忽然皱起眉头。 刘光北很快捕捉到他表情上的细微变化。 “小虎怎么了?” 正文 第一百四六节 重量不对 虎平涛抬手指着停留在远处电子通道上的货车眉头依然紧缩:“那辆车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 刘光北扭头往那边看去嘴上一边说着:“你刚才不是看过货单说是没问题吗?” “不是……”虎平涛连忙道:“申报单没问题我是觉得车重有些异常。” “车重?”闻言站在侧面的王栋也转向看着那边尤其关注了一下电子显示器上的红色数字疑惑地问:“我看没什么问题啊!这重量很正常。” 边检站有一份厚厚的货品名录夏威夷果的条目也在其中。为了加快入关检查与审核速度边检人员要背下各型车辆在油箱不同深度(含油临检条目)以及各种货品的重量。 经验丰富的老边检只要看看货车过磅的数字就能判断其中有没有夹带私货。 这是三检甚至四检的重要依据。 站长刘光北也摇头道:“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按照货单上填报的数据这重量在正常范围。没有超重也没有过轻。” 王栋转过身神情不善地看了一眼虎平涛很不高兴地说:“那辆车没有问题。年轻人不要危言耸听。” 他一副教训人的口气。 虎平涛没有回答他凝神思考片刻迈开大步朝着过磅通道走去。走至刘光北身边的时候特意拉了一下对方的胳膊急促地说:“站长赶快召集人武装临检。” 刘光北愣住了:“小虎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有问题咱们肯定不能放过可后面排着这么多的车武装临检可是很费事儿的。要没有证据就白白耽误功夫了。” 这意味着对车载货物进行全面、细致的检查。与粗放的初检不同武装临检首先扣押货主和司机对货物的检查也更加精细。 虎平涛边拉着他走边低声解释:“他们申报的这批货是夏威夷果。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夏威夷果产地在澳洲这东西以前安南是没有的后来开始移植但就品质而言与澳洲产的区别很大。” 刘光北惊奇地问:“你对这方面有研究?” “看过一些相关的书和资料。”虎平涛语气谦逊脚下却速度不减:“澳洲是夏威夷果的原产地果树在那边生长了几百年虽说大面积种植时间不算长品质却很不错。果树讲究长期良种化培植尤其是原种生长地的优质产果与异地培育区别很大。就说这夏威夷果吧!澳洲品种果壳更薄外形更加规则光滑所以出仁率达到36%以上比其它地方的品种高出四个百分点。” “简单来说澳洲产的夏威夷果比其它地方产的夏威夷果更加饱满分量也更重一些。我看过上面下发的常用货品分检目录表上面固定了对夏威夷果的称重数。可那份目录是前年做的当时取用的货品称重范例不是安南产地而是澳洲原产的夏威夷果。” 王栋跟在后面听到这些话脸色有惊奇有震撼更多的还是警觉与防备。 刘光北又惊又喜:“小虎你不错啊!连这个都知道。” 三人已经来到车前刘光北再无犹豫当即下达了武装临检的命令。守在警戒线内的多名武装检查人员立刻将货车包围将货主和司机从驾驶室里揪出换人进驾驶室把这辆车驶离通道开到外面的广场上。 两盏大功率探照灯从不同方向射过来将这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货主和司机被押在旁边的房间里他们一直声嘶力竭喊叫着“我们的货没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查了再说。 虎平涛带着几名检查人员打开车厢后挡板将一个个装满夏威夷果的麻袋卸下。他一边检查一边对刘光北解释。 “这一车货总数是两百件(袋)。严格来说安南产的夏威夷果与澳洲产的单枚区别不大。可这么多的果实累加在一起就有很大的重量比。简单来说安南产的果子要轻一些。” “入关申报单上填写了所有车载货品车辆维修工具和备件也在其中。油箱面过了四分之三表明他们在入关前就加了油。通过了初检和复检表明车辆本身没有问题。” “如果是正常的外贸货品在称重与备注上就会出现正常的数字。但我们使用的常用货品分检目录表使用频繁接触的人多只要有心不难弄到一本复制品。那些本该减轻的夏威夷果重量就会被别的东西代替甚至故意加重。” 刘光北听了连连点头:“这样一来在称重过关的时候就看不出任何问题。” 虎平涛拉开一包夏威夷果边检查边说:“是的只要在重量上与目录吻合他们就达到了目的。但他们疏忽了最重要的细节————这批夏威夷果产地是安南不是澳洲。” 正说着旁边的缉毒犬猛然蹿上车钻进堆积如山的货包用爪子扒拉着一个压在下面的麻袋连声狂吠。 “小虎你说的没错这车货果然有问题!” 刘光北面露喜色连忙催促车上的检查人员:“快把车场的货统统卸下来。” 按照过年的经验压在最下面的货袋通常最容易发现私藏品。 总共六个麻袋卸下。虎平涛手持剪刀剪开系绳前他特意蹲下去闻了闻。 “袋子外面抹了椰油怪不得初检的时候没有发现。” 夏威夷果有一股椰香味用相同气味的椰油涂抹外包装对缉毒犬产生了误导。如果不搬开一部分压在上面的货即便是嗅觉灵敏的犬类也很难察觉其中的异常。 刘光北拿起夏威夷果专用的金属“钥匙”拧开一个果子的坚硬外壳露出塞在里面装满了白色粉末的一个小塑料袋。 “果然是海洛因。”他神情骤然变得严肃转过头吩咐站在旁边的副站长王栋:“老王让三队和四队的人都过来把这辆车拆了一个地方也不准放过。” 拆车这是边检站的必备技能之一————最多一个小时整辆车就会变成零件状态。 海洛因比夏威夷果要轻一些。在车厢底层检查人员找到了几个装有矿泉水的纸箱。 这就是用来压仓加重的物件。 虎平涛拿起一颗夏威夷果对着侧面照过来的灯光仔细端详。 果实的“制造”工艺非常精致侧面有一条若不仔细观察就很难看出的线两半果壳被紧密压在一起估计中间使用了某种胶状物进行粘合。 看着虎平涛递过来的这颗夏威夷果刘光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东西做的太精致了。小虎你看这儿切线平滑工整显然是机器削的。粘合边缘吻合得恰到好处估计是把海洛因袋子装进去以后等待粘胶晾干在对果壳外面的粘合缝隙进行打磨。” 副站长王栋虽然对虎平涛有成见可他在大事上从不糊涂。王栋从旁边凑过来注视着刘光北手里的那颗夏威夷果皱起眉头道:“一个果壳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必须绝对的精细化。还有里面装毒品的塑料袋也有讲究。首先不能太厚否则就影响了毒品装运数量;其次不能太薄而且封口一定要严实一旦在运输过程中渗漏尤其是在我们边检站这一关无异于自投罗网。” 刘光北神情严肃:“这些贩毒运毒的家伙都是亡命徒。为了钱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不过这次的确是给咱们提了个醒以前的经验很管用却不能适用于任何方面。今天多亏了小虎否则这辆车一旦放进去想要查处侦缉就难了。” ……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西洛边检站沸腾了。 毒贩利用夏威夷果进行伪装贩运着这种方式是全新的而且每一颗果子内藏的毒品都经过称量。这在后期分装与交易过程中给毒品贩卖下线提供了便利省掉了以前的二次分装过程具有更强的伪装和欺骗性。 所有装货的麻袋外面都涂抹了椰油浓烈的气味屏蔽了缉毒犬嗅觉搜寻。虽然进行了两次随机抽检却没有发现压在车厢最下层的那些货有问题。 整车查获的海洛因数量超过三百公斤。 西洛边检站是西南边境线上的重要关口。这里虽然只是一个处级单位辖下人员却多达数百还能得到当地驻军的配合。其作用除了扼守国门同时还兼具打击区域区域违法犯罪维持治安等多个方面。 每天都有无数人从这里入关。 每个人都心怀发财的念头。 “出去背一次海洛因回来就富贵一辈子”的想法在很多人脑海里根深蒂固。 以去年为例西洛边检站全年查获的毒品总量超过六百公斤。 历史上查获毒品数量最多的年份总量高达三吨。 现在内地的海洛因市场售价为每克一百五十元左右有些地方甚至高达三百元。照此计算这批毒品总价超过四千万。 一次性查获三百公斤海洛因无论如何都是令人振奋的胜利。 站长刘光北顾不上休息连夜与省厅取得联系让他们派人下来对案情进行梳理顺藤摸瓜扩大战果。 边检与缉毒虽然同属于公安系统双方职能却不一样。术业有专攻大家各司其职。 热带地区天亮的很早。还没到七点很多不当班的边检站警员纷纷来到临检广场上围着那辆已经被拆成零件的货车议论不休。 “这些人真想的出来竟然把毒品塞在果壳里……啧啧啧啧有这脑子干什么不行非得贩毒。” “这果壳里里外外做得真细啊!我儿子玩高达拼装模型粘胶什么的弄上去以后干了都得打磨这些贩毒的也这么干如果不拿出来一颗颗仔细检查还真看不出来。” “听说昨晚是刘站和王站值班他们俩是老边检了都没看出有问题。是那个新来的队长就是叫虎平涛的那个在货车过磅的时候发现重量不对当时叫了武装临检这才把车扣下来。” “你说的是七队的虎队长?我觉得他挺不错啊!上次混编巡逻我们六队跟着七队一起过南边山梁的时候他还帮着别人扛装备。两个背包每个六公斤他一个人就扛了两包一口气走了五公里。” 广场上铺开了一个个麻袋身穿警服的人们拿着各种仪器对查获物品进行检测顺序拍照存档。做完这一切装有海洛因的夏威夷果被收拢由专人负责送进站内仓库等待下一步的检验。 虎平涛端着打开的文件夹逐一对查获物品进行记录。 刘光北和王栋站在不远处的道口横杆前看着他来回忙碌。 王栋神情有些不快:“老刘虎平涛刚来不久你现在就让他负责记录这不太妥当吧?” 刘光北笑道:“如果不是小虎看出这辆货车有问题咱们也捞不到这份功劳。” 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不过这答案分量已经足够。 王栋皱起眉头脸上神情不改:“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给他安排个站里的老人带着。年轻人嘛总得有个学习的过程。再说了那怕他做得再好也得按照顺序来。一步登天不是好事情何况下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这话让刘光北听着很不舒服。他是一个性子随和的人略微皱了下眉随即松开乐呵呵地笑道:“老王你想多了。虎平涛虽然年轻工作方面却很细致。年轻是好事没有经验也不怕只要给他们机会一切皆有可能。” 他很开朗也很开明。 王栋很顽固丝毫没有改变想法:“说说容易可真要出了问题怎么办?” 这话与其说是固执不如说是强词夺理。刘光北虽然是个老好人仍然被王栋强硬的说辞搞得有些下不了台顿时沉下脸皱眉注视着对方。 正文 第一百四七节 缘由 “老王你怎么对虎平涛有这么大的意见?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他跟他有过节?” 王栋面色微微有些发红音量比刚才大了些张口否认:“你想哪儿去了根本没有的事。”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要一直盯着他?”刘光北摊开双手耐心地说:“昨天晚上咱俩都没看出那辆车有问题。要不是虎平涛把车拦下来武装临检这批毒品就进去了。你想想三百多公斤价值好几千万啊!咱们的任务是禁毒是守护国门。就像那足球队的守门员看见球飞过来不顾一切也要拼死挡住。” 王栋被说得面色尴尬隐隐有几分恼怒:“老刘你知道我没那方面的意思我是就事论事。不管怎么样年轻人没经验这你得承认吧?” 刘光北笑着揭穿他:“我知道你那点儿心思。储国方是咱们边检站的老人了在这儿呆了几十年现在还是个队长。老王你也差不多快退休了你想趁着现在把老储弄上来接替你的位置对不对?”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王栋索性摆明自己的态度:“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让老储接班。老储今年五十二了再干几年也得退休为什么不能给他往上升一升?刚才你那句话没错储国方是站里的老人。我还没从派出所调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边检站干了好几年。经验上那是没说的老储排第二站里估计没人敢排第一。要说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老储连续好几年都被评为优秀。” “十多年前那次抓捕武装贩毒份子张天顺带队老储当时跟着他在东边设卡。那天晚上对方驾车强行冲卡被预设的路障拦了下来。那些贩毒的家伙开枪射击老张当场身亡老储被手榴弹炸断了两根手指。这功劳放在咱们站里也是头一份吧!” 刘光北叹了口气和颜悦色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在脑子里记着呢!可老王啊这规矩就是规矩老储当时进边检站工作不是以干警身份而是通过普招考进来的临聘人员。要不是那次抓捕武装贩毒分子他立下大功又受了伤上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正式编制。” 王栋很倔:“是啊!既然他有编制是正式警员为什么不能让他当副站长?” 刘光北认真地说:“任职与否这得看上级的安排。老储最大的短板就是文凭。他只有高中学历虽然在警官学院培训了几个月仍然不够格。你以为我对他的事情不上心啊?我一直劝他有时间就报个成高哪怕是在线教育的那种也行。可老储总说是上了年纪没心思念书……你说说他都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 “以前老站长在的时候已经给老储争取了够多的好处。你以为老储为什么能当上队长?他现在享受副科级的待遇又是怎么来的?我们都不是瞎子老储的功劳也不会被忘记。可如果事情反过来谁要是死揪住这点不放倚老卖老那就真正是本末倒置。” “这世界上有能力的人不光是你看见的那几个还有很多很强。就说昨晚这事儿吧!就算咱俩不在现场换了老储当班你觉得他能看出那辆车有问题吗?” 王栋被说得低下头有心想要认输却又有几分不甘。 “我……我对虎平涛没意见。”良久他抬起头脸色有些愠怒:“我就是觉得上面待人不公。老储在边检站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为什么就不能给他提一提?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 “够了!你这想法就有问题。”刘光北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谁上谁下升职降职都是有规定的必须按程序来。我知道你跟老储关系不错可这不能成为你偏向他的理由。虎平涛虽然年轻却踏实肯干也很优秀你得看到他身上的优点而不是担心他表现太好抢了别人的位置。” 他的话字字戳心王栋有心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字句只能低着头闷闷不乐心有不甘地说:“……我……我没这么想……” “没有就好!我知道你没那么小心眼。”刘光北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从不在口头上占对方便宜也不会让对方在言语上下不了台。说话留三分情面对彼此都好。 …… 中午虎平涛交了班朝着食堂走去。 昨晚查获了三百多公斤毒品按照正常情况这应该是边检站今年的最大战果。 凌晨的时候站长刘光北就特意叮嘱食堂:多买点儿菜今天中午和晚上给大伙儿加餐。 中午加了三个菜:排骨炖冬瓜、菠萝炒肉、黄焖鸡。 食堂还买了一批芒果。在热带地区这种水果常年都有味道很甜。 虎平涛刚走进餐厅就看见张青保和张青家笑着迎面走来。 他们是两兄弟也是五队的正副队长。 张青保是老大张青家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叫张青卫和张青国四个人都是警察。区别在于张青卫在派出所工作张青国在地州上任职。 四兄弟但不是四胞胎。 “小虎来来来这边坐。”张青保很热情拉着虎平涛在一张空桌子旁边坐下。张青家与他打了个招呼转身去窗口那边端饭端菜。 “你干得真漂亮。”张青保冲着虎平涛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我昨晚睡得沉今天早上起来才知道这事。我刚才去仓库看了这帮人心细着呢!连夏威夷果都弄成这样包装上肯定花了一大笔钱。现在好了血本无归……哈哈哈哈!” 警察与毒贩天生就是敌人。 张青家端来了三份饭菜他特意把肉最多的那份摆在虎平涛面前。 菠萝炒肉是当地特色酸甜适口肉嫩汁多。 虎平涛颇感意外手持筷子举在半空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张家两兄弟迟疑道:“张哥……这……不太合适吧!” 张青家显然是多打了一份菜全都装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虽然站长刘光北说是加餐可加餐也有规矩。每人可以得到正常分量的加菜如想多要就得另外花钱。 虎平涛新来乍到与张家两兄弟认识彼此关系却没有好到熟络的程度最多就是走过路过遇到的时候互相点下头打个招呼。 西洛边检站几百号人想要逐个认识叫得出名字还需要一段时间。 张青保身材高大皮肤很黑胳膊粗壮程度远超虎平涛真正是虎背熊腰。他“嘿嘿”笑着用筷子冲着虎平涛的盘子点了两下:“别客气这顿算我的。” 张青家在旁边也说:“我看过值班表后天是周末我们都不当班晚上我们一起去附近的寨子里喝酒。那里有家馆子鬼鸡和牛撒撇做的很地道。” 虎平涛连忙推辞:“这怎么行。我刚来是新人要请也得是我请才对怎么能反过来?” 张青保笑道:“大家都是拿工资吃饭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请。你不一样就昨天晚上查获的这批海洛因无论如何我也得请你喝顿酒。” 虎平涛奇怪地问:“为什么?” 张青保大口拨拉着米饭含含糊糊地说:“我喜欢跟你这种做事情细心的人打交道。兄弟我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就托大叫你一声“小虎”不过分吧?” 虎平涛笑道:“当然不过分我得叫您一声张哥。” 张青保大喜:“这就对了。记住了啊就这个周末咱们喝酒不醉不归。” 从头到尾张家兄弟硬是没提为什么要请虎平涛吃饭喝酒。三个人就这样边吃边聊别的话题直到午餐结束他们下午还要值班就打了个招呼离开食堂。 半小时后刘光北把虎平涛叫道站长办公室。 他满面微笑:“小虎这个案子已经报给了省厅。你尽快把资料整理一下最迟后天省厅就会派人下来开始调查。” “好的。”虎平涛点头答应随即问:“站长有个事我想问您。” 刘光北道:“说吧!” “张青保和张青家您认识吧!” “当然认识。” “他们兄弟俩今天中午请我吃饭还约了周末一起喝酒。我初来乍到对这边的人和事都不熟悉。熊局说遇到问题就多向站长您讨教。如果是正常的吃饭喝酒那倒没什么可我跟他们不熟不知道……” 不等虎平涛把话说完刘光北就挥了挥手笑道:“原来是这样。呵呵这事你不用担心张青保和张青家没有恶意他们说请你喝酒就真的只是喝酒。” 停顿了一下刘光北继续道:“小虎别有思想包袱也不要把人想得太复杂。老张家这四个孩子我是知道的他们的父亲张天顺当年也在边检站工作。那年抓捕贩毒人员因公殉职张家的个孩子对着他们的父亲遗像发誓一定要当警察一辈子缉毒。” “当时我也在场……” “张青保和张青家之所以约你喝酒是因为你昨天晚上查获了那批毒品。这兄弟俩很单纯他们认为只有真正踏实做事的人才值得结交。” 虎平涛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站长您给我说说他们父亲的事吧!” 刘光北沉思片刻缓缓地说:“九六年的时候边检站这边还没有跟派出所划开遇到案子两边一起上互相支援。张天顺那时候是副站长兼派出所副所长平时两头忙顾不上家里。” “那天我们接到线报说是有境外的毒贩进来身上带着武器。那时候可不比现在人人都有手机这种绝密消息根本不敢通过bb机发送只能以人工方式送达。要验证要审核还要确认真伪……等到消息确定下来送到我们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线人报告的越境时间是晚上九点我和老张连忙带人火速赶往指定地点潜伏。” “小虎你带过巡逻队这山里头尤其是晚上真不是人待的。各种虫子像疯了一样咬你偏偏还不能出声也不敢太过用力的挠。皮肤破了感染不说要是引起毒贩注意那就真正是功亏一篑。” “就说老王副站长王栋他当时就在我旁边后来才发现那里有条水沟他两条腿泡在水里被叮了十几条蚂蝗。那鬼东西你是知道的叮上以后不能拽也不能拉只能撒上盐让它自己出来。可当时忙着出任务谁也不可能带着盐巴出来。等到完成任务回到站里老王身上的那些蚂蝗有好几都钻进去了只剩下外面的一个尾巴。” “聊偏了还是继续说老张吧!那次的线报很准毒贩进了伏击圈。一般来说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我们是力主活捉。那天老张冲在最前面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把毒贩按倒刚拿出手铐准备抓人我突然闻到一股很浓的火药味连忙叫起来。” 虎平涛听得很仔细专注地问:“没开枪?” 刘光北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叹道:“是手榴弹……贩毒分子都是些亡命徒他们知道一旦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当时是深夜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手电筒也照得很模糊谁都没注意毒贩被按下去的同时拔掉了手榴弹的拉环。” “我叫的那声“有火药味”给大家提了个醒周围的人纷纷卧倒可距离实在太近了。那种手榴弹杀伤半径超过十五米我们所有人差不多在十米范围内。毒贩被当场炸死我们这边不同程度的受伤。其中伤势最重的就是张天顺。” 正文 第一百四八节 通道 “后来增援部队赶到把我们抬上车送往医院。” “老张是副站长兼副所长他小腿被炸伤了一直在流血。当时现场很乱有好几个人重伤就没顾得上看他。老张用胳膊撑着把身体挪到路边指挥大家抢救重伤员。他当时一直在说:不要管我先救其他重伤的同志。” 虎平涛神情沉重:“其实他的伤势很重?” 望着阳光明媚的窗外刘光北眼角有些湿润:“张天顺是第二批送往医院的。他当时脸色苍白呼吸也很微弱。赶往县医院的路上因为失血过多……牺牲了。” “那次行动我们死了两名战友还有三名干警不同程度的负伤。缴获毒品二十公斤一支手枪两个满装弹匣还有一枚手榴弹。” 说到这里向来温和的刘光北忽然变得暴怒起来破口大骂:“三百六十行这些狗杂1种做什么不好非要贩毒。真正是害人害己啊!” “张天顺是个老党员也是少数民族四个孩子都是按政策生的。按照家谱属“青”字辈就以“保家卫国”的顺序取名。” 刘光北把目光转向虎平涛大有深意地问:“小虎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张青保和张青家兄弟俩为什么要约你喝酒了吧?” 虎平涛认真地回答:“出于感谢心理?” “有点儿这个意思更多的还是对你的一种认可。”刘光北道:“他们四兄弟都挺不错。老大老二在边检站连续好几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又是优秀党员。老三在边境派出所每天都跟附近的寨子打交道。这是个苦差事。虽说全国五十六个民族可仔细分下来单个民族里面还有很多分支。就说景颇族吧几十个分支语言和生活习惯不同。张老三每次在寨子里处理问题光是语言就让人抓瞎……可他还是坚持下来几十年如一日。” “县里曾经给过他调到局机关工作的机会被拒绝了。” “张家老四在的派出所远工作同样干得很不错。他年轻长相也好周围的人给他介绍了几个对象一直没时间相看。” “他们都是些值得尊敬的人。” 话说的多了刘光北就来了兴致:“小虎你是从省城调过来的对边境这边的情况可能不太熟悉。你别看咱们边检站有这么大规模各种设施齐全就连你们平时住的宿舍都装了空调伙食标准也很高……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八五年省厅在这边设了个边境派出所武器装备是正规军换下来的枪械路是土路只有一道卡子。每天检查任务重警员少基本上一个人干三、五个人的活。” “那时候的防治重点还不是毒品主要是抓走私。可边境线太长就边检站这些人撒出去跟篦子一样稀稀拉拉的搞走私的总有空子可钻。” “这里的老百姓穷啊!这人穷就生变找各种法子挣钱。走私是当时来钱最快的。以前咱们这边生产的白龙潭啤酒用竹篓一箱一箱的翻山越岭背过去就能赚到两倍的利润。再把那边的重型摩托车零件背过来组装加上好几倍的价格卖出去……就这样寨子里的一些人富起来了觉得走私这活儿太苦太累于是就盯上了海洛因。” “从几个人发展到全家进而发展到整个村寨边境贩毒日益变得规模化运量也越来越大。单靠有限的警力已经无法遏制所以那些年武警和当地驻军也参与进来狠狠打击贩毒集团彻底遏制了大规模贩毒。” “毒贩是不要命的从我们上次遇到的那个武装毒贩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在武器装备方面投入很大宁死不降。要不是后来国家花了大力气整顿经济加大对走私贩毒的打击力度就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西洛边检站。” 说到这里刘光北看着虎平涛笑了:“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有朝气有活力眼光和见识也超过我们这些老头子。就昨晚这事你从一本物品对照目录就能想到车辆过磅这个破绽要换了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长江后浪推前浪好好干我相信张青保他们兄弟俩的眼光不会看错人的。” …… 喝酒是维持并加强男人之间友谊的一种方式。 只要不是在上班时间喝酒也不为此耽误工作虎平涛很愿意参加这种私人聚会。 省厅的调查组到了雷跃带队。 看着他制服上崭新的肩章虎平涛笑道:“雷哥升官了啊?” 李凌连忙插话进来:“还是队长但不是分局的缉毒大队长而是市局的代理支队长。” 虎平涛问:“怎么是代理还没有正式任命?” 雷跃满不在乎地说:“虚衔你就理解成刚进单位的时候试用期半年的那种就行。好了时间紧任务重我就不跟你废话了赶紧介绍情况把案子的材料移交过来。” 整个下午虎平涛都在忙碌。主要是带着雷跃他们进仓库点算物品以及对收缴毒品的鉴定……忙忙碌碌很快就到了晚上。 晚餐的时候雷跃对虎平涛说:“小虎你这小子运气不错走到哪儿都有好处。三百多公斤海洛因要是今年没有数额更大的查获案件你这妥妥的又是个一等功。” 虎平涛笑道:“别这么说。好了不聊了我还得上班呢!” “你今天值夜班?” “是啊!” “那行慢走不送。西洛实在太热了我晚上要回招待所睡觉你就呆在值班室慢慢熬吧!” “雷哥你这是存心欺负人啊!” “嘿嘿嘿嘿难得看见你小子吃苦受罪我高兴我乐意!” …… 副站长王栋与虎平涛一起值班。 他仍然板着脸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放下黄黑色横杆的道口前注视着每一辆从警戒线外驶入检查区的汽车。 入境的不光是车辆还有很多步行人员。有侨民也有外出返回的边民。 检查分为人员和车辆两个关口。 老话说得好“有钱难买老来瘦”王栋也不例外。腆着肚子制服也比其他人宽松得多虽然戴着眼镜却给人以老辣的感觉。他在车辆检查区待了十多分钟转过身对虎平涛淡淡地说:“走吧去那边走走。” 他指的是人员检查区。 虎平涛有些意外毕竟王栋对他的态度一向很冷漠。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下意识答应了一声连忙跟上去。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这个时段入关的人少大多是去境外探亲访友的边民。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大多是历史原因。早年有些人嫁出去也有人嫁进来。以暹罗为例傣族人分散生活在中、暹两国交界地区。暹罗一直认为傣族是本国国民暹罗语和傣语之间也有很多相同的部分。 其实“傣族”这个称谓是建国后才出现。在建国初期一直叫做“泰族人”。后来为了与暹罗“泰人”有所区分才单独在“泰”的发音基础上进行改换变成了今天的“傣族”。 一条国境线外面是“泰人”里面是“傣人”。其实双方通婚已久尤其是自改革开放以来双边交融更多。 五条通道外面是用金属围栏隔开的等候区七拐八绕的与国内机场和火车站没什么区别。入关规则同样是初审护照然后通过物品和人员安检。 与国内的检查程序比较起来多了一道复检。 夜间通关人少一号至四号通道已经关闭只留下五号通道。检审室里亮着灯旁边的休息室里有一个小队的武装警员随时待命二楼和三楼的警戒哨位全天候有人值班一旦有突发情况整个边检站将在五秒钟内完成隔断。如果情况严重附近驻军的首批增援部队将在十分钟内赶到。 直升机、武装越野车、警用轮式装甲车、多功能无人机……现在的边检站堪比一座武装到牙齿的小型战斗堡垒。 十几个人在五号通道前排队等候。大部分是女性年龄不一。有的穿着筒裙有的穿热裤脚上全都穿着拖鞋这是典型的区域特色。 虎平涛跟在王栋后面在机检输送平台侧面站定注视着这些等待检查的人。 初检只是针对金属物品包括钥匙扣和硬币之类的都要从衣袋里取出装在置物篮里。与国内机场的检查流程一样手机、电脑、充电宝等电子产品也要通过人工检审环节。 看着一个身材苗条的中年妇女通过电子门框走上检查平台伸展双臂任由一名边身穿制服的女警搜检王栋侧过身子对虎平涛淡淡地说:“人员检查的门道很多你得特别留意一下不要被他们钻了空子。” 这个“他们”指的是企图蒙混过关的贩毒和藏毒者。 虎平涛微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连忙往前跨了一步凑近王栋俯低身子用尊敬和探询的语气问:“王站长您指的是人体藏毒?” 他知道王栋对自己有看法没想到竟然从王栋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看样子应该是对自己进行现场教学。虽不明白其中意义虎平涛却不会白白放过机会。 王栋轻轻点头“唔”了一声:“人体藏毒是常见的运毒手法。境外毒贩大多会使用“香蕉袋”也就是清洗过的避1孕1套里面装海洛因封口外面涂上一层炼乳或者黄油让运毒的人吞下去一旦过关就立刻赶到接应地点喝泻药把吞进去的毒品袋子拉出来。” 说着王栋举起右手在虎平涛面前晃了晃很是感慨地说:“我是从州缉毒队调过来的。刚进单位的时候队长和师兄们每次抓住人体藏毒的毒贩就安排我守在卫生间里看着那些家伙拉屎。完了以后还要把粪便冲洗干净拣出一个个装毒品的袋子。那时候我以为他们是故意整我后来才知道这是缉毒队的传统每个刚入队的新人都要干几次这种脏活儿如果接受不了队里就把人退回原单位永不录用。” 虎平涛脸上露出会意地笑:“王哥我听说现在的毒贩已经不用避1孕1套了。那玩意儿很薄经不住胃酸腐蚀很危险。” 从“王站长”到“王哥”很微妙的称呼变化意味着两人之间关系拉近。 王栋当然明白虎平涛的心思他没有点破只是神情和说话语气比之前都缓和了很多眼里也多了一丝兼具教导成分的笑:“我在州缉毒队和边检站这么多年就没见过用普通塑料袋运毒的人。你可以自己试试找个塑料袋装点儿水进去用线吊着往嗓子眼里塞进。那种刺扎感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表面裹着黄油也很难吞咽。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强烈反呕在这个过程中会造成塑料袋破损那比胃酸腐蚀导致毒品泄露的几率大多了。” “你还年轻也刚调来边检站没多久。下次再遇到人体藏毒的你去卫生间守着自己洗一次粪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避1孕1套经过特殊处理表面光滑吞咽起来要比普通塑料袋容易也更舒服。虽说品质不一但只要选用口碑不错的品牌货就行。” 虎平涛压低音量笑道:“杜1蕾1斯还是杰1士1邦?” 王栋侧转身子斜瞟了他一样用过来人的口气低声教训:“冈1本加厚型号两个避1孕1套中间夹一层油脂外面抹上黄油……厚是厚了点儿至少可以坚持十六个钟头。” 虎平涛颇感意外问:“王哥这是测试数据?” “五年前的老数据。”王栋回答:“现在的避1孕1套质量比以前好多了以这个为基础人体藏毒的耐腐蚀时间只会更长。” 正文 第一百四九节 手机藏毒 “说起来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王栋叹了口气目光随即变得锐利起来:“零六年的时候站上抓住了一个人体运毒者。喝了泻药当场拉出来二十多个袋子最后称重袋子里所有海洛因的总量超过一公斤半。” “这算是幸运的没把命给弄丢。紧接着过了半个月又抓到一个也是人体藏毒。这次就没那么顺当。那天过关的人特别多所有通道都排长队一个一个按顺序来不准加塞。这是我们多年工作累积的经验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当然可以优先办理否则提出类似要求的就必须予以重视。检查站内外到处都设置了监控那个人从早上九点半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多突然倒下去口吐白沫。站里的医生连忙赶过来抢救当时人已经不行了后来检查发现死因是海洛因中毒。” “法医在他胃里找到十几个毒品袋子其中有两个破损。高纯度海洛因可不是闹着玩的直接在胃部扩散神仙也救不了他。” 虎平涛缓缓点了点头:“王哥像他们这种人体运毒一次能得多少钱?” “看数量。”王栋的解释言简意赅:“这种事没有具体标准因为境外毒品来源很杂。有些是集团贩毒有些是私人种植罂粟自行提炼海洛因。暹罗、缅国、简朴寨这些国家对毒品的管制远不如我们这么严。特别是偏远山区几乎是整个村子都在种罂粟。没办法种别的东西养不活全家只能拣着最值钱的种。最大的毒品销往方向就是我们这边人体藏毒隐蔽性极高反正不外是威胁加利诱让那些不要命的家伙带着运进来。要说具体的报酬多则几万少则几千。” “还有直接把一家人抓起来直接告诉你:帮我运几次就放你全家自由否则先杀你父母再杀老婆孩子……小虎南边那些国家乱得很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太平。” 远处那个穿筒裙的女人通过检查她收拾好装在置物篮里的个人物品走出了通道。 看着她的背影王栋认真地说:“以前我们搞检查这块儿挺不容易的。虽然配备了专业的女警可过境的那些女人都不让检查尤其是穿筒裙的说什么也不让女警搜摸。” 虎平涛对此不作评价若有所思。 “你别看很多国家口口声声嚷嚷着禁毒其实他们坏得很。双标!就说咱们边检站吧前前后后来过很多所谓的“国际传媒机构”就穿筒裙和检查这事他们大做文章说是咱们破坏了民族习惯还乱七八槽扯了一大堆总之就是一个“坏”字。” 虎平涛摇头笑道:“意思就是要让我们不检查就放人入关?” 王栋冷笑着点了下头:“前段时间不是有人拿疆北的棉花说事嘛其实咱们这边也一样。全世界禁毒搞了那么多年米国打阿福含结果把阿福含搞成全世界海洛因产量最大的国家。咱们以前穷在国际上说话没有地位。后来改革开放有钱了就在边境上搞替代种植。这道理其实很简单————罂粟种植量少海洛因就少。可那些国家就是见不得咱们好总搞歪门邪道。尼玛的换了去他们自己国家试试难道不检查就能入境?我才不信呢!” 王栋话丑理正虎平涛在旁边听着暗自偷笑。 “小虎你得特别留意人体藏毒。”王栋神情严肃继续道:“除了吞咽袋装毒品现在境外的毒贩又玩出了新花样。” 说着王栋伸出右手在虎平涛的右臂上比划了一下:“比如说这个部位给你来上一刀切除部分肌肉造成肌体空腔然后大量注射抗生素确保短期内不发炎不化脓然后填充毒品袋子缝合后携带入境。” 虎平涛正色道:“我听说过这种藏毒方式主要是切除脂肪境外贩毒集团有很技术很不错的外科医生。” 脂肪切除与肌肉切除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虎平涛没有纠正王栋话里的错误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王栋看了虎平涛一眼微微地笑了。 他是故意说“切除肌肉”想要看看虎平涛的反应。 这个年轻人没有据理力争只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脂肪”这个词看似不经意的予以更正。 他挺给我面子的至少对我很尊重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骄横跋扈。 “所以你在日常检查的时候一定要特别留意入境者身上的伤口。”王栋继续着未完的教导:“千万不要小看这种自残式的人体藏毒少则几十克多则几百克这些人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 “以前野猪皮库兵藏银的故事你听过吧?那些人从小就练习扩1肛从搓细的生铁珠子到后来拳头大小的铁蛋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等到成年以后入职库兵搬运银子在库房里就相互给对方塞银子反正屁股夹紧了就看不出来光着身子搬运各地送来的税银每次入库能弄出来几十上百两白银常年累积下来就是个很大的数字……人体藏毒也一样有些人就是专门靠屁股1吃饭的。” “听起来很脏不是吗?可那些吸毒的人根本不管这些。他们是一群行尸走肉只管一时的快乐。” 一个身穿衬衫与热裤长相姣好的年轻女孩通过检查。她走下平台来到机检输送带末端拿起放在置物篮里的手机正准备装进衣袋。 “你先等等。”王栋突然抬手指着女孩他抬脚迈步迅速上前。见状站在通道侧面的一名女警也走到近前挡住女孩的去路。 “杂个啦?”女孩操着一口本地腔懵懂的神情看上去很无辜虎平涛却发现她的眼角猛然抽搐了一下。 王栋握住她的手机:“这是你的?” 女孩的表情有些变化她点点头:“是呢。” 王栋按了一下手机侧面的凸起黑屏显示处于关机状态。 他继续用力按住开机键手机仍然毫无反应。 拿着手机走近摆在通道墙壁侧面的柜子拉开抽屉拿出一套专用工具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手机后盖露出一个装满白色粉末的正方形塑料袋。 袋子很薄不大不小体量刚好与手机电池空出来的槽位对等。 一直在旁边守候的女警立刻扑过去以标准的擒拿动作按住女孩胳膊迅速反拧右脚同时抬起重重踢在女孩的足踝上方。特制的靴子很重这一脚力量十足女孩疼得发出惨叫失去平衡被女警当场按倒将胳膊反向扣在身后用手铐锁住。 王栋深深地看了一眼面皮涨红的检查员把装有毒品的手机递过去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地低声训道:“说了多少次手机和电脑一定要开机检验怎么连这个都记不住?” 检查员浑身直冒冷汗连忙认错:“王站以后我再不会这样了。” 王栋严肃地说:“跟我认错也没有用你这个月考评不合格你规矩来。” 看着女孩从地上被女警拉起押往监禁室虎平涛这才走上前好奇地问:“王哥你怎么知道这手机有问题?” “这是运毒的老法子。”王栋认真地说:“以前用的大多是5110还有内藏天线的机子只要取出电池就能装进去同等容量的毒品。后来被我们发现就很少使用这种办法。2014年以后智能手机逐渐普及电池与机身合为一体机身后盖也需要特殊工具才能打开贩毒运毒的那些人绞尽脑汁他们利用这一点将毒品内置化。还有些玩得更高端他们对手机进行改造只保留最低电量和开机画面入关前关机通过检查再开机故意让我们看到残留画面让我们误认为手机正常运行。” “我们在这方面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从一六年到一七年连续查获很多手机运毒案例从那以后就很少有人使用这种方法。” “要说是怎么发现这手机有问题……呵呵现在的女孩与过去不一样满脑子都是钱。就这点来说境内境外区别不大基本上都玩段视频搞直播。一般来说穿筒裙的女人相对要传统些思想也较为保守。穿热裤和短裙的女人更开放想法多思维活跃。” 虎平涛顿时明白了:“王哥您的意思是那女孩过关检审没开手机这就是她最大的破绽?” 王栋看着他笑了:“就说你自己吧!坐飞机旅游在机场检查的时候你会不会特意把手机关掉?” 虎平涛思考片刻摇摇头:“一般不会。” “这就对了。”王栋道:“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都不会这样做。可她不但关了手机检查通关后也没有把手机打开。无论她有没有问题我都得仔细检查。” 虎平涛恍然大悟赞不绝口:“王哥您这才是真正的经验啊!” 无论是谁都喜欢被夸奖王栋明知虎平涛说的这是奉承话听起来却很舒服。他拉着虎平涛走到一边满意地笑道:“说实话我对你没意见。我在边检站干了几十年该有的都有了国家也没亏待我。而且现在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涨工资涨退休金我这辈子够了。” “那天我和老刘说的那些话想必你都听见了。我不是针对小虎你我只是想给老储争取一个机会。唉……小虎你是真的很年轻啊!才二十几岁就当上队长而且还是实职副科。说真的你刚来的那几天我对你挺有意见。倒不是说你这个人有问题而是用我自己作为对比当了十多年警察好不容易才晋升到队长。”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三十六岁比你现在整整大了一轮。” “不瞒你说我们都在私底下猜测你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老刘是站长有些消息他很清楚但不会跟我们透露。所以其他人也包括我有想法也很正常。干咱们这行资历很重要没有经验就上不去。三年一晋升这是谁都必须遵守的规矩。可是看看你这么年轻就扛着三级警司的肩章又是副科级别……说句不好听的我们都在猜测你是不是上面有人空降下来镀金的。” 闻言虎平涛哭笑不得连忙解释:“王哥这是没影子的事儿啊!我怎么可能……” 王栋抬手挡住了他后面的话:“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一点。就那天晚上查大货车刘站长是老边检了还有我在现场都没看出那辆运夏威夷果的车有问题。可你偏偏把车拦下来截停理由也有依据一检查还真是这样……呵呵要换了是没本事下来镀金的废物还没有这样的火眼金睛。” “张青保和张青家兄弟俩不会随便请人喝酒。像你这种刚来检查站还不到一个月的新人那怕位置再高在他们眼里也不算什么。现在我也想通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上面的领导也不是瞎子他们不会随便安排人下来当队长。小虎你是个有本事的年纪轻轻就当上队长前途无量啊!” “我以前的确是想个老储争个位置可老刘说的没错:老储没有编制他能享受现在的待遇已经是上面给予了特殊照顾。” “只要守住国门不放毒品进去咱们这辈子就值了。” …… 雷跃在边检站待了两天。 他很忙与虎平涛见面的时候大多是午餐和晚餐前前后后加起来说了不超过二十句话。 离开的那天雷跃本想找到虎平涛好好谈谈可到了餐厅吃早饭一打听才知道虎平涛带着巡逻队凌晨时分就出发了。 …… 东涧。 这不是一个在边防地图上能找到的地名而是边检站成员口头上的区域简称。 正文 第一百五十节 脚印 这是一条很小的山涧。之所以能被巡逻队员熟记于心并且形成众所周知的区域名称是因为这条山涧刚好位于巡逻路线的四分之一段休息点。 山涧高度落差超过六十米底部形成一个水潭。溪水清澈潭底有小鱼小虾。巡逻队每次都会在这里稍事休息主要是洗把脸解除疲劳。 野外喝生水这种事绝对禁止但只要提到“东涧”这个名字在巡逻的时候大家都会不由自主笑起来。 尤其是在回程的时候那意味着再走上一段就可以回家。而且那个地方很凉快用湿毛巾擦上几把非常舒服。 张青保蹲在溪边把毛巾浸湿拧至半干转身扔给坐在石头上的虎平涛。 虽然两人都是队长但排班巡逻的时候经常有重叠不会刻意安排正、副职。 张青保故意使坏扔毛巾的时候留了点力气正端着矿泉水瓶的虎平涛不得不挪起屁股离开石头往前迈了几步这才接住毛巾没掉在地上。 “你这是故意报复啊!”虎平涛把湿毛巾横搭在脖子上盖上矿泉水瓶盖子很不高兴地埋怨道:“我没惹你啊!” 张青保把自己的毛巾浸没溪水不转身地笑道:“年轻人多动动没坏处。” 虎平涛皱起眉头道:“你怎么又占我便宜。” 张青保转声笑道:“谁让你那么能喝连我弟弟都干不过你。” 张青家的酒量在边检站排第一可那天吃饭硬生生被虎平涛喝趴下了。张青保在旁边全程看着虎平涛没喝假酒而且还在桌上提前敬了两轮比弟弟多喝了好几杯。 “哼!那么大的人心眼那么小!” 虎平涛用拇指在小指顶端比划了一下满脸鄙夷转过身视线扫过不远处的一棵树忽然觉得好像捕捉到了某种特殊物质连忙回过头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那个位置。 他不再与张青保打嘴仗站起来快步走到近前注视着那棵树。 这是叫做“鸡素子”的一种树学名叫野荔枝。这种树在西南的确很常见九月份果实成熟酸酸甜甜很好吃。 眼前这棵鸡素子已经挂果了小而青涩未熟。 这不是虎平涛关注的重点。 这棵树生长在溪边因为不是人为种植从幼苗期开始就有部分根茎暴露在外无法没入土壤。随着生长裸露在空气中的根系日渐膨大加上生长位置近水周围环境闷热潮湿根茎外面也附上了一层青苔。 树根上的青苔有明显擦痕就像刚涂绿漆的墙壁被人用硬物重重擦过留下一片难看的刷痕。 一个巡逻队员从侧面走来被虎平涛抬手喊住:“别往这儿走从后面绕过去。” 眼前从鸡素子树到脚下这段三米多的空间在虎平涛此刻看来是绝对的禁地。 地上有两个脚印一前一后。从鞋底花纹判断应该是同一个人留下分属左右脚。 张青保从溪边走过来疑惑地问:“小虎怎么了?” 虎平涛头也不会地说:“咱们巡逻是每三天一次来回交叉刚好间隔一天。上次是章鱼精带队可是你看这个痕迹还有脚印都很新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今天早上留下的。” 张玉金是边检站的队长这名字困扰了他很久所有人都管他叫“章鱼精”。 附近的巡逻队员纷纷围过来。 张青保走到近前蹲下仔细看着那两个脚印疑惑地问:“会不会是早起采菌子的山民?” 滇省的野生菌美味无比然而采摘必须赶早否则太阳一出来温度急剧升高菌子伞盖张开品相也就差了卖不上价钱。 “这附近哪儿的山民?”虎平涛认真地说:“咱们的巡逻路线不经过村寨全是没人的荒山老林。” 这段边境线长达一百多公里分散着多个口岸检查站点。从西洛到上一段的边检站其实没有天然的屏障全是山川、河流、密林很多看似不起眼的一道土坎一条小河很可能就是两国的边境线。 附近的边民早已内迁更不要说是来到这种荒僻的地方采摘野生菌。 张青保神情严肃:“有人越境……偷渡?” 虎平涛点点头下意识握紧了斜挎在胸前的突击步枪:“他们可能是在溪边取水可只有这边是土留下了两个脚印。那边全是石头看不出痕迹。从脚印的方向判断对方应该是想从西北方向绕行出境。” 张青保常年在边境上巡逻对方向和位置很敏感他略一思索问:“你的意思是从十一号驻军哨卡和咱们边检站之间出去?” 虎平涛“嗯”了一声:“我们的巡逻次数很频繁这条路也是常走的。再往南那边新设了铁丝网和墙一般来说过不去只能往这边走。” 从今年开始南面的边境线设置了翻越障碍。那是一种内凹式的墙辅以铁丝网很难翻越。 张青保摘下背在身后的突击步枪沉声道:“就按照你说的赶紧追吧!” …… 中午太阳高照。 山林内的气温高达三十度这里水汽充足就像一个巨大的天然蒸笼。 每前行一步都要流汗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走在路上巡逻队员们议论纷纷。 “虎队长挺厉害的光凭那两个脚印就能看出有人偷渡。” “我觉得这不太可能。这条路我来来回回至少走了二十遍从未遇到过有人越境。” “十一号驻军哨卡那边也有巡逻队他们可不是吃素的。要是有人偷渡早被发现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你别说虎队长虽然年轻可人家那是真有本事。那天晚上查夏威夷果要不是虎队长一眼看出那辆车有问题三百多公斤毒品就放过去了。” “这不一样两码事。要我说东涧那两个脚印就是山民留下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张青保和虎平涛并排走在前面。 他神情紧张声音也比平时说话低了许多:“小虎这一路上咱们没发现新的脚印啊!” 虎平涛神色不变:“还是有的只是张哥你没注意。” 张青保连忙问:“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从东涧出来大概一里地有些草被踩歪了脚印就是朝着这个方向。”虎平涛停顿了一下:“咱们得加快速度了对方至少有三个人。” 张青保看着虎平涛眼神都变了:“你这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这一路上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虎平涛微笑不语。 这种事情的确不好解释。 热带雨林的植物生命力很强即便是踩断的草茎几个小时候以后又能再次恢复。但不管怎么样踩踏痕迹多多少少仍有残留。 在“北方治安军”的那段日子永生难忘。那是真正的身在险境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时刻打起精神。从士兵到军官他们对身处环境下任何细微的变化尤其敏感。毕竟暹罗和缅国政府军都是敌人稍有疏忽就会落入死亡陷阱。 虎平涛花了大量时间才学会辨认山猫与人类的脚印区别。同样是单足踩踏同样是折断后的植物茎叶在几小时后恢复的破损位置判断这需要无数次观察无数次亲身试验。 警校开设有“痕迹学”这门课程但书本上的东西终究不如现实那般清楚。而且张青保常年在边检站工作术业有专攻他在搜查毒品和检验方面经验丰富可说到辨别残留痕迹和脚印追踪虎平涛在他面前就是真正的行家。 “他们在这里休息过……” 时间紧迫虎平涛没有解释太多他随口说了两句脚下速度不减。 张青保紧贴在他身旁:“我已经让小李把有人偷渡的消息发了回去。刘站说让我们自行处置还问你需不需要支援?” “就目前的情况看暂时还用不着。”虎平涛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却不失节奏:“三个……放宽到五个人我们可以对付。” 看着他略带轻松的神情张青保不由得笑了:“这么肯定?别说我没提醒你偷渡的人大多都是亡命徒身上都带着武器。” 虎平涛认真地说:“他们没带太多的东西充其量就是一点儿干粮。如果不是水喝光了他们也不会跑到东涧取水。这林子里又闷又热没水喝真的很受罪。” 张青保有些惊讶很快恢复情绪问:“这是你从脚印上看出来的?” 虎平涛点了下头:“他们的人均负重不会超过五公斤。” 张青保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你小子挺厉害的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虎平涛挤眉弄眼低声笑道:“我长得帅嘛!”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不光是张青保跟在他俩身后听到这番对话的巡逻队员也笑了。 …… 半小时后虎平涛发现了新的脚印。 这是一条在密林里走出来的土路。 据说西洛边检站刚成立的时候为了打通与十一号驻军哨卡之间的联系专门派人在山里走了个来回根据山势、河流、高度落差等诸多因素用柴刀硬生生砍出这条便捷通道使用至今。 在森林里往往会迷失方向但只要稍有野外生活经验的人都可以通过各种方法辨别方向进而判断出自身所在位置。比如夜间观测北斗七星白天看太阳看树荫等等…… 昨天夜里下过一场小雨与之前暴露在太阳底下的部分不同这附近被密林遮挡路上的泥土潮湿留下的脚印也很明显清晰可辨。 脚印很杂乱通过鞋底花纹可以判定对方有四个人。他们没有继续沿着土路前行而是从这里偏移转到了位于土路右侧的密林深处。 虎平涛命令巡逻队就地警戒。 他蹲下身凑近那些脚印仔细端详。 张青保把突击步枪枪口指向天空一边调整呼吸节奏一边问:“小虎发现什么了吗?” 虎平涛指着地上残留的痕迹眉头紧锁:“他们为什么往这边走?” 从西洛边检站到十一号驻军哨卡几乎是一条笔直的巡逻路线。如果是从边检站出发往左是边境;向右是国内。 追索目标留下的脚印显示他们的行进方向到这里产生了变化向右。 张青保听懂了虎平涛话里的潜台词他疑惑地问:“既然是偷渡为什么要往反方向走?难道他们不知道往这边越走越远?” 不等虎平涛回答张青保继续问:“他们会不会迷失了方向?” 虎平涛摇摇头:“有这种可能但几率不大。偷渡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偷渡者自己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们身上肯定带着指南针这一带也没有磁场而且从时间上判断就算他们在东涧取水的时候刚好是凌晨天不太亮可走到这里就已经光线充足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黑暗中走错。” 一名巡逻队员主动凑过来问:“虎队他们会不会是从境外过来的?这些年缅国很乱那边的人都说咱们这边生活好过来打工的人很多。” 虎平涛认真地说:“如果是从境外过来就不会绕到东涧。” 说着他从背包里取出地图在大腿上展开:“你们看从边境到东涧是一条往东南方向的斜线与正南方向的夹角不超过二十度。如果是偷渡入境谁都不可能选择这条路。毕竟再往前两公里就是边检站他们不可能冒险。” “偷渡入境只可能往东走只要越过蚂蚁箐再走十多公里就是勐耿。这是公认的最便捷的路线。” 张青保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们为什么要绕道呢?无论出境还是入境他们偏偏在这里拐了个弯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虎平涛想了想问:“张哥早上在东涧发现脚印这事有没有通报给十一号驻军哨卡那边?” 正文 第一百五一节 各方反应 张青保点了下头:“通报了。他们当时就派出了一支巡逻队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最迟今天下午四点能与我们汇合。” 虎平涛双眼紧盯着地上的脚印陷入了急速的思考。 张青保问:“小虎你发现什么了吗?” “有一点头绪只是还不确定。”说着虎平涛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拿出插在皮套里的笔在纸面上划出几条线段。 “我觉得这不是一起单纯的出境或入境偷渡。”抬手扶了一下被汗水浸透略有下滑的头盔虎平涛认真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东涧取水留下脚印被我们一路追到这里的这几个人应该是接应者。” 接应? 巡逻队员们面面相觑张青保也微张开嘴满面愕然。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两伙人?”片刻他急急忙忙地问。 虎平涛眼睛里闪烁着智慧光芒他指着笔记本上刚画出的线段和黑点:“我们从边检站出发上面这个点是十一号驻军哨卡这条巡逻路线我们走过很多次从时间上来说必然存在着间隙这就给了偷渡者可乘之机。” “再看这西洛往东就是居民区有两个寨子沿东北方向五公里就是集镇。从那边到边检站有公路如果半夜出发开车只需要半小时就能抵达边检站外围从那里进入林区最多两小时就能抵达东涧。” 说着虎平涛随手在纸面上画出附近的山形图:“北面和东北方向是军事管制区任何人不得进入。东面这条山沟与蚂蚁箐连在一起悬崖陡峭往北无路可走只能往南绕行。可这样一来就得走出三十多公里有很大几率被我们的巡逻队发现。” 虎平涛绘画水平极高弯弯曲曲的国境线在他笔下显示极准从不同方向进入的路线最终在纸面中央汇聚到一处他在那个位置画了个圈打上一个黑叉。 “根据三角定位法以及早上和现在发现的脚印目标应该在这里集中。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但从路线和方向上可以判定这个位置不会有错。” 他随即补充道:“还有另一条路就是先出西洛检查站从境外迂回反绕入境。可是这样做太麻烦而且缅国这些年不太平西部山区以前是反政府武装势力范围他们在当地埋设了大量地雷直到现在也没有清除。” 现场一片安静没人对虎平涛的这番话产生质疑。分析丝丝入扣有理有据令人无法不信。 一名队员佩服地说:“队长你可真厉害。” 旁边的人也连连点头:“感觉是给我上了一课虎队长这追踪能力真是没得说。” 张青保问:“小虎既然你说这几个人是前往这个位置接应那他们到底在接应什么?” 虎平涛撕下那张纸收起笔记本:“三种可能:首先接应从境外过来的贩毒人员;其次组织偷渡入境或出境;最后一种走私。” 他一边整理背包一边说:“上述三种可能从境外进入的可能性最大。从国内运毒出去这种情况可以被排除无论人员偷渡还是走私只可能是从境外流入而不会从国内出去。毕竟路线摆在这里他们不可能反其道而行之。” 张青保抬手冲着虎平涛翘起大拇指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虎平涛把撕下的纸递给张青保:“马上与十一号驻军哨卡联系让他们的巡逻人员尽快赶往这个位置。再就是与站上联系通报情况派出无人机对这一带展开定点搜索;勐耿方向也要派人支援沿四十七号公路形成警戒线对来往人员进行盘查。” …… 西洛边检站。 所有队长级以上人员集中召开紧急会议。 刘光北站在大屏幕前指着从电脑里调出来的辖区地图神情严肃:“根据第七巡逻队发现的情况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偷渡。从东涧到三号地区再到五号地区刚好形成一个“之”字形的夹角。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对方应该是昨天夜里从西部边境也就是巡逻路线第五至第七边界段入境。” “一小时前站里已经按照虎平涛他们的要求放飞了无人机。机载监控显示在蚂蚁箐西南方向有大量人员集中后对地貌的破坏痕迹这与第七小队的判断完全一致。” 副站长赵成泰疑惑地问:“五号地区都是深山老林密密麻麻的全是树。无人机监控摄像有那么高的清晰度吗?” 刘光北解释:“五号地区与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早年的时候有人跑到那里开荒。一家六口人两个大的四个孩子超生交不出罚款只好全国流窜想着边境这边没人管就跑到老林子里砍树烧荒种起了麦子。当时边检站还没有成立东边的寨子也很少有人往这边走那户人家在山里呆了近一年的时间都没被发现。后来那男的下山跑到寨子里偷衣服和盐被当场抓住这才知道他们在山里的住处。” “后来民政局把这家人带走了那时候也没有恢复植被的概念只是放了一把火烧掉尚未成熟的麦子就地撒上树种直到现在……我去年搭乘森警大队的直升机往那边飞了一趟五号地区的植被明显比附近的稀疏树木高度也不够。当年那户人家搭建的小木屋还在别说是电子摄像头了就连我当时坐在飞机上也能看得很清楚。” 说着刘光北从桌上拿起几张放大后的照片用圆形磁铁扣压着顺序固定在墙上。 照片很清晰是从上空九十度垂直拍摄。 稀稀拉拉的绿色树冠被厚且严实的密林包围就像一颗硕大无比的猕猴桃从中间被挖掉一块露出淡绿色的果肉。在这极不和谐对一张张张照片造成破坏性效果的不规则空地上有数十个人影正朝着东部林带深处移动。 “当时无人机刚好从五号地区上空飞过连续拍摄到这些照片。”刘光北继续道:“对方可能发现了无人机也可能没有但有一点很重要。” 说着他曲起指关节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敲了两下。 照片上的人影衣着颜色很杂很鲜艳。 王栋凝眉深思:“这些偷渡者都是女的?” 刘光北点点头:“大部分是女性。” 赵成泰反应很快:“照这么说这个偷渡团伙极有可能是人口贩卖组织。参照以往的经验人口贩卖只是一种获利形式尤其是大规模越境极有可能连带着毒品贩运。”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与会者议论纷纷。 “照片上的人数可不少我估计至少有六十个人。” “这不奇怪。咱们边检站对面就是缅国那是个穷地方就说干体力活吧拼死拼活干一天折合咱们的钱工资也就二十多块。再看看国内重体力活一天的收入至少过百。我有个亲戚在湛江搞了个种植园请工人帮忙把化肥搬到百多米外的仓库里就两吨货人家开价六百少了就不干。” “就是缅国那边生活困难收入低男的女的都往咱们这边跑。远的就不说了就咱们边检站每天都要查出几十个没有护照的非法入境者。我上次遇到个老头没有护照也没有身份证哭着喊着哀求让我放他通关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地上说是在缅国活不下去连饭都吃不起。” “别听那些人瞎扯缅国乱归乱还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咱们只要守好关卡就行。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年咱们这边的老百姓不像从前那样往外面跑走私的事情也少了。要我说罂粟这玩意儿越穷的地方种的越多。没办法啊他们只能种这个来钱。” 刘光北用力敲了敲桌子压下嘈杂的议论他威严且认真地说:“情况紧急我已经派出了两个增援小队赶往五号地区十一号驻军哨卡也从北面给予支援。山里地形复杂没有合适的降落点站里的直升机只能待命根据需要定点空投物资。” 电影里直升机空降武装人员的方法不适用于这种场合。西南边境遍布森林很难在山上找到空降点。边检站属于公安系统巡逻人员没有接受过特殊训练。以第七小队为例虎平涛是个特例他会机降还会很多军事技能可其他队员在这方面的经验为零。 刘光北以严肃的语气道:“详细情况我已经上报给省厅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确保边检站的日常工作并严格检查入境者和车辆。下一阶段肯定要进行对周边地区的拉网式排查。我们必须以现有人手为基础确保完成任务不放一个身份可疑者入关不放一克毒品入境!” 说到这里他以冷厉严肃的目光扫视全场:“大家有没有信心?” 众人几乎是同时从椅子上站起:“坚决完成任务。” …… 省厅会议室。 已经升任市局副局长的熊杰走进房间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都是省市两级机关的实权人物。 几分钟后身穿制服的冉红军快步走进会议室在主位上坐下。 “紧急情况临时召集大家开个会。”他言简意赅简单说了一遍从西洛边检站发过来的消息。 “已经联系过边防部队他们从十一号哨卡派出增援部队。边境军分区也派出陆航部队沿地面巡逻路线进行搜索。必要的时候他们会参与战斗。” 与隶属于公安系统的直升机不同陆军装备的武装直升机火力强悍若非特殊情况不会轻易使用。 冉红军收拢摆在面前的材料抬起头眼眸深处释放出鹰一般的目光:“这是突发事件西洛边检站方面已经启动预案派出两支巡逻队前往五号地区。省、市两级机关必须全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一些同志已经出发分别前往允锦宏和西洛就目前发现的问题展开详查。” “下面我要说一下关于与这起突发性越境有关联的案件。” “两年前东部沿海地区联系发生多起命案死者均为年轻女性。后来查出这些死者没有中国国籍均为外来偷渡者。因为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处于高腐状态无法辨认其本来面目且抛尸位置荒僻无法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当地公安机关加大了排查力度后来发现有一家高档会所涉及地下色1情经营。很可惜就在展开抓捕行动的前一天消息泄露该会所经营者带着所有女性入境者仓皇逃离导致该案失去了后续线索只能暂时搁置。” “两起案件联系起来再加上从各方面收集到的信息我们有理由相信西洛边检站发现的大规模偷渡集团与沿海地区发生的命案之间存在紧密联系。” 熊杰饶一边思索一边问:“冉厅您的意思是所有偷渡人员均为女性她们背后存在着一个卖1淫团伙?” “不是团伙那么简单而是地下势力极其庞大的集团。”面部线条刚硬的冉红军加重了语气:“当时连续发现了二十多具尸体这种案子不可能对外界公布再加上抛尸现场遗留物和尸检结果均表明死者没有中国国籍也就被当做积案压了下来……你想想二十多条人命啊这背后肯定存在着管理严格的大型团队。” “黄赌毒从来都是一体的。从境外输入的女性很容易被地下黑恶集团控制。她们语言不通没有身份证和护照很容易被威逼胁迫着接受事实。而且她们从境外过来要说不涉及毒品这话谁都不相信。” 熊杰深深吸了口气:“从偷渡到涉黄涉毒地下一条龙?” 正文 第一百五二节 越境者 “应该是这样。”冉红军挺拔的眉毛动了动威严的气势不减:“我们的边境线太长了尤其是西南地区山高林密十几个边检站撒在几千公里上根本不够看何况这还只是图上距离实际上的巡逻路况非常复杂这就给了境外和国内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机会。他们内外勾结从我们防备最弱的位置偷渡进而把这些女人集体转运到沿海经营色1情行业的同时也扩大了毒品来源和贩卖的数量……这是情报资料中心根据目前掌握信息分析得出的结论。” 一位坐在熊杰对面的高阶警督表情凝重:“我记得这个案子当时我刚好在那边蹲点调研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均为缅国人和安南人。最初的时候只是“疑似”后来才确认身份。虽然死者不是我们的人可造成的影响很恶劣。” 另一位警督也点头道:“这是一条非常隐蔽的暗线。从时间上看长期化活动频繁而且具有很强的组织性。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地下贩运集团打掉。建议从允锦宏开始对西洛和附近边检站展开军民两级协查绝不放过任何可疑人员。” 冉红军在文件上做了标注和记录。他随即抬起头望向坐在斜对面的熊杰抬手冲着他点了一下感慨地说:“老熊你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好苗子啊!” 熊杰先是一愣他很快反应过来试探着问:“冉厅这次的行动与虎平涛有关?” 冉红军历来严肃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笑:“他是西洛边检站第七巡逻队的队长。是他在巡逻过程中发现了偷渡者留下的痕迹根据脚印展开追查找到了线索然后上报边检站通过无人机搜寻确定了偷渡者的所在位置。” 熊杰有些惊讶:“这小子挺厉害啊!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坐在对面的高阶警督好奇地问:“冉厅老熊你们说的这个虎平涛到底是谁啊?” 上一次出境执行任务是机密更多的信息不方便透露。冉红军随口回答:“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高阶警督好奇心很重却也知道保密条例只能退而求其次:“有多年轻?” 熊杰笑着说:“不到二十五岁。” 高阶警督叹了口气:“这年龄……我儿子今年三十一了还没结婚整天在单位上混日子每次说他就要吵。看看人家……唉……” 会开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冉红军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变得坚定且充满期待:“就这样吧!大家下去按照各自分派进行。散会!” …… 密林深处。 岩文康从背篓里拿出水壶一口气灌下去大半。 实在太热了。 虽然树多林密却可以看到太阳已经偏西时近傍晚。 岩文康无限期盼即将降临的夜晚那意味着周围不那么热很快就能变得凉爽。 他是西洛边检站东面洪陇寨的人。 下个月岩文康就满二十二岁了。 寨子里有学校更远些的镇上还有一所中学。国家规定的九年制义务教育在这个偏远村寨同样得到贯彻实施但岩文康实在没兴趣念书初中毕业就呆在家里直到现在。 手机是个好东西它在岩文康眼前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让他看到了游戏、段视频、色1情网页…… 他很羡慕那些粉丝量巨大的博主据说那些人直播带货一次就能赚几十上百万甚至更多。 后来这些人赚得更多了一个晚上直播入账就有几个亿。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他们的宣传打开痘印全是各种流量主现身说法有傻不拉几用冰棍蘸大便吃的白痴有满口假牙卖假货的睁眼瞎还有明明是男人却偏要穿裙子画美妆的死变态……总之满脑子都是为了钱。 谁都想发财。虽然岩文康是傣族人却并不妨碍他买了一尊关公像放在家里供着。 他想过当博主也用手机拍过几段小视屏却不受欢迎粉丝数少得可怜。 寨子里的老人都在说:想要发财就去外面背海洛因。 据说早年的时候洪陇寨子西面还没有这个检查站只有一道临时哨卡山上也没有安装凹形墙也铁丝网。只要背着一箱箱的国产啤酒到山那边就能卖两倍以上的高价。 发财是如此简单只是后来建起了边检站寨子里的人也断了财路。 这个世界一直存在两种人:好人坏人。 洪陇寨里很多人种植橡胶树和热带水果发了财。以香蕉和菠萝为例最早的那批种植户家里都盖起了洋楼。虽说现在的水果价格降了很多可人家早就赚回了本就算市场行情不好也可以铲了香蕉种别的或者以这个为基础搞具有热带风情的农家乐顺带着边境一日游。 糯罕大叔只有一只眼睛但他很有钱经常去允锦洪还买了辆车。 有钱的人对岩文康充满了吸引力。糯罕大叔对岩文康也很好看着他毕业后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就带着他一起去外面玩。允锦洪很繁华那里到处都是漂亮女人只要砸钱她们就愿意听你的话。 喝了几次酒吃了几次饭糯罕大叔很直接地对岩文康说:“我这边需要人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 岩文康父亲死得早阿妈在家里基本上不管事除了种地什么都不懂。岩文康从小就野惯了只要能挣钱无论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无所谓。 一年前他第一次跟着糯罕大叔进老林子接人。 缅国人、安南人、简朴寨人……统统都是女人。 有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们不会讲汉话只是一心想着要过好日子。 按照“泰人”以前的习俗家务都是女人操持男人在外面工作。可无论工作能赚到多少钱男人回家以后拥有绝对权力使唤妻子。 缅国女人很苦安南也一样简朴寨更是个穷窝窝。 他们以前根本看不上中国男人。 这些年变化太大了岩文康亲眼看着通往西洛边检站的土路变成了公路寨子里很多人家买了车。从这边到国外就隔着一条线早年很多女人嫁出去都后悔了绞尽脑汁想回来。 岩文康不懂什么叫做“贩卖人口”他只知道这些不会讲汉话的女人之所以选择偷渡入境是为了找个好男人过上好日子。 这些女人整体粗看长得马马虎虎然而细看下来都不怎么样。皮肤粗糙脸黑卫生习惯普遍很糟糕再加上语言不通……岩文康觉得就算带着她们成功进入内地估计以后的处境也不会好。 这不关他的事总之糯罕大叔怎么说岩文康就怎么做。 既然是偷渡当然只能走山路越偏僻越好。 从第一次接应这种从境外过来的女人直到现在前前后后死了二十多个。 有人在路上被毒蛇咬了直接一刀砍死算求。 有人嚷嚷着走不动糯罕大叔抡起长刀劈头盖脸乱砍。 还有人显然是不愿意出钱毕竟从境外到国内这段路糯康大叔不可能白白花费力气带人带路。每次接应总有几个自认为精明的家伙走到一半就想要逃跑她们无一例外都被砍掉脑袋成为众多猴子面前被杀的那只母鸡。 深山老林处理尸体很方便随便找个深坑扔下去在这种高温潮湿的环境里几天时间就能腐烂成为各种小虫子的美味大餐。 只要避开边检站和驻军的巡逻路线永远不会有人找到这里。 毕竟……边境线实在太长了。 帮糯罕大叔打工日子久了岩文康也逐渐看出一些门道。 表面上说是帮着这些女人偷渡进入国内找个好男人成家立业其实只有前半段是真话。 糯罕大叔有一次喝多了酒半醒半醉对岩文康吐露了一些秘密。 “结婚?哈哈哈哈结个屁的婚。就说安南人吧以前他们分为南北两派南边的安南人把米国人当爹现在安南还有成千上万米国人留下的混血杂1种。那时候别提起咱们中国人她们连正眼都不会看更不要说是嫁过来。” “是人就得吃饭也都想着越活越好。你还年轻有机会去安南走走我说的不是城市就往乡下走那里的女人普遍很穷。前些年的“安南新娘”你听说过吧!那都是当地人和国内一些骗子联合搞出来的局专骗那些老实巴交的男人。他们想找漂亮老婆安南女人有些的确长得很不错可是你得明白现在“漂亮”这个词和“钞票”是划等号的。你拿两块钱买彩票中过五百万吗?当然没有但你至少听过有人中了大奖也就想着自己应该有同样的运气结果呢……肯定是上当受骗。” “咱们每次进山接人少的时候几十个多的也有上百个。这些女的在外面已经交过一次钱也就是所谓的路费。这钱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必须把她们卖掉才有利润。” “别那么惊讶你以为她们进来了就能像外面蛇头当初答应的那样给她们一个身份在这儿安居乐业?别傻了你想想她们连汉话都不会说在这边能干什么?就算被男人看中结婚以后总得过日子吧!换了你会娶个听不懂你说什么也不会日常交流的哑巴吗?” “不适应环境就会乱跑这就跟虾米蹿进鱼群里是一个道理最后的结果就是死。可咱们这边有警察管得严一旦抓住了查实她们没有身份证到时候就会把咱们牵连进去。所以这些女的只能装车送到外地去了那边自然有人接应。” “你别看她们又黑又粗但总的来说身材还可以。只要养起来调1教一段时间就能接1客赚钱。” “沿海那边对这些女人的需求一直很大咱们做的其实就是这种生意。所以路上有不听话的想要逃跑的直接砍掉脑袋就行。她们到了东南一样是死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些话听起来很吓人岩文康心里清楚糯康大叔其实没有喝醉他只是告诉自己“生意”的表皮没有吐露真正的核心。 每次接应从境外过来的人都会递给糯康大叔一个很大的袋子。双肩背包质量很好的那种。鼓鼓囊囊的不解开拉链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洪陇寨距离边境很近这里家家户户都知道海洛因。岩文康觉得拼着被警察抓住的危险做这种生意利润大头绝不可能是区区几个女人。如果糯康大叔没有贩毒……这种事情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一边想着一边走。 岩文康左手握着长刀右手拿着棍子走在队伍侧面。 这次来山里接应看到那些缅国和安南女人的时候岩文康产生了某种念头。 总共五十多个人其中有一个很年轻也很漂亮。 岩文康走到糯罕大叔面前讨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把那个女人给我? 糯罕大叔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你想玩还是想结婚?” “想结婚。”岩文康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不行。”糯康大叔想也不想就张口拒绝:“你这样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害了。这些女人玩玩还可以结婚……哼我看你是发昏了才这么想。她不会说汉话没有身份证进了寨子所有人都知道她来路不正到时候你怎么办?” 岩文康脸上露出年轻人特有的固执:“我不回寨子我带着她去外地。放心吧不会被警察抓住。” 糯康大叔温和地笑笑他眼底闪烁着岩文康永远无法看穿的阴狠。抬手拍了拍岩文康的肩膀他感慨地说:“我一直把你当我儿子你也跟了我很长时间……就照你说的做吧!先把她们带出山等到了公路上你带着她往小路走。” 正文 第一百五三节 抓捕 岩文康喜不自胜:“谢谢大叔。” “有什么好谢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次就不分你钱了。”糯康大叔低声道:“抓紧时间赶路出了山再说。” 岩文康信心十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过头朝着队伍里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望去。 他丝毫没留意糯康大叔从侧面走过来避开自己的视线手里还握着一把短刀。 锋利的刀刃割断喉咙令岩文康猝不及防。 他双手紧紧捂住喷血的伤口嘴张到极致大口呼吸。 队伍瞬间失去了秩序变得嘈杂很多女人纷纷发出惊呼聚在一团。 窒息的感觉很可怕无论怎么用力也吸不到空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从喉间喷出就像破闸而出的洪水无可阻挡。 “你……” 岩文康跌跌撞撞向前挪了几步双眼圆睁怒视着糯康大叔张着嘴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令人头皮发麻且恐惧无比的“嗬嗬”声。 糯康从衣袋里拿出一块破布缓缓擦拭着染血的刀:“我说过把你当儿子看只要你老老实实听话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可你偏偏起了异心想要结婚还看中了我要的女人……佛爷说过:贪心只会给你带来灾祸。” 这边的人信奉小乘佛教糯康大叔也不例外。 岩文康倒在地上两只脚拼命乱蹬胸口的衣服被鲜血浸透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上翻很快露出了厚厚的白色眼睑。 天空中最后的光亮透过树叶间隙洒落下来照在尚有余温的尸体上。 糯康大叔冷笑着走上前往尸体上重重踢了一脚转身招呼着队伍里的一个男人分别抓起岩文康的手脚往侧面的深谷走去。 那里密密麻麻全是草和灌木是最好的天然埋尸地。 在这条路上杀的人多了不差岩文康一个。 返回糯康走到那些女人面前用凶狠的目光来回扫视。 其实他不想杀岩文康可这小子偏偏坏了规矩。 现在这样也好用他的人头当做警示这些女人才会老老实实听话。 想到这里糯康不由得有些心动。他走到那个漂亮女人面前用手指撑住她的下巴将头部微微往上抬起。 果然长得很不错能卖大价钱。 笑意刚在糯康脸上展露不到五秒钟瞬间凝固。 他看到林子里钻出好几个黑乎乎的人影他们手里握着枪弯腰保持射击姿势呈战术队形往这边围拢过来。 “警察是警察!”一个团伙成员满面惊恐连声尖叫。 因为距离最近虎平涛早已将他纳入瞄准镜中央毫不犹豫扣动扳机三发点射两发子弹分别命中目标胸口一发不偏不倚射中头部巨大的动能撕裂并粉碎了狭窄空间的所有内容物头盖骨向上飞起红白色的浆液泼洒一地。 张青保开枪射中了另一个团伙成员右腿他冲上去对着目标持刀的右手补了一枪转身扑向另一个人。 “缴枪不杀!” “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不准乱跑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有中文还有英文和缅文。 边检站的警察都会几句日常用语这是上级的要求也是日常工作所需。就像当年自卫还击战我们的战士都会威风凛凛地吼一句:“诺松空叶种待宽奴毒兵”。 枪声、鲜血、惨叫……虽然偷渡女人们对这些都很熟悉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近距离接触。她们如受惊的鹌鹑般尖叫着一哄而散飞快朝着各自认为安全的方向逃窜。 “不准跑站住!” “再跑就开枪了!” 几名巡逻队员分别从不同方向怒吼着围过来在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下女人们面露惊恐想要闪身逃开。 虎平涛猛扑过去抡起枪托朝着距离最近的女人身上狠砸正中对方肩膀她惨叫着仰面摔倒半天也无法爬起。 对于偷渡者从来没有“客气”可言。 何况她不是我们的人。 一个男人左手握着刀右手刚插进衣袋想要拿枪被张青保发现一个点射打翻在地浑身是血他抽搐着身子在地上来回翻滚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这种时候来不得半点犹豫无论对方手中的武器是何种类型总之都会构成威胁。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凶狠。 糯康刚处理完岩文康的尸体正好位于女人和深谷之间。往下是绝路往前被混乱的人群挡住进退两难。 侧面根本绕不过去。 下午的时候三架无人机从边检站起飞对这片密林进行搜索。在东南方向发现了几处疑似踩踏过的痕迹经过图文分析很快确认了偷渡者的行进路线。 驻军部队从十一号哨卡过来较远他们距离这里至少还有一个小时的脚程。 糯康杀死岩文康的时候好几个女人发出尖叫虎平涛带队循声音找过来。巡逻队总共十个人按照“三三制”分为小组他自带一组从中间突入张青保和另一个组负责侧翼形成包围。 这绝非莽撞。 虎平涛通过望远镜早已观察过这些人。 绝大部分是女人! 之前通过脚印得出的结论没有错从东涧绕行过来的境内接应者有四个人均为成年男子。 队伍里还有两个男人从穿着的服装判断应该是缅国人。 女人有五十五个都穿着长裤和单衣有些人的衣服看起来很是肥大与身材明显不符。这样做是为了便于活动尤其是在热带雨林筒裙之类的特色服装并不适用。 所有女人都带着行李拎包或背包或者用大块布料制成的包袱。 六个男人都有武器其中有四人持枪同时拥有长刀和匕首。 边防部队抵达时间太晚了再这样下去这个偷渡集团就要翻越蚂蚁箐越过边防公路进入六号地区。 那里的地形更复杂多个方向有村寨一旦发生状况整个团队一哄而散难以围堵不说逃跑的武装贩运分子还会对当地居民造成伤害。 太阳即将落下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不可预计的危险因素太多。 趁着现在天色尚亮十个打六个更重要的是自己这边蓄势待发虎平涛估算了一下成功率极高。 何况边防部队已经派出了武装直升机很快就能抵达给予必要的火力支援。 糯康杀死岩文康的时候虎平涛深感意外却没有动作。 隔得太远听不清双方对话却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场内讧。 对面少一个人自己这边就多一分胜算。 一切都证明虎平涛是对的。 计划进展非常顺利随着一个个武装贩运分子被射杀或受伤抓捕局面已逐渐明朗化。 现场一片混乱无法分辨谁是偷渡集团成员谁是好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是否持有武器成为了虎平涛和巡逻队员是否射击的唯一判定标准。 糯康心中涌起一片绝望。 其实这次来的路上他隐隐有些预感————这种生意做不长久迟早会被发现。虽然这条山路隐密可随着边检站周边建设逐渐增多整体局势与早年已有很大改变。 本想着再干几次就收手可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做梦。 他一把抓住近旁的女人头发从腰带里拔出短刀斜架在女人脖子上怒目圆睁冲着站在对面持枪瞄准自己的虎平涛连声咆哮。 “往后退否则我就宰了她!” 糯康身上带着枪他很狡猾知道这种时候只能用刀否则会引起警察注意。毕竟刀和手枪是两种概念尤其在这种场合刀比枪要方便得多。 必须留一手不到万不得已糯康不会轻易拔枪。 那女的被吓坏了来自头部的剧痛让她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双手死死捂住发根不至于在糯康用力拖拽下扯掉头皮用缅语连哭带喊:“救命救救我……” 糯康力气很大丝毫不顾对方死活女人的裤子很宽松裤带脱落裤腿被灌木挂住几乎整条扯脱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 虎平涛握紧了手中的枪保持着弯腰瞄准姿势。天色已昏暗下来却并不妨碍他锁定目标。 “缅国人?”这话是对那女人说的。在山里呆久了他的缅语很流利。 “救我救我啊!”女人只顾着尖叫她拼命扭动身子想要从糯康手中挣脱活像一条脱水的泥鳅。 糯康急了持刀的手用上了一些力气锋利刀刃割破了女人脖子上的表皮渗出一丝血:“让开把路让开别逼我杀人!” 虎平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保持着射击姿势冷冷地说:“想杀就杀吧!她不是我们的人。” 假如被挟持者是自己这边的国民虎平涛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说也不敢这样做。 “滚开!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糯康气急败坏刀刃向下调转方向用力戳进女人的右臂划开一条十多公分长的伤口。 虎平涛一步步慢动作向前同时迅速松开左手给两侧跟上来支援的同伴做个“包围”手势。他重新握住枪操着汉语故意刺激糯康:“这一刀还不够深继续。” “你觉得这女人有多少血可以流?” “你已经被包围了这附近到处都是我们的人。” “再有十分钟边防部队就能抵达到时候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糯康满面狰狞怒视着虎平涛。 就在他打算张口骂回去的时候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 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之间树叶和树枝稀疏的间隙上空出现了两架军用直升机机身侧面是醒目的红黄1色“八一”标志。 糯康心中一片冰凉。 完了逃不掉了。 就在他整个人陷入思维空白的同时虎平涛也扣动了扳机。 “砰!” 脱膛而出的子弹旋转飞射准确命中了糯康的肩膀。关节骨骼当场粉碎着弹点爆开一阵血雨巨大的冲击力拖拽着他身体侧仰手中的短刀也失去控制掉在地上。 虎平涛一直在接近目标他与糯康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五米。以他的射术不要说是肩膀就算是手腕也有把握命中。 战斗很快结束。 包括糯康两人死亡重伤三人。 被杀掉的岩文康不算在内。 给伤者简单包扎用手铐将糯康等人铐住把所有女人驱赶至林间空地聚在一起虎平涛这才松了口气。 盘旋在林地上空的武装直升机扔下了几个箱子里面装着战场急救包和食物。 全副武装的士兵沿着绳索降落至地面。虎平涛点了下人数刚好一个小队。 夜间不适合押运。按照上级命令原地警戒等到天亮再离开。 第二批运输机抵达的时候从十一号边防哨所和边检站过来的增援部队也到了。人们在林地周边的树上挂起一盏盏应急灯用铁丝捆绑形成一个简单的临时看护所。 张青保带着队员从糯康等团伙成员身上搜出五支手枪一百多发子弹。 五十多个女人身上都带着毒品少则一斤多则两斤。 飞机运来了大量手铐女人们背对背铐在一起糯康等人还要加上脚镣确保不会逃跑。 张青保拿着两个军用午餐肉罐头走到虎平涛面前递了一个过来笑着说:“这次多亏了你否则这眼皮底下的功劳就飞了。” 虎平涛用力撕开拉环(军用罐头有拉环和封闭式两种)拔出格斗刀从罐头里挑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其实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越境。在东涧的时候我以为只有四个。” 张青保打开罐头边吃边说:“这案子肯定比我们当初想的严重。从这些女人身上搜出来的海洛因就有一百多公斤由此可以想象他们以前偷运进来的绝对不是一个小数。” 虎平涛抬头朝着躺在几十米外的糯康看了一眼冷冷地说:“那家伙被捆得很严实等会儿吃完了给他翻个身活动活动。” 正文 第一百五四节 等待 “就让他躺着吧!”张青保侧身往那边瞟了一眼脸上全是厌恶的神情随即回头道:“小虎不是我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一个毒贩而且还大规模组织偷渡人员入境这种案子是无解的他早晚都得死。” “这家伙心狠手辣之前扔进坑里的那人跟他是一个村的。我问过俘虏说当时好像是因为女人的问题吵起来糯康应该是看中了那女的于是杀了那男的。” 正说着一个巡逻队员跑过来抱着一个半空的补给箱送到虎平涛面前笑着说:“队长加热器和固体酒精都在罐头下面刚才没找到重新热热再吃吧。” 说是加热器其实就是一个简易折叠行军灶。 巡逻队外出只带干粮边防部队提供的口粮则不同。虎平涛从箱子里拿出折叠式加热器打开点燃固体酒精拿过张青保手里刚吃了几口的午餐肉罐头放在上面很快就飘散开一股浓香。 他把加热后的罐头递给张青保又把自己的罐头放在加热器上问:“审过糯康了吗?那家伙怎么说?” “他一直在装死。”张青保鄙夷地撇了下嘴:“反正就是躺在那儿装傻装睡一个字也不说。” 虎平涛面色阴沉:“等会儿还是给他翻个身他肩膀上的枪伤虽然止住了血可还是得回到站里才能治疗明天还要走山路……这家伙是接应团队的头儿掌握着很多重要情况别让他死了。” 张青保嚼着嘴里的肉瞟了虎平涛一眼:“既然这样你还把他打那么惨?” “那时候我不知道啊!”虎平涛摊开双手满面无辜:“如果知道他是这种身份我当时就不用枪直接跟他玩格斗了。” 张青保冷嘲热讽:“就你这小身板还能干得过他?跟踪的时候我可都看见了扔进草坑里的那个年轻人比你壮实多了还不是被一刀就割断了喉咙。” 虎平涛咽下嘴里的肉阴测测地发出冷笑:“要不咱俩练练?我让你一只手要不就让你戴着护具?反正你肯定输安全防护什么的我根本不需要。” 张青保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没接话。 上次喝酒的时候他与虎平涛掰过腕子无论力量还是技巧均落于下风。当时在场的还有弟弟张青家两兄弟实在不明白————虎平涛无论身高还是体魄强壮程度看起来都不如张青保为毛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做梦吧!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张青保心有余悸嘴上却说得理直气壮。 虎平涛很随意地笑笑侧过身子目光转向被围在林间空地上的那些女人。 见状张青保建议:“直升机送来的罐头挺多的根本吃不完咱们的干粮都没动过明天带在身上也是负担要不给她们分点儿?”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语气明显有些变化:“凭什么?” 这问话很突然完全出乎意料张青保感觉所有言语被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重新组织语言又气又怒皱着眉头道:“我这是好心没别的意思。她们都是女人从边境过来一整天了就今天早上吃了点儿东西。” 虎平涛毫不客气地迅速回了一句:“她们不是中国人。” 张青保有些不高兴劝道:“别这样她们是女人跟我们不一样……” 虎平涛立刻打断他的话:“我是队长。” 这话的威压成分实在太过于强烈张青保虽然是边检站的老人也被虎平涛这股气势压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可以给她们喝点儿水但不准吃东西。”虎平涛站起来认真地说:“严密戒备决不能出岔子。今天上半夜你值班下半夜轮到我。至于那些女人吃饭睡觉什么的等明天押到站里再说。” “让她们饿着。这人吃饱了就闲得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多。这些女人都不是善类饿上几顿对她们有好处。” “明天带她们回站里肯定要做初审。饿久了她们就想吃东西。条例上的确说过要优待俘虏但现在情况特殊荒山野外的我上哪儿给她们找吃的?等明天她们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以后再说吧!人饿了就很清醒审讯的时候她们就不会说“想不起来”、“忘记了”之类的话。” 虎平涛并非刻意为难张青保只是各人有不同的做事方法。 何况之所以这样做他有自己的理由。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冉红军开完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泡了一杯浓茶端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着。 天黑了办公大楼很多房间都亮起了灯。 虽然是高级机关单位可这里与别处不同事务繁杂很多积案和要案必须尽快解决还有很多新的案子不断进来身穿制服的人们每天都忙忙碌碌正常时间上下班早已成为一种奢望。 冉红军是一个瘦且清隽的老人早年的军中历程使他保持着旧习。他很固执认定的方向不会轻易改变摇摆但这种坚持并非毫无道理的顽固而是在众多线索与信息中做出的选择。 茶已经泡过两次了。他站起来倒掉残茶换了一杯新的。 一边翻着文件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办公桌前端的座机上。 公安系统与军队有很大区别但冉红军一直认为除了严格执行纪律依照法律办事就其它方面来看两者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存在着光明与黑暗两部分也就有了好人和坏人。 欲望是犯罪的直接诱因这意味着犯罪分子和警察之间的斗智斗勇。谁也不愿意被抓起来杀了人就想方设法逃脱罪责。盗窃、抢劫、强1奸、诈骗……都是同样的道理。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警匪双方的争斗历来不死不休。 不是所有案件都能大白于天下全世界的案件侦破率都差不多尤其是随着时代进步罪犯智商在线各种设备与高新作案手段层出不穷如果把破案看做一个解谜过程解谜者付出的辛劳永远超过设谜者而且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功干掉斯芬克斯那头恶兽。 东部沿海地区接连发现女尸已经引起上面高度重视。无论死者的身份与国籍单就案件本身来说性质极其恶劣。 南浙省厅为此派出专案组和大批警力展开调查虽未抓住犯罪嫌疑人却找到了一些线索。 所有矛头均指向滇省尤其是西南边境。 主政一方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的辖区内诸行兴旺百姓安居乐业。 冉红军很愤怒可是再怎么发火也没用————滇省所在区域特殊与多个邻国接壤漫长的边境线很难做到绝对控制复杂的地形也无法形成有效巡逻机制。各边检站已经尽力了仍然无法做到绝对禁止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滇省历来是此类案件的重灾区只是随着国家近年来经济水平大幅度提升对警方装备和经费方面也给予大力支持现在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 很多时候冉红军都憋着一口气发誓要把这些该死的犯罪分子一网打尽好好破获几起大案要案给其它省份的同行看看也给滇省警察争块脸。 线索很重要。 从中午接获消息直到现在冉红军的心就高高吊起无法落下。 他很清楚到底能不能抓住这个偷渡集团就看接下来的这几个小时。 早在虎平涛接受上次任务前就决定将他下派到西洛检查站。这是走正常程序所有预备干部都要下基层警察也不例外。 冉红军知道虎平涛的能力很不错可无论是打入“北方治安军”内部完成潜伏任务还是之前省城公安局对他工作能力的赞誉都远不如现在感受来得直接。 那毕竟是听别人说通过逐级上报材料文字看到。 就在今天上午虎平涛率领巡逻队正常巡查发现了越境者的脚印并以此作为对比一路追索。 这些线索都表明与东部沿海城市的命案有关联。 冉红军对此的期望值极高。 他接连下发了一道道命令。 无论是从地州系统上火速调派警力还是要求边防部队给予支援冉红军要求每一个环节都对虎平涛的巡逻队起到保障作用。 能做的都做了。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 很煎熬。 很心焦。 忽然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冉红军“嗖”地一下立刻从椅子上站起用期待无比的激动语气大声道:“进来。”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音微微有些发颤。 房门从外面被推开是他熟悉的助理。对方走进屋子把一份文件送到桌上。 “冉厅这是厅里下个季度的工作安排请您看了以后签字。”对方恭敬地说。 冉红军感觉如同劈头盖脸被泼了一盆冷水熊熊燃烧的心头火焰被猛然浇熄。他有些尴尬缓缓坐下想要翻看文件却没有那个心思只好讷讷地说:“……先放着吧等我看完签字再打电话给你。” 来人敬了个礼转身朝着敞开的房门走去。 冉红军忍不住叫道:“小李等一下。” 助理转过身疑惑地问:“冉厅怎么了?” “西洛边检站那边有消息吗?”冉红军问的很直接。下面有时候会直接把通报电话打到厅里的相关部门自己这边的消息往往会滞后一些。 “没有。”助理顿时明白了冉红军话中所指。他摇摇头认真地说:“冉厅您就放心吧一有消息我马上给您电话。” 冉红军点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挥了挥手:“好吧就这样你去忙吧!” 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 他自嘲地笑笑摇头叹了口气把手伸向摆在桌上的茶杯。 工作计划这种东西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看这不是重点。 “我是不是有点儿草木皆兵了?”冉红军抿了一口茶水自言自语。 就在他刚把茶杯放回桌上的一刹那办公桌前端的座机突然爆发出铃声。 冉红军猝不及防手一歪杯子倾倒泡开的茶叶和茶水泼了满桌淌得到处都是。 他来不及收拾慌慌张张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抓起话筒用同样充满期待和激动的语气道:“我是冉红军。” 话筒那端传来西洛边检站站长刘光北急促且欢畅的语音:“报告冉厅我是刘光北。抓住了全都抓住了。” “详细点儿我要准确数据。”冉红军紧紧握着话筒他感觉心脏跳动速度急剧加快。 “正在清点战果详细数字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报上来。边防驻军提供了很大帮助陆航部队一直在包围圈附近搜索没有发现逃散人员。”刘光北喘了口气继续道:“现场同时发现了大批毒品和武器。” 冉红军深深吸了口气紧锁多时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说吧你们现在需要什么?人员调配还是物资?” 刘光北回答:“今天太晚了从抓捕现场到边检站要走上两个多钟头。夜间行军危险性很大直升机也无法在现场降落只能在那里待上一晚明天一早把抓到的偷渡及涉案人员押回来。” 冉红军神情严肃:“能确保安全吗?” “绝对安全。”刘光北的语气非常肯定:“两个巡逻小队已经抵达抓捕现场从十一号边防哨卡过来的增援部队也到了。目前在那里的军、警总数超过上百人都是全副武装的精锐。他们拉起了三道警戒线主要案犯隔离监禁没有任何问题。” 正文 第一百五五节 人才 “很好你们想的很周到。”冉红军手持话筒赞许地点点头:“如果这些家伙串供会给我们后期侦破带来很大的困难。” “虎平涛已经考虑到这一点特意安排了人手对主犯重点看押。”刘光北认真地说:“小虎做事非常仔细如果这次不是他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脚印带队追踪也不会有现在的战果。” “还有他对抓获的部分越境人员进行了初审大概率可以确定该偷渡集团与东部沿海地区的杀人案有直接联系。” 冉红军心中的那块大石落地整个人也变得轻松起来:“听你的意思对虎平涛的整体感官很不错?” “这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真正的人才。我建议组织上对他启动考察程序破格提拔。”刘光北加重了语气。 冉红军笑道:“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其实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不过这种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先办案子再谈其它。你要相信组织我们从不忽视任何人的工作成绩该有的都会有。” 刘光北在电话那端也笑了:“谢谢冉厅。” 冉红军意味深长地说:“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 第二天下午巡逻队和边防部队一起完成了押运任务。 州上派来的协查人员昨天夜里已经赶到医疗组对所有涉案人员进行了初步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主要是疫病和健康状况)交由协查组负责管理。 糯康等主犯直接押往地州看守所展开进一步审理。 岩文康的尸体已经从草坑里挖出交由边境派出所和地方村寨处理。 所有越境的女人转交给边境派出所等待身份核实后再做安排。 整个边检站都在忙碌除了日常检审工作还要负责毒品入库与对偷渡者的初审。 虎平涛从回来后就没休息过。 张青保则不然他卸了装备就大咧咧地吹着口哨直接去洗澡。 倒不是说张青保故意偷懒而是初审这种事情他实在没法插手也做不了这份工作。 三十多个缅国人二十多个安南人两种语言他都不会。 其实张青保会说泰语尤其是“撒瓦地卡”说得很顺嘴经常开玩笑“刷我的卡”。 他还会说日语:哟西、纳尼、太巴壳、一库、雅蠛蝶…… 英语就不介绍了他会的更多。毕竟随便看场国外影片都能现场教学尤其是片子里的黑鬼张口就是“泄特”。 边检站有专门的缅语翻译却远不如虎平涛这么熟练。 下午站长刘光北和副站长王栋走进审讯室给虎平涛等人送来盒饭。 看着他低头大口扒着饭餐刘光北颇有些心疼地说:“慢点吃不够还有。” 虎平涛抬起头咽下嘴里的食物笑道:“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旁边的记录员和审讯员也端着饭盒笑了。 “站长您是不知道虎队长的缅国话说得棒极了。口音地道甚至还能说缅国地方上的土话。” “中午的时候翻译来过一次后来就干脆不来了。我四点钟的时候去了别的审讯室转了一圈他们的进度比我们慢多了。都是问一句翻一句哪像我们这边虎队长问了就直接用汉语说着让我记录这效率比他们快了好几倍。” 站上有四个缅语翻译都是在编警察。 缅语是小语种平时只是在检查的时候说上几句日常用语。没有使用环境自然谈不上熟练运用。如果不是虎平涛之前的任务安排在山里跟着“北方治安军”待了一年多他也缅语也跟初学者差不多。 王栋看着差不多已经吃完的虎平涛笑道:“爱拼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要不这样吧把后面的待审偷渡者分一下总共五个审讯组平均一下速度也能快点儿大家都能早点儿休息。” 记录员张口叫了起来:“王站不是我们不愿意分而是实在分不了啊!” 刘光北在旁边听了觉得挺有意思好奇地问:“为什么?” 记录员放下筷子从旁边桌上拿起厚厚一摞文件:“四点半的时候我们就分过一次了现在剩下的全是安南人。咱们站上只有两个人会安南语再怎么分也快不了。” 闻言王栋抬手扶了一下眼镜刘光北睁大了眼睛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发问:“小虎你还会安南语?” 虎平涛谦虚地笑笑:“会一点儿。” 这时张青保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他手里端着一个很大的搪瓷缸里面装满了削过皮且切成大块的芒果。 “什么叫会一点儿?就你这水平可以到学校里当安南语专业老师了。” 他把水果缸子放在桌上一本正经地对刘光北说:“刘站您是不知道昨天晚上这小子跟我在一起就已经对那些安南女人问了个七七八八。” 刘光北压制住内心的惊讶笑道:“一个个带出来问?” “肯定的啊这是规矩。”张青保回答的很认真:“小虎这家伙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反正我在旁边是一句话也听不懂。” 王栋在旁边思索着微微点头:“我想起来了虎平涛刚来的时候我看过他的档案。在个人特长栏目里说是他会多种语言。除了安南语还有英语和法语。” 刘光北心中的惊讶更甚他注视着虎平涛:“照这么说小虎你是后来才学会的缅语……等等你该不是来我们边检站以后才学的吧?” 之前的任务是绝密。虎平涛随和地笑道:“以前就会一点儿来到站上又学了一部分。” “站长您看见了没有这家伙一点儿也不谦虚。”张青保故意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承认了是来到咱们西洛以后才学的缅国话而且现学现用……虎哥虎大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厉害好歹给兄弟们留条活路啊!” 张青保平时就喜欢开玩笑他变相夸奖虎平涛房间里所有人都听得笑起来。 刘光北看着虎平涛目光很强烈又透着关心。看着他和另外两名警员吃完了盒饭又把张青保送来的芒果瓜分一空刘光北笑道:“行了你们抓紧时间把剩下的人尽快过一遍明天就要给地州和省厅方面做材料转移。不打扰你们了早点儿弄完早点儿休息。” 王栋跟着刘光北走出审讯室认真地说:“老刘我有个想法。” 刘光北笑了一下:“巧了我也有个想法。” 彼此都是熟人又是多年的同事王栋对刘光北的心思拿捏透彻不由得大笑起来:“估计我和你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刘光北饶有兴趣地问:“关于虎平涛?” 王栋坦言:“咱们边检站对语言人才的需求很强烈尤其是缅语、安南语、暹罗语和简朴寨语。上面分下来的年轻人大多只会英语小语种方面就抓瞎。虽然省厅和州委也安排过几次小语种培训班却没什么效果。既然虎平涛在这方面有优势不如咱们自己搞个短期速成培训让他牵头就教缅语和安南语。” “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刘光北的声音夹杂着赞同成分:“回头我跟小虎谈谈时间就安排在每天下午两点到四点要是觉得时间太长那就一个半钟头也行。以后给他安排上午和上半夜的班腾出时间搞教学。” 王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老刘我发现你这心挺大的。怎么都快退休了还想在最后这两年辉煌一下?” 这话说的刘光北心里一阵舒畅他仰头笑了起来:“做人就得有追求。西南边境线那么长光咱们这个方向大大小小的边检站就有好几十个。公安系统每年评先评优咱们得争上游拔头筹。往大了说是守护国门不放流毒进来;往小了说只要工作干得好争先创优就少不了绩效和年度奖金。有奖励大伙儿才有干劲儿做起事来也信心十足。” “没有条件咱们就创造条件。与其每年都张着嘴跟上面要小语种人才不如咱们自己培养。虎平涛是现成的缅语教师其它站点打着灯笼都难找。咱们得把他好好利用起来啊!” 王栋摸着下巴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起来就跟黄世仁压榨长工似的?” “随你怎么想压榨就压榨吧!”刘光北豪气十足地挥了下手:“定个小目标:虎平涛必须在半年内给我培养出十个精通缅语和安南语的人。明年省内边检站综合考评我们必须在这个项目上拿第一!” …… 雷跃又来了。 刚见到虎平涛他就张口埋怨:“你小子尽给我找麻烦。上次那个案子还没完现在又给我弄了一大堆事情。你看看又是大规模越境又是偷渡者运毒。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你的所以现在专门给你擦屁股。” 虎平涛一听顿时乐了:“雷哥你这就过分了啊!这怎么说是擦屁股呢?明明是我给你白送功劳好不好。” 雷跃慢条斯理地说:“你挺能耐的啊!你说你巡逻就巡逻吧非要别出心裁抓什么越境集团还搞出那么大的阵仗。现在不光是省厅就连公安部都惊动了。” 虎平涛知道雷跃在开玩笑。 从前天到昨天与糯康和其他越境人员的接触和审讯过程中他已经梳理出很多线索和重要信息。尤其是糯康手下的一个团伙成员供认:他们在东部沿海地区杀过人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而是很多。 “雷哥这案子得尽快查。”他的声音有些严肃:“我整理了一些材料回头给你。” 雷跃目光微动他对此非常敏感:“你发现什么了?” “糯康这个人很不简单。”虎平涛认真地说:“昨天晚上在抓捕现场的时候我下半夜跟他谈了一次。起初他很抗拒后来态度有所变化提供给了一些情况。” “东部沿海的犯罪集团无论规模还是实力都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得多。根据糯康等人的供述他们只是整个犯罪链的其中一个环节也就是负责接应从境外偷渡过来的女人在五号地区集结进入内地集体运往东部沿海。” “这些入境者成分很杂。缅国人、安南人、简朴寨人甚至还有阿福含和中亚地区小国家的人。都是女性没有男的。当地黑帮故意散布消息说是来咱们这边打工收入超过当地工资好几倍。还有就是地下黑婚介承诺包介绍咱们这边的男人只要缴纳相当于两万块人民1币的介绍费就能以合法身份嫁过来。” 雷跃听得眼睛都直了:“不会吧!以前我接触过跨国婚介诈骗的案子没这么夸张啊!再说了正常情况都是把我们这边的女人往外面骗很少从外面骗进来的。” “你那是老黄历了。”虎平涛笑道:“咱们国家这些年发展很快当然你要说是与欧美发达国家相比那肯定还有差距。可是与我们接壤的这些邻国感受就很深。就说安南吧自卫还击战以后陆陆续续一直都有那边的女人嫁过来无论非法还是合法“安南新娘”已经成为区域化人口流动的概念。还有缅国和简朴寨已经其它的中亚小国它们经济上不去国力贫弱政党林立经常搞政变也就谈不上什么国民福利。尤其是教育这块儿几乎是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持续几十年了。当地很多人都是赤贫你能指望他们有多少见识?穷人也得想法子活啊!在当地找不到活路只能往外面走。” “男的也就罢了卖力气也能混口饭吃。” “女的不一样找个好男人嫁了在她们看来是最佳选择。在这种时候骗子故意欺哄她们说是来咱们这边能找到未来和希望有几个人能拒绝诱惑?” 正文 第一百五六节 边境现状 雷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虎平涛继续道:“这些女人没文化没见识她们的父母也一样。饿得半死的时候别人在你面前摆上一个白面馒头别说是让你跪下去磕头就算开出让你吃饱了做牛做马的苛刻要求你也只能老老实实接受。” “那些偷渡的女人就是这样她们倾家荡产缴够了钱由境外黑帮组织起来集体越境同时还要夹带大量毒品……算下来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雷跃的思维状态非常活跃他压低声音问:“小虎你的意思是咱们在边防巡逻这块有漏洞?” 虎平涛苦笑道:“这还用说吗?可现状如此我们不可能做到整条边境线绝对封禁世界上任何国家都做不到这一点。” 雷跃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往嘴里塞了一支叹了口气:“西南边境很多地方没办法修路尤其是山里几乎所有巡逻路段都得步行。” 虎平涛往前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了:“有人在监视我们。” 很简单的一句话雷跃瞬间动容:“间谍?” 虎平涛摇摇头:“不是来自国外的间谍而是东部沿海犯罪集团的人。糯康交代:他们盯着西洛边检站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去年到现在已经沉形成长期稳定的流动监控。有来自国内的人还有经常通过边检站关口进出的人他们重点关注边检站每天的值班人员然后根据各种细节判断巡逻队的外出时间。” 雷跃顿时毛骨悚然叼在嘴里的烟差点儿滑落:“不是吧他们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毒品和越境生意利润很大里里外外安排几个人手对他们来说很简单。”虎平涛详细解释:“他们收买附近的边民上山采药和拣菌子的时候顺便观察巡逻队的行进路线和来回时间。” “等等!”雷跃打断了他的话疑惑地问:“巡逻时间和路线不是机密吗?边民怎么可能知道?” 虎平涛咂了咂嘴:“以前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来了边检站才知道边民上山这事还真是没法禁止。人家也得生活采药拣菌之类的活动也合法合规。他们在山里待久了对这里的一切甚至比我们还要熟悉。就说查看脚印痕迹这事儿吧很多边民以前是打猎出身看兽路和爪印真正是经验丰富甚至比警官学院的专业老师强多了。” “他们当中有些人是为了钱有些人是不懂法。” 雷跃皱起眉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边境上的村寨迁往内地?” 虎平涛神色冷峻:“你都说了这里是边境。最近的县城距离西洛边检站有上百公里。这儿到处都是山人迹罕至。如果没有附近的那几个村寨就只有边检站这孤零零的一个关口。” “虽然有界碑但国境线的存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人”来维持。就说西洛吧关口两端都是边境线如果对面的缅国人在附近建村设寨不用多一百人甚至几十个人的小型居住点时间长了边境线就会模糊化。因为他们的人住在这儿形成了固定的区域。界碑是个死东西就算每百米设置一个勘界的时候人家也有充分的理由反对以“我们的人住在这儿这里就是国境”提出反对。” “一百米能设置一座界碑吗?当然不行。那样做花费太大也不现实。所以边境上最好有人常年居住这样才能稳定并确保国境线的恒定。雷哥你别看边检站旁边的这两个寨子不起眼它们的存在很重要。为了让当地老百姓安安心心住下去国家每个月还给他们发边民补贴在生活和工作上也给予照顾。” 雷跃对此深有体会:“这倒是。就说前段时间的中印边界纠纷吧!该死的阿三死咬着一定要以麦克马1洪线为界。我们根本不可能答应这种无理要求。阿三就把边界偷偷摸摸往咱们这边挪。每次多则几十米少则几米我们的边防部队每次把阿三打回去都要重勘边界。阿三知道我们不会开火回去舔完伤口又来……尼玛的就这样不断反复真正是把人给恶心死。” 虎平涛对此很是赞同:“是啊!要是西北边境上有足够数量的自然村情况就好得多。那边都是无人区如果没有原始勘察记录就算阿三偷偷挪进来一些谁也不会知道实际情况所以现在只能驻军的方式强化国界概念。” 雷跃叹了口气:“西洛边检站旁边的这几个寨子看来很有必要长期存在。” 站久了腿脚酸麻。虎平涛活动了一下双脚走到窗前看着远处被茂密植物覆盖的大山认真地说:“前段时间地州上派人下来搞扶贫我跟着去了几天。沿着公路往东南方向走那边还有几个位置比这儿偏僻的寨子。很小一个寨子就二、三十户人。” “那地方是真穷!人均耕地面积少旁边就是原始森林经常有山猫蹿出来叼走农户家里的鸡鸭。蛇也多每年都有大人和孩子被咬真正是穷山恶水……我对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刘光北站长在西洛待了很多年。当时我就问他: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居住既然是扶贫上面也有拨款为什么不能像其它地方那样把这些村寨整体搬迁到平原和内地?别说是每户了就算每人给一套房子扶贫费用也没那么高效果也好。” “雷哥你想想为了连接那几个偏远村寨上面是直接修公路从西洛边检站开始一直打通周边区域的所有自然村啊!” “现在是规模化建筑在城郊的宜居地区盖一幢两层小楼也就是十万块左右。如果是全村搬迁过来房屋建盖费用还能更低一些。可修公路与盖房子是两回事。那路是按照一级标准修的每米造价相当于一幢房子。我当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后来刘站告诉我:无论扶贫还是边境问题都必须涵盖为一个整体来看。对待边境上的自然村不能用内地扶贫的那一套。非但不能整体搬迁甚至还要给这些边境村寨的居民按月发放补助。只要他们在边境地区活动种地、采收甚至平时什么都不做只要每天在固定区域内走上一个来回就足够了。” 雷跃深深吸了口烟:“有人在地方才有意义加上界碑才能宣布主权。呵呵名义上是边民补贴实际上是变相的工资。但这笔钱还不能省必须得花。” 虎平涛继续道:“以前咱们国家穷周边邻国对我们也是各种鄙视和瞧不起。现在不一样了就说上个月吧!我在边检站值班东部关口来了几个缅国人都上了年纪六十多岁。他们拿的是旅游护照通关检查的时候围着机器设备看了半天过了检查又一直呆在休息区不肯走。我觉得奇怪就过去问。雷哥你猜怎么着他们觉得休息区开着空调很舒服还有免费供应的矿泉水干脆打起地铺说是要在那儿睡上一晚第二天才离开。” “早年的时候缅国人比咱们富裕。那时候从缅国进来的咖啡能卖高价还有那边的水果。以前边境上走私的摩托和汽车都是往那边过来的还有缅国的大象皮带、塑料拖鞋、头疼粉、化妆品、小首饰和各种工艺品……那时候做两国边贸的人都发了财。” 雷跃喷出一口烟笑道:“缅国那边的玉料世界闻名我听说做玉石生意的才是大财主。” 虎平涛摇摇头:“那是老黄历了。缅国是军政府执政玉石公盘被军方控制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他们那边跟咱们不同军政府为了确保权力通过玉石公盘得到的资金大部分用于购买军火。这样一来老百姓就得不到实惠再加上时局动荡生活也越来越苦。” “咱们国家刚开始改革开放那会儿很多人都觉得只要是国外就什么都比国内好。就连缅国这种穷地方在他们看来也是天堂。很多边民往外跑当然留在缅国的不多绝大部分都是把那边当做中转站继续偷渡前往其它国家。” “现在反过来了缅国人想方设法往咱们这边跑。其实他们那边不缺吃的地里庄稼至少一年两熟可经不住折腾。一大堆政治团体闹来闹去都想上位做执政党但实权在军方手里说话才真正管用。” 雷跃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这些年在外面对这些事情很是花了些心思整个人跟以前不一样了。” 虎平涛摆了摆手:“我是就事论事。这个案子真得尽快查。这种集团连锁作案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雷哥你别看糯康是偷渡集团的头儿可他在整个案子里最多是个小头目。运输是最重要的环节毒品加上外来的女人而且数量那么多前后好几个批次涉及金额就不说了光是这体量……” 他一直在摇头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 雷跃神情冷峻。 “我明白你的意思。好了不跟你说了抓紧时间录口供回头有什么需要的我再找你。” …… 材料及涉案者的移交很快完成接下来的侦破和查找工作由雷跃团队完成。 虎平涛又恢复了与平时一样的正常工作毕竟这才是重点。 站长刘光北动作很快当天就召集站里主要领导开会形成决议:以虎平涛为主开办缅语和安南语短期培训班。 教材很简单省城外国语学校那边有现成的。 星期三上午轮到虎平涛值班。 大清早通关口岸外面的公路上就排起了长龙。除了正常待检的货运车辆更多的还是持有护照的缅国人。 所有通道都放下了电子锁检察人员一边维护秩序一边引导入境者按顺序通过。所有检查窗口敞开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忙碌着认真比对护照上的照片与持有者面部特征确保没有丝毫遗漏。 虎平涛佩着臂章在各个窗口与通道之间来回巡视。 刘忠是四队副队长胖胖的皮肤很黑。他年龄比虎平涛大一些看着虎平涛来来回回忙个不停刘忠笑道:“小虎你这腿上是不是装了马达啊!大清早就转得跟陀螺似的。” 玩笑话没有恶意。 虎平涛从临检工作台后面拿出两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刘忠拧盖盖子一口气仰脖灌下去半瓶瞬间感觉好多了这才放下瓶子长长呼了口气。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望着通道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车辆他感觉很疲惫也有些疑惑:“今天这事怎么了平时没这么多人啊!” 刘忠笑道:“过节嘛很正常。” “过节?”虎平涛一愣:“什么节?” “浴榕节缅国人的节日。”刘忠抬手指了一下远处的人龙:“两千年以后嫁过来的缅国女人越来越多。主要是她们那边不安稳经常闹政变。咱们这边就不一样了很安全生活水平也比以前好得多。很多聪明的缅国人都往这边跑主要是做生意有钱了干脆在州城买房子安顿下来。” 虎平涛恍然大悟。以前在山里担任“北方治安军”军官的时候他的确听过“浴榕节”这个名字。但“北方治安军”主要由安南人构成山里的缅人百姓处于被统治地位节日什么的也就被忽视。 他认真地问:“照这么说住在州城的缅国人很多?” 刘忠解释:“具体数字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还是很多的。他们以前主要做玉石生意找了我们这边的女人结婚也就有了永久定居权。以前咱们这边没人过浴榕节也是近几年才兴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五七节 酒坛 “小虎你刚来没多久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我们这边是民族自治州可以执行一些地方性政策。浴榕节虽然是缅国人的特色节日但为了进一步开放扩大影响力州上从前年开始就有组织性的搞活动。主要是在边境地区组织贸易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赶街(gai)子。” “还有就是作家节。以前是缅国人的拜神活动后来演化成敬拜和奖励“像神一样崇高的”大作家们于是到了一九四四年的时候被正式确立为作家节。现在也是缅国的民间重要节日之一只是影响力没有浴榕节这么大。” 虎平涛连连点头:“刘哥这些人都是来咱们地界上赶街的?” 刘忠道:“大部分是来卖货的。你看那个正在检查的大口袋里装的全是拖鞋很漂亮不是吗?呵呵其实根本不是缅国货而是从安南那边批发过来中间倒了一次手然后带过来转卖到咱们这边。” “他这样做交税吗?”虎平涛问。 “当然要交。”刘忠指着一个挤在远处队伍里的老妇:“那个婆娘经常过来卖香皂花。以前缅国没这东西都是从暹罗弄来的。这些年一些缅国人也开起了肥皂花厂子只是工艺水平没有暹罗人那么好。” “喏那个男人专门做根雕生意。我九六年的时候就见过他那时候还没有边检站只有一道边检哨卡。根雕是大生意那时候他用车拉着根雕过来卖听说赚了很多钱。后来好像是得罪了缅国军队里的什么人整个家业都毁了老婆被抓走两个孩子也当场被杀真正是家破人亡啊……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根雕是没法做了只能每次带点檀香木珠和杂料玉石手链之类的货勉强糊口。” “还有那女的打着招牌说是专卖印度纱丽其实她的货绝大部分是筒裙。当然也不能算是挂羊头卖狗肉顶多是打擦边球。毕竟有些人就是拿着纱丽单筒裙穿。前年我带队在小勐遮集市上还见过她跟客人起纠纷。明明是筒裙她非说是改良版的纱丽……你说这事闹的连市场管理处的人都觉得没法调解只能教育一下不了了之。” 虎平涛微微皱起眉头:“刘哥照你这么说这些入境的商贩卖的大多是假货?” “这个得看你自己怎么想了。”刘忠道:“要说假其实也不假。毕竟大部分货物都是在国外生产。拖鞋、手链、串珠、清凉油、香皂花、椰子香膏、皮带、咖啡糖、炸猪皮、漆器、象牙雕刻、木雕、勃生伞、竖琴、各种编织物……都是打着缅国货的招牌可如果换了是对国际贸易很熟悉的人就知道很多东西根本不是缅国生产而是来源于周边国家。” “就说食品类炸猪皮和咖啡糖是暹罗产的缅国人不是做不出来而是他们做的很难吃与暹罗那边过来的货根本是两种概念。” “有意思。”虎平涛笑道:“有来才有往他们过来不光是卖货吧!走的时候肯定要买点儿什么回去?” “主要是小商品。”刘忠压低音量:“国内景区你去过吧?” 虎平涛点点头:“去过。” 刘忠又问:“景区里常见的那些小商品你还有印象吗?” 虎平涛有些不解:“有一点就是普通的工艺品、帽子、玩具之类。” 刘忠笑了:“缅国人过来买的就是这些。以前是零买现在搞批发。跟你说个真事:去年有好几个北方过来的出境旅游团到了仰光就开始购物买回来一大堆“具有当地特色的旅游纪念品”。等回到国内一看发现无论帽子还是小玩具里面都贴着“中国制造”标签在机场一问才知道缅国旅游区的绝大部分商品都是咱们这边过去的从义乌批发一条手链才几毛钱。” 虎平涛颇感兴趣地问:“既然是这样所谓的边贸集市其实没什么意思?” “话可不能这么说。”刘忠低声指点他:“小虎你来边检站时间不长很多事情你不清楚。缅国的食品主要通过暹罗进口因为都是东盟国家所以没有关税。我们这边的食品在那边竞争力不大卖过去的主要是日用品和电子产品。尤其是手机我们占据了缅国很大的市场份额比如oppe和vivo在缅国很畅销。” “边贸集市存在的意义主要是为了融合。当然这种事情官方不可能承认。你想想缅国那边三天两头闹战乱咱们这边生活有保障。只要稍微有点儿脑子都会绞尽脑汁往咱们这边跑。其实缅国人也有好东西来往多了也就熟了。现在不像从前能搞国境扩容我们的影响力主要在经济方面。比如发电厂和水电站、矿山还有各类企业缅国人是搞不出来的我们就能趁机占领他们的市场。时间长了他们对我们的依赖性就越来越大咱们也就有了话语权。” 看着侃侃而谈的刘忠虎平涛脸上全是惊讶不由得翘起了大拇指:“刘哥看不出来啊!您这话挺有水平妥妥的一个经济分析家啊!” 刘忠连忙摆了摆手有些谦虚也有些自傲:“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在边检站这地方呆久了谁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正说着一名警员小跑着过来在刘忠面前站定:“刘队书记有事找你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闻言刘忠对虎平涛说:“我估计这事儿跟你有关。” 虎平涛有些莫名其妙“书记找你又不是找我怎么还扯上我了?” 刘忠拍了他的肩膀:“昨天站长就说了要搞个小语种短期培训班。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先从队长和组长开始。今天是浴榕节一般来说就算有事也只会延后不会在当班的时候叫我过去。呵呵……要不咱们打个赌如果书记叫我过去不是为了培训办的事那就算我输请你吃饭?” 虎平涛撇了撇嘴很坚决地摇头拒绝:“不赌。” 刘忠叹了口气:“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了想占你便宜都难……得这边你盯着我去去就来。” 刘忠走后过了近十分钟一个身穿灰色衬衫的中年男子走进四号通道。 他的穿着打扮与普通边民没什么区别照例是短袖衬衫配短裤脚上一双夹趾拖鞋。他背着背包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纸箱外面套着加固用的绳网里面挤挤挨挨放着四个粗陶土坛。 按照检验顺序护照核对通过后他把背包和纸箱放上传送带开始机检然后通过金属检测门站到了人检平台上。 负责物检的是一名年轻警员。他从输送带尽头拿起纸箱指着装在里面的粗陶坛子用普通话对中年男子道:“把这个打开。” 中年男子连忙抬起双手摆了一下:“这里面是酒我自己酿的米酒。” 护照显示他是缅国人汉话说的不错只是发音听起来有些别扭。 年轻警员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同时加重语气:“打开我要检查否则不准入关。” 中年男人显得极不情愿他一再辨称:“这是封坛酒不能开。我藏在土里好几年打开就跑味了。” 年轻警员公事公办:“随便你不打开也行你就待在外面别进去了。” 没有通过安检肯定不准入关。 中年男人顿时怒了他用力跺了下脚尖声叫道:“你们讲不讲道理?这是封坛酒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封坛酒?这个一旦打开就必须喝完或者卖掉。” 见状虎平涛快步走过去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他转身注视着中年男人伸出右手:“请出示你的护照。” 中年男子抬起头看着虎平涛肩膀上的三级警司徽章目光有些躲闪犹豫片刻他将手插进衣袋拿出护照递过去。 护照没有问题通关手续文本齐全。 虎平涛把护照还给男子指着那些装在纸箱里的酒认真地说:“把坛子打开。” “这……这是封坛酒!”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据理力争:“一打开就废了我酿酒很辛苦的你们根本不懂。” “打开吧!如果酒没问题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是封坛酒那我向你道歉而且我还会把这些酒买下来一分钱都不会少。” 虎平涛面带微笑同时加重语气和颜悦色中平添了几分不容触犯的威严:“打开!” 男子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震慑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身体瑟缩着手在发抖。 见状虎平涛往侧面走了两步站在男子身边最容易将其控制的位置目光将其锁定的同时张口命令站在工作台另一端的年轻警员:“小王把坛子打开。” 用力一拍陶罐最上端封口的泥土顿时“悉悉索索”抖落一地。揭开罩在上面的塑料薄膜露出装在罐内液体的同时也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 年轻警员忍不住抬手掩住鼻孔皱起眉头连声嘟囔:“这是什么酒啊?这么难闻?” 中年男子眼珠“骨碌”一转连忙道:“这是用我老家土方子酿的米酒用小娃娃的尿做的。反正……反正都打开了我也认了这坛酒就送给你们尝尝。” 以尿为引子酿酒很多地方以前都有这种做法缅国也不例外。这可不是什么笑话其中也有一定的道理————儿童体内的细菌和寄生虫远不如成年人那么多他们的尿味儿不重用来发酵正好。 有段时间网络上盛传的太极国造“粪酒”也是同样的道理。 “等一下。”虎平涛抬手挡住了正打算把封口薄膜盖上去的年轻警员随即转身指着中年男子下达命令:“小王看着他。” 等到年轻警员跑到近前确认已对中年男人形成控制虎平涛大步走到工作台前俯下身避开敞开的罐口手掌横过罐口中央朝自己这边轻轻扇了一下。 这是在初中化学课与警校学到的检验技能。散发出刺鼻气味的东西绝大部分对人体有害闻多了会中毒。这样做可以通过嗅觉对可疑物品进行检验还能降低可能造成的危险。 看着直起身子眉头紧锁的虎平涛年轻警员很是期待地问:“队长这酒有问题吗?” 虎平涛盖上塑料薄膜转过身望向中年男子的目光异常冷峻。 “把他铐起来。还有这些酒马上送检验科。” 闻言中年男子立刻转身想逃却被年轻警员从后面一把抓住以敏捷的动作扣住肩膀手铐当即锁住左手腕。虎平涛一个箭步冲过去扫腿将其制服按在地上反向强掰他右手大拇指中年男子疼得连声惨叫胳膊也失去了力量被虎平涛反拧至身后交叉起来牢牢铐住。 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押着兀自挣扎的中年男子离开通道往站内的办公楼走去。 纸箱里的酒全部封存送往检验科。 这一幕发生的很突然却是边检站的日常。 检验通道内的警员们纷纷把目光集中到虎平涛身上有羡慕更多的还是佩服。 率领巡逻队抓住偷渡集团这事已经传遍了整个边检站。 无论任何时代人们都崇拜英雄。 虎平涛刚来边检站的时候很多人觉得他与所佩的警衔很不搭调。毕竟升迁规则很清楚大家都知道三年晋级的标准。虎平涛的确英俊帅气可他实在太年轻了那张稚嫩的娃娃脸怎么看都无法与“三级警司”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有人怀疑他走了上层路线。 有人觉得他可能是系统内某位大佬的亲戚。 还有人认为他就是上面派下来镀金的。 但不管怎么样虎平涛的战绩实打实谁也挑不出毛病。 正文 第一百五八节 乞丐 连站长刘光北这种老边检都没能看出蛛丝马迹的夏威夷果藏毒被虎平涛发现了。 带着巡逻队外出在野外发现脚印顺藤摸瓜抓住多达几十人的偷渡集团。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是稍微闻了一下味道立刻察觉罐子里所谓的“封坛酒”有异毫不犹豫下令抓人。 寇娜是从州城招聘过来的辅警在边检站这种充满男性气息的地方年轻漂亮的她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个自带吸引力的磁场。事发的时候她手持金属检测器站在传送带旁边无论年轻警员铐住中年男子还是虎平涛冲过去将目标打倒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等到寇娜回过神来一切都结束了。 她望着正在整理衣装的虎平涛崇拜的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虎队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那些酒有问题?” 虎平涛开玩笑说:“警告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可是结了婚的男人。” 这话把在场的其他几个人全逗笑了。 虎平涛继续笑着说:“他支支吾吾站在那里就是不动口口声声说什么“封坛酒”这本身就有问题。再说了不管你什么酒哪怕再贵重的货只要入关就必须检查。只要随便想想就知道坛子里要么夹带私货要么就是酒有问题。” “那酒里具体含有什么成分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得等到检验结果出来才知道。但我猜测不外乎几种可能麻醉剂、麻1黄1碱、兴奋剂再不就是国家明令管制的特殊化学成分。总之就是伪装偷运入境然后提炼出来。” 寇娜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是用于制作冰1毒的原料?” 虎平涛点点头:“有可能总之等化验结果吧!” 检验通道很快恢复了正常。这种事情在边检站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屡见不鲜。 时间很快就过了中午十一点。 通道外面依旧是长长的人龙只是等待检验通过人数比起之前少了很多。入关后必须赶上十一点半的班车前往集镇当然晚些时候也有车可这样一来就赶不上卖货赚不到钱。 虎平涛的手机响了点开一看是站长刘光北的号码。 “小虎来我办公室一趟。”他的说话口吻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虎平涛有些纳闷:“现在?我还在值班啊!刘忠被王站长叫走了一直没回来边检通道这边只有我一个人。” 按照惯例无论任何时段白班还是夜班边检通道至少要有一个副队长以上的人在场。 “刘忠已经过去了马上就到。你现在就过来有急事。”刘光北的语气不容商量说话语速也比平时快了很多。 虎平涛点点头:“好的。” …… 站长办公室。 推开门的瞬间虎平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你也在?” 房间里雷跃坐在侧面的沙发上他冲着虎平涛挥了下手:“别站在那儿赶紧进来。” 虎平涛走进房间顺手把门关上不解地问:“怎么了?” 站长刘光北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将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中央示意虎平涛保持安静。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屏息凝神确定隔壁房间没有传来声音刘光北这才以沉稳缓慢的语气道:“小虎有临时任务。等会儿你把手上的工作交接一下文件数据什么的就交给张青保。雷队长这边有车中午吃完饭你就跟他一块儿走。” “去哪?”尽管有些意外虎平涛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现在对临调任务有了充分认识。 “回省城。”坐在旁边的雷跃发话了:“这是冉厅直接交代的任务我就是个传声筒通知你一声。” 说着他撸起衣服袖子看了下手表:“就这样吧!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吃完就走。” 虎平涛感觉有些奇怪:“这么急?要不雷哥你和刘站先去打饭我回宿舍收拾一下就来。很快最多不超过十分钟。” 雷跃淡淡地笑了:“不用收拾这次是特殊任务不能携带个人物品。” …… 午餐结束雷跃带着虎平涛驱车前往州城。 入夜顺利抵达车没停直奔机场。 从州城到省城飞行时间一小时左右。 半夜两点多一行人抵达省城公安厅。 办公大楼很多房间都亮着灯。 看着走进办公室的雷跃和虎平涛冉红军连忙从椅子上站起笑着迎上来。 “从西洛连夜赶过来累了吧?”他关切地问。 “没事儿在站上的时候我经常值夜班习惯了。”虎平涛咧嘴笑道。 冉红军示意雷跃关上房门转过身对虎平涛认真地说:“现在有个紧急任务必须由你来完成。” 尽管这一路上雷跃没有透露半个字虎平涛仍然猜到了与任务相关的部分内容:“冉厅您指的是偷渡那个案子的后续?” 话一出口冉红军怔住了他神情顿时变得严厉下意识把锐利目光转向坐在斜对面椅子上的雷跃。 后者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忙摆了摆手用无辜的语气辩解:“冉厅我可是严守保密条例一个字都没跟他说过。跟我一起来回的还有洪志涛和李凌他俩都可以作证。” 冉红军把视线回转到虎平涛身上疑惑地看了他几秒钟问:“你是怎么猜到的?” 虎平涛笑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也在想这案子。糯康是主犯这次所有偷渡人员的初审都是我负责。几个集团主犯的口供都指向东部沿海内容很复杂有大规模运毒藏毒还涉及到境外人口转运和贩卖而且这还不是第一起累计起来糯康他们前前后后已经往东部沿海输送了几百号人。这种跨省跨界的案子很麻烦必须两省警方共同侦破互相提供支援和便利。” 冉红军微微点头他眼里的困惑成分消失了一些好奇却丝毫未减:“继续。” “我是今天中午才知道被临时抽调过来。虽然雷哥和刘站长谁也没有透露可联系前后我多多少少能猜到是关于这个案子。”虎平涛语调平稳说话有理有据:“边检站很忙安排好的工作计划不会轻易更改。当然大案要案是例外何况雷哥和刘站长中午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是特殊任务按照保密条例不要问不准问就算是他们知道也不会说。” “至于为什么会选中我我觉得一方面是我对案件本身很熟悉另一方面可能是我在语言方面有优势。涉案的入境偷渡者有缅国人、安南人和简朴寨人我精通缅语和安南语简朴寨语也能说上几句虽然达不到精通的程度日常对话却没问题。” 一席话把冉红军和雷跃说得面面相觑。 良久冉红军叹道:“年轻人果然是思维灵活比起来我真正是老了。” 雷跃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沉默不语他盯着虎平涛眼里有满满的掠夺欲望也有被碾压的强烈不甘。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冉红军活动了一下略感僵硬的面部肌肉认真地说:“东海省厅就上次的连锁杀人案成立了专案组在当地重点核查外来人员。经过大规模排查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可是越往下查就觉得这案子复杂远远不是我们现在知道的这么简单。” 虎平涛试探着问:“大规模集团作案?” 冉红军点点头:“涉及人员很多而且不仅仅是杀人、贩毒和卖1淫。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沿海诸省厅去年就抽调精兵强将联合办案可线索太少没有明确的查找方向。很幸运你前几天抓获了糯康的偷渡集团非常意外的打开了突破口一些看似没用的线索一下子活了。” 虎平涛没有在案情方面刨根问底他认真地问:“冉厅需要我做什么?” 冉红军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你先去招待所吧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明天一早会有人跟你对接然后出发。这次案情重大而且涉及到周边邻国军区方面给予全力支持专门给了一架运输机。你明天在飞机上看资料等到了东海那边再做进一步的熟悉。” …… 两天后东海省金州。 虎平涛坐在路边的屋檐下面避开火辣辣的太阳靠着墙假寐。 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上衣。衣料很薄又脏又旧袖子和下摆很多地方都已经瓤化棉线一缕缕的垂下来感觉只要随手用力一扯衣服就会在刺耳的裂帛声中散开。 裤子也一样黑色表面全是污垢裤脚沾满了干燥的泥浆。 如果苏小琳此刻站在面前恐怕很难认出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竟然是自己深爱的丈夫。 用一种特殊涂料抹在身上就能制造出脏兮兮的深褐色皮肤。 从眼睛到下巴都经过化妆人为制造出眼袋面颊往里面深缩进去使虎平涛看起来比平时更瘦。 长款的破烂衣裤挡住了魁梧结实的肌肉。特意选择了大号衣服穿在身上松垮垮的再加上一双走了太多路豁口炸线露出脚趾的烂布鞋还有粘在头顶的假发……总之虎平涛现在就是一个端着破碗走街串巷的乞丐。 金州这边的地方话是粤语虎平涛说得很流利而且带有当地浓浓的土腔。 虽是乞丐新身份的设置却很真实————十多年前金州三环外大规模拆迁一个村民突然暴富拿到上百万的补偿款被人引诱着进来地下赌场几天光景就输得精光。他没脸见家人于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上吊自杀。 当时网络远不如现在这么发达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东海省厅对这户人家进行了安排让虎平涛套用死者身份对外谎称“他没有死只是没脸回去”。 没人问则罢如果有人问起这就是最完美的身份掩护。 这是一幢临街的居民楼。 时间已过正午太阳朝着西面移去在这个方向的建筑物背面形成一片阴影。 就在虎平涛左侧十多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乞丐也在乘凉。他的衣着打扮与虎平涛差不多身边同样摆着一个装满各种杂物的编织口袋。区别在于他脚下放着一些西红柿和黄瓜还有一个装满自来水的矿泉水瓶子很是惬意地坐在那里张口大嚼。 附近有一个菜市场那里的垃圾堆里经常可以找到烂了一半被丢弃的瓜果蔬菜。 乞丐不嫌弃这些他们随身都带着刀子之类的工具只要把腐烂的部分削掉剩下的就可以吃。 这个季节的黄瓜很新鲜之所以烂掉是因为运输过程中挤压所导致。那乞丐年龄比虎平涛大一些他毫不顾忌旁边的同行嚼着脆生生的黄瓜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虎平涛摸着空瘪的肚子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天还是那么热饥饿感比平时更强烈了。 他站起来摇晃着身子走到中年乞丐面前用力咽着口水从喉咙深处发出沙哑的声音。 “跟我根黄瓜。”字正腔圆的粤语。 中年乞丐看都不看他一样轻飘飘地说:“滚!” 虎平涛被瞬间激怒。 他嘴里爆发出难听且肮脏的骂人话抡起拳头朝着中年乞丐头顶上狠狠砸下。对方早有准备将未吃完的黄瓜塞进嘴里就地一个翻身避开抄起摆在旁边的一根棍子朝着虎平涛的足踝横扫过去。 武侠小说里关于丐帮的描述基本上正确。行走江湖讨饭立身总要有根棍子。上打人下撵狗老了走不动了还能杵着。 两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 起因很简单就一根不完整的半截黄瓜。 附近的人不会放过这种免费的热闹很快就多了一群人围观。 “要饭的叫花子打人了。” “是那个年轻的先动手。” 正文 第一百五九节 身份 “这些要饭的还真敢下手你看那个年轻的头上被打破了都流血了。” “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哼!我在对面看着呢是这个年轻的找这个要黄瓜人家不给就动拳头。现在好了黄瓜没吃到还白白挨了一顿打。” “这打得挺厉害的别闹出人命。要不打个电话报警吧!” “报个屁的警啊!警察来了又能怎么办?就两个讨饭的还能抓起来不成?” 虎平涛被打得很惨。 他猝不及防脚上挨了一棍倒下去就再没站起来。中年乞丐打架斗殴的经验显然要丰富得多扑过去将其按住照准肚子上狠狠来了几下虎平涛就惨叫着无法还手一直被压着打。 等到中年乞丐打够了鄙夷地吐了口浓痰回到原位上坐下继续吃着黄瓜围观人群才逐渐散去。 虎平涛躺在地上捂着伤处大口喘着粗气。 他额头上的皮破了流了点血伤势不算重只是被打过的地方很疼一时间站不起来只能翻滚着避开刺眼酷热的阳光爬到建筑阴影下面。 这一躺就到了晚上。 公路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 中年乞丐吃完黄瓜和西红柿背着脏里八几的编织袋离开踏上寻找晚餐的路途。 临走的时候他转身往这边瞥了一眼。 从只有彼此知道的约定角度看似重伤躺在地上的虎平涛冲着自己做了旁人无法看到的“ok”手势。 于是他放心的转身离去。 马路对面是一幢四层小楼。 这里位于金州市三环外。 这些年房地产开发是赚钱的热门行业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人们在购买新房的时候老屋旧楼就空了出来。要么租出去赚点生活费要么等着拆迁发笔横财。 这附近人少楼多几乎所有旧楼都是出租房。 小楼入口的单元门外挂着一块牌子:雅丽舞蹈学校。 太阳下山夜逐渐深了。 街边出现了几家大排档占据了一部分路面。城管早已下班只要不是节日或者上面有要求的日子通常都不会管。 虎平涛身上的伤似乎已经缓过来了。在马路上遛弯的人和大排档经营者都看见他半跪着站起来坐在马路牙子上发呆。 时间很快到过了半夜十二点几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推开驾驶室车门走下来各自点了宵夜坐在大排档凳子上慢慢地吃着。 虎平涛流着口水伸出肮脏的手端着破碗上前讨食。 人们厌恶地看着他反应不一。 大排档经营者像撵苍蝇般挥手将其赶走。 有人扔出几个硬币带着嘲笑的神情看着他如宝贝般跪爬着将硬币捡起。 今天运气不错遇到一个好心的司机他吃完一份煲仔饭用牙签剔着牙抬手叫来大排档老板指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的虎平涛淡淡地说:“这家伙挺可怜的给他来份饭吧!” 只要有生意老板是不会排斥客人的。他瞅了一眼桌子上司机刚吃完的空饭煲笑着问:“就照您这样的来一份?” 司机点点头拿出手机对着摆在桌上的绿色二维码扫了一下打着饱嗝从折叠凳上站起叹了口气:“都不容易我要挣钱养家他只是为了一口饭……就十几块钱而已做做善事老天爷都看着会有好报的。” 说完他转身朝着自己的车走去拉开车门发动引擎驾车离开。 这话说的很实在也符合逻辑。 老板用厚手套垫着从灶上端下一份煲仔饭颇有些厌弃地本想直接摆在虎平涛脚下想了想还是转身放在桌上。他冲着虎平涛招了招手和颜悦色地说:“人家帮你买单了趁热吃吧。” 虎平涛木然地点了下头拉过凳子坐下。 看着他那双全是黑泥的手老板叹了口气用手指戳了下的肩膀:“过来洗洗手再吃。” 洗碗水里放了洗洁精洗掉了污泥白净的手掌上面是黑漆漆的手腕对比鲜明。 虎平涛正闷头吃着绿化带内侧“雅丽舞蹈学校”的门开了带着一阵“格格”的笑声走出来两男一女。 女的年轻漂亮有着一头柔顺光滑的长发染成了非常显眼的淡金色细腰丰臀身材惹火。上身穿着一件透明女式衬衫隔着十多米远就能看到穿在里面的黑色内衣下面是一条极短的皮裙虽是晚上却可以在她大跨步行走之间看到里面的景色显然什么都没有穿。 两个男的一左一右陪在旁边三个人一路打情骂俏来到大排档上点了各自喜欢的食物。 他们对坐在桌上吃饭的虎平涛有些惊讶。其中一个男的指着这边转身问正在炒菜的老板:“怎么有个要饭的在这儿?你也不管管?” 老板连忙解释:“刚才有个客人看他可怜就给他买了份饭。”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角落的空桌:“你们坐那边吧!那边有风凉快也清净。” 事不关己通常没人会与乞丐计较。 三人转身走到空桌前坐下。 这女的显然是浪惯了坐在在折叠凳上故意翘起二郎腿乳白色的细高跟鞋挑在脚尖上露出脚跟一颤一颤的大半的臀部在灯光照射下白晃晃的她却毫不在意。 她很活跃一会儿搂住左边的男人在其耳边轻声低语;一会儿又浪笑着举起拳头冲着右边那个亲昵地打几下。后来干脆脱了高跟鞋在桌子下面晃荡着脚有意无意在两个男人腿上触碰浪劲儿十足。 正在吃宵夜的人们对此反应不一。有的看得兴趣十足目不转睛甚至举起筷子冲着那女人做各种挑逗动作;有的神情严肃一副世风日下的模样。 虎平涛背对着他们用勺子认真挖着瓦煲底部的锅巴。 这东西很硬吃起来却很香。 吃完饭他走到正在忙碌的老板面前略点了下头算是道谢。 转过身拎起装满各种杂物的编织袋走到街对面在墙角根躺下靠着编织袋在黑暗中静默远远看着这边。 那女的不是本地人————她说话的口音有些怪吐字发音听起来有些别扭变了个版本的普通话不是粤语。 两男一女很快吃完走了照旧沿着来路打开“雅丽舞蹈学校”的门走进去的时候左边的男人在女人脖子上亲了一口被那女的笑着抬手轻轻给了脑门上一下。 街上人越来越少。 三点多的时候大排档撤了。 路上彻底没了人就连车都很少经过。除了萦绕在身边的蚊虫飞舞发出令人讨厌的“嗡嗡”声只有阴暗角落里不知疲倦的蟋蟀在拼命叫唤。 忽然远处的道路尽头出现了刺眼车灯。很快近了能看清那是两辆“金杯”小型客车。车子在路边停稳司机从驾驶室里跳下打开车门下来几十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 虎平涛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他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一辆车上下来十五个女的另一辆车上下来十二个总共是二十七个。 车牌号也记得很清楚不过估计这应该没什么用大概率是套牌车。 包括司机押车的都是男人两辆车上加起来有六个。他们手里拿着短棍之类的东西也有可能是电击器或者匕首……距离太远了模糊难辨。 楼里有人开了门把女人们接进去。 司机和押车男人回到车上发动引擎离开。 天亮了。 …… 乞丐是一个伪装性极强的身份。 无论打架斗殴还是在附近垃圾堆里翻找值钱的东西对乞丐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行为。 虎平涛很早就起来。他拖着编织袋走过马路来到对面“雅丽舞蹈学校”后面掀开天蓝色的垃圾箱开始了今天的寻宝之旅。 这里原本没有垃圾箱。 两个月前街道办事处决定在这里设置一个临时性的垃圾收集站。于是靠着墙边摆放了十几个垃圾桶踩踏式开放的那种。 有垃圾自然就少不了乞丐。 虎平涛每天都能从垃圾桶里找到一些废弃纸箱还有很多空饮料瓶子。他把这些弃物集中到一起拖着走街串巷能卖好十几块钱。 就在上个星期一个外来的乞丐同样看中这个地方。为了争夺占有权他和虎平涛打了一架。 争执就发生在“雅丽舞蹈学校”后面的墙根下面。就隔着一堵墙里面的人清清楚楚听见两个要饭的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口角纷争很快变成了挥拳相向再后来就演变成抄起身边的任何一种物件往对方身上乱砸。 虎平涛身上挨了好几下可外来的乞丐伤得也很重。他流了很多血浸透了衣服惨叫着一路逃亡被战斗力超强的虎平涛追出上百米远。 如果不是上次的争夺战受伤太重虎平涛也不会在昨天的斗殴里输给中年乞丐。他这段时间行动不便走路都一瘸一拐。 总之在旁人眼里他的所有行为都符合逻辑。 捡垃圾是个技术活儿。 纸箱纸盒必须一个个拆开按照大小顺序堆放。泥土污垢之类的必须清除否则就算运到收购站人家也不要……当然谁都有点占小便宜的心思十斤重的纸板卖出十二斤这在捡破烂的叫花子看来就跟天上掉钞票一样没什么区别。既然废品收购站规定不得在纸板当中掺杂使假那就改变做法往纸板中间洒水只要浸透了就能增重。 虎平涛很需要钱。 他在垃圾桶里拨拉纸板和空饮料瓶的时候总是一丝不苟神情严肃得仿佛虔诚信徒。 花上一、两个小时清理纸箱纸板往上面喷水这活儿他干得越来越顺溜。 从凌晨开始他每天都会在居民楼后面的垃圾收集区转悠。 这里的房子隔音效果一般。 在墙外捡垃圾的时候虎平涛经常听见墙内传来的声音。 大部分时候是那些女人在聊天。内容杂七杂八————钱、男人、性、食物、天气等等。 每当这种时候虎平涛捡拾垃圾或者给纸箱纸板浇水增重的速度就会明显慢下来。他显得很仔细像个一门心思只为了从废品收购站换取美好明天的忙碌者。 这幢楼里有人监管他们的警惕性很高对周围的一切都小心翼翼。 单元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趿着拖鞋走出来。他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左手拎着一个装满垃圾的塑料袋右手拿着一个很大的空纸盒。 那是个装水果的纸盒。封口被撕裂里面塞满了泡沫和包装纸。 男子绕到屋后见状正在垃圾桶里翻找的虎平涛连忙后退如惊弓之鸟般逃出十多米远蜷缩着身子望向这边的眼睛里充满了戒备与毫不掩饰的渴求。 中年男人仰着头叼烟的嘴角高翘着显得很傲慢。他故意将手里的空纸盒举高然后放在地上抬脚踩在上面用手指夹住烟头带着高高在上的鄙视心理饶有兴趣地问:“要不要?” 虎平涛的理解能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他站在原地足足过了五秒钟才木然地点了下头嘴里发出“哦”的回应。 “过来。”中年男人咧开嘴笑了他喷出一口烟用手指了指脚下的地面用诱导且带着强烈命令的口吻说:“跪下来给我磕个头这些都给你。” 说着他放下左手的垃圾袋与空纸盒放在一起。 里面有几个腐烂的水果还有好几个叠落在一起的餐盒。最上面的那个只空了一小半里面有很多剩饭还有一些看似啃光的骨头。 虎平涛眼里顿时释放出亮光。他张着嘴口水沿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亮晶晶的在肮脏发臭的衣服前襟之间连成一条细线。 他走过去如饿疯的野狗。 正文 第一百六十节 带走 直接用手抓起剩饭塞进嘴里虎平涛吃得津津有味。 他没忘记给中年男子磕头。 跪下去抬起头的时候他眼里流露出一丝感激。 男人对虎平涛的表现很满意。他扔掉烟头蹲下来看着虎平涛三口两口扒完那些剩饭以极快的动作拆开纸盒……笑着问:“你是哪儿人?” 他用的是普通话字正腔圆。 虎平涛神情茫然似乎听不太懂。 男子很有耐心又问了两遍。 虎平涛似乎明白了一些含含糊糊说了“王家村”三个字。 “哪儿的王家村?具体点儿。”男子虽在微笑心里却充满了警惕。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艰难主要是虎平涛的思维速度明显跟不上。他似乎是头部受过伤智力受损。 男子问了五遍虎平涛迟疑着说了个地名————周庄。 男子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熟练地滑开页面。通过地图和搜索引擎他很快找到了“周庄”和“王家村”联系在一起的诸多搜索条目还找到了对应的省市。 “你是从山南过来的?”联想起虎平涛之前说话时明显夹杂着山南口音中年男子的戒心消除了大半。 虎平涛“唔”了一声不再说话只顾着低头整理那些纸盒。 毕竟这个是可以卖钱的。 男子有些索然无味他站起来看着虎平涛把拆开的纸箱归拢照例泼上水然后用绳索与之前的收获捆在一起扛在肩上走向远处的垃圾桶继续翻找。 男子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摇着头嘀咕了一句:“臭要饭的……” 他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中年男子回到楼里的房间他侧身站在窗前透过帘布与窗框之间的缝隙注视着仍在楼下翻找垃圾的虎平涛。 他的动作和脚步都慢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虎平涛猛然脱下裤子蹲在路边大便。 几十米外的横街上就有一个公共卫生间。 他对此视而不见。 墙后的这个位置虽然偏僻却仍有行人来往。 一个女的从街道拐角绕进来看见蹲在那里大解的虎平涛被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抬手掩住口鼻尖发出“啊”的尖叫声转身逃走。 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从对面岔街走近见状目瞪口呆。毕竟是上了年纪阅历丰富虽有些惊讶却没有尖叫只是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很不高兴地转身离去嘴里还嘟嘟囔囔骂着脏话。 一个老头出现了他脸上的神情从惊讶变成了愤怒大声嚷嚷着让虎平涛“赶紧滚”。 虎平涛谁也没有理会他蹲在那里完成着人类最基础的日常排泄工作。 中年男子站在楼上窗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臭要饭的真他嘛的不要脸。”他撇了撇嘴放下帘布彻底失去了兴趣。 剩饭里洒了些从附近药店买的泻药。 中年男子对虎平涛这个经常出现在小楼附近的乞丐产生了疑问。 如果是真正的乞丐那没什么谁也不会较真。 可如果是故意伪装成叫花子那就不一样了。 装疯卖傻很简单对于疯子人们历来都很宽容远远避开。 可如果是佯装成精神病患者的警察…… 中年男子必须试探。 如果是真的乞丐他们不会计较剩饭的味道。 如果伪装者面对“你是哪儿人”之类的问题他们会说得更详细而不是只有一个模糊地名。 如果是有理智的“精神病患者”他们不会当街脱1裤子拉1屎。 总之虎平涛的一切表现都符合逻辑。 这幢楼的隔音效果真的很糟糕。 不过这也是好事。当初选择租住的时候中年男子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加上周围没有高层建筑视野开阔任何窥探者都无法隐蔽。 楼下传来了那个老头骂骂咧咧打电话的声音。 “城1管局吗?这里有个要饭的在街上拉1屎你们到底管不管……” 十多分钟后一辆带有“城市管理”字样的蓝白色皮卡在路口停住从车上下来几个身穿淡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合力把虎平涛拉上车驶离。 …… 皮卡直接开进了区救助站。 人们把虎平涛从后座上带下来像押解犯人那样推搡着送进一间事先准备好的空屋。 简单的洗漱后虎平涛来到位于二楼的医务室检查身体。 扮演乞丐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伪装只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身体健康。为了使所有动作符合“乞丐”这个人设在必要的时候往往得吞下很多不符合“食物”定义的东西。 比如之前的那些剩饭。 虎平涛感觉腹部隐隐还在疼痛泻药的威力仍在。 他又去了一趟卫生间。 等到出来的时候在门口守候的工作人员直接将他带进另一间空房。 房间里有三名警察衔级都很高。 王永江是滨海市局长他大步迎上前来用力握住虎平涛的手认真地说:“虎平涛同志你辛苦了。” 虎平涛见过滨海这边几位主要联系人的照片。因为案情特殊情况紧急他从滨海市外围的接应小组那里得到资料并接受化妆……直到今天终于见到了几位专案组的领导。 他笑着问:“您是王局长?” 王永江点点头侧身指着另外两名警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刑侦支队的曹勇队长这位是区大队的李胜斌。这个案子接下来的工作主要由他们负责。” 曹勇和李胜斌分别与虎平涛握手四个人分别在椅子和沙发上坐下。 李胜斌问的很直接:“虎平涛同志你替换监视的这段时间有什么发现?” 之所以把虎平涛要过来主要是因为他在语言方面的特殊能力。 算下来对“雅丽舞蹈学校”的监视目前已经进行到第三个星期。 “那幢楼里有三十二到三十六个女人。”虎平涛认真地回答:“正常情况有三十二个每天凌晨的时候回来下午三点左右离开。每次都有车辆接送车型与车号不固定据我观察总共有五辆车型号分别是金杯、依维柯和别克商务三种。其中金杯和别克商务各有两辆金杯车很旧有一辆新换了右侧轮胎。” “另外四个女人很少离开我指的是相对时间和频率。她们大约两天左右才离开一次每次来接的车也不一样有一辆黑色的奥迪还有一辆旧款的奔驰。这些资料估计之前负责监视的同志都有汇报具体型号我就不说了。” “这四个女人比另外三十二个更漂亮身材也更好。其中的差距可以评估为九十分和八十分。我估计针对客户不同她们的待遇区别也很大。” “这些女人都不是我们的人其中有缅国人、安南人和简朴寨人。虽然她们都会说几句汉话但当地口音很重听起来也很别扭。这幢楼应该是一个临时安置点每天晚出晚归。下午接人的人时候车子直接开上人行道那三十二个女人从单元门里出来上车速度很快每次不超过三分钟。她们衣着普通从不化妆也不喷洒香水显然是不想引起注意。” “另外那四个就不一样了。她们每次离开的时候都是浓妆艳抹因为来接车很高档看起来也很配。从她们的说话判断有三个是安南人一个是缅国人。” 曹勇眉头皱的很紧:“这些情况我们基本上都已经掌握。在此之外你还有没有新的发现?” 虎平涛点了下头:“这些女人或多或少都会说几句汉话其中有两个安南人很精通。楼里有六个男人应该是负责监管。他们在场的时候那些女人都很拘谨说话很小心声音也不大。男人不在的时候她们才会变得随意。” “这些女人有一个共同点————她们没有手机。” 话一出口王永江等三人顿时愣住了。 曹勇脸上流露出不太相信的神情:“我们调查这案子已经快半年了目前已经锁定了一部分主要涉案人员。就已经掌握的情报分析虎平涛同志我相信你在语言方面的能力我也相信你在办案方面有特殊经验我知道你在过去的这一个多星期时间里为此付出了艰辛和努力可是说到手机……就刚才这结论会不会太武断了?” 李胜斌说话没有曹勇那么直接他脸上带着客套的笑:“虎平涛同志我比你年长就叫你一声“小虎”吧!曹勇他是个实在人说话有时候太直接你别往心里去。这案子我们跟的时间不算短市局和省厅也抽调了精兵强将。小虎你之前说的没错进出小楼的时间也没有问题。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对她们观察很细致但你不可能随时跟着她们怎么知道每个人的不同情况?” 王永江也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虎平涛。 “我是通过她们平时的谈话确定这一点。” 虎平涛认真地说:“她们的话题从不涉及时事也不涉及这座城市。” 曹勇迅速反驳:“这不奇怪。外来偷渡者不精通汉语她们看不懂手机上的页面新闻。” 虎平涛微笑着摇摇头:“手机语言是可以切换的。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们的话题大多是服装、饮食、收入、天气尤其是用滨海市与她们家乡之间做对比。她们谈话的时间不长大多集中在晚上回来后的三十分钟至两个小时内白天集中在下午一至两点左右。其余的时候应该都在睡觉。” “还有一个重要话题是关于男人也是就每天光顾她们的客人。出手阔绰的在她们看来都是好男人尤其是那些私下里给她们小费的往往会成为谈话的核心。” “她们的收入很高每个月平均下来至少超过两万。尤其是那四个最漂亮的据说月收入高达五万以上。不过这些钱都在她们老板手里说是必须在这里工作满五年确定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才能结算。” 曹勇脸上神情顿时变得很丰富惊讶与期待兼有。他一改之前的反对眉头舒展:“这的确是个很有力的依据。” 李胜斌也连连点头:“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一直从多个方面进行监控。地下卖1淫这条线基本上已经摸清该集团在城外有一个农庄专门用于集中。结合小虎这段时间获得情报我认为他们在城外的农庄主要用于对偷渡者的训练。” 虎平涛很聪明:“只有确定了老实听话服从安排的女人才会运到城里的这幢楼?” 李胜斌道:“应该是这样。否则就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要分设两个点。而且据我们观察这些女人出入于城内的几个高档会所。除了提供地下色1情1服务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王永江对此表示赞同:“这样一来毒品贩卖也就有了符合逻辑的去向。” 曹勇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交叉合抱在胸前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缓缓地说:“实施抓捕很简单只要一道命令就行。问题是我们目前只知道案子的前半段。” 李胜斌补充道:“还有一个问题:提供了一份偷渡者名单这与我们目前掌握的数据差别很大。” 虎平涛梳理了一下思路问:“你指的是人数?” 李胜斌“唔”了一声:“除掉我们已经发现的死者以及目前处于掌控监视范围内的这些女人中间的缺额人数超过两百人。” 虎平涛愣住了:“这么多?” 正文 第一百六一节 酒吧 李胜斌神情冷峻:“这个犯罪集团规模很大远远超出你的想象。西洛只是一个人员进入方向他们在北部和东部还各有一条线分别是吴克蓝人和费率冰人。尤其是后者我们上次发现的死者其中有四个就来自费率冰。” “这种有组织的大规模偷渡入境是从两年前开始。去年年底吴克蓝方面抓获其国内的蛇头对我们进行了案情通报北面这条线已经中断。费率冰方向的入境者是通过光州进来的。她们持有短期旅游护照后来这些人就不知所踪。后来据我们调查将两起案件归并合一。” “今年三月份案情有了突破性进展。我们找到了该集团在城外的农庄通过对进出车辆的跟踪发现了更多的问题。小虎你上周监视的那幢小楼只是其中之一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员集中点却没有费率冰人只有从西洛方向进来的偷渡者。” 虎平涛听懂了李胜斌的话:“现在费率冰这条线也断了?” 曹勇点点头:“我们加大了对费率冰入境旅行人员的监管这条线从五月份就不再使用。你们滇省警方这次做得非常好抓获了当地接头人从源头上掐断了偷渡线。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查明真相把整个犯罪集团连根拔起。” 虎平涛站起来:“需要我做什么?” 曹勇对他的主动请缨很满意:“长时间监控容易引起怀疑乞丐的身份已经不能用了。你这段时间工作成绩出色仅“没有手机”这条线索就为我们下一步的调查提供了很多帮助。接下来你会有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岗位。” …… 夜黑沉沉的。 “地心引力”酒吧里人声鼎沸激光照射的光晕在升腾烟雾中不断变幻将大片光斑投在拥挤混杂的男女身上。 这是尽情释放酒精与荷尔蒙的地方。面积很大楼上楼上多达三层。中空的塔型设计一楼与二楼之间有六条钢构楼梯以电控间歇式不断升降进行连接。一楼的舞池很宽敞可容纳数百人热舞二楼是一圈环形包间地板是全透明的钢化玻璃。 空气中混合着浓烈的烟草味男人来到这种地方主要是寻找刺激女人的目标大多是为了钱。只要有酒有烟再加上强劲的音乐一切皆有可能。 虎平涛穿着一套合身的酒保服站在吧台里面带微笑将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摆在柜台上推给一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 她身上找不到几片布整个后背赤1裸肚兜式的衬衫就靠一条细绳连着前后两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男人陪在旁边看似随着音乐节奏摇摆起舞实际上是不断地在女人身上来回蹭着。 女人喝多了但她对酒精的需求越发炽热。端起高脚杯将色彩缤纷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空酒杯倒置直接从柜台上推给虎平涛大口喷吐着酒气:“再来一杯!” 虎平涛接过空杯以熟练的动作抛起高脚杯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准确落入他平摆的掌心。 这一手很漂亮顿时在周围引起了阵阵喝彩。 “抱歉你得先付钱。”虎平涛把酒杯塞进柜台下面的杂物框带着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甜腻微笑认真地说。 这话瞬间激起了女人的怒火她抡起拳头用力砸在桌上夹杂着烟臭与酒臭的口气差点喷在虎平涛脸上:“你以为我没钱吗?”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洪哥交代过你今天晚上只能喝三杯。刚才的是最后一杯。” 听到“洪哥”两个字气势汹汹的女人顿时焉了。她恨恨地盯着虎平涛冲他竖起右手中指。 她是洪哥的女人。 洪哥有很多女人。 洪哥有老婆。 尽管如此洪哥对自己的女人很负责决不允许别的男人染指。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鸡尾酒。基酒是朗姆和伏特加调配过程中要加入少许特殊成分。这玩意儿很贵单杯售价高达五百元。 贵肯定有贵的道理。这种酒永远不会出现在菜单和酒水牌子上只有“地心引力”的熟客以及那些与洪哥关系亲密的人才知道。 这女的很年轻也很漂亮否则洪哥不会单独开出“每晚三杯”的规矩。 她涂着极红艳的唇膏眼里释放出无比期待却又懊恼无比的目光。她知道规矩只是玩起来就容易忘。当然如果洪哥在场她绝对不会这样做。今天之所以叫嚣着要第四杯主要是因为洪哥不在虎平涛是个新人。 欺负新来的酒保从他们手里讨要更多的酒这已经成为洪哥身边诸多女人之间公开的秘密。 “我……要酒。”她忽然变了张脸低声下气眉眼深处透出无比强烈的诱惑甚至把已经敞开的衣襟往下拉露出一片令人迷醉的风景。 “再给我一杯我就是你的。”她把身子往柜台上挤胸部被压得变形。 虎平涛笑吟吟地看着她表演:“你给洪哥打个电话只要洪哥同意就行。” 笑容凝固在女人脸上她目光呆滞。片刻猛然一拍桌子破口大骂:“槽泥吗的给我酒否则我叫洪哥砍死你!” 虎平涛没有与其争辩。他偏过头避开从女人嘴里喷溅的唾沫星子顺手抄起抹布在柜台上使劲儿擦了几下。 两个陪在女人身边的男子面面相觑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戏谑和讥讽。 他们是洪哥的人一方面是帮着看场子一方面是看住这个女人。 表面上摸蹭几下这无关紧要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就行。 虎平涛虽是新人却很懂规矩。 他从女人面前走开去另一边招呼客人。 一个身穿休闲服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用手在吧台上敲了敲大声喝道:“来杯酒。” 虎平涛连忙过来恭敬地问:“请问你要什么酒?” 男子神情倨傲抬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女人朗声笑道:“就她刚才喝的那种两杯!” 女人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转过身的时候一名保镖连忙拽住她的胳膊却被她用力甩开。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在半醉半醒中走近男子上身倚靠在吧台上伸出两根手指“格格格格”地笑道:“一杯怎么够?起码要两杯!” 她的确很漂亮酒后更是媚态十足。 男人贴得更近了他感觉今天晚上有很大把握拿下这只猎物。于是笑着转过身冲着虎平涛加大音量:“听见了吗要三杯现在就调给我。” 保镖脸上浮起一层怒气却被虎平涛用眼色制止。 “你确定?”虎平涛转向中年男子谨慎地问:“请说下你的邀请码。” 只有洪哥认可的客人才能得到邀请码那是一串数字与字母的组合专门用于区别熟客与生客。 在“地心引力”酒吧生客只能喝到正常的酒。 “你说什么?”音乐很大中年男人没听清虎平涛的话。他侧过身子一把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脸上表情有些不耐烦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赶快调酒三杯!”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笑。 没有任何预兆他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中年男子横摆在吧台上的手以令人惊讶的巨力往里拉。 中年男人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拖拽着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脚尖被拖离地面。他死命挣扎连声尖叫左手死死按在吧台侧面的木板上用力挣扎却被一名保镖扑过来朝着侧腹狠揍了一拳当场疼得惨叫起来。 虎平涛从柜台里拿出一只空酒瓶高高抡起对准男子横穿吧台的胳膊上猛砸下去。玻璃四溅他的惨叫声变得越发高亢。 有眼色的人不会主动勾引这种女人更不会在这种场合摆阔气。 当然误判的几率很大。 只要能让洪哥满意虎平涛觉得无论做什么都很值得。 包括废了中年男子的这条胳膊。 动静太大了附近的人纷纷围过来。 虎平涛出手极狠中年男子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看着他惨叫着整个人从吧台上滑落如一条烂死蛇般蜷缩在地上虎平涛踩着高教凳攀上吧台纵身跃到外面一把抓住中年男子的衣领将其拎着用力按在侧面的墙上。 “洪哥的女人你也敢动。”他笑吟吟地说着将破碎的玻璃瓶口按在男子喉间。 见状保镖连忙按了一下虎平涛的肩膀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阿衡随便教训一下就行了别闹出人命。” “阿衡”是虎平涛现在使用的名字。他脸上笑意不改略点了下头轻声微语:“我有分寸。” 中年男人被吓坏了他后背紧贴着墙生怕过于往前被锋利的碎片刺穿喉咙往下斜视的眼睛瞳孔紧缩到极点颤抖着连声哀求:“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虎平涛笑着将手伸进中年男子的衣袋拿出一个厚厚的钱包。 虽然现在是微信支付时代很多人还是习惯使用现金。尤其在酒吧这种地方多得是一掷千金的豪客。手机支付只是一个数字远不如一大摞扇形摆开的钞票有震慑力。 虎平涛将钱包掏空拿走全部钞票最后才把钱包塞进男子的衣袋。 做完这一切他用手中钞票拍了拍男子因为恐惧变得惨白的脸笑着说:“滚吧!” 转过身他将钞票一分为三递给两名保镖自己留了一份。 …… 清晨。 洪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一向起的很早。 人过五十想不胖都难。堆积在肚皮上的肥厚脂肪是一种累赘也是年龄、阅历、财富和其它岁月成分的积累。 洪哥很有钱光是看看现在居住的这幢别墅就知道他拥有令人羡慕的身家。 简单的洗漱后洪哥慢慢啜饮着一杯热牛奶聚精会神注视着对面墙上的液晶显示屏。 “地心引力”酒吧通常是凌晨四点停止营业保镖凌晨六点就把昨天晚上的酒吧监控视频送过来。 画面上的虎平涛很凶猛尤其是抡起酒瓶朝着中年男人胳膊上砸的那一下极其暴力就连洪哥这种自诩“老江湖”的人看了也觉得眼皮抽搐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阿衡是个聪明人。”洪哥放下手中半空的牛奶杯指着液晶显示屏上定格的画面对站在身侧的保镖道:“你看看他原本是想用酒瓶砸那个家伙的脑袋后来想想就改了方向往他胳膊上砸……呵呵……” 保镖知道洪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于是点点头弯下腰凑近对方耳畔带着恭维的谄媚表情低声道:“阿衡太年轻了没见过世面。他昨天就不应该留手直接砸烂那个混蛋的脑壳才对。” 洪哥缓缓转过身看了一眼自以为聪明的保镖冷冷地说:“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阿衡手里那个酒瓶是装人头马的很牢很重。这要是照着人家脑袋上来一下就算不死至少也得当场昏迷严重的还会半身不遂。你以为我开酒吧只是为了搞女人?虽说我的店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却毕竟是为了赚钱。普通客人进不了三层一楼大厅却可以开放。既然是看场子必要的时候该强硬就强硬但也不能张口闭口就打打杀杀。” 保镖连忙如捣蒜般点头:“好的老板回头我去酒吧立刻把阿衡给辞了。” 洪哥干脆把身子直接转过来眉头皱的很紧:“究竟是你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我的表达方式有问题?” 保镖完全无法理解只能张口结舌。 洪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液晶显示屏前抬手指着画面角落里的女人低声喝道:“我的女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阿衡做的没错他也很有分寸解决问题的同时也没有给我带来麻烦。” 正文 第一百六二节 年轻人 “如果昨天晚上不是阿衡在场就你们这几个没脑子的家伙这事肯定不可能处理的这么圆满。” 洪哥转过身威严且感慨地说:“别以为你们跟着我时间久了就能在年轻人面前摆老资格。干咱们这行也得讲究与时俱进。平时没事多看看书看看新闻好好理解上面的政策。” 保镖“嘿嘿嘿嘿”低声浅笑连声附和:“是是我这就改这就改。” 洪哥斜睨着他很不高兴地说:“嘴上说说谁不会啊!你说你成天拿个手机除了刷短视频就只会看色1情网站。你得动动脑子多看看有用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不比我们从前都很厉害。他们除了比我们强壮还很聪明。” 保镖终于有所明悟。他低声问:“洪哥您的意思是……” 洪哥转过身背对着他注视着液晶屏幕上定格的虎平涛淡淡地问:“我记得阿衡是老周那边介绍过来的吧?” 老周是集团外围人员。与洪哥这种在内部的头目不同老周对外的身份是某公司人事经理专门负责人员调派与推荐。 “是的。”保镖连忙回答:“上个星期进了十五个新人都是老周安排的。” “地心引力”酒吧表面上做正经生意对外招收的工作人员包括酒吧、调酒师、女招待…… “让老周查一下阿衡的底子。”洪哥认真地说:“尽快把资料报给我。如果阿衡是我们想要的那种人就安排考察。如果不是就按照正常程序给他提一级升为主管。” 他所说的“主管”是酒吧里普通意义上的主管身份比其他人略高每月薪水加一千有安排店面常规事务权力的那种。 虎平涛处理问题中规中矩在洪哥看来这就是最佳能力体现。何况虎平涛没有吃独食————在监控画面的最后从中年男子钱包里掏出的钞票分为三份表明这小子很会做人。 在酒吧里打人从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只要不搞成重伤不闹出人命狠狠揍他一顿也很正常。谁让你不长眼睛碰老子的女人?就算抢了你的钱又怎么样? 你可以报警但警察来了没用。女人、保镖、酒保……自己这边有十几个证人众口一致:你调戏我摸我占我的便宜。阿衡之所以打人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而且当时你也认了主动拿出那些钱求放过求速走。 保镖有些嫉妒他知道阿衡从此入了洪哥的眼说话也就带上了几分酸意:“洪哥如果老周那边调查的结果阿衡这小子不属于您说的任何一种那我们……” 说着他往下做了个手掌下沉的动作。 这个世界分为白道和黑1道。 这里的“白道”指的是没有公检法背景的普通人。 这样的人可以用。 可如果走的是“纯白路线”那就不一样了。 洪哥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微微点头:“先查没有问题就按照我说的办。如果真有问题……到时候该杀就杀不要手软。” …… 老周第二天就送来了关于“阿衡”的详细资料。 “阿衡是江北人他爹死的早家里只有一个老娘。那是个苦命人没上过学不识字一直干着扫大街的活儿好不容易把阿衡拉扯大。” “阿衡很顾家也很孝顺。零五年的时候他老娘扫大街扫帚杆子碰到一辆停在路边的“福特”车主骂了他老娘几句阿衡正好看见冲上去用棍子打折了那人的腿。本该进去关几年的后来社区介入考虑到他家里实际情况那人也的确是乱停车再加上阿衡本人认错态度好就改判了六个月。” 洪哥听得津津有味:“意思是这小子在牢里待过?” 老周点点头从资料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这是疤脸给的。他当时与阿衡是狱友阿衡先出来两个人在狱里关系不错还合了个影。” 洪哥认识疤脸那家伙坑蒙拐骗什么都干被抓以前是集团外围的“散品”分销商专门在酒吧和舞厅里卖小包散剂和摇头1丸。 “疤脸这辈子恐怕都出不来喽!”洪哥有些感慨疤脸被抓的时候警察从他身上搜出一百多克海洛因和三十多颗“小马”没判死刑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老周从鼻孔里发出冷哼:“就疤脸那德行迟早要出事。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道这就这样老老实实干活上班的人一辈子就这样了发不了财。反倒是那些瞎胡搞的人最后都变得很牛逼。” 他随手把摆在茶几上的资料递给洪哥:“看你的意思似乎是打算重用阿衡?” 洪哥伸直两条胳膊打了个呵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人我看着挺顺眼先用着看吧!” 老周顿时来了兴趣他拿起摆在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却没有忙于点燃用探询的口气问:“你打算怎么做?” “让我想想……” 洪哥低下头双手合抱陷入了长达好几分钟的思考。 良久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直接让阿衡卖货感觉有点太快了。不过我相信疤脸的眼光那家伙很少跟别人一起照相。” 老周提醒道:“你看清楚这可是在局子里照的。虽说他们都关在一起但有可能是警察安排的合照。” 洪哥指着照片:“疤脸笑着呢!如果是警察安排他不可能笑成这样。” 老周促狭地笑道:“疤脸没上过学你还记得他以前的笑话吗?疤脸听别人说是在屁股上抹清凉油会很舒服就照着试试感觉不错。后来人家告诉他抹点氨水会比抹清凉油更舒服于是他搞了点氨水回来继续抹结果……哈哈哈哈!” 洪哥也笑了:“他自己没脑子怨不得别人……这样吧淞城那边有一笔货款一直收不回来。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果一直入不了账金爷那边我就不好交代。因为是货款事情不可能公开所以淞城那边也有恃无恐。” 老周笑着问:“让阿衡去收账?淞城那边的都是硬茬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洪哥身子后靠仰躺在沙发上:“先试试吧!能收回来当然是好事如果收不回来就算他倒霉到时候在金爷那边我也说得过去。” 老周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得提醒你淞城那边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你这种搞法会出人命的。” 洪哥朗声笑道:“我只是让他去收账至于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 几天后淞城。 洪哥派了四个人:保镖郑强带队外加虎平涛和另外两名手下。 车子很普通一辆老款的桑塔纳。 从滨海前往淞城的路上虎平涛一直看着目标的资料还有照片。 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相貌英俊只是有些奶油。 “郑哥这人是干什么的?”虎平涛指着照片问。 按照滨海这边的习惯郑强应该叫“强哥”。可说《熊出没》那部动画片播映后他就被迫改叫“郑哥”。 “他叫马光伟是个混混只要是来钱的生意什么都做。说起来他算是你半个同行。以前在酒吧干过你说上班就上班吧他偏偏把人家老板娘给泡了搞大肚子不说还撺掇着老板娘离婚分了财产跟他一起过。那老板娘又不是瞎子马光伟是个穷逼人家图的是他那张脸和一时快活谁会扔下有钱的丈夫跟他过穷日子?于是就偷偷去做人流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郑强坐在车后座上懒洋洋地说:“马光伟被酒吧给开了。你别看他照片上的模样年轻实际上已经三十多快四十了只是不显老而且很有女人缘。他换了个夜店做招待顺便搭上了我一个兄弟找他出货。最初的时候每次给他二十颗“小马”所有新人都这规矩。马光伟这家伙很会哄人尤其是阔太太和中年怨妇……他卖货时间短生意也做得很活络一来二去只用了半年就从初级分销做到三级业务。按照公司里的规矩每次可以多拿两千克的货还有一千颗摇头1丸。” 虎平涛若有所思:“手上的钱多了想法也多了?” 郑强点点头:“四个月前他就应该给我们结款可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洪哥打了好几次电话马光伟一直说是货没卖完。公司最近这段时间事情多外面风声紧就顾不上来淞城找他一直拖到现在。” 虎平涛对“事情多”三个字很敏感。他佯装无意笑道:“郑哥公司忙是好事情生意做大了才有钱。” 郑强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啊!现在生意不好做黑皮狗查得严北边、东边和西边的好几条线都断了金爷他们急得要命还好洪哥分管的业务跟这块没关系。” 虎平涛心中一动笑着问:“洪哥只管出货?” 郑强轻轻点了下头他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坐直身子冷冷地说:“阿衡管住你的嘴不该问的就别问否则麻烦上身谁都救不了你。” 虎平涛早已想好了说辞:“我明白。我只是想多了解下马光伟省的等会儿找错目标。” …… 淞城的夜店与滨海区别不大到处都是人魔幻灯光映照出无数激情男女。 桑塔纳停在路边这种旧款车到处都是不会引起注意。 四个人坐在车里郑强注视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眉头紧皱。 “那小子在里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虎平涛没问郑强为什么知道这些毕竟各有各的消息来源。 司机侧过身子问:“郑哥现在怎么办?” 郑强一阵心烦张口就骂:“我怎么知道?淞城这边我来的次数不多。再说了那么多货款马光伟不可能带在身上到处跑。能知道他现在夜店里就已经很不错了……好了好了我就是发下牢骚大伙儿都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正常情况下应该直接去马光伟的住处将其抓住威逼他拿出货款。 可是安排在他身边的线人说马光伟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家在外面连续换了好几个住处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妞。 他在夜店和酒吧里出没不定而且这些地方至少有两道门。马光伟很精明他知道滨海方面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总是能逃就逃能避就避。 事情变得棘手。 虎平涛想了想对郑强道:“郑哥要不你问问线人让他随便编个什么借口让马光伟出来?” 郑强转过身神情疑惑:“你的意思是在这儿动手?” 原计划是绑架。 可这里是闹市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只怕拿起电话拨打一一零的报警者不会低于五十个。 虎平涛低声道:“做这种事一定要快。斜对面墙角那个位置人少很隐蔽。我负责把他引过来。” 郑强神情变得凝重:“阿衡这可开不得玩笑你确定?” 虎平涛点点头:“我确定。” …… 十多分钟后马光伟出现在夜店门口。 他身边跟着一个男人身强力壮一看就是保镖。 虎平涛快步赶过去凑到近处声音压得很低对马光伟急急忙忙地说:“我要货。” 马光伟愣了一下。 他做散货分销买主见得多了可是对虎平涛没有任何印象很陌生。 “你认错人了。”他想也不想就张口拒绝转身要往店里走。 货在身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谁敢保证面前这个年轻人不是警察故意放出来的钓饵? 虎平涛急了一把抓住马光伟的胳膊咬牙切齿发出低吼:“我知道你有他们都是找你买的。我要两包就两包。” 他力气很大马光伟被硬生生揪得被迫转过身来。旁边的保镖抓住虎平涛的手腕强行反扣却被他用力将手一仰当场抛开。 正文 第一百六三节 办事 “你要是不卖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虎平涛把话说得很重目露凶光。 这威胁很管用马光伟身子颤抖了一下他抬手挡住稳住身形正准备扑过来的保镖借着从夜店门头上斜射过来的灯光仔细打量着虎平涛。 这个年轻人浑身紧绷额头两边的血管一根根暴起眼睛里全是强烈无比的渴求。 这是典型的上瘾症状之一。 尽管胳膊被拽得生疼马光伟却没有生气。虽然眼前这人他不认识却并不妨碍自己做生意。有新主顾是好事更重要的是虎平涛刚才那些话让他消除了很大一部分的戒备。 他知道我手里有货他没有报警。 想到这里马光伟皱起眉头压低音量:“这里人多换个地方。” 说着他转身走向夜店左侧。 那里是虎平涛选择的方向桑塔纳就停在五十多米远的僻静位置。马光伟之所以选择这边也是同样的道理————人少安静。 走到几十米外的墙根马光伟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两包是吧?先交钱再给货。” 虎平涛尽可能使自己表现得像个上瘾者。他抖抖索索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似浑身发抖说话的时候牙齿也在“格格”打战:“……六……六百是吧我……我转给你。货一定要好要纯……否则我就……” “行了行了!”马光伟很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同时拿出手机点开收款页面:“放心吧!货绝对没有问题够你爽的。” 类似的话他听得多了。这些上瘾者每次都会喋喋不休却起不到任何效果。马光伟是个心黑的从上家拿来的货他至少还要搀兑百分之二十根本谈不上所谓的“纯”。 就在这时远处的桑塔纳车门开了下来三个人。 车门开关动静很大站在这边的马光伟警惕性很高下意识转过头往那边看去。 见状虎平涛不由得暗自咒骂————郑强太心急了只要耐心多等一会儿自己就有绝对把握将马光伟引向那边。 保镖的警惕性更高他立刻看出刚从车上下来的郑强等人有问题张口叫道:“快走!” 马光伟猛然惊醒脸色大变顾不得多想立刻疯了般拔腿就跑。 虎平涛闪身挡住他的去路马光伟躲避不及迎头撞上被迎面扑来的虎平涛按住肩膀倒推着倒在地上。他知道情况不妙不敢喊叫只是拼命扭动翻滚想要挣脱。 郑强等人也跑过来三打一当场控制住保镖直接掏出电击器朝着那人腋窝里狠戳当场失去反抗能力。 马光伟发疯般挣扎拼尽全力将手往下移他裤包里显然有某种武器虎平涛来不及多想抡起手机就往他脑袋上猛砸正好砸在脸上满嘴的碎牙血沫喷出马光伟已经下移的右手骤然缩回死死捂住受伤的脸发出痛苦无比的哀嚎。 这边的动静很大远处已经有人往这边频频探视只是不愿意惹麻烦站在那里观望。 郑强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急促地低声命令:“把他们带上车快!” …… 到了在淞城郊外的临时据点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这里很僻静附近没人。 马光伟被押进房间捆绑在椅子上。 电击器效果很不错他的保镖一直昏迷不醒。 解开黑色眼罩看着正在低头眯缝着眼睛适应光想线的马光伟郑强不由得有些兴奋声音也大了起来。 “马老板久违了啊!” 视线虽然模糊却并不妨碍马光伟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他脸色骤变勉强挤出一丝笑:“原来是强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是熟人这搞的是哪一出?” 郑强想了不想轮圆胳膊狠狠给了马光伟一记耳光发出令人惊悚的狞笑:“已经很久没人敢叫我强哥了。看来我得给你好好长点儿记性!” 马光伟嘴里全是血腥味他忍痛叫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强……郑哥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郑强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面对面坐下阴测测地笑道:“你这人挺识时务。好吧这事儿就算了。老马你是个聪明人用不着我说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儿的原因了吧?” 马光伟满脸哭丧:“我知道……可我实在是没钱啊!” 郑强又给了他一记耳光:“你跟我说这话没用。我今天既然来了就必须把钱带回去否则洪哥那边我也不好交代。” “……我真没钱。”马光伟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 “你没钱?骗鬼吧!”郑强冷笑道:“你每天都在换女人上个星期还新买了一辆车。别以为滨海隔得远我们就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再说了就刚才我这兄弟找你买货张口要两包你张口就答应下来……呵呵你没钱这话谁信啊?” 虎平涛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弯腰凑近郑强耳畔:“郑哥别跟他废话。从现在开始计数每过五分钟剁他一根手指手指剁完剁脚趾看他能熬到什么时候。” 郑强点头笑道:“用不着等那么久现在就开始剁吧!洪哥还等着我们赶紧回去呢!” 马光伟听得脸色发白虽然被绑在椅子上他仍然浑身上下抖索如筛糠:“不你们不能这样。” “那就老老实实把货款交出来。”郑强的要求没有变化。 马光伟面如土色:“你们……我知道你们的手段就算交了钱一样会杀人……你们跑不了我家里人见我长时间不回去一定会报警。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听到这话虎平涛感觉很好笑:“马老板你贩卖毒品被警察抓住一样死罪。” “警察不会杀人至少不会像你们这么狠。”马光伟对此有着清晰的认知:“而且货款已经被我花了一些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郑强皱起眉头:“还剩多少?” “十二万多一点儿。”马光伟满脸是血他用力抽着鼻子看上去有些虚弱:“真的我没骗你们。” 这连货款总额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郑强面色阴沉:“我看你是一门心思想死连洪哥的钱都敢吞。” 马光伟的恐惧心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他很快变得冷静下来:“杀了我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郑强怒道:“你敢威胁我?” 马光伟仰面朝天:“你现在放了我我回去筹钱。给我一个星期我还洪哥三十万。” “三十万?”郑强死死盯着他:“你打发叫花子呢?” 马光伟斜靠在椅子上:“洪哥要的是钱你把我杀了事情会变得很复杂还会被警察盯上。反正我左右是个死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看着办。” 郑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马光伟就是一条癞皮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那种类型。 洪哥要的是货款不是马光伟的脑袋。 而且他说的很对————没出人命怎么都好办。如果杀了人事情就不一样了。 郑强不是没杀过人但杀人得看时候。 更重要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杀。 房间里陷入了冷场。 郑强在苦苦思索解决问题的方法脑子里却一片乱麻。 忽然站在身边的虎平涛轻声笑道:“你以为自己烂命一条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不等马光伟回答虎平涛弯下腰抬手指着他对郑强认真地说:“郑哥这家伙刚才都说了长时间不回家他家里人会打电话报警。照这么看他家里人关系应该很不错。” 郑强顿时眼睛一亮猛然往椅子扶手上一拍:“对啊!找他老婆要钱还有他儿子。” 虎平涛脸上仍然挂着笑:“把他全家都绑过来我看他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马光伟双眼瞪大连声嘶吼:“……你你敢!” 虎平涛缓步走过去低头注视着拼命挣扎的马光伟语气有些怜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百多万货款可不是小数你既然敢吞了洪哥的货就应该明白我们会找上门。” 马光伟额头上冷汗淋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准你找我家里人的麻烦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郑强思维开始变得活泛起来。他笑嘻嘻地说:“回头我带你儿子去暹罗那边做个手术。放心吧被你花掉的那些钱让他在酒吧里做生意慢慢还。” “还有你老婆。” “听说过人体器官移植吗?你爹妈虽然老了点但还管用。” 虎平涛没有参与议论。他站在旁边看着马光伟如野兽般挣扎嘶吼哀求。 看得出来马光伟不缺钱。 他极有可能根本没动那笔货款只是藏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他小算盘打得很精————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如果滨海方面不派人过来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人来了就躲着不见。反正钱在自己手里想怎么玩都行。 马光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毒贩他只是一个下级分销商。与洪哥、郑强这些人比起来他只是个道行很浅的小蚂蚱一捏就死。 第二天上午郑强派人从外面弄来一条狗用绳子捆绑四足栓紧。 一名手下端着硫酸枪对准那条狗扣动扳机那狗触电般死命挣扎惨嚎着在地上翻滚被烧得浑身上下皮开肉绽很快就露出了骨头。 郑强走到满脸惊恐的马光伟面前用力揪起他的耳朵:“我很想给你儿子来上这么一枪或者换个目标……”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马光伟的下身眼里全是戏谑的目光。 …… 黄昏降临前马光伟老婆开着一辆“比亚迪”出现在远处的道路尽头。 车后厢放着两个很大的袋子里面装满了一摞摞钞票。 郑强剁了马光伟的一根手指把他放了。 保镖也没杀就这样看着他们上了“比亚迪”仓皇远去。 他们永远不会报警。 郑强走到虎平涛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感慨:“阿衡你说的没错杀人不是目的洪哥要的是钱。” 虎平涛笑了:“说起来都是郑哥您的功劳否则这事也不会这么快了结。这次回去洪哥肯定会给您奖励。” 郑强被说得心花怒放搂着虎平涛的肩膀大笑起来。 …… 滨海市公安局专案组办公室。 李胜斌看着在桌上摆开的文件惊喜地叫道:“乖乖竟然有这么多的线索真正是成绩斐然啊!” 从上周开始虎平涛就通过秘密接头人陆续传来与案情有关的大量线索。除了早已纳入专案组视线的“地心引力”酒吧滨江市内还有两家高档会所两家夜店都与之前发现的死亡偷渡者有关。 曹勇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激动地说:“根据之前的调查我们一直认为“地心引力”酒吧的老板洪宗元是幕后黑手可是按照虎平涛传回来的这些情报洪宗元在集团内部的身份最多只是五号实际排位甚至还会更低。” 李胜斌翻开文件指着其中用红线标注的部分:“洪宗元外号洪哥。目前已经查明他与淞城、罗关、茶县等地的毒品交易有关。” 说着他转向坐在办公桌首位的局长王永江:“王局这个从滇省调过来协助咱们的虎平涛很不错是个人才。要是没有他的帮助咱们恐怕得花很多时间才能掌握这些情况。” 曹勇也连连点头:“我们很早就注意到洪宗元的那个酒吧有问题也先后派了两拨人伪装身份进去卧底。可无论是服务生还是酒保只能接触到酒吧外围的人不要说是接近洪宗元并取得信任就连他们交易毒品的联络方式都搞不到。” 正文 第一百六四节 惊叹 “上次我们派了小江过去他干了一个多月就辞职了。” 王永江皱起眉头问:“为什么?” “暴露了。”曹勇叹了口气:“其实暴露并不可怕只要及时撤离就行。可直到临走的那天小江也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从派出所调派的两个女警以酒吧女郎的身份卧底执行任务的时候差点儿被灌醉了强1奸。还好我们安排的线人发现情况不对及时打电话通知辖区派出所安排临检这才把人救出来。” 王永江眉头越皱越深:“上次的报告里你们就说过这事。那段时间很忙案子主要是省厅负责后来成立专案组我们这边才得到相应的资料查阅权限。小曹你给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酒吧这种地方常年都在招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还有就是卖啤酒和雪茄的。虽说收入不稳定没有保底只有提成但只要不偷懒肯花时间和精力好好做业务一个月下来几千块钱还是有的好的时候甚至可以拿到一、两万。” “上次的案子我们主查外来失踪人口。当时的线索指向就是“地心引力”酒吧。卧底这种事情对咱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刑侦大队有好几个人都干过经验也很丰富。可他们不适合这个案子因为脸太熟了。破案多立功受奖有两个甚至还以特邀嘉宾身份参加过省电视台的法制节目。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不能让他们上啊!否则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是警察。” “专案组开过第二次会议储副局长建议用刚入行的新人做卧底。说实话他的想法没错也很实际可培训时间太短两个星期以后就赶鸭子上架。当时从下面派出所总共调了十一个人都是女警层层选拔最后只剩下四个。我们选了两个培训成绩最好看起来也最合适的送进地心引力酒吧。” “黄春燕和宋娇都很漂亮她们为了完成任务培训的时候都下了苦功。光是各种资料就背了一大堆还请来专业的品酒师给她们上课……照理说就算她们进去以后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找到线索至少可以全身而退可问题就出在她们的个人意识方面。” “酒吧那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黄春燕立功心切也操之过急刚进去的当天晚上就乱了。按照原定计划黄春燕和宋娇应该卖上半个月的酒。女招待本身就兼卖“百威”这个是有抽成的表面上说是酒吧薪酬其实是分成。当然啤酒只是所有酒品的其中之一价钱最高的还是洋酒。” “地心引力酒吧分为四层。除了上三层最底下还有一个地下室。包房里的客人也分三六九等有钱的大多是喝xo还有人喜欢喝威士忌兑雪碧。比起十几块一瓶的啤酒几千块一支的xo在销售业绩上要好看得多。很多刚入行的女孩都喜欢卖洋酒毕竟抽成高也不用每天晚上辛辛苦苦在外面大厅里陪着客人喝到吐。” 听到这里王永江疑惑地问:“喝到吐?有这么夸张吗?” 李胜斌在旁边接话:“王局瞧您这话说的一听就知道是没怎么去过酒吧。这么说吧去“地心引力”那种地方的人表面上看都是为了寻欢作乐。喝酒不是目的关键在于女人。只要你点上一打精酿啤酒往桌上一放自然就有女的过来找你搭讪。” 王永江笑了:“我还真没去过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的玩法。我听我儿子说现在的女孩眼光都很高都喜欢高富帅。怎么到了酒吧就把条件降低一打啤酒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酒吧里的啤酒可不便宜。”李胜斌认真地说:“百威、嘉士伯、青岛、哈尔滨还有各种各样的牌子……这些啤酒在外面零卖几块钱一瓶可到了酒吧里价钱至少翻一番而且这还是最低档次的啤酒。” “常年混迹在酒吧里的女人通过摆在桌上的酒一眼就能看出你是高帅富还是穷屌1丝。同样都是吊妹纸青岛百威区别不大可如果换了是精酿啤酒人家就会高看你一眼愿意坐下来陪着喝几杯进一步深化了解探探你的底尤其是钱包厚不厚父母亲戚有没有做官或者经营企业。” “如果是职业卖酒的女孩那就简单多了。只要把酒卖出去她们就可以抽成酒业公司为了盈利在推销人员着装方面也有规定都是热辣暴露的超短清亮款。这人靠衣服马靠鞍上班时间必须化妆再加上夜店和酒吧里光线昏暗只要身材不是太差的女孩看上去都有有很大几率是四大美人的同胞姐妹……我这么说没有贬低这行业的意思纯粹就事论事。为了卖酒她们会使出浑身解数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陪客人喝酒。” “买酒的通常都是男人只要有妹纸陪着喝几杯兴趣也就来了。喝酒聊天的话题很多但永远绕不过一个“钱”字。王局有空的时候您可以体验一下那些啤酒女郎才是真正的人生导师。只要您愿意花钱她们会陪着你一口气聊好几个钟头。纯聊一边喝一边聊一打不够就再来一打直到把你喝到吐喝到趴下。” 王永江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了:“就十几岁的小姑娘有这么大的酒量?” 曹勇解释:“啤酒从来都是论“打”数喝的。二十四瓶一箱要是一晚上没个四、五箱子的业绩一个月下来就拿不到几个钱。我有个朋友是青岛啤酒的代销商他手下有个二十二岁的女推销员那是真能喝每天晚上至少半打而且是真喝一点儿不吐的那种。” “打个比方如果我是推销啤酒的妹纸就以“地心引力”酒吧为例我会想方设法让每一个进来的客人掏钱买酒。身体上的亲密接触肯定有。王局您别想歪了不是搂搂抱抱那种而是我主动贴上去用肩膀、屁股、胳膊“不经意”地隔着衣服蹭您。因为酒吧空间小很挤我又特别热心何况您是客人我得认真服务啊!就冲这一点你好意思擦擦碰碰的还不买我的酒吗?你好意思只买一瓶站在舞池里干摇吗?你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零票付款吗?” “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是英雄汉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得咬着牙买个一打半打。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陪着你喝你喝一瓶我就喝两瓶喝光了才能让你再买。” 王永江听懂了:“陪酒喝酒都是为了促销?” 李胜斌笑道:“王局您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您平时吃饭喝白酒茅台五粮液什么的只能论杯不能每人发个瓶子直接端起来吹。在酒吧、ktv、夜店这种地方三、五个人喝两箱啤酒是常事还有更多的每人一箱。” 王永江鄙夷地摇摇头:“那哪是喝酒啊!喝多了直接去卫生间撒尿纯粹糟蹋粮食。” 曹勇也笑了:“可王局您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这种在您看来的糟蹋行为啤酒根本卖不动人家小姑娘就得失业国家gdp还会因此下滑一大截。” 王永江皱起眉头注视着曹勇:“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案子!” 曹勇点了下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黄春燕和宋娇对她们的身份以及对案子的认知都很到位。她们很清楚想要尽快找到线索就必须升到主管以上的位置。企业跟咱们公安不同可以熬资历但没有三年一晋升的说法。想要入老板的眼就必须能赚钱。” “黄春燕是个胆大的她刚入职第一天就跑到酒吧第三层的贵宾房里推销冰酒。结果刚进去没几分钟被主管发现把她撵了出来。” 王永江问:“她这是捞过界了?” 曹勇回答:“她进去的身份是女招待兼啤酒妹虽说可以附带着卖红酒和冰酒但活动范围只能限制的一楼大厅。黄春燕人长得不错心高气傲她想尽快做出成绩那天晚上就直接带着冰酒去了贵宾房……毕竟冰酒很贵单支价格就抵得上好几打啤酒。” “平心而论黄春燕的想法没错。国产冰酒一瓶从几百块到几千块不等如果是加纳大产的冰酒在“地心引力”贵宾房里单支售价至少超过五千。这业绩一下子就冲上去了也省得在大厅里苦熬。更重要的是贵宾房里的客人都是熟客经常过来玩要是买了第一次喝高兴了以后还会找她继续买。一来二去人熟地头熟接触和了解到的内幕就越多。” 王永江笑了:“小曹听你的意思好像对黄春燕很不满意?” 曹勇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干我们这行有冲劲和干劲是好的可问题是不能蛮干。如果是正规警校毕业出来的人都知道侦破必须循序渐进必须花大量时间查找证据这是个水磨功夫活儿来不得半点急躁。但黄春燕和宋娇不一样她们是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公安系统而且这次的案子很特殊熟脸的根本进不去系统内最初选中的那些人也积习难改。” “积习难改?”王永江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曹勇感情强烈地低声说道:“王局您是后来才加入专案组的之前的情况您不知道。在黄春燕和宋娇之前我们还选了三个人都是警校生常年训练的很多习惯一下子改不过来……怎么说呢都是在警校里成绩优秀的那种认死理规规矩矩不会变通的那种。” 王永江这下听明白了:“你说的是机关类型?” “是的他们只适合坐办公室。分析数据、做报表还有写报告什么的都行可如果让他们外派出任务还需要一个长期训练的过程。”曹勇对此深有感触:“年轻人没有经验这方面就算是一个普通辅警都比他们强。这也是为什么专案组要从派出所抽调人员卧底的原因。派出所是个好地方啊能锻炼人只要待上一、两年能力有了经验有了规章制度也能灵活运用。” 王永江低声平静地说:“我懂你的意思。这次的案子很特殊因为事发突然没有足够的时间对相关人员进行培训。我已经给省厅打了报告以后会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就算是临阵磨枪吧!不快也光。” 曹勇的语气略显低沉:“黄春燕是个认死理的。当天晚上被主管从贵宾房里撵出来她不服气在走廊上就跟人家吵了一架。” 王永江听得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好笑地问:“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卧底?” 曹勇对此也很无语:“她知道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肯服输第二天晚上趁着主管不在又带着冰酒上了三楼。” “她就不怕这样胡闹搞出事情来?”王永江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是正规警校生就是这样警惕意识太糟而且对警察工作的理解和认识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电影电视。”曹勇解释:“后来我问过黄春燕她说看过一部港城的老片子《陀枪师姐》里面的女警都这么干。还有现在的一些都市类型网络剧里面的女主角个个都漂亮在公司里上班随便做点事情就能得到总裁青睐。只要猛冲猛打就一往无前总会得到来自上面的夸奖。” “就说《杜拉拉升职记》那部老片子吧!只是做了一个企业形象文本就从普通职员一下子拔高到无数人仰望的程度……这简直吹牛不打草稿好不好。” “可偏偏就是这种胡编乱造的片子还能放出来还有人看更糟糕的是黄春燕不仅看了还依样画葫芦跟着做了。” 正文 第一百六五节 这个人,我们想要 “她直接找到酒吧老板就是洪宗元说是要给酒吧打造企业形象做logo扩大销售规模和影响力让更多的人知道“地心引力”这个地方帮助企业赚更多的钱。” “如果是正常的企业她这样做当然没问题。可洪宗元是什么人?跟这种人谈企业文化还做logo扩大影响力……这简直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王永江用手指轻轻弹着桌面问:“洪宗元起疑心了?” 曹勇摇摇头:“从我们后来掌握的情况看这倒是没有只是洪宗元对黄春燕产生了兴趣。年轻、漂亮、性子泼辣这种类型的女人很合他的胃口。于是当天晚上洪宗元安排了一个酒局让黄春燕带着酒上了三楼半威胁半劝一口气灌了她两瓶酒当时就醉得一塌糊涂。” “还好黄春燕事先留了一手与宋娇约定每十分钟发一次信息给她。如果超时就证明自己在楼上出事了。于是宋娇进了三楼贵宾房刚进去就看见洪宗元把黄春燕搂在怀里乱摸。那时候黄春燕虽然喝多了但酒劲儿没上来意识还算清醒。她嚷嚷着说难受要上卫生间。洪宗元有心让她吐干净再回来就让宋娇送她出去。宋娇被吓坏了一分钟都不敢多待连忙带着黄春燕下了三楼从后门逃出酒吧。” 李胜斌在旁边插话道:“这哪儿是卧底啊简直就是送进狼嘴里的肥肉。非但没有查到线索还差点儿把自己搭进去。” 王永江神情凝重:“她们毕竟是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警。” 曹勇继续道:“幸运的是洪宗元没起疑心。据我们后来得知洪宗元认为黄春燕是刚从学校毕业的雏。毕竟她和宋娇的背景很干净查不出问题。” 李胜斌说:“后来我们提出不能胡乱派人继续卧底任务从省厅要来了两位专业侦查员从外围开始逐渐接近目标。” 曹勇道:“从虎平涛这人就能看出那边给予的支持力度很大。他很专业综合能力极强。其实跟那边要人的时候我没想太多只觉得语言方面是重点没想到他来了就能承担起所有任务。从伪装监视到卧底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掌握了大量线索把“地心引力”酒吧的很多隐藏信息梳理得七七八八甚至以最合理的方式接近了洪宗元。” 李胜斌脸上也显露出佩服的表情:“就马光伟这个人单独都可以成个案子。淞城警方根据线索顺藤摸瓜找出了他的二十一个下线。现在淞城那边已经加派人手盯着马光伟他可是一个金灿灿的猪头可以挖出很多东西。” 王永江一脸高度集中的表情:“马光伟这次被洪宗元剁了手指这条上线就不能用了。贩卖毒品利润空间很大他舍不得这个行当所以只能另找上家?” 李胜斌点头道:“咱们这边靠海可海岸线这么长总有疏漏的时候。米国人在阿福含打了那多年的仗阿福含学生武装为了赚钱就大面积种植罂粟。现在阿福含成了全世界最大的毒品出产国西部边境我们严防死守他们进不来可是东部海岸线这边就是印泥和费率冰出货最多。能给洪宗元供货就能给马光伟供货。只要盯死马光伟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曹勇继续翻着文件一直翻到最后指着页面对王永江说:“王局您看这儿根据虎平涛的调查洪宗元在城郊和周边县区不过他做得很隐蔽从不出面都是下面的人在操持。就算被我们查抄他也能及时截断信息迅速收尾。” 王永江抬起右手摆了两下:“抓赌不是这次案件的核心。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有两点:首先如何找到这个犯罪集团在贩毒方面的供货渠道以及上家?其次他们如何掌控偷渡路线那些已经入境的偷渡者在哪儿?” 李胜斌笑着说:“这些事情在我们以前看来都很困难因为查找起来毫无头绪。现在不一样了有虎平涛在我认为解决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王永江也笑了:“小李你这个想法要不得坐享其成。人家小虎是滇省的人不是你手下的兵。” 曹勇认真地说:“王局我有个建议:要不您跟滇省那边打个招呼把虎平涛调过来吧!他会好几门外语综合能力强这种人才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咱们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啊!” 王永江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吗?小虎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同凡响。他化装成乞丐潜伏的第二天我就去也能体谅我们的难处。当着我的面他拨通电话可那边当场拒绝一口咬定不放人。” “为什么?”李胜斌疑惑地问:“咱们滨海这边比各方面条件好多了而且这次还是大案。我觉得就算不肯放人只要我们回头找到虎平涛跟他好好说说给出足够优厚的条件他肯定愿意过来。” 曹勇也附和道:“就是上面放不放人这不重要只要他自己愿意过来我们愿意接受一拍即合啊!” “这事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王永江用权威的语气冷冷地说:“虎平涛不是普通的警察他立过功而且还有两次一等功。” 曹勇和李胜斌面面相觑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李胜斌首先从极度震撼中清醒过来张嘴叫道:“王局您在开玩笑吧!虎平涛才多大啊!我看他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这么年轻……好吧立功受奖什么的都不稀奇能者多劳有能者居之。就说昌源区下面的派出所有个去年刚考进来的年轻警员二十四岁入职半年表现突出破获了重大案件评了三等功。” 王永江笑了:“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曹勇连忙解释:“王局小李的意思是虎平涛太年轻了。要说是三等功什么的我们都信。可您张口就是一等功而且还是两次……王局我就不明白您是局长应该很清楚这立功受奖的难度有多高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恐怕这辈子都评不上一次。尤其是一等功就咱们滨海市公安局每年就那么几个名额什么时候成大白菜了年纪轻轻就评了两次?” 李胜斌另有一套想法:“会不会是滇省那边评功标准跟咱们不同?或者……我说的是可能啊不是绝对……” 王永江又气又好笑抬手顺着曹勇和李胜斌各自指了一下:“你们这两个家伙想什么呢!一天到晚没事做尽把别人往坏处琢磨。实话告诉你们人家小虎这功劳是实打实的人家做的那些事情说出来估计你们拍马都追不上。他的评功没有半点水分有监察系统盖的章这足以说明问题。” 曹勇和李胜斌再次对视这次除了震惊两人眼睛里还多了更具分量的佩服。 李胜斌好奇心越发强烈。他走到王永江旁边贴近了坐下带着谄媚讨好的语气问:“王局您就发发善心给我们说说呗!” 王永江板着脸:“说什么你们都在系统内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有密级限制。想从我这儿打探……哼没门儿!” 曹勇也涎着脸走过来与李胜斌一左一右把王永江夹在中间声音压得很低可怜巴巴地说:“王局我知道有密级限制可是您看看我这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得继续努力很多年才能往上升而且还不一定能升到您这个位置……您不厚道啊!只说个开头后面就没了这不存心让给我心里种刺儿嘛!” 王永江侧身看着他:“曹勇你把话说明白了什么叫只有开头后面就没了?要当太监你自己去出门左转左转再左转法医科所有人都能帮你别拉着我啊!” 李胜斌在旁边陪着笑:“别管曹勇他那种榆木脑袋根本无法理解咱们之间话题的重要性。您就发发慈悲告诉我这虎平涛究竟是什么来头。先说明啊!我真不是故意要破坏规矩只是这心里像猫抓似得痒得慌。二十多岁就荣立两次一等功这话要是说出去谁信啊!” 曹勇也满面讪笑:“您就随便说说吧!算我求您。一点儿就一点儿。在密级限制的前提下随便说个大概就行。” 这要求算是勉强合理。 王永江仔细想了想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好吧!看在你们好奇心这么重的份上我就只说个大概。不过这事儿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不能出去乱传。” “好的!” “我是那种在背后嚼舌头的人吗?” 看着曹勇和李胜斌如擂鼓般拼命往胸前拍着巴掌王永江沉思片刻道:“安南人在缅国边境上搞了个“北方治安军”这事儿你们知道吧?” “知道。”曹勇和李胜斌异口同声一起点头。 “北方治安军现在被瓦解了。在这个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这个虎平涛。”王永江没有违反原则随便说个大概就是随便说个大概。 说完这句话他就闭上嘴一个字也不漏。 曹勇和李胜斌等了半天依然没有下文。 “王局然后呢?” “王局接着说啊!” 王永江神色沉稳:“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就这些。” “啊这就完了?”曹勇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王局您不能当太监啊!”李胜斌的话更离谱只要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当然这是笑话王永江也没有因此动怒他的声音很冷静:“如果连这都不能评上一等功那我也无话可说。所以你们别多想人家小虎可是个能耐人别看年轻却是真厉害。” 曹勇若有所思:“怪不得滇省那边不肯放人。要换了是我说什么也要把他留下。” 李胜斌沉默良久说了三个字:“厉害啊……” …… 滨海市城郊一个高档小区。 洪宗元的私宅就设在这里。 他很喜欢这种仿别墅的独幢设计。房价虽高却很清净。最重要的时候只要给足了钱物管公司就会很尽力尤其是保安某种程度上可以变相充当警卫。 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虎平涛洪宗元随手拿起摆在旁边茶几上的雪茄盒打开拿出三支雪茄扔了一根给郑彪又扔了一支给虎平涛最后把手里那支塞进圆形雪茄剪用力剪下拿出长枝火柴用力擦出火焰将整个雪茄头烧开这才深深吸了一口喷出香味浓郁的烟雾。 洪宗元一边吸着一边抬手指着虎平涛笑着说:“阿衡你别愣着啊!自己动手这一百多块一支尝尝。” 虎平涛依言拿起雪茄学着洪宗元的样子剪掉雪茄头用火柴点燃。 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洪宗元忽然问:“阿衡你以前抽过?” 虎平涛笑着回答:“我以前在别的酒吧上班见客人抽过。” 正文 第一百六六节 新安排 “那还是好几年前我调酒的技术就是那时候学的。”虎平涛边说边抽:“洪哥这雪茄劲儿大比香烟味道重多了。” “肯定的啊!这是从古巴过来的正宗雪茄据说还是卡斯特罗最喜欢的牌子。” 洪宗元大声笑着抬手对坐在侧面的郑强比划了一下后者会意地点点头打开密码箱拿出一摞厚厚的钞票。 洪宗元把钞票推到虎平涛面前特意用力按住:“阿衡这次差使办的不错。拿着这是你的。” 他声音很大动作看似粗鲁实际上却精准控制着力道。无论把拿捏着钱还是推过去都释放出令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虎平涛很清楚这种时候必须笑。 决不能是微笑必须让面肌肉扭曲形成自己极其厌恶却必须为之的谄媚笑容。 他身体微微前倾用心观察着洪宗元的每一个动作细节同时扫视着对方的面部表情不放过每一丝变化。 手指与钞票接触的时候虎平涛确定:洪宗元不是在演戏也没有开玩笑这钱可以拿。 三摞百元大钞总共三万元。 “谢谢洪哥。”虎平涛的声音充满磁性悠扬悦耳配合恭敬且感激的声调听起来令人舒服。 哪怕是最刁钻的戏剧大师面对他此刻的表演同样觉得无可挑剔近乎完美。 洪宗元兴致很高:“这次去淞城的事阿强都跟我说了。做得好!” 说着他冲着虎平涛翘起大拇指随即语调一转:“对于那些吃里扒外不讲信用的家伙别说剁几根手指就算砍手砍脚都是轻的。” 虎平涛把钱小心翼翼装进衣袋脸上的笑意比刚才愈发浓厚:“替洪哥办事是应该的毕竟您是我的老板。只要洪哥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辞。” 洪宗元连说了几个“好”字大笑道:“以后你就跟着阿强只要事情办得好别说是三万块就算三十万、三百万都不是问题。” 看着再旁边陪笑的郑强又看看头发梳得油光华亮的洪宗元虎平涛从沙发上站起来上身略微前倾恭敬地说:“洪哥我去外面有事您叫我。” 洪宗元大手一挥:“去吧!” 看着虎平涛走出房间关上门郑强着才转过头对洪宗元道:“洪哥阿衡这小子不错挺机灵的。这次去淞城要不是阿衡出主意让我把马光伟引出来这事恐怕到今天都完不了。” 洪宗元收起脸上的笑他凝视着摆在茶几侧面装钱的手提箱随口“唔”了一声淡淡地说:“你们还没回来在路上的时候马光伟就给我打来电话。” 郑强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他想怎么样?” 洪宗元把视线移到郑强脸上:“他在电话里向我认错说是想从我这儿继续进货。” 郑强愣住了随即破口大骂:“这家伙属狗的不打不知道疼。他嘛的坑了咱们这么大一笔钱 洪宗元把夹在指间的雪茄塞进嘴里用力吸了一大口喷吐着烟雾说:“其实我觉得马光伟比你聪明。脸皮不值钱只有这个才管用。” 说着他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来回捻了几下。 郑强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洪哥您的意思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也不敢说。 “生意不好做啊!” 洪宗元慢吞吞地抽着雪茄粗糙泛黄的面部皮肤透出中年人特有的苦涩:“阿强你跟着我时间很多年了你应该清楚其实我不是坏人也不算心狠手辣充其量就是想要过好日子手里有钱有一套房子病了有老婆嘘寒问暖老了有儿子依靠……你说说这些要求不过分吧?” 郑强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感觉脸上肌肉变得僵硬就像已经浇入地基正从液态变成固态的混凝土。 洪哥巴拉巴拉说了这么多郑强觉得只有一句话是真的那就是自己的确跟了他很多年…… “好人”这个词与洪宗元根本不搭调 如果连这都不能算是心狠手辣郑强实在不知道这个词该如何解释。 洪宗元当然有老婆那是他离婚离婚再离婚再再离婚以后的产物。简单来说就是第四任妻子。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洪宗元却从不在乎。他的婚姻在郑强看来就是龟兔赛跑的另一个版本:乌龟的对手是一群兔子老乌龟跑啊跑身边总有不同年轻兔子跑过去。他眼光很高总能逮住年轻漂亮的……洪宗元第一次离婚与新老婆结婚的时候口口声声“这是为了爱情”。两年以后他自己打脸强行离婚另找新人。 现在有很多拳师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各种女性权益代言人手把手教育女同胞从男人那里争取利益。 这种事放在洪宗元身上根本没用。郑强知道他连续几任老婆都拒绝离婚不愿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也不愿意去民政局办手续。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对别的男人管用可洪宗元不是普通人他手下养着一大帮像郑强这样的人————你要是不听话敢拒绝老子就打到你服服帖帖自觉自愿主动跪下来唱《征服》。 洪宗元的老婆都知道他心狠手辣在外面闹一闹的确一时爽后果就很严重。他要么派人晚上跟着你在没人的地方打闷棍要么很“偶然”的制造意外。 走在大街上迎面过来一个提着茶壶的人。肯定有人觉得大白天拎着装满沸水的茶壶在外面逛街这种行为不符合常理。但只要这水往你脸上身上泼洒过来事后人家口口声声: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非得往我身上撞这事不能全怪我你自己至少有一半的责任……你真正是百口莫辩何况对方还有几十个证人让你永远打不赢这场官司。 哪怕你再小心也有着在晚上外出的时候。在僻静的位置后面猛然套过来一只麻袋把你带到没人的地方强行给你嘴里塞进扩张器大口灌入烈酒再把人事不省的你拖到公路上趁着四周没人扔下去。光线昏暗过往车辆莫名其妙就充当了凶手一职。 洪宗元养着一个艾1滋病患者。倒不是说他幡然悔悟想要做公益而是需要这人的血。他常备这种生化武器觉得有需哟就用针头往对手身上轻轻扎一下。反正扎完人就跑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我干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最狠的莫过于直接把人杀了尸体藏在车里运出城外荒山野岭的挖个坑埋了搞人间蒸发。 就洪宗元这种人居然说出“贩毒违法”四个字……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郑强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一瞬间郑强感觉后背上冰凉透彻有种被饥饿老虎盯上的强烈恐惧。他下意识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擦去并不存在的冷汗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洪哥瞧您这话说的……您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正是享福的好时候怎么尽说些丧气话?” 他实在搞不懂洪宗元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找不到答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能搜肠刮肚找好听的场面话宽慰对方。 洪宗元摸了摸发量稀少的脑袋将身子往后一靠认真严肃地说:“阿强你说说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郑强本就张着的嘴比刚才更圆更大了。 这话如此富有哲理而且是从洪宗元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感觉别扭。 看着满面呆滞的郑强洪宗元很是满意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你得有追求……王大师说过:定个小目标先赚一个亿。大师就是大师说话一点儿也不假。昨天我看新闻帝都西城区的房价每平米都超过十六万了。就算有一个亿买套大点儿的房子加上装修杂七杂八的整下来剩下的钱连养老都不够。” “我今年五十多了再有几年就六十。老话说的好人生七十古来稀。再有十几年我就到岁数了。古来稀……牙掉光了每天除了喝稀饭别的什么都吃不下。更糟糕的是身体不好吃什么拉什么而且还都是稀的。照这么折腾几次不死也只剩下一层皮。” 郑强的眼角一阵抽搐。 他有儿子正上初中。“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句话的意思郑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可是像洪宗元这种另类的解释他还是头一次听到。 想法怪异也很骇人不过郑强总算是听懂了洪宗元的话:“洪哥您的意思是得多赚钱?” 洪宗元朗声笑道:“我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年轻的时候没少挨饿。那些红歌老歌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听觉得土但我是真喜欢。既然是打开门做生意就得遵循这个道理。人多好办事才能关广进财源四方来钱。 洪宗元活动着腮帮侧着身子低头往沙发旁边的垃圾桶里吐了口浓痰然后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喜欢马光伟。干咱们这行讲究一个“信”字。包括金爷在内很多人为什么尊奉关二爷?不就是因为他千里走单骑对大哥刘备有始有终嘛!你想想人家曹操花了那么多心思招揽又给钱又封官。寿亭侯是怎么来的?就是那时候曹操跟皇帝要的。关二爷带着刘备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在许昌的大宅子里前院外院的住下来每天恭恭敬敬上下尊卑从不越界。” “哼要换了你这小子“大嫂”这名分根本没用早被你推倒给办了。” 郑强浑身颤抖了一下慌慌张张摆手解释:“洪哥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根本没有的事儿啊!” 洪宗元斜着眼睛看他:“小玉是我的女人。那天晚上在酒吧她闹着要喝酒你在旁边非但没劝还由着她乱来。后来那男的泡阿玉你还站着看热闹……要不是阿衡处置有方那天肯定要闹出乱子。” 话一出口郑强真正感觉到整个人笼罩在恐惧深处就连呼吸都近乎凝滞:“洪哥……我……我……” 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有心想要解释语句却苍白无力。 洪宗元把脸转过来也不看他淡淡地说:“如果我真想收拾你早就挖了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舌头埋到山里做肥料了。” 郑强双眼发直连忙从沙发上站起双膝一弯“扑通”跪倒在地。 洪宗元继续闷着头抽着雪茄没理他。 良久才缓缓地说:“我最近在看书管理方面的。以前我认为做事得靠力气靠拳头和朋友。就像《古1惑1仔》那部电影要是没有山鸡帮衬着陈浩南早完蛋了。” “现在跟以前不同了混那条道的人没前途咱们也不例外。阿强你跟我很久了你自己的毛病你自己最清楚。好吃懒做贪心好色几乎所有的毛病你都占全了。” “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跟着我混到现在而起日子过得很舒服。” 正文 第一百六七节 人啊,要展望未来 “你有没有想过这究竟是为什么?” 洪宗元不需要郑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就知道答案:“关二爷讲义气我也得讲义气。” 听到这句话郑强心中高吊的那块大石终于缓缓落地。 可下一秒钟这块石头再次提升到新的高度。 “管理是门学问这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外面请来的教授说的。人家说了家族式企业很难做大我也这样认为。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看中阿衡?难道我还不知道从外面进来的新人很危险?警察可不是吃干饭的至只要稍不留意我、你、金爷还有很多人都会被抓起来一个也逃不过。” “现在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以前咱们要进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渠道。可现在呢?两个多月了一个人也进不来。西南那条线非常隐秘而且进来的女人质量最好。吴克蓝的大洋马漂亮归漂亮可人高马大的客人看了就觉得不喜欢。以前我跟吴克蓝那条线的蛇头谈过好几次了说是别给我弄高个子妞得整点娇小玲珑的才好。可人家双手一摊说没办法吴克蓝血统就这样实在找不到啊!” “费率冰人又黑又粗那身上摸起来跟蛇皮没什么区别。金爷会所里有几个调教高手把带过去的女人扔进水池子里泡土耳其浴蒸再用粗毛刷子狠狠地刷……两个星期算一阶段虽说没办法从本质上对这些女人进行改变至少看起来比原先好得多。” “可就算是这样费率冰那条线还是断了。” 郑强跪在地上不敢乱动他小心翼翼地说:“洪哥其实用不着那么大费周章咱们可以从国内进人。” “从国内进人是找死。”洪宗元面色变得阴沉下来:“现在拐卖女人的难度比以前大多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警察盯上。” 郑强脸上陪着笑宽慰道:“洪哥您这话就过了。很多道上的兄弟就靠这个混饭吃山里的汉子缺老婆以前新闻上不是常说高校女研究生被骗到大山里只能老老实实认命嘛!”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洪宗元猛然提高音量随即又把声音压得很低:“我跟你说了好几次平时没事多看看书看看报纸就算没有报纸就多看看手机上的新闻。女研究生……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哪个人贩子敢拐卖女人?拐卖孩子倒是真的因为难度没那么大操作起来也简单只要把孩子往车里一塞就行。” “拐卖女人得靠嘴皮子利索能说会道。以前没有智能手机想知道更多的事只能看报纸和电视。现在打开手机就是短视频什么内容都有而且很多都是关于反诈骗知识的普及。唉……以前的人多单纯啊!就说健力宝拉罐环中大奖这事儿吧很多人靠这个赚了大钱。丢钱包、医托、舍财免灾找大师化解这些套路用了几十年还是那样。可这些年就行不通了手机上看得多了老百姓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在前面扔钱包人家要么直接捡起来问都不问当场带走要么装作没看见再不就是拿起来转身交给警察……阿强啊你说说这还有道理吗?这让我们怎么活?” “现在的金融诈骗越来越高端。尼玛的有些人甚至骗到了我头上。手机上发信息过来说是我去年没缴税要去银行主动申报补缴罚款。还要我提供身份证明和银行卡号再按照他们的提示输入密码……草拟吗的当老子三岁小孩吗?国家前些年就实施个人税号就算要补税跟银行有狗屁关系?” 说着洪宗元注视着郑强声音听起来很是幽怨:“你自己说说如果我把这些事情交给你你自己能应付吗?” “洪哥……我……”郑强张着嘴实在找不到可说的话。 “你们这次去淞城来回经过我都知道了。”洪宗元眼底掠过一丝狡黠:“我不会夸大其词我就以事论事。其实根本不需要你们几个就阿衡一个人就能把事情搞定。” 郑强心中的恐惧感越发强烈。 “现在搞企业管理有一个很重要的词那就是“人力成本”。以前我也不懂后来跟着金爷上了几次课我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今天我给了阿衡三万块钱这是他应得的奖励。可你呢?就带着人去淞城走了一趟我给了你五万还有你的两个手下每人两万。” “你们三个人加起来就是九万可你们三个人加起来还不如一个阿衡。” 洪宗元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问:“阿强换了是你会怎么选?” 郑强已经明白了洪宗元的想法。他跪着往前挪了一米多连声哀求:“洪哥求您给条活路吧!”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洪宗元还是懂的。他叹了口气伸手把郑强从地上拉起来:“我也不想这么做可这次是金爷下的命令。从国外进人的线都断了以前的做法必须改。不能挑三拣四也不能随便处理。你是公司里的老人我也不瞒你从前年开始公司运营就已经转向也就是所谓的“洗白”。可咱们入行太晚了房地产没有以前那么赚钱实体经济也景气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投资电商吧大的网站看不上咱们小的网站风险太大。做新兴行业吧咱们没那个能力与其说是投资不如说是试水。” “金爷也愁啊头发几乎全白了。思来想去还是只能重走回头路干老本行。” “外面的线断了不但是人进不来货也比以前难带。没办法咱们只能自力更生再难也得自己干?” 郑强以前就听过这事。他连忙问:“洪哥您的意思是咱们自制冰毒?” 洪宗元淡淡地说:“这是金爷几年前就留下的后手。配方是从费率冰人手里弄来的有厂子有人。呵呵你以为这些年从咱们手上出去的货全都是海洛因?实话告诉你其中有三成是冰块只是制作工艺有待提高纯度不那么好。” 郑强用力咽了一下口水。他很清楚洪宗元既然告诉自己这些秘密就意味着之前的一切都不重要。 自己还是他的亲信。 至于淞城方面还有马光伟……统统可以忽视。 “金爷发话了公司要进一批新人。”洪宗元神情严肃:“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要得有保人进来以后还有观察期。就拿阿衡来说吧老周是通过他朋友牵线把人招进来阿衡与疤脸是狱友我派人去阿衡老家那边查过他的背景很干净周围邻居都说他踏实肯干愿意吃苦。年轻人脑子活泛我得给他一个机会。” 郑强感觉嘴里有些发苦犹豫片刻期期艾艾地问:“洪哥……我……您打算让我去哪儿?” 洪宗元竖起两根手指:“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去费率冰要么去摩西各。” “运货?”郑强对集团内部的工作流程很熟悉眯起眼睛问。 “去那边当联络人。”洪宗元在烟灰缸里抖了抖雪茄灰:“别小看这个位置其实比你想象的重要得多。费率冰人很狡猾他们拒绝提供冰块调配流程里一个很重要的技术环节导致咱们的货在市场上卖不上价只能低价销售。杜特尔特上台以后对费率冰全面禁毒。不过这种事情得看人看国家。在咱们这边是无条件禁止费率冰那边虽然杀了很多人实际效果却不得而知……这么说吧无论你去费率冰还是摩西各联络卖货运货的同时还要想办法得到冰块配方。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金爷绝不会亏待你。”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就算马光伟吞了咱们的货款我还是接了他的电话答应给他继续供货了吧!咱们自制的冰块品质一般卖价底却毕竟还有人要。现在的客人很挑剔吸粉末的看不起吸冰的说什么“粉末是天然绿色无添加无污染产品”搞得粉价最近涨了一成冰价也比以前更低。” “在国内种罂粟是自寻死路费率冰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坐地起价。从长远来看咱们自己做冰自产自销才是来钱的正路。所以就算品质不好价钱再低也得找销路找更多的下级分销商。” “马光伟有路子在淞城也有稳定的客户群。像他这样的人可不容易找而且新的分销商很容易出问题谁能保证他们不是警察的卧底?所以嘛……上次的事情就算了反正剁了他的手指算是给他个教训。我在电话里告诉他:要货可以但规矩得改必须先交保证金否则一切免谈。” 郑强皱起眉头问:“洪哥马光伟会不会记恨在心充当警察的线人故意来套咱们的底?” 洪宗元平静地说:“就算他想当线人也得有那个能力。你想想马光伟卖了那么多年的货从他手上流出的海洛因和冰块加起来至少有两、三百公斤。国家法律规定携带一克毒品就能入刑而且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别说是高官贵爵就算是外国人也一样适用。” “还记得一六年的时候吗警察处死了一个岛国毒贩。据说那家伙来自爱知县七十多岁的人了因为贩运肚皮被逮捕。检察院在法院召开的审判中表示:根据刑法规定处以十五年以上无期徒刑或死刑。结果公审结束后三个月就执行死刑……尼玛的那人还是岛国稻泽市的议员啊!” “让马光伟主动向警察交代问题除非他脑子抽风了。你想想他老婆也帮着卖货进去就是全家死。两口子都没了孩子怎么办?” “所以马光伟这种人虽然讨厌可用着放心。” 郑强彻底绝望了。 他仍想做最后的挣扎:“洪哥要不我留下来帮您卖货吧!只要您说一声只要是国内随便什么地方都行……求求你别让我出去。” 洪宗元沉默了几秒钟摇摇头:“要不这样我跟金爷约一下你自己去跟金爷说。只要他老人家点头我没意见。” “洪哥……我……我就算出去也没用啊!我听不懂洋鬼子说话帮不上忙啊!”这是郑强能想到的最佳理由。 “听不懂就学。”洪宗元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语重心长地说:“我帮你找了个英语教师女的人长得很漂亮。平时上完英语课你们还能互动交流一下只要别被你老婆知道就行。其实咱们上学那会老师就说过:这是全世界使用最广泛的语言。你没见现在高考都有这科目年轻学生都在下功夫苦读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要是学好了学会了也是一种本事。” “顺便说一下酒吧那边的事情就暂时交给阿衡。给年轻人个机会锻炼锻炼。” …… “地心引力”酒吧依然人声鼎沸。 虎平涛身上的制服与过去没什么区别同样是黑白主色的服务生款。条纹马甲很合身立领白衬衫中间扎着领结。 唯一的区别就是胸前的铭牌上增添了“主管”两个字。 他仍然待在吧台调酒遇到事情的时候才走出来处理。 身穿黑西装的蒋涛来到吧台前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把几张百元大钞递给虎平涛。 他是洪宗元的保镖之一以前跟着郑强现在跟着虎平涛。 接过钞票在指间数量地捻开点了下数拉开抽屉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虎平涛抬起头疑惑地问:“快一点了怎么才卖了这么点儿?” 午夜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 正常情况下单蒋涛一个人的出货量至少有两千块钱。 可是他刚交过来的这些只有四百。 正文 第一百六八节 粉和冰 蒋涛随手从吧台上拿起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瓶盖仰脖喝了一大口随即放下矿泉水喘了口粗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平时的老顾客都没来。” 酒吧卖货的流程非常隐秘。 到了蒋涛这个级别根本不会亲自出面。如果把他标注为人物甲每天的货会通过他的手安排给公司成员乙再往下还有一个级别更低的转送人物丙最后才会传递到真正的分销人员也就是丁的手上。 甲不认识丙丁也不认识乙。身为高位的蒋涛在最下层的丁看来他的公开身份是酒吧经理。丁从丙手里拿货的时候都是在酒吧外其它地方交易只有卖货的时候才会进来毕竟这里才是真正的市场。 即便中间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警察也没有证据将货品各级传送环节全部抓捕。通风报信很简单只要打个电话就行。公司有详细且严格的执行流程上一环节送货人察觉情况不对立刻跑路再加上他们平时用的都是化名就算下级分销商举报也没用。 以蒋涛为例他在外面有两个名字分别是王恒、欧阳镇南。 还有三个外号分别是雄哥、黄大眼、橘子。之所以取这样的绰号共同点是一个“黄”字。蒋涛左耳至面颊侧下有一块很大的黄斑那是早年打架留下的伤痕。一般来说疤痕这玩意儿会变红、变黑、变白却很少出现变黄的情况。 之所以叫他“雄哥”是因为雄黄;黄大眼是调侃的说法;橘子也差不多。 除了洪宗元、郑强、虎平涛以及公司里的核心人物其他员工都不知道蒋涛的真名。 虎平涛现在也有两个名字三个绰号。 这办法不适用于洪宗元。他在这行混得时间太久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与绰号添加伪装反而会引起怀疑适得其反。 人类在进化历程中变得越来越聪明。 贩毒也一样都是在生死较量中与警察斗智斗勇互相提升各自的能力。 虎平涛眉头微皱:“最近风声紧让下面的人机灵点儿能卖就卖只卖老客户新人暂不考虑。” 蒋涛“嗯”了一声点点头拿着矿泉水转身离开。 如果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觉得虎平涛地位和职权在蒋涛之上。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在公司里蒋涛的职位比虎平涛更高。 之所以出现这种模棱两可情况是洪宗元一手安排。 他知道“地心引力”酒吧不可能永远隐藏在水面之下。无论是引起警察注意或者被查封都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在人事安排方面酒吧分为“对外”和“对内”两种模式。 以前对外这块是郑彪负责。之所以选中这家伙是因为他外形彪悍粗犷能镇得住场子。现在郑彪被安排去了摩西各对外工作就交给了虎平涛。他年轻有一手漂亮的调酒技术往吧台一站就是整个酒吧的标杆。而且虎平涛长得不错相貌英俊很受女客们欢迎。 这话可不是乱说。自从吧台多了虎平涛这个新人很多女人都对他产生了兴趣。有年轻女孩也有买醉的深闺怨妇。酒对她们来说只是一种普通媒介上档次的鸡尾酒好几百块一杯她们一个晚上就能喝三至五杯。有时候喝高兴了直接砸钱开香槟六千八百八八千八百八甚至几万块一瓶。 有了虎平涛在前面“吸引火力”蒋涛这个真正的主管才能站在幕后进行操纵。 洪宗元不是傻瓜————蒋涛虽然能力不如虎平涛却毕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至少在忠诚方面没有问题。他虽然有心想要提拔“阿衡”却必须走“试探”加“锻炼”的这个过程。去淞城收账只是一个小任务类似的事情以后还会更多。 无论虎平涛还是蒋涛都只熟悉他们权力范围的那份工作。这是洪宗元故意造成的分权局面。让下面的人为了权力不断努力甚至拼命才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好处。 潜伏是极其危险的任务。 前天虎平涛上传了一份情报。主要内容是“地心引力”酒吧的常客。 请注意不是来这里买酒娱乐的客人而是“粉客”。 郑强、蒋涛、洪宗元这些人已在掌控之中现在抓捕战果有限。按照专案组的要求重点是深挖毒品运送渠道与冰块生产车间位置以及从境外偷渡的失踪人员。 综上对毒品的防控只能从末端也就是需求群体抓起。 李胜斌和曹勇这几天都在忙一口气抓了两百多人全是吸毒上瘾者。 这只是虎平涛提供名单上的三分之一。 洪宗元名下还有别的酒吧和会所那里也有“客人”只是超出了虎平涛的正常权限无法得到更多的情报。 一般情况下甲乙丙丁这条毒品贩卖流程大多只能抓住“丙”和“丁”。虽然虎平涛提供了大量信息可为了不打草惊蛇曹勇只下令抓捕“丁”佯装没能掌握线索也就没有更进一步触动“丙”。 蒋涛的出货量骤然缩水也在常理之中。 这种变化经常发生表面上看来这意味着新一轮严1打以及对城市的综合整治。毕竟街道办事处和社区对辖区人口管理严格吸毒人员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隐藏身份。上下两头抓专案组管毒品源头派出所查察辖区内的吸毒者找到一个就控制一个送进戒毒所严加管理。 没有客人货品就变成了垃圾。 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正是酒吧里热闹的时候。 虎平涛站在吧台中央以熟练的动作调着酒准确推递给客人。 一个同样穿着黑白色招待制服的年轻男子站在旁边羡慕地看着他打开一个个酒瓶往高脚杯里倾倒基酒。 “衡哥你可真厉害。这调酒的技术你是跟谁学的啊?” 他叫刘书宇绰号“芋头”也是公司里的人只是资历远不如郑强和蒋涛那么老属于外围。 虎平涛偏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回答:“兰香技术学校听说过吗?” 芋头翻了个白眼:“别闹了好不好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兰香是教挖掘机的跟调酒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保持着令人舒服的谦和笑意:“调酒师一个职业很多学校都有这门课。你只要上网搜一下就知道了。” 芋头伸展双臂在震耳喧天的音乐声中打了个呵欠凑近虎平涛的耳朵很不屑地说:“我就是不愿意上学才跑出来上班。衡哥你教教我怎么调酒吧!” 他进入公司的时间虽比虎平涛早却没什么能力一直呆在酒吧兼做卖酒和卖粉。 刘书宇性子里尤其老实的一面。他知道自己很难有上升空间而且沾了毒品这玩意儿就永远见不得太阳。他对自己的定位有着清晰认知姿态放得很低无论见了谁都恭恭敬敬叫“哥”。 “行啊!”虎平涛笑着把装有基酒的高脚杯往刘书宇这边挪过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芋头我平时调酒的时候没躲着你啊!一些基本流程你应该都看见了。” 刘书宇不好意思地抓了几下后脑勺:“前几天你刚来我搞不清你的底细以为你跟其他人一样只是过来兼职随便干一段时间就走。没没想到洪爷让你当主管还是吧头就连涛哥在面前都得老老实实听话。所以嘛……嘿嘿嘿嘿……” 他说话倒也直爽。之前的确有轻视虎平涛的意思后来就不一样了。 “呵呵芋头你想多了。”虎平涛伸手拽住刘书宇的胳膊将他拉到近前压低声音认真地说:“洪哥很看重你否则也不会让你待在吧台。其实无论干哪行都一样少说话多做事几年以后你就是新的主管。” 身为潜伏人员多交朋友少结恶这是原则。 刘书宇年轻的脸上涌起一片激动:“真的吗?” 虎平涛笑着把他拉到柜台前让出位置顺手拿起玻璃量杯递过去:“你不是想学调酒吗?来吧我说着你调按照比例倒酒。” 一杯莫吉托很快新鲜出炉。 插上配饰递给客人刘书宇不禁心花怒放他兴致勃勃地对虎平涛道:“来来来咱们继续。” 连续教他调了四杯虎平涛趁着没有客人要酒的间隙佯装感慨轻声叹道:“经济不景气干哪行都一样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刘书宇看了他一眼很自然的与之间蒋涛交款联系起来低声笑着说:“衡哥这很正常不奇怪。” 虎平涛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以前郑哥在的时候公司里每个月都要拿出一些货免费喂鱼。”刘书宇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解释:“最近风声紧郑哥也走了货卖的少自然就赚不到钱。” 虎平涛疑惑地问:“喂鱼?喂什么鱼?” 刘书宇用肩膀碰了他一样抬手指着远处大厅里随着动感音乐疯狂起舞的那些人:“他们都是鱼。只要是没沾过粉的都算。” 虎平涛顿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免费试用?” 刘书宇点点头脸上随即显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无论哪个公司都要扩大客户群体。郑哥手底下有一伙人专门负责这个。他们在各个场子里找人搭讪熟了以后就请客喝酒等到玩嗨了就开始递烟只要随便抽上两支就再也丢不掉了。” 虎平涛目光闪烁了一下:“看不出来啊!洪哥还挺大方的。可这么一来公司开销就太大了。” “做推销都这样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芋头耸了耸肩膀:“再说了只要客人抽上一次以后他们自己就会主动找过来买。嘿嘿嘿嘿这世上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免费抽一次以后就得老老实实花钱抽一辈子。” 他很得意音乐盖住了交谈声附近的客人根本听不见。刘书宇边调酒边说手舞足蹈。 虎平涛知道洪宗元手里掌握着海洛因和冰块两条贸易线。但具体购、产、销之间的比例这是只有公司核心才能知晓的秘密。不要说是刘书宇恐怕就算是蒋涛对此都不是很清楚。 想了想虎平涛装作什么都不懂似有似无地笑道:“前段时间新闻上说有好几个明星因为吸毒被抓。这瘾头一旦上来就算神仙也扛不住。我估计他们在监狱里难熬了等到过几年放出来恐怕连个人样都没有。” 刘书宇伸手搂住虎平涛的肩膀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故意卖弄:“衡哥这你就不知道了。粉和冰区别很大。要我说那些被抓进去的明星人家绝大部分都没碰过粉。” “哦?”虎平涛当然知道海洛因与冰块的区别不过为了套话他装作不明就里地问:“没碰过粉这还算吸毒吗?” “粉和冰是不一样的。”刘书宇道:“吸粉容易上瘾最多两次根本戒不掉。” “照这么说吸冰就能戒?”虎平涛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刘书宇摇摇头:“不过吸冰上瘾的次数肯定要比吸粉多才行。这是郑哥告诉我的。” 虎平涛对毒品的了解远远超过刘书宇。 最早的毒品是鸦片。一八三九年林则徐在虎门销烟销毁的就是鸦片。当时清政府颁布条例禁止贩食鸦片但屡禁不止很多民众吸食鸦片后成瘾人也变得瘦骨嶙峋。 其实鸦片最早是作为药品出现在世人面前。可以镇痛是一种效果极好的药品。后来化学家在鸦片基础上分离提取出一种生物活性成分发现它有更强的镇痛作用这就是吗啡。 当时很多外科手术都会使用吗啡镇痛可接下来很快发现吗啡有着巨大且恐怖的成瘾性。 有人认为吗啡对人体的危害性比海洛因小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正文 第一百六九节 软饭 一八七四年又有人在吗啡的基础上合成出镇痛止咳效果更好的二乙酸吗啡。不久之后德国拜耳药厂开始大规模生产这种药命名为海洛因(heroin)。 海洛因成瘾性非常强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那些认为自己意志力坚强决不会上瘾的人无一例外都躺平了。而且吸毒越久越难戒越早越容易戒。海洛因成瘾后对身体和精神的影响非常大久而久之产生厌食人就变得极度虚弱消瘦。 “地心引力”酒吧里有几个女的每天都来浓妆艳抹穿着暴露坐在吧台附近看似等着有感兴趣的男人请她们喝酒寻欢实际上是用身体揽客换钱买粉。 长期滥用海洛因的人基本上都会发展成静脉注射。就像那些干瘦如柴的女人虎平涛从她们身旁走过的时候都能看见对方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这些女的喜欢穿透视装透明质料的衣服看起来很性感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挡针孔。 如果毒瘾来了手里偏偏没货就会出现生不如死的戒断症状:浑身肌肉骨骼疼痛忽冷忽热鼻涕眼泪一起流哭着求着都要一口海洛因。 虎平涛在警校接特训的时候看过很多成瘾者的视频。那是他永生难忘的记忆。 刘书宇说的没错:那些因为吸毒被抓进去的明星吸的不是海洛因而是冰。 他们染指的大多是新型毒品。这玩意儿是相对于传统的海洛因和吗啡而言所以带上一个“新”字。冰块的基础成分是甲基苯丙胺它最早是当做药物使用的。 麻黄是传统中药一八八五年有人从麻黄中分离出麻黄碱它能刺激交感神经有着很好的药理作用。 再后来有人提取出苯丙胺这东西能抑制肥胖患者的食欲直到现在一些治疗肥胖症的药物当中也有苯丙胺成分。 化学家最麻黄碱进行修改的时候合成了甲基苯丙胺发现它有极强的提神效果。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很多国家为了提高士气和士兵的战斗持久力纷纷在军队里推广使用。 战后岛国滥用甲基苯丙胺的情况相当严重成为了战败国民最好的心理药物。很快欧美国家也开始滥用。至一九七零年米国的苯丙胺类兴奋剂产量超过一百亿片被列为二级管制品。 传统毒品如海洛因对人体的摧残性极强戒断症状非常可怕。相比之下病毒的戒断症状相对要轻一些。当然并不是说病冰块更容易戒那是因为两种毒品着重点不同。冰块的效果主要集中在大脑也就是神经系统上。很多戒毒所工作人员都说冰毒成瘾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和欺诈性原因就在于此。所以作为警察虎平涛在视频上看过海洛因成瘾的人吸饱之后就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呆坐着在脑海深处疯狂变幻中爽一把;而吸了冰毒人则不同他们会感到强烈的神经兴奋体内产生了大量多巴胺让人体感到无比愉悦。 这种时候根本坐不住必须疯狂嗨到极点。 明星吸毒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吸冰后产生很强的性能力。吸冰娱乐场所很多与“性”挂钩。权威数据显示:在海洛因与吗啡时代大多数吸毒者为男性。可到了冰块时代吸毒群体中的男女比例不相上下就是与这个有关。 有个专用名词“散冰”就是这么来的。 明星之所以不吸海洛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高纯度海洛因不能直接吸食其中必须掺杂一定比例的添加物。毒贩也分很多种良心商家用面粉、糖粉或者米粉;无良商家用滑石粉、从墙上刮下来的石灰、尘土…… 还有更黑的出于恶趣味在搀兑过程中混杂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包括干燥后磨碎的粪便。 上瘾者购买毒品就是为了吸食根本不可能对所货品进行检验。长期以往感染和身体损伤极大往往等不到毒品要你的命自己就已经不行了。尤其是注射剂量越来越大为了追求快感注射距离也越来越近。先是胳膊之后是大腿再往后是脖子……总之距离大脑越近就越爽死亡也是迟早的事。 一句话抛开用量谈问题统统都是耍流氓。何况明星吸食毒品主要是冰块次数少数量不多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强的上瘾症状。 然而“喂鱼”是不同的。一次、两次……只要给足了量鱼迟早会上钩成为新的客户。 虎平涛笑着说:“喂鱼这个词挺新鲜的。” 刘书宇毫不避讳笑着解释:“我听郑哥说以前干这个不叫喂鱼叫做喂羊或者喂猪。“喂鱼”这个词儿是前几年才兴起来。说是有人研究过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反正给他们烟就抽给酒就喝过了以后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给咱们手里交钱卖货就对了。” 说着刘书宇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一下虎平涛朝着斜对面努了下嘴低声道:“衡哥看见对面那个女的了吗?” 顺着他的指引虎平涛看到酒桌旁边围坐着三女一男。 男的他认识是经常出没于酒吧的一个小混混绰号叫“泥鳅”。虎平涛不清楚他是不是公司里的人只知道泥鳅从蒋涛手里拿货属于散卖的外围人员。 三个女的一个很胖一个略丰满一个很骨感但身材极好尤其是腰细瘦的令人感觉只手可握。 刘书宇低着头“吃吃”地笑道:“瘦的那个是外地人听说在附近打工。她来过咱们酒吧几次都是跟着朋友玩……喏就是她旁边高个子有点儿胖的那个泥鳅已经上手了昨天晚上我们三个人睡一块儿她很放得开。” 虎平涛听得眼角抽搐了一下:“你小子别乱搞要是弄出什么病来麻烦就大了。” 芋头对此嗤之以鼻:“衡哥你想多了。泥鳅上她的时候还是个雏很干净的好不好。泥鳅给了她两支烟现在她成天跟在泥鳅屁股后面说什么都做喊往东绝不往西就算泥鳅拉过屎让她把屁1眼舔干净她也会老老实实跪下去。” 虎平涛在芋头视线接触不到的位置狠狠握紧了拳头脸上表情却丝毫不显:“上瘾了?” 刘书宇点了点头:“现在泥鳅还在兴头上每天给她两支烟算是养着玩。涛哥也上了一次说是感觉还行。泥鳅说了反正就是玩个新鲜养不长久过几个星期就送给涛哥让他安排给这女的找个去处按1摩兼职的那种到时候就反过来让这女的养着泥鳅。” 虎平涛皮肉不笑地说低声轻语:“还是你们年轻人的玩法多。” 说起这个刘书宇来了兴趣:“公司有规定只要是介绍进来的女人都可以分成。就说泥鳅拉进来的这女的毒瘾肯定断不掉了每个月至少得拿出三千块钱买货。另外就是她陪客人的收入公司扣除百分之五给泥鳅算是奖励性的抽成。” 虎平涛控制着心中的厌恶迫使自己保持微笑:“你们这是生财有道啊!” 刘书宇摸了一把披在脑后的长发很有些自得:“男人嘛总得有自己的财路。都说小白脸吃软饭不受人待见哼都他吗放屁。说这话的人也不想想软饭有那么好吃吗?没那个本事吃得上吗?” 虎平涛很想拔出斜插在吧台内侧的餐刀把这个家伙活活捅死。他抬起头看着酒桌旁边的那些女人眼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忧虑脸上却笑意不改:“芋头照这么说只要是愿意“干活儿”的女人只要介绍过来蒋涛那边每个月都能给分成?” 刘书宇点了下头:“我们都管这叫做吃软饭。只要把人叫到涛哥手里就行后面的事就不用管了。” 虎平涛面露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刘书宇抬起左手炫耀地竖起四根手指:“说出来恐怕衡哥你不相信有四个女人养着我每月光从她们身上的入账不少于五千。” 虎平涛一阵恶寒脸上强制的笑意差点儿崩溃嘴角抽了好几下以听不出的嘲讽语气说:“你挺帅的只要是女人都喜欢你。” “我可比不上衡哥你。”刘书宇在奉承话方面颇有天赋:“衡哥你是入行晚了否则我们连抢饭吃的机会都没有。不是我瞎说你看这些天来吧台晃悠的女人比以前多多了。她们都是看中了衡哥你的美色只要你随便表示一下都会主动贴上来。” “你小子这嘴跟抹了蜂蜜似的甜不拉几。”虎平涛笑骂着轻轻给了刘书宇肩膀上一下随即往远处瞟了一眼:“你刚才说看中那女的就是瘦的那个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通过刚才的对话已经摸到了一点外来偷渡者的去处信息。虎平涛不打算就这样很直接的往下问只要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引起对方的警惕。 最好还是把话题绕到原处……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想把那个女孩救出来。 然而刘书宇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昨天泥鳅就给她抽过烟了只是她抽了几口就扔掉说是不习惯也不喜欢所以昨天没上手。我今天特意从外面弄了点儿酒只要她喝下去……嘿嘿嘿嘿衡哥今天晚上一起嗨有得玩了。” 说着刘书宇贼兮兮地弯腰蹲下去从柜台底部拉出一个黑色旅行包拉开拉链露出几听花花绿绿的罐装饮料。 这东西虎平涛并不陌生在警官学院特训的时候见过样品。 四洛克(four loko)也叫斯洛克。 这是一种曾在国外夜场非常出名的米国“网红”饮料。二零零五年的时候就在北米市场上销售。“四”代表着这款饮料的四种主要成分分别是:酒精、咖啡因、牛磺酸进而瓜拉那提取物都是让人神经高度亢奋的化学物质。 这东西的酒精含量最高达到14%两罐下去必醉。很多女生就因为喝了这种酒当场醉倒被人“捡尸”。所以四洛克在国内还有两个外号“失身酒”、“断片儿酒”。 因为恶评如潮后来米国酒厂将四洛克中的咖啡因、牛磺酸和瓜拉那提取物从配方中去除酒精含量也降至12%但效果依然很猛。而且国夜场需求量大很多私人酒坊都在按照原有配方偷造四洛克市场上从不断货。 滨海这边的四洛克都是走私品这玩意儿从正规渠道根本进不来。 芋头笑得很得意:“她不抽烟就得喝酒。” 虎平涛用力吸了口气皱起眉头道:“这里经常有便衣警察这是走私酒千万别拿出来一旦出了问题洪哥饶不了你。” 他无法直接出手只能借助洪宗元的名头。 芋头笑嘻嘻地说:“没事我很小心的。” 说着他拿出一罐四洛克拉开拉环把里面的液体倒入玻璃杯加上少量冰块……按照同样的步骤接连做了三杯装在一个托盘里。 做完这一切刘书宇拿出手机按下一个电话号码。 片刻坐在远处酒桌上的泥鳅起身起来来到吧台前讨好地对虎平涛笑笑从刘书宇手里接过托盘转身离去。 看着远处围坐在桌边的三个女孩各自举起玻璃杯慢慢喝着那种有问题的饮料虎平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及失落感。 旁边传来了刘书宇兴奋无比仿佛为这一切作为注脚的声音。 “衡哥你就放心吧我们有眼色不是随便什么女的都敢用这手段。我打听过她们是外地来滨海打工的在厂子里就几千块一个月平时省吃俭用攒不下几个钱。” 正文 第一百七十节 亲近 “厂子里面有我们的人只要带着出来玩一次很多人以后就会自己找过来。这人呐都喜欢吃喝玩乐尤其是酒吧夜店这种地方再加上针对特殊人群免费提供的啤酒谁都喜欢。” “其实那些女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上次泥鳅只是随口提了一下说是有收入更高更清闲的工作她们就马上表示愿意过去上班。当时泥鳅还没给她们抽烟就被那些女人纠缠得没办法只好稍微漏了点儿口风说主要工作是喝酒陪男人……大家都不是傻瓜这话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你猜怎么着当时就有两个女的让泥鳅带她们过去说是在厂里环境不好累死累活没前途。” “中间那个女的就是已经跟着涛哥过去上班的那个现在已经死心塌地跟着泥鳅说是一定要做他的女朋友。泥鳅说既然如此那你得帮我兄弟介绍个对象所以昨天她就把那瘦的女人带出来。涛哥今天看了觉得还可以说是如果事情成了给我额外加两个点抽成可以给到七个点。” 虎平涛故作淡然地笑道:“你小子人家还没答应你就觉得这事儿十拿九稳?” 刘书宇一副文化人的长相白净面皮在灯光照射下显出几分妖异兴致勃勃地回答:“只要她喝了这酒再给她来点儿冰块这事儿就基本上定了。衡哥你不知道女的一碰冰块就像发1情的母猪只要是男的谁都要那哭着喊着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都拉不住啊!” 说着他凑到虎平涛耳边:“衡哥等会儿下班跟我走吧!我保证你今天晚上爽个够。” 虎平涛佯装感兴趣道:“你不是答应涛哥把人送过去吗?被你这么一搞那边怎么办?” “没关系咱们玩几天就把人给他送过去。再说了刚入行的女人都他妈贱一个个装模作样各种不愿意但只要在那种地方呆上几天陪几个客人全都老老实实就就像蹲在窝里的鹌鹑。”刘书宇对此熟门熟路他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嬉皮笑脸炫耀地晃了晃:“好好给她拍几张照片男女都有的那种最管用。醒了以后最多哭一场闹一下平静下来就没事儿了。” “她要是敢不从老子把照片发到网上好好丢丢她爹妈的脸!” “泥鳅第一个女朋友就是这样。他以前很喜欢那女的把她当女神供着。可那女的对他不冷不热需要的时候拉过来吃顿饭不需要就当做狗屎踢得有多远算多远。” 虎平涛控制住想要把刘书宇活活捏死的冲动平静地问:“那女的是干什么的?” “泥鳅的初中同学。”刘书宇抬手撸了一下鼻子满不在乎地说:“她家里没什么了不起父母死得早她从小被亲戚养大没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就在外面晃荡。要说混社会她出道的时间可比泥鳅早多了。那时候泥鳅还不是现在这样上着高中人也老实。我说句公道话————如果那女的愿意跟着泥鳅他们肯定会结婚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后来呢?”虎平涛问。 “那女的好吃懒做。以前公安管的没现在这么严东大街那片有三家电影院一楼和地下室都有电子游戏厅。那时候最火热的就是赌博机水果拼盘、猜动物、西游记还有七七七也就是我们私底下说的老虎机……那女的几乎每天都泡在游戏厅里跟着魔似的一天不输个千把块钱根本不愿意出来。她没心思上班每天就盯着游戏机想着出把大的弄个几万块一夜暴富。” 虎平涛摇摇头:“这是想着天上掉馅饼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刘书宇用力捏了个响指赞同地连连点头:“衡哥你说的没错这道理连我们都懂偏偏你女的说什么都不明白。她嘴上答应泥鳅跟他好泥鳅那时候也傻乎乎的把她当老婆结果高三就不上了从学校里出来跟着朋友在一家汽修厂里打零工。每个月工资全给了那女的她也不当回事把所有的钱都喂了老虎机。” 虎平涛不动声色地问:“这些事情泥鳅都知道?” “知道又能怎么样?当时很多人都劝泥鳅说这女的要不得。泥鳅家里也不喜欢她尤其是泥鳅他爸见一次骂一次可泥鳅这人认死理他说这辈子只要她死活都这样。” 虎平涛笑了:“看不出来啊!他还挺专一的。” 刘书宇不屑地发出冷哼:“所以我说泥鳅是个傻子。那女的表面上看着高冷实际上跟好几个男人都不清不楚有来往。”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事儿。很巧有一次她陪男人逛街被泥鳅撞见冲上去揪住那女的要问个究竟结果被旁边的男人打了。当天晚上那女的没有回家泥鳅打了一整晚的电话她压根儿不接后来直接关机。泥鳅那天晚上像疯了似的召集了一帮兄弟把那女的认识的圈子全部翻了一遍。说起来挺好笑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瞒着泥鳅却没瞒着她朋友泥鳅直到那时候才清醒过来。” 虎平涛脑海里晃动着一个颓废到极点哀莫大于心死的男人形象……他叹了口气认真地问:“后来呢?” “后来泥鳅就跟了涛哥。” 刘书宇伸手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伏特加开始调酒:“进了这个圈子消息来得就快知道的事情也多。泥鳅这才知道那女的压根儿没打算结婚几年时间背着他前前后后换了十几个男人一门心思为了钱傍大款。后来泥鳅找到她最初也是顾及旧情没打算下黑手就是想要问问她————如果愿意回头也不算晚好好结婚过日子。可那女的说话很直接口口声声说泥鳅是个穷光蛋跟他永远不可能。” 虎平涛神情有些复杂:“看来她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泥鳅。” 刘书宇看着倒入量杯里的白酒玩世不恭地笑道:“出来混的女人都这样除了钱别的都是王八蛋。就像那歌里唱的: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谁把谁当了真套路玩的深。” 听到这里虎平涛的心怦怦直跳:“照这么说……泥鳅把她给卖了?” 刘书宇点了点头:“卖是后来的事情……知道真相以后泥鳅整个人都崩溃了。喝了一夜的闷酒抽了半条烟。他才二十几岁啊就一个晚上头发白了一大半。泥鳅算是大彻大悟了找了几个人把那女的抓住正当行业是没法干了除了走涛哥那条路子去夜总会她没有第二种选择。” 虎平涛叹了口气:“毕竟喜欢过也有过那么一段……有必要这么狠吗?” 刘书宇把一杯果汁兑进酒里用餐刀切开半个柠檬不以为意地笑道:“衡哥你想多了。现在这社会除了钱别的统统都是狗屎。反正我是看开了爹娘生养我不容易赚了钱我肯定给他们一份。可女人是什么?古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反正大家都用过扔了也就扔了卖给涛哥还能让她帮着赚钱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虎平涛微微皱起眉头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那女的也真作好好一起过日子多好非要整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起来……泥鳅挺可怜的。” 不等刘书宇回话虎平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小子那些稀里糊涂的想法要不得。你才多大啊……听我一句劝:好好上班好好赚钱找个喜欢你的人好好过一辈子。” 刘书宇停下手上的动作轻声笑道:“衡哥你是个好人。” 虎平涛笑着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在黑窝里不经意的维持一个“好人”形象这很重要。 所谓的好人指的不是正义也不代表法律。跟一群毒贩讲道义简直是自寻死路。 善良与道义的区别很大而且善良涵盖的范围很广。 很多罪犯都信仰宗教基督、佛祖、真主……他们甚至在家里设有佛堂随身佩戴十字架手里随时捏着念珠。这些行为都是填补他们内心空虚的最显著表现。他们惧怕死亡惧怕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他们知道自己在作恶希望通过虔诚的祷念以及对满天神佛的崇拜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淡化罪恶以期在未来或者死后得到更好的待遇。 这是一种自赎。 只要恰到好处表现出这种在圈子里能够被接受的善良你就会被认为是一个“好人”。 一个站在我们这边做事情有底线但绝对是自己人的“好人”。 这就是虎平涛为自己营造的人设。 刘书宇对虎平涛的印象很不错。 都是年轻人有很多共同话题。尤其是虎平涛在调酒方面的特殊技艺简直让刘书宇羡慕到极点。 洪哥已经发话了擢升虎平涛为主管身份仅在蒋涛之下。 再加上郑强的离开听说这其中也有虎平涛的部分原因然而公司内部规矩森严这种事情决不能摆开了说只能私底下偷偷谈论这就给虎平涛身上笼罩了一层迷雾让刘书宇之类的外围人员产生了强烈好奇心各种猜测就更多了。 总之虎平涛是刘书宇必须仰望的存在至少现在是这样。 他看着虎平涛讨好地笑着说:“衡哥你等我一下。” “你要去哪儿?”虎平涛问。 刘书宇已经转身朝着酒吧通道外面走去边笑边说:“我把泥鳅叫过来。他手上的女人多让他给你介绍几个好的。” 虎平涛愣住了随即连忙制止:“别这样你回来回来啊!” 刘书宇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贱兮兮笑容快步走出吧台朝着泥鳅等人的卡座走去。 几分钟后他带着泥鳅回来了。 “衡哥好。”泥鳅弯着腰面带笑意很是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虎平涛已经迅速理清思路端出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递给泥鳅笑着说:“初次见面这杯算我的。” 泥鳅颇有些感激:“谢谢衡哥。” 机遇很重要而且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洪宗元的眼。如果没有关于洪宗元情妇的可靠情报虎平涛决不会对那个想要打她主意的男人动手也就不会跟着郑强去淞城讨要货款更不可能升为主管……虽然泥鳅和刘书宇进入公司的时间比他更早入行资历更老在虎平涛面前仍然只是小字辈。 泥鳅很会说话。他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直接略过了刘书宇这个介绍人低声笑道:“衡哥我等会儿叫几个女的过来您看中了就跟我说一声。” 虎平涛客套地笑笑没有搭腔。他侧过身子对刘书宇道:“我出去抽根烟透透气这边你来看着。” 说罢他把视线回转到泥鳅身上:“这里太闷了一起出去待会儿。” 按照规定觉得累了、困了可以到外面吹吹风休息一会儿。 正文 第一百七一节 女人 酒吧外的世界依然喧嚣。 来往路人形形色色。 泥鳅不明就里地跟着虎平涛来到外面两个人站在背风的墙角。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一盒“玉溪”抽出一根递给泥鳅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 接过烟他小心翼翼地问:“衡哥您找我有事儿?” 虎平涛拿出打火机凑到泥鳅面前:“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先点对方再点自己小小的动作拉近了彼此关系。 泥鳅头发很长在脑后扎成马尾颇有些杀马特风格只是看上去没那么狂野发色也染成了淡金。 看着他满腹疑惑且带有几分紧张的表情虎平涛笑了一下:“芋头刚才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咱俩算是同道中人。” 泥鳅这才明白过来神情顿时变得尴尬:“……都是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虎平涛吸了口烟脸上露出感慨的神情:“很多年前我以为爱情是生活的全部我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尽心尽力去维护这个家就能拥有幸福……” 泥鳅等了几秒钟也没有等到虎平涛的下文。确定对方进入了沉默状态他才认真地接上话题:“衡哥别想那些没用的。我最听不得的就是什么“分手以后你要幸福”之类的屁话。咱们过好自己的这比什么都管用。” 虎平涛从鼻孔里喷出烟雾抬起头看了一眼泥鳅:“所以我才请你喝酒。为了这个值得干一杯。” 两个男人想要在短时间内拉近彼此关系最重要的方法之一就是寻找共同话题。 闻言泥鳅笑了。 很舒畅很开怀。 看着虎平涛夹在指间的烟头将尽他从衣袋里拿出一盒万宝路递了过去。虎平涛没拒绝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目光却注视着从远处街口徐徐驶入侧面停车场的一辆“保时捷”半羡慕半不屑地骂了一句:“这些混蛋真他吗的有钱。” 泥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那车挺稳副驾驶座的门开了下来一个穿着暴露身材极好的年轻女子。 他抬起夹烟的手冲着那个方向指了一下:“那妞儿我认识以前是“天籁”酒吧的公主后来跟了那边看场子的男人。现在看这架势又换了一个。” 那女人绕到驾驶座前拉开车门像牛皮糖一样搂住刚下来的男人胳膊整个身体紧贴上去看模样恨不得粘上去活生生变为一体。 虎平涛抽着烟笑道:“这女的是四川过来的吧?” 泥鳅很好奇:“衡哥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往那对那男女的方向指了一下神情凝重就像思想家在分析问题:“那女人刚下车的时候满脸高冷看谁都冷冰冰的。尤其是我们这些人在她眼里恐怕连狗都不如。可前后还不到两秒钟她缠上那男的就像瞬间爆发的火山那种热情那种倒贴上去的笑……啧啧啧啧这种变脸技法只有川剧里才能见到所以我说她是川妞啊!” 泥鳅怔了一下随即从嘴里猛然喷出一大口浓烟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衡哥……你哈哈哈哈……” 虎平涛是个表演天才。 如果光是这番话肯定收不到这种效果。可他说话的同时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调侃的语气就像电视座谈节目里正襟危坐的学者对着镜头满面严肃直到最后才抖出包袱。 泥鳅虽然是社会人可是闯荡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虎平涛这样的人。 他好不容易笑够了扶着虎平涛的肩膀大口喘息着调匀呼吸:“衡哥您可真会说话。哈哈哈哈……您是不是看上这妞儿了?您说句话最多一个星期我负责弄过来扔到您的床上。” 虎平涛低头吸了一口烟眯缝着眼睛注视着那对男女消失的方向慢吞吞地说:“那男的看起来不一般……算了别惹事了。” 之前的共同话题拉近了彼此关系刚才的笑话给泥鳅平添很多好感。他搂住虎平涛的肩膀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认真地说:“衡哥这您就不知道了。如果是真正有能耐的人通常不会来这种地方。” “为什么?”虎平涛问的很快切入点也恰到好处。 “这里虽然很热闹可除了洪哥的这间酒吧周围的夜店档次都太低。”泥鳅低声解释:“地心引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得有熟人带着要不就得有邀请码。那男的虽然开着保时捷却连咱们这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去了“天籁”酒吧摆明了是那边的熟客。再加上那女的……这么说吧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鸟表面上看着高冷实际上就是做着拉1客的生意。” 虎平涛不由得笑了:“你这说的一套一套的门清儿啊!” 泥鳅脸上涌起自豪的表情他拍了拍胸脯:“吃这碗饭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就真正是白混了。” 虎平涛颇感兴趣地低声问道:“这事真能成?” “酒粉不分家。”泥鳅声音压得更低了:“来这种地方混……衡哥我说是“混”不是“玩”。这是有区别的。那女的在“天籁”酒吧干过公主随便弄点冰块就能上手。对付她很简单……要不咱们今晚就动手我等会儿过去看机会给她下药带出来?” 虎平涛在黑暗中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食指不动声色地说:“你应该早就看中她了吧?今天只是借着我的嘴说出这些话你小子……呵呵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被揭穿心思的泥鳅脸上有些尴尬他很快恢复了正常嬉笑:“衡哥说的对这是洪爷的地盘还是尽量不要惹麻烦。嗯……等会儿有几个女人过来到时候衡哥你自己挑看中就带走。” 虎平涛满意地笑了:“够朋友。” 泥鳅也笑了:“我一直跟着涛哥以后还请衡哥多帮衬帮衬。” 虎平涛似乎烟瘾很大吸完万宝路又拿出他的那盒“玉溪”漫不经心地问:“我看你不是已经带着几个女的在里面坐着怎么还有?” 泥鳅看着四下无人犹豫了几秒钟凑近虎平涛耳边:“这事儿衡哥你知道就行了别往外传:今天晚上洪爷那边约了熟客那都是愿意花钱的老手。外面的女人都是残花败柳人家看不上要的就是没经验的雏。” 虎平涛已经伸手在盒子里抽出一支烟听到这话不由得抖了一下手指在泥鳅看不到的黑暗中迅速改变方向转移到烟盒右侧拿出位于角落里的那支烟。 他把烟塞进嘴里把敞开盖子的烟盒递到泥鳅面前看着泥鳅抽出一支这才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用打火机分别给两人点燃。 “熟客?喜欢初女?”虎平涛大口吸着烟压低声音问。 泥鳅同样吸着烟点了点头:“干净的女人谁都喜欢能卖大价钱。” 虎平涛对他的话抱有怀疑:“你小子吹牛吧!现在这社会哪还有什么初女!骗人的吧?” 泥鳅顿时急了这是年轻人遭到蔑视的通病:“衡哥我没骗你真的是初女。有高中生还有大学生。” 虎平涛对此嗤之以鼻同时吸烟的速度不减:“你骗鬼呢!女大学生傍大款这我相信。可你要说是女大学生跟着你来这种地方而且还是第一次这听起来简直就是扯淡!” 泥鳅有些生气:“衡哥要不咱们打个赌五千块。” 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模样虎平涛用力深吸一口抽完最后的烟当着泥鳅的面把闪亮的红色烟头朝着远处用力弹出去疑惑地问:“泥鳅你没开玩笑真是初女?”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手搂住对方肩膀两人按照他的胳膊用力方向侧转身子刚好背对着虎平涛弹出去的那枚烟头。 泥鳅无法看到在黑暗中迅速熄灭的那点红光。 “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啊衡哥!”他很不情愿地说:“涛哥说了洪哥今天晚上要招待客人让我带两个初女过来。这是上个月我就备好的货一起过来的另外还有几个女人长得漂亮但都不是第一次。” 虎平涛露出过分热情的笑容表明他对男女那点事儿充满了兴趣:“没看出来啊!你小子挺厉害的。说说怎么弄上手的?” 他一直在催促活生生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 泥鳅很高兴能有机会在虎平涛面前卖弄:“这种事儿得看人。其实高中生很难下手主要是技校和中专管的没有高中那么严还得看家庭最好是父母离异还有就是经济状况不好的那种……穷人家的女孩也有漂亮的她们没见识单纯这种小妹妹最容易勾引。” “勾引?”虎平涛引导式发问同时调笑:“感觉你这方面经验丰富啊!” 泥鳅笑了:“这道理很简单父母都望子成龙穷人和离异家庭也不例外。孩子成绩不好父母就会打骂。以前我上学的时候没少因为这个被打。我爸是轧钢厂的工人揍人的时候从不留力气。自行车链条、胳膊粗的棒子、还有椅子板凳什么的总之只要顺手拿起来就打。有好几次要不是邻居拦着我肯定被他打成残废。” “后来我长大了人也学聪明了被打也不会老老实实挨着能跑就跑能躲就躲。衡哥你想想这全国十几亿人女的就算没有一半至少也有个三、四成。现在有个词很流行大数据因为成绩不好从家里被打得跑出来的年轻女孩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远的就不提了光说咱们滨海就现在这个时间你开着车在外面马路上兜一圈多多少少都能找到几个离家出走的妞儿。” 虎平涛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提前进入社会……” 泥鳅咧开嘴笑了:“应该算是提前接受社会的毒打。以前里网吧里到处都是这种妞现在她们大部分去了夜店。说实话她们对第一次没那么看重很多人觉得那层膜破了就破了甚至把这个当成赚钱的工具。毕竟第一次能卖个好价钱运气好了两、三万一般的也能有个四、五千。” “我手里的这些“鲜货”都是提供给涛哥。高中生小女孩用不着粉和冰块只要喝一次酒灌醉了带出去开房脱光了拍照接下来就很简单。她们没有经验那种事情做没做过压根儿不知道对她们来说也不重要。只要威胁说不听话就把照片发给学校老师和家长她们就会跪下来求你。这种时候再给个甜枣告诉她老老实实听话生意成了以后给她几千块她们就会按照你说的做。” 虎平涛听得心里一阵发颤低声问:“大学生就得用粉和冰?” “大多数时候要用。”泥鳅没有隐瞒:“用粉最管用基本上一次就成瘾再来一阵就永远跟着走就算用刀砍她都会跪下来求你要货。别说是分开腿让男人上了就算让她跪在马桶面前吃屎都愿意。哼要不怎么说她们都是……” 刚说到这里手机响了。泥鳅拿出来一看滑开屏幕当着虎平涛的面接起电话。 对话时间不长内容是关于女人:她们已经到了。 泥鳅放下手机的时候远处街口出现了几个女的。 虎平涛一直站在泥鳅身边装作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些女人很快走近泥鳅给虎平涛大致介绍了一下随即凑近他耳畔浅笑道:“衡哥有没有看中的跟我说一下。” 虎平涛脸上洋溢着笑容:“都是自家兄弟别那么客气。生意要紧既然你跟涛哥约过就带着人赶紧去吧!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吧台那边还得盯着。只要手上有钱这吃喝玩乐的什么时候都行。呵呵咱们改天再约。” 正文 第一百七二节 诬陷 泥鳅与虎平涛同时走进酒吧。 他对“衡哥”的印象很不错觉得对方处处替自己考虑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虎平涛走进吧台刘书宇连忙迎上来将手机递给他埋怨道:“衡哥你怎么把手机给忘了还好我看见连忙收起来要是被别人拿走转手就卖了。” 虎平涛抬手拍了一下脑袋恍然道:“我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芋头谢谢啊!” 刘书宇笑道:“改天请我喝酒就行。” “没问题!” …… 十多分钟后蒋涛从楼上下来带走了泥鳅和那些女人。 半小时后一队警察从酒吧门口涌入大厅里顿时变得混乱。 泥鳅和女人们被带走警方检查持续到深夜。 …… 半夜三点多洪宗元终于处理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来到客人早已走空的“地心引力”酒吧。 大厅里一片狼藉亮着灯包括虎平涛在内的招待们正在打扫卫生。 洪宗元站在门口观望了半分钟什么也没说从侧面的扶梯走上三楼。 进了包间紧跟其后的蒋涛把门关上。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洪宗元坐在沙发上直截了当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蒋涛垂手站在沙发前声音压得很低:“我从派出所那边得到的消息说是市公安局安排的临时检查很突然没跟下面打过招呼。市局刑警队都到了街口才让派出所那边来人协助。” 洪宗元眼睛里全是血丝他面露狰狞:“临时检查?老子为了今天晚上事情前前后后安排了两个多月。他早不检查晚不检查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尼玛的骗鬼啊!” 蒋涛屏息凝神站在那里神情肃然。 酒吧三楼是个隐密的场所没有得到允许的客人根本上不来。包方装修豪华颇有格调。有ktv类型也有面积宽敞的棋牌室可以满足客人的不同需求。 张总喜欢打麻将尤其喜欢搂着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起玩牌。 何总从不一个人唱歌除非有三个以上的女人在场……当然对方年龄至少是他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候总的爱好很特别他喜欢看女人吃东西。这家伙是开餐饮公司的年轻时候就是厨师很专业持有厨师证。后来发达了有钱了可这喜欢做菜给人吃的毛病怎么也改不了。老婆吃腻了他做的饭菜早已没了激情。候总被逼无奈只能在外面找地方找女人准备好食材做给她们吃。 当然吃完以后的激情时刻才是候总真正期盼的活动项目。他在圈子里经常说:只有吃饱且对厨师手艺感到满足的女人才是最好的女人。 这些人对洪宗元很重要都是公司里的大客户。 他们有一个共同爱好:赌。 “地心引力”酒吧三楼不提供赌博项目。赌场另设在城郊那里有更好的设备更隐秘还有更漂亮也绝对听话的女人。 然而那里无论如何也没有“地心引力”酒吧热闹。 很多年了洪宗元招待客人的流程一直如此:先吃饭完了以后来酒吧三楼小聚片刻。热闹的环境有助于荷尔蒙分泌在这种场合挑选女人比直接去郊外赌场好得多。因为人到了那种环境对钱的要求会高于女人。……这一点偏偏是洪宗元最不愿意看到多的。 更重要的是安全! 洪宗元虽不是专业保安可他对安全的理解很透彻极其到位。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绝对安全无论高档会所还是普通居民楼都有可能被查。 大胡子拉灯对抗米国人的英勇事迹给了洪宗元各种启发。他发现“安全”这个词与其说是被固定在某个位置不如说是在两个或多个不同位置之间反复移动的过程。 在甲点吃饭乙点挑选女人丙点娱乐丁点赌博戊点商谈……总之就是这样在不同位置之间轮换。这样一来就公司内部有卧底有警察的线人他们也很难及时通风报信。 洪宗元喜欢录像他在房间的隐密位安装了摄像头。白花花的大屁股在屏幕上扭来扭去再加上稍微调整的清晰度关键时候扔出来就是令人不得不低头俯首的重要武器。 张总、何总、候总……还有更多的人只要洪宗元认为到了收割的时候他们都得老老实实拿出钱来或者动用关系给洪宗元铺路。 别的就不说了仅“未成年人”这一条就足以往那些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绝对的大杀器。 洪宗元很清楚这东西不能乱用更不能滥用。一旦消息泄露自己就烂了名声成为业内所有人的公敌。 这次的主要目标是候总。金爷盯上了他名下的餐饮公司想要入股或者直接拿下控股权。 这些年黑道上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警察盯得紧从外面进货也越来越难境外过来的女人消耗量很大公司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迫于无奈必须转型上岸洗白。 做正道生意尤其是赚钱的正道生意这才是核心。 “公司里有内鬼。”洪宗元咬牙切齿抬起脚重重跺了一下地板:“否则警察不可能掐着时间过来搞什么临时检查。” 蒋涛依然保持着垂手躬身的姿势:“洪哥您的意思是……彻查?” 洪宗元缓慢地点了下头他眼里释放出凶狠残忍的冷光:“把“停业整顿”的牌子挂出去一个一个的查。把这人给我找出来挖眼割舌放老鼠放泥鳅最后再剥皮点天灯。” 听到这话蒋涛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挖眼是洪宗元很早以前从西北雪区学到解放前当地土司专门用来对付奴隶的做法。那是将一块体积约莫成年人头颅四倍左右的石块底部挖空将凹槽那面反罩在受刑者头上控制着力道用铁锤从“石帽”顶部敲下去石头重量加上撞击受刑者眼珠当场凸出眼眶。 割舌就不用说了。 老鼠和泥鳅是从受刑者肚皮上切开一道口子塞进去…… 蒋涛曾经见过这些残忍的刑罚此刻在脑海中浮现他感觉后背上直冒冷汗。 用力咽了一下喉咙他低声道:“好的我这就安排下去现在就查。” …… 洪宗元一直呆在酒吧三楼没有离开。 他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 第二天上午查找结果基本出来了。 总共有六个可疑人物虎平涛就是其中之一。 蒋涛顺着排列在笔记本上的嫌疑对象名字逐一介绍很快轮到了虎平涛。 “阿衡来公司的时间短虽然他在淞城那件事情上表现很不错但前天晚上他的嫌疑很大。” 洪宗元注视着蒋涛:“接着说。” 蒋涛眼底路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色身子也不由自主向前弯曲幅度更大。他加快了语速:“前天晚上阿衡和我一起值双班。我负责卖货收钱阿衡负责吧台和大厅。最近货不好卖那天的货款不多警察来之前出货量只有平时的十分之一。按照洪哥您定下的规矩货款必须两个人同时签字认可才能入账。我把钱交给阿衡他确认后派人送上三楼。再往后就是按规矩一个小时结一次。” 公司卖货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不同于常见的“熟客对熟手”直线销售想要在酒吧拿货像虎平涛之类的酒保根本不会出面都是委托给下面熟悉场子的小混混至少转三道手才能让零散货品进入销售渠道完成最后的售卖环节。 一个小时结一次帐是洪宗元去年研究出来的“安全保障制度”之一。 以“地心引力”酒吧为例假设今天晚上有三个外围销售人员值班那每个人只负责一个小时。洪宗元管这个叫做“值班员”。比如九点至十点轮到值班员甲那么所有对粉末和冰块有需求的顾客只能从甲的手里购货。十点钟一过值班员就换成了乙再往后是丙……等到三次轮换结束就换成了丙。 从丙开始的值班员都是从其它酒吧和会所调过来。这是一个庞大的轮换系统其中涉及的人员超过上百个。据说金爷对洪宗元的这套办法评价很高毕竟在卖货这件事情上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客人。毒瘾发作他们就六亲不认一旦被警察抓住场子里卖货的人就变成首要目标。以小时为单位轮换虽然麻烦好处却很明显————客人不认识从其它场子调过来的值班员酒吧方面也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用来搪塞警察。 我们这儿没那个人。 他不是我们的在职员工。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是做正经生意毒1品什么的根本不敢碰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下行为。 至于上瘾者具体该找谁买货……地下世界有很多掮客何况只要有强烈无比的需求凭着亢奋无比的肮脏嗅觉你总会找到贩卖罪恶的人。 洪宗元微微皱起眉头:“你是说阿衡参与了卖货?” 蒋涛回答的很巧妙:“前天晚上芋头也在吧台。我问过芋头阿衡似乎对货品有些兴趣。” 洪宗元沉默片刻拿过摆在旁边的皮包从中取出雪茄盒。蒋涛为人机灵也跟了洪宗元很多年看见他拿出圆形剪切掉雪茄尾连忙走过去拿起摆在茶几上的长柄火柴带着恭敬的神情小心翼翼擦火点燃。 洪宗元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你是说阿衡吸粉已经上瘾了?” 虽然公司高层早就达成了“必须洗白”的共识可就目前的情况看距离全面洗白还早黑色生意还得经营下去。换句话说现在的公司成员都是“自己人”只要有一个被警察抓住都会牵连甚广所以在毒1品的问题上洪宗元非常敏感。 公司成员持有或者从内部拿货不外乎两种可能。要么他自己是瘾君子有吸食需求;要么是为了钱以更高的价位卖出去从中赚取差价。 后一种可能性在洪宗元看来不大。淞城那件事办的很漂亮他刚给虎平涛发了一笔奖金。按照以往的经验像虎平涛这种刚进公司没多久就表现突出的新人如果缺钱一般来说不会走特殊路子只会找到自己或者熟悉的上级主管求助。 卖货虽然利润高可公司的出货量有限。数量少几十克或者上百克这个可以商量每克让五十块钱的利润让你小赚一笔。可如果数量太多超过一百克的限额这就超过了底线。别说是洪宗元不答应就算是下面负责看场子的公司主管也会当场拒绝。 剩下的就是第二种情况————阿衡也是吸毒者他自己就有需求。 蒋涛犹豫了一下迟疑着回答:“……我不确定……可能吧!” 洪宗元眯起了眼睛。 他慢吞吞地抽着雪茄闪烁的目光有些微妙。良久才缓缓地说:“如果阿衡吸粉事情就简单多了……嗯你刚才说阿衡找芋头要货具体要的是什么?粉还是冰?” 蒋涛压根儿没想到洪宗元会提出这个问题。他脸上的肌肉略感僵硬随即讪笑着回答:“可能……可能是冰吧!” 洪宗元抬起头眼眸深处透出探究与询问:“可能?” 蒋涛抬起头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掺杂着他自己的理解方式支支吾吾地说:“那天晚上阿衡对芋头说了很多关于女人的事情。吸冰和吸粉区别还是很大的何况吸了冰块就得找女人芋头给阿衡介绍了泥鳅他们俩去了酒吧外面。据泥鳅说阿衡这人很好色见了漂亮女的就挪不开眼睛。尤其是附近“天籁”酒吧里的一个公主阿衡对那女的很感兴趣一心想要把她弄上手。” 正文 第一百七三节 队伍不好带啊 “天籁酒吧的公主?”洪宗元听得顿时来了兴趣:“阿衡还喜欢这个?” 蒋涛一句话就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泥鳅是这么说的这是他的原话。” 洪宗元想了想问:“你为什么觉得阿衡有问题?就因为他找芋头要货而且还喜欢女人?” 蒋涛神情坦然:“粉和冰都很贵就算阿衡我们的人可以用内部价买货这一个月下来至少也得好几千要是吸多了一、两万都不止。说到女人方面这事就有些复杂。阿衡年轻人也长得帅。其实我早就想找洪哥您好好谈谈阿衡根本不是您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有很多女客无论年轻的还是上年纪的他全都来者不拒。” 这话很突然把洪宗元吓了一跳:“说清楚点儿到底怎么回事?” 蒋涛眼里掠过一丝得意他弯下腰故作神秘道:“自从阿衡在吧台上班大厅的生意就比以前好了很多。阿衡长得很帅女人就喜欢他这样的年轻人。别说是洪哥您的人了就算是经常来酒吧的深闺怨妇很多都在阿衡身上大把砸钱。” 洪宗元对此感到意外:“你是说她们把阿衡当鸭1子?” 蒋涛用力点了点头:“从淞城回来后光是我亲眼看见的就有三次都在附近的停车场。一个开保时捷一个开玛莎拉蒂还有一个开路虎都是四十多五十岁左右的老娘们儿。要说风韵犹存也有那么点儿意思打扮得花枝招展每次都是阿衡上了她们的车就主动坐进驾驶座。这姜还是老的辣阿衡也不忌口。他和所有女人都很亲密反正我看了是觉得很肉麻。” “以阿衡的长相年轻妹纸一抓一大把可他偏偏好这口……洪哥除了钱没别的解释。” 蒋涛在胡编乱造。 他并不认为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这是个机会他暗地里拉拢了一些人作为旁证目的就是想要把虎平涛踢出去从自己眼前永远消失。 洪宗元没有轻易相信他甚至有些怀疑:“就算阿衡需要钱可他做的这些事与警察扯不上关系。” 蒋涛耐心地说:“现在的警察与过去不一样了。我们能给钱警察一样能给他钱。而且从警察手里拿钱比从洪哥您这儿要名正言顺还正大光明。您想想警察发布全国通缉令只要提供线索单是一条就奖励十万啊!这还是公开赏格如果暗地里充当线人一次两次的累计下来赏金可比这个高多了。” 洪宗元犹豫了。这不是一般的犹豫也不是常人面对问题所表现出的那种犹豫。 公司高层这个位置是妥妥的“大哥”。然而位置越高责任就越大。涉黑涉毒与正常企业一样洪宗元完全出于意外发现了虎平涛这名优秀员工有心想要提拔却在这个时候遭到了来自下面的反对。 蒋涛是公司里的老人洪宗元对他很熟悉。以蒋涛的脾性张张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话。 说虎平涛贪财这话洪宗元相信。很简单:不爱财的是傻瓜不会赚钱的是白痴有机会摆在面前不好好珍惜也不会利用的人更是傻瓜兼白痴。 说虎平涛好色这话洪宗元也信。老年人爱财少年人爱色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古话。只要你有想法和追求也就意味着我对你拥有控制甚至决定未来的权力。 蒋涛能力平平如果不是因为入行早根本不可能坐到现在的位置。这家伙平时小毛病不断还嫉贤妒能……今天这事重点是查内奸可是就目前的情况看蒋涛显然把这个当做排除异己打击报复的机会。 雪茄上的灰挂着长长一大截洪宗元手指轻轻一抖粗大的烟灰卷立刻掉落砸在地上散开一片灰白。 他感觉陷入了两难境地。 一方面是能力优秀自己想要提拔的新人。 另一方面是心怀嫉狠倚仗资历的老跟班。 沉默了很久洪宗元抬起头认真地说:“去把芋头和泥鳅叫来。” 蒋涛微张着嘴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事儿你别管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洪宗元冷冷地注视着他:“等会儿你下去把前天晚上的监控录像传给我。” “要哪部分的?”蒋涛问。 酒吧里设置了大量摄像头监控位置和区域各不相同。 “吧台的还有前后门通道的部分。”洪宗元想了想:“暂时就这样吧你先把芋头和泥鳅叫来尽快把事情处理掉。这歇业一天就损失好几万得尽早开业才行。” …… 下午六点多洪宗元派人把蒋涛叫回房间。 现在正好是饭点儿。 桌上摆着几份菜都是从外面餐馆叫来的。鱼香肉丝、肉沫茄子、干炸排骨、手撕莲白……桌子正中摆着海海满满一大碗雪花鱼片这是招牌菜鱼片白嫩汤色清亮光是看看就很有食欲。 洪宗元把一双包装好的消毒筷递给蒋涛顺手指了一下摆在对面的椅子:“坐吧一块儿吃点儿。” 桌子上只有两副碗筷。 蒋涛整个下午都在提心吊胆。 他其实是个狠人。 刚入行的时候活埋对手全家把活人用铁丝捆起来再扎上铁球沉海用铁锤和凿子给人拔牙之类的事情没少干还喜欢给人打粉末针。 狠归狠面对洪宗元蒋涛给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就是个老资历的跟班。 洪哥心狠手辣在道上成名已久。比较下来蒋涛那点儿手段根本上不得台面。 洪宗元从盘子里拿起一根洗净的黄瓜蘸着酱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咔嚓咔嚓”脆生生地嚼着。 “阿衡到底是哪点儿惹到你了?”问题很直接也很简单。 蒋涛感觉手脚冰凉尤其是捏住筷子的手在发抖仿佛犯了癫痫症怎么也停不下来。 洪宗元拧开一瓶茅台给自己的酒杯倒满端起来抿了一口:“前天晚上芋头和阿衡一起在吧台当班。芋头说了阿衡教他调酒作为感谢他提出要给阿衡介绍几个女人。正好泥鳅要带女人过来给你看然后送到夜总会那边……这事儿是个巧合不是阿衡或某个人故意安排。” “我让人查过泥鳅还有厂子里过来的那些女人。时间安排上没问题人提前约好也跟你打过招呼。泥鳅有把柄捏在咱们手里他很牢靠没有迹象表明他是警察的线人。” “我看过吧台的监控录像。当时你把钱交给阿衡他身边就有一个芋头。刘书宇这小子很滑头底子却很干净不是卧底。吧台里就他与阿衡两个人前前后后阿衡都没打过电话也没人与他接触。” “等到泥鳅过来阿衡提议到外面透透气抽根烟。整个过程没有第三人插进来出入酒吧的时候泥鳅证明阿衡没有对任何人说话甚至连招呼都没打过。” “我派人要来了阿衡的手机前天晚上他的确没往外打过电话最近一个电话是今天上午打出去的。他那是老款手机无法消除通话记录。” “阿衡很干净至少警察临检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内部调查结果的确如此。 蒋涛手里仍然拿着筷子没有撕开包装。他颤巍巍地问:“洪哥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洪宗元低头吃菜闷声闷气地说:“老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内斗……码的说过多少次了要团结不准搞内耗。让你们平时多看看书一个个都当耳边风。秃子当年为什么一手好牌却输得连内裤都穿不上?就是因为刮明党内部纷争一个个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打仗的时候落井下石干坐着观望不肯救援到头来你死我死大家一起死。” “阿衡跟你没仇啊!他刚进来见了你还得恭恭敬敬叫一声“涛哥”你为什么不能容他?” 蒋涛脸色一片惨白挣扎着问:“洪哥我跟您这么多年还赶不上一个刚进公司的新人?” 洪宗元抬起头视线由下至上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觉得我在对待阿强的问题上不公?” 尽管蒋涛的手在发抖他仍然鼓起勇气道:“郑哥是从公司开创就跟着您的老人就因为淞城那件事被您一句话直接发落去了摩西各。他在那边人生地不熟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洪哥您这样做让老兄弟们很寒心我……” “等等!”洪宗元抬起筷子打断了蒋涛的话:“寒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蒋涛一阵语塞。他其实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开可看到洪宗元那双阴冷凶狠的眼睛只能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一个字都不敢发声。 洪宗元仰脖灌了一杯酒用筷子夹起鱼片塞到嘴里慢慢咀嚼发出不满的冷哼:“看过《三国演义》吗?” “……看过。”蒋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个。 “蜀汉是正统曹魏是叛逆。刘备做了汉中王可谓是道义无双麾下也有五虎上将还有诸葛亮这条卧龙帮衬着……呵呵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国破家亡一片凉凉。” 洪宗元盯着对面冷笑着问:“你有没有想过这究竟是为什么?” 蒋涛不喜欢看书。他的兴趣爱好在其它方面。比如岛国动作片从导演到演员他能给你说上三天三夜。还有嘛兜系列他能告诉你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后继无人啊!”洪宗元知道蒋涛的底细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为难他自顾道:“刘备这种人物偏偏儿子刘禅是个蠢货。蜀国连年征战不打是不行的综合实力不如人只能早打晚打就是等死。诸葛亮是个聪明人怎奈何蜀国没有人才五虎上将又早早陨落……你想想公司现状何尝不是如此?” “郑强跟了我那么多年我很清楚他的能力。现在早就不是上街砍杀的那个年代了《古惑仔》那部电影是骗人的陈浩南放在这种时候哪怕精通十八般武艺也抵不过警察一颗枪子儿。” “我们出来混卖粉卖冰帮着客户找女人还得逢场作戏说着奉承话把人家拉到赌场玩个尽兴趣这一切都是为了赚钱。” “有钱才是大爷没钱就是个煞笔。”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为什么大学里要开设“行政管理”科目?为什么有mba?就是因为管理很重要这公司里得有规矩而且要与时俱进。” “阿强是老人他的那套观念早过时了。让他学他不肯。成天说着看书就头疼。给他安排漂亮老师上课也不愿意满脑子都是往他自己口袋里搂钱。如果不是我在金爷面前帮着说话金爷早把他扔到船上满世界巡游。” 听到这里蒋涛有种无法言语的惊恐。 这是公司对废物的最佳处理方式。他以前只是耳闻没想到郑强已经在深渊边缘绕了个圈。 他大口喘着粗气艰难地辩解:“可是……阿衡是新人刚进公司没多久我担心……” “你担心个屁!”洪宗元毫不客气地冲着啐了他一口浓痰:“你不是从新人过来的?阿强生下来就待在公司?有点儿脑子好不好新人老人只是个过程公司从来都讲究有能者居上你算什么东西?” “就说前天晚上这事儿吧!我也怀疑过阿衡可没有证据表明他跟警察有关系。我真正是损失惨重啊!泥鳅从外面拉进来的女人还都是初女被警察临检一网打尽。楼上二十多个陪酒的女人也被抓了幸好她们都是外围对郊外夜总会和赌场的事儿毫不知情否则这次就真完了。” “这次我是想逮老候的这也是金爷的意思。被这么一搞老候被吓怕了最近不敢出来泥鳅那边的初女还得另找一来一去耽误时间不说时间久了还会有各种变化。” (谢谢书友额咖喱的连续打赏谢谢诸位投票!) 正文 第一百七四节 难度 “阿涛你是这场子的主管。出了问题非但没有担待却反咬阿衡一口……呵呵你自己说说这像话吗?” “泥鳅和芋头都说了前天晚上阿衡没离开过他们。两个人都说阿衡在场的时候没打过电话也没跟第三个人说话或者打招呼。我查过泥鳅和芋头他俩没问题。换句话说阿衡也没有问题。” 蒋涛被说得只能把脑袋低垂几乎夹在裤裆里:“洪哥我……” “别你你我我了你这样子他吗的老子看着就心烦!”洪宗元皱起眉头脸上全是厌恶的神情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珍惜……算了不说了吃完这顿饭就给我滚!” 蒋涛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问:“您让我去哪儿?” “去费率冰那边缺个联络人。”洪宗元很不耐烦地说:“摩西各那边有阿强你去费率冰正合适。外语教师我负责安排你抓紧时间学尽快与当地的鬼佬搞好关系。现在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想要赚钱就得紧跟市场风向。你在那边打起精神千万不能出事儿否则金爷指名道姓要你的脑袋我也保不住你。” 蒋涛眼里全是绝望双股战战连声哀求:“洪哥我求求你饶过我这次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去了费率冰谁来照顾她们?” 洪宗元往嘴里送了一筷子鱼香肉丝脸上全是鄙夷:“放心吧!你老婆今年三十三当年跳钢管舞身材火爆又漂亮却活生生被你关在家里养成一百二十多公斤的人形肥猪……就她现在的模样很少有男人会想不开主动占她的便宜。你那个老娘也上了岁数走路比三岁孩子快不了多少从你家到菜市场三百多米远至少要走二十分钟。偏偏还喜欢跳广场舞就她那状态谁都不敢沾。这手脚都不利索就算是老头挑老太太也得找身体健康动作利麻利的。谁也不愿意找个药罐子抬回家伺候那不是自找麻烦嘛!” 蒋涛感觉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关上了门。他叹了口气:“一定得去吗?什么时候走?” “金爷上次就说过让你去我给挡了下来说这边还得你看场子才放心。” 洪宗元也在叹气:“说起来都是你自己作的。其实我更看中大学生跟他们比起来说你是猪都抬举了。长点儿脑子公司里需要的是人才真正的高端人才不是好勇斗狠拎着砍刀上街捅人的废物。你拳头大能打有屁用!沙包大的拳头见过吗?米国演电影的那个巨石强森比你壮实吧!一枪打过去也是死。咱们要赚钱!赚钱!赚钱! “你明天就去外港封闭学习两个星期然后上船。”说着洪宗元安慰道:“放心吧!不是冷藏船金爷还是很讲义气的不会把你往海里扔。” 蒋涛终于松了口气:“您保证?” 洪宗元点点头:“吃饭吧!菜都凉了。” …… 滨海市公安局专案组办公室。 王永江面前的办公桌上摆开一张纸条。一点五厘米的宽度长约十公分。上面写着几个简单的字以及时间。 李胜斌感慨地笑道:“这是虎平涛传出来的消息。我们根据这个对“地心引力”酒吧进行了检查 洪宗元看过事发当晚的所有监控视频。虎平涛的确没有拨打电话泥鳅和刘书宇也全程跟在身边。 投递情报的机会是离开酒吧在外面透风抽烟的那段时间。虎平涛右手拇指缝里夹着一枚特制的圆珠笔芯只要单手就可以在掌心里完成写字然后单手卷起从烟盒里拿烟的同时指间夹了一点从裤兜里取出的颗粒状胶块装作抽烟偷偷用唾液浸湿与烟头黏在一起。 另一端黏着卷成筒状的纸条。看着香烟燃烧差不多快到头了虎平涛就把它远远弹出去。 与泥鳅说话的地方刚好背风正街和酒吧门口的灯光被墙壁挡住射不过来。侧面夹墙与柱子之间形成一片黑暗……如果不绕过去走到近处泥鳅永远不会知道阴影里蹲着一个化装成叫花子的便衣警察。 手机看似方便其实并不安全。陌生号码很容易被查一旦泄露前功尽弃。 曹勇认真地说:“我们安排并约定了很多接头方式。虎平涛身边至少有四个人分为两班轮换确保二十四小时接收信息。他扔掉的任何弃物我们都会收集并检查确保不会遗漏任何情报。” 李胜斌从桌子侧面拿出一张明显揉过后又摊开的纸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手写文字:“这是虎平涛今天早上从酒吧窗户扔出来的。当时包着一些啃过的骨头还有烧烤用的竹签。这是他对前天案情的详解传递及时我们在第一时间收拢没有引起怀疑。” 王永江已经看过整理后的资料。他神情严肃:“这案子比我们想象中复杂。 “这个的确很难控制。”曹勇眉头紧皱他站在办公桌前握紧双拳双臂分开杵着桌子:“咱们是沿海城市也是国内率先实施改革开放的地区。投资量大工厂和商家密集。“地心引力”酒吧北面就是经开区那里有服装厂、玩具厂、食品加工厂、零件厂还有很多小工艺作坊。按照今年发布的统计数字经开区所有厂子的工人超过十二万。” 李胜斌在旁边接过话头:“这还只是工人没有把家属及其子女统计进去。很多打工的拖家带口如果把这部分算进去至少超过二十万。” 曹勇道:“其实有家庭的打工者都还好最麻烦的就是单身群体。去年我们就这个专门做过调研:单身打工者互相鄙视男女之间泾渭分明。简单来说就是男的看不起女的女的也瞧不上男的都认为对方条件不好平时在一起玩玩也就罢了谈婚论嫁什么的都是假的。” 王永江疑惑地问:“为什么?” “都是钱闹的。”曹勇解释:“他们之所以出来打工就是因为家里穷。一年到头地里那点儿收成只够吃饱可想要发家致富就不行。粮价低年轻人不愿意种地都跑到咱们这边找工作。以服装厂为例工作是重复操作模式裁片、剪口、缝份还有做过肩和骨位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只要短期训练就能上岗初中生就能胜任。” “这类工作强度高薪酬低可比起在老家种地总是强了很多。咱们滨海市的经济就是这样起来了外地打工者是有功劳的……可问题是人心善变从穷地方来到大城市环境对思维产生了强烈冲击他们想法多了对生活和待遇的要求也比以前更高。” “以前觉得在工厂里打工一个月三、五千块钱就够高的了。可后来发现坐办公室的白领轻轻松松就能收入过万心里就很不平衡。不过这种事情也能理解毕竟白领档次高上学的时候就是学霸大学毕业进了公司收入层次比较下来倒也能给自己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再后来发现很多工人和普通修理工收入也能过万。这就让他们想不通了。大家文凭都差不多你是技校我是高中为什么你能月入上万甚至好几万我只能拿几千块钱?” 王永江道:“这很正常。工人尤其是特殊行业的熟练工人那就是真正的人才。工种和岗位不同给企业带来的经济效益也不一样。服装行业的技术门槛本来就低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曹勇苦笑着摇摇头:“王局这事你清楚我清楚李胜斌也清楚唯独那些在经开区厂子里打工的人不清楚。那地方人多人杂很难管。当地街道办事处提起来就头疼。每次下去做宣传工作工人就要提到工资待遇问题异口同声都说是老板心黑让他们当牛做马往死里用薪水却低得连饭都吃不饱……” 王永江皱起眉头:“不会吧真有这么严重?” “实际情况当然没这么夸张。王局您是知道的这人要是来了情绪说话的时候就不管不顾。我上次在街道办事处做过调研:经开区的企业工厂的确存在着故意压低工人薪酬不按照《劳动法》强制加班加点的情况但绝对没有举报信和投诉说的那么严重。总的来说大部分企业主还是要脸的没有黄世仁和周扒皮那么黑。” “问题的关键是工人对自身的定位产生了偏差还有就是环境对他们造成了影响。”说到这里曹勇叹了口气:“咱们滨海市的消费水平在全国都排在前面三、五千块钱的工资如果不省着点儿用一个月下来还真不够花。他们大老远的跑到咱们这儿打工就是为了赚钱。有人吃苦耐劳每顿就两个馒头加点儿咸菜每个月工资一到手要么存银行要么直接寄给家里。可有的人却不这样每天晚上都得吃宵夜还专点爆炒虾尾之类的菜。工资不高还装大款邀约着一帮人在大排档喝得醉醺醺的几天功夫就干完一个月工资可没钱了还要吃只能跟大排档老板说好了先赊着下个月再给。” “男的喜欢吃喝女的喜欢打扮。那些乡下妹子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做化妆品来到城里以后学得比谁都快。有段时间经开区里很多打工妹人手一个“lv”的拎包都是从浙东那边批发的假货。这是前些年的事儿最近她们迷上了喝奶茶还有星巴克的咖啡。还记得网上关于咖啡自由的那个帖子吗?很多女孩受到影响……我觉得应该是蛊惑认为就是要趁着年轻享受哪怕借钱也要吃好喝好穿好玩好。” 王永江听得频频点头:“所以这就是洪宗元那帮人为什么选择在经开区旁边开设酒吧对女性打工人员进行诱惑的原因?” 曹勇点点头指着摆在桌上的那张纸认真地说:“虎平涛在情报里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严格来说这与最初的城市规划有关。上面要打造旅游城市很多酒吧从市中心迁出来设置在经开区外围。两边就隔着一条街这边灯红酒绿那边是打工人的宿舍。这每天晚上看得心痒猫抓何况酒吧门口那么多啤酒妹到处都是白晃晃的大腿男的看着羡慕女的想要模仿一来二去这里也就成了案件高发地带。” 王永江注视着曹勇:“说说你的想法。你认为具体该怎么做?” 正文 第一百七五节 奇怪的宵夜 “企业和酒吧街两者之间必须有一个选择搬迁。” 曹勇神情凝重:“厂区是人口密集地带旁边就是娱乐区这样一来很难管控治安成本也很高。” 李胜斌点头附和:“治毒治黄得从源头上抓起如果只是针对案件本身那只能是看见耗子抓耗子永远逮不完。” 王永江活动了一下身体:“就事论事除了小曹刚才说的厂区分离你们觉得还应该从哪些方面着手?” 曹勇和李胜斌互相看了看他把目光转向王永江试探着问:“王局听您的意思上面有动作?” 王永江心情沉重地点了下头:“这次的案子影响非常恶劣虽然我们已经启动了保密程序可还是有部分信息传了出去。省里半年前拉到了几个大投资商本来事情基本上已经定了就是因为这次的事儿对方认为滨海市的治安有问题投资暂缓需要再观望一段时间。” 曹勇问:“看样子投资的事儿黄了?” 王永江闷闷不乐地说:“商人逐利他们手里的钱可不会白白放在银行更不会摆在家里过夜。既然滨海这边用不着就会转向其它方面。“投资暂缓”只是表面上的说法实际上跟黄了没区别……省里的领导很恼火责令限期破案还要省厅和政法委熟悉情况一再帮着咱们说话这才没有下达限期令。” 李胜斌摇摇头:“我早就建议省里加大对基层部门尤其是街道办事处和社区的法制项目拨款。这法制宣传不能停啊!以前各个社区都有报刊亭还有公用报栏。现在人人都有智能手机没人看报取消报刊亭也是情理之中。可上面这些人的想法我觉得很有问题总不能因噎废食没了报纸就直接取消所有宣传项目。就这些年社区法制宣传几乎陷于停滞状态。别说是辖区老百姓了就连社区自己的工作人员对相关的法律条文也不清不楚。” “王局您真得跟上面好好说说严格管控这种事情不能光靠咱们公安部门得多部门联动才行。再说了从来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平时不做法制宣传不对辖区老百姓进行引导等到事发了才临时抱佛脚根本没用啊!” “发展地方经济是个大命题得综合起来看。不能光为了钱就什么都答应尤其是对于那些开发商和投资商不能只要他们给钱就随便承诺给予各种便利。就说虎平涛这次传出来的情报如果厂区和酒吧街间隔远一些咱们管控起来就容易得多街道办事处的综合执法大队也能帮上忙。” 王永江点点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些问题我都知道你们有你们的困难可再难也得理清线索解决问题。同志们从来就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想想咱们的党还有国家万事开头难从失败到成功走了多少弯路?牺牲了多少前辈?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是无数先烈用生命才换来的。不同时期对问题的看法和理解不同。就说经开区的位置设定吧!谁能想到社会竟然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小曹还有小李当年设立经开区的时候你们还在上学。你们现在说得头头是道可如果换了你们能看穿时间想到现在?” 王永江说话很严厉曹勇和李胜斌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 “我不是对你们有意见但你们不能在这些问题上发牢骚。”王永江的语气变得缓和下来:“这些事情我会报给省里可具体该怎么做还需要集中多方意见进行探讨。你们的主要精力得集中在案子本身尽快侦破。” …… 起床的时候虎平涛感觉浑身乏力眼睛酸涩嘴里微微有些发苦而且很干。 昨晚喝了两瓶啤酒直到深夜才休息。 “昌达经贸有限公司”这是洪爷所在的企业名称。酒吧只是能见光的生意之一。在外行人看来公司经营者对员工还是很不错的专门租了一幢楼作为宿舍还搞个了很专业的小食堂。 老宋是厨师。六十多岁的人了头发稀疏脑袋上百分之八十的部位都光着露出粉红色与暗黄色相间的头皮。她腰身肥胖每天趿拉着一双黑牛皮拖鞋在食堂里走来走去看似动作迟缓却从不耽误正点开饭。 是的老宋是个婆娘上了年纪满脸横肉手里挥舞着锅铲、菜刀、平底锅那种类型。 职工宿舍表面上看是整整一幢楼其实这座建筑里大部分房间都是仓库。储备的货品有粮油、罐头、家具、根雕、茶叶……总之很杂其中茶叶是经营主项。 大楼中间设置了一条隔道把男女宿舍分开。包括虎平涛在内男的这边有二十多个人女的那边有十一个。但就虎平涛观察男宿舍这边的设置很奇怪:从自己居住的二零一房间和相邻的二零二房间开始递次往下二零三至二零七房间都是仓库。后面与墙壁连接的二零八与二零九是宿舍。再往后二一零房间仍然是仓库。 他很快发现住在二零一与二零二房间的人都是“自己人”。 每个房间四个总共八个都是洪哥的手下。 洪宗元昨天中午来到宿舍楼一直待到晚上。晚上十一点多他让老宋炒了几个菜当做宵夜。 老宋手艺还可以:蒸鸡蛋、油炸小黄鱼、花生米、凉拌黄瓜主菜是麻辣小龙虾再配上一大锅蛋炒饭。 洪宗元让人从外面买了几箱啤酒在一楼大厅里摆开桌椅瓶对瓶地吹着情绪很高。 虎平涛悄悄点了下人数:包括自己在内二零一和二零二的八个人加上洪宗元及其身边的保镖总共十三个。 吃宵夜的时候他注意到洪宗元喝酒不多前前后后只喝了一瓶多的“青岛”。而且他对其他人也控制着酒量一直口口声声“多吃菜”很少劝酒别人敬他的时候也只是碰下酒瓶小口浅抿。 啤酒是大口豪饮的代名词。平常时节三、五个男人在宵夜摊上至少也得一箱才够。 这么多人才要了三箱酒……虎平涛当时就觉得奇怪。 老宋上菜的时候他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小黄鱼、鸡蛋、黄瓜之类的菜品平时都存在冰箱里拿出来就能用。但小龙虾不同这玩意儿讲究吃个新鲜即便是食堂一般是早上买回来最迟下午就得做熟。否则过夜就得死一大半很快会散发出浓烈的腥臭。 老宋炒的小龙虾很好吃用冰镇啤酒下着刚好。 很明显洪宗元并非突然心血来潮与大家共进宵夜他是算好了时间让老宋白天买菜的时候提前购入小龙虾。 十二点左右的时候洪宗元打了个电话叫来几个女的说是一起吃宵夜其实就是陪酒。 她们住的不远就在隔道另一端的女宿舍。 来了六个人虎平涛都见过。她们是“地心引力”酒吧二楼的女招待制服有两种:兔1女郎和jk。 洪宗元在选人方面颇有独到之处。女招待不一定要长得漂亮但身材很关键必须凹凸有致有着足以吸引视线的大长腿。女人嘛这是最重要的先决条件。头发质量不好可以戴假发皮肤粗糙暗黄可以多擦粉眼睛小了就勾描眼线扩大外沿鼻梁不够高挺就在鼻翼两侧加深妆色最后配上醒目的姨妈红唇膏……至此人造美女闪亮登场。 这些女的很大胆也很开放来了就选择各自不同的目标陪着坐下。 洪宗元给虎平涛安排了一个名字叫“小红”的就坐在他旁边喝了两杯酒干脆直接坐在他腿上。 小红穿的很暴露动作也很大胆。她一边玩骰盅一边把身子往虎平涛那边贴过去。她名字肯定是假的虎平涛通过面部皮肤与对方身体隔着薄薄衣料的接触断定她的胸也是假的。 硅胶、注射、假体……总之是后天的手术产品。 有女人菜也不错虎平涛很快来了兴致搂着小红一口气喝了两瓶啤酒。 开第三瓶啤酒的时候坐在斜对面的洪宗元扔过来一支“万宝路”笑着说:“阿衡少喝点儿。只是吃个宵夜意思意思就行了。” 虎平涛是聪明人他接过烟点头称是拿出打火机点燃坐了几分钟直到那根烟快要吸尽这才开玩笑似的把小红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喷吐着烟雾对洪宗元笑道:“洪哥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虎平涛吹着口哨站在小便池正前方以潇洒的动作将手中的烟头从窗户里弹出。 穿好裤子转身走到盥洗池前拧开水龙头身后来了一个人是洪宗元身边的保镖。 “洪哥说你喝多了有些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你。”他面带微笑态度很温和。 “呵呵才两瓶啤酒而已……谢谢洪哥。”虎平涛笑着回答随即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洗手间。 之前离开餐厅的时候他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小便的时候虽然隔着一堵墙却可以听见外面传来轻微的呼吸。 这种程度的监视对虎平涛来说毫无意义。他根本没想过用手机传讯那样做虽然便捷但不确定因素太多也很危险。 一点多的时候洪宗元就发话散了局让众人回房休息。 包括小红在内所有女的回宿舍。陪酒就是陪酒想象中的男女大被同眠这种事情根本不存在。 虎平涛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 醒来后他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瓶装矿泉水一口气灌了半瓶。 喝了酒都觉得口干舌燥。 慢吞吞地刷牙洗脸然后穿衣服穿鞋。反正同宿舍的都是男人穿个裤衩赤条条的样子大家都见过谁也不比谁少个零件胸前也不会多出两团活色生香的红枣点缀白面馒头。 虎平涛端着茶缸从盥洗室回来的时候对面床上的舍友也醒了:“阿衡这么早就起来了?” 虎平涛把毛巾挂在衣架上笑着回答:“都快九点了睡不着啊!” 舍友叫王学新名字虽然文雅人却长得很壮实有模糊的胸肌轮廓大腿和胸前黑乎乎的全是汗毛。 被他这么一说宿舍里另外两个人也起来了。 穿上衣服裤子虎平涛摸了摸略感粗糙也生出了很多胡茬的下巴对王学新笑道:“阿新我看昨晚那女的对你挺有意思要不今天晚上你约她去看电影顺便找个地方把她就地正法?” 这是男人之间经常说的荤段子。 顿时另外两个刚起床的舍友也笑了起来。 王学新光着身子坐在床边摆了摆手笑道:“那女的化了妆看起来还马马虎虎用水一冲比鬼还丑。” 他调侃虎平涛:“要不我给阿衡你介绍一下当月老拉拉线回头你请我吃饭?” “新哥你怎么这样啊!为人也太差了吧!没用的才甩给我……好歹介绍个正妹啊!”虎平涛愁眉苦脸。 一屋子人顿时大笑起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虎平涛就发现自己摆在床头椅子上的衣服被人动过。 他每天晚上临睡前摆放衣服裤子看似随便实际上都有特定的角度和位置。无论衬衫还是t恤斜挂在椅背上右侧衣角会向内凹陷浅浅的折进去一个角。幅度不大通过衣服挂衬上部的压力可以长时间维持这种形状。 裤子也是同样的做法左右裤管各有一个隐蔽的内向折角上面被挡住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七六节 预警 他们搜过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包括粘胶块在内的各种设备虎平涛都很小心如非必要从不带在身上。 粘胶块用的是固体胶外面很多小商店都有卖的。以宿舍为例虎平涛把切割好的胶块黏在抽屉内上方、蚊帐背光的位置、平时常穿的鞋子撑口内部甚至在房门与墙壁邻接的角落。 圆珠笔在吧台很常见虎平涛在宿舍里也常备着几只铅笔还有一小盒零点九的笔芯。 刑侦装备的技术装备很多但真正使用起来还得看环境。 智能手机是好东西这玩意儿集摄影、拍照、录音录像等多功能于一体……可问题是警察觉得好用犯罪分子同样觉得好使。 洪宗元对虎平涛印象不错可他毕竟是个新人监视这种事情也就在所难免。 在一楼大厅里吃早餐的时候虎平涛默默喝着皮蛋瘦肉粥一直在思考。 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虽然与洪宗元这个人接触不多但通过各方面观察虎平涛对他的脾气性格多少算是了解。老板与下属一起吃饭这是很常见的联络感情方式。何况“昌达经贸公司”有涉黑背景昨天晚上的夜宵还有女招待相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正常。 唯一的问题是时间。 滨海市公安对“地心引力”酒吧进行临检及时解救了一批未成年少女。虎平涛后来才知道当天晚上洪宗元在酒吧三楼安排了几个重要客户被自己这么一搞算是彻底搅了场子。 出了问题都会查找原因。虎平涛仔细思考那天晚上的传讯流程确定没有半点疏漏。何况芋头和泥鳅都可以作证自己没有使用手机全程都和他们在一起。 洪宗元就算怀疑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但加强监控力度是肯定的。毕竟涉黑涉毒涉黄做这种生意根本就是把人头别在裤腰带上。 为什么洪宗元偏偏选择昨天半夜这个时间吃宵夜? 吃宵夜也就罢了偏偏还不让多喝酒。 他用女人拉拢下属却只是让那些女的过来陪酒吃完喝完就走了与男人之间没有发生实际性的接触。 如果是一家正规经营的合法企业这些做法都很正常。 那天晚上酒吧临检洪宗元大怒直接守在酒吧三楼让他的亲信对酒吧里的人逐一核查。虎平涛能离开酒吧说明他没有被列为怀疑对象可为什么昨晚去洗手间的时候洪宗元的贴身保镖会跟在外面暗中监视? 警觉是一个卧底的必备条件。虎平涛潜入“北方治安军”并对其瓦解的时候就是这样随时随地都保持警惕。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对相关的问题进行分析寻找答案。 昨天晚上虎平涛只是初判————洪宗元近期应该有动作。 随着老宋把夜宵端上桌根据菜品和啤酒数量他进一步判断:洪宗元应该早有安排甚至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古时候大军开拔作战之前都要犒劳三军激励士气。到了近代这个仪式简化成一顿丰盛的美餐有时候干脆直接发给每个士兵一小瓶酒……但无论如何删减就具体做法和流程看来效果都是一样的。 洪宗元的行动安排在什么时间? 准确时间很难判断虎平涛只能猜测出大概————可能是明天最迟不会超过后天。 因为昨晚的夜宵洪宗元只要了三箱啤酒。按照人头分下来喝了略有醺意却不会烂醉如泥。 原因很简单:喝醉了会误事。 至于女人就更简单了。男人做过那种事情之后精神和体力都很疲惫如果亢奋过头更是直接变成软脚虾。 自己住进宿舍有一段时间了虎平涛每天都很小心之前从未发现自己的私人物品被动过……他以此进而推测洪宗元接下来的行动应该很重要否则也不会如此挑人。 大方向已经判明关键问题是洪宗元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 滨海市公安局专案组。 除了王永江、曹勇和李胜斌会议室里还有另外几个人都是市局领导。 王永江坐在主位上严肃地说:“黑鱼传来消息目标近期会有大动作。” “黑鱼”是虎平涛的代号。 坐在他右边的副局长李金阳问:“什么动作?” 王永江摇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李金阳顿时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说:“这算什么情报?既然是卧底就应该小心谨慎胆大心细。这个黑鱼是搞什么名堂随便有点儿风吹草动他就当做情报发回来却连目标的具体动向都不知道……这不成了草木皆兵嘛!” “昌达经贸公司”职工大楼外面有四个人都是化装后的警察。他们每天在事先约定的宿舍与卫生间窗外转悠两班轮换随时接应虎平涛用烟头加粘胶传出来的纸面消息。 吃宵夜那天晚上虎平涛借口去小便把烟头弹出窗外。 那张纸条上有一个铅笔芯写下的数字。 “一”。 按照约定:紧急情况下如果来不及写明详细内容就用简单的数字一至三分别代表不同程度的预警。 “一”是最高等级除了事态严重还意味着目标在短时间内有动作。 王永江瞟了一眼李金阳淡淡地说:“干卧底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写报告遇到一下子想不起来或者不会写的字还能拿出字典来翻翻。洪宗元可不是吃素的还有昌达公司的重要人物金寿昌他们都是沾过血手上有人命的暴徒。这次的卧底任务融促时间断危险性大黑鱼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融促”是一个内部专用词指的是上下关系衔接。以虎平涛为例想要打进“昌达经贸公司”需要引荐人以及警方特别设置的身份背景还有一整套曾经在监狱里待过的相关记录这才顺利进入“地心引力”酒吧得到洪宗元的认可。 李金阳脸色变得很难看:“既然搞不清楚状况就应该继续潜伏探查。就这样随随便便便传个数字“一”出来黑鱼究竟是什么意思?哼……表面上说是卧底可他在里面好吃好喝还有女人陪着。我是很心疼那些在外面二十四小时守候随时等待接送消息的同志。除了装成乞丐睡在马路牙子上也没别的好选。一天两天也就算了时间长了谁受得了?他黑鱼以为自己是谁所有人都得围着他转吗?” “老李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次的案件很特殊我们也有保密条例。我们在外黑鱼在内不能用我们看到的局限性来要求卧底。这样做很危险甚至有可能前功尽弃。” 王永江说话的语气很严厉。 警察局这种地方专业性极强。可无论是任何单位或多或少都存在人浮于事和外行领导内行的现象。 李金阳不是专业警察院校出身他早年是干文员的通过写材料等方式得到上级青睐加上为人圆滑这才升了上来……这都是以前的事了。 国家一直对警察队伍进行整顿与清理。与过去相比漏洞和弊病越来越少队伍战斗力越来越强。以公务员为例以前从事业编或者外聘转入是不需要招考的。后来政策变化相当公务员就必须通过考试。 随着机构改革逐步加强人员晋升条例逐渐细化像李金阳这种走文员路线上来的例子以后不会有了。如果他本人在现有职位上如不能做出成绩很快就会被实力强悍的新人取代。至于他的去处只能转入地方部门等着退休。 包括王永江在内很多人看不起李金阳。 但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副局。 李金阳清楚自己的弱势他也想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状况。因此他强烈要求进“一一八”专案组。一旦这案子破了就少不了自己的功劳。 专案组成员都是精兵强将如果进来只是当个闷葫芦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会做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李金阳知道自己在侦破方面毫无经验与其乱说话被人笑话不如做点儿自己擅长的事情。 他很聪明从不与王永江等人正面冲突只做好后勤工作。比如从省厅那里争取更多的拨款让食堂给专案组加餐对警察家属给予照顾等方面他尽心尽力非常负责。 如果在其它单位李金阳会是一个好领导。 警察局不同除了搞好人缘关系这里更看重的是本事是战绩。 既然是专案组领导李金阳至少要在决策方面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具体的事情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做领导意见很重要。 “黑鱼的情报太模糊了没有具体的指向性很难找到突破口和调查方向。”李金阳严肃地说。 曹勇站起来据理力争:“李副黑鱼卧底时间断目前还没能进入昌达公司核心。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发出最高等级的预警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现在应该加强对昌达公司的监控尤其是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目标应该会有大动作。” 李胜斌也点头应和:“黑鱼上次发来的消息就很准确我们及时出动解救了很多未成年人。” “这案子的重点是查找偷渡入境的失踪者还有毒品!”李金阳有些恼火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骤然提高音量:“酒吧那种地方只要加强监控就行。每天晚上待在里面的那些人表面上是未成年少女实际上就是小太妹缺乏父母管教一群社会垃圾……同志们我们的重点是案件本身不要受其它的问题干扰。” 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 王永江皱紧眉头劝道:“老李你这话就过分了。我们是警察对不同人群的概念性划分只有老百姓和罪犯。社会垃圾之类的话就别再说了。都是些孩子谁都有不懂事的时候。警察有很大一部分职责是制止和预防犯罪。尤其对未成年人更多的是劝解还有引导。” 李金阳冷冷地发出讥讽:“这就是黑鱼的任务?我记得他这个卧底主查的方向的毒品和失踪人口什么时候变成了心理辅导师啊?” 王永江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两码事。老李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现在是案情分析会我们只针对黑鱼发回来的这份情报进行讨论不要牵扯其它。” 话音刚落李金阳以极快的语速道:“我觉得黑鱼的能力很一般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强。从他开始卧底到现在快两个月了前前后后就发回两份情报。上次的也就算了这次更离谱只有一个数字“一”。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就没法开展工作。” 王永江眼中精光一闪他侧身挪了一下椅子直接面对着李金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立案到现在上级领导一直在催促尽快破案我们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李金阳侃侃而谈:“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寻找突破口找到侦破案子的最佳办法。” “我从一开始就反对任用黑鱼为卧底。他不是我们滨海本地人……先说明啊我没有地域歧视我是就事论事。滨海和国内别的地方区别很大。口音、生活习惯、理念……都会造成思维误差。再说了黑鱼是从滇省借调过来这案子能不能破他在其中发挥了多少作用对他本人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影响。同志们激励机制很重要。职责感我就不说了卧底也是一种工作磨洋工和认真上班是两种概念。如果黑鱼这次传出来的消息很重要我也不会提出换人。可他传出来的情报只有一个数字“一”我觉得他态度上就很敷衍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他的能力。” 正文 第一百七七节 分头行动 李金阳的话产生了效果。一些与会者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老李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卧底传讯必须精准只有一个数字“一”的确有点儿过分。” “不是咱们滨海人做起事来真有可能会变得怠惰。” “要不就按照老李说的换人?” “开什么玩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换人。这卧底是说换就能换的?简直胡扯!” 王永江感觉胸口一阵气闷。本以为李金阳进专案组只是为了打酱油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发难提出换人。 “你以为换人是嘴上随便说说那么简单?”王永江“嗖”地一下站起来怒视着李金阳:“亏你还是副局长你懂不懂保密条例?你还有没有点儿基础概念?更换卧底的难度有多大?你以为昌达公司那种地方是想进就能进的?从取得对方信任到一步步接触核心这个过程就算我不说大家都知道需要时间还需要机遇。” “黑鱼是一个优秀的同志综合能力极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触到洪宗元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换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吗?一旦目标对卧底产生怀疑那是要死人的!” 这些话说得极其严厉丝毫不给面子。李金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何况还是公开场合被王永江脸不是脸嘴不是嘴指着这么骂一顿感觉什么脸都丢光了。 “我是就事论事!”他猛然一拍桌子同样站起来针锋相对:“案子停滞到现在没有丝毫进展再这样下去你担得了责任吗?” 李金阳的私心很重。 他早就想要更换卧底。 身为副局长他手底下还是有些能人的。花花轿子众人抬没有班底肯定不行。任用亲信很重要尤其是关键位置一旦“自己人”做出成绩非但脸上有光还能得到上级领导认可。 最初李金阳不想蹚这个浑水。他对自己在专案组的定位很准就是一个搞后勤的副局长。 黑鱼的能力很优秀就连李金阳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可随着案情进一步明朗化他的心思也变得活泛。 只要盯紧昌达经贸公司盯紧“地心引力”酒吧就能将整个犯罪集团连根拔起。 在王永江这种老公安看来事情其实没那么简单。 昌达公司有多少秘密经营项目? 他们的毒品从哪儿来化学工厂在哪儿具体用什么方法从境外输入联系手段又是什么? 该集团在其它省份有没有设置站点? 之前偷渡进来的那些女人一直没有发现她们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这些问题都还扑朔迷离也不是只要下令抓人就能找到答案。 何况抓人的前提是必须掌握证据。 这就是王永江与李金阳之间的区别。虽然彼此都是局级领导但一个是专业一个坐办公室走文员路子升上来的外行。 王永江足足盯了李金阳半分钟。 “你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他淡淡地说:“姓李的你搞清楚这儿是专案组不是你的办公室。看在大家都是同行的份上我一直没把你当回事儿。但今天不同你摆明了要摘桃子。平常你吃相难看点儿也就算了可这种时候要是由着你胡来那是要出人命的。” 李金阳对此嗤之以鼻:“把话说这么严重……你吓唬谁呢?” 王永江厉声喝道:“我以一个老党员老兵的身份警告你!趁早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如果你恣意妄为导致案情出现了不可控的变化老子就算拼着不穿这身衣服也要让你……没有好下场。” 王永江是真的怒了。 以他的脾气后面的话肯定很难听也少不掉“毙了你”之类的话。 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但威胁的语气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整个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能感受。 李金阳被吓住了他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心有不甘地发出叫嚣:“你你这是搞一言堂我要向省厅领导……” “出去!”王永江猛然打断他的话抬手指着房门冷冷地说:“我以专案组长的身份命令你马上离开。一一八案件的相关情况是绝密我们马上要进行案情讨论无关人员必须离开现场。” “我也是专案组成员。”李金阳怒视着他心中却惴惴不安。 “我有权力更换或剔除专案组成员。”王永江语气冰冷:“讨论完案情我就召集开会重新确认专案组成员。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向上面反映。” 说着王永江转向坐在侧面的曹勇:“小曹送李副出去。” 这跟押解没什么区别。 李金阳面色阴沉。他深深吸了口气把已到嘴边的狠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在这种场合争辩极不理智。 他脸色铁青转身走出房间。 这种地方他一秒钟也不愿意多待。 李金阳觉得自己此刻很想一条狗被人痛打了一顿却无力反击的那种。 狗被打了只能找主人。 这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 …… 看着曹勇关闭房门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王永江认真地说:“我命令依照黑鱼发回的这份情报执行第三套方案。” 针对案情提前制定了各种预案。第三套方案的内容是加强监控以虎平涛为核心在原来的基础上加派双倍警力。 “从现在开始盯紧昌达公司的宿舍楼。”王永江语气铿锵:“黑鱼不会随随便便传递消息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只是碍于身边有人监视仓促之间无法表露更多。” “命令一组至四组提高警惕注意目标大楼进出人员和车辆。” “观察组加大力度确保监控区域所有摄像头正常运转。” “按照刚才的分派做好各自的事情。” “散会!” …… 中午一点半是整个滨海最热的时候。 城市被酷热笼罩站在窗口远眺远处的景物在热浪中扭曲变化摇摇晃晃的仿佛被一双魔手捏合摆动没有实质只是一层漂浮在空气中的虚幻景观。 虎平涛随着众人离开宿舍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看见洪宗元坐在侧面靠墙的沙发上。 总共十六个人都是男的。 以洪宗元为核心众人围成一个圈。 他仰靠在沙发上蛇一般的森冷目光顺序从每个人身上滑过最后停留在虎平涛身上。 “阿衡把手机拿出来。”洪宗元抬起手对他指了一下。 虎平涛下意识地伸手从衣袋里掏出手机疑惑地问:“洪哥怎么了?” “叫你拿就拿。”洪宗元有些不耐烦皱了下眉随即松开:“我这是为你好。” 虎平涛不明就里地“噢”了一声带着些许迟疑走上前弯腰把手机摆在茶几上。 洪宗元又指了一下王学新:“阿新把阿衡的手机卡拔出来你先收着完事儿以后再给他。” 王学新依言行事。 洪宗元继续发布命令:“老规矩面对面检查然后调换检查。” 众人很快分成两拨就像地铁和机场安全人员那样相互隔着衣服检查。主要是看对方身上是否带着备用手机以及不该有的物件。 乱哄哄的半小时过去了。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洪宗元从沙发上站起认真地说:“走吧!” …… 十六个人分乘四辆车一一驶出停车场很快上了公路。 王学新开了一辆“丰田”虎平涛坐副驾驶洪宗元坐在后面。 系上安全带虎平涛看着倒车镜神情茫然地问:“洪哥这是去哪儿?” 洪宗元脸上带着令人猜不出的淡笑:“带你去发财。” 虎平涛装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洪哥您别逗我。” “真是带你去发财。”洪宗元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正色道:“只要做好了今天这件事儿你至少可以分二十万。” 虎平涛激动地从座椅上扭过身子望向后面的时候眼角的肌肉一直在抽搐:“真的?” 这是初入行的正常表现。 见状洪宗元和王学新都笑了。 后者一边开车一边笑道:“洪哥最讲义气从不骗人。阿衡你有福了。” 虎平涛兴奋地搓着手说话都变得不连贯:“那个……我……洪哥您要我做什么?” 洪宗元依然还是那副淡笑的神情:“先看看外面的风景等该做事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 专案组。 监控中心变成了临时指挥所。 “目标已出动。” “六号位报告三十六号车转入向明路正往东面行驶。” “七十二号车从长源路转入宁宇路速度变慢。” “零九号车沿光华路行驶目前没有变化。” “二十二号车已上二环进入a道快速系统。” 从昌达公司宿舍区驶出的四辆车不算头尾英文字母尾号分别是三十六、七十二、零九和二十二。各监控小组以此作为车号。 王永江站在大型监控屏幕前双眉拧得极紧。 曹勇站在旁边也是满面凝重:“王局他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四辆车四个方向?” 王永江平静地说:“这是常见的做法。分散注意力同时顺带着看看有没有盯梢……典型的反侦察手段。” 曹勇眯起眼睛:“看来黑鱼的消息很准目标的确有大动作。” 正说着李胜斌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走来递给王永江:“王局这是二队那边刚发过来的。金寿昌也出来了他那边的人更多有六辆车。” 金寿昌是金爷的真名。 王永江连忙接过文件边看边问:“方向?” “没有固定方向六辆车很散路线不同。”李胜斌回答。 王永江匆匆扫了一遍文件抬起头神情严肃:“马上联系交管中心把车号发给他们五组马上过去协助监控务必搞清楚每一辆车的具体位置和去向决不能遗漏。” “是!”李胜斌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曹勇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向王永江:“王局目标选择中午行动显然是趁着这个时候天气热外出的人少。可他们为什么不往一个方向开?这感觉很奇怪啊!” “这是集团化犯罪的常见行为。”王永江有种大战来临前的紧绷感:“无论他们想做什么规模和体量都很大。小打小闹与集团化犯罪有本质上的区别。抢劫、盗窃、贩1毒……一旦确定目标并具有一定的体量就需要制定详细的计划安排行动路线和相关人员。这跟行军打仗是一个道理。” 曹勇明白了:“王局您的意思是他们先分散扰乱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再集中?” 王永江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曹勇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神情疑惑:“话虽如此可这样一来他们跑的路也未免太远了。” 王永江笑了:“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应该多看看书别老是依靠先进设备。” 曹勇好奇地问:“什么书?” “《三十六计》!”王永江道:“避实就虚、鱼目混珠、李代桃僵……虽说是兵法犯罪分子却玩得比我们熟。你别看这些车现在很分散但大概率可以确定他们的目的地肯定不是北面。” “为什么?” “北边过去全是城市带只要不是傻子谁也不会选择那种地方进行交易。” “交易?”曹勇不由得问:“王局你猜到目标的意图了?” 其实曹勇自己也隐隐猜到一些只是把话留给王永江。 “不外乎两种可能。要么女人要么毒品。但我倾向后一种。” 曹勇低声笑道:“因为所有目标都开着小车?” 这是一个很贴切也符合逻辑的理由。 王永江点点头:“目前来说是这样但不排除他们接下来有换车的可能。这次他们动作很大总共十辆车参与人员就多达几十个。我有预感这次咱们能逮住一条大鱼。” 正文 第一百七八节 换车 虎平涛乘坐的白色“丰田”车尾号是二十二。 王学新负责开车速度不快也不慢总之在规定限速内。他驾驶技术不错虎平涛在旁边看着从未有过压线之类的违规行为。 车子很快出了三环上了高速一路往北。 虎平涛疑惑地问:“洪哥咱们这是要去北边儿?” 洪宗元笑道:“邻县那边有家馆子不错泥鳅钻豆腐我带你去尝尝。” 邻县? 难道是北面的那个小县城? 虎平涛目光微凝表面上仍然保持着亢奋状态实际在默默思考。 出了横山隧道看着路边的指示牌洪宗元忽然抬手拍了一下前面驾驶座上的王学新。 “阿新从前面那个路口转下去。” 王学新依言转向减速上了甬道。过了收费站按照洪宗元的要求驶入路边的加油站。 三个人下了车王学新道:“洪哥我去加油。” 洪宗元点了下头转身对虎平涛笑着说:“我是憋坏了。哈哈哈哈……走咱们撒1尿去!” 方便完两人走出卫生间虎平涛看看天色差不多下午四点了。 他伸手插进裤兜拿出烟盒带着谄媚的笑递给洪宗元:“洪哥来一根。” 洪宗元看着递到面前的烟伸手接住不等虎平涛反应过来用力捏了几下烟盒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见状虎平涛不明就里地问:“洪哥你怎么……” “身上还有烟吗?”洪宗元反问。 “……没了。”虎平涛拍了一下空瘪瘪的裤兜。 “把你的打火机给我。”洪宗元伸着手继续道。 虎平涛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什么也没说掏出打火机递了过去。 洪宗元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随手也扔进了垃圾桶。 他笑着搂住虎平涛的肩膀:“别在意我这是老习惯了。要烟还不简单跟我来。” 走进加油站旁边的连锁超市洪宗元要了一条精品“玉溪”又从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两个打火机递给虎平涛。 之前的搜身检查烟和打火机不算在内。 上了车虎平涛撕开香烟外包装扔了两盒给王学新笑道:“洪哥请咱们抽烟不花钱。” 王学新笑着接过转身朝后面笑道:“谢谢洪哥。” 洪宗元摆了下手压低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阿新从东面那个岔口走老路。” 看着发动引擎按照指令调头转向的王学新虎平涛不禁转过身好奇地问:“洪哥不是说去邻县吃饭吗?” “我改主意了。”洪宗元面带微笑丝毫看不出情绪变化:“从老路走有家馆子的炖土鸡不错我们去那儿吃饭。” …… 滨海市指挥中心。 各监控小组和交管中心反馈过来的消息均表明所有车辆都开始转向。 王永江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下午五点二十八分。 曹勇看着大屏幕右手抬着左手肘慢慢捏摸着下巴:“都调头了……看这方向应该是返回城里?” 王永江道:“监控显示这些车都在路上加过油。” 曹勇心领神会:“他们接下来要开远路?” “所以他们的目的地应该不是城里。”王永江指着大屏幕认真地说:“三十六号车转向南面七十二号车转向东面零九和二十二也是往东。区别在于三十六号和二十二号分别从两个岔口下了高速上了老路。” 曹勇瞬间发现了其中规律:“王局我马上让技术科测算可能的集中点。” 根据车型、油箱容量、速度、路况等信息基本上能计算出这些车的集中范围。虽然很难做到绝对精准却可以在预测范围内集中力量提前布置。 “去吧!”王永江神情严肃心里却很是期待。 这是个大案子洪宗元和金寿昌两个人都动了而且对方的行动如此慎密无论换了是谁都有些难以自持。 …… 老路的路况只能说是一般。路边杂草丛生柏油路面有大片龟裂到处都是填补过的新旧痕迹高低不平。 车速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开了一个多钟头时近黄昏。 王学新手握方向盘忽然说了一句:“洪哥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车内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虎平涛和洪宗元下意识地转头转身不约而同朝后车窗望去。 后面的确跟着一辆银灰色轿车比亚迪大概两百多米远看不清车牌。 洪宗元看了一会儿转过身问王学新:“跟了多久了?” “十多分钟吧!”王学新操控着方向盘头也不回地说:“这条路窄我故意让了两次一直减速可它没超就这样在后面跟着。” 虎平涛想了想说:“之前的路段有很多是在绕弯我估计开车的那家伙技术不怎么样想超又不敢超。” 说着他侧身转向后座上的洪宗元:“洪哥前面的路很直要不咱们试它一下?” 这话说到洪宗元心里。他点点头吩咐王学新:“阿新就照阿衡说的你到前面宽点儿的地方把车速慢下来看看后面那辆车是不是继续跟。” 王学新依言降速比亚迪很快从左侧驶过带起一片高高扬起的尘土。 看着远去的前车虎平涛笑道:“看来是咱们想多了。” 那辆比亚迪的确是在跟踪虎平涛在车尾看到一个熟悉的标志————一只很小看似用作车体装饰的银色蝴蝶。 这是约定的记号。 跟踪是一门学问当目标产生怀疑做出某些规避动作的时候就必须毫不犹豫放弃。 虎平涛相信在这辆比亚迪之外应该还有作为辅助和补充的第二组甚至第三组。 半小时后“丰田”车开进了一个路边的农庄。 说是农庄感觉又有些像个果园。外面用水泥桩子和铁丝拉了一圈里面种着很多果树只是果子很小看来平时疏于管理朝北的方向还有一块稻田。王学新把车开到园子里侧面有一幢两层小楼。洪宗元下了车从副驾驶旁边走过的时候抬手敲了敲车窗:“阿衡下来帮忙。” 虎平涛连忙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边走、边看、边问:“洪哥这是什么地方?” “仓库。”洪宗元的回答很简单。 这幢楼很旧瓷砖有大片剥落露出雨水冲刷过的痕迹。看似无人居住有种令人很不舒服的破败感。 王学新也从丰田车上下来他小跑着来到建筑一层拿出钥匙打开卷帘门用力往上一推。 这是一个车库里面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 王学新把桑塔纳开出来又把丰田开进去。 当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洪宗元带着虎平涛上了二楼。 走廊上堆放着两大卷塑料薄膜。走进房间虎平涛看到上百个整齐码放的纸箱外包装上的商标显示是午餐肉和豆豉鲮鱼罐头。 “动作快点儿每种抬两箱放车上。”洪宗元一边安排一边转身走出去拿出钥匙打开隔壁房门。 那个房间里同样堆满了食品箱是超市里常见的民用版压缩饼干。 虎平涛搬起两箱午餐肉罐头从房间里大步走出装作懵懂地问洪宗元:“洪哥咱们这是要换车?” 洪宗元点点头:“是的。把东西装桑塔纳后厢里……对了一楼车库里有矿泉水搬一箱带着走。” 十多分钟后装备齐全的黑色桑塔纳缓缓驶出庄园上了公路。 …… 滨海市指挥中心。 王永江站在大屏幕前眉头紧锁。 过去的这段时间情况骤然起了变化。 有六个小组报告跟丢了目标。 有盯洪宗元的也有盯金寿昌的。总共十辆车一下子跟丢了六辆。 为什么会这样? 要知道警察可是玩跟踪的行家就算目标太多无法全面顾及跟丢一、两辆车也还说得过去。像这种超过六成的失踪几率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李胜斌从指挥室外面小跑着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气喘吁吁地对王永江道:“王局已经反复比对过了监控区域内没有发现失踪车辆。” “见鬼了!”王永江脸上的焦虑瞬间变成狰狞。他从鼻孔中喷出浓浓浊气不甘心且急切地自言自语:“居然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没了……难道它们会飞?” 曹勇一直关注着监控屏幕上显示的数据。他满面思索认真地说:“王局我觉得有两种可能。第一种:金寿昌和洪宗元发现有人跟踪于是取消了行动。第二种:屏蔽视线本来就是他们的计划至于为什么跟踪的车子一下子没了会不会是中途换车?” “第一种的可能性不大。”王永江虽然急躁却保持着足够冷静的头脑:“金寿昌集团的行动目标不外乎毒品和接纳境外偷渡人员。无论哪一种都需要长期策划和安排。尤其是时间方面接运两头必须衔接好前后不能出现太大误差。否则只要有一次失信想要重新沟通取得谅解就太难了。” “所以只可能是你说的第二种他们用某种方式隐藏了踪迹。换车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在相同路段上跟踪被目标察觉的几率很大。两百米甚至三百米都是适用距离但长期徘徊在同一辆车的前后位置想不引起对方关注都难。” “正常情况下我们是安排双车跟踪长短途配合这样一来就会给对方造成视觉误差。但这样做有很大的局限性一旦被发现其中一辆车就必须退出行动而且这种方法只能针对一个目标。” “前后两辆车之间有视距如果目标换车而且后车尚未进入有效视距范围就会导致跟踪失效。” “这些人很狡猾。大概率可以确定他们在中途换车。现在的重点是要找到他们究竟换了什么车大车还是小车?这是关键也是明白金寿昌此次行动的核心。” “如果是小车就对应着毒品。如果是大车就对应着偷渡集团。” 李胜斌思考片刻提出自己的看法:“他们在城里城外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方向会不会是海边?” 这句话点醒了王永江和曹勇。 “是啊!无论毒品还是境外偷渡东部海岸是最可疑的方向。” 王永江感觉大脑思维豁然开朗:“西南边境那条线已经被打掉了北面不可能南边的路也断了。根据黑鱼前后几次传出的情报金寿昌集团可以通过化学调配的方式合成冰毒不过毒品市场两极分化严重海洛因和冰毒买家各自喜好不同。做生意嘛都是客户为重。金寿昌不可能从国内搞到海洛因只能从东面用船运进来。” 曹勇微微颔首:“这条线也同样适用于境外人员偷渡。” “马上通知缉私大队请他们加大巡逻力度。”王永江吩咐李胜斌:“尤其是今天晚上和明天这是最重要的时段。” “好的我这就通知海关方面。”李胜斌点头答应着转身走出指挥中心。 刚走到门口一名手持文件的警察刚好跑进来两人面对面撞在了一块儿。 李胜斌侧身让开路那名警察大步来到王永江面前兴高采烈地说:“王局好消息跟丢的目标找到了。” 王永江和曹勇顿时精神一震不约而同问:“在哪儿找到的?” 他们很清楚所谓的“目标”可不普通而是专指虎平涛搭乘的那辆白色丰田。 原因很简单:四辆车驶离“昌达经贸公司”宿舍的时候通过架设在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对驾驶员和车内人员进行人像分析早已确定了王学新、虎平涛和洪宗元三人的身份。 其中洪宗元是重中之重。 虎平涛这条“黑鱼”无论如何都会黏在他身边。 哪怕另外九辆车全部跟丢只要这辆白色丰田尚在就有翻盘的可能。 “三十三号公路。” 正文 第一百七九节 截获 “目标正沿公路往东面行驶。” 曹勇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目标还是原来的那辆白色丰田车牌尾号二十二?” 通报消息的警察摇摇头:“他们换了一辆黑色桑塔纳车牌尾号零五。” 曹勇和王永江相互对视了然地点了下头。 “这些家伙很狡猾。白天开白色的车到了晚上就换成黑色。”曹勇神情凝重喃喃自语:“还是老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王永江问:“按照之前的分派一组负责跟踪二十二号车。他们之前报告说跟丢了目标后来是怎么发现的?” “一组有两辆车编号甲和乙。为了防止被察觉甲车在三十三号公路上超了一次提前抵达中途岔口加油站休息。按照计划观乘人员在那里换了一辆车。他们在那里等了很久直到乙号车抵达也没有发现目标。后来根据沿途观测站点与测速分析判定时间段内经过的所有车辆均为可疑。于是紧急放飞无人机沿途加速追踪在一辆黑色桑塔纳经过的线路上发现了黑鱼给出的信号。” 那是一些白色纸团按照两短一长的排序指向目标就是那辆桑塔纳。 王永江神情振奋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命令附二组和附三组加入一号监控组。给我盯紧了黑鱼随时注意那辆车的动向。” …… 坐在车上虎平涛一直在打喷嚏。 下午乘坐白色丰田下了高速公路在加油站方便的时候洪宗元用一整条精品“玉溪”换掉他的烟虎平涛也趁机在加油站连锁超市买了一包薯片。 麻辣烧烤味很普通很常见的那种。 撕开薯片的时候虎平涛问过王学新和洪宗元:要不要来点儿? 前者开着车摆手表示不用也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后者很精明疑心病也重直接拿过薯片仔细看了看外包装又从里面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慢慢品尝确定没有任何疑点这才把薯片还给虎平涛笑着表示:“一片就够了。” 虎平涛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慢慢地吃着直到车子驶上旧公路然后进了农庄换车…… 把罐头和压缩饼干搬上黑色桑塔纳的时候虎平涛也顺便从丰田车上把剩下半包薯片带下来塞进车门上的空格里。 装模作样打喷嚏很简单可要做出涕泪直流的真实感就很难。 虎平涛把手伸进薯片袋子用指甲从底部抠起一点残碎的渣料装作掏挖塞进鼻孔胡椒和辣椒粉对敏感的鼻粘膜产生了强烈刺激狠狠打了个喷嚏。 很真实很自然鼻涕和唾液甚至喷到了挡风玻璃上。 虎平涛连忙伸手拿起摆在车前座的抽纸用力擦着鼻子完事儿后顺手把脏纸往窗外一扔。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王学新和洪宗元都没有发现破绽。 看着挡风玻璃上那些星星点点的黏液王学新脸上掠过一丝厌恶。他对虎平涛偏了下头皱起眉头道:“阿衡那点儿纸把玻璃擦干净。” “好的好的。”虎平涛连忙答应着又拿了两张纸卖力地擦着玻璃顺手把两团脏纸扔出窗外。 两短一长。 几分钟后他故伎重演只是这次打喷嚏的时候控制着力度没把口水喷到玻璃上。 然后又是两个节奏紧促的喷嚏。 三个纸团又是一个重复的两断一长。 他只能用这种约定的方式传送讯息。 洪宗元关切地问:“阿衡你怎么老打喷嚏?是不是感冒了?” “我也不知道。”虎平涛苦笑道:“也许是饿了只要吃点儿东西喝点儿热汤就好……洪哥您不是说带我去吃土鸡嘛那饭馆在哪儿呢?” 洪宗元笑道:“吃土鸡没意思咱们去海边吃鱼。” …… 城市东部海边。 滨海是一座名气很大的旅游城市。因为地势和地形的缘故这里无法形成港口却有着很不错的沙滩每年都吸引着大量游客。 位于城市东北方向的海滩遍布礁石荒僻又遥远很少有人过来。 黑色桑塔纳与夜色融为一体。王学新驾车缓缓驶离公路在土路上开了一个多钟头在一片椰林的掩映下把车停在沙地上。 即将熄火下车的时候虎平涛看了一眼车上的电子计时器:现在是半夜十一点四十八分。 洪宗元下了车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海滩上风很大虎平涛勉强听清他似乎是让对方派人过来搬东西。 很快从黑暗中的海滩方向隐隐绰绰走来五个人。 虎平涛认识其中三个人都是“地心引力”酒吧二层的侍者。 另外两个没见过估计也是公司里的人。 需要搬运的东西就是后车厢里的那些罐头、饼干、矿泉水。 虎平涛扛着一箱罐头走在洪宗元身边认真地问:“洪哥我这人是不是很老实很容易被骗啊?”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周围的人纷纷转头往这边看过来。洪宗元也皱了下眉头:“阿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虎平涛埋怨道:“中午出来的时候洪哥你说是带我去邻县吃泥鳅钻豆腐。后来又说去吃炖土鸡再后来说是来海边吃鱼……这都大半夜了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本想着忍饥挨饿吃顿好的可看这周围全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还鱼呢能有鱼骨头吃就不错了。” 这是他今天的亲身经历虎平涛相信除了自己和王学新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感觉肯定有些不舒服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挺有意思容易引起认同感的笑话。 果然周围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你小子!”洪宗元被搞得哭笑不得他曲起指关节狠狠给了虎平涛脑袋上一个爆栗又气又好笑地低声训斥:“我是觉得你上次在淞城表现不错这才给你一个机会。没想到你唧唧歪歪就想着吃。” 王学新扛着一箱矿泉水走在旁边笑道:“阿衡这有罐头还有饼干。再说了洪哥也没骗你来这儿真能吃鱼。” 说着他加速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拍了一下前面那人扛在肩上的豆豉鲮鱼罐头箱。 就这样说说笑笑一群人很快来到距离海滩很近的一间木屋里。 谁也不知道这间屋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建的总之很旧。建筑材料主要是砖块和木板顶部是波形瓦。屋子没有窗户屋顶漏风“呼呼”地刮进来听着就像鬼在哭。 屋内空间很大正中火塘里燃烧着旺火。虎平涛放下纸箱的时候飞快扫了一遍:连同自己在内共有十八个人。 洪宗元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服:“来跟我见过金爷。”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正中。他体格粗壮很胖目测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粗大肥实的胳膊分朝两边杵在大腿上上臂部分全是刺青很漂亮的日式浮世绘风格。 虎平涛连忙双脚并拢躬身垂手恭恭敬敬叫了声:“金爷。” 金寿昌看起来很随和眉眼随时带着笑。他抬手做了个起身的动作目光望向站在虎平涛身旁的洪宗元问:“他就是阿衡?” 洪宗元笑着点点头:“挺不错的一个年轻人。我这次带他出来见见世面顺便引荐给金爷。” 金寿昌笑了一下颇有深意地问:“阿衡知不知道我们今天过来吃鱼?” 话一出口跟着去搬货的人全都笑了。 洪宗元颇有些无奈的解释了一遍。 金寿昌仰面大笑望向虎平涛的目光少了几分戒备随手拿起摆在旁边木桌上的一把匕首递过去:“饿了就自己动手先垫垫底。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我们大摆筵席好好吃一顿。” 屋子里已经有人打开纸箱拿出罐头他们开罐头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有人用罐头钥匙卷起一层罐头铁皮有人直接用匕首在罐头中间划个“十”字。虎平涛多了个心眼他仿照后者用匕首撬开罐头大口吃了起来。 在这种场合手里得有一把武器。只要罐头没吃完他就有足够的理由留下这把匕首。 看着正嚼着饼干的洪宗元虎平涛挤过去低声好奇地问:“洪哥咱们这趟出来是不是有大动作?” 洪宗元微微一笑转头注视着他:“你好像猜到什么了。呵呵……说说你的想法。” “私货?”虎平涛直截了当地问。 “私货有很多种你觉得是哪种?”洪宗元故意卖关子。 “这我哪知道啊!”虎平涛摊开双手:“不过我觉得肯定是很值钱的私货。否则洪哥你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多的心思。” 洪宗元笑了一下也不解释:“别问那么多。少说话多做事。总之只要时候到了会让你知道的。” …… 滨海市指挥中心。 王永江和曹勇各自看着手上刚传过来的文件神情振奋。 几分钟前海上缉私队传来消息:在近海截获一艘伪装成本国籍的费率冰渔船在船舱里发现了整整两吨海洛因。 正常情况下缉私艇不会改变海上巡逻路线也不会对某个区域加大巡逻力度改单线巡逻为往复多次。 如果专案组没有提出要求也没有针对案情的一系列分析这艘费率冰渔船有很大的概率潜入近岸海域。 虽然岸上有雷达监控但目标小只要愿意花钱就可以从地下渠道购买渔船识别码。 只要能赚钱部分有船的渔民根本没有道德底线。 “两吨啊!而且都是没有添加过的纯海洛因。”曹勇激动的有些难以自持他瞪大双眼看着文件上那些数字:“按照六比一甚至七比一这就是超过十吨的合成毒品。” 王永江也看得心潮澎湃他努力控制住情绪用手指弹了一下文件:“海关那边正对涉案船员进行临时审讯。不过从方向和时间来看金寿昌和洪宗元的行动目标就是这批毒品。海运很隐蔽一次接货至少也有几百公斤。不过像这样高达两吨的分量的确很少见。” 曹勇开怀畅笑:“如果没有黑鱼传讯让一组找到并重新监控目标我们也很难给海关方面发出指引。” 三十三号公路有很多岔口。通过虎平涛沿途扔下的纸团无人机和后续车辆得以继续追踪并在事发前四十分钟的时候集中其它监控小组对各自目标的动向观察通过精密测算和验证大体确定了这片海滩。 这就是集中点。 曹勇跃跃欲试:“王局现在该怎么办?收网?还是继续放长线钓大鱼?” 王永江沉吟片刻摇摇头:“收网很简单昌达经贸公司已经浮出水面抓人只要一道命令就行。上至金寿昌下至小喽啰一个都跑不掉。关键在于要把整个集团连根拔起这就有些困难。” “无论毒品还是偷渡进来的那些女人这两条线的集中点只有一个————服务。” “有需求才谈得上服务而且这种服务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享受。昌达经贸公司经营项目众多规模很大地下经营更是黄赌毒一条龙。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尽快查明他们的具体经营方式还有来自各方面的参与者。” 曹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黑鱼那边是不是给他点儿支援?” 王永江明白这话所指:“可以。执行第五套方案吧!他是个聪明人虽然没有直接联系方式今天晚上也很难再次传讯但只要按照约定进行他会明白的。” …… 海滩小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屋内气氛开始变得沉闷起来。 洪宗元不断地看表。 金寿昌拿着手机顶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脸上也没了之前的笑意。 按照约定的时间应该在十二点交货。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半。 手机一直没响。 短信传讯是很蠢的行为那样做只会给警察提供信息和证据。 正文 第一百八十节 货没了 金寿昌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这些年公司经营越来越难。很多供货链都断了只剩下来自东部海上的这条线。 金寿昌当然明白化学制冰的好处可问题是技术不过关导致成品纯度不足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更好的选择很多客户都不会选择这种东西。 毒品上瘾的人都想戒掉却发现这条路很难甚至根本走不通。 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相对稍好的替代品。 比如杜冷丁。 问题这玩意儿是国家规定的管制药品就算你去医院医生也不可能长期开给你使用。到头来还是只能回到原路。 《绝命毒师》这部片子曾经风靡一时。金寿昌也看过很受启发。 他花了大价钱想方设法寻找人才。 通过多方努力找到了一个退休的中学化学教师。 那老头是真有本事第一次制毒成品就跟天然冰块似的晶莹剔透根本不是以前那种灰蒙蒙的丑模样。 那批货卖得非常好客户反馈意见也好评如潮。 金寿昌以为找到了金手指从此后万事无忧。可万万没想到那老头贪财好色不说还是个命薄的。他拒绝交出配方声称双方只是“合作”关系。制一次冰给一次钱。他只确保冰块质量别的什么都不管。 这要求倒也合理而且老头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让金寿昌帮着找几个漂亮妞经常出来陪着玩。 买通一个男人代价不外乎钱和女人。 老头七十多岁的人了偏偏喜欢搞点儿刺激。钱多了就控制不住一个女人不够每次至少三个……无论强度还是时间长度都让金寿昌叹为观止也自愧不如。 男人都是要脸的。尤其还是主动提出要求被一堆女人围着就算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会拼命叫嚣着“我能行!” 激情过后老头挂了。 活活嗨死的。 金寿昌一度认为是警察派人搞得鬼后来确认警察与此无关纯粹是老头自作自受。 死了就死了可配方也没了。 实在没办法只能回头找费率冰人重新打通海外偷运的这条线。 金寿昌很清楚运货这种事多联络一次就多一次的风险。除了警察海关也在盯着危险性甚至比陆路运输还大。 他决定一次把全年的份额买足两吨纯海洛因搀兑开了就有十几吨足够卖了。 海上运货时间上很难做到绝对精准。洋流、方向、飓风……一切都有可能导致时间延误越好十二点交货往往会延迟好几个钟头。 延误不是问题关键是一直没有接到供货方打来的电话。 以前也有延误对方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解释顺便约定后续交货时间。 像这种超过四十多分钟却没有电话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洪宗元也是满脸焦躁。他走到金寿昌身边压低声音:“金爷要不给那边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了?” 金寿昌有些心动想了想却还是改了主意:“先等等。按照约定交货前都是费率冰人联系我们。咱们这边必须等到收货和支付尾款的时候才能跟他们对账。” 每批货先交百分之二十的货款。这在费率冰当地足以支付综合生产成本。 洪宗元眉头皱得很紧:“话虽如此可他们一直没电话过来咱们就这样干等着不是办法啊!” 话音刚落金寿昌的手机响了。 屋子里的人全都来了精神所有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按下接听键金寿昌耳边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通话时间很短内容却很可怕。 金寿昌很快放下电话神情微变:“出事儿了船在海上就被截了。” 洪宗元也是脸色大变:“警察还是海关?” “海关!” 金寿昌站起来用凶狠的目光迅速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吩咐身边的亲信:“谁都不准走!给我一个一个的查肯定有内鬼!” 他首先盯住虎平涛看了几秒钟随即把视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除了虎平涛这次参与运货的还有四个新人。 整个计划安排总共十辆车新旧搭配四十个人从城里出发不断地绕圈各有各的路线……总之一定要避开警察追踪。 金寿昌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公司开了这么多年下属的酒吧、夜总会被查了那么多次警察不可能毫无察觉。 以为警察都是傻逼、饭桶、白痴的那些家伙要么在监狱里关着要么已经死了。 “丢卒保车”这法子很好用。 夜场的卖货人必须不断变更每次的转换周期通常来说是一年至一年半。具体的时间增减看警方对公司夜场的检查力度和次数。如果来得频繁就意味着该换人了。 对金寿昌来说杀人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南方城市经济发达“水泥墩藏尸”之类的故事也很普遍……实际上这都是编出来的。以金寿昌为例他认为杀人就必须毁尸灭迹灌进水泥墩里无论时间长短肯定有被发现的那天。 多年前他就买了几台粉碎机。只要把尸体砍成大块塞进去插上电按下开关从通道尽头出来的就是骨末与肉泥混合在一起的粉色物质。 这法子是从《三国演义》那本书里学到的。曹操当年缺粮的时候经常用也是靠着这个打赢了袁绍夺取天下。 一堆肉泥塞车后备箱里带到郊外随便找个地方一埋神不知鬼不觉。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金寿昌几年前就不用粉碎机了。那玩意儿占地方不说每次运转噪音太大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虽说在城市里处理死人很方便却容易遭到周边居民投诉……如果被警察找上门麻烦就大了。 所以他换了一种法子……事实证明人类的智慧果然无底线思维转换带来的好处也不是一星半点。说起来肉泥肉酱什么的都不安全还是新法子好可以把自己不喜欢不想要的人从这个世界上直接消失。 经常更换卖货的人安全系数很高。可是这样做也带来了一系列负面效果最直接的就是身边的老人有些摇摆生怕哪天就被这样对付了死得莫名其妙。 按照金寿昌最初的想法郑强应该死蒋涛也应该死。 如果不是洪宗元苦苦相劝说是这样做会寒了下面人的心否则他根本不会改变主意。 其实在金寿昌看来洪宗元也应该死只是还不到杀他的时候。 黑道生意不可能做一辈子。金寿昌早就想好了退路————他在蒙特利尔买了套房子在旧金山开了一家餐厅在巴西置办了一个庄园还在塞浦路斯开了一家小酒馆。 再干几年该退休了。 公司肯定要进新人否则就无法正常运转。 如果按照旧观念其实包括王学新也应该被归为新人的范畴。 在金寿昌看来参加过一次行动分过钱的人都是老人。 所谓“新人”指的是像虎平涛这样刚入公司不到一年有资格被选中随时可以推出去迷惑警方当做挡箭牌的这种。 金寿昌杀气腾腾凶狠残忍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来回扫视。他右手朝着侧后方向伸去打开斜挎在腰部的皮套拿出手枪。 国内禁枪这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外面买来的。 看见他的动作洪宗元心知大事不好连忙上前不敢伸手只能凑到近处低声劝道:“金爷不要冲动。” 金寿昌体内的温度不断升高脸色不正常的迅速变换:“老子整批货没了你竟然叫我不要冲动?” 洪宗元跟了金寿昌多年知根知底他连忙抓住金寿昌拿枪的那只手急促地说:“金爷今天是在海上出的事。警察分海警和陆警两家各不沾边儿。您冷静点儿先冷静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金寿昌眼睛里全是血丝像头趋于疯狂边缘的野兽:“好好说?那可是两吨纯货!兑开了价值好几个亿!” “金爷您听我说。”洪宗元知道现在决不能乱拼命劝道:“咱们得搞清楚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既然是在海上出的事我觉得费率冰鬼佬至少得担一半的责。” 这句话把金寿昌脑海里的怒火瞬间消减了一半。 无论是谁听到不好的消息都会发狂冲动。可一旦冷静下来金寿昌也不得不承认洪宗元的话有道理。 “费率冰鬼佬也不是什么好人每次交易都要咱们先付定金然后才交货。金爷您想想咱们两个月前就交了钱那可是三百多万美元啊!折合成咱们的钱就是将近两千万。别说是两个月就算是两个星期利息就是一个大数。为了这事儿咱们跟费率冰那边说了很多次————当面交易钱货两清。可他们倒好说什么都不愿意非要分按照定金和尾款的模式结算。” “表面上说是规避风险其实这种做法只对他们有好处。凭什么啊……这买卖一直是他们说了算就连什么时候发货也是他们做主。” “金爷说句不好听的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费率冰鬼佬贼喊捉贼?” 听了最后一句话金寿昌浑身剧颤了一下握枪的手也略有放松。他眼里的凶狠目光随即缓和下来疑惑地看着洪宗元:“你的意思是……费率冰人监守自盗?” 洪宗元认真地点了下头:“他们甚至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发货。” 金寿昌心中猛然一紧下意识地摇摇头:“这不可能。从第一次合作到现在五年了他们还是很讲信誉的。” 洪宗元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今时不同往日。那些鬼佬以前跟咱们合作是因为费率冰国内毒品泛滥。几乎所有东南亚国家都种罂粟费率冰的种植面虽然比不上阿福含和暹罗但也算得上是出货大国。他们很贼精每次的交易量最多就是两百公斤多一克都不行。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兼顾所有贸易伙伴”其实是他们自己小心眼生怕一次交易数量太多被黑吃黑。” “咱们前前后后找他们买了二、三十次货按理说已经是老客户了根本用不着什么定金。可费率冰鬼佬压根儿不管这些做事情根本不讲情面还他吗的一个劲儿抬高价格。尤其是杜特而特上台以后对费率冰全面禁毒一口气杀了好几万毒贩导致费率冰国内罂粟种植面积一再缩减。” 洪宗元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金爷你想想海洛因这玩意儿沾了以后根本戒不掉。咱们国家管控严格都还有这么多的人吸粉费率冰是生产地当地人吸粉的更多。做生意嘛卖给谁不是卖。鬼佬在他们当地卖货运输和贩卖过程肯定要比卖给我们简单得多还用不着用船运过大海这么麻烦。” “去年年尾的时候咱们就找鬼佬定了这两吨货。当时他们就提出涨价要在原来的基础上涨一成。这些狗1日1的两片嘴皮子一动咱们就得多付几十万美元哪有这种道理?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海洛因他们认为冰块要干净得多都喜欢那个。如果不是老客户拴着……说实话海洛因的受欢迎程度真不如冰块。” “金爷我觉得今天这事儿很蹊跷。不是我信不过鬼佬而是他们一拖再拖都过了约定时间才打电话过来说是遇到了海警。您想想时间是他们定的交货地点也是他们说了算。之前咱们提出别在陆地上交易咱们手里有船而且不是一条两条费率冰鬼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就算他们对航道熟可咱们也不陌生啊!两条船在约定的地方碰头钱货两清多省事……可他们说什么都不愿意非要选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正文 第一百八一节 动手 金寿昌听的一阵火大心中怒气再次上涌他用力跺了一下脚:“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想的倒是全面可早干嘛去了?” “我也没想到费率冰鬼佬会这样啊!”洪宗元满脸都是无奈的神情:“当然我不是说警察没有掺合进来我只是觉得今天这事儿很大程度上可能是费率冰人在搞鬼。” 金寿昌已经冷静下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把手中的枪缓缓插进枪套脸上阴晴不定地问:“证据呢?” “我知道金爷您怀疑有内鬼可您想想如果是内鬼向警察通风报信那警察在海上截住费率冰货船的同时肯定也会在这附近布控把咱们一网打尽。” 洪宗元的话很有逻辑:“警察在时间上拿捏得一向很准没道理只抓海上不抓陆地的啊!” 金寿昌陷入了沉默。 必须承认洪宗元说得很有道理。 良久他淡淡地说:“阿元你负责把今天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查一遍。” 停顿了一下金寿昌盯着虎平涛足足看了三秒钟目光随即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然后是第三个…… “他们几个要查的很仔细。”抬起手虚指了一下他刚看过的这些人:“都是生面孔进公司的时间很短。万事小心总没错先查吧……至于费率冰人那边我再问问。” 说到这里金寿昌无言地叹了口气。 他被洪宗元说服了。 洪宗元高吊的心脏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多少能猜到金寿昌的想法。 他自己也有小算盘。 杀人的确可以解决问题然而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何况这次的交易已经失败目前最关键的就是保护自身内部查察。像金寿昌这种毫无根据就因怒杀人泄愤是最愚蠢的做法。 “昌达经贸公司”这艘大船已经到了分家的时候。洪宗元已经想好要改走白道如果不是很难舍弃地下圈的丰厚利益而且改换生意需要时间他早就与金寿昌分道扬镳。 今天这事儿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暂时还不清楚。两吨货没了交给费率冰人的定金也没了公司损失惨重只能从其它方面找补。 金寿昌外表看起来像弥勒佛无论见了谁都是笑嘻嘻的。可他骨子里却阴狠又暴戾处理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稍有不和就暴起杀人。 洪宗元早就怕了。如果不是惧怕金寿昌报复再加上有很大一笔钱投在公司他早就带着心腹手下离开金寿昌另起炉灶。 强压下烦躁不安的心情洪宗元低声对金寿昌道:“金爷费率冰鬼佬已经在海上被抓了。虽说咱们是单线联系出了事也跟公司没关系可他们肯定会招供说出交易地点。总之咱们还是趁早离开这样安全。” 金寿昌面色阴沉闷闷不乐地微点了下头:“走吧!内鬼的事儿回去再查。” 生气归生气道理他还是懂的。 …… 一群人刚走出小木屋来到停车的地方远远就听到黑暗深处传来引擎轰鸣。 洪宗元脸色骤变一把抓住金寿昌强行将其推上已经拉开门的车连声催促:“快走警察来了。” 这地方很偏僻平时极少来人。从声音判断远处的引擎轰鸣来源方向正是土路尽头现在又是半夜再加上费率冰的货在海上被截……综合起来除了警察没有更好的解释。 人类是一种逻辑性极强的物种。按照金寿昌和洪宗元的分派从滨海市内出发绕路至城外来到这里的车有些在中途折返最后来到海边交易的车都停在一起。 各人上各人的车谁也没有乱坐。 王学新跑得最快他冲进黑色桑塔纳的驾驶室迅速发动引擎。 虎平涛表现得很讲义气。他一直跟在洪宗元身边时刻不离直到洪宗元把金寿昌推进车里关上房门这才跟着一起绕至黑色桑塔纳前面。 就在洪宗元即将跑到车后面拉开车门的时候斜侧面的灌木丛里突然冲出一个双手持枪的警察。 “谁也不许动举起手来!”他厉声喝道。 距离只有六、七米他手里的枪货真价实真正的警用左轮。 几十米外隐隐绰绰的还有几个人影依稀看起来也是警察。这个握枪的应该是冲在最前面想要立功。 洪宗元下意识举起双手他眼里全是恐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这想法在他脑海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黑道赚钱不外乎四个字:作奸犯科。 早年刚入行的时候洪宗元谨小慎微倒腾白粉从中赚取差价十克货兑成十二甚至十五克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干。那都是上家已经兑过一遍的他买过来继续往里头搀兑面粉纯度不足客户吸了不满意生意也越来越差。 年轻人都想着一夜暴富洪宗元手里的货卖不掉只能投靠金寿昌。 他后来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跟着金寿昌相当于跟着魔鬼。 这家伙手上沾满了人血和人命。 警察可不会手软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虽然是夜间视线模糊可在如此近的距离如果对方开枪就算不能一枪爆头至少也能打中自己的上半身。 突然虎平涛从侧面猛扑过去。 他看得很准角度上没有偏差。骤然爆发的腿部肌肉释放出强大动能使他在黑夜中犹如一头凶猛野兽轰然将对方扑倒。 王学新已经坐在桑塔纳的驾驶室里车子亮着灯。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尚未回过神的洪宗元看的清清楚楚————虎平涛从侧面将那名警察按翻两个人在沙地上翻滚。虎平涛死死抓住对方握枪的右手顺势拔出斜插在后腰上的短刀狠狠刺了下去。 白天从城里出来的时候所有人身上可能当做武器的物品尤其是手机和匕首已经被全部收缴。 只有金寿昌身边的亲信才有资格携带武器。洪宗元不知道他们具体有多少支枪但匕首之类的肯定不会少……至于虎平涛现在拔出来的这把刀是之前在小木屋里吃罐头的时候金寿昌递给他的。 虎平涛满面疯狂他丝毫不给对手机会二话不说抡起匕首就往对方身上捅。锋利的刀尖刺破了警察制服当他拔出匕首再次捅下去的时候大量鲜血从伤口涌出溅在虎平涛脸上斑斑点点全是红色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食人魔。 两人之间隔着一辆车光线昏暗刀子具体捅进去有多深洪宗元一时间也看不清楚。 王学新坐在驾驶座上根本来不及放下车窗只能隔着玻璃看了个大概。 他们看见那名警察显然已经不行了。估计刀子捅得很深他的头歪朝一边手脚四肢都在抽搐着胸前伤口仍在向外冒着血身体在沙地上痛苦翻滚蜷曲着颤抖。 “阿衡快上车别管他了。”洪宗元反应很快连忙冲着虎平涛挥了下手自己先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虎平涛抬手抹了一把脸从另一个方向上了车。王学新早就等得不耐烦不等虎平涛完全关上车门赶紧踩下离合器迅速松开随即一脚油门踩到底这辆老款轿车引擎发出怒吼以极快的速度驶入黑暗深处。 金寿昌等人的车停在附近与这边是两个方向。警察似乎没有在那边设防他们第一时间逃离很安全。 “阿新别往来路走往东然后从第二个岔口出去。”洪宗元坐在后排双手扣住前面正、副驾驶两个椅子边缘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正前方努力分辨着四周景物。 既然是来接货就肯定要做足准备。费率冰人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附近暗礁不多他们驾船来去自如。金寿昌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早早就带着洪宗元等人勘察现场对附近的几条小路了如指掌。 王学新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因为紧张浑身上下绷得很紧衬衫也被冷汗浸透。 洪宗元向前探过头看着仰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的虎平涛……此时此刻他心里丝毫没有多余的念头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阿衡……谢谢你!”洪宗元说话的语气很重语速极慢。 如果不是阿衡反应快这次肯定完了。就算没被警察当场射杀至少也要被抓进去。到时候真正是生不如死。 刚才的搏斗消耗了大量体力虎平涛整个人几乎瘫在椅子上右手还死死握着那把匕首。他脸色惨白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 这是疯狂过后的正常反应。 “……别别这么说。”他大口喘息着疲惫地随意抬了下手:“洪哥你……待我不薄我虽然……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知恩图报的道理……我……我还是懂的。” 说着虎平涛声音变得比刚才低沉:“我有个朋友……手机贷欠了一大笔钱。上次要不是洪哥您分了我几万块她恐怕就会被那些人抓住……” 洪宗元微张了下嘴表情上只是略有变化心中却一片明悟。 没有前因就没有现在。 车速很快王学新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岔口。他转动方向盘以近乎漂移的方式转向等到驶入平稳路段这才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阿衡那一刀捅得太深了那警察肯定死了。” 不等洪宗元和虎平涛回答王学新继续道:“金爷也太不仗义了。他那边那么多人那么多的车还带着武器随便过来几个人帮帮忙我们都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阿衡对上那个警察多危险啊!我当时是在车上刚好拧钥匙没来得及下去。还好阿衡机灵一刀就把那个警察干翻否则……” 洪宗元打断了他的话:“好好开你的车。从前面第四个岔口右转别上大路沿着土路一直走。” 王学新认识路疑惑地问:“洪哥咱们这是要去邻县?” 洪宗元“嗯”了一声语气沉闷地说:“现在回去不安全。我们去邻县住两天等市里的风声过去了再回来。” 这是常用的避祸法子。 公司在滨海市有眼线等他们传来消息确定没有问题才能回家。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时候不能打电话相。最好是关掉手机通过固定电话找人联系。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王学新开了一半车窗清冷的风吹进来众人顿时觉得精神一震。 王学新一边开车一边侧眼看着虎平涛连声夸赞:“阿衡是个好样的。今天要不是你咱们就麻烦了。” 他随即话锋一转:“洪哥不是我在背后说人坏话。今天这事儿金爷做得真不地道。” 洪宗元沉默片刻缓慢地摇摇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金爷主要是费率冰鬼佬的问题。其实换了是我处在金爷的位置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你想想整整两吨纯货一下子没了。好几个亿就这样白白扔在水里换了是谁都没法冷静。” 王学新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货没了我也觉得心疼毕竟这次出来要是生意成了我们每个人就能分到好几十万……我指的是金爷对我们的态度。他压根儿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就跟防贼似的不拿正眼看咱们晚饭就不说了连把刀子都不愿意给。” 洪宗元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王学新所言非虚。 从城里出来的车子分头绕到海边小屋集中。等待交货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在聊天王学新和虎平涛从对方嘴里听到了一些事。 按照计划无论金寿昌还是洪宗元的车都必须从城内到城外兜一个很大的圈子。 金寿昌指挥的那几辆车没跑太远他们在高速公路上开了半个多钟头就开始折返就连晚饭都是在城郊吃的。 正文 第一百八二节 黑状 那是当地颇为有名的一家饭馆招牌菜是杂煮海鲜。 金寿昌身边保镖以炫耀口气告诉王学新这件事的时候洪宗元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他当时就觉得不高兴只是控制着情绪没有发作。 路边庄园是装运货物的秘密地点。那里储备着大批干粮和罐头甚至还有一百多桶汽、柴油专门用作补给。 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金寿昌口口声声:一定要保密从路边庄园上货(罐头饼干)运到海边给大家填肚子。这样做是为了不引起警察怀疑也减少了秘密外泄的几率。 金寿昌嘴上说一套实际上又做一套。码的他带着人在外面好吃好喝却让我这边的兄弟啃罐头……说好的按计划行事呢?这就是说好的谨守秘密? 虎平涛坐在椅子上好不容易调匀气息。他颇为烦躁脸上也露出几分畏惧和后怕惴惴不安地说:“洪哥咱们都是为钱做事。今天这事儿……谁也不愿意杀人可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 洪宗元从后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就是一个警察而已。再说了天这么黑当时附近也没人他们不可能看清阿衡你的脸。” “我说的不是这个。”虎平涛从前座上转过身他皱着眉眼里带着怒意:“在公司里搜身上缴手机我没意见。洪哥你在路上拿了我的烟摆明了是不相信我……万事小心何况今天的事情很大这个我也没有意见。可金爷那边是怎么回事?刚进屋那会儿我就注意到他们人人都有武器不是枪就是刀。可咱们呢?我和阿新赤手空拳还有从公司出发另外三辆车上的人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吃罐头的时候金爷给了我这把刀我还真搞不定那个警察。”虎平涛说得很认真:“我不知道洪哥您是怎么想的。可如果换了我这口气说什么都忍不下去。” 王学新也频频点头义愤填膺道:“他们有枪有刀咱们就手无寸铁这他吗的什么道理啊?再说了警察来的时候他们鞋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咱们这边遇到麻烦谁都不来帮一下。这算怎么回事?拿我们当肉盾洪哥你就是最大的挡箭牌?” 两个人左一言右一语把洪宗元说得心绪不宁焦躁不安。 虎平涛一直在暗中察言观色。 那名警察从黑暗中冲出来的时候站立的角度不偏不倚正好位于黑色桑塔纳侧前方。借着车头大灯照射的光线他清清楚楚看到了曹勇的脸。 卧底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身为潜伏人员除了要具备各种相关技能还要熟悉甚至强记大量相关的辅助计划。少则几十篇多则上百。 “杀人取信”是众多辅助计划之一乙类编号二十四。 内容很简单:警方会安排人手在特殊情况下制造一个让虎平涛“杀人”的机会。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很难若不是多年的老友基本上不可能做到“相信”二字。这样一来就需要在恰当的时机让虎平涛扮演英雄角色在万众瞩目的时候出场拯救地球拯救全人类。 ……嗯这是漫威电影的剧本。 很多事情可以复制。漫威电影之所以有人喜欢是因为“英雄”自身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犯罪分子也是人他们同样喜欢英雄尤其是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干掉警察舍生忘死帮助自己争取逃路的好兄弟。 乙类二十四号计划的内容包括:对目标的身份确认。其中涵盖了大量细节从目标服装款式、颜色、特定位置装饰物、不同环境与光线下的佩戴物件等等。 虎平涛认识曹勇。 但这还不够。 如果曹勇左胸没有佩戴团徽他的制服从上往下数第三颗纽扣边缘有亮银色丝状挂带他的衬衣风纪上没有那点棕色污渍虎平涛无论如何都不会扑上去挥刀乱捅。 捅人是要看部位的。目标身上只有两个位置:一是右腹另一个是左胸。 曹勇贴身佩着两个“血袋”袋子里是事先准备好的红色调配液体外观与鲜血相同。他其实没穿衬衫外套制服也很特别领口是伪装也就是常说的假领。这种专门在黑暗环境下使用的衣料质地很薄用刀子轻轻一捅就能穿透。只要控制住力度就能造成鲜血四溅的骇人景象。 仓促之下其实虎平涛很难控制力度。为求把稳他在扑倒曹勇的同时刀尖朝外偏向刀尖紧贴着对方身体滑过去。之前在滨海市接受特训的时候他与曹勇就类似的情况有过多次演练曹勇及时压破了衣服下面的“血袋”红色液体从特制喷口涌出造成被锐器重伤的假象。 这种人工调配的液体仿真度极高。无论气味、在不同状态下的凝固速度、外观……均与人血无异。 虎平涛身上有血刀上有血曹勇模仿濒死者的动作逼真……在旁人看来这一切都做不了假。 人生全靠演戏何况就算王学新和洪宗元根本没有走到近前查看的时间————王永江安排了五个战斗小组负责掩护前后明暗位置交替再加上远处传来的引擎轰鸣从心理和时间上造成压迫逼着洪宗元等人在那种情况下只能上车尽快逃离现场。 汽车轰鸣是用音响设备释放出来实际上现场等待的警车都没有动。之所以这样是为了营造恐慌心理逼迫金寿昌等人仓皇离开。 狡兔三窟何况金寿昌还是整个案子的关键人物。他在滨海市苦心经营只要逼迫着他前往秘密地点躲藏避风就可以顺藤摸瓜将“昌达经贸有限公司”一网打尽。 据虎平涛观察洪宗元与金寿昌之间的矛盾分歧很大。 “地心引力”酒吧只是整个公司的外围如能通过“杀死警察”这件事得到洪宗元信任进而打入公司内部那么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很值得。 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王学新不是自己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罪犯一个想要走黑道赚钱的家伙。 车子在土路上开了很久拐入岔口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看着远处在车灯照耀下轮廓模糊的建筑洪宗元抬手抚额长长叹息了一声。 “金爷……还是很讲义气的。” …… 滨江市省厅。 身为郭凯盛的办公室位置朝阳光线充足。 他是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坐姿端正新剃过的头发极短双臂肌肉膨胀无论从侧面还是背后看过去都给人以强悍硬派的感觉。 正面……他戴着一副眼镜完美掩饰了强横的面部五官以及脸上发达的肌肉。 郭凯盛烟瘾很大。现在是早上九点十五分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插着四个烟头他手里还夹着一支正在抽。 李金阳坐在办公桌对面他干瘦的身形与郭凯盛形成强烈对比。 “领导王永江这是在专案组里搞一言堂啊!典型的家长制作风其他人的意见根本听不进去完全以他个人好恶说了算。” “我就提了个“视具体情况更换卧底”的要求就被他从会议室里骂了出来。话说得很难听甚至把领导你也给骂了进去。” 郭凯盛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他用力吸了一大口烟在浓浓的烟雾中发出声音:“他都说了些什么?” “王永江说您不懂业务只懂打打杀杀。很多事情根本不知道亲力亲为只会发号施令让下面的人去做刑侦方面一窍不通。”李金阳的话半真半假。撒谎骗人的最高境界就这样真假掺杂令人难以分辨。 郭凯盛淡淡地笑了:“就这些?” 李金阳没想到郭凯盛居然这般反应。他有心想要继续编造却感觉不太合适。毕竟说谎也需要有足够的真实依据至少表面上听起来要过得去。 想了想他避重就轻继续道:“卧底这活儿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就说滇省过来的那个虎平涛吧!他不是我们本地人光是“发音不准”这一条就犯了大忌。我在会上提出这个意见王永江根本不听。还说什么虎平涛是滇省那边推荐的特殊人才这案子少不了他……郭副我实在是听不下去啊!咱们滨海是全国发达城市虽说不是人才济济可就区区一个卧底还轮不到滇省那边说话吧!” 他很聪明没有直接提王永江而是把问题上升到省级机关层面。 郭凯盛继续保持着微笑:“老李啊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公布而且你级别不够。王永江这话没错滇省那边的同志没乱说虎平涛的确不是普通人。” 李金阳没想到郭凯盛会这样回答。他眼珠一转抛出早就想好的另一套托辞:“就算是这样为什么不能给我们本省本地的同志一个机会?领导这是发生在滨海的案子。咱们的人不用偏偏用外来的卧底这从道理上就说不过去啊!” “就算他虎平涛能力再强终究是一个外人。到时候破案分功滇省那边至少得一半我们这边出钱出人劳心费力到头来还得把好处拱手让出……我我这心里实在觉得堵得慌。” 郭凯盛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浓烟虽在笑说话语气却比刚才冷淡了几分其中也多了些劝解的意思:“全国一盘棋任何事情都要有整体感和大局观。滇省那边也是兄弟单位何况这次是我们提出要求他们才派人过来。老李啊想开点儿脾气别那么倔。这有功咱们肯定要争但也得看具体是什么事儿。侦破侦破“侦”是过程“破”才是关键。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怀里到头来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法做那就真正是功劳变成负担。” 李金阳没郭凯盛的话听进去他依然固执:“郭副我就一个要求:增加几个卧底。这样一来咱们更有底气破案的几率也更大。” 郭凯盛收起脸上的笑意神情变得严肃。思考片刻他认真地问:“你想增加几个人?” 李金阳心中一喜他控制住情绪抬起右手:“三个。” “三个?”郭凯盛皱了下眉问:“男的还是女的?以什么身份进去?” “两女一男。”李金阳道:“这次派进去的人比上次有经验。我考虑过以男的为主两个女的做掩护。到时候搞两次临检故意制造冲突他很快就能进入昌达公司核心。” “从哪儿进去?还是“地心引力”酒吧?” “是的。” 郭凯盛眉头皱得更深了:“前几次进去的渠道都是“地心引力”你这次派人还是走这条路……这也太冒险了。” 李金阳不这样认为:“路走多了才熟。何况那个酒吧一直在对外招人这很正常。” 郭凯盛摇摇头:“人家要的是招待员和调酒师。年轻漂亮的女孩才能拉拢客人卖酒调酒师就更难人要长得帅还得具备酒类专业只是调酒手法也不能生疏。虎平涛之前的定位就是调酒师这样一来两边撞在一起。先不说你推荐的人是否有这个能力光是身份重复这一条我就不赞成。” 李金阳一听顿时急了:“郭副虎平涛不是咱们的人。要不这样把他换出来让咱们的人进去。” 郭凯盛目光微凝:“老李你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啊?什么叫我们的人?” 他重重咳嗽了一下继续道:“昨天晚上的行动王永江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你是专案组成员负责后勤却没有按时出席会议。老李啊……不是我说你这样做不好……对内对外都不好。你好歹是个副局长在破案与行政问题方面我们永远看重前者也必须集中力量优先满足前者的需求。” 正文 第一百八三节 高管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金阳知道无法从郭凯盛这里得到支持。可他仍不死心继续道:“郭副王永江这是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郭凯盛沉默片刻吸着烟淡淡地问:“老李你跟王永江有过节?” 他可不是傻瓜。 李金阳知道正因为自己和郭凯盛之间关系很好才会这样问……尽管如此这问题还是让他有些尴尬犹豫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说:“……没有。” 郭凯盛点了下头他的语音听起来有些调侃:“你一大早跑到我这儿来告状……专案组那边说了原本通知你昨天下午过去开会你却理都不理。按照规定这是严重违纪行为。可人家王永江呢直到今天凌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对你只字未提。” “看看人家再想想你自己。” “老李咱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早年的时候我职位还在你之下。前些年机改干部分批回警校学习你是百般借口一会儿身体不好一会儿是家里有困难总之就是咬死了不肯去结果后来两次升职加薪都没你的份儿。” “我知道你对王永江有想法。人家比你年轻却比你高一级。羡慕嫉妒很正常但绝不能上升到“恨”的程度。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们干警察的可不比其它行业讲的就是有能者居之。老李你想往上走这是好事可你也得看看你自己的本事和资历。既然不愿意去警校回炉再造就只能老老实实按部就班。” “不是我说你做人不能这样。看着人家出成绩就想要伸手捞一把啧啧啧啧……还有你对我也不说实话嘴上说是多派卧底增加破案几率其实你心里那点儿小算盘我很清楚。呵呵你蒙谁呢!” 郭凯盛与李金阳是老相识说话直截了当李金阳听得头皮上冷汗淋漓好几次想要开口争辩却被郭凯盛在气势和语言上牢牢压制。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礼节不再称呼“郭副”直言道:“老郭我……” “别你你我我的。”郭凯盛把烟头用力摁熄在烟灰缸里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你没说的我也清楚。正好你今天过来我就不专门找你谈了。部里下发了一份文件要求各地精简机构在规定范围内缩编。这个“缩编”不是以前理解的缩减编制而是在现有范围内缩减坐办公室的人。换句话说让机关里的同志下到地方和一线开展工作。” 李金阳一听顿感不妙:“老郭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地方上任职?” 郭凯盛摆了下手:“这是针对其他人你想去还去不了呢!毕竟你不是正规警校毕业也没有接受相关的业务训练。接到通知去地方上任职的同志下一步会重新安排工作。就你这两眼一抓瞎的去了也白搭……不过嘛像你这样情况人不少说起来也都是历史遗留问题。这样我先给你打个招呼:通知和文件会发到你们局里。你这次必须去警校接受训练考核不达标就不再任职。” 李金阳急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强言辩解:“去警校?我……我身体不好。高血压尿酸高还有糖尿病没法参加训练啊!” 体能训练是关键。 郭凯盛笑了一下态度依然强硬:“不参加训练考核不达标就不能任职。这是上面的规定所有人都这样我也不例外。” 李金阳感觉脸都绿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可是我病了我身体不好我有病啊!” 最后这句话听起来令人发笑郭凯盛强忍住笑意认真地说:“有病就去治病。上面考虑还是很充分的。像你这样体弱多病以前没有参训记录的同志就按照规定退休。反正你工作满三十年又是公务员该退就退吧!” 李金阳睁大眼睛:“我为什么要退休?我还不到年龄?” 郭凯盛正色道:“我是为你好才这么说也是替你考虑。你说你堂堂一个副局长不懂专业遇到案子还要胡乱插手。你跑到我这儿来投诉王永江可你知不知道下面有多少人投诉你?” “……投诉……谁投诉我?”李金阳顿时慌了心里一阵紧张。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郭凯盛笑了一下恢复了之前的老熟人说话腔调:“你别想多了是投诉不是举报。主要是你工作方面的问题与个人生活无关。简单来说你是略有点儿“德”但是没有“才“的那种。部里要求各地机构改革也是为了加强才能锻炼。你想想咱们是警察是为了对付罪犯侦破案件同时减少案发率不是每天让你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 “别说是你了就连我这个副厅长以后也得跑基层。咱们警察队伍抓的就是战斗力工作能力不行就让别人上。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活人一抓一大把。” 关系熟说话就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来直去。 看李金阳低着头待在那里一言不发郭凯盛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反正你自己看吧退休还是去警校参训二选一。” “专案组那边我已经给王永江打过招呼从今天起你就卸了副组长的身份相关工作有人负责。增派卧底之类的事儿就不要想了那搞到最后很有可能会搬起石头砸你自己的脚。” “我这儿忙待会儿还要开会就不招待你了。” …… 几天后洪宗元带着王学新与虎平涛回到了滨海。 金寿昌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可以大概率确定是费率冰人那边出了问题。海警对截获船上的船员进行临时审讯为了躲避罪责他们交待了交货时间和地点陆警闻风而动这才有了海滩上的围堵追逐。 幸运的是警察对情况掌握的不全面加上准备时间太短这才功亏一篑放走了金寿昌这条大鱼。 更幸运的是多亏了金寿昌平时小心谨慎从不在外面使用真名警察压根儿没把他与毒1贩联系在一块儿。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老远就听见警车引擎的声音。金寿昌这边派了专人负责警戒得到消息也很及时所有车都逃了出去没人被抓。 唯一麻烦的就是那个在现场被杀的警察。 阿衡动的手直接用匕首捅穿心脏据说那人当场死亡。 滨海市警察局为此下了高达十万元的悬赏令追查当天晚上的涉案人员。 “洗屁股”和“割尾巴”是道上的行话。 警察抓贼贼就得学着壁虎断尾求生。到了金寿昌这种身份花钱扔几个手下出去也算是丢卒保车。 很幸运那天晚上在海边没有灯光警察车队来的迟没人看见金寿昌和洪宗元也没人看到虎平涛的脸。 金寿昌坐镇“昌达经贸公司”大把的钞票撒出去消息很快通过不同渠道反馈回来。 这次之所以货在海上被截源头在费率冰。 杜特而特上台后在费率冰国内狠抓毒品问题。这是个凶悍且敢于下手的男人他修改法律加强警察与军队建设一口气杀掉了好几万涉毒人员全面清剿费率冰境内的罂粟种植区。 无奈之下费率冰贩毒集团只能从马莱亚和棉兰老岛方向调货却没想到早就被中、费两国联合缉毒机构盯上。这次运货的船刚从马莱亚港口出发当地线人就把船只型号、出发时间、航线、人员等情报发送给警察。海关方面闻讯而动在海上截获目标一网打尽。 费率冰只知道收货人的名字叫做“张德发”却不知道这是金寿昌的化名更不知道他的原名。 不是所有毒贩都是坤沙要求客户资料绝对真实。何况坤沙早已不再经营边境三角地区转而种起了玉米、咖啡、热带水谷和稻米。 洪宗元在自己的别墅里办了一场宴会包括虎平涛和金寿昌在内列席者只有六个人。 滨海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海鲜。 桌上杂陈着顶级澳洲龙虾、加纳大鳕鱼、阿拉斯加帝王蟹、最新鲜的北极贝还有来自岛国的海胆。 金寿昌依然坐在首位。他看着摆了满满一桌的各色佳肴似笑非笑地对洪宗元说:“老洪你这是舍近求远啊!海鲜这种东西咱们滨海多得是你何必从外面买进来。” 说着他用筷子点了点面前那盘对半切开的海胆笑道:“这是小1日1本的东西。呵呵换在抗战的时候你这可是典型的资敌行为要抓起来杀头的。” 洪宗元对此毫不在意:“我也想买国货可金爷你也知道国内的龙虾个头比不上澳洲和米国鳕鱼的味道也不如人家螃蟹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大闸蟹别的品种在我看来都是渣渣。既然是花钱吃饭咱就得吃个高兴吃最好的是吧?” 金寿昌笑了语重心长地说:“你啊总有一套一套的歪理。我告诉你咱们是中国人不能做危害国家的事情。” 虎平涛在旁边一直忍着笑很难受。 “行啊!我听金爷的。不过这岛国海胆买都买了总不能一口不吃就扔出去吧!”洪宗元笑嘻嘻地打开一瓶汾酒给众人的杯子一一倒满很豪气地说:“吃完这顿饭回头我就去庙里烧香在佛爷面前敬上八千八百八十八的香油钱。” 这种时候必须给金寿昌面子。 看到洪宗元如此上道金寿昌也满意地点了下头。他举起酒杯从椅子上站起来朗声笑道:“诸位都是我的肱骨要没了你们我这公司就真开不下去了。这第一杯酒我敬大家。” 说着金寿昌一饮而尽。 房间里顿时响起一片喝彩。 金寿昌把酒杯再次倒满转过身看着坐在侧面的虎平涛脸上全是微笑:“这第二杯我得敬阿衡。” 虎平涛连忙站起来推辞:“金爷这太过了应该是我敬您才对。” 金寿昌把右手的酒杯换到左手拍了两下虎平涛的肩膀用力将其搂住感慨地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次要不是你阿元现在已经被抓进去了……来干一杯!” 这话说得很真切绝非虚情假意。 这段时间从各个方面收拢信息逐渐“弄清”事情真相的金寿昌被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当天晚上“阿衡”拼死干掉那个警察一旦洪宗元被抓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虽说洪宗元在公司里的地位只是三把手甚至排名还要更低一些可是从业务和实际操控能力来看他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金寿昌很佩服电影电视里那些视死如归在严刑拷打之下宁死不吐露秘密的共产党员。 前些年他做了个小手术拔牙。 当时没打麻醉金寿昌强忍着坚持把手术做完。他疼得鬼哭狼嚎声音大得把外面走廊上候诊的小孩子都吓跑了好几个。 金寿昌对此感触很深:老子做个拔牙手术都疼痛难忍当年那些共产党员被钉竹签、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电击加烙铁却紧咬牙关连一声都没有哼过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熬过去的。 洪宗元外表魁梧性格豪爽然而金寿昌很清楚这家伙骨子里是个软蛋。别说是钉竹签上烙铁了就算随便用鞭子抽几下他就能痛哭流涕连他爹妈祖宗裤裆里那点事情一字不落说得清清楚楚。 如果没有“阿衡”洪宗元被抓公司也就完了。 这是非常可怕的连锁反应。 同时也说明“阿衡”这个人可用是真正经过考验的自己人。 他连警察都杀摆明要铁了心跟着自己干。 金寿昌最喜欢这种人。 毕竟“阿衡”杀人的把柄字自己手里握着如果他有叛意根本用不着自己下手只要一个电话通知警察抓人就行。 正文 第一百八四节 麻将 两天后王朝酒店。 得到了洪宗元与金寿昌的认可虎平涛也平步青云成为了“昌达经贸公司”的一名高管。 他从“地心引力”酒吧调到了“王朝酒店”。 第一次从洪宗元那里听到“王朝酒店”这个名字的时候虎平涛认为这是一家宾馆或者是以酒店为名的夜总会。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这是位于滨海市郊外的一间别墅。早年的时候这里属于某个村子。后来城市规划村子整体搬迁金寿昌走了上层路线以“开发荒山”的名义拿到了一块使用期限二十年的地皮盖起了别墅。 外围都是果园一条水泥路连接着别墅与公路。这里戒备森严外部设置有“私人承包地块不得允许禁止入内”的牌子还专设了巡逻队二十四小时值守。 这个地方叫做“朝海岭”。 山不高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丘陵。 迁走的村子叫“旺流村”。当地人很喜欢这个名字整体搬迁后把村名带了过去原址这块地方也叫做“旺流”。 金寿昌工于心计他把自己营造的这间别墅称之为“酒店”从附近地名分别选择了一个“旺”字还有一个“朝”字。前者用谐音就变成了现在的“王朝酒店”。 明白了这一切的虎平涛心中骇然。 之前从滇省抵达滨海的时候他就从专案组下发的秘密文件中看到过“王朝酒店”这个名字。这是前面几任卧底费尽心力才获得的情报据说是“昌达经贸公司”的重要经营场所。 滨海市公安局和专案组针对这个地名展开了多次调查却一无所获。 滨海压根儿没有这家酒店。 邻市倒是有一家“王朝酒店”却是外资背景投资方经营守法是一家口碑很不错的四星级酒店。 夜幕降临。 走出员工更衣室的时候虎平涛立刻成为了众人目光的聚焦点。 黑色高管制服很合身尤其是腰部向内略微收紧的裁剪工艺以及欧款裤型将他近乎完美的身材毫无保留呈现出来。肤色偏白更有一种与光线相互融合的特殊凝润感。五官轮廓如刀砍斧劈般锐利直线条无弯曲中和了肤色带来的阴柔从骨子里释放出男性强悍、浑厚、坚硬的基础特征。 只有经过挑选或者得到金寿昌认可的人才有资格来到这个地方。 所有服务员都是美女。 她们大多是苗条型也有少部分偏丰满。女招待服装都是兔1女1郎类型包房里的公主是白色连身短裙搭配白色长手套和白色高跟鞋。裙子上部空了一个很大的心形三分之二的胸1部都暴露在空气中露出尺度惊人的事业线。这样的设计自然是不允许也不可能让女性员工穿戴内衣而且裙子下摆短的离谱。就连身高一米六左右的公主下摆已经超过膝盖以上二十多公分甚至三十公分。 这样的服装根本不可能穿出去走路幅度稍微大一些内里风光都会清清楚楚呈现在客人眼前。 虎平涛下午来到“王朝酒店”的时候正好赶上女员工日常训练。其中有一个下蹲动作必须以最得体利用短裙那点可怜的遮挡将整个身子缓缓下沉直上直下捡起扔在地上的物件却丝毫不露。 “丢手绢”是客人们最喜欢的游戏之一。当然客人们不会唱儿歌他们只会把酒瓶、打火机、香烟、手表之类的物件故意扔在地上看着漂亮女招待们完成整套动作。 只要做得好客人就不吝于大笔小费。 这里是一个尽情挥洒荷尔蒙的地方。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钱并且得到金寿昌等人的认可。 虎平涛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头发感受着来自指尖的粗糙触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白手套戴上。 装修豪华的走廊很宽对面走来一个手持托盘的女招待。虎平涛侧身让开足够宽敞的空间左手下意识横摆在腹部位置上身略微倾斜彬彬有礼令人无可挑剔。 女招待笑起来很好看从虎平涛面前走过的时候她故意慢下脚步迈出裹着黑1丝1网1袜的长腿同时高挺起胸脯。 虎平涛面带笑意抬手做了个虚抱的动作:“小心你的酒千万别洒了。” 女招待冲着他眨了下眼睛笑着回应:“谢谢!” 王朝酒店是一个封闭的场所只有得到允许且有专人陪同的情况下才能外出而且还只能前往指定场所。 虎平涛刚来到这里就成为众多女招待关注的焦点。 那个叫做“阿衡”的新主管很帅。 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像其他高管那么野蛮。 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足够。 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最重要因素就是眼缘。 虎平涛随即穿过走廊拐角走进十二号包房。 这是一间装修格调淡雅的麻将间。墙壁里填充着隔音材料铺着淡青色地毯灯光明亮令人感觉格外舒服。 四个男人围坐在麻将桌前。 虎平涛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关于他们的资料信息。下午上班前在洪宗元的办公室里看过这些人都是熟客。 徐向荣知名食品企业老总。 马永某矿业集团董事长。 薛志宏富商经营项目很多身价不菲。 朱元全这是个有钱人。他的身份很有意思据说以前当过和尚后来还俗现在专做寺庙建筑装修维护工艺雕塑之类的活儿。 打川麻血战到底。 两千块一注规则与手机上企鹅麻将略有差别八番封顶自摸加一番。 在这里打麻将很安全还有专人伺候。按照惯例开打前每人先交二十万块的底打完了结算如有不足再补中途打光了可续。 房间里有四个女招待都是穿着暴露的公主。她们各自站在四位赌客旁边帮着倒茶添酒不时递给客人们各种小食品……不过就实际情况看客人们对零食和女人的兴趣不大重点在于赌局本身。 虎平涛进来的时候徐向荣已经输光了筹码又给负责收钱的公主那里续了二十万。 “码的!手气真背。” 年过五旬的徐向荣面如锅底阴沉沉的。这是输钱人的正常反应。虎平涛站在他身后看得清清楚楚————徐向荣不要筒子摸了一张五条闷杠杠起一张九筒随手打出去被对面的马永糊了。 杠上炮马永还带着一个摆下来的三筒杠。等到这局打完四个人翻下牌这才发现马永是清一色满牌。 徐向荣拉开抽屉怒冲冲地把筹码扔给马永羡慕嫉妒恨道:“你这把吃肥了!三家杠牌外加杠上炮一下子就是好几万。” 马永很会说话他笑吟吟道:“谢谢徐老板。” 好听话可远不如钞票可爱。徐向荣黑着脸很不高兴地冲着陪坐在旁边的公主叫道:“给我换杯茶。”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抓牌。 公主连忙从椅子上站起端着杯子进了洗手间倒掉残茶然后走到房间尽头的吧台用热水壶将水煮沸泡了一杯新茶恭恭敬敬端到徐向荣面前。 无论是谁输了钱都不痛快。徐向荣偏头看了一眼公主随即回头看牌。他伸出左手接茶碗右手摸牌。 这把他不要万子刚好摸到一张“两万”随手打出却被对面的马永伸手拿起朗声笑道:“杠!” 看着马永拿出另外的三张“两万”徐向荣怔了一下不由得怒从心起。 他很想骂人却不好在这里发作。毕竟愿赌服输牌桌上的麻友同时也是好友。 偏偏在这个时候公主刚好把茶碗递到面前那茶是刚沏的隔着杯壁都能感觉到滚烫温度徐向荣没留意触电般猛然将手缩回转过头怒视着公主破口大骂。 “你他吗的没看见老子在打牌吗?搞那么烫干什么?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说着他对着茶碗用力挥手摆明是想要把茶水泼到对方身上。 超短裙很薄茶水泼上去直接触及皮肤极有可能烫伤。 虎平涛眼明手快连忙闪身挡在那名公主面前。茶水泼了他满身黑色制服湿漉漉的衣服下摆沾满了茶叶。 他左手向后轻轻按了一下公主的胳膊随即转过身低声训斥:“你怎么做事的竟敢惹徐老板不高兴……还不快滚另外叫个精明点儿的进来。” 公主如蒙大赦连忙快步走出房间。 临出门的时候她转过身感激地看了一眼虎平涛。 这边虎平涛躬身抱拳对徐向荣行了个礼笑道:“徐老板下面的人不懂事请您见谅。” 徐向荣以前在“地心引力”酒吧见过虎平涛今天四个人约着过来打牌的时候洪宗元也给他介绍:这是我们新的高管。熟人加上人情他不好发作只能满面愠怒狠狠瞪了虎平涛一眼。 这局打完徐向荣又输了。 虎平涛弯着腰凑近他耳边笑道:“徐老板您这是有点儿累了。要不您休息一会儿吃点水果喝杯茶养养精神我帮您换换手气?” 徐向荣本能的想要拒绝只是正准备开口忽然想想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点了下头:“你帮我打吧我上个厕所去去晦气。” 经常打麻将的人都这样只要旁边有人换手牌桌上另外三个人也不反对就行。 虎平涛拉开椅子坐下抱拳拱手对其他人笑道:“马总、朱总、薛总我就是个替补的如果不周到的地方还望海涵。” 马永叼着烟笑着说:“没问题只要你帮老徐多输点儿钱就行。” 朱元全也笑了:“老徐输了一晚上了我估计你上来也没用。他今晚不输个五十万根本走不出去。” 薛志宏倒是比较淡然:“老徐这人脾气不好赢了钱笑哈哈输了钱就把人当出气筒。阿衡你得小心了。” “呵呵打牌这种事情三分技术七分手气。”虎平涛笑着抬了一下手:“薛总该您坐庄了。” 一局打完虎平涛自1摸三家。 徐向荣刚好从洗手间里出来见状不由得愣了。 他今天晚上手气极差从未有过自1摸。 “阿衡你挺厉害的啊!”徐向荣顿时来了兴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不急于让虎平涛起身:“接着打继续!” 虎平涛笑了一下没说话耐心等着麻将机自动理牌缓缓升起然后伸手抓牌。 这把没有上把那么顺放炮给了下家自1摸两家。 总的来说算赢徐向荣一直阴沉的苦瓜脸也终于显出了光彩。 身为卧底赌术是必须掌握的基础技能之一。 虎平涛在特训的时候就研究过麻将。“三分技术七分手气”这话在大多数时候管用。可实际上无论再好的手气再好的技术在赌场经营者看来统统都是假的。 包房里所有的麻将机都可以控制。 按照惯例洪宗元和金寿昌一般不会与客人打牌麻将包房的收益全靠抽成。但有些时候只要客人提出要求像虎平涛这样的高管都会上桌帮着“换换手气”。 想要赢一点儿也不难。 虎平涛衣袋里装着一个小型控制器。上面有两个键分别是红色和黑色还有对应的数字一至五。 客人坐庄按下骰子的时候虎平涛就根据情况悄悄按下控制器的不同颜色键钮。 以之前那局为例马永是赢家而且坐下打牌的时候四个人就约定只看红色骰子所以虎平涛按下了对应的黑色键。麻将机受到控制按照马永对应的骰子数给出的牌混乱无序也就是所谓的“坏牌”。 轮到虎平涛坐庄他按下骰子再按下控制红色键机器就整理出与他对应的“好牌”。 至于控制器上的数字一至五代表着“好牌”等级。 最高为一最低是五。 正文 第一百八五节 你是好人 按照川麻血战的规矩等级一牌面至少有一个对子杂牌三张。好处是相互搭配的散牌多比如二三、五六、七八总之左右随便摸一张就能成顺的那种。 等级二两个对子至少两个顺子杂牌两张。 等级三主牌九张包括两个对子杂牌一张。这种牌面拿起来就是缺门很容易做清一色。 等级四仍然是缺门十二张主牌包括三个对子或者四张天杠杂牌一张。这种牌面与清一色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最夸张的是等级五拿起来就缺两门两把天杠或者直接听牌。 不作弊是不可能的只是等级五这种作弊手段极少使用。毕竟缺一门的情况很常见缺两门就有点儿说不过去。 虎平涛只用了等级一和等级二再高就不敢用了。毕竟牌桌上个个都是人精。“换换手气”的说法的确有但谁也不会当真。如果换个人上来就大杀四方把把都是自1摸而且这人还是赌场里的高管肯定会引起怀疑。 尤其是等级五抓起来牌来就缺两门根本就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在作弊”。 第三把虎平涛带杠自1摸两家。 马永把烟头扔进烟灰缸脸上挂起了一丝冷意:“阿衡你这手气不错啊!” 朱元全把牌推倒按下麻将桌上的启动键看着中心圆盘升起把手里的牌一张一张扔进去摇头晃脑冷嘲热讽:“老徐这家伙给咱们找来个杀手。上来打了三把都是自摸……啧啧啧啧……” 徐向荣一听就不乐意了:“姓名朱的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意思是只能我输找个人来换换手气都不行?哼……告诉你阿衡是老天爷派来帮我的也是上帝派来克制你们的天敌!” 薛志宏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对徐向荣道:“老徐打牌就打牌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撒1尿也撒完了别坐在旁边当看客。阿衡你下去吧让老徐自己来。” 连输三把谁都有点儿不高兴。 虎平涛连忙从椅子上站起带着歉意道:“承蒙三位礼让谢谢诸位老板。” 徐向荣笑着在椅子上坐下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两枚筹码递过去:“阿衡这是给你的。” 虎平涛接过笑道:“徐老板我给您换杯茶。” 接下来连续四把牌徐向荣只输了一把。 看着情况差不多了虎平涛打了个招呼离开包房。 高管的工作就是这样。兼顾所有客人的情绪让他们感受到赌1博的快乐。 其实无论徐向荣还是马永朱元全还是薛志宏一个晚上几十万输赢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关键是能够开心通过打牌这件事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 麻将包房抽成不算高一万块无论时段。 这是整个“王朝酒店”经营利润最低的项目。 刚走出房间虎平涛就看见站在对面走廊上的那名公主。 她显然正等着自己。 她叫小诺。 这是个假名也是在王朝酒店女招待常见的名字。 小诺快步迎上来感激且带着几分谦卑认真地说:“衡哥谢谢你。” 她的发音听起来很别扭尤其是“谢”字听起来发“蟹”的音。 虎平涛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我穿的衣服厚不像你的那么薄。那茶水要泼在你身上就得烫伤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他早就注意到小诺的肤色偏黑是很健康的小麦色。肉厚的嘴唇很性感涂抹着粉色唇膏。用黑线描过的眼睛很大白色超短连衣裙对她来说显然小了一号却完美呈现出凹凸有致的身材。胸部很是抢眼腰部没有一丝赘肉。 总而言之她有着足以自傲的面孔和身段。 小诺眼圈有些微红她很想握住虎平涛的手却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这里人来人往很不方便。想了想只能仰起头颇为期待有些含羞道:“谢谢。” 虎平涛佯装无意地说:“下班就早点儿回家吧!对了你住哪儿?” 他声音很低除了小诺周围的人都没有听见。 “我住宿舍。”小诺感觉有些奇怪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不是这里的人。” 虎平涛装作恍然大悟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带着歉意道:“我以前在酒吧把那边跟这边想一块儿去了……呵呵不好意思我忘了这边的员工都住宿舍总想着跟酒吧那边一样下班回家。” 小诺也笑了她神情随即变得暗淡:“我的家不在这边……” 虎平涛敏锐抓住了她的情绪变化不动声色地问:“你是哪儿人?” “我是缅国人。”小诺脱口而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不太合适下意识抬手捂了一下嘴。 虎平涛扬了扬眉毛低声道:“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这些事情不能让客人知道。这里有规矩你懂的。” 看着他充满关注的眼睛小诺感觉心中荡漾开一片暖意连忙点点头转身离开。 站在墙角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香烟抽出一根点上慢慢地吸着。 高管的工资可不低加上各种小费一个月下来不会少于五万。 王朝酒店这个地方分为上、下两部分。建盖的时候用了隔音材料声音传不出去外面看起来也很普通。重点在地下有贵宾包房还有特设的粉色房间。 俄罗斯轮盘、二十一点、德州扑克、牌九、扎金花……总之只要是你能想象到的赌博项目在这里都能找到。 这里的女人明码标价看中了只要跟领班和高管说一声先交钱再领个牌子就能在粉色房间里渡过一个美妙夜晚。 虎平涛基本上可以确定:王朝酒店就是那些偷渡入境者的所在。 之前在“雅丽舞蹈学校”外面假扮乞丐打探消息的时候他曾经见过那些在半夜返回住处的女人。 无论容貌还是身材综合比较下来王朝酒店的女招待平均分在九十分以上雅丽舞蹈学校那边要低一些。 简单来说就是一等和二等的差距。 小诺长得很漂亮。 之所以对她特别留意倒不是说虎平涛有额外想法。他在“北方治安军”长期潜伏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典型的热带人种。更重要的是小诺的缅国口音很重汉语也不太熟练。 她可以算是一个突破口。 如果徐向荣没拿小诺撒气虎平涛也不会得到接近她的机会。 整个卧底工作进行到现在他大体摸清了“昌达经贸公司”的情况。 这是一个完整的犯罪链。 目前还缺少最关键的环节。 除了“雅丽舞蹈学校”和“王朝酒店”前后数次偷渡入境者的数量明显对不上。 那些失踪的女人她们究竟在哪儿? …… 滨海市公安局专案组。 曹勇盯着摆在面前的文件眼里透出难以掩饰的激动。 “原来这里就是王朝酒店。我们来来回回找了那么久没想到金寿昌和洪宗元竟然把老窝偷偷设在咱们眼皮底下。啧啧啧啧……这帮家伙心理素质真够可以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一次派进去的卧底很不错成功接近了洪宗元身边的亲信机缘巧合之下打听到昌达经贸公司其实有两个总部。位于市内办公大楼公开的那个只是表面上的伪装。公司实际上的经营场所和总部设在王朝酒店。 从那时候起专案组就派出大批警力搜索寻找这个所谓的酒店。 可查来查去一无所获。 案子有了重大突破王永江同样心情激荡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努力控制住情绪认真地说:“黑鱼干的不错。如果不是这份情报我们还得继续抓瞎甚至一直找不到这个王朝酒店。” “这是个真正的能人啊!”李胜斌发出惊叹:“从他调过来到现在才多长时间。先是“地心引力”酒吧紧接着引导我们找到了毒品交易地点现在又查到了王朝酒店……王局我建议等这个案子结束咱们跟滇省那边说说把黑鱼留下来……” 曹勇疑惑地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上次已经说过黑鱼是滇省那边的优秀人才他们不可能放人。” 李胜斌连忙解释:“我不是说要把他调过来。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黑鱼在咱们省警校这边担任一段时间教官传授知识技能帮助咱们培养一些人才。” 曹勇眼前一亮频频点头:“这主意不错我看可以。”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王永江:“王局您觉得呢?” 王永江沉吟片刻:“这事儿不难滇省那边也不会拒绝咱们的要求。但我认为最好还是等案子结束后选派人手跟着黑鱼去滇省。毕竟西南是缉毒禁毒的门户地区远的就不说了以去年的数据为例滇省口岸总共查获各类毒品六吨多大大小小的毒品输入案件一千多起。咱们是沿海城市犯罪分子从境外输入毒品的难度远远超过滇省。既然是练兵除了要最好的教官还要有最残酷的战场两者缺一不可。” 李胜斌听了跃跃欲试:“王局我可得找您走个后门。这次选拔培训您必须给我个名额。” 王永江笑着挥了下手:“没问题你和小曹都去。” 曹勇也笑了:“谢谢王局。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尽快破获这个案子。” 王永江微微点头:“加派人手盯紧王朝酒店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特殊资源。总之一切行动以黑鱼为核心无论任何时候都要确保他的安全。” …… 虎平涛在王朝酒店的人气不断升温。 英俊帅气的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何况虎平涛谈吐得体天生自带富有磁性的语音。几天时间下来他已经成为女招待们眼中自带诱惑光圈的小太阳。 “阿衡好帅啊!” “我要给阿衡生猴子。” “阿衡是个好人他帮了我好几次我也要给他生猴子。” 虎平涛是个热心人。 在麻将包间给小诺解围只是侠义心肠的开始。 阿依是三号房的兔1女1郎端酒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杯子酒泼到客人身上。虎平涛刚好在旁边连忙走过去赔罪。他控制着力度看似凶狠实则轻飘飘的给了阿依一记耳光这事就算过去了。 九十八号客人点了阿红在房间里玩了一天一夜。那家伙很变态玩法比蜡烛皮鞭更上一层楼把阿红折腾的差点儿死过去。她趁着别的女招待进屋送饭送水的时候偷偷暗示自己实在受不了。虎平涛得知后给九十八号客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酒店对所有女招待的月事时间都有记录。阿红快来那个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虽然尚有余兴九十八号客人也只能草草结束悻悻然离开。 阿康是王朝酒店里看场子的人也是金寿昌身边的亲信。他看中了女招待阿洁后者虽不喜欢却逼于形势被迫答应做了阿康的女朋友。阿康表面上说喜欢她实际上只是对阿洁的身体感兴趣。两个人在一起的次数多了也就失去了新鲜感。 他把阿洁的积蓄搜刮一空阿洁稍有反抗就被阿康暴打一顿。 前天晚上两个人又因为钱的事情闹起来。阿康抓住阿洁的头法将她一路拖到外面打得很惨阿洁满脸是血。 还是虎平涛出面摆平了阿康。 他受过特训拳脚上的功夫非普通人可比。阿康只是好勇斗狠不听劝甚至想反过来揍虎平涛一顿泄愤挥舞的拳头却打不到对方。 虎平涛抓住阿康的手腕反拧重重一拳砸中他的腋下要害阿康惨叫着被按在墙上虎平涛顺势拔出佩在后腰上的匕首将锋利刀刃死死抵住阿康的脖颈冷笑着低声发出威胁:“服不服?” 正文 第一百八六节 隐患 阿康被吓得面如土色。 虎平涛在公司里的名气很大。一方面是因为他长得不错很讨女人喜欢。阿康之所以对阿洁那么凶部分原因是嫉妒虎平涛同时用拳头给自己的女人立威不准她有别的心思。 上次接货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杀警察”成为了“阿衡”的一块金字招牌。所有在场的人都能作证在某种程度了上成就了虎平涛的凶名————连警察都敢杀而且当时他被对方用枪指着头。在那种情况下都能翻盘真正是凶悍到极点。 “阿衡”在公司里很快得到了新的绰号————悍匪。 腋下是人体神经末梢最丰富的部位之一。虎平涛的拳头刚猛有力一击之下就让阿康感觉浑身麻木紧接着就是剧痛与各种不适症状同时伴随着眩晕与阵阵呕吐感。 然而这些感觉无论如何也没有刀子抵着喉咙那般清晰。 拳头仅仅只能造成伤痛刀子却意味着死亡。 虎平涛力气很大直接扣住阿康的后颈将整个人压在墙上。阿康感觉自己的脸被挤歪了就像一张在擀面杖下正被蹂躏的大饼只能从歪斜的嘴里发出哀号:“……服……我服了。” 虎平涛松开手以极快的动作将匕首插回刀鞘反手给了阿康一记耳光将晕乎乎不辨方向的他重重扔在地上冷冷地扔下几句话。 “男人找女人是为了结婚不是像你这样骗炮。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统统都是耍流氓。撒泡尿瞧瞧你自己没本事还欺软怕硬想吃软饭也得称称你自己下面那根牙签的斤两。我警告你:阿洁是公司里的人不是你在外面随便花点儿钱就能找的野婆娘。这次我看在金爷的面子上饶了你再有下次……老子割了你的喉咙挖你的心肝下酒。” 从那以后虎平涛又多了一个文绉绉的绰号————食肝者。 …… 王朝酒店办公室。 洪宗元坐在高背椅上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虎平涛微微皱起眉头。 “阿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什么把你叫过来吧?” 虎平涛点点头:“洪哥是不是为了阿康的事儿?” 洪宗元的坐姿近乎半躺他扶着椅子把手面露责备之意:“阿康是金爷的人你太鲁莽了。” 虎平涛面沉如水认真地说:“我是为了公司才这么做。” 洪宗元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下意识“哦”了一声眯起双眼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又疑惑:“……为了公司?” 虎平涛双手搬着椅子往前挪紧贴着办公桌上身朝着洪宗元的方向探过去诚恳且小心翼翼道:“洪哥我是个穷人承蒙您看得起给了我一碗饭吃。这大恩大德我永远铭记在心。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永泉相报。我以前是个浑人在学校和社会上都是靠拳头说话。大道理我不懂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洪宗元听到这些话浑身顿感轻松脸上也不由自主流露出笑意:“大家都是兄弟阿衡你这就见外了。” “不是见外我是真把洪哥您当做亲人。”虎平涛满面严肃:“要换了别人我还真不会冲上去替他挡子弹杀警察更不会帮着洪哥您教训吃里扒外的混账王八蛋。” 洪宗元怔了一下目光微凝:“你的意思是阿康在故意搞事?” 虎平涛点点头声音比刚才更低了:“我以前在酒吧那边来到王朝酒店以后才知道这边是洪哥与金爷的大本营是真正赚钱的好地方。洪哥那天在海滩上您也听金爷说了整批货没了那可是价值好几个亿啊!咱们在道上混除了粉子和冰块就靠赌场和女人。跟了洪哥您这么长时间我也知道一批货就意味着全年的粉子生意。这块的利润没了大伙口袋里就没什么钱。” “俗话说得好:堤外损失堤内补。我以前跟着郑哥去过淞城知道姓马的一直从洪哥您手里拿货。现在粉子没了只能靠冰块。这生意里的门道我不清楚没有洪哥您的吩咐也不敢插手。既然洪哥您相信我把我派到酒店那边做高管我就得帮您把好关好好赚钱。” “这赌钱和玩1女人是连在一块儿的。赢钱的男人才会对女人有兴趣也愿意在她们身上大笔花销撒银子。说到这儿我不得不佩服洪哥您是真有眼光。” 说着虎平涛冲着洪宗元翘起大拇指:“酒店那边的女招待个顶个的漂亮。这要放在外面不是网红博主至少也是富豪大亨高价养起来的金丝雀。呵呵……要是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那也就罢了。可酒店那边的女招待随便点点就有两百多……洪哥光是这些女人就是一笔不亚于粉子和冰块的大生意啊!” 奉承话如连珠炮轰出去把洪宗元听得心里一阵舒服。他很清楚虎平涛这是典型的拍马屁可都是实话实说挑不出半根刺。更重要的是这都是自己苦心经营的结果是真正的公司业绩。 “你小子……”洪宗元抬手冲着虎平涛点了两下笑道:“没想到你挺有眼光。怪不得都说现在学校里都是书呆子读三年书不如混一年社会只有来到社会上多锻炼有了经验才能赚钱。” “说到赚钱还是洪哥您厉害。”虎平涛说话很有分寸奉承也不是毫无底线:“阿洁是泰国人阿诺是缅国人还有阿红和阿娇她们是安南人……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洪哥您不用本地人后来才明白只有这样才方便控制。” 洪宗元愣住了继续变得紧张尤其是摆在桌面下的右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他很快控制住情绪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理所当然地摊开双手:“上次在麻将包房我给阿诺解围她自己告诉我的。还有阿红和阿娇也一样。至于阿洁……她被阿康打的次数多了找我哭诉也是她自己说的。” 洪宗元眼底的警惕略有缓和他逐渐恢复了冷静思考了一下缓缓地问:“你的意思是阿康在挖公司的墙角?” “这不明摆着嘛!”虎平涛愤愤不平道:“阿康是我们的人公司里的情况他很清楚。费率冰人的货没了别说是今年恐怕明年的利润都很成问题。他进公司的时间比我早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赚不到钱公司就得倒闭。洪哥您和金爷家大业大就算公司垮了对你们影响不大可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我好不容易得到了“地心引力”酒吧的工作承蒙洪哥您看得起我一点点升上来现在王朝酒店那边做高管一个月好几万的收入……这种事情换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现在真正是睡觉都会笑醒。” “洪哥我是真心盼着公司能永远好下去。公司赚的越多我这份工作就越安稳。我这人没什么理想只要找个喜欢我愿意跟着我过日子我对她印象也不错的女人结婚就行。当然……得有套房子还得有辆车。” “没有工作哪儿来的钱?” “阿康这家伙根本没有从公司的角度和立场上看问题。现在外面风声紧费率冰人那条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接上赌场和女人也就成了公司最后的盈利项目。要是连这个都断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公司里的女人绝对不能搞!那都是留给客人的。这自古以来赌钱的营生就跟女人连在一块儿。旧社会女支院旁边就是赌馆还有烟馆和酒馆。赢钱的客人立马进去消费。男人找女人一看脸蛋是否漂亮二看身段是否满意。洪哥王朝酒店那边的女人都是极品都是男人看了就能动心的那种。只要有她们拴着客人吊着胃口才有源源不断的生意上门。” 这番话把洪宗元说得一愣一愣的。 道理很简单也浅显易懂。如果是经济学方面的专业人士洪宗元肯定肃然起敬把对方当做上宾。可虎平涛与自己很熟说这些话的时候夹杂着脏字与骂词没有文绉绉的专业术语偏偏自己还无法从道理上驳斥…… “咱们得花大力气维护、经营好这块生意。”虎平涛态度极其恳切:“如果王朝酒店没了没人光顾公司就真正是树倒猢狲散。到头来别说是我这种小角色就连洪哥您的日子也难过。” “阿康那个混蛋表面上说是跟阿洁谈恋爱实际上是馋人家身子。阿洁没有身份证阿康根本不可能和她结婚。现在阿洁年轻漂亮阿康就把阿洁打成这样两个人以后根本过不到一起。” “我查过记录阿康上个月在王朝酒店赌场里输了六万多块钱这个月又输了五万。公司每个月五号发薪水今天才十一号他得等到下个月才能拿钱。虽然公司并不禁止员工在赌场里玩可在酒店那边吃饭是要交餐费的。洪哥你以为阿康为什么要打阿洁?这个混账王八蛋自己赌输了就搜刮阿洁的私房钱明摆着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洪宗元没有说话。他伸手从摆在办公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两支雪茄递了一根给虎平涛。后者连忙拿起圆口剪刀给洪宗元手上那支切掉雪茄头再用长枝火柴将其点燃看着洪宗元深深吸了一口这才对自己的那支同样操作。 “阿衡吃软饭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洪宗元夹着雪茄冲着虎平涛点了两下用告诫的语气说:“能不能吃有没有本事吃这是人家的事情。” 在他看来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维稳”不是针对某个领域的专用词语即便是黑帮内部也必须保持稳定。 虎平涛咂了下嘴手里捻着雪茄却没有点燃。他抬起头对洪宗元认真地说:“洪哥我知道您不想多事也觉得男女之间就那二两肉说来说去没意思……可您得想想阿洁和阿康都不是普通人所以注定了这事儿不普通啊!” 洪宗元皱起眉头:“阿衡你这就夸大其词了吧!说穿了不就是阿康上了一个女人为了钱的事情揍了阿洁一顿。我承认阿康下手的确狠了点儿可你也给了他教训这事儿到此为止就行了。” 虎平涛神情顿时变得阴郁下来整个人又气又急他紧紧攥住那支雪茄在掌心里狠狠碾成粉末。 “洪哥您这样做会出问题的。”他叹了口气苦苦劝说:“我清楚您的想法洪哥您觉得阿康是公司里的人是信得过的那种。相比之下阿洁与阿康之间划不上等号。反正是个女人玩腻就扔了而且阿洁就算阿康以后还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洪宗元抽了口雪茄望向虎平涛的目光有些疑惑。他承认“阿衡”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 “洪哥您大概没想过一个问题————如果阿洁怀孕了该怎么办?” 谈话要注重时机虎平涛感觉差不多了这才抛出最大的杀手锏:“王朝酒店那种地方来来往往都是豪客。女人怀孕了身材就走样阿洁挺着肚子穿兔1女1郎制服?还是让她继续在包房里做公主?洪哥这事儿想想都很滑稽。就算您肯客人也不愿意啊!” 洪宗元的手一抖夹在指间的雪茄差点儿滑落。他连忙用左手接住忙不迭惊道:“等等……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其实如果静下心来思考洪宗元肯定不会疏漏这个问题。只不过他从一开始就站在男人的立场觉得阿康是亲信本能的产生了思维偏向。 虎平涛没管神情尴尬的洪宗元继续道:“张老板前天晚上点了阿洁连着酒水一起花了三万多。” 正文 第一百八七节 上船 “张老板是阿洁的熟客。他很喜欢阿洁每次来必点。” “阿康是二级员工每月正常发给他的薪水是两万。换句话说张老板光顾阿洁一次的花费就够公司开给阿康一个月的薪水。” “如果张老板是阿洁的男朋友那他打就打了我压根儿不会管。可现在的问题是阿康打了阿洁把她伤得很重至少一个星期不能上班。如果这期间张老板来酒店点名要找阿洁我们只能编造借口说阿洁生病休息……洪哥这其中的损失谁来负责?” 洪宗元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是没想过这些问题只是觉得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被虎平涛这么一说洪宗元忽然觉得问题很严重。 这次没接到费率冰人的货出于安全考虑海上供应渠道肯定要封闭很长时间甚至要持续到明年或者后年。 没有毒1品交易公司的利润大幅度下滑。正如虎平涛之前所说:接下来王朝酒店那边很可能会成为公司唯一的盈利项目。 总不能让阿洁挺着大肚子上班那样会让人笑掉大牙。 虎平涛察言观色不失时机地说:“一旦阿洁的身体出了状况就会引发各种问题。” 洪宗元收起之前的冷漠心态他变得紧张且专注:“阿衡说说你的想法。” 虎平涛摊开左手五指扳着指头侃侃而谈:“怀孕的女人很麻烦孩子肯定不能要何况以阿康那种性格他没有当爹的资格也没有当爹准备。无论公司还是阿洁都只能选择做人流。可是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阿洁没有身份证不能去正规医院。即便是小诊所也不能完全排除被人举报的危险。” “再就是之前说过的阿洁因为身体的原因长时间不能上班。洪哥公司可不是善堂不可能像《劳动法》规定的那样女人一旦怀孕就在家休息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拿工资。” “因爱生恨的例子多了古往今来都有。洪哥您别看阿洁是个女的可要是真发起狠来、恐怕会连带着阿康把您和金爷一起恨进去。到时候偷偷打个电话给警察事情就真闹大了。” 洪宗元感觉后背上冷汗淋漓。 他再也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起阴沉着脸叼着雪茄大口吸着在房间里走了好几个来回。 “阿衡”说得没错。表面上看只是阿康打阿洁很普通的一件事。可若是坐视不理就极有可能演变成一场灾祸。 洪宗元转过身注视着虎平涛:“阿衡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方法很多就看洪哥您怎么选。”虎平涛神情淡然:“把阿康调走或者让阿洁离开。总之他俩只能有一个人留下。” 洪宗元又一次皱起眉头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要不就宰了阿洁。”虎平涛恶狠狠地说:“留下她终究是个隐患。” 想到阿洁那张漂亮的脸蛋洪宗元实在舍不得。他并非贪恋女色这是一株摇钱树而且好不容易从国外弄进来杀了就太可惜了。 思虑良久洪宗元左右为难长叹一声:“让我再想想……” …… 这一想就是好几天。 没等洪宗元想出个眉目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印证了虎平涛之前的说法————阿洁怀孕了。 金寿昌花大力气经营王朝酒店自然是为了赚钱。 除了防范警察确保安全他还花钱雇佣医生定期给酒店里的女招待做检查。梅1毒花1柳可不是开玩笑一旦患上就很恐怖。虽说抗生素是克制病菌的天敌尤其是梅1毒现在也像从前那样是绝症的代名词。可是站在客人的立场谁都不愿意沾染。 与虎平涛谈话后的第二个星期刚好是定期检查。 她怀孕超过一个月了。 金寿昌把洪宗元叫到办公室大发雷霆。 “你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下面的人把阿洁搞大肚子?你知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那个女人没有身份证现在该怎么办?” “说了多少次酒店里的女人不能动你们就是不听。” “你自己说现在该怎么处理?” 看着勃然大怒的金寿昌洪宗元低头不语心里满是懊恼。 虎平涛提醒过自己可那时候自己没当回事儿。 说是考虑考虑实际上对阿康和阿洁都难以下手。 想来想去洪宗元硬着头皮说:“我这就安排人给阿洁做人工引产把孩子打掉。” 金寿昌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两个狮子头核桃冷冷地说:“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男人和女人要是没有怀孕怎么处理都行。可是现在……” 他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浊气眼里掠过一丝残忍:“依我看用不着做什么手术直接把阿洁宰了一了百了。” 这话与虎平涛说得一模一样。 洪宗元抬起头脸上满是震惊的神情:“金爷就这么点儿事就闹到要杀人……不至于吧!” 虽然他自己也杀过人可在洪宗元看来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何况阿洁肚子里还带着孩子一尸两命。 金寿昌对此嗤之以鼻:“你懂什么。孩子是女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未婚先孕也是女人眼里的宝贝。这不清不远的被逼着做了引产你以为阿洁还会像从前那样老老实实听咱们安排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人呐一旦有了反意就再不会像从前那么老实听话。古时候那么多造反的人李自成、黄巢、安禄山……他们哪一个生下来就长着反骨?还不都是被逼的!要不是皇帝撤裁驿站李自成没了薪水你以为他会造反?黄巢是个屡考不中的书生还有安禄山好好一个胡人要不是被杨国忠打脸削了面子他会起兵谋反?” “王朝酒店不留怀孕的女人这是规矩。我知道阿洁长得很不错可事到如今就算再舍不得也要硬着心肠把她做掉。否则就是一个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 “她没有身份证死了就死了。反正这事儿对咱们不是第一次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会留下尸体警察也找不到咱们头上。” 洪宗元虽然心里有些抵触却不得不承认金寿昌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 “阿康怎么办?”他已经默认对阿洁的处理。 面对这个踢过来的皮球金寿昌凝神思考了几分钟最后做出决断:“让阿康离开酒店去船上呆几年。” “让阿康出海?”洪宗元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金爷阿康虽说有错可是这样处理……未免太重了吧?” 金寿昌冷笑道:“你以为做掉阿洁阿康就不会有想法?就算他和那个女人是露水夫妻靠着阿洁吃软饭可阿洁毕竟怀了他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何况阿康虽然性子暴躁我估计他在这件事情上也难以免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对他封锁消息然后尽快安排他上船。只要在海上呆几年给他安排个背景干净的女人他就会忘掉这些事情。” 尽管有些不愿意洪宗元只能点头:“好吧我这就下去安排。” 正准备转身离开金寿昌再次把他叫住。 “这事儿决不能扩散更不能让酒店那边的人知道。这样吧你安排几个机灵的人分成两拨先把阿康送上船再把阿洁干掉。” 洪宗元面露难色:“金爷这事儿不太好办。我指的是送阿康上船。他是公司里的老人跟着咱们很多年了。阿康能力普通所以一直升不上来。可公司里很多人都认识他就这样直接送他上船消息一旦传开……很多人都会有想法肯定会在背后说咱们卸磨杀驴。” 他没有夸大其词这是实情。 金寿昌沉吟片刻:“这样吧你不是从下面提拔了几个新人吗?就让他们负责。” 洪宗元眼角微颤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金爷他们来公司时间不长这样做……合适吗?” 新人是洪宗元班底的一部分。公司内部明争暗斗尤其是与金寿昌之间的权力争夺没有足够的人手万万不行。之所以这样问也是一种试探。 “没什么问题比公司安全更重要。”金寿昌对此看得很清楚:“就让阿衡负责吧!他既然敢杀警察就证明跟咱们一条心……唔就这么办!” …… 这注定了是一个忙碌的夜晚。 晚上九点王学新开着车虎平涛在后座上按住被灌醉的阿康再加上另外两名监管者四个人一起把阿康送到了海边的指定地点。 那里有一条舢板。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洪宗元来到王朝酒店佯装吃晌午让厨房炒了几个菜把虎平涛和阿康等人叫进办公室边吃边喝几个人轮番向阿康敬酒很快就把他灌得大醉。 酒很普通外边随便一个商店都能买到的二锅头。 洪宗元在酒里下了三1唑1仑不等一圈酒下来阿康就倒在椅子上酣睡不醒。 临时接到押运任务虎平涛这才知道“昌达经贸有限公司”下面还有一个业务部表面上与一个渔业公司有来往实际上渔业公司也是金寿昌和洪宗元的产业。只不过注册人不是他们从正规渠道查无法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虎平涛已经得到信任消息传递比以前要简单得多。他把这一切在电话里告诉了曹勇随后带着几个人把阿康送上船。 舢板只是用于接送阿康真正要去的地方是一艘名为“海鸿”号的大船。 近海已经捕不到鱼了。手续齐全的正规渔业公司都有大船而且是那种设有冷库在海上一待就是半年以上的远洋渔船。一网下去直接送进冷库装满了才回港卸货的那种。 捕鱼也是很赚钱的。 上了船相当于进入一个封闭空间。普通手机根本不管用只能用卫星电话与岸上联系。船长拥有绝对权力尤其是“海鸿”号这种带有黑色背景的船如果船员不服从管理各种私刑轮番而上甚至直接把你从船上扔下去喂鲨鱼。 茫茫大海想逃都没地方。 看着远去的舢板虎平涛感慨地说:“没想到洪哥对阿康的处置竟然是送他上船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啊!” 王学新看了他一眼:“洪哥也是为了阿康好。这次闹出的事儿说大也大说小可小。但只要金爷发话谁敢不从?” 旁边另一个人点头附和:“我听说金爷大发雷霆起初是要直接做了阿康后来洪哥求情这才改成送到船上呆几年。” 虎平涛有些担忧问:“我听说在海上工作得有海员证还得有护照否则在其它国家港口要被抓的。阿康什么都没有这该怎么办?” 王学新轻笑了一下:“你这是拿着两千块钱工资操着国家大事的心啊!这船在外面不入正规港口反正就在近海靠外的区域转悠在哪儿都能补给。何况船上带足了粮食还有海水淡化系统在海上漂半年也没问题。”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冷库装满了鱼总得回来吧!海警肯定要上船检查。” 王学新耐心地解释:“那么大的船到处都有暗格随便把人往角落里一藏就没事儿。不要被警察吓破了胆他们也是人根本不可能把船翻个底儿掉只要手续没问题就行。” 虎平涛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发出惊叹:“原来是这样。” 他隐隐有种感觉似乎是抓住了某种秘藏已久的痕迹。 这时王学新的手机响了。 话筒音量很大能听出是洪宗元的声音。 打完电话王学新冲着虎平涛等人挥了挥手:“上车洪哥那边有事情要咱们过去帮忙。” 虎平涛钻进车后座问:“听电话里洪哥好像很急啊!到底是什么事?” 正文 第一百八八节 端倪 王学新迟疑了一下:“有批货要装船洪哥那边没有足够的人手咱们得快点儿过去。” 虎平涛好奇地问:“什么货?” 如果是普通货物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只会给外面的工人。 除非是见不得光的货。 王学新拧转车钥匙发动引擎头也不回地说了两个简单的字。 “鱼饵。” …… “王朝酒店”占地面积很大。尤其是地下部分足足超过地上五倍多。庞大的地下建筑有三层之多其中只有一、二两层供客人使用。 虎平涛跟着王学新沿着楼梯地缓缓而下从地表一层进入了地下三层。 这里没有客用电梯除了楼梯只有一个工程用的升降台。这玩意儿是当初建造别墅时留下的一直没有拆除主要用于运载货物同时也能掩人耳目让不明就里的外人以为这里的地下部分只有两层。 站在楼梯最底部的时候虎平涛感到紧张脑海深处更释放出亢奋、怀疑、恐惧等多种成分。 这是一个很大的呈“十”字形的地下建筑区。走廊两边是房间房门紧闭除了墙上用作标示的绿色箭头只有用作照明的灯。 虎平涛之前那种“似乎抓住了什么”的感觉越发强烈。 王学新带着他和另外两个人走进了右侧第一个房间。 这里很宽敞装修风格一般。家具摆设也简单除了靠墙而设的一张床只有两把椅子一张款式普通的木桌。 洪宗元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身边站着两个保镖。 侧面靠墙的床上显然放着某种东西用白色床单罩着凹凸不平。 虎平涛跟着王学新的脚步走到洪宗元面前略微欠了下身子恭敬地说:“洪哥好。” 洪宗元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来的挺快的抓紧时间干吧!” 他随即抬手朝着床的方向指了一下:“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阿新你和阿衡负责现在就送到船上。” 王学新问:“洪哥还是老地方?” 洪宗元淡淡地回答:“是的。到了地方把东西交给麻脸告诉他最近风声紧估计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批货了。让他收了货就尽快出海别让警察抓住。” 说着洪宗元把视线投注到虎平涛身上:“阿衡这是你第一次运货。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多问问阿新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很多。” 虽然不太明白具体所指虎平涛还是对着洪宗元鞠了个躬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谢谢洪哥。” 洪宗元被他说得心里一阵舒服笑着指了一下那张床:“阿衡你不是外人。过去看看货吧!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一刻虎平涛感觉包括王学新在内房间里所有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都变得很是古怪。调侃、嘲笑、怜悯、好奇……总之都不是自己熟悉的内容。 他定了定神仙迈开步子走到床前轻轻拉开白色床单两张惨白色人脸顿时出现在眼前。 这是两具并排摆在一起的尸体。 死者为女性。 左边的女人身材偏瘦脸上有很多暗斑。以虎平涛的经验不难看出这不是死后形成的尸斑而是死者生前就有。严格来说应该是一种皮肤病。 对于一名年轻女人来说这些斑块对容貌的影响和干扰极大。 右边的女人很胖她有着硕大的胸部尺度惊人。 两名死者都没穿衣服床单之下是两具白花花的肉1体。 虎平涛被吓住了手一松床单滑落在地上。他满面骇然被吓得不轻整个人如触电般颤抖了几下惊慌失措倒退了好几步嘴巴不由自主张开发出恐惧到极点“啊”的一声。 房间里的人纷纷笑起来。 王学新快步上前伸手从后面扶住虎平涛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别怕两个死人而已。” 洪宗元注视着虎平涛伸手从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拿出一支塞进嘴里然后把烟盒冲着虎平涛扔过去带着说不出的满足“哈哈”笑道:“阿衡接着。抽支烟压压惊。” 他对虎平涛的反应很满意这才是看到尸体的正常表现。 虎平涛动作僵硬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王学新弯腰把烟盒捡起在人群里散了一圈最后递给虎平涛的时候很仗义地直接拿出一支点上火用力吸了一口这才把点燃的香烟塞给他轻声笑道:“死人最怕的就是阳间明火。来抽一根。” 虎平涛用微颤的手接过烟他表现得很急切仿佛需要这根烟把自己从黑暗世界深处拉回来。深深吸了一大口感受着来自尼古丁的刺激他往洪宗元的方向走了两步迟疑着问:“洪哥……您说的货……指的就是她们?” 洪宗元点点头用力按住椅子扶手站起来重重挥了下手:“抓紧时间运货吧!有什么问题路上问阿新。阿衡啊如今你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这些事情以后就交给你来办只要好好干洪哥不会亏待你。” 虎平涛满脸都是心有余悸的神情。他连忙对洪宗元弯腰行礼:“谢谢洪哥。” 洪宗元笑着来到他面前用力拍了拍虎平涛的肩膀鼓励道:“你算是好的了。就说阿强吧!表面上看是个狠角色可他第一次运货的时候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后来才发现他尿裤子……哈哈哈哈那次金爷也在场阿强的脸丢大了。” …… 黑色的夜幕掩盖了从“王朝酒店”地下室通道缓缓驶出的黑色轿车。 从这里到海边约定的上船位置很远要开一个多钟头。当然如果从市区主干道直接开过去距离要短的多。然而现在的警察设卡设点查酒驾和安全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他们盯上。与其傻乎乎的自己钻进去不如走偏僻的土路虽然耗时却很安全。 王学新话很多一边开车一边说。 “这些女的都是从外面进来的。安南人、费率冰人、缅国人、暹罗人还有简朴寨和马莱亚人……都是看着咱们这边生活好想过来淘金。” 虎平涛佯装不懂疑惑地问:“不是说国外比咱们国内要好得多吗?我朋友有个亲戚九二年的时候就出去了在加利福尼亚说是“资”字号社会遍地都是黄金在那边随便干个洗盘子的活儿一个月下来就有好几千美金。别说是一个人就算养活全家也绰绰有余。” 王学新笑道:“别听他们瞎扯淡。这事儿我比你清楚。前年我跟着洪哥去了一趟旧金山在唐人街吃饭谈生意也在那边儿。当地经营餐馆的老板是个华人据说祖上是清朝时候卖猪仔过去的后来在那边定居。以前米国失业率没这么高在餐馆里洗盘子也是时薪制加上客人给的小费一个月下来收入很可观。” “咱们国家前些年经济情况远不如现在。尤其是你说的九二年那时候月工资才多少?顶天了也就几百块钱。当时的美元兑换人1民1币汇率已经超过七一个月在单位上拼死拼活折算成美元连个屁都算不上。当时有句话叫做“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说的就是这个。别说是你朋友的亲戚了就算是国家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比起当时在米国餐馆里洗盘子的工人那差距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谁也不愿意一辈子受穷。自古以来骂穷不骂娼。有钱了谁都对你点头哈腰。没钱了就算你再有本事也是个废物。” “公务员工资不是挺高的嘛!”虎平涛满脸迷糊地问。 王学新乐了:“你说的是现在我说的是以前。我家楼上以前住着一个当官的听说是什么处长。日子原本过得不算差可他两个儿子都不省心整天就为了他那套房子争来争去。老头想不开找根绳子挂窗户上吊了脖子……你说要是有钱多买一套哪有这些烦心事?” 虎平涛皱起眉头:“你骗我的吧!处长……那是很大的官儿了怎么会穷到连房子都买不起?” “都说了那是以前不是现在。”王学新加重了语气:“咱们不说贪1污1腐1败正常情况下官员的工资靠政府。国家要是没钱官员都是穷鬼。可你看看现在的官别说是处长了就连科长、副科工资待遇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就是国家发展带来的好处……你还真别说这有钱了才有能力消费。咱们手上的冰块海1洛1因可不白给没钱了鬼才会卖给你。” 虎平涛不由得笑起来:“新哥你挺厉害的啊!这么一件小事居然也能与国家大事联系在一起。” “大环境很重要啊!”王学新一本正经地说:“就说塞后车厢里那俩女的不就是为了钱才落得这般下场。” 虎平涛微微眯了下眼睛他悄悄引导了这么久终于把话题转到自己需要的方向:“新哥这俩女的究竟是什么人?” “安南人。”王学新双手操控方向盘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语气间夹杂着几分自豪。 虎平涛就像一个好奇宝宝:“安南人怎么跑咱们地盘上来了?” “安南是个穷地方。”王学新道:“以前他们心甘情愿当毛熊的狗腿子铁了心的跟咱们对着干。后来打输了又不甘心认输就在边境上对峙。阿衡你打过架这牛高马大的天生就占优势。安南就巴掌大点儿地方跟咱们能比吗?到头来空耗国力不说还白白耽误时间。” “后来安南人跟咱们讲和了虽说这些年经济有一定起色可是跟咱们比起来仍然差距很大。看着咱们越来越有钱还是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安南人眼红女人也就动了心思搞起了“安南新娘”之类的鬼把戏。” 王学新忽然压低了声音鄙夷地笑道:“这两个女人是上个星期走海路过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说是安南新娘其实是两个骗子。她们前年就从西南偷渡入境与黑婚介机构互相配合前前后后骗了好几个男人都是山里的穷鬼没钱讨老婆只能花钱“买媳妇”的那种。” 虎平涛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这事儿我听说过。花几千块钱买个女人当老婆那种。” 王学新继续道:“正常情况她们人生地不熟的根本逃不掉。可要是有人配合接应就不一样了。这俩女的把她们自己卖了好几遍想着攒够五万块就离开中国返回安南。咱们这边不是缺人嘛正好她们也想做最后一次生意没想到被负责接人的老黄看穿转手卖给了金爷。” “接人?”虎平涛好奇地问:“怎么公司还兼做这种生意?” 王学新明白他文化的意思解释道:“你不认识老黄那家伙是个婚姻骗子专门设套给人钻的那种。婚姻广告上的男女不是腰缠万贯的丧妻总裁就是情感孤独需要安慰的亿万富婆。呵呵……要真有这种好事别说是公开征婚了早就被他们自己悄悄拿下哪儿还轮得到外人?” “很多国内的人对国外有一种迷之向往或者应该说是迷之崇拜。这两个安南女人被老黄看中原本是用来当做招牌与征婚的男人面谈。对没有文化的土包子来说这一口安南话就是妥妥的富婆招牌。他们不懂外语只知道对方是外国人。随便设个局请吃饭外带逛街一次下来就是好几千……别说是老黄就连这俩女的也从中赚了不少。” “这种生意做不长久受骗上当的人肯定要报警。老黄带着她们东躲西藏。说起来也是好笑这俩女的跟老黄之间就是你骗我我骗你骗到最后还是女人吃亏做梦也没想到老黄会把她们卖给金爷转到了咱们手里。” 正文 第一百八九节 另一艘船 “阿衡你不是外人。王朝酒店这边的生意很大程度上是靠着女人。那天你揍阿康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做的没错要换了是我也得这样。阿洁是棵摇钱树洪哥对咱们也很宽厚这一来二去的阿康就跟阿洁好上了。看在大家都是同行还是同事的份上我对这事儿睁只眼闭只眼。可阿康这次太过分打伤了阿洁不说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阿洁很漂亮。相比之下这两个安南女人简直就是一坨屎。如果不是老黄再三保证她们都是“初女”金爷根本不会搭理更不可能做成这桩生意。” 听到这里虎平涛脑海深处那些断开的信息链终于接上了一部分。他对此表示赞同:“很多客人不管长相只喜欢初女。不过这种生意局限性很大只能做一次。” 王学新道:“像阿洁这种长相的女人第一个晚上的费用不会少于五十万。” 虎平涛眉头一扬故作惊叹:“这么多?” 王学新笑了:“要不怎么说国家发展造就了一批有钱人呢?五十万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有时候甚至只是一天甚至半天的收入。花钱就为了图个爽快更为了满足特殊的生理需求。金爷瞄准了他们专做这种生意以前从学校里找小女孩后来风声紧就改为从国外进来的偷渡妞。” 虎平涛感觉心跳得厉害他控制住情绪神情疑惑地问:“偷渡?” “国内管的越来越严了。”王学新叹道:“以前干这行很容易。派几个年轻帅气的小弟带上粉子和钞票在学校里一转就有很多小女孩主动贴过来。” “学校?”虎平涛打断了他的话不太相信地问:“新哥你开玩笑的吧!学校那种地方外人根本进不去啊!” “你说的这是现在我说的是十多年前。”王学新解释:“我是郑哥带上道的。而且学校也不是乱进市区重点之类进去就是死我说的是设在郊外的普高或者技校。那些地方很少有人管每年中考上不了录取线家里也没钱的学生都往里面塞。金爷早年就是靠这个发家很是赚了些钱。” “从国内招人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而且那些女的一个个狮子大开口从最初的几千块到现在几万块就算好不容易弄到一个初女与客人谈妥了做成生意咱们在中间也落不下多少好处……所以从前些年开始金爷与洪哥就缩减了国内方面的生意转从外面进人。” 虎平涛目光微凝试探着问:“安南人?” “随便什么地方的人都有。”王学新笑道:“金爷派人在缅国、安南、简朴寨设置了联络点借口给服装厂招工专收女人。只要给足了价钱就肯定有人愿意来。” 虎平涛问:“女工?” 王学新点点头:“在那边面试年轻漂亮的才要。工资待遇也逐年上涨从最初的三千块钱一个月到现在的六千五一个月只要通过面试就真金白银发下去。” 虎平涛若有所思:“这相当于是安家费了。” 王学新继续道:“只要拿了钱就得老老实实听话在规定时间组团让那边的人安排路线入境。”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这种以招工为借口的安排破绽实在太多了。那些女人难道就这么傻心甘情愿服从安排?” “阿衡你这话问到了点子上!”王学新发出得意的笑声:“这天底下毕竟是聪明人多可就算她们再聪明也不得不在钞票面前变成傻子。就说缅国吧那是个穷地方而且国内战乱不断。这人呐从生下来那天就注定了要攀比。男人比口袋里谁钱多谁钱少女人就比谁更漂亮。一个月三千在缅国算是高收入。五千块是绝对高新六、七千就更是令人仰望。” “一个漂亮的缅国女人一个月拿六千块工资而且还是在中国上班这种事情就跟前些年绞尽脑汁往外面跑那些人一模一样。阿衡你想想那些年出去的都是漂亮妞为了绿卡倒贴着嫁给白人老头。再回过头来看看缅国看看那些偷渡妞……哈哈哈哈你品你仔细品!” “她们没有身份证和护照而且招工的时候都说了在中国那边不能声张只要能工作赚钱就行。路上听蛇头安排到了地方就听老板的。反正好几个方向就连北边的白俄大洋马都有。” 虎平涛像个真正的好色之徒对此充满了兴趣:“新哥这些女的应该不会老老实实听话吧?这人生地不熟的何况警察管得很严何况还是偷渡过来……她们要是不肯好好上班闹起来该怎么办?” 王学新握紧方向盘眼里流露出一丝狰狞:“闹?哈哈哈哈阿衡你想多了。谁敢闹谁就得死!” “你以为洪哥与金爷是开善堂的女人一闹就得满足她们的要求?呵呵……收拾她们的办法太多了。洪哥设了好几个点安置这些女人。初来乍到的将她们打散每个房间四个人或者三个不能有相同国籍。语言不通她们就没法交流就算其中有聪明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没法告诉别人。” “合作力量是很强大的一个人就孤独无助。洪哥与金爷会安排人一个个跟她们谈告诉她们在这里的工作就是让客人高兴。反正陪一次就有一笔收入每月十次就能拿到保底工资超过十次就有提成。工作满三年晋升领班薪水逐年增加百分之十五年以后升高管十年以后升地区经理再往后……” “等等!”虎平涛连忙打断他的话脸上的不可思议之色更重了:“新哥这些女人不是从外面进来的吗?她们没有身份证怎么还搞升职加薪这一套?” 王学新笑着偏头看了他一眼:“这只是说说而已不会当真。人嘛总要有理想。如果没有就强行制造一个理想给她。总之让她们安心老老实实听话。” “穷人都想要有钱哪怕是脱裤子赚那种钱在她们看来也是一种致富的方法。金爷对她们实施全面控制从不给她们现金。每个月发薪水的时候只给一种类似于银行职员用作练手的仿制钞。这种钱只在公司内部流通拿到外面根本没用。公司和王朝酒店都有小卖部用这种仿制钞买到各种小商品还有就是零食饮料什么的。” 虎平涛问:“她们平时没有外出的机会?” 王学新摇摇头:“出去就意味着危险。金爷和洪哥再三强调平时对她们谈话也一再重申:一旦被警察抓住就立刻遣返。到头来你们在这儿的工作就白干了一分钱都拿不到。” 虎平涛听了倒吸一口冷气:“她们就这么好骗?” 王学新沉吟片刻:“阿衡你是后来的对公司里很多事情不清楚。不过洪哥既然安排你跟着我们送货就说明洪哥已经把你当做公司里的老人。所以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没关系。” 他随即压低音量脚底踩了一下刹车放缓车速:“能活到现在的女人都很听话都是老实人。” 这话说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足足过了五秒钟虎平涛次反应过来他压制住内心巨大的惊惧脸上露出骇然:“新哥你的意思是不听话的那些……都死了?” 王学新一边开车一边点头淡淡地说:“公司之所以花费那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让她们偷渡进来干伺候男人的活儿。这女人挣钱比男人简单只要躺下来双腿一张就行。不过这种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要是不愿意給再多的钱也没用。” “从外面偷渡进来的女人分为三种。第一种很简单她们对男女那点儿事毫不在意胆子小口头上随便威胁几句就老老实实听话。洗干净化个妆送到王朝酒店你好我好大家好。” “第二种要麻烦一些口头威胁不管用还他吗的装傻充愣一会儿听不懂说话一会儿又说生病来生理期总之就是不肯上班。对付这种女人也简单要么收拾一顿绑起来用针扎脚底扎手指和脚趾灌几口辣椒水再不就浸浴缸里面让她体验一下濒死的感觉。” “金爷很早就说过“不要打人”。这些女人是弄来赚钱的把人打坏就废了。而且无论用拳头还是棍子都很难控制力度。一棍子下去皮开肉绽最轻也是鼻青脸肿。客人看到熊猫脸就不喜欢身子肿胀也很难看尤其是皮肤女人讲究的是光滑要是遍布伤痕那种女人根本卖不上价。” “第三种是最难弄的。那都是些性子倔强的女人。遇到这种就没辙了无论说什么她们都不听。体罚对她们没用总之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肯脱衣服伺候男人。为了减少麻烦与其让她们自杀搞得满屋子都是血不如我们动手按在水泥溺死。” 虎平涛联想起之前在王朝酒店地下室里看到的那两具女尸。她们身体表面没有伤痕盖在表面的白色床单却有大部分被水浸透。 “就这么杀了……会不会太可惜了?”他按照正常思路问了一句。 “是可惜却也没办法。”王学新叹了口气:“从外面弄进来的女人都经过筛选长相和身材都很不错至少能打八十分。金爷洪哥为了赚钱也是煞费苦心。如果是第二种和第三种就扔给我们当福利。一般来说个把星期下来她们都愿意老老实实上班……可每次都有那么一、两个倔的宁死不从。” “去年有个女的很狡猾。她学会了一些我们的话勾引一个看场子的说是愿意跟着他过日子。那小子鬼迷心窍打算带着那女的逃出去结果被发现了。” “现在酒店里所有女招待都是偷渡妞也是洪哥金爷花了很多年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班底。她们被训练得很听话有些甚至达到了可以外放跟着客人一起出去然后再回来的程度。” 虎平涛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赞叹着点点头:“公司的生意做得很大啊!” 王学新笑道:“女人这种生意讲究一个“新”字。如果转来转去都是那几张老面孔客人就没了兴趣。所以金爷洪哥一直从外面进人偷渡妞成本低死了就死了最多就是在处理尸体的时候花点儿心思。” 虎平涛不动声色地问:“新哥之前送阿康上船的时候我听你说鱼饵这是什么意思?” 王学新道:“别急我这就带你去开开眼长长见识。” …… 夜色深重。 海边停着一条摩托艇只是换了个位置距离阿康上船的地方有十多公里。 几个人打开后车厢七手八脚将装有尸体的黑色袋子搬下来装上船。 王学新控制着摩托艇按照仪表盘上的方向引导驾船离开。 很快远处黑沉沉的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庞大的船影。 这也是一艘远洋渔船却不是之前阿康上去的那艘。 靠近的时候虎平涛注意到船舷侧面有三个数字“二二七”。 王学新将摩托艇驶近大船降低速度最后熄灭引擎。这时候船上有人抛下缆绳虎平涛连忙接住用力系在摩托艇船舷。 “这是公司里的船丰渔号。”王学新拿出手机一边拨通号码一边对虎平涛介绍。 他很快联系了船上的人用另一根缆绳绑住尸体拉了上去。 “走吧!我带你上去看看。”做完这一切王学新抓住放下来的软梯冲着虎平涛扬着手开始向上攀爬。 船上的人不多虎平涛只看到三个水手。估计还有更多的人在控制室和其它地方。 正文 第一百九十节 鱼饵 “阿新好久不见啊!”为首的水手笑着打招呼。他光着上身皮肤呈古铜色肌肉发达。 王学新笑着点了下头侧身介绍:“这是阿衡这是阿勇。” 虎平涛连忙行了个礼:“勇哥好。” 阿勇笑道:“洪哥在电话里说过你。呵呵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 说着他转向王学新:“你怎么那么慢我一直等着鱼饵要不早开船了。” 王学新陪着笑说:“天黑路远我也没办法!走吧把鱼饵送过去顺便带阿衡开开眼。” 几个人把尸体装上推车往货舱方向走去。 一个巨大的冷库出现在虎平涛眼前。 阿勇拉开冷库舱门目光与内部接触的瞬间虎平涛感觉浑身血液彻底凝固。 里面并排放着六具尸体都是女性。她们身上毫无寸缕均保持双手垂落的姿势。体表布满了白色霜花早已冻结。 王学新拉开黑布袋子阿勇弯腰拿起事先摆在推车侧面的大铁钩将锐利的钩尖穿过肥胖女尸肩膀招呼着另外两个人一起把女尸挂在冷库中部的铁杆上。 看着他们操作王学新递了一根烟给虎平涛低声解释:“不听话的女人就送到船上。她们是最好的鱼饵。” 阿勇挂好尸体走过来笑道:“主要是用来钓鱿鱼。船上得常备鱼饵最好是猪下水可那个要钱用女人就是免费的。” 虎平涛用力吸了口气把烟塞进嘴里做出一副惊叹的模样:“用女人……这也太奢侈了吧!” “这是洪哥的主意。”王学新认真地说:“不听话的女人必须做掉可尸体处理起来很麻烦。以前我们是开车运到城外找个野地挖坑埋掉。这些年城市外扩房地产开发项目越来越多。以前的荒山野岭如今都变成了新建楼盘。前段时间从工地上挖出了一些骨头警察盯得也更紧了加大对城里城外来往车辆的盘查。为了避免麻烦洪哥特意把阿勇调到船上专门负责处理鱼饵。” 阿勇颇为得意地抬起手在喉间比划了一个横切动作:“把船开出去把她们剁碎了扔掉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还能顺带着捕鱼。” 虎平涛竖起大拇指赞道:“高实在是高!” 至此整个案件最后缺失的环节终于得到完美补充。 …… 凌晨是整个滨海市最安静的时候。 王永江换上作训服带着各种装备在曹勇和李胜斌的簇拥下快步走下台阶望着面前整装待发的一队队特警还有一辆辆闪烁着红蓝顶灯的警车带着说不出的激动与亢奋重重挥舞了一下胳膊。 “行动!” 两小时前“黑鱼”发回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信息。 信息内容与此前掌握的部分情报吻合。 上周专案组就完成了对“昌达经贸有限公司”的最后查察环节。根据黑鱼前后发送的多次情报对所有涉案人员完成了布控。 刑警队随时待命当地驻军和海关方面也答应给予帮助。 唯一的意外就是“鱼饵”。 包括王永江在内专案组任何成员都没有想到那些失踪的异国偷渡者竟然被充作鱼饵送入了远洋渔船的冷库。 王永江一秒钟也没有犹豫直接下达了抓捕令。 …… 李胜斌带领特警三队冲进“昌达经贸有限公司”总部的时候遭到值班保安阻挡。 那是个年过五十的中年人。喝了点酒半酣醉眼惺忪看见从门口涌入一大群身穿黑色制服的人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敞开的值班室窗户里伸出手带着被酒精刺激产生的勇气与责任感摇摇晃晃指着冲在最前面的李胜斌厉声喝道:“你是干什么的?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儿来闲逛?” 李胜斌怔了一下他做梦也没想到突然之间会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不及多想纵身小跑着绕进值班室抓住中年保安的胳膊以标准的擒拿动作将其按翻低声命令尾随其后的另外两名队员:“把他带出去看紧了。” 昌达公司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涉案者这种时候根本来不及甄别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何况这家伙满口酒气脑子实在不清楚问了也白问。 一大群手持自动步枪的特警冲进大楼沿着楼梯顺序而上。 各小队均有任务对应不同的楼层展开搜索。 “昌达经贸有限公司”是计划中的重要处点。王永江调派了一辆警用轻装甲车以及其它辅助车辆超过五十名警力在大楼外围布置了严密的警戒线。 李胜斌带人直接冲上三楼。 虎平涛早已摸清了大楼内部的房间设置以及结构。三楼是行政楼层三一五是金寿昌的私人房间。他很喜欢这个房号据说在他看来“三一五”对商业行为具有裁决力量某种意义上对应他在公司至高无上的身份。 一周前专案组就制订了抓捕计划并对其中细节进行微调和修改。基本案情已经明朗化对昌达公司整体情况也非常了解。实事求是地说只要抓住包括金寿昌和洪宗元为首的一干犯罪集团首脑很多秘密都能水落石出。 王永江当时就派人与虎平涛联络要求他尽快撤离。 对此虎平涛提出了不同意见。 他认为失踪女性下落不明无论王朝酒店还是昌达公司本部都没有找到相关线索。一旦实施抓捕就意味着自己的潜伏曝光。 他很清楚金寿昌和洪宗元的能耐这是两个老奸巨猾心狠手辣的人。为了避免被警方找到犯罪证据他们肯定有备用计划。比如在紧急情况下利用手机发送信号以特殊手段让外围人员销毁证据转移具有重大价值的物件等等。 其它案子曾经出现过类似情况————那是在国外一个组织性很强的人口贩运集团。他们从非洲诱拐年轻女性以船运的方式将起贩往南美地区。当地警方在岸上抓住该集团头目之前对方已经有所察觉通过手机发送约定信号在船上的同伙立刻执行丧心病狂的将所有女人全部杀光抛入大海。 (真实案例:被诱拐的女性包括大量白人均为多年前白种移民的后裔。)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虎平涛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要求再多给一点时间在昌达公司内部仔细查察。滨海市公安局和专案组方面做好准备到了约定时间或者接到虎平涛传讯就毫不犹豫立刻出击。 他在远洋渔船冷库里看到的尸体基本上与失踪的偷渡者数量吻合。 整个犯罪链补上了最后一环。 金寿昌在本市有两套房子在外地的房产更多。他一直信奉“狡兔三窟”这个成语将其奉为经典并认真执行。 他居无定所两处私宅、公司三一五房间还有王朝酒店几个地方轮换着过夜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专案组早就派人盯住金寿昌熟知他的活动规律。 特警队员用破坏锤撞碎门锁李胜斌撞开房门冲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满面惊慌的金寿昌。 “你们……” 实在太突然了。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大脑同时陷入麻木。金寿昌随即反应过来他纵身从沙发上跳起朝着床的方向猛扑过去。李胜斌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从桌子侧面跨过去从反方向迎上金寿昌抡起手中的自动步枪朝着对方脸上狠狠给了一枪托金寿昌顿时惨叫着口鼻中喷出鲜血整个身体后仰失去控制重重栽倒。 几名特警一拥而上反扣住金寿昌的胳膊用手铐牢牢锁住。 李胜斌转身走到床前在被子和枕头下面来回摸索从床垫下面找出一支满装弹匣的ppk手枪。 下掉弹匣锁上保险李胜斌把缴获的手枪递给站在身后的助手认真地说:“告诉局里一号目标已被抓获。” …… 王朝酒店。 这里乱成了一锅粥。 无数身穿黑色制服的特警从别墅大门冲进来他们手持突击步枪对准在这里看到的每一个人。 “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不准跑!否则我开枪了。” “蹲下去立刻蹲下去!” 数十名特警鱼贯而入遇到不听话的人当场就是一记枪托。 此时此刻无论男侍、领班、女招待还是客人全都一视同仁被后续跟进的警察以手铐将胳膊反锁按要求分别蹲在通道两边让出足够的空间。 半小时前虎平涛已经回到王朝酒店。 他一直待在洪宗元的房间里喝酒、抽雪茄说是“看到太多惊悚的东西得借着洪哥的雪茄压压惊。” 在海边悄悄给专案组发送完最后一条信息虎平涛明白这次任务已经结束。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也有着最后关头即将到来的紧迫和压抑。 影视作品当中涉及国内的警匪枪战镜头大多是假的。中国是世界上枪支管控最严格的国家。有钱能买到包括女人在内的很多东西唯独没法买到枪。无论是整枪购入还是分拆为零件形式偷运流入国内的枪械数量极少。再加上从边境到目的地之间遍布各级巡检机构无论飞机、铁路、长途客运等方式都要经过安检被查出的几率极大从中赚取的那点钱根本谈不上什么利润。 虎平涛知道洪宗元和金寿昌手里各有一支枪。那还是很多年前与费率冰人在海上贸易的时候花高价从对方手里买的。 公司内部还有几支枪包括上次在海滩接货中途前往果树庄园换车在那个偏僻的农庄里也藏着一支手枪。 洪宗元显然是把那里当做后备基地。他同时将虎平涛视作亲信一再交代:“如果遇到紧急情况阿衡你就去那个庄园里拿钱拿枪还有备用的车到时候你来接我大家一起走。” 王学新推开房门猛冲进来惊慌失措大喊:“洪哥警察来了……外面到处都是警察。” 洪宗元和虎平涛两人手里的雪茄同时掉落。 前者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你说什么?” 后者显然要冷静得多:“阿新你是开玩笑吧?” 这里位于地下三层非常隐蔽如果无人通知根本听不到来自外面的喧哗。 王学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急得直跺脚:“我没骗你真的是警察。他们正从楼上下来顺着一层层的抓人。” 洪宗元后背上渗出一滴滴冷汗他感觉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虽然张着嘴却没有说话的力气。 第一次动手杀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仔细想想警察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别说是杀人了光是“贩1毒”这条罪名就足够把自己关进监狱判个无期。 “……去车库……我们这就走。”他被吓得面如土色连话都说不清楚。 地下车库有一条暗道出口距离别墅超过一公里。这是当年建设时留下的密道洪宗元为此花了一大笔钱。 除了他只有金寿昌知道。 王学新不明就里连声叫嚷:“洪哥已经出不去了。警察这次花了大力气要搞我们外面有两架直升机外围设了路卡。我下来的时候从窗户里看了一下公路上全是警车都亮着灯还铺了有钉子的那种隔离带根本出不去。” 洪宗元感觉眼前一黑力量仿佛从身体里被瞬间抽干整个人颓然地倒坐在沙发上双手一直在发抖。 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王学新脸上满是凶狠他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吼:“洪哥跟他们拼了!” 说着他从后腰上拔出匕首。 虎平涛看准时机快步走到洪宗元生身旁不由分说伸手掀起对方衣服拔出洪宗元随身携带的那支枪。 正文 第一百九一节 收网 这动作换在平时根本不可能。 如果不是此刻洪宗元心神大乱虎平涛也不敢趁机下手拿枪。 同样是一支小巧精致的ppk。虎平涛右手持枪拉开保险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械情况淡淡地说:“有我在没人动得了洪哥。” 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在王学新和洪宗元看来充满了善意成分表明他是真正的自己人。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虎平涛刚才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人类在极度惊慌和恐惧的时候会产生思维间隙选择性忽视一些重要的细节。 房间外面隐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王学新反手持刀恶狠狠地说:“大家一起走冲出去!” 他知道洪宗元有枪。可他对洪宗元目前的状态不报任何希望。 还好阿衡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这把枪放在他手里比放在洪宗元身上强得多。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王学新猛然停住脚转过身满面疑惑地盯着虎平涛问话语气也变得古怪:“阿衡你会用枪?” 他忽然想到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分钟虎平涛从洪宗元身上拿枪的动作与其说是“拿”不如说是“抢”更合适。 “阿衡你会用枪?”更多的诡异画面在王学新脑海里重现。包括虎平涛打开枪机保险检查弹匣等一系列动作。 王学新在地下靶场开过枪可对于这种武器根本谈不上什么熟练度顶多只能算是“会用”而已。 虎平涛刚才那些动作只能在熟练枪手身上才能看到。 一种无法言语的惊恐从王学新脑海深处浮起很快就牢牢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 这一切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阿衡……你……”他盯着虎平涛感觉自己持刀的那只手一直在发抖说话也没有底气两只脚在发软连迈步走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洪宗元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他的惊恐来自于警察毕竟这些年作奸犯科的事情太多既然警察能找到这个地方说明做好了万全准备就算自己有那条密道也难以逃出生天。 后颈上传来一阵可怕的冰凉。 那是非常陌生的金属碰撞感。 洪宗元没敢回头他看着正前方从站在对面的王学新眼睛里看到了比自己更加深重的恐惧以及震惊。 “阿衡你在干什么?为什么用枪指着洪哥?” 王学新在尖叫这与他稳重的性格毫不沾边是惊恐到极点的表现。 洪宗元心中一片死灰更多的还是从心底骤然腾起的愤怒。他坐在沙发上缓缓侧过身子看到虎平涛居高临下用枪指着自己。 “真没想到我居然看走了眼。”洪宗元发出悲怆的声音:“阿衡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没想到你竟然吃里扒外……哈哈哈哈你以为出卖我就有好下场吗?你以为把我交给警察他们就会对你网开一面?别做梦了!你跟我做的那些事就足够把你送进监狱。反正我早晚都是死你也一样。” 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 虎平涛微笑着后退了几步。在这个位置更安全也在手枪的有效射程之内。无论王学新还是洪宗元想要威胁到自己就必须有足够的动作时间。 “你想多了我跟你不一样区别很大。” 他右手持枪左手托住右手掌与手腕之间的部位朗声笑着说了一句周新池电影里的经典名句。 “对不起我是卧底。” …… 卧底到最后不外乎三种情况。 第一种:继续保持卧底身份与其他罪犯一起被抓。这样做有助于保护证据不会因罪犯之间事先约定的串供导致问题。 第二种:因实际需要营造出“逃走”的迹象借用原来的身份进入其它犯罪团伙继续潜伏。 第三种也是最好的一种就是完成任务恢复警察身份。 不同需求有不同的结果。 金寿昌和洪宗元犯罪集团所有罪证已被掌握海警与陆警一起行动查获了金寿昌的渔业公司和所有船只将其一网打尽。 …… 专案组为虎平涛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 宴会地点位于省厅食堂。 为了表示诚意和敬意专门从外面找了厨师做了一桌子具有滨海特色的菜。 副厅长郭凯盛端着酒杯站起来看着坐在旁边的虎平涛打趣道:“以前我是只闻黑鱼之名却没见过真人。现在任务结束了才知道黑鱼同志这么年轻这么帅!” 虎平涛连忙站起来回应:“谢谢郭厅。” 郭凯盛虽然位高权重却是个没架子的人。他笑着搂住虎平涛的肩膀亲昵地说:“今天咱们不分上下级不准叫郭厅你得叫我郭哥!” 虎平涛从善如流举起酒杯:“好的郭哥。” “这就对啦!”郭凯盛大声笑道举着杯子对桌上其他人绕了一圈:“来来来大家一起这第一杯酒敬咱们最大的功臣。” 纯净的液体缓缓流入喉咙火辣辣的感觉瞬间涌起。郭凯盛看着虎平涛坐下给他夹了一只很大的虾。 “小虎尝尝这个这是专门从熟人那儿订的。个头很大很新鲜外面很难买到。” 虎平涛感激地点了下头:“谢谢!” “你看你刚喝了一杯就说了两次谢谢!”郭凯盛笑道:“这事儿倒过来了应该是我们谢你才对。” 王永江坐在侧面频频点头:“要是没有虎平涛同志打入昌达公司这案子还得拖上很久。” 曹勇直接拿着一瓶酒从餐桌对面走过来先给自己的空杯倒满很是佩服地对虎平涛说:“我敬你。” 虎平涛刚来滨海的时候就见过曹勇。他站起来与曹勇碰了下杯子一饮而尽喷吐着酒气笑道:“那天在海滩上你差点吓死我了。要不是我离得近连忙冲上去给了你一刀洪宗元肯定会先开枪。” 曹勇大笑道:“照这么说你还救了我一命。” 虎平涛一本正经地回答:“所以改天你得请我吃饭。” “没问题!”曹勇为人豪爽:“我大你几岁就管你叫一声“老弟”。以后有空了带上兄弟媳妇儿来滨海我负责全程招待。” 虎平涛笑着说:“也欢迎你还有在座的各位来滇省。我们那儿有火腿和野生菌到时候我来尽地主之谊。” …… 酒宴进行到很晚才结束。 郭凯盛明天要开会走得早。 王永江和曹勇一直陪着虎平涛。 “这次的案子出乎意料啊!贩1毒、杀人、藏匿武器、赌博……说真的最初发现死者尸体的时候包括我在内都以为只是普通的杀人案没想到后面会牵涉出这么多的连带问题。洪宗元和金寿昌隐藏得这么深要不是你真的很难把他们揪出来。” 王永江认真地说:“小虎谢谢!” 曹勇在旁边开玩笑地对虎平涛说:“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一等功是跑不了了。潜伏这么长时间估计你也憋屈坏了……说说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虎平涛想了想:“来滨海这么久我还没好好看过这座城市。能不能找个高点儿的地方让我看看夜景?” 曹勇笑道:“没问题。咱们市局旁边不远就是商业区主楼有八十八层。那儿的很多店铺通宵营业观光电梯直达楼顶我现在带你过去。” 看他拉住虎平涛的胳膊就要往外走王永江连忙将其叫住:“小曹你喝过酒不能开车。” 曹勇转身笑道:“我知道。我去值班室找个人开车。酒后不开车这是规矩。王局您就放心吧我没忘。” …… 楼顶风大。 接近年底的初冬时节滨海仍然炎热半夜来到这种地方吹吹风倍感凉爽。 虎平涛双手扶住围栏极目远眺。 黑沉沉的夜远处是灯火辉煌。 虽然很多居民已经入睡可闹市依然光线四射景观大道上的霓虹灯密如长龙有一种如在梦幻世界中的美。 曹勇拿出香烟递了一支给虎平涛笑道:“感觉怎么样?” 虎平涛点点头:“很不错。不愧是沿海发达城市真的很漂亮。” 曹勇嘴里叼着烟一手挡住风用打火机给虎平涛点烟意味深长地说:“兄弟跟你说个事儿。你这次表现突出省厅领导对你印象非常好。就说郭厅吧今天之所以过来一是为了给你庆功二是为了看看你这三嘛……呵呵你是个聪明人我就实话实说:有没有兴趣调过来?只要你开口手续什么的我们全部包办滇省那边肯定放人。” 虎平涛笑着摇摇头:“要是早几年你说这话我肯定答应。现在嘛……我都结婚了。” 曹勇很固执:“结婚也没问题啊!你老婆在哪个单位我们一起办了。滨海这边有政策特殊人才有特殊待遇家属也一视同仁。” 虎平涛脸上的笑意逐渐放缓:“我得守住国门……说真的这次的案子对我触动很大。以前我一直觉得当警察就是守本分维护治安。后来看到那么多人吸毒还有这次看到船上冷库里的那些尸体才发现这是一种职责。” “那些女人都很年轻。她们什么都不懂偷偷跑到咱们的地界上莫名其妙就这样死了。” “还好她们不是我们的人……” 曹勇听懂了他话里的潜台词叹道:“没人愿意甘守清贫。想想以前改革开放刚开始那会儿很多人削尖脑袋就为了出国。尼玛的那时候国外好啊!随便一个月的收入抵得上在国内拼死拼活苦一年。可话又说回来那时候出去的人在那边地位也低很多人死得不明不白就像……冷库里的那些尸体。” 虎平涛微微颔首:“国家富强才谈得上个人尊严。” 他张开双臂朝着远处灯火最辉煌的方向缓缓做出拥抱动作。 “我要守护这片繁荣与安宁直到永远。” …… 两周后。 虎平涛返回滇省省厅派专人接机。 冉红军一直在办公室等着虎平涛。看见他进来笑着迎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滨海那边的同志都说了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出色。” 虎平涛神情冷淡放下行礼双脚立正抬手行了个礼。 冉红军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呵呵没让你回家让你直接从机场过来心里是不是有想法?” 虎平涛点了下头也没好意思往这方面说转而疑惑地问:“冉厅您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怎么还有任务?” 之前在“北方治安军”潜伏长达好几年后来去了西洛边检站滨海那边潜伏一去就是半年一直没闲着很想好好休息多花点儿时间陪陪家人却刚下飞机就给带到省厅……无论换了是谁心里都有些窝火。 要不是碍于情面虎平涛早就发作了。 “没任务!就是找你过来说个事儿然后你就回家休息。”冉红军笑着宽慰道:“这次给还是你一个月的长假。” 虎平涛心中大定对所谓的“事情”也有些好奇问:“领导到底什么事儿啊?” 冉红军认真地说:“你是不是该交入党申请书了?” 虎平涛如梦初醒连连点头下意识“哦”了一声。 去滨海潜伏之前他就对熊杰说过入党的事。 “冉厅申请书我早就写好了只是上次任务很急没来得及交给您。”虎平涛连忙道:“您放心我今晚回家整理一下明天早上就交过来。” 冉红军笑道:“既然回来了就呆在家里好好休息。这样吧我等会儿让小张开车送你你把申请书给他就行。” “好的。”虎平涛点了下头。 “还有个事儿。”冉红军道:“下个月二十号省委党校开班对预备党员进行培训。你准备一下到时候跟班学习。” 虎平涛有些意外:“冉厅现在就培训这也太快了吧?” 正文 第一百九二节 火锅店 “是快了点儿但走的是正常程序。”冉红军道:“如果是其他人这个培训名额根本轮不到他们。你不一样多次立功受奖而且还是一等功获得者。常年在外执行任务工作兢兢业业。要是连你这种优秀警察都轮不到入党培训那谁还有资格?” 这话让人听着就觉得舒服。虎平涛也不矫情:“谢谢冉厅。” …… 一小时后车子开进半岛金苑虎平涛带着行李下了车跟司机打了个招呼转身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 站在紧闭的门前他按下门铃。 安装在外面墙顶部的扬声器里传出慵懒声音:“谁……啊?”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他给姐姐虎碧媛打个了电话一方面是报平安一方面是确认媳妇在哪儿以免扑空。 自己常年不在家苏小琳经常是家里和娘家两边住也经常跑到虎碧媛那里吃住玩一条龙。虎平涛在电话里得到虎碧媛的确切答复知道老婆今天在家这才有心想要逗弄……他凑近墙上的话筒以低沉黯哑的声音说:“你好我是物业的查水表。” 很快房门从里面打开。 苏小琳穿着一套松垮垮的大号家居服趿着棉拖鞋头发蓬乱左手拿着一个啃过的苹果嘴里还在嚼着一副闲居在家的松散模样。 此刻的她与“漂亮”两个字毫不沾边。没化妆甚至感觉没洗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诡异的酸味。 虎平涛被吓了一跳:尼玛这是我朝思暮想的老婆吗? 看到站在面前的虎平涛苏小琳愣住了。 手里一松啃了一半的苹果滑落在地上。 虎平涛皱了下眉随即松开似笑非笑地说:“美女我不在家你就这样一个人过日子?” 苏小琳彷如从梦中初醒张着嘴大声欢呼着如猴子般一纵直接跳到虎平涛身上。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两只脚蜷曲扣住他的腿不管不顾用力吻了过去。 极其艰难地问:“……唔……你……刷牙了没有?”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松开手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虎平涛身上滑下来很不好意思地拉住他的手低声嗔道:“回来也不打个电话你想吓死我啊?” 看着她弯腰拿起行李虎平涛跟着走进屋子:“打电话就看不到你这模样了……还别说你这样很另类啊!你等等我拍张照片留给纪念以后给我儿子还有孙子好好看看让他们知道妈妈和外婆长什么样!” “你敢!” 苏小琳有些气恼干脆把行李放在客厅转身怒视着正用手机拍摄自己的虎平涛:“你等着……你给我好好等着!” 说完她也不解释转身以极快的速度朝楼梯走去小跑着进了卧室。 “老婆我就开个玩笑你别跑啊!”虎平涛扬了扬手机笑着大声叫她却没有得到回应。 有心想要去卧室找媳妇好好温存却想到司机小张还在停车场等着。连忙走进书房从抽屉里取出那份早已填好的入党申请书出了门来到外面。 做完这一切回到家里刚打开行李箱归整物件却看到苏小琳从楼上下来。 她简单梳洗过换了一套衣服还化了妆。 “怎么样现在比刚才好多了吧!当当当当闪亮登场!” 她大笑着扑过来死死搂住虎平涛的胳膊:“今天我不做饭了。为了庆祝你王者归来我们去外面吃。” 看着她的美丽容颜虎平涛也觉得心旌荡漾。弯下腰直接将苏小琳整个人横抱起来走向二楼卧室。 “好吧!出去吃。不过在这之前我先要把你当做唐僧吃掉!” “妖怪啊!这里有只吃人的妖怪救命!” “喊吧!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哼!你以为我怕你?死鬼一年到头你在家的日子板着指头都数的过来。嫁给你算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实话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我喂饱晚上你就别想进卧室一个人在客厅睡沙发……不应该是去马桶上蹲着才对。” “我好怕啊!有本事就吸干我。” “来就来!” …… 商业广场的经营模式是从国外引进。逛街购物累了就找地方休息可以在咖啡厅和书店里小憩饿了旁边就是各种餐馆。这种地方注定被女人喜欢也是迅速掏空男人钱包的最佳场所。 “丫丫乐”是一家火锅店。店名招牌是两个变形的鸭子图案连在一起就是变体的汉字“丫丫”。整体装修简洁看着就很清爽。 这种地方虎平涛一个人是不会来的。如果不是苏小琳带路他根本找不到这家店。 苏小琳直接走进前台搂着一个身材微胖的年轻女子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闺蜜何蕊也是这家店的老板。” 她随即抬手指着对面:“这是我老公虎平涛。” 虎平涛穿着便装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 何蕊皮肤很白笑起来很好看。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早就听说小琳的老公很英俊今天见到真人总算是饱了眼福。” 虎平涛有些疑惑笑着问:“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没来?” 何蕊脸上刚堆起的笑意很快退去神情有些尴尬:“我家里当时出了点儿事忙着回去处理就没来赶上琳琳的婚礼。” 苏小琳很是善解人意。她搂着何蕊“格格”笑道:“我知道你忙还专门给我发了个红包。这不我老公刚回来我就带他来照顾你的生意。” 何蕊笑了一下扫去心中的负面情绪:“来了都是客我和琳琳是很好的朋友今天这顿算我的。” 虎平涛连忙摆手:“这可不行。一是一二是二既然是吃饭该我们给的一定要给。” 苏小琳也用力摇晃着何蕊的身子:“你这样就过分了啊!我以后不来了啊!” 何蕊很爽快:“那好吧!以后你们来吃饭都打八折。” …… 鸳鸯锅分清汤和酸辣。 清汤是猪骨和羊骨混合熬成。何蕊介绍这是从北方学到的一种做法。当地人杀羊后喜欢把羊骨整具下锅加上折断后的猪骨慢火熬出骨髓里的鲜味与羊骨混在一起汤白色浓加上各种避膻的佐料加菜一煮非常入味。 麻辣火锅很多全国各地都有。底料炒制的主料不外乎是牛油和辣椒加上特殊的调配方法。何蕊经营的这家火锅店人气很旺食客如云主要是她在麻辣料里加了酸萝卜还有滇省特有的百香果和柠檬。 总之这是类似于傣味的酸辣口味上偏重于辣而不是酸。 既然是叫“丫丫乐”这个店名火锅菜式肯定以鸭子为主。 虎平涛从沸腾的汤锅里舀起满满一勺菜夹着颤巍巍的鸭血蘸着佐料塞进嘴里强劲的酸辣味顿时在舌尖上弥漫口感异常鲜嫩不等第一块完全咽下去他就贪馋地往嘴里塞了第二块。 何蕊与苏小琳关系非常好加之刚好是晚饭时间她把柜台上的事情安排给领班挨着苏小琳坐下三个人一起吃着气氛火热。 “尝尝这个。”她笑着从锅里夹起一条鸭腿放到虎平涛碗里。这是把鸭腿从中间对半剖开的做法事先用佐料腌制煮熟了就很入味。 虎平涛忙不迭道谢也不推辞。他坐了一整天航班刚落地就去了省厅回家以后又与苏小琳大战一场现在饥肠辘辘正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时候……别说是火锅了就算是最普通的方便面或者咸菜下泡饭在他看来都是美味。 苏小琳边吃边问何蕊:“你这火锅店生意不错啊!一个月下来应该不少赚吧?” “还行。”何蕊端起一盘豆腐往锅里下着:“现在是冬天吃火锅的人多。琳琳你别看现在生意好到夏天就不一样了。” 苏小琳点点头:“这倒也是夏天太热。” 何蕊笑了:“冷半年热半年只要冬天生意好基本上就能维持。做生意嘛都这样不可能每天都爆满只要在旺季能赚钱就行。” 虎平涛啃完鸭腿把骨头放在碟子里抬起头对何蕊笑道:“你这火锅味道不错改天我带同事和朋友过来吃给你增加点儿人气。” 何蕊开着玩笑回答:“谢谢老板。” 就在这时前台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杂音。 何蕊正站起来想要过去问个究竟却看见领班从那个方向匆匆走来。 “老板那个人又来了。” 何蕊顿时脸色大变。 她转过身对苏小琳道:“琳琳我有点儿事过去处理一下。你们慢慢吃。” 苏小琳连忙回答:“没事儿你去忙吧!” 看着何蕊与领班的背影虎平涛压低声音问:“我看她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苏小琳侧身往前台看了一眼转过身道:“可能吧!只是咱们不好掺合让她先处理如果需要帮忙她会跟我说的。” 虎平涛点点头拿起筷子继续进攻锅里的菜。 …… 从前台方向传来的吵闹声更大了。很多正在吃饭的客人纷纷转头望向那边目光中透着好奇和疑惑更多的还是不满。 无论谁被打断了晚餐都会觉得不高兴。 苏小琳也坐不住了。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站起来压低声音对虎平涛说:“你先吃着我过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虎平涛也放下手中的筷子:“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苏小琳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 收银台前面站着一个老人。看年龄至少有七十岁很胖目测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白色头发稀疏脸上和布满了黑色与褐色的老年斑眼睛浑浊从中透出的目光却很凌厉。 “我不管我是你爹生了你你就得养我。今天必须给我钱!”他一直在冲着何蕊叫嚣。 何蕊站在柜台侧面望向老人的目光透出恐惧和愤怒:“说好了每个月给你两千块生活费上周才给了你今天又来要。就算是金山银山也得被你挖空了。” 老人暴躁地喊叫着:“现在这生活水平两千块怎么够用?老子今天打麻将输了你再拿两千给我。赶紧的我还约了人。” “我给你的那是生活费不是让你去赌。”何蕊怒视着老人站在那里寸步不让:“反正这个月我已经给过你钱了多一分也没有。” 老人没想到何蕊这么倔强不禁又气又急厉声喝道:“你开店做生意每天赚那么多钱却连两千块都不愿意给……码的有你这样当女儿的吗?” 说着他转过身向围在附近看热闹的人大声叫道:“都过来看看都过来看看啊!这是我女儿我从小到大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现在我老了她却翻脸不认人连养老钱都不给我还每天咒我死简直黑心黑到家了。” 这里是商业区来来往往的人多很快就聚起了多达上百的围观者。密密麻麻的人群堵在火锅店门口议论纷纷。 “我一直觉得不孝子女抛弃老人是传说没想到今天看到现实生活剧了。” “别听那老头瞎说。他来这儿闹过好几次了都是编着各种借口要钱。这家火锅店老板娘人不错每次都给他。可能今天要的钱太多老头来的次数也太频繁这种事情换了谁都受不了所以才吵起来。” “反正我觉得做儿女的必须赡养老人。那是她爹亲爹啊!瞧这火锅店的门面应该不少赚区区两千块钱根本算不了什么。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好好珍惜吧别为了一点儿钱闹得家宅不宁。” “就是做这么大的生意还被家里老人为了两千块钱闹上门这脸丢的……换了我干脆从这楼上跳下去得了。” 正文 第一百九三节 老贼 何蕊羞愤到极点。 她气得浑身发抖抬手指着站在对面得意洋洋的老头愤恨地说:“张援朝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年轻的时候就看我妈不顺眼在外面挥金如土养了一堆情人。我上三年级的时候找你要钱买作业本你连一分钱都不给还说什么要钱就自己出去赚躺下来张开腿有的是男人愿意花钱养我。那时候我才九岁啊!” 话一出口围观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我靠搞了半天这老头才是反派!” “哪儿有当爹的这样跟女儿说话?这也太过分了。” “这老头不是好人。还是那句话说的对: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张援朝被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说得脸上挂不住又无法与何蕊争辩。一张老脸被气得阵红阵白不由得恼羞成怒冲着何蕊张口骂道:“早知道这样当年就该把你扔尿壶里呛死!麻痹的总之今天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他嘴里骂骂咧咧大步冲到柜台前双手抱起摆在台面上收银机。 何蕊连忙跑过去阻拦急急忙忙对收银员喊道:“小刘拦住他别让他打开机子。” 场面一片混乱。 张援朝虽然上了年纪力气却很大。他双手抱住收银机就要往地上砸却感到被人从后面扣住肩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自己整个身体固定在原地寸步难行。 何蕊趁机把收银机从他手里一把夺回。 眼看已到嘴边的肥肉就这样没了张援朝大怒猛然扭头向后望去看到了虎平涛那张不怒自威的脸。 “小杂1种把老子放开!”他恼怒地发出威胁:“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虎平涛对此毫不在意。他死死抓住张援朝的肩膀释放出强大力量的手指纹丝不动。偏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苏小琳:“琳琳打电话报警。就说这儿有人当众抢劫意图不轨。” 闻言张援朝想也不想就张口骂道:“抢个即把。你搞清楚这是我女儿开的店我找她要钱天经地义。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警察管。” “家事?”虎平涛冷笑道:“这里有几百个人都看见你抢了人家的收银机。你搞清楚这里是公众场合不是你自个儿家里。从你开始骂人到刚才动手抢劫整个过程我媳妇儿都用手机录了下来。别说是派出所了就算在法庭上这也是你公开抢劫的证据。” 张援朝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狠人。他目光一厉用力挣扎偏过头怒视着虎平涛:“老子可不是吓大的。就算你报警警察来了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今年七十二岁进去了我就说身体不好警察敢动我一根指头试试?还有你赶紧把手放开否则我要是犯了心脏病从今天开始你就得给我养老送终。” 何蕊实在听不下去了抬手指着张援朝气得连胳膊都在颤抖:“你……你怎么能这样?” 围观者的立场彻底反转。 “这老头真他吗的不要脸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换了我是他女儿也不愿意给钱。这哪儿是老人啊就一条癞皮狗而且还是那种脑子坏掉的狗。” “支持打电话报警。这老头实在不讲理也的确抢了人家的收银机。我今天不走了就要看看警察对这事儿到底怎么处理。那个……老板娘等会儿我给你作证我亲眼看见了这老头当众抢劫。” “就是他的确抢了人家东西。算算收银机里有多少钱三千以上就能立案足够把他送进去关好几年了。” 张援朝看似强硬实际上是个软蛋。来自周围如浪潮般的各种议论把他吓得胆颤心惊脸色发白连挣扎都忘记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虎平涛看了一眼打完电话放下手机的苏小琳视线转移到张援朝身上弯下腰凑近对方耳边发出极为低沉恶意满满的凶狠话语。 “你不是有心脏病要我给你养老送终吗?你以为这种事情是最好的借口和依仗这样就能白吃白喝?养老……嘿嘿嘿嘿行啊!你总有落单的时候我找个地方打断你的手脚挑断你的手筋脚筋让你永远躺在地上生活不能自理。” “我没说错就是让你躺在地上。在床上睡觉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反正你都说了我得给你养老具体给你什么样的待遇也是我说了算。把你扔猪圈里吃猪食喂泔水是养待在家里有人伺候着也是养。你以为死皮赖脸耍流氓别人就拿你没办法?”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清自己去。你算算你还有几天活头?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我有很多。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让你试试。实话告诉你像你这种碰瓷耍赖的人我见多了。别以为这是你女儿开的店你就能为所欲为。你算老几啊!看看周围这些人再听听他们说的话谁会站在你那边?” 换在以前虎平涛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些话。 毕竟他是警察。 “北方共和军”是真正的杀人魔窟“昌达经贸有限公司”是大型犯罪集团。虎平涛出生入死辗转于各色人等之间应对手腕灵活……不要说是区区一个张援朝就算比这凶狠十倍的狠角色在他看来也不算什么。 “……我……我不要钱了。” 张援朝被吓住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在身体里弥漫。七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他见过太多的人。眼前这个冷酷严肃的年轻人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畏惧。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的那些话嘲讽夹杂着冷漠在风轻云淡中释放出鄙夷。就像一头拥有绝对力量与控制的猛虎用爪子牢牢按住自己这只老鼠肆意玩弄面对自己叫嚣着“我有几百万兄弟”的口头威胁毫不在意随时可以一巴掌将自己活活拍死。 他结结巴巴地说:“让我走……我现在就走。” “你已经走不掉了!”虎平涛直起身子声若洪钟就是为了让所有围观者都能听见:“你寻衅滋事当众抢劫用语言恶意侮辱他人故意扰乱公共秩序。你自己算算这触犯了多少条治安管理法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以为这样就能一走了之?老老实实给我站在这儿等警察过来做完笔录去派出所等待处理。” 张援朝一听后背上顿时冷汗淋漓。他年轻的时候就进过派出所很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又一次开始挣扎拼命扭动身子想要从虎平涛钢铁般坚硬的手指里挣开:“你放手……放开我……我骨头都快被你捏断了。” “那正好!”虎平涛冷冷地说:“反正你赖着我要养老断了就断了一了百了。” 张援朝一听气得差点儿没昏过去。 他大口喘着粗气转头怒视着站在对面的何蕊:“今天算你运气好老子不要你的钱了。赶紧跟他说说把我放开。” 何蕊有些犹豫虽然愤怒却更多的偏向于张援朝。不是因为亲情或者惧怕纯粹只是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状苏小琳连忙走过去认真劝道:“我都已经报警了警察正在过来的路上。” 何蕊很为难:“……我看还是算了吧也没闹出什么大事何况……” 虎平涛揪住张援朝就像抓住一只小鸡大步走到何蕊面前。 “你为他着想他却从未替你想过。”虎平涛发出不屑一顾的冷笑:“你很清楚他根本没把你当做女儿。对九岁的孩子就能说出那种话哪个父亲会这样做?俗话说得好:恶人还得恶人磨。今天是我在他不敢闹也没法闹。可明天呢?还有后天接着就是大后天……你是好心每个月给他两千块生活费。他这种人就是个无底洞拿了两千就想要四千接下来还想要更多。” “刚才你也看见了不给钱他就要抢收银机。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你同样也要报警。这就是长在身上的一个恶疮早治早好一直拖下去那就是久症成恶疾。” “国家法律是公平的无论抢劫还是盗窃三千块就能立案。无论到时候怎么判对他来说都是个教训。” 何蕊没有继续坚持。 她陷入了沉默等同于默许。 警察很快赶到现场做了笔录带走了张援朝。 …… 被这么一闹很多客人都没心思继续吃饭。 何蕊在经营方面很有一套。她吩咐厨房给每桌客人送上一个免费果盘声称为了表示歉意所有消费打八折。 对虎平涛和苏小琳这一桌她亲自端着果盘送过来。 苏小琳拉着她坐在身边笑道:“想开点儿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爸要是再来找你的麻烦就给我打电话我带我老公来帮你。” 何蕊抬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苦笑道:“不是我心肠狠而是他以前做的那些事……他以前在单位上管仓库当时是个颇有油水的位置。他很花心结婚才一个多月就在外面找了情人。我妈生我哥的时候坐月子想喝鸡汤找他要钱。张援朝一分不给还说单位上效益不好连工资都发布出来。” “后来我妈才知道他在外面给情人买各种礼物半个月就花了五千多。” “他跟我妈结婚那么多年就给我妈买过两件衣服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块。我和我哥从小就没穿过新衣服都是捡亲戚家里孩子的旧衣服。我妈拿回来拆开了改……你能想象吗我和我哥上学时候买作业本的钱都是我妈带着我们走街串巷收破烂换来的。” “过年他给我和我哥每人一角的压岁钱。还恬不知耻的说:家里穷要记得这是我给你们的。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孝顺。” “他带着情人上街手挽手被我和我妈看见。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当着所有人他竟然说那是他妹妹。” “张援朝家里就他一个独儿子。” “他白天在外面挥金如土浪荡潇洒晚上回到家里就开始喝酒。喝醉了就打人我妈、我哥还有我都被打过。左邻右舍都来劝过根本没用。” “这种日子实在没法过我妈咬咬牙铁了心要跟他离婚。” “张援朝是厄运源头。我妈和他离婚后我们开始过上了好日子。她收破烂赚了点钱转行做了小生意。我和我哥学习成绩都不错后来考上大学。为了陪着我们我妈离开县城来到省城辛辛苦苦很多年买了两套房子。我哥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外企现在名下有三套房和一辆车。” “因为张援朝的缘故我对结婚这事儿一直很抗拒。琳琳不怕你笑话我你知道我不缺钱无论以前的咖啡馆还是现在的火锅店一年下来我都有几十万的利润。追我的男人也多可我真的很害怕。不是我对自己没信心而是我怕遇到一个像张援朝那样的混蛋。” “我一直以为我妈和他离婚就跟他再也没有瓜葛。没想到去年他竟然找上门说是要跟我妈复婚。” “当时我哥就炸了说什么也不答应。我妈根本不想搭理他张援朝却死皮赖脸坐在家门口不肯离开。后来打电话叫来小区物管才把他撵走。” “他老了手里没钱了以前单位零二年的时候就宣布破产他被买断工龄其实就是下岗。靠着那笔钱他很是风流快活了一阵子。后来钱花光了那些女人也就不再跟着他鬼混。” “他家里人很坏。他哥他嫂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亲戚都给他出主意让他到省城来找我们。就算我妈不认他这个前夫我和我哥也必须认他这个父亲。” 正文 第一百九四节 奖励 “哈哈哈哈觉得无法理解对不对?你们肯定在想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而且不是一个是一堆。” “我哥曾经想杀了他……不仅仅只是想法而是已经实施了一部分的计划。那是上初二的时候学校里要求买校服家里实在没钱我哥咬咬牙找到张援朝觉得毕竟是他儿子找他要一套衣服钱也不算过分。张援朝当时搂着一个女的把我哥狠狠羞辱了一顿说已经离婚了要钱就去找我妈反正他就算死了也不会给我哥一分。” “这就是当爹的对亲生儿子说的话。他成千上万的花在情人身上却连我哥一套校服的钱都不肯给。等过了年学校放假我哥弄了把刀买了长途车票准备回去以后把张援朝堵在屋子里先割断他的喉咙再一刀一刀割他的肉。” “我哥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后来跟我说:不值得把生命和前途浪费在张援朝这种人身上。他现在就是个花天酒地的废物老了以后更是个没人要的废物。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楼塌了。只要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学业有成以后就有出息。到时候张援朝会跪下来求我们。” “我哥看事情很准。” “第二天张援朝又来家里闹被我哥抡起拳头打出去。他打不过我哥看见我哥从厨房抄起菜刀不敢惹吓跑了。” “又过了几天我叔和我爷爷来了。他们劝我妈复婚说张援朝在家里没人管没有养老金日子难熬非常可怜。我爷爷当时还抓着我的手苦苦哀求说一定要我管张援朝他毕竟是我爸。” “很滑稽不是吗?他们也不想想没有前因就没有后果。张援朝当年不把我们当人老了以后却要我们做儿女的孝顺……哪有这种道理?” 苏小琳不解地问:“既然你都这么想了为什么要给他钱?” 何蕊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能我是个女的吧!耳朵根子软家里亲戚在我妈和我哥那边讨不着好就转过来围着我一个个劝说。这听多了想法也就变了。我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古文现在时间多了就经常在网上找这方面的书看。前段时间我加了个群是专门教“女诫”的。我觉得还不错对伦理孝道什么的解释也很清楚……总而言之我后来跟张援朝谈了一次答应每个月给他两千块钱。” “女诫?”苏小琳睁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我以前在我爸书房里看过通篇都是三从四德。什么夫死从子乱七八糟的简直就是精神病患者居家必备的生活指南……花花别说我没告诉你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还相信这个?” 闺蜜之间称呼都很亲昵“花花”是苏小琳给何蕊起的绰号。 何蕊神情有些尴尬:“后来我也发现了那个群里讲的东西不合时宜。我后来退了。只是给张援朝生活费这事我没声张我妈和我哥都不知道。” 虎平涛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认真地说:“你是好心可别人不这么想。孝顺父母赡养老人天经地义这是好事可也得具体对什么人。既然你和你父亲之间是这种状况就应该与你的家人商量或者找街道办事处和社区介入帮助你们处理。两千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是看之前的情形你父亲过来找你要钱还在公开场合吵闹这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何蕊低着头疲惫中透出深深的苦涩:“我实在是没办法。他每次来张口就要五百块不给就赖着不走。我这儿得做生意客人看多了就觉得气氛不好对我也有意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能把他打发走。没想到他变本加厉要的一次比一次多今天开口就是两千。” 虎平涛朗声道:“这样吧派出所那边我认识街道办我也熟悉。今天时间晚了明天你约上家里人到派出所去一趟社区那边我帮你约。先走民事纠纷的正常解决途径如果你爸是个识相的每个月两千块你和你哥一人负担一半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如果他蛮不讲理找你们要更多还纠集家族势力找你们的麻烦那事情性质就变了。” “到时候该立案就立案直接起诉他关进去自然有人收拾他。” 何蕊抬起头满脸都是感激的神情:“谢谢!” …… 翌日省厅。 小会议室里坐着六个人都是厅里的领导冉红军主持会议。 他习惯性地咳嗽着清了一下嗓子:“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对今年的工作做个小结。另外还有个事儿滨海那边的案子已经破了郭凯盛今天一早就给我打来电话对我们给予的帮助表示感谢。” 说着冉红军转向坐在侧面的熊杰笑道:“今天把你叫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毕竟虎平涛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个年轻人很优秀他的情况你最清楚……这样你给大家做个介绍把他的情况简单说一下。” 熊杰连忙点头向其他与会者说了一遍。 执行任务期间很多信息是保密的。就算是省厅领导分管项目之外的事情也必须严守机密不该知道的就不问。 任务结束部分信息就可以公开“虎平涛”这个名字也得以浮出水面。 听完熊杰的介绍副厅长魏志超有些动容:“前些年“北方治安军”与暹罗、缅国达成和平协议的时候我还想着这是咱们国家综合实力与政策所导致。毕竟有钱了才能让人家改头换面老老实实接受替代种植。没想到这真正办成事儿的能人竟然就是我们滇省警察而且还这么年轻。” 另一位副厅长邹群也频频点头:“滨海那个案子我知道影响非常恶劣。上次老冉跟我提过说是滨海借了我们的人过去帮忙。倒不是说他们没有自己的刑侦人才而是因为我们这边的同志有语言天赋会多种外语尤其是缅语和安南语。” 熊杰笑着补充:“虎平涛会的不光是这两门外语他还精通英语和法语。” 邹群眼里透出一丝惊讶:“这种复合型人才是我们最需要的……等等我记得这个虎平涛好像很年轻是吧?” 冉红军道:“是的他还不到三十岁。” 邹群越发感到惊奇:“这是好事儿啊!上面一直要求我们大力任用年轻干部虎平涛就符合条件啊!” 冉红军笑着说:“今天找你们过来开会就是为了讨论对他的奖励再看看是否可以破格晋升。” “奖励我没意见。”邹群认真地说:“这做事的人就该有好处。以前吃大锅饭你有我有大家有真正做事的人反倒成了傻瓜。事业单位一直有句话:干成苕婆闲成劳模。努力干活的人非但得不到好处还被看做白痴。整天游手好闲的那种反倒可以评优评先。” “为什么?就因为多干多错不干不错。” “这凭什么啊?这种风气要不得!远的就不提了就说咱们公安系统机关和派出所。下面干基层的同志那是真忙真累。他们加班别说是九九六了整天二十四小时也没得休息。可来自各方面的投诉一直不停无论干好干坏都有。反过来待在机关里的就没这些问题。可到了年终评比机关每次都能排在前面下面的同志不是扣分就是扣奖金这能公平吗?” 魏志超深有感触地说:“所以我们要改制要让真正能做事愿意做事尤其是任劳任怨的那些同志推上来。” 邹群点点头:“这个虎平涛很不错前后两次潜伏都是出生入死。这次帮着滨海的兄弟单位破了大案给个一等功我没意见。” 冉红军的笑容有些纠结:“现在的问题不光是评功受奖。虎平涛很优秀这次任务表现突出滨海那边直接给他们省厅提出要求想要把虎平涛调过去……这不郭凯盛今天早上打电话主要也是这个意思。至于感谢嘛……那都是其次场面话。” 魏志超与邹群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笑起来。 “这个老郭死性不改属泥鳅的见好处就上瞄准了我们的人想挖咱们的墙角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魏志超摇头笑道:“你应该直接拒绝他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邹群也点头附和:“咱们辛辛苦苦培养的人才凭什么要给他?滨海需要人我们滇省的需求比他们大多了。这西南边境几千公里没人可不行。” 冉红军说话很有技巧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认真地说:“人才我们肯定不会放可也得有个让人家安心留下来工作的理由。老魏老邹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米国为什么强大就因为他们能开出各种优厚条件吸引全世界的优秀人才。现在滨海跟咱们也是同样的道理。滨海是沿海发达城市每年财税方面比滇省多多了。他们为了挖人可是真下了血本。” “老郭在电话里承诺:只要虎平涛过去立功受奖什么的都另算。个人待遇方面月薪不会低于两万再给他一套三居室的房子转户口落户连带着以后孩子上学媳妇上班所有问题全包。” 魏志超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死老郭他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这些条件开出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邹群深深皱起眉头不无讥讽地问:“好大的口气!房子和工资都解决了车呢?” 冉红军对这问题嗤之以鼻:“你也不想想滨海是什么地方?人家只是一个市每年上缴国库的财税比咱们一个省都多。你觉得他们那边还缺车吗?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所以老郭在电话里懒得说连提都不想提。” 邹群抬手抚额倍感为难:“照这么说咱们还真给不了虎平涛比那边更好的待遇。” 冉红军叹了口气:“老郭这家伙不讲武德啊!我们这边只给虎平涛一个一等功他那边直接给三个。分别是个人一等功团队一等功。他还把虎平涛通报消息海关那边截获费率冰人毒品的事情拿出来单独算也是一个一等功。” 魏志超实在听不下去了就算位高权重面对来自滨海同行赤1裸1裸的威胁他也不由得怒从心起狠狠拍了下桌子:“这个郭凯盛简直不要脸吃相太难看了。” 邹群偏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劝道:“你在这儿着急生气他郭凯盛隔着十万八千里根本看不见。这不知道就没反应何必呢?” 他随即把视线转到冉红军身上:“老冉我知道你肯定有主意了说说你的想法。” 冉红军之前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邹群的这句话:“虎平涛这个同志家庭情况有些特殊。” 接着他介绍了虎平涛的家人及经济状况。 “昨天虎平涛刚下飞机我就把他叫过来好好谈了一次。滨海老郭那边的拉拢已经被他拒绝了。我按照相关条例和规定给虎平涛放了一个月长假安排他参加下个月在省委党校的预备党员培训。” “对于他接下来的工作我是这样考虑的。西洛边检站位置重要公安部对干部的任用也有规定在基层挂职和参加工作必须达到一定时间任何人不能例外。别说是一等功获得者就算一级英模也必须走这个程序。” “等培训结束让虎平涛回西洛直接担任副站长。省厅组织部那边已经提档最迟明年五月份把他提为正科。” 魏志超笑道:“我没意见。” 邹群有些犹豫:“正科……这合适吗?他只是个三级警司啊!虽说能力绝对没有问题可衔级上还差点儿。” 正文 第一百九五节 麻烦 “所以我才说要破格晋升。” 冉红军耐心地解释:“任用年轻干部就是看中能力而不是资历。再说了滨海老郭那边可虎视眈眈就盯着咱们手头给的这些条件。你说财政经济方面咱们不如人家可魄力和决心总能仍然落后吧!这要是前思后想考虑来考虑去等到老郭把人挖走咱们就真正是连后悔都来不及。” 邹群略一思考点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 晚上虎碧媛约了在家里吃饭。 虎平涛和苏小琳两口子进门的时候满屋子都飘散着从厨房里透出的食物香气。 外甥苏睿涛上初一了。还是圆圆的壮壮的只是人长了就没有以前看起来可爱。虎平涛把他叫到面前伸手扯着外甥胖乎乎的肉包子脸。 这是他最喜欢的游戏。 “舅舅再扯就变不回来了。”面对身高、体重、战斗力均超过自己的虎平涛可怜的孩子只能求饶。 虎平涛依言松手却转身把外甥塞给苏小琳恶意满满地笑道:“老婆你来试试手感很不错。” 苏小琳捏住苏睿涛的胖脸惊喜地叫道:“真是这样软软的滑滑的真好玩。” 小胖子欲哭无泪满脸都是生无可恋的表情暗暗发誓一定要减肥。 虎平涛走进厨房看着虎碧媛在平底锅里煎三文鱼:“姐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虎碧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你那毛手毛脚的技术还帮忙?不把油瓶打碎就已经很不错了。” 虎平涛嬉皮笑脸地说:“人是会变的嘛!” 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真正放得开。 “出去坐着吧!”虎碧媛侧身指着一盘摆在厨台上洗净的水果:“把这个端出去陪你姐夫说说话。” 这话显然另有深意。虎平涛端起果盘低声问:“姐夫怎么了?” “他遇到点儿事儿这几天一直不开心。”说着虎碧媛眼睛顿时亮了:“对了你是警察说不定能帮他。” …… 苏志程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电脑。 他是个儒雅的中年人一直很喜欢棕色羊毛衫背心与白衬衫这种搭配模式浅灰色长裤裁剪适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虎平涛拿着一个碗和两个洗净的苹果走进来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冲着苏志程晃了一下手中的苹果微笑着问:“姐夫来一个?” 苏志程是个注重细节的人。他看了一眼虎平涛拿在手里的水果刀点了下头:“把刀给我。” 他接过苹果和刀将果子挖掉前后两端的眼从中间剖卡挖出果核把一半苹果递给虎平涛自己张口咬下另一半。 “苹果别削皮果皮营养比果肉丰富。”他一边吃一边解释。 虎平涛咬了一口苹果:“我听我姐说你遇到了麻烦?” 苏志程停下咀嚼这话触动了他的心事忽然没了食欲刚吃了两口的苹果随手摆在鼠标旁边勉强把嘴里散碎的果肉咽下去。 “碧媛让你来找我?”他很聪明稍微一想就明白虎平涛刚才那句问话的缘由。 虎平涛笑道:“你这有心事的样子全都挂在脸上一看就知道还用得着问吗?” 一方面帮姐姐开脱一方面也是宽慰。 苏志程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拿起摆在茶几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注视着坐在对面的虎平涛不禁莞尔:“你姐姐这个人……呵呵她觉得你是警察会破案所以让你来找我。” 虎平涛很是惊奇:“姐夫你这脑子真没说的。光是推理判断就能猜个八1九不离十。要我说你还当什么大学教授啊!直接来我们公安系统干警察好了。” 苏志程谦虚地摆了摆手:“那不一样。术业有专攻我能猜到你和碧媛之间的对话是因为我对你们很熟悉而且她是我的妻子。” 虎平涛连连点头这的确是关键。 三口两口把手里的苹果吃完他认真地问:“姐夫你到底遇上什么事儿了?” 苏志程理顺了一下思路侃侃而谈。 “我和你姐姐在政治身份方面是有区别的。她是中共党员我是民主党派九三学社。我在圈子里有点儿名气后来朋友介绍加入了市级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联合会。” “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其中有一个是做公益项目的他的业务分两块:一方面是在咱们滇省地州上做家庭式扶贫。比如给指定农户免费提供鸡苗猪仔教给他们养殖方法然后固定回收的那种。” “另一块是针对贫困地区的学校给予资金扶持。” 虎平涛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微微点头:“听起来不错。这种事情表面上是免费实际上应该有收益。” “有是有但就整体而言对双方都有好处。”苏志程道:“我跟着他们去了几次地州了解到针对学校的扶贫项目其实属于长线人才投资。那个人颇有远见他对给予资金扶持的所有学校都要进行考察无论小学还是中学重点考察毕业班。对于那些成绩优异表现突出的学生给予更多的关注。” 虎平涛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这显然是为了培养人才。但具体是哪方面的人才?” “师资教育。”苏志程解释:“他有一个教育集团。每年都要招聘大量的师大毕业生。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未雨绸缪。接受他资助的学生如果选择师范类大学毕业后就必须去他的集团工作。这相当于另类的委培生和定向生。” 虎平涛问:“那么在大学里的所学专业呢?” “当然由他来指定。”苏志程笑道:“以前我一直认为有钱人顶多算是半个企业家。后来我才明白这些人无论逻辑思维还是政治敏感性都很敏锐。上次在怒江州我和他一起吃饭多喝了几杯。我问他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扶贫而不是通过红十字会或者省内的温暖基金做慈善?” “他告诉我一方面是对这些所谓的慈善基金没有信心也不敢兴趣;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集团战略。家庭式扶贫这个项目如果经营得好多少可以赚一些如果经营不好盈亏基本可以持平。其实他从未想过要靠这个赚钱只是求个心安。如果能帮助那些徘徊在贫困线上的人让他们摆脱贫困也是一件好事。” “他真正注重的项目是对贫困学生的资助。这与国家政策有关。前些年不是放开了二胎嘛最近又放开了三胎连计划生育都取消了照这样看全面放开生育也就是时间问题。” “你姐姐生小涛的时候我就开始发愁这孩子以后上学的事情。平涛你还年轻这孩子就是一个家庭的未来啊!别看你姐夫我在大学里当教授可我骨子里还是一个俗人。就说省城吧大大小小的学校好几百可教育质量好口碑不错的就那么十几所。而且孩子从三岁进幼儿园六岁小学这个阶段很重要。那不好的学校幼儿园为什么都是差评?这跟办学理念还有师资力量有直接关系。” “小涛上小学的时候你姐姐生意做得还没这么大我在大学里也没什么名气。我托了很多人前前后后花了一大笔钱好不容易才把小涛送进师附小那是绝对的重点。” “我在新阶会里的那个朋友目光长远。国家全面放开生育对孩子的教育在未来肯定是无数家庭的必然选择。九年制义务教育涵盖了整个国家但阶级这种东西已经随着个人财富等级出现了划分。而且现在教培机构被明令禁止照这趋势发展下去私立学校肯定要在整体教育系统里占据重要的组成部分。” 虎平涛笑道:“姐夫你那朋友是做教育的?” “他在全国各地都开办私立学校规模做得很大所以对学生资助这块也投了很多钱。现在的师范生毕业了基本上都有工作随着新生人口增加教师受重视程度只会比现在更高。只要现在跟他签了定向委培合同就基本上算是他集团里的人。如果违约那是要赔钱的。” 虎平涛叹道:“这人的确有眼光而且钱多。要是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这种事顶多就是嘴上说说罢了。” 他看着苏志程好奇地问:“姐夫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发愁。” 苏志程咂了下嘴苦笑道:“那次在怒江我买了一批书送过去。那是个很穷的村子村里有个学校小学与初中合在一起。以当地政府的财力根本没法建校完全是依靠公益项目捐助。” “我要说的不是那个朋友而是在那里遇到的一个女学生。她当时上初三那时候是五月份她再有个把月就面临中考。” “那女孩很早就没了父亲母亲改嫁跟了村里一男的。平涛你是知道的建国前咱们国家长期停留在半封建半殖民社会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那女孩母亲改嫁以后生了个男孩她在家里处于被彻底忽视的状态什么好的东西都给她弟弟。继父对她的概念是“吃饱能养活就行”。之所以没让她饿着是觉得她模样不错长大以后嫁出去收彩礼赚笔钱给她弟弟结婚用。” “如果不是国家法律管制她连学都上不了。” “我当时跟着朋友到村里的时候她成绩很不错也是我那朋友重点考察的目标之一。因为那学校就是他捐的学生成绩他都清楚。他当时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做公益?很简单就是从学校里的学生当中挑几个觉得不错的每学期和每个月给学费定向资助的那种。” “我一直觉得做慈善这种事情得看人。有些人很穷但穷的有原因。懒惰咱们就不说了给他上学的钱说不定被他买东西吃买衣裳穿随随便便就用掉了。学生成绩很关键吃过苦懂得上进的孩子才明白有人资助这种事来之不易他们才会珍惜。” “那女孩初中成绩是真不错!主科满分一百五她平均分过了一百三。物理八十多化学九十二音美生物历史都过线了唯独体育差点儿……没办法那地方穷她常年的主食都是洋芋人长得干瘦缺乏营养。” “我当时就答应下来还拍了一些那女孩的照片回来拿给你姐姐看。可她家里怎么也不同意她继续念书。她继父的态度很坚决要她初中毕业就去南方打工赚钱养她弟弟。我那朋友据理力争好说歹说她继父才让步毕竟我们打赢他养女以后上学不用花钱。” “那女孩虽然小却很会说话。当时就给我跪了下来说是以后管我叫干爹。我当时那心啊……怎么说呢“感动”两个字不足以形容我甚至想把她接到省城住在家里相当于多了个女儿。” 虎平涛听到这里不由得笑起来:“姐夫你这样做有没有跟我姐商量?” “我是回来以后才跟她说的。”苏志程抿了口茶水叹道:“其实我应该在村里的时候就先给你姐姐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意见再做决定。毕竟你姐姐在看人方面比我准眼光独到。” “事情都决定了钱也给出去了。回来以后你姐姐埋怨我应该跟她通声气……不过当时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毕竟是做善事而且我那个朋友也很靠谱资助项目也得到当地政府支持。” “那女孩每个星期都会给我写信顺便把成绩单寄过来。六月份中考她考上当地最好的高中。我和你姐姐都很高兴还专门买了一套衣服外加五百块钱托我那个朋友给她带下去。” (感谢书友:末世道友吧的万赏谢谢诸位书友的投票!) 正文 第一百九六节 助学 “从高中开始她的成绩就没有以前那么好。” “她没给我寄成绩单我是从朋友那里打听到她的测验和考试分数。比起初三的时候下滑太多了。我当时就有点儿生气你姐姐宽慰我说县城高中是重点中学而且还是整个州立最好的学校。从各地方过来的优秀学生很多大环境肯定超过以前的村级中学。所以她入学后的考分低也在情理之中。” 虎平涛点点头:“是这个道理。以前我在初中的时候能考全年级前三上了高中第一次考试只考进年级前二十。” 苏志程道:“你姐姐这么一说我也就释怀了。想着高一成绩差这个可以理解就没在意。毕竟小孩子嘛需要时间调整。那时候我也忙学校里有课题新生入校教学调整就没像以前那样下去看她只把每个月的生活费打过去。” “第二年我休假带着你姐姐专程下去看她。可到了学校以后班主任说她成绩非常差在班上是倒数考试排名在年级上也是倒数。我一下子感觉非常吃惊就找到她问这是怎么回事。那女孩说是学习压力大课程难又说老师讲课的时候方言重听不懂……总之就是各种推脱。” “我很生气!平涛你是知道的我在大学里执教很清楚学生学习是一个艰苦的过程。上课不听讲自己不努力想要考试得高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而且我在她身上投入不算少生活费加上学费那时候已经一万多了。我这个人平时没什么嗜好平时衣服鞋子都是你姐姐买我花钱就是下班和周末买点儿菜和水果平时身上的钱最多不超过两百快。一下子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如果学习成绩好也就罢了可她上高中以后判若两人……你说你说说我这心里简直难受极了。” 虎平涛微微点头:“你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给予了太高的期望可以理解。” 苏志程叹了口气:“这都不算什么。我和她的老师要了电话号码经常联系。班主任说她从高一下学期就开始谈恋爱跟着班上那些学习成绩不好但家庭环境不错的男生混在一起。” 虎平涛笑了:“成熟的很早啊!” 苏志程皱起眉头:“我反对早恋尤其是高中不好好拼三年考大学还不如从中考的时候直接分流去杜技校和中专。” 虎平涛知道苏志程是个认死理的不敢在这方面触怒他连忙点头道:“我就随便说说别当真。姐夫你继续。” “她也不想想她跟那些人能比吗?”苏志程说着说着就来了火气抬手重重拍着桌子:“能进重点中学的不外乎两种人。要么学习成绩优异要么家里有钱有关系。上者清下者浊其实就是社会的一个缩影。个人力量是渺小的无法改变这一切。身在其中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持自身清者自清。可她倒好主动贴上去做人家的女朋友……我后来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她说她没得选那些学生无论家世还是财产全都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以前在村子里过穷日子来到重点高中就觉得眼花缭乱。” “按照校规高中生不准化妆不准穿奇装异服不准在校内使用手机然而校规无法限制学生之间的攀比。就说鞋子吧!她第一次知道安踏与aj的区别。以前在村里十几块一盒的“百雀羚”在她看来已经是高端化妆品来到高中才知道香奈儿、雅诗兰黛这些牌子。” 虎平涛神情变得严肃:“怎么她在高中就跟其他男生发生了关系?” “那倒没有。”苏志程摇摇头叹道:“她是个有心计的。人长得不错也跟旁人柔柔弱弱的感觉。有几个男生还为了争夺她男朋友的身份打了一架。教导主任把所有人叫去问话的时候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虎平涛听得再次笑起来:“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种程度红颜祸水啊!” 苏志程不悦地说:“我问她是不是想早点儿嫁人?她说也不完全是这样。以前在村里的中学学生层次普遍不高。来到高中学习强的学生比比皆是她不能保持高端排名对三年后的高考希望就越来越小。这想法其实很正常她觉得在学业方面无法超过别人就早早选择一条后路……可她也不想想一个高中毕业生能做什么?就算脸蛋长得漂亮找到一个家庭条件不错的男人嫁了可以后呢?婚嫁婚嫁讲究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当然我不否认爱情才是婚嫁的关键但得考虑对方的家人是否愿意接纳你。” “我当时很恼火。毕竟从决定资助开始已经两年多了。我和你姐姐是真把她当女儿看待。她家里完全不管她一分钱都不给。她的学杂费、书费、生活费什么的都是我们出。学费这块支出不大主要是生活费虽然标准不如小涛但也不算少了。她上高一的时候我们每个月给她三百块钱住宿费什么的另算。” 虎平涛缓缓点了下头:“的确不少了。” “后来她改变了想法。”苏志恒道:“说起来还是那几个跟她谈恋爱的男生家长起了作用。学校因为这事把家长叫来学校他们才知道自家孩子跟这个女孩之间不清不楚。这在家长看来就是逆鳞。本来嘛好不容易进了重点高中为的就是三年以后考大学更别说是当初进来就托了各种关系花了大笔的赞助款。孩子不懂事家长可不糊涂再加上当时学期也快结束了于是各家想各家的办法。有的借读转去其它学校;有的出国;还有的家里三令五申:如果你再跟那女的搞在一起你就滚出去……反正被这么一搞围在她身边的男孩子一下子散了。” “有个男生的父亲是奔驰在地州上的代理商。平涛你想想这种背景的家庭怎么可能要她这样的儿媳妇?” 虎平涛淡淡地说:“小女生不懂事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从那以后她变老实了。”苏志恒道:“可能是被现实刺激也可能是终于发现除了好好读书她没有更好的出路反正她后来没再谈恋爱只是每次写信过来找我要更多的钱。” “一个月三百块还不够吗?”虎平涛讥讽地问:“我上大学的时候我爸每个月才给我五百。” 苏志恒道:“她说要我给她买个手机但手机在学校里不准用。我和你姐姐商量觉得现在这社会完全禁止手机是不可能的。尤其寒暑假的时候学生用手机上网的情况很普遍就给她买了个华为。我托朋友把新买的手机给她带下去第二个星期她写信上来埋怨我说她空欢喜一场还以为我给她买的是苹果……” 虎平涛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开始理解苏志恒:“这事儿我姐知道了?” 苏志恒点点头:“这人呐变化是真大。我后来也想通了资助就资助吧反正我和你姐姐问心无愧。既然决定帮助她上学那就好事做到底等到她高考看情况再决定高考以后是否继续后面的资助。” “她察觉到我们态度上的变化信也来的少了。我跟她班主任一直保持联系说是她上课的时候经常走神成绩虽然有所提高升幅却不大基本上保持在倒数十名左右的样子。” “高考前的那个暑假她来省城找我直接找到家里我和你姐姐都很意外。她带了些干辣椒和洋芋片都是她家里做的。她说想上大学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也说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求我们能继续支持她念书。” 虎平涛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高中生大多性子执拗个性很强。她能说出这种话感觉前后判若两人啊……等等姐夫你刚才说她在班上成绩排名靠后那个时候却偏偏找你们认错……怎么她对高考没有信心?” 苏志恒的声音有些沉重:“你猜对了……我之前就在电话里与她的班主任聊过这事。她的学习成绩不好按照模拟考的分数最多只能上个三本。” 虎平涛顿时心领神会:“国家的义务教育只有九年上大学是要花钱的何况三本不比一本花钱更多。” 苏志恒闷闷不乐地说:“她家里不可能拿出这笔钱供她上学。后来我去了一趟她家里就上学的事儿跟她父母谈过。她继父的态度很坚决:如果上大学要花钱就不读了直接回家找个男人嫁了收彩礼。” 虎平涛叹道:“她拒绝接受这样的安排。” “是啊!”苏志恒也是恨铁不成钢:“早知道是这种结果为什么不当初就好好念书?我和你姐姐给她提供了各种便利到头来她却考个三本都有困难。” 虎平涛道:“我姐那性子我清楚。要是没猜错的话我姐当时肯定说了些难听话?” 苏志恒坦言:“你姐姐就差没指着她鼻子骂人了。” 虎平涛感兴趣地问:“后来呢?” “我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回去趁着假期那几天时间好好复习争取能把考分拉上去。”苏志恒两手一摊:“你姐姐这个人面冷心热。嘴上虽然说话不好听可过后还是心软了觉得三本就三本吧只要她能考得上就当好事做到底。” “平涛你想想三本是什么概念?上三本虽然分数要的不高要花的钱却不少一年下来就是好几万。当初我资助她的时候想着她成绩好以后考个好大学自己争取奖学金再给她一些生活费造就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如果是普通家庭做这件事负担就大了。” 虎平涛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点动着手指若有所思地问:“姐夫她现在还跟你们有联系?” 苏志恒叹了口气:“高考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我问关于填报志愿的事儿。我告诉她还是报个大专这样比较现实能早点儿出来工作。她不愿意说是一定要上大学。后来我才知道她报了我们大学下面的一个分院资本合办的三本信息管理专业一年学费三万八。” “你们大学的分院?”虎平涛眯起眼睛问:“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来省城找你?”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我和你姐姐决定帮她出这笔学费。”苏志恒满脸都是烦恼:“她知道我在大学里执教以为通过我的关系可以帮她减免部分学费。其实现在很多教育机构联办熟人之间打招呼办事当然可以可要说到学费减免……这个就是玩笑话。人家花钱办学为的就是赚钱。除非是关系很亲近的朋友或者亲戚否则谁也不会白帮忙。” 虎平涛问:“姐夫你就是为了这事心烦意乱?” 苏志恒提起头仰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她去年高考现在信息管理学院已经上了快一年。因为以前的那些事情我从不过去找她。用你姐姐的话说就是管管大学这几年尽到责任和义务以后就大路朝天大家各走一边。” “前天出了件事————她宿舍里一个女孩丢了一套化妆品。信息学院学生科那边知道一直是我帮她交学费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让过去帮着处理。” 虎平涛目光微闪:“什么牌子的化妆品?是她偷的?” “雅诗兰黛是从国外买的精品套装。你姐姐经常去国外出差我问过她那套组合在国内是买不到的只在欧洲的指定门店有售一套买下来折合人民1币八千多。” “至于偷……”苏志恒放缓了语速眉头皱得很紧:“这个暂时还不确定。” 正文 第一百九七节 女生宿舍 虎平涛是个聪明人他从苏志恒的话里听出了其它内容:“不确定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是她做的?” 苏志恒点点头叹道:“她就相当于我的孩子啊!自己的娃娃犯了事做家长的心里能好受吗?何况我还在大学里执教说起来跟信息学院算是一个单位。学生科那边为什么把我叫过去?说好听了是给我面子看具体该怎么处置。说不好听了就是看我的笑话。” 虎平涛耐心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是重点怀疑对象?” “……是的。”尽管很不情愿苏志恒却必须做出回答。 “报警了吗?” “没有。” 虎平涛对此很不理解:“为什么?” “有几方面的考虑。”苏志恒道:“一方面是我一方面是出于对学生的保护还有就是学校方面的顾虑……” “保护学生?”虎平涛笑了一下:“要我说其实就是为学校声誉方面的原因最重要吧!毕竟出了这种事情一旦查明是本校学生所为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而且这套化妆品价格昂贵六千多块足够立案了。” 苏志恒欲言又止很不好意思地问:“平涛你看……” 虎平涛笑着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姐姐让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姐夫你别慌这样吧等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到学校去看看。” 苏志恒有些奇怪他扶着眼镜问:“吃完饭太晚了咱们明天去吧!” 虎平涛解释:“今天不是周末晚上学生都在宿舍便于了解情况。另外侦破案子讲究一个时间性。现场勘测时间越早就能找到更多的证据。每多一天现场遗留证据在各种因素下的被毁灭可能就越大……总之去的越早越好。” …… 苏志恒执教的大学就在信息学院旁边隔着一条街。 这里以前叫做“经济管理学校”是一所三年制中专。后来机改注入资本扩大教育就成了学院也是国家认可的三本。 隔壁大学是真正的一本早年经管学校搞联动两边经常来往某种程度上算是兄弟单位苏志恒也曾在经管学校任职后来去了大学执教……不过就单位性质来看两家仍然是独立核算互不沾边。 然而私底下的关联仍然存在。比如两校之间共用食堂共用体育馆教师也住在同一个小区福利方面也互相参照等等。 虎平涛和苏志恒走进四零五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宿舍里住着四个女孩。 张鸿雁、李文玲、陈若愚、段芷晴。 来的路上苏志恒就给虎平涛介绍过她们的情况。 张鸿雁家庭情况很好她父亲是一个地级市的区长母亲是省二十二医院妇产科的主治医师。两口子从小溺爱孩子张鸿雁高考分数不高勉强上了三本。 李文玲的母亲自己开公司据说家产有好几千万属于毕业以后就进入家族企业直接当董事长助理的那种。 陈若愚父母都是文化圈的以前成绩很不错高三那年生病住院康复以后成绩大幅度下滑。按照她父母的意思是复读一年重新再考。可她本人说什么都不愿意觉得高三那种地狱式生活简直就是磨难也就老老实实接受命运上了三本。 段芷晴就是苏志恒与虎碧媛资助的那个女孩。她以前的名字叫段桂花上大学后自己改了名字。 苏志恒之前给学生处那边打了电话宿管科派了个人陪着他们过来。敲门进了宿舍四个女孩或坐或站看着走进来的他们感觉很是意外。 段芷晴从床边站起来怯生生地对苏志恒喊了一声:“苏老师”。 苏志恒抬了下手淡淡地说:“我过来随便看看。” 信息学院为了吸引生源宿舍修建的很阔气房间宽敞每个人一张床。 苏志恒与宿管科的老师站在前面虎平涛略有些靠后。他仔细观察这件宿舍里的四个女生还有各种物件摆放在位置。 张鸿雁是个胖女孩穿着棉质睡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却偏偏走卡通路线衣服和拖鞋均为粉色衣袋表面还绣着樱桃小丸子。 李文玲颜值最高身材也不错。现在已是冬天她却穿着薄质睡衣外面披着一件银灰色外套半高跟凉拖的确很漂亮却是夏天的款式。 陈若愚属于文静的类型。从苏志恒等人走进宿舍她一直坐在桌旁看书其间只是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段芷晴穿着一套白色睡衣是市面上流行的款式。她显得有些拘束一会儿坐在床边一会儿站起来。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起起落落至少有四个来回。 虎平涛不禁莞尔————从犯罪心理学方面来看单就个人表现大概率可以把段芷晴列为嫌疑人。 李文玲性格开朗她认识宿管科的人扬了扬手中已经撕开包装的薯片笑道:“杨老师这么晚了还查舍啊?要不要来点儿?” 杨红是学生处那边临时打电话叫过来以“查舍”的名义协助调查。她与宿舍里这些学生很熟笑着摆了摆手推辞:“天冷了我和苏老师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求。” 这是习惯上的客套话。 然而话一出口杨红立刻后悔了。 她每天与这帮学生打交道很清楚对方的想法。 果然李文玲打蛇随棍上抓住话头大声笑道:“杨老师您这话说到我们心坎上了。宿舍里太冷了缺空调还缺地暖。” 张鸿雁很会来事连忙站起来小跑到杨红身边握着她的手像猫一样撒娇:“杨老师学校对我们太好了。啥时候装空调啊?还有地暖?我明天就给电视台打电话好好夸夸学校领导。” 正在看书的陈若愚也抬起头笑道:“这是好事儿。鸿雁明天我跟你一起打电话。” 杨红一看要糟连忙清了清嗓子加大音量:“我可没说过空调和地暖啊!这都是你们自己说的。李文玲你给我站住要是再敢像上次那样跑出去嚷嚷让整幢楼的人都听见这后果你自己负责。” 上次查舍杨红嘴快说了一句“学校澡堂要统一发放洗发水”。 信息学院在编员工每个季度都有劳保。东西不多一块毛巾、一块香皂、一瓶价值不超过五十块钱的洗发水。出于管理和采购方面的考虑后勤处打算在学生澡堂设置公用洗发水取用点。这种事情是学校内部行为可被李文玲听见大嘴巴嚷嚷很快传遍全校进而传了出去内容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 “信息学院要给学生免费发放洗发水。” “听说信息学院那边免费给所有学生发放床铺和被褥。” “怎么我听说的是信息学院免费给每个学生发一台电脑?” 学校之间最怕攀比尤其是这种非学术性子的物质层面简直就是砸大家的盘子让彼此都没饭吃。 后来事情虽然被压了下去杨红却心有余悸牢牢记住这个教训。 李文玲笑道:“杨老师我逗你玩呢!” “逗你妹!”杨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改天你男朋友来找你我好好跟他谈谈你这段时间在学校里的个人问题。不到一个月你跟好几个男生哥哥妹妹的你当我是瞎子?” 这话瞬间把李文玲打哑。她连忙道:“杨老师我错了杨老师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这次吧!” 平时开玩笑都习惯了就嘴上说说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来的路上虎平涛与苏志恒商量过:让杨红与学生说话吸引她们的注意力虎平涛趁机观察。 宿舍里四张床摆放的都很规整。按照校方管理规定:床下可以摆放各人的箱子门口有各个立柜用于摆放日常用品。 张鸿雁床下的箱子是银白色常见的旅行款。 李文玲床下的箱子是黑色有两个都不大体积只有常规款式旅行箱的三分之一。 虎平涛注意到两只箱子距离床的外沿很近箱子上贴着“无印良品”的标签。 陈若愚的箱子也是黑色很大胀鼓鼓的高度差不多与床底齐平。软质的布料箱体包装被撑开从内部物件从里面凸起的形状判断估计箱子里装着很多书。 相比之下段芷晴的箱子就显得寒酸。廉价的塑料外壳暗黄色箱体很暗淡常规体量一看就是商场或者小商店里的打折货。 虎平涛转向走到左侧的立柜前认真地问:“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张鸿雁戒心很重想也不想就张口叫道:“不能。” 她随即转向杨红问:“杨老师他是谁?” 杨红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他是我们宿管科新来的老师今天负责检查卫生……张鸿雁看看柜子怎么了?按照规定你们衣服什么的都得装各人箱子不能摆在外面。” 张鸿雁耸了耸肩膀很不高兴地说:“反正我就是把这个当衣柜用。” 杨红不管那么多侧身对张鸿雁严肃地说:“打开给李老师看看。宿舍卫生很重要每个人都要查。” 这是个很好的借口。 张鸿雁颇不情愿地走过来打开柜子虎平涛迅速扫了几眼笑道:“可以了谢谢!” 立柜分两层上层是一些常用物品护手霜之类的东西。下层是衣服从体量上判断没有隐藏盒装化妆品可能。 有了张鸿雁做榜样其他三人也纷纷走过来打开各自的立柜。 虽然只是匆匆查看虎平涛却看得很仔细。他没有在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笑着说:“最近天气冷你们出去的时候要多穿点儿衣服。” 张鸿雁立刻指着李文玲叫起来:“这话您还是对她说吧!您瞧瞧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昨天最高气温才十五度她穿着超短裙就出去了。玲玲我知道你身材好可也用不着这样吧!上身裹着大衣下面光着两条腿就跟段子里说的一样:鲜奶需要保温火腿需要冷冻。” 这不是吵架是熟人之间开玩笑。 李文玲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雁子你是知道的我穷没钱买衣服啊!要不你支援我五百块买裤子穿吧!” 张鸿雁啐了一口:“切你还却钱?前几天你丢的那套化妆品官网上定价税前要一千多欧元。你倒好丢了就丢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着张鸿雁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段芷晴。 李文玲从袋子里拿出薯片塞进嘴里边吃边说含含糊糊道:“雅诗兰黛那个牌子我不喜欢可我舅妈偏要买了给我……算了都说好几次了不提这事儿省得伤和气。” 东西丢了以后李文玲的态度很是随便说是“找不到就算了”。正因为如此校方没有报警。 正在看书的陈若愚抬起头文文静静地说:“我平时都在图书馆。” 说完她继续低头看书。 轮到段芷晴她回答得很快不假思索地说:“我大多数时候在教室没事就呆在宿舍里。” 这回答让虎平涛感觉有些无奈。 自己被看穿了。 现在的小女生不好糊弄一个个精明似鬼。 虽然杨红诈称自己是宿管科新来的老师可这话她们根本不信。尤其是之前提出的问题更是让她们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这一趟过来还是达到了目的。 虎平涛站起来笑道:“就这样吧!打扰各位同学休息了。” 陈若愚再次抬起头对虎平涛招了招手:“老师再见。” 张鸿雁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胖胖的圆脸笑起来很可爱:“我记住你了。” 李文玲替她的话做了解释:“以后雁子会经常去宿管科。老师您长得挺帅的雁子就喜欢你这种类型。” 虎平涛幽默地笑笑:“你没机会了我结婚了。” 正文 第一百九八节 揭穿 张鸿雁故意用手捂住心脏发出哀叹:“哦我该死的初恋……” 这动作把所有人都逗笑了。李文玲跑过来抱着她两个笑得直不起腰。 虎平涛笑着对苏志恒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转身对段芷晴道:“小段出来一下我有事儿找你。” 段芷晴答应了一声拿起摆在床位的大衣穿上跟着苏志恒来到外面。 …… 走廊尽头没人亮着灯。 杨红掏出钥匙打开宿管科的门几个人走了进去。 日光灯足足挣扎了五秒钟好不容易在亮与不亮中倾向于后者做出选择。虎平涛抬起头看着两端有些发黑的灯管对杨红笑道:“你们这儿的照明设施时间长了该换了。” 杨红歉意地笑笑:“学校里就这样经费有限凑合着用吧!” 她随即转向苏志恒:“苏老师饮水机我给你们插上电了要喝水就自己倒您看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苏志恒连忙回答:“可以了可以了。谢谢杨老师。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有事儿您就先去忙吧!等会儿走的时候我把门给带上。” 杨红笑道:“那行我就先走了。” 大晚上的如果不是校领导打电话特意交代谁也不会陪着苏志恒来到女生宿舍。 看着杨红离开虎平涛走过去把门关上随手拉过一把椅子送到段芷晴身后淡淡地说:“坐吧!” 她怯生生地坐下。 灯光照在段芷晴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特殊光感。她的皮肤很白丝毫不像山里出来的农家女子。凑到近处可以看到耳际附近的皮肤下面透出淡青色血管。皮层很薄仿佛只要轻轻一触就能捅破。 苏志恒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坐在对面的段芷晴一言不发。 来的路上虎平涛低声细语和他沟通过现在苏志恒对整件事情已经有了大概了解。虽然已经知道结果可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心绪不定。 虎平涛靠在办公桌侧面双手插在衣兜里低头注视着脚下的那块水泥地面。 在沉默中渡过了两分钟段芷晴好几次欲言又止。面对两个保持安静的男人她感觉气氛异常沉闷有种从未体会过也压抑着自己极为难受的窒息感。 良久她终于张开双唇不太情愿却不得不发出试探性的声音。 “……苏老师……您找我……有事儿吗?” 苏志恒微微皱起眉头正打算开口说话却看见靠在桌旁的虎平涛对自己摆了摆手。 “是我找你。”虎平涛侧转身子面对着段芷晴。他咳嗽了一下用平淡的语气问:“李文玲丢了一套化妆品这事儿你知道吧?” 段芷晴眼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慌。她很快控制住情绪乖觉地点点头:“知道。” 虎平涛面带微笑:“那是一套雅诗兰黛的化妆品。欧款与亚洲款区别很大主要是多了一些面部保养的基础工具还有加倍的眼霜。因为增加了这部分内容国外市场尤其是欧洲的雅诗兰黛套装售价比国内要高得多。一千多欧元就算在国外也不能算是便宜。” 段芷晴眼角的肌肉在抽搐她几乎是掐着虎平涛刚结束的话音张口叫道:“我没见过那套化妆品。李文玲丢东西的那天我没在寝室我在图书馆陈若愚可以作证……对了她比我回来的早。我回到寝室的时候她们三个人都在我是那时候才知道李文玲的化妆品被人偷了。” 虎平涛仿佛没有听到段芷晴的话他自顾道:“雅诗兰黛的这种套装很大盒子边长超过五十公分。里面有软质衬垫还有一个便携式化妆盒。包装盒挺漂亮的分为金色和银色两种。呵呵……我看过李文玲在学生处那边留下的口述记录:她是本地人从家里把这套化妆品带到学校的时候是用一个装月饼的纸袋拎着。后来化妆品没了那个纸袋却还在。” 段芷晴不断地眨着眼睛上下翻飞的睫毛表明她陷入激烈的思考。她语速很快字句之间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那天一大早就上课去了中午都没回来直接去食堂打饭。” 虎平涛显然与段芷晴不在一个思维回路上。他对这些辩解视视而不见一直用富有男性魅力的磁性声音低沉、缓慢、有节奏的陈述。 “这起失窃案的关键在于那套雅诗兰黛化妆品。” “我看过你们学校的资料:信息学院的前身是经济管理学校后来升格为三本。国家对教育机构晋升方面有硬件要求所以经管学校从四年前就全面改制尤其是基础设施方面拆除旧楼在原有的基础上新建。” “你们现在住的这幢宿舍以前是临街的两层教室。改扩建后增加了与街道相隔二十米的绿化带中间还有一条八米宽的步道。为了防止外面人偷偷溜进来学院外墙设置了倒钩式铁刺步道与建筑之间每隔五十米还有一组多导向监控摄像头。女生宿舍整体呈“凹”字形只有正南面的一个出口三个摄像头从不同角度能拍到那个位置。换句话说只要从宿舍大门出入的人都会留下影像记录。” 疑惑在段芷晴心中升起渐渐压倒了正在蔓延的恐惧。定了定神她奇怪地问:“您说的这些……我不明白这跟李文玲丢失的化妆品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抬起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合抱动作:“边长五十公分的盒子有这么大。无论用包装袋拎着还是抱着在大街上走着都引人注目更不要说是在学校这种地方。这里不是美术学院不会出现扛着画板之类大型物件走来走去的情况。即便有也只可能是更换宿舍。” “学生处和保卫科对李文玲丢东西这事很重视。事发当天就调取了宿舍大门的监控录像却没发现有人带着大宗物件出入的画面。” “女生宿舍的管理非常严格。不可能出现拿了东西用绳子拴着从窗户里放出去下面有人接应之类的事情。何况宿舍楼四面都有监控摄像头你住的四零五寝室窗户正对着操场那里人来人往即便是晚上也亮着灯。” 段芷晴的心在“扑扑”乱跳她强作镇定:“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没拿李文玲的化妆盒。那天她从家里带来的时候我的确见过可她紧接着就收起来我连摸都没摸过。” 虎平涛与其说是在微笑不如说是面带戏谑:“李文玲是有些大大咧咧的价值近万的东西丢了感觉也毫无影响……不过嘛警察的职责就是维护治安。既然有人报警我们就必须仔细查找严肃处理。” 听到这里段芷晴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结结巴巴地问:“……那个……你……你是警察?” 虎平涛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整件在段芷晴面前打开:“这是我的警官证。” 段芷晴嘴唇微张吸入的冷空气刺激着口腔内部饱受刺激的大脑神经骤然紧缩恐惧压倒了疑惑。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对面苏志恒发现对方斜靠在椅子扶手上同样注视着自己目光幽深透出浓浓的质询。 “我没拿李文玲的东西。”段芷晴神情慌乱摇着头急促的连声辩解:“我真的没有拿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虎平涛怜悯且严肃地看着她:“那套化妆品售价七千多这是有据可查的。按照规定盗窃价值超过人民1币三千块的物品就可以立案审判入刑。” 大片鲜红涌上段芷晴的双颊又在激烈的神经刺激作用下急速散开。她死死抓住椅子扶手从棉质睡衣袖口外露的手臂前端肌肉紧绷手指仿佛要狠狠掐入坚硬的木质部分:“我没拿不是我干的。” 一直沉默的苏志恒被激怒了。他正打算张口怒斥却看见虎平涛冲着自己摆了摆手于是强压下心头火控制住情绪。 看着坐立不安的段芷晴虎平涛挪到她的正对面弯下腰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我没说是你拿了李文玲的化妆品。我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我只想告诉你几个事实。” “首先是女生宿舍的位置。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大型密室。外面有监控里面的学生进进出出。从案发到现在只过去了两天时间你所在的四零五寝室也保留了很多证据。简单地说就凭着监控记录不要说是我了就连你们学校的保卫科也可以断定被偷的那套雅诗兰黛化妆品现在还藏在宿舍楼里没有运出去。” “前天案发的时候你们寝室四个人包括你都被保卫科的人叫到学生处单独问话。我看过记录张鸿雁、李文玲、陈若愚还有你都有不在场证明。” “李文玲当天早上起来还用过那套化妆品然后你们四个人一起出门上课。张鸿雁上午四节课李文玲上完第一、第二节课十点以后的课程是选修必须离开主楼前往三号教学楼。有五个人与她同时离开同时抵达。” “陈若愚与你们同年级却不同专业。当天只有第一节课要上二、三、四节课她去了图书馆。” “你和李文玲同班却不同专业。当天上午只有一、二节有课。第二节课后你去了图书馆找到了陈若愚。关于这一点你向保卫科做了陈述陈若愚也为你做了不在场证明。” 听到这里段芷晴心中的紧张略有缓和。她用力吞咽了一下喉咙发出溺水者濒死前突然得到帮助从水下探出头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强烈舒缓夹杂着沉重喘息的声音。 “是的……我……我去了图书馆跟陈若愚坐在同一张桌子看书。” 虎平涛左手托着右手肘竖起右手食指在空中来回晃了几下:“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不过嘛有些事情直接说穿就没意思了。我还是回过头先给你说说关于那套化妆品的下落。” “四零五寝室每人都有一个立柜。我刚才看过那柜子靠墙而建有一米多高进深却只有三十五公分。这种尺寸无论如何也藏不住那套化妆品只能摆放一些日常用具。” “既然东西没有带出去就意味着它仍然藏在这幢楼的某个角落。” “藏到其它寝室?的确有这种可能。但这样一来风险就太大了。那意味着与另一个人合谋泄露与被查出的几率更大。对于一个心思慎密的盗窃者来说无异于将把柄塞到别人手里到头来很可能是落得一场空。” “你长得很不错有很多男生在追你但你没有从中选择任何人做男朋友。具体什么原因我不是很清楚。可能你看不上那些追求者也可能你有更好的目标但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你没有关系密切的男生也就意味着把那套化妆品转交他人藏匿的可能性非常小甚至可以不计。” 心情刚刚略有舒缓的段芷晴再次坠入寒冷冰窖。她几乎是跟随着虎平涛的话音节点发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惶恐辩解:“我没拿我真的没有拿!” 虎平涛平静地注视着她:“按照顺序排除所有不可能的目标最后剩下的赃物藏匿空间只剩下陈若愚床底下的那个箱子。它很大体量足够装下整个化妆盒。”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文玲那天晚上从家里把化妆品带到寝室你就已经想好了把它藏进陈若愚的箱子里。” 段芷晴的眼里透出深深的恐惧。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各种可怕的恐怖画面在脑海里乱转嘴上却坚决不肯认输。 正文 第一百九九节 细节 “既然你知道东西在陈若愚的箱子里凭什么说是我拿的?” “你刚才不是说我有不在场证明吗?陈若愚那天只上了一节课她早早就去了图书馆。她的时间比我多嫌疑也最大。” 虎平涛笑了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支圆珠笔一方镇纸一颗回形针在桌面上摆成一个不规则的钝角三角形慢悠悠地说:“镇纸是女生宿舍圆珠笔是教学大楼回形针是图书馆。去你们宿舍之前我先去保卫科看过笔录又在这三个地方来回走了一圈。从女生宿舍到教学楼正常速度步行需要六分钟;从教学大楼到图书馆需要四分钟;然后是图书馆到宿舍需要五分二十秒。” “陈若愚第一节课后就去了图书馆那里的监控录像表明她在时间上没有问题恰好位于从教学大楼至图书馆的正常速度步行区间。馆内也有监控探头她坐在北区十五号桌直到中午吃饭时间她在桌子与书架之间来回共有四次起落。” “你是在陈若愚之后两分钟抵达图书馆的。就坐在陈若愚对面看书时间大约二十多分钟然后你就对陈若愚说是要上卫生间。从你离开到回来长达十七分钟。” 段芷晴脸上的肌肉在微颤她急急忙忙连声辩解:“你都说了图书馆大门口有监控。我当时的确是去了一趟卫生间可我没有离开图书馆啊!如果我走了保卫科那边根本不用查只要看看监控录像就知道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关键问题。”虎平涛从办公桌前离开回到原来的位置正视觉着段芷晴:“学校保卫科的人毕竟不是警察很多事情无法做到专业。事发当天他们虽然对四零五寝室包括你在内的每个人做了单独询问却没能发现其中的疑点。” “笔录显示你们对各自第二天离开寝室时携带的个人物品做了描述。除了课本还有一些私人物件。张鸿雁、李文玲、陈若愚都说过你那天带了个一个很大的包但里面没有绝对没有失窃的化妆品而是塞了两件衣服。这事儿你是早上起床后当着她们的面做的。塞衣服进包里的时候张鸿雁还问你“去上课干嘛要带另带衣服裤子?”你回答说:来了例假如果弄脏了就换一套。” “很完美的答复也符合常理。” “呵呵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说到这里段芷晴双眼发直面无血色。 她死死抓住椅子扶手的指头抠得越发紧密。 “保卫科做的笔录很详细甚至详细到对四零五寝室每个人当天的服装款式和颜色都有记录。我相信他们在查看女生宿舍和图书馆监控录像的时候把这些因素都带了进去。正因为对比的过于细致才尤其注意你那天穿了一件淡蓝色上衣白色长裤。到了查看图书馆监控录像的时候选择性忽略了换穿另一套衣服的你。” “在卫生间里换衣服只需要几分钟。虽然我没有看过监控录像但不用脱掉里面的只要在外面罩上一层衣服再加上一顶帽子整个人就显得臃肿。如果不仔细看就很难分辨。” “接下来就是回到女生宿舍盗取李文玲的化妆品塞进陈若愚床底下的箱子。做完这一切你离开宿舍回到图书馆在卫生间换回原来的衣服如无其事的回到桌前看书。” 段芷晴的脸色一片惨白她感觉浑身发冷望向虎平涛的目光已经从畏惧变得凶狠:“你这简直就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如果是我做的还是按照你刚才说的这般操作保卫科只要翻看以前的女生宿舍出入记录就知道肯定是我偷了李文玲的化妆品。毕竟同样的衣服我以前肯定穿过根本躲不过去。” “这正是你的精明之处啊!”虎平涛叹道:“只要多花点儿时间走走学校周边的服装店我相信肯定能找到你在案发前一天的购买记录。一条裤子、一件外套、一顶帽子……这三样花不了多少钱尤其是附近的服装店价格不会太高毕竟学生没什么钱再说又不是什么品牌货标高了根本卖不掉。” “灯下黑这是正常人的思维。既然你们四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保卫科就没理由对四零五寝室进行第二次搜索。你一定想好了要毁掉那套衣服。要么找个没人的地方烧掉要么剪成碎片带出去。总之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不能耽搁太久。” 看着僵坐在椅子上如同雕塑般毫无动静的段芷晴虎平涛认真地说:“要不我们现在回去我保证一定可以在你的箱子或柜子里找到那套衣服。打开陈若愚的箱子也肯定能找到那套失窃的化妆品。” “不得不承认你的确精明过人。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把火烧到你自己身上。你应该是从前一天看到李文玲拿出化妆品的时候就开始酝酿计划并不断将其完善。你很清楚那套雅诗兰黛体积太大拿出去肯定会引起注意只能先藏在某个地方等待风声过后再悄悄拿出来。” “陈若愚是个很好的选择。她性格文静平时喜欢看书。” “退一步来说就算保卫科查舍的时候发在陈若愚箱子里发现了失窃的化妆品你也可以把所有责任推到她身上。就像老话说的:抓贼拿赃。从她箱子里搜出了赃物真正是百口莫辩。” 段芷晴盯着虎平涛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恐惧只有难以形容的恨意。 “很恨我是吗?也许我会成为你生命中第一个恨之入骨的人。”虎平涛缓缓直起身子冷冷地说:“这不奇怪。所有被抓住的罪犯都这样看警察就像看待杀父辱母的仇人。但你有没有替别人想过?尤其是李文玲还有陈若愚。” “替她们着想?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段芷晴彻底抛弃了所有伪装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李文玲家里那么有钱好几千万如果不是她1妈妈做生意她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吗?” “还有陈若愚也是不缺钱的只不过她为人低调。她戴着一块手表百达翡丽我上网查过至少二十万。” “二十万……呵呵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她们生下来就能锦衣玉食?我就得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小没了爹我娘还要改嫁后爹是个心黑的一分钱都不愿意给我还要我早早出嫁给他儿子换彩礼讨媳妇……凭什么?” “我不想过苦日子我做梦都想成为有钱人。你以为那些追我的男生是真正为了爱情?都他1妈放屁!拜托这里是三本院校进来的都是歪瓜劣枣有本事的人都去了九八五和二一一。三万多一年的学费在他们看来只是小菜一碟要不是为了混个大学文凭他们打死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李文玲早上上课都在睡觉老师根本不管。反正只要考试能过拿到足够的学分毕业就行。” “张鸿雁还在上学她以后的工作就已经定了。人家爹妈有门路早早做好安排。不像我只能靠自己。” “陈若愚看着像个闷葫芦整天只知道看书。其实她之所以来到这儿只是暂时过渡一下。我听她跟辅导员说:她家里的亲戚已经安排好了财产移民明年就带她去加纳大留学。” 苏志恒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怒视着段芷晴痛心疾首:“你怎么能这样?从初三开始我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自己说说这么多年我给了多少钱?从那时候到现在你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给的。如果不是你高中的时候学习成绩一降再降无心努力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段芷晴猛然转过头望向苏志恒的眼里几乎冒火:“你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帮助?你以为我必须对你感恩戴德?没错你的确给过我钱可那根本谈不上什么帮助而是你想要满足心理安慰的施舍!” “高中的时候一个月几百块生活费除了吃饭什么都不够。连我想买件衣服都不行。” 苏志恒怒道:“你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我和你姐姐(虎碧媛)买的。” 段芷晴鄙夷地发出冷哼:“你们给我买的衣服鞋子都是大路货。安踏之类的牌子几百块一套。可你给你儿子买的不是耐克就是阿迪别不承认假期去你家的时候我亲眼看到的。” “还有你老婆你让我管她叫姐姐。我在她鞋柜里看到罗杰。维维亚、芮妮。乔薇拉还有莫罗。伯拉尼克……这些鞋子每一双都不低于五千相当于我一年的生活费。” 苏志恒感觉快要被活活气死:“我媳妇……她跟你不一样。她是公司董事长必须注重服装搭配否则出去办事……” “你老婆难道不是人?”段芷晴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反正已经撕破脸皮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一双鞋子几千上万一个月才给我几百块钱这也好意思叫做对我的帮助?” 苏志恒不善言辞尤其不善与人争执。他抬手指着段芷晴愤愤不平道:“你……你……” 连说了好几个“你”字却无法在狂怒的脑海中找到反驳字句。 见状虎平涛连忙到苏志恒身边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劝道:“姐夫您别急没必要这样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他随即转过身注视着段芷晴淡淡地发出讥讽:“如果不是我姐姐和姐夫你初中毕业根本不可能参加高考。那时候就直接回家按照你继父的要求直接找媒人说门亲事收点儿彩礼嫁出去了。” “就一个初中毕业生你以为你能嫁得有多好?” “你家里的情况你自己清楚。高中三年如果没有我姐夫的资助你早就被学校劝退了。” “你迫切想要往上爬却心有余而力不足。高中三年不好好努力到了最后一年后悔也来不及了。就你当时的分数一本二本连想都不要想。光是这信息学院每年三万多的学费你自己能负担吗?” “要说机会不均等当年跟你在一个村中学的那些人才真正不均等。你得明白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当中很多人初中毕业只能回家务农或者外出打工。” 段芷晴被他说得恼羞成怒却无法反驳只能用力咬着牙齿恶狠狠地说:“凭什么你们家里这么有钱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我却什么都没有……这不公平!” 虎平涛冷冷地说:“你这样说就错了。我家里情况很一般尤其是我爸根本不准我和我姐利用他的关系在外面赚钱。我和我姐姐从小吃的苦不比你少还有我姐夫他能进入大学执教也是他自己努力所得。” 段芷晴呼吸急促紧抿着嘴唇不再言语。 停顿片刻虎平涛继续道:“没有在寝室把事情公开把你叫到这里让宿管科的老师先走就是想要给你个机会。” 闻言段芷晴猛然抬起头眼里透出希冀的目光。 虎平涛神情严肃:“我之前说过三千块就能立案。你今年才二十岁不到进去几年再出来这辈子就毁了很难找到工作。虽然国家三令五申要求地方上不得歧视刑满释放人员可是在社会整体道德框架的制约下很多企业和单位都不愿意接收。” “你找机会把那套雅诗兰黛从陈若愚的箱子里拿出来。我也不要求你主动还给李文玲找没人的时候放她床上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这消息太意外了段芷晴感觉就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在最绝望的时候忽然看见通往人间的光明出口。 正文 第二百节 我们都知道她的秘密 按照虎平涛之前的意思最好是把这事儿交给派出所或者学院保卫科处理。 在家里的时候苏志恒有些犹豫不决。 虎碧媛当时一锤定音:“我觉得小段应该是一时糊涂咱们也别把事情做绝。十九岁正是想法最多的时候。年轻人难免犯错只要他们愿意认错能回到正路上就行。别一棍子把人打死就像老爷爷说的:惩前瑟后治病救人。只要她肯改态度上诚恳……还是给她个机会吧!” 段芷晴再次僵住了。 她嘴唇翕张满腔怒火瞬间被浇灭。本以为一切都完了也就不管不顾肆无忌惮的发泄。可到头来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心中立刻涌起前所未有的愧疚进而是深深的后悔。 “苏叔叔……我……”她低着头声音发颤连看苏志恒的勇气都没有。 苏志恒望着她目光复杂。良久长叹一声:“我和你姐姐(虎碧媛)商量过了你在信息学院上学这几年学费还是我们出但你得勤工俭学自己挣生活费。” 他也想通了一味的给予只会导致不劳而获心理越发膨胀。这就跟草原上的羚羊跑得快牧场里绵羊跑得慢是一个道理。有压力才有更强的生存能力。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虎平涛认真地说:“你要写一份悔过书。放心吧这不是我们用于控制或拿捏你的证据。从情感上说我姐姐和姐夫对你很照顾但并不意味着对你的放纵。等你毕业了走上社会生活安定下来他们自然会把悔过书还给你。” 段芷晴默默地点头。 虎平涛出示了警官证。这清楚的表明苏家夫妇愿意放自己一马。若是再不能迷途知返就真正是自己跳入黑暗深渊。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分别朝着苏志恒与虎平涛各自鞠了一躬:“……谢谢!” 心中没有了疯狂仇恨与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段芷晴感觉身体就像被抽空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去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之前的所作所为就像个笑话自己倚仗且看重的一切在别人眼里是如此的滑稽可笑。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顿悟”吧! 虎平涛低头看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回去吧!要是宿舍里的人问起就说是我姐夫找你有事。” 苏志恒以前来看过段芷晴宿舍里的女生都认识。 段芷晴低声答应着心中苦涩脚步沉重几乎迈不出去。 她感觉今天晚上无法入眠。 …… 离开办公室虎平涛与苏志恒下了楼梯来到外面。 十一点半了宿舍大楼很快就要关门熄灯。 两人正往前走忽然听到后面传来“苏老师”的喊声。 转过头一看是陈若愚。 她披着一件羽绒服匆匆从楼上下来。 虎平涛与苏志恒相互对视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小陈有事吗?”苏志恒以前来过宿舍与陈若愚较熟。 陈若愚在两人面前站定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把目光转向虎平涛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不是宿管科的老师?” 虎平涛顿感意外笑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陈若愚调皮地笑道:“宿管科老师不会在宿舍里到处乱看还打开柜子。另外杨红杨老师一直没说你的名字连姓也不告诉我们……总之我觉得你不像宿管科的人。”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好吧你很聪明。” 陈若愚注视着他笑道:“你姓什么?” 虎平涛砸了咂嘴:“为什么想知道这个?你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总不能你你你的一直叫下去吧!”陈若愚忽闪着眼睛:“这理由很充分。” 虎平涛感觉一阵词穷:“……好吧你赢了……我叫虎平涛。” “姓虎?”陈若愚睁大了眼睛:“这姓可真少见。” 太晚了虎平涛也不愿意跟这个小女孩长谈直截了当地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 陈若愚也不矫情:“苏老师是段芷晴的亲戚。今天你们之所以来宿舍是为了上次李文玲化妆品被偷的事情吧?” 虎平涛抬手挡住正准备说话的苏志恒望向陈若愚的目光微凝:“你好像知道什么?” 陈若愚坦言:“东西是段芷晴偷的她放在我的箱子里。” 她的话再次让虎平涛和苏志恒感到意外。后者再也忍不住了在极度惊讶之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陈若愚看看苏志恒目光很快转移到虎平涛脸上:“刚才你们把段芷晴叫出去虽然她回来什么都没说但我觉得……你们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虎平涛平静地问:“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吧!” “其实那天李文玲接到快递撕开包装拿出那套雅诗兰黛的时候段芷晴就开始酝酿计划。虽然我跟她以前不认识但这个人很有心计脑子非常好用。宿舍里四个人就她的条件最差……那个澄清一下啊!我没有鄙视她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我见过很多穷人我爸也是穷人。他以前做小买卖针头线脑几分钱的利润一点点积攒家业。我爸最穷的时候卖过血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我爸为了操持生计去南方进货为了节省几块钱的车费啃着馒头喝着自来水两千多公里的路硬是骑着自行车跑完全程。” “扯远了……段芷睛那天晚上在外面买衣服刚好我路过她在试尺寸没看见我。她买了一条灰色长裤一件黑色上衣。那家店就在学校斜对面做学生生意东西都不贵。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段芷晴平时喜欢打扮虽然没什么钱可即便是便宜的衣服也要精挑细选。她很注重颜色和款式平时穿的基本上以淡色调为主粉的、白的或者蓝的从没见她穿过黑的。”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本想进店里去问问想想还是算了。后来段芷晴带着衣服回到宿舍没打开包直接塞进柜子里。” “你们不是女生也不知道我们平时在宿舍里的习惯。谁要是买了新衣服都会拿出来给大家看看零食什么的也会共享。其实段芷晴人不错性格开朗。她平时买的衣服虽然都是便宜货却不土气感觉很阳光。” “第二天离开宿舍去上课的时候我看见她带上了那个装衣服的包。当时我以为她是帮别人买的毕竟头天晚上她什么也没说。等到下课的时候她跟着我去了图书馆我发现那包还在她身上好几次都想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没张口。” “等等!”虎平涛打断了陈若愚的话神情很是不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段芷晴和她的衣服?” “这事儿说起来挺复杂。”陈若愚笑了一下:“信息学院是三本学费很贵。刚开学的时候辅导员在我们中间征集贫困生信息有需要的就填补助申请表。尽管这些信息不对外公开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都知道班上有哪些人填过表段芷晴就是其中之一。” “张鸿雁在系学生会里担任职务她让我们不要把消息传出去只是平时对段芷晴多照顾。平时打饭的时候我们都会多打一、两个肉菜然后就说在减肥把这份菜分给段芷晴。有时候外出聚财也是我们几个掏腰包从没让她付过钱尤其是李文玲她一直说喜欢吃油炸洋芋片让段芷晴假期回老家的时候给她带点儿算是变相的餐费。” “段芷晴知道我们对她很照顾也承这个情宿舍里的清洁卫生她每次都抢着干。” 虎平涛笑道:“照这么说你们关系挺不错的。” “是啊!”陈若愚有些怅然若失:“可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我平时喜欢看推理小说那天她买衣服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儿。第二天在图书馆看书看到一半她说要去卫生间。因为早上临出门的时候她说来了例假多带一套衣服出门张鸿雁和李文玲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可段芷晴从来就不喜欢灰色和黑色的衣服……我看她带着那个包去了卫生间前思后想觉得她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我注意着时间她一来一去整整二十七分钟快半小时了。” “等中午回到宿舍李文玲的那套雅诗兰黛就找不到了。” 虎平涛注视着陈若愚:“所以你怀疑段芷晴?” “不是怀疑是确定。”陈若愚抽了抽被冻红的鼻子认真地说:“这宿舍楼里里外外都有监控主要是楼道走廊和大门。李文玲的那套雅诗兰黛包装盒很大直接拿在手里带出去根本不用查谁都知道是你干的。” 虎平涛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拆了包装就能带出去还能毁灭证据。” 陈若愚摇摇头:“如果是别人也许会这么干。可段芷晴不会。” “为什么?”虎平涛好奇地问。 “她很爱面子。”陈若愚坦言:“化妆品尤其是雅诗兰黛这样的牌子货包装就等于招牌。我不知道她偷了李文玲的这套化妆品是为了自己用还是打算拿出去卖了总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拆掉包装。” 虎平涛继续问:“那你对她买的那套衣服是什么看法?” “伪装!”陈若愚语调平稳:“我原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着衣服去上课又跟着我去了图书馆。后来才明白她是以“来例假”为借口在卫生间里换衣服。这样一来无论是离开图书馆还是返回宿舍在监控录像里就是另一个人不会留下证据。” 虎平涛与苏志恒相互对视看到彼此眼里的意外和惊讶。 苏志恒插话道:“你们学校保卫科的人看过监控录像没发现有人带着大宗物件在那个时段离开女生宿舍。” 陈若愚笑了:“所以一开始我就说段芷晴拿了李文玲的化妆品藏在我的箱子里。因为她带不出去而且李文玲是个炮仗性子发现东西没了肯定会大喊大叫别说是隔壁的人消息很快就能传遍整幢楼。等保卫科的人过来只要随便找一下就宿舍里那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根本藏不住。”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天底下聪明人多啊……既然你都知道了干嘛还找我们?” “段芷晴回宿舍了。”陈若愚眼里闪烁着问题的目光:“我想知道你们跟她都谈了些什么?对她是什么处理意见?” 虎平涛反问:“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陈若愚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到此为止。” 虎平涛眯起眼睛:“她可是把失窃的化妆品藏在你箱子里保卫科要是搜出来到时候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陈若愚目光清澈:“其实那天保卫科来查过以后李文玲就后悔了。宿舍里就四个人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屋子里东西也没翻乱摆明了熟人下的手。李文玲的嫌疑首先可以排除她不可能贼喊捉贼没那个必要何况她的箱子和柜子都很小根本藏不住东西。” “张鸿雁也没有嫌疑。因为她没有作案时间上午四节课她都在教室很多人都能证明。” “我就不用说了。” “利用排除法最后剩下的只有段芷晴她有动机嫌疑也最大。” “昨天下午段芷晴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我们三个就议论过这件事。其实这根本不用查保卫科那些人跟我们视角不同他们纯粹是走走过场。可我们不一样一个宿舍住了几个月彼此都很熟悉。我说了我知道的情况打开箱子让李文玲和张鸿雁看了那套化妆品张鸿雁当时就怒了说要把段芷晴抓回来问清楚……要不是我和李文玲劝着拉着段芷晴今天晚上肯定在派出所过夜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一节 夫妻 虎平涛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要拉着张鸿雁?” 陈若愚沉默片刻抬起头缓缓地说:“人生不易……我爸当年做小生意几分几毛的利润到后来扩大经营。他一直对我说:对待犯错的人只要不是大奸大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包容。其实这个世界上没人愿意犯错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心存罪恶。你可以成为别人心里的阳光也可以成为斩断别人生路的魔鬼。” “李文玲的想法跟我一样。她告诉我和张鸿雁:东西没了就没了大家能走到一起住在一间宿舍本来就是一种缘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以后谁的发展更好根本说不准。李文玲她自己小时候也犯错拿过大人衣袋里的钱……总之一句话我们愿意给段芷晴机会。” 虎平涛舒畅地笑了:“看来我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陈若愚继续道:“我爸还说应该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负责。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法官。正好你是警察处理这事儿……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虎平涛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陈若愚狡黠地笑道:“你自己承认的就刚才。” 苏志恒在旁边不禁抚额苦笑:“平涛咱们都上她的当了。现在小女生啊……” 虎平涛这才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摇头叹息:“我老了……” 陈若愚欢快地笑道:“但是你很帅。我决定了以后就按照你这个模板找男朋友。” 说完这句话不解释也没有下文她冲着苏志恒与虎平涛摆了摆手“格格格格”笑着转身朝着宿舍楼入口跑去。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 熄灯时间到了大楼变得一片黑暗。 虎平涛拢了拢厚重的大衣对苏志恒笑道:“姐夫看来你是白操心了。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人家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处理。” 苏志恒摘下眼镜从衣袋里掏出一块软布慢慢地擦拭着镜片。他感慨地叹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希望小段能记住这次教训。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她会觉得这是人生中珍贵无比的经验也是一笔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财富。” 虎平涛笑着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得了吧姐夫你就别那么感慨了。现在的小女生心眼儿多她们可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回头我得跟我姐好好谈谈男人四十一朵花你现在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而且刚才从陈若愚也说了就喜欢你这种成熟有魅力的男人……姐夫为了堵住我这张嘴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苏志恒愣住了:“陈若愚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虎平涛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反正我是听见了。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说我姐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苏志恒张着嘴宽度阔度逐渐增加。他眼里释放出难以置信的目光表情也变得气急败坏:“平涛做人不能这样。人家小陈说的明明是你怎么生拉硬拽的把我也扯进去?” 虎平涛的笑容依然邪恶:“你是她们的老师嘛近水楼台先得月嘿嘿嘿嘿……” “臭小子信不信我揍你?” “姐夫你打不过我。” …… 翌日。 昨天很晚才回家虎平涛和苏小琳睡的很晚。虽然设置了手机闹铃早上八点的时候却谁都没起来一直睡到快十一点……苏小琳躺在床上实在憋不住了才挣扎着爬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拿起手机迷迷糊糊看了一眼顿时睁大双眼如触电般尖叫起来。 “怎么都十一点了?老公老公快起来马上就中午了!” 从一个慵懒的妇人变成一台功率强劲的人形马达苏小琳只花了二十分钟。 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高效率。 女人起床的过程比男人繁琐无数倍。除了洗脸刷牙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化妆。 十分钟描眉擦脸外加抹唇画了一个简单却不失大方的妆又花了五分钟挑选衣服……这一系列动作苏小琳平时至少要四十多分钟。她对自己今天的效率非常满意并对已经产生了婚后男人惰性无精打采至少还要在马桶上坐半小时的虎平涛表示鄙夷。 她穿上鞋出了门去了菜市场。 买鸡是一门学问。必须买活鸡生杀现宰。鸡血得留着让老板弄点水加点儿盐凝血成块。鸡杂也要处理干净尤其是鸡肠子。有些人不喜欢吃这玩意儿但只要用筷子捅着翻一道用盐反复搓洗放进汤里慢火煨煮便是一道极好的菜。 普通菜市场一般见不到多宝鱼去海鲜市场又太远。苏小琳结婚后经常来这里买菜与卖鱼的女老板也就熟了约好时间让她给自己留了一条多宝鱼。虽是中午鱼却很新鲜装进塑料袋加水加氧回到家里拿出来宰剖的时候鱼还活蹦乱跳。 下午三点半准时开饭。 这个时间不是正常的饭点。然而情况特殊也就特殊处理。 虎平涛下午要赶到省委党校报名接下来就是封闭学习。那边虽然提供晚餐可苏小琳觉得必须给丈夫准备一顿丰盛的宴席。 加上一盘白灼基围虾一盘卤牛肉两盘炒时蔬两个人的餐桌已经摆得满满当当。 虎平涛洗了手看着妻子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送到面前再看看这桌菜不禁笑道:“你这是打算把我活活撑死啊?” 苏小琳在他旁边坐下认真地说:“我妈说了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须首先抓住他的胃。” 她今天很漂亮。 滇省的冬天不冷家里开着空调苏小琳穿着一套紧身薄款家居服凹凸有致的曲线一览无遗。 虎平涛看得一阵火热站起来以强横的动作用粗壮有力的胳膊将她抱起往卧室方向走去。 苏小琳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我要吃你。”虎平涛回答的一本正经。 “别闹了好不好要吃饭了。”苏小琳又羞又气抡起拳头一阵打闹。可是以她的力度砸虎平涛坚实胸脯上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我饿了。”虎平涛是个老实人说话坦诚:“再说我去学习要一个多月你得喂饱我。” 虽然家里没外人苏小琳还是羞得双颊通红:“放我下来快让我下来……我命令你……呜呜……” 虎平涛深深一个长吻才将她松开笑嘻嘻地说:“等我这次培训回来就真正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被扔在床上的苏小琳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张牙舞爪冲发出嗔怒:“你休想!” “这是大环境所决定的你反对也没用。”虎平涛理所当然地说着扑了过去。 苏小琳加入了民革是民主党派成员。 虎平涛现在是入党积极分子再过几年就是正式中共党员。 用调侃的话说就是“我党”与“贵党”的区别。 更重要的从此以后家庭关系就从苏小琳领导虎平涛变为“我党”领导“贵党”。 …… 昏天黑地闹了近一个小时匆匆扒了两碗饭来不及收拾满桌的杯盘狼藉夫妻俩出了门来到车库苏小琳开着那辆“萨博班”载着虎平涛前往省委党校。 “这车不适合你。”看着全神贯注驾车的她虎平涛认真地说:“车太大你太小……说真的我站在外面看驾驶室里根本找不到你。跟个洋娃娃似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无人驾驶遥控呢!” 苏小琳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发出威胁:“再乱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我有那么小吗?我穿着高跟鞋比你还高好不好?” 虎平涛慢条斯理地说:“问题是交规禁止开车的时候穿高跟鞋。你一上车就换了平底鞋看着是真的矮而且小。” “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如果手中有刀苏小琳肯定会把这个又爱又恨的男人活活砍成碎片。 说说而已。 很快到了省委党校下了车看着虎平涛拎着箱子背着包苏小琳忽然眼圈红了不顾一切扑上去。 “……我好想你。” 虎平涛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低声安慰:“只是培训等学习结束我还有假期到时候好好陪你。” 苏小琳把头埋在他怀中:“你上次去缅国也没跟我打个招呼一去就是两年。回来就去了西洛要不是熊叔叔后来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有任务……你自己算算结婚以后你呆在家里就那么几个月搞得我跟守活寡似的。” 虎平涛不禁一阵惭愧感觉对媳妇的确亏欠太多:“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好好陪你一定……一定好好陪你。” “我才不相信呢!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骗我结婚骗我给你看房子还骗我给你做饭洗衣服。”苏小琳抬起头抹掉眼角的泪痕气鼓鼓地说:“我要生个孩子。这家里太冷清了还是有个孩子好能陪我。”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虎平涛讪讪地笑着。 “我没跟你开玩笑。”苏小琳认真地说:“我昨天就没吃避孕药如果这次能怀上最好。如果没有那就等你培训完了回来……总之我一定要有个孩子。” 虎平涛用力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为什么?” “女孩是招商银行啊!生个男孩就麻烦了那可是建设银行。” “如果我生男孩怎么办?” “那就让他长帅点儿像我这样找个漂亮老婆。” “哼当初要不是你死缠烂打的我也不会嫁给你。” “喂说话要负责啊!不能颠倒黑白好不好。” 两人一边斗嘴很快来到学校门口。 尽管不舍苏小琳还是能看着心爱的男人走进大门挥手与自己道别。 …… 外面冷苏小琳上了车感觉整个人懒洋洋的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她打开空调感受着阵阵热意自嘲地摇摇头:“怪不得我妈说嫁人不能嫁警察和军人……唉……” 要说心中绝对没有埋怨那是自欺欺人。 “谁让我喜欢他呢!”她低声自言自语:“算了想开点儿一切都会好的。” 绑上安全带正打算驱车离开忽然手机响了。 卓苗苗的号码她是苏小琳大学校友。那时候两人住一个宿舍卓苗苗比苏小琳大几岁前者上大四后者上大一。 电话刚接通就听见话筒那端传来哭声:“琳琳你在哪儿?” 苏小琳连忙回答:“我在外面。苗苗姐你怎么了?” “我在家里……”卓苗苗期期艾艾地说:“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行!”苏小琳没多想张口答应:“我这就过来二十分钟到。” …… 卓苗苗住在城南。她父亲以前在规划局工作。那时候正好赶上最后一拨单位集资建房。以前位置偏僻的城郊环城沿线现在变成了非常抢手的一环内。 卓家的房子很大房产证上的面积是一百四十平实际面积达到一百六。苏小琳以前来过彼此很熟。 整个家里笼罩着愁云。走进客厅的时候苏小琳看见卓母扶着卓父从卧室里出来勉强笑着与自己打了个招呼对卓苗苗说:“琳琳来了你陪她坐会儿。我累了……” 看着老两口关上房门苏小琳紧挨着卓苗苗在沙发上坐下低声问:“出什么事儿了?” 卓苗苗的长相很传统属于那种清秀温婉但不算漂亮的类型。 “阮王春要跟我离婚。”卓苗苗双眼肿胀眼眶里布满血丝显然是哭了很久。 “离婚?”苏小琳有些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为什么?” “他说我不会管家跟他父母关系也不好。”卓苗苗不断用纸巾擦抹眼角。 苏小琳有些不可思议:“这也是理由?” 正文 第二百零二节 人生观 “这些情况结婚前他都知道现在反过来拿这些说事儿……” 苏小琳摇摇头很是无语。 卓苗苗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上学的时候就这样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她比苏小琳大了几岁家庭情况在当时看来属于中上。 毕业以后卓苗苗认识了阮王春。他在地州上工作隶属于规划院的下级单位。当时他来省城出差看见卓苗苗在她父亲的办公室里…… “他以前追我的时候不是这样啊!”卓苗苗一直在抽泣:“他说我长得很好看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家是村子里的那年他带我回去我是真不喜欢他爸妈主要是卫生问题生活习惯太脏了。饭钱不洗手那天吃包子他爸爸刚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左手拿着一个包子就说要去卫生间……他原话不是这样的直接说是要去撒尿……琳琳你想想拿着一个包子吃着就去了啊我当时听了感觉很恶心想吐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事儿苏小琳以前听卓苗苗讲过。好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卓苗苗还在跟阮王春谈恋爱她把这个当做趣事私下里讲给苏小琳听乐不可支。 苏小琳叹了口气:“我以前就劝你觉得你们俩不合适但你不听说什么也要嫁给阮王春还说这辈子只爱他一个。” “我没办法啊!”卓苗苗边哭边说:“学校里没人追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跟你不一样没你这么漂亮。好不容易有个男人愿意追我我当然……也只能嫁给他。” “切!”苏小琳没好气地啐了一口:“我当时就说过阮王春追你绝对是另有所图可你说什么都不相信。” 卓苗苗止住哭泣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我那时候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觉得还是你说的对。可是……可是现在都这样了我能怎么办啊?” 虽然比苏小琳年长卓苗苗却是个没主见的。 苏小琳快刀斩乱麻:“既然他要离婚那就离吧!反正你们夫妻俩貌合神离根本过不到一块儿。趁着现在孩子小早离有好处。” 说着苏小琳忽然想起刚进门的时候卓父从卧室里被老伴扶着出来一副病歪歪的模样下意识地问:“你爸怎么了?” “病了……”说起这个卓苗苗的眼眶又红了:“被阮王春气病的。” 苏小琳心中涌起一阵迷惑:“到底怎么了?” “阮王春现在没在家里住。”卓苗苗解释:“他昨天晚上过来当着我父母的面提出离婚。我爸一直不知道我们已经分居就劝了几句结果被阮王春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他敢骂你爸爸?”苏小琳睁大双眼感觉不可思议:“阮王春以前不是你爸一手提拔起来的吗?他怎么这样?”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卓苗苗满面愁容:“阮王春在地舟山只是个普通办事员后来成了我男朋友我爸那时候在规划局是副科长就找熟人他调来省城进了局里下面的科室。那时候我们已经确定关系准备去民政局领证否则我爸根本不可能这样做。” “阮王春现在规划局是什么职位?”苏小琳又问。 “我不清楚。”卓苗苗摇摇头:“我没去过他单位。我爸前年退休听说阮王春当时是计划科的科员正准备去基层挂职回来以后提副科。” “这也是你爸给他安排好的?” “好像……也许……可能是吧……”卓苗苗满脸都是迷糊的神情。 苏小琳哭笑不得:“你这媳妇是怎么当的啊?自己男人在单位上是什么职务不知道你爸是不是给他安排也不知道。苗苗姐你平时怎么过的日子啊?” 卓苗苗是个老实人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在企业里当会计老总跟我爸是朋友平时单位上有事儿我才过去没事儿就待在家里。前些年我怀孕了生孩子加上坐月子有大半年没去单位。现在孩子小才两岁多我妈年纪大了只能我来照看。” “你怎么不请个保姆?”苏小琳越发感觉不可思议:“以你家的经济状况又不是出不起这点儿钱。” “阮王春不让。”卓苗苗摇摇头:“他说太费钱了。他一个月工资还不到八千一个保姆至少得三千多。而且我那段时间休假在家正好省了这笔费用。” 苏小琳冷笑着发出讥讽:“所以你就成了管家婆兼保姆?省吃俭用到头来他还要跟你离婚?” 卓苗苗被她说着低下了头讪讪地回答:“……我……我这不是没注意嘛所以才叫你过来帮着出主意。” 苏小琳的问题很直接:“对离婚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卓苗苗半天没回答。 苏小琳有些急了:“那我换种问法:你到底想不想离?” 卓苗苗抬起头眼里充满了迷惑点点头又摇摇头。 见状苏小琳只能抚额。 “大姐干脆点儿好不好。”她实在很无语。 卓苗苗期期艾艾地说:“我有点儿想离……那个又觉得离了不太好。阮王春……他对我不好与其这样日子不如分开。可是可他又是孩子的父亲要离了婚宝宝以后就成了没爹的人。” 苏小琳深深吸了口气:“我觉得你还是离吧!长痛不如短痛。你这日子过得真没意思。” 说着她指着卓苗苗道:“你看看你自己穿的都是什么啊!这都下午了看起来就像刚睡醒似的。头没梳脸也没洗穿着一套旧睡衣跑来跑去的。还有这棉拖鞋粉色被你穿成了灰色……多久没洗了?” 卓苗苗满脸都是无辜的表情:“拖鞋用不着洗啊!穿脏就扔了。再说了我陪着孩子洗脸什么的忙不过来反正都下午了再有一会儿就到晚上又该睡觉了。” 苏小琳被她说的哭笑不得:“不是我说你人长得又不丑干嘛非得搞成这样?乱蓬蓬的一个鸡窝头不要求你扎朵花出来好好梳直了就行。不洗脸这个别说是我了换成任何男人都难以接受。咱们女人是靠脸活着好不好?把自己打扮漂亮走在外面才有自信。” 卓苗苗迷迷糊糊地说:“可我平时不怎么出去都是呆在家里。” “多出去走走吧你该运动了。”苏小琳用力捏了一下卓苗苗圆滚滚的肚皮叹道:“从你怀孕到现在我都看着呢!整个人跟气球似的一下子圆起来至少胖了二十公斤。苗苗姐你该去菜市场买猪肉的摊子上看看整整两洗脸盘肉呢!你长在身上不难受我看了都觉得堵得慌。” “女人结婚了要贤惠要操持家务可你不能傻乎乎的变成黄脸婆啊!你说你孩子小可人家的孩子也小那些辣妈是怎么来的?每天在健身房里跑步做瑜伽上舞蹈课一个个都是练出来的。你这越来越胖真不是好事儿阮王春跟你闹离婚我觉得某种程度上……你自己也有问题。” 卓苗苗又急又慌:“那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苏小琳仔细思考了一下:“离就离吧!反正他心思已经不在你身上拖久了只会让大家更痛苦。好好劝劝你爸万事想开点儿不要为了那种男人伤身真不值得。” 卓苗苗道:“可是……阮王春说这套房子他也有份儿离婚以后必须给他一半。” “什么?”苏小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起来满脸震惊:“这房子是你爸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阮王春说这属于夫妻共有财产离婚就必须分割。”卓苗苗又开始抽泣。 “简直胡说八道!”苏小琳感觉一阵无名火起:“这房子是你爸单位的福利房阮王春这是在偷换概念。那个……苗苗姐你把房产证拿出来给我看看上面到底有没有阮王春的名字?” 卓苗苗连忙走进内屋拿来三本房产证递给苏小琳。 “这本是这套的。” “这是我外婆在世的时候留下的。说是给我做嫁妆。” “这套是我妈1的是从家里老人那儿继承的遗产。” 苏小琳一一看过好奇地问:“这么说你们家有三套房子?那你结婚住的那套房子是谁的?” “我的。”桌苗苗拿起她外婆留下的房产证:“那套房子很大位置也好所以就做了婚房。” 苏小琳微微眯起双眼:“这么说阮王春没拿钱出来买过房?” 卓苗苗神情黯淡言语苦涩:“他家里人多。除了他父母还有两个妹妹。他是村里考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两个妹妹在学习方面远不如他上初中的时候成绩很糟糕中考结束就去外面打工。尤其是他的二妹……才十七岁就怀孕了现在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苏小琳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你一直住在这边婚房一直被阮王春住着?他就一个人难道……” “他不是一个人。”卓苗苗连忙解释:“他父母和两个妹妹前年都来了省城就住在我们家。” 苏小琳像看稀有动物似的看着卓苗苗:“你公公婆婆还有两个小姑子都跟你住在一块儿?这是谁的主意?” 卓苗苗怯生生道:“其实在我外婆那会儿是两套房中间被打通了连成一套。阮王春说房子大人少了不好就让他爸妈和两个妹妹搬上来一块儿住。那段时间我刚好怀孕他母亲也好照顾我。” “不对啊!”苏小琳皱起眉头:“我记得你怀孕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我带着礼物来看你就是在这儿你爸妈都在啊!” 卓苗苗缓缓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我在那边住不惯。他父母卫生习惯不好两个妹妹每天晚上都要出去玩很晚才回来。早的时候十一、二点玩的时候两、三点有时候还通宵……她们不带钥匙说了好几次都不改。晚上外面一敲我就得起来给她们开门根本睡不好。” “那老两口呢?他们自己的闺女半夜不起来开门?”苏小琳愤怒了。 “他们说是睡着了听不见。”卓苗苗满脸都是无奈:“阮王春也睡着不肯起来。” “那你干嘛要起来开门?”苏小琳愤愤不平地说:“不带钥匙是她们自己的问题。把她们关在外面直接睡楼梯整治几次就好了。” “琳琳你不知道那是两个不要脸的。”卓苗苗苦涩地说:“不开门她们就在外面乱敲乱砸。她们平时去夜场喝多回来满身酒气我以前也抱着跟你一样的想法后来左邻右舍被搅得没法休息我只能挨家挨户上门道歉。” “呵呵都是被你惯出来的。”苏小琳冷笑道:“既然是阮王春的妹妹他怎么不好好管管?” “他的确管过可老两口护着他也没办法。每次一说这个就要吵架还得让他拿出钱来养着那两个活宝。久而久之他也懒得多问反正他的工资不给我养着两个老的还有两个妹妹。我在那边实在呆不下去只能回娘家。” “他不给你钱?”想到虎平涛领结婚证的那天就主动交到自己手里的工资卡苏小琳就觉得越发不可思议:“你是他老婆你给他生猴子他居然这样对你?再怎么样每个月至少两千块生活费总要给的吧!” 卓苗苗再次低下了头:“他说我自己有工资我爸妈都有退休金。可他那边不一样他父母没钱两个妹妹也没有工作。” 苏小琳平复了一下纷乱的思绪试探着问:“阮王春该不会反过来让你拿钱给他吧?” 卓苗苗咬了咬嘴唇就像一只受伤的猫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我每个月给他两千五一直这样。” “二百五多个零好数字啊!”苏小琳感觉整个逻辑世界彻底颠覆。 正文 第二百零三节 诡异的《婚姻法》 “我觉得你这根本不是结婚而是找了个老爷把自己卖过去当丫鬟。”她毫不客气地说。 看着满面怒意的苏小琳卓苗苗又哭了起来:“琳琳我好命苦找了这样一个男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他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我是真不想跟他过了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为难。” 苏小琳脑子里全是问号:“你犹犹豫豫的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他们鸠占鹊巢住着你的房子不说还要你帮他养活一家老小……苗苗姐你是不是被阮王春灌多了迷汤连自己该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卓苗苗犯难地低声嘀咕:“如果离了婚我的房子就得分他一半。这三套房一下子去了一套半我和我爸妈住哪儿?” “等等!”听到这句话苏小琳猛然睁大双眼:“你说什么?三套房分他一半?这是什么意思?” 卓苗苗弱弱地回答:“夫妻离婚财产分割一人一半……法律上是这样规定的。” 苏小琳感觉浑身血液上涌嗓门也骤然大了起来:“谁告诉你的?” 卓苗苗抬起头圆圆的胖脸上有些惊讶:“《婚姻法》是这样规定的啊!” “这不可能!” 苏小琳下意识反驳。她随即想了一下疑惑地问:“苗苗姐《婚姻法》上根本没有这样的规定。你究竟是从哪儿看到的?” “我这里就有一本。”卓苗苗说着离开沙发站起转身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本《婚姻法》。 “你说的奇葩规定在哪儿?给我看看!”苏小琳迫不及待地问。 话刚出口她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卓苗苗说的其实没有错离婚的确要对夫妻双方财产进行分割。可问题是卓苗苗这边的三套房子与阮王春无关。自己受主观意识影响下意识进行代入。 “这儿!”卓苗苗翻开书页指着其中的文字:“我真没骗你。” 苏小琳凝神注视着那行文字。 卓苗苗说的没错字面意思也没有误解。 抬起头苏小琳的语气略有缓和:“苗苗姐你可能误会了。财产分割指的是双方共有部分。现在这三套房子都是你的房产证上标注的日期在你们结婚之前房本上也落着你好你1妈妈的名字与阮王春没有半点关系。别说是一套半了就连一毛钱他也分不到。” “不……不是这样的。”卓苗苗有些发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结婚以后双方财产就变成共有除非婚前做过财产公证。” “你听谁说的?”苏小琳感觉三观再次遭到严重冲击。 “阮王春说的。”卓苗苗再次翻开那本《婚姻法》指着其中的一页:“国家法律也是这样规定的。” 苏小琳接过书疑惑地看着纸页上的文字。 工整的印刷铅字的确有“夫妻婚前财产婚后转变关系成为共同财产离婚后平均分割。若故意隐瞒或拒绝财产再分配交由当地公安机关处理视具体金额与情节恶劣程序判处三年以上二十年以下监禁。” 苏小琳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要不就是自己的逻辑思维出了问题。 她百分之百确定:《婚姻法》里根本没有这一条。 开什么玩笑我老公就是警察而且还是连续荣立一等功的警察。身为警嫂就算自己没能通读所有法律条文可一些基础性的法律法规还是很清楚绝不可能弄错。 她把手上的书合拢翻转到背面再倒过来翻开扉页发现纸张很粗糙甚至有些微微的扎手感。 印刷字体也有些别扭行间字距远不如书店里买到的那种看起来清爽就像小作坊里弄出来的劣质印刷品。 “这本《婚姻法》是哪儿来的?”苏小琳已经有几分确认她扬起书本问卓苗苗:“别告诉我这是你从外面买的。” “是阮王春拿给我看的。”卓苗苗回答:“他说既然都谈到离婚了我还是应该好好了解一下相关法律免得到时候去了民政局又哭又闹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他还是很周到的嘛连这个都考虑到了。”苏小琳冷笑道:“苗苗姐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找个律师。” “律师就算了。”卓苗苗摇摇头脸上露出惧怕的神情声音压得更低了:“阮王春说他手里有我爸的证据主要是违规操作还有对一些事情的私下处理。他说离婚这事儿低调处理就行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如果我答应就这样分开他可以考虑分割财产的时候多给我一些。如果拒绝就把我爸的那些黑材料公开……琳琳我今天找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你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苗苗姐我记得你大学学的是程控专业吧?”苏小琳问。 卓苗苗点点头有些不解:“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平时看电影和电视吗?”苏小琳又问。 “看。平时没时我就刷韩剧。”卓苗苗的回答很朴实。 苏小琳皱起眉头:“只看韩剧?” “国产剧没意思。”卓苗苗道:“我怀孕以后只能呆在家里平时看看韩剧没别的消遣。” 苏小琳感觉对话很难继续下去:“那你总不能一直看韩剧吧?别的也得看看啊!比如新闻之类。” “马桶台的娱乐节目我也看。”说到这个卓苗苗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看的韩剧都是马桶台推荐的。” 苏小琳抬起手止住正打算滔滔不绝的卓苗苗指着那本《婚姻法》:“苗苗姐这本书是假的。” 卓苗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假的?” “我的意思是内容是假的伪造的!”苏小琳加重了语气直接翻开之前的页面:“尤其是这部分条文全是假的。” “不可能吧?”卓苗苗拿起书翻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书还有假的?可是我看这上面的条例还有关于夫妻财产的分割都没有问题。还有我问过几个朋友他们都说离婚就必须平分双方财产。” 苏小琳耐心地解释:“问题是三套房子都是你的跟他阮王春没有半毛钱关系。” 卓苗苗怔住了。 “……我的……都是我的?”她感觉脑子里很多东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是你的。”苏小琳板着指头数给她听:“你看这套是你1妈单位上集资分的福利房;这套是你结婚前贷款买的;还有这套是你外婆的遗产……这些房子阮王春一毛钱都没有出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卓苗苗舔着嘴唇干巴巴地说:“我爸说了夫妻离婚必须均等分割双方共有财产。我爸以前在单位上是科长他不会弄错的啊!” 苏小琳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想了一下:“苗苗姐你把叔叔叫出来我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卓父是被卓苗苗和老妻从卧室里搀出来的。 人老了病就多身子弱。然而卓父之所以变成这样起因还是阮王春这个女婿。 “他一直说要离婚我被气坏了。” “这婚是说离就能离的?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我是过来人可以理解。可阮王春不能把他一大家子都弄到省城啊!他爸妈和两个妹妹都没有工作又不愿意出去干活整天住在家里就靠他一个人养活……再说了苗苗是我的女儿又不是他们家的佣人现在生了孩子阮王春他非但不给奶粉钱还反过来每个月要苗苗给他两千块凭什么啊!” “这几本《婚姻法》是阮王春拿来的。我仔细研究过这国家法律不能触犯既然规定摆在这儿就得照章执行。可这……我在单位上干了几十年还有苗苗她妈我们辛辛苦苦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攒下这点儿家底。三套房啊凭什么离婚就得给他阮王春一套半?凭什么啊?” 卓父一直在碎碎念苏小琳也是听得满头黑线。好不容易等到卓父絮絮叨叨把话说完她总算是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也终于明白卓苗苗一家人那种奇葩的想法究竟从何而来。 卓父以前的确是公务员退休前的行政级别是副科。 可他这个公务员不像如今的年轻在职者是通过一次次选拔凭自己实力考进去的。 很多年前政策一刀切设置了“考公”的严格限制。按照当时的政策原先在省、市两级机关单位的老人全部划为公务员身份。就算没有也按照参公管理享受待遇。 卓父是中专学历。现在看来的确没什么了不起可在几十年前他刚入职的时候却是真正的高学历。 那时候的国家法律与现在区别很大。尤其是《婚姻法》的各种条例增补与修改前前后后变更了多个版本。 人类对世界的了解有很多渠道。卓父在单位上工作的的那个时代信息来源主要是报纸和各种刊物。他养成了看报的习惯。即便是现在智能手机全民普及对他仍然没有丝毫影响。区别在于从前在单位上看免费报刊习惯了也习惯于每天出去买菜的时候顺便在报刊亭上买份晚报……现在市内的报刊亭大多已经取消“报纸”这种东西只能去邮局订阅偏偏卓苗苗父母都不愿意订报。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积习难改。 他们习惯使用旧式手机也就是所谓的“老人机”。 最后就是身份的问题————卓父一直认为自己是官员退休以后仍保持着这种逻辑。他不喜欢别人管自己叫“老卓”。与朋友外出、聚会的时候总是感慨“我们那时候多么多么好”、“现在的年轻人一代不如一代”、“社会主义不是这么个搞法”、“在这么下去要出大问题。” 可究竟会出什么问题?卓父自己也不明白。 偶尔遇到单位上的人客套的叫他一声“卓科长”卓父会觉得阳光明媚不光是当时就连过后的好几天甚至一个多星期都觉得神清气爽一口气爬二十楼腰不酸腿不软。 退了休就没必要继续研究国家政策深度各种行文。 人老了就会摆资格以过来人的心态和眼光看待世事。 与卓苗苗不同卓父从不看马桶台的娱乐节目他最喜欢看六公主在特定时间播出的流金岁月。 《婚姻法》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实在过于遥远。他从未想过要与老妻离婚也没想过女儿和女婿有一天会闹到这种地步。 所以当阮王春拿着几本《婚姻法》来到家里摆在茶几上翻开书页指着相关条例冷嘲热讽的时候卓父才猛然醒悟:变天了。 一家三口谁也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谁也没有对阮王春的话提出质疑。“分割财产”这句话以前是听说过的电视里的悲情节目也经常涉及。可听说归听说这种事情真正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卓父终于感觉刀子捅在自己身上惨痛到极点。 从那天起他就病了。 一套半的房子至少价值两百万。 凭什么要分给一个外人啊? 可《婚姻法》上明明白白就是这样规定的。 …… 苏小琳从未感觉像现在这样浑身充满斗志。 她极其耐心的为这家人普及法律常识。 拿出手机点开相关页面拨打虎平涛同事的电话从网上下载真正的《婚姻法》并截取其中的关键条文页面多番对比……终于两个老人外加卓苗苗终于相信阮王春拿来的那几本《婚姻法》是假货。 “这个臭不要脸的混账他良心让狗吃了!” “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把咱们闺女嫁给这种人?” “我要去单位上告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这个该死的骗子!离婚……他也不想想苗苗是孩子的妈啊!那可是他的亲骨肉!” 正文 第二百零四节 你完了 看着一家三口一扫之前的惨淡愁云变得同仇敌忾 卓苗苗感觉拨开云雾见青天。 可下一秒钟她如触电般跳起来。 “存款家里所有的存款都在阮王春手里。” 苏小琳皱眉看着她:“苗苗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王春拿了我的存折折子上有四十多万。他说暂时押在他那儿等到办完了离婚手续按照三套房的市值要么我补给他差价要么他反过来给我钱总之存折放他那儿最合适。” 看着又开始抽泣流泪的卓苗苗苏小琳感觉她就是个活宝。 “你怎么连这种话都相信啊?” “钱都在他手上搓扁捏圆还都是他说了算。你这种搞法一点主动权都没有。” “不是我说你……苗苗姐你这是什么智商啊?” 卓苗苗被她说得泪眼迷离:“……我不知道啊!琳琳我现在该怎么办?” “去银行办理挂失。”苏小琳叹了口气:“你先给银行打给电话挂失然后去柜台办理相关手续。” 卓苗苗属于脑子与行动满半截的那种类型。她抹了一下眼角疑惑地问:“现在?” 苏小琳反问:“难不成你还要等到明天?” 卓苗苗迟缓地回答:“可是……我这样子出门……还有现在都这么晚了就算刚到银行都快下班了。” 苏小琳被她这番话气得摇头苦笑:“大姐啊!那可是四十多万不是四十多块。阮王春先是给了你几本伪造的《婚姻法》紧接着从你手上拿走了存折。人家摆明了转移财产。别说是一整天就算几分钟就能完成转账。再等下去恐怕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你。” 卓父卓母在旁边催促卓苗苗迟疑着拿起电话按照苏小琳查找的号码拨打很快完成了电话挂失。 苏小琳从沙发上站起来对随便梳了下头的卓苗苗道:“走吧我陪你去银行办手续。”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卓母打开门阮王春走了进来。 这是个戴着眼镜神情冷漠的中年男子。刚走进客厅他的目光立刻锁定陪在卓苗苗身边的苏小琳。 “你是……琳琳?”他记得这张美丽的面孔。苏小琳结婚的时候阮王春和卓苗苗也接到了请柬。从那时起美艳新娘就成为他永恒记忆的一部分。 但仅仅只是想想。 不等苏小琳回话卓父就怒不可遏指着阮王春张口骂道:“你……你居然骗我!” 阮王春把视线从苏小琳身上收回冷冷的注视着卓父不屑地问:“我骗你什么了?” 卓父抓其摆在桌上的那本《婚姻法》怒道:“这是假的。” 阮王春后背上的肌肉和皮肤猛颤了一下他厉声喝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是我从社区服务站领的就为了让你们明白现在的国家法律。” 苏小琳走到前面冷冷地问:“既然是在社区领的那你说说是哪个社区?具体找哪个工作人员领取?还有具体的领取时间是什么时候?” 阮王春对苏小琳的好感瞬间消失。他很不高兴地说:“你又不是这家里的人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 苏小琳转过身对卓苗苗道:“苗苗姐打电话报警吧!” 卓苗苗申请茫然地问:“报警?” 在她看来“欺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根本用不着报警。 苏小琳恨铁不成钢地用力跺跺脚:“他欺骗你。三套房啊涉及金额好几百万这已经涉嫌诈骗了。” 阮王春急了大步冲到苏小琳面前又急又怒:“这里是我家轮不到你说话。你搞清楚报假警是亚奥承担法律责任的。再说了我们夫妻之间吵架关你什么事?” 苏小琳弯腰捡起那本《婚姻法》在阮王春面前晃了晃讥讽地说:“伪造别的东西也就罢了连国家法律你都能造假胆子真的很大。” 阮王春又惊又怒:“都说了这是我从社区领的跟我没关系。” 苏小琳发出冷笑:“空口无凭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 她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廖秋的号码。 “伪造《婚姻法》?嗬这事儿新鲜。”廖秋在电话里回道:“不过你那儿不在我们派出所辖区。这样吧我先挂了等会儿我打电话给王雄杰很多事情归他们刑警队管。就算不是也给他添点儿任务省得这家伙整天清闲。” 看着苏小琳挂了电话阮王春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他早就想好了要离婚。 当初娶卓苗苗的时候只是为了讨好她父亲走关系调入省城。卓父虽然只是中专毕业可在单位上是个能人关系复杂能量大调动工作至少有七分把握。 那时候房子远没有现在这么值钱。 阮王春根本不喜欢卓苗苗。这女的长相一般根本不符合他心目中女神的形象。可说句实话以阮王春的条件很难也几乎不可能找到比卓苗苗更好的女人。 他家里穷父母都是懒散的性子不愿意下地干活就靠着阮王春工作后的每个月寄回家里的钱吃饭。两个妹妹从小没人管教跟着村里和镇上的年轻人学坏了没出嫁就做了人流搞得连媒人都不敢替其说亲。 在老家有地只要吃苦耐劳跟着驻村农科站搞经济种植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可老两口和两个妹妹觉得既然阮王春大学毕业在城里工作就是自己最大的依靠。从此吃香的喝辣的找他就行。 阮王春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在单位上只是个普通职工没权没势一个月几千块钱省吃俭用还得照顾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能够与卓苗苗结婚在当时的他看来已经是烧了高香。毕竟卓苗苗是本科毕业有正式工作经济上也能独立。 斗转星移时代变了房子也变得越来越值钱。 阮王春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百万富翁。可看看现在的社会只要名下有一套房子谁不是百万富翁? 老婆生了孩子就变了。 最关键的就是身材走样越来越胖。 在阮王春看来卓苗苗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 市规划院这种单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现在可不像从前所有大学毕业生国家包分配。想要进这种单位的人多了成百上千人争一个名额。每当看到应届毕业生老老实实考公务员面试的时候恭恭敬敬管自己叫“老师”阮王春就觉得心理上得到极大的满足。 他想往上爬。 岳父虽然退休可人脉还在。阮王春靠着各种关系上蹿下跳好不容易得到一个下基层挂职的机会。而且这次挂职不用去遥远的乡镇只要在城里的街道办事处就行。 再熬一年就能回规划院到时候就是妥妥的行政副科。 眼看着职权在握本来就不漂亮的卓苗苗在阮王春眼里越发难看。尤其是那一身肥肉他感觉每天晚上睡在自己旁边的妻子根本不是女人而是一圈圈堆积起来的橡胶轮胎真正的米其林。 男人疼爱妻子的表现很多其中一项就是“带她出去与朋友一起吃饭”。 带卓苗苗出去? 别开玩笑了那简直就是往自己脸上抹黑。 离婚……一定要离婚! 这想法在阮王春脑子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然而想想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却很困难。 一方面是自己在单位上声誉。当年很多人都知道阮王春追求卓苗苗尤其是已经退休的老院长和老书记都是卓父的熟人。老书记当年还做过阮王春和卓苗苗的证婚人。他们对阮王春是如何从地州上调来一步步走到今天每一个环节都很清楚。 一旦主动提出离婚“陈世美”三个字绝对成为阮王春脑门上的永久标签。 偏偏他目前正处于下基层锻炼紧接着提拔的关键时期。 可不离不行啊!等到自己正式提拔再提出离婚负面议论就更多了。 另一方面就是财产。 别看阮王春现在外表光鲜实际上就是个空壳。工作这么多年他没攒下一分钱平时工资都给了父母还要给两个妹妹生活费。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匹老马实在拖不动这个沉重的家。 卓苗苗有三套房她才是真正的百万富翁。 如果能通过“离婚”这件事让自己得到一半的财产在阮王春看来相当于少奋斗几十年。 他很清楚这种事情如果闹上法庭自己根本得不到一分钱好处。 房子是人家的房产证上明明白白写着呢! 不过卓苗苗是天然呆。 卓母是个没见识的家庭妇女。 卓父虽然在规划院工作逻辑思维却停留在以前。说句不好听的真正的“化石人”。 只要让卓苗苗一家三口认为“结婚必须平均分割财产”那就达到了目的。 阮王春有个做印刷品的朋友。他让其帮忙弄到了基本“改良版”的《婚姻法》。制作很简单只要抽掉其中几页换上用电脑打印的替换物然后装订就摇身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国家法律。 阮王春很清楚卓苗苗父母都属于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就算与卓苗苗离婚他们也不会公开这事儿只会尽力捂着等到几年以后再逐渐放出消息。 到那个时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反正房子已到名下再给他来个翻脸不认帐你能奈我何? 从卓苗苗手里把存折弄过来也是阮王春计划中的必须环节。 反正你们都认可了财产平均分配那么就算存折上这几十万跟我没关系同样要给我一半。 不给是不可能的。 “你们想好了这可是国家法律。”阮王春色厉内茬地高声叫道:“就算警察来了也没用。” 他的话收到了效果————卓苗苗父女三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茫然甚至有些惶恐。 苏小琳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明摆着欺负人啊!国家法律可不是你随口乱说。好了我不跟你吵等警察来了再说。” …… 王雄杰来的很快。 他一直盯着虎平涛。就算后者连续出任务工作岗位在西洛现在又去了省委党校培训可在王雄杰看来虎平涛永远都是自己人。 平时他管苏小琳叫“兄弟媳妇”。 事情很清楚。 翻开那本《婚姻法》仔细看了一遍王雄杰不禁笑了。 “你胆子真的很大竟敢伪造法律法规。”看着气鼓鼓的阮王春他摇头调侃:“你一个人就承担了全国高官会的所有工作……了不起啊!干警察这行几十年各种人才我见多了可是像你这样个还是头一次。” “这三本房产证我都看过了上面没你的名字。离不离婚那是你们夫妻双方的选择这我管不着。可你的行为已经涉及诈骗而且金额很高。你自己算算一套房至少几十万三套加一块儿多少了……还有你把你媳妇的存折拿走那又不是你的钱连持卡人的名字都不是你。” 阮王春感觉之前相好的一切瞬间变成了气泡被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警察一个个戳破。 “这是我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他大口喘着粗气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王雄杰没理他转身吩咐其他人按照程序处理。 “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伪造法律法规性质相当恶劣。”做完这一切王雄杰再次转向阮王春严肃地说:“我们会通报你的所在单位到时候走公共程序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 事情很快结束。 苏小琳陪着王雄杰等人下楼客套了几句便转身朝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正好这时阮王春也来到楼下。 做过笔录暂时还用不着抓人。 他心中充满了无限失落与愤怒。 计划彻底破灭。 更糟糕的是警方还要通报自己所在的单位。 正文 第二百零五节 下场 俗话说得好: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一套半房子没了费尽心机搞到手的存折也报了挂失。阮王春觉得天旋地转好几百万的巨款瞬间不见了踪影。 卓苗苗那个该死的婆娘竟敢趾高气扬跟老子叫嚣说什么明天就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谁不去谁是猪。 这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正常剧本。 离婚……如果真的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卓家那三个糊涂蛋对法律一无所知可阮王春不同。他在街道办事处挂职每年都有普法宣传任务无论内容还是形式他再清楚不过。 就算骗局被卓家的人察觉阮王春仍然可以死赖着不离婚。 此一时彼一时没好处没利益鬼才愿意离婚。 再说了就算卓苗苗肥胖如猪丑陋似鬼可她名下那几套房子是实打实的。反观自己这边爹娘老了不愿意呆在乡下就喜欢住在城里。一旦离婚就得给他们解决住处问题。除了租房子阮王春没有第二种办法。 还有两个妹妹也是不省心的。到时候让她们住哪儿? 此时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怒火。 都是苏小琳这个女人捅破了一切。 警察已经走了。远远的就能看见她的窈窕背影。这女人身材真的很好人长得也漂亮但此刻阮王春心里丝毫没有对她的好感或者期盼只有无穷无尽的愤怒。 他走出单元门来到人行道上默默注视着苏小琳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 目光与那辆车触及的时候阮王春大吃一惊。 萨博班价值上百万的豪车。 他忽然想起苏小琳手上戴的戒指还有那只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 老子瞎了眼当初为什么要跟卓苗苗结婚? 早知道她的闺蜜这般有钱就直接追求苏小琳。 当然只是想想罢了。 看着萨博班绝尘而去阮王春心中一阵哀叹感觉头顶的天空越发阴霾。 …… 第二天刚上班阮王春就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原单位。 在书记办公室领导当着他的面严肃地问:“这是你做的?” 用不着否认也不可能否认。 “公安局那边已经把这事儿移交给辖区派出所单位也要对你进行处理。你先从街道办回来吧暂时回到原来的科室。下一步……我们会对你的工作进行安排。” 阮王春急了:“领导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小阮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书记神情严肃:“这不是口头上认错就能解决的问题。我真搞不懂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儿法律常识都没有?小阮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组织部任用年轻干部是有要求的。能力是其中之一更关键的还是个人品行。公安局那边昨天晚上就给我打了电话基本事实已经清楚。虽然你的行为被发现尚未没有造成损失但你主观上已经构成了欺诈。” “当年你追求老卓的闺女这事儿单位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你去了街道办挂职…… “这段时间你就哪儿都别去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写检查思想认识一定要深刻。另外公安局的同志也会找你主要是了解事情经过与细节。你不要有思想包袱一定要配合他们调查……人嘛总会犯错的但只要肯改还是好同志。” 书记是个好人在单位上有口皆碑。他从不一棍子把人打死总是尽量给对方机会。 包括现在。 看着摆在桌上的那本《婚姻法》阮王春又惧又怒。他下意识地张开手指用力在书记看不到的位置空抓了几下狠狠握成拳头。 “……这个……这是我跟我老婆开玩笑的。”他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找出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书记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冷笑道:“这是开玩笑吗?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小阮你做人怎么这样啊?老卓是咱们单位的老职工了以前你在地州上工作还是老卓托人把你调上来。你也不想想那时候弄个省城户口有多难?要不是看在你是他女婿的份上老卓会这么干吗?” “你倒好现在翻脸不认人要离婚还要图谋老卓的财产……” 这话说得很重阮王春急了连忙打断:“领导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我……” “不要否认我很清楚。”书记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苗苗和老卓昨天晚上来过我家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就算他们夸大其词只要给公安局打个电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你小子想钱想疯了吧连这种事都敢干?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暴露就真正是身败名裂啊!” 阮王春连忙解释:“领导我……” 书记抬起手轻轻摆了几下叹道:“什么都别说了回去吧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好好写检查等候处理。” 阮王春眨了眨眼睛心中的惶恐比之前更甚:“那……那我在街道办的工作……领导我还在挂职啊!” 书记摇摇头:“挂职的事儿就不要想了。你现在是试用期出了这种事组织部那边不可能通过对你的任职许可。还有你在家的这段时间算作停职。等会儿你去办公室领份表填了签字再写下今天的时间。” 停职? 阮王春张着嘴呆若木鸡。 这消息实在太可怕了。 街道办挂职期满便可晋升。现在这事儿黄了。 停职就意味着取消这段时间的所有待遇包括补贴和奖金。 没有钱他拿什么养活父母和两个妹妹。 平心而论阮王春的家庭观很重也很孝顺。 他顿时急红了眼语无伦次地争辩:“领导……我……我错了我改……求您给我个机会。” 书记皱着眉很不高兴地看着他:“回去写检查写好了给我看看。” 很多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其实书记对阮王春印象不错也愿意给他机会。关键在于卓家人的态度。 回家写检查是一种暗示。只要阮王春老老实实向卓家人道歉、认错取得谅解事情还能有所转机。 阮王春平时很精明现在却脑子里一团糊涂。他站在那里苦苦哀求:“领导您给我个机会吧!我错了您要我怎么认错都行可别停职啊!” 书记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是个颇有城府的人很快把火气压了下去尽可能以平稳的语气道:“这个问题以后再说。你先回去跟你岳父和媳妇好好谈谈。” “我跟他们没什么好谈的!”阮王春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的音量瞬间拔高。 他这句反驳把书记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压了下去。感觉就像一大团食物死死卡在喉管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令人呼吸困难思维麻木。 良久满面愠怒的书记冲着阮王春挥了挥手:“我还有事你先出去吧!” 真不明白老卓当年究竟看上他哪点儿好?就这种糊涂蛋兼偏执狂脑子抽风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可这些话实在不好说明。 阮王春站在原地没有动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看着低头在文件上批阅的书记笼罩浑身的狂热与愤怒逐渐散去他开始恢复冷静。 “领导……那……我先走了?”他试探着问。 书记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从鼻孔里发出“唔”的冷哼。 …… 中午苏小琳接到卓苗苗打来的电话。 “琳琳这事儿多亏有你否则我还真被阮王春这个混蛋给骗了。” 苏小琳拿着手机笑了:“现在明白了?呵呵……等等阮王春找过你了?” “是啊!”卓苗苗兴高采烈地说:“昨天晚上我和我爸去找了规划院领导。他是我爸以前的同事阮王春这次死定了。” 苏小琳道:“这些都不重要。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婚。” “他不愿意。”卓苗苗在电话里说:“阮王春刚走他说是来道歉可我看他没什么诚意。” 苏小琳发出冷笑:“他这种人做事情不择手段。还好这次暴露了没让他继续任职否则迟早要出事儿。还有你别被他甜言蜜语给骗了既然打定主意要离婚就必须坚持到底。” “好的好的。”卓苗苗在电话那端连连点头频繁如捣蒜:“我听你的等会儿就去民政局开离婚申请书。可问题是……我愿意了阮王春他不肯签字这该怎么办?” “那就申请离婚仲裁再不行就去法院告他!”苏小琳斩钉截铁地说:“警方有他婚内诈骗的记录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他根本赖不掉我再帮你介绍个律师……放心吧你这边赢面很大最多就是时间拖得稍长一些。” “琳琳你一定要帮我啊!”卓苗苗高兴地说:“我跟他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以前觉得他这人不错现在看看简直恶心透了。” 苏小琳正准备回话忽然听见手机上有电话进来的提示音放下手机一看是虎平涛的号码。 “我不跟你说了我老公打电话过来咱们回头聊。” 三言两语挂断电话苏小琳接起虎平涛的来电期盼又喜悦地撒娇:“你怎么才打电话过来?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 虎平涛在电话那端抱歉地笑道:“封闭学习整个上午都在上课手机关机。现在是吃饭时间才能开机。” 苏小琳颇感兴趣地问:“伙食怎么样?” “还行!”虎平涛开玩笑说:“我决定多吃一些多长点儿肉成为一个优秀的胖子。” “趁早打消这念头。”苏小琳怒声尖叫:“我喜欢型男不喜欢胖子。” 虎平涛对此毫不在意:“反正我都结婚了从此以后不靠颜值吃饭。” 苏小琳急了音量瞬间提高八度:“你敢!” 虎平涛开玩笑很有分寸连忙在电话里赔笑:“好了好了我说着玩的。” “对了跟你说件事。”苏小琳把卓苗苗和阮王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在电话里向虎平涛炫耀:“老公我厉不厉害?” “当然厉害。我老婆真聪明简直是诸葛转世!”虎平涛随即话风一转嬉皮笑脸道:“嗯……反犬旁的那个猪。” 苏小琳眉开眼笑的脸上顿时黑气沉沉:“回家以后给我跪键盘看我整不死你!” 虎平涛乐不可支:“好了好了我错了。打饭排队轮到我了先挂了啊!” …… 省委党校的餐厅很大装修格调简单大众化。 凭学员证就餐自助形式。条形长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末端是甜点和水果。 虎平涛端着餐盘在丁健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顺手递过去一根香蕉。 市公安局的丁健王雄杰的老搭档刑警队以恶趣味出名的丁胖子。 丁健用勺子舀起米饭和菜送进嘴里接过那根香蕉冲着虎平涛咧嘴笑道:“一个男人给我这个香蕉……你想干什么?” 虎平涛早就对这类话题百毒不侵。他用筷子夹起一条干炸剥皮鱼送进嘴里慢慢咀嚼:“你刚才说想吃香蕉却被人拿光了。我现在给你丁老大送到面前你还有意见?” 丁健“嘿嘿”一笑放下勺子拨开香蕉皮凑近虎平涛耳畔发出压低的贱贱的声音:“以前我给一个男的做尸检。” 正文 第二百零六节 中毒 虎平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叹了口气:“你是存心不让我好好吃饭?” 丁健胖乎乎的脸上全是肉把眼睛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缝。他笑呵呵地说:“我就随便说说喜欢你才告诉你这些换了别人我连理都不理。” 虎平涛鄙夷地看着他:“丁哥怪不得你现在才是入党积极分子现在才参加培训学习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写申请书入党积极分子参加培训预备党员正式中共党员……这是完整的入党流程。 丁健是刑警队的老人了。早在六年前就写过入党申请书。可直到现在他还是一个入党积极分子。如果不是这次参加培训可能永远都是这个身份无法进入考察期。 事情得分两方面来看:法医很忙真正是忙得不可开交。上面不是没给过丁健机会可忙起来就没法参训。一来二去的丁健入党的心思就淡了。倒不是说他不想往上走而是无法抽出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参训刑警队那边也没有接替他的人手。 另一方面就是丁健这张嘴……人如其名真的很贱尤其是荤素不分的内容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他抓起来暴打一顿。 “没办法忙啊!”丁健把香蕉塞进嘴里一口咬掉半个:“干法医这行的人越来越少要不是今年分来两个年轻人我也没时间来这儿参加学习。” 虎平涛本想顺着他的话头开几句玩笑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丁哥你好像还没结婚?” 丁健吃着香蕉斜眼瞟着他:“怎么你对我有意思?这就是你送我香蕉的理由?” 虎平涛知道他没有恶意:“你怎么不结婚呢?” “谁说我不想结婚?”丁健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回道。 “那为什么……” “结婚是要具备硬性条件的。” 丁胖子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叹道:“我没你那么好命人长的帅又聪明。就我这模样恐怕连瞎子都不一定看得上。再说了干法医这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跟死人打交道。其实很多人都给我介绍过对象相亲的时候都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我只说了“法医”两个字人家姑娘就吓跑了。” 虎平涛不由得“扑哧”笑了起来。 “倒也是……改天让我媳妇给你介绍一个说不定能成。” 这是丁健最感兴趣的话题:“怎么你媳妇的朋友口味独特喜欢法医?” 虎平涛摇摇头:“那女的在殡仪馆工作化妆师。我觉得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兴趣爱好也一样。” 丁健发出惊叹:“你说的没错……兄弟哥哥我下半生的幸福就交给你了。帮帮忙等这次学习结束就让你媳妇安排一下吃饭喝酒什么的我包了。” “行啊!”虎平涛发出爽朗的笑声。 正说着一个妇人拎着塑料袋走过来。 白月萍省委党校的讲师负责党史科目。 虎平涛和丁健连忙站起:“白老师好。” 年近四十的白月萍保养得很不错没有发福身材甚至比一些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子还好。她妆容精致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着装大方得体眼角的鱼尾纹很少外表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 她笑着问:“周围都没有空位了我在这儿凑个数没打扰到你们吧?” 丁健在女人面前变得尤其会说话:“哪儿能呢!白老师您可是省城第一美女啊!我们求都求不来……坐坐这儿。” 他忙不迭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又在餐桌上清开一块位置。 白月萍把手中的塑料袋放下打趣道:“丁健你每次上我的课都睡觉没看出来啊你人挺不错的嘴还那么甜。” 丁健摸着肚子笑起来:“所以说人不可貌相。” 看着白月萍落座打开塑料袋拿出几盒明显是从外面买来的饭菜虎平涛疑惑地问:“白老师您在餐厅吃饭应该是免费的吧?怎么还要单独花钱另买一份?” 白月萍解释:“我喜欢从外面买了吃。当然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其实来餐厅吃饭还是很方便的这里有饮料还有水果。” 说着她打开餐盒。 一份米饭一份包烧豆腐一份包烧牛肉一份炸牛皮还有一小盒蘸水。 “包烧”是滇省的特色做法在傣族与景颇族中尤为盛行。选取新鲜的芭蕉叶洗净将食材放在其中与佐料同腌再将芭蕉叶折叠起来用特制的厨具压着在火上烘烤。熟后打开菜肴自带芭蕉叶的清香滋味也寻常的铁锅炒菜更加浓郁。 看着餐盒里的这些菜虎平涛半开玩笑地问:“白老师您是傣族人?” 白月萍对这个话题并不避讳。她用筷子挑起一点包烧牛肉放在米饭上边吃边说:“花腰傣我老家在德宏。” “德宏的妹纸漂亮啊!”这是丁健的永恒话题。当然其中也有拍马屁的成分。 白月萍用手直接拿起一块炸牛皮在佐料盒子里蘸了一下对虎平涛和丁健做了个“请”的动作:“一块儿吃啊!别愣着。” 虎平涛连忙摆手:“我吃饱了。” 在食物方面他历来很克制。吃多了会给身体造成负担虎平涛可不想变成丁健那样。 如果换在平时丁健肯定会凑上去吃点儿。可今天的场合不同“省委党校”这四个字意味着规矩森严何况丁健已经吃饱肚子里实在装不进去更多的东西。 “谢谢白老师您慢用。”他笑得很甜腻。 “那我就不客气啦!”白月萍是个爽快人:“你们回宿舍休息吧!下午准时上课。” 虎平涛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到了离开的时候于是站起来笑着对白月萍打了个招呼:“那我们走了。” “好的下午见……” 刚说完这几个字白月萍突然脸色大变。 她双手撑在桌上双眼猛然凸起仿佛要从眼眶里活生生将眼球鼓出。两边肩膀高高隆起头部下垂与肩膀之间形成一个幅度巨大的三角。 她张着嘴伸出舌头发出令人惊惧的干噎。 动作的幅度太大了她已经无法保持身体平衡扶着桌子踉跄了几下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侧面摔倒。双手十指紧抓着桌布死死揪在手心里就这样被身体重量拖拽着带翻了桌上的所有物件。 餐盘“丁零当啷”摔一地到处都是杂乱的饭菜白色瓷器碎块夹杂其中。摔倒的时候她撞翻了椅子发出更大的响声。 周围的人纷纷站起来旁边几张桌子的就餐者也纷纷转过头朝这边看过来。 “她怎么了?” “是白老师。” “是不是心脏病犯了?谁带着速效救心丸?” “赶快打一二零叫救护车。” 丁健距离最近反应也最快。 他高声叫道:“不是心脏病这是强直性惊厥。” 虎平涛也立刻反应过来:“她中毒了赶快抢救。” 说完他连忙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丁健指挥着几个人把白月萍搬到空地上进行人工机械呼吸。他凑近白月萍的嘴唇轻轻一嗅在脑海中急速思考很快辨明了毒素。 “是马钱子。”丁健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他对周围的人厉声喝道:“都别过来不要破坏现场赶紧打一一零报警。” 同期参训的还有另外两名警察虎平涛让他们帮助丁健维持现场秩序转身朝着校医室跑去。 马钱子中毒多为急性中毒目前没有特效解毒药治疗措施也以对症支持治疗为主。 校医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现在是午餐时间里面只有一个值班护士。 “餐厅出事儿了有人中毒。”虎平涛气喘吁吁地说:“我要戊巴比妥那还要高锰酸钾和生理盐水。快点儿赶紧找出来给我。” 缓解马钱子毒素最有效的就是尽快注射戊巴比妥那然后用稀释过的高锰酸钾液体反复洗胃。在一二零急救车赶到前这是最有效的应对方法。 值班护士连忙从柜子里找出虎平涛点名的各种药品装在便携式药箱里递给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冲向餐厅。 围观的人太多了层层叠叠至少有两百多。 “让一让我要进去。”虎平涛毫不客气推开前面的人这种时候没有道理可讲。 他动作很猛力气很大直接把挡在前面的几个人撞开。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可能是被撞疼了捂着胳膊连声怒道:“你没长眼睛啊?冲什么冲找死也不看看日子。” 虎平涛没理他从人群里挤过去。 身后那人骂声不断。 “穿个黑皮(警察制服)就了不起啊!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省委党校是任由你胡来的吗?” “小杂1种毛都没长齐就敢这样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撞了人连句道歉都没有没教养的东西怪不得都说警匪一家名声都是被你们这种人败坏的。” 丁健还在做着机械呼吸。强直性惊厥会引起呼吸困难很多马钱子中毒者就这样被活活憋死。 虎平涛蹲在地上打开医药箱拿出戊巴比妥那注射液递过去。丁健嫌值班护士动作慢直接拿过注射器熟练地完成一系列动作找准昏迷不醒的白月萍腕部静脉简单消毒将针头扎了进去。 虎平涛用生理盐水搀兑高锰酸钾的时候中年男人还在叫骂。 “老子说的就是你看什么看?” “撞了人也不道歉你是哑巴吗?” 周围的人实在听不下去了纷纷劝阻。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现在救人要紧。” “就是这人命关天你挡着道儿人家忙着进来碰着一下没什么啊!何必死揪着不放?” “这儿不是菜市场。注意下自己身份你是来学习的不是来骂街的有你这样的入党积极分子吗?” 看到周围的人如此反应中年男子怒了:“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被撞的是我好不好。”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过来皱起眉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那位警察同志也没有恶意。他是为了救人。” 身后的吵嚷丝毫没有影响到虎平涛全神贯注的工作。 一针戊巴比妥那下去很快见效。白月萍紧绷的身体逐渐有了一丝松缓死死咬住的口唇也微微张开。 见状丁健连忙道:“快给她洗胃。” 药箱里有小型洗胃机这东西其实就是一个媒介。两根管子分别插入预备好的生理盐水和中毒者胃部不断地灌注冲洗。 虎平涛已经兑开两大瓶生理盐水但这点儿数量远远不够。 餐厅主管带着人抬了两箱矿泉水过来。几个人手忙脚乱将瓶盖一一拧开将瓶中液体倒入消毒后的大型容器。 白月萍吐得昏天暗地地面上全是她的呕吐物散发出难闻的馊臭。 等到一二零急救车赶到的时候她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只是脸色仍然苍白整个人没有力气。 王雄杰也带着人赶到现场。 他安排两名警察跟着急救车去了医院随时对白月萍进行监控。 走到虎平涛和丁健面前王雄杰疑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虎平涛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最后加上自己的判断:“应该人为投毒。” 王雄杰眯起眼睛:“蓄意谋杀?” 丁健道:“白老师吃的外卖肯定有问题。我怀疑那就是毒素源。餐厅里的食物应该是好的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中招。” 王雄杰点点头:“老规矩先做现场勘查然后分析化验。丁胖子这次你可省事儿了医院那边帮着检查等会儿化验单出来你签个字就行。” 虎平涛在旁边补充道:“王哥餐厅里有摄像头各个位置都能拍到。回头你给我看下监控录像应该能找出有用的线索。” “哟呵!你这是主动请战啊!”王雄杰笑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七节 分析 虎平涛解释:“白老师人挺不错的。再说了这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的事儿说什么我也得查个水落石出啊!” “有觉悟!”王雄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原本想着这案子跟你没什么关系。毕竟你在培训。既然都这么说了回头我跟局里汇报一下你白天还是上课晚上有空就跟我们查找线索。” 虎平涛点点头转过身朝着餐厅出入口方向大步走去。 因为事发突然当时在餐厅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刑警队在门口设了一个临时岗登记每个人的姓名和身份资料。 虎平涛走到之前怒怼自己的中年人面前从衣袋里拿出自己的警官证认真地说:“你不能走。” 中年男子怒不可遏:“你想干什么?之前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虎平涛严肃地说:“你当众辱骂、毁谤蓄意阻碍抢救他人生命涉嫌妨碍公务。” 中年男子瞪着眼睛吼道:“你别随口就是大帽子盖过来啊!这事儿是你先起头的你撞了我还不准我说几句?你以为你是谁啊?” 王雄杰走了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虎平涛把之前发生的说了一遍:“这里有监控调取录像看了就知道我没有夸大其词。还有在场这么多人都可以证明。” 丁健连忙走到他旁边:“我证明小虎当时带着医生冲进来。救人是争分夺秒啊何况这还是故意投毒蓄意谋杀。” 戴眼镜的中年人频频点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这位警察同志做的很对。”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 “刚才那么乱他还故意给人家使绊子。现在好了骂人一时爽今天晚上看来要在看守所过夜了。” “我看这人就是自找麻烦。白老师都那样了他还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这跟消防车救火是一个道理前面有车故意挡着不让路直接撞开等事情过了还得判你前车阻碍公务……活该的。” “这人是谁啊?哪个单位的?这种人也能送来培训我看他单位领导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个人方面有问题。” “是该好好查查党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 见状中年男子慌了他一声不吭低着头就往外走却被站在外面的警察拦住。 王雄杰调侃道:“你这么忙着走是不是心虚啊?你也别慌我们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丁健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虎平涛低声道:“小虎你挺精明的啊!这事儿要换了我直接抡起拳头砸人直接把他揍老实了再说。你倒好几个罪名压下来走程序。” “走程序难道不对吗?”虎平涛反问:“打人就触犯了治安管理法。身为警察不能知法犯法。他当众辱骂、毁谤蓄意阻碍抢救他人生命涉嫌妨碍公务……随便哪条都够他喝一壶。既然能明着整治他何必动拳头。” 丁健笑了:“高实在是高……对了跟你说个事儿以后你死了尸体交给我来解剖。我要好好看看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滚!” ……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有了市局开具的证明虎平涛下午课后跟着王雄杰离开省委党校来到了位于市局的刑警队办公室。 党校餐厅方面没有问题可以排除厨师及其他工作人员故意投毒的可能。 食材和中午自助餐的食物也没有问题。 经过检验与反复核对确认毒素来源是白月萍蘸食的那一小盒酸辣佐料。 唐元放开摆在面前的文件夹:“我查过白月萍的手机通话记录。她于今天上午十一点三十三分叫了一份外卖。商家注册的店铺名称是“景颇人家”。这家餐馆专卖傣味开了快二十年了名气很大在省城有四家分店地州上有五家。” 听到这里顾德伟有些疑惑:“既然店名叫“景颇人家”菜品就应该以景颇族的特色为主这跟傣味有什么关系?” 张艺轩在旁边解释:“少数民族政策是建国后仿照前苏联制定以前没有这种说法。只有泰(发音)人和景颇人就连“傣”这个字也是后来新造的。呵呵你以为德宏那边的花腰傣和西双版纳的水傣是同种少数民族?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按照建国以前的划分不能归为“族”只能归为“某某人”。就比如摩梭人不能说是摩梭族。” “在地州上有很多景颇族与傣族相互杂居的情况。这里所指的不是个人而是村寨与部族。就像咱们滇省也有很多外省人定居生活和饮食习惯就受到影响。再有就是地域和气候方面的影响。滇省位置靠近热带小顾你别看咱们省城气候好不冷不热的有“春城”的美誉可一旦出了省城往南天气就热得你怀疑人生。” “西双版纳是没有冬天的。可就算没到版纳只是沅江、磨憨、墨江这些地方平均气温常年都保持在三十摄氏度左右。” “小顾你应该有过这样的体验天气热整个人就懒得动也没什么胃口。然而不吃东西是不行的。酸辣口味的饭菜能刺激味蕾进而产生食欲。所以别说是景颇族了南边的所有少数民族都喜欢酸辣平时的饭菜都以这种口味为主。酸笋煮鱼、包烧牛肉、撒撇、水腌菜、鬼鸡、柠檬鱼、凉拌芒果、凉拌生排骨、烤生皮……哎呀不行了说着说着就开始流口水。” 张艺轩转身看着坐在上首的王雄杰眼巴巴地笑道:“王队今天晚上你是不是该请大伙吃宵夜啊?我知道附近有个傣味烧烤摊子味道很正宗就那儿怎么样?” 王雄杰点起一支香烟慢吞吞地抽着透过缭绕的烟雾似笑非笑地看着张艺轩:“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能拒绝吗?” 停顿了一下在众人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王雄杰贱兮兮地笑了:“行啊我请客你买单。” 张艺轩像撵走苍蝇似地挥了挥手不屑地摇头:“又来这一套……王队你就不能改改?一顿烧烤而已又不是去馆子里吃饭最多不超过两百块。” 王雄杰冷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们这帮兔崽子是什么想法。没错一顿烧烤吃下来最多两百。可你们呢?刚坐下来就先要两箱青岛纯生酒钱比饭钱还贵。” 虎平涛双手摆在桌子上“吃吃”地笑着。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张艺轩打趣道:“看来王哥是被你们宰狠了防备心理很重啊!” 张艺轩很无辜地摊开双手:“前几个月你不在他自己答应请我们吃饭还说什么到了地方大伙随便点别给他省钱。平涛你不是外人跟我们大家都处过。唐元、小顾、丁胖子……咱们都是实诚人从不撒谎也不玩虚的。王队都这么说了大家总得给他面子吧?所以我们拣着菜单上最贵的点要了几箱啤酒仅此而已。” 王雄杰怒了抬手指着张艺轩:“你小子不厚道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我一个月就挣这点儿工资被你们这帮混蛋一顿吃光了接下来二十多天我喝西北风啊?” “王队我已经很为你考虑了。”跟着刑警队这帮浑人张艺轩也学坏了。他叹了口气:“我那天只点了两箱啤酒没要白的就是考虑到你腰包里银子的数量。要真想看您的笑话我就直接点两箱飞天茅台再来一箱八二年的可乐……哦不是八二年的拉菲。” 王雄杰瞪了他一眼:“八二年的可乐还真有等我找两瓶回来喝死你!” 他随即转向唐元:“别听这家伙胡扯抓紧时间继续介绍案情。” 唐元点点头低头看着文件:“我下午带队去了一趟涉事餐馆。人命关天经营者被吓坏了非常重视。他出示了近期所有的进货单据包括当天的外卖记录。召集了所有员工从上到下进行了详细梳理。” 王雄杰叼着烟漫不经心地问:“也就是说餐馆那边没有问题?” 唐元点点头:“是的。” 虎平涛插话道:“餐馆方面大概率不会涉案。如果是独门独户的馆子也就罢了像“景颇人家”这种经营多年的老店而且省城和地州都有分店的老牌企业最注重口碑。他们愿意配合本身就表明了态度。否则一旦公开吃他们的饭菜中毒闹出人命企业一下子就垮了。” 他说的都是实情。王雄杰略一点头继续问唐元:“厨师和服务员单独问过吗?” 员工不是老板其中可能有人与白月萍是私怨。 “问过都做了笔录。”唐元认真地说:“邢乐带着二组在那边忙了一个下午材料已经整理出来基本上可以确定“景颇人家”从上到下没人认识白月萍。” 虎平涛侧过身子问张艺轩:“谁是邢乐?” 张艺轩低声道:“刚分来的。女的很彪悍。” “彪悍?”虎平涛皱起眉头对这个词感觉有些奇怪。 “你没跟她接触过。”张艺轩声音压得更低了:“邢乐其实人长得不错很漂亮。你别看她是个女的……唉唐元和小顾还没结婚刚来的时候都对她有点儿意思。可邢乐说话很直接:她现在没有男朋友欢迎追求。追她的标准只有一个……” “打赢她?”不等张艺轩把话说完虎平涛下意识地问。 张艺轩耸了耸肩膀戏谑地笑笑:“答对了加十分。” 虎平涛乐了:“她真有那么厉害?” 张艺轩神情顿时变得慎重起来:“邢乐的师傅是武警省总队的教官她自己还兼练空手道和柔道……那个缉毒队的李凌你认识吧?” 虎平涛点点头:“认识怎么了?” “李凌是局里的练家子据说小时候就是武校出身早年也练散打。他私下约了邢乐就在局里健身房单挑。” 虎平涛很惊讶:“不是吧李凌没那么张狂啊!” “谁知道呢?可能是看邢乐长得漂亮自我感觉良好吧!”张艺轩撇了撇嘴有些幸灾乐祸:“据说那天打完李凌从健身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鼻青脸肿情绪很低落。” 虎平涛皱着眉头:“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没有证据。” 张艺轩用力推了他一下轻声笑道:“你这人结婚以后越来越不正经了。” 他声音过大了。 王雄杰往这边看了一眼抬手敲了敲桌子发出警告:“现在开会讨论案情别嘻嘻哈哈的。” 他随即转向唐元问:“医院那边是什么情况?” 唐元回答:“丁健今天晚上已经过去了法医组中午的时候就赶往医院。白月萍食用的蘸料里含有大剂量马钱子毒素因抢救及时目前已无大碍住院观察。” 王雄杰偏头看了一眼虎平涛然后环视全场语气变得威严起来:“说到这儿大伙儿应该好好向小虎学习。中午在党校勘查现场的时候丁胖子跟我说当时他从白月萍口唇呼吸闻出少许马钱子特有的气味加上白月萍的发作症状这才做出了判断。小虎第一时间从校医室拿到戊巴比妥那注射液再加上现场洗胃这才把人保住。” “马钱子是什么?我敢说在座的各位没几个人能讲清楚。虽然你们都知道这是毒药可针对性的急救措施事到临头恐怕很难像小虎这样及时作出反应。同志们咱们破案是为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如果眼睁睁看着受害者在眼皮子底下死去良心是要受一辈子谴责啊!” 张艺轩推了一下虎平涛笑道:“王队又拿你做标杆了。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出色这样给我们的压力很大啊!” 唐元很感慨他模仿王雄杰说话的腔调:“虎平涛是个好同志。” 正文 第二百零八节 病房 “能力强人长的帅能打能扛老婆漂亮家庭幸福……你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全世界。” 虎平涛连忙站起来哭笑不得:“打住打住啊!案情讨论不是这种搞法。” 他转向王雄杰正色道:“王队我觉得可以把马钱子当做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这话正好说到王雄杰心里他笑了起来:“投毒杀人的案子很多可是对于毒药的使用类别基本上是敌敌畏之类的农药。氰化物投毒也有可那玩意儿属于管制品非专业人士很难弄到。另外就是安眠类药物服用量大了同样可以达到致死效果。” 放缓语速王雄杰神情逐渐冷峻:“马钱子这种东西中毒反应严格来说不算快可也得看具体的用量。白月萍食用毒量很大正因为如此凶手才选择在酸辣蘸水里投毒。否则光是毒药本身的苦味和刺鼻气味光用鼻子闻闻就知道有问题。” 虎平涛对此表示赞同:“我对马钱子的了解主要是中学时候的生物老师。那时候年纪小我当时正在看《基督山伯爵》对主角和法官夫人那段关于毒药学的对话很感兴趣也顺带着从生物老师那里了解到很多植物毒素的特性。马钱子毒破坏神经中枢引起强烈反应最终会导致肌肉萎缩。中毒者一般是窒息死亡全身无力且抽搐然后肩膀和腿脚痉挛直到整个人身体蜷曲成弓形。武侠小说里妙的“牵机药”指的就是马钱子。中毒后的死者尸体仍然会抽搐面目狰狞死状极其痛苦。” 张艺轩道:“马钱子碱是国家管制品除了专业人员几乎不可能通过正规渠道获得。平涛说的没错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寻找线索。” “另外就是杀人动机。”虎平涛继续道:“我这段时间在省委党校培训白月萍是党史课的讲师。就我个人感觉她在学校里口碑还是不错的丁哥也有同感。” 话一出口其他与会者纷纷笑了起来。 顾德伟捂着肚子笑道:“虎哥你不知道只要是女的丁哥都有好感。” 唐元也乐了:“丁胖子平时接触最多的女人就是尸体。去年虎哥你不在局里开会杨副局长主管后勤他在会上提出要在工作的同时兼顾家庭。丁哥当时就站起来说他还没结婚让组织上给予帮助和照顾。杨局当时被他怼的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事后才私底下议论:他不是不愿意帮忙可丁哥那长相实在很着急再加上法医的工作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真正要解决恐怕只能给丁哥换岗。” 王雄杰再次曲起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行了别拿这事儿开玩笑。人家丁健勤勤恳恳干法医从没出过岔子。你们这帮家伙平时没事就多留点儿神好好给丁健介绍个女朋友……这事儿回头再议论。小虎你接着说。” 虎平涛点了下头:“下一步的调查工作还是按照惯例进行主要是白月萍的朋友圈和家人。逐一排除选择杀人动机最强烈的对象。” 王雄杰道:“这事儿由张艺轩负责。我给你两天时间应该够了吧?” 张艺轩连忙站起来:“我只能说是尽量。王队您也知道查案这种事儿没个准不能打包票。” 王雄杰看着他说:“不是我要逼你而是这案子很特殊。你想想省委党校啊!那是什么地方?白月萍是讲师又是在党校餐厅被人投毒上面很重视就差没有限期破案了。” 张艺轩点头道:“我会加快调查进度。”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保证的极限。 唐元耐心地等到两人把话说完这才翻开文件的下一页:“说到马钱子我觉得资料上的这部分值得重视————白月萍的丈夫名叫曹立军他在植物研究所工作。” 房间里顿时再无议论鸦雀无声。 过了几秒钟虎平涛打破沉默:“植物研究所马钱子……这两者之间的联系还是很密切的。难道是因为家庭不睦丈夫投毒杀害妻子?” 王雄杰反应很快:“张艺轩你接下来重点调查植物研究所和曹立军。” 正说着他摆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丁健的电话。 王雄杰手机开着免提这是他的习惯只要是工作上的电话都这样:“丁胖子怎么了?” 扬声器里传来丁健焦急的声音:“你赶紧派人过来最好派个女的。白月萍的家属来医院了在病房里闹根本劝不住。” …… 晚上车少从市局出发十多分钟后虎平涛等人抵达了医院。 白月萍住的是特护病房。 从电梯里出来尚未走进房间远远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王雄杰等人连忙加快脚步。 推门进屋虎平涛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指着站在对面的中年男子骂声不绝。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是盼着我女儿死啊!” “你以为她死了你就能独吞家产了?做梦!那是我闺女她早就白纸黑字写好了遗嘱没你的份儿。” “滚滚出去!” 中年男子身材削瘦穿着常见的衬衫西裤。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顶已经光秃头发沿着四周生长皮肤质量很差偏于干枯眼角和额头上有大量皱纹外表看起来比白月萍大了很多年龄差距至少超过十岁。 丁健站在中间他平时虽然嘴贱却不擅长劝解。看见王雄杰等人进来顿时长长呼了口气有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你们总算来了。”丁健连忙迎上来分别介绍:“这是白老师的母亲这是她的爱人曹立军。” 王雄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侧身偏朝内侧看似正在睡觉实则不愿意搭理的白月萍目光转到曹立军和白母身上淡淡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白母情绪很激动抬起手抖索地指着曹立军:“警察同志你们赶紧把他抓起来。我女儿就是他害的今天这事儿就是他干的!” 曹立军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愤恨的神情却没有失控:“妈你冷静点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等待警方调查。” “根本用不着查就是你干的!”白母怒不可遏往前伸出的手指差点儿捅到曹立军脸上:“我女儿嫁给你这么多年就没过好日子。她比你小那么多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我女儿还不够还要在外面养小三找小四说不定还有小五小六……” 曹立军脸色阵白阵红羞愤到极点:“你在说什么啊!根本没影子的事!” 白母冲着他啐了一口:“你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不糊涂。你跟你单位上那些女的不清不楚我亲眼看见的你赖不掉!” 说着她侧身指着坐在病房内侧的一个中年妇女:“你嘴上说是来看月萍还带着个女人。” “妈!”曹立军感觉自己快疯了:“杨芳是家里的保姆月萍是知道的平时在家里都是杨姐做饭。你……你不能当着警察同志的面乱说啊!” 王雄杰听了个大概基本上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站在中间面对白母劝道:“老太太这是医院不是您自个儿家里。人家医院打电话报警说是有人扰乱治安已经投诉了。” 白母一听脸上流露出畏惧的神情嘴上却不肯认输振振有词:“我来看我女儿怎么了?她被人下了毒差点儿没命还不准让我说几句?” 王雄杰耐心地问:“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当然知道。”白母指着站在对面的曹立军:“就是他!” “您有证据吗?”王雄杰对此很有经验。 “有!”白母的声气很足! 王雄杰微笑着侧过身指了一下站在身后的女警:“这样吧!你跟我们这位同志去做个笔录把您知道的情况跟她说一下。我们是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白母看着那位年轻的女警神情疑惑:“跟她说……管用?” 王雄杰肯定地点点头耐心地劝道:“这儿是医院就算您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妨碍病人休息。再说了就算您女儿住在特护病房可您得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啊!医院要保持安静像您这样大声嚷嚷就算我们不能及时赶过来医院保安也得把您撵出去。” 这么一说白母顿时老实了。她想了想跟着女警走出房间。 虎平涛走到病床另一侧看到白月萍侧躺在那边没有入睡睁着眼睛满脸烦躁。 他不禁笑了低声问候:“白老师感觉好点了吗?” 白月萍疲惫地点了下头不愿意说话。 虎平涛抬起头看着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些花束和两个花篮低声问站在旁边的丁健:“丁哥来看望白老师的人很多啊!” 丁健道:“都是省委党校和相关单位的人。林林总总有二十几个都是下午得到消息赶过来。” “下午?”虎平涛有些疑惑:“那时候应该刚完成抢救白老师还没醒吧?” 丁健低声道:“他们没见着人护士也挡着不让进。花和礼物都放在护士站我是下午吃完饭才过来的。那时候白老师正在打点滴说是情况稳定可以探望把花给她送过来。我刚做了一会儿老太太就来了。” 虎平涛侧过身子看见王雄杰正与曹立军低声交谈。他往病床前走了两步凑近白月萍认真地问:“白老师您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白月萍情绪不是很高再加上洗胃和抢救过后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说话显得有气无力:“……你们先和我丈夫谈吧让我休息一下。” 虎平涛点点头:“那我明天再过来看您。” 直起身子他走到王雄杰面前按照在路上的约定冲着对方使了个眼色。 王雄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对曹立军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老太太情绪也很激动。这样吧我们到楼下转转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曹立军有些迟疑:“你想问什么?” 王雄杰用微笑给予他安慰:“都是些普通问题。放心吧你不是我们的怀疑对象。” 曹立军想了想点了下头转向坐在墙边的那个中年妇女:“杨姐我出去一下月萍这边就麻烦你看着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杨芳连忙站起来颇有些拘谨地回答:“好的。” …… 医院绿化做的很不错住院部楼下就是占地面积很大的人工庭院。出了电梯来到花园长廊里坐下。虽是冬天却不算很冷。 王雄杰开门见山地问:“您对您妻子被人投毒这事儿是怎么看的?”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曹立军摇头苦笑:“我和她不是一个单位。平时上班忙回家以后也很难聚在一起。” 虎平涛有些奇怪:“你们不是夫妻吗?每天都要下班回家怎么说是聚不在一起?” 曹立军解释:“我是搞研究的主要是植物这块。植物不是一个单项课题还牵涉到地理、矿物、元素、水文等多个方面。我平时上班时间固定朝九晚五可遇到临时任务就得加班还得出差跑地州钻原始森林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能回家。” “月萍的工作性质与我区别很大。她是搞理论的主要是党史研究。按理说她没我这么忙时间也比我多还能按时上下班。可省委党校与其他单位联络频繁她身为讲师应酬也多。各个单位参加培训的学生都会请客吃饭虽说不违规可一个星期下来有好几天都在外面。” 王雄杰明白了他点点头:“也就是说你在家的时候她不在她在家的时候你外出。两口子碰不在一块儿?” 正文 第二百零九节 丈夫 曹立军情绪有些低落:“我和月萍都是公务员在别人眼里很值得羡慕。我是高工她是讲师而且副教授已经报上去了最迟年底就能批下来。可实际上家里空落落的……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像个空巢老人很孤独。” 虎平涛凑过来问:“您和白老师看起来有些年龄差距……那个你们的孩子多大了? “我们没有孩子。”曹立军平静地回答:“这在外人看来很不可思议却是实情。” 王雄杰眼里泛出一丝怜悯。他从衣袋里拿出香烟递了一支给曹立军:“来一根?” 曹立军接过烟掏出自己的打火机先给王雄杰点上然后才是自己。 “我和月萍是别人介绍认识的。”他慢慢地吸着烟陷入回忆:“我比她大很多……十五岁整整一轮还多三年。结婚的时候同事和朋友都夸我有艳福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当然这是正面的说法嫉妒且负面的评价就是我娶了个年龄跟女儿一样的老婆。” 王雄杰笑道:“很正常换了我也会这么想。毕竟你们的年龄差距实在太大了。” “月萍的功利心很强她找上我其实是有目的的。”曹立军神情冷漠:“她是学舞蹈的毕业那会儿国家已经不包分配了。艺术这种东西讲究天赋月萍虽说是本科毕业但省市歌舞团早就满编走正规路子根本进不去。而且跳舞的就是吃青春饭过了三十如果还没闯出什么名头基本上就这样了。” 虎平涛搓着双手对此表示赞同:“咱也别说滇省了就说全国这都多少年了才出了一个孔雀公主杨利萍。” “是啊!”曹立军叹了口气:“月萍的偶像就是杨利萍可她在跳舞方面只能算是一般。当年考进去的时候主要是因为艺校取分线低而且还是一本。毕业以后才发现就业非常困难很多单位一听是艺术生还是舞蹈专业就直接拒绝。” 虎平涛脑子里回放出白月萍的模样疑惑地问:“白老师形象很不错企业录用应该没问题啊?” “她看不上企业一门心思的想进体制。”曹立军解释:“我是搞研究的当年认识她的时候我已经是副高还拿着国务院特殊津贴。” 王雄杰忽然插话:“你当时应该年龄很大了啊!怎么一直没结婚?” 曹立军摇摇头:“你们不了解植物课题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很多。尤其是植物基因和种子我们与国内外很多植物研究所都有联系信息共通。就说袁老的那个团队吧我们也提供技术支持在国内算是排得上号的。只是新闻上很少出现也就不足为外人道。” “我在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那时候没经验被女方拒绝也就没了心思。这人啊一旦转移兴趣集中在某个方面就会废寝忘食钻进去。有个小故事牛顿请人吃饭听说过吧?客人来了他还在实验室说是没做完实验让客人再等等。结果一等就是很长时间客人饿得受不了就干脆先吃然后跟管家打了个招呼离开。等到牛顿从实验室里出来看见桌上的饭菜被动过以为自己已经吃过饭了于是转身回到实验室继续工作。” “这故事真假我们暂且不论但聚精会神研究工作的时候的确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连吃饭都能忘记更不要说是谈恋爱结婚。” “用现在的话来说我就是标准的宅男。如果不是家里老人催着我也不会出去相亲……第一次见月萍的时候感觉非常好。她年轻漂亮性格活泼人也大方。那天她兴致很高邀请我和介绍人一起吃饭。就在附近的一个小餐馆点了些菜喝了点酒。我打车送她回家路上她说喜欢我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的男朋友?” 周围的气氛顿时显得古怪。 顾德伟与唐元面面相觑。 张艺轩听得很专注脸上神情回味无穷。 丁健低着头胖乎乎的短粗手指相互搭着仿佛小孩子玩着无聊游戏。 曹立军继续道:“你们别想多了月萍是个很传统的女人那天晚上只是送她回家没有更多的接触。” 王雄杰对此深以为然:“你们谈了多久才结婚?” “半年。”理工男对数字尤其敏感:“准确地说是六个月零四天。” 王雄杰深深吸了一口烟:“于是她搭上了你这条大船?” 曹立军手上的烟已经燃至尽头他松开手指看着烟头掉在地上抬起脚用力踩熄:“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她。男人嘛少年时爱色老了就爱财。我刚过中年娶一个比自己年轻十五岁的女人很自豪很骄傲同时也伴随着强烈的危机意识。这种感觉很复杂就像捧着一个珍宝生怕不小心摔坏了。我怕她出轨怕她被别人男人引诱怕她婚后对我不满意所以我尽可能满足她提出的各种条件。” 虎平涛试探着问:“白老师的工作是你介绍的?” 曹立军点点头:“我先介绍她去市群艺馆毕竟她是舞蹈专业而且那边也是体制内。月萍人长得漂亮善于学习。那时候上面对党史教育重视程度远不如现在我不是中共党员我是九三的。支部搞活动我带着月萍一起参加。聚会谈论的时候我们谈话她就坐在旁边。支部里一些老人对国家和历史看得很透彻他们的很多观点已经被证明是正确的。尤其是党史教育当时他们就认为国家在党建这块的力度会逐步加强。以前是因为经济上不去没钱就搞不了活动。现在不同党建力度越来越大。” “那次支部活动结束后月萍问我能不能帮她换个单位说是想去党校哪怕从头干起也行。我是省里的专家多少有点儿关系就帮她联络了一下没想到她还的通过考试进去了。” “接下来她顺风顺水下基层挂职回来以后接连晋升。” 王雄杰吸了一口烟意味深长地说:“这是好事儿啊!” “对她来说是这样……”曹立军的话语有些无奈更多的还是轻蔑甚至夹杂着一丝愤怒:“那时候我们感情还不错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外面吃饭。从区上到省里大大小小排得上号的官员再不就是各种企业老板。月萍当时的身份很微妙没有行政级别就是一个普通的党校老师。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放弃群艺馆的工作一门心思的想要进党校?” 王雄杰笑了他弹了弹烟灰淡淡地说:“这是两个工作性质截然不同的单位。群艺馆是很清闲的主抓文艺创作。党校则不同讲究政治正确还要看你是否具备相应的专业能力。白老师能进去任职说明她自身条件过硬你在其中顶多就是起到牵线搭桥的作用。” 曹立军没有否认:“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当了老师情况就不一样了。中国人讲究师规孝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党校这种地方每年培训的人来来去去有大量的优秀人才。尤其是那些年轻人能力得到认可就能往上提拔。月萍在执教期间认识了很多这样的人构建起属于她的关系网。” 虎平涛对此颇为理解:“桃李满天下就算当老师的不主动开口很多事情也有学生主动帮忙。” 曹立军神情僵硬:“她每天的饭局就这么来的。在党校教书半年认识的人越来越多饭局酒局一个接一个。刚开始的时候她让我陪着去。吃了几次饭感觉很不对味儿。我不喜欢喝酒可那种场合根本躲不开。人家举着杯子敬你不喝都不行。倒不是说我体质差而是我真的不愿意喝。我酒量不好一喝就醉第二天醒不过来还误事儿。” 王雄杰问:“你们因为这个吵架了?” “能不吵吗?”曹立军苦笑着说:“结婚娶老婆为的就是成家。我是个很传统的人却并不古板。平时在实验室里忙工作下班回家只想吃口热饭热菜。月萍刚结婚那会儿有点儿家庭主妇的样子可后来去了党校做饭的时候就越来越少。等到后来饭局多了我又不愿意跟着她一起去每天下班回家屋子里空荡荡的真正是孤家寡人。” 虎平涛问:“你们的孩子多大了?” “我没有孩子。”曹立军脸上的愁容更深了:“关于生孩子的问题也是我们吵架的主因之一。我觉得有个孩子好应该可以把月萍的心拉回来减少她外出的次数。可她一直不愿意生说是要趁着年轻抓紧时间学习而且上面对年轻干部的选拔任用力度很大。从怀孕到生完孩子身体康复至少要一年半更重要是身体走样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这样一来不利于她的工作和事业。” 王雄杰轻轻拍了几下巴掌:“说的有道理真的很有道理。” 曹立军注视着他面露疑惑。 王雄杰微笑着解释:“别误会站在男人的立场肯定是你说的对。站在女人的立场你老婆的做法也没有错。所以我只能站中间而且我是警察正在调查你老婆中毒的这个案子。” 曹立军沉默片刻继续发出情绪低沉的声音:“就这样磕磕碰碰过了很多年我更不愿意跟她出去了。娶个年轻媳妇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显得很怪异。周末的时候我和月萍偶尔出去买菜熟悉的人知道我们是夫妻陌生人就认为我们是父女……有一次在水果店月萍挑了些芒果我去收银台结账店员对我说:您女儿真漂亮……” 虎平涛浑身恶寒感觉在听冷笑话。 “我跟她就像两个世界的人隔的越来越远。”曹立军长吁短叹:“我已经不是早年的样子了。头发掉的厉害人也显老。颜色鲜艳的衣服不敢穿也不合适。月萍刚好反过来她喜欢穿短裙和高跟鞋练舞蹈的人身材都很不错这些年在党校她也没有放松对自身的综合素质培养英语很熟练还学了钢琴和手风琴。平时练魏碑也练出了名堂进了市书法家协会去年换届还被选为理事。” “刚结婚的时候我和她一起学的驾照后来买了辆“尼桑”。那车我几乎不开都是她在用。不动不用慢慢的我就没了兴趣甚至不敢开着上路。月萍的驾驶技术越来越熟练。前年党校来了一批学生都是赛车协会的人。月萍跟着他们去了几次训练基地迷上了赛车跟我也越发疏远了。” “我不缺钱每个月工资加补贴将近两万我名下还有三套房子和一辆车。月萍自己也买了一套加上她父母给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 “之所以找保姆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擅长家务把杂事儿交给保姆我也能腾出时间搞研究。可月萍对此很不理解她认为家里多了个外人好几次想把保姆辞退。为这事儿我们又吵架了。停停合合两个多月我们好好谈了一次答应各自退一步:我辞退当时用着的那个保姆月萍帮我选一个她认为合适的也就是现在病房里陪着她的杨芳。” 王雄杰扔掉手里的烟头问:“你好像很清楚我们警方办案的流程。你说的这些都很详细其中有很多都是我们必问的问题。” 曹立军认真地说:“我是搞研究的人。虽然我和月萍之间存在矛盾但她毕竟是我的妻子希望你们能尽快抓到凶手。” 王雄杰笑了:“这是我们的职责。” 曹立军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暂时没有就这样吧!”王雄杰笑着站起来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 正文 第二百一十节 妻子 就在曹立军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王雄杰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之前来医院的时候看过白老师的病历本吗?” 曹立军停下脚步转过身神情很是不解:“看过。怎么了?” “没什么。”王雄杰的笑容人畜无害:“你之前说的有句话很对:虽然你们之间存在矛盾可毕竟是夫妻。你是她丈夫应该多关心她的身体。”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但表面上听起来没有问题。曹立军迟疑着点了下头转身朝着住院部大楼入口走去。 …… 看着曹立军背影消失的方向虎平涛淡淡地说:“这个人……城府很深。” 丁健点点头表示赞同:“看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际上都是些客套话只要多花点儿时间就能查到。” 张艺轩道:“这家伙反侦察能力很强。” 王雄杰顺序看了一遍在场诸人:“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你们还是留点儿口德吧!人家夫妻矛盾处在曹立军的位置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艺轩道:“我对他没意见只是就事论事————曹立军有很强的杀人动机。” 丁健凑过来圆胖的脸上透出思索:“老夫少妻这样的组合很少见。白老师人长得很漂亮身材更是没得说。要换了我也不愿意自己老婆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偶尔跟朋友和同事吃个饭也就罢了天天这样谁也受不了。张艺轩说得没错曹老头有足够的杀人动机。更重要的是他单位是植物研究所做课题研究很容易搞到马钱子。” 张艺轩更正他话里的错误:“是马钱子碱不是马钱子。” 丁健哼了一声:“在我看来都一样没区别。” 王雄杰没理他们转向正在思考的虎平涛问:“小虎说说你的看法。” 虎平涛沉吟片刻:“我觉得可以杜绝“财产纠纷”这个选项。虽然我和白老师接触时间很短却可以感觉到她是一个性格爽朗的人。至于她丈夫不能单纯用好坏加以区分。毕竟夫妻双方立场不同曹立军有自己的想法就像他自己说的很传统。” “下一步的调查重点我觉得应该放在毒素来源方面。” “首先是投毒方式。之前在局里的时候我就想说既然“景颇人家”那边没有问题投毒者就应该是外卖运输过程也就是接到菜品并送到白月萍手中的这段时间做了手脚。外卖单据和订餐电话都有记录我建议立刻对送外卖的人进行抓捕然后审讯。” 王雄杰点点头:“今天下午我们就依法传讯了当时的送餐人员。那是个从地州来省城打工的年轻人姓单单文飞。” 虎平涛继续道:“其次调查范围应该扩大到白月萍的单位同事。按照曹立军的说法白月萍进入党校后的表现一直很突出否则也不会从市级党校调入省委党校。做事高调且不加收敛饭局应酬多这样一来很容易引起旁人羡慕嫉妒恨。而且以白月萍现在的年龄已经申请了副教授上面也确定了很快就能批下来这足以成为嫉妒者的杀人动机。” “最后是加强对白月萍的监护以及对曹立军的监视。杀人未果凶手肯定还会策划并进行第二次行动。曹立军虽然看起来坦诚可他同样具有很强的杀人动机……要不这样王哥你们回去吧今天晚上我留在这儿值班。” 王雄杰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想跟白月萍好好谈谈?” 虎平涛没有否认:“明天白天要上课一来一去又得等到晚上。我毕竟与与白老师有过接触容易取得她的信任。再者今天是案发后的第一个晚上作为受害人白月萍的意识虽然恢复却多少有些恐惧。这种时候身边有个警察能给她很强的安全感。从意识形态来看我具有“学生”和“警察”双重身份是她最好的倾诉对象。” 王雄杰很干脆地点了下头:“行就照你说的办吧!我再给你留个人双岗明天早上六点换人来接替你们顺便送你去党校上课。” 虎平涛笑道:“那我去了。” “等等。”王雄杰把他叫住:“病房外面有咱们的人守着而且曹立军刚上去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趁现在还有空你去附近的馆子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 …… 夜深了。 特护病房看似分为里间和外间其实就是多了一块夹层板把独立卫生间与病房隔开。 曹立军早就走了保姆杨芳也没有留下。 作为丈夫他只是给妻子叫了一名护工负责陪床守夜。 护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对这份工作丝毫没有敬业感。虎平涛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假寐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护工借口要上厕所又怕独立卫生间抽水马桶的响动惊扰白月萍休息就走进电梯声称去楼下的公共卫生间方便。 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过。 护士站的值班医生半夜查房对此见怪不怪。面对虎平涛的询问他摊开双手:“没办法有些护工就是这个样子说是守夜陪床可到了半夜就偷偷溜回家睡觉。他们在附近租房子看着时间差不多天快亮了再回来。这趴在床边休息跟躺在床上睡觉是两种概念。反正能懒则懒能省就省吧!” 半夜查房主要是看看病人是否会惊厥呼吸等情况是否稳定。 白月萍没有睡着医生和虎平涛刚进来她缓缓翻过身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等到值班医生离去她才缓慢且虚弱地说:“小虎麻烦你帮我垫个枕头让我坐起来。” 虎平涛用摇杆将病床上部倾斜又给白月萍身后加了个枕头。 “谢谢!”看着虎平涛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白月萍虚弱地笑笑:“今天真谢谢你了。我当时感觉快死了后来清醒过来听医生说要不是你们当时在现场抢救及时恐怕我真的完了。” 虎平涛安慰道:“医生有些夸大其词了其实没那么严重。白老师您当时的毒素摄入量不算大就算我和丁健不在场等一二零急救车赶到也来得及。” 白月萍脸色发白嘴唇上看不到红色:“我睡不着……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虎平涛笑道:“行啊!反正我的任务就是保护您。” 白月萍问:“这案子一定很难查吧?” 虎平涛不置可否地回答:“凶手是很狡猾的。” “曹立军一定跟你们谈过了。”白月萍眼里闪烁着了然的目光:“他都说了些什么?” 虎平涛敏锐察觉到她没有用“丈夫”之类的代称而是直呼其名。 “只是正常的调查询问。”这方面没必要瞒着白月萍虎平涛简单述说了一遍:“您丈夫对您还是很不错的他很关心您希望我们警方能早日破案抓到凶手。” 白月萍没有说话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我怀疑曹立军就是凶手。” 虎平涛扬起眉毛:“为什么?”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曹立军了。” 白月萍姣好的脸上显出一丝凄苦:“那时候我年轻性子高傲。想想还是上学的时候单纯啊!找男朋友要帅的还要有钱有势。学舞蹈的女生基础条件大多不错我指的是身材和相貌。可是人分三六九有红花就有绿叶。最漂亮出挑的自然是令人瞩目身边的追求者一大堆还是综合条件最好的那种。” “大一的时候班上的漂亮女生都有了男朋友。我的条件不算差也有人追可我都看不上。他们要么是长相普通要么是家庭情况不好总之不是我理想中的人选。” “到了大三我跟音乐系的一个男生好上了。他比我小两届人长得很帅父亲是做钢材生意的母亲经营超市家里很有钱。” “不怕你笑话从头到尾都是我主动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倒贴。我们在外面租房子住在一起。他很喜欢我可毕竟年纪小很多行为都显得幼稚。后来他带我回家见他父母他父亲很开明说只要他自己喜欢就行。他母亲看不上我说话很直接: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认可我这个儿媳妇。” “我那时候很天真她强势我也强势。就告诉她我已经怀孕了。” “他母亲当时就不放我走打电话叫来几个人当天晚上带着我去了一家熟识的诊所验孕。我其实就是气不过随便说说没想到她当真了。虽然我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都很小心防护也很到位。毕竟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一旦真出了岔子学校方面肯定要处理严重的还会开除。” 说到这儿白月萍停顿了一下她看着虎平涛诚恳地说:“小虎这些都是我的秘密。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希望对你们查案有所帮助尽快抓到凶手。” 虎平涛注视着她的眼睛:“白老师您在害怕什么?” “我怕死!”白月萍脸上浮起恐惧的神情:“我从未想过竟然会遭遇这种事。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已经麻痹无法动弹窒息感是那么的强烈……我不想死!下毒的那个人肯定知道我还活着他肯定还会再次下手。”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求求你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只求你保护我别让我死。” 看着白月萍情绪变得激动虎平涛连忙安慰:“白老师情况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绳之以法。” “那你们快抓曹立军。”白丽萍有些癫狂她死死抓住虎平涛的手腕呼吸粗重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是他想杀我……一定是他!” “您冷静一下。”虎平涛把手挣脱拿起摆在床头的杯子:“您喝点儿水别那么激动。” 一杯温水喝下去白丽萍的情绪平静了很多。 她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声音低落下来语速也逐渐放缓:“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虎平涛微笑道:“没事儿您想开点儿一切都会好的。” 良久白丽萍再次发出声音:“……我还是接着刚才的说吧……我男朋友家里给他办了出国留学用这种方法将我们隔开。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互相通信半年以后他再也没回复过我。” 虎平涛理解地点点头:“门不当户不对。” 白月萍自嘲道:“是啊!我处心积虑要找个好的没想到连门儿都进不去。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的身子已经破了。那时候的社会风气远不如现在这么开放像我这种女人想要再找个好的几乎不可能。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放弃外表只要实用。” “其实我根本看不上曹立军。第一次见面他的各种表现和动作简直让我感到恶心。他长得一般不修边幅连衣裳都穿得乱七八糟。如果不是介绍人一再拍胸脯保证他是业内专家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我早就扭头而去根本不会跟他一起吃饭。” 虎平涛皱了下眉:“可您丈夫说第一次见面是白老师您主动请客吃饭?” “是我请的。”白月萍没有否认:“我那时候已经没得选了。在男朋友家度过的那个夜晚让我明白了权势与金钱的重要性。人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仍然比不过拳头和钞票。我对此看得很清楚能找到曹立军这种人已经很不错了。他虽然年龄比我大得多却有着稳定的经济基础而且在省市层面都有关系。跟他一起过日子肯定谈不上生活情趣却可以满足我的基本要求。” “不怕你笑话跟曹立军谈恋爱的时候也是我主动。他是典型的书呆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正文 第二百一一节 夜谈 “他还是尽到了做丈夫的职责替我搞定了工作先是进了群艺馆后来又进了党校。那时候我对他已经没有了反感甚至有些感激。毕竟无数人都想进事业单位我又是学舞蹈的艺术生。走正常渠道连门儿都没有。后来进党校我自己也付出了努力公务员得硬考才能过靠关系没用。” “在一起久了也就有了感情。我那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对他他待我也不错。现在想想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我是个要强的人看见机会就必须抓住。党校这个地方来来往往的学生多各种关系都有。很多人请我吃饭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有些是正常的师生来往有些是正常联络还有些是看我长得漂亮想打我的主意……呵呵我也算是在社会上摔打磨练了很多年他们的那点儿心思一看明白。” “说起人事安排其实是个人能力与关系的配合。光有能力不行啊!哪怕是再优秀的人才没有来自上层的关系就很难得到提拔。说实话业务方面我很拼平时一有时间就加强学习。经常出去吃饭喝酒认识了很多领导正因为这样才屡获提拔进了省委党校成为讲师然后是副教授。” “曹立军对此无法理解这与他的逻辑观产生了严重冲突。” 虎平涛点点头:“您丈夫也是这么说的。” 白月萍不屑地摇着头:“他是个老古板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固执。他认为我的着装有伤风化甚至为了我穿高跟鞋吵过很多次架。” “为什么?”虎平涛觉得难以理解。 “他说只有女支女才穿高跟鞋说这是不正经的表现。”白月萍满脸苦涩:“我是学舞蹈的一直很重视身材的保养和锻炼。曹立军不准我去健身房也不让我穿紧身衣裤他经常跟踪我只要看到我和别的男人稍微接近马上就跳出来当众斥责根本不给面子。” “还有这种事?”虎平涛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可您丈夫从未说过啊!” “你觉得我在撒谎?”白月萍无力地发出苦笑:“你可以走访一下我的朋友省委党校很多人都知道曹立军做的这些事。还有他单位的领导为了这个跟他谈过根本没有用。” 虎平涛安慰道:“他这是关心你。” 白月萍摇着头:“他自私而且自卑。以前我的确比不上他自从我当上讲师以后曹立军与我之间的矛盾就越来越多。他规定我每天下班必须回家煮饭禁止参加外面的饭局。这种话听起来很可笑我压根儿没当真。后来他偷偷跟着我去了饭局当众闹起来……” 虎平涛目光微凝。 很明显白月萍与曹立军两夫妻其中有一个在撒谎。 “曹立军怕我提出离婚。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他老了想要再婚很难也不可能找到比我条件更好的女人……” 虎平涛忽然打断了白月萍的话:“白老师你们为什么不生个孩子?” “这种事情不是我说了算。”白月萍坦言:“关键在于曹立军。他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生育障碍?” 白月萍平静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医院的检查记录。我和曹立军都是公务员各自的单位每年都会安排体检。我的体检报告没有问题。刚结婚那几年我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直觉告诉我问题极有可能是出在曹立军身上。我好几次约着他一起去医院检查可他说什么都不去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 “后来我瞒着曹立军偷偷去了他单位才知道他从不参加年度体检。” 虎平涛感觉此前的很多推测出现了断层无法从白月萍这里得到合理性延续。 “曹立军有着理科生特有的谨慎和细致。”白月萍仍然直呼那个男人的名字而不肯称其为“丈夫”。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认真地说:“其实这些事情我不愿意对外人说。但今天这事儿实在太可怕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我虽然做事高调为人张扬可是在处理具体问题的时候我很注重方式方法。哪怕不小心与人结怨事后我都会主动求取对方谅解。” 虎平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的意思是曹立军有重大嫌疑?” 白月萍没有直接回答:“我很喜欢孩子也很想自己生一个。从我对曹立军的身体状况产生怀疑并去他单位上了解情况以后他就变得更加谨慎。” 虎平涛问:“曹立军知道你去过他的单位?” 白玉萍点点头:“说起来我当时太冲动了。相貌是我的特点想不引人注意都难。曹立军知道后跟我吵了一架。我是个心里放不住事的人就直接问他是不是有生育障碍……他那天打了我一顿。家里的扫帚都打断了后来用擀面杖差点儿没把我活活打死。” 虎平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狠?” “他也不好受。”白月萍冷冷地说:“我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虽然没他力气大可那种时候也要拼了命跟他斗。我把椅子搬起来砸了冲进厨房抱起碗筷往他身上扔。后来打得最惨的时候我抓起一块破碗碎片朝他身上刺过去……直到现在他左小腿上还有五厘米长的一道伤疤就是当时留下的。” “我跟他说:你今天要是打不死我我一定找机会要你的命。” “我还告诉他:就算今天你把我活活打死警察也不会放过你会有人帮我报仇。” 说到这里白月萍突然发出极其怪异的笑声:“哈哈哈哈……他怕了他拿我没办法我敢跟他拼命。他前思后想跟我冷战了一个多星期后来向我道歉我也不想把脸皮撕破毕竟是夫妻我也需要他那边的关系……” “所以你们就这样维持到现在?”虎平涛问。 白月萍点头道:“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打过我只是用各种方式对我进行监控。不怕你笑话他偷偷记下我的生理期时间前后对比只要第二个月稍有延误他就盯着我的肚子……” 虎平涛听得瞠目结舌。 “他怕我在外面有男人。”白月萍拢了拢耳边的乱发:“当王八是对已婚男人的侮辱我明白这个道理。很多人认为学艺术的女人都很放荡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朋友多但我保证与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很普通连摸摸手之类的情况都从未有过更不要说是像曹立军想的那么龌龊。” “他提前做了防范措施做了财产公证房子和存款按照我和他婚前状况进行分割。我对此没有意见我知道他害怕突然有一天我生个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替他人做嫁衣。其实我的想法跟他差不多。结婚后的生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至少要有一份工作或者一种能养活自己的特殊技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年轻时候对金钱和权力的幻想到头来只是肥皂泡一戳就破。” 虎平涛没有发表评价论只是微微颔首。 良久他认真地问:“白老师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居?” 夫妻俩闹到这种地步肯定要分开住。 白月萍的回答令他感到意外:“我们没有分居。我们仍然住在一块儿过着正常的夫妻生活。” 虎平涛眼角抽搐了一下感觉嘴里发干一下子找不出合适的字句。 “很不可思议是吗?”白月萍对此并不避讳:“其实这不难理解。我虽然性格开朗骨子里却是很传统的人甚至还想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曹立军虽然打过我但我也把他伤的很重基本上算是两清。他这个人虽然多疑在职权方面不求上进但总的来说算是相对较好的丈夫人选。” “如果我年轻二十岁我不会选择曹立军。” “现在我都四十多岁了我只能跟着他磕磕碰碰过下去。老了对很多事情就没了新鲜感也不会冒险追求所谓的“爱情自由”。我也不瞒你现在我还有很多追求者其中不乏处级和厅级干部还有企业老板。只要我愿意他们会给我钱还有往上走的机会。” “真的很诱惑啊!可一旦答应就真的是前途未卜。利益是一把双刃剑你永远不知道收获鲜花的同时是否还存在隐藏的陷阱。如果到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人偷偷录音录像我就连工作都保不住。” “我也想开了曹立军虽然不是最好的那个人但就目前来看他是比较适合我的那个人。” “我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对权力产生太强烈欲望尽量扮演好妻子这个角色。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可以肯定曹立军对我很不满。” “小虎你是警察。之所以跟你说了这么多希望对你有帮助。” “医生告诉我我中的毒是马钱子碱。我看过一些探案小说杀人手段很多凶手通常会选择对他们最有利最方便的杀人之法。市场上很难买到马钱子碱敌敌畏还差不多。曹立军是搞植物研究的……先声明我没有说他是凶手毕竟我没有证据。” …… 这一谈就是整整一个晚上。 凌晨张艺轩带着两名警察来医院接班的时候虎平涛刚好从独立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湿漉漉的毛巾。 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白月萍张艺轩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虎平涛点了下头顺手把湿毛巾塞进事先准备好的干净塑料袋以同样低微的音量回答:“昨天跟她谈了一个晚上这夫妻俩各说各的都把对方说成是坏人中的战斗机。” 张艺轩非常谨慎他冲着虎平涛做了个“走”的手势转身出了病房对等在外面的两名干警吩咐了几句带着虎平涛进了电梯。 “我先送你去党校?还是咱们先在外面找个地方吃早点?” “武进路口有家小锅米线就去那儿吧!” …… 这家店名气很大。 滇省的小锅米线做法很多配料也多种多样。武进路口的这家店生意兴隆如果不来早一些等到饭点密密麻麻全是人根本挤不进去。 新鲜的肉末碾成饼状连同大骨熬的汤煮在特制小锅里。酱料是秘制的喜欢吃辣的就多加一些省城拓东店的老牌黄豆酱油弥渡产的腌菜优质的酸浆米线嫩绿的韭菜末再来一勺乳白色的火炼猪油……沸腾后起锅浓烈的香气飘散开来令人馋涎欲滴。 张艺轩端着两大碗海海满满的米线摆在桌上虎平涛从外面摊子上买了几根油条两个人也没多话各自埋头大吃起来。 吃完上车张艺轩拧转车钥匙发动引擎偏头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虎平涛问:“照这么说接下来我们应该扩大调查面?” “是啊!”虎平涛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听曹立国说的时候本以为这案子很简单。可白月萍的说法跟他一模一样就差没直接说她自己丈夫就是凶手。所以……” 张艺轩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他们夫妻俩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 虎平涛点点头:“想要证明一个人有没有撒谎只能从与他熟悉的人身上找答案。” “那就抓紧时间查吧!”张艺轩对此很想得开:“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在党校上课才是正理这些事情就交给我负责。晚上我来接你到局里再汇总线索。” …… 虎平涛没闲着。 午休的时候他走访了一些与白月萍熟识的人。 得到的答复虽然各有千秋但整体归纳下来仍有着很强的群体规律。 正文 第二百一二节 侧议 有三分之一的女性对白月萍的评价不是很好。 “她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是为了勾引男人。你想想党校是什么地方?上面三令五申要求公务员规整着装。不能穿着暴露不能佩戴饰品朴素大方……她呢?除了冬春两季平时每天都穿裙子那衣服薄得就跟没穿似的。” “她的私生活情况我不清楚我也不会胡编乱造。但我不喜欢这个人。她以前是学舞蹈搞艺术的。党史研究是很严肃的事情需要大量阅读专业书籍并深刻的学习。我们科室有四个人除了上课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书搞研究。可白月萍呢?她几乎每次课后都要补妆对着小镜子描眉擦口红……她以为这儿是什么地方?国家大剧院的后台化妆间吗?” “白月萍追求享受对生活物质的要求很高。以前她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很朴素穿着也很简单。后来就变了什么路易威登的包古驰的高跟鞋浪琴的表还有各种高档化妆品……别看我是个女人可她用的那些牌子很多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正面和中立的评价占绝大部分。 “说句公道话白老师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她对物质的要求的确很高可吃穿用都是花她自己的钱。我听说她买了好几套房子光是每个月的房租就抵得上她的工资。人家有钱想怎么花是她自己的事情。别人看着眼红羡慕嫉妒恨这很正常。” “哈哈哈哈你算是问对人了。白老师在咱们党校是个风云人物。这么说吧男同志基本上对她印象很不错因为白老师人长得漂亮穿衣打扮方面也很有一套。她的着装其实没有触犯公务员条例。就说裙子吧都是过膝的长裙上装也很得体。饰品方面她只有一串香木手链那东西不贵也就几百块钱。至于化妆这件事……白老师很注重仪表她认为上课的时候必须把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何况她从不浓妆艳抹就连唇膏颜色也很淡。” “白老师的专业功底很不错。党史尤其是红军长征时期的那段历史她非常熟悉。她不用看资料湘江战役所有细节就能讲得很透彻。尤其是红军在阿坝时期颁布的一些政策红一军团和四军团之间的关系她分析的很到位讲解的时候与各种案例结合。校领导听过她讲课赞誉有加对她的业务和工作能力给予肯定。” “白老师是我们党校的一道风景线。漂亮女人无论在哪儿都有人嫉妒。这很正常。同样都是女人那些在背后嚼舌头的家伙每天吃完中午饭不是躺在沙发上睡觉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看手机刷剧再不就是打毛线看书没事闲聊。白老师则不同她每天都去健身房至少锻炼四十分钟。这吃饱了就躺着跟人家每天燃烧脂肪对比下来能一样吗?懒动的越来越胖运动的身材苗条。所以白老师什么衣服都能穿穿在身上也好看活脱脱就是个衣服架子。那些人看不惯自己又做不到只能从这方面说事儿了。” “白老师德行方面还是很不错的。我在党校这么多年就没听过有哪个男同事与她之间有过绯闻。她性格开朗人也大方饭局上也能喝酒。不过据我观察白老师吃饭喝酒还是看人如果是对她有企图的那种她绝不参加。过年过节的时候单位聚餐同事之间她都是主动敬酒而且不会仗着酒量好就强压别人。” “白月萍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吃苦耐得下性子来专心学习。我是负责外语教学的不是我吹牛我这英语水平在全校排名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白月萍刚来的时候英文水平磕磕巴巴就连用英语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都难。她花了大量时间学习进步很快。那天我去她们办公室找一份材料正好遇到她在看书英文原版的《呼啸山庄》。我当时觉得很意外就问她能不能看懂?她说还行于是我让她翻译书里的几个片段译意都很准确。” …… 下午课后虎平涛走出教学楼直奔停车场。 张艺轩已经等在那里载着他直奔市局。 送外卖的骑手已经找到并加以控制。现被刑警队拘禁就等着虎平涛赶过去一同讯问。 在之前的案情分析会上这个名叫“单文飞”的外卖骑手就被列为重点嫌疑对象。王雄杰对此很重视今天的讯问由他主持。 走进讯问室坐下虎平涛粗略看了一下刚发到手上的文件。 单文飞男二十二岁滇省汶州人初中学历。半年前来到滇省打工是“柠檬团”负责外卖的骑手。 看着坐在对面神情紧张的单文飞王雄杰开解地笑笑从衣袋里拿出烟盒:“小伙子别紧张。我们今天叫你过来只是简单地问你几个问题。呵呵抽烟吗?” 单文飞个头很高他皮肤黝黑体格壮实两边腮帮上的肌肉圆鼓嘴唇前突身材有些佝偻整体形象只能说是一般给人以孔武有力的感觉。 张艺轩坐在虎平涛旁边凑过来用手捂着嘴低声议论:“这家伙长得真是很着急。如果头发再长点儿跟元谋人没什么区别。” 这里的“元谋人”指的不是元谋本地居民而是专指原始形态的猿人。 虎平涛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憋着足足过了三秒钟等到那股笑意硬生生压下去这才张开嘴低声回应:“你啊……留点儿口德好不好?人家还没结婚呢!” 张艺轩满脸无辜:“这是我的真实感受啊!” 最后几个字他不小心提高了音量坐在正中的王雄杰听见了往这边看了一眼虎平涛连忙用手推了张艺轩一下让他注意于是后者老老实实闭上嘴一言不发。 王雄杰把视线转移到单文飞身上微笑着说:“小单我们警察办案是讲究证据的。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们已经从“柠檬团”那边调取了你的工作资料整体评价是很不错的分管领导对你的印象也很好……还是那句话不要紧张仔细回忆一下那天送餐的前后经过认真说一遍就行。” 说着王雄杰拿出一支香烟:“来一根?” 资料显示单文飞有抽烟的习惯。 他惶恐地摇摇头神情有些畏惧说话也结结巴巴:“我……我那天接到手机下单就去“景颇人家”取货。一份……一份包烧豆腐、一份包烧牛肉、一份扎牛皮还有一盒白米饭。” “中午的时候人多做包烧很慢我在那里等了九分钟才排到号。当时……当时为了取菜的前后顺序还跟他们厨房吵了一架。” 王雄杰注视着他的情绪变化认真地问:“为什么吵架?” “他们狗眼看人低!”说起这个单文飞顿时变得愤怒起来:“那家餐馆生意好中午的客人多厨房忙不过来。我对过单子省委党校那边的客人下单很早加上做菜的时间最多只要六分钟。正常情况下我到了以后就能提货。可他们要照顾店里的生意也就是堂食的那些客人就把我的单子排后让我多等了三分钟。” “柠檬团”送餐骑手对时间很敏感。对他们来说一分钟的延误就意味着可能收到顾客差评这直接关系到个人收入。 王雄杰点了下头:“接着说。” 单文飞道:“说是吵架其实就是嘴上随便说了几句。这种事我们每天都会遇到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要餐馆那边说“正在做”或者是“前面还有人排着”我们就只能站在那儿干等。具体是不是因为他们说的那样还是因为别的事情被耽误只有老天爷才清楚。” “所以那天取了货我就是嘴上发了几句牢骚就带着饭菜出发送到了省委党校……那个我真没耽误时间啊!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查查收货顾客手机上的签单时间真是一分钟都没有耽搁。” 这些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发到虎平涛手上的那份文件标注了单文飞送单的时间。前后对比从“景颇人家”到省委党校白月萍接到饭菜签单时间非常紧凑甚至比刑警队之前测算给出的时间还短。 “柠檬团”送餐骑手闯红灯违章的报道实在太多了。为了赚钱谋生他们简直不把生命当回事儿大功率电动车横冲直撞。 这同时也证明了单文飞不可能带着那份外卖去了其它地方。 王雄杰的问题很直接:“你有没有动过那份外卖?” “这怎么可能?”单文飞顿时叫屈:“公司明文规定:禁止我们打开客人的外卖包……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些骑手的确会打开偷吃但这种事情我绝对没有做过。” 看着这个满脸焦急的年轻人王雄杰笑了:“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能当到刑警队长王雄杰办案经验丰富。他随即话风一转脸上带着令人舒服的微笑说话口吻如拉家常淡淡地问:“你怎么证明这一点?” “这个……这个……”单文飞急得抓耳挠腮他强迫自己的大脑急速运转。过了几秒钟他猛然一拍脑袋急急忙忙地连声辩解:“我想起来了如果是其它餐馆我还真不好说可那天接单的是“景颇人家”他们可以替我证明。那家店生意火爆吃的人很多外卖订单也多去年就有过外卖在路上被调包的事儿。” “调包?怎么个调法?”王雄杰顿时来了兴趣。 单文飞道:“那家餐馆的“鬼鸡”很好吃就是酸辣柠檬鸡味道好吃的人多价格也贵。省城做傣味的馆子多“景颇人家”斜对面就有两家。同样一份鬼鸡他家卖四十六块别人只卖三十五。其中十五块的差价还是挺高的有些骑手就动了歪脑筋客人明明订了“景颇人家”下单后骑手就从别处买一份两边调换过来。” 听到这里张艺轩不由得大为惊讶:“还有这种操作?外卖单子不是直接下到商家也就是餐馆那边嘛就算骑手用别的货品调换换下来的菜品又怎么处理?” “大多数是自己吃。”单文飞感坦言:“主要是觉得好奇尝尝鲜。有时候换菜是有别的需求比如女朋友和家人换单的菜带回去改善一下生活。花三十五就能吃到价值四十六的菜怎么看都是赚了。” “当然这种事情不多却很难做到绝对禁止。” 虎平涛关注的重点是案子本身:“那天你把菜品送到省委党校是白月萍亲自签收的吗?” 单文飞点点头:“必须的啊!如果不是本人签收我就收不到这单的费用。” “她本人当时有没有什么异常?”虎平涛继续问。 单文飞绞尽脑汁想了半分钟摇摇头:“没看出来……我就是一个外卖的客人当时的状况我一般不会关注也没这个必要。我骑着电动车箱子里还有好几份外卖送完这单紧接着就是下一单。只要客人完成签单在我看来就没有问题。” 虎平涛耐心地问:“我的意思是她当时有没有哭过?或者其它表现在脸上的特殊情绪?” “……好像没有。”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完成的菜品交接?” “省委党校大门口。”单文飞回答的很快不假思索:“那地方以前我送过单子管的很严保安不让进我就把电动车停在大门右侧打电话让客人自己出来拿。” 虎平涛敏锐抓住他话里“右侧”两个字问:“为什么停在右边而不是左边?” 按照正常的讯问回答通常是“我把电动车停在大门口”不会专门提及左右。 正文 第二百一三节 调查 “因为那个门口的右边有个监控摄像头。我有个朋友以前送单的时候就吃过这样的亏————客人住在一个小区保安不让进他就打电话让客人自己下来拿。等到客人来了从货箱里拿出饭菜转交到客人手上的这个过程对方手滑了没拿稳东西就掉在地上。这种事儿双方各执一词根本说不清楚。所以公司有规定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看看等候位置附近有没有监控摄像头。如果有就把车子停在监控范围内距离越近越好这样交接的时候就会留下证据那怕闹出纠纷也能辨明谁该为此负责。” 王雄杰笑了起来:“这规定挺不错的就该这样。” “主要是为了避免麻烦。”单文飞叹了口气:“干我们这行……不容易啊。” 虎平涛仔细问了菜品、饭盒形状以及具体的配送时间没有发现异常。 他微微蹙起眉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王雄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偏头与正在做记录的警员交代了几句带着虎平涛等人起身离开房间。 几个人站在走廊上吹着风。 “我就知道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东西。”张艺轩摘下帽子用力挠着发痒的头皮:“从一开始我就对送快递的不抱任何希望。这段路上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另外他根本就不认识白月萍谈不上作案动机。” 王雄杰摇摇头:“时间上的假设不成立。投毒是个非常简单的过程。十秒甚至几秒钟就可以完成。不过作案动机倒也说得过去这小伙子与白月萍之间没有交集也就谈不上故意杀人。” “监控是别指望了。”张艺轩牢骚满腹不停的抱怨:“从大门口到餐厅一路上都有摄像头。我查过白月萍从单文飞手上拿到餐盒就直接去了餐厅。接下来就跟虎平涛和丁健坐一块儿打开餐盒吃饭然后中毒。” 王雄杰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投毒是在单文飞拿到餐盒之前进行的?” 张艺轩下意识地问:“王队你的意思是接下来应该对“景颇人家”所有员工展开排查?” 王雄杰扔掉手中的烟头抬脚踩熄。他活动了一下两边腮帮上的面部肌肉:“这是目前最合理的突破口也是最符合逻辑的查找方向。” 张艺轩戴上帽子很不高兴地咂着嘴:“查案我没意见可我最怕的就是从餐馆里查找线索……实在太麻烦了几十号人得一个一个来还得从食材方面下功夫。杀人的那个家伙投毒一时爽轮到咱们查找的时候就如同大海捞针……王队我先给你打预防针啊!这次你可得多派些忍受给我否则这活儿真没法干。” 王雄杰笑着点了下头:“好吧!你带着三组和四组负责查餐馆那边我再从二组给你抽两个人过去够意思吧?” 张艺轩认真地说:“王队我可不是故意跟你谈条件。三组和四组手上都有案子他们一个多月都没休息了。上面要求尽快破案咱们也用不着花费这么多警力和时间。” 王雄杰道:“命令就是命令有功夫发牢骚不如抓紧时间搞调查。我跟你说人手可是派给你了现在案情基本理顺大致的调查方向也有了你得尽快拿结果出来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清楚。 “看来这个周末又泡汤了。”张艺轩闷闷不乐道:“我媳妇还说让我周末跟她回家见见老两口敲定具体的结婚时间。” 虎平涛离开派出所执行任务的那段时间张艺轩找了个女朋友。两个人关系很不错现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王雄杰鄙视地看着他:“你媳妇?别乱用词儿啊!你们还没结婚呢顶多算是你女朋友。” 张艺轩“嘿嘿嘿嘿”地笑了:“都一样。反正结婚只是时间问题王队你提前准备红包啊!否则到时候没酒喝。” 王雄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别忘了我是队长你是刑警队的人。我给你两天时间必须从餐馆那边查出结果。否则别说喝酒……要是把事情搞砸了我让你连婚都结不成。” 这威胁太狠了。张艺轩张了张嘴很想说几句态度强硬的话可到了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斗不过王雄杰他只能悻悻地转向虎平涛:“多个人就多份儿力量。明天下午我来接你一起去“景颇人家”那边看看。” 张艺轩知道虎平涛乐于助人只要是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他从不拒绝。 非常意外虎平涛摇摇头。 张艺轩很惊讶开玩笑地问:“你就忍心看着兄弟我大难临头也不伸手拉我一把?” 虎平涛轻声笑道:“不是不帮我只是觉得现在的调查方向似乎不太对。” 王雄杰和张艺轩两个人同时“哦”了一声然后相互对视又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到虎平涛身上。 “小虎说说你的想法。”王雄杰道。 “杀人是要有动机的。”虎平涛认真地说:“有人喜欢白月萍同样也有人不喜欢她。凶手就隐藏在不喜欢她的那部分人中间。” “从投毒到被害人中毒是一个完整的计划实施流程。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不多一是因为案发现场当时秩序混乱导致很难将现场细节复原。幸运的是那里有很多监控摄像头记录了白月萍从门口收取餐盒然后前往餐厅直至中毒的全过程。” “监控画面很清晰。尤其是从大楼外部进入通过走廊等衔接部分时间上非常紧凑没有一秒钟的误差。” “我这几天顺带着查了一下保卫处的值班表。案发当天安排的人都在正常上班。监控室是轮班每次交接的时候都要在值班表上签名以及交接时间。保卫处在这方面要求严格设置了两道保险:一是要求交接双方共同签字再就是接班者到岗后必须用办公室座机给值班队长打个电话。” “监控室的值班人员是双岗互相监督所以监控录像不存在被剪辑和代替的可能。” “这个案子的整体梳理要逆推也就是以白月萍中毒的时间为基础对之前的所有事情展开反向调查。这样一来送快递的单文飞还有那份外卖的源头餐馆“景颇人家”很自然的成为了重点调查对象。” “只有这样做才符合常理。但我觉得这是凶手刻意制造的假象。其目的就是要引导着我们往这个方向走。” “或者可以说是误导……当然我没有证据只是个人猜测。” 王雄杰烟瘾极大他又开始吞云吐雾疑惑地注视着虎平涛:“你的意思是……仅仅只是感觉?” 虎平涛加重了语气:“是直觉。” 王雄杰认真地问:“你打算从哪方面下手?” “老路子白月萍的同事和家人。”虎平涛道:“还有她的丈夫曹立军。” 王雄杰很是不解:“这两个人你不是都接触过了嘛还仔细谈过……怎么打算吃回锅肉?” 虎平涛目光中闪烁着精明:“他们表面上是夫妻实际上却貌合神离。站在白月萍的角度对曹立军的态度已经产生了太多变化。从最初的仰望和感激逐渐变成了两个人地位同等。这是一个从社会底层向上攀登不断追赶的过程。不夸张地说白月萍是一个成功者她与曹立军很多年前就无法维持稳固的家庭关系。没有孩子白月萍对着社会以及人生的着眼点越来越高往上走的路也越来越宽。反过来看看曹立军几乎是站在原地不动。” 张艺轩插话道:“所以白月萍对曹立军的鄙视心理就越来越强。” 虎平涛笑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充满说服力的杀人动机吗?” 张艺轩陷入了思考低声喃喃:“照这么看曹立军的确有杀人嫌疑。” 王雄杰摇摇头从鼻孔里喷出两道浓浓的烟龙:“你们俩别瞎猜案子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所有推理也必须符合现实逻辑。就算曹立军的杀人动机比谁都强烈他的杀人嫌疑比谁都大可他怎么作案?别忘了他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之前在植物研究所调查的时候曹立军的单位领导和同事就表示案发当天他一直呆在办公室。 至少有八个人可以为此作证。 王雄杰弹了弹烟灰脸上流露出世外高人的得意笑容:“投毒杀人这种事情可不是临时而为。现在的罪犯一个个都是人精可不是过去那种因为一时激愤抡起刀子就捅人的冲动类型。什么叫“精准杀人”?别忘了你们在警校学过的科目还有受过的训练。凶手杀人很简单关键在于成功干掉目标之后如何才能安全脱逃同时消除一切可能泄露本人信息的痕迹。” 虎平涛转向王雄杰:“王哥你就这么相信凶手隐藏在那家餐馆里?” 王雄杰摊开双手:“这不明摆着嘛!我只看案件流程尤其是作案和案发时间。从单文飞到“景颇人家”接单收取外卖到白玉萍去餐厅吃饭他们前前后后没有接触过第三个人。除了在单文飞接单前发出外卖的餐馆工作人员谁都没有机会下毒。” 虎平涛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他没有争执淡淡地说:“我保留意见。这样吧王哥你派个人给我行吗?” 王雄杰笑道:“那就让新来的邢乐跟着你吧!” …… 第二天中午虎平涛见到了邢乐。 她身材非常好规规矩矩的警服穿在身上有种令人惊艳的制服感。相貌清秀算不上是特别漂亮但皮肤很白肤质细腻足以压倒大多数同龄女性。 她开着一辆警车在停车场给虎平涛打了个电话。看到后者的时候邢乐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眼皮心中萌生好感的同时也夹杂着一丝鄙夷。 虎平涛敏锐捕捉到她目光中的变化坐进副驾驶位置后笑着问:“看你的样子似乎对我这个人有点儿意外?” 邢乐抬手正了一下帽子淡淡地说:“王队说了你长得不错是整个刑警队最靓的崽儿。” 这话让虎平涛顿时哭笑不得:“这个王雄杰……” 邢乐随即冷冷打断他的话:“王队还说了你是个有着强烈自我意识的人。他让我别跟你一般见识。” 虎平涛系上安全带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说你哪儿来那么大的敌意?” 邢乐没有对这些问题作出回答。她拧转钥匙发动引擎态度依然冰冷不屑的语气比刚才更重了:“你家里的关系和背景应该很硬吧?” 虎平涛更是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关系不够硬王队也不会把我派过来跟着你。” 邢乐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我是从四组临时调过来的。白月萍这个案子已经很清楚了只可能是“景颇人家”餐馆那边出了问题。只要集中力量往那边查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你倒好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非要生搬硬套讲什么杀人动机。” 虎平涛顿时恍然大悟:“这么说你是张艺轩那组的?” 邢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凶巴巴地说:“我不相信跟着你能查出什么线索。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虎平涛笑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王哥说了这几天你跟着我。现在去植物研究所。” 正文 第二百一四节 未婚妻 邢乐虽然不喜欢虎平涛然而王雄杰命令已下她必须服从。 植物研究所这边事先联系过。从上级领导到普通职工虎平涛每个人都简单聊了几句。 “曹立军这人还是很不错的。工作上很认真也有责任心。他是我们所里的专家也是好几个课题和项目的主持人还连续好几年被评为优秀工作者。” “你说研究室的老曹啊!那人挺不错的就是性格有些温吞。平时不怎么跟别人打交道顶多就是在走路遇到或者在食堂打饭的时候打个招呼点头。他应该是不喜欢社交也没什么朋友。单位上过年过节聚餐他很少参加也从不喝酒。” “老曹那人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事都装在心里。我以前跟他在一个科室以前结婚还是我帮着他张罗。他和他老婆那些事情我都知道。老曹这人长得一般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长得很着急显老。他结婚那会儿其实不算老也就三十多岁。可他媳妇年轻啊比他小了十多岁。这老夫少妻就容易出问题我听说他老婆在外面有了野男人给老曹戴了很多绿帽子……” “他媳妇我见过人长得很漂亮跟老曹走在一起就跟父女似的。先声明啊!我可不是在背后说老曹的坏话他们夫妻俩的确就这样而且这话也不光是我一个人。不信你去所里打听打听大家都这么认为。” “他老婆的家人以前来所里闹过。那事儿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刚结婚的第三年老曹岳母来单位上闹得不可开交。话说的很难听说是老曹骗了她闺女还说老曹是个光有把儿却没卵子的假把势看着像男人实际上没有那方面的能力连个孩子都整不出来……这事儿你们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去外面乱说。老曹很好面子这事儿对他打击很大。从那时候起他就变得很沉默不再参加单位上的活动。” 虎平涛下午请了假他特意挑了这个日子过来了解情况是因为曹立军今天轮休。 四点多的时候他和邢乐离开了植物研究所去了白月萍母亲的家里。 老太太上了年纪精神却很不错。上午接到电话从医院回来在家里等着。 “我中午去菜市场买了只老母鸡正炖着晚上送去医院给我闺女补补身子。” “唉……警察同志不怕你们笑话这桩婚事我是真后悔啊!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月萍嫁给姓曹的混蛋。那时候月萍年轻不懂事我是听介绍人的话说曹立军是个大官月萍嫁过去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也就信了。” “结婚那么多年月萍肚皮一直鼓不起来我这当妈1的看了就着急。那段时间我一直往亲家家里跑可曹立军那边的老两口什么也不说问多了就跟我急说什么这是“他们自己的事”还反过来骂我说是月萍身子上有问题。” “我自己的女儿我能不清楚吗?” “月萍早年在学校的时候的确跟别人好过。可我用脑袋保证她生育方面没有问题。” “这孩子没有就没有吧!后来我也看开了。可曹立军后来变了怎么看月萍都不顺眼两个人一直吵架大大小小各种理由一直没断过。月萍有时候气不过就回娘家在我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等到气消了才回去。” “你问曹立军有没有打过电话给她?有当然有。可他那张狗嘴里根本吐不出象牙打电话过来刚说了几句又开始吵。有好几次我都听见月萍对着电话哭喊说“你是不是要我死了才高兴?”你说说有这么当丈夫的吗?” “我老了老头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我只有月萍一个女儿我不疼她还能疼谁?” …… 白月萍的母亲絮絮叨叨说起来就没完一谈就到了晚上七点多。 从老太太家里出来虎平涛看着已被夜幕笼罩的天空歉意地对邢乐说:“找个地方吃饭吧!” 邢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难得啊你还会请客?” 虎平涛毫不在意地笑笑:“吃什么你说了算。” 邢乐虽然心中有气却还是个讲分寸的。她把车子停在路边在路边摊上要了两个炒菜一碗汤与虎平涛分别坐下各自要了一碗米饭闷着头吃了起来。 很快吃完虎平涛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结账。等老板找钱的时候他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点起一支慢慢地抽着。 邢乐皱起眉头看着他:“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戒了吧!” 虎平涛笑了:“这是今天你说的第一句好话。真没看出来……其实你人长得很漂亮干嘛要凶巴巴的?这根本就是自毁颜值啊!” 邢乐鄙夷地冲着他摆了下手:“王队说了让我盯着你。你是结过婚的人老婆又长得漂亮。王队说你一直叫他“王哥”他得对你负责。” 虎平涛被一口烟呛住连连咳嗽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哭笑不得地问:“这话是王雄杰说的?你见过我老婆?” “没见过。”邢乐注视着自己的双手神色有些阴沉说话口气也很冲:“我不喜欢抽烟的男人。” 这时老板找来了零钱。虎平涛接过点了点随手塞进衣袋站起来:“走吧!” 邢乐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只是象征性地歪了下嘴角发出不满的嘟囔:“神探接下来去哪儿?” 跟着虎平涛转了一个下午都在与各式人等聊天她感觉完全没有收获。 虎平涛道“你得辛苦一下今天晚上还要跑两个地方。一个是单文飞女朋友那儿一个是曹立军家里。” …… 单文飞是外地人他在省城找了个女朋友。虽是当地人却是单亲家庭经济情况低下甚至可以说是很糟。 这个叫做陈晓红的女孩长相清秀身材也好整体打扮很干净使用的化妆品虽然档次不高却给人以清新的感觉。邢乐虽是女人却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房子不大面积十平方左右。城中村自建的老房子单独隔出一部分作为独立卫生间的那种狭窄又逼仄只能勉强放下一张床一套桌椅几乎没有活动空间的那种。 单文飞送外卖每天要很晚才能回来。陈晓红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她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安静地坐在虎平涛和邢乐对面。 “这房子是租的。”年轻女孩有些羞涩:“我和文飞的文化程度不高。他送外卖我在超市里工作。要结婚就得有房子总之……尽量攒钱吧!” 虎平涛环视周围饶有兴趣地问:“你是本地人为什么不回家里住?那样的话可以省下租房的费用。” 陈晓红羞涩地抬手顺了一下耳边的长发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妈不喜欢文飞不准我和他在一起。” 虎平涛明悟地点点头:“因为他是外地的?” 陈晓红低低“嗯”了一声:“我妈一直给我介绍男朋友可那些人我不喜欢。文飞是从村子里出来的我妈嫌他没钱给不了彩礼。” 邢乐在旁边打抱不平:“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彩礼?” 陈晓红低着头脸色有些微红:“我妈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她养我这么多年没有彩礼就永远不答应我的婚事。” 邢乐正义感爆棚气鼓鼓的连声快语:“你可以去街道办和社区寻求帮助还可以找你户口所在地的妇联。干涉自由婚姻这是违法的!” 陈晓红恬静地笑笑:“其实我妈就是嘴上说说所以我搬出来让她冷静一段时间。我和文飞这些年攒了一笔钱也看好了房子等买下来以后再回去到时候她消了气……吵吵闹闹没必要家和万事兴嘛!” 邢乐皱起眉头:“可问题是……” 虎平涛抬手推了她一下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陈说的没错各自有处理方法妇联只是其中之一你要尊重人家的选择。” 说着他面向陈晓红转换话题:“小陈我们今天来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听完虎平涛的来意陈晓红思考了几秒钟认真地说:“文飞应该不认识那个叫做白月萍的女人。” 她的语气非常肯定虎平涛眯起了眼睛问:“为什么?” “我很了解文飞他不会瞒着我在外面做事。”陈晓红道:“我和他从认识到相处快三年了。他虽然没上过什么学但为人方面还是不错的。他在省城没有亲戚朋友也仅限于跟他层次差不多的那种类型。省委党校的老师……呵呵这个社会层次实在太高了。” “文飞经常开玩笑说他知道很多大人物住在哪儿。这不奇怪因为每天送外面都有可能接触到这些人。比如一些高档豪华小区省里和市里的公务员小区各种社会名流……以前上学的时候看港片有钱人都带着保镖从不与外面的人接触。现在才知道他们一样要吃喝拉撒要过日子。别说是文飞了就连我在超市做收银员也经常见到很多名人来购物。” “又一次文飞去南边送外卖到了地方客人开门收货他才发现对方是一个名气很大女主持人。小时候我们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她现在大家都玩手机对她也就不那么带感。文飞回来以后跟我说起这事他很感慨说当年在电视上看那个女主持人那么漂亮那么年轻现在已经变成了中年妇女还卸了妆根本就是两个人。” 虎平涛微笑着在笔记本上做记录仿佛不经意地说:“呵呵你刚才说与单文飞感情很好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他在外面没有女人。”陈晓红的声音很柔和:“其实一个男人对自己好不好从他平时做事与回家后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 邢乐这个未婚女青年顿时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 陈晓红面带微笑充满自信与幸福的那种:“因为要买房所以文飞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我保管。干外卖这行多劳多得不劳不得。送一单就有一单的收入只要踏实肯干愿意吃苦就能月入过万。” 邢乐对此表示怀疑:“真有这么高?我这个公务员一个月也才六、七千啊!” 陈晓红点点头:“这个还真有。就说上个月吧!文飞交给我的工资是一万零三百多块钱。如果赶上过年过节他的收入还会比这个数字更高。” 说到这里陈晓红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然后松开:“这个月就没那么多了。我听他说省委党校那边出事了你们把他带到公安局了解情况。他这几天上班一直没有精神也耽误了很多时间……” 邢乐正色道:“有人投毒我们就必须查案。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虎平涛注视着陈晓红认真地问:“你怎么知道单文飞不会背着你在外面做事?” 陈晓红坦言:“你没送过外卖……干这行每天都在路上跑风里来雨里去的几乎没有一分钟休息。文飞只是初中毕业除了送外卖他找不到更合适也更好的工作。在建筑工地干一个月几千块是有的可那个除了要体力还得有关系。超市的工作收入一般他也不喜欢。送外卖虽然辛苦可是干多干少全凭个人能拿多少钱是看得见的。”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和休息其余的时间他都在路上还得不停的抢单只有这样才能拿到每月过万的收入。如果文飞当月交给我的工资低于八千他的状态就肯定有问题。不是公司就是他个人。更重要的是前者出问题的可能性非常小几乎为零。” 正文 第二百一五节 感情 看着满面自信的陈晓红虎平涛淡淡地笑了。 这个女人很有意思单文飞也很有意思……当然这绝不是调侃他们努力生活简单快乐对阳光和未来充满希望。 邢乐惊讶地说:“你可真厉害连这个都能算计得一清二楚。” 对粗线条女警的这番言论虎平涛只能好气又好笑地连连摇头:“你这话就错了。这可不是算计。小陈之前就说过要买房。现在的房价那么高就他们俩的收入还不能得到家里的支持如果不精打细算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 “再说了对时间的安排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小陈和小单还没结婚但住在一起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看得出来单文飞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是想要一个安定的家所以他每天拼命挣钱。小陈这边也不错如果是在外面花天酒地的那种女人单文飞也不会心甘情愿把每个月的工资主动交给她掌管。” “这才是真正的两情相悦。” 谈话到此结束。 …… 出了门上了车邢乐看着坐在旁边副驾驶位置上的虎平涛神情比之前舒缓了许多望向他的目光也颇为柔和透出深深的好奇。 “虎……虎哥你怎么只跟陈晓红谈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走了?” 邢乐觉得这次谈话远不如白天对其他人那么详细。 “因为从陈晓红这里找不到线索单文飞也撇清了他与白月萍之间的关系。”虎平涛按着车窗开启键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清冷夜风:“陈晓红是个精明的女人她说的这些话虽然平淡无奇却为单文飞提供了足够的清白旁证。” 邢乐双手握着方向盘没有发动引擎。她疑惑地问:“局里昨天晚上与陈晓红取得联系通知她今天约谈。这其中有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和单文飞会不会提前串供?” 虎平涛点了下头:“串供是肯定的毕竟是未婚夫妻。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把单文飞当做嫌疑人所以无论他和陈晓红之间是的关系亲密与否对这个案子的调查没有太大影响。” “为什么?”邢乐心头的疑问更深了:“你怎么确定单文飞没有作案嫌疑?” “因为他没有作案时间。”虎平涛笑道:“陈晓红的说法也证实了这一点。她的着眼点与我不同看重的是收入也就是单文飞每个月交给她的工资。送外卖的确可以收入过万可是高收入对应的也是高付出。如果不熟悉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如果不争分夺秒别说收入过万了就连维持生计都成问题。” “还记得半年前的一则新闻吗?帝都的一个处长为了体验生活当了一名外卖员。一天下来只送了不到十个单子连当天的饭钱都不够。” “陈晓红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只要给外卖公司打个电话就清楚。单文飞每个月的收入电脑里都有记录调出来一看就知道谁都没法作假。” “所以单文飞在外面没有女人他与白月萍之间也没有交集。” “别愣着开车吧现在去曹立军那儿。” …… 植研小区在南郊。这里的房子规格统一均为六层的电梯房是多年前单位与职工共同出资与开发商协建的住宅。 这种房子有两个最大的特点:一是购买价位低一是居住面积大。 曹立军之前已经接到电话知道警察局的人要过来。他早早在家里等着将虎平涛与邢乐迎进来然后吩咐保姆杨芳送上茶水。 虎平涛粗略看了下房子面积大约在一百二十平左右。曹立军和白月萍没有孩子夫妻俩住着很空甚至有种鬼屋的感觉。 曹立军带着虎平涛四下里看了看。他按下壁灯:“这是书房也是我平时工作的地方。” 书房很大组合书柜靠墙摆放。正中是电脑桌朝南的位置有一块简易黑板侧面有一个绘图桌置物槽里散落着铅笔、圆规和三角板还有其它的常用量具。 柜子里的书大多与植物相关也有厚重的历史典籍————《资治通鉴》《万历十三年》《中国通史》 朝东的立柜里有很多植物标本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地板很干净书桌上也一尘不染。 虎平涛不禁笑道:“曹老师你这家务打扫得很不错啊!” 曹立军莞尔:“都是芳姐的功劳。我一个大男人不会搞这些。” 虎平涛敏锐地抓住这句话问:“这么说你从不做家务?” “也不是不做只是很少做。”曹立军解释:“以前做的多后来单位上忙做的就少。月萍结婚前在她家里娇生惯养偶尔做几次饭平时都是我洗碗……没办法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虎平涛心中一阵好笑————这夫妻俩的矛盾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都这种时候了曹立军仍然不失时机在外人面前对白月萍进行攻扞。 这也证明了曹立军对白月萍意见很大根本不是那天晚上在医院庭院里说的那般宽容。 “这是卧室。”曹立军带着虎平涛和邢乐来到主卧:“我和月萍分居很多年了平时不睡在一起我把这个房间让给她。” 很大的一间房子床和卧具都颇有格调。 “这间是我的。”曹立军带着他们走进次卧:“这里小一些但也够了。” 接下来是另一间:“这里原本是储藏室。后来我把那些没用的东西该扔的扔该卖的卖空出来以后就给芳姐住。这家里总得有人收拾否则生活很成问题。” 保姆杨芳年龄看似与曹立军相仿。她颇为肥胖目测体重超过八十公斤穿着一套浅粉色家居服人看起来很干净脸上一直带着笑。 虎平涛主动伸出右手:“你好。” 杨芳显然没想到虎平涛会主动与自己握手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足足过了两秒钟才握住很不好意思地笑着回应:“你好你好。” 简单的打过招呼虎平涛和邢乐来到客厅与曹立军面对面坐下。 “你平时早上几点钟起床?几点出发去单位?” “这小区的管理怎么样?” “这是什么时候建的房子?请给我看下房产证。” “你哪年学的车驾龄多久了?” “芳姐……呵呵我也跟着这样叫你吧!曹老师平时都爱吃什么菜?这个你才有发言权。” 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提了一大堆林林总总有十几个。 邢乐在旁边负责记录。早上陪着虎平涛从局里出来的时候她压根儿没想过要帮着记录。然而之前在陈晓红那里的听闻令她大受启发眼前豁然开朗对虎平涛也顺带着改变了看法所以现在主动开始做记录。 她心中同时产生了疑惑。 虎平涛提的这些问题与案件无关。感觉就是普通的聊家常甚至与案件本身毫无关联的保姆杨芳也成为了他的问题对象。 曹立军的回答很刻板符合他搞研究的学者人设。 保姆杨芳就开朗得多。 “曹老师喜欢吃猪头肉而且喜欢吃菜市场往东数过来第六间铺子做卤味的那家。还有卤口条和卤肠子曹老师隔三差五都会买回来下饭。我也试着给他在家里卤过几次可曹老师说我做的没那家做的好。” 虎平涛似乎是此道中人听得频频点头:“卤猪头肉我也喜欢尤其是夹着烧饼一块儿吃味道真的很不错。” 说到喜欢的食物曹立军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改天我请你尝尝。” 他随即神情变得暗淡下来叹了口气:“可是月萍不喜欢这个。她很反感我吃猪头肉尤其是卤肠子说是……很臭。” 虎平涛劝道:“这很正常。很多女的都不喜欢猪肠做的菜……味儿重。” 气氛有些冷场保姆杨芳适时地插进话来:“这事儿我知道。白老师……要我说白老师对曹老师有些过分了。上次我买了卤肠子刚进家就被白老师看见直接抢过去扔垃圾桶。后来曹老师就自己去卤味馆买了带回来。因为是他买的白老师就不敢抢也不敢扔可她不让菜上桌还叫曹老师自己去厨房里吃。”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还有这种事?” 曹立军的神情有些尴尬:“……我喜欢的月萍不喜欢。我只能在厨房里吃或者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吃。后来我们分居也就懒得在家里做饭有时候图方便我就带着芳姐一起在小区后面菜市场旁边的馆子里吃顺带着买点儿卤味。” 虎平涛同情地点点头:“其实我觉得吧!既然都这样了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该离婚就离婚分开了对大家都好。” 邢乐怔住了。 她偷眼望向虎平涛发现他也转向自己飞快地眨了下眼睛。 保姆杨芳很赞成这种说法:“我早就这么劝过曹老师。倒不是说白老师这人不好可他们看上去根本不像两口子。连我这个外人呆在家里都感觉气氛不对他们俩别说是睡觉了连平时吃饭都不在一块儿。逢年过节在老人面前还勉强凑活吃完团圆饭就各走各的路话也很少说。” “我一直劝曹老师说你们要么干脆分开过。可如果要在一起最好还是生个孩子。” 杨芳快人快语曹立军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芳姐我都说了月萍不愿意生我也没办法。但我考虑过实在不行就去领养一个。” “干嘛要领养啊?”保姆杨芳有些急了:“这领养的终究不如自己生。曹老师你这才多大啊!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何必要领养外面的孩子?再说了人大了就有想法到时候他非但不领情反过来还说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这电视上很多节目不就是这样嘛领养的孩子长大以后寻亲跟养父母翻脸成仇。”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曹立军嫌她烦抬手挥了一下:“何况我也只是暂时的想法具体能不能做还得看情况。” 他似乎不太愿意保姆杨芳参与谈话:“芳姐我们在谈事情你忙你的去吧!” 杨芳颇不情愿地站起来转身朝着卫生间方向走去。 虎平涛问:“你这几天都去医院吧?白老师好点儿了吗?” “去了。”曹立军回答:“说实话月萍的情况不太好。出事儿那天幸好是你在场及时给她注射然后洗胃……但马钱子这东西很特别它的渗透性很强。” 虎平涛问:“你指的是什么?” 曹立军说起专业的问题就来了精神:“古时候做牵机药的基础原料就是马钱子。如果你看过相关的历史记载就知道服用“牵机药”的死者症状非常恐怖。身体扭曲肌肉萎缩整个人外形大幅度改变面目全非。” 虎平涛轻轻点头:“我知道。” “月萍这次也深受其害。”曹立军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面瘫右边脸颊肌肉收缩。这意味着毒素对她已经造成影响。微毒不会影响生命的那种但肝脏无法将其排除。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月萍的脸只是有些别扭不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可这种改变是持续性的最多半年她的整张脸就会彻底歪掉。” 正在做记录的邢乐一听愣住了:“有这么严重?” 曹立军转向她:“人类科学发展到现在的确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但有些病症仍然无法用现代医术彻底解决。” 身为女人邢乐对此有着天然的恐惧感:“做整容应该行吧?” 曹立军抬起右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面颊:“上学的时候你学过生物。人类是左右对称的高等动物。这是我们独特审美观的基础。换句话说如果进行整容无论任何类型的手术其关键在于在改变的同时必须准确控制面部的对称平衡点。” 正文 第二百一六节 疑点 “坏死的肌肉必须割掉新的组织生长必须注重术后恢复以及美感。这其中的平衡点很难控制只有最高明的整容医生才能精准拿捏。” 邢乐神情有些僵硬:“……这么复杂?” “还有一个问题。”虎平涛插进话来:“如果残留毒素无法清除就算做了美容手术也没用那会产生持续性的影响。” 曹立军颇感意外地看了一眼虎平涛:“没想到你对此也有研究?” 虎平涛笑了一下:“我看书很杂。” 曹立军上身前躬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自嘲地说:“等到月萍出院她会比以前更加痛恨我。” “为什么?”邢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问道。 “我很喜欢她。”曹立军抬起头神情怅然:“这种感觉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积累产生的。其实最初刚见面的时候我对她没有所谓的爱情。我比她年龄大有着身份、地位、收入等多方面的优越感。就像一个过来人照顾小女孩但随着她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漂亮我对她也更加喜欢。” “年龄是无法逾越的障碍。月萍变得光彩照人我却满头白发……你们能体会我和月萍每次出去被别人用异样眼光看着的那种心情吗?我知道月萍在外面没有男人我知道她每次都约着我一起出席饭局是好意可我没法在外人面前谈笑风生承认我是她的丈夫。” “……你们……能体会吗?” 虎平涛平静地注视着曹立军:“所以你拒绝离婚?” 曹立军没有正面回答:“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在调查我。在你们面前我是透明的。换在以前我会毫不犹豫拒绝今天晚上的约谈可现在我只能被动接受。” “你们去过我的单位知道我的一切。” “我和月萍之所以没有孩子是我的问题……很多年前我外出考察在怒江峡谷的原始森林里受了伤。为了采摘植物我从十多米高的山崖上摔下来撞在石头上阴1囊损伤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有很多人选择丁克式婚姻我以为月萍也是这种类型。” 虎平涛认真地说:“其实你不该瞒着结婚前就应该告诉她……坦诚这是相互信任的基础。” 曹立军抬起头眼里全是悲伤:“我不敢这样做……我是男人……如果你有过跟我一样的遭遇就会明白我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 虎平涛低声叹道:“所以白老师变了她不再喜欢和你在一起甚至讨厌你喜欢的一切包括卤猪头肉和卤肠子。” 曹立军双手捂着脸发出痛苦的低声:“她以前是喜欢的……我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后来她连吃饭都不愿意和我坐在一块儿。” 虎平涛劝道:“去医院陪陪白老师吧!别一个人呆在家里。其实你和她之间的矛盾都很简单只是彼此需要解释进而理解。” 曹立军松开手用力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发出沙哑的声音:“究竟是谁下的毒?” 虎平涛目光微微有些闪烁。沉默片刻他淡淡地说:“我曾经怀疑过你。” 曹立军摇摇头:“不是我。虽然我没法证明但我可以用我的一切做出承诺————真的不是我。如果可以交换我宁愿现在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那个人不是月萍而是我。” 虎平涛微微一笑:“你是个好男人却不是一个好丈夫。” 正说着保姆杨芳从卫生间抬着一盆衣服走了出来。 虎平涛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么晚了还洗衣服?” 杨芳端着盆走到开放式阳台上从置物篮里取出几个衣架用胖胖的手把衣服串上去笑道:“内衣裤每天都得洗脏了穿在身上不舒服啊!” 她很快晾好衣服转身走进客厅。 衣服不多一条男式内裤一男一女两双短袜。 虎平涛远远看着她的这一系列动作心中微微一动试探着问:“怎么不用洗衣机?” 他注意到杨芳从盆里拿衣服的挂在衣架上的时候特意用力拧干。如果是洗衣机清洗有个自动甩干的过程没有那么多的残留水分。 胖胖的保姆笑道:“就这么一点儿衣服没必要用洗衣机。费电费水噪音又大。” “这倒是。”虎平涛点点头随即夸赞了一句:“你很勤快啊!像你这样负责的保姆不多了很难找。” 曹立军在旁边插了句话:“芳姐的确很勤快里里外外都是她在收拾。我平时忙根本顾不过来。很多事情多亏了芳姐否则今天晚上你们连茶都喝不上。” 虎平涛笑道:“这么说平时在家里都是芳姐做饭?” 杨芳回答:“也没什么就是早上起来煮点儿粥蒸一下事先做好的馒头。要不就下点儿面条煮碗米线什么的。晚上这顿就我和曹老师两个人吃他对菜的要求不高一荤一素加一个汤就行。” 虎平涛问:“白老师不在家吃饭?” “她都是在外面吃。”杨芳道。 “她晚上一般几点回来?”虎平涛又问。 曹立军回答:“有时候晚点儿但不会超过十一点。大多数时候九点半到家。”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虎平涛从沙发上站起走到曹立军旁边笑道:“说起来曹老师也是咱们滇省的名人还是国内知名专家。那个……邢乐用我的手机给我和曹老师照张相。” 邢乐对他提出的要求感觉很意外接住虎平涛递过来的手机下意识地问:“在这儿照?” “对就在这儿照。”虎平涛加重了语气随即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对站在侧面的保姆杨芳招了招手热情地说:“芳姐也一起来吧!” 杨芳连忙摆手推辞:“你们照你们的我掺和进去干什么?” 虎平涛笑道:“有你才显得真实啊!我平时喜欢发微博和朋友圈要是有人看了照片说这是我用电脑p的我就说芳姐是曹老师家里的保姆。这样一来才有可信度。” 杨芳有些迟疑看得出来她对照相这事没什么兴趣甚至有些抗拒。 曹立军没多想连声催促:“一起来吧!拍张照而已。” 杨芳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站在虎平涛旁边。三个人摆好姿势邢乐连拍了好几张。 …… 出了门回到车上。 邢乐正准备拧转钥匙发动引擎却被虎平涛伸手拦住。 “先等等别开车。” 邢乐偏过头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虎平涛目光深沉:“忽然想到一些问题但还不确定。” “跟案子有关?”邢乐问。 虎平涛点了下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杨芳的嫌疑很大。” “杨芳?你说的是那个保姆?”邢乐顿时睁大双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你在开玩笑吧?就她那样还投毒杀人?” 虎平涛注视着正前方的夜空声音压得很低:“曹立军因为身体与性格方面的原因与白月萍常年分居。刚才你也听见了曹立军自己承认既不愿意离婚又与白月萍分床。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在如此漫长的分居过程中这夫妻俩是怎么解决各自在性方面的个人需求?” “其实无论曹立军还是白月萍两个人都在撒谎。这夫妻俩挺有意思的彼此态度都是又爱又恨。曹立军就不用说了今天晚上他多多少少讲了些实话。白月萍对曹立军仍有感情可价值观和生活理念已经发生改变她也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刚刚走上社会的小女孩。有了一定的财产和能力再加上人长得漂亮自然不缺乏追求者。左右一对比曹立军这个足足比她大十几岁的丈夫就显得油腻。” 邢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白月萍在外面有情人?”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唉应该是可能性很大。”虎平涛认真地说:“一个晚上九点多才回家而且很少在家里吃晚饭的女人下班以后的这段时间难道每天都有饭局?” 邢乐问:“难道白月萍在撒谎?” 虎平涛转过身看了她一眼:“要是换了你会老老实实说“我在外面有男人”吗?” 邢乐白了他一样红着脸悻悻地说:“……我……我没这样经历。” 虎平涛也懒得逗她:“当面问白月萍她肯定不会承认但只要愿意查我们同样可以知道白月萍的情人是谁。” “那就往这方面查啊!说不定那个男人就是凶手。” “如果是昨天想到这一点我肯定把注意力放在那个方向。可现在不同杨芳的嫌疑很大。” 邢乐不解地问:“为什么?” 虎平涛解释:“刚出事儿那天在医院看到曹立军的时候我觉得这案子有很大概率是情杀或者报复杀人。围在白月萍身边的男人很多她的情夫甚至不止一个。只要是两个以上就有可能产生强烈的嫉妒心理进而发展为憎恨然后杀人。” “报复心理可能来源于她的情夫也有可能是该男子的家人。这是一个充满诱惑而且物欲横流的时代。家庭被破坏的感觉很糟糕……打个比方就说我吧!如果有人告诉我你老婆出轨了这对我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我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老婆求证如果正好赶上她和那个男人在外面轻歌曼舞逍遥快活还在电话里说难听话故意刺激我……别说是投毒了我直接拿起菜刀砍死他们。” 邢乐感觉心里一阵紧张嘴上却故作轻松:“没看出来啊!你还有暴力倾向。” “只要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啊!”虎平涛叹道:“所以今天晚上曹立军说的那些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邢乐一下子没明白:“什么态度?” “曹立军的想法跟我差不多虽然没有证据但他隐隐约约能猜到白月萍在外面有男人。他不愿意去查因为无论是否能抓住那个人对他自己还有这个家都是一种灾难。”虎平涛解释。 邢乐恍然大悟:“所以曹立军宁愿不闻不问心甘情愿当一只鸵鸟?” 虎平涛笑了:“这比喻不错。” 邢乐眨着眼睛问:“所以你由此判断曹立军不是凶手?” “他是植物研究方面的专家还是国家级的那种。”虎平涛认真地说:“其实白月萍的想法有些偏了。就算曹立军受过伤没有生育能力就算曹立军上了年纪可他的身份和地位都远远超过白月萍。党校不是专业院校一个搞党史教育的副教授根本比不过专业研究领域的高工。你别看现在围在白月萍身边的男人很多但随着年龄增加她很快就谈不上什么外表优势。到头来会发现还是曹立军最好。” 邢乐盯着虎平涛用力咬了下牙齿:“你是不是对女性有偏见?” “我是就事论事。”虎平涛坦言:“这案子很特殊。除了曹立军和白月萍夫妻俩相互怒怼最重要的线索就是毒药。” “马钱子碱?” 虎平涛点点头:“这东西可不好搞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如果凶手用的是敌敌畏或者强效安眠药我都觉得正常可偏偏为什么是这个?” 邢乐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结合虎平涛刚才说的那些参照对比她很快在脑海里形成完整的线索图表。 “所以你怀疑杨芳是凶手?” 虎平涛发出低缓的声音:“按照王队他们之前调查的资料杨芳是前年来到曹家当保姆的。她是本地人家住在广和村……” 刚说到这儿邢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疑惑地问:“等等广和村……我记得那边是东山区的拆迁地块。照这么说杨芳家里应该不缺钱她为什么还要出来做保姆?” 虎平涛转过身冲着她赞许地笑道:“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还是用了心。” 正文 第二百一七节 换了是你,会吗? “广和村是东山区的重点改造项目。拆迁建房这种事情虽说是政府主导实际上仍以开发商为主。政府只是划出这块区域让开发商与当地的老百姓谈。无论拆迁补偿还是暂住费政府只给出一个建议范围同时要求当地街道办和相关职能部门给予帮助。所以严格来说拆迁是老百姓与房地产开发商之间的一场交易。” “杨芳的情况有些特殊。她早年的时候嫁给一个北方人户口也随之迁了出去。那男的也是农村户口家里条件一般他本人不愿意务农就带着杨芳前往东部沿海城市打工生了孩子。” “九九年的时候杨芳的丈夫死了。他在一个建筑工地上班当地派出所调查后得出结论————因在工作中操作不当意外触电身亡。这算是工伤建筑公司赔了一笔钱杨芳却一分钱都没拿到都被男方家里人收了。” 邢乐皱起眉头:“她是妻子丈夫的抚恤金就算不能得到全部至少也应该分到一半。” 虎平涛耐心地解释:“九九年那会儿的情况跟现在不一样。咱们国家的法律是一点点逐步完善的有增补也有删减。同样的事儿现在打个电话就能找到电视台的记者各种权利保障部门也有专人协助你维持权益。还有网络只要把这事儿编成帖子发上去很快就能形成舆论效应。” “人是随着时代进步的。以前别说是手机了就连家用电话普及率都很低。杨芳一个农村妇女小学文化事发的时候在外地就算被丈夫家里的人欺负了她能找谁说理去?再说了工地上死人这种事甲方大部分时候愿意私了能用钱搞定的绝不愿意走司法途径。何况当时是杨芳丈夫的家人做主他们要了十二万签字的时候根本没提这是“抚恤金”只说是补偿款。” “等等等一下。”邢乐再次打断虎平涛的话不解地问:“杨芳只是一个保姆又不是主要涉案人员为什么你会有她的详细资料?” 虎平涛解释:“案发当天她正好在医院我看她和曹立军在一块儿就让小顾帮着查查她的底子。现在是信息化办公个人资料家庭住址什么的只要从电脑里调出来就行。其实顾德伟在这方面没花太多时间就是给广和村委会打了个电话。没想到杨芳在当地也算是“名人”村长也很八卦在电话里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邢乐有些好奇:“照这么说杨芳身上还有故事?” “以前基本上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些。她男人死了以后杨芳就被婆家赶了出来。说是克夫其实就是想昧下那笔抚恤金。杨芳生活没有着落只好带着孩子回老家。她这人性子懒压根儿没想过要把迁出去的户口再迁回来。再加上当时国家已经取消了粮油配给居民卖粮不用粮本户口本在她看来也就可有可无。” “这女人傻啊!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顶多算是一叶障目。毕竟那时候杨芳的孩子小没到上学的年龄。为了省钱她没给儿子上幼儿园在家里自己带。她父母那时候还活着家里也有她一口饭吃基本上生活无忧。生活上没有压力性格和思维也就变得懒散。杨芳成天在村里串门无所事事。她不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又是个女的总体来说就是个闲人不惹人讨厌却也不会让人特别喜欢的那种。” “等到她儿子上小学的时候需要户口本杨芳专门跑了一趟北方。当地派出所答应给她办回迁但这种事情需要时间当时处理户口问题可不像现在这么简单要跑好几个部门盖章最快也要半个月。杨芳没耐性就让当地派出所先开了个证明带回来交给学校给她儿子办理入学手续。” “后来呢?” “后来她就不再管户口这事儿了。” “为什么?”邢乐觉得不可思议。 虎平涛道:“据广和村的村长说杨芳懒得跑。虽然北方那边的派出所好几次打来电话让她尽快回去办理相关手续可她觉得既然孩子已经入学就没必要办理户口转迁。一来一去很麻烦而且在外面也要花钱……”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邢乐满脸明悟用力一拍大腿再次打断虎平涛:“因为杨芳没有户口所以广和村的征地拆迁无论是发放补偿款还是回迁房都没她的份儿!” 虎平涛了然地点点头:“其实杨芳父母对她还是很不错的。问题是老人相继离世杨芳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按照村规民约嫁出去的女人就能算是当地村民。何况杨芳的户口已经迁走无论法理还是现实她都没有理由从中获利。” 思维关节一旦打通很多原来无法解释的问题就变得通透。邢乐很兴奋:“杨芳在广和村之所以名气大是因为闹出来的吧?” 虎平涛笑道:“她和家里人争房子争钱。主要是她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三层小楼占地面积两百多平方。别说是回迁房了光是补偿款就有好几百万。“利”字当头谁会愿意白白放弃?为了这事儿杨芳天天家里家外的闹村委会上门调解也不管用。广和村村长是个实在人他提出走司法途径这样就算杨芳没有本地户口多多少少也能分到一些。可杨芳不愿意一口咬死房产是她父母给的却又拿不出遗嘱。” 邢乐听到这里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这人脑子真是有病如果不走司法途径她一分钱也拿不到。” 虎平涛一本正经地说:“所以她就真的是一分钱也没拿到还惹恼了村委会和亲戚直接从村里被撵出来。” 邢乐深以为然:“人家这样做也没错啊!她没有户口在村里也没有房子……走投无路所以才当了保姆?” 虎平涛道:“顾德伟的调查报告上提到一句很重要的话————性格懒散。广和村村长在电话里反复重申:假如杨芳趁着她父母在世的时候办理户口回迁手续事情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无法调节的地步。那幢房子就算不能得到全额补偿款她至少也能得到百分之六十。” “都是懒出来的……”邢乐深有感触的点点头:“她现在一定很后悔。” 虎平涛眼里透出思索的目光:“当时看资料的时候我没往这方面想。那天晚上在医院曹立军让杨芳陪着白月萍他和我们在楼下庭院里谈话。等到谈完上楼我没看见杨芳。晚上我陪着白月萍就顺口问“白老师您家的保姆怎么没留下陪您?”白月萍告诉我杨芳说病房里太闷她出去活动一下透透气。” “这一活动就活动到再也没出现。” “她可能当时遇到了什么事儿吧?”邢乐总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也许吧!”虎平涛没有反驳他只是耸了下肩膀继续道:“今天晚上在曹立军家里杨芳端着脸盆晾衣服。” 邢乐点点头:“是的我也看见了。” 虎平涛问:“你平时自己洗衣服吗?” “这不废话嘛!”邢乐有些不高兴:“当然是我自己洗难道让我妈和我爸洗?” 虎平涛笑着问:“手洗?还是用洗衣机?” “这得看具体是什么衣服。”邢乐回答:“小件的就用手洗大件的就用洗衣机。” 虎平涛接下来的问题很直接:“如果是内衣裤呢?” “当然是手洗。”邢乐的回答与杨芳一模一样:“东西少而且每天都要换用洗衣机费水费电还麻烦。” 虎平涛脸上带着令人猜不透的微笑:“平时有帮你妈爸洗过内衣裤和袜子吗?” 邢乐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洗过几次后来我妈就不让我洗了。说是这些东西最好还是谁自己穿的自己洗。倒不是说个人卫生什么的主要是不太好……私密性你懂的。” “那么我换种问法。假设你已经结婚了你会帮你丈夫洗内衣裤吗?” 邢乐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极其精彩很不好意思也隐约有些想要发怒的迹象:“你这人真是的……怎么想起问这个啊?” 虎平涛认真地说:“不要避讳我是在与你讨论案情。好好思考一下再告诉我。” 邢乐很干脆地说:“不会!” “为什么?” “他是他我是我啊!再说了我一个女的干嘛要帮他洗?这根本不是过日子而是培养懒汉了。” “如果他地位比你高挣钱比你多呢?” 邢乐皱起眉头:“那就更没有理由帮他做这些事。直接花钱雇个保姆不是多好?” 虎平涛意味深长地问:“保姆几乎都是女性你就不介意一个陌生女人帮你丈夫洗这些东西?” 邢乐也觉得这样很不合适。她眉头皱得更深了:“也是啊……可这样一来又绕回原来的问题。” 虎平涛道:“在曹立军家里的时候我看见杨芳晾晒的衣服有一条男式内裤男女短袜各有一双。” 邢乐问:“男士内裤这个我可以理解式样上可以看出来。可男女短袜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当时我坐的距离跟你差不多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的视力比你好女式短袜质地要薄一些。”虎平涛解释:“白月萍经常晚归曹立军也不是传统的住家男人。家里的杂务交给保姆处理很正常可是连内衣裤都帮着洗而且还是手洗……也许有人认为这很正常但终究是少数。”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怀疑杨芳?”邢乐问。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之前我就说了马钱子毒素是这起投毒案的重要线索之一。曹立军最初是我的重点怀疑对象他今天晚上说的那些话消除了他的大部分嫌疑。杨芳是他的保姆与他经常接触与白月萍也非常熟悉……从这几个方面来看杨芳的嫌疑很大。” 邢乐顿时明白了:“曹立军搞植物研究他能接触到马钱子毒素?” “你总算明白了。”虎平涛笑道:“杨芳去过曹立军的单位连带效应她有很大的机会接触并拿到马钱子碱。” 邢乐思考片刻认真地问:“可是杀人动机呢?杨芳只是一个保姆从今天晚上的情况看曹立军与她之间不存在亲密关系。白月萍是家里的女主人她每天早出晚归与杨芳很少碰面矛盾可能性极低杨芳没理由要杀掉白月萍啊!” “我对此也感到困惑……”虎平涛语调低缓:“杀人……总是要有动机的。” 看着这个男人的侧影邢乐忽然觉得虎平涛身上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魅力。她之前的确讨厌他却是因为工作。在邢乐看来刑警队主要工作是查案而不是跟着一个花美男到处与人聊天。 邢乐很能打弱于她的男人统统被鄙视。可是今天现在她忽然觉得男人的魅力不仅仅体现在肌肉方面还包括充满智慧和强大思维能力的头脑层面。 良久虎平涛再次发出声音:“开车吧!” 陷入沉思的邢乐猛然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摸方向盘下面的钥匙有些慌张地问:“……去哪儿?回局里吗?” 虎平涛微微摇头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去陈晓红住的出租房。” “去那儿做什么?”刚提出问题邢乐自己就找到了答案:“……你要去找单文飞?” 虎平涛点了下头:“之前在曹立军家里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然而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再加上已经走程序问过单文飞他的回答也没有漏洞所以……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邢乐是个急性子:“你究竟想到了什么?说啊!” 正文 第二百一八节 你隐瞒了什么? 虎平涛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指了一下正前方被黑夜笼罩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平静地吩咐:“开车吧我们现在去找单文飞。” …… 时间已经很晚半夜十二点四十七分。 如果不是身穿制服出示了警官证房东根本不会开门。 单文飞和陈晓红已经睡了。房东抡起拳头敲门楼上楼下都听得见。尽管极不情愿单文飞还是努力睁开眼睛打开房门。 “警察找你。”房东的语气极为不善仿佛看着一个穷凶极恶的贼。 虎平涛笑着解释:“我们只是临时有事找小单了解一下情况。” 房东是个老头眼睛里充满怀疑:“了解情况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找他?” 虎平涛笑道:“大爷您警惕性高这是好事。小单是个好人否则我们也不会找他帮忙。” 三言两语打发了房东虎平涛转身面向站在门口挡住房门的单文飞:“我们是进去谈?还是你出来我们在车上谈?” 单文飞很不高兴。他一言不发站在那里也没有走动的意思。 其实这不难理解:无论换了是谁在这个钟点被叫起来都不会高兴如果对方不是警察还有房东在场他根本不愿意搭理。 屋子里亮着灯陈晓红在被窝里已经穿好了衣服。她趿着拖鞋小跑着过来努力在脸上堆起微笑:“虎警官邢姐姐进来坐吧!” 说着她伸手在单文飞腰肢上掐了一下用肩膀将他顶开 虎平涛带着邢乐走进房间关上门对陈晓红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陈晓红有些紧张她用力搂住单文飞的腰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虎警官文飞他……是不是犯事儿了?” 虎平涛没有解释也没有宽慰。他注视着站在对面的单文飞严肃地说:“小单之前我在局里跟你谈过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并就案发当天你从“景颇人家”接单后送往省委党校这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进行复述。” 单文飞脸上本能地浮起一丝畏惧声音也变得惊慌失措:“……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没有隐瞒啊!” “别急也不要紧张。”虎平涛放缓语气:“坐下来慢慢说。” 说着他拉过一张板凳递给邢乐又拿过另一张凳子坐下。单文飞和陈晓红坐在床边上两个人紧紧偎依。 “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并复述。千万不要因为有惧怕心理就回避或隐瞒问题。” 虎平涛加重了语气:“你和小陈既然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必须为你为她也为了你们将来的孩子着想。你在社会上打拼这么多年应该明白我们公安机关做事讲究证据。有污点不等于犯罪。可如果隐瞒不报该说的不说情况就会变得严重。如果因为这个导致你被认作是共犯或者协从你的人生就会打上污点甚至会影响到你孩子长大以后的上学和就业。” 陈晓红脸上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她死死抓住单文飞的胳膊难以置信地问:“你……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单文飞急了连忙从床边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连声辩解。 虎平涛冷静地注视着他:“那你为什么要隐瞒事实?” 单文飞几乎想也不想就张口叫道:“我没有隐瞒!” 虎平涛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你说说案发当天你从“景颇人家”出来以后到省委党校的这段路上都遇到过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单文飞回答他继续加重语气:“小单你想好了再说。其实我完全可以等到明天从局里走正常程序要求对你进行第二次讯问。但我没有这样做。你是个有上进心的年轻人有心爱的人也愿意为此付出辛劳。” “今天晚上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们和小陈谈过。她愿意把自己交托给你愿意把未来的幸福寄托在你身上你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我是给你机会。如果你仍然抱着侥幸的想法拒绝回答我的问题那么明天局里通知一下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我……我……”单文飞的嘴唇在发抖他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邢乐完全不明白虎平涛究竟想干什么但她知道这样做必然有其意义也就保持沉默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对面。 陈晓红又气又急狠狠在单文飞胳膊上拧了几下:“说啊!你到是说啊!你背着我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 单文飞整个人都在哆嗦。 如果此刻陈晓红不在身边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虽然有畏惧感可他毕竟年轻法律意识没那么强。简单来说就是侥幸大于理智。 然而现在他是真的怕了。像陈晓红这么好的女孩可不多见对自己也很好宁愿跟家里闹翻也要与自己结婚。更难得的是不虚荣精打细算一起攒钱买房……如果因为这次的事跟自己闹翻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恨虎平涛也惧怕虎平涛。 “说”与“不说”两种念头在脑子里疯狂交战谁也无法占上风。 见状虎平涛越发确认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房间里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单文飞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脸色发白恐惧心理越发强烈。 虎平涛仔细捕捉着他脸上的每一丝变化尤其是肩膀的颤抖幅度。 他看似不经意地说:“小单你蛮年轻的怎么脑子就开始变糊涂了记性也不好……呵呵我提醒你一下吧:你那天在路上撞了个人。” 话一出口仿佛重磅炸弹在单文飞脑海里轰然爆开震得整个人面无血色身体也如同遭到电击猛然弹起。 “你是怎么知道的?”单文飞的问题完全是条件反射。 虎平涛内心充满了惊喜这可不是随便一试而是顺应着慎重思考的结果。他控制着情绪脸上处变不惊语气夹杂着淡淡的讥讽:“你以为我们警察都是吃干饭的?现在到处都有监控只要查下案发当天的记录一切都能明明白白。” 停顿了一下他加重语气道:“当时过往的行人很多有人看见了。当时觉得没什么后来打电话给社区我们才知道有这事儿。” “你以为现在对案件的处理还像以前那么呆板?信息化处理的功能非常强大街道办事处和社区共同参与调查直接细化到网络上的每一个人每一条信息。微博和微信朋友圈为什么火爆?就因为人有猎奇心理喜欢博眼球求关注。别说是你骑着电动车撞了人就算一条狗被车撞了也会有人拍照片发在网上无数人点赞还有无数的动物保护着隔着屏幕骂街。” “小单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能有侥幸心理。如果不是看在你女朋友面子上我就直接把你带到局里公事公办了。” 这话七分劝导三分威胁。 说完虎平涛不慌不忙从衣袋里摸出一包“云烟”撕开包装掏出打火机慢慢地抽着。 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邢乐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一整天了她从未见过虎平涛抽烟。 有烟瘾的人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不过看虎平涛现在的模样神情悠然稳坐钓鱼台。 他把点燃的香烟夹在指间滑开手机屏幕淡淡地对单文飞说:“我给你十分钟。愿意说的话我可以把你从涉案人员名单上划掉。如果不愿意说那就换个人来跟你谈。我提醒你到时候事情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你得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案子是投毒是预谋杀人。” 邢乐心领神会在旁边附和着助攻:“知情不报以同犯论处。但如果有立功表现主动交代问题就能减少罪责甚至免于处罚。” 这话让单文飞眼前一亮忙不迭地问:“如果我说了真的可以免责?” 虎平涛喷吐着烟雾缓缓地说:“这得看你说的是否与我们掌握的情况相吻合。” “我说!我都说!”单文飞心中的最后一丝防线彻底崩溃。 …… “那天我接到单子就去了“景颇人家”拿外卖。总共三个菜:一份包烧豆腐一份包烧牛肉一份炸牛皮还有一份米饭和一盒蘸水。东西送到省委党校客人姓白。” “干我们这行讲时间将速度去了货就要尽快送到。那家餐馆离省委党校不远正好我有另外两个单也是同一方向就抓紧时间赶过去。” “去省委党校必须走茶园路然后从洪家桥路口往南转经过北关再从尚红巷过去右转进入民政街再往前一百多米就到了目的地。” “尚红巷虽说是条巷子可前些年旧城改造已经拓宽了变成公路。那是一个五道岔口红绿灯只管十字来回的车辆行人。尚红巷旁边是永道街两条路刚好形成一个夹角因为都靠北所以绿灯亮的时候永道街直行等到左转灯亮的时候才能从尚红巷转入民政街。” “我忙着送货电动车速度比平时快了点儿从尚红巷拐弯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女的。” 说到这里单文飞显得有些心虚神情也不太自然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虎平涛神色平静:“送快递和外卖的都是地面飞行超人啊!行车不遵规亲人两行泪。我知道你在惧怕什么……行了别想那么多接着往下说……还有说仔细点儿描述一下那个被你撞倒的女人长什么样。” 单文飞连忙回答:“她挺胖的穿着一件灰色外套款式普通很常见的那种。下面是藏青色的长裤鞋子是白的常见的运动款很廉价的那种。” 正在做记录的邢乐奇怪地问:“你怎么对她的衣服记得那么清楚?” 单文飞尴尬地搓了搓手:“……我们送外卖每天都要骑着电动车在城里来回。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干我们这行就跟开大货车的司机是一个道理不是被人撞就总有撞人的时候。我刚入行的时候公司里的老人就说过:如果不小心撞了人一定要看清楚对方是否受伤?他的随身物品有没有损坏?还有就是身上的衣服是否因为碰撞导致破损?” “这几点很重要……现在碰瓷的多已经搞成一个新兴行业了。为了弄钱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我有个朋友买了辆车有一次外出开车上了辅路。那里原先是人行道因为城市拥堵交通微循环改造就把那条人行道拓宽小型车辆可以慢速借道绕行。因为是旧路就沿用了过去的地砖没有改成沥青路面。” “那种路面以前只是为了行人设计车来车往碾压多了地砖就变得松动遇到下空的位置车轮碾上去就会发出响声。” “那天我朋友开着车往那条路走刚好碾着一块空转旁边立刻有人叫起来说是“压着人了”。我朋友连忙把车停住下去一看只见一个男的坐在地上捂着脚说是车子碾了他的脚。我朋友没多想连忙扶着他上了车准备去医院可那男的说这点儿小伤给个几百块钱就行了。” “我朋友那时候年轻刚拿到驾照也没什么经验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男的还装模作样说:如果报警至少要扣六分去了医院如果查出其它毛病到时候就不是几百块钱能解决……就这样连哄带骗我朋友给了他五百还对那个碰瓷的千恩万谢。” 邢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怎么感觉就像被人家卖了还老老实实给人数钱?” 单文飞愁眉苦脸道:“所以我也怕啊!我一个农民进城打工就为了挣钱。谁都唯愿顺顺当当的。” 正文 第二百一九节 真凶 “无论被撞还是撞人对我来说都是大事。” “公司里三令五申要求我们送货的时候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可这种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打工就是为了赚钱如果不是送外卖要自由得多而且干多干少可以自己控制鬼才愿意每天骑着电动车风里来雨里去。” “送一单才有一份收入送多了才能月入过万。不夸张地说这是用命和时间换回来的。你别看新闻上说什么“快递之王”月入过万甚至好几万那都是特殊情况。比如一个方向刚好遇到十几单顺路加上过节的送单奖金累计起来才有那么多。要换了平时根本不可能。” 虎平涛很有耐心他一直等到单文飞发完牢骚才缓慢提示对方:“接着之前的说你撞倒了那个女的后来呢?” 单文飞陷入了回忆:“其实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撞。我承认当时车速的确有点儿快但毕竟是拐弯我必须减速。她刚好从人行道下来看样子是要过马路。我的车把带住了她的衣服就这么拽了一下把她的衣服袖子撕裂了。” 虎平涛疑惑地问:“人没摔倒?” “没有!”单文飞回答的很肯定:“她那外套挺厚实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袖口突然裂开那么长的一条缝。我连忙把车停住赶紧跑过去道歉。” 虎平涛意味深长地说:“你还挺主动的。” 单文飞叹道:“这是跟公司里那些老手学的。撞了人只要主观上判断是自己的问题最好第一时间向人家认错。只要情况不是很严重说几句好听话态度诚恳大多数时候都可以得到谅解。” “说实话我们也不愿意跟人吵架。耽误时间和工作不说情况还有可能因此变得严重。只要稍微有点儿实力的人都不会选择送外卖。说白了我们就是这个社会的最底层人群。争吵叫骂到最后还是我们吃亏。毕竟是外地的根本不可能斗得过本地人。” “再说了公司有规定遇到交通纠纷只看警方开具的鉴定书。如果认定责任在我们这边轻则扣钱重则开除……我真的很害怕所以撞人这事儿能不说就不说……我真不是故意想要隐瞒我实在是有苦衷啊!” 邢乐心中一片明悟。 她终于明白离开曹立军家的时候虎平涛为什么坐在车里思考了那么长时间。 送外卖的撞了人这是大概率事件也是这起投毒案里最不引人注意的末端枝节。如果单文飞不说根本不会引起注意甚至彻底忽视。 虎平涛继续问:“那女的后来怎么了?” “她抱怨了几句……”说到这里单文飞下意识地抬起手摸着后脑勺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我怎么一点儿也没往那方面想呢?”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他眼眸深处释放出看透一切迷雾的光:“是啊!如果是正常情况无论是谁在那种场合都会揪着你不放。毕竟是你撞了人你错在先。她的衣服被撕破了却没有找你的麻烦甚至连索赔之类的话都没说过一句。” 单文飞愣了一下随即难以置信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神情悠然地说:“时间、地点、线索加起来就是两个字————推理。” 警察是特殊职业尤其在特定情况下必须保持神秘感。 单文飞越发感到惊奇原本想要有所隐瞒的那点儿小心思彻底荡然无存。他越发觉得虎平涛深不可测神情敬畏:“你可真厉害!干警察这行的都不是普通人。” 邢乐产生了无比强烈想要探知秘密和结果的冲动。她迫不及待地问:“那女的没找你赔钱后来呢?接着说啊!” 单文飞道:“我当时挺感激她的。她很和善让我以后骑车小心点儿别再撞着人还帮我把洒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然后就走了。” “走了?邢乐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眉头猛然皱起来:“往哪个方向走的?” 单文飞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尚红巷。” “你确定?” “……应该是。因为我当时要去省委党校走的是民政街她走的方向刚好跟我相反。” 邢乐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单文飞领会了她的意思连忙解释:“我没撒谎。撞人的事我都说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瞒着你们啊!你们都说了现场有人看见只要问问他们就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虎平涛手里的烟已经燃至尽头凝着长长的一段柱状烟灰。他保持着近乎僵化的状态思索片刻认真地问:“你说那女的帮你捡起洒落在地上的东西都有些什么?” 单文飞已经不再恐惧思维也变得活跃他同样明悟了这句问话的另一层含义:“她手里拎着个包好像是浅灰色很大可以挎在肩膀上的那种。她包里好像没掉出什么东西我摆在车上的两份外卖甩了出去。她帮我捡起来……等等我想起来了她手上好像也拿着一个塑料袋跟我车上的外卖包装一模一样。” 虎平涛眼里闪过一丝激动他谨慎地问:“你们送外卖的电动车后面不是都有个箱子嘛还有拉链封口东西怎么会掉在外面?” 单文飞解释:“干我们这行想要挣得多前提就得送的多。我那天中午连续接了十几个单因为都在一个方向除了“景颇人家”还有另外两家餐馆也在附近。这种顺风单做起来节省时间每个客户距离也不远。比如省委党校往前六十多米就是银丰小区我可以两个单子一起送前后间隔不超过五分钟。” “如果是普通规格的餐盒我车上的箱子至少能装十份。箱子的作用主要是保温另外就是远距离投送的时候可以起到保护效果。不过我们平时送外卖有个习惯————如果是前后两单位置间隔不远一百米甚至几十米那么在送达前一单的同时我们会把下一单的外卖从箱子里拿出来摆在电动车前面的搁板上。这样一来送达前一单给客户打电话让他下来接单。等候的这段时间就能顺带着给下一位客户打电话让他做好准备接货。这边的客户只要拿到东西就能以最快速度赶到下一个地点直接把东西给他再做第三单。” 虎平涛笑了发出赞叹:“很聪明的做法你们果然是时间管理大师。” 单文飞讪讪地说:“其实都是逼出来的。别看这节省下来的时间只有几分钟可累积起来可不得了。一天下来至少超过一个钟头一个月就能多拿千把块钱一年就是上万啊!” 虎平涛微笑着说:“勤劳的人都能得到幸福。你也不例外。” 陈晓红很机灵她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样含义:“虎警官文飞是个直性子脑子一根筋。平时大大咧咧的如果做错了什么事还请您和邢姐多包涵多给他指点。” 虎平涛点点头抬手指了一下单文飞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上次把你叫到局里问话的时候你就抱着侥幸心理没说撞人这事。我知道你有顾虑怕公司开除怕承担责任。可你想过没有这可是投毒案是预谋杀人只要隐瞒一个细节一旦查清事实追责的时候就得重罚。到头来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单文飞低着头面红耳赤:“虎警官我错了。” “还好现在还不算晚。平时送外卖要注意安全追求效率的同时也要遵规守纪。现在社会上对外卖和快递员的整体评价很糟糕都说你们闯红灯冲红线不守规则。这话其实没错很多快递员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虽然你们是弱势群体但这些行为的确令人诟病。” 说着虎平涛拿出手机滑开页面点开之前在曹立军家里拍的那张合影把手机屏幕转到单文飞面前。 “看看这张照片认不认识这个女人?” 单文飞立刻辨认出来指着照片大声叫道:“就是她!那天我在民政街撞到的人就是她!” …… 天亮了。 王雄杰走进市局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分别趴在桌上睡觉的虎平涛和邢乐不由得愣住了。 “嘿!你们俩这是怎么了?都没回家都觉得这桌子比床更软更舒服?” 他开门进来的时候虎平涛已经醒了。打着呵欠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问:“几点了?” 王雄杰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八点二十五还有半小时上班……小虎怎么今天你没课?还是打算在局里呆着赚点儿加班费?” 他一直喜欢开玩笑。 “加班费这种传说中的神器我是从没指望过。”虎平涛拖着身子站起来拿过摆在桌上的杯子仰脖灌了一大口凉水抬手抹着嘴角:“快八点半了食堂那边还供应早餐吗?” 王雄杰摇摇头:“不好说我出来的时候米线汤桶都快见底了。要吃就赶紧去吧!运气好还能捡一碗。实在赶不上就只能去外面吃马路对面有几个小馆子味道还可以就是苍蝇多另外别计较那里的老鼠。” 虎平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改天我请你吃饭我叫个姓史的朋友过来陪你。” 王雄杰早已百毒不侵脸皮厚厚的笑着回应:“我跟丁胖子在一起那么多年早就得道成仙了。别说是姓史的就算是坐在厕所门口只要是免费餐我一样能吃八大碗。” 熬夜感觉很疲惫虎平涛也没兴趣跟王雄杰斗嘴。他走到邢乐身后用力推了她几下:“醒醒吃早点去。” 邢乐已经醒了只是睁不开眼睛。她把脑袋埋在臂弯里低声嘟囔:“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虎平涛为人随和:“那你睡着回头我给你带一份。” 说完他转身走出办公室。 看着虎平涛远去的背影王雄杰若有所思。 他随即走到邢乐旁边本想拔根她的头发将其叫醒想想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转身走到屋角从摆在那里的吊兰盆里摘了一片叶子返回邢乐身边用细长的叶尖轻轻挠着她的鼻孔。 邢乐知道是王雄杰在搞鬼没理他直接把整个脑袋埋在胳膊下面挡住鼻孔。 王雄杰不是走在开玩笑的路上就是转弯朝着恶作剧方向行进。他换了个位置用叶尖改挠邢乐的耳朵然后是脖子。 邢乐实在没办法只好哭丧着脸站起来:“王队王哥王老爷求您看在我忙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份上饶了我吧!” 王雄杰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不是黄世仁别叫我王老爷。我知道你昨晚没睡觉放你半天假回宿舍休息也行。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和小虎搞在一块儿?” 邢乐哭笑不得:“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搞在一块儿啊?你昨天安排我跟他一起调查怎么今天就忘了?” 王雄杰道:“我知道是我安排你们在一起。可我没让你们睡在一块儿啊!” 他摆明了是在调侃。 邢乐气不过睡意顿时全无:“王队你乱说话我可告你毁谤啊!” 王雄杰虽然喜欢开玩笑却从不过分。他恰到好处收了口不再嬉皮笑脸认真地问:“昨天有收获吗?” 听到这句话邢乐一下子来了精神:“收获大着呢!” 王雄杰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之前不是对我把你安排了跟着小虎意见挺大怎么突然改头换面了?” 邢乐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神情扭捏:“以前我觉得他就是人长得帅点儿绣花枕头一包草。昨天跟着跑外勤才知道虎哥有真材实料。” 王雄杰一拍大腿:“嘿!连“虎哥”都叫上了……我可告诉你人家小虎早就结婚了别打那方面的主意啊!” 正文 第二百二十节 抓捕 邢乐跺着脚又羞又气:“我是那种人吗?” 王雄杰慢悠悠地喷出一口烟:“不好说……小虎这种男人连我看了都心动更别说是你还是个女的。” 邢乐目露狰狞:“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信不信姑奶奶撕烂你的嘴?” 王雄杰连忙改口:“好好好我不说了……嗯说说你们昨天的收获。” 大清早的开开玩笑有助于活跃思维提升情绪。王雄杰对虎平涛和邢乐这一组的调查其实没报太大希望。他真正的关注点还是放在张艺轩那边也就是负责调查“景颇人家”那组警员的身上。 邢乐自信地说:“我们已经找到犯罪嫌疑人了。” “你说什么?”王雄杰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小邢你这人挺有意思的。我刚才怎么搞你你现在就怎么反过来整我是不是?” “她没开玩笑我们的确找出了犯罪嫌疑人。” 门口方向传来虎平涛的声音。王雄杰转过身看见他端着一个饭盒走过来递给邢乐:“食堂没早餐了给你买了碗米线快吃吧!” 在王雄杰看来同样的一句话从虎平涛和邢乐两个人嘴里说出意义截然不同。前者有着极其重的分量与可信度。毕竟以前有过合作更有很多重量级人物对虎平涛有着赞誉。 他连忙把燃烧的香烟搁在烟灰缸的卡口上挪动着椅子凑到虎平涛近前亟不可待地问:“到底怎么回事?谁是犯罪嫌疑人?” “曹立军的保姆杨芳。”虎平涛提醒道:“你见过就是医院里的那个女人。” 王雄杰在脑海里迅速寻找记忆画面:“胖胖的那个?我有印象。” “怎么会是她?” “那女的又矮又胖跟白月萍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曹立军怎么会跟她搞到一块儿?难道真是吃腻了山珍海味整点儿野菜换换口味?” “是情杀还是想要谋财害命?” “你小子倒是赶紧说啊!” 看着满面焦急的王雄杰虎平涛摊开双手:“王哥你这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让我从哪儿说啊?” 王雄杰冷静了一下:“从头说从你发现的疑点开始。” “还是先等等吧!”虎平涛正色道:“我和邢乐忙了一个晚上就是为了今天能把这个案子整理清楚。九点上班时间差不多了等会召集大家开个短会王哥您抓紧时间申请行文尽快抓人。” …… 临近中午的时候杨芳被带进了市局刑警队的专用讯问室。 坐在特制的全钢审讯椅上戴着手铐杨芳紧张得浑身颤抖眼里全是恐惧。 虎平涛坐在王雄杰旁边认真地说:“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了。劝你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杨芳虽然心中害怕嘴上却很强硬:“你要我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啊!” 虎平涛语速平稳:“咱们一步步来!先说说你是怎么通过曹立军弄到马钱子碱再说说你是怎么调换送给白月萍的外卖成功投毒?” 杨芳顿时傻眼了。她坐在椅子上张口结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虎平涛注视着她语气严肃:“之所以把你带过来当然是我们掌握了证据。抵赖是没有用的。我们有人证也有监控录像。你在尚红巷与民政街拐角的位置故意撞上送餐的外卖员趁机调换送给白月萍的饭菜整个过程都被监控拍到要不要我放给你看看?” 王雄杰在旁边帮腔:“民政街那段路上摄像头是去年新装的功能强大拍摄到的画面很清晰连头发丝都能看清楚。” 听到这句话杨芳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散。 她盯着虎平涛眼里全是怨毒:“我还以为你是好人……早知道是这样昨天晚上我就应该给你换杯茶。” 虎平涛轻轻地笑了:“看来你手里还有很多马钱子碱。” 杨芳用力握紧双拳咬牙切齿:“你们都是坏人都不让我过好日子。” 虎平涛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松开诚恳地说:“我知道你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但这不能成为你报复社会报复他人的理由。” 杨芳眼里开始密布着鲜红血丝:“你……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虎平涛认真地说:“你说错了这一切我们都知道。你丈夫早年在工地上意外身亡抚恤金被你婆家独吞然后把你和孩子赶出家门。其实当时你只要提请行政复议或者走司法途径那笔钱至少能得到一半甚至全部。” 杨芳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她死死咬住牙齿脸上肌肉紧绷目露凶光其中还有明显可见的悲伤和痛苦。 虎平涛的声音仍在继续:“有些事情是你自己造成的。既然回来了就应该把户口转迁手续一起办了。一拖再拖等到需要的时候才想起来办一切都晚了。” 杨芳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那是我爹妈留给我的房子啊!他们一个个黑心烂肝的六亲不认除了钱什么也不管。我和我儿子都没有工作就指望着回迁房和补偿款过日子他们却说我嫁出去就是外人没有村子里的户口一分钱都不给我。” 她一直在哭无比伤心。 王雄杰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虎平涛抬手拦住。 他一直等到杨芳哭得差不多了才认真地说:“这不是你投毒杀人的理由。社会的确存在不公平的现象你可以从很多方面寻求帮助。” 杨芳止住哭泣用力抽了抽鼻子神情茫然地问:“谁会帮我?” 虎平涛温和地说:“我们联系过你婆家所在的派出所和警察局虽然时间有些久但幸好还在法律规定的有效时限。我们这边有民议律师打赢这场官司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杨芳怔住了她甚至忘记了心中的怨恨感觉刚刚听到的这些话极不真实:“你……你说什么?” 虎平涛耐心地回答:“我们可以帮你打官司要求重新分配当年你丈夫死后留下的抚恤金。” 杨芳脸上的肌肉明显在颤抖:“真的?” 虎平涛点点头:“今天上午我给广和村委会打了个电话。关于你家里财产分割的事情已经交给村委会和街道办事处负责。能调节就尽量调解不能调解就走司法程序。不要以为打官司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现在是合法的财产正当的理由都能得到保护。” 杨芳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你是说家里的房子我还有份儿?” 虎平涛道:“大概率是有的。毕竟那是你父母留下的遗产不是在遗嘱里指定分给你哥哥和妹妹的部分。具体能分到多少这得根据法律法规看法官判决的结果。” 杨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我……” 虎平涛劝道:“不要急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时糊涂。这样吧我们按照顺序来慢慢说。” 杨芳眼里闪烁出一丝带有希望的光她期期艾艾地问:“我知道这次事情闹得很大我要在监狱里关多少年?” 虎平涛一语双关:“看你是否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还要看你是否有立功表现。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白月萍还活着。” 人没死罪责就没有那么严重。 杨芳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颓然道:“好吧……” “其实我也不愿意做保姆可实在是没办法没有收入就得找工作否则只能饿死。” “曹老师是个好人很和善家里的事情不多给我的工资也不算少。后来他提出帮着做早餐我就在他家住下来。” “我和曹老师之间的关系很正常。他很规矩从不对我动手动脚。其实看看白老师就知道人家长得那么漂亮曹老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他们这对夫妻很奇怪不在一起吃饭也不在一张床上睡觉。虽然住在两隔壁每天遇到的时候却很少说话看着就像陌生人连我这个保姆都觉得尴尬。” 王雄杰直接切入重点:“你为什么要杀白月萍?” 杨芳沉默片刻不太自然地说:“我是中介派过去的。那时候只知道曹老师是个大领导还以为他是当官儿的那种后来才明白他是做学问的。村里人都说:有钱人要么当官要么做生意。但曹老师不是可他还能住着那么大的房子每个月工资上万我就觉得他很有能耐很厉害。” “他家里到处都是书下班回家还要搞研究。每次打扫书房的时候他都反复告诫我一定要小心尤其是那些瓶瓶罐罐只要轻轻擦掉表面灰尘就行绝对不能打开。” “我很好奇问为什么。曹老师告诉我:瓶子都是各种研究材料有些有毒。” “我当时被吓坏了碰都不敢碰。曹老师见我干活儿的时候缩手缩脚说我胆子小又说有毒的植物很多其实没我想的那么夸张只要控制摄入量就没问题还找了几本书给我看。” 虎平涛问:“什么样的书?” “《植物毒素全解》还有一本叫做《有毒植物》。”杨芳回答:“前面那本太厚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字看着没兴趣。后面这本有插图还是彩页我看着看着就有了兴趣。” 王雄杰问:“你对马钱子的了解就是因为这本书?” 杨芳胆怯地点了下头:“那时候我没想过要杀人只是觉得有趣。” 虎平涛问:“你从哪儿弄到的毒药?据我所知曹立军是个谨慎的人植物研究所对特殊材料的管控很严如果带出单位必须填写申报单经过四次审核才能放行。” 杨芳回答:“那是去年的事儿了。当时曹老师和白月萍一直闹矛盾就在单位宿舍搞研究吃住都在那边。有一次他打电话给我说吃单位吃腻了想换换口味特别想吃后面那条街上的卤肠子让我帮着买点儿送过去。” “我照他说的做了送去的时候曹老师来门口接我。” “再后来去的次数多了门卫也认识看见是我就直接放行。曹老师也懒得出来接让我把饭菜直接送到他的办公室。” “有一次我送饭过去曹老师去卫生间洗手我就趁机装了一小瓶马钱子碱……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只觉得身边有点毒药备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以前在乡下家里经常有老鼠。虽然村里发鼠药可感觉没什么用。那时候还能买到敌敌畏现在就算花钱也搞不到。反正家里搞卫生经常用消毒液我觉得用毒药杀蚊子一样管用……我当时就这么想的真没想过要杀人。” 王雄杰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虎平涛发现对方目光也是一片了然。 杨芳盗取毒药的理由虽说有些牵强却并非毫无道理。很多人做事的时候不考虑太多只觉得可能有用。 “曹立军一直没有发现你偷了马钱子?”王雄杰问。 杨芳老老实实回答:“我拿的不多就一点儿。他办公室里有很多小瓶子手指那么大我装了小半瓶根本看不出来。” 王雄杰点了下头:“继续。” “后来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药瓶放在杂物间的角落里也没想起来该怎么用。再后来白月萍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好几次我听见曹老师在电话里跟她吵架。其实我对那女的感觉也不好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穿那么短的裙子脸上抹腮红擦得跟猴屁股似的这明摆着是出去勾引男人。” “本来这是人家的私事我管不着也不该问。可白月萍这人脾气大一回家就冷着脸看什么都不顺眼。” 王雄杰问:“她骂过你?” 正文 第二百二一节 关于书 杨芳点点头:“骂过好几次。她看曹老师不顺眼生着找着各种由头吵架。反正就是觉得自己男人窝囊各种嘲笑……有一次白月萍在外面喝多了酒回来指着曹老师说他是个“。曹老师当时就火了两个人一吵就到了半夜。” 王雄杰摸着脑袋低声发出只有他和虎平涛才能听见的叹息:“实在太欺负人了换了我也不能忍啊……” 虎平涛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想笑又不敢笑。 努力控制着情绪他深深吸了口气问:“曹立军有没有打过白丽萍?” “曹老师从不打人。”杨芳摇摇头:“倒是他媳妇儿经常打他。” 话一出口在场的警察都愣住了。 王雄杰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曹立军一个大男人竟然打不过他老婆?” 杨芳连忙解释:“不是打不过是曹老师不愿意动手。每次吵架都是他让着白丽萍要么去书房看书要么干脆躲在厕所里把门锁上。其实曹老师厉害着呢!他住的小区管的严外面的人不让进。好几次家里米吃完了打电话让附近杂货店的人送来二十五公斤装的米袋子都是曹老师一个人从小区门口扛回家。” 虎平涛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杨芳问:“你之所以对白丽萍动了杀心就是因为她经常打骂曹立军?” 杨芳低着头眼睛似乎眯缝到无限小神情也患得患失:“……有一点儿……也不是……我……我只是觉得他们还是离婚分开比较好。” 虎平涛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想要看透她的心思:“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你一个外人那么热心干什么?” 杨芳抬起头显露出一种“豁出去”的表情:“我想试试看曹老师能不能接受跟我一起过日子。” 虎平涛愣住了。 王雄杰伸手去衣袋里拿烟动作定格整个人僵化。 做笔录的邢乐猛然抬起头张着嘴满面惊讶怎么也合不拢。 虎平涛很快反应过来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想跟曹立军结婚?” 杨芳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在他家做了几年保姆他和白丽萍那些事情早就一清二楚。表面上说是夫妻其实他们俩早就过不下去了。曹老师这人很传统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可这些东西白丽萍给不了也不愿意每天下班回家给他做饭。白丽萍这人很奢侈衣服鞋子什么的都是牌子货很贵……以前我不知道那些东西很值钱有一次我看她的高跟鞋脏了就用抹布蘸着肥皂水给她擦干净没想到她说皮子颜色被弄花了直接把那双鞋子扔了。” “后来曹老师告诉我以后别动她的东西。就那一双鞋至少四千块钱比我一个月工资还多。” “白丽萍的工资虽然高可手表、戒指、项链什么的加起来一身行头林林总总得有好几十万。曹老师就算再有钱也养不起……说句不好听的白丽萍就是个女表子要不是外面有野男人愿意在她身上花钱她根本没那么光鲜。” 虎平涛下意识联想起在省委党校上课的时候白丽萍身上的穿着打扮。 的确优雅大方妆容也很得体。她经常戴着一块女士腕表也有一根细细的白金项链。 因为姐姐虎碧媛的关系虎平涛对奢侈品有一定程度的鉴赏能力。白丽萍的那些首饰品质很一般其中最昂贵的顶多上万。 “你怎么知道白丽萍的一身行头要好几十万?”他认真地问:“谁告诉你的?” “曹老师说的。”杨芳回答的很快也理所当然:“他俩是夫妻。”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没往那方面想。可后来我看着曹老师家里越来越乱根本不是在过日子两口子跟就差没撕破脸跟仇人似的。当然说是打架其实就是白丽萍发火拿起沙发上的垫子乱扔砸碗摔凳子之类的倒没有。” “曹老师是个闷葫芦他总是躲着白丽萍等到她发火发够了或者离开以后才从书房和厕所里出来然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听到这里虎平涛忽然问:“曹立军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他没有孩子?” “说过。”杨芳想也不想张口回答:“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受过伤没法让女人怀孕所以白丽萍一直拿着这个说事儿他也觉得很没面子。” 虎平涛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王雄杰发现对方也看着自己两人不约而同眨了下眼睛。 王雄杰转过头换了一种探询的语气问:“曹立军有没有对你表示过好感?” 这问题其实连王雄杰自己都觉得没有必要。毕竟杨芳太胖了腰身肥腻更有着村妇特有的粗糙感。她根本谈不上什么颜值而且上了年纪……与白月萍比较起来已经不能算是丑小鸭了。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只雌性的老老癞蛤蟆。 杨芳有些迟疑:“他有几次洗澡的时候忘了锁门开着一条缝。平时内衣裤都是我帮着洗。夏天天气热他开着门睡觉就穿个裤衩……这个……我也不好说。” 王雄杰问:“就这些?” 杨芳点点头。 “有没有语言上的直接表示?平时有没有过于亲昵的动作?或者暗示?” “没有。曹老师那么有学问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喜欢我?”杨芳停顿了一下不太明白地问:“什么是暗示?” 王雄杰有些无语百无聊赖地动了下手指:“我换个问题吧!为什么你会觉得如果曹立军和白丽萍离婚你有机会和他在一起?” “因为我就是曹老师需要的那种女人。”杨芳显然对此早有明悟:“年轻时候谁都喜欢找个漂亮老婆。等到上了年纪想法就变了。老伴老伴就是两个老人搭拉在一起过日子。胖瘦俊美不重要图的就是一个互相照顾。白丽萍不顾家每天都在外面跑。这种女人要了干什么?” 虎平涛问:“你确定曹立军会跟你结婚?” 其实他提问的同时心里也有些犹豫更有太多的不确定成分。毕竟昨天晚上与曹立军谈话的场景历历在目比较一下杨芳刚才说的这些差别实在太大了。 杨芳捏握着她胖胖的短粗手指:“有些事情得做了才知道分晓。” 王雄杰眼里闪过一丝嘲弄:“有想法有魄力……呵呵你为什么选择用投毒的方法谋杀白丽萍?” 杨芳的思维已经彻底放开部分秘密一旦公开就再没有想要隐瞒的心思:“其实我想把她电死。我以前的男人就是触电死的。我从外面五金店里买了个插线板公牛的二十米长。白丽萍每天晚上回来都要洗澡她喜欢躺在浴缸里泡。只要把插电板的电线剪了插上电源把线头往浴缸里一扔就行。” 虎平涛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没有实施这个计划?” 杨芳回答:“我给曹老师打扫房间的时候在他桌子上看到一本《电工手册》。书上说了电线遇水会短路很危险。我想来想去就没这么做。” “你挺喜欢看书的啊!”虎平涛缓缓吸了口气疑惑地问:“曹立军家里到处都是书客厅茶几和柜子上都有为什么你偏偏对书房桌子上的这本《电工手册》产生了兴趣?” 杨芳解释:“曹老师平时喜欢喝茶他早起上班杯子里就泡着头天晚上剩下的茶水。我平时打扫的时候就会给他倒掉估摸着他差不多下班回家就提前换上一杯新的等到他回来不那么烫不冷不热刚刚好。” “那天我打扫书房他的茶杯压在《电工手册》上刚好翻到那一页。我这人其实不怎么喜欢看书尤其是字太多的那种看了就觉得头晕。那本《电工手册》是彩页的有插图又刚好压在茶杯底下我就多看了两眼。” 虎平涛用力咽了一下喉咙发出干涩的语音:“于是你就改变了计划?” 杨芳点了下头不安地说:“我想等白丽萍睡着的时候用枕头或被子压在她头上把她闷死然后分块切了带到没人的地方埋掉。以前在家的时候我杀过鸡还杀过猪。人死了就跟鸡和猪差不多只要割开喉咙放血切块的时候就不会弄得一团糟。” 王雄杰夹住香烟的手指微颤了一下冷笑着说:“没看出来你的想法还挺多。” 杨芳理所当然的回答:“以前村里有个小子偷了人家的猪当时查的严就没敢吃。他们把猪偷偷杀了本想切块腌了等风声过去了再慢慢吃又怕吃肉的时候被人看见说不出肉是从哪儿来的。想来想去就把死猪埋了……我是从我亲戚那儿听说的这事儿丢猪的那家人一直没有查出是谁干的。我寻思着这人和猪都差不多切块埋到野外的山里你们警察根本找不到。” 虎平涛语气变得森冷:“那你为什么没这样做?” “我在曹老师桌子上又发现了两本书都是彩页专讲杀人破案的那种。有个案子我记得特别清楚说是徽省的一个丈夫杀妻做法跟我的想法一样也是用枕头把人闷死然后在家里切块带出去偷偷埋掉。大块的胳膊、脑袋都运出去埋了内脏滑溜溜的不好装袋子就在家里切碎用榨汁机绞成碎渣用高压锅煮熟倒马桶里放水冲掉。” “后来警察上门查案在卫生间里发现一些肉渣和血点做了dna检测跟他失踪的老婆一模一样……我寻思着要是也这么做了估计也逃不掉还是另找别的方法为好。” 王雄杰实在忍不住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偏偏在你想要实施杀人计划的时候都会看到这些书吗?” 杨芳怔了一下疑惑地说:“这很正常啊!曹老师家里到处都是书……等等你的意思是这些书是曹老师故意留给我看的?” 王雄杰没有正面回答:“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杨芳固执地摇着头:“这不可能。我想杀掉白丽萍这事我没对任何人讲过。曹老师根本不知道我的计划。” 王雄杰苦笑着摇摇头:“好吧!这个我们以后再讨论……接着说。” 杨芳继续道:“白丽萍喜欢喝汤我经常买鸡和排骨回来炖就以送汤为借口往她单位上跑了几次。那时候我想着找机会把她从楼上推下去可看看地方又不太合适最后还是选择用毒药。” “白丽萍是傣族饭菜喜欢酸辣口味。现在的傣味馆子很多但大多不地道还有很多是苍蝇馆子。白丽萍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小馆子她从来不去只选择名气大的地方还有就是连锁店。平时在家吃饭她经常点外卖只选“景颇人家”。” 听到这里虎平涛皱起眉头问:“只选这一家没别的?” 杨芳点点头:“我在曹家做保姆好几年了白丽萍回家吃饭的时候很少一个月就那么几次。曹老师说她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估计别人请她吃饭大多不会是酸辣口味所以回到家就点她自己喜欢吃的。“景颇人家”的傣菜的确很不错而且白月萍喜欢吃的就那么几样:包烧牛肉和豆腐、酸笋煮鱼、炸牛皮、杂菜汤还有撒撇蘸水。” 王雄杰喃喃自语:“看来她已经习惯了。” 虎平涛问:“我查过省委党校的出入记录。案发的前两天你都以探访为名义找过白丽萍?” 杨芳回答:“是的。那两条我分别炖了三七根煮鸡和当归排骨用保温桶装了给她送汤。我特意选择下午送过去等她课间休息喝汤的时候装作拉家常问她中午吃什么。” 正文 第二百二二节 真相 “白丽萍没多心刚好她口袋里装着中午外卖的单子就拿给我看了:一份包烧豆腐一份包烧牛肉一份炸牛皮还有一份米饭和一盒蘸水。” 虎平涛双手摆在桌上他感觉案情随着杨芳的叙述正一点点沿着自己的思维延续发散:“所以你就按照这个菜单在案发当天提前打电话给“景颇人家”餐馆订了同样的饭菜?” 杨芳浑身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警察。”虎平涛的语气有几分傲然更多的还是满足与自信:“你在这份提前预定的饭菜里下了毒换掉了白丽萍订的那份。” 事实摆在眼前杨芳心中最后的侥幸彻底破灭她老老实实低下了头。 “我花了很长时间研究白丽萍从她的衣食住行到生活习惯都有。既然决定要杀人就必须找到最安全的办法。我发现她的口味和平时吃的饭菜都很固定而且在单位上很少吃食堂尤其是中午这顿每天必点外卖。” “家里白月萍的房间也有书好几本都是关于养生的内容。我虽然不感兴趣还是找时间翻了翻。书上提到过:长寿秘诀在于运动还有就是有规律的生活。” “白月萍显然是照这个做的。” “我不可能给她送外卖也没办法从“景颇人家”订餐以后托人给她送过去。只要随便一查就知道是我干的根本没法撇清。” “但我觉得从打电话订餐到送饭菜这个过程中应该存在一定的机会。” “白天曹老师去单位上班我就出门去民政街也就是省委党校外面的那条街。我以学校大门口为起点朝着“景颇人家”的方向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十遍。沿途所有地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所有的商铺和路口尤其是监控摄像头。” “现在有共享单车和电动车我扫码骑了几次计算着路上消耗的时间以及通过各个红绿灯道口的延时最后选定了尚红巷转入民政街的那个路口。” 虎平涛问:“为什么选择那个位置?” “那是个五道岔口而且只有两个监控摄像头。从尚红巷转入民政街刚好有一棵梧桐树挡住部分视角必须往前出去几米才能看到马路和侧面的人行道。” 说着杨芳抬起被铐住的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就是这样两条路刚好形成一个夹角。不走到路口根本看不见从民政街反向走过去的人。我提着从餐馆里预订事先拿到的饭菜站在对面路口等着远远看见对面骑着电动车过来的外卖员就走到民政街这边的人行道计算着他的时间和速度电动车一冒头我就立刻撞上去。” 王雄杰皱起眉头问:“不对啊!送外卖的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对方一定是送给白丽萍的?” 杨芳道:“我花了好几个月观察。民政街那附近机关和事业单位集中没有住宅区。下午三点以后的时段外卖和快递来往较多。他们很容易辨认要么穿着黄颜色外套要么戴着兔子头盔。上午从那条路经过的大部分是快递几乎没有送外卖的。到了中午十一点多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如果有穿黄色外套的外卖员往这边过来十有八1九是白月萍点的餐。” “大多数机关事业单位都有食堂饭菜便宜比在外面花钱吃饭划得来。白月萍是个例外她喜欢搞特殊。还有就是她的饮食口味固定我发现她每个星期只换一次菜单从星期一到星期三然后是周四和周五前三天和后两天各自重复一次。” 王雄杰眼底闪烁着一丝惊讶:“案发当天刚好是星期三你以送汤的名义去了她的办公室知道她前一天外面点的菜于是第二天按照菜单打电话提前预定?” 杨芳轻轻点了下头胖胖的圆脸上神情复杂。 房间里陷入沉默。 过了几秒钟虎平涛认真地问:“你是怎么更换那份外卖的?送外卖的都有个箱子饭菜装在里面外面还有拉链和锁扣。就算你算准了时间和机会把对方的车撞倒也不可能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开箱换货。” 杨芳回答:“那只是表面实际上送外卖和快递的为了赶时间都图省事会一次接好几个单在同一个方向连续送货。曹老师住的小区外面有个送货站老板为人很和善我平时没事儿喜欢过去坐坐顺带着聊天打发时间跟那边的人混得很熟。很多小伙子都告诉我:他们在送上一单的时候往往会提前给附近的下一单客户打电话然后把对方的货提前从箱子里拿出来摆在电动车前隔板上。等到了地方直接递给人家。” 虎平涛神情严肃地问:“你怎么确定给白月萍送外卖的人也会这样做?” 杨芳坦言:“我亲眼看见的。有好几次我站在远处看着送外卖的在省委党校门口停车打电话给白丽萍等她出来就把放在车上的外卖递过去……东西就压根儿没装在箱子里都在电动车前隔板上。” 王雄杰也明白了:“所以你就装作不小心撞上去趁机调换饭菜?” 杨芳点点头:“景颇人家的饭菜打包方式都是一样的。我提前十分钟打电话下单换掉的饭菜还是热的不会引起白月萍的怀疑。我和小区楼下的那些外卖员很熟聊多了就知道他们平时最怕的就是交通事故。公司扣钱不说还会惹上一大堆麻烦。所以那天我穿了件旧衣服故意把两只袖子拆了线只要随便一碰一拽线头就会炸开。” 王雄杰越发觉得惊讶:“所以你的衣服破了看起来就像是在碰撞中被撕裂。外卖员担心受到责罚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根本没有发现饭菜被调包?” 杨芳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房间里气氛凝重疑点大部分都得到解释然而虎平涛心中仍有问题:“为什么你在植物研究所的时候选择盗取马钱子碱而不是别的毒药?” 不等杨芳回答他继续道:“别跟我说什么常备鼠药或者清理卫生间之类的借口。之前我相信了你的说法但后来发现你是一个非常有心计的人。你在曹立军家里当保姆这些年看了很多书尤其是植物学和毒药。”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马钱子和番木鳖这两种东西都是剧毒但前者的发作性与致死效果远不如后者……别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 杨芳再次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原本想用的就是番木鳖?” 虎平涛没有回答反问:“为什么要用马钱子?” 杨芳露出胆怯的神情畏首畏尾地问:“……一定要说吗?” 虎平涛神情严肃:“你现在涉嫌谋杀如果不坦白交代数罪并罚你应该很清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我……我……”杨芳吞吞吐吐极不情愿的回答:“我在书上看到毒药发作必须达到一定程度的剂量。白丽萍不是傻子掺过毒药的饭菜有异味一尝就知道有问题吃第一口就不会再吃第二口。蘸料就不同了尤其是“景颇人家”的撒撇蘸料很酸很辣还带有一点儿淡淡的苦味。白月萍吃惯了傣族菜虽说蘸料里下了毒第一口吃起来发苦但她肯定觉得是撒撇的味道不会产生怀疑顶多就是第二次吃的时候少蘸一些。” “这种吃法毒药摄入量不会大而且她单位上那么多人平时她都带着外卖在餐厅吃饭毒性当场发作周围的人立刻就会打电话叫救护车她学校里还有医护室……总之她活下来的几率很大。” 邢乐忍不住问:“既然你知道她死不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虎平涛缓缓点头解释:“这就是她之所以选择马钱子而不是番木鳖的原因。” 王雄杰邢乐齐刷刷转过头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虎平涛注视着杨芳抬手往前指了一下:“现在是讯问还是让她来说吧!” 杨芳使劲儿绞着双手头越发低垂声音也很不自然:“马钱子的副作用很大。它会刺激神经导致肌肉萎缩人体变形。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我就听老人说过古时候的“牵机药”。说是吃了那种药的人死的很难看整个身子扭曲根本没个人样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后来在曹老师那里看到书上解释:牵机药其实就是马钱子这种毒药哪怕是少量服用也会引起神经抽搐。” “我想让白月萍死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害怕。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个计划可以让人误认为她是食物中毒。更重要的是无论她是死是活都会受到毒药影响身形走样不再那么漂亮。” 邢乐张着嘴足以塞进去一只鸭蛋根本合不拢。 王雄杰感到后背上蹿起一股寒意凉飕飕的额头上也冒出点滴冷汗。 虎平涛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目光越发冷峻:“策划杀人意图不轨。你觉得只要白月萍死了曹立军就会娶你?” 杨芳抬起头不太自信的回答:“曹老师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我知道我长得不如白月萍可曹老师要的不是漂亮老婆。他要的是一个家一个能给他做饭嘘寒问暖的老婆。就算我文化低却符合他的大部分要求。反正以后我还会在他家当保姆一来二去的时间长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根本说不准。” “白月萍死了曹老师就少了很多麻烦。她如果中毒变丑曹老师肯定不会要她铁了心离婚。到那时候我和他结婚的可能性就更大。毕竟他有文化身体还受过伤对那种事几乎没有需求。” …… 审讯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 看着警员把杨芳带出房间王雄杰重新拿出一支烟塞进嘴里只是连扣好几次打火机都没有火苗最后还是虎平涛拿出自己的给他点上。 “这女人实在太可怕了。”王雄杰深深吸了一口心有余悸地说:“我干刑警这么多年见过亡命徒也见过极其聪明的智慧型罪犯可是女人……尤其是算计到这么精明的女人还是第一次。” 邢乐心中仍然冲撞着惊涛骇浪:“我一直以为主要线索会在“景颇人家”那边没想到竟然是保姆谋杀主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干掉女主人取而代之……她也不想想这可能吗?” “不好说!”王雄杰道:“曹立军那个人性格阴沉。再输了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他身体受过伤与白月萍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杨芳这样想也没错:综合来看曹立军想要的女人就是她这样。” 说着王雄杰转向虎平涛颇为佩服地问:“小虎你是怎么看出杨芳有问题的?” 虎平涛认真地说:“其实最初的时候我没把她列入嫌疑范围。我的猜测是快递员和餐馆尤其是前者。可查来查去单文飞和“景颇人家”虽然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却没有足够的杀人动机我只能把目标转移到白月萍和曹立军身上。” “我曾经怀疑白月萍是自伤目的是为了搞掉曹立军。可仔细想想这样做不符合常理白月萍也没里有这样做。” 王雄杰毕竟经验丰富一语道破其中关键:“因为毒药是马钱子?” 虎平涛点点头:“如果是别的毒药“自伤”这个理由也还说的过去。白月萍注重外表交游广阔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自戕。何况构陷曹立军的方法很多没必要把她自己陷进去。” “无论在医院还是曹立军家里这夫妻俩都在撒谎。” 正文 第二百二三节 细节 “两个都是人精啊!互相指责对方的同时都没有像泼妇那样骂街。说起对方的时候都掺杂了大量感情因素兜着圈子不用脏话骂人。曹立军明里暗里指责白月萍在外面分流浪荡白月萍则用曹立军的身体缺憾作为攻击点。更奇葩的是他们都把自己打扮成情圣都在是当年的事情都在怀念过去。” 王雄杰听得连连点头:“我也有这感觉。白月萍我接触的不多曹立军那天晚上在医院里说的话真是饱含感情。可是现在看来……呵呵这家伙不去说书讲故事可惜了。” 邢乐在旁边听得瞪值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虎哥昨天晚上在曹立军家里……哦不是从他家里出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他是个好男人没有作案嫌疑吗?”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我就顺口一说你就相信了?” 邢乐急了:“我觉得昨天晚上曹立军说的那些话没错啊!看他的样子的确是深爱着白月萍。” 王雄杰“噗嗤”笑着喷出一口浓烟:“爱一个人会跟她每天吵架?会容忍她每天回来那么晚?小邢我告诉你我老婆跟我结婚那么多年吵架打架都有嘴上说不过的时候就轮棒子拿菜刀互相指着谁也不肯让步。但只是比划比划谁也不会当真。吵过打过她还是老老实实该上班上班该做饭做饭。我们俩分工合作她管家我管外面每个月我除了留下烟钱所有工资上缴。家里缺什么该买什么都是她说了算。” “我老婆年轻时候长得还可以现在老了胖了当然不好看。可“老婆”这种东西就跟好酒差不多越陈越香。现在漂亮的小姑娘满大街都是只要有钱就能勾搭。为什么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三十而立懂不懂男人到了这个年龄只要不是废物基本上都工作了一段时间无论收入还是财产都比刚出学校大门的毕业生多得多。” “人活着就得吃饭简单来说就是需要钱。从爹妈手里得到的终究是少数而且人得自立。如果想要舒舒服服躺平不外乎两条路:要么作奸犯科要么出卖自己。” 王雄杰说着说着就顺口了话多。 虎平涛重新延续之前的话题:“小邢设想一下如果换了你站在曹立军的位置知道自己的妻子在外面有男人你宁愿接受现实不肯离婚?你会老老实实每天被她指着鼻子骂?你会在对方叫骂的时候缩着脑袋躲进卫生间一声不吭?” 王雄杰在旁边帮腔:“那不叫男人必须加个前缀那叫真。王八。” 邢乐恍然大悟:“所以虎哥你怀疑曹立军是凶手?” 虎平涛回答:“他是不是凶手昨天晚上在他家里的时候我还不确定。但曹立军有足够的甚至是非常强烈的杀人动机。这与财产无关纯粹出于一个丈夫一个男人的自尊。” 王雄杰看着他眼里满是赞赏的目光:“小虎你怎么会选择单文飞作为突破口?我们查的很严他根本没有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啊!” “单文飞的确没有杀人动机可他送了那份外卖这是罪犯杀人的主线。” 虎平涛道:“时间线很重要我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测还有直觉指引的方向展开调查。关键点不外乎两个:要么是外卖在“景颇人家”的时候已经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在递送过程中被调换。餐馆门店虽然人多手杂但厨房重地设有监控在那里动手的可能性极低。何况张艺轩带着人在那边仔细详查一直没有新的发现……我几乎可以断定是单文飞在送货的路上出了岔子。” “他在第一次讯问的时候隐瞒了一些事情。” “单文飞为什么要隐瞒?这可不是普通的案件是预谋杀人。如果查明真相他就有连带责任。往轻了说是无知不懂法。往重了说就是同谋。” “与单文飞的未婚妻陈晓红谈过以后我确定他属于前者不是同谋。那么问题就来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单文飞不愿意讲真话故意隐瞒事实?” “身为快递员他最怕的是什么?” 邢乐立刻叫起来:“怕出事儿扣钱。” 虎平涛看着她笑了一下:“这是其中之一。站在单文飞和陈晓红的角度思考问题他们已经住在一块儿急需攒钱买房结婚。单文飞每天在外面努力工作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惧怕因为犯错失去这份收入。所以面对我们的询问他不愿说也不敢说。” “确定了这一点就可以有的放矢。直接上门让他一五一十把事情讲清楚。” “跟我猜测的一模一样单文飞在案发当天送餐过程中出了点儿意外撞倒了一个路人。” “如果是普通的交通事故我也不会起疑心。但其中有两点让我产生了怀疑。” “首先是送餐过程中的简化模式也就是把餐盒放在电动车前隔板上的这个行为。在快递员看来很正常实际上在混乱过程中被调包的可能性很大。” “另外就是单文飞说当时被撞的路人衣服袖子破裂口子很大。” “如果是夏天衣服单薄这一点还说得通。可现在是冬天衣服很厚就算是袖口被电动车挂着拖行出现这种情况的几率非常低甚至为零。何况单文飞也说了他当时从尚红巷转入民政街。有过骑行和驾驶经验的人都知道转弯的时候必须减速尤其是在城里。既然冲击力量不大对方衣服为什么会裂开那么大的一道口子?” “前天讨论案情的时候张艺轩带了一些“景颇人家”的外卖包装。餐盒和塑料袋上都印着餐馆标志这是统一包装。我还看过餐馆在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单文飞去前台拿外卖的时候还有十几份打好包的饭菜摆在那里。以同样的一饭三菜为例包装没有区别如果不是服务员按照排序叫号发货很容易混淆。” “把人撞倒了就必须下车查看。何况民政街是闹市来来往往的人多。如果单文飞驾车逃离根本跑不掉。何况当时他的电动车也被带翻了放在前隔板上的外卖也掉在地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被撞的人身上……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注意两份外卖包装一模一样。” “从这方面推测不难得出结论————那个被撞倒的路人大概率就是凶手。” 这番分析让邢乐听得目瞪口呆她对虎平涛简直佩服到极点情不自禁地叫起来:“虎哥我要给你生猴子……哦不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我跟着你跑了一整天怎么偏偏就你能看出并发现问题?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王雄杰好气又好笑抬起手曲起指关节给了邢乐脑门上一个爆栗:“你以为当警察只要能打、能跑、能抓贼就行?大多数时候还得靠脑子。这种家庭纠纷引发的谋杀案多了不是过来人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细微环节。你这小年轻刚入行就成天想着破大案要案……还是实际点儿赶紧找个人结婚。生活是最好的老师能交给你酸甜苦辣善恶美丑。” 虎平涛故意逗邢乐顺便给王雄杰帮腔:“丁健就很不错啊!踏实肯干不抽烟喝酒也没有不良嗜好。而且你们两个人都是警察有共同语言。” 邢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丁健那模样你还不如杀了我吧!” 王雄杰顿时叫了起来:“人家丁健怎么招你惹你了?连续好几年被评为优秀工作者有正式工作还有车有房妥妥的好男人。” 邢乐撇了撇嘴:“就他那长相……” 摇摇头后面的话没往下说。 虎平涛笑道:“丁健可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你别看他长得胖人家那是体重与财富成正比。” 邢乐疑惑地问:“虎哥你的意思是丁健很有钱?” “丁健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九三年的时候就离开单位自主创业。虽然没有达到王大师“小赚一个亿”的目标但几千万身家还是有的。” 邢乐满脸都是“不相信”三个字:“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王雄杰之旁边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刑警队是什么地方?告诉你这儿藏龙卧虎的高手多着呢!今天你也看见了虎平涛一个人出马就搞定了这案子……哼!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昨天你还看不起人家小虎觉得张艺轩那边才是重头戏。结果呢还是跟着小虎才有收获。” 邢乐急了:“王队我这不是刚开始工作不熟悉情况嘛!” 虎平涛语重心长道:“小邢你也别看不起丁健。我是就事论事也有促成你们的意思。这案子你是跟着我一起查的。曹立军和白月萍夫妻俩前前后后的各种言论和行为你都看得一清二楚。两个人都在演戏而且演技高明你被蒙在鼓里我也差点儿被骗……呵呵你说说结婚结婚到了这个地步那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邢乐有些尴尬:“……其实我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前些年出国了就没再联系。” 虎平涛笑道:“对于婚姻我是这样理解的————与其找个自己喜欢的不如找个喜欢自己的。” 王雄杰也在劝:“丁健为人老实性子也随和。平时喜欢开玩笑谈起朋友来你才不觉得闷。他家里财产暂且不提如果结了婚你们俩都在一个单位平时发工资补贴奖金什么的你到财务室一问就清楚他小子就算想藏私房钱也没机会啊!” 邢乐哭笑不得:“王队这八字还没一撇你怎么就想的那么长远?” 虎平涛插进话来:“结婚伴侣的性格很重要。杨芳在之前的供述里很多次提到书……小邢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回到案情邢乐顿时来了精神:“我觉得这个案子另有隐情。杨芳虽是主犯预谋杀人可从她的供述来看曹立军……他似乎在其中扮演着某种角色?” 王雄杰吸了一口烟:“我还以为你忙着记录没时间思考。现在看来你还是挺聪明的。” 虎平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其实现在基本上可以结案了。这里没外人就我们三个我就大着胆子说一句:曹立军才是真正的凶手。” 邢乐皱起眉头不解地问:“为什么?杨芳都已经承认是她干的没曹立军什么事儿啊!” 王雄杰看了她一眼:“你是警官学院出来的应该听过“诱导杀人”的说法。” 虎平涛的解释更偏重于实际:“小邢你平时有没有玩游戏?” “手机游戏?王者农药?”邢乐下意识张口就来:“玩啊!我可是白金。” “养成类的游戏有没玩过?”虎平涛问:“比如《心跳回忆》《模拟农场》《模拟人生》之类的。” “玩过《模拟人生》。”邢乐回答:“那是个老游戏了。” 虎平涛继续道:“这些天与曹立军的同事和朋友接触下来我可以做出如下判断:刚结婚的时候曹立军的确深爱着白丽萍。但随着时间推移两个人在兴趣爱好与目标追求方面的差异越来越深。而且双方都很强势谁也不肯退让。再这样的情况下白丽萍有外遇也就顺理成章以曹立军的精明当然也察觉到妻子在这方面出了问题。” “曹立军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起了杀心进而选择杨芳成为家里的保姆。” “请注意是选择而不是正常的雇佣。” “我看过中介公司的资料与杨芳同期的待雇佣保姆还有五个人。其中有两个比她年长还有两个比她年轻。轮身材外貌杨芳排在最后。” 正文 第二百二四节 被养成者 “当然找保姆不是选美刻意追求这些方面意义不大。不过嘛刚才小邢你也说了就算丁家家财万贯就他那颜值你也得仔细考虑考虑才能决定是否接受。” “呵呵连你都这么想何况曹立军?他当年的状况与丁健相似有名气地位也有些钱就是人长得一般。如果不是看着白丽萍年轻漂亮曹立军也不会选择与她结婚。” “男人好色天经地义。哪怕上了年纪以前的习惯也很难改过来。虽说找保姆是为了照顾他日常起居但找个年轻好看的就觉得很顺眼何况中介那边也说了当时的五个保姆工作技能都差不多工资要求都一样。” “难道曹立军喜欢肥胖丑陋的中年妇女?这种可能性不大。于是我从五个保姆的个人资料方面进行分析。” “她们有共同点都是本地人。” “差异在于学历和个人经历。另外四个人都上过高中杨芳只上过小学。” “在“婚姻”一栏只有杨芳是“离异”状态。” “当时我对次感到困惑不明白曹立军为什么要选择一个离异的女人做保姆。于是我把杨芳的学历联系起来产生了一个模糊的连我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设想。” 王雄杰很精明他了然地点了下头问:“养成?” “是的就是养成!”虎平涛认真地说:“从杨芳的供述来看曹立军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对她进行培养。杨芳不喜欢看书曹立军就选择画页多的书籍推荐给她尤其是与植物和毒药有关的类型。” “夫妻吵架通常都会避开外人。白月萍是什么想法我们暂且不论可是像曹立军这样被老婆指着鼻子骂还当着保姆的面灰溜溜钻进卫生间当缩头乌龟……这种表现极不正常。” “可是发过来看曹立军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来自杨芳的同情以及怜悯。” “就像你在街上看到一个乞丐总会下意识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拿出点儿零钱放进他乞讨用的破碗里。” “如果是一个没有工作和收入的男人畏首畏尾避开强横的妻子只会被认为是懦弱无能。” “但曹立军不同。杨芳去过他单位很多次与他的同事打过交道知道曹立军是全国知名的植物学专家甚至给袁老的团队提供过技术支持。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与“无能”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曹立军受过伤没有生育能力。这种事情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深埋于心成为永远的秘密。警察查案曹立军对我们说明情况这很正常。可杨芳区区一个保姆他竟然连这种事情也对其坦白……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于是问题来了:曹立军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究竟想干什么?” “对一个坦白尤其对方还是个异性很大程度上存在着追求的意思。可是看看曹立军的身份地位与杨芳结合的可能性极小而且两次接触下来我没有发现他有这方面的倾向。” “在日常生活中曹立军一直在杨芳面前扮演好男人的形象。住在一个屋檐下日久生情。杨芳从同情到产生感情这其中的变化很微妙。曹立军在心理学方面很有一套他在潜移默化中让杨芳产生了“家人”的错觉包括上卫生间故意不锁门洗澡睡觉的时候故意暴露身体。” “按照动物学和正常的生物观点:在异性面前暴露皮肤面积越大就会更多的引起对方关注进而产生兴趣。” 邢乐疑惑地问:“可杨芳在供述中从未提到过曹立军教唆她杀人。” “这就是曹立军的高明之处。”虎平涛继续道:“杀人这个词永远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只会破坏并颠覆他在杨芳面前刻意保持的固有形象。在家里懦弱无能在单位上是项目带头人尤其还是国家级专业权威。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在杨芳这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家庭妇女看来简直天差地别。” “我国的传统男主外女主内。杨芳是个朴素的农村妇女她早年的婚姻经历早已证明了这一点。她的这种思维根深蒂固再加上曹立军内外有别的身份于是在夫妻俩日常争吵的时候潜意识就站在了曹立军这边。” 邢乐越发感到迷惑:“这是她的正常思维啊!怎么能说是养成呢?” “思维误导也是养成的一部分。”虎平涛语气凝重:“植物研究所是科研单位一般人根本进不去。曹立军是专家他很清楚各种规章制度却屡次让杨芳以“送饭”的名义进入他的办公室。除了刻意彰显其身份我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邢乐辩解:“杨芳在供述的时候说了她去植物研究所是为了盗取毒药。” “那是后来我说的是之前。”虎平涛抬起手敲了敲桌子:“毒药也是曹立军对杨芳的养成内容之一。一个学者专业权威居然会看图片科普形式的《毒药学》和《植物学》。” 邢乐对此有不同意见:“虎哥你这就有些武断了。《植物学》有绘本模式我在图书馆见过。” 虎平涛摇摇头:“那不一样。思考问题的时候你一定要抓住“杨芳只有小学程度文化”这个重点。而且她早年的经历已经证明杨芳不是一个喜欢看书学习的人。绘本的《植物学》是专业书内容枯燥。杨芳是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了那本彩绘《植物学》。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换了是你在桌上发现一本摊开的书随便看了几行字觉得不对胃口不喜欢你会接着看下去吗?” 邢乐老老实实点了下头:“不会。” 王雄杰笑了适时地插进话来:“这就跟你走在路上看到有十块钱想都不想就捡起来是一个道理。” 虎平涛继续道:“如果曹立军和白丽萍有孩子那么家里有这种图文并茂的彩绘本倒也说得过去。” 邢乐若有所思:“问题是他们没有。” 虎平涛赞许地笑着说:“曹立军为什么要花费时间和功夫弄那些彩绘本回家还要故意翻开与毒药有关的页面摆放在显眼的地方?他虽然没有教唆杀人可他的这些行为和用意都表明他才是真正的预谋者。” 邢乐思考片刻不太明白地问:“可他怎么确定杨芳对白月萍起了杀心?” 虎平涛笑道:“还记得昨天晚上在曹立军家里他对我们说的那些话吗?饱含感情充满了对白丽萍的深爱与不舍。真正是大情圣啊!绝对的奥斯卡影帝级表演。连我都有些相信何况是杨芳这种住在他家里每天被灌输了无数毒鸡汤的保姆?” “这是一种简单的催眠术。” 邢乐再次对虎平涛的话感到震惊:“你说什么?催眠?” 虎平涛认真地说:“催眠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特殊能力也没有你在小说和影视故事里看到的那么神奇。催眠其实是一种主观意识的潜在主控。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每天都在重复“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否则长大以后就各种巴拉巴拉……”这就是一种催眠让你产生“我要如何如何做”的潜意识思维。” 邢乐倒吸了一口冷气:“杨芳被曹立军催眠了?” 王雄杰道:“正确地说应该是主观意识受到影响也就是小虎刚才说的“养成”。这种情况在国内外很多案子都有发生也可以归为广义逻辑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虎平涛道:“我也是听了杨芳的供述才忽然发现曹立军这个人非常可怕。之前在审讯过程中我故意没提氰化物只说了马钱子和番木鳖。投毒杀人首选当然是氰化钾。既然杨芳能进入曹立军的办公室应该不难弄到氰化钾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马钱子。” 邢乐满脑子都是糊涂:“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王雄杰叹了口气:“小虎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了。曹立军的确是在暗示杀人。可他对杨芳的思维控制太深了那个傻女人……她想干掉白丽萍取而代之又怕被发现七想八想这才选择了马钱子。” 虎平涛解释:“因为马钱子对人体会造成特殊影响。就算白丽萍没有当场死亡也会被毒素改变身体外貌变得丑陋难看。” 王雄杰补充:“这样一来曹立军就占据了绝对赢面。还能以这个为理由逼迫白丽萍离婚。” 虎平涛道:“我觉得曹立军会做两手准备。段时间内估计不会离婚。以白丽萍现在的样子她不会外出难说也不会继续上班。杨芳被抓家里没有外人曹立军肯定要实施报复。” 王雄杰叹了口气:“是啊以前他被冷嘲热讽甚至被白丽萍指着鼻子骂现在反过来算总账全部都得讨要回来。” 邢乐听得不寒而栗:“王队虎哥你们的意思是……家暴?” 虎平涛阴测测地说:“曹立军毕竟是个男人白丽萍的身体又受到毒素影响。关起门来虐待谁也看不见也根本不知道就算白丽萍喊破喉咙都没人管。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时间一长白丽萍肯定受不了就会主动提出离婚。” 王雄杰深以为然:“到时候曹立军只有一个条件:所有财产归他让白丽萍净身出户。” 虎平涛发出长长的叹息:“夫妻一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处心积虑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钱。” 邢乐急了:“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制止这一切发生马上抓捕曹立军。” 王雄杰狠狠吸了口烟:“怎么抓?他又没有犯罪。” 邢乐道:“可你们刚才不是说……” 虎平涛打断了她的话:“那是案情分析。我们没有证据杨芳在供述中也没有提到曹立军教唆之类的话。所以我才说曹立军这个人非常可怕他算计到了每一个环节。如果一定要追责他顶多就是“保管不严疏忽职守”让杨芳有机可乘从植物研究所盗取了马钱子碱。” 邢乐不知所措脸上一片茫然:“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虎平涛不再说话双手交握着低头沉默。 王雄杰叹道:“这就是社会。阳光下的角落里有无数阴暗面也有好人和坏人。绝对消除犯罪是不可能的而且有时候就算知道有人干了坏事儿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法律讲求公平公正一切都以证据为准。” …… 几天后白丽萍出院了。 在外人看来曹立军是个合格的丈夫。 他开着车把白丽萍接回了家。 马钱子毒影响到的不止是容颜。她的右腿肌肉也出现了萎缩走路一瘸一瘸的。按照医嘱需要长期调养才有可能恢复。 空旷的客厅里夫妻俩对面而坐。 家里没有第三个人门窗紧闭。 隔着餐桌看着坐在对面的妻子曹立军发出满意的笑声:“欢迎回家我亲爱的妻子。” 白丽萍半侧着身子黑亮的长发从额前垂落下来遮住了变形扭曲的左脸。她的左边嘴角在毒素影响下上提比正常角度高了一厘米。嘴唇无法合拢露出少许粉色的牙床。 透过发丝之间的缝隙她恨恨地看着曹立军冷冷地说:“离婚吧!” 曹立军微笑着抬手借开胸前衣扣:“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慢慢再说。现在你必须履行妻子的义务……来吧我昨天刚换过床铺很干净。” “我没兴趣也不准你碰我。”白丽萍直接拒绝。 曹立军冷笑道:“你没资格拒绝。就你现在这张脸别的男人看了就想吐。要不是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根本不会给你机会。” 说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注视着白月萍脸上全是胜利的表情。 正文 第二百二五节 针锋相对 白月萍抬起头恨恨地说:“你这个人渣。” 曹立军笑了。 他缓缓坐下双手摆在桌上仿佛听到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话双手交握的顶点高于头部脑袋低垂仿佛双臂形成的三角是一座山可怕的魔鬼从地底深处发出冷笑。 “我是人渣……那你又是什么?” “你跟多少男人睡过?” “你以为每天晚上都回来不在外面过夜我就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勾当?” 曹立军说话的语速极其缓慢几乎是一秒钟一个字。 他缓缓抬起头光线透过窗帘照在他的身上。白丽萍可以非常清晰地看见曹立军的脸加上极度阴沉的声音使她不由得产生出无比强烈的恐惧心理忍不住想要站起来逃往房门所在的方向。 “……你想杀了我?”白月萍的声音在发抖:“是你干的对不对?” 她的问题很直接曹立军很不习惯妻子以这种极为低调或者应该说地位卑微的问话方式。他本能地转过身迅速在房间里扫视了一遍确定房间里只有自己和白月萍两个人大门紧锁窗户紧闭这才回转到桌前摘下眼镜从衣袋里取出一方手帕仔细地擦拭着镜片。 “结婚这么久除了刚开始的那几年你对我的态度都很恶劣。”他自顾擦着眼镜淡淡地说。 白月萍坐姿端正她一直注重外表已经形成习惯把自己最具诱惑力的一面展现出来。唯一的缺憾就是受到毒素影响歪扭的嘴唇无法合拢说话有些漏风。 “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想找一个圈养在家里的奴隶一条老老实实听话的狗。” 反正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白丽萍也豁出去了:“我是自由的就因为不愿意被你管束所以你想杀了我?” 曹立军的声音有些低却没有夹杂丝毫威胁的成分:“彼此彼此。其实你还不是盼着我死。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每天下班以后不回家在外面分流浪荡每次都是拿捏着时间十一点以后才回来。我老了比不得你年轻。人到中年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啊!十一点睡觉是我的习惯可你回来后要搞出很大的动静。不是洗澡就是听音乐走路还要发出很大的动静连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好几次上门投诉何况是我……” “你是故意的。”曹立军将手帕塞进衣袋戴好眼镜左手扶着镜框仔细观察着白月萍:“六年前单位上做体检你看过我的体检报告知道我有神经衰弱……从那以后你就每天早出晚归每天晚上至少要折腾到一点左右就是为了不让我好好睡觉。” 白月萍冷着脸回答的很快:“你自己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曹立军笑呵呵的就像寺庙里的弥勒佛。他板着手指一桩一桩地数:“那次回家你故意在包里塞了一条男式内裤让我知道你有外遇。每天回来你都要吵架理由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要么我没有生育能力要么我比你年纪大要么我不求上进……我是早就看出来了你是单纯为了吵架而吵架就为了制造一个嘈杂混乱的环境让我觉得厌烦进而生气、发火。” “人老了需要静养。生气发火很容易中风。也许上一秒钟还在说着话下一秒人就没了。” “刺激性自然死亡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白丽萍的心脏猛跳了一下她把头偏向右侧看着窗户语气生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傻不承认这是你的习惯。”曹立军笑了他咧开嘴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多年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伴侣之所以选择我结婚是为了摆脱贫穷得到往上走的机会进入一个与你之前生活截然不同的圈子。” 白月萍被这些话刺激到了恶狠狠地反驳:“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算什么东西?” 曹立军没有动怒他语调温和:“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那时候你刚毕业舞蹈专业别说是找个好单位了就算是工作都成问题。我承认你长得很漂亮很多男人都喜欢你。然而喜欢不能当饭吃灰姑娘也只存在于童话故事。这人呐想要过的好家庭环境、自身素质还有机会必不可少。那时候的你除了自身素质……等等我还得再给你减上几分————除了人长得漂亮会说话别的东西你什么都没有。” 白月萍的脸色越发阴沉她恼羞成怒:“你把你自己抬得太高了!” 曹立军不为所动:“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其实相亲后的第二天我就去了一趟你毕业的学校看了你当年的考试成绩。” 这消息太突然了。白月萍怔了一下随即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曹立军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我这个高工可不是白当的。教育系统我有很多朋友随便找了个借口他们带着我去了学校详细了解你的情况。除了主修的舞蹈专业其它课程尤其是文化课你的成绩一塌糊涂。尤其是文选和英语一科六十一一科六十刚好及格。” “反正都是成年了没必要纠结于成绩。相比之下我更看重的是你的为人。可后来了解到的情况你在你同学之间的口碑也不是很好。主要是男朋友多学校外面还有很多来往的陌生男性。你在学校里有个绰号:野生交际花。这是你们班女生取的很贴切很合适。” 白月萍感觉心脏一阵紧缩她用手指死死掐住左手掌心颤声道:“你竟然在背后调查我?” “这很正常。”曹立军摊开双手:“既然是相亲我肯定要搞清楚你的身份背景。毕竟那时候我很喜欢你真的!” “尽管你有各种各样的缺点而且不是初1女我还是选择接受与你结婚。我觉得每个人都会改变我想要一个稳定的家你经历过人生颠簸应该想要及时靠岸。我可以给你一个宁静的港湾大家各取所需以后和未来一切都会好的。” 说到这里曹立军抬起头缓缓扫视着房间。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回忆。那些沉凝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是如此美好却随着时间变成了灰色正朝着永恒的黑色转换。 “结婚后的第二年你就背着我说是参加同学会其实是跟你的前男友死灰复燃。” 白月萍想也不想就张口否认:“胡说八道根本没有这种事。” 曹立军的神情有些悲伤:“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别忘了我是搞研究的。我可以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星期就为了观察种子从浸泡到发芽的全过程。那种细微的变化必须以无比的耐心和仔细才能察觉然后记录。” “我对你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放心所以从结婚的第一天我也对你进行着观察。我每个月都在记录你的生理期甚至细致到前后相隔不超过两小时。你对海鲜特别偏爱尤其喜欢在吃海鱼的时候挤上一点儿酸橙汁或者柠檬汁……当然很多人都有这种习惯但你每次都会多要几个酸橙至少三个不多于六个。” 白丽萍咬了咬牙:“你闲得太无聊了吧!连这种事都还记着。” 曹立军摆了摆手:“你不明白记录并按照以往规律进行对比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你喜欢海鲜和酸橙每个星期至少吃两次。从生理学的角度来看食物对人体会造成影响。饮食方面我一直由着你的性子来你也由此形成了固定的习惯和食谱。”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重点————如果某个星期你只吃了一顿或者没吃海鲜和酸橙你的身体就会产生变化。 “你说什么?”听到这里白月萍再也忍不住了。她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理智近乎失控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你……你在监视我?” 曹立军正襟危坐慢条斯理地说:“你有个很不好的小习惯每天换下来的内衣裤从不手洗都是堆积到一定数量三天或者一个星期才用洗衣机一起清洗。” 白月萍感觉眼角跳得厉害抽搐得几乎无法保持正常视觉:“……你……变态……” 曹立军否定了她的这种说法:“这不是变态这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正常保护以及观察。你以为我知道你有外遇只是无根据的猜测?那天你说参加同学会回来以后说是累了脱掉衣服洗澡然后就睡着了。我仔细看过你换下来的内衣裤胸1罩被汗水浸透潮湿度很高。你不是出汗体质说明你有过激烈运动。” “接吻、拥抱、心情激动……所有这些都会导致体温升高进而分泌汗液。还有就是残留的气味。结婚两年我对你身上的气味很熟悉尤其是唾液。每个人的唾液成分都有差异有些很臭有些就没有异味。你喜欢吃酸辣口味的菜还有海鲜。但你的内循环良好牙齿也很健康没有口气。可那天你换下来的胸1罩带有浓烈的口臭还夹杂着烟草的味道。” 白丽萍听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丈夫是个闷葫芦三锤打不出一个屁的白痴废物没想到竟然做事情居然这般细致真正是令人发指。 曹立军继续发出稳定有节奏的语音:“我没有找你闹没有要你给我一个说法是觉得你可能是身在同学会那种环境下受到了前男友的诱惑。我打听过他跟你是一个学校的比你高一届。毕业后去了省歌舞团不是正式编制只是临聘人员。像他这样的小角色很多一抓一大把。省歌舞团这种单位人人都想进去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艺术生。临聘的都不愿意离开就为了混个脸熟等老人退休有了编制就进去。” “呵呵……他想多了。搞了我老婆还想着有编制?我跟文联的人也熟喝过几次酒给他打了个电话提了一下。人家还是愿意帮忙的就以“支援边区”的名义把你前男友调走。这是上面的政策偏远地区也需要文化建设。虽然是临聘人员却毕竟归省歌管辖。如果是志愿前往的年轻人在那边干几年回来以后优先提拔。可是像他那样被“安排”过去的就长时间呆在那边说不定还是一辈子。” “你以为他去了那边就有好日子过?那边我也有点儿关系直接把人安排去乡下离着县城有六十多公里的一个村子。学芭蕾的又怎么样?说了让他负责“中西艺术结合项目”就必须负责到底搞不出一个名堂就永远别想着回来。” 曹立军看着呆若木鸡的白丽萍眼里充满了欣赏叹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就想一具艺术品非常精致是那么的漂亮。再加上我身体方面的缺陷所以每次面对你的时候我都有些本能的歉疚。所以无论你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 “你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屡次晋升人家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否则你以为区区一个刚进去的年轻老师凭什么升的那么快?你知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在骂你?尤其是那些坐了很多年冷板凳的老人谁不是对你恨得咬牙切齿往上面写了多少举报信?” 正文 第二百二六节 关于离婚 这些话让白月萍脑海中的价值观受到严重冲击甚至有些怀疑人生。 “你说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帮我操作?”她尖声叫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 曹立军脸上的笑容很淡:“你以为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仅仅只是帮你调动工作那么简单?终究是搞艺术的啊实在太理想化了。其实你当老师还是挺有天分的毕竟你早早就开始研究党史也算是提前做足了功课。但你得明白人只有吃饱了肚子才会想要满足别的需求。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技术型专家。” “阿萍想要对付你实在太简单了。只要一封举报信就能让你停职甚至开除。” “别以为这些年我都是瞎子和白痴。你在外面至少有十五个男人。你甚至有过他们的孩子可他们谁也不愿意为此负责你只好自己去医院做人流回来也不敢让我知道。” “那段时间你情绪不宁整个人很狂躁所以无论看什么都不顺眼我说什么都要吵架。” “你觉得我老了配不上你。呵呵……其实你在我眼里只是一只小蚂蚱搓扁捏圆全凭我心意。” “必须说明:我不是变态也没有帮着别人养老婆的习惯。之所以拖着不跟你离婚是因为我不想便宜你。” “这套房子是我买的。植物研究所的福利房我自己出了全款。那时候房子远不如现在这么值钱你妈妈很强势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我在房本上加上你的名字。那时候我对你的印象非常好也多想就答应了。虽说新《婚姻法》对婚后财产有了新的解释可现在时过境迁根本就是一本烂账闹到法庭上说不定你我之间很多隐密的事情就得公开……就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我的工资比你高而且还有专家费和特殊津贴。少的时候一年有二十多万多的时候七、八十万都有。你以前让我买房子我听你的一套接着一套。现在总共有七套房都在咱俩名下。既然要离婚就必须把这些房子分个明白。” “我就问一句————买房的时候你出了多少钱心里没个数吗?” 白月萍神情僵硬:“那是婚后财产必须公平分配。” 曹立军笑了目光中全是鄙夷:“每次买房都是以我的名义贷款也是由我负责还贷。你在党校每个月工资加补贴超过一万。年终还有绩效奖金。可这些年来你一分钱都没给过我。” “你很早就嚷嚷着要离婚可在外人面前总是做出一副贤良主妇的样子……阿萍你不愧是学舞蹈搞表演的里子面子都有了。我呢反正就是老掉牙的丈夫你在外面甚至不愿意承认我们之间的婚姻提都懒得提。就算有人问起也是抱着敷衍的态度随便说几句很快转移话题。” “我知道你想离婚迫不及待。哈哈哈哈……你那点儿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你不就是想要分割财产嘛想着离婚以后至少能得到三套房再加上你很快就能当上副教授到时候再找个好的最好是体制内的官员。这样一来。想要的都有了还能把我这个垃圾踢得远远的。” 曹立军突然收起脸上的笑神情变得凶狠又狰狞:“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意吗?” “我不会离婚。至少在你出事以前不会。” 白丽萍条件反射般立刻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你很漂亮。”曹立军冷冷地说:“就在几天前你都是别人眼里的娇宠那些跟你有过关系的男人都是有了第一次还想着第二次。警察肯定找过你那个姓虎的……虎平涛对就是这个名字他还是你的学生。在他面前你肯定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别人倾诉你这些受的折磨把我描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老混蛋。” “千万不要否认我可不是三言两语随随便便就受骗上当的白痴。” 白月萍恨恨地说:“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你雇了杨芳当保姆是你教唆着她对我下手。” 曹立军没有立刻回复。他沉默片刻语音冷淡:“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事情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想太多也没用了。” 白月萍直视着他连声追问:“是不是你让杨芳干的?” 曹立军歪着脑袋眼睛眯成一条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看过《变形金刚》那部电影吧?” 白丽萍不明白丈夫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神情阴郁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擎天柱说过:自由是所有有意识的生命的权力。”曹立军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情:“她想杀你她也付出了实际行动。呵呵……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丽萍心中充满了怨恨她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杨芳只有小学文化程度连字都认不全她怎么可能知道马钱子有毒?还有这种毒药市场上根本买不到除了你谁会给她?” 曹立军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以及惊讶。他深深吸了口气下意识抬起手扶着眼镜框大有深意地问:“看出不来啊!你背后有高人指点。” 白月萍情绪激动压根儿没听出他话中有话:“凶手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曹立军淡然一笑平静地说:“你不是一直想离婚吗?行我答应你。” 白月萍再次愣住。她完全没有想到曹立军会说出这种话。 紧接着还有下文:“不过你得先签个协议离婚的前提是你主动放弃所有财产。” “这不可能!”白月萍想也不想就张口回复:“你至少得给我三套房。” 曹立军笑了:“你的想法就跟你的姓氏一模一样都很白……白日做梦的白。这些房子都是我买的凭什么要给你?” “我和你结婚我最好的青春年华都给了你。”白月萍发出凶狠到极点的低吼:“老娘陪你睡了那么多年我拿三套房也是应该的。” 此时此刻她丝毫没有平时的优雅活脱脱就是一个泼妇。 “对不起我不可能接受这种条件。”曹立军慢条斯理地摇着头:“既然谈不拢你就一直呆在家里吧!顺便说一句我已经申请了法律援助也找过几个律师朋友。你母亲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在我名下是我买的。看在咱们是夫妻的份上给你一个星期让她搬走。” “你说什么?”白月萍再次感觉世界观彻底颠覆。 “让她搬出去那是我的房子。”曹立军一字一顿地说:“她不是我妈我没有对她的赡养义务。如果到时间她拒绝离开……一定会后悔的。” “你想干什么?”白月萍心中一阵警觉。 曹立军淡淡地说:“我认识一些做装修和拆迁的人。如何逼迫他人离开这种事情他们经验丰富。只要一个电话连钱都不用给……到时候前些年你在我身上用过的那些手段你母亲会得到亲身体验。” “你敢?”白月萍厉声喝道可她的身体却在颤抖。 曹立军仍在微笑:“敢不敢的你可以拭目以待……今天你刚出院有些事情我本想过段时间再说。可既然你选择翻脸那我还是提前告诉你比较好。” “别指望什么副教授了。上面审核没通过。倒不是你的能力问题而是有人举报你生活作风有问题。与你有染的那些男人当中我就随便说了几个上面一查就清清楚楚。所以这段时间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否则人家老婆孩子闹到单位上你根本没法招架。” 白丽萍听得眼睛都直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在身体里发酵:“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是你丈夫啊!”曹立军理所当然的回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我是实名举报我在信里说了你是被他们威胁才被迫保持那种关系。当然是与不是这个我的确没法下结论得等到上面调查清楚。” “我估计党校那边会暂时给你放假最好的办法还是你主动辞职这样多多少少能给你留点儿面子。” “我为什么要辞职?”白丽萍感觉浑身的血一下子涌上头顶她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叫声:“你凭什么要这样做?我绝不答应!” “随便你我就是给个合理性建议。”曹立军平静地笑道他眼里的嘲讽和不屑是那么的明显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出了这种事你以为还能在学校里立足?” “你……早有预谋?” “如果不是因为你太贪婪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多年前你第一次提出离婚的时候我就想要答应。但你紧接着提出平分财产还威胁我:如果拒绝就把我不能生育这件事公开。”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自从你身上看到冷漠、残忍、贪婪和无情。” “我刚才说过: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 “如果不愿意那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别让你妈来了这门我换了锁也和物业那边打了招呼她进不来……就算你把她放进来我也会马上打电话给我朋友把她带走。” 说着曹立军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u盘轻轻放在桌子上。 “六年前我在书房里装了个监控。很小镜头就设置在柜子里不仔细找很难发现。我故意当着你母亲的面好几次现金装在对面的立柜里。男人都会藏私房钱我每次放钱的时候都会多留一些不会少于两千。平时我故意大大咧咧的做事让你们觉得我这人没有心计。你母亲也认为我粗枝大叶生活上一点儿也不讲究。每次藏钱我都故意露出马脚让她发现然后她悄悄把钱拿走……这么多年了被她偷走的钱至少有十万块。” 白丽萍忽然明白了曹立军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结结巴巴连声辩解:“不是的……你不能这样。我妈没偷她……她只是拿……” “呵呵偷和拿有区别吗?”曹立军淡然地发出嘲讽:“你还不如干脆学孔乙己:读书人的事不能算偷。” “你……”白月萍被气得头昏脑涨抬手指着曹立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让你妈别来了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曹立军拿起摆在桌面上的u盘用手指轻轻点了基地啊:“我有完整的视频录像也问过律师朋友。铁证如山还有详细的时间记录。只要我提起上诉走司法程序她下半辈子就得呆在牢里永远出不来。” 白月萍面无血色恨不得将牙齿用力咬碎。 “别那么咬牙切齿我的话还没说完。”曹立军继续道:“你是个聪明人但有些时候真的很笨甚至可以说是愚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手机就放在包里而且开着录音?” 这话如利剑般戳中白月萍的心脏她如同遭到电击般瞬间坐直呆呆地望着曹立军张口结舌。 “你身边还是有几个高人的。”曹立军眼里透出充满智慧的森冷目光:“他们教你用手机录音然后跟我谈话诱导按照你想要的方向说话?” “如果是以前说不定我还真上钩了。” “住院这段时间看来对你的逻辑思维产生了影响而且人撒谎的时候就不会遵从以往的某些习惯。我重复一遍:是杨芳想要杀你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接下来就是咱们夫妻之间的事儿。就你现在这长相恐怕是出不去了。跟你有染的那些男人都不会产生兴趣。马钱子毒性我是知道的你这条腿要瘸很长时间说不定永远就是个残废。所以你就别想着跳舞了明天我给你买个轮椅坐着就行。” 正文 第二百二七节 授奖 “如果你执意想要离婚我最多给你一套或者一套半的房子。新《婚姻法》的解释与过去不同我是房子的主要出资人。呵呵你想多要一分钱都没有。” “哈哈哈哈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白月萍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呆呆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受控制般微微颤抖。不要说是脸就连嘴唇上也看不到一丝红色。 曹立军冷冷地说:“你可以去妇联告我也可以报警。这是你的权利。” “最后说一句如果你想继续在这个家里待着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 “现在拿出你的手机关机。” “然后脱掉衣服认真履行你作为妻子的职责!” …… 虎平涛一直没有等到白月萍打来的电话。 他留了个手机号码给白月萍也教过她偷偷录下视频和对话记录作为证据。 至于白月萍会不会这样做是否愿意与曹立军撕破脸就看她自己了。 毕竟这是夫妻俩的问题警方也没有曹立军的犯罪证据。 对此王雄杰倒是说了几句大实话。 “这夫妻在一起过日子就像酿酒需要一个发酵的过程。陈酒好喝老夫老妻的好处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笑着过到最后反目成仇的也多。就曹立军和白月萍这个案子差不多可以结案了。再查下去没意思也没有证据表明曹立军是幕后主使。说起来杨芳真的很蠢……很多傻瓜利欲熏心为了一点点好处就铤而走险。她也不想想就曹立军那种身份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别说是白月萍没死就算真死了曹立军也只会另找别人说不定比白月萍还要年轻漂亮。就杨芳那种没身材没脸蛋没文化的中老年妇女除了瞎子压根儿没人要。” “只能这样了先结案然后等白月萍和曹立军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继续闹出乱子。炸弹总有一天会爆只是时间问题。” …… 年头年尾历来是最忙的时候。 虎平涛起了个大早刷牙洗脸对着镜子仔细刮着脸把脸上和颈部所有钻出皮肤的毛发刮得干干净净。 苏小琳穿着睡衣趿着棉拖鞋从卧室里走出。她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在虎平涛身后站定。看着他一阵忙碌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他的后腰带着几分冲动和满足张开嘴对着丈夫肌肉结实的右肩上轻轻咬了一口。 虎平涛转过头满脸无辜:“又咬我……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这样现在还改不了这习惯。你……你属猫的啊?” 本想说“你属狗”可想想觉得这话不太合适临时改口换成了猫。 “谁让你看起来那么美味可口呢!”苏小琳松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我要吃了你!” 虎平涛已经刮完胡子连忙放下手中的电动剃须刀抬起胳膊挡了一下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别闹了。九点开会这都八点二十了。路上要是再堵一下我就赶不上了。” 看着他健美魁梧的身躯苏小琳没来由的一阵眼馋大声笑道:“去吧!多拿点奖章和证书回来。晚上回来老老实实自己钻蒸笼里待着我要吃唐僧肉。” 家里的浴室改成了土耳其风格苏小琳管蒸气浴叫“蒸笼”。 虎平涛迅速穿好衬衫和外套边穿边问:“要不要加点儿盐?” 苏小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还有生姜和大料再来点儿酱油。” …… 省厅大会议室里人头攒动台下坐满了身穿制服的警察。 虎平涛刚走进会议室就看见坐在前面第二排的廖秋冲着自己挥手。他快步走过去在廖秋旁边的空位上坐下笑道:“廖哥早啊!” 廖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会来。” 虎平涛笑着说:“你猜的挺准。” 廖秋故意瞪了他一眼:“这还用得着猜?你小子消失了大半年整个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前些年厅里紧急调你去外面执行任务我估计这次也跟上回差不多。冉厅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年终总结大会和表彰会一块儿开。还有就是王雄杰那小子也说了你前段时间在省委党校学习……反正这些事加在一起今天你肯定来而且还是跟上次一样立功受奖。” 虎平涛冲着廖秋翘起大拇指低声夸赞:“行啊廖哥你这脑袋绝了。” 廖秋有些得意:“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虎平涛看着他连连点头恭维崇拜加调侃:“廖哥说句心里话您真该去剃个光头。” 人到中年脱发是不可忽视的问题。想想自己脑袋上不多的发量廖秋没往坏处想觉得可能是虎平涛手里有某个关于头发的保养偏方顿时来了兴趣:“我这头发的确不多。怎么你也觉得剃光了好看?” 虎平涛诚恳地说:“剃了头打个盘腿坐着把手指插进嘴里蘸着口水在头顶上画两个圈。” 廖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画圈?为什么?” “你聪明啊!什么事儿都猜的着。”虎平涛坏坏地笑道:“以前有聪明的一休现在有聪明的廖秋。” “你小子!”廖秋这才发现被戏弄了抬手扣住虎平涛的后颈把他按在椅子上咬牙切齿道:“看我不整死你!” 虎平涛笑着连忙讨饶:“别别别我这是跟着王哥学的。” “王雄杰?”廖秋把眼睛一瞪恨恨地说:“又是那小子……我说你跟什么人学不好非得跟他?” 正开着玩笑只见几名省厅领导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为首一人正是冉红军。 不再喧哗也没有交头接耳的议论多达上百人的大会议室里气氛肃然。 冉红军已经升任正厅今天的大会由他主持。 “同志们又过去了一年我又老了一岁。” 这种略带诙谐的语气在与会者当中引发了阵阵笑声。 “每过一年、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意味着更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经验。对我对你们都是如此。” 冉红军的发言忽然话锋一转:“在过去的一年里大家都为了这座城市的和平与安宁付出了努力。很多同志全年无休国庆、中秋、春节……别人阖家团圆放大假外出旅游要不就是呆在家里好好休息。可你们呢?一直战斗在维护社会治安的第一线。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值班一有警情就立刻赶往事发现场真正做到了“哪里需要警察我们就在哪里出现”。” “同志们我要谢谢你们!”说着冉红军站起来面对全场深深鞠了一躬。 所有人都怔住了。 会场出现了长达几秒钟的沉默。 随即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 虎平涛一边用力鼓掌一边侧过身子低声对廖秋道:“廖哥冉厅这水平就是不一样。随随便便几句话无论气氛还是节奏一下子就带起来了。” 廖秋点头笑道:“要不人家怎么能是领导呢?他上个月刚提的正厅无论能力还是成绩大家有目共睹。” 掌声逐渐平息冉红军重新落座。他把话筒拿到近前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治安防控把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放在第一位。这话我每年都在讲每次开会都要强调。熟悉我的人会说这是老生常谈但责任如此也是我们的日常工作和目标。” “年度总结会历来是数字的堆积。辖区今年的破案率是多少派出所今年完成了多少任务刑警队抓获了多少罪犯缉毒的同志查获了多少毒品还有经侦方面……说穿了都是对坑蒙拐骗作奸犯科的严厉整肃和查察。作为一个干这行几十年的老公安我想说的只有一句:同志们我真的很希望在年终报告上看到案发率一年比一年低希望看到辖区和各个派出所日常出警量一年比一年少。只有这样才意味着社会治安稳步变好社会风气不断好转。” “也许有人会说:如果没有罪犯咱们警察也就没有存在价值。呵呵这话有一定道理但历史早已证明每当社会出现阴暗面的时候就会出现与其相对的克制性职业。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得到满足的就是人心和欲望。只要社会向前发展各种新的犯罪就层出不穷。同志们一定要在工作之余抓紧时间学习勤修自身。现在已经步入了信息时代如果在技术和思维层面上原地踏步仍然是过去那一套老旧的观念和逻辑非但要吃大亏还会被社会抛弃。” “既然是年终总结肯定有好有坏。下面说说大家最关心的待遇问题。我们今年向财政提了四项报告批复了其中两项。一个是提高加班补贴在现有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六十。这个主要是针对在基层工作的同志还有编制外的临聘人员也就是辅警。体制内的工资由国家统管这个必须按照政策执行动不了。补贴这块由地方政府决定这次省里给出的上浮额度很大是对基层工作的一种认可。” “另外就是房子。第一期“警务家园”已经开建东郊地铁六号线也在那里设了一个站。交通便利而且房价每平米只要五千块。省城的房价这些年一直上涨均价在一万五左右。那个地段虽说偏了点儿但只要在地铁站附近的楼盘都不便宜。这是省里和厅里给大家的福利明年还有第二期和第三期。” “这次的购房标准主要看工作年限和成绩。三种规格的房子分别针对十五年以上和以下的新老同志还有就是工作时间满九年的临聘人员尤其是表现突出立功受奖年度被评为优秀的三级辅警。” “体制内的好处咱们给不了。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该有的待遇一定要有。有些同志戴着有色眼镜看临聘人员觉得他们是临时工收入低工作量大……这要不得!随着社会不断发展人口逐渐增加警察队伍会变得越来越庞大。国家无法解决每个人的编制问题要当警察就得考公务员。这是铁律!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通过考试随之而来的又是警力不足问题。这该怎么解决?只能是聘用辅警。” “所以今天也有很多来自基层派出所的临聘人员参会。” 说着冉红军抬手指着会议室后面加大音量:“西永街派出所的老王王向贵。” 随着他的指引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上去五十多岁了不断搓着手脸上带着喜悦的神情只是很不习惯这种场合显得有些不自在。 “王向贵同志连续四年被评为优秀。”冉红军介绍:“他担任辅警十一年了抓获各种犯罪分子三十八人协助破获各类案件上百起。说句实事求是的话:在机关工作多年的同志论实际经验恐怕很多人都比不上老王。” “那个凤仪街派出所的小杨杨永涛。前年聘用的辅警工作出色。他以前是学编程的利用休息时间帮助所里编写了一套资料录用程序比我们现在用的更方便效率也提高了很多。这套程序已经通过省里的专家组审核一致认定有重大推广价值。下一步我们将上报国家公安部如果通过上级审核这将是属于咱们全省的荣誉。” “同志们无论任何社会行业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咱们当警察的一定要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今天这个会既是年终总结也是对工作突出同志的颁奖大会。” “咱们不玩虚的也不搞从后面来的那套程序。下面就从年度最高的奖项开始。我喊到名字的同志依次上来领奖。” “一等功获得者:虎平涛。” 正文 第二百二八节 吓死人 冉红军的声音很大虎平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站起带着内心的澎湃和惊喜以及外表的镇定与严肃转身走向前台与其他几位被叫到名字的人站成一排。 冉红军把证书和奖章递到他的手中眼里满是赞许:“好好干!你是我见过最年轻的一级警司。” 虎平涛被这话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心里涌起无别强烈的激动。 颁奖结束接下来是授衔仪式。 以前的表彰大会没有这个环节冉红军今年担任厅领导后新加的。 看着新换的三星肩章虎平涛深深吸了口气双脚并拢举起右手与所有站在台上的人一起向着台下庄重行礼。 回到台下的椅子上虎平涛成为了包括廖秋在内无数人的关注焦点。 不认识的人对此感到惊讶。 “那人是谁啊?这么年轻就升了一级警司。” “该不会是违规晋升吧?” “别乱说人家拿的可是一等功。我觉得应该是破格晋升。” 雷跃和王雄杰来的晚只能坐在后排。他们认识的人多就调了个位置坐到前面与虎平涛和廖秋前后排。 看着虎平涛制服上的新肩章廖秋发出惊叹:“我去年刚提的三级督查你小子一下子就提了一级警司只差我一级……小虎你才三十岁不到刚进派出所那会儿我还是所长。啧啧啧啧你这提拔速度简直比火箭还快。” 雷跃也满脸震惊:“行啊小虎这才几年的功夫一下子就蹿上来了。” 他和廖秋的想法一样。 虎平涛这些年的确工作成绩突出尤其是先后两次潜伏任务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由于保密条例限制无论雷跃还是廖秋都对此不甚了解。但毕竟是老公安多少猜到一些虎平涛的工作方向。 想法归想法对于这种突飞猛进的提拔他们都没有思想准备。 王雄杰这段时间与虎平涛待在一块儿多少有些了解。他撇了撇嘴一副指点江山教训的样子:“你们啊!狗眼看人低。你们也不想想小虎是什么人?省里每年才有几个一等功的名额他一个人就拿了双份。再加上以前的那些……别说是一级警司要换了我直接给个三级警督都行。” 雷跃瞟了他一眼:“你就吹吧!” 王雄杰轻声笑道:“我还真没吹。老雷你上次见到小虎的时候是在西洛边检站吧?那时候他只是三级警司带着副科的编制在那边当队长其实就是下基层挂职。后来这小子失踪了几个月音信全无。上个月他刚一回来就直接去了省委党校学习。” 廖秋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小虎以前在所上的时候就写了入党申请书入党积极分子需要考察算算时间现在参加学习也差不多了。” 王雄杰认真地说:“老廖你想想为什么小虎去党校这时间不先不后的偏偏是现在?要我说他前几个月肯定出了次任务。具体是什么咱也不好猜但今天他拿了个一等功本身就说明问题。” “冉厅可不是小虎他亲爹为人也公正为什么突然给他授了个一级警司?” 廖秋和雷跃平时都不糊涂可现在这种场合不适宜思考。于是两人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王雄杰得意地伸出两根手指:“两个字————提拔!” 他把视线转向虎平涛:“按照规定正科级别对应的警衔至少是一级警司。小虎目前的工作单位是西洛边检站。省委党校那边的培训结束了他这次回去肯定是担任副站长说不定还是站长。” 雷跃连连点头:“听你这么一分析还挺有道理。” 王雄杰白了他一眼:“什么叫挺有道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好不好!” 看着虎平涛廖秋叹了口气:“你该请客了。否则我心里这口气怎么也下不去啊!” 三个大汉虎视眈眈在旁边虎平涛感觉后背上冷汗淋漓只能讨饶:“好好好我请!我请!” 王雄杰唯恐天下不乱:“普通的小馆子就算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大户。我也不讹你找个海鲜馆子每人两只澳洲龙虾半斤海参大个的那种;海胆、扇贝、石斑鱼、狗爪螺、螃蟹什么的随便上点儿一盘两头的鲍鱼最后鱼翅收尾两箱茅台也就差不多了。” 虎平涛苦着脸道:“照你这标准我一年的工资也不够。” 雷跃在旁边帮腔:“要么花钱消灾要么咱俩去拳场上比划比划……你自己选。” 虎平涛叫屈:“雷哥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雷跃叹了口气:“我这心里不爽啊!老子干了这么多年才是个二级警督再看看你……我现在真的很想打人。” 都是玩笑话谁也不会当真。 会议很快结束散场。 玩笑归玩笑请客吃饭是免不了的。虎平涛拿出手机正准备给苏小琳打个电话叫她出来一块儿吃忽然廖秋的手机响了。 他三言两语挂了电话转过身眼里透出古怪的目光。 “是李建斌打来的耳原路那边出了点儿事儿。” 虎平涛以前就是耳原路派出所的人跟李建斌很熟问:“李哥说什么了?” 廖秋道:“老李现在是所长他遇到个案子解决不了找我搬救兵。正好你们都在一块儿过去看看?” 雷跃摇摇头:“我去不了。缉毒队那边一大堆事情我手上还有好几个案子。今天开会都是让人顶我的班下午无论如何也的赶回去……你们去吧!” 王雄杰也是摇头:“省委党校那个案子要收尾昨天又出了一桩杀人案加上原有的那几个抢劫案和盗窃案我得去花果山找孙猴子学分身术才行。” 说着他转向虎平涛:“原本想着中午在附近宰你一顿现在看来不成了。你赶紧跟着老廖去吧!吃饭简单今天先记下改天在这个基础上增加一倍。” 雷跃也学坏了在旁边帮腔:“干脆别吃了折现吧!” …… 抵达耳原路派出所的时候所里乱成一团。 “人就是你们警察害死的你们必须负责!” “好好的搞什么检查我看你们警察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整天瞎转悠。现在人死了你们得赔钱。” “必须赔!一定要赔!五十万……不一百万!” 廖秋和虎平涛用力挤进人群好不容易搞清了状况。 …… 因为气候宜人滇省省城历来有“春城”的雅号。 那是以前。 随着时代变迁旧城改造“春城”变成了“村城”。 这座城市里有太多的村子。旧城改造不可避免涉及到拆迁。 拆迁需要大量资金。对于当地政府和房地产开发商都是必须面对的问题。 三山村是耳原路派出所的辖区从前年就被列入拆迁改造范围全村都与开发商签了协议就等着工程队进场。 邻村已经完成了改造专门匀出两幢楼给三山村的人作为临时安置房。虽说两地隔着好几里可人们的观念未改仍然把这两栋楼叫做“三山村”。 开发商给着房租按照补偿协议有人要钱有人要房。现在市场上房价居高不下等新房到手无论卖还是租都划得来妥妥的躺着就能收钱。 钱多了人就懒了。 很多村民不愿意工作村里外出打工的人也回来了家家户户的财产都有好几百万……在其他人看来这真的很不公平。 勤勤恳恳上班的人比不过一帮靠着国家赔偿轻轻松松就发家致富的懒汉。 钱多了时间多了村里打麻将的人越来越多了。 三山村附近有好几个棋牌室、老年活动室、xx茶室……提供的服务都很单一除了麻将还是麻将。 郑千山在家里排行第四人称郑老四今年七十二岁上个月刚过了生日。 他喜欢打麻将。每天吃过早饭就去楼下的一家茶室从上午十点打到下午六点午餐在麻将馆解决。一般是叫外卖或者让经营麻将馆的老板在附近帮着买点儿馒头包子或者米线面条。 有时候兴趣来了六点打完休息一个钟头七点接着打晚上十二点收工。 有些时候甚至通宵…… 麻友都是三山村的村民平时都很熟抬头不见低头见。 国家明令禁赌派出所也经常在那一带巡视。每次路过都要在麻将馆里挨个告诫叮嘱。 “打牌就打牌不准赌钱。” “不准赌博啊!哪怕是一毛钱都不行。” “赌博是违法的。” 这种劝说毫无作用。 以前虎平涛在所里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在那一带巡逻的警察抱怨。 “三山村那边打麻将的基本上都是老人。抓又不好抓管了他们又不愿意。禁赌之类的话对他们说了也没用。一个个倚老卖老一说要抓人拘留要么躺在椅子上说高血压犯了要不就捂着心脏说难受……这怎么管?” “查封麻将馆要有正当理由毕竟人家是有经营牌照的。再说了现在的人都很精麻将馆平时在路口都有人守着看见巡逻人员经过立刻打电话给打麻将的老人让他们注意点儿。其实他们平常也就打个五块钱或者十块。赌肯定是赌了可我们一过去都从抽屉里拿出纸牌说都玩那个是筹码没玩钱。” “国家是允许打麻将打牌的这是正当的娱乐活动。就冲着这一点我们就没办法管。除非从麻将桌抽屉里搜出现金否则我们也没办法。” “现在你看看谁还会在抽屉里塞钱?”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郑千山今天一大早就到了麻将馆还是熟悉的麻友还是玩“血战到底”。 打得不算大十块钱一炮。老规矩八番封顶自摸加一张。 郑千山今天手气不错一个多钟头就赢了四十张牌。按照一张牌十块钱计算就是四百。 他最后糊的那一把特别大————五筒加八万连扛杠上花九万赢三家。 自摸封顶加上扛牌一把牌就赢了超过三百块钱。 经常打麻将的每逢这时候就狂喜。 毕竟谁赢了都开心何况赢了这么多。 就在郑千山大把收钱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人喊了一句:“警察来了。” 顿时狂喜变惊慌。 警察经常来麻将馆巡查。他们特别仔细一边告诫“不准赌博”一边让所有人离开桌子拉开抽屉逐个检查。 一旦发现有现金哪怕只是一毛钱的硬币就立刻把人带回去处理。 以前有人不信邪故意在抽屉里扔了个五毛硬币结果一桌子四个人连同麻将馆老板都去了派出所按规定处理。 从那以后三山村的人都知道厉害谁也不敢开这种玩笑。打麻将的时候都把现金装在衣服口袋里。 再后来直接用手机扫码身上不带钱或者少带钱。 打牌前所有人都要仔细查看麻将桌抽屉确定没有遗漏。 一句“警察来了”让郑千山惊恐慌乱。 其实当时谁都没给现金都是从各自抽屉里拿出纸牌筹码递给他。可郑千山毕竟老了上了岁数接纸牌筹码的时候手忙脚乱心里又急慌慌张张把纸牌往衣袋里塞。 平时他不会这样。毕竟纸牌筹码不是现金。 偏偏这时候外面的人又喊了一声:“赶紧把钱收起来警察到门口了不想被抓进去就快点儿!” 这句话成了催命符。 郑千山突然身子后仰直挺挺靠在椅子上双眼发直浑身上下急剧抽搐抓在手里的纸牌也掉在地上。 在场的人被吓坏了连忙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医生检查后得出结论:脑溢血当场死亡。 他是被活活吓死的。 人死了总得有个说法。 正文 第二百二九节 吵闹 “还我男人的命来!” “是啊!打个麻将都要管就你们警察的事儿多。” “整天的就知道抓赌就不见你们警察干点儿人事儿。老郑今年七十二了被你们活活吓死……麻痹的你们警察是阎王爷手下的黑白无常吗?” “这话没错就是黑无常穿一身黑皮。” 现场乱哄哄的。 廖秋现在分局担任局长助理这是个过渡职位。他担任过派出所长气场强大对各种相关事务都很熟悉。 很愤怒! 一帮打麻将赌博的人居然在派出所里大喊大叫各种威胁加谩骂? “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狂怒的廖秋站在办公室中间厉声喝道:“我们还在调查情况你们就嚷嚷着要赔偿……乱什么乱都出去按规矩来。” 说着廖秋现场指挥:“李建斌打电话给街道办事处让他们把综合执法大队派过来。还有向局里请求支援。” “老陈把今天所有在事发现场的人都抓起来分别做笔录。尤其是与死者打麻将的那三个人重点讯问按规矩来。” “国家三令五申严禁赌博你们倒好藏着躲着都要赌出了事还要赖在我们警察身上……我就不信了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儿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躲不避可如果你们赌博达到一定金额那么对不起今天晚上就得在看守所过夜谁也别想回家。” 很简单的几句话立刻稳住了阵脚。 警察可不是好惹的。 涌进办公室的村民顿时萌生惧意纷纷退出那些在旁边帮腔的人也被隔离带走。从经营麻将馆的老板到当时在场打牌的人谁都没有落下一对一做笔录。 看到情况不对有人当时就想溜却被当场拦住。对那些态度尤其恶劣的直接铐在审讯室外面逐一讯问。 郑千山家里来了四个人分别是他的老伴大女儿还有小儿子和儿媳。 村里都是熟人其实半数以上跟这事没关系当时也不在场都是抱着看热闹或者趁机占点便宜的想法过来起哄。就像那句老话说的:法不责众。 闹事也得看对象。 这里可不是医院也不是经营店铺的商家而是警察局真正的国家机器。 暂且不论郑千山的死因在打麻将赌博这件事情上派出所绝对占理合法依规。 郑千山的老伴名叫何玉仙今年六十九岁虽上了年纪身子骨硬朗精神也很不错。她脑袋上缠着一条白布带子胳膊上套着黑纱。廖秋之前说的那些话镇得住别人对她却没有作用。 “老头啊你死得好惨啊!” “老天爷啊你咋不开开眼把这些黑心烂肝的坏人都收了呢?” “有仇报仇有冤伸冤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住在你们所上跟你们同吃同睡。” 换了年轻姑娘肯定说不出这些话。但何玉仙不同人上了年纪见过和经历过的事情多道德廉耻什么的也就淡了。只要能达到目的撒泼耍赖只是小菜一碟脸面根本没有钞票来得现实。 廖秋被何玉仙嚷嚷得一阵心烦透过敞开的房门看见摆在院子里用白布盖着的尸体更是觉得火大。 “你你还有你。”他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指着何玉仙和她的儿女等人严肃地说:“你们以为派出所是什么地方能由着你们胡来?你们聚众冲击国家的执法机关单凭这一条就能把你们抓起来。” 郑千山的儿女毕竟年轻平时街道办和村委会组织的普法宣传多少参加过几次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心中不由得萌生退意。 郑洽刚是郑千山的儿子。按照村里的规矩他就是家中的长男也是这种时候必须站出来说话的人。他往前迈了一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惧色犹豫片刻颇为犯难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爸没了这事儿毕竟是因为你们警察而起总得给个说法吧!” 廖秋阴沉着脸足足盯了郑洽刚半分钟把他看得心里发毛这才发出低沉的声音。 “把尸体抬走再把你们村长叫来。” 虽未明说可廖秋已经松了口。 死者为大就算他这个前任所长有权拘押冲击派出所的村民也要顾及由此引发的问题。 他们毕竟是老百姓尤其是郑千山和何玉仙这个岁数的村民不是文盲就是法盲。在他们眼里区长、市长、高官也抵不过本村村长。 几年前廖秋带队去地州上扶贫在一个偏远的村子与当地老人说起时代变迁。对方问了一句话当时就把廖秋噎得无法回答。 那老头是这么说的:“毛1主1席在北京还好吗?” 那地方没人用手机。因为穷全村没有一户人家有电视。最高级的奢侈品就是老式收音机。 这是两千年以后的事情。 真事! 郑洽刚是个明理的连连点头转身要走却被何玉仙一把拦住。 “你要去哪儿?” “我回去找村长。” “找村长干嘛?现在死的是你爹你不管?” 郑洽刚连忙解释:“妈人家说得没错这儿是派出所再有理也不能在这儿闹。爹平时打麻将今天出了意外还真怪不到人家警察同志身上。总之这事只能找村长让村委会出面解决。” 何玉仙一听当场就炸了指着郑洽刚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爹死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搞清楚是警察害死了你爹!他们才是你的仇人!” 虎平涛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老太太说话客气点儿。警民一家什么叫我们是你们的仇人?” 何玉仙在吵架方面有着强悍的战斗力她嘴里喷着唾沫星子:“要不是你们管天管地管着老娘撒尿拉屎我家老头子会吓成那样会被你们……” 虎平涛毫不客气打断了她的话:“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七十条规定:无论以任何形式参与赌博的将被处以五天以下的拘留以及伍佰元以下的罚款。如果情节特别严重不仅会处以十天以上十五天以下的拘留还会处以伍佰元以上三千元以下的罚款。” “警察依规定执法有什么错?” “你们聚众赌博难道还有理了?” 何玉仙平时在村里蛮横惯了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不管反正我老伴死了。他平时好好打着麻将你们不来就没事儿。你们派出所必须赔钱还得管所有的丧葬费用。” 廖秋转向在场的郑洽刚等人:“把你1妈带走还有外面的尸体一起搬回去。我最后说一遍:郑千山的死因我们正在调查但这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你们肆意冲击国家执法机关的理由。如果你们执迷不悟我会把这事儿反映给你们各自的单位领导。” 停顿了一下廖秋继续道:“就算你们没有工作单位也要你们的孩子想想。就今天的行为我完全可以按照现行法规对你们进行拘押。” 说着他抬手指着对面:“尤其是你何玉仙。” 廖秋随即转向郑洽刚语重心长道:“你的孩子还小。现在可不比以前不上学就没有出路。我知道你们三山村拆迁补偿家家户户都是百万富翁。可你有钱不代表你儿子、孙子以后同样有钱。他们毕业以后就得找工作很多单位除了看能力还要进行政审。” “我负责地说一句:就今天这事儿一旦你们当中某个人被拘留你们老郑家所有后代都会受影响。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两件事可以肯定:首先不能参军其次就是不能考公务员。” 郑洽山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姐姐在旁边拽了下胳膊惴惴不安地问:“小弟这是真的?” 郑洽山是中专毕业前些年市卫生局对外招聘司机他走关系被招进去。正因为如此他对各种政策法规的了解和熟悉程度远远超过家里人。 “……是的。”郑洽山叹了口气转身劝着何玉仙:“妈真的别闹了。人家警察同志说的没错再闹下去对我们真没好处。” 尽管何玉仙心中各种不情愿却拗不过儿子被他拖着、劝着极不甘心的离开了办公室。 ……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廖秋解开风纪扣面色阴沉从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连续猛吸了几口。 干警察这行时间久了也就有了很强的职业荣誉感。廖秋无法容忍对警察的侮辱和谩骂何况这些人本身就有问题————打麻将哪怕只有一毛钱的赌注也是赌博也是违法。 他死死盯着李建斌:“老李到底怎么回事?” 李建斌被他盯的心里发毛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是李浩坤和孟辉一组负责在三山村安置房那边巡逻。小孟打电话过来说是他们被村民围住了现场秩序混乱让所里赶紧派人支援。” 廖秋把香烟夹在指间皱起眉头问:“小孟?我记得所里没有姓孟的。” 李建斌道:“你走了以后新分来的辅警很年轻。” 廖秋点点头抬手冲着李建斌指了一下:“接着说。” “然后我就带着人过去了到地方才发现秩序比我想象中更乱。当时的人比现在多多了一百多将近两百把麻将室围的水泄不通。还好我带着话筒好不容易才把主要涉事人员带回所里。正准备一对一讯问做笔录没想到郑千山的家人抬着尸体带着一大帮子人冲进来张口就嚷嚷着说是咱们的责任要赔钱还要负责丧葬费用。” “要我说这些人简直就是想钱想疯了好事坏事全往咱们身上赖。” 虎平涛在旁边劝道:“李哥您别急还有廖哥您也消消气。我觉得今天这事儿有点儿古怪但从情理方面分析却也说得过去。”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虎平涛身上。 廖秋转向他疑惑地问:“古怪?小虎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暂时谈不上什么发现。”虎平涛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从时间上来看郑千山家人的反应未免太快了。” “刚才我听了那些人的议论。麻将馆就开在三山村临时安置房的街对面。从小区出去步行五分钟就到了。他们平时没事干有事没事都喜欢去麻将馆坐坐。有位置就玩没位置就在旁边看着。” “按照人类的正常生理规律只要没有形成习惯和生物钟早上六点至七点都属于正常的睡眠时间。年轻人贪睡老年人起得早。所以麻将馆早上九点钟开门郑千山等人十点钟开打倒也说得过去。” “省厅今天早上九点开会我和廖哥都在。厅里开会从不拖沓那是因为领导知道咱们事情多所以发言从不长篇大论都是简明扼要点到为止。表彰会前前后后开了一个多钟头大会结束廖哥接到李哥电话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下表刚好是十一点三十四分。” “我和廖哥赶到所里的时间是十二点二十八分。” 说着虎平涛走到门口抬手指了一下派出所大院原先放着郑千山尸体的那个位置:“进来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死者。尸体全身用白布罩着下面是一张医用担架。” 李建斌对此很是不解:“这很正常啊!” 虎平涛转身对他笑笑:“李哥你这就是灯下黑了。你想想现在满大街都是服装店想要买块白布得到专门的店里才行。如果不是特意备着谁家会有那么大的一块白布?” “再就是担架。这东西很常见可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弄一副摆在家里。除非家里有老人需要经常躺着往医院里送而且从使用率和方便的角度来看轮椅比担架好得多。” 正文 第二百三十节 蹊跷 这番分析有理有据众人听得顿时愣住了。 廖秋思考片刻认真地问:“小虎你的意思是……这是预谋杀人?” 虎平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只是从逻辑层面上进行分析具体情况暂时还说不准。但不管怎么样必须向把郑千山的家人控制起来同时向局里请求支援尽快尸检。” 廖秋下意识联想到之前在局里开会的时候王雄杰对自己说起省委党校刚结束的那个案子。他注视着虎平涛问:“会不会是毒杀?” 虎平涛认真地说:“总之先把尸体送到局里丁健这几天没事初检报告最多晚上就能出来。咱们在所里也别闲着李哥刚才说了今天是王浩坤和那个叫做孟辉的辅警值班把他们叫过来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 孟辉很年轻个头挺高偏瘦人长得很精神尤其是穿在身上的制服至少给他的颜值加了十分。 相比之下王浩坤的模样就狼狈多了————他的制服衣扣掉了两个皮袋也被扯歪脸上甚至还有两道明显可见的抓痕。 廖秋顿时愣住:“老王你这是怎么了?” 王浩坤用力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都是三山村那帮赌鬼闹的。我被他们围着几个婆娘上来就抓住我不放硬说是我把人给吓死了旁边还有一群看热闹的帮腔……我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挡住他们让小孟跑出去给所里打电话请求支援否则今天还真回不来。” 孟辉在旁边连连点头心有余悸:“是的当时很乱。一大帮人围上来气势汹汹的看那架势简直要把我和王哥生吞活剥。为首的那个还口口声声要打我们还说我们吓死了他们村的人要我们抵命。” “放他娘的狗臭屁!”廖秋刚压下去的火气再起熊熊燃起。他用力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熄怒冲冲地破口大骂:“抵命……小孟等会儿你带去审讯室指给我看看究竟是哪个混蛋敢说这种话!” 虎平涛知道廖秋实在是被惹怒了才如此不顾形象。他上前两步低声劝道:“廖哥别发火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他随即转向孟辉问:“小孟你说下事情经过。详细点儿别漏掉任何环节。” “好的!” 看着虎平涛肩膀上崭新的一级警司徽章孟辉尊敬地说:“我和王哥今天早上外出巡逻刚走到三山村临时安置房那边……” 虎平涛打断了他的话:“巡逻路线和时间是预排的吗?” 孟辉点了下头:“是的。上个月排的值班表。我和王哥一组以前负责长青路那一带按照新的排序我们和五组轮换。” 虎平涛“嗯”了一声笑道:“你接着说。” “三山村的临时安置房属于大厂村。以前那边的治安情况良好。因为大厂村拆迁时间早开发商给的优惠条件高跟村里合作建了一些临街商铺而且开发商与大厂村有协议就地招人在村民护卫队的基础上组建保安公司村民们都很满意。” “这次让出一部分空房给三山村用作临时安置是市里和区上的要求。开发商给钱大厂村也能赚一笔所以双方没有意见。可问题也随之而来————毕竟是两个村而且三山村是外来户与大厂村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矛盾。” 王浩坤插进话来:“自从三山村集体搬迁到现在大事儿小事儿就不断。大厂村自从拆迁以后所有村民并入城市户口土地收归国家。开发商在建房的时候就预留空间在那边搞了一个生鲜超市其实就是变了个模样的农贸市场。在那里卖菜做生意的都是城郊农户他们跟大厂村村委会关系很熟这些年经营下来也有了人脉底子。可三山村的人一来就各种挑刺。” 廖秋皱起眉头问:“买个菜还挑什么刺?” 王浩坤道:“老所长您刚走市里就搞了新区划所以这些事情您不知道也很正常。以前三山村和大厂村都不在咱们的管辖范围内包括我和老李都是后来才明白。就说这拆迁吧!以前四千块一平米就算是高价了可现在同样价格根本买不到同样的房子。房价随行就市拆迁也一样。大厂村那边拆迁搞的好整体配套的商铺也多。现在轮到三山村村里人看着大厂村过上了好日子也就眼红。他们给开发商提了很多要求除了补偿款加码还提出房屋补偿面积要达到一比一点五还要有定额的商铺和停车场。” 虎平涛听了直摇头:“这就过分了。一比一点五……谁也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王浩坤道:“是啊!所以三山村的拆迁一直拖到现在听说是市里领导出面好不容易才促成双方协议。” 虎平涛从中听出了别样意味:“意思是村委会被压着签了拆迁协议?” 王浩坤道:“三山村的人都这么说可实际上有些村民的要求真的很过分。他们旁边就是大厂村那儿的房价现在是每平方一万二。我听说开发商与三山村谈补偿的时候有人张口就要三万一平米还说什么“就“三山村”这个名字就值这个价”。” 廖秋问:“照你这么说郑千山的死是三山村与大厂村之间的矛盾积累?” “这个我还真不好下结论。”王浩坤继续道:“三山村的人住进临时安置房每天都要买菜做饭。他们对菜市场里的菜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新鲜、有农药、味道不好、模样差……总之什么借口都有前段时间还闹出过买了西红柿不给钱的事情。”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很不是滋味张口就问:“什么叫买了西红柿不给钱?这摆明了就是强盗行为啊!” 买东西不给钱就是明抢。 王浩坤苦笑道:“这事儿当时是我处理的————三山村的一个老头去菜市场买菜跟摊主说是要两个西红柿……是要而不是买。这要求人家根本不可能答应啊!摊主当场就问他:你是三山村的吧?老头回答说是。摊主就说:“你们那边已经拆迁了光补偿款就不是一个小数难道连两个西红柿的钱都拿不出来?” “老头被说得很不高兴就嚷嚷着两个西红柿有什么了不起。以前家里有地的时候房前屋后都种着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摘价钱根本没这么贵。卖菜的就讽刺说那你回家自己种去别来管我要。” “老头面子上挂不住从摊子上抓了两个西红柿转身就跑摊主急了就冲出来把他拦住。” 廖秋问:“这事儿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王浩坤叹了口气:“三山村村委会出面替他付了西红柿钱……不多就一块钱而已。” 虎平涛难以置信地问:“一块钱都不愿意给穷横到这种程度?” “我就是举个例子。”王浩坤解释:“村里很多事情跟外面不同。其实要我说那老头也不是不讲理只是平时在村里买东西抬头低头都是熟人拿东西那惯了而且他自己也卖菜算是一种变相的价值交换。” 廖秋在旁边说:“村规民约在某种程度上的确会出现高于国家法律的情况。” 虎平涛问:“这跟郑千山的死有什么关系?” 王浩坤道:“三山村的人搬过来以后一定程度上扰乱了大厂村的秩序。就拿打麻将这事儿来说吧!平时聚在一起打麻将的人群都很固定叫做“麻友”。以前大厂村的麻将馆和棋牌室有四家可等到三山村的人一来就变成了六家。” 虎平涛问:“国家一直禁赌我们以前在城中村每年都搞普法宣传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麻将馆?工商部门也不管管还发了那么多的牌照?” “这事儿怨不着工商部门这些麻将馆很多都是没牌的。”王浩坤解释:“他们应付检查的理由也很充分:来玩的都是亲戚没赌博就是聚在一起打个“卫生”麻将不玩钱。”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拆迁户家里房子多拿几间出来给大伙儿打麻将没违反规矩也没犯法。” “既然不经营就谈不上纳税也用不着办理执照。” 虎平涛听得又气又好笑:“打卫生麻将不玩钱这话你们也相信?” 王浩坤摊开双手:“我当然不信。就那么一百零八张牌一群人围着玩一天甚至通宵而且还不赌博这话简直骗鬼呢!” 孟辉在旁边插话:“可就算不信也没办法啊!他们不在抽屉里放钱输赢都用手机转账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在赌博。” 李建斌在旁边叹了口气:“基层工作难做啊……就说打麻将抓赌这事儿吧!对每个派出所都是老大难。别说是我们耳原路了各个派出所辖区内的城中村都这样。以前老廖在的时候每年都要给各村的村委会开会反复强调严禁赌博。可人家也说了村里的那些人如果不让他们打麻将就会寻衅滋事。” “都是些闲得无聊的人口袋里有几个钱又不愿意出去工作只能每天呆在麻将馆里。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他们每天通过麻将互有输赢大多是五块钱一注最多也就二十块。对拆迁户来说这点儿输赢其实不算什么。反正聚在一块儿玩钱就是从你我口袋相互轮换的过程。只要不是故意出老千或者耍诈就出不了乱子。要我说……” 廖秋听到这里立刻打断了李建斌:“老李你这想法要不得。赌博就是赌博哪怕打得再小也是赌钱。” 李建斌对廖秋还是很尊敬的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老廖你那是场面话。执法执法在讲究原则的基础上一定要灵活。别说是三山村了全市那么多城中村那么多的麻将馆、棋牌室、茶室……有哪个是真正老老实实经营?你在看看全省、全国经营这个行业每天就靠打麻将过日子的人少说也有好几千万。” “如果真的照章执行每人拘留三到十五天看守所早就满了而且根本住不下。” “一旦因为赌博被抓电脑就有记录。按照这个比例你再算算全国还有几个人是清白底子?” “为什么娱乐公司那么火?为什么好的电影电视备受追捧?因为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惯和人生寄托。就说那些老人吧!他们不打麻将还能干什么?” 这些道理廖秋不是不懂只是之前被何玉仙吵嚷得心里烦躁火气上来了就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听李建斌这么一说他也冷静下来暗自点头发出长长的叹息。 现实与理想之间总是存在各种各样的差别。理法框架只能从道德层面上进行约束无法精确限制到每一个人。 虎平涛耐心等待着冷场了几秒钟问王浩坤:“王哥照您这么说三山村和大厂村的村民平时就有矛盾?” 王浩坤点点头:“矛盾很多。打麻将只是其中之一。” 联想到他之前说过“原本四家麻将馆后来变成六家”。虎平涛下意识地问:“怎么打个麻将还有矛盾?” 王浩坤道:“和尚与道长抢师太那个段子你听过吧?” 虎平涛点点头:“听过。” “打麻将跟这个是一样的道理。”王浩坤指着廖秋和李建斌认真地说:“别如我和老廖、老李还有你四个人组搭子每天约着打麻将彼此关系都很熟。而且是一个村的平时要是咱们四个谁有事来不了就让李兆军、陈信宏或者张永祥凑一下。反正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现在三山村的人来了他们也要打麻将。经营麻将馆的老板只认钱不认人。只要来了就是客反正四个人一张桌子能抽水就行。” 正文卷 第二百三一节 举报者 “这样一来矛盾就出现了。” “以前来的都是老顾客可如果有新人老板同样不拒绝会帮着安排窝子跟以前的老顾客一起玩。” “还是凑搭子前提是以前的老客户不够数。” “经常打麻将的都知道等人是挺烦的一件事。比如约好了上午十点结果有人睡过头了没有及时赶到打电话一问对方还躺在被窝里。如果是年轻人也就罢了催一下赶紧起来随便擦把脸路上买两个馒头烧饼赶过来就行。可如果是老人速度就慢得多起床以后慢吞吞的再晃晃悠悠出来吃碗米线到了麻将馆至少也要一个钟头。” “换了谁都等不了啊!这时候赶巧了老板说:我给你们介绍个人凑搭子于是三个人就说来吧来吧!” “玩过就成了熟人感觉好的话下次还会继续。这玩的次数一多大家都有共同话题以前的老伙伴就扔在一边反正赶早谁来了谁上。” “别看村里的麻将馆从四间变成六间表面上是满足了需求人群可从另一方面看也激化了矛盾。” “原本的四家经营者都想赚钱客人多了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只要增加几张麻将桌就行。可一下子多了两家麻将馆相当于多出几十张桌子。算下来就是几百个客人。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真正恨得是咬牙切齿啊!” “今天事发的这间麻将馆没有名字是大厂村里一个女人开的。开了有十多年了她把临街的房子打通新开了一扇门面积还是挺大的能摆二十来张麻将桌。每两张桌子隔成一小间环境还算不错。” 基本情况已经介绍的差不多虎平涛的注意力也转移到案情本身他对王浩坤道:“王哥仔细说说今天事发的全过程。” 王浩坤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他显得有些困惑:“说起这事我觉得挺奇怪。按照平时正常的巡逻路线我和小孟开着电动车到五号警务亭旁边就是大厂村村委会。把车停在那儿一是方便有人看着;再有就是好充电。从三岔街那里往南就是大厂村的商业街。人多按规定不准进车村委会在路口还设了道杆和水泥墩别说是咱们的警车了就算单人电动车都进不去只能步行。” “巡逻路线要进入商业街绕行一圈从北面的街口出来再从反向的巷子里折回。” “村里的麻将馆就集中在那一带。有三家在商业街上背面的巷子里还有一家。另外两家在新安置房也就是十一幢那边。” “所里人手有限日常巡逻如非必要背街背巷是不去的。事发的那家麻将馆距离正大街只有六十多米从巷子里进去是个“之”字型路线。两边通口很宽可以过车。” “我之所以说这事有些奇怪就是因为事发地那天不在巡逻路线上。” 听到这句话虎平涛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 廖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王浩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浩坤解释道:“我是说按照预先的安排我和小孟不从哪儿过。” 廖秋有些明悟:“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孟辉在旁边认真地说:“当时我和王哥刚走到巷口从麻将馆方向就出来一个人告诉我们说里面有人赌博。” 廖秋眯起眼睛问:“举报?” 王浩坤点点头:“类似的情况以前有过。我当时没多想拉住那人问到底怎么回事。他说麻将馆赌博玩现金让我们赶紧去抓人。” 虎平涛认真地问:“于是你们就去了?” 孟辉点了下头:“我们很熟悉大厂村的商业街具体说的是哪家麻将馆也很清楚。那人说怕被人看见事后找他报复要先走。我和王队没多想就同意了。” 这样的操作并不违规。警方要保护举报人而且抓赌需要证据不是某人随口说说就能当真。只要有了情报和线索下一步肯定是前往麻将馆展开例行检查。 廖秋问:“举报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王浩坤回答:“他叫张立根也是三山村的人。” 说着王浩坤走到办公室门口朝着位于一楼的审讯室方向指了一下:“他现在下面做笔录我跟张春良说了看着他别让他走。” 廖秋问:“你觉得张立根有问题?” 王浩坤转身回到屋里认真地说:“他告诉我们麻将馆有人赌博玩现金。然后他自己先走让我们去查。我和小孟进了巷子就几十米的距离但视线被墙挡着必须绕过去才能看到麻将馆。我们刚走到路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喊:警察来了。” 廖秋迅速在脑海里编织出完整的流程画面问:“谁喊的?” “张立根。”孟辉气鼓鼓地说:“我能听出是他的声音。” 虎平涛走到办公桌前拿了纸和笔递给孟辉:“麻烦画一下当时的路线图给我看看。” 孟辉很快在纸上画出商业街和巷子的位置。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直角的“之”字。 虎平涛指着巷子中间折来折去的那段路问:“从这里到巷口有多远。” 孟辉略一回忆:“大概二十米最多不超过二十五米。” 虎平涛又问:“走到巷口能看见麻将馆的招牌吗?” “那里没有招牌只有一扇门。”孟辉回答:“不过老板在门头上装了一个折叠的遮阳板很显眼出了巷口就能看见。” “巷口到麻将馆大门有多远?” “十米左右。” 虎平涛双臂抱在胸前右手轻轻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张立根在你们之前跑进去喊了那声“警察来了”?” 王浩坤愤怒地点点头:“他是故意的。我们被骗进去还没走到麻将馆门口里面的人就“呼啦”一下冲出来。我和小孟当时就懵了下意识的走过去被他们围住口口声声说死了人要我们负责。” 虎平涛看了一眼孟辉插在左肩上的执法记录仪抬手指着问:“当时开着这个吗?” 孟辉点点头:“开着。按照要求我们现在日常巡逻都要开机。” 李建斌解释:“廖所走了以后上面发了一批新的设备。执法记录仪的蓄电问题暂时无法解决就给每个小组安排了两套。他们平时身上带一套另一套放在所里充电。日常巡逻路线平均三小时一个来回刚好换上新的把旧的插上接口充电。” 孟辉道:“那些人简直疯了上来就扯衣服拉人。还好王哥见势不妙拦住他们让我跑出去打电话否则记录仪很可能被弄坏了。” 廖秋说话速度极快:“把现场拍摄的画面放出来看看。” 视频直接跳到在街口遇到张立根的那段开始。 拍到了他清晰的面孔记录了他说过的每一个字。 的确是举报:“麻将馆有人赌博你们管不管?” 王浩坤当时回答:“当然管。” 简单的问答过后张立根转身离开画面显示王浩坤和孟辉紧跟其后。但张立根跑的很快迅速消失在他们前面的巷子转角。 画面随之转到巷口从屋子里传出那声响亮的“警察来了”。然后就是几个人从屋里出来神情惊慌失措然后是各种杂音各种喊叫以及更多的人。 现场声音很乱。 有人发出惊呼:“老郑不行了!” “他这是心脏病犯了赶紧打120。” “打电话给他家里。” “他这是被警察吓到了。” 画面里的王浩坤被十几个人围住。有人抓住他的制服威胁着要打他;有人冲他身上吐唾沫;还有人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 也有人发声阻止:“这事儿跟警察没关系你们不能这样。快打电话给医院赶紧抢救。” 但没人听。 视频很快结束。 虎平涛留意了一下从事发到镜头偏移也就是孟辉见势不妙转身跑到外面打电话给派出所请求增援总时长六分钟十七秒。 廖秋沉默片刻认真地说:“这是个圈套。” 虎平涛对此表示赞同:“王哥和小孟是被骗进去的。重点审一下张立根基本上就清楚了。” 李建斌有些疑惑:“这事儿的确不是我们的责任可要说是就这样把人活活吓死我觉得……” 他摇摇头没再继续往下说。 虎平涛道:“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被吓死的可能性很大。人人都知道赌博违法国家虽然不禁止打麻将但谁都怕被抓起来。所以警察对麻将馆经营者和打麻将的人天生具有威慑力。他们表面上说是玩牌抽屉里也没放着现金可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按照《治安管理法》的解释打麻将这种形式的小额民间赌博其行为不算犯罪但绝对违法。咱们警察天生就是违法犯罪分子的克星赌博的人都清楚一旦被查到证据不是罚款就是拘留。说实话他们自己也怕可就是抵挡不了这种诱惑。” “当一个人突然受到意外惊吓的时候肾上腺会分泌大量的儿茶酚胺。这是一种神经介质包括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促使心跳突然加快血压升高心肌代谢的耗氧量急剧增加。这样一来过快的血液循环就如洪水般疯狂冲击心脏使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导致心跳骤停致人死亡。” “很多案例和医学方面的病例表明人不仅可以被突然吓死也可以逐步受到恐吓因为心理上无法承受而死去。” “郑千山的死应该属于前者。” “我建议立刻抓捕张立根从笔录转为审讯。” …… 廖秋做事从来就是雷厉风行。 李建斌心里也窝着一团火。用他的话说:这帮该死的赌鬼搞这种花样简直就是欺负到咱们警察头上来了。 为了钱很多人做事无下限。别说是医闹了就连在商场里自己不小心摔一跤也吵着要商场赔偿医药费。 这次干脆闹到了派出所…… 张立根第一时间被带进了审讯室。 与郑千山同桌打麻将的另外三个人以及麻将馆经营者也被单独讯问。 张立根今年五十八岁个子不高偏瘦早年没养成好习惯身子有些佝偻走路的时候外八字幅度很大。 虎平涛连续几年被省厅和市局评为优秀内部报道经常出现他的名字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耳原路派出所的老人李建斌根本不愿意放他走直言:小虎你帮帮忙这个案子就交给你负责。 走进审讯室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张立根虎平涛提高音量发出充满威慑力的怒吼:“张立根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故意捏造事实诬陷人民警察?” 对于不同的犯罪分子采取不同的讯问方式。这是心理学实用化的必备技能。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懦弱、活泼、多疑、开朗、温和、自私……面对同一个问题各人会做出不同反应。审讯也是如此针对目标的性格要么循循善诱要么循序渐进要么大开大合……总之解决方法不同方法也不能同一而论。 张春良之前给张立根做笔录。他认为张立根属于性子懦弱平时很少说话也极少与人发生争斗的那种类型。 从电脑里调阅的资料显示张立根没有犯罪记录底子很干净。 也就是说他以前没有因为民间纠纷进过局子也没有报警或请求警方帮助调解的记录。 所以虎平涛上来就采取了语言和音量双结合的讯问方式。 对于心理防线脆弱的人吼叫很管用甚至可以拍桌子砸板凳以威胁方式达到目的。 果然面对目露凶光满面狰狞的虎平涛张立根就像一只软弱无助的兔子蜷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正文卷 第二百三二节 审讯 “我……我没有……” “我没这么做啊!” “你们警察不能冤枉好人。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五十多岁的人不算小了已经步入老龄化阶段。张立根年轻的时候从事体力劳动与同龄人相比他的外表苍老程度更高脸上密密麻麻全是皱纹肤色偏黑眼睛也很浑浊。 虎平涛注意着他脸上的情绪变化故意发出冷笑:“你以举报赌博为借口把我们的人骗进麻将馆……张立根你究竟想干什么?” 张立根仍然缩着身子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我没骗你们啊!他们打麻将都在玩钱真的是在赌博。” 虎平涛语速极快地问:“那你呢?据我所知你也是麻将馆的常客。你每天都去那里打麻将经常与郑千山同桌那里所有人都认识你。呵呵……这算什么?知法犯法自我举报?” 张立根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目光。他扯着嗓子狡辩:“那都是以前的时候我今天没打麻将。你们警察抓人要讲证据我……我这是主动举报我是在帮助你们抓坏人。” 虎平涛笑了一下抬起手指着安装在办公桌正上方的监控摄像头:“你在这里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会被录下来。张立根我就不明白了你是三山村的人打小就在村里这次拆迁也有你的份儿。现在住在大厂村以后回迁还要和村里人住在一起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呵呵说句不好听的这叫吃里扒外。” “你说你们村里的人是坏蛋……” “信不信我把这段视频发给你们村委会让所有人都看看?” 张立根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慌但他很快镇定下来避开问题可怜巴巴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们打麻将赌博我……我真的是在帮你们啊!” 李建斌坐在旁边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张口想要怒斥却被虎平涛抬手挡住。 “那好我问你为什么要举报?呵呵你就不怕事情泄露出去被你们村里的人活活打死?”虎平涛不再凶神恶煞他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张立根回答的很快:“他们赢我的钱……赢了我太多的钱。” 虎平涛和李建斌相互对视对这样的回答都感觉很意外。 “郑千山是个赌鬼以前没搬迁的时候他在村里就经常聚众赌博。”张立根道:“最早的时候玩牌九滴立。他经常赢钱还睡过人家的婆娘。后来被人举报进过局子赌具也没收了。出来以后他开始玩牌锄大地、斗地主、二十一点、扎金花什么都玩……村里很多年轻人被他带坏了不干活成天就聚在一起赌博。大的时候一把就有好几百小的时候也有五十多。” 虎平涛敏锐地抓住问题:“郑千山赢过你的钱?” 张立根犹豫了一下迟疑着点了下头:“……赢过。” 李建斌反应很快他在旁边顺着话题问:“赢过多少?” “这个我还真没个细数。”张立根摇摇头神情和话语都有些苦涩:“我爹妈死的早以前在村里种地那时候还要交农税地里的收成一般勉强够吃饱。农闲的时候郑千山聚众赌博我就跟着过去看热闹。起先是在旁边跟着下注那时候手里没什么钱就用谷子和包谷十斤十斤的押……总的来说输多赢少。一年下来要输出去百来斤粮食。” “后来政策变了我跟着别人去外面打工赚的比在地里刨食多多了一年收入就有好几万。这人嘛无论在外面混的有多好总要回家落地生根。我打工赚了些钱想着要回家盖房子再说个媳妇生几个娃娃……那年中秋我回家顺着走了一趟亲戚各家送了点儿礼物定好了日子大伙儿都答应到时候过来帮忙盖房。” 虎平涛微微点头。 以前村里盖房很少请建筑队都是熟识的村里人帮忙。自己买材料管饭几天功夫就能盖起一间大瓦房。优点是建筑成本很低缺点是这样盖起来的房子抗震性很糟也谈不上什么结构。 “郑千山知道我回来了就约着我玩牌。我当时想要拒绝可来了很多熟人实在抹不开面子就跟着他们玩了一个通宵。” 看着他脸上沮丧的表情虎平涛问:“输了?” 张立根神情惨然:“我在外面没日没夜的干活。为了攒钱几乎每顿都是啃馒头喝自来水。郑千山是属狼的狠啊!那天晚上玩扎金花按照我们那边的规矩闷牌赌注加一倍。我连闷六把都赢了不是对子就是a总数有好几百。” 虎平涛继续问:“后来呢?” 张立根嘴唇开始变得颤抖声音也变得哆嗦:“后来……那把牌我还是闷了。当时场上包括我和郑千山总共有七个人。闷到第三圈的时候另外五个人都看了牌看了就扔了说明牌不大。到最后只剩下我和郑千山。” “郑千山一直闷着没看牌加注到五十块。我心里有些发毛就拿起牌看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三个王炸弹啊!” 听到这里李建斌很是诧异:“这是大牌啊!只有三个尖儿能赢。” “是的正常情况下只有三个尖儿能大过三个王。”张立根满面苦意:“可还有一种情况二三五最小的牌专砍炸弹。” “扎金花”没有最大的牌最小的赢最大的可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几乎可以不计。 虎平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同情:“郑千山那把拿到了二三五?” 这段回忆对张立根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他死死攥住拳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我看了牌加注到一千郑千山跟了五百。我继续加一千他有些犹豫于是看牌跟了一千。” “玩过“扎金花”的人都知道只要看过牌而且牌大的人才会跟注。我手里拿到的可是三个王啊!那是什么概念……赢对子赢顺子赢同花赢同花顺甚至能赢从二到蛋的所有炸弹。玩一万次恐怕也拿不到一把这种牌。用老人的话说:真正是发财的机会到了。” “我一把就压上了五千块。我是有底气的毕竟桌上的钱就有好几千三个王无论怎么说都稳赢不输就算郑千山被吓跑了不跟光是桌上的那些钱也值得这把牌。” 李建斌饶有兴趣地问:“他跟了?” “他不但跟了还加了五千。” “我觉得他手里的牌应该很大至少是同花还带个尖儿。” “说不定是同花顺。” “也有可能是炸弹。” 张立根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有些痛恨也有些后悔:“当时一起玩牌的还有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杨达富坐在我旁边他看牌和扔牌的时候动作大我看见他牌里有红桃尖儿。王庆国坐在我对面玩牌的那张桌子很旧桌面上有好几条裂缝王庆国扔牌的时候有一张卡在缝里斜站着。他把牌拔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那是一张梅花尖儿。” 虎平涛心中了然:“所以你判断郑千山手里不可能有三个尖儿?” 张立根叹了口气:“是啊!那张梅花尖儿是公开的杨达富的那张我也记得位置。为了表示公平大家都卷着袖口。如果开牌以后郑千山手上是三个尖儿的炸弹我根本不会认。” 虎平涛道:“然后呢?” “我心里有了底一口气压了两万那是我身上所有的钱所有的积蓄。” “按照我们那边的规矩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如果其中一个提议双方都压上同样的赌注一起开牌对方同意的话就不用在继续押注。” “郑千山同意了他往牌桌上也放了两万块。” “我当时高兴极了。把牌用力一翻伸手就去拿钱。” “旁边的人把我拦住……是的是杨达富。他指着对面说让我看仔细了。” “尼玛的二三五……竟然是二三五啊!” “我当时就呆了脑子里什么也不会想晕乎乎的。” “狗1日1的郑千山当时说的那些话我这辈子都记得。他说他看牌的时候就想扔了可看看只剩下两个人想诈唬我就跟了两圈。如果我手里的牌是顺子或者同花不可能一次就加注五千。仔细想想觉得我应该是拿到了炸弹所以大着胆子跟了。” “他还说:赌钱玩的就是心跳加刺激。二三五专砍炸弹如果我手里不是炸弹那么他就认输。” 李建斌不屑地摇摇头:“简直扯淡!这明显是个局故意骗你上当的。” 张立根脸上一片呆滞:“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可他们人多几乎所有人都站在郑千山那边都说是愿赌服输而且没人逼我玩牌也没人逼我加注。” 虎平涛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后来呢?” “那可是两万多块九八年的两万多块钱啊!在村里别说是盖一间房就算是三间大瓦房也够了。我原本是要盖了房子说媳妇的一下子全完了。” 张立根坐在椅子上抱头痛哭哭声很大涕泪直流不像是故意做作而是真情爆发。 李建斌皱起眉头正准备张口说话却被坐在旁边的虎平涛抬手拦住轻轻摇了摇头。 虎平涛递过去一支烟冲着李建斌做了个“耐心等待”的动作。 审讯室里陷入了长达好几分钟的冷场只听见张立根在低声抽泣。 等到他的哭声渐止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张立根面前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淡淡地问:“所以你一直想要报复?” 张立根接过纸巾擦着眼角用力抽了下鼻子深深吸了口气:“我后来明白了他们是故意整我。我想过报警可刚好赶上全国严打那时候的规矩跟现在不一样举报了说不定连我都得一块儿抓进去。前思后想我还是忍了。” “我后来就没再出去打工一心呆在村里种地。” 虎平涛回到椅子上坐下认真地问:“你在寻找机会?” 张立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一等就是几十年直到现在。” 虎平涛继续问:“所以今天上午你来到商业街上向我们巡逻的同志举报然后自己跑进麻将馆喊了那声“警察来了”?” 张立根低着头:“我觉得这样做挺有意思。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吓唬他们。” 虎平涛眯起双眼用力咬了一下后槽牙强压着心中刚刚腾起的愤怒火焰冷冷地说:“张立根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别跟我绕圈子。” 张立根抬起头满面无辜:“郑千山当年骗了我两万多块钱我这辈子算是被他毁了。我真没撒谎啊!不信你可以到村里问问大伙儿都知道这事儿我没骗你!” 虎平涛目光如剑牢牢将其锁定:“他骗了你那么多钱所以你故意诈唬。这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 张立根一口咬死之前的说法:“我真没想太多就是吓吓他。谁知道他那么不管用一吓就死了。” 停顿了一下张立根继续道:“说起来也是赶巧我今天早上在商业街溜达刚好看见你们的人巡逻就上去说了两句。他们的确是在麻将馆里玩钱真的是在赌博啊!” 看着他满面真诚的样子虎平涛思考片刻转过身张立根看不到的位置对李建斌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 走出审讯室李建斌不解地问:“小虎怎么不审了?” 虎平涛紧皱着眉头:“这家伙很狡猾。他应该是提前做足了准备。而且我觉得这案子远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李建斌奇道:“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虎平涛回答:“按照张立根说的那些郑千山是个老赌徒了。他的心理素质应该很好。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被一句话就活活吓死?” 正文卷 第二百三三节 麻友 李建斌目光微闪:“你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虎平涛解释:“说实话今天的审讯有些仓促。一是事情突然再就是郑千山家人在所里闹廖哥想要尽快解决所以这案子没走正常程序。我原本觉得是张立根的问题案子的缘由不外乎几种————故意开玩笑;要不就是与郑千山有仇故意坑他;或者张立根想要当良好市民故意在警察面前做个表现举报抓赌。” “可现在看来这些猜测都是错的。张立根的确与郑千山有仇当年那个扎金花的赌局应该不会假只要在三山村里问问就清楚。所以大概率是张立根以惊吓的方式进行报复。” “这样一来问题就变得复杂————张立根冲进麻将馆喊一声“警察来了”到底能不能达成目标吓死或者把郑千山吓怕?” “我觉得“吓怕”这个概念不太可能。” “郑千山是个老赌徒只要查一下电脑应该能找到他以前的案底和记录。聚众赌博这事儿可大可小具体看当时怎么处理。郑千山以前应该没少跟警察打交道。如果是第一次进局子肯定心慌心跳次数多了就变成老油条。就那么一声“警察来了”对不同的人反应区别非常大。” “如果只是普通的开玩笑根本谈不上什么报复。李哥你换位想想如果你和朋友在外面打麻将玩钱的那种。旁边突然有人这样喊一声当时肯定被吓一跳。可等你反应过来会怎么做?” 李建斌思考片刻认真地说:“这得分情况。如果警察真的来了当时我肯定忙着把钱装口袋里。” “如果是今天这种情况呢?”虎平涛掐住他的话头问:“警察当时没出现甚至将近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都没有走进麻将馆?” 李建斌想也不想就说:“那我肯定要问警察在哪儿?如果忙乎半天警察还是没有出现我肯定要揍喊话的那个人。你没事捣什么乱啊?” “然后呢?” “然后?”李建斌想了想:“然后把胡乱嚷嚷的那个混蛋狠狠揍一顿。” 虎平涛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他靠在墙上微微点头:“孟辉当时开着执法记录仪视频画面很短。更重要的是王浩坤和孟辉自始至终也没有进入麻将馆他们刚走到外面就被里面出来的人围住。直到所里的增援赶到王浩坤才得以解围走进去看到躺在椅子上已经死亡的郑千山。” 李建斌顿时明白了:“小虎你的意思是郑千山的死因有蹊跷?” “我不确定。”虎平涛摇摇头:“但吓死与其它原因导致突发性死亡区别还是很明显的。我建议暂时收押张立根先对其他在场的人进行讯问。” 李建斌明白了他的意图:“等尸检报告?” 虎平涛点了下头:“我中午就给局里打了电话丁健答应尽快出结果。现在都四点多快五点了再等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抬起头看着远处阴霾的天空他喃喃自语。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郑千山的死因不是惊吓所导致这个案子就很有意思了。” …… 王庆国很胖体型粗壮。 李玫瑾曾经做过一期节目声称:长相圆胖圆胖浑身都是赘肉的人一般来说都是骗子。 “我是老实人我没撒谎。” “郑千山的确是被吓死的。我当时坐他旁边还有老杨和老陶我们四个约了上午十点钟打麻将。我坐老郑的上家对面是老杨旁边是老陶他俩可以作证啊!” “说起来都怪张立根那个混蛋。尼玛的有事儿就好好说警察来了就来了有什么了不起。他非得叫那么大声简直比打雷还响老郑当时刚好糊了一把好牌……要我说这才叫极乐生悲。” …… 杨达富很壮实笑眯眯的眼睛很小经常眯成一条线。 讯问过程中他一直抬着头保持和蔼温顺的表情。 “是的我当时就在老郑旁边。我们打卫生麻将没玩儿钱。” “真的我这人从不赌博。我承认我的确喜欢打麻将可打的都是卫生麻将。” “什么王庆国说我们玩钱了?警察同志您得调查清楚啊!那是他和老郑、老陶之间的事情。他们三个玩钱我就是凑个搭子没参与进去。他们打五毛钱一炮我就在旁边看看我是很卫生的……嗯卫生麻将的卫生。” “什么老王说我也玩了?这……狗1日1的怎么能乱说呢?” “……好吧!我们就打了五毛随便娱乐一下。这打麻将总得有点儿钱才行否则就玩不起来了。不光是我们整个麻将馆还有附近的几家所有人都在玩。要说是赌博大家都在赌。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区别对待啊!要抓就一起抓。” “你说啥?老王说不是五毛是二十块钱一注?” “尼玛的这个臭不要脸的王庆国是他们三个打二十我真是玩五毛啊!” “……好吧我承认的确是二十。可今天我输了真没赢钱。” “老郑当时手上好像是一把清一色老陶放炮刚好张立根进来就说“警察来了”老郑当时就歪着脑袋滑下去不行了。” “你问我怎么知道老郑死了?村里每年都死人我说的正常死掉的那种。以前不时兴送火葬场都是装棺材里送上山里埋了。家家户户都有坟地有时候白事也要当做喜事来办。我经常给他们跑腿死人见得多了什么类型都有就连在家里放了好几天烂了发臭的那种都见过。” “我当时就给老郑掐人中可根本不管用。我指甲都掐软了老郑连个反应都没有。我连忙跑出去没想着要挡你们警察是打算请警察帮忙把人送医院。可外面那些人一闹腾我说什么都没人听。” “我是好人啊!” …… 陶兴正那张脸方方正正的就是人很邋遢体味儿重估计平时不怎么洗澡。 “张立根那个狗1日1的把老子害惨了。刚才接到我媳妇的电话说是老郑婆娘去我家里闹要我赔钱。还说什么要不是我约了老郑他也不会跟我们一起打麻将所以现在出了事我必须负责……尼玛的这不讹人嘛!” “老郑那婆娘凶啊!狠起来能用菜刀砍人。她娘家以前是杀猪的后来改行卖猪肉从屠宰场那边拿货就在周家营那边开铺子。你们随便问问就知道我没撒谎。” “老郑以前在村里也赌钱可玩的小。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跟着他混可后来我改好了就打点儿小麻将一毛钱一炮的那种两毛钱的我都不玩。这赌博害人害己的道理我懂小赌怡情大赌害人。我保证真没玩过比一毛钱多的。” “老杨昨天就约了我还有老郑和老陶。他们仨打二十的我就玩一毛。我是给他们凑搭子啊!老天爷作证我是清白的啊!” “说起来也是老郑今天倒霉。十点钟开打一直没怎么糊过。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下子时来运转连续五把自摸最后那把还是清一色连续杠。他叫牌三万我刚好不要万子。刚打出去给他糊了张立根就冲进来说“警察来了”。老郑倒下去的时候手里还捏着那张三万真正是死不瞑目啊!” …… 六点多廖秋还没走。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上的几份笔录摇头发笑。 “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这三个家伙一个比一个能编满口都是假牙每一句真话。卫生麻将、两毛、一毛……他们都很清楚赌博一旦被抓住是什么后果所以谁都不承认。实在赖不过去就拼命把赌注往小里说。” 李建斌在旁边道:“是啊!他们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月了还一毛钱一炮那都是老黄历了。” 廖秋抬头看了一眼虎平涛:“丁健那边有没有消息?” 虎平涛回答:“他还没打电话过来估计还有一段时间。” 廖秋把视线回转到笔录上:“郑千山是个老赌鬼。王浩坤查过了他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有刑拘记录都是因为聚众赌博。不过这家伙很聪明关进去的时候表现老实服从管教所以很快就放出来。” “这三个跟他一起打麻将的家伙。”廖秋用手指敲了敲笔录本:“瞧瞧他们说的这些话满满的求生欲啊!今天这事儿也太巧了一起打麻将一起看着郑千山猝死一起都说自己只打一毛钱甚至是卫生麻将。说穿了都在极力撇清关系。这也太明显了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要是连这点儿蹊跷都看不出来咱们干脆脱了警服别干了回家带孩子去。” “我赞同小虎的看法这案子的关键在于郑千山究竟是怎么死的。” 廖秋继续道:“张立根说是他为了报复故意把王浩坤和孟辉引去麻将馆。往小里说是开个玩笑甚至还带有主动举报的成分。如果上了法庭这些都是对他极为有利的证据。大概率会判为过失杀人甚至无罪。” 李建斌一直皱着眉头:“老廖我这心里没底啊!万一……我说的是万一郑千山要真是被吓死的呢?” “那也跟我们没关系。”廖秋摇了摇头:“王浩坤和孟辉没在案发现场时间也对不上。所以平时出警一定要开执法记录仪就算日常巡逻也得开机否则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虎平涛坐在办公桌旁边手里端着一杯茶小口抿着微烫的茶水:“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留意到一个细节。” 指导员陈信宏离他最近好奇地问:“小虎你指的是什么?” 虎平涛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随即转移到对面的廖秋身上然后转向看着李建斌。 “打麻将要四个人。郑千山、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也是四个人。我知道廖哥和李哥会打麻将陈哥你平时喜欢打牌。虽然玩的不一样道理却没什么变化。赌不赌的我就不提了就问一句————无论打牌还是打麻将刚好玩到兴头上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个人喊一声“警察来了”你们会是什么反应?” 李建斌很是不解:“小虎你这翻来绕去的还是回到原来的那个问题没变化啊!” 虎平涛摆了摆手:“不一样我也是刚想到这个。现在不讨论郑千山是不是被吓死的我就问————如果换了是李哥你在场也在牌桌上打麻将张立根喊了那一声等了半天……就以三十秒为准吧!你自始至终没看到警察你会是什么反应?” 这问题角度有些刁钻也有些出乎意料。 李建斌双眉几乎绞在一起陷入深思。 陈信宏知道麻将规则平时却很少玩。他显得有些茫然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这问题究竟指向何处。 廖秋点起一支烟感受着来自尼古丁的刺激脑海深处忽然灵光一闪有些犹豫不太确定地说:“……如果换了是我对张立根……至少得骂他几句或者揍他一顿?” 虎平涛用力捏个了响指兴奋地笑了:“这才是突然受到惊吓然后明白过来的正常反应。四个人坐在一起打麻将别说是警察了就算旁边看牌的稍微发出点儿大的声音都有可能引发叫骂和吵闹。因为专心致志的时候绝对容不得外来干扰。” “张立根那一声“警察来了”导致郑千山被活活吓死。我们不可能从死人嘴里得到线索可是另外三个同样坐在牌桌上的人他们当时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虎平涛指着摆在桌上的执法记录仪:“这是孟辉的你们可以打开重新再看一遍当时的记录画面。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他们自始至终没骂过张立根一句!” 正文卷 第二百三四节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办公室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安静。 突然廖秋猛地一拍大腿:“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哪怕现场混乱哪怕事情突然张立根这个祸端制造者根本跑不了。与郑千山一起打牌的另外三个人肯定要找他的麻烦。就这么不说不问的……这不正常!” 李建斌也恍然大悟:“如果是正常打牌被张立根这么一闹杨达富他们三个根本不可能放过他。” 陈信宏在旁边听着心中也有了计较。他转向虎平涛疑惑地问:“小虎照这么说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三个人也是同谋?”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廖秋旁边拿起他摆在桌上的笔录认真地说:“这里面有几个细节。首先是郑千山最后的那把牌。清一色万子他已经有两杠了。按照“血战到底”的规矩只要手上有一杠无论是否杠下来只要糊了都算满牌也就是八番。这个跟手机上的q麻规则有点儿不一样但正常情况下民间玩法最高就是八倍自摸加一张。” 他问廖秋:“廖哥如果是你拿到这样一把牌而且已经听牌了你会是什么反应?” 廖秋想也不想张口回答:“肯定想糊牌啊!打麻将谁都想赢何况是这么大的牌。” 虎平涛笑了:“经常打麻将的人都知道玩牌这种事情三分靠技术七分靠运气。就以万子清一色来说吧!十三张牌只要抓起来有七张万子过半了就有机会做大做强。” “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三个人的笔录显示当时那把牌他们都不要万子。按照“血战到底”的打法这叫“三供”。只有郑千山一个人要万子他无论做牌还是糊牌的几率都很大。” “打麻将要集中精神尤其是突然之间遇到这种难得的机会就更是心情紧张而且全神贯注。从生理学的角度来看神经高度集中的时候人体瞳孔散大、眼裂增宽、眼球凸起、内脏和皮肤血管收缩、呼吸加速进而导致交感神经兴奋。如果这些症状加剧还会引起四肢麻木、头晕、出汗和颤抖。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心率加快引发高血压。” “可以想象郑千山当时拿到牌心情瞬间变得激动再加上另外三个人都不要万子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的绝好时机。” “可他毕竟上了年纪。老话说得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老人最忌大悲大喜尤其是中风之类的症状在这种时候往往是要命的。” “张立根选择的时机非常好。”虎平涛加重了语气听起来有些森然:“王浩坤和孟辉刚好从商业街那边过来他在巷口向他们举报然后自己先跑进麻将馆以很高的音量还有极度夸张的腔调喊出那句“警察来了”。偏偏这个时候陶兴正打出一张“三万”郑千山捡起来糊牌狂喜加上恐惧……呵呵这一切就发生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难道真有这么巧吗?” “一件事可能是巧合。比如王浩坤和孟辉刚走到巷口就遇到了张立根。” “两件事也有可能是巧合。比如张立根跑进麻将馆喊话的时候郑千山刚好糊牌。” “第三个巧合就是郑千山糊的那把牌刚好是清一色。” “这一切难道你们没觉得其中有古怪吗?” 李建斌听得后背上冷汗淋漓他瞪大眼睛看着虎平涛难以置信地问:“小虎这……这是预谋杀人?” 虎平涛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否则无法解释这么多的巧合。而且这案子的各个环节契合点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事先制定了计划无法做到如此完美。” 廖秋眼中同时闪过惊讶和欣赏的目光。他思考片刻问:“小虎你刚才说这个案子不止一个细节。除了郑千山最后的这把牌你还发现了什么?” 虎平涛回答:“我觉得张立根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郑千山。这很明确从他的笔录里也能感受到这一点。他与郑千山之间的仇恨可以说是不共戴天而且这些事情都是公开的只要在三山村里随便一问就知道所以没必要隐瞒。” “杀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通过“吓唬”的手段把人活活吓死。虽然国内外都有惊吓致死的案例但实际操作下来可能会把人吓病、吓疯甚至吓得精神失常导致瘫痪……可如果真正想要把人吓死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虽然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和线索不多但基本上可以确定张立根想要郑千山死这念头是无比的强烈。” “于是问题来了————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确保喊出“警察来了”那句话的同时郑千山必定死亡?” “下毒?” “这不太可能。张立根是个农民文化程度不高也没接受过相关的训练。他对药理和化学方面一概不知何况中毒发作这种事情不可控。如果真要以下毒的方式对郑千山进行报复他早就这么干了也用不着等到现在。” “暴力杀人就更不可能否则张立根也不会想到借助警察的名义恐吓郑千山。” 廖秋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与张立根同谋?” 虎平涛点点头:“否则就无法解释郑千山为什么能拿到清一色的牌而且还是在如此准确的时间点。” 陈信宏皱起眉头问:“怎么拿牌这种事情还可以控制?” 虎平涛笑道:“陈哥你平时不玩麻将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也很正常。现在都用智能麻将桌机器自动码牌。说穿了就是芯片控制按照特定的程序运转。这玩意儿可以遥控无论你想要好牌还是差牌只要按下遥控器五米之内就能操纵。别说是清一色了就算每把拿起来都是天糊也没问题。” 廖秋在旁边插话:“是啊!按照弯弯的打法天糊一百番最高。” 虎平涛继续道:“如果没有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的配合张立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单凭一句话就把郑千山吓死。由此判断这三个家伙肯定有问题。” “第三个疑点:郑千山的真正死因。” “我觉得惊吓只是其中一部分但不是主因。人老了身体各方面机能随之衰退慢性病频发尤其是心脏病和高血压。很多老人外出都要随身携带各种药物。比如速效救心丸和降压药必须按时服用。” “集中精力做某件事的时候人脑会出现选择性遗忘。比如玩得高兴了就忘记按时吃药。现在郑千山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有些事情我无法确定。可他这个年龄的老人有很多是心脏病患者假设郑千山也是那么他在今天上午打麻将的过程中极有可能因为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三个人有意识的阻碍使他没有按时服药。” 听到这里陈信宏不由得发出惊呼:“如果真是这样这案子的性质就变了。” 虎平涛面色沉稳他想到的还不止这些:“如果涉案者不仅仅是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在合理性范围内继续扩大比如郑千山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妻子何玉仙。” 李建斌满头雾水:“小虎何玉仙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测:“按时服药这种事会形成习惯就算王庆国、杨达富、陶兴以催促的方法郑千山进行劝阻却不可能从根本上达到目的。如果郑千山当时执意服用药物旁人无法强行阻止。” “如果是另一种情况假设郑千山今天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没带药?或者他出门的时候平时装在口袋里的药被某人偷偷拿掉了呢?” “何玉仙完全有可能这样做。” 廖秋、李建斌和陈信宏面面相觑全都面露骇然。 李建斌喃喃自语:“你小子脑洞真大居然想到这么多的问题。” 陈信宏脸上全是怀疑:“我觉得……这恐怕不至于吧!牌友合谋杀人也就罢了怎么一下子把郑千山的老婆也扯进来?” 廖秋惊愕地问:“小虎你这些想法……我的意思是真实程度究竟有多大?” 虎平涛坦言:“我只是从合理性角度进行分析。目前这一切都是假设。” 廖秋心中一片明悟:“前提是等丁健那边的尸检报告出来?” 虎平涛点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可以继续对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三人进行审讯。” 廖秋眯起眼睛:“你觉得从他们身上还能掏出东西?” 陈信宏几乎是同时与廖秋一起提出问题:“为什么不继续审讯张立根?他才是主要犯罪嫌疑人啊!” 虎平涛转向陈信宏摇了摇头:“这不一样。正因为张立根嫌疑最大所以要把他放在最后。如果案情与我的设想一模一样那么张立根肯定事先做好了准备。陈哥你想啊惊吓致死同样也要上法庭只是没有“故意杀人”判的那么重。我觉得张立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过失杀人”去的。他策划了这一切第一次审讯就主动承认是假意举报。所有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掌握实际性证据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这三个家伙就不一样了。我可以确定他们是张立根的同谋。但他们在案子里起到的只是辅助作用。这一点从他们各自的笔录里就看得出来。” 李建斌饶有兴趣地问:“在哪儿?小虎你指给我看看。” 虎平涛翻开笔录本指着上面的字句:“看这儿他们不约而同都提到关于麻将的赌注问题。其实今天上午他们和郑千山的牌局打的是二十块钱一炮。可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三个都说自己只玩一毛、两毛。由此推断张立根应该是许诺了某种好处他们这才答应帮着谋害郑千山。” “可是做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有着很大的心理负担。不夸张地说一句那就是谋财害命。所以他们潜意识想要从中摘除责任把自己的罪责降到最低审讯的时候就张口胡扯说自己只玩一毛钱。” “其实赌博就是赌博哪儿有什么金额大小。” “重审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关键在于之前的牌局。” “郑千山是个老赌徒以前也因为聚众赌博被抓过。他进过看守所有过那样的经历心思素质非平常人可比。他潜意识惧怕警察但因为频繁接触畏惧心理也在逐渐淡化。所以单凭一句“警察来了”很难把他活活吓死。” “大起大落会对情绪造成影响。想要达到通过喊话一击必杀就必须提前营造足够浓重的氛围。” “难道你们没发现吗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三个人的笔录只提到郑千山的最后一把牌之前的那些他们谁都没说。现在我最想知道的就是郑千山从上午十点开始他的手气到底怎么样?输赢多少?” 廖秋恍然大悟:“没错!如果郑千山之前一直输或者是输多赢少最后一把清一色满牌对他来说相当于一针强心剂而且还是超过正常承受量的那种。” 陈信宏也连连点头:“大悲之后大喜这时候突然听见“警察来了”就算不能把人活活吓死中风的几率也很大。” 李建斌也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对他们三个进行重审。” 虎平涛抬手拦住李建斌:“李哥先别慌。还有三件事。” “第一你马上派人去麻将馆把老板带回来。” “第二把麻将馆封了尤其是案发的那间屋子双重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 “第三搜搜张立根的身上把所有东西清点一下。” 正文卷 第二百三五节 疑云 李建斌疑惑地问:“麻将馆老板跟这事儿也有关系?” 虎平涛肯定地点点头:“就算没有直接关联至少也是间接的。” 廖秋反应很快:“小虎你指的是那张麻将桌?” 虎平涛笑了:“没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修改麻将桌的电子程序。尤其是经营麻将馆的人想要做好生意“诚信”两个字必不可少。如果某些客人一直输某些客人一直赢只会导致客源流失。打麻将就为了赢输多就没有兴趣。玩的地方俗称“窝子”有输有赢才正常。如果某人一直输而且输得很惨就会产生怨恨心理。要么干脆不来要么直接向当地派出所举报把所有人一起带进去。” “所以站在麻将馆老板的位置肯定是希望客人们有输有赢轮换着来。在这个前提下麻将馆老板一般不会调整桌子程序也没这个必要。” “张立根就不一样了。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儿学到了调整麻将桌的技术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在这之前他肯定以某种方式和借口帮着修过桌子。” 这么一说廖秋也明白了:“他趁机调了麻将桌的程序?” 虎平涛点点头:“他身上应该带着麻将桌的遥控器。调整程序其实不难以前我办过一个案子赌场里的遥控器可以自制没什么技术含量很简单。” 廖秋深深吸了口气踌躇满志的吩咐李建斌:“安排下去吧!立刻对那三个家伙进行重审。” 这时候摆在桌上的座机响了。 廖秋顺手接起话筒里传来丁健熟悉的声音。 “尸检结果出来了:心脏病猝死。” …… 王庆国对审讯室有种天然的恐惧感。尤其是第二次走进来被人强按着坐在椅子上带额外“附赠”了手铐的特殊待遇。 虎平涛负责主审。 开场白很简单:“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提醒你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我很清楚你们做过的那些事情。郑千山不是意外死亡你们……包括张立根合谋杀人。” 王庆国浑身一个激灵张口发出尖叫:“没有我没杀人。”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要不要我约你打一场麻将。让你先输个二、三十把最后一把再让你清一色满牌自摸三家?” 王庆国顿时脸色煞白表情仿佛看见了鬼。 “……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冷冷地说:“我们警察就是干这个的。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拒不交代最后的结果就是把牢底坐穿。你六十多岁的人了儿孙满堂村里已经拆迁回迁房加上补偿款至少价值一、两百万。苦了大半辈子现在正是享福的时候。想想你们村里的同龄人别人高高兴兴逗弄孙子过好日子你却关在监狱里苦熬说不定还得老死在里面。” “我都替你觉得不值啊!” “迟志强的《铁窗泪》听过没有?手里捧着窝窝头碗里没有一滴油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你放一段?” 王庆国神情呆滞他嘴唇哆嗦着期期艾艾地问:“如果……如果我说了能算是自首吗?” 虎平涛不由得笑了:“没看出来啊!你对我们的政策还是很了解的嘛!行啊!看你的表现如果你老老实实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们肯定会在报告上提到这一点视具体情况减少刑期甚至还有可能免予起诉。” 王庆国垂头丧气道:“……那我就说了。” …… 杨达富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他打着呵欠睡眼惺忪。 原本满脸的不在乎可等到双手被铐住的一刹那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这个……警察同志我是好人啊!你们干嘛给我戴手铐?”他满口叫屈。 虎平涛注视着他直截了当地问:“郑千山究竟是怎么死的?” 杨达富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被警察……哦不被张立根吓死的。” 虎平涛神情严肃:“派出所是国家机关现在是正式审讯。我提醒你现在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将来到了法庭上都会成为法官量刑的重要依据。” 杨达富顿时傻眼了:“量刑?这……你的意思是我要上法庭?” 虎平涛没理他继续刚才的问题:“郑千山是怎么死的?” 杨达富心中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慌张地摇着头:“他不是我杀的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也就是说郑千山不是被吓死的这是一起谋杀案!”虎平涛说话语气控制的非常精妙。他恰到好处发出控场的冷笑:“当时你也在场。” “不是我干的!”杨达富再也笑不起来他的嘴角一直在抽搐:“我就是……不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虎平涛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不说我就没办法了吗?你们有三个人张立根是后来的。王庆国和陶兴正已经交代了。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大半夜的把你叫起来问东问西?” 杨达富再次傻眼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想你的家人吧!你老了别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偏偏进了监狱。”虎平涛叹了口气把对王庆国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杨达富是聪明人连忙如捣蒜般频频点头:“我说我全说。” ……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轮到了陶兴正。 虎平涛还是那个问题:“郑千山究竟是怎么死的?” 陶兴正低头看着手铐身子不受控制般微微颤抖。 沉默了几秒钟他以极其缓慢的动作抬起头脸上充满了绝望眼眸深处却释放出希冀的目光。 “……我以前进过局子我知道你们警察的手段。既然把我第二次带进来还加了手铐也就意味着……等等你们是不是已经抓了老杨和老王?这两个兔崽子把我给卖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发出沙哑的声音。 虎平涛对此感到意外。他上身前倾左手压在桌子上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你认定是杨达富和王庆国而不是张立根?” 陶兴正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坚定了摇摇头:“张立根不会卖我。” “为什么?”虎平涛急速发问不给他思考时间。 “张立根是为了报仇。”陶兴正的声音很低但足够清楚:“杨达富和王庆国是为了钱……马勒戈壁的我早就猜到会这样。” 虎平涛平静地问:“那你觉得是否还有必要浪费时间?” 陶兴正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苦笑:“……那两个混蛋……跟我孙子玩游戏说的一样猪队友啊!” 他抬起头不确定地问:“如果我主动交代问题能算是自首宽大处理吗?” 虎平涛对此不置可否:“这得看你的态度。” “好吧!”陶兴正很爽快:“我老了我真的很怕进监狱。其实这事儿要不是张立根一直求我还许了足够的好处我和老杨老王他们还真不愿意答应下来。” 虎平涛道:“具体点儿把事情说仔细了。” 陶兴正继续舔着嘴唇忽然问了一句:“警察同志你们有没有审过张立根?” 虎平涛回答:“这个你别管只说你知道的。” 陶兴正有些发急:“我想立功我要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你们没审过张立根那我说的这些对你们就很有用了。” 虎平涛凝神静思片刻开口回应:“你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我已经摆明了态度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还是那句话————能不能宽大处理具体看你的态度以及交代的问题。” 陶兴正犹豫了几秒钟试探着问:“……能给我支烟吗?” 虎平涛伸手插进衣袋拿出一盒精品“玉溪”起身走到陶兴正面前抽出一支递给他随后用打火机点燃。 陶兴正深深吸了一口在肺里憋了很久才把余烟从鼻孔缓缓散出。 “张立根和老郑的仇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郑以前在村里名声很差赌博玩钱。用那时候的话说就是二流子。他家里有地却懒得种。我、老杨、老王还有张立根跟他都是一块儿长大的。老郑比我们大玩性野吃穿都是靠他爹妈地里的农活几乎不碰。” “老郑这人很能说话挺有天分的。可他从小就不学好尽跟着黑道上的人混。马街那边以前有个老贼偷东西的那种据说两只手只剩下三根手指其余的都是在偷东西的时候被发现当场砍了。都是以前的旧事那时候你们警察管的没现在这么严抓到小偷要么当场打一顿狠点儿的就剁手指。” “那老贼名气很大后来群众举报被抓进去了。他在外面那段时间老郑主动找到他想要拜师以后就靠这个吃饭。” 说着陶兴正抬起双手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做个了夹在一起的动作。 “老贼没收他。老郑就跪在老贼的住处外面。后来看老贼一直没反应就改了个法子帮着老贼买吃的接连照顾了好几个月。” 虎平涛冷冷地说:“学什么不好非得学人家偷东西。” 陶兴正解释:“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混黑道的那些人在我们小孩子看来就跟英雄似的。家里穷上不起学后来有了义务免费教育我们又过了年龄……扯远了还是接着说老郑。他在老贼那儿其实没学到东西但老贼有几个朋友都是不走正道的刚好聚在老贼那儿吃饭就随手教了老郑几招。” “都是赌博出千的手法有牌九和扑克两种。” 虎平涛忽然皱起眉头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出千是赌博的大忌一旦被发现重则杀人泄愤轻则砍手剁指。无论换了是谁都是不外传的秘密。 陶兴正道:“我跟老郑关系不一样。十四岁的时候村里闹饥荒我和他在山上掏老鼠洞还给过他几块玉米饼子。老郑那时候把我看做救命恩人就告诉我这些事。” “其实严格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无论牌九还是扑克想要换牌出千都讲究个手法和速度。老郑性子懒虽然知道是怎么弄的却不愿意花时间练。总之一句话:他知道归知道却终究吃不上这碗饭。” “以前在村里赌博几分钱就能下注能赢个几毛就已经很多了。后来改革开放钱变得越来越不值钱。老郑的爹娘老了管不住他他因为赌博被抓了好几次名声烂了附近的姑娘都不要说媒的也不敢上门可他毕竟到了年龄总得结婚。” “那年张立根从外面打工回来。他是个老实人请村里人吃饭帮着盖房子这就露了财。那时候不像现在到处都是银行取钱存钱都很方便得走上好几里地才行。老郑看见张立根身上带着那么大一包的现金就起了坏心想要设套子诓他。” “那天晚上约了扎金花我、老杨、老王都在。主意是老郑出的……警察同志我真没骗你也不是故意把我自己撇清。你只要问问老杨和老王就清楚当时真是老郑在操作。他让我们陪着张立根一块儿玩先是让张立根赢了些钱后来才下的手。” 虎平涛问:“郑千山能控制发牌?” 陶兴正点点头:“他后来还是练了。当然那点技术根本入不了行家的眼可那天人多手杂再加上老杨和老王在旁边挡着发个“二三五”砍“炸弹”的牌还是可以的。” “张立根一把牌就输了两万多真正是倾家荡产。” “老郑给我们每人分了一千。” “老杨当时就不乐意说老郑心黑必须平分。” “老王也一样嚷嚷着:如果老郑不公平分配就把这事儿捅出去告诉张立根。” “郑千山直接亮出刀子威胁我们:如果谁敢说就宰了谁。” 正文卷 第二百三六节 老坏蛋 虎平涛对此很难理解:“怎么你们三个打一个还打不过他?” “这不一样不是一码事啊!”陶兴正连连摇头大倒苦水:“老郑那狗1日1的成天在村里晃荡不是赌博就是扒寡妇门。他年龄比我们大力气也大还认识道上的人三句话不合就抡拳头拔刀子捅人打人的事情没少干。” “我们跟他不一样有家有业还得种地要是有个好歹一家人连哭都来不及。平时赌钱也不敢玩太多就是凑个场子。所以那天老郑亮了刀子把我们仨都吓住了……到最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每人就分了一千别的都归老郑。” “说起来很巧一个多月后刚好赶上全国严打。谁也不想惹事赌局什么的也没人敢提。看着平时路子很硬的几个朋友都被抓进去不是判了几十年就是挨了枪子儿老郑也怕了。他躲在家里用那笔钱托媒人说了个媳妇就是现在的老伴何玉仙开始认真过日子。” “他改头换面办喜事讨老婆张立根就惨了。从那以后张立根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也没再出去打工。因为穷一直没能说上媳妇。” “就他那长相没钱没本事女人也看不上他。” “这一过就是好几十年。” “这些年省城发展很快三山村也开始拆迁改造。土地上缴国家全村集体搬迁赔偿款和回迁房都有大伙儿都没意见现在就等着明年搬回去住新房。” “房子是按照一比一赔的。我家的安置房有两套还有六十多万的补偿款。这在村里算是少的多的可以赔到五、六套。以前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种好事总觉得银行里有个几万块钱顶多十几万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警察同志你别看郑千山老了但这坏人是不分年龄的。前几年就开始拆迁改造城里的那些村子赔偿款给的多四千块一平米。去年轮到我们三山村上面还是给这个价但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三山村位置偏了又在郊外按照图纸规划已经在二环外了。这价钱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签约的时候郑千山说什么也不愿意。他张口就要两万块一平米说什么他家那块地风水好少了两万谁都别想动。村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骂了一顿说你自己看看附近的楼盘顶天了也就是七千多一平方。你再刨除地皮和建筑成本自己算算能落下多少钱……” 虎平涛打断了陶兴正的话饶有兴趣地问:“郑千山为了拆迁补偿的事情闹过?” “他是个眼睛里见不得钱的人闹腾得可厉害了。”陶兴正回答:“你可以去村里了解一下就前年他挨家挨户的走了一圈让大伙儿谁也别签协议说是只要大家一条心政府肯定得让步到时候补偿款至少要在原有基础上翻一番。” 虎平涛不禁笑了:“他还挺有想法的。” “他有个屁的想法。那都是毫无根据的空想!”陶兴正冲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开发商给的是四千他张口就要两万被村长骂了以后才改口要八千。人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谁会答应他的条件?郑千山不死心带着几个不懂事的老婆娘找开发商闹结果人家直接告诉他:就四千块一平米这价钱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我们是真的愿意接受拆迁补偿条件。警察同志你是没见过以前我们住的那些屋子好几十年了又破又旧而且都是自建房随便有个风吹草动的那房子摇晃得厉害说不定那天突然塌了全家人都得压在里面。现在开发商愿意接手有新房还有补偿款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尼玛的郑千山他贪心不足蛇吞象有了香蕉还想着要苹果……后来村长召开大伙儿开会把各种情况摆明除了郑千山其他人都签了拆迁协议。” “当时郑千山嚷嚷着说他打死也不会签。开发商的代表也火了就在图纸上画了圈说不动他家的房子全村拆迁单独把郑千山的那间破瓦房隔出来他爱怎么住就怎么住。” “郑千山当时就傻眼了只能认输老老实实签字。” 说到这里陶兴正抬起头:“有点儿渴了能给我点儿水吗?” 虎平涛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陶兴正接过一饮而尽他用衣服袖子擦了擦嘴角:“王庆国和杨达富肯定没跟你们说过这些事。” 虎平涛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跟他们不一样。”陶兴正放下空纸杯神情有些落寞:“零三年的时候我因为聚众赌博进过局子拘留十五天。我知道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儿子念书挺厉害的高中毕业考上一本。他脑子灵活想法也多他到学校报名注册然后当兵入伍可到当地的征兵办公室告诉他政审不过关。” 虎平涛叹了口气:“你有过拘留记录又是直系亲属……赌博害人害己啊!” 陶兴正的眼圈有些泛红:“那次被抓就是因为郑千山。赌局是他约的还有外村的两个人玩锄大地。那天运气好我和老郑两个人都赢了加在一块儿有一千多。外村的那俩人有一个心里觉得下不去就去派出所举报说我们设局骗他的钱。” 虎平涛连连摇头:“怎么还有这种人?脑子有病吧!” “是啊!那家伙就是个傻子。”陶兴正满脸都是懊恼:“自己输了就输了偏偏跑到派出所把所有人都坑进去。他以为警察能帮他把钱要回来结果连他自己也进了看守所。” “所以你恨上了郑千山?”虎平涛问。 陶兴正缓缓点头:“如果不是他我儿子大学毕业以后肯定能有份好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企业里当文员每天很晚才回家。” 虽然这些事情与案情本身几乎没有关联虎平涛仍然耐心地问:“王庆国和杨达富他们俩与郑千山关系怎么样?” 陶兴正沉默了几秒钟叹道:“王庆国是个老实人只是没有张立根那么老实……九八年的时候郑千山约着他去了一趟昭城说是买苹果卖到别的地方赚差价。昭城苹果名气很大郑千山说他在当地有个亲戚苹果价钱便宜每人凑个五千块钱加起来就是一万块差不多连买果子加租车的钱都够了。王庆国被说的有些心动就跟着他去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虎平涛大体猜到了结局:“王庆国被骗了?” 陶兴正点了下头:“郑千山的确带着老王去了果园也买了苹果还租了一辆大卡车。老王后来告诉我那个所谓的亲戚招待吃饭灌了他很多酒当时晕乎乎的就没看着果子装车。等到第二天郑千山让他带着司机把果子运往豫西他自己说是家里有事要先回去。王庆国觉得反正已经买了苹果运输什么的都安排好了只要把果子运过去就能收钱也没多想于是答应了。” “等到了豫西下货老王才发现被坑了————除了表面上的那一层是好苹果下面的全是歪瓜劣枣。小的、烂的、生果……总之那些果子根本没人要老王在那边降价到一毛钱一斤也卖不出去。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全部扔垃圾堆。他自己还得倒贴运费。如果不是给家里打电话汇款过去就只能在豫西要饭。” “后来才知道经营果园那人根本不是郑千山的亲戚经营不善当年的果子根本没人要。郑千山跟人家谈好七分钱一斤的收购价。经营果园那人觉得多少能收回点儿成本于是答应了两人设计一个圈套让王庆国钻进去。” 虎平涛问:“郑千山在中间赚了多少?” “不清楚。”陶兴正摇摇头:“不过老王被坑惨了。有些果子在路上就烂了。他是个不懂规矩的到了豫西把烂果子乱扔被当地管卫生监督的罚了一笔钱再加上水果市场的各种手续费林林总总至少有三千多块。连同之前的五千加起来有小一万。” “那可是九八年不是现在。老王跟我一样也是农民世世代代种地的。那是他家里的全部积蓄。” 虎平涛问:“他为什么当时不报警?” “报警有用吗?”陶兴正反问:“说起来老王自己也有问题。他回来以后找郑千山理论郑千山说上货的时候老王自己就在旁边看着还拿出买货的单据上面有王庆国的签名认可。王庆国说当时他喝多了什么也不知道郑千山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老王不敢报警还有别的原因。从昭城到豫西货车要开好几天。老王平时在家里老婆管得严出了门就自我放飞。他跟我关系好偷偷告诉我沿途找了几个女人晚上陪着睡觉如果警察介入说不定事情就会捅出去。要是被他老婆知道了就真正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旁边的记录员听到这里捂住嘴无声偷笑。 陶兴正满面感慨:“所以说这男人在外面一定要关注下边这二两肉。否则真正是有苦说不出。” 虎平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问:“杨达富呢?他和郑千山也有仇?” 陶兴正点头回答:“老杨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可是聪明又有什么用?他老婆被郑千山睡了还不是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连个屁都不敢放。” “老杨能说会道嘴皮子利索年轻时候人长得帅他爹侍候庄稼很有一套是村里有名的种粮大户。家境好有几个钱给他说媳妇的媒人就多。老杨挑了个漂亮的当时结婚在村里大摆筵席很风光。” “郑千山从那时候就盯着老杨媳妇找机会下手。老杨这人平时喜欢开玩笑也喜欢赌钱。郑千山就经常约他打牌有时候外面没地方就去老杨家里。杨达富老婆性子温和人很腼腆郑千山趁机凑上去说几句荤话还当着大伙儿讲荤段子。老杨媳妇刚开始的时候不好意思听躲去里屋。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两人具体怎么勾搭上的我不是很清楚。零六年的时候过中秋杨达富忽然跑到我家里来说是他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他没地方去就到我那儿蹭饭。过节嘛家里多个人不算事儿何况还是村里的熟人我就开了瓶酒陪着他喝。那天我媳妇孩子也在场三杯酒下肚老杨抱着酒瓶就哭起来说郑千山把他媳妇给睡了。” “我一听就觉得要糟连忙让老婆儿子去厨房把客厅让出来给我们俩。我问老杨究竟是怎么回事杨达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他前些天去宜良县买鸭子。因为路远正常情况下得在那边住一晚第二天赶早班车才能回来。正好在路上遇到个熟人就蹭了人家的车买了鸭子连夜赶回村里。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老杨怕惊动媳妇睡觉就掏出钥匙开了门锁刚走进去就看见郑千山从里屋走出来。” “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着狗看门用的。只要不是家里人无论早晚狗都会叫。郑千山在里面听见动静连忙穿好衣服出来于是两人撞上了。” “郑千山当时什么也没说趁着老杨发愣就赶紧溜了。等到杨达富回过神问他老婆到底怎么回事。他老婆坐在床上一直哭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老杨是个心善的。一个人在家憋闷着心里实在难受刚好又是中秋只能去我哪儿喝酒顺便问问我该怎么办。” 正文卷 第二百三七节 清晰 “第二天我开着拖拉机和他一起把他老婆儿子接了回来。” “他们夫妻俩抱着哭了一阵后来杨达富告诉我他老婆说了以前郑千山到家里打牌的时候就不断挑逗她还趁着旁人没注意在厨房里搂着她亲嘴。那时候郑千山年轻当时虽然严打但很多人对混黑道有种莫名的崇拜。年轻人喜欢看《古惑仔》就有样学样郑千山那种人当时算是有些社会地位尤其在杨达富老婆看来属于很有能力比她男人强的那种。” “女人嘛有时候真的禁不住诱惑半推半就就同意了。” “老杨没离婚他告诉他老婆只要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既往不咎。” “他老婆答应了从那以后再没接触过郑千山。平时在村里遇到也不理他低着头避开。” “但老杨心里这口气实在下不去啊!可他又不敢动手。我也劝他:为了郑千山这种人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他以前就是个二流子现在是流氓加赌鬼。就他那种烂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打雷下雨老天爷就把他收了。忍忍吧!只要这一时过去了就风平浪静。” “可谁能想到老天爷没把他带走偏偏还给了他一番富贵。” “这次拆迁郑千山分了两套房子还有六十多万补偿款。” 陶兴正之前哭过眼睛有些酸涩。他叹了口气:“这些事情王庆国和杨达富不会说也不愿意说。张立根当年被我们骗了事后想想我觉得挺后悔的可那时候没看清郑千山的为人再加上做都已经做了……这些年我们三个与张立根走得很近过年过节的时候也经常聚在一起喝酒。” “警察同志我真没有故意推卸责任。这次的事情是张立根起的头。” “一个多月前我记得好像是中秋节后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张立根打电话给我说是约酒。等我到了他家一看在场的还有一个人。” 说到这里陶兴正脸上露出几分神秘的表情:“你猜猜究竟是谁?” 虎平涛平静地说:“我没兴趣跟你玩猜谜游戏。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老老实实交代问题。” 陶兴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坐直坐正一边道歉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人平时开玩笑习惯了。我说我说————那人是郑千山的老婆何玉仙。” 虎平涛惊讶地张开嘴:“何玉仙?张立根还约了何玉仙?” 陶兴正意味深长地说:“郑千山与何玉仙虽然是夫妻可他们关系不怎么好经常吵架打架甚至还闹过离婚。” 虎平涛很快平复情绪轻笑两声:“看来你对郑千山家里的情况很熟悉啊!” 陶兴正认真地说:“何玉仙年轻时候长得很漂亮否则郑千山也不会讨她做媳妇。那时候郑千山骗了张立根两万多块钱这才有了老婆本。如果不是给足了彩礼何玉仙根本不可能嫁过来。” “嫁了以后何玉仙就后悔了她经常在公开场合说被郑千山骗了。要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就算全世界男人死光也不会嫁。” “要说他们家里有什么矛盾我还真不清楚……还是继续说那天的事儿吧!” “张立根关上门说话很直接————他要对付郑千山找我们帮忙。” “说实话张立根看人还是很准的。他知道我还有何玉仙都可以拉拢。我当时愣住了问他打算怎么做?张立根没瞒着我们直接说:杀了郑千山一了百了。” “我当时心里虚害怕啊!站起来就想走。何玉仙感觉跟我差不多脸色发白双手捂着耳朵说她什么都没听见还告诉我和张立根就当做今天她没来过。” “张立根拿出两份字据摆在桌上说只要我们答应他立马就签字。” 尽管之前审讯王庆国和杨达富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答案虎平涛仍然问:“什么样的字据?” “张立根答应给我和何玉仙一人二十万。”陶兴正回答:“当时村里所有人已经签了拆迁补偿协议也都搬到大厂村这边住进临时安置房。张立根的老屋面积小按照协议他可以得到一套六十五平米的回迁房还有八十多万的补偿款。” “张立根说了只要我们照他说的做二十万绝不反悔事成之后立刻去银行转账。” “说实话我有些心动。毕竟是二十万啊!还有就是张立根这个人很讲信用只要答应的事情从不反悔。何况他拿出字据几乎不可能赖账。” “看得出来何玉仙比我更想要那二十万。她家的情况我知道郑千山是一家之主财政大权抓在手里。何玉仙是外来户口虽然俩人是夫妻可这次拆迁补偿没她的份儿。她是外村的嫁了人户口还在那边的村里可按照规矩那边就算拆迁改造家里也不会给她钱相当于两头都落空了。” “何玉仙老了她得考虑后事再加上家庭不睦所以这二十万对她的诱惑力很大。” “看到我们都不走了张立根才说了他的计划。” “郑千山老了有心脏病……” 虎平涛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不解地问:“张立根怎么知道郑千山有心脏病?” 陶兴正连忙解释:“从一零年开始村里每两年给做一次体检老人孩子都这样。前年变成了每年一次。张立根是个有心的他早就想要对付郑千山每次体检都故意排在郑千山后面。尤其是ct和胸透项目他都会等到郑千山离开以后问负责检查的医生。借口很好编就说“我们是一个村的平时看他老说头晕走路也没力气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时候医生不会说有时候会随口回上几句。” “等到体检报告出来的时候都是送到村委会。那边发单子不像单位上那么正规也不会说是拿一个就签个名。村里人的想法很简单反正体检报告不是钱摆在那儿也没人要。想起了就过去拿想不起来就一整年的放着。张立根好几次偷偷撕开郑千山的体检报告看了以后知道他有心脏病而且还是必须定期服药的那种。” 虎平涛问:“有那么严重?” 陶兴正露出讥讽的表情:“都是年轻时候玩出来的。黄赌毒除了最后一种郑千山没沾过也没敢碰。村里村外很多寡妇跟他都有一腿老的少的都那样。他平时赌博赢了钱不是喝酒就是花在女人身上。喜欢熬夜白天经常睡到下午才起来……这种搞法就算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按照张立根当时的那个计划关键在于何玉仙。只要断了郑千山的药他肯定死。” “何玉仙没答应说她做不来……这是我们村的土话就是不能做办不了的意思。她说家里很多事情都是郑千山在管。老郑上了年纪越来越惜命。平时喜欢买保健品对药的事情也特别上心。身上都备着发现没了就赶紧去药店买所以她对张立根的计划不看好。” “张立根当时说只要我们俩先答应下来后面的事情他负责。” “这样一说我就有兴趣了。毕竟可以先拿钱至于张立根是不是真会对付郑千山那就说不准了。也许他是一时的热度回过头就没了想法。可钱是真的只要签了字据他就会先给我和何玉仙一万块。” “第二次张立根约了我、王庆国还有杨达富。还是在他家里喝酒张立根也给了老杨和老王每人一张字据条件一样:只要事成每人酬谢二十万。” 尽管已经从之前的审讯知道了这部分情况虎平涛还是对此觉得惊讶:“张立根的魄力很大啊!每人二十万一下子就是八十万。照你刚才说的那些张立根这是把所有拆迁补偿都拿出来了。” “是啊!郑千山跟他的仇结大了。我也没想到张立根那么能忍都几十年了还酝酿着要整他。” 陶兴正对此还是很佩服的:“张立根第二次的计划比第一次靠谱多了。他要求我们三个约郑千山打麻将还说了具体在哪家麻将馆甚至连哪张桌子都安排好了。他要求我们尽可能赢钱让郑千山一直输。” “老王当时就提了说这种事很难。因为打麻将主要看手气输赢七分老天定三分才能看技术。可张立根说只要今天上午……哦应该是昨天上午十点钟到地方和老郑一起打牌就行。” 虎平涛微微皱起眉头:“等等。打麻将要定位定庄你们是怎么确定每个人位置的?” 陶兴正道:“张立根真的很厉害。他应该提前对那张桌子做过手脚。按照平时的规矩都是按麻将桌中间撒骰子的那个红键然后只看看红点一五在手三是对面二顺下家四后上家然后每人随便拿一张牌按照牌面对号入座。” “那天我们没有撒骰子。按照之前约定的计划看方向定东南西北。我提议:老郑是我们几个当中年龄最大的让他做东直接坐庄。” “只要把话说好听了他就没了防备。于是高高兴兴坐下来我们三个坐了南西北开始打牌。” “老郑开门红自摸三家。” “从那以后他一把牌都没糊过。二十张纸牌的筹码全部输光还欠着我三十一张欠老王六张欠老杨十七张。每张纸牌二十块钱一下子输了好几百。” “打麻将就这样越输越气于是老郑开始骂人。各种脏话都有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打到快十一点的时候他口袋里的闹铃响了。就是提醒慢性病人定时吃药的那种。老郑摸了摸口袋没找到药。他当时就说不打了药忘在家里得赶回去吃药。” “张立根之前约我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连忙拉住他说这一来一去至少半小时你走了我们三个人怎么玩?要不这样反正大厂村商业街上就有药店再玩几圈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陪你去药店买一瓶就行。” “老王和老杨也在旁边帮腔:你身子骨这么棒没必要每天都吃那么多药。再说了老话都说:是药三分毒常年累月吃药没病也吃出一身病说不定还死得早。”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这简直是歪理。” 陶兴正继续交代:“老郑就这样被我们劝了下来没再坚持着要回家吃药继续打牌……其实我很清楚何玉仙肯定做好了配合。否则以郑千山的记性出门肯定得带着药。” “快中午的时候张立根从外面冲进来喊了那声:警察来了。” “当时摸起那把牌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七张条子五张筒子一张万子。只要不是白痴无论是谁都不要万字。刚好是我坐庄打出去紧接着就是老王和老杨他们俩也不要万子于是三供老郑当然要做清一色。” “郑千山高兴啊!嚷嚷着:报仇雪恨就看着这一把。他运气的确很好接连两个杠然后把剩下的牌倒下去一捂说是听牌了不是我们放炮就是他自摸。” “张立根冲进来的时候桌子上刚好放炮三万。我记得很清楚郑千山手里拿着那张三万眼睛死死盯着张立根身子就这么滑下去动都不会动。” 虎平涛注视着他:“然后呢?” 陶兴正冥思苦想:“然后……就是警察来了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虎平涛用手指轻轻点了下桌子:“别的还有吗?” 陶兴正老老实实回答:“没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还有那就是张立根故意瞒着我。警察同志我是真的想要争取宽大处理我一点儿也没有隐瞒啊!” 正文卷 第二百三八节 张立根 虎平涛点点头:“行!你在笔录上签个字暂时就这样吧!” ……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轮到了张立根。 虎平涛喝了两大杯咖啡没有加糖只加了一勺植脂末味道还算过得去主要是为了提神。 洗了把冷水脸他返回审讯室看着已经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张立根认真地问:“郑千山到底是怎么死的?” 张立根眨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说:“我不知道。” “别跟我绕圈子。”虎平涛没发脾气他淡淡地说:“知道为什么这么早就把你弄过来吗?昨天晚上我忙了一夜王庆国、杨达富还有陶兴正他们三个都交代了。” 张立根瘦小的身子微微一颤他努力控制住情绪没有说话。 虎平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继续给他施加压力:“何玉仙也被我们控制她现在就在隔壁。等问完了你就轮到她。” “你一直计划着要对付郑千山只是以前你没有那个能力。杀人害人要么依靠自己的力量要么就得砸钱。这次拆迁你一下子分了好几十万想要报仇于是就约了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再加上何玉仙几方面一起下手。” “这种事情瞒不过我们的眼睛。警察可不是吃干饭的。你给了他们每人几万块的定金只要去银行查下转账记录就清楚。” 张立根紧紧抿着嘴低着头一言不发。 虎平涛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当年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这不能成为你杀人泄愤犯罪违法的理由。” 突然张立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郑千山就是个人渣他必须死!” “老天爷没长眼好人不长命坏人福寿长……这个世界还有公平可言吗?” 他拼命直起身子却因为手铐和固定椅子的限制只能半躬着腰发出嘶吼。 虎平涛连忙冲过去与另一名警察将其按住。为了防止出意外特别给他加上了脚镣。 “冷静点儿!”虎平涛对着张立根大声呵斥:“有什么事好好说任何问题都可以解决。这样对你没有半点好处甚至还可能罪上加罪。” 满面苍老的张立根瞪着眼睛眼眶里布满血丝:“我都这个年龄了死就死谁怕谁?” “想想你的家人你的亲戚。”虎平涛连声劝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就这样死有什么意义?你是杀人犯而郑千山呢?他是受害人!” 听到这些话张立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他趴在一体式固定椅上嚎啕大哭。 “郑千山这个老1杂1种……我原本不是这样。我应该有家有老婆孩子……” “他毁了我我必须要他的命!” “我真的很后悔啊!如果当初不赌钱那该多好!” 看着他哭声逐渐小了虎平涛递过去一张纸巾耐心劝着:“想开点儿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为你身边的人考虑考虑。” 张立根接过纸巾擦着眼角。 虎平涛注视着他的情绪变化冷不防问:“你喜欢何玉仙?” 这问题很突然张立根一下子呆住了。抬起头看着虎平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眼睛里的慌乱非常明显无法隐藏。 虎平涛低声缓语:“我说了警察不是吃干饭的。别说是你了就连腐烂的尸体我们都能找出杀人犯何况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很多事情都能查个水落石出。” “张立根你是个聪明人算盘打得挺精的。从一开始你就想要把责任推到我们警察身上故意造成“警察抓赌把人吓死”的局面。可你也不想想从商业街到麻将馆小巷子这段路就有两个公共监控摄像头还有从商业街外面到警务亭停车场那段我们巡逻的同志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被你随口糊弄几句就能当做证据?” “老实交代吧!你也别想着拖人下水。该是你的责任就是你的。我知道你想把王庆国、杨达富还有陶兴正一起绕进来帮你减免罪责……我公平公正的说一句:你想多了。” 张立根神情木然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背已经僵直有种从骨子里朝着肌肉缓慢渗透的痛。 “我……你……”张立根有心想要争辩可视线触及虎平涛的时候发现那张英俊的面孔虽在微笑却透出无比强烈的危险成分。 这个年轻警察的目光非常锐利更有一种直接穿透人心的特殊力量。仅仅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对视张立根就被对方逼视着不得不低下头来。刹那间他感到一阵真正的恐惧就连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 虎平涛坐在椅子上拿出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点燃慢慢地吸着。 该说的都说了在安静中对峙也是一种手段。不是所有罪犯都会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但一味强硬也不是最佳选择。心理变化是一个复杂且难以言喻的过程需要思考也需要等待。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无限期沉默。 “……你……你想知道什么?”很简单的一句话语音沙哑却暴露了张立根此刻的想法。 虎平涛目光开始变冷声调和说话口吻不再像之前那般温和变得如同岩石般冰冷、坚硬:“我再次提醒你这不是普通的案子更谈不上什么过失杀人。你、何玉仙还有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合谋杀死了郑千山。就算郑千山曾经以欺诈手段从你手里骗取了大量钱财可他罪不至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权力。” 张立根蜷缩着身子再没有之前的狂放与凶暴。他的声音有些发虚胆怯且不太相信地问:“我……如果我说了……我的意思是全部交代……会判几年?” “这得看你的态度。”虎平涛直视着他强硬的语气丝毫未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张立根手上已经没有底牌。 沉默了很久他终于放弃抵抗。 “三山村是个穷地方。虽说就在城边儿上可家家户户都一样最大的问题就是讨媳妇。” “我跟何玉仙是小学同学上了初中就没了联系。那年秋天我去农业局的粮库卖粮食遇到了她。起初觉得眼熟不敢认还是她主动叫的我。都说女大十八变她长得是真漂亮……当然那时候看一个女人漂不漂亮跟现在区别很大。她腰粗干庄稼活是一把好手皮肤白屁股大还有一根大辫子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上了。” “其实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只觉得跟她在一起很高兴。我们好的都亲嘴了就差没脱衣服睡在一块儿。她催我去她家提亲说这样下去不行迟早有一天会出事儿还是要结婚领了红本子才能算数。” “何玉仙她爸看不上我说我太穷怕闺女嫁过来跟着我吃苦……这是实话算不上是故意为难。我寻思着大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就跟玉仙商量让她等我几年我把地里的农活儿撩了去外面打工。好死赖活总得挣出个人样来。” 说到这里张立根的眼圈又红了:“那些年在外面我过得跟叫花子一样。馒头便宜一毛钱一个后来涨到两角。我顿顿吃馒头早上、中午、晚上各两个。平时在工地上干活偶尔跟工友们蹭点儿菜大多数时候买一袋盐去菜市场捡人家不要的菜叶拿回来把烂的地方摘掉洗洗干净撕成小块腌上下馒头吃。” “渴了就喝自来水。” “就这样我好不容易攒下两万多块钱。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别说是在村里盖房子就算在城里直接买一套也够了。” “郑千山是个烂良心的……那年我回家在村口遇到他。这人呐在外面漂泊时间久了就想家就会觉得认识的人尤其是老乡特别亲切。郑千山在村里名声不好二流子赌博勾引寡妇……可那时候我没往那方面想他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虎平涛暗自叹息:“你告诉他准备盖新房?” “我说我要娶媳妇。”张立根低着头肩膀耸动着低声抽泣:“我……我是个男人我没有辜负玉仙我说要攒钱娶她就真正是……呜呜……就真正是凭自己的本事赚了一大笔钱……我……我要拿钱盖房子……呜而且是村里最好最大的房子。我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过来让所有女人都羡慕。” “从广州出发的时候我就打了个电话给玉仙告诉她我回来的大概时间。其实我在电话里撒了个慌把到家的时间拖后了两天。” 作为过来人虎平涛对此颇为理解同情地问:“你想给她个惊喜?” 张立根用衣服袖子抹掉眼泪抬起头倔强又痛苦地说:“玉仙他爹瞧不起我我要给玉仙争块儿脸面。让她爹好好看看我张立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个真正的汉子。” 这话自我夸大的成分高于现实。虎平涛抽了抽嘴角没有搭腔心中甚至有些腹诽————张立根这家伙看来是个明理的可早干嘛去了?口号喊得震天响到头来还不是落魄潦倒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个没有动手能力的废物。 “郑千山说很多年没见了要请我吃饭。”张立根继续道:“我抹不下面子就跟着去了。那天刚好是赶集他和几个人约着喝酒。我跟他们一起吃饭听着郑千山和那两个人一直吹各种玩钱打牌的事情。他们甚至拿出一副扑克牌在饭桌上就赌。” “一副牌背着在桌上摆开每人各抽一张比谁的点儿大谁就赢。九点最大穿衣裳(jqk)的算半点比a还小。抽一次压十块钱赢三次的就给饭钱。” “我看着他们玩挺有意思觉得十块钱一注不算大再加上郑千山在旁边撺掇就一块儿玩了。” “那天我赢了五十块饭钱给了二十多。我觉得这样来钱真的很快感觉郑千山性子不错没有村里人说的那么坏。” “后来我回家下午郑千山又来了说是约了朋友一起扎金花问我去不去。” “我想想中午刚赢了钱如果推脱的话面子上实在抹不开就答应了。” “那是我所有的钱啊!二三五砍炸弹这辈子我都会牢牢记着做鬼都不会忘。” “输了钱我浑浑噩噩的回了家直接瘫坐在地上不愿意动什么也不愿意想……那真正是一场梦啊!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可是摸摸口袋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后来玉仙来了她是听比人说我回来了这才找到家里。她问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回来也不跟她联系。我……我……我实在是没脸面对她抱着头哭了一顿被玉仙问得实在躲不过去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玉仙……她扇了我几个耳光还从柴房里找了根棍子把我打了一顿……我没躲我知道这事办的不地道是我自己混好好的日子硬是给折腾没了。” 虎平涛微微皱起眉头感觉张立根远不如想象中那么硬朗反倒是很懦弱甚至是一滩连糊墙都用不上的烂泥。 “你为什么当时不报警?”这问题很直接也很现实:“如果报警就算你因为参与赌博被抓被拘留但赌金多少能拿回来一些。” 张立根眼里泛出绝望和后悔:“他们说……一旦报警那些钱会被没收参与的人还会被抓进监狱。” 虎平涛有些恨其不争地摇摇头:“警察是讲道理的。虽然会没收一部分只要说明情况具体负责人会酌情处理毕竟是那些年的两万多块……你再请村委会出面至少能要回来一半。” 正文卷 第二百三九节 她是我的女人 “我……我不知道啊!” 张立根嚎啕大哭他痛苦地连连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响亮又清脆两边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玉仙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我那时候吃多了猪油糊了心就想着如果被警察知道抓进监狱我这辈子就完了。我跪在地上哀求玉仙千万别去报警。玉仙狠狠打了我十几棍子那天她也哭了……问我是不是不要她了不打算娶她了?” “我说钱都没了咋结婚啊?” “玉仙说钱没了可以再挣她以前就等过我几年现在还可以继续等下去……大不了她从家里跑出来跟着我一块儿去沿海打工两个人挣钱总比一个人快。” 听到这里虎平涛负责记录的警察都很感动。 “看来何玉仙不是那么蛮不讲理啊!”想想之前她在派出所大喊大叫闹事的模样虎平涛觉得简直是两个人:“她都愿意跟着你私奔了这样的女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张立根把刚刚抬起的脑袋垂了下去怯生生地说:“……我……没答应她。” “为什么?”虎平涛觉得实在难以理解。 张立根叹了口气:“我过够那种日子了……我打工的地方在广州那边的人是真有钱啊!有很多早茶铺子上了年纪的人每天早上就去喝茶叫上各种小点心一坐就是一上午。我去过广州酒楼没进去就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烧麦、虾饺、荷叶鸡、豉油凤爪、烤鸭、馄饨、皮蛋瘦肉粥……那香味儿简直无法形容。” “那些年为了攒钱我肚子里空瘪瘪的几乎没有油水。别说是肉了就算一块猪油我也能吞下去。连我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耐性居然可以忍着不乱花钱。以前混黑道的那些人都说:在监狱里关久了看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我那时候的情况就跟这差不多要不是想着要攒够钱回家结婚我真的很想冲进去占张桌子把个位点上一大堆好吃的过过瘾。” “也许是那天晚上一把“二三五砍炸弹”输光了钱也输光了我所有的精气神。” “也可能是我真的累了倦了。” “总之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我是再也不愿意尝试也不愿意想了。出去的人就是一条流浪狗啊!到哪儿都被人瞧不起。” “何必呢?不就是结婚嘛!大不了我从此以后一个人过还用不着看玉仙她爹的那张臭脸。虽说我父母死的早可他们毕竟给我留下几亩薄田虽说在地里刨食又脏又累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钱却毕竟是在自个儿村里活的自在。” “我当时就跟玉仙说:我不去了真的不想出去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知道为什么虎平涛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苏小琳的影子。 “后来呢?”他觉得张立根说的这一切与自己的经历有部分代入感。 张立根的身子在微微抖索:“玉仙那天把我打的很惨。尤其是我说了那些话以后她抡起棍子像疯了一样打我……痛啊我实在扛不住了就叫起来。隔壁邻居听见过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劝着拉着玉仙她却不管不顾仍然照打。后来棍子打断了邻居也叫来了更多的人好不容易把她拦住。” “我身上被打得好几个地方破了皮到处是血。玉仙火气很大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我:就两条路要么一起出去打工重新挣钱要么她跟我一刀两断。” 说着张立根又低下头开始抽泣:“……我……我是个大男人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能怎么说啊!私奔这种事儿……换在以前一旦被抓是要浸猪笼沉潭的。她不要脸我还要。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怎么……怎么能公开呢?” 虎平涛不禁抬手抚额:“……好吧接着说。” “玉仙那天的火气很大就算被人拦着她还是找机会冲过来狠狠踹了我两脚。玉仙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我:咱俩的事儿算完了从今往后大家一拍两散。” 这话意义丰富参照已知事实虎平涛疑惑且不太确定地问:“这么说何玉仙是出于报复心理所以嫁给了郑千山?” 张立根情绪低落:“具体经过我也不是很清楚。听村里人说她主动找到郑千山问他愿不愿意娶……她长得很好看郑千山这种下流胚哪有不愿意的?再加上他手里有钱就对外散布消息说是媒人介绍赶着过年的时候把亲事办了。” 虎平涛目光闪烁:“所以从那时候起你就把郑千山给恨上了?” 出乎意料张立根缓缓摇头:“要说恨……其实还真谈不上。最初我对郑千山是恨得咬牙切齿可后来事情过去了时间长了这想法也就淡了。干嘛要恨呢?都是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以前我跟何玉仙好过可她打了打了骂也骂了我连她都没恨过何况郑千山?” 做笔录的警察听得双眼发直不由得转过头却发现虎平涛也同时转头看着自己。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惊讶、恨其不争、鄙夷……更多的还是专属于男人的复杂心理。 虎平涛砸了咂嘴感觉这事儿实在难以启齿:“郑千山骗了你的钱还娶了你的女人……张立根难道这不是你的作案动机吗?” 张立根神情冷然:“那时候我没想过要杀他。虽然我读书少可杀人偿命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虎平涛对他清奇的脑回路表示无法理解:“既然你有这种意识为什么现在要谋杀郑千山?” 张立根一句话就把所有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不是我要杀他是何玉仙要他的命。” 虎平涛顿时觉得案子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奇怪地问:“何玉仙不是他老婆吗?” 张立根道:“文化人有个词儿叫做“貌合神离”。当年玉仙嫁给郑千山说白了只是赌气。就郑千山那种老二流子正经人家的闺女都瞧不上他。玉仙嫁过去就后悔了。第二年她悄悄找过我说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就算嫁给鬼也不会嫁给郑千山。”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嫁都已经嫁了何况那时候她还怀了孕。” “后来孩子生下来是个闺女。玉仙厌恶郑千山顺带着也就不喜欢这个女儿。从小就各种看不顺眼才四岁寒冬腊月啊!就让那孩子自己端着盆用冷水洗衣裳……等到后来大了如果不是国家有政策所有孩子必须上学玉仙根本不可能让她读书。” “那孩子初中毕业就没再继续念书。玉仙嘴上说是“家里没钱供不起”实际上还是因为她是郑千山的女儿。不过玉仙把孩子调教的很孝顺就算感觉她娘对她再不好也认这门亲。于是早早嫁出去玉仙也省事给了笔嫁妆眼不见心不烦。” 虎平涛抬手摸着摆在桌上的烟盒颇感兴趣地问:“何玉仙与郑千山关系不合这些事情都是她告诉你的?” 张立根神情木然地点了下头。 虎平涛的问话随即变得尖锐起来:“还是说说这个案子吧!预谋杀人还有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你们具体是怎么谋划的?” 张立根喉咙耸动看得出是用力咽了口唾液。他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事其实跟我没太大关系是何玉仙在背后主使。” “为什么?”虎平涛直接略过他的辩白虽有些惊讶问题却直指核心。 “这事儿得问何玉仙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张立根不断偷眼看着虎平涛惴惴不安说话也变得越来越狡猾:“不过嘛……我多少知道一些。郑千山这个人在钱财方面控制力很强。就算是平时给何玉仙生活费也是抠着数着别说是一毛钱了就算两分钱的盐巴也要计算着。当然这是那些年后来钱变得越来越不值钱别说是分币了就连毛票都少见后来干脆连一角、两角的都没了只用五毛和一块。” “玉仙的很多想法直到现在我也看不明白。她私底下找我说郑千山各种坏话还说她不愿意跟着郑千山过想离婚然后跟我……说真的当时我有些动心可仔细想想还是拒绝了。” “等等!”虎平涛突然发声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何玉仙后悔了这桩婚事又对她和郑千山的女儿各种看不顺眼甚至虐待。那她为什么一直忍耐着过到现在?” 张立根一句话就推得干干净净:“这事儿我也不清楚你得问玉仙。” 虎平涛笑了:“你这人表面上看着老老实实实际上心眼儿很多。放心吧!我们对笔录是保密的你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传不出去。你别以为我们干警察的都是榆木脑袋这人情常理的我都懂。按照正常的逻辑这女人如果对男人产生恶感对各种事情就会产生抗拒心理。性11生活尤其是在生孩子的问题上就更加明显。” “换位思考如果我处在何玉仙的位置就算郑千山手段多且强势可按照你之前说的那些何玉仙也是个性子刚烈的女人。既然她敢横下心来嫁给郑千山在婚姻不和谐对郑千山恶感越来越强烈的情况下别说是生孩子了她甚至跟本不会给郑千山机会碰她的身子。” “何玉仙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这男孩是后来生的从逻辑上就说不通。一个女人如果铁了心想要堕胎方法实在太多了何况分析你刚才的那些叙述何玉仙与你之间显然余情未了。” 虎平涛用手指点了几下桌子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张立根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别抱着侥幸心理。否则到时候数罪并罚你下半辈子恐怕只能呆在牢里永远出不来。” 张立根低着头脑门上全是冷汗。 他万万没有想到很简单的几句话竟然暴露了这么多秘密。 虎平涛继续加码:“该是你的责任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别人推到你身上也没用。其实到了现在整个案情已经基本明朗化。我们想要弄明白的只是细节。” 看着低头不作声的张立根虎平涛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加大了音量厉声喝道:“其实郑洽刚与郑千山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你跟何玉仙的孩子!” 这话如炸雷般惊醒了张立根他猛然抬头大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虎平涛。 “……你……你怎么知道?”那表情活像见了鬼。 其实虎平涛也是猜的但这种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他对张立根的反应很满意冷冷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的医学手段这么发达随便做个基因检测就能知道血缘关系。我说过任何事情都别想着瞒过警察。你主动交代我们查出来是两码事。要么坦白从宽要么牢底坐穿你自己选。” 张立根彻底懵了。 看似老实的人其实都不老实。 他从一开始就打着蒙混过关的主意。所以上来就大打感情牌只说当年被郑千山骗然后生活如何悲惨只字不提自己与案子有关的部分。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节 真相 “……好吧!郑洽刚的确是我和玉仙的孩子。” 张立根颓然地瘫在椅子上心中再没有隐瞒的念头:“玉仙生下女儿的第二年她就跟我私底下好上了。郑千山喜欢赌博每次出去就是好几天他在外面也有女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结婚又生了孩子他对玉仙的新鲜劲儿早过去了。女人嘛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玉仙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耐不住寂寞又不好找别的男人思来想去就找上了我。” “她告诉我怀孕了我很害怕就让她把孩子打掉。玉仙说什么都不愿意说她觉得应该是个男孩以后要留着给她养老就趁着郑千山在家睡了几次觉搞成是他的种。” “后来孩子大了……还好长相随玉仙没人看出其中的问题。” “本想着事情算是过去了郑千山当年骗了我那么大的一笔钱现在让他帮我养儿子也算是天公地道一债抵一债。可没想到前些年旧城改造三山村集体搬迁除了换新房还能得到一大笔补偿款郑千山也有了新的想法。” “别看郑千山老了他在外面可是有好几个姘头。他平时喜欢去桑拿城跟很多年轻姑娘不清不楚的。这么多年郑千山一直没有积蓄。玉仙跟他关系不好很大程度是上因为这个。家里的钱都被郑千山管着扣着他自己在外面胡吃海塞花天酒地玉仙在家里跟孩子一个星期也不见得能吃上几次肉。” “房子和地都是郑千山的回迁房本是他的名字补偿款也打到他的账户上。” “玉仙就不一样了。她是嫁过来的以前的村里算拆迁补偿没她的份儿现在到了郑千山这儿也一分钱落不下来。更糟糕的是郑千山口口声声: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悲惨的事情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光。所以他要趁着现在还有精力抢着赶着尽快享受。” “这是人说的话吗?就他这样还当爹还讨老婆……整整的一个渣子。” “起初玉仙对郑千山说的这些烂话没当回事。她平时节俭惯了根本想不出郑千山花钱的那些门道。直到去年年底村里分红郑千山领了一万多的分红款当天就带着他的姘头出去玩。等到两天后回来兜里只剩下三千来块钱……玉仙跟他大闹了一场要他把钱交出来郑千山说什么也不给转身砸门就走。” “玉仙紧跟着出来找到我说是要整死郑千山。” “我当时很害怕没答应。玉仙就把衣裳脱了威胁我:要是不答应她就喊救命让左邻右舍的人都来看看还要到派出所告我强1女干……我知道她疯起来是个不要命的说得出就做得到于是只能答应下来。” “计划是玉仙定的……我真没撒谎!玉仙告诉我她已经看好了地方就选在郑千山平时打麻将的那个店。” “警察每天都会沿着商业街巡逻。郑千山是个老赌鬼虽然进过局子可只要一喊“警察来了”或者“警察抓赌”他肯定害怕肯定会被吓着。” “郑千山平时吃喝玩乐尤其喜欢女人身子骨早就被掏空。我之前就想过要整他所以村里组织体检的时候就跟在他后面从医生那儿打听到他心脏有毛病……先说明啊!我的确有这想法可我真的没动手。玉仙也是针对这一点说她会提前把郑千山的药藏起来让他需要的时候找不着一旦发病死的可能性很大。” “后来玉仙说这计划行不通。因为现在人人都有手机打个一二零急救车很快就来。郑千山是个聪明人随便想想就知道有蹊跷想要再次下手就难了。” “所以必须一次成功。” “玉仙让我出面分头联络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他们三个跟郑千山有仇而且平时矛盾不小虽说以前在一起玩过牌可后来在路上遇到了见面也不打招呼。” “这种事情找别人不合适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他们三个。我约了他们说每人给二十万让他们分别约着郑千山吃饭装作一笑泯恩仇。这事儿其实也算说得过去毕竟大家都上了年纪当年的事情都看开了。既然老了就约在一起打打麻将联络一下感情。” “村里拆迁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知道我有钱拿得出这笔报酬。他们想想这事儿不亏能报复郑千山而且用不着他们亲自动手只要做个局就行就算警察来了也找不到他们头上所以都答应下来。” “玉仙真的很厉害!她说了郑千山经不得吓尤其是越高兴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惊吓会直接要他的命。尤其是他的心脏病老毛病了每天都得吃降压药。如果规定时间没吃就会心慌心跳。” “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陪着郑千山打了好几个月麻将。起初我没告诉他们要整死郑千山后来玉仙让我约了他们才公开计划。杨达富当时就有些不愿意可是看在钱的份上他还是愿意加入。陶兴正有些鬼他只说是“愿意帮忙”还说什么“实在是看不下去郑千山干的那些事”所以帮我一把……其实都是为了钱。” “玉仙计划是这样的:三个人陪着郑千山打麻将尽量让他输看着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就找机会让他赢一把。大喜大悲他的心脏承受能力不好再加上玉仙提前藏了他的药计算着时间让郑千山没法在规定时间服用还有就是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在旁边劝说尽可能淡化“吃药”这件事让郑千山集中心思打麻将等到警察一来吓死他的可能性就很高。” “警察巡逻时间都很固定我等在巷子口看见警察过来就上去举报有人赌博。警察一定肯定会跟过来我只要提前半分钟冲进去喊“警察来了”就行。到时候所有责任都推到警察身上。” 虎平涛神情凝重。 张立根的叙述与他之前的推断几乎没有区别。唯一的例外就是何玉仙在整个案子里占据了主导成分。 原本以为是张立根为了报复杀人。 现在看来是妻子谋杀丈夫。 张立根的声音仍在继续:“玉仙的脑子很好使可我后来仔细想想她这计划有个问题就是在麻将输赢的方面实在不好控制。说起来也是巧前些年村里还没拆迁的时候农闲我在城里一家卖麻将桌的铺子里打工。” “自动麻将桌这种东西其实没太多的技术含量。那时候我跟着师傅跑了几趟他给客人装桌子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芯片之类的东西我不懂但具体该怎么操作还是知道的。” “平时在铺子里听老板神吹海侃都是跟打牌赌博有关的各种事情。说是有人靠着桌子出老千用遥控器控制芯片程序好牌坏牌随便按几下就行。” “郑千山打牌的那家麻将馆平时经营时间很晚。我提前找了个机会趁着老板不注意弄了些碎磁铁扔进郑千山喜欢坐的那张桌子。在店里干了那么久我很清楚如何让一张自动麻将桌暂时停止工作……那天晚了老板打电话叫人维修对方说是要等到第二天。于是我过去说可以修只要给我二十块钱就行。” “那麻将桌是“雀友”的牌子我提前看好了去店里买了专用的遥控器。调程序很简单我把碎磁铁弄出来的时候就顺手弄好了。重新安装的时候我装作看看桌子是否可以正常运转就把装在裤兜里的遥控器按了两下。” “我看过牌————只要看骰子红点就能控制东南西北确保郑千山第二天坐的那个位置把把都是烂牌。” “第二天早上郑千山来了按骰子分座位。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从上午十点开始一直赢他。杨达富后来装作上厕所溜出来告诉我:郑千山输得头上冒烟火气很大一直在骂人。虽说输赢不大也就几百块可打麻将就是为了赢。要不是王庆国他们有几次故意让他赢郑千山早就砸牌不玩了。” “那把清一色带杠糊的满牌也是我控制的。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藏在麻将室外面偷偷按了遥控器。拿牌的时候郑千山手上全是万字王庆国他们也知道那把牌很关键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三个人打万子留别的。” “我们约好了时间不见兔子不撒鹰。我在外面叫住巡逻的警察带着他们进来。就算当时没有放炮三万我还是会看准机会前后半分钟用最大音量喊出那声:警察来了。” 虎平涛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郑千山什么时候糊牌?还有郑千山也如你所说因为芯片控制能拿到一把万子好牌。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他们虽然在牌桌上可他们怎么知道郑千山已经叫牌?还知道他具体要哪张牌?” 张立根道:“看来你平时不怎么打麻将甚至不会打麻将。经常打的人多多少少能猜到别人要的牌。尤其是这种三家都不要万子的情况只要数数桌面上已经打出去还有需要的人已经碰和杠下来的牌基本上都能判断具体的糊牌章子。” “以前省城的人打麻将是本地牌推倒糊一家糊牌三家都给还兴栓庄和加番。后来就不一样了因为规则很公平所以都玩“血战到底”。玩血战只能糊两门牌开始的时候就必须报出自己不要的那一门。而且必须先打摸起来也是一样。” “这是牌桌上的规矩所有人都得遵守。比方说你不要万子那么手上的万子就得一直打直到打光为止。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你不小心插进一张别的牌筒子或者条子这叫“花猪”就得给另外三个人赔满牌也就是八张。” “那天打牌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他们三个手上多多少少都有几张万子。因为是做局他们手里都扣着万字牌。都在看着情况轮流打生张硬生生的把郑千山供到叫牌。” 这么一说虎平涛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们三个根本没想过要糊牌每个人都扣着不要的万字牌没打?” 张立根点点头:“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平时就喜欢打麻将熟人也知道熟人的打法。按照玉仙的计划我们之前演练过:陶兴正把他的手机铃声调成“三只老虎”我在约定时间也就是在门外按下遥控器的前一秒钟给他发信息铃声一响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到时候拿起牌只要看手上的牌面就清楚郑千山需要的章子。王庆国手里扣一二三杨达富扣四五六陶兴正扣七八九。只要看着郑千山碰牌杠牌就能猜到他手上的章子还有具体叫什么。” 虎平涛微微点头。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在滨海调查金守昌那个案子的时候他在“王朝酒店”担任高管。一个遥控器就能决定客人拿到的牌。尤其是“对对糊”根本没有技术含量。 他继续问:“王庆国、杨达富、陶兴正手上都扣着万子不打如果被郑千山看出是花猪这怎么办?” “他们练过。”张立根脸上全是认真:“他们都跟郑千山有仇专门花了时间练习如何在手上换牌。只要是从牌墙上拿牌然后在自己的牌面上替换被看穿的可能性不大。”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如果真的被看穿了那更好。无论是谁被郑千山抓住是花猪另外两个都会同时起哄要被抓住的那个赔三家。打过血战的都知道那种时候很刺激效果甚至比郑千山糊牌好得多。” 正文卷 第二百四一节 苦命的人 虎平涛听得目瞪口呆摇头叹道:“你们这是把郑千山往死里整啊!” 张立根的声音很低:“本来就是要他的命……郑千山骗了我的钱娶了我的女人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 廖秋和李建斌看过笔录立刻派人抓捕何玉仙。 她在审讯室里的表现很泼辣各种哭闹捶胸顿足口口声声“你们抓错人了”。 虎平涛摆出各种证据何玉仙顿时呆住了。 “张立根那个憨杂1种老娘眼睛瞎了居然会看上他。”何玉仙咬牙切齿骂了一顿实在躲不过去终于开始交代。 “当年我嫁给郑千山的确有赌气的成分可说到底……还是因为钱。” “那个时候两万多不是一个小数。郑千山虽然名声不好可他不缺钱。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只要有钱能过上好日子别的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 “再说了我是个女的在家里没地位。我爹也是个死要钱的。只要有人出钱就算是街边的叫花子他也能把我嫁过去。原本想着张立根是个好的在外面挣了钱回来跟我结婚没想到他一把就在赌桌上输了个精光……这种男人根本就就是废物要了干什么?” “后来才发现郑千山也是死要钱。他很抠门就顾着自己出去花天酒地手缝里都漏不下几个钢镚。我日子过得是真苦啊!老娘自己都吃不好穿不好凭什么要对你的闺女上心 ?所以上学什么的都是屁话只能自己顾自己。” “后来跟张立根好上是看着他平时干活有把力气每年卖粮食口袋里也有几个钱。反正已经和郑千山睡过了多睡几个男人也不是问题。我就暗地里跟着张立根老娘出身子他出钱大家各取所需。” “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屁话。老娘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小姑娘。我也不给张立根太多的机会每次睡觉他至少给我五十块钱后来涨到一、两百再后来就更多了。这男人手里真不能有太多钱有钱就花心花心就变心变心就不顾家……我得帮张立根管着钱否则就落到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手里。” “孩子是张立根的。其实什么男孩之类的说法都是我骗他的。无论男女我都要必须把孩子生下来。他和郑千山不一样有个孩子才能栓住他。那时候我没想太远只是觉得有了孩子做借口以后才能继续往张立根哪儿要钱。” “我毕竟老了岁月不饶人。年轻的时候看着漂亮张立根也喜欢我的身子。可上了年纪男人就不这么想。只要手里有钱年轻的小姑娘到处都是。就算张立根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一样控制不了屁股底下的那二两肉。” “我可不是什么男人都要。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张立根一个。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我想过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反正是个农民穷点儿苦点儿也就算了。” “可没想到天上掉馅饼拆迁改造不仅是新房子还有一大笔补偿款。” “郑千山是个挨千刀的他拿了钱一分都不给我。就算我是他老婆这事儿也只能在家里自己解决。” “我找过村委会村长说这事儿他管不了也没法管。” “那可是好几十万啊!加上新房就是两百多万。” “我豁出去了跟郑千山好好谈了一次。威胁他:要是不分钱就把他那些事情全都说出去。主要是扒寡妇门还有在外面赌钱。可他压根儿不怕说他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说什么他被警察抓进去又放出来政府都拿他没办法扒寡妇门算得了什么?他嚷嚷着让我去找那些女人看看有谁愿意出来证明他乱搞男女关系……我也是没办法遇到这么个臭不要脸的混蛋只能说我命苦。” “没错郑洽刚的确不是郑千山的儿子。我当年瞎了眼没看出郑千山是个吝啬鬼。他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他就是个要钱不要家的混账王八蛋。他可以每天不回家在外面鬼混可我不行啊!就算我不愿意养闺女可总得管儿子。上学、找工作、娶媳妇……这些事情哪一样不要钱?”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这些年我一直跟张立根睡觉从他手里拿钱这个家早就撑不下去了。” “尼玛的老娘苦死苦活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陪着张立根那个老丑鬼……你当我愿意啊?” “我早就想要郑千山死了。只不过以前一直没下决定。可这次不一样新房加上补偿款他爹妈死的早也没有兄弟姐妹只要姓郑的两腿一蹬这家里的一切都归我。” “我可不想坐牢。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寻思着找机会让郑千山好好受下刺激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一起发作到十八层地狱里跟他爹娘做伴儿。” “他平时吃的降压药是复方罗布麻片。小片圆的那种。郑千山买药都是自己去他对别人不放心。而且买了药还要当场拧开盖子看看确定没有问题才付钱。” “郑千山小心归小心却是个没脑子的白痴。我早就看好一种药那是复方丹参片的小剂量款外形跟罗布麻片一样都是小圆的中间鼓起来的那种。外表没有区别放在手里很容易混淆。” “还有速效救心丸我也提前准备用的是复方丹参滴丸。反正速效救心丸就装在一个小葫芦瓶里我趁着郑千山不注意偷偷给他换了。都是黑色的小芝麻丸子他老眼昏花就算能看到也分不清楚。” “我让张立根约了王庆国、杨达富和陶兴正。只要他们三个约郑千山打麻将先输后赢或者在约定的时间突然玩个诈糊要不就是花猪什么的给郑千山一个惊喜张立根再把巡逻的警察带过去用“抓赌”的名义吓唬他郑千山就算不死也得活活脱层皮。” “以前我见过村里的老人中风。什么打电话送医院根本不管用说不行就不行了。其实郑千山也差不多快躺棺材了。他早年把身子都掏空了现在稍微走几步远路就气喘心跳。照理说我耐心等上几年他肯定走在我前头。可我……可我实在是没办法。郑千山那个老杂1种花钱如流水一个晚上就能撒从去好几千。照他这种搞法就算是死给我们娘仨也剩不下多少。” “反正我没杀人。我承认郑千山的药是我换的。我在家里忙给他拿错了药他自己眼瞎死了活……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警察看着办吧!反正我也上了岁数好歹我儿子以后能住上新房还能得到一大笔遗产我这个当妈的也知足了。” …… 午餐时间陈信宏从食堂打来饭菜送到办公室可无论是虎平涛还是廖秋两个人都没心思吃饭。 “我待了这么多年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见多了可是像这种案子……还是第一次。”廖秋抽着烟发出长长的叹息。 虎平涛拨弄着摆在面前的饭盒:“赌博这种事情害人害己。可话又说回来张立根这个人……挺能忍的让我想起了德川家康。” 这话实在太意外了而且两者之间毫无关联。在旁边边吃饭边听的陈信宏不由得愣住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小虎德川家康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德川家康也是个能忍的主儿。”虎平涛笑着解释:“这家伙与信长和丰臣秀吉是一个时代的人。就因为能忍能熬信长死了猴子也死了所有能制衡并对他构成威胁的人都死了于是轻松松松上位从大名摇身一变成了幕府大将军。” “我以前玩过《太阁立志传》感觉张立根的情形跟这个差不多。这人表面上看起来老实实际上很有心计。当年两万多的巨款被郑千山骗走他没去派出所举报就是怕被连带着进去。而且那时候的政策法律跟现在不一样说不定这笔钱被当做赌金没收张立根就真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信宏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张立根这些年一直在村里默默无闻其实是在等待机会报复郑千山?” 虎平涛摊开双手:“说不定他早就跟何玉仙谋算好了。何玉仙之所以在那个时候主动嫁给郑千山就是为了谋夺郑家家产顺便以合法合理的手段拿回那两万块钱。” 陈信宏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 “万事皆有可能。”虎平涛认真地说:“在很多人看来“爱情”这个词是可以出卖的。张立根喜欢何玉仙他也的确为此付出了努力。可他很贪心在赌桌上输光了一切。何玉仙呢表面看似人畜无害实际上也是个贪心的女人。她之所以愿意和张立根在一起喜欢只是次要原因主因是张立根老实容易控制叫他往东不敢往西……我估计他们俩以前好的时候搂搂抱抱甚至越界的事情没少干。” “然而何玉仙就那么做了。不是胆子大就是真的傻。” 廖秋摇头道:“她可不傻她是真的很聪明。不过小虎啊你说张立根在等待时机……证据呢?” 虎平涛坦言:“我没证据可是从目前掌握的线索和整个案件走向来看张立根的确是隐忍不发。” “背着丈夫睡人家的老婆这是什么行为?而且不止一次这是活脱脱的给郑千山脑袋上种草何玉仙还生了张立根的儿子……何止是几根草啊根本就是一片大草原。” “郑千山偏偏还毫无察觉。我觉得这事儿要分开来看:第一种情况郑千山早就知道张立根与何玉仙之间有猫腻可他没说没管也没问。他可能是个在这方面很看得开的人只顾着自己在外面吃喝玩乐反正娶何玉仙这个老婆是为了面子事后对郑千山也毫无影响。” “第二种郑千山是真的呆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蒙在鼓里。” “无论是哪种情况张立根都达到了报复的目的。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所以说千万不要欺负老实人老实人都很危险。” “再说何玉仙我是真的很惊讶一个农村妇女竟然谋划得如此详细。她处心积虑更换郑千山的常用药物甚至对人心的掌控也非常透彻。如果不是张立根现场把控能力糟糕急急忙忙想要脱罪把王浩坤和孟辉拖进来这案子根本就无法查清。” “这倒是。”陈信宏点了下头:“王浩坤和孟辉还没到现场麻将馆里的人就冲出来拽着他们不放。如果当时他们的反应慢一些只说郑千山被吓死跟咱们没关系说不定何玉仙他们就逃过去了。” “是啊!说起来都是“贪心”两个字闹的。”廖秋冷冷地说:“何玉仙眼睛里只有钱她想趁着机会讹咱们一笔没想到把她自己给坑了进去。” 虎平涛转向廖秋:“廖哥这案子会怎么判?” “应该是故意杀人。”廖秋回答:“考虑到郑千山早年的赌博涉及故意欺诈法官可能会酌情在责罚方面予以减免。但入狱服刑是少不了的尤其是主犯何玉仙……唉都这个岁数了还稀里糊涂做这种事她儿子女儿以后在村里日子难过了说不定过几年还得到监狱里给她收尸。” 廖秋随即转向虎平涛:“丁胖子在这件事情上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回头好好谢谢他。” 正文卷 第二百四二节 女主 虎平涛笑道:“请他吃饭就算了。丁健不缺钱也不缺吃的。” 廖秋对此有所耳闻颇感兴趣地问:“我听说丁健还没结婚。怎么他缺女朋友?” 虎平涛点了下头:“刑警队新来了一个女的叫邢乐。王哥打算把她和丁健撮合在一起。” 廖秋在这方面挺八卦:“那女的长得怎么样?” “还行。”虎平涛说话很公允:“只是没我老婆漂亮。” 廖秋抬手指着他:“嘿!你小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陈信宏在旁边听着也乐:“不过话又说回来小虎你那媳妇的确是身材颜值均一流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小子福气好啊!” 廖秋从椅子上站起拿起摆在桌上的饭盒打开扒了口饭边吃边说:“这事儿还是小虎你来做吧!反正你结婚了做媒方面应该挺有经验。丁健这次帮了咱们很大的一个忙他的事情你一定要上心。如果他跟那个叫邢乐的女警没搞成就另外给他介绍一个。” 虎平涛认真地说:“我假期快结束了紧接着就得去西洛边检站。廖哥我只能说尽量帮他实在不成也没办法。” 听到“西洛”两个字廖秋放下手里的筷子端起茶杯抿了口水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边检站那边是关口你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虎平涛点点头:“我知道。” “很多事情可不是光说说“知道”两个字就行。”廖秋对他耳提面命:“贩毒的都想发财运毒的也不要命。边检站的工作不好干虽说厅里每年都会给一定的容错额度但这种事情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前些年你还没来派出所的时候我和老李接过一个案子————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在关口村租房子文山人三本大学毕业以前想当明星在横店漂了一段时间然后回来在夜店卖酒收入还可以。谈了个男朋友俩人约着攒点儿钱就买个小户型交够首付再结婚。规划得好好的结果出事儿了。” “有几个男人看上了她以买酒的名义把她叫进包房。她们那种卖酒的女孩经常要陪客人喝酒否则生意难做。那些男的趁她不注意在酒里下了摇头丸还有散碎的“冰块”加倍剂量啊……那女孩后来就没意识了只会听着音乐疯玩那几个男人轮流占她的便宜……到了半夜两点多她药劲儿还没过去那些人没办法就带她去酒店浴缸里放满了水把她放进去散冰。” “吸1毒人群分体质有些人别说吸了连碰都不能碰。那女孩对毒品反应非常强烈在浴缸里泡了好几个钟头也没动静。那帮人吓坏了扔下她就赶紧开溜等到服务员发现情况不对打电话报警急救车和警察一前一后赶到现场人已经不行了。” 看着廖秋满是伤感的面孔虎平涛有些疑惑:“廖哥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不清楚不行啊!”廖秋叹了口气:“她男朋友是我一个远房侄子。俩人感情很好……毒品害人啊!咱们干警察这行除了追奸查案还要管控社会秩序。尤其是毒品……这东西千万不能沾你在西洛那边要打起精神仔细查察。” 廖秋长长呼了口气随即转换语调抬手拍了一席虎平涛的肩膀:“你什么时候走?” “下个星期。”虎平涛回答:“明天去厅里办升职手续。” 廖秋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你小子行啊!年纪轻轻就干上了一级警司还是妥妥的正科。” 他转向陈信宏笑道:“老陈瞧见没有这才是年轻有为。你想想前些年小虎刚到咱们派出所的时候还是个愣头青。没想到才几年功夫人家已经跑到了前面。照这个速度再过几年见到小虎说不定连咱们都得给他敬礼管他叫领导了。” 陈信宏的笑容有些僵硬心中充满了羡慕。 廖秋说的是事实。 可无论换了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尴尬。 恰在这时虎平涛的手机响了。 接起来一看是姐姐虎碧媛的号码。 “小弟你现在忙吗?” 虎平涛听出姐姐的语气有些急促连忙回答:“不忙。姐怎么了?” “出了点儿事。”虎碧媛在电话里没有多说:“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到我这儿来一趟。” …… 半小时后虎平涛走进虎碧媛的家门。 今天不是周末外甥苏睿涛上学去了。苏志程在学校有课也没在家。 看着虎碧媛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神情冷肃虎平涛连忙走过去:“姐出什么事儿了?” 虎碧媛伸手拿起一个摆在旁边沙发上的拎包递给来:“你看看这个。” 这是一个银灰色的女式手袋。款式什么的不重要关键是袋子正中的金属标志是一个醒目的“lv”。 虎平涛低头仔细翻看疑惑地问:“姐这包有什么问题?” “这是我去年买的。”虎碧媛指着手袋愤愤不平地说:“pont9是当年的新款。当时的卖价是两万多将近三万。价钱不算高也不能说是便宜。有附带的证书还有商家的防伪标记和照片。” “你再看看这个。”说着虎碧媛拿起摆在茶几的一个小方盒打开拿出与手袋相关的各种证明。 达到一定价位的奢侈品都这样除了醒目的标志还有各种“验明正身”的文件。 虎平涛拿起当时拍摄的照片与手袋仔细对照。 良久他抬起头面露惊讶:“姐你这包……是假的?” 对比照片会发现手袋表皮颜色暗淡摸上去也没那么光滑。尤其是金属挂件粗糙感很强就像没抛光的劣质零件。 虎碧媛没好气地回答:“当然是假的!这包我买回来就没用过几次一是因为用惯了以前的旧包还有就是觉得一些特殊场合带出去不合适……公司明天有个会参会的都是地区经理我就把这包拿出来可手刚摸上去就觉得不对劲儿。我打开一看做工实在太粗糙了。” 说着虎碧媛拿过包当着虎平涛的面打开。隔层的布料、金属扣件、拉链款式、还有里面的暗格……总之这不是一件价值两万多的正品而是一件赝品。 虽然虎平涛知道姐姐的脾气可他还是要再次确认:“姐你确定当时买的包跟现在不一样?” 虎碧媛有些不高兴:“当然确定。” 虎平涛轻轻点头:“这包被人调换过?” 虎碧媛蹙着眉:“我平时忙公司里的事儿睿涛上学住校周末才回来。你姐夫也是个忙人……别看我们一家三口细数下来还真没时间好好做下家务。没办法只能从家政公司雇人帮着打扫卫生洗洗衣服什么的。” “雇人这种事讲究时间用的越长就越熟。以前我雇的那个阿姨很不错爱干净手脚也利索。可前段时间她家里有事儿说是儿媳妇怀孕了得回去照顾于是辞职。正好家政公司那边新推出“理想型管家”这项业务我就通过他们雇了个叫做“刘梅”的新人。” 虎平涛打断她的话:“姐你先别急慢慢说。以前的老人具体是什么时候辞职?还有这次雇佣的新人又是什么时间?” 虎碧媛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卧室里放出几张票据:“都是今年七月份的事情。请辞和雇佣前后时间不超过一个星期。那家家政公司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我这边要人要的急她也是择优推荐。” “可是这一换就出事了。” 虎碧媛心中压抑着怒火拿起摆在侧面的另一个包:“这是迪奥的我今年一月份特别定制的款也被换了。” 虎平涛把包接过来仔细翻看:“也是做工上的区别吗?” 虎碧媛抬手指着包的内侧:“这包的外装饰是欧根纱我特别喜欢就在里面绣了睿涛和志程名字的英文缩写。虽说是定制款其实是小范围的限量版也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高上大。因为工作的缘故我认识迪奥的一个设计师他按照我的要求设计再打上公司的名称。多花钱是肯定的但这样做在圈里很流行。” “现在这个包的内侧没有名字是假的。” 虎平涛微微眯起双眼:“如果是这样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也不是简单的调换概念。这应该是预谋作案有了姐你这个定制包的样板才能对照着做仿款然后更换。” “还不止这些!”虎碧媛怒冲冲地站起来指着事先摆在沙发上的另外几个拎包和手袋:“这个我前年买的“爱马仕”;还有这个也是路易威登vavin bb也是假的。” 虎平涛冷静地问:“所有这些包总共有几个?” “八个。”虎碧媛满脸都是怒意。 “加起来总共值多少钱?”虎平涛问:“我指的是你当时购买的价格。” 虎碧媛对数字非常敏感记忆力也很强:“二十二万……应该是二十二万六千五。有三个包是在国外买的限量款加上当时的各种附加税不少于二十三万。” “这够得上大案子的立案标准了。”虎平涛把手里的拎包摆在茶几上问:“姐听你的意思那个叫刘梅的家政服务员有嫌疑?” “除了她还有谁?”虎碧媛恨得咬牙切齿:“我那么相信她专门把家里的钥匙给他一套。她平时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洗洗衣服每周来三次连饭都不用做一个月四千五的工资不算低吧?如果不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根本不会雇她。” 虎平涛凝神静思片刻问:“其实这种案子很简单打个电话报警派出所的过来一查就清清楚楚。姐你急急忙忙的把我叫过来究竟是怎么想的?” 虎碧媛把眼睛一瞪:“你是警察啊!家里就有现成的我何必报警?要是连这点儿便利都享受不了你还不如脱下这身衣裳别干了。” 虎平涛被这一席话说的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在你眼里我就是苦力?” 虎碧媛气场强大:“算是吧!不过除了这一点我也得考虑影响。家里被偷总不是什么好事儿现在社会上仇富很严重我买这些包包是自己喜欢也能承受这样的开支。可如果事情捅开了记者到派出所打听消息就真正是传开了。到时候谁都知道我买了几十万的包顺带着你都会被牵连进去……唉这没钱的时候想有钱有了钱又犯愁该怎么样才能避嫌。真正是难做啊!” 虎平涛笑道:“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这一带是青林路派出所的辖区所长和政伟是新来的少数民族纳西人。以前公安厅集训的时候刚好与虎平涛一个班关系很熟。 家政公司那边提供了刘梅包括身份证在内的详细信息当天下午就将其抓获。 二十多万的案值已经很高了。审讯的时候虎平涛也在旁听。 刘梅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我是通过家政公司过去的。主要工作是打扫卫生顺带着洗洗衣服。她家姓虎……我的意思是雇主是这个姓家里的男人姓苏。” “她不让我碰厨房也不让我做饭。说是那些事情她自己就行……哼说白了就是不信任我也不想让我多挣一份工资。” “她家是真有钱!家具都是意大利进口的光卧室里那一套就值上百万。以前我在家具城干过国内外的牌子很熟那都是真品不会作假。” “鞋子和衣服就不说了光是家里的那套厨卫就不少于五十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一个月给我四千五可她身上随便一件衣服一条裙子或者裤子至少也是这个数。” 正文卷 第二百四三节 关于包包 “我是真的很想帮她做饭。因为做饭涨工钱啊!你想想打扫卫生就那么点儿活一个星期去三次她就能开给我四千五的工资。如果我每天都在她家里早中晚三顿全包这工钱还不得翻倍?她肯定还得要我住在家里否则每天早上这一顿时间上就来不及。” 和政伟有些听不下去了手里拿着圆珠笔点了几下桌子严肃地说:“现在是要你交代作案经过别东拉西扯。” 虎平涛在旁边轻轻用手扯了下他的衣服注视着被锁在椅子上的刘梅插话道:“你的意思是之所以偷换那些包是为了报复?” 刘梅神情变得有些尴尬:“……这个……倒也说不上但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平衡啊!我是个打工的……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可我只有初中文化别的事情也做不了。同样都是女人虎碧媛……对她就叫这名字。她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戒指手镯什么的就得好几十万还开着几百万的豪车住着那么大的宅子。人比人气死人啊!凭什么我就得辛辛苦苦给她打扫卫生?凭什么她轻轻松松就能大笔的钱进来每天躺着享受?” 虎平涛神情平静:“照你这么说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当?” 刘梅撇了撇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大家都是女人……凭什么啊!” 虎平涛耐心等待她发泄完认真地问:“说说作案经过吧!你第一次偷包是什么时间?” 都到这种时候刘梅无法隐瞒:“我刚去她家的第二天就发现柜子里有很多拎包。我平时喜欢在手机上看消息什么路易威登、爱马仕、百达翡丽之类的牌子都知道。我原本以为是仿款假货。就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小姐妹……主要是为了显摆。可她们看了都说是真品那时候我就有了想法。” “叉宝上卖着仿款一百多一个好的也只要五百。这真品和仿款价差很大一来一去没有几万块也有好几千。以前我认识一个做皮具的他自己也卖着各种拎包。我就把照片发给他问:如果是真品他能给我多少?” “我发过去的第一张照片是路易威登vavin bb正品店里卖两万多可他开给我的价只给六千。我好说歹说他才加到七千二还说不能再加了。” “我当时没想太多就从网上找个了精品仿款六百多的那种偷偷把包给换了。” “我没直接拿到做皮具的那家店我带着包先去了金格百货找到路易威登的正品店问他们能不能回购旧货?对方说是可以但必须手续齐全尤其是当时购买的发票和各种单据……我一听就知道这事儿没得商量只好转到卖皮具的那个人店里。” 和政伟问:“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徐铉亮是个江东人。”刘梅回答:“当时他看了货说法跟正品店里一样都要我提供票据。可这些东西我根本不知道虎碧媛放在哪儿就算知道也不敢动啊!一旦拿了她就知道了。这跟换包不一样何况那精品仿款做的很不错我看着没有区别。可……可他们都欺负我。我说的是徐铉亮和百货商场里的那些人。明明是价值好几万块的包他们就只给几千而且还以各种理由拼命的压价。” 虎平涛问:“第一次偷包卖了七千二后来呢?” 五十多岁的刘梅低着头声音有些低:“其实我心里还是挺怕的。换包以后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两个多星期了我一直在观察虎碧媛的动静……要我说她实在太有钱了可能已经忘记柜子里的那些名牌拎包因为她就不怎么用平时常用的是一款“爱马仕”那个包我没动过毕竟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 “我第二次拿的还是路易威登。白色的看着很漂亮。徐铉亮给了我六千说那个包表面有划痕必须折价处理。我觉得六千就六千吧好歹也抵得上我将近两个月的工资。” 和政伟眉头紧皱:“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人家给你的薪水已经够高的了。四千五一个月……说老实话我们这儿级别最高的辅警一个月也才拿三千多。” “我……”刘梅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交代:“我在外面欠了些钱。我以前收入低还不上账。其中有一部分是高利贷那些人只要钱别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有几次还威胁我说是再不还钱就砍手砍脚我被吓坏了就想着要尽快弄钱把账还清。” 说到这里刘梅一下子反应过来她连忙伸长脖子问:“你们警察不是什么都管嘛尤其是高利贷。那些人威胁我这事儿你们必须得管啊!我……我有他们的电话和公司地址你们赶紧去抓把他们都抓起来。” 虎平涛淡淡地说:“民间借贷分很多种。只要在国家允许的范围内不超过规定利率就不算违法。你说的这事儿我们会派人了解情况如果的确是违法借贷暴力催收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谁也逃不掉。” 刘梅连连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要不是因为他们催我还钱我也不会想到要偷东西啊!” 她的这番做派使和政伟产生了厌恶心理:“你为什么要借高利贷?” 刘梅再次语塞。过了几秒钟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生病了。医生说要按时吃药而且都是进口的药很贵。” “什么病?”和政伟问话速度极快。 “高……高血压。” 不等刘梅把话说完和政伟立刻将其打断:“我提醒你这里是派出所是国家执法机关。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以后在法庭上都会成为量刑依据。别以为偷东西是小事只要价值超过三千就能立案。你趁着当保姆做家政的机会偷了人家那么多的名牌拎包粗算下来涉案物值已经超过二十万。我负责地说一句:这案子证据确凿你肯定要坐牢。” “坐牢这种事也有讲究。惩前瑟后治病救人。只要你老老实实交代问题法官会根据你的态度进行判决。半年、几个月甚至几天……监狱可不是旅馆进去以后还能白吃白喝。那是专门改造人的地方。别说是能提前半年释放就算是提前一个星期、一两天都服刑的犯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你到底有没有病?具体得了什么病?这些事情调查起来太简单了。用不着去医院我们警察系统就能进行专业的诊断。刘梅你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减少罪责。现在有病的人多了别说是高血压就算癌症患者犯罪一样要带病服刑。唯一的例外就是孕妇可以监外执行。但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她照样得回监狱老老实实接受改造。” “别以为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今天既然能把你抓起来我们就能把你查个底儿掉。你住在白沙路一百三十三号那边归金乡街道办事处管辖。只要一个电话就能知道你的基本信息。” 刘梅张着嘴有些发懵。 和政伟拿起摆在桌上的身份证面朝刘梅竖起:“这是你的身份证。你在家政公司揽活儿人家肯定要登记你的信息。今天这案子从失主报案到把你抓进来前前后后不到一个钟头。现在全国信息联动个人资料联网派出所这边有户籍档案街道办事处和社区对常住人口实施监管。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实话告诉你我今天给金乡街道办事处打了个电话人家立刻就给你对上号了。” “你在那一带名气很大。在菜市场买东西因为三毛两毛的经常跟人吵架。平时喜欢占便宜路过水果摊拿个苹果装作买草莓说是尝尝一尝就把人家的草莓吃掉半斤。还有一次据说是买鸡宰杀好的那种要么买整只要么买半只。你倒好只要四分之一而且指定了要半只鸡的下半截也就是有腿的部分。”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连连摇头:“这就过分了啊!一只鸡最好吃的部分就是腿。你只要鸡腿别的卖给谁去?” 刘梅涨红了脸又羞又气连声争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吃饭锅小半只鸡装不下。” 和政伟一直盯着她:“这事儿具体是什么缘由我暂且不论。社区的同志说了人家卖鸡的摊贩不答应你就站在那儿闹事。来一个人你就胡说八道嚷嚷着鸡不新鲜有臭味要不就说是隔夜的冷冻肌鸡。就这样硬生生的让别人没办法做生意。后来卖鸡的摊贩跟你吵架你还一发不可收拾两边差点儿打起来。” “第二天人家刚开始摆摊做生意你又去了继续吵架继续闹事。” 刘梅急了:“这事是卖鸡的不对跟我没关系啊!” “我只是举个例子!”和政伟骤然提高音量以威严的语气把刘梅的声音压下去:“我再说一遍这里是派出所。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你必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老老实实交代不要心存侥幸。” “什么高血压、白血病的都一样。你也别跟我装疯卖傻否则没有好下场。” 刘梅被说得胆战心惊再也不敢胡说八道:“……我以前喜欢打牌玩麻将欠了很多钱。被催得紧了实在买办法才想到偷换那家人的名牌包包。” 和政伟脸上的神情略有松缓问:“你刚才提到一个叫做徐铉亮的人他只从你这里收取赃物?还是有什么别的关系?” “所有的包都卖给了他。”刘梅道:“只是他给的价钱越来越低到后来一个包只给三千。我从头到尾就没卖出去多少钱总共加起来还不到四万。” “二十多万的包你只卖了四万……”和政伟讽刺地摇摇头继续问:“全部都是用仿款调换的?” 刘梅胆怯地回答:“是的。套宝和精东上有很多仿制的名牌包都是假货。” “你胆子真的很大。”和政伟注视着她:“说说徐铉亮的联系方式。” 既然找到了销赃的下家就必须尽快抓人。 …… 两小时后徐铉亮被带到了派出所。 他供认不讳:以低价从刘梅那里收购了各种名牌拎包除了已经出货的一只“爱马仕”其余的都还放在仓库里。 案情已经明晰。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虎碧媛来到派出所对和政伟和其他工作人员表示感谢。 她带来很多卤鸡、烤肉之类的熟菜。 “这是我买的。”虎平涛笑嘻嘻地搂住和政伟的肩膀:“这可不是收受贿赂也没有违反规定。等会儿我把东西送到食堂你给大伙儿分分今晚加餐。” 和政伟搓了搓手想了很久终于缓缓点了下头。 上面明文规定严禁吃拿卡要严禁收取涉案人员给予的好处。 如果是虎碧媛给的他说什么也不会要。 但虎平涛是警察同僚之间请客很正常何况没有酒也不是什么高档的东西充其量也就是几百块钱的卤味罢了。 “下不为例啊!”他认真地警告虎平涛。 “行了我不会让你犯错误的。”虎平涛笑着转身面对虎碧媛介绍:“姐这是和所长。这案子是他负责。” 虎碧媛伸出右手笑吟吟地说:“和所长谢谢你。” 和政伟连忙握住:“千万别客气我和平涛是警校同期的学员。再说了这是我份内的事儿……得你年龄比我大我也管你叫一声“姐”吧!” 虎碧媛笑得花枝乱颤:“好啊!多个弟弟多条路。” 正文卷 第二百四四节 孙子,儿子 和政伟那是场面话半开玩笑:“都是自己人别那么见外……对了我们已经从徐铉亮那里收缴了赃物只是暂时还不能发还得走程序。” 虎碧媛笑道:“这个我知道。不急慢慢来。” 虎平涛问:“徐铉亮收赃接下来应该就是处理他的问题了吧?” 和政伟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事儿有点儿难。” 虎平涛奇道:“为什么?” 和政伟说:“徐铉亮这家伙口风很紧他一口咬定不知情。只是看着刘梅拿出来的包都是名牌货所以才给了那么高的收购价。” “最高七千最低三千这算什么收购啊?收赃还差不多。”虎平涛发出冷笑。 “可他没有参与作案啊!”和政伟耐心地说:“东西是刘梅偷的无论如何也跟徐铉亮扯不上关系。如果说是收赃前提是必须知情还必须有法律依据为原则。” “打个比方一个收废铁的有人拿着偷来的电缆卖给他。电缆是国家明文规定的禁卖品可他贪图利益不仅收了还把包装什么的剥下来把里面的金属部分熔了专卖给冶炼厂……这个就是知法犯法而且一旦被抓住有法可依根本用不着他承认直接就能定罪。” “这次的事情不一样。刘梅无法指认徐铉亮是知法犯法徐铉亮也一口咬死了不知情。就算我们都知道他在收赃可是从法律层面上也的确拿他没办法。顶多就是对他进行警告以及口头上的教育让他退赔赃物。” 虎平涛若有所思:“这家伙挺聪明很有头脑。” “……是啊!”和政伟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开点儿吧!” …… 离开派出所姐弟俩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上了车虎碧媛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虎平涛:“给琳琳打个电话叫她出来吃饭。我请客。” 虎平涛接过手机眉飞色舞地笑道:“姐难得啊!” “一顿饭而已瞧把你给乐的……至于吗?”虎碧媛白了他一眼拉上座椅上的安全带:“还是熟人好办事啊!今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不是你出面恐怕还得拖上好几天。到时候别说是抓人拿赃了恐怕连丁点儿的损失都找不回来。” 虎平涛没有忙于打电话他奇怪地看着虎碧媛:“姐你怎么这么说?” 虎碧媛注视着正前方淡淡地回答:“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零一年的时候我住公司宿舍丢了个镯子。银的不贵几百块那种。其实偷东西的人我很清楚就是跟我同宿舍一女的。我打电话报警警察也来了……怎么说呢可能是案值不大的缘故吧!兜兜转转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把事情查清楚。” “当时我就说了跟我同宿舍那女的嫌疑最大后来查了也是这样。等到一个多月以后警察传唤她承认东西是她偷的……那时候已经晚了银镯子根本追不回来。” “我就不明白很清楚的事实干嘛要那么拖沓?” 虎平涛劝道:“姐你消消气人跟人不一样。也不能完全说是熟人好办事。这个得看当时的社会制度和内部管理。现在的警察跟以前不一样。我承认可那毕竟是少数。” “就说和政伟吧他年纪其实跟姐你差不多大概是小你一岁还是半岁。之警察队伍里他算是年轻的。人上了年纪想法就多做起事情也没了太多的顾忌。”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的确有过。但警察队伍也在不断修正自身的错误清除渣子。上面的态度很坚决对于贪腐绝不宽容发现一起查处一起轻则开除公职重则立案……姐咱们是赶上了好时候比起以前吏治越来越清明啊!” 虎碧媛偏头看了他一眼紧绷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一丝笑颜:“你这张嘴……从小就能说会道。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我今天之所以请你和琳琳吃饭一是因为这案子破了抓住刘梅东西能讨回来我心里高兴。二来嘛就是你假期快结束了赶在你走之前好好聚一聚。” 虎平涛涎着脸说:“姐你那些包包价值好几十万今天龙虾鲍鱼什么的我可就随便点了。” 虎碧媛鄙夷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没追求?龙虾鲍鱼……感觉跟暴发户似的吃不死你!” “那就八二年的可乐来一箱?” “滚!赶紧给你媳妇儿打电话再过会儿就高峰期了路上全是车去哪儿吃饭都难。” “好叻!” …… 虎碧媛选的还是“水中花”。这里环境清幽颇有格调。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两个字————人熟。 傅跃辉是个精明的商人对于虎碧媛这样的重要客户只要有时间他历来是亲自作陪。 几个人分别落座刚开始点菜苏小琳就显出几分不安。 她抬手轻触了一下坐在旁边的虎碧媛胳膊声音压得很低:“姐那个……今天我就不喝酒了帮我要点儿果汁吧!” 虎碧媛侧转身子颇为意外地看着她:“你平时挺能喝的啊!” 傅跃辉坐在餐桌对面笑着帮腔:“咱们今天不喝白酒。上个星期我进了一批德国冰酒味道很不错甜的。等会儿我让他们开一瓶你会喜欢的。” 说着他转向坐在旁边的虎平涛:“你姐姐和媳妇喝葡萄酒咱俩喝白的。我这儿刚进了新货宜良做的牌子十五年陈名字叫做“大滇帝国”。” 正说着服务员拿着酒从外面走进来————大红色箱式包装看起来很喜庆。图案是一个威猛的古代将军。等到打开包装看里面的产品介绍是借用了庄硚入滇的典故。 傅跃辉拧开瓶盖给虎平涛的杯子满上:“平涛你尝尝味道是真不错。咱们滇省的酒牌子多很杂。可真正出名的很少。杨林肥酒算一个这个也是……商家现在搞活动就是为了打响牌子。” 因为父亲的关系虎平涛对酒颇有研究。他尝一下果然如傅跃辉所说滋味儿醇厚。 餐桌对面虎碧媛对苏小琳道:“果汁还是算了吧!都是用水兑出来的没意思。傅老板都说了他这儿有新进的冰酒。就是上次你在我那儿喝过还说味道不错的那种。” “再说了有我在你怕什么?我叫了代驾吃完饭咱们一块儿回去。” 苏小琳脸色涨红双手揪住衣服下摆不断地拧着:“……我……我现在不能喝酒。” 虽然声音很低可包房空间不大包括坐在对面的虎平涛和傅跃辉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虎平涛奇怪地问:“老婆你怎么了?” 苏小琳脸红的厉害整个人坐在那里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实在躲不过这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怀孕了。” 虎平涛顿时睁大双眼连嘴巴也张开合不拢。 虎碧媛怔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傅跃辉毕竟是外人也是过来人反应最快。他笑着抬起胳膊对着苏小琳遥遥拱手行了个礼:“这是好事儿啊!哈哈哈哈恭喜恭喜!” 虎平涛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老婆……你真的有了?” 苏小琳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虎碧媛挪了一下椅子靠近苏小琳抬手将她搂住朗声笑道:“琳琳说的没错她今天的确不能喝酒。那个……傅老板你这儿有没有新鲜的牛奶加热一下给琳琳喝这个吧!” “还有菜……刚才点的那些我换一下孕妇得忌口有些不合适吃。” 虎平涛连忙站起来走到苏小琳旁边坐下压低音量惊喜地问:“你上次说是不吃避孕药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 苏小琳抓住他的手在掌心里来回摩挲不好意思地轻轻地回答:“我前天感觉有些不舒服就去药店买了验孕试纸……验了以后过红线了。你最近忙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看着小两口在那里窃窃私语虎碧媛抬手给了虎平涛脑袋上一个爆栗用教训的语气道:“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爸妈一声。” 虎平涛捂着脑袋上的疼处连声叫屈:“姐你又打我。都那么大人了还敲我脑袋你就不怕把我敲傻了啊?” “你就是个笨蛋连自己老婆是什么状况都不知道。”虎碧媛活脱脱一副女王的模样用细长的手指重重戳了一下他的脑门:“马上打电话。” “干嘛那么急啊!”虎平涛很是不解:“等吃完饭回去慢慢打不好吗?” “你没那么多时间。”虎碧媛道:“你自己算算你假期还剩下几天?你去西洛至少也得半年或者一年。延长假期这种事对你们警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趁着时间还早跟爸妈说一声妈肯定要上来照看琳琳。” 虎平涛被这一番话说的顿时没了脾气只能连连点头。 …… 昭城。 李静兰挂掉电话急急忙忙跑进书房把消息告诉了虎崇先。 “你要有孙子啦!”她喜不自胜笑得合不拢嘴。 虎崇先心中也是充满了喜悦只是依然冷着脸淡淡地说:“我可不会重男轻女。孙子……说不定是孙女呢?” 李静兰对老伴的这些话毫不在意认真地问:“周末咱们去省城一趟看看琳琳?” “我走不开。”虎崇先暗自计算着时间看行程与时间表是否有冲突然后否决:“部队正在抓越野和射击训练新装备也到了必须尽快适应。” 李静兰“哼”了一声埋怨道:“就知道你手下的兵……你对他们比对你儿子还亲。” 虎崇先瞟了她一眼:“我管着他们就得对他们负责。” 李静兰从不在做这种事情上与丈夫争执但口头上的便宜必须找回来:“好好好你为国尽忠我只是一个没见识的老婆子。反正这个周末我必须去省城。平涛在电话里说了他后天假期结束必须去西洛任职。时间上咱们是赶不上了可琳琳那边必须好好照顾……我想过了按照政策我可以提前退休……要不我明天就给上面提交申请?” 虎崇先转过身注视着老妻。良久严肃的脸上透出一丝笑:“怎么你想做个专业伺候儿媳妇的保姆?” “别把话说那么难听。”李静兰嗔怒道:“琳琳肚子里怀的可是你亲孙子。” “依我看退休就不必了。”虎崇先的思维敏锐:“周末你先过去下个月我和老魏对调一下咱俩去一趟省城。” 李静兰笑了:“你这人……从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搞得那么严肃。” 虎崇先认真地说:“琳琳这孩子不错。说起来是咱们亏待了她……可话又说回来年轻人自己的事情必须自己办。就说生孩子吧!当年咱们还不是自己弄爹妈都管不了也没法管。” 李静兰抬手戳了一下他的腰低声埋怨:“现在跟过去能一样吗?” 虎崇先把眼睛一瞪:“怎么不一样了?现在的人有两个脑袋?以前的只有一个?” 李静兰在这方面根本不是虎崇先的对手只得摇摇头:“我不跟你扯。反正我要去省城看琳琳。等到孩子生下来所有的事情我管。” 虎崇先被她说的哭笑不得叹了口气:“你都这个岁数了管得过来吗?” 李静兰狡黠一笑:“你这个倔老头……就等着吧!我保证无论孙子还是孙女以后都不会管你叫爷爷。” 这是她最大的武器也是最强的倚仗。 正文卷 第二百四五节 离别 星期四早晨。 尽管心中有万般不舍仍然到了离别的时间。 虎平涛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把所有堆积的脏衣服洗了又给苏小琳专门买了两双棉拖鞋去了一趟超市买回各种零食和食物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我舍不得你不要走。”她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活像一只人形树袋熊。 虎平涛轻轻拍着老婆的后背:“你乖乖的在家等我回来。这次下去挂职时间不会长顶多一年。” “一年还不够长啊!三百六十五天哪!”苏小琳抬起头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虎平涛抱着她走到壁橱前伸手拉开柜门指着里面堆叠整齐的各种零食笑着说:“把这些东西吃完我就回来了。” 苏小琳松开手从他身上滑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你当我是猪啊!” 虎平涛笑道:“你这一怀孕家里搞得跟十级地震似的。妈说了周末上来看你我姐那边也找了星级保姆还专门订了定期上门的特护检查。还有我爸……他可是除了军营和手下的兵什么事情都不关心这次也破了例。妈悄悄打电话告诉我:我爸专门调了班下个月来看你。” 被他这么一说苏小琳定气更足了:“就是啊!所有人都围着我转偏偏你不在身边。所以说你不是好人。” 虎平涛被她说得没了脾气只能摊开双手:“好吧!我是坏蛋。可我终究是孩子他爹这个总是事实吧!” 苏小琳只是撒娇不是胡搅蛮缠。她伸手绕过虎平涛的腰紧紧将其抱住脸贴在他的胸前隔着制服听着他心脏有节奏地跳动。 “早点回来。” “你每天都要想我。” “每天给我打个电话。” “还有……好好上班努力工作。我看中的男人必须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 夫妻俩一起出的门。 开车送着虎平涛去了公安厅看着他在大门口下车打过招呼说了再见苏小琳这才驾车前往单位上班。 中午的时候接到虎碧媛的电话。 “琳琳你五点钟下班是吧?你在单位上别走等我过来。” 苏小琳心中有些感动虎碧媛对她很照顾虽然电话里没有明说但想想也知道是叫上自己一块儿吃饭。 五点二十虎碧媛开着她那辆“帕梅拉”缓缓驶入商务厅的停车场。 她叫上苏小琳让她别开车。 看着苏小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虎碧媛道:“咱们先吃饭等会儿我带你去北边的车市。” 苏小琳扣着安全带有些意外:“去哪儿干嘛?” “给你换辆车。”虎碧媛握着方向盘驱车朝着大门缓缓驶去边开边解释:“你现在的那辆车太久了性能也不好。我看你挺喜欢平涛的那辆“萨博班”平时开的也多。要不就换辆类似的车吧!” 苏小琳连忙摆手:“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千万别破费。” 虎碧媛偏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怎么能说是破费呢?我就平涛一个弟弟而且我很喜欢你这个弟媳妇。你现在怀着孩子是咱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别说是换辆车就算给你换房子也是应该的。” 苏小琳心中是很高兴的更多的还是感动:“姐真不用这样。我没那么金贵。” 虎碧媛很蛮横地挥了下手:“这事儿你别管听我的!” …… 晚上苏小琳开着一辆崭新的宝马x6回家。 虎平涛不在半岛金苑那边的房子一个人住着冷清还是回家和父母住在一起方便。 虎碧媛说了旧车她来处理。 …… 翌日。 昨天晚上把旧车停在单位苏小琳今天只能开新车上班。 滇省省城这个地方气候宜人冬天不是很冷毛衣加大衣的组合搭配就能过冬很少能穿上羽绒服。 苏小琳人长得漂亮白色羊绒高领套头衫穿着身上很显身形黑色紧身裤下面是一双平底高筒靴。这样的搭配简单实用再加上她习惯扎高马尾随便化个淡妆就显得光彩靓丽。 办公室有四个人。 科长高瑞琴年龄最大今年四十九。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大家都不会来的太早。高瑞琴往往八点四十左右进来今天也一样。看着正在水机前接热水泡茶的苏小琳笑着问:“琳琳你怎么换车了?” 苏小琳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高姐你看见了?” 高瑞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包放下:“我就跟在你后面。起初还奇怪这么早应该没人来厅里办事儿才对等到下了车这才看出来是你……琳琳你挺厉害的啊!这才工作几年刚买了房现在又换了一辆宝马啧啧啧啧以前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小富婆啊!” 苏小琳连忙解释:“是我老公姐姐帮买的车。我真没钱跟你一样拿干工资的。” “那你老公家里对你可真好!”高瑞琴心中有些羡慕:“对儿媳妇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公公婆婆都是明白人。” 苏小琳道:“我老公外出公干前几天刚走我搬回娘家住。可能是觉得我上下班不太方便所以我男人的姐姐帮我买了这辆新车。” 高瑞琴赞道:“所以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女人。长得漂亮家里人都疼你。” 她性子直爽为人热情苏小琳一直把高瑞琴当做大姐看待。今天来得早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个人想了想刻意压住音量:“高姐那个……我怀孕了。” 高瑞琴有些惊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苏小琳:“多久了?你这身形看不出来啊!” 苏小琳有些不好意思:“刚怀上还不到一个月。” 高瑞琴是过来人:“那你平时吃东西和做事都得注意了。我回头重新排一下班需要外出的工作近期都派给你三个月以后再换过来。怀孕的女人越到后面身子骨越沉。这段时间你稍微忙一些以后就坐办公室。” 苏小琳很感激:“谢谢高姐。” 高瑞琴摆了下手:“谢什么啊!大家都是同事相互之间帮个忙很正常……对了刚才你说你男人外出公干。怎么你都怀孕了他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去?” 苏小琳解释:“他是警察上面一来命令就必须走。” 高瑞琴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脑门:“瞧我这脑子……对对对你丈夫是警察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还去了怎么给忘了……琳琳他怎么不申请在市里任职呢?还是他的工作单位本来就在外地?” 苏小琳端着小巧精致的茶杯小口抿着:“他下基层挂职要去西洛那边呆上一年。” 这不是什么秘密。 “西洛?那么远?”高瑞琴低声发出惊呼她随即关注着苏小琳的情绪同情地说:“你一个人在家的确很不方便还是回娘家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好……说起来当警嫂的都不容易啊!” 苏小琳有些情绪不佳她很快调整过来笑道:“谁让我喜欢他呢!想当初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他是我这辈子等的那个人。” 高瑞琴故意打趣:“没看出来啊!意思是你们小两口就跟歌里唱的一样————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苏小琳也故意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要真有那么久我和他就变成老怪物了。” 两人正说笑着程云霞走进办公室。 她今年三十八岁家境不错。刚进来就咋咋呼呼地问:“停车场的那辆宝马是谁的?” 单位上的职工互相都认识谁开什么车也很熟悉。正常情况来商务厅办事的人大多要九点半以后才会来而且厅里的停车场不对外与客用停车场之间有隔道。 高瑞琴指着苏小琳笑道:“琳琳换了辆新车。” 程云霞惊讶地看着苏小琳:“琳琳你多少钱买的?” 苏小琳本想低调些可程云霞很精明何况这种事情也没必要瞒着。她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是我老公姐姐帮买的。好像是九十多万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话音刚落姜洁从外面走进办公室刚好听到这句话皱起眉头问:“我记得宝马x6不要那么贵啊!” 她比苏小琳大但在商务厅里却是年轻人今年三十一岁。 姜洁来的晚没听到之前的谈论她先入为主一边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一边笑道:“你们是说外面那辆新车吧?那款车我也很喜欢上个月跟我老公去车市看了六十多万就能买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全是傲慢的表情。 姜洁不喜欢苏小琳。 年轻漂亮、工作能力强、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虽说商务厅定编定岗可姜洁每次看到苏小琳都有种说不出的敌意。 姜洁人长得不错。 苏小琳来到这个单位以前她是厅里相貌身段数一数二的女人。 还有年龄虽说今年三十一了但比起高瑞琴和程云霞这就是最大的天然优势。 上次董志恒闹出来的事情被厅长朱玉斌和综合调研处长李维方强行压了下去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办公室有几个人知晓内幕也被李维方再三叮嘱不准外传。姜洁那段时间刚好被委派到地州上出差因此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苏小琳升职了。这个刚进厅里没几年的小年轻已经被提拔我副科冲在了自己前面。 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 姜洁家境一般虽然结了婚有车有房可不到二十万块的车七十多平米的房子实在不值得夸耀。 她丈夫单位远必须开车上下班。姜洁平时骑电动车……虽然这很正常厅里至少有一半的职工也骑电动车可是在姜洁看来这完全不一样。 她经常说:“在城里开车太麻烦了找不到停车位尤其是上下班的时候道路拥堵实在是没法开。” 这成为了她必须骑电动车的完美理由。 攀比不是好事情可有些人就喜欢攀比。 姜洁的攀比之道有些特殊不是常见的“我有什么”而是看似很内行的“我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 这做法不能说是有错。车子、房子、奢侈品……这些可不是大白菜在市场里随随便便想怎么买就怎么买。如果不是曾经买过已经拥有在价格方面就不那么了解。 能把价钱和其中的细节说得头头是道属于另类的炫富方式。 其实姜洁刚进门的时候就听见苏小琳说“车是我老公姐姐帮买的”。 九十多万……姜洁暗地里算了算自己和丈夫一年的收入还达不到这个数的三分之一。 她很羡慕顺带着还有嫉妒恨。 贬低一个人有很多方法。其中最管用也是最常见的就是当众打脸。 尤其是现在你说花了九十万买新车我就偏说这车只值六十万。 办公室里顿时变的冷场。 三个人都听出了姜洁话里蕴含着浓浓的酸意。 高瑞琴和苏小琳面面相觑。 程云霞性子直爽属于好打抱不平的那种。她皱了下眉然后松开没有直接点破只是用平缓的正常语调提醒:“姜洁你说的那是宝马叉五吧?” 英文字母“x”平时说话不叫“爱克斯”都叫“叉”。 姜洁没反应过来:“我说的就是宝马叉六真是六十多万。” 程云霞问:“你说的是低配版吧?” 正从包里拿东西出来的姜洁一下子僵住了。她看着程云霞目光下意识地转移到站在一起的高瑞琴和苏小琳身上神情变得极不自然。 低配? 高配? 她的确忽略了这个问题。 身为科室领导高瑞琴不希望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演变成尖锐矛盾连忙笑着打圆场:“哎呀何必为了这种事情争来争去。琳琳说了这个周末她请客大伙儿一起吃个饭。” 苏小琳很有眼色连忙接上高瑞琴的话:“天冷了我请大家吃火锅。就星期五吧!” 正文卷 第二百四六节 带带我 “恒瑞大厦那边很热闹停车也方便。我提前订好位置下班我们就过去。” 程云霞也反应过来她搂住苏小琳的肩膀连声笑道:“难得宰你一顿你得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哦!” 苏小琳苦着脸:“程姐您大人有大量我一个月就那么点儿工资要养车养房子还要养儿子求您高抬贵手意思意思就行了。” 程云霞被她说的乐不可支过了几秒钟忽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苏小琳:“养儿子……琳琳你怀孕了?” 女人对这种事情很敏感。 话一出口姜洁也转身看着苏小琳颇感意外。 苏小琳害羞极了低着头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深处:“……刚怀上还不到一个月……” 程云霞连忙扶着她走到椅子上坐下:“那你可得小心平时上下楼都慢点儿别拿太重的东西……还有遇到事情千万不要急不能跑动。” 苏小琳被她说得哭笑不得:“程姐没那么严重。” “你懂什么!”程云霞白了她一眼:“要是不好好看顾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跟着一起倒霉。琳琳我可不是故意咒你这种事儿我见多了。尤其是几个月以后你大着肚子连走路都不方便最好上下班的时候家里有人陪着……不是一定得陪着。” “我知道了谢谢程姐。” 几个同事人都挺不错对自己也很照顾苏小琳心里甜丝丝的。 …… 高瑞琴很热心程云霞是个大嘴巴再加上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整个单位都传遍了苏小琳怀孕这件事。 当然还有她新买了一辆“宝马叉六”。 姜洁端着饭盒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苏小琳正坐在办公桌前吃饭。 中午就餐有两种方式:可以选择用食堂的盘子打饭打菜在餐厅里吃完以后自己清洗餐具装进消毒柜统一处理。 另一种就是自己从家里带餐具到单位。这样要自由得多可以带回办公室里慢慢吃。 男同事大多选择前一种女的大多是第二种。 高瑞琴和程云霞就属于第二种主要是为了节省时间————商务厅旁边以前是旧式列车米轨后来拆除铁路米轨沿线全部改造成绿化带景色别致吃完午餐顺着园路散散步神清气爽。 姜洁平时都在餐厅吃饭但今天不同她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就出去了一趟在附近的小商店里买了个塑料饭盒用报纸裹着偷偷带回来。 中午打饭的时候她特意避开高瑞琴和程云霞慢吞吞的拖在队伍后面。离开食堂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被她们发现。 看到姜洁端着饭盒走进办公室苏小琳有些意外:“姜姐怎么你今天没去餐厅吃饭?” 办公室四个人只有苏小琳使用自己的餐具。 姜洁笑着回答:“这是跟你学的换换风格。单位上那么多人大家都用公家的盘子天知道消毒柜到底管不管用……说起来还是你聪明从家里带一副碗筷过来干净又方便。” 理由很充分挑不出毛病。 苏小琳没在意随口附和了几句低头吃饭。 姜洁进来的时候特意把办公室门关上她端着饭盒来到苏小琳桌前凑到近处笑道:“琳琳今天食堂的菜不错啊!” 苏小琳忙着吃饭没听出姜洁话中有话随口回答:“还行吧!” 姜洁注视着她脸上的情绪变化陪着笑认真地问:“琳琳你买了新车老车怎么处理?” 苏小琳抬起头没觉得这问题有什么大不了:“卖了。” 姜洁一秒钟也没有犹豫几乎是紧跟着她的音调:“卖了多少钱?”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是我老公姐姐给办的。她那边有熟人也有渠道总之算下来不吃亏。” 说到这里苏小琳忽然反应过来:“姜姐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姜洁早已想好了托辞装作轻轻松松地回答:“我有个朋友是做二手车生意的。我寻思着你刚买了新车老车肯定要处理就帮着问问看。他那边价钱挺实惠的你要觉得愿意就跟我说一声。” 女人天生对“价钱”两个字很敏感。现在不是上班时间苏小琳在这方面也没有经验于是用嘴含着筷子颇感兴趣地问:“就我那辆车姜洁你朋友能给多少?” 虎碧媛是商场的女强人无论办事能力还是行事风格苏小琳都羡慕极了。她平时都有下意识的模仿也很想真正办成几桩拿得出手的事情当做成绩给老公和姐姐看看。 虽然虎碧媛已经派人把旧车开走并处理但苏小琳这边也想着如果有好的收购商愿意给出合理的价钱她就可以把消息传给虎碧媛……当然这不是争面子纯粹只是家族内部的信息共享。 姜洁顿时心花怒放食欲也没了。她把碗筷一扔板着手指数给苏小琳听。 “琳琳你的旧车是“菠萝”(polo)从你进单位的时候我就看着你在开了。这旧车可不比新车哪怕是一百万的奔驰买过手来立刻折价百分之二十。不过你那车我看保养得挺不错漆面什么的也光鲜……这样我跟我朋友说说给你个高点儿的收购价……嗯两千块你觉得怎么样?” 同事之间都有互相搭车的时候。姜洁坐过好几次苏小琳的车。她是发烧友级别的行家看看仪表盘上的里程数再听听发动机的声音对那辆旧车性能大体有了了解。 “两千块?”苏小琳瞪大双眼刚咽进去的一口饭菜差点儿没吧喉咙噎住。她连忙将其吞下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抬手抚了抚胸压压惊。 姜洁满怀期盼地问:“怎么样觉得可以的话我打电话给我朋友让他下午过来签字办手续。” “算了算了。”苏小琳连忙拒绝:“我已经答应我老公姐姐那边了……姜姐抱歉啊!” 她不是傻瓜姜洁的小心思是如此明显一看就清清楚楚。 旧车生意有利润。 旧车也的确不值钱。 可不管再怎么样一辆开了五、六年的“菠萝”而且保养状况良好才给两千块? 我还不如自己拆开卖零件或者当做礼物送给朋友。 姜洁这人很有眼色她看出苏小琳有些不悦连忙改口:“你要是觉得两千块钱少了那我跟他说说还可以谈……” 苏小琳明确表示拒绝:“姜姐还是算了吧!” 姜洁还想争取一下苏小琳却收起空饭盒打算去盥洗室。 “琳琳你先等等。”姜洁急了连忙站起来小跑着来到苏小琳面前搂住她的肩膀做出一副亲昵的样子:“有个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苏小琳问:“什么事?” 姜洁连忙把椅子拖过来坐下让脸上的笑意尽可能看起来显得温和言语更是充满关切的成分:“我听说你老公去西洛任职得去一年多?” 苏小琳不明白她究竟想说什么下意识点点头:“是的。” 姜洁一副关心关怀的样子轻轻拍了下苏小琳的后背:“那你一个人在家多不方便啊!何况你又怀着孩子要是有个磕磕绊绊的那还了得。” 苏小琳笑了:“没事儿!我回娘家跟我爸妈住一块儿。” 姜洁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目光:“怎么你要回文联小区那边?” 苏小琳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是啊!那边是我爸的房子。” 姜洁笑了:“太好了!我就住在文联小区斜对面那以后上下班我搭你的车吧!” 苏小琳被搞得一头雾水:“你住在我家对面?不是吧……我记得有几次高姐程姐我们一起吃饭晚上顺着开车送你回家是在南市区那边啊?” “那边是我和我老公的房子。”姜洁轻描淡写地说:“文联小区对面是邮政局的房子我们一家三口去年就搬过去了现在跟我妈一块儿住。” “邮政局……”苏小琳有些迷糊好不容易在脑子里把自家住处与其联系起来搞清楚方位发懵地点了下头:“好像是离文联小区挺近的就在马路对面……” “是啊!”姜洁笑得越发开心她凑近苏小琳的耳朵语气变得热切:“咱俩一个办公室住处也在一块儿真的是很有缘啊!” 苏小琳已经明白姜洁的算计和想法本能的想要拒绝却被姜洁接下来的话彻底封住。 “琳琳你叫我一声“姜姐”没说的我肯定要照顾你。” “你现在怀孕了上下班一定要小心我搭你的车在旁边帮看着遇到事情也好照应。” “平时遇到加班我也会陪着你到时候咱俩一起走。” “你爸妈如果有事出去你一个人在家就干脆过来吃饭吧!就添双筷子的事儿不麻烦。” 姜洁真的很会说话。连珠炮般一大串把苏小琳说得晕晕乎乎只能点头答应。 其实苏小琳不傻只是实在拗不过面子。 何况姜洁有些话说得挺有道理————彼此住的不远就隔着一条街上下班也有个照应。 毕竟我男人不在家。 …… 一个星期过去了苏小琳觉得姜洁这人还马马虎虎虽说有“蹭车”的嫌疑但总会带点儿馒头包子之类她自己做的早餐两个人一起吃。 第二个星期情况就变了。 姜洁不再带任何吃的另外提出要求:“琳琳你开车方便我这每天下楼还要过街至少得七、八分钟。反正咱们上班都要走外面那条路还不如你到路口直接等我上车也省的我来回跑。” 苏小琳想想的确是这么个道路于是顺口答应了。 从那天开始就变成每天早上她提前几分钟出门开着到路口等着姜洁上车。 苏小琳是个迷糊的性子…… 姜洁下楼等车的时间明显比过去晚。 她每天都有各种理由。 “我儿子今年三岁多快四岁搬过来跟老人一块儿住也是没办法。我妈早上送他去幼儿园我得早早起来给她们做饭然后才能上班。” “我老公上班早他路远晚了就得堵车。” “我昨晚睡迟了今天早上实在是难起床啊……” “今天我没来得及做早点就在楼下吃了碗米线。早知道琳琳你还没吃就叫你一块儿了。” 最夸张的一次苏小琳在车里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 她有些苦恼————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答应让姜洁搭自己的车。 现在有心想要拒绝却不好张口。 看在彼此都是同事的份上苏小琳打算再过个把星期就将事情挑明找个合理的借口不再承担免费司机的义务。 已经过了元旦现在是新的一年。 天气依然寒冷苏小琳穿着大衣皮裤开车棉包棉裹很不方便。虽然开着暖气双手却仍然觉得冷。 姜洁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抱着一个电暖炉戴着薄手套很是惬意。 她兴致勃勃侃着一部热播剧苏小琳随口敷衍全神贯注盯着正前方。 冬天开车很麻烦。 车内外温差大挡风玻璃很容易凝起一层雾必须开着冷风才能消除。 冬天开冷风很不舒服司机们都喜欢开一段再关一段苏小琳也不例外。 前面十字路口长长的车流排成队依次通过。 总有些司机不讲道理从旁边斜插过来。 一辆黑色轿车从右转道插入直行道苏小琳开着“宝马叉六”跟着前面顺序直行刚好是绿灯大约三十码左右的速度冷不防黑色轿车从侧面插入再加上挡风玻璃边缘被雾气笼罩大惊之下苏小琳连忙死死踩住刹车这才没有发生碰撞。 这速度不算高也不算低虽说绑着安全带可姜洁毫无防备她坐姿歪侧只顾着说话身体随着惯性猛然向前被安全带牢牢拽住下意识发出“啊”的惊呼。 正文卷 第二百四七节 你必须负责 姜洁双手捂着肚子身子蜷缩在椅子上。 见状苏小琳连忙问:“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姜洁脸上满是痛苦表情不像是故意装的。 “要不要去医院?”苏小琳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种事顿时慌慌张张六神无主。 “……去要去的。”姜洁气若游丝说话也没有力气双手一直捂着肚子。 早上八点多高峰期正是车最多的时候。苏小琳狠狠心一咬牙在十字路口右转直接去了距离最近的医院。 扶着姜洁进了急诊苏小琳先去挂号排队的时候拿出手机给高瑞琴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顺便请假。 “你说什么姜洁被撞伤了?”高瑞琴对此感到质疑仔细问了几句苏小琳说了当时的情况高瑞琴因为不在现场也不好对此作出判断。 她只能再三叮嘱:“琳琳你不要急请假我批了。不过这事儿我觉得有些奇怪……算了等你们回来再说吧!” “还有我提醒你把各种医院的单据留好千万别扔了。” “好的我知道。”苏小琳感激地回道挂断电话。 诊断的时候姜洁告诉医生:自己下面见红了。医生连忙拉起帘子看了看让姜洁先去做b超。等到检查报告出来医生略微皱了眉指着单子说:“你这个是以前留下的问题与现在无关。” 苏小琳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姜洁急急忙忙地说:“我平时在家除了正常的生理期从没这样啊!” 医生道:“这是生孩子留下的伤损。有人几个月就康复了有人恢复得慢体内淤血会长期存在很难判断什么时候才能排出。你看看b超的单子这不是鲜红色的血而是褐色的黏液。” 姜洁有些不高兴可毕竟身体重要:“那现在怎么办?” “安心静养平时活动不要太剧烈我再给你开点儿辅助的药。” …… 拿了药苏小琳问姜洁:“我现在送你回家吧?” 姜洁摇摇头:“请假得扣钱还是去单位吧!” 已经过了高峰期路上车不多很快到了商务厅。 高瑞琴一直在办公室里等着看见苏小琳和姜洁进来连忙问了事情经过。 苏小琳还没来得及开口姜洁却在旁边各种抱怨。 “我早就跟琳琳说了开车一定要懂得避让不能斗气要注意安全。可琳琳根本听不进去横冲直撞的看着是绿灯就加快速度不管旁边插过来的车。” “她速度太快了我看见旁边有车连喊都来不及琳琳已经踩着油门上去了……这不冲得猛等到面前根本来不及减速猛踩刹车要不是我在旁边喊着肯定撞上去了。” “那力量大啊!我帮着安全带还整个人往前飞脑袋撞在玻璃上起了这么大一个包。可下面被安全带勒着脱不开……医生说了是子宫压迫造成伤损开了一大堆药得静养一段时间。” 苏小琳在旁边听着不由得睁大眼睛嘴唇微张。 “姜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又恼又气:“我是正常行车明明是那辆黑车违规插道你却拿着我来说。这……要不我现在去就拔了行车记录仪的卡放到电脑上给大伙儿评评理看看究竟是谁的责任?” 被她当面顶撞姜洁觉得很没面子:“我就随口一说……可琳琳你开车实在太快要是慢点儿就没这么多事儿。我这下面被撞伤见红医生也说了要静养这不是假话吧!” 苏小琳很气愤:“医生说了那是你以前生孩子留下的毛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今天跑上跑下帮你挂号还扶着你去做b超连挂号带开药五百多块钱也是我给的你怎么……” 姜洁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是你把我给撞伤了。” 苏小琳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她好不容易吐出一句:“我怀着孩子每天开车送你上下班……姜洁你说这种话你……你什么意思?” 姜洁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仰起头认真又严肃:“琳琳今天这事儿是因你而起的。作为一个单位的同事我受伤了但我没有埋怨你。我劝你好好开车注意安全有错吗?我劝你大度点儿不要开斗气车有错吗?再说了搭车是你同意的我也没有白坐每天都给你带早餐不是馒头包子就是面包鸡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说这种话?” 苏小琳怒极反笑:“好好好……一个馒头一块钱一个包子两块钱面包鸡蛋……就算五块钱一顿吧!高姐和程姐是知道的我饭量不大平时在单位上一两饭都吃不完。既然你说这车没白坐那我就跟你好好算算从单位到家这油钱得多少?每天来回双程至少也得三十块我找你要过吗?” 姜洁脸色一红但也仅仅只是红了那么几秒钟随即恢复正常。 “如果不是因为琳琳你开车速度太快我也不会受伤。”她死咬住这一点伸手从包里拿出病历本和发票还有医生开具的证明:“静养期至少要一个星期这医药费和误工费……琳琳你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不想为了这事儿把关系闹僵你看着给吧!” 苏小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姜洁咬了下嘴唇随即松开:“五千块这事儿就算了了。” “……我……”苏小琳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扑过去撕人嘴唇的冲动:“我开车送你上班陪你去医院看病……搞了半天还是我有错我还得倒给你五千块钱?” 程云霞在旁边皱起眉头打抱不平:“姜洁你这就过分了啊!” 姜洁注视着她反问:“如果不是她开那么快我会受伤吗?” 高瑞琴实在听不下去了板起面孔说:“姜洁人家琳琳好心好意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你怎么能这样啊?” “这一码归一码!”姜洁手捂着肚子做出一副吃痛的表情:“再说了我也是为了琳琳好。吃一堑长一智。何况我也没多要啊!就五千块而已。如果为了这个闹上法庭……我是学过法律的出了交通事故车主必须负责而且……” 苏小琳猛然发声打断她的话抬手指着姜洁:“五千块是吗?高姐程姐你们帮做个证:我现在就给你。” 她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出纸笔刷刷几下写了一张收款证明来到姜洁面前递给她。 “签字我现在就把钱发给你。”苏小琳拿出手机点开页面。 虽然有些难堪可这对姜洁来说不算什么。她拿起笔犹豫片刻在页面写下自己的姓名。 程云霞有些恼火拿起摆在侧面桌上的红色印泥直接放在姜洁面前:“还有这个签了字按个手印。” 姜洁没料到程云霞会来这么一出顿时有些发火:“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程云霞回答苏小琳在旁边冷冷地说:“程姐做的没错。光有签字还不行你得按个手印。如果以后为了这事儿扯皮上了法庭我好歹有张自保的证明。” 高瑞琴眉头皱的很紧:“姜洁这样做有意思吗?大家都是同事再说琳琳也不是故意的……” 姜洁瞪着她反手指着自己的胸口:“高瑞琴你搞清楚受伤的人是我!” 她弯下腰用左手拇指蘸着印泥对着纸面上自己的名字重重按下去。 苏小琳接过姜洁递来的这张纸立刻在手机上完成转账。 收到钱姜洁一阵心安。 她脸上挤出一丝笑:“琳琳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可咱们有一码说一码。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行车安全才说这些话。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说的不然陌生人还不会说这么掏心掏肺的话呢!” 苏小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朝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高瑞琴有心想要调和矛盾对姜洁道:“你去办公室写张请假条就说我批了拿到处长那儿二审。就一个星期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姜洁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她点点头转身走离开。 看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程云霞不住地摇头:“这什么人啊!人家好心帮她还被反咬一口。” 说着程云霞转身走到苏小琳旁边劝道:“你也想开点儿。既然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以后就不要来往。” 高瑞琴也走了过来苦笑着说:“姜洁一直喜欢占小便宜可没想到她这次居然狮子大开口。” 苏小琳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冷冷地说:“这五千块就送她拿去买药吃。” 高瑞琴劝道:“算了别跟她一般计较。姜洁这个人……唉!” …… 中午西洛边检站。 虎平涛接到媳妇儿打来的电话。 苏小琳在电话里抱怨了好半天苦闷地问:“老公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仔细想想这钱我根本就不该给她!” 虎平涛故意逗她:“不该给都给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苏小琳在电话里苦巴巴地说:“我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姜洁就是故意讹我医生都说她这是以前留下的毛病跟我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请律师告她啊!去医院做个检查什么都清楚了。” 虎平涛宽慰道:“算了反正就五千块钱也算是花钱买平安吧!” 苏小琳在电话那端嘟着嘴:“可我心里不高兴被人坑蒙拐骗是不是显得我智商太低了?” 虎平涛笑道:“我可没说你是二百五。” 苏小琳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敢骂我?” 虎平涛赶紧转移话题:“想开点儿坏话当做好话听吧!我不在你身边开车一定要注意。开慢点儿对大家都好。” 苏小琳仍然给愁眉苦脸:“可我心里这股气下不去。” 虎平涛继续劝说:“那就以后找机会收拾她!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这边忙先挂了。” …… 看着他把手机塞进衣服口袋张青家不由得乐了:“你老婆挺有意思啊!” 现在是上班时间两个人站的距离很近手机音量大张青家在旁边听了个大概。 虎平涛故意做了个鬼脸:“就是人不太聪明。” 他的本意是变相抬高自己谁知道这点儿小心思被张青家看穿了故意笑着调侃:“兄弟就你这模样长得真是很着急。不过你运气好遇到个没什么心眼的老婆。说起来还是你赚了要不是你老婆笨了点儿你还真没办法把人家骗到手。” 虎平涛翻了翻眼睛这话题真没办法往下聊了。 西洛这个地方地处热带即便是冬天仍然穿不住厚衣服衬衫短裤是常态。 这里没有纷繁复杂的案子所有军警只有一个目的————缉毒。 刚回来两天站上就查获了一公斤多的毒1品。 虎平涛升职了:一级警司正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边检站副站长。张青保和张青家两兄弟现在得管他叫“领导”。 站长还是张光北据说今年下半年就要调去州里职位另有安排。 虎平涛不在的这段时间站里来了一些新人。有的是考进来的正式警员有的是经过训练的临聘人员。 人多力量大巡逻路段和次数都增加了。 上次的案子影响非常大边防驻军加派了巡逻段点边境铁丝网和路障也增加了设置。 边检站的墙上和关口都贴有醒目标语:谨守国门不放毒1品入关。 虎平涛这次能回来张光北很高兴。 短期小语种培训班已经搞起来可是从州里调来的老师地方口音很重感觉还是没有虎平涛那么优秀。 他有意识的调换工作让虎平涛承担更多的教学任务。 可在现实面前想法仅仅只是想法。 很多事情往往会集中在同一天发生。 正文卷 第二百四八节 封锁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刘光北接到电话刚听了两句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放下电话他召集所有站领导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室隔音极好门口还安排了专人。 多媒体黑板上的白色屏幕已经放下投影地图非常清晰。刘光北指着位于边检站东侧的五号公路详细介绍情况。 “这次是州里和省厅的双重安排。接到内部线报有一批之前偷运入关的毒品今天晚上要从这里经过运往林苍。” “贩毒分子很狡猾他们采取多点式小批量的方法在过去半年内藏匿麻1黄素等原料携带入关。同志们这说明我们的工作还不够细致日常检查还不够透彻。” “案情严重且时间紧急州上已经调派了武1警和驻军协助分别在一一七、一一八和零九公路设置障碍。省厅设置的临时关卡以七号公路为主严防死守堵住贩毒集团通往林苍路。为防止出现意外情况贩毒分子临时改道高速公路也加派了检查人员……但我们都知道一旦贩毒分子的车上了高速情况就会变得难以控制。” 参会者对此都很了解:贩毒者大多都是武装人员他们穷凶极恶装备精良。无论一一七、一一八九号以及五号公路都是按照省、市级标准修建的旧路。高速修通以后很少有车往这边走。如果在这些路段上无法阻拦任由毒贩的车驶上高速局势会变得恶化难以控制。 刘光北环视众人严肃地说:“边境派出所已经出发前往指定区域上级分派给我们的任务是守住五号公路排查嫌疑。” “这次任务由我带队。第五、第六和第七小队具体设卡排查沿五号公路指定位置设双卡。我们人手有限第五和第六小队分别设置警戒线第七小队打散分派到两个临时哨卡。” “通知相关人员立刻整理装备二十分钟后出发。” …… 夜幕笼罩着大地。 张青保带着第五巡逻队在五号公路上设置临时障碍形成关卡。 两辆警车分别停在公路左、右两侧靠近中线的位置中间留出足以容纳一辆普通型号轿车通过的距离。没有开灯各人分别依托车辆或趴在路边设伏。 虎平涛以前是七队的队长这次回来升职同时也暂管巡逻队。 远离城市喧嚣的夜非常的黑极其安静。 这个季节不像夏天那么热闹虫鸣鸟叫很少萤火虫也开始安眠饥饿的蚊子到处寻找食物只是数量不多。 张青保与虎平涛站在车前低声谈论。 “你这次去滨海真的很给咱们长脸啊!”尽管张青保音量压得很低却可以听出他言语中的笑意和夸赞成分:“你还没回来省厅和州里的嘉奖就下来了。上个月滨海还专门派人来咱们这儿调研学习。说是以后要形成制度两地之间人员定期互换。” “我给上面提了个意见说滨海那边的同行要是过来最好多派些女的。咱们这儿是边检站几乎是清一色的和尚。领导得考虑一下大家的个人问题这多交流才能有机会系统内的互相搭调方便感情交流嘛!” 虎平涛摇着头笑了声音同样压得很低:“你这家伙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张青保瞪了他一眼:“这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呢?现在国家提倡生二胎……不是三胎政策都出来了。没成家生什么孩子?没谈恋爱怎么成家?我这是给下面的兄弟们争取福利同时响应国家号召。” 虎平涛叹道:“你这歪理一套一套的……你得考虑实际情况。滨海那边是沿海发达地区跟咱们这边不一样。那边的姑娘家里条件基本上都不错就算谈恋爱结婚也得讲究个门当户对。咱们这边的和尚愿意了也得看人家是什么意思。总不能剃头担子一头热吧?” 张青保撇了撇嘴:“这不重要只要两个人看对了眼就行。” 停顿了一下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虎平涛:“就拿你跟你媳妇儿来说吧!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漂亮姑娘嫁给你真正是亏了。” 宿舍里放着苏小琳的照片包括张青保在内很多同事都看过。 虎平涛无论如何也不承认这种指责他把眼睛一瞪:“瞧你说的我们是两情相悦好不好。”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张青保低声笑道:“你现在是副站长是站里的领导下面弟兄们的实际问题是不是该焦虑一下?你千万别小看这对象问题如果处理不好就很难开展工作。张站长老了很快就要州里任职。这方面你得多帮着想想毕竟你年轻是过来人。” 他这话混合了多重意思虎平涛起初听着还频频点头等到后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味:“你这是设套让我往里钻啊?” 张青保见好就收挪了一下斜抱在胸前的突击步枪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来咱们的装备比以前好多了。你瞧瞧这个威力真的很不错。还有防弹衣和头盔还有夜视仪……这些东西咱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虎平涛故意逗他:“要我说这还不够。应该再来点儿重机枪和火箭筒顺便把咱们的警车也换了来几辆九九式重坦再来几架武装直升机。” 张青保冲着他翻了下白眼:“你还不如直接说来几艘歼星舰……” 正说着远处被黑暗笼罩的公路尽头出现了两个微弱光团。 虎平涛连忙抬起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光团越来越近可以看清那是一辆车同时听到引擎轰鸣。 车辆轮廓很模糊从车灯所在的位置可以判断地盘很高估计是越野款。 虎平涛快步跑到预先设置的路障前摁下警灯开关黑暗中立刻闪耀起刺眼的红蓝色灯光。 这是连接境内外的老路平时来往的车子不多尤其是夜间车流量几乎为零。不提前打开警灯就是为了降低对面来车驾驶者的警惕性和防备心理。 一名全副武装的巡逻队员站在公路中央手持红旗面对来车缓缓摇动示意对方停下。 那辆车子的驾驶员显得有些迟疑不到两百米的距离连续变换了三次速度。先慢再快……临近哨卡的时候速度再次慢了下来。 最后来车在距离临时哨卡大约二十米的位置缓缓停住。 张青保一秒钟也没有犹豫带着人向前跑去。 标准的战斗队形前一后二。 因为提前得到线报同时得到边防驻军和武警部队的支持所以各个临时关卡的边检人员为数不少。以虎平涛和张青保这组为例就多达十八个人。 “老张……” 看着张青保带人冲上去虎平涛抬起手本能的想要阻止。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下意识的想要发声让张青保别那么急。 可张青保的动作实在太快……虎平涛觉得自己这边人多装备齐全而且各种保障措施很到位……思虑片刻已到嘴边的话终究没说出来就连“老张”两个字的音量也极小除了虎平涛自己旁边的人也听不到。 按照程序必须对来车进行全面检查。如果是无关的民用车辆就将其放过。如果是涉案的车子就当场扣押。 虎平涛双手持枪跟着张青保的背影朝来车大步走去。 他保持着临战动作枪口向下右手虚握着枪托。检查这种事没必要所有人一起上只要有人问话其他人在旁边协助就行。 对于这辆已经停下的车虎平涛内心没抱太大希望。一般来说看见警灯并按照要求停住老老实实接受检查的车辆通常不会有什么问题。 身后两辆在公路上形成障碍的警车也打开车灯交叉形成“v”字形光柱。 可以看清来车是一辆“jeep”车体外观有明显破损痕迹有些旧了不是最近造成的新伤。 张青保走近驾驶室用大号手电筒对着里面晃了一下抬手敲了敲车窗严厉地说:“把窗户玻璃放下来。” 对方依言照做车窗缓缓落下。 司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面颊干瘦嘴唇外凸。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也是个男人比较胖皮肤很黑看起来孔武有力非常彪悍。 虎平涛站在张青保身后与其间隔三米左右。 张青保用锐利的目光从车内两人身上扫过目光锁定在司机身上:“熄火然后出示你的身份证、驾照还有行车证。” 他一直关注着这两人的表情和动作。 其他巡逻队员在车子另一端站定前后形成掩护。虽未直接用枪口指着车内的人但已经形成强大的威慑效果。 一名队员站在车子正前方拍下车牌打开仪器输入车号通过系统进行查证。 一切都有条不紊。 司机的神情有些僵硬他颇不情愿地熄灭引擎干笑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证件递给站在车外的张青保。 “……怎么这么晚还要检查?”司机的声音有些沙哑其中夹杂着明显的讨好口气:“你们也真辛苦现在都不休息。” 张青保接过驾驶证翻看着相片与司机进行对比。 天黑光线不好这种查看只能是表面检查。判断证件真假与否还得将驾驶证编号输入仪器通过信息库进行查证。 他随手把驾驶证递给站在旁边的警员继续注视着司机问:“你是哪儿人?这么晚了去哪儿?” “我是前面诺黑寨子的……拉牛肚子果去林苍。”司机的回答有些迟疑越往后说话语气就开始变得结结巴巴:“我我做水果生意……那个我没骗你车里拉的都是牛肚子果。” (注:菠萝蜜当地叫法是牛肚子果。) 张青保不置可否他用手电筒照了照车内随即命令车内的两个人:“下来。”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壮汉身子明显动了一下就像受到惊吓突然震颤的那种。 张青保立刻用手电筒光将其罩住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站在窗口的警员前后交替举枪瞄准。 见状虎平涛快步上前厉声喊话:“举起手来。”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车内两人被吓得不轻。壮汉连忙抬起双手身体不由自主靠向后面司机也面如土色双手离开方向盘感觉空气已经变得凝固无法呼吸。 虎平涛用力拉开车门用枪指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壮汉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下车。” 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仍在可危险来源究竟是哪里虎平涛自己也说不清楚。 局面已被控制就算这辆“jeep”有问题就算车里这两个人是毒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基本上不可能翻盘。 汽车引擎已经熄灭稍有异动巡逻队员们会在第一时间开枪。 打开车子后盖里面露出几箱堆放在一起的水果。外包装封皮图案的确是牛肚子果其中是否有差异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可越是这样虎平涛心中的不安就越是强烈。 他有些焦躁。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小心、细致。 “双手举高不准乱动。” “解开安全带下车。” “只能用一只手操作乱动我们就开枪了。” 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贩毒分子丧心病狂武装贩运的情况并不少见。为了钱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司机和壮汉下了车他们举着双手战战兢兢神情慌乱。 负责核对驾驶证的警员跑过来向张青保报告:“队长证件是假的编号查证显示驾照持有者是另一个人。” 正文卷 第二百四九节 爆炸 张青保问:“身份证呢?” 警员回答:“也是假的。户籍所在地与对比结果不符。都是“五三”开头信息显示是普洱市的人。” 张青保点了下头很是兴奋地下达命令:“把他们铐起来带到那边问话。小王你带着一组的人检查车子。” 虎平涛在旁边对另一名警员补充:“刘浩马上向指挥部报告请求下一步指示。” 张青保从车的那端绕过来凑近虎平涛低声笑道:“今天很顺利我估计线报的就是这辆车。” 虎平涛点了下头:“先查吧!看看车上有没有夹带毒1品如果有……” 刚说到这里远处的黑暗深处突然传来剧烈的引擎轰鸣。 声音来源不算远音量越来越大。 虎平涛脸色骤变。 他终于明白那种不安的感觉源于何处。 “封路!” “所有人警戒!” “放下二号阻截带快啊!” 线报没有误差。 对方的确是走这条路。 关键在于不是想象中的一辆车而是两辆。 狡猾的毒贩以第一辆车为引导后面那辆才是正主。 两辆车之间距离不太远但也不算近。这条旧公路车流量很少尤其是夜间。前车亮着灯只要按照车尾灯的引导小心驾驶就能在黑暗中前行。 只要保持相同的速度很难通过听觉判断出两辆车的引擎轰鸣。 前车被阻后车立刻在黑暗中停下。没有足够的光线再加上这段路刚好是上缓坡形成天然的视觉差也就无法察觉到这辆隐藏的车。 之所以选择在坡顶设置临时哨卡是出于迫使来车减速考虑。下坡的车子惯性大速度快冲卡可能性高。 可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毒贩竟然用“丢卒保车”的方式隐藏真正的主车。 车速极快极其疯狂。 高速运转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如野兽般冲到近前沿着公路左边行驶。 对方目的明确:沿着前车留下的间隙从正前方两辆警车的正中冲过去。 虎平涛举枪瞄准同时发出焦躁的狂吼:“开枪把这些该死的家伙拦下来!” 路基两边设置了临时哨位警员们拉扯着之前抓住的司机和壮汉从路面上跑开。张青保反应很快侧身闪过的一刹那狂奔猛冲的来车风一般驶过卷起一阵令人心悸的强劲气流。 虎平涛扣动扳机准确射中左侧车灯激起无数散乱的碎片。 猝不及防枪声杂乱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张青保翻身爬上公路趴在坚硬的地面上举枪瞄准车尾连扣扳机。他又气又急连声大喊:“打轮胎快啊!” 驾车的司机显然是个高手。他在公路上灵活地绕出一个“s”避开挡路的前车从两辆警车正中冲了过去竟然没有丝毫碰撞。 虎平涛从公路右侧跑过来一把将张青保拉起急促地说:“他们跑不了快上车追。” 张青保猛然醒悟:“对啊!前面还有一条拦截带。” 按照正常的流程拦截带往往设置在临时哨卡后方。这次的任务路段情况特殊车流量小再加上是夜间预设拦截带就安排在哨卡之后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如果来车检查没有问题会有专人引导从侧面安全通过。 两人拔腿狂奔。 在车里值守的警员连忙发动引擎调转车头灯光罩住冲过哨卡的那辆车。对方虽有准备却不熟悉情况再加上慌乱心急只顾着加速狂奔没注意铺设在路面上的拦截带就这样朝着满是尖钉的地面碾压过去。 “嘭!” 爆胎声是如此剧烈高速行驶的车体猛然一颠车轮离开地面至少弹起十厘米整车倾斜重重坠下狂冲的劲头顿时为之一滞歪斜着滑下路基。 虎平涛紧追不舍:“抓住他们!” 十多名武装警员奔跑着包抄过来。 坠下路基的车子已经无法动弹紧闭的车门从里面被强行踢开两条黑影一前一后挣扎着爬出慌不择路跑进侧面的山林。 虎平涛边追边喊:“站住否则我开枪了。” 对方置若罔闻虽然脚下全是乱石却依然速度飞快。 贩毒是重罪死路一条。 警员刘浩手持对讲机与指挥部通话请求支援。 张青保对这一代很熟悉他带着一队人从侧面绕过去从山头另一端堵截。 虎平涛带人追出一段估摸着距离开了两枪。 黑暗的环境很难锁定目标唯一的光源就是插在肩带上的手电筒。逃窜的毒贩不断跑动树木和山石形成有效掩护……两枪都落空了只能从声音层面构成威慑。 虎平涛以前来过这里知道前面不远有一条沟。他默数着弹匣里的残弹不时朝着正前方扣动扳机。不求能命中目标只是保持射击节奏让对方产生强烈的恐慌心理来不及回头射击。 毒贩手中肯定有枪。 就像牧人扔石子撵羊迫使目标往一个方向奔跑。 弹匣里剩下最后六发子弹的时候前面狂奔的黑影突然一歪随即发出尖厉的惨叫声。 虎平涛眼疾手快几个箭步追上去果然看见那人掉在沟里。 明晃晃的手电筒光线将其罩住————他双手死死捂住左膝盖。 掉下去的时候刚好撞上一块石头。他痛得龇牙咧嘴在沟里来回翻滚。 虎平涛纵身跃下抡起枪托朝着那人脸上猛砸坚硬的金属构件准确砸中对方眼角产生强烈神经阻断效果的同时皮开肉绽鲜血四溅。趁着对方失去行动能力的短暂时间虎平涛抓住那人的胳膊用力反拧直接将整个身体翻转过来麻利地扣上手铐。 两名警员下到沟里帮助虎平涛将目标控制。 当场搜身搜出一支老款“五四”手枪一个满装弹匣两枚防步兵手雷。 见状虎平涛来不及对其临时讯问赶紧抓起通话器联络从另一个方向包抄的张青保。 “我这边抓住一个。你要小心对方带着枪还有手雷。” 通话器里传来张青保气喘吁吁的声音他显然是边跑边说:“知道了……呼呼呼这片林子不大他跑不了。” 关闭通话虎平涛让警员带着已经抓住的毒贩往哨卡方向走自己带着一组人继续追赶。 前面是一条狭长的山谷左右两边是高达数十米的岩石那怕是高明的跑酷选手也难以翻越。 远处的山谷对面可以看到晃动的灯光那是张青保小组。 光线映照下一个黑影如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危险。 前后相距大约两百米两端出口已经封死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要被抓。 “你们……该死的警察不准过来!” 越来越近虎平涛看到那是一张因疯狂而扭曲的面孔。那人身上的短袖衬衫破了裤子表面布满泥土尤其是膝盖部分被岩石树枝划开一条条口子胳膊上全是血。 “举起手来!” 虎平涛弯着腰一边厉声呵斥一边以标准的战术动作瞄准前行。 困兽犹斗的毒贩拔出手枪朝着这边猛扣扳机。 他显然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顷刻之间打光了整个弹匣。 虎平涛这边距离较远张青保从对面过来只有几十米。 无数手电筒光柱将目标锁定两名年轻警员立功心切他们看到毒贩扔掉打空的手枪立刻前后掩护着扑了过去。 虎平涛在这边看得清清楚楚急得连声大喊:“别过去他有手雷!” 已经来不及了。 毒贩知道自己逃不掉拿出藏在衣袋内侧的手雷用力扯掉拉环。 距离是如此之近年轻警员从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呆住了。 张青保张开双臂纵身从后面按住两人的肩膀将他们扑倒。刚落下去毒贩紧握的手雷轰然炸开。 不等空中“扑簌簌”的乱石碎渣完全落下虎平涛从隐蔽位置猛跳而起朝着爆炸点一路狂奔。 “急救组!急救组的人快来啊!” “通知指挥部有重伤员需要抢救!” 虎平涛看过之前抓住那名毒贩携带的手雷这东西威力极大张青保等人刚好处于爆炸半径…… 两名被压在下面的年轻警员只受了轻伤可能还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张青保将他们按下去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躲避。他上身向上倾斜被爆炸波及头部和胸部全是钢珠和弹片右边面颊被炸得血肉模糊。 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大量的血从伤口涌出浸透了防弹衣下面的制服。 虎平涛双手哆嗦着无论如何也无法镇定下来。 “快……快包扎马上止血。” “尼玛的急救组的人在哪?快来啊……我求求你们赶紧来啊!” “李永江你带几个人留下检查现场其他人跟我来把张青保送出去……速度要快一定要快!” 没有担架只能背着跑。 地上是陡峭的乱石林间到处是凸伸的枝桠虎平涛对此毫不在意来自脚下和脸上被刮到的感觉是那么的迟钝。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张青保救活。 警员李通跟在旁边边跑边说:“站长换一下我来背吧!” “换尼玛啊!”虎平涛想也不想就张口怒骂:“别挡着道去前面照着路就行。” 他与李通没有仇怨纯粹只是急红了眼。现在无论是谁凑上来虎平涛都是一顿乱骂。 现在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医生和救护车。 “老张你千万别死啊!” “你得撑住很快就到了。” “跟我说说话……你……你狗1日1的说话啊!就算你不想理我也得想想你家里人还有你的老婆孩子……” 虎平涛说着说着话语就带上了几分哭腔。 更多的还是焦躁。 张青保趴在肩膀上一声不吭。虎平涛感觉脖子上湿漉漉的黏糊糊极不舒服。 那是张青保的血。 虎平涛在军队大院里长大对各种武器性能都很熟悉。张青保的身体受创面实在太大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存活几率非常小。 但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 出了山上了公路刘浩已经带着人和车子在那里等着。 边检站条件有限无法进行这种程度的抢救只能送往距离最近的市区医院。 虎平涛亲自驾车。 他死死踩住油门以超过上百码的速度在公路上狂奔。 这不是高速公路能开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紧急联络电话打到指挥部又打到州里和省厅。一路联动警车开进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五点。 看着众人把张青保搬上担架床由医生推着匆匆进了手术室虎平涛才觉得整个人如虚脱般轰然垮下。 靠着墙缓缓下滑就这样坐在坚硬冰冷的地上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 李通抓住他的胳膊将其搀起拉着坐在椅子上低声劝道:“站长想开点儿。” 虎平涛慢慢将头转过酸涩的眼睛里泛着苦意:“……在路上的时候我冲你发火了……对不起。” 李通点了下头:“我知道你那是心里急……我们都急。张队是个好人要不是他……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就是邵全和李成军。” 虎平涛用力抹了几把脸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我刚才忙着开车指挥部那边怎么说?” 李通回答:“站里派了增援过去后续工作由他们负责。主车……就是后来冲卡翻进沟里的那辆从车里查出一大批毒品。具体数量还在点算等回去以后才知道。” 虎平涛问:“有没通知老张家里人?” “他弟弟正赶过来。”李通道:“张青家就在咱们站上之前打电话说人已经出来了。” 半小时后张青家赶到了医院。 他快步走到虎平涛面前红着眼睛颤抖着问:“……我……我哥到底怎么样了?” “正在抢救。”这是虎平涛早已想好的回答也是唯一的托辞。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节 无力 张青家的问题远不止这一个。 “他被手雷炸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搞成这样啊?” “平涛你跟我说实话我哥到底能不能撑过去?” “这……这……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满脸都是无助的表情缓缓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这些问题找不到答案也无人回答。张青家低着头呆呆注视着双脚中间的那块地面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向上捂着脸在无人看到的遮挡下发出低沉的哭声。 张光北来了。 州上的领导也来了。 窗外的天空逐渐明朗。 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从里面推开医生走出来满面疲惫。 他语气沉重:“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一刻医生忽然极其厌恶这份职业。虽然早已见惯了生死可这次不同……他知道躺在手术室冰冷床上的那具尸体不是普通人而是构成血肉长城的一部分一块真正的砖。 虎平涛闭上双眼在内心深处发出长长的无声的叹息。 张光北苍老的脸上似乎多了几条皱纹目光也变得越发浑浊。 虎平涛抬手摘下头盔双脚并拢面向手术室静默肃立。 旁边身后是所有参与行动的警员。 安静得真正是掉下一根针也能听见响动。 突然张青家爆发出受伤野兽般惨烈的嗥叫。 “哥啊!你别死……” “哥你回来啊!” “你走了我咋办……还有老三老四还有你媳妇和娃娃……哥你回来啊!”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疯一把冲向手术室。 虎平涛和其他几个人连忙将其拦住死死抱着。 张光北觉得嗓子发堵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讲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四、五个人如铁箍般将张青家束缚其中使其无法挣脱这才走上前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感情说:“冷静点儿别那么冲动……这里是医院。” 张家四兄弟都很尊敬张光北。他资历老又是父亲当年的同事。尽管心里充满了悲痛张青家还是被劝得不再挣扎。他拼命直起脖子从喉咙深处发出沙哑的声音:“以前是我爹现在是我哥……老站长我……我……我哥还有两个娃娃他还有两个娃娃啊!” 张青保有两个正上初中的儿子:张广鲲、张广鹏。 张光北发出苍老又悲怆的叹息。他用双手扶住张青家的肩膀仿佛那是一件珍宝一不小心就可能摔碎眼睛却看着站在斜侧用力扣住张青家胳膊的虎平涛。 “带他回去吧……回站里。” 很简单的几个字仿佛耗尽了张光北身体里的全部能量以至于后面的话音极为低沉、暗淡。 虎平涛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昨晚行动抽调了边检站超过半数的人。与其它地方不同西洛是重要边境口岸每天出入关卡的人员数量庞大同时还涉及到各种货物的入关申报及检查工作。现在临时加派的任务已经完成抓获的贩毒分子交由边境派出所处理缴获的毒品由省厅特别工作组查收。 这仅仅只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案情重大张光北身为检查站一把手必须参与后续工作。单位上虽然还有另外几位副站长可他们肩膀上的担子也很重。 现在张青保已经送抵医院无论抢救结果如何虎平涛和其他人都必须尽快返回边检站。如果因为人手不足导致日常工作出现问题那才是得不偿失。 还有……张青家情绪激动虽说他是死者家属可留在医院谁也不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综合考虑还是让他先回边检站。 张光北往前走了一步心情复杂地看着泪流满面哽咽不语的张青家:“回去吧我已经通知了桂兰她中午带着孩子过来看你哥最后一眼。” 虎平涛连忙冲着李通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架住张青家的胳膊连拖带扛带着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他往外走。 下了楼上了车李通钻进驾驶室虎平涛坐在后面陪着张青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悲凉。 …… 回到边检站已经是下午。 跟刘栋说了一声虎平涛把张青家安排回宿舍吩咐值班警员看着他又让食堂煮了碗面条送过去这才换上制服和装备到关口换岗。 谁都想早点儿休息可排班轮班是固定的。偶尔一次例外就有可能形成常态。 身为副站长决不能开这样的头。 …… 两天后张光北回来了同时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男孩。 她们都带着黑臂章。 张光北把虎平涛叫到办公室介绍:“这是青保的媳妇儿陈桂兰这两个是青保的儿子广鲲、广鹏。” “这是虎平涛。青保那天晚上就是跟平涛一个组是他把青保从山上背下来送到医院。” 陈桂兰四十多岁了乌黑的头发黑里透红的皮肤身子看上去很结实双手骨节粗大平时应该忙于农活指甲有些黑。 “谢谢!青保的同事都是好人。”陈桂兰不善于用语言表达感情但人很实在一个劲儿的道谢。 虎平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几秒钟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尽可能以平缓的语调说:“……青保是个好人我们……我们平时经常聚在一起吃饭。” 这种时候本该说些安慰的话但虎平涛很清楚如果真这样说了极有可能适得其反。他深深吸了口气将视线转移到两个身高与陈桂兰差不多的男孩身上。 “上初几了?”他注视着他们。 两个孩子都剪着平头穿着朴素很干净。张广鲲是哥哥他回答的声音很大:“初二。” “成绩怎么样?”虎平涛努力挤出一丝笑。 张广鹏道:“年级前十没问题。” “不错!继续保持!”虎平涛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渗入许多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和:“平时有什么需要或者学习方面遇到问题就来找我。或者……打电话也行。” 他随即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外语和数学方面。” 昨天站里就为张青保搞了一次捐款仅限于副站长以上的领导。 虎平涛捐了两千。 他其实可以捐出更多几万块也不是问题。 廖秋曾经教过他在捐款方面的一些常识。然而那时候与现在不同。张青保是同事是战友也是兄弟。 虎平涛觉得对张青保遗孀和孩子的关心应该体现在别的方面尤其是日常生活的照顾以及两个孩子的未来。 张广鲲和张广鹏很懂事两人齐刷刷地点了下头:“谢谢叔叔。” 虎平涛蹲下身看着那两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分别握住他们的手认真地说:“好好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记住你们的父亲……是英雄。” 张广鲲控制情绪能力很强。他的回答像个成年人:“我要考警校像我爸那样当警察。” 张广鹏在旁边补充:“我也是。” 虎平涛顿时泪如雨下。 他再也控制不住了。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进了脑子里眼前晃动着那个夜晚发生过的点点滴滴。肩膀和后背上的衣服似乎也是湿的被张青保的血浸透又热又黏。 陈桂兰和俩孩子具体什么时候走的他一点儿也没注意。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直到张光北把人送出去然后回来虎平涛才怅然若失地问:“……走了?” 张光北点点头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 虎平涛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加重语气:“站长青保应该评烈士。” 张光北语音低沉:“报告已经交上去了州里和省厅都没有问题估计很快就能批下来。这次的任务……的确收获很大。四个毒贩抓住三个死了一个缴获一吨多的海1洛1因和麻1黄素。这帮家伙真敢干啊!两辆吉普车就大规模运毒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按照他们的计划两辆车一前一后。前面的负责试探车上没装货借口去林苍做生意随便带了几箱牛肚子果掩人耳目。可这帮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前面那辆车的两个人都带了枪和手雷审问的时候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回答说是“为了壮胆”。” 虎平涛面沉如水:“如果当时没有从他们身上搜出武器说不定极有可能蒙混过关。” “说穿了这是个心理素质问题。”张光北道:“这些人常年贩毒从境外把毒品一批批偷运进来。为了发财真正是孤注一掷……” 虎平涛打断了他的话:“站长他们为什么不分批运毒?一定要选择这种集中运输的方式?” “都是钱闹的。”张光北叹了口气:“小批量、多次的运毒方法不是不行可那样做需要钱。从西洛到林苍一公斤一万这是正常的运费。如果是吞“香蕉袋”人体运毒价钱还要高一些。毕竟那玩意儿一旦在运输过程中破裂运毒者必死无疑。” “小虎你以前在境外待过在产地购买海1洛1因是很便宜的。缅国和安南表面上打着禁毒的旗号实际上对这方面的控制力度非常弱。尤其是地方武装很大程度上依靠种植罂1粟获取利润从而做大做强。” “他们国小人少经济不发达从穷人手里挣不到几个钱只能依靠大量卖出毒品获利……这些年我们与联合国禁毒机构共同努力以代替种植的法子迫使他们大面积铲除罂粟改种经济作物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问题是有些人愿意金盆洗手可有些人仍然操持这门生意。在金钱的面前没几个人能抵挡诱惑。贩毒购买军火继续投入更多从一个或几个人的团伙扩大为贩毒集团……就这样扩张扩大。” “边境上有驻军咱们国家在禁毒问题上没得商量永远不可能像缅国、安南、暹罗那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只要敢进来被查到就是个“死”字。那些在境外操纵的人只能以各种方式偷运尤其是小批次、少量的方式。” “现在的毒贩不像过去那么简单。时代在进步他们同样也在进步。几十年前……我和青保他爹张天顺在一个单位。那时候还没有边检站只有边境派出所。当时最大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查出偷运的毒品而是如何守住通往国门的这条路。” “那时候咱们国家是真的穷啊!边境上的老百姓尤其是少数民族只要能赚钱他们什么行当都愿意做。西南边疆文化不发达各方面都落后。那时候不比现在普法宣传工作不到位边民根本没有“贩毒就是犯罪”的概念。他只知道要养家糊口翻山越岭去境外运毒过来就能拿钱。咱们公安民警收了他的货他还敢拎着柴刀找你拼命……都是过去的事儿现在回过头想想真的是很感慨。” “各个时期的法律不一样涵盖的人群也不一样。但不管怎么说法律存在的一项根本性目的是为了惩前瑟后治病救人。” “可问题是现在回过头看看有些混蛋……真的坏人变老了。” “前些年小虎你还没来边检站的时候我和边境派出所的人一起下乡搞普法宣传。村里有些老人当年都干过走私和贩毒只是因为以前的政策再加上是少数民族另外就是他们之后就收手没再继续做了所以就免除追责只在口头上批评教育。” “小虎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边境不比内地很多事情根本没办法用纸面上的规则进行处理。有些靠近边境的自然村整个村子都在走私。派出所才几个人?面对村里几百号人有什么用?” “所以国家要强化并坚持九年制义务教育制度。没有知识就不懂法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正文卷 第二百五一节 酒话 “我这说的还只是走私。要遇上贩毒的那些家伙是真敢拼命。” “远平街的事情听说过吧!不打能行吗?” “那是一个特殊例子以后估计不会再有了。随着国家在法制建设与执行方面投入力度不断增加监管也越来越严格。就说咱们边检站从人员装备到检测设备真正是日新月异鸟枪换炮。” “在犯罪分子看来这就是挡了他们的财路。别说是手枪和手雷就算突击步枪他们也有。” 虎平涛微微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那样一来性质就变了。” “是啊!”张光北叹了口气神情随之变得严肃:“从鸦片战争到现在毒品一直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林则徐这个人之所以在历史上的评价很高就是因为禁烟。“鸦烟流毒为中国三千年未有之祸”啊!翻翻历史书看看那个积弱屈辱的时代“官兵手中火枪变烟枪女人弃贞洁如敝履”那是何等可怕何等恐怖的事情啊!” “历史已经告诉我们:毒这种东西沾不得。无论对一个人还是对整个国家都是毁灭性的。所以在历史上那场声势浩大的销烟行动是当时站在国家与民族高度的自救和外贸拒绝是人类历史也是中国历史上永远留下烙印的大规模禁毒行动。” “我干警察这行几十年了。我们那个时候入警察行比现在简单没有那么多繁杂的考试工作也没现在这么繁琐。起初我在大丽的一个派出所当户籍警后来调到州里接受培训分到边境派出所……” 张光北今天情绪有些激动话也特别多唠唠叨叨说着当年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晚餐时间。副站长王栋看他和虎平涛一直在聊就帮他们从食堂打来了饭摆在办公桌上。 张青保的死对张光北刺激很大。他手里拿着筷子在饭盒里拨弄了几下缓缓抬起头注视着坐在对面的虎平涛:“我今天从州上回来算是休息……你呢?” 正准备吃饭的虎平涛抬起头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明天早班今晚没事儿。” 张光北感觉心里堵得慌有些事情不吐不快:“陪我喝两杯?” “行!”虎平涛很爽快。 张光北从椅子上站起转身走向立柜拉开柜门拿出一个小饭馆里常见的用于泡酒的那种玻璃罐子又从书柜旁边拿了两个白瓷茶杯回到桌前。 他把两个茶杯分别斟满递了一杯给虎平涛语气很是低沉:“这是青保去年给我的包谷酒。包谷是他媳妇种的酒也是他自己烤的。” (注:滇省做包谷酒民间俗称“烤”) 虎平涛端着杯子刚平复没多久的心绪再次变得激荡起来。 没有祝酒词两个人就这么碰了下杯子各自抿了一口。 张光北平时酒量很好但今天他明显感觉到来自酒精的刺激远比平时热烈:“青保他爹是个好人。那时候在所里张天顺是大伙儿公认的老大哥。很热心无论是谁遇到困难他都会伸手帮一下。” “那时候大伙儿都穷干警察的也是拿干工资。现在这一个月几千上万的那时候连想都不敢想。老张是本地人老婆在家里种地、养猪、养鸡生活状况比我们这些家在外地的好一些。他经常带着腌肉和咸菜来单位大家一起吃。过年过节他家里杀猪杀鸡就叫上我们一起聚聚。……说实话那些年要是没有老张边境派出所根本是另外一个样子至少不会那么团结。” “我是看着青保四兄弟长大的。老张跟青保一样也是在抓捕毒贩的时候被手榴弹炸死。那天晚上在医院四个孩子都在那情景……呜呜……就跟今天白天一样……一模一样啊!我搂着青保他们问他们以后想干啥四个孩子都说:要像老张那样当警察抓坏人。” 张光北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般深邃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他花白的头发很是凌乱右手捂着脸低声抽泣……酒在这种时候是最好的同伴他一口气连喝了几口仿佛那是可以止住悲伤平复情绪的良药。 “干了。”他举起杯子对着坐在对面的虎平涛遥遥一举。 这是办公室里用于招待客人的茶水杯。一杯酒差不多有二两张光北喝的很快虎平涛却没喝几口。看着剩下的大半杯白酒虎平涛丝毫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这种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话只需要酒。 他站起来抱起放在地上的大玻璃罐子再次将两个人的杯子斟满。 “干缉毒这行真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张光北脸上已经泛起潮红眼神也有些散乱:“小虎你不是外人有些话可以对你说。厅里……省厅以前做过一个调查关于年龄和资历的。缉毒警察平均年龄大概只有四十岁最多不超过四十五。你想想才四十多岁啊!比正常人少活整整三十年!” “老张跟他儿子就是最好的例子。张天顺死的时候四十一青保连四十岁都不到。他下面还有三个弟弟青家、青卫、青国一个比一个年轻。全家都是干缉毒的今年你也看见了青保的两个孩子口口声声说以后也要当警察。” “这才是真正的满门忠烈啊!” “你以为他们是傻子不知道干这行的危险吗?毒贩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小虎你当时负责抓捕那些混蛋身上都带着枪还有手雷。他们知道这是掉脑袋的行当被抓住就是个死无论如何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九三年我在边境派出所的时候省厅派了几个年轻人下来协查毒品案子。具体查案的过程我就不说了后来接到线报抓捕毒贩同时起货的时候那些被抓住的狗1杂1种交代:他们杀了一个卧底的警察埋在仓库背后的菜地里。” “那是一个协查案子的年轻人。挖出来的时候已经高腐身上爬满了虫子到处都是拱来供去的蛆还有蜈蚣……两条腿被打折了没有手指。颅骨……这儿……” 张光北抬手指着自己的眼睛:“眼窝外面的这一圈有好几处明显的刮痕与凿痕钝器留下的。” 虎平涛的眼角在微微抽搐:“毒贩挖掉了他的眼睛?” 张光北沉默片刻淡淡地说:“他们最恨的就是警察抓住一个就往死里整。那天挖出来的年轻人……因为保密条例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他才二十四岁……才二十四岁啊!” “都说人老了就会变得固执跟不上时代。有几次我在州城调研晚上跟着值班的警队在夜场搞临检。灯红酒绿的我不习惯也不喜欢却也不至于反对……可我不明白同样都是年轻人喝酒就喝酒为什么一定要吸1毒?” “被别人两三句话忽悠着吸海1洛1因很好玩吗?还是单纯为了追求吃摇头丸后产生的刺激?他们也不想想冰毒那种东西是能沾的吗?那一次就能上瘾那么低的戒除率你自己不想活也就罢了可你的家人怎么办?你冲动犯浑的时候怎么不替他们想想?” “为了不放毒品进来我们警察付出了多少努力啊!可到头来染上毒瘾的那些家伙非但不感激咱们还口口声声叫骂说“就是因为有了我们毒品价格才那么高他们才不得不花更多的钱从毒贩手里买货”。” “小虎不瞒你说有时候我听到这些话真的是连杀人的心都有。” “跟我一起当警察的几个朋友都是干缉毒的。他们长期隐姓埋名很少与家人联系。就因为怕被毒贩知道了找上门报复。警察虽然是管这个的可实在是管不过来。那些毒贩丧心病狂一旦被他们盯上根本防不住。” “我有个朋友二十多年的缉毒警了一级英模各种奖状和奖章一大堆。可十多年了他连家都不敢回一直呆在边境派出所。境外的贩毒集团专门为他开了悬赏赏金从最初的五万块钱一直涨到现在的两百万。这还是死人的价钱如果能把抓住活人并带出去赏金还要往上翻一倍。” “为什么?就因为他这些年干缉毒工作各方面累加起来给贩毒分子造成的损失至少超过两个亿。” “他不敢回家啊!一旦被毒贩知道家人信息那就是灭顶之灾。” “他儿子去年高三考大学。成绩非常好考上一所九八五。他老婆人很好是个识大体的警嫂。托了省厅的特殊关系让人带话给他说是儿子大了想爸爸有时候晚上做梦都梦见他枕头都哭湿了……现在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没别的愿望就想见他一面。” “可他不敢啊!上面也有保密条例。最后实在没办法用派出所的座机给他儿子打了个电话我当时在旁边看着……四十多快五十岁的人了平时打断骨头也不吭一声的七尺汉子抱着电话……哭得跟泪人似的。” “他这辈子大概都没法回家。” “小虎你说说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即便是这样每年都有很多年轻人加入进来成为新的缉毒警察。” “一批又一批的人牺牲一批又一批的人前赴后继的顶上。” “为什么?就为了更多的年轻人不吸毒就为了咱们这个国家兴盛强大。毛11主1席曾经说过: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现在从精神到体魄我们都站起来了。吸毒这种肮脏卑劣的事情谁喜欢谁拿去反正我们坚决不要。米国人滥用安非他命而且还是全世界最大的毒1品消耗市场枫叶国也快把国旗图案变成大1麻叶子那是他们的选择不是我们。” 张光北很激动被酒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虎平涛连忙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等到稍微平息张光北看着他露出宽慰的笑。 “你是个好样的。以你的家世能做到现在这样真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小虎你在国外执行过任务我多少知道一些……你是这个。” 张光北冲着虎平涛竖去大拇指:“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接班我很放心。青保有你这样的朋友兼同事他死也可以瞑目。” 虎平涛的情绪没有因为夸赞而产生变化仍然低落:“这是我应该做的。” “所以你才能接我的班成为边检站站长。”张光北为他打气:“悲伤难过是需要的但只能是一时不能一世。我这几天哭的不比你少但哭过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人类的正常情绪和思维但眼泪不是武器永远无法阻止贩毒分子。” 虎平涛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应该针对他们制定更严苛的法律提升死刑标准。别说是携带五十克冰1毒判无期哪怕是一克……就应该让那些家伙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张光北注视着他眼里满是赞同:“我很喜欢普京的那句话————在机场抓住恐怖分子就在机场击毙在厕所抓到就直接溺死在马桶里。” 虎平涛抬手抹掉眼角的泪举起杯子认真地说:“这杯敬青保敬所有坚守在国门关口上的同事敬那些为此付出努力和生命的人。” 张光北苍老的脸上露出坚定神情:“干了!” 豪气的时候喝酒不能怂。 一杯酒下肚喉咙里火辣辣的倍受刺激的神经也紧绷起来思维活跃话也比平时多。 虎平涛放下空杯正打算伸手继续倒酒偏偏装在衣袋里的手机响了。 正文卷 第二百五二节 打土豪 是苏小琳的号码。 “老婆怎么了?”虽然喝了酒虎平涛却控制的很不错说话语调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就是想你。”电话那端的声音仍然动听只是苏小琳兴致明显有些低落。 虎平涛对此非常敏感:“出什么事儿了?” “工作上的事跟同事起了点儿纠纷。”苏小琳轻描淡写道:“你那边工作还顺利吧!” “还行!”虎平涛犹豫了一下声音和情绪再次变得低落:“有个同事牺牲了……” 他简单地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略去了抓捕毒贩的过程重点说张青保的家人。 苏小琳在电话那端也抹着眼泪:“你干嘛才捐两千啊!应该多捐点儿。” 虎平涛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苏小琳平复了一下情绪:“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我指的是他的家人需要就说一声。” “你帮我买两套初中和高一的课本吧顺便再买点儿复习资料。”虎平涛想起张青保那两个正上初中的儿子:“学习方面我可以教教他们。” 苏小琳答应的很干脆:“回头我在网上买好了寄给你。” “谢谢老婆!”虎平涛笑得很真诚。 苏小琳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在电话里撒了会儿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以前家里只有你和我现在还多了一个人。” 虎平涛笑着点了下头:“我明白。等下次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苏小琳笑道:“上次留下的零食我还没吃完你这是向让我变成猪啊?” 不等虎平涛回答她很干脆地说:“你好好休息我挂了。” 看着虎平涛收起电话有了几分酒意的张光北指着他笑道:“小虎你媳妇儿挺有意思。” 电话音量很大他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两人的对话。 虎平涛随口敷衍了几句心里却想着别的问题。 苏小琳经常给自己打电话主要是问候再就是撒娇……今天接通以后的第一句话情绪和语气都不太对劲儿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虎平涛对张光北打了个招呼转身走出办公室在僻静角落里拨通了虎碧媛的电话。 “姐琳琳那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虎碧媛被问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啊!我这几天上班没见过她。” 虎平涛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琳琳在电话里情绪不太好我在西洛走不开姐你有空的时候多过去看看她吧!” 虎碧媛很爽快:“行!我现在就打电话问她。” 虎平涛有些不放心接下来顺序拨通廖秋、雷跃、王雄杰、石宏伟等人的电话。表面上是叙旧实际上托他们多多照顾苏小琳。 …… 这个夜晚注定了不会平静————苏小琳接到了好几个电话都是熟人都在问她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苏小琳全都拒绝了。 她心里一片火热再没有之前的沮丧和懊恼。 今天下午边检站站长张光北带着张青保遗孀和两个孩子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在单位上班的苏小琳也接到姜洁打来的电话。 姜洁声称健康状况恶化在电话里说了一大堆可怕的病词儿————脊柱出了问题手麻脚颤现在连走路都觉得困难眼睛看东西很模糊。 最后她扭扭捏捏提出要求:自己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情况严重必须住院治疗。五千块赔偿远远不够看在大家都是同事的份上只要苏小琳再赔偿八十万块钱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苏小琳感觉快要活活气炸了想也不想就挂断电话。 姜洁仍然不断地打电话过来她根本不接后来烦了直接关机。 直到下班的时候姜洁也没有出现。 回到家里苏小琳情绪仍不是太好。尽管母亲陈珺炖了她平时最喜欢的老母鸡汤苏小琳只是随便了几口就表示没有食欲一个人进了卧室。 接下来就是虎平涛接到的那通电话。 无论丈夫还是虎碧媛都很关心苏小琳。 此时此刻她心里充满了感动。从下午就占据大脑的负面情绪消散了许多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晰。 苏小琳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女孩了。年轻、懵懂、不谙世事……这些标签随着结婚为人妇已经逐渐淡化甚至消失。 我是警察的妻子。有些事情必须我自己承担。 这种想法与其说是突然产生不如说是因为虎平涛在电话里说了张青保的遭遇而触发。 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苏小琳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我有什么错?” “是你要搭我的车是你自己不小心。” “再说了就你那种比猪还壮的身体随便碰下就病歪歪要去医院?这摆明了是要讹我凭什么啊!” “老娘从来就不怕事儿。既然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哼……八十万亏你说得出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从我手里骗走这笔钱!” …… 清晨苏小琳照例开车上班。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 白色的紧身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同色雪地靴。上身是一件白色大开领短夹克里面是极显腰身的羊绒套头衫高挺胸部下面是急剧收缩的腰线与饱满臀部之间形成强烈对比。 深黑色的柔顺长发淡蓝色的眼影睫毛刷得很长向上弯曲下面是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精心描过的唇线特意选用的红色唇膏性感艳丽之间释放出专属于她的傲慢与不羁。 她以前在手机上看过一篇文章————每当女人心情糟糕的时候就必须化个精致的妆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以光彩照人的方式闪亮登场。 毒鸡汤有时候还是挺管用的。 单位上的人都知道苏小琳长得漂亮。不过今天这种状态真的很少见……从停车场出来走进办公大楼所有男性要么死盯着她要么频频回视。 走进办公室苏小琳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女表————八点五十五分。 高瑞琴和程云霞来的都很早。苏小琳像往常一样笑着打招呼:“高姐、程姐早啊!” 程云霞快步走过来扶着她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发出惊叹:“琳琳你今天怎么了?打扮得这么漂亮。” 高瑞琴也端着一杯热茶走到近前笑道:“是不是你老公今天回来特意打扮了好迎接?不过琳琳我得提醒你上面三令五申要注意着装你今天这妆太浓了偶尔还可以要是每天都这样被主任看见了是要被叫去谈话的。” “谢谢高姐。”苏小琳笑道:“我知道分寸。” 停顿了一下她认真地问:“姜洁来了吗?” 高瑞琴有些奇怪:“她不是受伤在家休息嘛这几天不上班。” 苏小琳讥讽地说:“姜洁昨天给了打了电话找我要钱。我估计她今天可能会来。” 程云霞皱起眉头:“你上次不是给过她五千块了吗?还要什么钱?” 苏小琳伸手拿起摆在桌上的杯子淡淡地说:“她说五千块不够还说她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情况严重必须住院。” 高瑞琴听出了苏小琳的画外音连忙问:“姜洁找你要多少?” 苏小琳抬起左手伸出拇指和食指:“八十万。” 高瑞琴和程云霞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疯了吧?”程云霞很是气愤:“这么多她怎么不去抢?” 正说着姜洁从外面走进来。她刚好听到最后几个字不明就里地问:“抢什么?抢购吗?” 程云霞性情直爽转身面对姜洁神情不悦地问:“你搞什么名堂?上次的事儿不是解决了吗?你怎么还找琳琳要钱?” 正把包放在桌上的姜洁动作凝固她神情变得很不自然眼眸深处释放出些许恼怒的成分。她很快控制住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是实话实说。” 她拿着拎包走到苏小琳的办公桌前认真地说:“琳琳我真没骗你。我那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脊椎出了问题是剧烈碰撞导致。你别看我现在还能走路其实也就是上楼这段。我今天早上是打车来的等会儿还要去医院。昨天挂了专家号今天可能就得住院治疗。” 苏小琳翘起二郎腿仰起头淡淡地问:“说说你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姜洁心里有些窝火随口答道:“腰疼……疼得很厉害。” 苏小琳直视着她:“所以你就找我要钱?” 姜洁一阵语塞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嚷道:“……这……这是两码事。” 的确是两码事至少姜洁自己是这样认为。 钱这种东西从来就不嫌多。 前几天搭苏小琳的车避让的时候没坐稳姜洁在车里撞伤了自己。严格说起来苏小琳虽然有责却不是主因。 就像某人去餐馆吃饭走路不小心摔了为了这事儿闹上法院法官判决的时候会考虑各方面因素:餐馆地面油滑导致客人摔伤肯定要为之负责但绝对不是主要责任。 虎平涛是警察苏小琳平时没少看法律方面的书。所以那天姜洁嚷嚷着她赔钱苏小琳这才忍了捏着鼻子给了她五千。 她不想惹麻烦也不想因为这事儿给自己和虎平涛的工作带来影响却万万没有想到善意行为在姜洁眼里却变成了软弱好欺。 就像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遇到强硬的商家抡起刀子棍子跟你拼命;若是遇到性子软弱的人这钱给了也就给了当做是舍财免灾。 在姜洁看来苏小琳属于后者。 其实当时拿到钱的时候姜洁还是挺高兴的没想太多。 前天晚上姜洁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她有个远房表妹今年结婚。家里给准备了些嫁妆可男方家世不错主动送上彩礼婚房也是对方包了……这样一来表妹父母就无法淡定觉得那点嫁妆跟人家比起来实在太少。思来想去打算再添一些。 想法是好的可家里经济情况摆在这里想要多拿二十万出来存折上只有十多万老两口还得过日子。实在没办法只能跟亲戚借。 于是找到姜洁母亲提出借五万块。 说起来也是凑巧姜洁母亲手里的确有一笔钱半年前存了定期。老太太贪图利息舍不得取又抹不开亲戚的面子就打姜洁电话问她借这笔钱。 姜洁也有存款而且数量不少有四十多万。她对这笔钱一直没有规划母亲打电话过来让姜洁想到了很多尤其是自己的儿子。 孩子总要长大面临着结婚成家的问题。如果他以后学业有成有本事也就罢了。可如果高不成低不就婚姻方面就得自己操心说不定还要给出去一大笔彩礼。 远房表妹家里借这五万块姜洁并不担心人家早晚都要还。可是想想儿子……她忽然觉得放在银行里的那四十多万根本不算什么。等到儿子长大天知道通货膨胀到什么程度。再算算自己的工资对未来的忧虑感一下子占据了整个大脑。 人类的思维就是如此不可思议。明明这事儿与苏小琳扯不上关系偏偏姜洁想钱、想家、想儿子的时候理所应当想到了她那辆刚买的“宝马叉六”。 无论那车究竟是九十万还是六十万都是一个在姜洁看来遥不可及的数字。 都是同事凭什么苏小琳有那么多钱我却只能呆在这间狭窄的旧屋子里? 单靠工资她苏小琳根本买不起那辆车。 啃老? 对了听说是她老公姐姐帮买的。 人家就是有钱你在旁边再怎么干瞪眼也没用。 梁山好汉都讲究劫富济贫。你苏小琳的钱这么多为什么不分我一点儿? 必须承认姜洁脑洞很大她很快想到了当天发生的事情。 既然苏小琳已经给了自己五千块就意味着她承认这是一起交通事故。 正文卷 第二百五三节 你钱多,分我点 反正在场的没有第三个人为什么我不能把事情夸大让它变得更严重? 内心的黑暗之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关上。 姜洁再也坐不住了。她连忙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在健康中心工作朋友的号码说是身体不太好想到她那儿去做个检查。 昨天一大早姜洁就去了朋友单位开了一份健康证明。 她很清楚正规医院不会开这种证明。但康体中心不同只要愿意花钱做检查人家就能按照自己的要求把各种数据夸大有多糟糕就说多糟糕。 姜洁不是专业从医者她对病况也疾病没什么研究。只要在单子上显示身体有问题她就觉得可以当做证据从苏小琳口袋里继续挖钱。 有钱人的思维与穷人截然不同。土豪都不愿意惹事上身尤其是昨天那五千块在姜洁看来就是最好的解释————同样的事情如果换成自己别说五千就算五毛老娘都不会给! 至少在姜洁看来是这样。 她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 都在一个单位又是一个办公室姜洁对苏小琳的家庭状况颇为了解。尤其是她父母在哪里工作丈夫具体是做什么的……总而言之苏小琳在姜洁眼里是个典型的乖乖女无忧无虑长大没吃过苦也没有太多社会经验的那种温室娇花。 她丈夫是警察常年不在家。 姜洁参加过苏小琳的婚礼去过半岛金苑的婚房。真正是豪华大气一流的装修。无论屋内摆设还是房子本身都让姜洁羡慕不已。 虽说“加钱”的想法只是灵机一动但姜洁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梁山好汉都讲究杀富济贫何况我这还是有着充分理由。既然我坐了你的车你就得为此负责。这跟男人上1了女人女人怀孕男人必须为此买单是同样的道理。 姜洁昨天晚上就给苏小琳打过电话。虽说是阴谋算计却至少要先通个气让对方知道。 本想着苏小琳性子绵软遇到这种事情本该是惊慌失措在电话里恳求自己高抬贵手什么的……尼玛的没想到她居然随便敷衍了几句还没等自己把话说完就挂断电话再也不理。 姜洁当时就恼了拿起电话不断地按重播键苏小琳却压根儿不接。 后来干脆关机。 姜洁很清楚这种事情必须尽快否则夜长梦多。所以今天起了个大早本想直接到单位等苏小琳可仔细想想去太早能不能见到人暂且不说还会显得自己身体健康引起怀疑。 病人通常都起得很晚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模式。 想到这里姜洁打开拎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体检表“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上颐指气使地冲着苏小琳发话:“看清楚了这是我的检查报告。医生说了我的情况很严重再不住院治疗会导致半身不不遂。” 她随即加重语气:“我可没讹你现在只是八十万就能解决问题。如果我的健康状况恶化到时候……你得养我一辈子。” 最后这句话她本来不想说的。 毕竟是同事而且姜洁与苏小琳关系也算不错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搞那么僵。 何况高瑞琴和程云霞都在场。 然而内心的贪念是如此强烈对于钱的理解和要求压倒了姜洁脑海深处本就不多的良知。 苏小琳抬起头眼眸深处透出冷笑和鄙夷。 高瑞琴脸上全是震惊的表情:“姜洁你这是什么话?养你一辈子……你怎么能这样啊?” 程云霞早就看姜洁不顺眼她双手交叉合抱在胸前发出愤懑的冷笑:“半身不遂还真敢说啊!前天要了五千块今天早上刚进来张口就是八十万。现在好了直接躺床上要人养着你……姜洁咱们一个办公室待了这么久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是个狠人。” 姜洁被她们俩挤兑得有些抹不下面子干脆把心一横居高临下注视着苏小琳严肃地说:“我没开玩笑也没有夸大其词。琳琳如果不是因为坐了你的车我也不会被撞成这样。说到底这事儿你必须负责。我是看在大家关系不错才跟你要这八十万。要不你跟我去医院听听医生怎么说。” 她已经提前做过功课与在康体中心工作的朋友打过招呼。 这事儿全靠诈唬真要去了正规医院姜洁自己也没有底气。在她看来苏小琳大概率会拿出一笔钱。当然会讨价还价也许没有八十万那么多但五十万左右肯定有。 她给自己设定的心理底线是四十万。 …… 此时此刻办公大楼三楼厅长办公室。 看着正在低头喝茶的郭玲钰朱玉斌满面微笑:“郭女士好久不见啊!” 郭玲钰放下茶杯客套地笑着回应:“我去年才来过没多久。” 朱玉斌很谨慎他知道这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大客户:“上次的合作很不错省里专门针对郭氏集团给了一些优惠政策欢迎你们加大投资额度。” 郭玲钰拨弄了一下保养极好的手指笑着点了下头:“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康维尔公司在大丽建主题公园的事情。我们集团在其中有股份这次的投资规模很大整体规划不亚于迪斯尼乐园。” 朱玉斌兴奋地搓着手:“大丽去年就申报了这个计划省里很支持应该很快就能签约。” 郭玲钰道:“说起来这次的事情多亏了虎平涛。” 朱玉斌立刻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久违的年轻人身影疑惑地问:“哦?他也参与了谈判?” “那倒没有。”郭玲钰摇摇头解释:“上次黎江一别我就没再见过他。我有个叫做阿德里安的保镖对他印象很深他们互相留过联系方式。我以为阿德里安只是普通的安保人员没想到他其实是康维尔家族的成员。虽说是旁支但他与亲族的关系很不错正好赶上家族有这方面的投资计划就推荐了滇省。” “阿德里安?”朱玉斌恍然大悟:“那个法国人?既然他是康维尔家族的成员应该不缺钱啊为什么要出来当保镖?” 郭玲钰解释:“康维尔家族祖上是靠着军队起家的他们对军队有着特殊感情。很多年轻的家族成员都喜欢从军几年之后再回来。阿德里安就是这样。只是他性格有些执拗退役后就去了保安公司。表面上是一种工作其实是为了他自己创办同类企业吸取经验……大体说来就是这样这次的主题公园投资也是他促成的。” 朱玉斌笑了:“改天有机会的话还请郭女士您在中间拉拉线我得好好谢谢他。” “呵呵您太客气了。”郭玲钰神态端庄大方:“说起来我也得好好谢您。郭氏与北通集团之间的好几项合作都得到了您的帮助和支持。这一来一去的还是我们郭氏集团占了便宜。” 朱玉斌诚恳地说:“国家在大力发展经济对于您这样有实力的爱国商人我们历来都很欢迎。何况郭氏集团做的一直很不错除了投资还在慈善方面注入了大笔资金。现在光是省内就有十多家以“郭氏”为名的山区学校多达几千个孩子受益。光这一点我就得好好谢谢您。” 郭玲钰心情很不错笑声也特别爽朗:“您过誉了……对了我记得北通集团的虎总好像是虎平涛的姐姐?” “是的。”朱玉斌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场白有利于接下来的谈话。他笑着说:“那年郭老太太去黎江我们这边派人陪同。当时虎平涛也在他是省厅专门派来的接待人员负责安全保卫工作。” 郭玲钰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那次要不是他我母亲的镯子就被调包了。那镯子其实不是很贵重却是祖上传下来的很有纪念意义。” “那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朱玉斌故意卖了个关子:“他后来结婚的时候郭女士您参加了吗?” 郭玲钰回答:“我接到虎总发来的请柬可那时候我在欧洲一时半会回不来就派人送了一份回礼。” “真是太可惜了。”朱玉斌笑着解释:“虎平涛的妻子你也认识。” “哦?”郭玲钰越发觉得好奇:“是谁?” “苏小琳。”朱玉斌比划着说:“那年去黎江的随行人员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郭玲钰想了想缓慢地点着头:“有点印象……嗯我想起来了当时还有一个姓董的好像是你们单位的办公室主任好像也在追她。” “您说的那是董志恒。他……他已经不在我们单位了。前些年……呵呵他年龄大了办了退休。”朱玉斌显得有些尴尬总不能当着客人的面说“董志恒被开除”之类的话连忙岔开话题:“郭女士您难得来一次要不约几个熟悉的朋友晚上我请客。” “好啊!”郭玲钰欣然允诺这种请客吃饭属于正常的礼尚往来。她兴致勃勃地说:“等会儿我给虎总打个电话让她们姐弟俩一块儿来。” 不等朱玉斌回答郭玲钰继续道:“还有苏小琳。” 朱玉斌笑了频频点头:“好的。” 话音刚落摆在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朱玉斌拿起话筒:“喂哪位?” 电话那端传来综合调研处长李维方的声音:“老朱忙吗?” 朱玉斌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善连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我在处办公室你赶紧过来。”李维方的话语带着明显的怒气:“有些人真不像话坑蒙拐骗居然搞到单位里来还是自己人整自己人。” 朱玉斌听得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 “电话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李维方叹了口气:“你是领导你赶紧过来评评理。” 说完他挂断电话。 …… 朱玉斌走进综合调研处三号办公室的时候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堆人。核心是苏小琳和姜洁。李维方是后来赶到的他与高瑞琴和程云霞站在一起脸色阴沉。 只要是上班时间办公室大门一直敞开。姜洁喊叫的声音很大苏小琳又是单位上有名的美女上楼下楼的人都会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一眼很快就聚起了几十号人围了满满一圈。 朱玉斌这个厅长在单位上还是颇有威信。看见他过来围观者连忙散开主动让出一条路。有些胆小的干脆转身溜走站在办公室门外远远地看热闹。 “到底怎么回事?”看着神情不善的李维方再看看直面相对的苏小琳和姜洁朱玉斌认真地问。 李维方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冲着高瑞琴努了下嘴:“小高你来给朱厅说说。” 高瑞琴连忙走上前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她本身就站在苏小琳那边说话语气和措辞用句不可避免带上了个人因素。姜洁在旁边听着一阵着恼好几次想要打断她的话却被李维方当场喝止。 “急什么等小高说完你再说一个一个来。” 没有来自姜洁的干扰包括朱玉斌在内所有围观者终于对事情有了清楚透彻的了解办公室里顿时议论纷纷。 “真是奇了怪了搭人家的车自己不小心受伤反过来还要小苏负责哪儿有这种道理?” “姜洁平时就喜欢占小便宜。中午在食堂打饭她总要多吃多占。上个月还跟打菜的老张吵了一架。我记得很清楚那天食堂卖红烧狮子头手捏的肉丸子肯定有大有小可这区别也不是很大。姜洁说老张给她的丸子小了非得让换一个。可当时肉丸子已经装进她饭盒里沾上了米饭老张说这没法换要不就多给你点儿酱汁或者多给点儿别的菜。姜洁说什么也不愿意站在窗口那儿吵了十多分钟。” 正文卷 第二百五四节 评理 “那天中午我没在单位上吃饭。这事儿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还能怎么办……后勤处的人来了让老张多给她打了个丸子。” “意思是姜洁花了一份菜钱打了两份菜?” “是啊!当时很多人就挺不高兴的。你说中午大伙儿都饿了凭什么你一个人霸着窗口不让别人买饭?再说了一份菜一个丸子就因为大点儿小点儿你非得多吃多占凭什么啊!” “要我说这次的事情也是姜洁闹出来的。人家小苏刚买了新车她就死皮赖脸的要蹭上去。虽说她们俩住的近可小苏毕竟怀着孕身子沉重。光是开车上下班就够累的了还反过来给她当免费司机……姜洁这心眼儿可真厉害既不用走路还省了油钱。” 人多议论声音大姜洁听了脸上实在挂不住顿时怒了。 她转身面向人群双手叉腰如泼妇骂街般发出尖叫:“你们知道个屁!那天是高峰期她自己开车不小心差点儿一头撞上去。那速度快得我都没法形容我差点儿被吓死根本来不及反应好端端的坐在车里都被撞伤后来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伤到了骨头让我静养。” “这事儿完全是因为苏小琳而起要不是她急急忙忙抢道我能受伤吗?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找她找谁?” 程云霞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挺身而出抬手指着姜洁眼中满是怒意:“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管不顾的?人家小苏好心好意让你搭车你却转过来反咬一口。那天琳琳给了你五千块钱就是想要息事宁人。你倒好吃了一块肥肉觉得还不够今天又来闹……我告诉你姜洁像你这种不要脸的要是放在我们老家出门肯定被一人一口唾沫活活淹死。” 姜洁瞪着眼睛死死盯住程云霞:“姓程的你敢骂我?” 程云霞冲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就骂了你敢怎么样?八十万……亏你张得开嘴。” 之前高瑞琴只说了苏小琳与姜洁之间的争端没说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朱玉斌听了一头雾水下意识地问:“什么八十万?” 程云霞嘴快:“姜洁贪心不足她今天一大早来上班刚进办公室就嚷嚷着说伤口恶化快死了又是癌症又是半身不遂的张口就找小苏要八十万赔偿费还说什么如果不给情况恶化导致半身不遂下半辈子就要小苏养着她。” 女人之间的事情历来很复杂朱玉斌向来不愿意掺杂。然而今天情况特殊一来是苏小琳身份摆在这里北通集团的董事长虎碧媛万万不能得罪何况郭氏集团的郭玲钰还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二来事情基本已经清楚姜洁无理取闹还狮子大开口无论换了是谁都不能忍。 身为领导朱玉斌不会当众进行处理。他转向姜洁皱起眉头耐心地劝说:“小姜你先回去吧!” 他的意思是回头再解决问题。今天厅里来了贵客最好是明天或者后天把苏小琳和姜洁约在一起面对面的好好谈一次。 这不是打太极而是以谈话的方式解决争端。站在领导的立场非黑即白要不得最好是姜洁私下向苏小琳道歉态度诚恳一些苏小琳也愿意接受。 朱玉斌很快发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姜洁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只想找苏小琳要钱最好把事情限制在波彼此范围内不扩大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然而苏小琳根本不接电话而且还把电话关机……实在没办法姜洁只能来单位找她。 这样一来就弄得满城风雨所有人皆知。 人都是要脸的。 脸上挂不住顺理成章的也就恼羞成怒。 “领导你让我回去?”无数鲜红色血丝迅速占据着姜洁眼眶她正趋于暴怒边缘音量比平时高了好几倍:“我受伤了走不了路你让我怎么回去?” 朱玉斌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姜洁的腿脚发现她穿着一双半高跟鞋心中顿时腾起一阵厌恶于是冷言讥讽:“受伤了你还穿高跟鞋?别告诉我你是学杂技的。” “我……”姜洁一阵语塞。她的确忽略了这个细节。 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朱玉斌趁热打铁劝道:“大家都是同事何必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人家小苏就是看着你和她都在一个办公室之前的事情不计较。可你呢?非得搞扩大化……姜洁你还是先回去冷静冷静等过两天好点儿了再回来到时候……” “冷静什么?”姜洁丝毫没给朱玉斌面子再次尖叫起来:“有什么好冷静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她随即转向苏小琳毫不客气地说:“小苏你自己说说看这事是不是你的原因?你是不是该为此负责?” 苏小琳抬起头针锋相对:“负什么责?” 姜洁振振有词:“如果不是坐你的车我也不会受伤。” 苏小琳冷笑着挖苦:“马路上有监控我车子内外都有行车记录仪。我那天撞车了吗?我造成交通事故了吗?你自己坐车不小心还反过来怪我?” 说着苏小琳伸手斜指着地面:“你在这儿摔个跤难道也要让单位上赔你医药费?要不要我帮你找几条理由?地拖得太干净让你走不稳滑倒了;地面太平摩擦力不够导致你无法站稳;还有窗户玻璃透光性太好对面的阳光刺着你的眼睛让你看不清脚下所以摔得惨说不定还会半身不遂。” “这些理由够充分吧!单位上至少得赔你两百万还得养你下半辈子。” 这些话之前争吵的时候都说过苏小琳说话速度很快嗓音又好听巴拉巴拉如黄雀饶舌围观者顿时乐不可支纷纷大笑起来。 姜洁脸上泛起大片羞怒导致的潮红。她死死咬着牙随即松开喷出淤积在胸中已久的怨气指着苏小琳连声骂道:“你……” 苏小琳不是好惹的当即打断姜洁:“我什么我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打死我也不会跟你在一间办公室里上班。” “你……你敢说你没有责任吗?”姜洁又羞又气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紧握在手里恶狠狠地发出咆哮:“那五千块的转账记录还在。如果你真那么有底气为什么要给我钱?” 苏小琳冷冷地反唇相讥:“那是看你可怜。为了区区五千块钱就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大戏。你说你上班路远顺便搭我的车我同意了。你让我每天起大早的在你家门口等你做免费的专职司机我也同意了。这做人得讲良心我找你要过一分的油钱吗?我找你要过一分钱的车费吗?你还反过来头来咬我一口……既然这样我就满足你。五千块能让我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也算是交给社会的一笔学费。” 围观者再次议论纷纷。 “小苏说的没错是这个道理。” “这小姑娘家家的三观还挺正。姜洁这次玩大了把她自己也绕进去以后她在单位上难了我估计没人会搭理她。” “这事儿能编个段子了……那个老周从今天起我搭你的车上下班啊!你开车我负责自伤的那种。记得提前准备好一百万否则下半辈子你养我。” 引发哄堂大笑的同时也有不少人对姜洁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 “姜洁你这搞法要不得。这种整下去你以后没朋友的。” “人家小苏怎么惹你了?你这么坑她你还有良心吗?” “姜洁你最好改名吧!以后我就叫你容嬷嬷……哦不是应该是姜嬷嬷。” 被众人指责的感觉很糟糕就像光着身子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姜洁脸上一片鲜红就像血水随时可能穿透皮肤渗出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根本不可能回头。她索性豁出去也不管朱玉斌和李维方等单位领导在场死死盯住苏小琳发出沙哑凶狠的声音:“八十万你到底给不给?” “不给!”苏小琳回答的很干脆:“这根本不可能!” 姜洁恶狠狠地说:“那你就等着打官司吧!我……我要去法院告你。” “随便!”苏小琳之前已经仔细想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根本不怕:“这不是交通事故你也没有足够的证据。” 不等姜洁回话苏小琳拿起摆在桌上的拎包从里面拿出姜洁的病历本:“这是那天你在医院的诊断记录。上面只有一项:软组织挫伤而且还是轻度的。所以你当时找我要五千块我也忍着没有发作给了就给了。可现在想想那钱我根本不该给因为你这种人做事毫无底线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 “八十万亏你说得出。” “你不是要告我吗?去啊!要不要我打电话帮你报警?等警察来了看他们怎么说。” 姜洁恼羞成怒指着苏小琳暴跳如雷:“你以为我没有证据?” 说着她以极快的速度拿出之前准备的体检报告。 虽然姜洁把报告死死捏在手里可苏小琳还是看到了封面上的康体中心标志顿时笑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她讽刺地笑笑:“好好买几本法律方面的书看看吧!按照国家规定只有专业机构出具的伤情鉴定书才能具有法律效果。你这算什么?就算是地摊上随便花几块钱买来的假证看起来也比这个正规得多。” 姜洁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嘴上却毫不松口她攥紧那份体检报告来来回回就那么两句话:“你等着我这就去法院起诉。” “呵呵去法院就对了。” 忽然人群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朱玉斌和众人一起转过头看见仪态端庄的郭玲钰从人群里穿过来走到苏小琳面前抬手扶住她的肩膀朗声笑道:“打官司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那儿有最好的律师到时候你按照他们的要求配合一下其余的事情用不着操心。” 苏小琳认识郭玲钰连忙欠了下身子算是行礼:“郭女士好。” “叫郭姐。”郭玲钰笑着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凑到近处态度很是亲昵:“有什么需要就说一声别跟我客气。” “谢谢!”苏小琳脸上露出微笑。在这种时候只要有人支持就会觉得很高兴。 事情完全没有按照预料的方面发展姜洁感觉自己脸都丢尽了。最后一招威胁对苏小琳不起作用还被对方反戕……姜洁虽然不认识郭玲钰可她对奢侈品的认识理解极其深刻。对方身上的衣服和首饰都是名牌看看这些她就觉得心里发虚。 今天看来无法从苏小琳那里讨到好处还是趁早离开改天再议。 脑子里这么想着姜洁拿起斜挎在椅背上的包低着头打算趁着一时间没人注意鞋底抹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迈开脚就被围观者发现了。几个打抱不平的人立刻挡在前面不让她走。 “姜洁这事情还没说清楚你走什么啊?” “就是刚才声音那么大口口声声找人家小苏要八十万。怎么现在要走了钱不要了?” “姜洁你得把事儿说清楚有头有尾。否则这戏看到一半忽然断了我晚上睡觉也不踏实啊!” 郭玲钰毫不在意周围的声音她注视着苏小琳认真地说:“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纠纷而是讹诈。我建议你报警。” 朱玉斌连忙走过来打圆场:“郭女士这……” 郭玲钰抬了下手将其打断:“我是个外人但我可以给苏小姐最好的建议。” 人群外再次传来陌生的声音。 “我看也别打电话了不就是报警嘛!这事儿我受理了。” 正文卷 第二百五五节 警嫂 虎平涛是个人才派出所、缉毒队、刑侦队还有经侦大队各个部门都抢着要。 王雄杰垂涎虎平涛不是一天两天了。 嗯……男人对优秀男人的那种垂涎不要想歪了。 因为喝酒把虎平涛输给了雷跃这是他长久以来的遗憾。 尽管虎平涛现在职位高了但王雄杰仍然没有放弃。他固执的认为————虎平涛必须是刑警队的人哪怕现在不是以后也一定是。 苏小琳昨天给虎平涛打的那个电话有些突兀。虽然因为张青保的死虎平涛情绪低落可他还是从电话里听出一些与平时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反常”的东西。 反复问了可苏小琳就是不说。 他只能顺着给廖秋、雷跃、王雄杰等人打了电话请他们对苏小琳给予帮助。 廖秋和雷跃都是忙人尤其是雷跃现在职位高了事情多忙得连家都顾不上只能口头上应和几句。 王雄杰也忙不过手上的几个案子线索都在省城也就没有外出公干。昨天晚上恰好在城郊重机厂老厂房那边调查今天一大早回城刚好路过商务厅就顺带着绕进来看看苏小琳以后在虎平涛面前也算是有个交代顺便拉近关系。 他知道苏小琳的办公室。 很巧刚走上楼梯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阵吵嚷。王雄杰为人仔细于是放缓脚步边走边听等到进了办公室已经把事情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再加上姜洁最后威胁苏小琳要打官司郭玲钰出来站台帮腔……他已经对事情经过有了清晰的理解。 警察制服对普通人同样具有威慑力。围观者自觉地分开一条路让王雄杰等人走进来。 他径直走到苏小琳面前随手指了一下站在对面的姜洁:“人家说得没错遇到这种事情不能藏着掖着得报警。就像那句话说的:专业的事情必须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 苏小琳知道王雄杰站在自己这边听起来是帮助姜洁其实是在说反话。她抬手顺了顺头发尴尬地笑了一下:“王哥我想着事情不大她本来就是无理取闹随便说几句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王雄杰拖长腔调把眼睛一瞪:“既然你嫁给小虎那就是警嫂。既然是我们的人就不能被欺负。刚才在外面我已经听清楚了这事儿你占理所以千万别怕我们会给你撑腰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姜洁在旁边听得一阵火大也越发心虚神情从凶狠转为愕然随即变得狰狞起来:“你们……你们是一伙儿的!” 王雄杰没理她转身对顾德伟道:“小顾打电话给辖区派出所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这事儿简单把双方当事人带回局里做个伤情报告就清楚了。” 姜洁顿时急了她示威般扬起那份体检报告振振有词:“用不着!我这儿有现成的。” 王雄杰伸出右手:“拿来给我看看。” “凭什么给你?”姜洁缩回拿报告的那只手有些畏惧口头上却不认输:“要是你撕了怎么办?这是证据她必须赔我医药费。” 王雄杰“噗嗤”一声笑起来:“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还是警察我会故意销毁证据?你想多了。”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随便给不给看都无所谓。反正已经报案了就得走程序。八十万是个很大的数目不是你说要就能给的。” 王雄杰随即转向苏小琳很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抬手给了她额头上一个爆栗:“你之前就该给我打个电话。” 平时与虎平涛开玩笑开惯了对苏小琳也这样。 苏小琳捂着脑袋愁眉苦脸地说:“王哥你们工作忙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再忙也得顾着你因为你是警嫂!” 王雄杰转过身面向众人:“琳琳的丈夫是警察这事儿大伙儿都知道吧?” 围观者纷纷点头。 “她男人在边检站搞缉毒的。”王雄杰认真地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上没有休息都在外边忙。元旦、春节、国庆……你们放长假外出旅游陪伴家人高高兴兴过节琳琳的丈夫还在工作。” “都说警察忙但我们忙的不一样。边境一线的公安干警除了日常工作他们还要面对更多的问题。” “就说蚊虫蛇鼠吧!这是最常见的。边检站每天晚上都要安排人值班我去那边搞过几次调研到处都是蚂蝗很多干警被咬伤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上都是血。肩膀、胳膊、大腿……到处都是伤口。蚂蝗这东西叮住人就不放非得撒盐才管用巴在身上一咬就是一个洞。” “隐翅虫你们知道吧!个很大的那种虫子专门盯着脖子咬因为那是血管集中的位置。很多边检站的警察被咬伤伤口长红斑、化脓、溃烂……那是脖子啊!距离脑袋最近的地方。要换了是你们立马上医院然后单位上给假休息。可他们呢?受伤也只能挨着每天还得巡逻站岗。” “边境上是热带地区到处都是蚊子。滇省十八怪里有一句:三个蚊子一盘菜五个老鼠一麻袋说的就是这个。别说是平时站岗巡逻就算坐在警务室里也一样那蚊子撵都撵不走蚊香药水什么的根本不管用。天热长衣长裤穿不住空调什么的就更别提了。有时候忙着工作被叮迷糊了一巴掌下去手上全是血。” “再说说那边的天气。高温湿热混身上下都是汗。各位到夏天的时候你们在户外试试时间短了还行长期在那种环境下工作身上到处长满了痱子和水疱痒得难受抓下去皮肤就破。稍微好点儿皮肤被汗水浸透又开始痒了……就算你再能忍皮肤表面还是会起一片片的红色丘疹。” “你们想想四、五十摄氏度的高温谁不愿意呆在屋子里吹着风扇开着空调?谁愿意站在太阳底下火辣辣的浑身都是汗还得挨个儿检查通关的人员车辆?可没办法啊!这些事情总得有人来做否则咱们的国门如同虚设谁都能进来。” 周围鸦雀无声就连郭玲钰也神情凝重。 王雄杰把苏小琳拉到场子中央面对众人神情严肃:“这就是琳琳她男人的工作。因为保密条例限制我不能说太多只能说点儿最普通的事儿。可就是这些已经是普通人难以忍受的。” “我不是故意突出警察有多么高尚毕竟各行各业情况不同各有各的苦和累。但警察和军人真正是掉皮掉肉不掉泪。那国歌里是怎么唱的?用我们的血肉筑起我们新的长城。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去边境上走走看看。那里的警察真是个个都带着伤那才是男人身上真正的勋章。” “我们不求回报只希望得到理解。” 王雄杰转过身直视着姜洁眼里满含讥讽:“坐了人家的车不给车费油钱也就罢了。你自己不小心受伤反过来还要找人家要医药费。我干警察几十年了以前在派出所各种奇葩人物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脸皮厚成这样的。” 姜洁听得一阵火大用尖细的手指指着王雄杰破口大骂:“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打电话举报你?” 王雄杰没理她转身面对着苏小琳问:“你之前给她那五千块的时候有没留下字据?” “有。”苏小琳连忙从包里拿出姜洁按过手印的单子还有连带在一起的病历本。 王雄杰随手接过随便看了两眼顿时摇头笑了起来。 “还真是软组织挫伤。这医生还是很实在的没打针也没开消炎药就开了点儿外用的软膏……这东西我知道顶多不超过二十块钱。” 他转向姜洁意味深长地说:“琳琳跟你是同事在一个办公室每天上下班都带着你……你倒好五千块啊!还真能张得开这张嘴。” 姜洁被他说得一阵心虚众目睽睽之下她感觉脸都丢尽了。 “……我……我家里有事我还约了医生做检查。”随便找了两个借口姜洁抬起头气鼓鼓地对苏小琳道:“我没时间跟你空耗着。今天就算了这事儿改天再说。” 她拿起拎包转身就要往外走。 继续留在这里非但得不到好处说不定还会把自己陷进去。 总之今天是失算了非但没有拿到想要的那份钱还闹得沸沸扬扬连厅里的领导都知道了。 “喂走那么快干什么?”王雄杰连声喝道:“小顾拦着她别让她走。” 顾德伟连忙挡在姜洁身前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故意站在一起严严实实围成一个圈。姜洁左绕右绕根本出不去只好停下来转过身用恼怒的眼睛死死盯住王雄杰。 “你要干什么?” 王雄杰没理她对苏小琳认真地说:“像这种情况你可以告她讹诈或者是故意欺诈。” 姜洁在旁边听着顿觉心惊肉跳连忙高声喊叫起来:“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怎么骗她了?” 王雄杰对此置若罔闻继续对苏小琳道:“三千块就能立案你这都给出去五千块钱了已经足够立案标准。还有她今天张口就找你要八十万现场还有这么多人为你作证她无论如何也赖不掉。” “还有这收条还有病历本都是证据。白纸黑字加上红手印……呵呵只要你愿意等会儿派出所的人来了做个笔录就能当做案子来办。” 程云霞早就看姜洁不顺眼在旁边鼓动着苏小琳:“就是。要我说琳琳你就按这位警察同志说的直接报案。” 她随即转向姜洁抬手指着连声怒斥:“你是掉进钱眼儿里了连自己人都要整。琳琳为人那么好你却贪心不足。现在好了……八十万……姜洁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你吃不了得兜着走。” 王雄杰在旁边慢悠悠地说:“根据《刑法》第二百二十六条规定:诈骗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并处或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有其它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以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有其它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没收财产。” “八十万这个数字已经很大了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的那种。”王雄杰转向姜洁笑着摇摇头:“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报警嘛那就报啊!看看派出所的警察来了先抓谁。” 他将双手食指交叉在空中碰了碰做成一个“十”字:“十年徒刑说不定比这更重……无期。” 郭玲钰毕竟是过来人她很清楚王雄杰的做法究竟意味着什么。思考片刻郭玲钰伸手拽了一下苏小琳的胳膊婉转地说:“苏小姐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你。” 王雄杰继续对姜洁施加压力:“撒泼耍赖是没用的。一旦上了法庭那就是从法律的层面来解决问题。胡搅蛮缠那一套根本没用法官只会依照事实量刑。” 说着他转向顾德伟加重语气问:“小顾怎么派出所的人还没过来?你打个电弧催一下。” 姜洁慌了。 她压根儿没把事情往坏处想。 不就是撒个小谎骗个人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这上街买菜还经常遇到缺斤短两。被发现了态度好的给你补上;态度不好的大不了吵一架喷点儿口水。 按照不同的年龄段在事业单位工作的人大体分两种。一种是像姜洁这样四十多五十岁岁的老职工当年按照国家政策分配或者是走其它门路进来的。另一种就是年轻人大学毕业以后考公务员。 正文卷 第二百五六节 木雕大象 人老了就没有活力没心思创新只想会吃等死等退休。 姜洁就属于这种。再加上个人经济状况不是很好除了钱她对单位上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 坐牢? 而且还是无期? 这种回报与投入完全不成比例。 这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段子————坐车吗?你故意装作受伤找我要医药费我打个电话告你恶意诈骗然后把你送进去关一辈子的那种。 姜洁心中猛然腾起无比强烈的惊恐。 我还有家我还有工作……而且这份工作的薪水不低一个月下来加上各种补贴轻轻松松过万。 她大口喘着气脸色发白只觉得手脚冰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高瑞琴是个心细的她不愿意看到事情闹大也能站在厅领导朱玉斌的角度思考问题。于是走到姜洁身边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怨气低声劝道:“给琳琳认个错赶紧去啊!” 姜洁如梦初醒。 什么脸面啊钱啊尊严啊此时此刻统统是个屁。她忙不迭跑到苏小琳面前低着头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羞恼和恐惧丝毫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 “琳琳……我……这事儿是我不对那个……” 后面的话姜洁实在说不出口。 苏小琳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把那五千块还给我这事儿就算了。” 姜洁抬起头惊讶地“啊”了一声。 苏小琳虽然性子有些软弱人却很聪明:“你要不愿意就算了。等会儿派出所的同志来了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尽管心中有万般不舍姜洁还是连忙点头:“别千万别这样。你……你把手机拿来我扫你我现在就转账。” 事情到此了结。 …… 围观人群逐渐散去王雄杰对苏小琳笑道:“你啊!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苏小琳脸上有些发烧连忙道谢:“今天多亏了王哥等改天平涛回来我做几个菜让他代我好好谢谢您。” 王雄杰眉开眼笑:“这话我爱听。虎平涛这小子早就该请客了。你也是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直接打我电话还有老雷和老廖。” 苏小琳认真地点点头:“谢谢。” “行了我就是顺便过来看一下我那边事情多先走了。” 说完王雄杰对在场众人挥了挥手带着顾德伟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朱玉斌注视着姜洁神情冷漠。 他转向高瑞琴问:“小高你批了她几天假?” 高瑞琴有些发慌连忙回答:“就昨天一天。姜洁说她受伤了也开了医生证明。我是部门主管按照单位规定批假也把她的假条报给了办公室。” 朱玉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向姜洁冷冷地说:“你先回去吧!” 姜洁心中有鬼紧张地连连摇头:“领导我今天不休假要上班的。” “上班?”朱玉斌冷笑道:“你还知道上班?” “坑蒙拐骗耍小手段居然都搞到单位来了。你自己说说这些所作所为对得起这份工作吗?” “我是真搞不懂你每天在单位里到底做些什么。你以为每天上班只是按时打卡一杯茶就到了中午吃过午饭躲在办公室睡会儿然后就等着下班?我告诉你商务厅不养懒人尤其不养废人!” 姜洁心里慌得厉害被朱玉斌这么一说更是手足无措:“领导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朱玉斌的话语充满了讽刺成分:“你还知道错?你这是犯法懂不懂?小苏跟你在一间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跟她有什么仇啊!犯得着处心积虑这么对付她吗?” “你还真开得了口啊!八十万……就说你吧得好几年才能挣这个数。你张口就找小苏要这么一大笔医药费她要真给了你以后怎么生活?不过日子了?” 姜洁是个糊涂蛋被朱玉斌连番指责心底那股怨气再次冒了出来想都不想张口回答:“她刚买了一辆宝马叉六她不缺钱。” 话一出口站在她身后的高瑞琴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低着头抬手抚额。 程云霞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把脸别过去死死抿住嘴唇只是脸型在笑意和憋涨气息的挤压下显得非常扭曲。 郭玲钰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轻轻遮住鼻孔以下的面部。看得出来她也在笑。 朱玉斌脸色黑如锅底。 他很想抡起拳头暴揍姜洁可他没这个权力。 沉默了几秒钟他长长呼了口气对姜洁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吧!” 姜洁忽然不傻了而且还是当着单位领导的面她对“工勤”两个字尤其敏感连忙摇头道:“我今天还要上班……” 朱玉斌烦躁地打断她的话:“上什么班?回去待着。” 姜洁“啊”了一声疑惑地问:“领导您的意思是今天算我休假?” 朱玉斌没理她转身对高瑞琴道:“小高等会儿你去下办公室让他们把姜洁的个人资料整理出来然后通知单位处级以上领导中午吃完饭开个会讨论对姜洁的处理。” 处理? 这词儿在姜洁听来如同晴天霹雳。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小高你通知财务姜洁从今天起算待岗人员不安排工作只发给她基本工资。” 朱玉斌虽然是厅长却没有权力开除在职的公职人员。但他可以决定某人在岗还是待岗。两个词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待遇却天差地别。前者享有各种福利和补贴后者的月收入低到可怜。 说完朱玉斌走到苏小琳面前低声安慰:“小苏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直接来找我。你啊小姑娘一个脸皮薄没经验做起事情稀里糊涂。被随便说几句五千块钱就转给人家……回去以后跟你父母好好谈谈不能再这样了。” 苏小琳红着脸双手互相绞握着:“谢谢朱厅。” 朱玉斌转向郭玲钰:“郭女士今天让您看笑话了。” 郭玲钰大度地笑道:“没关系我们集团也有类似的纠纷。” 说着她转向苏小琳:“苏小姐晚上一起吃饭吧!” 苏小琳对郭玲钰印象很深:“好的谢谢。” 朱玉斌笑道:“走去我的办公室好好聊聊。” 临出门的时候他转身对高瑞琴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 收尾工作由她负责。 朱玉斌其实是个心软的人。让姜洁待岗只是暂时性的惩戒。下午开会讨论也只是走个过场。 如果姜洁真心悔过下个月就给她重新安排工作。 如果不能那就走程序长期待岗甚至开除。 …… 西洛边检站。 日历已经翻过了新年。 现在是西洛气温最舒适的季节。长衣长裤穿在身上很舒服不像夏天那么热。 虎平涛手持电子记录本对照着图像和编号不断审视着停在检验区的一辆重型卡车。 驾驶员正在斜对面的三号办公室里填写单子货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打扮与常年生活在热带国家的居民相似————上身无袖短衫下面是一条筒裙脚下趿着夹趾人字拖。 他手里拿着一包“和1谐”热情地递给虎平涛。 后者摆了摆手认真地问:“你这车里装的都是什么?” 货主连忙回答:“大象!红木做的大象。” 木雕这种东西在东南亚很流行。这里气候炎热湿度大适合植物生长。当地适合雕刻的材质很多尤其是木雕和根雕是周边一些国家的重要出口贸易品。 报关单上填写的货品名称的确是“木雕”。 虎平涛带着几名值班警员走到车前对跟在旁边的货主道:“把车篷盖布扯下来检查。” 货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个……不用了吧!我是按照要求填的单子刚才过磅的时候就查过一次怎么现在又要查?” 虎平涛淡淡地笑道:“过磅只是称重之前的检查也只是随机抽检不一样的。”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你说车上装的都是红木大象你敢为你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货主顿时不吭声了。他扭捏了半天很不自在的回答:“……就算不是真的红木至少也是真的木雕。” 边检站有一整套针对不同商品的检验标准。尤其是上次查出那车夏威夷果有问题站长张光北专门跑了一趟省科院找专家学者重新修正了某些错误数据。 红木不同于其它木材。它密度大分量沉实。就这辆重型卡车的装载体积来看过磅重量与实际货品无法对应必须重新检查。 货主现在倒是说了老实话————这批木雕不是红木只是普通的料子。 类似的情况几乎每天都有发生主要是为了逃税。 像今天这种以普通木料伪装成红木的情况刚好反过来是为了得到报关单上的那个红色章戳。这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政1府方面的背书假货当做真品可以在市场上卖到更高的价钱。 车篷苫布已经摘下露出一个个粗劣的板条箱。透过箱板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填塞其中的干草。 按照虎平涛的命令人们从车上搬下几个木箱用特制工具撬开拿出一个个形状各异的木雕大象。 从高度一米到十公分规格不同。 虎平涛弯腰从箱子里拿起一个小型木雕在手里把玩细看着。 “你这造假手艺不错啊!”他故意揶揄货主:“从颜色到光泽都跟真的红木没有区别。如果这趟正的让你蒙混过关了中间至少有十万块钱的差价。” 货主没搭腔满脸的哭丧相。 虎平涛把木雕放在地上严肃地对他说:“重新填写单子。还有得罚款!” 货主一副认命的样子:“好吧!好吧!我认罚。” 虎平涛注视着他那张被愁苦表情笼罩的脸抬手指了一下斜对面的办公室:“去那边缴费。” 货主“嗯”了一声转身就往那边走。 “等等!”虎平涛将其喊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货主转过身满脸懵懂:“怎么了?” 虎平涛看似无意地将右手落在腰间手指扣住枪套握柄。 这是个假动作如果事发突然他可以用中指抠开皮套以极快的速度拔枪。 “我还没说罚款数额呢!”虎平涛脸上露出非常得意的笑他毫不掩饰流露在外的跋扈与傲慢:“这种事情性质恶劣罚款五万另外加罚二次检查费一万五加起来就是六万五。” 货主眼里掠过一丝憎恶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站住!” 虎平涛再次喝止对方同时迅速拔枪以标准的擒拿动作从背后抓住货主将其按翻在地右腿膝盖重重压上手枪正指其背心。 “刘永韶把他抓起来!”拿出手铐控制住正在挣扎的货主转头命令其他人抓住司机。 “放开我!快把我放开!”来自膝盖上的压力很大货主感觉难以呼吸拼命仰起头连声讨饶:“我没做什么啊!我就是照你说的去交罚款为什么抓我?” 虎平涛仔细检查了一遍扣住货主双手大拇指的手铐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站起来顺手将对方从地上拎起。 “你在大象木雕里装了什么?”他死死盯住头发散乱的货主认真地问。 货主被虎平涛锐利的目光看得直打哆嗦慌慌张张摇头矢口否认:“没什么……真没什么……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虎平涛懒得跟他废话几乎所有的偷运者刚被抓住的时候都这样什么也不承认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把货主扔给赶过来的警员招呼其他人:“打开卡车两边的挡板卸货检查。” 虎平涛不会读心术但他有眼睛。 货主的表现有些古怪。 以次充好冒充红木材质这是不争的事实。 正文卷 第二百五七节 来人 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跨国交易也是如此。 做生意的都怕罚款尤其是这种虚报行为某种程度上相当于诈骗更是加重处罚。 这辆尾号为“c226”的重型卡车落户地在江东省开州。电脑资料显示在过去两年里这辆货车往返于开州和缅国之间有过四次通关记录。 货主和司机都没有变还是最初的登记资料。 简而言之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做外贸。 做生意讲究“信誉”两个字。 以大象木雕为例红木和普通材质区别很大但只要通过技术手段作伪一般人很难从外表上分辨真假。 这些年东南亚的木雕作坊也出假货。毕竟红木原料昂贵精美的木雕成品更是价值不菲。想要把假货做得惟妙惟肖除了在外表苦下功夫还得挖空心思琢磨内在。 有些所谓的红木工艺品其实内部已被挖空用金属填充。这样一来分量与真正的红木制品完全一样加上特殊处理的拼接手段就连行家也真伪难辨。 边检站每天出入的货品量巨大虎平涛不可能对每一件商品都给予关注。但他善于揣摩人心通过表面看到内在。 “c226”这辆卡车过磅的时候就有问题主要是货品重量与对应表格上的不吻合。虎平涛看过随机抽检的木雕当时就断定这是冒充红木材质的假货。 他隐隐觉得事情恐怕不是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一个从事外贸的商人而且在这条线上前前后后跑了四次已经积累了相应的人脉和资源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剑走偏锋玩起了假货? 难道他以后不打算继续吃这碗饭? 还是打算另谋生路? 虎平涛打算试一试。 “罚款五万”只是他随口一说实际罚款数额根本没这么多也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额外“加罚一万五”。 六万五不是一个小数尤其是这种规模的外贸生意这种程度的罚款绝对令人倍感肉疼。 虎平涛随口说是让货主去交罚款对方问却连不问直接就去了。 等到将其喊住说出“六万五”这个数字的时候货主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这不正常! 就算钱再多也不是这种搞法! 只有一种可能————货主急着完成检审手续尽快通关。 为什么? 除非卡车上运载的货物有问题。 绝不是以普通木雕冒充红木大象那么简单。 面对多达六万五的巨额罚款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说明这趟生意的利润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加倍!加倍!甚至极有可能继续加倍! 走私? 缅国那种穷地方有什么走私品能满足如此巨大的利润差? 何况车内运载空间有限装不下太多的东西。 大概率是毒1品! 看着被武装警员押往审讯室方向的货主和司机虎平涛转身快步来到卡车旁边弯腰拿起一个大象目标同时命令其他人:“仔细检查要特别注意木雕本身的木质纹理。” 伪造、填充、挖空……所有这些都不可避免涉及到物件修补。外部纹理非常重要具有很大的迷惑性。 虎平涛先把大象木雕放在称上以专用砝码称量通过密度表算出与材质之间的差异。有了详细的数据他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 然后用热水浸透的湿抹布在木雕表面缓缓擦拭。 这具大象木雕肯定有问题!但直接把木雕砸开却是最粗暴且不合时宜的做法。 大象木雕应该是空的。然而仔细检查过后在木雕腹部没有任何发现。这尊工艺品表面光滑没有拼接过的痕迹。 虎平涛极有耐心地用抹布一点点擦拭不放过任何一点凸起。 拼接沾合必然要用到胶质。以缅国人的习惯大多使用木胶和鱼胶。 沿着大象耳朵的边缘虎平涛仔细查找。 再往下是大象鼻子。 他终于发现————就在木雕大象长鼻底侧与耳朵连接的位置有一条不易察觉的细密黑线。 锋利刀尖沿着黑线一点点刺入完整的木雕开始变得松动。热水抹布反复浸润大象鼻子终于松开用力将其拔下顿时露出空腔里面填满了一个个装满白色粉末的小塑料袋。 虎平涛满意地笑了。 他随手把木雕递给站在旁边的李通:“拼合口就在大象鼻子底下照这个做仔细检查……还有车子本身也不能放过。细细查一遍说不定有额外收获。” 李通手里捧着大象佩服地说:“站长你真行啊!连这都能看得出来。” 虎平涛笑了笑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咱们就是干这个的。警察对上毒贩相当于天敌。” 李通抬头看着高高的货车挡板:“这一车子木雕要都是这样至少藏了几百公斤的私货。” 虎平涛粗略估算了一下:“不会少于半吨。那个货主胃口很大一次就夹带这么多怪不得听到罚款“六万五”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通疑惑地问:“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用真正的红木木雕而要用普通材质的木雕冒充?” 虎平涛凑近李通耳边压低声音:“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他故意在报关单上填写红木就是为了让我们查出问题。你想想假冒伪劣商品多了但他的货不涉及食品也不涉及工业原料只要发现以后把单子改过来按规定缴纳罚款就可以过关。” 李通顿时反应过来:“之所以这样做是故意丢出来的诱饵?” “是啊!用一个问题掩盖另一个问题。”虎平涛点点头:“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思维只要查出这批大象木雕不是红木而是伪劣的普通材质潜意识就会觉得这就是真相不会继续往下深挖何况货主已经认罚……呵呵他就是利用这种心理觉得我们不会继续追查。” 李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 虎平涛抬起右手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大家都在斗智斗勇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想进来我们坚决不让。所以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放亮眼睛时刻保持警惕。” 李通用力点了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张青保。 …… 傍晚的时候检查结果出来了————整车藏匿的毒1品多达七百五十公斤。其中有四百公斤海1洛1因三百五十公斤冰块。 货主和司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从审讯室里押出来的时候货主整个人都瘫了。 他一直在哭求。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也是没办法生意难做这些年一直没挣到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我赚钱回去。我要是进了监狱一大家子就完了。” “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才相信了那些人的话帮他们带货……警官求求您高抬贵手我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跟我说这些话没用偷运的毒1品数量太大了就算你再怎么认错也没用。你这至少是无期甚至有可能直接判死刑。” 货主呆住了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整个人被吓傻了。 他是被两名警员硬生生架着拖走的。 …… 一次就查获七百多公斤毒1品这在西洛边检站历史上都很少见。 晚饭的时候食堂大师傅特意给虎平涛这个检查组加菜:西红柿炒鸡蛋、油煎午餐肉罐头、凉拌青芒果。 刚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虎平涛就接到站长张光北的电话。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虎平涛有些不解咽下嘴里的时候:“站长啥事儿啊?我正吃饭呢!” “叫你来就来。”张光北在电话里笑道:“让食堂的人给你打个包赶紧的你家里人来了。” “啊!”虎平涛顿时睁大眼睛:“谁啊?” “你来了就知道了。”张光北挂断电话。 …… 拎着饭盒虎平涛忐忑不安且期待地走进站长办公室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父亲。 他穿着制服虽是薄款的作训服却一丝不苟。戴着军帽扣着风纪保持着标准的军人坐姿。 看着站在门口踟蹰的虎平涛张光北一直憋着笑。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虎平涛招招手:“小虎进来。” 张光北随即让出位置笑道:“晚上我给你换了班你就陪你爸爸说说话多聊会儿。” 走出办公室他顺手把房门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俩。 虎平涛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略显尴尬的表情:“爸您怎么来了?” 虎崇先的眼神如钢铁般坚硬他的上嘴唇饱满且略带潮湿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只是上了年纪面皮上夹杂着很多黑色与棕灰色的斑点。 “我过来开会。州武装部的老杨也在。以前工兵营的老杨小时候你管他叫杨叔叔应该有印象。” 虎平涛点点头:“我记得。” 虎崇先刚硬的脸上释放出一丝温和:“他知道你在西洛。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直夸你说你表现不错连续立功最近还破获了一起武装运1毒的案子。我想着反正离得不算远明天上午的讨论会不用参加下午的总结我再回去时间上来得及就趁着今天晚上有空来看看你。” 虎平涛笑了心中充满了喜悦。 他很清楚父亲的脾气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来地州上开会应该是真的可要说到只是“趁着晚上有空来看看儿子”这话的水分就很大。 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这趟是专程而来自己就算知道了也没必要点破。 “您吃饭了吗?”虎平涛感觉身体里涌动着一股激动热流尤其在父亲面前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恐怕永远都会存在的惶恐。 “没有。”虎崇先回答的很干脆他目光随即落到儿子从走进办公室以后就一直拎在手里的那个塑料袋上。抬起手指了一下问:“这是什么?” “刚才在食堂吃饭刚吃到一半就接到张站长的电话说是家里有人来看我。”虎平涛把手里的塑料袋举高:“我就打了个包带着等会儿再吃。” 虎平涛威严的脸上透出几分慈祥他说话历来很直接:“附近有没有合适的馆子?” 虎平涛知道父亲所说“合适”两个字的含义。那指的是价钱便宜味道还得不错。 当然如果二者不能兼具首先考虑的是前者。 “有。”他高兴地笑道:“我带您去吧!” …… 边检站距离最近的寨子有三公里不算远。 虎崇先让警卫员和其它随行人员安排在食堂用餐。他上了虎平涛的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神情保持着习惯性的威严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会注意到其嘴角微微向上弯曲有种在他身上难以看到的满足……或者应该说是得意。 寨子里有家餐馆是个叫做依光罕的女人开的。虽说已经五十多岁了身材却保持的很不错手脚也麻利。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依光罕的馆子也一样小虽小却仍用竹篱分开做了两个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的包间。 鱼很新鲜是早上从附近鱼塘里送来的罗非鱼。加上切成细丝泡在坛子里自然发酵的酸笋加点儿鲜红的辣椒汤汁鲜美酸辣可口。 鸡是现宰的。这边没有吃鸡血的习惯而且是散养的小土鸡一刀砍掉鸡头随便几下拔掉鸡毛掏空内脏然后把各种佐料塞进去再将整个鸡身从中间剖开摆在铁丝网制成的烤架上……一系列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空气中很快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浓香。 韩剧里经常出现“烤五花肉”这道菜傣味馆子里也有却是用盐巴辣子腌过整条肉直接放在火上烤至半熟再用剪刀切断在烤架上摊开撒上各种调料而成。 正文卷 第二百五八节 有多难? 最重要的灵魂调料是柠檬汁、切细的木瓜丝还有百香果也就是本地俗称的鸡蛋果混合在一起酸味十足很正宗。 边检站平时没有太多的活动最大的组织性娱乐就是看电影。片子是省电影公司提供专门安排人过来反映。包括虎平涛在内干警们休息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聚聚换换口味。 虎平涛端起酒杯:“爸我敬你。” 碰过杯虎崇先抿了一口赞道:“这酒不错。” 虎平涛笑道:“这是老板娘自己酿的米酒。您要是喜欢等会儿走的时候我给您买点儿。” 虎崇先“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在这儿工作还习惯吧?” “还行。”虎平涛殷勤地给父亲碗里夹菜。 虎崇先继续问:“老杨说你们前几天破了个武装运毒的案子具体是怎么回事?” 如果父亲没有现在的身份和级别虎平涛无论如何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他压低声音简单说了一下抓捕的前后经过。 虎崇先认真听完放下筷子神情严肃地问:“张青保死了?” 虎平涛缓缓点了下头:“我估计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那种防步兵手雷的威力我是知道的安南的仿造品。缅国常年局势动荡只要愿意花钱枪支弹药什么都可以买。” 虎崇先平静地问:“对于张青保的家人你们站上是什么态度?” “青保的烈士申请已经报上去了估计很快就能批下来。抚恤金和补贴一分都不会少站里还专门搞了一次捐款。我不好捐太多只捐了两千。” 听完虎崇先沉默了很久举起杯子:“干了。” 虎平涛明白父亲话里的含义。 这杯酒不是敬自己而是敬死去的张青保。 一口将杯中酒饮尽虎崇先忽然挪着椅子往儿子那边靠了半米左右像老朋友那样抬手重重拍了几下他的肩膀然后用力搂住。 “我今天很高兴……你很不错。” 虎平涛怔住了。 记忆中父亲从未对自己如此亲昵。甚至就连小时候也很少有着类似的举动。 他一直很严肃。保存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对自己不是打就是骂。用武装带抽还有棍子、皮鞋……总之什么趁手就用什么。 小时候自己也调皮真正是被父亲打怕了看到他就像看到最残暴的霸王龙忍不住瑟瑟发抖。 虎平涛按捺着心中的激动低声笑道:“爸你喝多了吧?” 虎崇先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这点儿酒算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参战回国以后开庆功宴一桌十个人两箱白酒我一个人就喝了半箱。” 说着他神情忽然变得黯淡。 “当年很多战友死在战场上。本以为从此和平不会再打仗。可后来才发现即便是和平年代边境上仍然冲突不断经常死人。” 虎平涛对此深有感触:“是啊!边检工作真的很难。” 虎崇先拿起酒壶把两个空酒杯斟满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 他口中喷吐着浓烈酒意:“难……有多难?” “小子你应该多看看历史书。远的就不说了就说咱们国家一九四九年建国第二年也就是五零年那时候才是真的难。” “虽然毛11主1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可我们同时还要面对多达上百万的国1民1党残兵多达上千股大大小小的土匪还有多达几十万的潜伏特务以及台湾、海南、青藏高原三大天险据点。” “光头败退弯弯以前已经在西南地区布置了所谓“西南游击根据地”专门培养了四千多人的游击骨干。他们分散在云贵川的深山老林里有着多达十五个游击区土匪武装多达六十多万人威胁着新中国大后方的安全。” “在大西北二十多万土匪顽固不化还在做着武装割据一方的美梦。” “我们想要解放海南岛和弯弯却没有海军和空军。当年肖劲光大将转任海军司令去沿海考察防务因为没有军舰可用只能向当地渔民租了一条破旧的渔船。渔民很惊讶啊:你是海军司令还要租我的船?” “新中国一穷二白苏1联老大哥给了三个亿的贷款周1总理精打细算想要购买军舰解决渡海问题可时间不等人四1野的将士们眼见海军支援无望只能冒险发起了海南岛战役。” “你想想没有海军没有空军就这样驾着木帆船渡海还击毙了国1民1党第二舰队的司令官王恩华愣是用木船打赢了现代化军舰把当时的海南岛国1民1党总指挥官薛岳看得目瞪口呆。” “还是五零年我们想要休养生息偏偏米国人要支持李承晚于是抗美援朝开始了。”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一方是蓝星绝对的军事经济霸主一方是刚从战争废墟里站起来的落后农业国家。就连我们当时的铁杆盟友苏1联也不敢也不相信志愿军敢正面硬杠米国。” “家里有很多军事类书籍你小时候也看过很多关于朝鲜战场的新闻纪录。宋时轮的第九兵团当时驻防在福建为什么偏偏调他作为入朝主力?就是因为大西南、大西北的百万匪患盘踞在国内各大城市多达几十万的特务还有在海峡对面虎视眈眈的光头……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死局啊!” “但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在西南方向尼赫鲁那个混蛋死盯着青藏高原他死咬着“麦克马洪线”。” “五零年十八军的三万将士从四川出发在没有公路可用后勤极度匮乏的情况下打响了昌都战役紧接着就是拉萨远征。一路上困难重重就连耐寒耐缺氧的骡马都活活累死了三分之一。” “十八军军长张国华将军说:为了西11藏人民的解放事业我们爬也要爬到西11藏去。” “打仗打的就是经济和后勤。” “我们那时候的经济状况有多糟?十四年抗战四年解放战争建国以后的经济数据惨不忍睹。与之前最高年份的数据相比农业产值下降百分之二十粮食产量下降百分之二十五棉花和煤产量下降一半钢产量下降百分之八十。” “与这个相对应的是庞大的需要养活的人民。” “因为四九年全国普遍受灾还有四千万农村灾民和数百万城市失业人口需要救济。在这样的背景下四九年的财政收入只能满足开支的三分之一。到了五零年更是难上加难。犹豫物质严重短缺通货膨胀数据十分恐怖:从四九年七月到五零年一月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货币就膨胀了将近十四倍。” “这样的基本盘已经惨不忍睹了可我们还要面临着防不胜防的恶意破坏。心怀不轨的资本残余势力在经济方面不断发起亡命冲击。五零年初“银元大战”和“米棉大战”相继爆发国内十三个重点城市物价指数比一九四八年底上升、超过了整整七十倍。” “这是什么概念?你换位思考一下:前年一百块钱能买一袋二十公斤装的大米。到了今年想要买同等分量的一袋米至少要花七千块。” “在国际上米国从四九年新中国成立后就开始了全面的经济封锁。” “五零年一月米国商务部停止精炼油对华出口。” “同年二月米国要求英国对华禁运。” “三月米国宣布《战略物资管制办法》对机器设备、交通工具、金属制品、化工原料等六百多种商品对华全面实施贸易管制。” “四月份米国以削减贷款为要挟要求所有马歇尔计划援助的国家禁止战略物资至中国。” “很多人认为苏1联在那个时期对我们给予了很多帮助。我承认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他们给我们的帮助非常大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事情要分两方面来看抗美援朝的时候苏11联向我们出售了大量二战老旧装备。这些东西可不白给足足要了我们四十个亿。从此我们背上了巨大的还款负担直到一九六零年我们勒紧裤腰带好不容易采用优质农产品和资源抵偿将其还清。” “所有这些看上去已经够惨的了。” “但这还不是全部!” “安南和朝鲜这两个曾经并肩作战的难兄难弟也相继前来求援。” “五零年一月六十多岁的胡志明在山里赤脚走了十七天绕过法军的重重封锁来到帝都恳请新中国援助安南人民赶走法国侵略者。” “五月份金1日成来到帝都请求新中国尽早在东北边境地区部署兵力。” “我们都答应了。” “我们让两万多人的安南军队入境修整提供装备、给养和训练用最好的资源为胡1志明打造了一支铁血雄狮。陈赓大将、韦国清上将带着数十名身经百战的指战员亲赴安南并在我们极度困难的情况下拿出仅有的两千吨大米全力支援安南人民取得边界战役的胜利。” “在中朝边境集中了四1野所有的朝鲜族战士编成一个加强师换上当时最好的武器装备让他们带给金1日成。” “儿子好好看看吧!站在一九五零年的废墟上环望四周没有一个国家给了我们实实在在的帮助。恰恰相反添堵的拖后腿的倒是一大堆。” “那一年全世界都在享受着战后经济复苏带来的幸福。新中国只能饿着肚子咬紧牙关强忍全身的剧痛一遍又一遍用不屈的怒吼警醒自己千万不能倒下。” “那一年二十至四十岁的青壮年平均体重只有五十二公斤身高仅为一米六一城市文盲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农村文盲更是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甚至远远不如隔壁的印度。” “五零年宋时轮带着九兵团入朝作战的时候连朝鲜人看了都摇头觉得这样的“乞丐部队”怎么可能打赢米国人?” “天漏偏逢连夜雨啊!四九年一场全流域的洪涝灾害淹没了一点二亿亩耕地粮食减产二百二十亿斤灾民四千万其中有一千万是无家可归无粮可吃的重灾民。” “五零年夏天鄂豫皖连降暴雨四点三亿亩土地被淹一千三百万人受灾津浦路铁路两旁一片汪洋延绵数十里看不到头。” “大灾之后又大疫伴随着淮河大洪水血吸虫病肆虐南方十二省市患者将近一千万疟疾在二十五个省市的一千八百二十九个县流行不退。丝虫病、钩虫病、黑热病……这些我们如今听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的传染病在当时已然成为常态。” “五零年男性平均预期寿命只有四十岁女性只有四十二点三岁。” “这一切我们都熬过来了拼着命熬过来了。” “儿子你玩过游戏存过档。我现在也玩我也知道存档以后在提档就有无数种可能。” “回望历史有很多种可能。” “那一年如果我们接受了苏11联的要求成为他们的卫星国?” “如果非得等到海军舰艇到位才发起海南岛战役?” “如果因为惧怕米国而没有发起抗美援朝?” “如果拒绝胡1志明的请求让安南被法国人占领?” “如果像民国那样对淮河水患放任不管?” “这其中只要有任何一个“如果”变成现实那么新中国都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看看那些走在前面的人你还觉得难吗?” 虎平涛心中充满了惊涛骇浪随之而来的是无限钦佩:“爸你可真厉害记得这么多的资料。” 虎崇先拿起酒将自己的空杯倒满:“我最近在看书。” 正文卷 第二百五九节 死者 “还是你1妈说的活到老学到老。” 虎平涛笑道:“所以您也学着玩游戏了?” “没办法都是逼出来的。”虎崇先有些无可奈何:“时间总会淘汰一些东西。以前看电视和报纸现在只能通过手机接收外来的消息。就说这次来地州上开会吧!要求参会人员用手机扫码登录要不是被你1妈1逼着用了几年我还真不会这一套。” 说着虎崇先露出几分得意和自豪:“有一大半来开会的老家伙都不会弄。呵呵想起来就好笑。” 虎平涛继续恭维:“您可真厉害。” 他翘起了大拇指。 看着年轻优秀的儿子虎崇先眼里透出更多的温和:“你也不错没丢你老子我的脸。小张跟我说了你那天晚上表现不错冲在最前面身先士卒很勇敢。” “小张?”虎平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爸哪个小张?” “就是你们站长张光北。”虎崇先一副老资格的样子:“他年龄比我小。” 虎平涛低头无语。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是无论职位还是年龄张光北在老爹面前都是小字辈。 虎崇先继续道:“还有个事儿你媳妇明年生孩子你是不是该回去看看?” “我尽量。”虎平涛连忙回答:“到时候我请假能回去就回去。” “这事儿我不勉强你毕竟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虎崇先认真地说:“不管你能不能回来反正我和你1妈肯定得管着琳琳。不过……孩子取名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虎平涛“啊”了一声张着嘴无法合拢。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还早也是头一次当爹。 虎崇先一本正经地说:“我取了两个名字很合适。” 虎平涛连忙道:“爸您说说看。” 在酒精的作用下虎崇先脸上有些微微泛红声音也大了起来:“如果是男孩就叫爱国。如果是女孩就叫爱党。” 虎平涛抬起手抚着额头发出无奈的叹息:“……爸能换个别的名字吗?” “行!”老爷子回答的很干脆:“男的叫爱军女的叫为民。” “这个……还是换个别的吧?” “也可以。男孩叫忠军女孩叫忠勤。” “算了还是等我好好想想回头我自己给孩子取。” …… 晚上虎平涛陪父亲住招待所。 第二天早上六点虎崇先准时起床。 他动作很轻没有洗漱直接穿上衣服走到床前看着仍在熟睡的儿子在静默中足足注视了好几分钟缓慢转身走出房间。 房门合拢发出轻微“咔嚓”的一刹那虎平涛睁开双眼。 父亲起床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知道父亲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 无论昨天晚上说“今天上午不开会”是否真实他都在刻意避开也很关心自己。 听起来很矛盾然而这就是事实。 也许再过几年父亲从现在的位置退下来情况会变得不一样。 虎平涛不喜欢过于严厉的父亲。 他喜欢昨天晚上霸气十足对自己亲热温和的那个老头。 …… 回到边检站正好赶上吃早餐。 昨天木雕大象藏毒的案子正在清点数据货品已经入库等着州上派人过来处理。 一个上午忙忙碌碌着过去了。 十二点半虎平涛正在食堂吃饭远远看见张青家从大门方向匆匆走来。 旁边是他弟弟张青卫。 虎平涛连忙站起来问:“你不是在州上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作为直系家属张青保的后事由张青家负责还有一系列繁杂事务也是他在处理。张光北给了张青家几天假本该明天才回来上班没想到提前了。 张家兄弟俩围着餐桌坐下。张青家道:“老三所上出了个案子查起来很困难一时之间没有眉目。他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问州上能不能给点儿帮助或者派人支援。我想起上次缉毒队的雷队长说过你是查案高手就赶着今天的早班车回来让老三向你请教一下。” 虎平涛笑着摇摇头:“千万别说什么请教大家都是自己人雷队那是故意抬我呢!我哪儿有那么神。” 张青保熟知虎平涛的脾气:“你就别谦虚了。昨天晚上我打了个电话给雷跃他给了我找省厅刑警总队的号码。我今天早上打过去刚好冉厅在那边的办公室他在旁边听了几句就接过电话说有你在这边根本用不着派人有什么问题找你就行。” 客套归客套何况冉红军已经发话。虎平涛笑着面向张青卫诚恳地说:“我真的很一般没他们说得那么夸张。不过老三你那边既然有麻烦我肯定帮忙。” 他与张家四兄弟都很熟平时都直呼对方排行。 张青卫也不矫情:“行那我就直说了。” …… 张青卫是五号边境派出所所长。在这个辖区有一个叫做“勐梭”的寨子。 上个月寨子里死了个人。 岩(发“癌”音)涵光很年轻今年二十六岁。家中父母尚在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平时帮着家里打理农活儿主要是种植稻米。 寨子里有人在上山割胶从悬崖下面经过发现了他的尸体。 “当时尸检结果显示岩涵光是摔死的。头部坠地撞在石头上导致整个颅骨碎裂胸骨也有多处折断。死亡时间是头天晚上九点左右死者家人也确认岩涵光每天晚饭后就去同寨的朋友那里打牌。可他的牌友说那天没见他过去以为他有事不来就另外找人凑搭子。” 虎平涛问:“现场有什么发现吗?比如死者的手机?” 张青卫摇摇头:“没有发现打斗过的痕迹。我们沿着山崖上上下下搜了一遍没有被遗漏的物品。现场倒是找到了岩涵光的手机但已经摔坏了碎成零件状态。” 虎平涛边吃边说:“碎了也可以复原只要手机芯片没被破坏就行。” 张青卫道:“他的手机芯片断成两截我当时就派人送去州里请求技术支持。” 虎平涛问:“能查到死者手机短信和那段时间打进打出的电话号码吗?” 张青卫点了下头:“可以。” 虎平涛继续问:“确定死因是坠亡?死者体内有没有检查出药物或者酒精成分?” 张青卫惊讶地看着虎平涛眼睛里多了一丝佩服的成分:“酒精含量很高已经达到了醉酒的程度。” 虎平涛端着汤碗喝了一口笑着说:“那基本上可以断定是他杀。一个醉鬼在没人搀扶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在晚上无光的情况下独自爬上那么高的悬崖?再就是脚印……现场有发现吗?” 张青卫道:“没有。案发当晚下了一场大雨时间上也很凑巧就在岩涵光死后两小时一直下到天亮。地上全是湿泥什么也没留下……嗯我也认为这起案子是他杀并以此为基础在勐梭寨子里查了好几天。可所有人都说当天晚上没见过岩涵光下午的时候也没见过他喝酒。” 虎平涛思考片刻问:“手机短信和电话方面的调查有没有相关的线索?” 张青卫摇摇头:“都是他和朋友的正常交谈没有涉及异常话题。” 虎平涛咂了咂嘴:“这就难查了。” 张青卫有些犯难地搓着手:“我们所上平时主要工作是维稳和勘界技术力量有限遇到这种案子如果短时间找不到线索只能移交给州里和省厅。可问题是……” 看着他犯难的样子虎平涛疑惑地问:“怎么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案子?” 张青卫沉重地点了下头:“昨天勐梭寨子里又死了一个人。” “他叫岩宰也是年轻人今年二十七岁。前天晚上外出彻夜未归。昨天上午有人在村口池塘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虎平涛皱起眉头:“溺亡?” “是的。”张青卫回答:“初步尸检显示是这样。” 虎平涛隐隐有种预感:“前后两名死者之间有关联?” “他们是朋友很好的那种。”张青卫道:“甚至以兄弟相称。” 虎平涛微微点头:“这样吧!我跟站长说一声下午跟你跑一趟。有些问题必须去案发现场看了才能做出判断。” …… 勐梭寨的水塘很大很普通在很多村寨都能看到类似的存在。这其实是一种具有抗旱防涝功能类似于小型水库的基础设施。平时主要用于储备供应全寨人的生活用水。 水塘边已经用黄黑色带子拉起了警戒线将东南方向与水塘连接的部分围拢还在旁边的土垄上插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禁入”两个醒目大字。 虎平涛指着木牌问张青卫:“昨天就圈起来了?” 张青卫点点头:“是的。我专门派了两个人在这里守着晚上睡觉也是轮换。平涛你不知道我心里是真急啊!” 虎平涛微微一笑。在西洛边检站待久了他很清楚张青卫的想法。这一带虽说靠近边界但真正作奸犯科的人其实很少。两个原因:一是省、地州、县区层层加码落实各种政策对边境地区管控严格普法宣传和义务教育都很到位。二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自卫反击战的老兵退伍回家。这些年对军警的待遇大幅度改善尤其是退伍老兵在确定政治思想过硬的前提下这些人在村子里颇有威望多多少少担任职务能起到很好的带头人作用。 以勐梭寨为例虽说达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标准但几十年了这里从未发生过盗抢案件。 这次一下子接连死了两个人难怪张青卫急得跟什么似的就关心着什么时候能破案。 他凑近虎平涛身边诚恳地说:“术业有专攻。我也不瞒你别看我是派出所长可这方面我是真不行说到底还得依靠你们这些刑侦高手。但我可以保证给予支持。无论调查取证还是其它方面的工作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虎平涛开玩笑道:“三哥您这就过谦啦!” 张青卫是个老实人:“你帮我的忙我当然要……” 他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虎平涛满脸都是纯洁无辜的表情:“三哥啊!你排行第三不叫三哥叫什么?” “滚!”张青卫没好气地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才是阿三……记住了可以叫我老三但决不允许叫什么三哥。警告一次:再叫翻脸啊!” 虎平涛不再言语捂着嘴往水塘边走去。 被警戒线围在圈里的地块有个很大的水泥平台。台阶往下一直延伸到水底这样做是为了方便村民取水。 虎平涛站在距离水面最近的台阶上从衣袋里拿出一把钢卷尺拉开将顶端垂直探下去感觉触底后把尺盒收到距离水面的位置用拇指压住缓缓收回。 这是一个用水泥和砖块砌成的平底水塘目前在水深一米二左右上下浮动不超过三毫米。 收起钢卷尺虎平涛蹲在水塘边注视着侧面水泥地上那个用白色粉笔划出的圈陷入沉思。 张青卫走到旁边陪着他蹲下低声问:“有没有发现?” 虎平涛指着粉笔线圈:“当时死者是在这个位置?这感觉不太对劲儿啊!就算是溺亡尸体也应该是漂着才对……怎么当时是处于沉底状态?” 张青卫摇摇头:“死者就在这儿泡了很长时间头向下漂着肚子有点儿鼓。我当时看了也觉得奇怪等捞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水池边有个钉子刚好挂在他衣服上。” 说着张青卫站起来沿着塘边走了几步指着脚下:“喏就在那儿。” 沿着他手指的方向虎平涛看到水面以下的坚硬壁面上有一颗凸出来的细小黑色棍状物。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节 小沙弥 虎平涛蹲得更低了。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水塘里的水质不错清澈见底。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是一颗生锈的旧铁钉。从钉子周围的痕迹判断不是最近新钉的。 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虎平涛站起来问张青卫:“当时被挂住的是死者衣服还是裤子?” “裤子。”张青卫记得很清楚。 “具体哪个位置?”虎平涛问:“你给我比划一下。” “这里。”张青家转过身侧着腰上身往下右手反转到身后指着小腿裤管往上靠近膝弯大约五公分的地方:“就挂在这儿裤子都刮破了。等会儿去卫生所你看过就知道了。” 虎平涛微微眯起双眼。 怎么会在这个位置? 张青卫凑到近处声音压得很低:“我也觉得奇怪。如果是以正常角度入水被挂住的可能性非常小。” 虎平涛笑了一下:“你还跟我谦虚说刑侦这块你不熟。光是你说的这些已经挺专业了……老三你就装吧!” 张青卫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好歹在警校培训过上过几次刑侦课。但我肚子里就这些实在掏不出更多的货啊!” 虎平涛收起笑容展开分析:“你说的入水角度的确是个问题。这颗钉子就在水池边上凸出来的部分很短。如果是死者自己跳下去身体与水池边壁之间必然存在一个跳跃差就算入水后阻力身体仍会在惯性力量作用下向前被钉子挂住的几率非常小几乎可以不计。” “刚才你也说了死者裤子是被“挂破”而不是被“挂住”。这中间涉及到一个力量问题。如果死者落水后挣扎产生的力量足以把布料挂破。如果他处于静态尸体漂浮那就只可能被挂住。” 张青卫连忙补充:“所里已经对岩宰做了初步尸检他体内的酒精含量很高。” 虎平涛指着水塘神情严肃:“这塘子水不深我刚才侧过平均值只有一米二。这种深度连一个孩子都可以站起来更不要说是把人淹死……当然如果是醉酒状态不慎落水情况就得两说。那属于静态溺亡可这样一来裤管被钉子挂破这事儿就说不通。” 张青卫目光凝重:“你的意思是这是一起谋杀?” 虎平涛再次蹲下双手在水池边上做了个往前推的动作:“根据你说的这些还有现场环境我觉得死者应该是被在醉酒状态下被凶手带到这里将其横置然后推下去的。” 张青卫有些不解:“为什么?” “之前你跟我说过岩宰的死亡时间在夜间一点左右。这里是整个寨子的公用水塘水是从山上龙泉用竹子接过来的那边的水塘尾子有出口满了就顺着沟往下流。水流速度虽然缓慢却是活水。” “这个水塘是平底靠近尾子那边是一段倾斜的坡面。这样做是为了便于清洗塘底同时便于维修靠近坝边的各种设备。所以想要把一个人淹死只能选在池塘两边。” “凶手应该是以某种借口把受害人约出来灌醉扶着他来到水塘。直接把人扔下去动静太大会发出很大的声音……你看过奥运会的跳水项目吗?高台跳水身体与水面接触点越少溅起的水花就越小。一个醉鬼当然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所以只能把他放在地上慢慢往前推。这样一来从台阶上滚下去的时候死者身体与水塘边壁的距离非常短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的裤管会被钉子挂破而不是挂住。” 张青卫满脸都是佩服:“你这神了啊!才看了几分钟光凭一颗钉子就能说出这么多怪不得连冉厅都说只要你在就能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虎平涛连忙摆手:“我真没那么厉害。我只是按照你提供的线索还有现场环境进行分析。” “那也够可以的了!”张青卫踌躇满志:“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平涛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提就是我全力配合。” 虎平涛点点头认真地说:“先在寨子里做个调查吧!挨家挨户的问一下看看昨天晚上有哪些人在外面逐一排查。” …… 村子里死了人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大事。 村长岩相是个退伍的老兵快七十岁了。当年打过自卫还击战右脚被地雷炸掉了半个足掌。他杵着双拐带着虎平涛等人在村里挨家挨户查访。 走了十几家一无所获。 看着行走速度丝毫不落的岩相虎平涛对他的体能与力气很佩服连声夸赞:“老村长您这力气真没说的没几个年轻人能比得上啊!” 依靠双拐步行费力程度远远超过正常人。尤其是双手与身体之间的协调其中有常年日积月累形成的习惯更需要经年持久的锻炼。 岩相边走边笑着说:“我也是没办法逼出来的。刚退伍那会儿领了军人残疾证。到了地方上安排我守饲料厂。那时候县里还养着牛奶牛划了一大块地专门种草。” 虎平涛笑着问:“国营牧场?” 岩相点点头:“没错是国营的。那时候还没有青贮饲料都是从农户家里收来的干草。我走路不方便就守仓库每天负责发放草料。” 虎平涛问:“既然是国营牧场那您应该有编制才对啊?” 岩相脸上流露出追忆往昔的神情:“说是牧场其实只有五十几头牛而且都是老品种。你想想这点产奶量能做什么?而且那时候的人很少有喝牛奶的意识。因为是直接挤了就拿出去卖很多人不喜欢那股味儿……反正倒腾来倒腾去牧场没几年就垮了。” 虎平涛继续问:“那您现在的退休金是多少?” “哪有什么退休金啊!”岩相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年轻什么都不懂。单位上的同事很狡猾他们欺负我是外来的什么事儿也不跟我说。单位都要解散了谁也没心思上班一个个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有我傻乎乎的每天清点库存还去场长办公室问新料什么时候到……等到撤编的时候我只拿到几百块遣散费而那些早就知道消息提前运作的人都有了好去处。” 虎平涛微微点头:“是啊!毕竟是国营牧场有编制。” 岩相摆了摆手:“都是过去的事我也看开了。反正我在家里有地只要有力气不偷懒老天爷就饿不死勤快的人。在牧场的时候我跟技术员关系不错他介绍农科站的朋友给我认识。回来以后我改种菠萝和香蕉很是赚了些钱。” 虎平涛想起张青卫之前说过“勐梭寨子主产大米”笑着问:“我记得这一带的水田都是种稻子没见香蕉和菠萝啊?” “那是后来的事儿了。”岩相杵着拐杖走路胳膊上的肌肉一块块膨胀凸起充满了力量感。他边走边解释:“早年的时候香蕉菠萝是真好卖。根本用不着等到完全成熟还青着就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谈价钱运输什么的都还免费。收成最好的时候种一年的菠萝抵得上两年多的粮食。” 虎平涛心领神会:“您的意思是后来很多人跟风都种水果?” “是啊!”岩相苦笑道:“以前没人懂什么叫做市场规律只知道种香蕉菠萝能赚钱就大家伙儿一起上。勐梭这个地方很偏僻但位置好又是个坝子种什么都能活……可你想想整个版纳有多少个寨子?还有专门辟出来的水果种植区菠萝香蕉好种又好活一年下来收的多了价钱也就贱了。” “后来改种稻米是上面领导的主意。遮放米还是改良过的种子。州上有人收只要按照他们的技术要求耕种就行。” 虎平涛问:“这一年下来收益怎么样?” 岩相想了想:“只能说是还行。反正富不起来穷也穷不到哪儿去。当然除了吃饱肚子一年到头还能存个万把块钱。” 虎平涛不由得笑道:“老村长您这要求高了。按照国家标准不光是脱贫而且已经奔小康了。” 岩相也笑了:“人嘛总得有点儿想法。有了五百想要一千有了一千想要一万有了一万还想要更多……很正常。” …… 岩罕是被查访的第二十九户村民。 他四十多岁了家务常年是上了年纪的母亲以及妻子在操持。有一子一女女儿很小还不到三岁。 与之前的查访对象一样岩罕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昨天吃过晚饭就去了寨子东头的岩温龙家里打牌夜里两点多才散。” 傣族男人不事家务几乎所有活计都是女人操持。“打牌”这种事情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卫生局也就是不涉及赌博的正常牌局。大多数时候玩的是“双抠”讲究些的就玩桥牌。 另一种是赌局以“扎金花”为主。受外来影视尤其是港片的影响开始玩“梭哈”后来也玩德州扑克。 岩温龙是村子里较为富裕的人经常约着朋友在家里打牌。在之前的查访过程中就有人提起岩温龙昨天晚上约人打牌。岩罕说了几个当时在场的人与之前的资料都能对上。 张青卫一边做着笔录一边认真地问:“从岩温龙家里出来的时候都有哪些人和你在一起?” 岩罕说了三个名字都是之前查访过的对象证明他没有撒谎。 张青卫又问了几个程序化的问题从岩罕那里得到回答后他转向坐在旁边的虎平涛目光和表情都有些疲惫。 仍然一无所获。 就在他们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顺着楼梯跑了上来。 那是一个身穿黄色僧袍的小和尚。 岩罕笑着介绍:“这是我儿子岩帕。” 虽然国家有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政策可对于少数民族尤其是傣族来说他们更习惯把男孩子送到当地佛寺当和尚。 这是傣族的信仰和传统。通常男孩长到八岁就进寺庙当小沙弥在那里学习本民族的知识。等到完成学业可以选择继续在寺庙修行或者还俗。所以在版纳地区经常可以看到小和尚与小女孩游戏玩耍这一切都很正常毕竟尚未成年而且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僧人。 “帕”这个字不是本名而是成为小沙弥后师傅所起具有宗教意义的僧名。 等到成年后还俗还会再改过来。 岩帕毕竟是个孩子虽然身穿袈裟也改不了嘴馋的性子。他顺着对屋内众人行礼然后走到柜前拿起一块摆在盘子里的麦芽糖舔了一下本想塞进嘴里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于是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光秃秃的头顶把糖块放回原位。 村长岩相被他这一系列动作逗得乐不可支连忙说:“吃吧吃吧!这是在你自己家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吃了还不够我再给你买。” 岩帕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糖跑到父亲身边坐下憨憨地笑着也不说话。 岩罕侧身看着儿子疑惑地问:“你怎么会今天回来?师傅知道吗?” 按照习俗傣族男孩一旦成为小沙弥吃住都在寺庙。如果没有得到师傅允许就不能回家。 毕竟这是一种修行。 岩帕点点头:“是师傅叫我回来的。寺里都在传村里死了人公安在挨家挨户的查。师傅让我们回来配合调查等问完了话晚上再回去。” 和尚也在与时俱进。其实这种做法很聪明一个寺庙里好几十人等到顺着问完天都黑了。还不如干脆给小沙弥们放半天假各回各家也省得麻烦。 岩罕笑道:“也好。你母亲做了甜糯米饭本来想着明天给你送过去晚上你走的时候顺便带上。” 正文卷 第二百六一节 我见过他 说是甜糯米饭其实就是八宝饭只是叫法不同做法上也有些差异。 这类食物以前只能在节日的时候才能见到而且还要拿来斋僧。 虎平涛对这个小沙弥印象不错故意逗他:“你平时在寺里听不听师傅的话?有没有乱跑?” 岩帕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调皮地说:“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 虎平涛心中不由得一动故意问:“怎么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 岩帕点点头把含在嘴里的糖块滑到舌面上边吮边说:“昨天晚上我见过岩宰。” 顿时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他身上。 张青卫面露喜色他急不可待的正准备开口问话却被坐在旁边的虎平涛抬手挡住。后者在脑海中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装作毫不在意地说:“寨子里我们都绕一半了所有人都说昨天晚上没见过岩宰……呵呵小娃娃要诚实不能撒谎骗人。” “我没骗你我真的见过岩宰!”岩帕幼小的自尊心顿觉受到伤害他站起来气呼呼地嘟着嘴:“我以后是要当大佛爷的人我从不撒谎。” (注:傣族信奉小乘佛教有修行的人俗称大佛爷。) 虎平涛从问话开始就牢牢把握住对方的心理问话节奏也紧跟着岩帕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昨天晚上几点你遇到岩宰?在哪儿看到的?” “十二点多快一点的时候。”小孩子都喜欢在大人面前表现岩帕也不例外。 虎平涛的工作单位虽然在西洛边检站可他在这里待久了对当地民族习俗多少有些了解:“佛寺每天都要做晚课十一点就睡觉。你怎么可能十二点多还醒着?” “……我……我起来撒尿。”岩帕涨红了脸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玉香昨天给了我一个西瓜我们一人吃了一半……睡到半夜尿急我起来上厕所下楼梯的时候正好看见岩宰从佛寺外面走过去。” 虎平涛继续问:“你怎么知道当时快一点了?” “寺里有钟。”岩帕毕竟年龄小没什么心机他愁眉苦脸地回答:“白天的那个西瓜太大了我吃坏了肚子蹲在茅房里拉稀……等起来的时候寺里的钟响了报时就是一点。” 他所说的“钟”指的是一种专用的电子钟。钟声是电子合成的金属撞音专门用于寺庙等特殊场合报时。 虎平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男孩提着裤子手忙脚乱的模样……他忍住笑认真地问:“说说岩宰当时的具体位置吧!还有他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岩帕回答的很快:“就是寨子南面过来的那条路。当时岩宰旁边还有一个人。” 张青卫连忙问:“谁?” 岩帕摇摇头:“不知道……天黑我看不清楚。” 虎平涛有些疑惑:“既然看不清楚那你怎么知道另外一个人是岩宰?” “那个人拿着手机照着路。”岩帕解释:“村子里都是土路尤其是从南边过来的那段很难走。晚上出去要么打个手电筒要么就用手机。那个人当时脸背着手机偏向岩宰那边刚好有光照着所以我能看出是岩宰。” 听着岩帕的描述虎平涛下意识地用右手做了个持握手机的动作。 他侧过身子低声吩咐坐在身后的一位派出所民警:“小李你去一下附近的小卖部买点儿零食回来。” 小李会意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虎平涛有种预感这案子的突破口就在小沙弥岩帕身上。 转过身他注视着岩帕微笑着问:“能不能说说那个人跟岩帕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嗯……我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人走在路上是什么姿势?” 虎平涛知道寨子南边的那条路。他以前来过勐梭寨。那还是去年张青保带着来的。张青保在寨子里有个朋友杀了一只羊请他们喝酒。 虎平涛同样清楚佛寺的位置所以岩帕一说他就知道这个小沙弥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岩宰的大致方向————佛寺朝南的方向种着很多芭蕉树寺庙墙壁都是用篱笆编成。透过其中的缝隙岩帕刚好看见岩宰和另一个人从路上走过。 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什么岩帕能看出是岩宰却看不到另一个人的脸? 寨子里没有路灯半夜十二点多天已经黑透了。佛寺附近没有民居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借光”。在漆黑一片的路上走着想要不摔跤就必须借助手电筒之类的设备。 手机正好有这种功能。 两个人结伴在黑暗环境下同行正常情况应该是拿手机的那个人照路光线大部分会集中在自己脚下。如果是侧朝身边人的方向对方的身份应该比照明者更高或者是长辈也可能是女友。 姿势很重要! 小沙弥想了想抬手抓着脑袋从地板上站起来摆了个姿势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这样的……” 他半侧着身子左手探出右手放在下面上半身略微往左倾斜。 岩帕毕竟年龄小动作不太标准其中也有一些不确定的成分。然而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动作是侧身搂着另一个人而且尽力将其扶住。 这时候小李回来了。 虎平涛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岩帕笑道:“小朋友你说的这些对我们很有帮助。拿着这是给你的奖励。” 小沙弥连连摇头:“我不要。” 虎平涛顿时醒悟过来:这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一种报酬。 “我说错话了。这个不是奖励呵呵是我弄错了。”他连忙改口:“应该是施予。” 东南亚一带的僧侣只接受施予。 巧克力这种东西对小孩子具有无比强烈的诱惑力。岩帕嘴上虽然拒绝肚子却爬满了馋虫。一听虎平涛改口连忙接过来满脸都是喜滋滋的神情。 虎平涛趁热打铁:“你当时看见岩宰他眼睛睁着还是闭着?” 正撕着巧克力包装的小沙弥停下动作有些犯难:“这个我真没注意……不过岩宰当时的样子有些怪。” 虎平涛连忙问:“怎么个怪法?” 小沙弥再次站起来比划了一下:“他走的很慢好像没有力气。嗯……我以前见过他这样应该是喝了太多的酒醉醺醺的那种。” 虎平涛启发式地问:“你的意思是他被旁边那个人扶着往前走?” “对对对就是这样。”小沙弥连连点头。 虎平涛和张青卫等人大受鼓舞。张青卫直接将整袋零食送到小沙弥面前大声笑道:“岩帕你提供的这些信息很有用。我得好好谢谢你啊!” 小男孩有些奇怪看看他又看看坐在对面的虎平涛:“你刚才不是说这不是谢礼吗?” “这是施予。”虎平涛用手肘捅了一下张青卫:“真是我们给你的施予。” 岩帕父亲在旁边看着笑而不语也不点破。 张青卫想要从小沙弥身上挖出更多的线索:“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说。” 岩帕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没了。我知道的全都说了。” 他天真的补充了一句:“我在佛爷面前起过誓不能撒谎。” 虎平涛站起来笑着逗弄这个有趣的小男孩:“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能成为大佛爷。” 岩帕眼睛里满是惊喜的小星星:“真的吗?” “真的!”虎平涛满脸诚挚。 张青卫向小沙弥的父亲道别。 接下来查访重点将转到寨子南部那边有六户人家。 临出门的时候小沙弥忽然喊了一声。 “等等我想起昨天晚上跟岩宰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了。” “……那个我不太确定但看起来好像是刀勇。” …… 刀勇身材不高身材却很壮实。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虎平涛的问题开门见山:“你昨天晚上在哪儿?” “在家睡觉。”刀勇回答的很快不假思索。 虎平涛早已想好了不同的问话流程:“几点睡的?” “十点多。”刀勇语速流畅:“好像是十点半左右。” 虎平涛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仿佛不经意地问:“我听说你平时喜欢打牌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怎么偏偏昨晚改了性子?” 刀勇一秒钟也没有停顿:“我最近在手机上看连续剧。《权力的游戏》挺有意思的就没去打牌。” 他的长相充满热带气息棕黑色的皮肤紧绷腮帮两边的咬肌向外鼓出看上去显得异常彪悍。 虎平涛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仔细打量着各种物件包括房间里的每一个细节。 “你父母呢?” “在地里干活要把我他们叫回来吗?” 虎平涛摆了摆手缓步走到火塘前站定居高临下地问:“《权力的游戏》看到第几集了?” “二十二。”刀勇回答。 虎平涛看似无意的目光将其牢牢锁定:“我也很喜欢那部连续剧。二十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王死了好像是公爵的女儿杀了他。” 刀勇仰起头:“你在考我?” “是的。”虎平涛直言不讳:“你说昨天晚上在家里睡觉可有人看见你出去了。” 刀勇打断了他的话皱起眉头文:“谁说的?” “这你不用管。反正有人看见。”虎平涛盘腿坐下注视着刀勇脸上的每一丝变化:“如果有人证明你昨天晚上真的在家睡觉那之前的话当我没说。” 刀勇反应很迅速:“我爸妈都可以作证。” 虎平涛笑着耸了一下肩膀摇头道:“直系亲属的证词在法庭上基本上没用。我不喜欢为难别人如果你能说出那部连续剧的剧情那就不一样了。” 刀勇的神情明显变得慌乱起来。 虎平涛锐利的目光仿佛看穿对方内心:“你杀了岩宰!” 声音很大有着绝对震慑性效果。 “我没有!”刀勇下意识回答。 话音未落虎平涛迅速发话根本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你带着岩宰去了村口池塘把他推下去活活淹死。” “我没有!”刀勇再次否认。 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香烟注视着他:“有人看见了。” “这不可能!”刀勇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我没出去过我在家里睡觉。” 虎平涛语气严肃:“我们做过详细的查访昨天晚上寨子里所有外出的人都有证明唯独你没有。” 刀勇神情开始变得狰狞:“我说了我爹妈都可以证明。” 盯着他足足看了半分钟虎平涛缓缓地发出声音:“既然你坚持这么说那好吧……我现在就派人去地里把你父母叫回来。他们暂时不会回来我们会在另一个地方跟他们谈。比如村委会或者寨子的小礼堂。” “你爹妈上年纪了记性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他们肯定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你不是说最近在看连续剧吗?” “你不是说昨天晚上十点多就睡了吗?” “你不是说昨天晚上没出去过吗?” “所有这些问题只要你父母回答错其中一个你就完了。” “顺便说一句我们警察审案子是有程序的。你父母两个人要分开问不会聚在一块儿。” 看着脸色铁青的刀勇虎平涛淡淡地说:“我劝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否则……” 刚说到这儿刀勇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伸进衣袋拿出一颗看似糖块的白色物质塞进嘴里狠狠用力咀嚼。 虎平涛和张青卫猛然醒悟过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扑过去掐住刀勇的喉咙和腮帮迫使他将塞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已经晚了。 刀勇口吐白沫浑身剧颤当场死亡。 虎平涛凑近他的嘴唇嗅了一下皱起眉头道:“是氰化钾?” 张青卫满面骇然:“他从哪儿搞到的这东西?” 虎平涛也有自己的问题:“这才刚说了几句他就吞毒药……老三看来这案子不简单。” 正文卷 第二百六二节 村长 刀勇明显属于畏罪自杀。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岩宰的死大概率是刀勇所为。 之前坠崖的岩涵光凶手极有可能也是他。 畏罪…… 刀勇为什么要杀岩涵光和岩宰? 张青卫没想那么多他注视着躺在地上扭曲成不自然角度的尸体苦苦思索叹息着自言自语:“他究竟从哪儿搞到的氰化钾?这可是管制品啊!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虎平涛冷静地说:“现在问这些已经没用了……老三打电话给派出所让法医过来处理。还有马上派人控制刀勇的父母。另外这里是刀勇自杀的现场立刻让人围起来。这屋子必须里里外外仔细检查决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回到派出所。 张青卫饿坏了端起饭盒一阵乱扒大半盒米饭三口两口就下了肚。 菜很简单一荤一素。 虎平涛也不客气大口吃完了自己那份点起一支烟陷入沉思。 初检结果显示刀勇嚼服的是一块普通软糖其中被挖空塞入了氰化钾粉末。 房间里没有发现第二颗类似的糖果却发现了很多淫1秽1物品。主要是光盘和色1情刊物甚至还有老式的盒装录像带。从各种痕迹判断都是从境外流入的。 张青卫一直在抱怨。 “这案子实在太蹊跷了。刚问了几句刀勇就吞了毒药。这家伙好像知道我们会找到他提前做了准备。” “接连死了三个人勐梭寨子要闹翻天了。以后的工作……难了。” “我干了这么久的派出所长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是实情。 少数民族工作有其特殊性。以勐梭为例这里从未发生过抢劫案偶有盗窃倒是真的。杀人之类的重案极少现在接连发生再加上刀勇畏罪自杀……暂且不提其家人的反应寨子里的村民对警察的意见很很大。甚至有人说出“要是警察不来刀勇就不会死寨子里也没这么多事”之类的话。 虎平涛思维清晰认真地说:“当务之急是尽快破案。只有找出真正的凶手才能稳定民情。” 张青卫顿时愣住了。 足足过了五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平涛你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刀勇只是个垫背的?” 虎平涛缓缓点头他整个人被浓浓的烟雾笼罩:“刀勇文化程度低只上过小学。他平时喜欢喝酒喝醉了寻衅滋事。我看过老三你这儿的案底:过去五年刀勇在派出所接受过四次讯问都是关于打架斗殴。其中有三次情节一般主要是口角。最重的一次他给了对方脸上一拳把人家的牙齿打掉了。” 张青卫点点头:“我记得那是前年的事情。被打的那个是刀勇的朋友平时关系不错称兄道弟。可他喝了酒就不认人一拳打过去对方也火了互相干了几下旁边的人实在劝不住这才打电话报警。” 虎平涛问:“为什么当时不抓他?” 张青卫叹道:“我这块儿的工作主要是维持治安还有就是民情稳定。打架归打架解决纠纷的主要手段还是靠调解。那天刀勇和他朋友都喝多了我们赶到现场他们醉得一塌糊涂跟烂泥似的。实在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各回各家等到第二天醒了以后再说。” 虎平涛皱了下眉:“按照规定不是应该先把他们抓起来监禁在所里等酒醒才对吗?” 张青卫解释:“这是你们在内地在城市的做法。我这儿不行啊!你看看整个所上才几个人?何况那还是前年在编民警加上辅警散到各村各寨根本不够用。那天出警我带着两个人骑自行车。两个醉汉我们根本没办法弄回来只好让他们回家睡觉。” “第二天醒了岩相就是村长他带着几个人押着涉事双方来到所里。表面上说是帮着我们处理其实岩相他自己也有私心。他毕竟是村长寨子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于情于理他都要负责。岩相虽然是退伍军人可他是本地人与寨子里家家户户都有点儿关系……总之他押着人过来的意思很明显认个错再说几句好话降低处罚标准以调解方式解决。” 虎平涛若有所思:“这老头挺有意思也很有眼光。” 张青卫道:“当过兵的是不一样。岩相在部队上待过知道法律和政策。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小事化了。” 虎平涛目光微凝:“改天把岩相叫到所里问问说不定他知道一些情况。” 张青卫一直在摇头:“岩相是个老狐狸。他肯定知道可他就是不说。” 虎平涛有些不解:“为什么?” “岩(发“癌”音)相是本地人。”张青卫解释:“勐梭这个寨子是原始村落家家户户都有点儿沾亲带故。就说岩相吧他之所以能当上村长除了当年当过兵打过仗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属于村里的“高级知识分子”得到来自上级政府的支持以外更重要的就是他在寨子里有着很高的威望和辈分。” “国家在岩相的父母那一代人还没有实施计划生育所以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大族。以岩相为例他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五个弟弟一个妹妹加上他就是八个。这还不算因为生活困难死掉的三个。要是按照前苏1联的搞法岩相他1妈算是真正的英雄母亲。” 虎平涛吸了一口烟想想这种事情都觉得恐怖:“八个加三个整整十一个……也就是说这女的在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除了怀孕就是走在随时准备怀孕的路上……天呐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青卫道:“你不能用现在的眼光看过去。以前哪儿有现在这么多的娱乐活动?你以为民间小调是怎么来的?就是因为平时闲得慌没事干吹牛打屁高兴了就吼几嗓子慢慢就演化成所谓的民歌。” 虎平涛被他说的来了兴趣连连点头:“这话没错。现在国家调整计划生育政策接连放开二胎三胎就是为了扩大人口基数。可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没有生育欲望一方面是生活压力大另一方面我觉得是娱乐过度。” 张青卫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很是好奇:“这怎么能跟娱乐扯上关系?” 虎平涛认真地说:“人类的最佳生育年龄段在二十至三十五岁之间。当然这个数据并不绝对上下浮动的区间很大。你想想无论男女从生下来就接受教育。初中毕业就踏上社会的那群人算是工作比较早的。再往后就是中专和技校毕业。现在竞争压力大就业难他们当中一部分人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更别说是生孩子了。” 张青卫打断他不解地问:“小虎你刚才不是说娱乐吗?” 虎平涛笑着弹了一下烟灰:“说事情得一点一点慢慢来。现在人人都有手机不像过去看个电影电视什么的非得有家电设备。而且电视换来换去就那么几个频道不是所有人都感兴趣。前些年电视台搞了个网络入户活动安装机顶盒电视节目要收费。不是我吐槽啊!那都是什么节目啊!根本没有把握住不同观众群体的消费欲望压根儿没人看。相比之下网络上的内容就很灵活。更新速度快路子野只要你想看什么都有。” “再说说收费网络电视一年四、五百与其交给电视台我还不如多交点儿电话费网络流量包月这难道不香吗?” “现在只要一部手机联网坐在家里就能搞定一切。吃喝拉撒什么都行。” “所有这一切都可以归为娱乐范畴。” “呆在家里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干嘛还要谈恋爱生孩子?成家立业更是扯淡。人呐就这样慢慢的变懒对身边各种事情逐渐失去兴趣。男的不愿意找女的觉得自己在网络世界里什么都有再加上喜欢玩游戏打赢几局王者农药、英雄联盟就有种自动加冕的特殊感觉只要我自己活着快乐就行。至于生孩子这种事……实在太远了。” 张青卫对这些说法觉得很新鲜笑道:“上了大学的那些人呢?高级知识分子应该眼光不一样吧?” 虎平涛摇摇头:“那部分人群的生育率更低。” “为什么?”张青卫对此难以理解:“按理说有知识有文化更应该响应国家生育政策啊?” “老三你想多了。”虎平涛认真地说:“社会是由不同阶级组成的。上大学的那些人基本生活圈都在城市。现在房价高生活成本更高。三线城市几千块一平米的房价一线和二线就别提了。你看看北上广深几万块甚至几十万一平米刚毕业的大学生谁能买得起?” “退一步就算他们家里有钱老人愿意帮忙在城市买房可这孩子生下来以后各种费用加在一起也很可怕。医院那边交一笔每个月的奶粉钱尿不湿还有从幼儿园时期就开始择校紧接着就是小学、初高中一步一步来。你算算这些综合成本得多少?一个孩子少说也得好几十万。” “人都是喜欢享受的。这钱与其用来培养孩子而且学成与否还不确定。学渣与学霸之间的比例几乎是一半而且这中间还有各种不确定因素……与其生孩子不如留着我自己花。” “再就是女性对生育的认识和理解。现在的女人与过去区别很大。自古以来咱们国家都是男尊女卑古时候还有三从四德。不夸张的说一句那时候男人无论说什么女人都得老老实实服从。生孩子也是如此女人在那个时候没有话语权更不可能拒绝。可现在呢女性受教育层次高对生育的理解也有她们自己的看法。为了形体为了安全为了生活……各种理由很多总是就是不愿意生甚至喊出“为什么男人不生孩子”之类的口号。” 张青卫听得频频点头:“这倒是。前年我去州里开会遇到一个高中同学他也当警察在网安大队工作。说起家里的情况也是满脸无奈他老婆不愿意生孩子执意要当丁克。可他不愿意啊!两个人几乎每天都要为了这个吵架反正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就这么僵持。” 虎平涛笑着吸了口烟:“这话题扯远了还是说说岩相吧!老三你说勐梭寨子里所有人都跟他沾亲带故这是真的?” 张青卫抬手拍了一下虎平涛的胳膊:“当然是真的。岩相在寨子里是老辈人了他那一代就是兄弟姐妹八个人。开枝散叶再加上少数民族政策放开了生加上早年嫁出去和娶进来的再算上岩相父母和祖辈的亲戚……现在寨子里所有孩子都管他叫“爷爷”。” 虎平涛手里捏着烟头叹了口气:“都是些拐弯抹角的关系这很正常……怪不得你刚才说岩相对寨子里的情况很熟悉。” 张青卫压低声音:“这老头很狡猾。他从不在明面上跟我们对着干无论我提出任何要求他都很配合但仅仅只是流于表面。” 虎平涛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岩涵光和岩宰前后两起命案岩相都知道内幕?” 张青卫犹豫了一下:“这个我还真说不准。可就我掌握的情况岩相就算不知道全部也应该知道一部分。” 虎平涛将身子往后一靠斜躺在椅子上仰着头注视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今天白天在那个小和尚家里的时候岩相没有阻止孩子说话。”他自言自语:“我让小李出去买零食的时候岩相就坐在我旁边。他应该明白我的意图却没有发声阻止也没有对岩帕的父亲使眼色。” 正文卷 第二百六三节 明白人 虎平涛缓缓直起身子目光中闪烁着别样意味:“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岩相毕竟是退伍军人就算他有心想要掩盖一些事情但还不至于包庇。” “老三这可是杀人案啊!加上今天服毒自杀的刀勇前后加起来就是三条人命。” 张青卫明悟地点了下头:“你是说岩相会站在我们这边?” 虎平涛思考片刻沉吟道:“大概率应该是这样。我觉得他今天白天可能还没有这样的想法。可随着刀勇自杀岩相肯定慌了。” “掩盖也是要讲究策略的。岩涵光的案子距离现在有些远岩宰也死得不明不白。说实话今天在岩帕家里小和尚说昨天晚上起夜的时候看见岩宰从寺庙外面路过岩相当时肯定有些意动。可他不方便阻止也不能阻止。” 张青卫顿时来了精神:“那还等什么?我这就派人把岩相带回来连夜审讯。” 虎平涛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别这样!这里不是内地而且勐梭还是少数民族聚集地。就算岩相有问题也不能莽撞行事……这样吧!老三你多带几个人我们现在出发去岩相家里找他。” …… 竹楼是傣族的特色民居。因为地处热带这种建筑很凉快而且防虫防鼠加上就地取材建造起来方便又简单。 这些年寨子里很多人家都仿照内地的模式盖起了水泥砖房。一方面是稳固一方面是这种建筑设计合理有很大的加盖空间。相比之下竹楼就显得简陋。 岩相家的竹楼很大也很旧。 虎平涛和张青卫等人沿着楼梯登上竹楼的时候岩相正坐在火塘边吸着水烟筒。 这是用大毛竹制成的特殊“吸烟装备”。通过装在筒底的水用嘴吸让封闭的筒内产生负压进而使烟气通过水吸入口中。这样做可以减少有害成分而且香味可以通过在水中加入不同物质产生变化。比如掺入白糖吸出来烟就带有甜味。掺入薄荷就感觉清凉。 还有掺入咖啡、甘草、橘子汁……不过这些吸法都很小众只是年轻人喜欢。 屋子里没有安装电灯只靠火塘里燃烧火焰照明。 通往卧室的门关着岩相的家人应该已经休息只留下他独自坐在这里。 上竹楼的时候不用敲门只要走上台阶看看门开或关就知道主人是否在家。 张青卫走在前面他看着慢慢将一团烟草在手中捻成圆形放在水烟筒插座上的岩相低声道:“老村长……” 岩相侧对着他抬起手慢慢落下指着火塘对面缓缓地说:“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来……坐吧坐下说。” 虎平涛与张青卫相互对视后者对其他干警低声交代了几句与虎平涛一左一右分别在岩相身边坐下。 火塘里的木柴已经变得通红表面火焰不多没有呛鼻的烟气只是让人感觉有些热。 岩相指了一下斜靠在对面墙角的另外一支水烟筒问:“抽烟吗?自己拿。” 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自己的烟盒笑着示意道:“我抽这个。” 说着他从盒子里拿出一支递给岩相。 老人伸手接过轻轻放在旁边的烟叶袋子里。 张青卫在来的路上已经酝酿好了开场白。他注视着岩相:“老村长你不该瞒着我啊!” 岩相“呼噜噜”吸着水烟良久他放下烟筒长长呼出一口带着烟雾的气。 “不是我有意瞒着你而是我真不想看着他们去坐牢。” 虎平涛敏锐地抓住岩相话里的“他们”这个词。他没有立刻发问只是从火塘边捡起一根树枝凑到火上燃起点着了夹在指间的香烟。 张青卫没注意到岩相话语中的特殊词语疑惑地问:“怎么你早就知道是刀勇杀了岩宰?” 岩相沉默着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岩涵光的那个案子也是刀勇干的。” 张青卫问:“你怎么知道?” “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他和岩涵光一起喝酒又带着岩涵光出了寨子。”老人的情绪有些低落:“不是我故意要瞒着你们只是……” 说到这里话就戛然而止。他低着头发出沉重的叹息。 虎平涛准确揣摩着岩相的想法:“老村长你觉得这只是刀勇和岩涵光之间的矛盾只是他一时冲动错手杀人?” 岩相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满是愕然:“……你……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平静地说:“那时候张青卫是派出所长他带着人勘察命案现场得出岩涵光死因是“坠崖身亡”。你是勐梭寨子里的老村长了你相信警察同时又防着警察。如果岩涵光死于别的原因比如刀刺、钝器击打、毒药等等……无论任何一种你当时都会站出来指证刀勇。” “你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就是考虑到岩涵光的死有可能是“他自己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下去”。毕竟凶杀与误杀区别很大你不愿意寨子里的年轻人因为这个被抓。” “还有一个原因————你想给刀勇一个机会。” 岩相的眼角一直在抽搐。他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摆在地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浓浓的苦茶。 抬起头看着坐在身侧的虎平涛老人迟疑着问:“你……我记得你姓虎虎警官。” 虎平涛脸上浮起善意的微笑:“您比我年长就叫我小虎吧!”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我爸也是军人跟您一样打过自卫还击战。” 这话是故意说的。 参战老兵都喜欢论资排辈有了这层关系就能少了很多隔阂。 果然岩相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姓虎……我记得以前炮兵团有个团长也是这个姓。” 虎平涛点了下头:“那是我爸。他当时在炮兵团现在是昭城军区的司1令员。” 岩相顿时变得激动起来:“我认识你父亲。我是第二批出国作战的当时跟在炮兵团后面我们还一起喝过酒。” 虎平涛笑道:“我爸前天才来过边检站。可惜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否则就约着老村长您一块儿吃饭了……要不这样等休假的时候我陪着您去昭城。” 拉关系很管用岩相心中抗拒一点点被消磨。 他手里抱着水烟筒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些犯难。思虑再三苦笑着摇了下头:“说起来这事儿是我不对。要是早点儿告诉你们消息把刀勇抓起来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 虎平涛认真地问:“您确定岩涵光那个案子真是刀勇干的?” 岩相陷入回忆缓缓点头:“是他干的。可是……我不明白刀勇为什么要杀岩涵光?” “寨子里这些娃娃是我看着长大的。岩涵光、岩宰、刀勇都是。尤其是岩涵光小时候在寺里当过和尚后来还俗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 “以前寨子里穷我带头种香蕉和菠萝挣了些钱。我们这边没有独立小学娃娃上学要走三公里多到北边的镇上才行。那时候还不通公路镇上的学校也没有宿舍所以娃娃大多是选择当和尚。” “说起来还是没见识啊!上学是好事毕竟在寺里跟着大佛爷学到的东西长大以后只能在村里有用出去了就什么都不是。外面的人不信佛生活习惯跟我们这边不一样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年轻人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寨子里不出去。他们得挣钱得养家糊口。” “出去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了寺里的小和尚也越来越少。到后来最早出去的那些人回来了带着很多钱盖起了大房子买了电视机和冰箱安顿好家里的一切继续出去挣钱。”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话没错可我就是觉得寨子里气氛不比从前不像以前那么让人高兴住着也不安生总觉得比不上那些挣到钱的人。” 岩相抬起头看着虎平涛苦笑着问:“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虎平涛点点头宽慰道:“明白。这是环境造成的不奇怪很正常。大多数人向往富裕的生活新旧观念之间必然产生冲突。” 岩相一拍大腿:“就是这个道理。” 虎平涛趁热打铁:“还是先说说岩涵光那个案子吧!” 岩相再次捏起一小团烟草放在水烟筒的抽竿顶端没有忙于点火认真地说:“这事儿我也觉得奇怪。岩涵光和刀勇年龄差不多他们俩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两家住的很***时都在一起玩。这当和尚是需要钱的刀勇家里穷岩涵光每次从寺里回来都会教刀勇一些学到的知识。” 张青卫疑惑地问:“老村长我记得寺里的大佛爷不准这样做啊!” 岩相解释道:“那是大地方的规矩也是以前的规矩。想当和尚就得给寺里送供奉。以前大佛爷的地位很高就是因为他们懂得东西多也能说出很多普通人不明白的道理。我小时候家里穷我爹妈也不识字解放军来了以后开办夜校我爹妈才学会写他们自己的名字。后来我入伍参军在军队上也学到一些。” “勐梭寺庙是以前造的这里人少供奉就少再加上这些年国家推行九年制义务教育有见识的人都把孩子送去学校虔诚的人就把孩子送去庙里。这样一来当和尚的就更少了尤其是长大以后不愿意继续呆在寺里都去外面找活儿干这佛寺就渐渐空了。” “岩涵光死的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他和刀勇在一起。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没往坏处想。年轻人嘛都喜欢喝酒喝醉了就喜欢闹。他俩的关系比亲兄弟还好何况张所长你们当时的鉴定结果岩涵光死因是“坠崖身亡”虽然我心里也怀疑过刀勇但我觉得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人尤其是杀岩涵光所以……就把这事儿瞒了下来。” 虎平涛微微颔首继续问:“那岩宰呢?” 老人已经把水烟筒凑到嘴边听到这句问话连忙把烟筒放下:“岩宰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等等我的意思是今天早上你们来的时候是这样。” 看着他满面焦急脸上一片涨红虎平涛连忙安慰:“您别急慢慢说。我明白您的意思。昨天在水塘里发现岩宰的尸体然后报案。今天上午我们过来勘察现场直到后来挨家挨户的查访您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岩相松了口气忙不迭回答:“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张青卫也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小和尚岩帕说他昨天晚上看到岩宰以前老村长你都不知道是刀勇杀了岩宰?” 岩相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苦意:“你们……相信我吗?” 虎平涛认真地说:“信当然信。您不是坏人只是有时候犯糊涂做事前后不考虑。您想法是好的但得分分具体对什么人。” 岩相低着头声音沙哑:“刀勇是个好孩子岩宰也是。他们很尊敬我过年(傣历泼水节)的时候还给我送烤肉。” 虎平涛以平稳的语调述说事实:“刀勇杀了人而且是两个。” 岩相抬起头苍老的脸上显出悲伤:“我是真想保护村里的这些孩子。年轻人都会犯错只要给他们改正的机会他们就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虎平涛紧跟着他的话题:“您说的没错。但前提是必须纠正错误让他们认识到这是犯罪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岩相再次发出长长的叹息。 “刀勇是被吓到了……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他说什么也不会服毒自杀。” 停顿片刻老人继续道:“以我对刀勇的认识这事儿也有点儿奇怪。刀勇不是一个怕死的人说到服毒……我估计可能有人在背后撺掇。” 正文卷 第二百六四节 又死人了 张青卫连忙问:“您说的那个人是谁?” 岩相道:“我也吃不准我只是觉得……可能是召罕南。” 虎平涛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影像。白天入户调查的时候他见过这个人住在寨子西面性格偏于内向说话不多戴着一副眼镜常年在家务农。 张青卫疑惑地问:“怎么会是他?” 老人放下水烟筒从火塘边捡了四根引火用的松明在地板上依次摆开。 “这个是岩涵光这是岩宰这是刀勇。还有这个是召罕南。他们四个年龄差不多是很好的朋友。” 说着他抬起头注视着虎平涛问:“你是汉人就他们四个的名字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虎平涛对此颇有了解笑道:“如果说他们四个人是一个小集团召罕南就是他们当中为首的那个人。” 张青卫皱起眉头问:“为什么?” “因为“召”这个姓在傣族当中具有特殊意义。”虎平涛解释:“这是贵族的姓氏。以前有部老电影《孔雀公主》里面的王子就叫召树屯。” 张青卫恍然大悟:“就是唐1国1强演的那部?我有印象。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妈最喜欢看电影台六频道也放过。” “是的。”虎平涛道:“贵族身份只是在过去有用建国以后就淡化了。现在早就没有什么贵族后人也开枝散叶除了姓氏上显得特殊严格来说他们都是普通人。” “原来是这样。”张青卫佩服地说:“我在边境派出所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事儿。平涛你这知识储备量可以啊!” 虎平涛谦虚地回答:“都是书上看的。” 他随即转向岩相:“老村长您为什么觉得这一切是召罕南在背后操纵?” 岩相缓缓地说:“你没跟这些年轻娃娃处过而且你不是傣族虽然知道我们的信仰和习惯了解却不深刻。就说这四个孩子吧!召罕南天生就是他们的头头从小到大都这样。还有就是去寺里上学除了岩涵光还有一个召罕南。比起他们俩岩宰和刀勇只有老老实实听话的份儿。” “如果在他们当中排顺序召罕南第一岩涵光第二岩宰第三刀勇第四。” “我一直以为外面来的人杀了岩宰直到今天去了岩帕家里听他说是昨天晚上岩宰从佛寺外面路过而且旁边有人扶着……那个人只可能是刀勇。” “但是刀勇死了。” “我知道氰化钾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听说过。” “我可以肯定这东西是召罕南给他的。” 虎平涛深感好奇:“召罕南能弄到氰化钾?”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老人缓缓摇头:“我只知道只要是召罕南说的话刀勇肯定会听叫往东绝不往西。” “为什么?”张青卫觉得这很不可思议随即皱起眉头问:“刀勇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捏在召罕南的手里?” “不是把柄是因为召罕南进过佛寺当过小沙弥。”岩相苍老的面孔在火光映照下显出一种经历于岁月的沉重感。 张青卫没听明白:“小沙弥?岩帕也在佛寺里当小和尚啊!” 虎平涛解释:“老村长指的是另外一层意思。” 岩相赞许地看着他:“是的。召罕南懂佛学所以他能指使刀勇做事。” 张青卫还是感觉一头雾水:“照这么说岩涵光也行啊!他也在佛寺里上过学。” “这不一样。”虎平涛笑了:“这么说吧!召罕南祖上是贵族他的身份和姓氏本来就自带光环。在他面前岩涵光、岩宰和刀勇都差了一截。这种天然优势与生俱来再加上他们从出生到长大活动范围一直限制在勐梭寨没有出去过。成年人之间的尊卑意识对他们影响非常大进而形成了牢固的阶级观念。” 张青卫终于听懂了:“原来是这样平涛你指的还是贵族身份所以岩涵光比不过召罕南。” “是的。” 虎平涛一边回答一边把视线转向岩相:“老村长您确定召罕南对刀勇的控制力真有那么强?甚至可以命令刀勇杀人?” “刀勇很迷信其实他最想去佛寺里上学可是家里穷给不起供奉。在佛寺里上学的傣族娃娃也像你们汉人孩子在学校里一样有学的好的也有学的差的。大佛爷会根据他们平时的表现给予评价再决定他们是否留下或者提前终止在寺庙里的修行。” “召罕南很聪明学东西快。他那个时候就被大佛爷看中想让他留下来继承衣钵可召罕南不愿意……这不奇怪现在不比从前愿意留在寺里的人越来越少。” “可如果说到召罕南和刀勇之间的关系刀勇绝对听他的。”岩相肯定地点了下头他随即面露疑惑:“但我不明白刀勇为什么要杀岩涵光和岩宰?他们是朋友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啊!” 虎平涛陷入深深的思考。 按照正常逻辑一个人死了凶手必然可以通过死者获取某种利益。 否则就无法产生足够的杀人理由。 财产? 勐梭寨各家各户贫富差距不大。很多年轻人外出打工老人留守。这种情况很常见。岩涵光、岩宰、刀勇和召罕南之所以没有离开寨子是因为他们是原住民汉语不过关只能勉强交谈再就是文化程度不够。 在佛寺里学到的知识与学校传授的区别很大。 老村长岩相应该没有撒谎也没有这个必要。 召罕南控制刀勇连杀两人他能得到什么? 岩涵光的财产由他父母继承。 岩宰也一样。 难道…… 想到这里虎平涛抬起头问:“老村长召罕南有女朋友吗?” “有。”岩相张口回答:“那女孩叫纳罕姆香住在寨子东边。” 张青卫凑过来说:“平涛白天调查的时候你见过那女的。人长得挺漂亮。她还有个汉文名字叫韩冰。” “纳罕姆香”这个发音有些拗口说“韩冰”虎平涛立刻想起对方的模样。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身材非常好长相也不错就是皮肤很粗糙偏黑。这是热带居民的最大特征。 虎平涛问岩相:“召罕南跟他女朋友关系怎么样?” 岩相迟疑道:“这个就不好说了。年轻人的事情我只是大概了解一些。纳罕姆香是上过学的而且还考上高中。前些年我听说他们两家谈婚论嫁可纳罕姆香不愿意退学这事儿就拖着没办。” 虎平涛笑了。这就对应了一部分他之前的猜测:“后来呢?” “后来纳罕姆香高中毕业没跟家里打招呼就离开寨子去了外面。听说是在沿海那边打工赚了不少钱。”岩相回答。 他拿起一根燃烧的松明点着水烟筒“呼噜噜”吸着:“纳罕姆香这孩子很懂事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她家以前住的是老竹楼后来拆了盖起了红砖大瓦房。她爹很得意每次去镇上赶集都要买酒买肉说这是他女儿给的养老钱。” 虎平涛认真地问:“纳罕姆香去外面打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早了至少有四、五年。”岩相想了想给出一个准确时间:“五年前……嗯应该是五年零七个月。” 虎平涛继续问:“她去的是哪个城市?” 岩相有些犯难:“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她。” 张青卫也在思考:“在外面打工每个月还能寄钱回来说明这女的对家人很不错很孝顺。以她的学历很难找到高端工作我估计在外面也是省吃俭用才能攒下钱来。” 虎平涛问岩相:“纳罕姆香每年都回来吗?” 岩相点了下头:“过年的时候回来。我指的是泼水节不是你们汉族的春节。” 谈话到现在虎平涛觉得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他面向张青卫:“老三召罕南有重大嫌疑。咱们也别等了就现在直接把他带回去连夜审讯。” 听到这话岩相连忙劝阻:“我知道你们警察是为了抓坏人可召罕南这孩子本性不坏。那个……虎警官张所长你们抓人归抓人千万别打他。” 张青卫又气又好笑:“我们从不打人老村长你想多了。不过我得跟你说一声以后这包庇的事情真不能干了。如果上次岩涵光那个案子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内幕岩宰和刀勇也不会死。” 岩相满面羞愧:“是的是的我老糊涂了。” “而且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张青卫直言不讳:“这是连环杀人案你肯定得受罚。具体该怎么处理要看上级领导的意见还有就是……” 刚说到这里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寨子里的村民。 他跌跌撞撞跑进来大口喘息着满面惊骇。 “老村长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呼……呼呼……召罕南死了!” …… 召罕南躺在卧室的床上。 他侧腹位置插着一把水果刀刀刃完全没入体内只留下塑料做的刀柄。整个身体蜷曲着右手死死捂住伤口左手向前探出伸张的手指做出一个“抓”的动作僵硬且凝固。 房间里一片狼藉。一些小摆设掉在地上大多是木质和骨质的佛像。这东西在勐梭寨子里很常见家家户户都有几个。虎平涛在刀勇和小沙弥岩帕家里也见过只是无论外形还是品质都不如现在的这些精致。 床上铺着垫子薄被上全是血。 凶手是一个年轻女子她被召罕南的家人当场抓住用绳索将双手反绑押在外屋的墙角。 她就是召罕南的女朋友纳罕姆香。 现场一片混乱。 从老村长岩相家里出发来的路上虎平涛与张青卫就口头上做了简单分工:前者勘察现场后者维持秩序。 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员守在卧室门口虎平涛走上竹楼楼梯的时候就用纸巾擦过鞋底戴上了专用手套。 召罕南脸上的表情异常狰狞其中更有着惊骇的成分。 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迹。床上、地板、墙壁……甚至连被推到的椅子上也能看到半个模糊的血手印。 虎平涛用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 残留痕迹表明死者先是从床上滚落下来踉跄着往书桌方向扑了过去。 虎平涛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血走到桌前拉开抽屉看到了摆在里面的酒精、药棉、创可贴等各种医护品。 召罕南被捅了一刀他当时急于自救估计是一边喊叫一边想要从抽屉里拿药棉止血。可没等他拉开抽屉急剧流失的体能已经无法支撑最终倒在地上。 虎平涛将视线再次回转到死者身上。 插在召罕南侧腹的刀柄角度有些怪。蹲在尸体旁边看了很久用手机近距离拍了几张照片虎平涛发现:伤口位置的衣服被撕开外翻的皮肤和肌肉沿顺时针角度旋转。 这意味着绝不是表面上看来用刀子捅人那么简单。 虎平涛虽然不是专业法医可他在警察学院的时候接受过这方面训练后来跟着丁健也学了不少。 刀子插进召罕南的身体被硬生生转了一圈内脏肯定被绞碎了导致他当场死亡。 虎平涛侧过身子没有触摸死者右手从缝隙较大的另一侧观察刀柄。 黑色塑料质地。 这种刀子很常见在集市和供销社里就能买到。刀身很长有二十和二十五公分两种规格都是机制品。 差不多就这些。 就在虎平涛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瞥见床上被枕头压住的位置露出一点反光。他走过去用手指拈住枕头一角拎起发现反光来源是一个避1孕1套。 “冈1本”的牌子光滑的外包装看起来很干净没有拆封。 枕头下面还压着一件女式衬衫。 正文卷 第二百六五节 纳罕姆香 白色的从触感分辨材质应该是棉和涤纶。 它被揉做一团塞在枕头和被子下面。 虎平涛转身走到卧室门口吩咐警员守好各自位置派出所支援人员赶到并完成初勘工作前不准任何人进去。 外屋吵嚷和哭喊声不断。 一个中年妇人如野兽般扑向被捆绑着缩在墙角的纳罕姆香。 “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你这个琵琶鬼你不得好死!” “我儿子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杀他?” 如果旁边的人拉着纳罕姆香肯定被她活活撕成碎片。 张青卫凑到虎平涛耳边压低声音:“这是召罕南的母亲。” 虎平涛微微点了下头。亲生儿子在眼皮底下被杀凶手还是未来的准儿媳……这种事情换了任何人都不能忍。 “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侧身问张青卫:“男女朋友小两口之前老村长也是这么说的。怎么一下子说动手就动手还闹出人命?” 张青卫叹了口气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你看这现场都乱得跟什么似的。我已经给所里打电话要支援先把这些人分开一个一个单独问。看这个架势至少得忙到天亮了。” 虎平涛感觉有些棘手:“天都黑了从所里赶过来至少得半个多钟头还要留人值班光靠我们肯定不行……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边检站请站长派几个人过来。还有就是村长岩相你让他把村里的民兵调过来暂时先用着等我们的人来了以后再换。” 张青卫点点头:“行就这么办。” …… 混乱的现场无法讯问。 在场的召罕南家人分别是他的父母、姐姐还有一个住在勐海前几天过来探亲的叔叔。 他们都说今天晚上是纳罕姆香主动来找召罕南。因为两个人关系亲密早在好几年前就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召罕南也去纳罕姆香家里提亲所以两个年轻人进了卧室关上门在旁人看来很正常。 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我儿子一直在里面叫救命说是“杀人了”。我怎么推都推不开门后来还是我丈夫撞开的。” “这门从里面反锁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俩在里面干什么听见我儿子喊大伙儿都跑过来。要不是有门挡着当时就就能冲进去。” “我进去的时候我弟弟已经不行了。纳罕姆香坐在地上……房间里就他们俩就是她干的没别人。” “我不清楚状况我两年多没来了。我和召罕南他爸正在外面喝酒忽然听见他在卧室里喊救命。召罕南他爸把门撞开进去的时候我多了个心眼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喏警察同志你们看吧都在这儿。” 简单问了一圈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可大致结果相同。 附近的村民闻讯而来纷纷挤在外面看热闹。天虽然黑了却挡不住人们围观的热情以及八卦的心。 召罕南的母亲情绪激动她一直在哭好几次忍不住扑向纳罕姆香都被拦了下来。 “你这个贱1货!” “我儿子跟你有什么仇?”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被警察拦在外面的村民也议论纷纷。 “意思是纳罕姆香杀了召罕南?” “咋可能?搞错了吧!他们都快结婚了。” “这种事情不好说纳罕姆香在外面打工一去就是好几年我估计她在外面早就有人了。” “你说些哪样了么!(本地方言)召罕南以后是要当大佛爷的人咋个可能挨纳罕姆香结婚?就算他两个以前好过也不代表以后是这种。” “我们寨子最近这是怎么了接连死了好几个人。岩宰、刀勇现在又是召罕南……对了还有岩涵光……明天怕是要去寺里问问佛爷做场法事。” 凌晨派出所和边检站的增援部队终于赶到现场。 虎平涛立刻安排他们封锁现场留下张青卫对召罕南家人分别进行讯问他和另外两名干警带着纳罕姆香上了车返回派出所。 必须这样处理。 如果等到天亮更多的人在现场围观情况会变得更复杂。 召罕南一家是破落贵族。现在这种社会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然而在勐梭寨子里不同这里是少数民族聚集地当地人对其非常尊敬。尤其是召罕南的父亲在当地颇有话语权。 召罕南的母亲口口声声要纳罕姆香抵命围观的村民说不定真会有人冲上去帮忙。 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很危险。相比之下派出所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何况虎平涛对案情的基本脉络已经明白他很清楚该怎么做。 …… 派出所审讯室。 纳罕姆香坐在椅子上戴着手铐和脚镣。她身上穿着一件女式外套是从召罕南家里临时要来的。透过半敞的衣服领口可以看到丰满的胸部比面部更显洁白的身体肤色。 忙碌了一天一夜虎平涛很疲倦。他冲了一大杯浓茶不等完全凉透就连喝了几大口。烫嘴的温度很不舒服又用另一个杯子在饮水机上接了些冷水与茶水交换着喝。 茶水对大脑的刺激效果远不如咖啡来得快但虎平涛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点起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感受着来自尼古丁的刺激用略微发红的双眼盯着纳罕姆香。 “说吧为什么要杀召罕南?”他的问题很直接。 之前在召罕南家里的时候虎平涛让人把纳罕姆香隔开没让她与任何人接触。无论召罕南母亲咒骂得再恶毒哭喊声再大虎平涛也只是冷眼旁观。 那个时候纳罕姆香一直在辩解。双方交锋仅限于口头上的往来。 虎平涛也没有对其进行限制。 然而现在不同。 “……我……我不是故意的。”纳罕姆香双手被铐在椅子上她长发垂肩仿佛一只柔弱的猫怯生生地回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行了!”虎平涛抬起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毫不客气将其打断:“如果再说这些没用的话我就真不管了直接把你扔给召罕南的家人随便他们怎么处理。” 纳罕姆香的身体忍不住剧颤了一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你是警察啊!你不能这样。” “呵呵!原来你还知道我是警察。”虎平涛讥讽地笑笑:“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明白。看来你对法律还是有所了解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一无所知。” 纳罕姆香张了张嘴又缓缓合拢嘴唇低头不语。 “说吧!为什么要杀召罕南?” 不等纳罕姆香回答虎平涛补充道:“我得提醒你既然来到这个地方就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的政策是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同时也会尽可能帮助那些真正有需要的人懂我的意思吗?” 纳罕姆香有些紧张:“我……我知道我懂。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从一开始就故意制造出错手伤人的假象你以为能骗过我的眼睛?”虎平涛冷冷地问。 纳罕姆香睁大双眼张着嘴过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合拢:“我没有……我是召罕南的女朋友我怎么可能杀他?” “女朋友?”虎平涛再次发出讥讽的冷笑:“这已经是过去式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不妨告诉你:杀人这种事情只要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员通过现场留下的各种证据就能看出很多问题。” “你那一刀捅的很准。注意是“捅”而不是“插”。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动作。前者需要足够的力气后者在持刀方式和力量上都有区别。” 纳罕姆香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连忙辩解:“不是那样的我真是不小心错手伤了召罕南。我给他削苹果他偏要搂着我还要亲我我那时候避不开手上的刀子刚好被他压着碰在墙上就……” “你觉得这话我会相信吗?”虎平涛再次将其打断:“你说的这些的确是男女恋人之间的正常行为。至于刀子碰在墙上……卧室墙上的确有一个撞击产生的凹痕很新。然而从角度来看跟你刚才说的那些根本对不上。” 虎平涛盯着纳罕姆香:“既然你说是被召罕南压在床上刀子不小心碰在墙上反过来将他刺死那你说说当时你和他分别处于什么位置?还有你手里的刀是怎么握的?” 纳罕姆香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眼里充满了畏惧战战兢兢地说:“他……他搂着我这样……用左手抱着我的肩膀我削着苹果皮就侧着身子避开他。可他从右边……哦不是左边从左边伸手过来。我一下子避不开就往后靠着墙刚好刀柄地抵在后面他没注意就刺进去了。” 虎平涛慢条斯理地问:“也就是说召罕南被水果刀刺中的时候身体与墙壁之间的距离很近?” 纳罕姆香连连点头:“是的。” “可为什么墙上没有血?”虎平涛问:“杯子和枕头上都是血地板和椅子上也有。这些物件距离他很远偏偏距离最近的墙上找不到任何血迹。这怎么解释?” 纳罕姆香脸色发白慌慌张张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虎平涛淡淡地说:“你不是专业人员当然不知道人体一旦被锐器刺中血液会从伤口位置向外形成喷溅效果。你上过高中生物课上应该学过哺乳动物尤其是人类血液依靠心脏跳动在体内循环。这是一个封闭的环境。身体因外力被刺破血液外流速度和数量视伤口大小而定。以召罕南身上那种程度的伤口就算有衣服在外面挡住部分喷溅液体也会造成血液大量流失。” “我再告诉你一点:人在刺伤状态下不是那么容易死的。除非直接命中心脏、大脑等关键部位。今天晚上我在岩相也就是你们村长家里接到报信才赶到现场。这一前一后至少有十多分钟。勐梭寨里没有卫生所召罕南的家人也没有立刻抢救的意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召罕南已经死了。” 虎平涛喷出一口浓烟脸上露出戏谑的神情:“你那一刀很准不偏不倚刚好刺中召罕南的肾还穿透了肝脏。别跟我说什么不小心天底下没那么多的巧合而且墙上还没有血。” 盯着纳罕姆香虎平涛加重了语气一语道破:“你是趁着召罕南不注意从侧面狠狠给了他一刀。” 纳罕姆香感觉浑身血液彻底停止流动思维意识也几近凝固:“不是……不是这样的。” 虎平涛冷冷地说:“这一刀不足以让召罕南当场毙命。关键是你还用力转了几下刀子绞碎了他的内脏。” 纳罕姆香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虎平涛的声音仍在继续:“你处心积虑这样做就是为了制造出“失手杀人”的假象。毕竟大家都知道你是召罕南的女朋友关系亲密。就算召罕南的家人悲伤过度可只要过了这段时间等事情淡下来他们会理解也会相信你说的这些。” “小两口在卧室里关着门还上了锁。这很正常。” “你早就想好了要杀死召罕南所以无论他怎么挣扎拼命呼救你就是不肯放开那把刀用尽浑身力气都要拧上几下。” “外面的人想要冲进来就必须把门撞开。哪怕耽误几秒钟也是好的这样才能确保召罕南的死也给你足够的时间伪造现场。” “枕头下面那件衣服是你的吧?的确有扯过的痕迹但我觉得是你进房以后主动脱下来的。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你只穿着内衣所以你一再声称召罕南搂你亲你。” “最后说一句你的力气真的很大。刀子插进人体想要转动是很困难的。如果不是早就想好要这样做伤者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死亡。” 正文卷 第二百六六节 人生 纳罕姆香听得双眼发直。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的计划竟然被虎平涛轻轻容易就此看穿。 虎平涛继续加强心理攻势:“知道为什么专门把你带回来吗?如果把你留在勐梭寨只要把刚才我说的那些公开你会被召罕南的家人活活打死。”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我没撒谎也不是故意恐吓。” 纳罕姆香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渗出了血。 虎平涛稍微提高了音量:“每一个杀人者都有自己的理由。无论出于仇恨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可不管怎么样这已经触犯了法律。请注意是犯法而不是违法。” “我知道你曾经喜欢过召罕南可那是从前不代表现在。所以刚开始我就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是所有罪犯都是坏人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绝对的坏人。你要相信法律的公正性相信只要敞开心扉认真交代问题我们就能帮你。” 纳罕姆香抬起头美丽的脸上表情令人难以捉摸:“……你们帮不了我任何人都帮不了我。”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好吧……既然你抱着这样的态度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些事情。” 纳罕姆香注视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个年轻警察能看穿自己的内心世界。 “刀勇杀了岩涵光和岩宰。这是召罕南在背后指使他干的。”虎平涛说话速度很慢吐字清晰。他一直关注着纳罕姆香的情绪变化。 果然纳罕姆香神情骤变失声尖叫:“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警察。”虎平涛抓住机会将上身挺直用威严的语气说:“查明真相绝不放过一个坏人这是我们的职责。” 纳罕姆香双手绞在一起右手拇指狠狠掐着左手虎口她在心里做着艰难抉择:“……你真能帮我?” 虎平涛认真回答:“这取决于你的态度。” 纳罕姆香犹豫着问:“像我这种情况……要被判多少年?” “这仍然取决于你的态度。”虎平涛循循善诱:“自首和宽大是有条件的。如果你仍然抱有侥幸心理故意误导或隐瞒事实等到案子查清数罪并罚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该无期就无期说不定还会直接处以死刑。” 纳罕姆香彻底绝望了。她不顾一切喊叫起来:“我不想死我要立功赎罪。” 虎平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放下:“那就说吧!” …… “我是本地人从小在勐梭寨子里长大。召罕南、岩涵光、岩宰、刀勇我们几个都是朋友。召罕南比我大四岁那时候他是寨子里的孩子王。” “这里不比城市尤其是女孩到了一定年龄要么帮家里干活儿要么早早就得嫁人。男孩子就不一样了如果家里给得起供奉就能去佛寺上学长大以后还有机会成为大佛爷。” “召罕南和岩涵光都去了佛寺当和尚。大家很羡慕。尤其是岩宰和刀勇他们总是有机会就很羡慕地摸着召罕南和岩涵光身上的袈裟就差没跪下去磕头。” 审讯室里的氛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张纳罕姆香放开思绪更像是一场很随意的交谈。她看着虎平涛忽然没了之前的诸多担忧心底的沉重也彻底放下。 这大概就是从犯罪阴影里走到阳光之下的感觉吧!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说的这些。”纳罕姆香的声音有几分犹豫:“我们这边的风俗……因为信教对大佛爷有一种特殊的崇拜。他们德高望重平时什么都不用做村里的人会定期送上供奉。从吃的到用的应有尽有。” 虎平涛露出温和的笑容:“我明白我懂。所以召罕南和岩涵光在你们当中具有特殊地位尤其是召罕南。毕竟他的祖上是贵族。” 纳罕姆香忽然低下头声音变得很轻虎平涛和记录员需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听清楚。 “……我喜欢召罕南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好像是五岁还是六岁我从那时候就喜欢他。这种喜欢不能说是爱其中更多的是崇拜和尊敬。” “女人是不能进佛寺的只能跪在大庙的外面叩拜。我记得很清楚每次诵经的时候召罕南就坐在佛堂右边他很严肃很认真。在旁边观礼的大人都说他是勐梭寨子里最有前途的年轻人以后肯定会成为大佛爷。” “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女人要吃一辈子的苦。尤其是结婚以后无论是下地种田还是上山砍柴各种家务都是女人在做。我奶奶就是这样后来轮到我妈。但我爸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会主动帮着我妈在地里做活计平时也在家里煮饭……村里很多人都说我爸是个怕老婆的男人。他每次听了都只是笑笑从不在意。” “我七岁那年镇上办了个学校。听说是学费全免还有专门说汉话的老师。当时专门派人来村里通知让所有的孩子都去上学却没人搭理。原因就是大家都习惯了把男孩子送去当小沙弥女孩子只要稍微大点儿就跟着家里人干活……我知道你们汉人有“重男轻女”的说法我们这边也差不多。” “我还小什么都不懂。我爸在镇上认识几个人他仔细打听过后决定送我去念书。” “那时候我跟召罕南已经好上了……”说到这里纳罕姆香脸上露出一抹红晕她紧接着连忙辩解:“不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好”只是普通朋友……” 她有些发急感觉说出口的这些话很不合适却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字句来加以描述连忙抬起被铐住的手在空中比划:“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最多拉下手的那种。” 虎平涛笑了着点了下头:“我明白。六、七岁大的孩子谈不上所谓的感情只是一种懵懂的喜欢比正常幅度的友好多那么一点儿。” 纳罕姆香连连点头:“是的就是这样。” 看着她迫切的神情虎平涛忽然心中一动问:“喜欢你的不只是召罕南一个人吧?” 这问题很意外纳罕姆香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随即发现说漏了嘴却已经来不及开口。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问:“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说:“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女大十八变”。虽然我没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也不知道你那时候长什么样可照你刚才说的那些还有你现在的相貌来看你小时候应该很漂亮。” 纳罕姆香没有搭腔。她的神情很复杂有高兴有哀怨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自嘲。 良久她缓缓张开嘴唇:“你说的没错。除了召罕南村里很多同龄的男孩子都喜欢我。我们在这方面开蒙较早也放得开。但终究是小孩子之间的“喜欢”不会像大人那样……说实话我们当时聚在一起玩有“谁和谁在一起”的概念但不会亲吻也不会搂搂抱抱就是觉得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很高兴仅此而已。” 虎平涛注视着她:“我明白。” 纳罕姆香继续道:“现在想想挺滑稽的当时村里只有我一个人去镇上念书。村里几乎所有人都说我爸脑子有毛病多一人在家干活就能多挣一份钱何况我是个女孩。召罕南也这么认为他觉得我去学校纯粹就是浪费时间。岩涵光他们也是后来干脆约着岩宰和刀勇说是以后不跟我玩了。” “后来我们长大了。” “我上了初中三年以后考上县里的高中。” “召罕南和岩涵光没有继续他们的修行离开佛寺回到家里。召罕南跟着他父母干农活岩涵光、岩宰和刀勇也一样。” “岩宰是个有心计的他认识一些外面的人跟着跑了几次国外就是走私。从山那边运摩托车零件过来自己组装然后再高价卖出去。” “上了高中以后召罕南跟我走得更近了。” “我住校走读。每个周末他都会在村口等我。晚上就约着我去他家里吃饭。” 虎平涛燃起一支烟饶有兴趣地问:“你们当时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 纳罕姆香点了下头又摇摇头:“算是吧!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喜不喜欢他。” 虎平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你们不是从小时候就在一起玩吗?” 纳罕姆香的话里夹杂着嘲讽:“如果我一直呆在勐梭没有去镇上念书我肯定会嫁给召罕南成为他的妻子。每天牵着牛背着孩子下地从早上一直干到下午晚上回家给他做饭。日复一日就这样过一辈子。” “他呢什么都不用做早上睡到太阳出来才起床吃完我放在锅里用热水温着的早点就端着水烟筒在外面东游西逛直到晚上才回家。” “所有这一切在我的祖辈和父辈那些人看来都很正常。毕竟他是个男人。” “我在学校的成绩不是很好中考的时候只考了四百多分勉强上了县中。以前在寨子里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上了初中和高中才知道山外有一个很大的世界。” “初二那年刚好赶上奥运会。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带着我们在电教室里看转播。跑步、跳高、跳远、滑冰、击剑还有各种各样的竞技项目……我忽然发现勐梭寨子实在太小了这里的人根本谈不上什么眼光。在他们看来大佛爷就是天再没有比佛寺更高更大的建筑。” “上了高中看到和听到的就更不一样。我没想过考大学因为我底子太差汉语教学对我来说还是很吃力的。高二的时候我就考虑着毕业以后要出去打工不愿意回去像我爸妈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就那样了。” “班上很多男生都喜欢我因为我长得漂亮。我知道这是自己的优势也愿意与他们来往……别误会都是普通朋友只是我想法比较多觉得他们学习成绩好以后肯定比我有前途所以趁着现在拉拉关系。” 虎平涛明悟地微微颔首:“所以你对召罕南改变了以往的看法。” 纳罕姆香神情阴郁:“他能背诵佛经懂得很多大佛爷传授的知识。可是高考不考这些外面的世界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我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而且课本上都说了男女平等。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嫁给他永远操劳永远当他的奴隶;要么离开勐梭寨子去外面的世界闯荡。” “高考的结果跟我想象中一样落榜了。” “我告诉召罕南我要离开勐梭去外面打工。” “他不愿意也不准我去……为了这事儿我们吵了一架。” “第二天他找到我说是仔细想过了认为我说的没错。他当时态度很诚恳我以为他想通了就跟着去他家里吃饭。他家里的人都出去了因为彼此已经很熟喝酒的时候我没在意被他灌醉。后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虽然是第一次可对这种事情我不是很在意。我早就认为我是他的人应该嫁给他可我不愿意成为他的附庸每天呆在家里像木偶一样活着。” “可我万万没想到召罕南竟然用这件事来威胁我。他找到我父母提出要结婚还把我被他破身的事在寨子里宣扬开来……我要特别说明一下在寨子里的人看来这种事与道德无关却意味着从前的男女关系变成了未婚夫妻。只要双方父母答应在村里办个酒席甚至根本不需要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就是合法的公认的的夫妻。” “召罕南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卷2 第二百六七节 我要活着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你不愿意和他结婚?” 纳罕姆香认真地说:“以前想后来就不想了。”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被召罕南这么一搞就更不愿意了?” 纳罕姆香脸上露出一丝苦意:“其实他长得不错进过佛寺在寨子里很受人尊敬。就算他把我灌醉然后把我睡了说不定我还会和他结婚……毕竟我那时候是真喜欢他也仔细考虑了要跟他一起过日子。可后来……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寨子里散布谣言说我是倒贴着求他结婚。” 虎平涛手指一松夹在指间的烟头差点儿掉落难以置信地问:“还有这种操作?” 干警察这行遇到的事情多尤其是之前在耳原路派出所各种奇葩都见过唯独这是第一次。 纳罕姆香松开紧咬的嘴唇:“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对召罕南的想法就变了。我越来越讨厌这个寨子越来越不喜欢这里的人。我想要出去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无论召罕南怎么说无论寨子里的人怎么看我我都铁了心要走。” 理由很充分也符合逻辑。虎平涛注视着纳罕姆香很久确定对方没有故意欺瞒也意识到接下来的部分开始涉及案情这才用平静的语调说:“继续。” “我去了长三角南边的一座城市。之所以选择那个地方是一个高中同学考上了那边的大学。我过去找她毕竟有熟人找工作要相对容易些。” 虎平涛问:“女的?” 纳罕姆香点点头:“我是十月份过去的她刚好在学校。她人不错带着我玩了两天平时就住在她们宿舍跟她睡一张床。可玩归玩必须找到工作才行。我跑了一个多星期人才市场找了一份在宾馆当服务员的工作。” “那是一个四星级酒店。服务生在前台帮忙的那种。本来只要相关专业而且至少要中专以上的学历。人事部经理看我形象不错就让我先上班跟着其他新员工一起培训。” “我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同期培训员工都是女的。六十多个人按照各人成绩培训结束的时候会产生五名领班。其实现在想想领班只是个头衔每个月工资多两百块钱而已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在那个时候大家都在拼命争。” “我出来的时候跟爹妈说了一定要出人头地。可等到培训的时候才发现跟那些女孩比起来几乎没有任何优势————除了我她们不是中专生就是大学生。有的会画画有的会唱歌还有很多在学校里就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她们懂礼仪气质非常好学什么都很快。” “回过头来看看我虽然人长得漂亮感觉却很土。不会穿衣服也从不化妆尤其是高跟鞋穿在脚上很不习惯连路都走不稳。” “领班是别指望了我就想着在酒店里好好干就当是重新学习。” “刚上班不到一个月餐厅的厨师还有行政部的几个男人就开始追我。他们约我出去吃饭我都拒绝了。可不知道怎么搞的事情一下子传开很多女的嫉妒我就编我的坏话。” “餐饮部的厨师结过婚我没理他。后来他老婆知道了来单位上闹说我勾引她男人。我跟她打了一架被酒店开除了。” “那时候我口袋里只有不到两千块钱只能在城中村里找了一个很小的便宜房间先住下来再说。” “我重新找工作可那时候正好赶上年底用工单位少就算要上班也得等到第二年开春……以前我不懂这个道理后来才知道你们汉人要过春节那时候雇人是要发红包的。” “我天天吃泡面下馒头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 “隔壁住着个女的至少有四十岁。她白天关着门睡觉下午四点多甚至七点钟才起来。她是北方人很热情有一次看着我买了馒头回家觉得很奇怪问我为什么每天都吃这个?我那时候很孤单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 “她让我管她叫“王姐”。那天她带我出去在附近的小馆子里点了几个菜。我很久没这么吃过了很开心跟她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 “吃完饭回到住处我看着王姐化妆很浓的那种画好以后根本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王姐换了一套很暴露的衣服问我有没有兴趣跟着她出去玩开开眼。” “我当然愿意啊!每天就呆在屋子里没钱也没朋友感觉都快发霉了。王姐用她的化妆品帮我画了一下说我这样漂亮极了在场子里肯定有很多男人喜欢。” “后来我才知道王姐是在夜店里卖酒的。她干这行很多年了结过婚又离了。她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习惯了这种工作和生活。她家在北方离婚以后在那边攒钱买房。平时让朋友帮着照看房子租出去她自己就在这边卖酒等存够钱就回去要么找个好男人嫁了要么靠积蓄过下半辈子。” “那是我第一次去夜店。我有些害怕不敢跟那些男人说话一直跟在王姐身边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王姐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卖啤酒说公司里一直在招人。干这行没有保底工资只有分成。只要卖的多收入其实很高。我那时候已经豁出去了其实干什么不是干再说这个也是正经行业没什么大不了。” “王姐带我去公司里办了手续当天晚上就开始上班。” “她是个好人。教我化妆教我穿公司里配发的衣服。因为衣服和裙子都很短想要不走光就必须注重搭配。我第一次的客人也是王姐给的。那是她的熟客要了两打啤酒那是我的第一笔进账。” “我这人没什么心眼儿至少那时候没有。王姐对我好我也对她好。第一个月的工资到手我请她吃饭她带我买衣服。都是夜店场子里穿的很暴露但只要是男人都喜欢。” “卖酒的时候经常遇到客人对我动手动脚。王姐只要看见就会过来帮我解围。其实那不是我的错可每次都要陪着客人喝一杯。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敢喝多后来酒量练出来了每天晚上至少要喝一打。王姐说我天生解酒能力强不像她两杯就不行了。” “场子里有很多女的陪男人喝酒。我看了觉得很不理解王姐告诉我她们跟我们不一样是坐1台的。只要愿意就能跟着男人走躺着就能赚钱。” “王姐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看着纳罕姆香神情忽然变得落寞虎平涛思考片刻猜测着问:“她死了?” 纳罕姆香低着头被铐住的双手扶着前额沙哑的语音透出一丝悲伤:“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帮了我还说等攒够了钱带我去她北方老家好好往一段时间……那天晚上她像平时一样招呼着客人照例陪着喝了一杯百威。刚喝下去不到五分钟她就不行了靠着墙整个人瘫在地上。夜场的领班跟她很熟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我跟着去了医院医生说她长时间生活没有规律喝酒太多再加上抽烟……根本来不及抢救说走就走。” “我算看透了这个世界只有钱才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主动问一个客人愿不愿意带我出去?那是个在当地做服装生意的老板有老婆还有两个孩子。他经常跟朋友过来玩第一次找我买酒的时候就说很喜欢我。因为身份的缘故他说话比较隐晦但就是那个意思。” “他睡到半夜就起来走了给了我三千块钱。他说我不是初1女如果是的话就给我一万。还说大家都是朋友以后还会找我。房间是他开的已经付过钱了让我好好休息。” “他走了以后我爬起来洗澡。倒不是觉得自己身上脏只是觉得很别扭。我光着身子照镜子王姐活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公共浴室洗澡她老了皮肤松弛乳1房1下垂。可即便是那样仍然有很多男人愿意在她身上花钱。我知道王姐跟很多男人睡1过她告诉我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攒钱。” “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只要愿意我挣钱的速度肯定比她快。” 纳罕姆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伤心:“我没有诋毁她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王姐死了以后我忽然想开了。我爹妈在寨子里做农活一年到头就几千块钱。我在夜场卖酒跟男人1睡觉一个晚上挣得比他们一年收入还多。只要狠下心来做几年该有的都有了。” “第二年泼水节的时候我回家了。召罕南知道消息就跑来找我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当时已经想好了挣够钱就回来。召罕南人不坏以前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不算什么。既然我选择出卖自己终究还是要回来嫁人。何况我和他有过那种关系召罕南不会怀疑。” “我答应他过几年就结婚。” “过完傣历新年我又回去上班。” “我很疯而且打定主意就不会回头。只要客人提出要求我都会跟着出去。大半年的时间我存了十几万。” “后来张俊豪出现了。” “他比我大五岁大学本科毕业在那边的规划设计院工作。那天他和朋友来夜店玩买酒的时候看见我就留了个电话。” “当时我没在意因为这种事情太多了。男人找小姑娘要电话不是存心想睡就是朝着那方面努力。张俊豪也不例外后面接连好几天他都过来玩以各种借口约我。我看他人长得不错就跟着出去了。” “那天在酒店房间里做完他忽然说让我别干这个了做他女朋友。”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毕竟同样的话很多男人都说过。要么是为了下次再找我;要么打感情牌为了免费的炮。干这行久了都知道男人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何况我已经想好了要回去跟召罕南结婚所以对张俊豪说的话也没在意。” “他接连一个多星期都来夜场每次都带着一束玫瑰花。专门点我的酒每天都等到我下班送我回住的地方。” “说实话我挺感动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男人对我这么上心。就连召罕南对我也没这样更不要说是送花送礼物。” 虎平涛在心中暗自叹息问:“你答应他了?” 纳罕姆香回答:“以前也有男人追我可都只是嘴上说说。像张俊豪那样的还从未有过。不过我没有直接答应只说处着看看。他带我去外面吃饭一起看电影买礼物……后来去了他家。” 虎平涛的语气颇为淡定:“见他的父母?” “是啊……”纳罕姆香眼睛里透出一丝闪亮:“我以为他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他会当真。那天很正式他把我介绍给他父母说我是他初中同学的闺蜜。那天晚上在他家里吃饭他妈妈一直给我夹菜不断的夸我……我感动极了。” “后来送我回去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告诉我要跟我结婚。” 虎平涛问:“他对你是来真的?” 纳罕姆香重重点了点头:“是的。” 虎平涛在沉默中思考了几秒钟:“继续。” 纳罕姆香道:“其实我很为难。那天晚上回到住处我想了很久。看得出来张俊豪是真的喜欢我。但我也有自知之明如果是刚出来打工的那会儿我肯定接受他。” “然而我在夜场呆久了跟过的男人太多已经回不去了。就算我刻意隐瞒一些事情可公司里的同行还有夜店里的那些女人都清楚我的底子。这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 卷2 第二百六八节 悲剧 “张俊豪很执着从那天以后他每天晚上都来夜店守着我。我劝他把注意力从我身上挪开找个好女孩可他说什么都不听。” “时间长了我也慢慢的愿意了。” “第二个月刚好赶上新年我打算回家一趟把这事儿跟家里说说再找召罕南好好谈谈把关系撇清。”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晚上召罕南主动来约我说是大伙儿很久没见了还有岩涵光、岩宰和刀勇一起聚聚。我没多想就答应了。” 纳罕姆香情绪忽然变得很低落说话语气也充满前所未有的仇恨。 “召罕南带着我出了寨子往西边的大山方向走了很远。那边我小时候经常去我当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走了很远。等看见岩涵光、岩宰和刀勇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害怕转身想要逃跑却被召罕南一把抓住。” 虎平涛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害怕?” 纳罕姆香苦涩地说:“他们三个站在避风的草窝子里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召罕南之前说是约我出来吃饭可是那种地方哪儿有什么吃的?” “我忽然明白他约我根本不是为了吃饭和叙旧估计是有什么事情……他们四个围着我召罕南当时就给了我一个耳光问我这些年是不是在外面跟男人1睡觉赚脏钱?” “我不敢说实话一直否认没有这种事。” “岩宰凑上来说他朋友在南边也就是我在的那个城市在夜店里看见我卖酒还看见我跟着好几个男人出去……他说的清清楚楚还拿出手机打他朋友的电话。那个人我不认识可他知道我在酒场里工作用的名字。” “召罕南抓住我的头发骂我不要脸说他瞎了眼睛才会看中我这样的女人。” “岩宰扑上来三下两下扒光了我的衣服。他显然是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当着所有人的面强1女1干我。” “召罕南很犹豫看得出来他想要阻止却没有张口。” “岩宰很狡猾他完事儿以后就让岩涵光和刀勇轮流上。这样做是为了拉更多的人下水。他还对召罕南说:像我这样的女人根本不能娶反正都这样了还不如直接扔掉另外找个好的。” 虎平涛彻底陷入了沉默。他已经大体能猜测出整体案情。其实之前已经想到了一些应该是情杀却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隐情。 记录员在旁边“刷刷”地写着。 虎平涛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可怜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凶恶。 “为了报仇你撺掇召罕南让他指使刀勇先后杀了岩涵光和岩宰?”这是他之前根据现场遗留痕迹做出的判断。 纳罕姆香眼里流出泪水边哭边说:“他们折腾了我整整一个晚上天快亮了才带着我回到寨子。我恨透了他们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决定要和张俊豪在一起。我在房间里呆了一整天我要报仇我要保护我自己。” “我也想过就这么算了反正我已经是个不干净的女人。可是后来想想岩宰的朋友既然知道我在夜店工作就有可能知道张俊豪与我的关系。我要嫁人要结婚以后还要生孩子他们随便一句话就能彻底毁掉我的生活。” “我不能杀人但我可以借助召罕南的手。” “第二天我主动找到他说是想他了。尽管他满脸都是看不起我的表情我还是强忍着恶心把他伺候得很舒服。” 看着纳罕姆香那张满是泪痕的脸虎平涛疑惑地问:“前后相隔只有一天召罕南仍然相信你?” 纳罕姆香仰起头看着审讯室的天花板发出悲苦的冷笑:“你没有和召罕南这个人接触过。他很狂妄也很傲慢。他家祖上是贵族虽然破落了可在勐梭寨子里仍然有着很高的威信。他父亲在寨子里地位很高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村长岩相。平时寨子裕东婚丧嫁娶之类的事情基本上都会邀请他父亲帮着主持。” “你是汉人恐怕很难理解大佛爷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以前寺里的佛爷老了有的圆寂有的离开勐梭去了别的地方。现在寺里主持的佛爷就是当年教过召罕南佛学的那个。他为人公正口碑极好只是因为性格方面的原因不愿意掺合俗务。” 虎平涛听懂了频频点头:“所以他把相关的事情交给弟子们处理?” 纳罕姆香叹了口气:“是啊!大佛爷不愿意管这些事情的处理权就落到召罕南身上。大到两家人之间的日常纠纷小到一个鸡蛋的归属具体都由他来评判……倒不是说他品质优秀适合裁决而是因为他在佛寺里跟着大佛爷念过经。” “其实很多事情都有结论。岩相老爷爷只要出面说句话就行。可是在大家眼里老村长是老村长佛爷是佛爷不一样的。” 虎平涛心中一片释然。 这是典型的神权效应。在信徒看来世俗的权力永远无法代替神权。所谓公平正义不完全是地方长官说了算必须得到来自神灵的指引或者代言人的肯定才能发挥应有的效果。 召罕南在勐梭寨子里的身份果然不简单————虽然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僧侣但他受过相关的神学训练可以算是不入流的初级神职人员。 如果换在其它地方规模更大的寨子对神灵崇拜氛围浓厚的缅国或者暹罗像召罕南这种入寺后又还俗的人根本不算什么。 勐梭寨子太小了这里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交通不便当地百姓旧思维顽固再加上又是少数民族所以在过去的时间里他们不愿意甚至应该说是拒绝接受国家义务九年教育。 这就导致了对召罕南的盲目崇拜。 虎平涛有些感慨对纳罕姆香也多了几分同情:“接着说……你喝水吗?” 她神情惨然地摇摇头:“对于傲慢自大的人只能顺着他的性子一点点的诱导……这些事情以前我根本不懂。王姐带我入行夜店酒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游走于那些想要占我便宜想要带我出去的男人之间我也算是练出来了。相比之下召罕南就是一只呆在寨子里根本没见过世面的鹌鹑。” 虎平涛安静地听着忽然想到一句老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他在寨子里可以颐指气使可到了外面连个屁都不是。”纳罕姆香脸上的鄙夷之色越发浓厚:“召罕南连镇上都不敢去他拒绝与外面交流。就说手机吧!我在外面打工智能机都换了好几个。有两个是被人偷了有一个是我不小心摔坏了。可他呢直到现在还用着旧款的数字机。说到见识连大城市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不如。” “他把他的祖上经常挂在嘴边张口就是所谓的贵族身份。” “岩宰早就对他不服气了。因为岩宰经常跑外面见多识广。但岩宰是个坏人那天要不是他故意挑事我也不会被他们轮番凌辱。” “岩宰一直在打我的主意。之前我回家过年泼水节的时候他就跟着我借着泼水的名义往我身上蹭。那种场合大家都很高兴没人会注意这些召罕南当时陪着我岩宰也不敢过于放肆……我在夜场见过很多跟他一样的客人他们眼睛里流露出的目光都那样像狼像狗一边威胁一边恭维只要是被他们看中的女人要么砸钱要么打感情牌。如果两样都没用就看准时机来硬的。” “那天我一直陪着召罕南一边哭一边撒娇。哭只是其次对于有掌控欲望的男人撒娇是最管用的。其实哭也是半真半假我在眼角擦了点儿风油精只要能流眼泪就行犯不着真哭而且哭的时间不能太长那样会眼睛泡肿人就不好看了。” “在夜店的时候每天都要化妆我很清楚如何才能取悦召罕南。我一直对他说小时候的事情说我对他是如何崇拜如何尊敬……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为了报仇我当时彻底放弃个人尊严就这样跪在他面前舔他的脚趾头。” “让一个男人变成国王他就会产生与国王同样的虚妄感。这是张俊豪告诉我的他读过很多书而且已经考上了在职研究生。以前我没在意直到那天才发现对于召罕南这种没有文化的人知识真的可以当做武器来用。” “我告诉他我愿意成为他的情人他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甚至可以每个月都给他钱只要他愿意接受我就行。我不求跟他结婚因为我已经脏了。我也不求有什么名分只要让我跟着他就行……哈哈哈哈对于男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最美妙的享受。何况我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很有自信整个勐梭寨子再也找不出比我漂亮的女人。” “召罕南相信了我说的这些话。” “我整整陪了他两天。我没说过一句关于岩宰他们的坏话。我一直在挑逗召罕南就像挑逗夜场里的男人让他对我产生深深的迷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然后我有意识也非常小心注重节奏的重复一个事实————等到假期结束我就要离开勐梭寨子回去上班。” “到了第三天我故意做出忧郁的样子。” “之前做的那一切已经足够召罕南立刻问我究竟为什么不高兴?我装出不愿意的样子引诱着他一直问。男人就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越是不知道的探究心理就越强。我花了半个多钟头吊他的胃口。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他就失去了兴趣;也不能太短那样他会产生怀疑。” “最后我很不情愿也非常难过地告诉他————岩涵光、岩宰和刀勇都强迫我做过那种事以后在他们面前我实在没脸见人。” “你能想象召罕南当时是怎么说的吗?他说他们都是兄弟没什么大不了。” “我问他:你就不介意他们跟你一起分享我?我可是你的女人啊!” “召罕南的反应终于像个正常人。他坐在床上想了很久。” “我继续蛊惑他————岩宰整天游手好闲这种人也配成为你的朋友?还有刀勇又傻又笨前些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他整天跟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沾你的光。” “之所以先把他们两个摆开了说是因为岩宰和刀勇在寨子里的地位远不如召罕南。岩宰虽然有钱却不受人尊敬。刀勇更惨没钱没地位在寨子里排名末尾。” 虎平涛对此感到惊讶也猜到了纳罕姆香的计划:“你当时首先瞄准的目标是岩涵光?” 纳罕姆香眼里充满了怨毒语音充满了恨意:“我不能直接把矛头对准岩宰那会引起召罕南的怀疑。把岩涵光排在第一位还有个好处他也在寺里当过小沙弥。在召罕南的那个小圈子里他是第二号人物。搞掉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抬高召罕南在寨子里的身份地位。” “毕竟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国家对义务教育的宣传力度很大从县里和乡镇都要求各村寨的孩子上学佛寺的影响远不如从前。虽然有些老人很难改变想法可是去寺里当和尚的孩子越来越少……如果岩涵光死了对召罕南只有好处。” “我那几天一直给召罕南吹风他的想法也越来越多最终决定了让刀勇动手。” 虎平涛平视着她问:“刀勇真有那么听话?” 纳罕姆香认真地说:“我知道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可这是真的。你们可以去寨子里走访一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刀勇其实是个很自卑的人他受家里人的影响对召罕南俯首帖耳真正是说一不二。” 卷2 第二百六九节 狂信徒 虎平涛问:“具体是怎么做的?说仔细点儿。” 纳罕姆香道:“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没撒谎召罕南对我还是有防备的他没告诉我细节只跟我说了个大概。好像是刀勇出面约了岩涵光喝酒。刀勇酒量非常好他把岩涵光灌醉把人带到寨子外面的山上从悬崖上把岩涵光推了下去。” 虎平涛神情变得严肃:“你说的这些谁能证明?” 纳罕姆香苦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没有人了。刀勇死了召罕南也死了……我没想过要撒谎。你们警察是很厉害的能看出我是故意杀死召罕南我又何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你们?” 虎平涛思考片刻继续追问:“接着说岩宰和刀勇是怎么死的?” 纳罕姆香“哦”的一声回答:“岩涵光死了以后我很害怕刚好那时候泼水节已经过了我就以这个为借口离开寨子回去打工。” 虎平涛从中听出一些问题:“既然你都答应了召罕南要做他的情人而且岩涵光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放你走?” 纳罕姆香老老实实回答:“我给他留了一笔钱。” 虎平涛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做着记录的警员随即把视线转移到纳罕姆香身上:“多少?” “三千块。”她停顿了一下叹道:“我当时带了一万块现金回家原本打算是要给我阿妈结果……在外面的大城市三千块不算多可是在勐梭寨就不一样。这边消费水平低不像城里人那样得攒钱买房。召罕南平时花钱机会少最多就是吃个早点或者去镇上吃饭喝酒什么的三千块对他来说不少了。” 虎平涛的眼睛能看穿人心:“你给他的不止是这些吧?还有呢?” 纳罕姆香回答:“我答应第二个月继续给他寄钱以后每个月都有这么多。看在钱的份上他答应放我走但过年的时候必须回来。” 虎平涛把身子往后一靠神情有些放松讥讽地说:“他还挺想得开真正是财色双收什么也不放过。” 纳罕姆香对此不置可否:“我是真的怕他。其实刚开始撺掇召罕南的时候我也没把握是否可以说动。他这个人很阴沉有什么想法都埋在心里可岩涵光还是死了……我觉得待在寨子里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召罕南会像对付岩涵光那样让刀勇把我干掉杀人灭口。” “回到南方城市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自由。” “然而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三天……我接到召罕南打来的电话他让我尽快转钱否则就带着刀勇来找我。” “我害怕极了我忽然发现这根本就是自作自受。就算被他们几个强1间了又怎么样?大不了我去医院做个手术把下面弄干净从此以后带着我阿爸阿妈离开勐梭寨子再也不回去。可现在不一样。在夜场挣男人的钱虽说不干净却足够养活他们。虽说岩涵光是刀勇杀的但我也脱不了关系。召罕南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会像吸血鬼一样趴在我身上吃我一辈子。” “召罕南必须死我必须整死他!只有这样才能摆脱他的控制。否则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我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我托人弄了些毒药藏在身上。我没等到过年就提前回来。我想好了要一次性把他们三个都解决就单独约了召罕南。晚上陪他的时候我故意挑着他喜欢听的话说又给了他五千块钱。” “我劝他让刀勇杀掉岩宰。” “之前的理由我又说了一遍另外就是岩宰对他不尊敬。毕竟岩宰有钱了平时对召罕南态度也很敷衍。其实这些都不是很重要关键还是以前的那件事。我对召罕南说————以前我是你的女朋友岩宰当着你的面都敢侮辱我可见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他现在就敢这样以后呢?” “召罕南动了心他叫来刀勇当着我的面把毒药交给刀勇。” 虎平涛打断了纳罕姆香:“等等!你是说岩宰是被毒死的?可从尸检报告来看他是溺水身亡。” “刀勇没用毒药。”纳罕姆香摇摇头:“他还是用之前对付岩涵光的办法把人骗出来喝酒灌醉岩宰趁着半夜天黑把岩宰扔进村口的水塘。” 虎平涛在脑海中仔细梳理整个案子脉络不解地问:“既然刀勇有把握对付岩宰为什么还要给他毒药?” 纳罕姆香犹豫片刻低着头说:“……毒药……是给刀勇用的。” 虎平涛皱起眉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弹了几下:“你的意思是先让刀勇杀死岩宰然后再杀了刀勇?” 这问题很突然纳罕姆香虽然知道内幕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陷入了沉默。 虎平涛没有催促也没有追问。 联系纳罕姆香之前说过的那些他隐隐猜到一些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这女人的遭遇虽然令人同情可她的心计很深而且心狠手辣。 然而这终究只是想法必须得到证实。虎平涛调整呼吸节奏缓缓地不太确定地问:“召罕南对刀勇真有那么强的控制能力?” 他亲眼看到刀勇服毒自杀。 当时老村长岩相和张青卫也在场已经确定刀勇是杀害岩宰的凶手旁边还有三名派出所的警员。可就是在这种戒备森严对方根本没有逃脱和反抗可能的情况下刀勇还是死了。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把氰化钾藏在糖块里眉头都不皱一下说吃就吃。速度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连制止的机会都没有。 纳罕姆香脸色发红她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那双皮肤滑润的手:“我之前就说了刀勇是个非常迷信的人。他做梦都想进佛寺当和尚可他家里穷给不起供奉。而且刀勇的阿爸在寨子里名声不好他跟几个寡妇之间不清不楚的暗地里有来往。你们汉人不知道我们这边的风俗习惯男人打牌耍钱很正常跟别的女人之间有来往也没什么。可如果赌钱输了耍赖跟女人有勾搭又拿不出钱来给人家那就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 “刀勇的阿爸就属于这种情况。他又老婆偏偏不安生在外面有女人……我小的时候有好几次看见刀勇他阿爸在寨子里跟人打架都是为了女人。大佛爷很讨厌他自然不可能让刀勇进寺里当小沙弥。” “我这些年在外面也学了些东西。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话用在刀勇身上再合适不过。他八岁的时候就自己剃了光头跑到佛寺外面跪着苦苦哀求大佛爷给他一个机会却被拒绝了。从那以后他就整天跟在召罕南和岩涵光屁股后面。他们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虎平涛在不断的调整思维。 他忽然发现这个案子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尤其是刀勇自杀的这个环节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也对自己的正常逻辑提出了挑战。 不夸张地说刀勇是真正意义上的狂信徒。 类似的案件在全世界都有。在警察学院培训的时候虎平涛就在资料库里看到过相关的内容。遥控杀人或者以命令形式直控杀人。这涉及到心理学、催眠、宗教、物质等多方面综合因素。凶手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情况要么是心理素质极强非常固执性格极端的那种;要么是非常懦弱胆小怕事铤而走险。 刀勇属于前一种。 他对宗教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这种逻辑思维来源于其家庭、家人、周围的人群以及族群自带的信仰成分。 虎平涛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来。他认真地问:“既然召罕南和岩涵光都在佛寺里当过小沙弥为什么刀勇只听召罕南的却不听岩涵光的?而且他还杀了岩涵光……别告诉我这是因为召罕南的祖上有贵族身份。这一点虽说很重要却不是关键因素。” “如果召罕南对刀勇的控制程度真有那么深那么刀勇就相当于召罕南的奴隶。别说是提他杀人了就算平时的日常收入恐怕都会一分不少全部上贡给召罕南。” 纳罕姆香急了她连忙解释:“我没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天我把毒药给召罕南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要一次性解决岩宰和刀勇。当时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连刀勇也要一块儿算计进去。可召罕南说了刀勇这个人听话归听话问题是他实在太过于老实……老实得让召罕南觉得害怕。” “寨子里是没有公共浴室的。我们这边天气热如果不是有特别的需要平时洗澡谁都不会用热水都是直接冲凉。平时下河洗澡男的女的各占一边。” 虎平涛对此颇为了解。 傣族依河而居。平时洗澡都在露天。要么约定地段要么规定时间男女之间都有各自的洗浴区域和时段。以女子为例都是穿着筒裙下河半个身子浸泡在水里身上的衣服就随着洗浴节奏不断往上翻总之不会暴露私密部位。等洗完澡衣服也洗干净了。这种洗法很讲究技巧外人是很难学会的。 纳罕姆香说:“召罕南告诉我他每次在河里洗澡的时候刀勇都在旁边。要么给他搓背要么帮他洗衣服。” 虎平涛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同1性1恋倾向?” 纳罕姆香摇摇头:“召罕南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据我所知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我和刀勇平时几乎不打交道他是怎么想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刀勇是个很孤僻的人而且有些怪癖。” “什么怪癖?”虎平涛追问。 “他经常到寺里偷东西。”纳罕姆香回答:“尤其是佛爷晾在外面的袈裟他偷了好几次还有佛爷的鞋子、碗筷、铃铛法器之类……佛爷是个好人他每次都不声张只是去刀勇家里把东西讨要回来。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一多寨子里的人慢慢就知道了。” 虎平涛感觉有些无语。 偷袈裟? 偷僧人用过的物件? 这根本就是另类的恋1物1癖! 纳罕姆香继续道:“召罕南虽然喜欢身边有这么一个听话的跟班可他对刀勇的防备也越来越深。他说……有好几次刀勇趁着洗澡的时候偷偷摸他的背还故意钻到水底下摸他的脚趾头。” 虎平涛理解地点着头:“所以他想杀了刀勇?” 纳罕姆香小声地说:“召罕南把毒药裹在麦芽糖里给了刀勇。说这是他从佛寺里求来的仙药吃了可以延年益寿还能化解灾祸。但吃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时间如果在最危险的时候吃下去就能逢凶化吉。” 虎平涛越发感觉不可思议忍不住道:“这也太夸张了。怎么刀勇连最基础的分辨能力都没有吗?” “我没撒谎!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去寨子里走访了解一下就知道我没骗你们。”纳罕姆香脸上满是无辜的表情。 虎平涛神情严肃:“召罕南是故意这样做的?” 纳罕姆香犹豫了一下回答:“……是的。他很聪明。勐梭是个小地方来来往往就这么点儿人。岩涵光的案子已经引起你们注意虽然没有查到刀勇身上可这种事情时间长了谁也说不准。而且紧接着岩宰死了连续死人警察肯定得重视。刀勇把岩宰扔进水塘的时候是半夜可保不准有人看见。一旦被抓住就算刀勇不会出卖召罕南也肯定会查到我身上。” 虎平涛明悟地点了下头:“所以刀勇必须死?” 纳罕姆香回答:“这就是召罕南的高明之处。” 卷2 第二百七十节 命令你死 “他知道刀勇不会说出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可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直接让刀勇去死这个不太可能。刀勇虽然迷信而且对他百依百顺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还不如用麦芽糖骗骗刀勇说那是仙药让他自己吃下去。” “仙药……”坐在虎平涛旁边的记录员摇摇头小声嘀咕:“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相信这个?”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声音同样轻微:“别那么多废话照实记录。” 其实虎平涛的想法与记录员一眼都很意外惊诧中夹杂着各种复杂成分。 我们的宇宙空间站都投入使用了还有人相信所谓的“仙药”。 很正常不奇怪。世界从来就两极分化严重。 虎平涛忽然有些烦躁。他抬起手冲着纳罕姆香虚点了一下:“刀勇的情况我们会调查所以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一定要实话实说。” “我真没骗你们。”纳罕姆香慌忙辩解:“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隐瞒我说的都是实话。” 虎平涛略微思索问:“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杀死召罕南?” 纳罕姆香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片刻抬起头自嘲地笑笑:“我这次提前回来就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一切。” “岩宰死了你们必然会查到刀勇身上。” “刀勇死了召罕南也脱不了干系。” “只要把召罕南抓起来一问我就会被带进去。” “所以他必须死。” 虎平涛注视着她:“为什么要用刀而不用毒药?那样更隐蔽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众人皆知。” 纳罕姆香抬起手顺了顺从额前垂落的长发:“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召罕南的女朋友而且已经谈婚论嫁。如果用毒警察肯定能查出他的死因产生怀疑。用刀就不一样了。我故意选择召罕南家里人最多的时候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一起进了卧室。反正是未婚夫妻玩闹的时候不小心用刀子把他戳伤也很正常。就算他死了我也有足够的理由解释。只要在明面上说得过去警察就不会关注我召罕南的家人就算要闹最多就是赔他们点儿钱……等风头过去了我就带着阿爹妈离开勐梭去外面的城市。” 虎平涛讽刺道:“看来你早就想好了退路。” 纳罕姆香低着头神情木然:“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我见过外面的世界那里什么都有。我知道我是个不正经的女人我脏很多男人都碰过我。可是跟外面那些男人比起来召罕南算个什么东西?还有岩涵光、岩宰、刀勇……不夸张地说一句就他们这些人去了外面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他们没上过学就算平时在寨子里威望再高又有什么用?别说是去工厂里打工了就算去餐馆里洗盘子之类的工作都做不了。可就是这样一群渣子他们竟然看不起我还说我在外面勾引男人还约起来侮辱我……这个世界完全颠倒过来他们凭什么这样做?” “我要报复我要一个个杀了他们。” 看着已经有些癫狂的纳罕姆香虎平涛叹了口气:“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有用吗?”纳罕姆香双眼发红声嘶力竭:“我在夜场工作本来就是瞒着家里人。如果报警所有事情公开我的名声就彻底毁了。虽然名声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也无所谓别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可在这里不同。这里是勐梭是我的老家。” “就因为岩宰那个狗1杂1种一句话召罕南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糟践我。他良心让狗吃了!他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女朋友。” “就算他们被抓起来又能怎么样?这些年我在外面一边工作一边看书我想上大学想自考。我懂法律强1健被抓进去顶多就是判几年又不是关一辈子。等到过几年他们出来以召罕南和岩宰的性格肯定要找我报复。到时候我连工作都保不住还会连累我阿爹阿妈……与其东躲xz不如直接整死他们!” 虎平涛一言不发。 他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纳罕姆香充满了疑惑也有些释然。 “你杀人的理由很充分细节方面也无可挑剔。整体来说很完整也符合逻辑。” 说到这里虎平涛忽然话锋一转:“然而从头到尾你都故意隐藏了一个重点。” 纳罕姆香心中猛然一紧。她想也不想就张口解释:“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没有隐瞒。” 虎平涛注视着她:“你从哪儿弄到的氰化钾?” 说着虎平涛对记录员做了个手势从他手中拿过笔录本翻到之前记录的部分:“你刚才交代:托人弄到了毒药。” 虎平涛把笔录本还给记录员目光转向纳罕姆香:“毒药分很多种类。如果是民间常见从山上就可以采到的乌头之类那的确可以自圆其说。可刀勇自杀用的是氰化钾这你怎么解释?” “别跟我说你在化学方面有着很强的理论研究和实际操作能力连氰化钾都可以自制。” 纳罕姆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在外面……托人……嗯托人买的。” “托谁了?他叫什么名字?”虎平涛语速极快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张……哦不是是姓王……王永和。”纳罕姆香的牙齿在“格格”打战。 虎平涛目光和话语都很冰冷:“你好像对这个叫做王永和的人不是很熟。呵呵……托人买毒药啊!这种事情你竟然相信一个陌生人?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虎平涛继续道:“我是很相信你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下一步就得找到这个王永和。说吧他的电话是多少?你在哪儿认识他的?他住在哪儿?在什么地方工作?” 一连串的问题让纳罕姆香脑子发晕很多事先想好的说辞被彻底打断前后无法连贯起来。 “电话……”她想了几秒钟说出一个号码。 虎平涛拿出手机拨打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电子合成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点开免提扬起手机虎平涛冷冷地说:“听到了吗?是空号。” “可能……他销号了吧?”纳罕姆香仍在挣扎她心里潜藏着侥幸。 虎平涛放下电话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不说说你的男朋友张俊豪?” 纳罕姆香神情骤变支支吾吾地说:“……他……他跟这事儿没关系。你提他做什么?” “没关系?不见得吧!”虎平涛的话充满了威慑力:“之前你说的那些前后之间互有关联逻辑层面也没有问题。岩涵光和岩宰接连被刀勇所杀这两个案子我们都掌握了情况和线索否则也不会直接找到刀勇。你说召罕南能控制刀勇让他自己把毒药当做仙药吃下去这话我相信因为只要在勐梭寨子里走访一下就能知道你有没有撒谎。” “但你隐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就是在外面打工认识的男朋友张俊豪。” “你应该很清楚氰化钾是管制品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接触更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化工商店就能买到的。” 纳罕姆香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脸上充满了畏惧还有深深的懊悔和敌意。 虎平涛轻轻冷笑了一下:“别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这套对我没用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前途吧!杀人罪尤其是这种连环命案都会判的很重。当然法官会考虑你之前被召罕南他们凌辱的情节然而你知情不报知法犯法接连导致死亡在当地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就这些方面来看你被判无期的几率很大。” “我能猜到你为什么要故意隐瞒张俊豪在这个案子里的存在。你喜欢他也许已经达到了真正“爱”的程度。这跟你小时候在寨子里对召罕南的感情完全不同。” “你想摆脱召罕南想永远离开勐梭。”虎平涛加重了语气:“在外面有你的希望。你毕竟还年轻人也长得漂亮。这是你的优势。以前在勐梭寨子里的时候你从未发现这对你来说是一种重要资本。直到去了外面打工才发现在男人面前你可以成为女神。” “人都向往幸福美好的生活你也不例外。你和张俊豪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过了正常男女友谊他也不介意你在夜场的经历。虽然我没见过这个人但从你的描述当中可以看出他对你很用心所以……” 纳罕姆香猛然发出音量极大的尖叫被铐住的双手重重砸在审讯椅的案板上:“别说了!别再说了!” 她趴在椅子上“呜呜”地哭着。头发散乱边哭边喊泣不成声。 “这一切都是他们逼的。我有什么错?如果可能的话我根本不愿意回来。” “我阿爹阿妈都是老实人他们勤勤恳恳过了大半辈子我只想带着他们离开勐梭。” “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没有一个男人像他对我这么好过就连我阿爸也没有啊!” “他爹妈都明事理。他没有隐瞒我的过去向家里坦白了一切。那天去他家里吃饭路上他告诉我这些事情我几乎被吓傻了……在他家楼下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愿意上去最后是被他拖着进了电梯。” “他父母很温和除了寨子里的大佛爷我从未见过像他们那么好的人。他阿妈一直给我夹菜他阿爸很豪爽说只要我们结婚就另外买一套房子房产证上还要落我的名字。” 虎平涛不动声色地问:“照这么说张俊豪家庭环境不错很有钱?” 纳罕姆香抽泣着回答:“……应该是的。他家里有两辆车。” 虎平涛问:“你对张俊豪说了被召罕南他们侮辱的事情?他帮你搞到了氰化钾?” “……是的。”纳罕姆香用力吸着鼻子脸上全是绝望的神情:“是我找他要的求他帮帮我。否则……召罕南会永远缠着我。” 虎平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最好不要骗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纳罕姆香惨然道:“你都猜出是张俊豪给了我毒药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虎平涛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 初审差不多就这样了。 案子已经基本明朗。 张青卫赶回派出所的时候虎平涛刚好准备出门回边检站。 “你得看紧纳罕姆香最好现在就把她送去州里的看守所。”他叮嘱张青卫:“这案子牵连的人很多后期调查有一定难度。我只能帮到这儿后面的工作得靠你了。” 发生这种事情的几率很大。 “我明白。”张青卫点了下头:“我现在就安排车和人把她送到州里……对了小李在电话里跟我说纳罕姆香的男朋友在沿海城市氰化钾也是通过那个人弄的。这样一来咱们就得去外地取证查察?” 虎平涛想了一下:“上报吧!就凭你所里的这点儿人我估计很难搞。必须向上面求取支援。” 张青卫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案情基本上清楚后面的工作我就不插手了。我没想过要争功只要能太太平平过日子就行。” 他侧身往审讯室方向望去:“纳罕姆香这女孩我认识。你说这好好的怎么搞成这样啊?召罕南那小伙子平时看起来也挺好没想到会是那种人。岩涵光、岩宰、刀勇三条人命都在他手上啊!” 卷2 第二百七一节 生了 虎平涛只能规劝:“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只能说……召罕南这个人实在太贪婪了。” 张青卫苦笑了一下:“他还进过佛寺跟着大佛爷学过经啊!” 虎平涛道:“那只是一种经历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人的思维观念……好了我赶着回去不跟你多说了。这案子你盯着点儿张俊豪那边有什么反馈消息就赶紧打电话告诉我。” 张青卫有些奇怪:“怎么你想帮纳罕姆香?” “谈不上。”虎平涛解释:“我只是对张俊豪这个人有些好奇。他可能对纳罕姆香有些别的想法当然也不排除他真心喜欢这女的还有就是他家里人的态度……总之就这样吧!你那边有消息就告诉我。这感觉就跟看悬疑片差不多迫切的想要知道大结局啊!” ……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翻过了年春天然后是夏天。 省厅刑侦队的动作很快刚过年的时候就派人前往沿海把案情弄了个水落石出。只是因为保密条例案情没有扩散。直到几个月后才在系统内发布、公开。 张俊豪对纳罕姆香的确是真爱。 他在设计院工作通过职务之便编造借口从搞化工的朋友那里弄到了一些氰化钾。 这是个做起事情来不考虑后果的男人。他迫切想要帮纳罕姆香报仇甚至想陪着纳罕姆香一起回家找机会毒死召罕南等人。 张俊豪是独生子他父母对他相当溺爱。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愿意结婚父母都能接受。 听起来很奇葩可张俊豪在家里的确有肆意妄为的本事。 …… 周末张青卫带着一大瓶散酒来边检站找到了虎平涛。 “这个……我晚上还得值班。”虎平涛有些为难。 张青卫把眼睛一瞪:“骗鬼呢?你今天休息值个屁的班。” 虎平涛连声叫屈:“骗你干什么我真得值班啊!” 张青卫看他不像在撒谎疑惑地问:“怎么周末也不休息?纳罕姆香那个案子结了我今天专门带着酒过来就是想要谢谢你别告诉我你戒酒了啊!” 虎平涛无奈地笑道:“刘站长去了省里开会李书记跟着州委的人去调研王副去西盟那边搞双边交流现在站上的领导只剩下我。还有队里新来了一个小伙子前天他父亲病危刘站批了假让他回去少了人我就得替上去……实在是没办法啊!” 张青卫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我忘了你是副站长……照这么说你还真是没法休息了。” 虎平涛笑着把摆在桌上的酒递给张青卫:“喝酒就算了。等刘站他们回来大家聚在一块儿喝。” 张青卫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来都来了总不能让我空跑一趟吧!而且这酒也不错我一个朋友自己烤的小灶酒。咱们总量控制少喝点儿误不了你的事。” 他很热情虎平涛实在抹不开面子再加上今天周末不是正常上班时间晚上值班不用上关口检查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总管……他点点头:“行那就总量控制。先说好最多二两不能超限啊!” 两个人在宿舍里就着一包五香花生米就这样喝着。 “我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这案子我真的是两眼一抓瞎搞不定啊!” 说着张青卫举起杯子:“来碰一下敬你。” 虎平涛也不矫情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他放下空杯长长吐了口气:“老三这案子我是办的真不舒服。” 平时与他接触多了张青卫多多少少能猜到虎平涛的想法:“你是说纳罕姆香?” 虎平涛神情黯然地点了下头:“一个完全可以过上好日子的女人就这样被硬生生逼成了杀人犯……码1的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些黑了心的狗1杂1种?” 张青卫对此也深有体会:“是啊!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背地里尽搞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与其说这些人是社会渣子不如说毫无用处的废物……照我的想法如果纳罕姆香当时报警……” 虎平涛抬手将其挡住喷吐着酒认真地说:“这种事情没有如果。这不是游戏不能存档然后提档。” 张青卫的情绪有些低落:“我知道。就像我哥……唉真的是没有如果没有后悔药啊!” 虎平涛抬手搂住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所以我们要好好过日子好好工作守护一方安宁。” 张青卫笑了给两人杯子满上:“再来一杯。” 虎平涛笑着举杯:“来……” 话刚说到这儿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是姐姐虎碧媛的电话。 刚接通话筒里就传来久违且熟悉的凌厉语气:“小涛你在哪儿?” 虎平涛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我……我在单位上。姐怎么了?” 虎碧媛说话很直接丝毫没有过渡:“你媳妇儿快生了。” 虎平涛顿时瞪大双眼惊讶地“啊”了一声。 他立刻变得很紧张双手托着手机越发凑近耳朵让自己听得更清楚。激动、期待、茫然、惶恐……各种复杂情绪不断冲撞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我……我记得预产期还没到啊怎么……” 虎碧媛打断了他的话:“琳琳昨天出了点儿意外动了胎气。当时她妈妈跟她在一起就赶紧打车送了医院然后才通知我。” 虎平涛神色变得严峻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虎碧媛在电话里解释:“琳琳这段时间肚子越来越大身子也沉。我给他她找了个健康顾问人家让她平时多运动小幅度的那种所以琳琳没事就走动走动。她前段时间回家跟她爸妈住在一块儿。昨天晚上吃过饭琳琳和她妈妈出了小区在外面散步。” “路上经过杂货店卖米面干果还有各种调料的那种。一口袋米放在店门口刚好过来一个遛狗的老太太。你说遛狗就遛狗吧偏偏还不栓绳子……” 虎平涛很紧张打断话问:“琳琳被狗咬了?” “没有!”虎碧媛在电话那端拖长了声调:“你急什么啊!听我把话说完。那狗跑到杂货店门口张腿骑着大米口袋撒了泡尿。” 听见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虎平涛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在实处:“后来呢?” 虎碧媛道:“杂货店主当时就跟老太太吵起来。说狗尿把大米弄脏了得让老太太花钱买下来。” 虎平涛微微点头:“这要求很正常。装米的袋子不防水一泡尿就毁了一袋米必须赔。” “可那老太太不愿意啊!”虎碧媛说着来了气:“她一直在那儿嚷嚷说袋子脏了擦干净就行还说什么做人要豁达别跟狗一般见识。” 虎平涛在这边听到直摇头:“这什么逻辑啊!哪有这样说话的?” 虎碧媛继续道:“人家杂货店老板就不愿意了说没跟狗一般见识但得跟人一般见识。这一整袋大米二十五公斤全都脏了不卖给你卖给谁啊?难道还留着我自己吃不成?” 虎平涛目光微凝:“遛狗的老太太耍赖?” “她说什么也不买。”虎碧媛道:“还说什么不买就不买她家里不缺大米。不高兴就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 虎平涛皱起眉头:“如果真报警警察到现场调解肯定得让她花钱赔给卖米的。” 虎碧媛在电话那端说:“刚好琳琳和她妈妈从旁边经过。琳琳那性子你是知道的最听不得谁说警察再加上这事儿又是遛狗那老太婆的错于是就帮着杂货店主说了几句。” 虎平涛对自家媳妇很了解多少猜到当时的状况。他阴着脸问:“那老太婆骂她了?” 虎碧媛没有火上浇油只是实话实说:“骂的很难听。” 虎平涛在电话这边脸色已经变得狰狞起来:“有没有动手?” “动手倒没有只是琳琳当场就发火了拿出手机打一一零报警。那老太婆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想要走人。现场围观的人多所有人都说是她不对。老太婆慌里慌张找空子溜没想到一下子撞在琳琳身上结果……” 虎平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双手死死攥住手机几乎是吼一般地问:“琳琳到底怎么了?” 虎碧媛在电话那端埋怨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都快聋了……放心吧!你媳妇没事。当时她喊着肚子疼琳琳妈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叫了出租车把人送去医院。” 虎平涛紧跟着她的说话节奏下意识地问:“医生怎么说?” 虎碧媛道:“琳琳昨晚就住院了。我给她要了最好的特护病房。幸好羊水没破医生看了以后说可能会早产不过看看月份也差不多了只是要留院观察。等到今天早上琳琳肚子疼得受不了说是快生了。” 虎平涛双眼再次瞪大再次张大嘴“啊”了一声。 他顿时变得六神无主:“现在就要生?这这怎么办啊?” 虎碧媛在电话那端很不高兴地说:“怎么办?你人都不在还能怎么办?我打电话给你就是问你能不能请假赶回来。琳琳生孩子你肯定是赶不上了但你至少得回来看看孩子是男是女。” 一席话说得虎平涛立刻冷静下来。他思考了几秒钟艰难地说:“……姐我……估计来不了。” 虎碧媛提高音量质问:“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前些年一出去就没个人影你说你为国家为事业我该帮你就帮你从没抱怨过你。可这次不同你老婆生孩子破天荒第一次。我是女人我也生过孩子。当年我生小涛的时候如果你姐夫不在我身边等生完孩子我肯定跟他离婚。” 虎平涛面露难色:“……我知道可我这边实在是走不开啊!” 虎碧媛鄙夷道:“你能有多忙?有国家1主1席忙吗?” 虎平涛连忙托着手机解释:“姐我是真忙。” 虎碧媛被他说的也来了气:“那好你给我说说到底在忙些什么?” 虎平涛连忙回答:“边检站每天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必须得守着。我是副站长还要监管巡逻里里外外都是事儿。今天好不容易轮到休息也只能休半天下午六点钟还得换班。” 虎碧媛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认真地问:“我知道你工作忙。说起来你跟咱爸一个样都是眼里只有工作没有家人的那种。我也没让你违反规定但你找人替一下总可以吧?何况刚才你都说了你六点换班。既然别人能换为什么你不能换?” 虎平涛苦笑道:“姐这不一样。站里的领导都不在我换班的那是个新人去年刚来大凉山的彝族。他父亲病危家里打电话让他回去。这种事情必须给假。他人一走只能我顶上。” 虎碧媛不这样认为:“那你媳妇生孩子也一样啊!琳琳我是真喜欢你要是找了别的我还不一定看得上。” 虎平涛知道姐姐这是在变相施压他只能在电话这边陪着笑:“姐从小到大你都帮着我你是好人天底下最好的人。” 虎碧媛冷笑道:“你这张嘴专拣好听的话说。” 虎平涛听出她口风已经转向赶紧迫不及待地问:“姐琳琳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进产房了。”虎碧媛还是明事理的生气归生气却只停留在半开玩笑的程度在电话里对虎平涛又是一阵埋怨:“不是我说你你不能跟爸一样除了工作别的什么都不管。以前我当你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现在你结婚了眼瞅着马上又要升级当爹。我知道你很优秀吃苦耐劳可你得为老婆孩子想想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 卷2 第二百七二节 一家子 虎平涛被训的半点脾气没有后背上冷汗淋漓双手托着电话连声应承:“好的好的姐你说的对都是我的错。等站领导回来我马上调休回来照顾琳琳。” 虎碧媛没好气地回道:“这话你跟我说没用跟你老婆说去。” 虎平涛正打算张口忽然听到虎碧媛从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充满惊喜:“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等了一会儿手机里传出虎崇先的声音:“喂。” 虎平涛心里充满了惊讶连忙问:“爸你和妈在省城?” 虎崇先说话的语调不徐不急:“昨天晚上接到你姐姐和亲家打来的电话我和你1妈一大早就从昭城赶上来。琳琳生孩子这是家里的头等大事疏忽不得。” 虎平涛惴惴不安期期艾艾地说:“爸……我……我这边还在上班……那个……” 虎崇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这没什么工作要紧。这边你不用担心你姐姐都安排好了。生孩子而已又不是扛枪打仗。反正你来了也不起作用在医院就得听医生的。” 旁边虎碧媛有些不乐意:“爸你这是什么话啊!” 虎崇先把眼睛一瞪:“难道我说错了吗?平涛他会接生还是能帮着琳琳生孩子?上班就让他好好上班别耽误正事儿。” 虎碧媛说不过父亲只能站在旁边抬眼望天。 虎崇先把手机移到耳边用教训的口吻道:“你在西洛好好工作这边儿的事情就别管了。你姐姐让人在病房里装了视频你手机别关等琳琳从产房里出来把信号接过去就什么都能看见。” 虎平涛一阵惊喜:“真的?” 虎崇先心里颇为得意大声笑道:“老子还能骗你不成?” “谢谢爸!”虎平涛紧握着电话高兴的有些难以自持:“还有谢谢大姐。” 后面这句话他音量十足故意说给虎碧媛听的。 …… 临近中午产房的门终于开了。 满面苍白的苏小琳躺在担架床上被护士推着进了特护病房。 两家四个老人加上一个虎碧媛五个人围在床边看着她眼里全是关注的目光。 剖腹产苏小琳打了麻醉身上还带着一个麻醉包。她意识不是很清醒眼睛半睁着看到的虽是一片朦胧却大体可以分辨出围在床边的这些人。 父亲苏穆母亲陈珺。 公公虎崇先婆婆李静兰还有大姐虎碧媛。 没有看见最期盼的丈夫……苏小琳心中有些失望。 她翕张着嘴唇看着母亲陈珺发出沙哑的声音:“妈……疼……” 打了麻醉痛感会变得轻微苏小琳指的是刚进产房那会儿撕心裂肺疼得恨不得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她现在脑子里晕乎乎的只记得手术的时候有种身体被掏空仿佛内脏被摘除的感觉。膨胀了大半年的肚子一下子瘪下去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皮。 陈珺心疼地看着女儿连声安慰:“都过去了你生了个双胞龙凤胎。什么也别想好好睡吧!等睡醒了就能看到孩子。” 刚做完手术的人都这样麻1药效果还没过去脑子不清醒眼皮沉重意识模糊。 听陈珺这么一说苏小琳终于彻底放松闭上眼睛睡着了。 虎碧媛一直开着手机视频从产房到病房全程给虎平涛看着。 远在西洛的他很心疼也很紧张。 虎碧媛走到窗前转换镜头安慰道:“琳琳已经没事儿了她打了麻醉现在得好好休息。我之前是逗你玩呢别想太多……对了恭喜你升级当爹。” 虎平涛的声音有些颤抖:“姐……我刚才听琳琳的妈妈说……是是双胞胎?” 虎碧媛轻声笑道:“一男一女龙凤胎。你小子福气真好这种事情多少人盼都盼不来。要我说这相当于中了五百万大奖。” 虎平涛用力吞了一下喉咙声音干涩且充满了无限渴求:“姐我想看看孩子……求你了。” 虎碧媛被他说的再次笑了起来:“瞧你说的咱们之间还用得着求……不过现在还真看不了孩子在护士那儿。他们刚出来很娇弱必须先在育婴室里观察一段时间。等会儿应该可以隔着玻璃看到时候我用手机拍给你。” “谢谢姐!”虎平涛在电话这边忙不迭地说。 虎碧媛有些感慨:“好好上你的班吧!以前我一直听说当了警察就顾不上家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说真的要换了是我早把你撵出去了也就是琳琳人好才看得上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任劳任怨。小涛我跟你说实话你以后必须好好对琳琳否则我饶不了你。” “肯定的肯定的。”虎平涛早已心花怒放无论虎碧媛说什么他都老老实实答应。 虎碧媛继续提出要求:“先说好我要当两个孩子的干妈他们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得管我叫这个。别什么姨不姨的我不喜欢。” 虎平涛笑道:“行你说了算。” …… 放下手机虎平涛脸上全是难以自持的喜色。 张青卫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着这时候连忙凑过来问:“怎么你媳妇儿生了?” “生了……哈哈哈哈!”虎平涛挺起胸膛发出爽朗的大笑豪气十足:“我现在也是当爹的人啦!” 宿舍门开着几个路过的警员听见纷纷进来好奇地问:“虎副你老婆生了?” 都在一个单位虎平涛年龄不大说起来都算是同龄人对彼此的情况都很熟。 张青卫在旁边抢着说:“你们虎副可了不得有能耐啊!他媳妇生了双胞胎而且还是一男一女。” 闻言众人纷纷起哄。 “龙凤胎啊!” “虎副你这得请客了无论如何都得请客。” “厉害啊!二胎政策刚出来你这就生双胞胎了真正是响应国家号召……哈哈哈哈!” 虎平涛豪爽地笑道:“请客就请客。跟食堂说一声晚上加几个硬菜我请大伙儿吃顿好的。” 按照规章制度食堂加菜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对公招待这个只要在限制范围内可以走公账;一种是私人宴请加菜仅限于食堂冷库现有的食材种类大多是鸡、猪和牛肉。 后一种很常见因为边检站成员来自五湖四海经常有人来这里探亲不方便去外面吃就自己掏腰包请食堂大师傅多做几个菜。 像虎平涛这种给边检站所有人加菜举动就很少见。站上人多一次就得好几千。 高兴归高兴他没有违规。 讨老婆生孩子一辈子就一次必须隆重。 …… 省城医院。 病房里要保持安静于是陈珺陪着苏小琳其他人直接去了育婴室。 为了照顾家属的心情医院把育婴室朝向走廊的这一面全部装了隔音玻璃。通透又敞亮站在外面就能看到孩子。 虎崇先是个很讲规矩的人非正式场合从不穿正式军装。淡绿色衬衫虽是军内配发却没有肩章和胸前的识别码也没有佩戴臂章。一眼看上去跟普通的退休老人没什么区别。 他上身前倾额头紧贴着玻璃双眼死死盯住育婴室里第二排从左边数过来的第三张床。 “瞧见没有那两个就是我孙子和孙女。”几十岁的人了就这么看着乐不可支:“我一直想着咱家得有个孙女这次琳琳可立大功了。” 虎碧媛在旁边听着不乐意:“爸您这说的是什么话?照您这意思小涛这个孙子在您眼里就掉价了是不是?” 她指的是儿子苏睿涛。 虎崇先直起身子偏头看了她一眼:“这是两码事。” 语气虽然如平常那样威严却透出无法掩饰的快乐与满足。 李静兰在旁边看着她很了解自家老伴儿的性格知道虎崇先紧接着要说什么连忙岔开话题拉住虎碧媛的手认真地问:“你之前不是说联系了一家私立医院专门做妇产科的那种。从医生到护理全程都安排好了。怎么忽然改主意把琳琳弄到这儿了?” 不等虎碧媛说话苏穆在旁边笑着解释:“私立医院那边是约好了在预产期提前一周过去。可昨天晚上出了点儿事当时琳琳和她妈妈在外面当时琳琳一直喊肚子疼私立医院在城郊太远只好临时打车来到这儿。等媛媛和我赶过来的时候医生已经让住院观察。没办法只能留下来。” 接着他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虎崇先在旁边听着顿时来了火气:“琳琳当时报警后来警察来了怎么处理?” 苏穆朝着特护病房方向努了下嘴:“琳琳用她妈妈的手机报警后来警察打电话过来问陈珺在电话里解释具体情况得问她。不过我估计她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当时没在场……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不提了。” 虎崇先微微点头视线锁定躺在育婴室小床上的孩子心里顿时变得无限温柔。 “得给孩子取个名儿。”他的语气异常坚定:“我上次去西洛就跟平涛说过这事儿他也答应了。男孩叫志军女孩叫爱国。” 虎碧媛在旁边一听不由得抬手抚额发出哀怨的声音:“爸……你又来了。” 李静兰也是满脸不高兴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虎崇先的腰:“你发什么神经又是志军又是爱国的你脑子里除了这些就不会想点儿别的?” 虎崇先很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这名字怎么了?我觉得很不错多好听啊!” 虎碧媛摇摇头:“爸你这话就明摆着骗人了。小涛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给孩子取名这事他肯定得自己来……志军爱国……现在有哪家的孩子会取这样的名字?” 苏穆在旁边也劝道:“亲家这是孩子们的事情。等琳琳醒了还得听听她的意见。” 他知道虎崇先的性格很霸道所以说话很策略委婉的把苏小琳带上。 果然虎崇先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也不再坚持。 但他仍有几分顽抗:“那个……男孩子一定要叫志军。多好听的名字就叫这个。女孩嘛……亲家你说得对这个还是得琳琳拿主意。” 虎碧媛和母亲相互对视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这应该是虎崇先最后的让步也是他的底线。 虎碧媛发声打破了略有些尴尬的气氛:“忙了大半天大伙儿都饿了。医院楼下的街上有几个馆子我看着还不错就到那儿吃饭吧!” 说着她转向苏穆:“苏叔叔您和陈阿姨一起还有我爸妈去吃饭。我守着琳琳。” 苏穆直摇头:“那怎么行。你是客人你必须去。我去把老陈叫过来我在病房里守着你们吃完给我带份外卖吧!” 李静兰也摇头:“亲家还是你们去吧!我守着。” 看到几个人争来争去虎崇先一语定音:“都别争了。这样吧媛媛你对这一带熟你带我们去吃饭然后给你陈阿姨带一份。琳琳毕竟是她的女儿生孩子做手术还是当妈的旁边守着最安心。” …… 苏小琳这一睡就到了晚上。 李静兰想留下来陪护陈珺表示只要她一个人就行。两个当妈的互相劝着最后还是虎崇先解决了问题。 “都别争了今天晚上就让琳琳母亲留下我们明天早上再过来。那个……媛媛你在医院这边请个护工陪着你陈阿姨。夜里琳琳起夜什么的也有人照顾。” 这样的安排虽然有些武断去很合适。 夜深了。 医院有折叠床现在是夏天温度刚好合适。 特护病房很宽敞。陈珺睡在病床旁边陪着女儿。 护工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睡在病床底部正对的靠墙方向。 虎碧媛下午买了一个切好的西瓜陈珺多吃了几块半夜尿急起来上厕所。 卷2 第二百七三节 偷孩子的人 为了方便护士和值班医生查房病房的门虚掩着。 陈珺刚从独立卫生间里出来就看见一个人影从外面走廊上经过朝着育婴室方向走去。 医院里人来人往很正常陈珺睡得迷迷糊糊没多想转身走到床边打起精神关切地看着正在熟睡的苏小琳。 她刚起来时候护工就醒了连忙爬起来问:“怎么了要我帮忙吗?” 苏小琳呼吸均匀陈珺也不想劳烦别人很随意地笑笑:“没事儿你睡吧!有事儿我再叫你。” 护工忙点了下头:“哎好的好的。” 陈珺回到折叠床边坐下打了个呵欠正打算和衣躺下忽然想要看看时间于是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摁亮屏幕。 三点四十六分。 还早还能睡会儿。 下意识的把手机收好侧身躺下刚闭上眼睛陈珺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之前在门缝里看到的那个身影。 好像是个女的穿着深蓝色衬衫还佝偻着背。 护士服是白色的她没穿白大褂而且从外表身形来看应该不是医生。 不是医生…… 不是护士…… 等等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 陈珺迷迷糊糊忽然想到这个顿时变得清醒起来。 她坐直身子皱起眉头。 白天的时候她就在病房里陪着女儿。前前后后跑了几趟护士长和医生值班室把这里的情况弄了个明白。 住院大楼是一个“凹”字形的建筑总共有三十层。中间陷进去的那个方向是大楼入口左边有一部货运电梯同时也是医生和护士的专用。中间位置略靠右有四部电梯沿走廊左右分布其中一号和二号电梯从直达十五楼三号和四号电梯在十五楼以下不停只能前往十六楼以上。 妇产科在二十二至二十六楼。 这里是二十三楼。 客用电梯集中在大楼正中从特护病房出去向右拐走上八十多米就是。 特护病房数量不多每层楼只有两间。主要是价钱贵远远超过普通床位。 苏小琳住的这间是端头房面积很大各种设施齐全甚至还专门配有冰箱和洗衣机。 院方对于病房的设置也颇有讲究产科病房都有独立卫生间。护士站设在楼层正中也就是对着电梯的位置。医生值班室设在普通病房与特护病房中间两边相隔不远。 陈珺没看清那个人影究竟是谁不过就算看见了估计也不认识。 她只是不明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往病房左边走? 这间特护病房往左已经没有房间了再往前走几步就是通往医技室和育婴室的走廊。 无论医生还是护士在医院都得穿制服。 医技室和育婴室晚上不对外开放。 三点多……正是睡觉的时候谁会大半夜的爬起来往那个方向走? 人类有一种很神奇的预知感。很多人在梦中都会“看”到一些场景在之后的生活经历当中会发现某个地方或发生的事情似曾相识根本就是梦中场景的回放。 科学家对此无法解释。 陈珺忽然觉得心慌心跳有种说不出的恐慌。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心跳的厉害无论如何也坐不住。 她站起来走到护工的床边轻轻推了一下对方低声道:“小王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护工睡得半梦半醒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懵懂地问:“陈姐怎么了?” 陈珺也不好解释只说:“你跟我来一下我们去外面看看。” 护工陪着陈珺出了门。 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人。 陈珺神情严肃带着护工往左拐进了走廊一直往前走。 护工完全不明白她究竟想干什么低声问:“陈姐到底怎么了?” 陈珺也不解释她加快速度很快来到走廊底部。 这是一个面积很大的空间。左边是医技室右边是育婴室隔壁还有一个护士值班室。 医技室关着门育婴室里面亮着夜灯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婴儿床前有一个人影。 虽然很模糊距离也有些远陈珺还是能看出对方穿着深蓝色衬衫。 “那个人……”陈珺只说了这一句就推开房门不顾一切冲过去死死抓住对方的手。 那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完全没有听到来自身后的脚步声。 陈珺以吃奶的力气将她按翻同时发出极大的喊叫声。 “小王快去叫护士和医生快啊!” 被按倒的女人猝不及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又惊又怒:“你干什么?你……快把我放开!” 值班室就在隔壁两名护士跟着护工匆匆跑进育婴室好不容易把陈珺和那女人拉开。 陈珺脸色苍白气喘吁吁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中年妇女颤声道:“抓住她快报警把她抓起来。” 一名护士皱起眉头问:“到底怎么回事?” 陈珺回答速度极快:“她偷孩子。” 护士和护工瞬间呆住了。三个人不约而同转过身把视线集中在穿蓝色衬衫的中年妇女身上。 她眼里闪过一丝恐惧整张面孔瞬间变得极其凶恶仿佛饥饿到极点的野兽死死盯着陈珺从喉咙深处发出“呼呼”的低吼。 “简直胡说八道臭婆娘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她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十指弯曲活脱脱就像怪物的爪子。 陈珺为人和善白天陪护女儿的时候她就与这里的医生和护士基本上混了个脸熟。虽然叫不出所有人的名字却知道对方姓什么。陈珺往旁边走了几步扯了下一个护士的衣服焦急地说:“小高我没骗你她真是来偷孩子的。” 她随即把视线转向另一名护士恳切地说:“小于麻烦你叫下保安要不报警也行。她不是好人真的不是啊!”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 倒不是说她们无法判断事情真伪而是刚从熟睡中惊醒两个人脑子晕乎乎的尚未完全醒来。本以为只是普通纠纷没想到陈珺一口咬定对方“偷孩子”。 姓高的护士用手掌在脸上揉了几下强行驱走睡意。她往前走了几步用身体强行顶着穿蓝色衬衫的女人用威胁的语气说:“往后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孩子都在睡觉呢有什么出去再说。” 陈珺也在旁边忙不迭地点头:“是的先出去别吓着孩子。” 那女人被挤兑的没办法只好按照护士的要求从侧面绕过一张张婴儿床走出育婴室。 姓高的护士走在最后关上育婴室房门立刻转身对另一名护士道:“小于打电话给保卫科让他们马上派人过来。” 中年妇女听到这句话脸色骤变愤怒地尖声大叫:“你们要干什么?都说了我没偷孩子我什么都没做。” 陈珺抬手指着她想也不想就张口发问:“都这么晚了你去育婴房干什么?” 中年妇女振振有词:“我去看看我自家的孩子不可以吗?” 陈珺正打算继续追问却被姓高的护士抬手拦了下来。此时她已经毫无睡意用锐利的目光盯着那女人认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哪床的?” 中年妇女欲言又止很不情愿地回答:“……我叫苗素莲……七十九床。” 姓高的护士皱起眉头:“七十九床不是叫王凤琴吗?今天刚做的剖腹产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表姐。”苗素莲回答的很快:“她生孩子男人不方便我来帮着照看一下。” 正说着姓于的护士小跑着从值班室里出来对高姓护士道:“我刚打了电话保卫科那边的人已经来了。” 姓高的护士点点头分别看了看陈珺和苗素莲:“你们都别急这事儿等保卫科的人来了再说。” 不等陈珺说话苗素莲急了::“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看看孩子而已多大点儿事啊!我……我还得回去睡觉呢!” 看她后缩着身子靠在墙上挪动脚步想要往病房方向走高护士连忙走过去将路封死然后对姓于的护士说:“把张医生和护士长叫起来让他们赶紧过来。” 这边闹出的动静很大附近病房里的人被吵醒纷纷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走廊里很快聚起十几个人。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听说是有人偷孩子。” “这大半夜的闹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偷孩子?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啊!你看那边医生护士都在好像是被围在中间那女的干的。” 议论纷纷医院保卫科的人也到了带着两名保安把苗素莲和陈珺围在中间。 任海洋是保卫科副科长今天他值夜班。简单问了一下事情经过他心中大体上已经有了计较。 注视着苗素莲他认真地问:“大半夜不睡觉你跑到育婴室里做什么?” 苗素莲早已想好了答案:“我去看看孩子。” “谁的孩子?”任海洋问。 “我表妹王凤琴的。”她回答的很快。 任海洋淡淡地笑了一下:“你这当表姐的还真不错不是自己的孩子也这么上心。” 最后几个字他故意拖长了腔调。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任海洋猛然提高音量以极快的速度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苗素莲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住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朱……朱涛。” 任海洋继续问:“几床几号?” 苗素莲尚未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三……三十三号。” 这是育婴室孩子的编号。 任海洋盯着她的眼睛:“我问的是孕妇床号。” 苗素莲“哦”了一声连忙更正:“七十九我表妹睡七十九号床。” 这时聚在走廊上的人更多了。 任海洋转过身皱起眉头环视一圈低声吩咐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保安:“把他们都劝散了不要围在这儿。” 他随即转过身对陈珺和苗素莲道:“去值班室说吧!这里人多影响不好。” …… 刚走进值班室高护士也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尾随进来。 他叫朱元是王凤琴的丈夫。 朱元外貌属于老实忠厚的那种类型给人的感觉很放心。身上的衣服虽然旧却很干净。 面对任海洋的询问朱元认真地说:“我在外边儿打工老婆一直是她娘家人照顾着。这进医院生孩子需要钱只能靠我一个人。我是今天早上才收到消息说是我老婆住院了连忙从郊县上赶过来今天下午才到。” 任海洋指了一下站在斜对面的苗素莲问:“你认识她吗?” 朱元点点头:“认识。” “她叫什么名字?”任海洋问。 朱元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姓苗。” 苗素莲一听就急了不顾一切喊叫起来:“朱元你这个没脑子的我叫苗素……” 后面那个“莲”字尚未说出任海洋立刻将其喝止:“没让你说话。” 他随即吩咐在场的护士:“看好她别让她随便开口。” 任海洋继续问朱元:“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朱元挠了挠头明显有些惧怕任海洋又有心想要帮着苗素莲说话犹豫了几秒钟他期期艾艾地说:“苗……我老婆一直让我管她叫苗大姐。” 任海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是你们家亲戚?” 苗素莲在旁边迅速说了一句:“都说了我是他老婆的表姐。” 任海洋转过头颇为恼怒地盯着苗素莲:“我警告你!再这样的话我就打电话报警让派出所的人来处理。” 想了想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抬起头对站在旁边的护士长说:“你们把她带到隔壁把人看紧了等我这边问完话再把她带过来。” 看着护士和保安把苗素莲带出值班室任海洋转向朱元温和地说:“说吧苗素莲跟你们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卷2 第二百七四节 处理 朱元局促不安地搓着手:“这个……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工地上打工家里的农活儿都是我老婆在弄。去年她怀孕了那个……孩子是我的真是我的!” 他不断强调这一点。 任海洋宽慰道:“我没说孩子不是你的。我是问苗素莲跟你们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是很清楚。”朱元摇摇头:“有好几次工地上放假我回去都看见她在家里陪着我老婆。她就让我管她叫苗大姐别的什么都没说。” 任海洋问:“她是不是你们家的亲戚?” “她不是我家那边的。”朱元道:“至于我老婆那边……好像也不是。结婚的时候两边人都在村里的规矩摆流水席我就没见过她。” 任海洋追问:“你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见过?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朱元冥思苦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我这记性差不了真没见过。” 任海洋转向坐在斜对面的陈珺认真地问:“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请仔细说一下。” 陈珺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仍然坚持自己的判断:“她肯定是去育婴室偷孩子的。” 值班医生插话:“我说点儿个人看法吧!偷孩子这事儿我觉得不可能。我们是三甲医院走廊和拐角都装着监控摄像头育婴室里也有。平时家属探视进出住院部都要过安检还要核对身份证等个人信息。如果是白天也就罢了人多手杂。可现在是晚上大半夜的楼下出口有保安守着而且咱们医院还是双岗————出了电梯口就是安保室走到住院部大门那儿还有一个人值班。” “退一步就算她真的从育婴室里把孩子偷出来也顺顺利利走出去但出口和电梯里都有摄像头大半夜的抱着孩子想要离开在医院大门口就得接受盘查。所以我觉得只要是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任海洋听了也频频点头:“是啊!育婴室这边的走廊出不去想要下楼就必须走电梯那个方向。那边是护士站还有值班室。她抱着孩子只要往那儿过就会被看见。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陈珺急了:“我……我的意思是……偷孩子有很多方法我指的不是这个……哎……我该怎么说呢……她……她偷孩子把两个孩子换过来……换过来啊!” 陈珺从未经历过这些情急之下说话也语无伦次。尤其是在育婴室里的时候当时的情况让她来不及多想脑子里只有“抓住她”一个念头出于正常逻辑下意识喊出“偷孩子”这句话。 任海洋颇有经验他从陈珺的话里听出了蹊跷连忙安慰道:“老人家您不要急有话慢慢说。” “哎……好的好的。”陈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放缓思维情绪也逐渐安稳下来解释道:“我当时是真急了才说她是偷孩子……我女儿今天早上剖腹产生了一对龙凤胎。今天晚上我陪床半夜起来解手看见外面有人鬼鬼祟祟往育婴室那边走。当时我没在意后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你说这大半夜的你去那边做什么?后来我叫上护工跟了过去就看见育婴室门开着她趴在床边用砂纸磨孩子的脚环。” 一句户点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磨脚环?”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您真的看清楚了吗?” 任海洋思维敏锐脑子转的很快瞬间明悟。他急急忙忙地问陈珺:“您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陈珺认真地说:“当时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她就把手里的那张砂纸扔床底下了。不信你们现在去育婴室里看看就在第三排床的附近……还有如果你们搜下那个女人身上肯定还能找到别的东西。” 任海洋神情凝重:“作案工具?” 陈珺点头回答:“是的作案工具。” 年轻的护士有些懵懂不明白地问:“那个姓苗的女人干嘛要用砂纸磨婴儿的脚环啊?” “那上面有数字。”任海洋的目光和说话语气都变得冰冷:“按照医院的规定所有新生儿在医院期间都必须佩戴脚环。环是特制的必须用相关的器械才能取下。每个孩子都有一个编号为了便于区分在脚环上用记号笔进行标注。记号笔也是特制的一旦在脚环上标注就擦不掉用水也洗不掉。” 陈珺在旁边配合着说:“所以她只能用砂纸一点一点地磨。” 任海洋对整个案子的基本脉络已经清楚:“她这不是偷孩子而是更换孩子。只要将两个孩子脚环上标注的编号磨掉写上不同的号码你的孩子就变成我的我的就变成你的。” 值班医生呆住了。 护士满脸震惊。 朱元张大了嘴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良久他才急急忙忙的撇清:“我不认识那女的她不是我们家的人啊!” 任海洋看着他严肃地说:“这事儿的性质很恶劣苗素莲这是犯罪行为。你和她之间的具体情况不是你说了算。你不能走还有你老婆必须呆在病房里暂时由我们监管。这事儿必须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 辖区派出所凌晨时分接到报警派人来到医院。 陈珺先给虎碧媛打了电话后者连忙打电话给王雄杰。 天亮了王雄杰和雷跃都赶到医院。 王雄杰来的早他正在了解案情看见走进医院保卫科办公室的雷跃感觉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雷跃瞪了他一眼:“瞧你这问的为什么我不能来?我必须来好不好!” 王雄杰很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怎么还想着跟我抢人啊?虎平涛都被你弄去边检站搞缉毒了你还想怎么着?” 雷跃没好气地说:“你一个大男人心眼儿怎么那么小?小虎他父亲是我以前的老领导于情于理我都得过来看看。” 王雄杰恍然大悟抬手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是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他随即贱兮兮地笑了凑近雷跃压低声音:“没看出来啊!堂堂雷大队长响当当的汉子竟然搞拍马屁这种阴谋活动……啧啧啧啧说出去会笑掉别人大牙的。” 雷跃知道这家伙嘴贱平时也喜欢了就没在这方面纠结直截了当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昨天小虎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琳琳生了让我有时间就帮着照顾一下。怎么大清早就接到电话说是医院里有人偷孩子?” 王雄杰解释:“不是偷而是换。” 说着他伸手拉了一下坐在旁边椅子上的任海洋:“介绍一下老任任海洋。以前伟鸿路派出所的指导员后来转到三十五人民医院保卫处现在是这儿的科长。” 任海洋连忙向雷跃伸手笑道:“雷队长久仰大名。” 雷跃握住笑道:“我听说过你今天才见了真人……呵呵还是先说说案子吧!到底怎么回事?” 任海洋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王雄杰之间已经看过笔录。他神情凝重:“这个苗素莲很狡猾派出所那边已经把她带回去审讯我建议同时对朱元和王凤琴夫妇进行监管。情况特殊毕竟王凤琴刚做了手术有个恢复期。” 雷跃仔细看完笔录一语定音:“苗素莲肯定是惯犯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任海洋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昨天晚上我们从她身上搜出两张砂纸……喏就是这种。” 说着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装有砂纸的塑料袋递了过去。 雷跃拎着塑料袋的边角凑近眼前仔细端详:“这砂纸质地很细而且不是整张是被剪成条状的。” 任海洋道:“我从妇产科那边要了几个婴儿脚环宽窄大小刚好与这砂纸吻合。” 王雄杰端起泡有热茶的杯子抿了一口:“这女的烂良心了。刚出生的小孩子外表上区别不大。一旦磨掉编号再写上对方的号码调换床位……这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谁也看不出来。” 雷跃皱起眉头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普通的拐卖儿童也不是盗婴苗素莲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王雄杰道:“派出所那边正在审我让张艺轩在那边守着。医院这边小顾和邢乐在楼上看着王凤琴。她今天一大早就醒了只是不愿意说话问什么都不答。” 雷跃目光冰冷:“哼!她以为不说话我们就拿她没办法了吗?这可不是简单的民事纠纷是犯罪。而且被换的还是咱们警察的孩子小虎和琳琳两口子的双胞胎。” 任海洋点了下头:“苗素莲当时动作很快她先磨掉王凤琴孩子脚环上的编码正在磨特护病房产妇孩子脚环的时候病人家属就冲进去将其制止。如果再晚几分钟她把孩子换过来到时候就真假难辨了。” 王雄杰想法比较多:“老任这犯罪必须有动机啊!王凤莲的孩子是不是有先天性残疾?或者脑瘫之类的毛病?” 任海洋摇摇头:“我之前也想过这一点。早上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我就问过妇产科那边的医生说王凤琴的孩子很健康。” 雷跃问:“那是重男轻女用女婴换男婴?” 任海洋继续摇头:“两个孩子都是男的。” 王雄杰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就怪了。既然都是男孩又没有生理上的毛病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任海洋道:“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不过王凤琴的丈夫朱元倒是很喜欢孩子。昨晚出事儿以后他一再叮嘱医生和护士千万不能把他儿子再弄错了。” 雷跃凝神静思片刻认真地说:“先让派出所那边查吧!医院这边还是派人守着。双管齐下我就不信苗素莲和王凤琴这两个女人都能死硬到底。” …… 王雄杰陪着雷跃去了住院部。 路上他给张艺轩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得到的消息并不乐观:“王队苗素莲这女人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问都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王雄杰故意逗张艺轩:“你没跟她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对于中老年妇女你还是很办法的。” 张艺轩在电话里抗议:“话可不乱说。什么叫我对她们有办法?王队你这话带有明显的歧义啊!” 王雄杰笑道:“多诱导给她好好摆摆厉害情况。” 张艺轩连声叫屈:“该说该摆的都做了可她就是句话也不说。这人的反审讯能力很强我怀疑是惯犯。” 王雄杰道:“那就对比指纹让丁健入库做细胞特征查询看看她有没有案底。” “好的。” “先别急着挂电话。”王雄杰继续叮嘱:“这案子你得上点儿心。这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医院里做这种事。小虎是咱们自家兄弟又是同事这次非得查个水落石出。” 张艺轩答应的很爽快:“没问题。王队我先忙挂了。” …… 病房里邢乐一直陪着王凤琴。 因为情况特殊院方把房间里的另外两位产妇转走将其单独隔离便于警方监管。 恢复期不长几天时间就够了。 朱元蹲在地上盯着脚下的地砖沉默不语。 王凤琴今年三十四岁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时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在陪护过程中邢乐已经了解到一些情况。 这是王凤琴与朱元的第三个孩子。 之前两个都是女孩。 老大已经十三岁上初中。 老二九岁上小学。 家里的经济情况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 地里的主产是小麦加上间空的豆子和玉米还有种在院子里的几株柿子树一年下来抛掉农药化肥什么的总体收益能有几千块钱。 卷2 第二百七五节 状况 夫妻俩都有老人两边分分其实也剩不下多少。 朱元只有初中文化不过他踏实肯干跟着村里的人在外面打工。主要是在建筑工地上打零工一个月下来也有三、四千块钱。 邢乐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一直劝着王凤琴。 “跟我说说话不好吗?” “我也是女人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 “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能解决的我一定帮你。” 王凤琴一直没有回答。 她半闭着眼睛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邢乐心中不由得一动凑过去轻轻地问:“你很痛吗?” 王凤琴咬着牙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从齿缝里发出“嗯”的轻声。 她昨天刚做了剖腹产。 邢乐想起之前从妇产科护士站那里看过的一些基础操作流程问:“你怎么不买个麻醉包?这样可以缓解伤口疼痛。” 这话问到了王凤琴心里。她张开嘴话语中透出深深的无奈:“……太贵了……用不起。” 一个麻醉包八百多块钱。 好不容易让王凤琴开口说话邢乐连忙把这个当做突破口:“贵就贵点儿总比一直痛着好。” 王凤琴似乎很想把心中的苦水倒一倒。她双手用力抓住被单忍着痛嘴里吸嘶着凉气:“娃娃要上学还要养老人……这次住院又花了一大笔……实在是没钱啊!” 邢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刚好这时候朱元从地上站起来他阴沉着脸走到另外一张空出来的床边拿起柜子上的纸杯去饮水机上接水。 邢乐安慰王凤琴:“你丈夫对你还是很好的。昨天就赶着来照顾你现在又一直陪着……” 刚说到这儿王凤琴忽然咬牙切齿地冒出一句:“我要跟他离婚。” 朱元偏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把水杯凑到嘴边慢慢地喝着。 邢乐很意外不解地看看朱元又把视线移回王凤琴身上。 王凤琴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感觉有些声嘶力竭:“我……我要跟你离婚。” 这次朱元终于回答:“……哪个怕哪个离嘛!” 他脸上浮起明显的怒意放下纸杯眼里释放出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躺在床上的妻子:“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祸。我也认不得你跟姓苗的婆娘在搞什么名堂居然想着偷人家的娃娃现在被警察抓着……你满意了嘛!” 王凤琴眼角溢出泪水她直挺挺地躺着伤口疼不能动只能用仇恨的眼睛死死盯住丈夫。 “滚……你给我滚出去!”骤然提高音量把邢乐吓了一跳。 朱元冷冷地看着她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冷哼。 为了避免意外邢乐连忙站起来打算去外面叫守候的男同事把朱元带出去。刚拉开房门正好王雄杰和雷跃走到门口。 “怎么了?”王雄杰奇怪地问:“你要出去?” 邢乐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侧身指了一下朱元连忙道:“王队麻烦你把他带出去。” 王雄杰压低声音:“有进展?” 邢乐不太确定地回答:“可能吧!” 王雄杰也不多话直接让人把朱元带出房间。 朱元虽然体格壮实可在警察面前却不敢耍威风老老实实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邢乐与王凤琴。 她低头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产妇:“为什么要离婚?” 王凤琴仍在流泪她没有直接回答问:“……我会被抓进去吗?” 邢乐控制着情绪认真地说:“这得看你的态度。如果主动交代问题有立功表现我们肯定会酌情处理。” 王凤琴张开嘴想要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变了:“……能不能给我上个麻醉包?实在……实在是太痛了……我痛得说不出话。” 邢乐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这要求夹杂着算计的成分。不过这事儿她做不了主于是出去报告王雄杰商量过后决定满足。 …… “我跟朱元结婚很多年了。” “他不是个懒人但也不算特别勤快。你别看他表面上老实其实想法很多。” “刚结婚的时候他对我还是很好的。可接连生了两个姑娘他就整天在家里骂骂咧咧农活儿也不做就想着出去打工。” “他说无论如何也要生个带把的。” 听到这里邢乐有些奇怪:“你这次就是生了个男孩啊!可为什么我看你丈夫不太高兴?还有你怎么突然提到要离婚?” “你听我慢慢说嘛。”手术刀口的痛感大幅度缓解王凤琴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一些:“我们那个村子位置不好缺水。地里的收成卖不上价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钱。我们两家都有老人还有两个娃娃上上下下都要花钱。” “前些年他母亲去世。丧葬费用花了好几千连娃娃上学的钱都垫进去。后来实在没办法找熟人借才填了窟窿。” 邢乐皱起眉头问:“不应该啊!你男人不是在外面打工吗?一个月几千块是肯定有的怎么会这样?” 王凤琴冷冷地说:“那是他的钱不是我的。” 邢乐顿时明白了。 “他自己在外面打工每个月给我两百。等到生老二的时候干脆连这两百块都不给了。平时他吃住都在外面很少回来。家里面都是我在操持……我文化低别的事情做不了还要管娃娃和老人只能在地里忙活盘庄稼。” “他一直说是在外面忙每个月只回来几天基本上都是头天回来第二天就走……我后来才晓得他在外面找了个女人。” “起初他讨厌我是因为我没给他生个儿子连带着就对两个女儿怎么也看不顺眼。” “主要是因为穷。两个姑娘要穿衣吃饭还要上学这是一大笔开支。朱元他在外面打工自己赚自己吃比我们在家里好过多了。他不愿意管老人和孩子……为了这些事情我跟他吵过还打过。” “我一个女人打不赢他只能忍着。” “我是听别人说他在外面有女人。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上门去吵闹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牛不喝水强按头是没有用的。我早就想跟他离婚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这事。反正暂时就凑合着过吧!他偶尔回家要求过夫妻生活我也有那方面的需要就算不喜欢他这个人也没拒绝他。” “去年怀孕的时候我很害怕。倒不是说他朱元会有什么想法我是实在受不了因为没钱养孩子生产住院又要花一大笔……我怕的是这个。” 邢乐宽慰道:“你买了新农合生病住院可以报销的。” 王凤琴脸上满是苦意:“报是可以报但我自己还是要花钱啊!坐月子、娃娃的奶粉、尿布、生病打针……各种乱七八糟的加在一起我实在是承受不住。” 邢乐不解地问:“可这跟你偷换别人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王凤琴注视着天花板缓缓地说:“我以前看电视具体哪个台记不清了反正是情感节目。有一对夫妻生了一个孩子……男孩。在医院的时候与隔壁病房的人抱错了。过了十多年两个娃娃都考上同一个大学关系处得很好就去对方家里做客。那对夫妻看着来家里在做客的娃娃越看越熟悉尤其是长相就起了疑心跟着那孩子找上门两家约着去做了dna检测这才真相大白。” “后来两家把孩子又给换回来两家关系也都很不错让两个娃娃以兄弟相称。” “节目最后是大团圆。很好的结局。” 邢乐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张。 她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 在警校受训的时候讲授刑侦的老师一再强调————无论任何案子动机是最重要的。只有找出真正的动机才有可能破案。 邢乐自己就是女人。虽然尚未结婚也没有生过孩子但她有两个表姐一个堂哥。逢年过节一大家子人聚会的时候小孩子从来都是家宴上的主角。邢乐很喜欢孩子也曾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自己结婚生子将是何等幸福的模样。 把自己亲身骨肉交换出去这种事她连想都没有想过。 不理解不明白只能问。她注视着王凤琴认真地问:“你模仿电视上的做法……为什么?” 王凤琴仍然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良久从唇缝中间吐出几个干涩无比的字:“……我……实在太穷了。” “一年到头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地里的收成。虽然吃饱肚子是没有问题可不能顿顿都是咸菜下饭吧?那地太薄了种不出好庄稼。除了洋芋和白菜平时的下饭菜就是辣子和盐巴。要么新鲜的直接蘸盐要么晒干以后在火上烧烧做成糊辣子。有时候实在想吃肉了就到菜市场讨点人家卖剩的猪骨头和牛骨头……是最差的那种。牛骨头经常有剩的都是碎块没什么油水。猪只有脑袋上的骨头。卖肉的把猪头切开整个的卖里面的骨头不值钱不像排骨和筒子骨那么好卖。” “姑娘大了要嫁人的。小学和初中虽然不要学费但作业本什么的也要花钱。我专门去了一趟县上的高中问过那里的老师。人家说了:只要中考成绩好考进去的学生非但不收学费学校还会倒给学生发奖学金。” “我那两个姑娘是不指望了成绩一般。就说上初中的那个吧前个月测验数学才考了七十多分英语不及格……班主任把我叫去说了一顿让我给孩子找个辅导老师或者上个校外补习班争取把成绩提一下中考的时候分数能高一些。” “我打听了校外补习班一个单科就要四千多块钱。辅导老师更贵一对一教学五百块钱一节课每次上课四十五分钟……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啊?我在地里盘庄稼卖谷子和麦子年景最好的时候也才卖得七千多块钱。” “我想好了两个姑娘只能上到初中毕业。大的那个是不指望了小的那个看她的造化。如果成绩好能考上免费的高中就让她继续念书。如果跟大姑娘一样就早点儿嫁人。反正村里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两边相中了互相看得上就行。随便给个几万块彩礼我这边也不会留下就给姑娘当做嫁妆陪着出去她们能高高兴兴过日子就行。” “……儿子不一样啊!” “等到我老了做不动农活儿就只能靠他了。” “朱元是个烂良心的男人。他自己在外面好吃好喝家里什么都不管。连他爹娘都是我帮着养活……这种日子我早就不想过了。” “趁着我现在还算年轻大不了不要这张脸我也可以找别的男人结婚。” “就算人家看不上我不能领证只要能搭在一块儿过日子就行。” 邢乐感觉王凤琴的思维有些混乱。可能是因为悲伤也可能是源于产后综合症。她之前说的事情与偷换婴儿有关到了后面就开始跑题。邢乐连忙打断她的话问:“你为什么要偷换孩子?” 王凤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将头部扭转看着坐在床边的邢乐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充满了无助与悲苦发出长长的叹息。 “……我……我要活啊……” “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每次回娘家除了讨要东西她们能给我什么?” “我养着朱元的爹娘说实话也是尽本分。但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我再也不想管他们的死活……那不是我的亲爹亲娘我没有这个义务。” “所以我一定要离婚……必须离。” “可是……我也有些害怕。” “如果朱元他不跟我离那怎么办?” “从来只有他打我的份儿我没他力气大打不过他。” “我得找条后路。” “我只能依靠儿子。” 卷2 第二百七六节 计划 邢乐完全不明白王凤琴的想法:“一个刚生下来的婴儿你能依靠什么?” 王凤琴盯着她仿佛一具躺在床上的僵尸用萎缩失水的眼球正对着生者。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又有几分胜利者般的傲慢:“看得出来你没有结婚。所以这种事你根本不懂。” 邢乐不禁好气又好笑。她努力控制着情绪诱导王凤琴:“我的确还没有结婚。但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了我就明白了。” 王凤琴没有故意隐瞒她只是存了故意卖关子的想法:“你跟我不一样。你是警察是吃公家饭的人。你每个月有工资老了以后还能拿钱。我就没你这么幸运了。老了干不动农活儿了……谁来养我?” 邢乐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王凤琴没理会她的态度继续道:“我很久以前就认识苗素莲。她跟我是一个村的。她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招惹男人后来去了城里具体干什么我不知道只听说她经常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不是我在背后说她的坏话苗素莲长得不好看而且贪吃很胖。她那种女人别说是有人追了就算主动倒贴上去估计也没人要。” “她在城里混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具体在外面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村里人讲好像是乱搞男女关系破坏别人家庭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后来苗素莲开始给村里的人算命。” “她还当过一阵子神婆顺带着给人看病、看风水、说媒……总之都是些轻省不用费力气的事情。” “她给我算过说是我有富贵命只是要先吃苦后面才会甜。” “我知道她是骗人的。可苗素莲这人很会说话让你听了会觉得高兴也就犯不上跟她计较。” “村子不大就那么些人。左邻右舍只隔着一堵墙谁家吵架谁家斗嘴用不了多久大伙儿都能知道。而且村里出去打工的人不止朱元一个他在外面另找了个女人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村里。既然大伙儿都知道了他也就变得不要脸。还威胁我让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给他爹妈养老否则就打死我。” “那段时间苗素莲经常过来劝我让我想开点儿还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帮我介绍几个男人……有村里的也有外面的。” 说到这里王凤琴凄苦的脸上展露出几分笑意:“我知道我长得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比苗素莲强得多。连她那种女人都有男人要我就更不用说了。” 邢乐张着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觉得人生观和价值观被彻底颠覆与王凤琴根本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王凤琴继续道:“不怕你笑话那时候我真是有“豁出去”的想法。既然你朱元在外面乱为什么我就不行?大不了两个姑娘你一个我一个看看到时候谁比谁过的更好!” “我知道苗素莲没安好心。她之所以跟我说这些肯定是为了从那些男人手里拿好处。呵呵……她把我当什么人了?免费替她做生意的女1支女?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我没拒绝她也没答应她。我需要一个能说话的伴儿而且我觉得苗素琴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帮到我。反正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就那样不是很亲密但也不算隔得很远。” “这个孩子是朱元的……刚怀上的时候苗素琴就劝我别要。她板着指头一笔一笔数给我听:生产费、营养费、奶粉、上学、成家……现在跟过去不一样这孩子从生下来都养大成人就得一大笔开销。更重要的是不确定的事儿实在太多了。就拿我那两个姑娘来说吧!这上学成材的道理大伙儿都懂可事实摆在眼前我大姑娘成绩一般中考顶天了也就四百多分。上普高线肯定没问题可进不了好学校三年以后根本考不上大学。与其让她在学校里白白浪费钱不如初中毕业就找个好人家嫁了抛去嫁妆我还能落下几千块的彩礼。” 邢乐感觉自己似乎察觉到问题的核心。她不是很确定地问:“……你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卖了?” 王凤琴注视着她:“苗素莲当时就是这么劝我的。她说能找到买家具体价钱看男女。如果是男孩至少能卖一万块。如果是女孩那就便宜多了三千甚至两千。” 邢乐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是你的孩子你亲生的孩子啊!” 王凤琴淡淡地说:“所以我没答应。三千块钱就想买我的孩子她苗素莲想的也未免太好了。我当时就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可我又不太愿意。” 邢乐皱起眉头问:“为什么?” 王凤琴咬牙切齿地说:“这样太便宜朱元了。如果是个女孩打了就打了。可如果是男孩我就能让朱元后悔一辈子!” 邢乐疑惑地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王凤琴道:“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瞒你————这事儿的关键在于孩子到底是男是女。朱元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如果我把他儿子交给苗素莲藏起来他以后就只能求着我。毕竟只有我才知道孩子的去处至少从他手上弄个三、五万块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如果他不给钱我就让苗素莲把孩子卖掉。一万就一万反正我不亏。” 邢乐听得瞠目结舌:“你怎么能这样想啊?如果生下来的不是男孩而是女孩那怎么办?” 王凤琴长长呼了口气:“那就只能认命。这种事情跟赌博没什么区别。我早就想开了大不了我自己受点儿罪再生个女的。” 邢乐同情地看着她:“三个女儿就靠你一个人……这怎么养啊?” 王凤琴语音忽然变得低落:“其实我也很害怕我想报复朱元也想从他手里拿好处。关键就是看我的肚皮是不是争气。如果是男孩那就赌对了。可万一是女孩我就真的完了。” “苗素莲一再宽我的心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她说会尽量帮我卖个高价四千或者五千。” “我前思后想一是觉得不合适再就是苗素莲这人不怎么靠谱。虽说我是农村人身子没那么娇贵产后待在家里随便养上个把月就恢复了……可万一苗素莲带着孩子跑了一分钱不给我那怎么办?” “想着想着我忽然想到几年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寻亲节目。” “正好前年村里给大伙儿都买了新农合看病住院可以报销。我就约着苗素莲估摸着差不多快到预产期来到城里找到这家医院办了住院手续。” 邢乐还是不明白:“三十五人民医院……这是很普通的医院啊!” 王凤琴更正着她话里的错误:“这里是公办医院。我知道现在有一种私立医院环境和条件比这里更好。我打听过那是真正的富人医院生个孩子得好几万甚至十几万。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住不进去。” “公办医院也可以了。这地方时苗素莲帮我挑的她之前就来这儿看了两次。住院部的产科病房集中在这几层楼每层有两间特护病房育婴室在这层平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孩子情况好的晚上就送回产妇身边过夜。只有那情况不好还有刚生下来一、两天的才会留在育婴室观察。” 说到这里王凤琴干涩的眼睛里突然释放出无比强烈的期盼目光她用力攥住被单语气变得执着甚至应该说是狂热:“我刚住进来的时候从特护病房那儿过我从门缝里看了里面真的是很大一个房间就有普通病房两个这么大。只有一张床还有冰箱和洗衣机条件实在太好了。” “我不知道住这种特护病房一天得要多少钱但肯定得是有钱人……而且还是特别有钱的那种人才住得起。” “住在特护病房里孕妇真的很幸福啊!她们肯定不缺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们的孩子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怪不得杂志和画报上那些大明星一个个都很漂亮水灵灵的。” “邢同志你千万别想多了我这人从没想过要谋财害命。我知道这人富贵有命生死在天。我生下来不是公主以后也永远不可能成为王后。爹娘不可能让我大富大贵我也没想过以后要穿金戴银……但不管怎么样这人不能永远待在泥坑里得往上走。就像老人说的————连鲤鱼都懂得拼了命的跳过龙门飞升上天人也一样啊!” “我和苗素莲早早就谋划好了:如果我生的是女孩就找机会育婴室跟特殊病房那边的孩子调换过来。” “我们压根儿没想过要偷孩子。那根本不可能也做不到。病房里里外外都是人医生护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产科楼层有保安住院部电梯那里也有保安大门有人值班白天晚上都有人巡逻就算真能把孩子从育婴室里偷出来也根本运不出去。” “何况我刚做过手术还躺在床上跑都跑不掉。” “我来这家医院做过几次检查。农村人有农村人的好处我装作不识字拿着化验单到处乱跑看过住院部和育婴室。苗素莲陪着我我们知道这孩子生下来医院会给戴上一个脚环护士在上面写着号码用这个来确认身份。” “苗素兰给我出主意说是带把剪刀进来把孩子的脚环剪掉然后把提前准备好的给换上。” “当时我把她骂了一顿。这女人根本没脑子她也不想想医院专门给孩子用来辨识身份那脚环是你在外面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我去过城里的服装店那儿的衣服不能乱拿都带着一个黑色的扣必须用特制的工具才能取下来。否则藏在身上出门马上就会触发警报。” “脚环是一个白色的圈儿编号数字是用黑色笔写的。” “我来医院检查的时候就挺着大肚子在住院部这边走了几趟。我仔细看过几个产妇身边的孩子脚环摸着好像是塑料写在上面的数字用手指使劲儿擦也擦不掉。我还偷偷蘸了点儿口水也没用。” “我估摸着最好还是用砂纸很细的那种。只要小心点儿就行。” 邢乐听了不寒而栗难以置信地问:“所有这些事情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 王凤琴叹了口气:“苗素莲是个没用的。她没生过孩子。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可能她身体有问题也可能是年轻的时候被男人1玩1多了把身子也玩烂了。她和我一样满脑子都是为了钱。她很笨如果照她之前的想法直接把两家孩子在育婴室抱了换过来就算当时不被发现过后只要一看脚环上的数字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买了五支记号笔对比着留下最合适的一支。” “嗯我还额外多买了一支备用。” “苗素莲是个笨蛋她昨天半夜跑去育婴室被人发现了。” 邢乐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换孩子?你已经生了个男孩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改主意了。”王凤琴平静地说:“我仔细考虑过就算生了个男孩就算能卖个万把块钱对我来说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而且这其中不确定的事儿太多了。朱元爹娘都在就算他们不说村里人也会告诉他我生孩子。到时候他到医院或者回家一看没找到孩子事情肯定瞒不住。就算我编造谎话说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朱元就会来医院闹要他们赔钱。” “苗素莲也不可靠。卖孩子的钱她十有八11九不会给我。” 卷2 第二百七七节 真相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什么也落不下。”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改变了想法————与其把孩子卖掉不如趁着孩子小脸蛋没张开跟别人家的调换。” 邢乐无法理解王凤琴的脑回路:“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难道你的孩子天生残疾?还是有什么毛病?” 王凤琴摇摇头:“没有。现在生孩子都要做检查尤其是唐筛。我之所以要把孩子换过来是为了以后为了将来。” 邢乐眉头皱得极紧:“以后和将来?” 王凤琴解释:“住进来以后我和苗素莲仔细打探过这层楼所有的孕妇。这没什么难的大家都在一块儿生孩子住在一起就是缘分。我让苗素莲买了很多鸡蛋连着壳子煮了每个孕妇送两个这样一来就拉近关系人家也愿意跟你说话。” 邢乐实在难以理解:“两个鸡蛋……就这么简单?” 王凤琴道:“我们村里就这样谁家生了孩子认识的人就给个熟鸡蛋。这规矩很多地方都有而且来医院陪床的大多是老人给了鸡蛋就拉家常说着说着同房间的另外几个人也会参与进来。你家里男人在哪儿工作儿子女儿在哪儿上班随便一问就清清楚楚。” 邢乐感觉浑身发冷:“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王凤琴继续道:“老人是很容易搭话的。而且这人上了年纪都喜欢炫耀。比如儿女在事业单位工作公务员什么的他们都能给你吹出朵花来。如果是在外面自己做生意的就更不得了十万家产他能给你吹出一百万在城里有套房子能说成是豪华别墅……虽然出入很大但只要看看他们身上穿的衣裳再看看吃用的东西基本上能估摸出家里的收入情况。” “这层楼有两间特护病房。我之所以先在普通病房里绕了一圈是因为特殊病房那边没人。如果有我也不会在普通病房的孕妇身上花那么多的心思。” “我不傻住特殊病房的才是有钱人真正的有钱人非福则贵。” “当然普通病房的孕妇有些人家庭情况也很好可无论档次还是财产都比不过住特护病房的那些。” “其它楼层是不能去的。上上下下很麻烦而且容易引起注意。我大着肚子实在不方便苗素莲是个脑子笨的一旦出了问题就全都完了。” “我选定了这层楼三十二床和五十五床的两家人。三十二床的孕妇姓孙据说她父亲是烟厂的。那单位效益好虽然已经退休但每个月退休金很高家里光是房子就有好几套。” “五十五床的女人姓李她老公是海员听说还是个三副跟着船跑世界各地每年回家时间就那么几个月工资什么的都交给家里也是个有钱人。” “可她们俩加起来也不如一号特护病房里那个姓苏的女人。” “她是前天晚上住进来的。说是动了胎气医生要求住院观察。当时我已经快生了只好让苗素莲拿着鸡蛋过去打探消息。等我半夜从手术室里出来迷迷糊糊听见苗素莲凑到我耳朵旁边说:那家人很有钱。” “后来朱元来了。我醒了以后他告诉我生了个儿子他很高兴说得到消息就赶到医院还说以后要跟我好好过日子……我当时相信了就说手术刀口疼得实在难受让他给我买个麻醉包可他说那东西纯粹是乱花钱反正手术都做完了躺在床上养几天就行。大不了让我多吃几个糖煮鸡蛋。” “我算是彻底看清楚了。我住院的时候他根本没想来如果不是医生按照我留下的电话打给他通知过来看孩子(直系家属)他为了亲眼查实究竟是男是女否则根本不会出现。” “苗素莲在医院这边登记的信息写的是我姐姐。住院费是从村里借钱垫的。回去以后这钱报销了得还给村里。我故意跟朱元说让他先把钱还上等我回头报了再给他。他点头说行还让我把住院费单子给他他去帮我弄。” “他打的就是吞了这笔钱的主意。他压根儿不会帮我把钱还上。一旦把单子给他报销以后他一分钱都不会给我。” “趁着朱元出去吃饭的时候我忍着疼叮嘱苗素莲————一定要把孩子换过来而且必须是一号特护病房那个姓苏的女人。” “苗素莲告诉我姓苏那女人的妈妈叫陈珺口风很紧。但这不重要能住在特护病房已经说明她家里情况比三十二床和五十五床都强得多。而且前天晚上姓苏那女人住进来的时候我刚好在走廊上看见。” “她长得很漂亮。那脸蛋跟明星似的。怀孕的女人都大着肚子当时她躺在担架床上也看不出身材。可她胳膊和肩膀露在外面骨头架子一看就属于身段非常好的那种。” “苗素兰还告诉我姓苏那女人的衣服是名牌。虽然是孕妇装可一套就得好几千足够我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挣一年。” “漂亮女人通常都嫁的很好。光是彩礼就得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就她那种长相别说是男人了就连我看了都喜欢。” “只要把我的孩子换过去以后我就不愁吃穿不愁养老了……” “等等!”邢乐打断了她的话不明白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到现在整个案子已经基本清楚。苗素莲在派出所那边也扛不了多久到时候两边证词一对应事实无误。 关键还是在于动机。 王凤琴为什么要调换两家的孩子? “老人都说做人得有眼光要看到以后。”王凤琴解释:“朱元不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男人就算我生了个男孩他还是不会把心思放在家里。到头来就变成我帮他养孩子养老人。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把孩子换掉让别人帮我养。” “养孩子得有钱啊!就说我大姑娘吧!她班主任说了只要分数能上去一些中考就能上个好学校。可我哪儿有钱给她找私教补习?” “我这次生孩子的费用虽然可以报销可自己多多少少也得花钱。家里添了一口人以后日子就更难了。我还得拿出一笔钱堵苗素莲的嘴这是当初答应过的必须给。” “男孩跟女孩都一样就家里目前这情形我不认为能养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两个女儿都没指望能考上大学现在这小儿子也不例外。我最多能给他一口饭吃等到长大了估计跟村里的人差不多不是去外面打工就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务农。” “一号特护病房那家人就不一样了。姓苏那女的是第一胎全家人肯定会把这孩子当宝贝。最好的护理进最好的幼儿园上最好的学校以后考上大学……说不定还能出国留学考硕士博士什么的想想就让人激动。” 邢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王凤琴:“你把孩子都调换了就算他以后再有本事跟你也没关系啊?” 王凤琴脸上洋溢着亢奋且幸福的光彩:“怎么没有关系?我只要耐着性子等上十来年或者二十年就一切都有了。” “到时候我上门找他们去。”她语不惊人誓不休:“我会收好现在的所有医院单据包括病历本和出生证明之类的材料证明那孩子是我的。如果他们不信不是还有那什么……对了dna检测只要做了这个就能证明那是我儿子。” 邢乐皱起眉头:“证明了又能怎么样?你想把孩子换回来?” “是啊!换回来!” 王凤琴笑了……谈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笑了:“姓苏那家人肯定不愿意换。” “这不重要。” “关键是他们知道孩子不是亲生的他们真正的孩子在我这儿。” “还有我才是孩子真正的妈!” “无论换不换我和他们家之间都有了关系。” 邢乐终于明白了:“你想找他们要钱?” 王凤琴脸上笑容依旧:“我才没那么傻呢!直接张口要钱就太俗了而且人家也不愿意给。再说了我能要到多少?几万?还是十万?” 邢乐问:“你处心积虑谋划这件事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王凤琴实话实说:“我能得到一个非常优秀非常有钱的儿子。人都是有感情的别说是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就算养了一年半载的小猫小狗一样。姓苏那家人根本不愿意换就算他们知道那不是亲骨肉也不会把孩子撵出门只会跟我商量要么两家并成一家要么继续保持这种关系……但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可以得到好处。” “成名成家的孩子知道我是他亲娘肯定得认下我肯定要尽孝。姓苏那女的家大业大手指头缝里随便漏下一点儿就足够我下半辈子吃用了。” “我这边的孩子如果他们想要回去也行。就像电视里那个寻亲节目两家人并一家两个当妈的一下子有了两个孩子热热闹闹谁也不怨谁多好!” “就算要追责都那么多年了医院资料什么的早没了找谁说去?” 邢乐听得浑身直打冷战:“你宁愿花十几二十年时间就为了这个?” 王凤琴反问道:“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我不偷换孩子十几二十年以后我该怎么办?” “我家里情况就这样你是知道的。我从朱元手里掏不出一分钱。他永远不会顾这个家以后说不定还会跟我闹离婚。到时候我什么都没了靠儿子靠女儿都是假的老天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孝心。我几十岁的人了现在身子骨壮实可二十年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老了就没力气没办法下地干活疾病缠身恐怕买药的钱比买米吃饭花的还多。” “到时候谁来帮我?谁来救我?” “我这是为以后打算。” “只要做dna检测就能证明苏家那孩子是我的。我要回来没用只要能证明我是他亲娘他就得一辈子养着我。” “我不会提过分的要求只要他每个月给我些钱负责我看病吃药就行。” “而且苏家这种有钱人肯定是要脸面的。他们不愿意事情闹大我也不是那种一心为了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容易相处大家搞好关系说不定我还能住在他们家里该有的我都有了。” “我想过了只要调换孩子这事儿能成最迟明年我就跟朱元离婚。到时候说什么我也得把孩子抢过来自己一个人带。这事儿我不会给他沾光。既然他在外面有女人就让他跟着那女人一块儿过。” “我是没有文化但不代表我没脑子。我问过乡上宣传普法的同志人家说了婚内男方如果有外遇上了法庭对他没好处法官只会偏向我这边把孩子判给我。” “到时候他姓朱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 “等到老了就该轮到我笑话他了。” 邢乐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可怕的妖怪。 “你……” 邢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中仿佛有无数可怕的东西在攒动牢牢堵住了嗓子眼随时可能窒息。 王凤琴注视着她认真地问:“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应该没事儿了吧?” 邢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没事儿?” 王凤琴理所当然道:“我没偷没抢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换孩子这事儿也没办成我没犯罪啊!” “既然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总不能抓我吧!” 邢乐死死盯住她声音有些发寒:“你觉得自己没做错?” 王凤琴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避开视线自顾道:“那电视上的寻亲节目不都这样嘛!大团圆互相理解。” 卷2 第二百七八节 价值观 “电视上都说不是存心换孩子是因为疏忽在医院里抱错了。严格来说我这情况跟电视上差不多。反正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坏心我帮他们养孩子他们也帮我养孩子。等到两家的孩子长大再相认这多好。” 邢乐感觉三观彻底颠覆了。 她侧过身子抬起头朝着窗户方向望去————窗明几净外面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一切都表明这里是地球。 妈蛋我还以为这里是另外一个可怕的星球。 在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邢乐转过身把视线回落到王凤琴身上严肃地说:“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 王凤琴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她疑惑地看着邢乐憋了半天才慢吞吞地问:“医生说我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我寻思着姓苏那家人这几天都在要不找个机会你在中间说和说和我去给他们道个歉?” 邢乐同样感到疑惑:“这是你的个人行为。” 王凤琴一副心中大石落地的样子脸上再次露出微笑“这就好。其实这事儿说穿了也没什么。我从一开始就没存心想要虐待他们家的孩子。我是真正打算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只是为了以后多条后路……既然都说开了我看姓苏的那家人也不会小肚鸡肠只要和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朋友。” 邢乐感觉眼皮一阵抽搐连忙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凤琴满脸无辜:“我就是这个意思啊!反正孩子没换成我就给他们道个歉。大不了等过几天我伤口长好了回家以后做点儿米糕、咸菜什么的给他们送去当做赔礼。” “回家?”邢乐奇怪地问:“你竟然还想回家?” “不回家我能去哪儿?”说到这里王凤琴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太确定地问:“你刚才不是说坦白从宽吗?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我可是一点儿也没有撒谎啊!” 邢乐一字一顿地说:“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你到底懂不懂?你已经犯法了。” 王凤琴显然对“犯法”这两个字没有任何概念。她满面茫然:“……我没偷没抢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我犯啥法了?” “你……你可不能诈我啊!乡上的同志来村里做宣传的时候我都仔细问过只有杀人抢劫什么的才判刑邻里纠纷之类的事情都可以调解。” 邢乐被气得笑了连连摇头:“这可不是邻里纠纷。你偷换人家的孩子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 王凤琴急了:“不是……这……这……这不是没换过来嘛!既然这事儿没成我就没有错啊!” 邢乐收起脸上的笑认真地说:“你的主观意愿和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你和苗素莲两个人合谋苗素莲负责具体实施。现在有人证有物证一切都很清楚人赃俱获。” 王凤琴瞪大双眼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你要抓我?你们警察要抓我?” 邢乐点了下头:“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法律也要讲究人情尤其是对孕妇和产妇都会酌情处理。但无论如何这不能成为你逃罪避罪的借口和理由。” 王凤琴急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啊!之前一套现在一套连句真话都没有故意骗我。” 邢乐完全不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疑惑地问:“我怎么骗你了?” 王凤琴躺在床上起不来只能抬手死死指着邢乐发出尖声喊叫:“你说我没责任了说只要老老实实坦白就不抓我。” “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邢乐更正道:“我只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我们的政策。如果有自首情节在量刑的时候会从宽处理。” “从宽不就是没事儿了嘛!”王凤琴态度非常固执:“何况你们警察都给我买麻醉包了这不就是证明你们不抓我了吗?” 邢乐皱起眉头:“这是两码事。” 王凤琴根本听不进去:“这就是一码事!” 这时候房门从外面被推开王雄杰带着唐元走了进来。 “我在外面都听见了也都录下来了。”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王凤琴扬了扬拿在手里的手机笑道:“你这想法挺奇葩的如果所有人都这样只要承认犯罪事实就可以不做任何处理那还要我们警察干嘛?” “还有麻醉包这事儿跟你想的不一样。这钱不是我们出而是你自己出。” 王凤琴的心瞬间收紧她怒视着王雄杰:“你们竟然骗我……我没钱……反正我已经用上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王雄杰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你不给我们就没办法了?你丈夫是朱元他和你有连带关系。你不认不给也没关系他在银行有存款我们直接从那边下账就行。” “顺便说一句:这案子的性质很恶劣。你以为道个歉就能免除罪责?呵呵……你想多了。具体该怎么判还得看法官。” 不等王凤琴回答王雄杰把目光转向邢乐吩咐:“小邢这几天就麻烦你在这儿守着。我在外面走廊上还安排了两个人跟你轮流替换。医院这边我也谈好了医生护士都会配合你。等下星期出院看守所那边会派车过来接她。” 说完王雄杰转身走出病房。 邢乐紧跟其后来到走廊上疑惑地问:“王队她还生过孩子还在哺乳期就这样直接进看守所?” “我骗她呢!” 王雄杰低声笑道:“这女人什么都不懂典型的法盲。就她这情况就算判了至少得有半年的监外执行期。“无知者无畏”啊!王凤琴这人看着可怜其实也挺可恨的。虎平涛你是认识的人家连续好几年在外面执行任务为了缉毒拼死拼活。可到头来亲生孩子在医院里还被算计……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邢乐默默点头。 “西洛那地方你是没去过就一个边检站每天的工作就是检查。如果没有虎平涛他们在那边守着每年从那边查获的x品就有不少。” “前段时间省厅发布的简报你看过吧!就是边检缉毒的那篇张青家因公殉职被追认为烈士。你不认识那个人他是虎平涛的同事俩人关系挺不错的……出事儿那天他们正在查一个贩毒运毒的案子。毒贩身上带着枪还有手榴弹。这帮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当时被设卡堵住于是弃车逃亡。在追捕过程中张青家为了保护同事……牺牲了。” 王雄杰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伸手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忽然想起这是医院又把烟盒塞了回去。 他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看着紧闭的房门:“咱们的人在外面出生入死真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查案啊!可回过头来看看……苏小琳你是认识的人家有钱怎么了?人家住特护病房生孩子又碍着她王凤琴什么事儿了?” “就说虎平涛吧!他们家有权有势可那都是人家自己拼出来的。他爸爸虎崇先当年打自卫反击战带着部队穿插敌后功劳都是真枪实弹打出来的。他妈妈李静兰老牌的大学生在单位上连续好几年被评为优秀工作者因为工作认真出色这才一步步提拔上来。” “还有他姐姐虎碧媛北通集团的副总上亿的身家同样也是自己打拼的结果。虎平涛他们家管得特别严他爸是个帮理不帮亲的。虎碧媛当初下海的时候没得到家里任何帮助……当然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有“不看僧面看佛面”的说法。虎碧媛的确通过她爸爸的名字在生意场上得到一些帮助可真正落实下来还得靠她自己。” “苏小琳家里也一样。她父亲是文联的她母亲是老师……要我说这投胎是门技术活儿虎平涛和苏小琳运气都很不错。就像老话说的————如果没有父辈祖辈的努力谁也没有所谓的富贵。” “这两个年轻人都很努力都很不错。” “我为什么对苏小琳特别关照?除了因为她是警嫂三观也特别正。就她这条件的女孩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而且她认识虎平涛的时候压根儿不知道虎碧媛是他姐姐……虎平涛这小子装逼还是很从成功的愣是以一个穷小子的形象把苏小琳追到手。” 邢乐头一次听到这些事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王队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骗你有好处吗?你又不请我吃饭!”王雄杰笑了一下继续道:“这些事情不是秘密老雷老廖他们全都知道。” 停顿了一下王雄杰收起笑容认真地说:“小邢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换了是你的丈夫或者你的父亲在外面拼死拼活保家卫国偏偏你的孩子在医院里被人偷换或者抱走……你会怎么想?” 邢乐语气沉重地回答:“……不可饶恕啊!” 王雄杰道:“具体怎么判还是法官说了算。我们的责任是把这个案子查清查实还受害者及其家属一个公道。” 两人对视久久无语。 王雄杰很不习惯这种沉闷的气氛。他开玩笑说:“对了我听说你和丁健正在处朋友?” 邢乐顿时睁大眼睛:“谁说的?这根本没有的事儿啊!” “哦……那是我记错了。”王雄杰故意逗她:“小邢你没有男朋友要不就考虑一下丁健吧!这家伙虽然胖了点儿为人还是挺不错的。” 邢乐耸了耸肩膀没有搭腔。这就是个无解的局无论怎么回答都会把天聊死。 王雄杰仍然不死心帮着俩人拉拢:“要不丁健那边我帮你约?” 邢乐撇了撇嘴:“叔叔我们不约。” …… 一号特护病房。 虎家和苏家所有人都在。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虎崇先刚从育婴室那边回来他虽然这辈子都没公器私用过可这次却不可避免产生了另类想法。 “……要不我调个警卫班过来?”脑海里一想到两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孙女虎崇先就有种无法遏制的强烈保护欲:“反正就这几天等到琳琳出院了我再把人调回去。” 李静兰在旁边轻轻推了他一下劝道:“你想多了没那么夸张。这种事情只是意外而且医院方面也说了他们会加强管理杜绝再次发生。” 虎崇先坐在椅子上双手按住分开的双腿膝盖冷笑道:“医院可不是军队我对他们的执行能力抱有严重怀疑。” 苏穆也在旁边劝解:“亲家话可不能这么说。住院部这边今天就加派了保安走廊和育婴室的监控摄像头也重新调整。我刚才去护士站填单子那边的墙上新贴了一张排班表还一再重申上班纪律。” 虎崇先沉默了几秒钟做出决定:“这样吧!以后晚上我来守着琳琳。” 李静兰很惊讶。印象中虎崇先从未有过因为私事放弃公事的先例。 这次离开军分区来省城他只有三天假期。 看来两个孙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真的很重要。 虎碧媛在旁边劝道:“爸还是算了吧!你年纪大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虎崇先抬起头盯着女儿:“我身子骨硬朗得很。上个月跑三千米我不仅合格差四十秒就能进优秀。” 虎碧媛熟知父亲的脾气连忙翘起大拇指夸赞:“您真厉害!” 她随即话锋风一转:“可是爸您留在这儿不方便啊!琳琳是女的你是男的啊!” 陈珺也插话道:“还是我来吧!琳琳毕竟是我的女儿我熟。” 虎崇先一旦性子上来就会变得很执拗他抬手指了一下虎碧媛:“那你帮我弄辆车就停在医院大门口的路边。楼上病房就交给亲家母晚上我在外边儿盯着。谁要再敢打我孙子孙女的主意老子就……” 卷2 第二百七九节 认出 李静兰急了连忙拉了一下虎崇先同时打断他的话:“你这个死老头子说什么呢!张口就没遮没拦的。” 虎崇先郁闷地说:“我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昨天晚上亲家母警惕性高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两家人这辈子都过不好。” “坑蒙拐骗偷孩子居然搞到我头上来了。” “如果犯事儿的那人不是个女的我……我……我……” 他接连说了三个“我”字后面的狠话却怎么也说出来。 军人也必须守法。 苏小琳早就醒了。 她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一直没有说话。 等到房间里安静下来她才缓缓张开口喊了一声:“妈。” 陈珺连忙来到床前俯低身子关切地问:“怎么了?” “把电话给我!”苏小琳的情绪很糟糕说话语气生硬。 陈珺不解地问:“你要电话干什么?打给谁?我帮你打吧!” “让你给我就给我问那么多干什么?”苏小琳很烦躁差点儿没吼起来。 陈珺连忙把手机递过去。 苏小琳点开页面找出虎平涛的号码电话刚接通话筒里刚传出“喂”的一声她立刻发出语气冰冷的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虎平涛被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婆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儿子差点儿被坏人偷走了!”苏小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这个家你到底还管不管?整天就忙着上班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从结婚到现在你到底管过什么?” 虎平涛被问得张口结舌:“我……我……”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苏小琳带着哭腔说话也不管不顾:“过几天我就出院到时候我带孩子回家。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赶紧回来如果不愿意的话……你就永远呆在外面一辈子别回来。” 说完她挂断电话。 陈珺急了连忙劝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呢!平涛他工作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其实不愿意这样啊!” 苏小琳边抹眼泪边哭着说:“妈怎么你也帮着他说话?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不回来看看他心里根本没有我。” 陈珺正打算开口却被站在旁边的虎碧媛抬手挡了一下:“陈阿姨我来跟琳琳说吧!” 她随即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贴近苏小琳温和地说:“等小涛回来我帮你骂他。的确不像话。再忙也得顾家啊!哪有像他这样的。” 苏小琳听到这些话心里顿时舒服多了也不再哭泣。 虎碧媛继续劝解:“军人警察都这样。就说我爸吧!当年打自卫还击战上面一声令下就算家里有天大的事情也得放下来必须在指定时间报到集结。琳琳有怨气很正常我理解你因为我是过来人。刚生了孩子都这样何况昨天晚上的事情……算了想开点儿。别为了这个气坏身子。” 苏小琳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着眼角抽抽搭搭地说:“姐我知道刚才在电话里说那些话不合适可我……可我实在忍不住啊!我真不是故意要这样可……可我……” 虎碧媛安慰着笑道:“这是产后综合征很正常。过几天就好了。” 苏小琳很担心:“平涛他会不会怪我?” 虎碧媛笑着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我跟你打个赌最多不超过三分钟小涛肯定要打电话过来。不是你的就是我的要不就是我爸妈的。” 话音未落虎碧媛的手机响了果然是虎平涛的号码。 他在电话那端惴惴不安:“姐到底怎么了?” 虎碧媛故意开着免提让房间里所有人都能听见。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你也别担心偷换孩子的人已经抓住了王队长和雷大哥都来了我们大家都陪着琳琳。” 虎平涛高吊着的心脏稍微有些落下他仍然担心:“那琳琳……” 虎碧媛打断了他的话:“你得理解琳琳毕竟是你媳妇。这种事情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担惊受怕。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男人因为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啊!我们都知道你工作忙也知道你在外面做正事儿。将心比心互相理解就算琳琳在电话里骂你几句也是应该的。” 虎平涛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在电话里赔笑:“好的好的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就申请休假到时候回去好好陪她和孩子。” 虎碧媛道:“以你的工作为主吧!家里这边你用不着担心爸妈和琳琳父母都在还有我帮着找看。” 说着她把手机递给苏小琳。 后者接住有些犹豫也有些担忧语气上却是气鼓鼓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虎平涛一听是老婆的声音连忙回答:“再有两个月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一定回来。” 苏小琳心头的怨气早已消散语调也缓和了许多:“昨天晚上把我吓坏了。要不是我妈带着护工追出去你就永远见不到你儿子了。” 虎平涛神情严肃:“代我好好谢谢妈。” “等你回来亲自谢她吧!”说完这句话苏小琳再次恢复了从前娇嗔的语气声音也压得极低:“……我刚才在气头上你别生气。” “没有我怎么会生气呢?高兴还来不及呢!”虎平涛感觉一下子雨过天晴。 苏小琳道:“爸说了咱们儿子的名字叫志军……必须叫这个。” 虎平涛顿时感觉一阵头大他很清楚这个“爸”指的是虎崇先而不是苏穆:“你的意思呢?” 苏小琳直接把皮球踢给他:“我听你的。” 虎平涛隔得远这种事情的确也没办法:“这样吧!儿子就算了女儿的名字必须由你来取。” 苏小琳微微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总算没继续再吵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贴心话这才挂断。 …… 西洛边检站。 虎平涛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苦笑着摇摇头。 现在正是通关高峰时间关口里里外外都是人。 站长刘光北就站在旁边接电话的时候虎平涛也没避讳两人距离很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刘光北笑着问:“怎么你媳妇儿跟你耍小性子了?” 虎平涛把手机塞进衣服口袋低声解释:“昨天她刚生了孩子双胞胎结果晚上就有人偷偷溜进育婴室想要偷换孩子。幸好我岳母警惕性高当场逮了个正着。” 刘光北大感意外:“还有这种事?这些人胆子真够大的。” “所以媳妇儿为了这事儿冲我生气发火。”虎平涛叹道:“她也不容易平时一个人在家。我和她一年到头没几天聚在一块儿的。” 刘光北对这事儿也不好发表意见只能劝道:“有时间就多陪陪她!” 虎平涛正要张口答应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 “……陈营长?” 虎平涛本能的想要转身却在身体即将动作的一刹那脑海深处瞬间产生极其强烈的警觉。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刘光北刚好站在反向位置把虎平涛身后的状况看得很清楚。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一套洗的发白的旧军装。从款式来看应该是安南政府军的旧款没有领花和肩章。那人头发剃的极短棕褐色皮肤背着一个很大的双肩包隔着划在地上的警戒线就站在距离虎平涛不到五米的位置。 这里虽然是隔道却紧挨着连通至办公室大楼的小广场。侧面是安检通道顶部有伸出来的屋檐位置阴凉等候通关的人都喜欢聚在这里。 刘光北不认识那个人。 可是从对方说话的语气以及正对的方向应该是找虎平涛。 刘光北是过来人他绕过虎平涛侧身往前走了一步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虎平涛顺着他的动作同时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来人顿时变得十分惊喜:“陈营长真的是你!” 虎平涛认识这个人。 他叫吴忠勇曾经是自己手下的士兵。 那是几年前在“北方治安军”时候的事了。 当时针对的目标是武清程。 在缅国腊达市成功干掉阮成栋之后化名为“陈军明”的虎平涛成功潜入山里成为“北方治安军”参谋长吴艳辉的亲信。他的地位也由此一步步提升从少尉排长开始最后完成任务离开“北方治安军”的时候已经身居副团长一职。 担任连长的时候吴忠勇就是虎平涛手下的兵。后来晋升营长吴忠勇也跟着转隶过去。 虎平涛眯起眼睛脸上全是不解的神情疑惑地问:“什么陈营长?你找谁?” 当年的潜伏任务是绝密身份绝对不能泄露。 吴忠勇被问得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他张口结舌过了好半天才说:“那个……你你不是陈营长?” 虎平涛故意做出一副冷硬刻板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双脚分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吴忠勇顿觉尴尬:“……我认错人了。” 虎平涛“唔”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身朝着办公室走去。 刘光北紧跟其后。 进了办公室等着刘光北进来虎平涛一把将房门关上。 看着满面紧张的他刘光北压低声音问:“刚才那个人认识你?” 虎平涛背靠着墙心中有些焦急更多的还是不安:“他是安南人。” 很多事情不能外泄有保密条例限制只能告诉刘光北这么多。 刘光北理解地点了下头:“我该怎么帮你?” 虎平涛想了想说:“刘站您还是先出去一下吧!我要打个电话。” 刘光北没问更多点了下头依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虎平涛把门关上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话筒拨通了省厅领导冉红军的电话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电话那端冉红军的语气非常谨慎:“你是说他是“北方治安军”的人把你认出来了?” “是的。”虎平涛肯定地回答:“他叫吴忠勇从我还是排长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 “缅国人……他为什么要从西洛通关?”冉红军问。 “暂时还不清楚。”虎平涛回答:“他好像只有一个人走的是步行关口。” 冉红军道:“这样你不要紧张先看看他的通关手续。如果他进来了我这边会派人把他截住仔细详查。” “好的。” …… 挂断电话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虎平涛在通等待通关的人群里已经找不到吴忠勇的身影。 记录显示他没有过关。 翌日。 虎平涛跟平时一样站在关卡通道侧面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一张张陌生面孔。 刘光北走到近前问:“昨天那事儿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消息。”虎平涛声音很低:“那个人没有过关他肯定还会来的。” 刘光北担心地问:“小虎你跟他有没有过节?” “这个倒没有。”虎平涛摇摇头其实连他自己也不太确定:“但有些事情……不好说啊!” 刘光北揣测:“跟你以前的任务有关?” “是啊!”虎平涛回答仅此而已其余的实在不能多说了。 …… 中午一切都很正常。 下午也是一样。 吴忠勇再没有出现过仿佛整个人彻底蒸发在空气中。 五点多的时候边检站各个通关道口人流量开始增大。 很多边民出入是为了做生意。两国边境地区都有集市很多人早上出去晚上回来都必须赶在边检站关闭前通过。这个时段拥堵也就不足为怪。 人多负责检查的警员就变得忙碌。 虎平涛是值班副站长。他一直待在二号与三号通道之间的隔断值班室旁边两头负责检视。 三号通道人多。 他走过去想要跟平常一样帮着查验护照和单据。 刚走下水泥台阶就看见站在斜对面的刘光北抬手指着自己身后发出惊呼。 卷2 第二百八十节 暗杀者 “小虎你后面有人!” 刘光北声音很大几乎是吼。 刚迈开脚的时候虎平涛就察觉身后有动静是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他没有转身拔腿就往前跑。 刹那间虎平涛在脑海中迅速作出各种判断。 这种时候转身并不理智。 对方从身后来袭显然带有敌意。刘光北是一个稳重的人不会轻易在公共场合大声喊叫。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自己身后的一切————来者手中肯定持有武器。 不太可能是枪。 步枪或突击步枪之类的武器可以否定。这些武器射程远根本用不着来到近处射击。 手枪基本上也可以排除这种武器基础射程约为五十米。脚步声距离太近了通过听觉判断大概也就在身后十多米远的位置。 对方持有的武器应该是刀子短柄刀刃不是很长便于携带的那种。 比如军队里常见的格斗刀。 往前冲加速狂奔。以同方向奔跑的方式拉开距离这是最安全也是目前看来最稳妥的办法。 边检站各条通道之间设有水泥隔离墩。那是距离地面一米多的障碍性分隔装置。虎平涛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关口面朝邻国方向所有通道由内到外呈收缩的“y”字形设计。在一条条相邻的隔带中间是多达数百名正在接受检查等待通关的外来人员。 虎平涛纵身越过第二条隔离带的时候刘光北已经从腰间拔出配枪同时对边检关口正中也就是位于第四、五、六三条隔离带正中以及检查通道上方的警戒人员大声疾呼。 “拦住那个人!快拦住那个人!” “有人要冲关!” “小虎到我这儿来!” 虎平涛没有直接冲向刘光北他刚越过隔离栏就侧身朝着检查通道外部跑去。那里刚好有一条“之”字形的固定环绕通道。就像机场安检通道前用临时路障围起来的区域主要是便于等候检查的人有秩序的排队通过。 四号通道的安检设备前天坏了。因为这段通道没人侧面的临时工作台上从昨天开始就处于闲置状态。隔柜上放着两台拉曼光谱仪和一个大功率手电筒。为了避尘上面还盖着一面警用pc盾牌。 说起来也是巧正常情况下所有器械在不使用的情况下都会收归仓库。然而安检设备不同这种大型仪器需要经常检修维护尤其是拉曼光谱仪那是与安检设备配套的组件。之前打电话给州里的维修工作人员说是最迟今天下午就能抵达结果对方临时有事来不了所以包括手电筒和其它相关器械都堆在工作台那里。 虎平涛昨天下午值班他对这事儿很清楚。朝着这个方向直奔而来的目的就是这面警用盾牌。 按照《ga422-2003防爆盾牌》标准这种以透明pc材料高温成型的警用盾牌呈长方形防护面积为九十乘五十厘米。很大也很轻。 身后那人紧追不舍他的速度略慢于虎平涛并不是因为体能而是他对边检站内部地形不熟再加上右手持刀翻越各种障碍的时候远不如虎平涛灵活。 虎平涛脸上大汗直流他避开从侧面方向斜射过来火辣辣的阳光一把抓住摆在工作台上的盾牌敏捷地将其翻转死死抓住内凹面的固定握环带着说不出的紧张与安全感瞬间将身体朝后翻转了一百八十度。 锐利的匕首重重刺上盾牌凸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来人动作太快力量也过于迅猛。他没有减速视线牢牢锁定虎平涛。看见对方停下脚步想也不想就持刀向前猛刺身体也保持着巨大的惯性。 这样做是为了确保杀伤力。 他很清楚虎平涛的战斗力。 “北方治安军”表面上算是一支军队其实构成人员都是亡命徒。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做事情不择手段当年在山里屠杀了多达数千的山民后来又从周边地区掳走大量人口强迫迁入山中定居。 无论虎平涛还是这名暗杀者两个人都很慎重丝毫不敢看轻对方。 面对面的一瞬间虎平涛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这不奇怪。山里有那么多人就算自己曾经担任过连长和营长最后晋升为副团仍然不可能认识“北方治安军”的每一个人。 那是一张带有典型热带地区特征的脸。 他是个精干强壮的中年人。个子不高有着发达结实的肌肉。尽管有盾牌挡在前面仍然可以闻到从他大张的嘴里喷出浓烈口臭。 刘光北和其他几名警员正从不同方向追过来。 他们不敢开枪————虎平涛与暗杀者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射击很容易误伤。 虎平涛将左前臂顺势套进盾牌握环从肌肉深处释放出无比强大的力量使盾牌倾斜着将暗杀者反推。这动作出乎意料之外来人落脚不稳被推得连连后退。虎平涛抓住机会右手扶住盾牌右下角边缘将盾牌往前倾斜同时侧过身体用盾牌上端狠撞过去。 他看准了角度这一击威力十足由下至上刚好击中对方的下颌骨。 暗杀者猝不及防头部在巨大的力量重击下被迫上扬。之前他紧追不舍为了保持呼吸节奏一直张着嘴突然间遭此重创张开的牙齿猛然合拢不偏不倚咬住舌尖剧烈无比的惨痛沿着神经瞬间传到大脑强烈的刺激使他浑身一颤握在右手的刀子差点儿掉在地上。 “诺松空叶重待宽奴毒兵!” 虎平涛看准机会在对方头部上扬的同时以生平最大音量吼出这句话。 他用的是安南语。 炸雷般的咆哮在暗杀者耳中引发了震慑效果。他感觉整个脑袋被强大音量与各种可怕的画面笼罩。他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在作战的时候是所有赢家的口头禅。 虎平涛一直观察着对方握在手中的匕首。他顺势用身体顶着盾牌用力往前反推趁着暗杀者无法保持平衡顺势将其压倒在地。 左前臂从握环中灵活脱出虎平涛用左腿膝盖跪在盾牌上将暗杀者牢牢压住保持着从上至下的俯瞰角度。 暗杀者已经无法站起。之前那一撞力度实在太大了无论下颌骨还是受伤的舌尖都是身体最敏感的部位。他口中喷出鲜血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被盾牌压住的胳膊无法抽伸只能保持着弯曲的固定姿势眼睁睁看着虎平涛高高抡起拳头朝着自己狠砸下来。 每一击都力量十足尤其是拳头命中对方面颊的时候发出“噗噗”的沉闷撞击一下又一下拳拳到肉。 格斗最关键的要点就是攻击对方身体要害。除了腋下、侧腹、下裆等部位最重要的就是头部。 虎平涛一口气砸了四拳。 第一拳命中对方的鼻子。直接把鼻梁打断这是确保暗杀者在短时间丧失战斗和反抗能力的关键。 第二、第三拳命中左眼。对方刚好身体侧翻头部左边往上。重重两拳砸下去他的眼眶当场破裂差点儿将眼球打爆。 最后一拳打的是左耳耳蜗非常敏感一旦遭到重击整个人瞬间昏迷。 刘光北和警员们跑过来的时候虎平涛已经从地上站起。 暗杀者已经握不住匕首他躺在盾牌下面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蜷缩着身子又在剧痛的驱使下不断伸展仿佛一条从泥土深处爬出来享受阳光的蚯蚓被路人狠狠踩了一脚疼痛扭曲不断地翻滚。 “抓起来!” 刘光北怒喝着发出命令随即走到虎平涛身边压低声音问:“这人是谁?” 虎平涛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摇摇头:“不认识。” 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液凑到刘光北耳边急促地说:“我估计应该与昨天那个人有关。” 刘光北反应很快:“就是叫你营长的那个?” 虎平涛神情冷肃点了下头:“以前的任务……他们是安南人昨天那个是我手下的兵。” 刘光北连忙抓住他的胳膊用身体挡住虎平涛机警且焦虑地朝着检查通道外侧方向望去认真地说:“这里不安全你先回站里好好审审这家伙。后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 暗杀者名叫阮文发。 他与吴忠勇很熟。 尽管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手脚都被铐住他仍然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虎平涛目露凶光。 “我之所以离开家乡跟着将军去山里就是为了发财。” “山里是多好的地方啊!每年种罂1粟卖海1洛1因什么也不用管坐着躺着就能收钱。” “你根本不懂这种生活是多么美好。” “以前在安南就算是主力部队的待遇也很一般更不要说我们这种二线部队。在前线被打乱了编制很多人战死了实在没办法只能跟着将军逃到边境上。” “还是在山里好啊!有人帮着种地还有女人。虽然没有电生活不太方便却总比我回老家受一辈子的穷要好得多。” “吴艳辉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蛋他杀了将军洗白了他自己又从暹罗人和缅国人两边分别得到好处把山里的罂粟全部铲除种上玉米和咖啡……到头来他什么都有了可是我们呢?我们能得到什么?”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整军改制以后很多人离开了山里你是营长以上军官唯一选择离开的人。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你肯定背叛了将军背叛了我们。” 看着阮文发那双发红的眼睛虎平涛下意识地说:“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愿意继续留在山里。我想……”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阮文发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中国人看看你身上的制服……你在骗我你以为我是瞎子吗?从山里出来的人根本不可能成为中国警察。” 虎平涛张了张嘴自嘲地摇头笑了一下。他发现这种解释的确毫无意义完全是一种潜意识行为。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没有做过。”解释无用干脆耍无赖。反正说与不说区别不大。 虎平涛想要尽快结束审讯于是把话题转向其它方面。 “你的同伙在哪儿?吴忠勇在哪儿?” 阮文发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出卖他们吗?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说实话吴忠勇对你还算不错他一直劝我不要来找你的麻烦你。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是你……是你毁了一切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那是你的自由。” …… 刘光北第一时间把这起暗杀事件报告了省厅。 冉红军在电话听到足足楞了好几秒钟才发出焦急匆忙的问话:“你说什么有人想杀了虎平涛。” “是的。”刘光北认真地说:“根据口供凶手自称是“北方治安军”的人。” 冉红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详细问了一遍事情经过皱紧眉头道:“虎平涛有没有受伤?” “没有。”刘光北随即说出自己的顾虑:“昨天有人认出了他。虎平涛说那是个安南人以前是“北方治安军”的成员。照这么看虎平涛的身份已经暴露。接下来针对他的报复行动只会越来越多。这次用刀下次说不定就得用枪了。” 冉红军叹了口气:“是啊!缅国、安南、暹罗……这些国家都不禁枪。” 刘光北接上他的话头道:“如果对方提前准备在边检口岸外面寻找合适的角度射击那简直防不胜防。” 冉红军听出他话里另有含义问:“你的意思是……” “把小虎调回去吧!” 刘光北直言不讳:“他是下来挂职历练再说他的编制本来就不在西洛。在边检站的这段时间小虎无论能力还是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 卷2 第二百八一节 新的岗位 “说实话我对小虎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他工作能力强就说检查这块儿吧!刚到边检站的时候夏威夷果的那个案子你记得吧?就是他发现的。当时我和老王都在场我们俩都没看出有问题偏偏被他给发现了。” “滨海那个案子也是虎平涛在巡逻过程中发现了偷渡者脚印才有了后续。你想想那么长的边境线偷渡集团也不是每天都过来他们选择的路线都是机密却被虎平涛凭着几个脚印找了出来。要说是运气还真有那么点儿。可要让我说如果不是对巡逻路线上一草一木的熟悉如果不是因为热爱这份工作再加上足够的仔细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冉红军手持话筒对此表示赞同:“滨海那个案子影响太大了。偷渡、贩卖人口、涉黄涉毒……如果不是虎平涛发现了这条线索很难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大的收获。” “是啊!”刘光北顺势道:“郭凯盛在滨海那边当副厅长他可是指明要求把虎平涛调过去。老郭是个见了人才就两眼放光的疯子何况他给出的条件也很高编制待遇什么的就不说了只要人过去立马给一套三居室工资什么的也比咱们这边高得多……可即便是这样虎平涛也没走还是老老实实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听的这里冉红军不禁笑了:“老刘我怎么觉得你是张口闭口就给虎平涛说好话啊?” “我是实事求是。”刘光北道:“虎平涛是个有本事的人。不是我吹牛光是他会的那几门外语就足够把咱们省厅边检这块所有人甩出好几条街。小语种一直是边检的大问题。无论是警官学院出来的科班生还是从外面招进来的特殊人才大多只会英语。他们日常对话写材料什么的都没问题可如果换了暹罗、安南、缅国等小语种就彻底抓瞎。倒不是说完全不会可翻来覆去就几句日常用语。” 冉红军说:“州里和省里不是专门派人下去给你们开小语种课了嘛!” 刘光北大倒苦水:“派是派了可问题是他们不能常驻只是短期性质的培训班。你说说就一个星期的授课时间边检站这边人来人往还要定期巡逻轮换下来每个人最多只能上两天能起到什么作用?” 冉红军安慰道:“语言培训是个长期行为。这事儿上次开会的时候我也提了你放心吧!这种培训班以后还有很多。” 刘光北在电话那端气鼓鼓地说:“算了吧!每次一个星期就算多来几次也没什么用。语言学习是个长期重复的过程。如果没有老师指导很难达到学以致用。” 冉红军猜到了一些他的意图:“你的意思是虎平涛之这方面给了你很大帮助?” 刘光北点了下头:“小虎在边检站开了两个语言学习班一个是安南语一个是缅国语。之前他去滨海执行任务中断了一段时间回来以后继续。不是我故意说他的好话小虎在语言教学方面的心得体会包括知识传授能力比州里和省里所谓的专家教授强多了。现在我们站上的人日常对话能力比以前超出很多。为了强化运用甚至平时吃饭睡觉都使用各自选择的小语种。” 冉红军笑了他心中充满了惊讶:“都是虎平涛教出来的?” 刘光北肯定地回答:“要不这样省厅可以搞个小语种竞赛咱们比划比划就知道了。” 冉红军笑道:“这建议不错针对各地边检站的项目要求也很专业。照这么说虎平涛在你那儿的确是一员大将……嗯……你真舍得把他调回来?” 这话问到了刘光北心里。他沉默了几秒钟长叹一声:“舍不得也没办法啊!” “上次那个缉毒的案子虎平涛和张青保分在一组。张青保牺牲了那是个很不错的人。平时工作认真努力做事情也一丝不苟我这边是把他当做储备干部培养的没想到……那天把他送去医院的时候你没在他弟弟张青卫在手术室外面哭得一塌糊涂整个人都虚脱了。当年他们的父亲张天顺也是在缉毒战线上牺牲的……虽然父子俩人都被追认为烈士可是老冉有谁愿意当烈士?有谁愿意扔下家里的亲人独自离开这个世界?” “上次我去省厅开会的时候专门跟小虎的媳妇见了一面带了些西洛这边的特产给她。当时小虎还在滨海执行任务有些事情我没法对她说。他媳妇姓苏好像……名字好像是叫苏小琳。很贤惠的一个女人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小虎。她前几天生了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 “于公咱们得保护年轻人。尤其是虎平涛这种综合能力强政治觉悟高的干部。“北方治安军”我知道都是些贩1毒种毒的亡命徒。虎平涛曾经执行过什么任务我不清楚有保密条例在我也不会问。可我毕竟是干边检和缉毒的多少能猜到一些。老冉虎平涛才多大啊!他年龄跟我儿子差不多。说真的今天抓住那个安南人的时候我真是被吓到了。” “就他那年龄执行任务的时候连二十五岁都不到。那是真正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干啊!贩毒的那些混蛋要钱不要命他们对付警察的手段异常残忍。说句不好听的虎平涛的同龄人很多还在大学和家里享受和平每天灯红酒绿好吃好喝却仍要发泄各种不满认为社会对他们不公的时候虎平涛已经打入贩毒集团内部每天小心翼翼收集证据……比比人家咱们这些老人真的很惭愧啊!” 冉红军在电话这边微微颔首:“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因为无法解密所以是公开的。上次本来要给他评为二级英模就是出于对他的保护所以暂时搁置只给了一等功。” 刘光北继续道:“于私小虎他媳妇刚生完孩子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趁着这个机会把他调回去也算恰逢其时。” 冉红军故意逗了一句:“这么优秀的人才你真舍得放他走?” “说实话真舍不得。”刘光北直言:“但我更愿意让他好好活着活到退休儿孙满堂。优秀的人就该有个优秀的结果人家已经抛头颅洒热血了凭什么非得让人家在危险的岗位上一直待下去?” 冉红军解释:“我对虎平涛的安排也不会永远待在西洛边检站。之前你就说了他下去只是挂职。” 刘光北认真地说:“就让他提前回去吧!说真的如果没有被那些安南人认出来我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走。可现在不同他回去比待在边检站更安全。” 冉红军思考片刻点点头:“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虽然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刘光北却没有放下话筒:“老冉这件事必须特事特办。我回头就跟虎平涛好好谈谈让他今天晚上就离开边检站回省里。” 冉红军怔住了:“……这么快?” 刘光北反问:“今天抓住的那个安南人肯定有同伙。既然暗杀没有成功对方肯定要谋划实施新的计划。如果他们明天在境外架起狙击步枪瞄准虎平涛射击……他们铁了心要报复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很大。” 冉红军微微眯起双眼思考了很久缓缓地说:“好吧!尽快让他回来。” …… 调离手续远比想象中复杂光是行文就得好几天时间。 在刘光北的刻意安排下虎平涛当天晚上离开西洛抵达州府从那里乘车前往省城。 刘光北多了个心眼没有对虎平涛说明其中原因只是告诉他:“省厅有紧急任务召你回去。” 到了省厅见到冉红军虎平涛才明白事情前后经过。 他心里充满了对刘光北的感激。 办公室里冉红军安慰道:“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多想。老刘是为了保护你才这么做。他这样不算违规而且算算时间你也差不多挂职期满。” 虎平涛觉得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只能连连点头:“谢谢领导。” 冉红军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摆在桌子上笑道:“怎么样在西洛干了这么长时间感觉如何?” 虎平涛双手合拢在茶杯边缘认真地说:“感悟挺多的……干边检这块儿责任重大啊!如果没人戍边那么多的毒1品从境外流入国内整个社会都得乱起来。” 冉红军道:“是啊!社会稳定是一个持续性行为需要来自方方面面的努力。” 虎平涛问:“冉厅我接下来的工作是什么?” 冉红军沉吟片刻:“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按照当初的安排你在西洛边检站的挂职时间还剩下四个月然后直接去市局刑侦队报到。王雄杰一直要求你过去已经跟上面提了好几次了。可现在出了这种事就必须对你的工作进行调整这样一来计划就被打乱因为人员调配刑侦队那边你暂时还去不了。” “定员定岗这道理你懂。现在刚好处于窗口期各个部门之间人员交接。昨天晚上我跟组织部那边谈过了你还是回耳原路派出所去那边当一任所长。” 虎平涛对这安排有些意外惊讶地问:“当所长?” 冉红军笑着看着他:“怎么有意见?” “不是……没意见。”虎平涛连忙解释:“我刚入行的时候就在耳原路派出所现在又回去感觉挺意外的。” “我知道这事儿廖秋跟我说过。”冉红军道:“想要往上走就必须下基层。千万不要小看派出所长这个职位它的重要性不亚于你在西洛边检站当副站长。辖区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管而且很多时候你很难甚至不可能用法律的标准对某些事情进行衡量。在人情和法律之间找准那个平衡点才是维护社会安定让老百姓满意的前提。” 虎平涛连忙从椅子上站起面对冉红军敬了个礼:“我没有意见服从组织安排。” 冉红军满意地笑了:“还有件事儿你这个派出所长比其他人要特殊一些。王雄杰为了你的工作几乎是每天都要来我这儿讨好处倒苦水。我是真快被他烦死了只能答应“你回来以后只要他提出要求刑侦队那边的案子就得参与”。先说好这事儿是不外宣的你自己知道就行。” 虎平涛笑道:“谢谢冉厅。” …… 三十五人民医院一号特护病房。 苏小琳的剖腹产伤口虽未完全好但已经度过最虚弱的时期整个人精神好多了。 陈珺炖了些鸡汤盛在小碗里。苏小琳端着碗用勺子慢慢地喝着。 鸡汤的味道很不错————陈珺是个做菜高手特意选了上年份的老母鸡加了一块火腿做汤底还加了些羊肚菌和竹荪。 从手术室里出来到现在苏小琳一直在吊针水直到今天才吃到第一口热食。撇去浮油的鸡汤颜色清亮如果不是医生叮嘱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最喜欢的鸡脚和鸡翅膀。 虎平涛走进病房的时候苏小琳和陈珺同时看见。 她端在手里的空碗差点儿滑落。 陈珺又惊又喜连忙离开侧坐的床:“平涛你怎么来了?” “我刚好有几天假就刚回来看看琳琳。”放下背包和拎在手里的东西虎平涛快步走到床前接过苏小琳手中的空碗心疼地看着她。 “怎么样还好吗?” 很简单的一句问话苏小琳听了差点儿没哭起来。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再加上产后的身体虚弱使她这一刻彻底放下所有的担忧扑在虎平涛怀里低声哭了起来。 “……呜呜咱们的儿子差点儿被人偷了……” 卷2 第二百八二节 所长 虎平涛坐在床边紧紧搂住妻子右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在苏小琳耳边劝慰:“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过了一阵苏小琳止住抽泣离开丈夫的怀抱一边抹去眼角的泪痕一边担忧地问:“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什么时候走?” 虎平涛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故意逗她:“你猜?” “一个星期?”这是苏小琳能想到的最佳时间段。 虎平涛笑着给了她一个惊喜:“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陈珺在旁边听着完全不明白疑惑地问:“平涛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平涛转过身笑道:“妈我在西洛的挂职期满了上面调我回来另外安排工作。我下个星期去耳原路派出所报到去那边当所长。” 这对苏小琳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她一把抓住虎平涛的胳膊连声追问:“你没骗我?是真的吗?” “真的!”虎平涛怜爱地轻轻抚摸她的面颊:“我会陪着你和孩子哪儿不去了。” 他随即问:“对了孩子呢?” “在走廊那边的育婴室。”陈珺抬手朝着房门方向指了一下:“孩子小要防止各种感染和并发症暂时只能放在那边。每天护士会按时把孩子抱过来给琳琳喂1奶。” 说到孩子苏小琳脸上又浮起一层愁容。她紧紧抓住虎平涛的手低声埋怨:“你爸说了男孩叫志军必须是这个名字。” 虎平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也没办法。他上次去西洛看我专门说了这件事。我实在拗不过他只能这样。” 陈珺在旁边安慰苏小琳:“想开点儿志军这名字我觉得很好啊!再说了女孩名字是你起的。” 虎平涛顿时来了兴趣问:“女儿叫什么?” “慕霜虎慕霜。”苏小琳眼里泛着得意的光彩:“是不是很好听?我找了好几个人还翻了辞海才选定这个名字。” 虎平涛深知妻子的心意笑着问:“就因为你是在冬天怀上的孩子所以起这名?” “是啊!”苏小琳连连点头。 虎平涛笑了:“我爸那个人很倔儿子名字这事儿就由着他吧!想开点儿以后有的是机会。” 苏小琳不明就里问:“你的意思是以后还能把儿子名字改过来?” 虎平涛摇头笑道:“现在国家放开了生育计划别说是二胎三胎就算四胎也没问题所以别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以后你多生几个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苏小琳感觉头上全是黑线。她咬牙切齿地问:“虎平涛你把我当什么了?” “老婆啊!” 虎平涛没闪没躲脸上一直带着坏坏的笑解释带重复了一遍:“会生孩子……嗯应该是会生很多很多孩子的老婆。” …… 耳原路派出所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多了一些陌生人。 以前的指导员陈信宏调去区里另有安排现在的指导员叫谭涛是从经开区那边调过来的。 周昌浩和付军是前年过来的新副所长在职警员多了张广胜和李元海。 张建国和李兆军今年都办了退休。 辅警基本上没动过差不多还是原来那些人。 放眼望去能让虎平涛叫得出名字的在职老警员也就王浩坤和李思德等几个人。 谭涛长得很敦实个子虽然不高却有着宽厚的肩膀肌肉结实的胳膊。如果只穿白色“工”字汗衫很有点儿大力水手的味道。 “欢迎欢迎啊!”他很热情牢牢握住虎平涛的手不肯放圆胖的脸上充满了笑容:“前天省厅组织部就打电话给我说要调来一个新所长没想到是你。” 虎平涛颇感意外试探着问:“怎么你认识我?” “见过也听过你的大名。”谭涛属于那种没什么心机的直爽汉子他咧开嘴笑道:“那年在省厅开表彰大会的时候见过。哈哈哈哈我对你可是久仰大名啊!一等功获得者、年度优秀干警还有系统内的年度最佳服务奖……那年表彰的时候连续念了你五次名字。上台领奖的时候光是证书就有厚厚的一大摞。” 虎平涛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笑着回应:“那咱们应该是老相识了以后还得靠你多多关照多多指导。” 这话说的富含隐喻对应谭涛的职务。 谭涛的笑声越发爽朗:“我是早就盼着你来了。” 刚到派出所时的热闹劲儿已经过去现在办公室里除了谭涛只有老警员王浩坤。 虎平涛感觉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他先是看看谭涛又把视线转到王浩坤身上笑问:“王哥辖区里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虽然职务和身份比过去高了但虎平涛很会做人仍然恪守着“年龄与资历第一”的准则。再加上自己刚入行的时候王浩坤已经在所里干了好几年所以即便是现在自己当了所长仍要尊称对方一声“王哥”。 只要是谦逊温良的性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好人缘。 王浩坤心中荡漾着巨大的满足感。他本以为虎平涛会管自己叫“老王”没想到这个后来居上的年轻人还是跟过去一样。刹那间王浩坤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说话也比平时认真更多了几份慎重。 “说起来都是关口村那边闹的。” 他叹了口气往虎平涛那边走了几步凑到很近的位置认真地说:“那边整村拆迁很乱。” 虎平涛有些奇怪凝神注视着王浩坤疑惑地问:“我记得以前在所里……就是廖所还在的时候关口村就说要拆迁了。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拆完?” 谭涛在旁边解释:“不是没拆完是没法拆了。” 虎平涛不明就里问:“到底怎么回事?” 王浩坤在耳原路派出所待的时间长对这一带的事情很熟:“关口村很早就列入了市政的拆迁计划。可拆迁改造这种事情官方只提供计划和地皮关键还得看有没有投资商愿意入场。” 谭涛点了下头在旁边附和着说:“关口村面积很大再加上位置好旁边就是一环很早就被开发商看中。前些年市政府拍卖的时候很多开发商你争我抢报价一个比一个高。可后来到了真正落实拆迁改建的时候其中有几个就打了退堂鼓。” “拆迁改造得拿出真金白银才行。以前对楼市的管控远不如现在这么严开发商只要手上有点儿钱能把地皮拍下来就行。打个比方:只要你手里有五百万从市政那儿拍到价值五百万的一块地皮就能拿着地皮到银行贷款开始入场做工程。” “房地产项目刚开始那会儿根本不用什么预售许可证只要开始打地基就能按照图纸卖房子。资金回笼就是这么来的。一个楼盘差不多只要卖掉一半或者三分之一工程款就基本有保证了剩下的都是利润。” “当时很多房地产开发商都是这么玩的。只要交了钱房子想怎么盖就怎么盖质量面积什么的就全都是开发商说了算。后来政策改了必须有预售许可证否则就是违规销售。可即便是这样也没用啊!很多开发商都是跟风看见这个赚钱就一股脑的上。这些人别说是工程资质了甚至就连最基本的规划设计都没有。” “再后来国家管的更严了。从银行信贷方面着手加以管控实力不足的公司别说是开发地块就连参与地皮拍卖的资格都没有。” 虎平涛听得连连点头:“是啊!很多烂尾楼都是以前留下的。现在拆又拆不掉留着更麻烦。” 王浩坤道:“关口村就是这种情况。当年全城大开发的时候关口村按照古时候留下来的军事规划被分成四块分别是前营、中营、后营和大营。这地方以前是屯兵的后来没了战事就改为村子。前营和中营刚好位于村子两端也遇到了讲诚信的开发商所以这两块地现在变成了封闭式小区房子质量好买的人多。当时一开盘就全部卖光区上还把这两个楼盘作为典型拿出来宣传。” “轮到后营和大营的时候很多开发商都参与进来抢地导致地皮价格比前营和中营整整翻了一番。如果按照以前那种“一边卖一边搞基建”的做法其实这两个楼盘都还勉强可以维持问题是前几年国家新出了政策银行方面压缩信贷严查审核。再加上这些年购房标准越来越严首付比例拔高买房的人越来越少开发商维持不下去……去年后营和大营两个楼盘的开发商都跑了留下的全是烂摊子。” 虎平涛惊讶地问:“跑了?房子不盖了?” 谭涛苦笑着说:“后营和大营的房子只拆到一半就停下来后期基建根本没有入场。其实老王刚才说的那些只是一个方面。我觉得吧关口村的拆迁项目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还有另外几个原因。” “一个是村民的期待值太高。因为是分批签的协议再加上前面两个地块有了标杆效应后面签约的村民要价就高了。以前的补偿价只是四千块一平米现在一下子变成八千足足涨了一倍。” “再一个就是市场低迷。你想啊!省城就这么多人有能力买房早就买了买不起的就算房价再降还是买不起。这些年全城大开发东南西北一下子增加那么多楼盘开发商为了尽快卖房回笼资金都使出浑身解数做广告。什么免装修、送车位、赠送面积……说起来都是噱头但的确收到了效果。关口村这两块地很多年前就做了规划可直到现在才拆迁时间上就已经晚了开发商挣不到钱也很正常。再加上手上的钱花光了资金链断裂银行那边又贷不到款只能跑路。”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那现在怎么办?” 谭涛双手一摊:“还能怎么办?等呗!这种事情政府不可能兜底。毕竟是引进的开发项目。换句话说市政也要从中分一杯羹。地皮卖钱是为了让市政有更多的收入盈利还是亏损都是开发商自己的事情。当然市政也不愿意开发商亏损那样一来就意味着项目失败到头来亏的还是老百姓。” 王浩坤插进话来:“我听说市里已经找了好几家有实力的大公司给了一些优惠政策让他们接盘。对方已经答应了只是在这之前还要做资产审核什么的。” 虎平涛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也就是说关口村现在的秩序很乱?” 谭涛回答:“是啊!从前年开始后营和大营已经成为区上的重点维稳区域。老话说得好:不患寡患不均。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现在眼睁睁看着前营和中营的村民住上了崭新的回迁房手里还有大笔的拆迁补偿款过上了好日子……这后营和大营的村民就不乐意了。” “街道办事处也很头疼村民几乎每天都要去闹。” “村委会那边也很麻烦村长和支书说话都不管用。” 王浩坤愁容满面:“快两年了大部分案子都是关口村报的。倒不是说杀人之类的恶性案件都是小纠纷。可耐不住数量多啊咱们很多警力都耗在那边大家都很疲倦。” 虎平涛微微点头对此表示理解:“破案查案只是咱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关键还是要维持社会治安。照这样搞下去只会把咱们所有人拖累、拖垮。” 谭涛挠了挠头苦恼地说:“为这事儿我跟上面反映过很多次了。区上一直跟我打太极说没法管想要真正解决还得看省里和市里的安排。” 虎平涛问:“等开发商入场?” 谭涛重重点了下头:“必须有人接盘才行。” 卷2 第二百八三节 混乱 闻言虎平涛不禁笑了:“怎么感觉咱们派出所变成了房地产营销中心?咱们仨都是售楼小姐……哦不是应该是售楼先生才对。” 谭涛刚听完他话的前半截笑得双手捂着肚子。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他笑得都有些岔气抬手指着虎平涛:“所长我发现你有演小品的天赋不吃这碗饭可惜了。” 虎平涛耐心地等到谭涛和王浩坤笑够了这才认真地说:“关口村这事儿得尽快解决才行。走吧!去那边走走看看是个什么状况。我得好好了解一下才行。” …… 时隔几年关口村早已不是虎平涛记忆中的样子。 从地图上看整个村子大致是一个梯形。上端的前营和中营部分已经完成改造与下端大营和后营之间以宽敞的道路为分隔。虽然已经完成改造的区域只占村子整体的三分之一却如同完美变化后的丑小鸭整洁、高雅用围墙将脏乱差隔开成为独立的高档社区。 电动车尚未驶入大营内部虎平涛就远远看见好几幢拆了一半就停工破败不堪的老屋旧房。 王浩坤把电动车开到村口略宽敞的位置停住关闭引擎。 “怎么不进去了?”看着离开驾驶座正欲下车的王浩坤虎平涛不解地问:“我记得前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啊!” “所长你那是老黄历了。”王浩坤解释:“那个方向原本是村里的仓库现在借给那些房子被拆以后没地方住的村民。还有前面那条路去年变成了市场车子根本进不去。” “市场?”虎平涛皱起眉头:“什么市场?” “旧货市场和菜市场。”谭涛从电动车的另一端走下来望着远处被旧楼挡住的道路叹了口气:“东边是果蔬批发市场很多菜贩图省事把批来的蔬菜拉到这儿来分。那边是交通管制区西面的路是单行道从城外过来的货车必须往前面绕路才能进去。果蔬市场那边要收入场费菜贩子就跟司机提前约好在这边下货然后几个人把货分了不用交费司机也省事儿。” “这种搞法以前只是偶尔就因为大营和后营这边没人管来往次数多了慢慢就变成了一个自发的菜市场。” 虎平涛问:“你刚才不是说还有旧货吗?” “旧货市场也是这么起来的。”谭涛继续道:“以前咱们省城的旧货市场在苏家营那边后来也是拆迁改造旧货市场搬迁到城外也就是现在三环的那个位置。那边太远了虽说有空地有摊位公交公司还专门开了一条线路却一直没有人气……你想想倒腾旧货的大多是没钱的人买旧货的也是穷人。真正有钱的谁会买别人用过的东西?再说了旧货不值几个钱说来说去就是几块钱的生意。退休的老人用爱心卡可以免费乘车没卡的人坐公车来回至少要四块钱。一来一去耽误工夫不说还不一定能淘到自己喜欢的物件……何必呢?” 虎平涛微微颔首:“照这么说无论这儿的菜市场还是旧货市场都是违规的?” 谭涛点了下头:“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没人管。其实我们也给区上反映过周边居民也有投诉但每次都不了了之。” “为什么?”虎平涛觉得很奇怪。 “因为这是关口村的地盘。”王浩坤走过来解释:“这人呐一怕穷二怕横。看着前营和中营的人日子好过大营和后营的村民就越来越浮躁。再加上自己住的房子被拆开发商又跑了眼见以后没什么指望正好菜贩子和卖旧货的看中这块地方就干脆收起了摊位费让他们做买卖也乐的赚点儿闲钱。” 虎平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谭涛认真地说:“所以这事儿没法管。街道办事处的综合执法大队来了好几趟还有区城管局每次过来执法都会遭到村民阻拦。人家的理由很充分————你要清理市场也可以先解决我的住房和拆迁问题。什么时候把回迁房盖起来什么时候拆迁补偿款到位临时市场就什么时候清理。” 虎平涛摇着头笑了:“呵呵这事儿搞的……那区上是什么意见?” “区领导的态度很强硬一定要把旧货和菜市场清理出去。”谭涛压低声音:“想法没错可实际上根本没有操作可能。就说去年临近元旦的时候区上一个领导召集多部门联合执法打算强行取缔这个市场。一大帮人刚到路口就被堵住了根本进不来。” 虎平涛顿时来了兴趣:“联合执法也不行?乖乖这帮村民够厉害的啊!” 王浩坤凑过来说:“人家那是老法子了。几十个老头老太太搬着凳子坐在村口把路严严实实的堵起来。谁要敢伸手过去拽一下他们就集体躺在地上捂着心口喊疼口口声声说犯病了……你说说就这阵势谁敢动?” 虎平涛笑道:“区领导不是态度很强硬吗?” 谭涛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强硬有屁用。那都是成天坐办公室惯出来的脾气。那是个刚提拔上来的女人做事情不接地气。她也不想想不给老百姓解决实际问题人家干嘛要鸟你?就说这房子吧!大过节的天又冷人家的房子被拆了全家缩在村仓库里过冬你却大张旗鼓搞联合执法人家没枪对枪棒对棒的跟你当场打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虎平涛听得连连点头:“看来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必须完成拆迁改造。” 说着他招了招手:“先进去吧!咱们边走边说。” …… 沿着“l”形的街道走进去眼前景象与在外面看到的大不相同。 远处拆到一半就停下的破屋旧楼更多了。沿着关口村仓库外围目测大概有三十多幢。 村里的房子都是在宅基地上建造尤其是城中村根本谈不上什么规划也从不考虑采光与彼此间隔。如果不是有相关条例卡在那里必须留出足够的消防通道甚至连房屋中间那条狭窄的巷道都不会留下。 开发商跑了留下一大片凌乱的瓦砾场。 钢筋之类的金属物件早已被人收走。废铁能卖钱。专业找铁的人永远不会遗漏这种地方。只要与屋主谈妥他们就带着各种装备入场。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土造金属探测器。 这玩意儿不是什么高端装备就是一个蜂鸣器。只要瓦砾底下有金属物件或者钢筋就能发出响动……找准这个位置往下挖准没错。 废铁早已被挖干净了遍地的碎砖乱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处理。 就是在这样一片站着都嫌硌脚的地方竟然有多达上千个摊位。 左边是菜市场:萝卜、白菜、豌豆尖、青笋、莲藕、黄瓜、西红柿、青白苦菜……靠近中间地面略微平坦的地段横放在架子上的木板撑起了肉摊旁边还有人卖豆腐各种咸菜装在脸盆里。风一吹到处是灰尘。尽管用纱布盖在表面仍有很多苍蝇围着盘旋发出令人厌恶的“嗡嗡”声。 右边是旧货市场:半新不旧的衣服、鞋子;用过又舍不得扔掉的各式家具;旧款电视机、收音机、冰箱……甚至还有堪称古董的盒式磁带。 有人卖栽种好的盆花也有人卖一个个摞起来的花盆。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卫生间坐便器表面有一层显眼的黄1色污垢。 旁边有人推着木板车卖水果杨梅苹果堆在一起还有削皮切成小块的西瓜和哈密瓜用塑料小碗盛着表面罩着保鲜膜五块钱一份。 一个老妇推着三轮车停在路边。那车是改造过的上面架起两米多高的钢丝网专卖各种女人用的物件:大红胸1罩款式还算不错只是挂在外面风吹日晒有些褪色边缘也有些挂丝。包屁股丝袜一看就是质量不过关的便宜货穿一次就破的那种。卡通发夹上的樱桃小丸子掉了一只眼睛叠在一起的女式内裤表面全是灰尘旁边还堆着几包卫生巾外包装上的女模特很陌生长得虽有几分姿色却总会莫名其妙的令人想起凤姐。 最具创意的是一个老头光着膀子卖包子馒头。他用一个简易钢制撑架为基础表面绷上旧床单做成一个三平米左右两头敞开的帐篷。底下放一个板凳上面摆着高达五层的蒸笼……他家就在旁边这边卖着家里人不断送蒸好的馒头包子过来真正是前店后厂东西卖的也不贵只是卫生实在令人堪忧。 三个穿制服的警察往这儿一亮相真的很有威慑力。周围的人纷纷避开就算原本走直线的也绕着走。 虎平涛甚至听见一个从旁边经过的老头嘴里嘟囔:“大狼狗又来了……” 大狼狗? 看看左右虎平涛只能苦笑。 “这场子太大了。”他凑近走在身旁的谭涛声音压得很低:“我还以为只是几百人的小规模市场没想到会这么大。瞧瞧这阵势两边加起来光是摊位就得上千。” 迎面吹来一阵大风谭涛用手按住帽子侧身避开风沙用手挡住面颊:“关口村这里位置不错前后左右都是居民区。南边有个地下菜市场很多人觉得不方便再加上那边要收市场管理费菜价就贵。这边每个摊位每天只收三块钱东西卖的便宜来的人就多。” 虎平涛不断搓着手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神情凝重:“这样一来就难管了。这种无序的市场很容易出事儿尤其是盗抢案件。” 王浩坤凑过来说:“这还不算什么如果是盗抢我们再怎么样都能处理。毕竟有法律条文摆在那儿照章执行。如果遇到口头纠纷那就真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很难辨个明白。” 虎平涛正要张口回答忽然看见前面人群变得拥堵从人群深处发出阵阵吵嚷。 谭涛看着就叹了口气:“肯定又吵架了。” 虎平涛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脸上露出很阳光的笑:“别这样……走吧过去看看。” …… 纠纷很简单————一个老汉骑着清运垃圾的三轮车从市场经过车厢右侧的改造挡板没有合拢从里面探出来一根细碎的木条挂破了一个正撅着屁股蹲在路边卖菜中年妇女的衣裳。 妇人当时就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啊!我衣服破了你得赔我。” 老汉说什么也不承认:“你这衣服本来就是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妇人急了:“明明就是你骑车过来把我衣服挂破的你当我是傻子啊?再说了大伙儿都看见了。” 老头虽然干的是环卫工作人却很彪悍。他踩住三轮车刹车随手从后车厢上拿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棒子。天气炎热他穿着一件两边露肩的旧汗衫棒子在手里掂了几下用凶狠的目光环视全场。 “谁看见了?自己站出来。”他喊话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 原本想要帮着妇人说话的人纷纷闭上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敢管这种事情谁就得先考虑能不能过老头手里棍棒这一关。 这妇人不是村里的人。 如果是肯定有人替她出头。 她急了抬手指着老汉:“你欺负人。弄坏了我的衣服还不承认。” 老汉冲着她一笑露出满口脏臭的黄牙:“你不是说有人看见吗?人在哪儿?谁看见了?” 妇人被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咬住嘴唇恶狠狠地盯着他。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我看见了就是你的车挂破了她的衣服。” 虎平涛分开人群走进场子正中。 后面跟着谭涛和王浩坤。 看见三人身上的黑色制服妇人仿佛看到了救星。 卷2 第二百八四节 投资 “警察同志他……就是他干的。你们……你们得为我主持公道啊!” 她小跑到虎平涛身边抓住他的胳膊一阵摇晃。 虎平涛连忙将其挣开侧身往旁边走了几步绕到手持棍棒的老汉近前严肃地说:“把棍子放下有话好好说。” 看着这个年龄足以当自己儿子的警察老汉有些畏惧下意识地把棍子塞回车里一个劲儿地叫屈:“她那衣服真不是我弄坏的。” 妇人感觉有了倚仗快步走过来抬手指着老汉:“就是你!警察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赔钱你得赔给我!” 老汉自知理亏刚才不过是耍赖如今走也走不了只能低头认倒霉:“……那……那我给你二十块。” “才二十?”妇人双眼圆睁仿佛听到了具有强烈侮辱性的数字。她侧过身子把挂破的衣袖展示在外尖声叫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这可是名牌三百多一件。现在被弄坏了根本没法穿你才赔我二十怎么够?” 老汉一听也急了跺着脚连声嚷嚷:“三百?你怎么不去抢?就这么一件薄得连身子都罩不住的衣服就要三百?白给我都不要。” 天热妇人衣裳穿的很薄。这是一件雪纺面料的黑色罩衫很轻也很透。做工很粗糙衣服下摆和袖口可以看见大量线头。 这显然不是店里的正品只是一件地摊货很便宜的那种。 虎平涛虽然清楚这一点可站在他的立场不可能也没有权力对商品质量做出评价。 他快刀斩乱麻对妇人认真地说:“我觉得差不多了。如果你觉得二十块钱太少那就你们俩另找地方私下解决。你看看这条路被你们俩这么一闹都堵成什么样了。” 老汉很聪明连忙顺着话头嚷嚷哭穷卖惨:“我身上就这点儿钱要多的真没有。反正就这样要不要随便我还赶着清运垃圾没工夫跟你耗。” 说着说着就顺口了老汉还是很油滑的也有几分痞意。他索性不要脸皮贱兮兮地笑道:“反正我没钱。要不你看看我这个人把我带回去抵债也行。” 说这种话是要看对象的————妇人年龄跟老汉差不多很胖圆胳膊圆腿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久经考验的凶悍大妈。如果是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肯定被这几句话说得当场脸红。可这妇人听了不过是冲着老汉脚下啐了口唾沫轻蔑地回了一句:“做梦吧!你想得美!” 尽管心里很不愿意妇人却也没办法。她只能嘟囔了几句从老汉手里接过钱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扭着圆滚滚的屁股转身离开。 看着重新顺畅的通道虎平涛长长呼了口气:“这地方真的很麻烦的确不好管。” 谭涛是个精明的人很会察言观色。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看所长大人您的意思似乎能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 虎平涛转过头看着他笑道:“能不能解决还不好说我只能先试试。” 听到这句话谭涛和王浩坤两人都露出意外的神情。 王浩坤惊喜地问:“真的?” 虎平涛想了一下回答:“成与不成五五开吧!” 谭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很清楚这件事如果办成那意味着虎平涛拥有的能量远比自己想象中多得多。 这不仅仅是行政方面还涉及到具体的投资能力。 他连连点头:“行!如果所长你真能把这事儿办成我代表所里的同仁请你喝酒。” 虎平涛不敢把话说的太满点头道:“不管怎么样等我试试再说。” …… 刚上任就遇到这个难题只能说是运气欠佳。 但虎平涛没有撒谎他大概率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回到所里他要了车前往区公安局。 熊杰已经去了市区担任副局长现在的区局长是孔维云。 虎平涛开门见山把事情说了一遍。 孔维云听了很感兴趣笑着问:“听你的意思这事儿你能解决?” “有一定把握。”虎平涛说话留有三分余地何况他还有别的要求:“孔局区上这边就得劳烦您帮着说话了。其实关口村这事儿不光是我们派出所的问题我也算是顺带着帮区上一个忙。” 孔维云缓缓点了下头:“是这个道理。说起来区上为了关口村的拆迁很是劳心劳力啊!如果真能办成了你今年或者明年妥妥的一个先进工作者要么优秀干部绝对跑不掉。” “这些都以后再说咱们就说眼前。”虎平涛笑道:“如果我真办成了区上总得给咱们点儿好处吧?” 孔维云也笑了:“你指的是什么?” 虎平涛实话实说:“区上得给我们一笔拨款。所里的电动车得换了我还得给大伙儿争取一些福利。孔局您知道加班费这种事儿是不存在的可我初来乍到总得给大伙儿点盼头啊!” “我就知道你小子眼里只盯着钱。”彼此都是熟人孔维云说话也就没那么多的忌讳:“每年拨款数目是固定的你这么一搞其它所的怎么办?小虎你让我很为难啊!” 虎平涛笑了笑得非常狡猾:“行啊!那这事儿我不管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大不了我们辛苦点儿多出几次警。” 孔维云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也进退两难:“你这是逼宫啊!怎么出去几年又回来长本事了学会跟我拿乔了?” 虎平涛诚恳地说:“孔局您这话就不对了。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吃草啊!你说我一个干警察的不管城建又不管规划要不是关口村正好在我的辖区我何必操这份儿闲心?” 孔维云思考片刻认真地问:“你想要多少?” 虎平涛板着指头数给他听:“关口村大营和后营两块地光是重启开发就不是一个小数。就算市里答应了区上肯定也有别的想法。他们之间博弈我不管我就负责把开发商拉进来。我保证来的人绝对有实力但至少得给我们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孔维云皱起眉头:“你小子胃口挺大的啊!也不怕吃了撑着。” 虎平涛对这话置若罔闻:“反正是区上出钱我总不能白给他们帮忙。” 孔维云道:“行我明天正好去区上开会到时候我帮你约几个领导好好谈谈。关口村的问题如果能解决既减少了发案率也能帮区上得到政绩算是双赢。” 说着他抬手冲着虎平涛虚点了一下:“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就能搞定这么大一个项目。要是区里各个派出所都有你这么一个所长我就轻松多了。” 虎平涛笑着拍了一记马屁:“还是局长大人英明。” …… 第二天中午虎平涛在派出所食堂里刚拿起碗筷就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扰得被迫放下。 是孔维云打来的:“小虎你在哪儿?” “所里。”虎平涛左手拿着电话右手重新拿起筷子:“怎么了?” “马上到区政府来一趟。”孔维云说话言简意赅:“昨天那事儿我跟刘区长说了他很感兴趣让你过来详谈。” …… 刘经纬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国字脸身材高大。衬衫长裤是体制内干部的夏季标配服装穿在他身上有种天然的和谐感仿佛是量身定做。 会面地点在区长办公室。虎平涛走进去的时候刘经纬和孔维云正面对面坐在茶几两边喝茶。 孔维云连忙站起来介绍:“这就是我说的小虎虎平涛。他现在是耳原路派出所的所长。” 刘经纬没有立刻起身他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虎平涛看到对方肩膀上一级警司衔章的时候目光微微有些闪烁。 他站起来很好的控制住情绪伸出手笑道:“孔局长一直在夸你说你年轻有为。” 虎平涛随口谦虚了几句三人分别落座孔维云从茶盘上拿起一个空杯放在他面前倒上新沏的茶水。 刘经纬开门见山地问:“关口村这事儿你有多大把握?” 虎平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反问:“刘区长对于这种原开发商已经跑路的楼盘区上都有些什么优惠政策!” 官场上那些打太极绕来绕去的手段他不会也没兴趣体验。既然决定了要做事情不如干脆点儿直来直去。 刘经纬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松开。他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笑容说话却避开问题:“小虎同志很年轻啊!哪年参加工作的?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虎平涛随口回答直接忽略了前一个问题只回答后面的。 虽然是初次见面可他不喜欢刘经纬这个人。感觉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如果非要用一个具有指向性的词来解释那应该是电玩游戏《三国志》系列中的“相性”。 他也算阅人无数了很清楚刘经纬之所以这样问只是为了自抬身份刻意制造一种潜在的威慑感。 毕竟他是区长自己只是一个派出所长。 上级对下级说话有些问题可以不用回答甚至拒绝回答。 比如刚才提到的优惠政策。 刘经纬的笑容很淡他的态度很随和:“关口村的问题肯定要解决。小虎说说你的解决办法吧!” 虎平涛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孔维云:“这事儿我跟孔局长汇报过解决办法很简单————引入资金找人接盘。” 刘经纬问:“这方面你认识的人多?还是你有朋友正在搞类似的项目?” 虎平涛点了下头继续端起杯子喝茶。 被急急忙忙喊过来他午饭也没来得及吃正饿着只能先喝点儿茶水顶着。 刘经纬追问:“是哪家公司?” 闻言虎平涛不禁笑了:“刘区长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说实话我目前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想法。就算接下来有动作我最多就是在中间牵个线具体还是要区上和投资商面对面坐下来谈。我的确认识一些有投资能力的人可我就算要牵线也必须先知道区上的相关政策这样才好跟他们说啊!” 刘经纬点头“唔”了一声对虎平涛说的这些话不置可否。他沉吟片刻抬起头笑道:“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你把人约过来我跟他们谈。” 孔维云一听就不乐意了:“老刘怎么感觉你这是想把我们甩开跟投资商单线联系?” 刘经纬摆了摆手矢口否认:“你想多了。房地产开发是大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再说了人是你们介绍的就算我想要私下联系也得通过你们不是?” 尽管孔维云心里感觉不太舒服却不得不承认刘经纬这话说的有道理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执:“老刘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如果这个项目成了区上必须给我们增加一千五百万的年度拨款。” 听到这个数字虎平涛偏过头惊讶地看着孔维云正好对方也回过头来看他两个人目光碰撞顿时会心地笑了。 刘经纬脸上一直带着客套的笑:“只要事情办成了别说是一千五百万就算两千万也没问题。关键是开发商什么时候打款过来?还有他们什么时候签约什么时候进场?” 虎平涛道:“刘区长意思是孔局长的要求您都答应了?” 刘经纬注视着他笑着说:“只要关口村的问题能解决我当然答应。” 虎平涛也爽快:“那行!我下午就帮您约人。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这个星期就有回复。不过在此之前您得告诉我区上都有些什么优惠政策?” …… 虎平涛没有空口白话他的确有想法也有倚仗。 下午他和谭涛调了班先去医院看望妻子和孩子然后约了姐姐虎碧媛和郭玲钰三人在傅跃辉的“水中花”会所吃晚饭。 卷2 第二百八五节 委托 都是熟客傅跃辉照例陪着喝了一轮酒便识趣的打了个招呼离开。 虎平涛把关口村的事说了一遍。 虎碧媛听了微微点头:“这事儿我有印象。那是个城中村当时对外宣称因为面积太大只能分块改建。其实这种事情有时间性与具体负责的官员也有很大关系。” 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她发出轻蔑的冷笑:“面积太大分块改建……这些理由都是糊弄人的。说白了就是为了照顾熟人。有实力的地产商才能拍下整块地皮没有实力的只能拿小块。这相当于五百万和十个亿的区别。” 郭玲钰与虎碧媛打过几次交道熟悉她说话做事的风格。举起杯子遥敬了一下目光转向虎平涛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接盘?” 虎平涛点了下头:“郭总……” 郭玲钰抬起手挡了一下打断他的话笑道:“叫郭总就见外了。我年龄比你姐姐还大你也不是外人就叫我郭姐吧!” “好的郭姐。”虎平涛机灵的连忙改口:“我是这么想的:关口村位置不错很早就列入了拆迁改造项目。那块地有区位优势交通便利只要愿意接手肯定能赚钱。” 虎碧媛在旁边听了感觉有些好笑:“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是能说会道这口才不去做商品推销可惜了。” “姐我说的是实话!”虎平涛满脸诚恳:“我真没骗你那块地……” 虎碧媛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你是我亲弟弟我不清楚别人难道还不清楚你?你今天把我和郭姐约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虎平涛点了下头:“是的。” 郭玲钰在旁边认真地说:“这事我们可以做。” “但我们不能白做。”虎碧媛正色道:“首先要有利润。刚才说了我知道关口村那块地的位置。说实话这个项目我很感兴趣。无论郭姐还是我都有能力拿下……成与不成关键还得看你们区上分管领导是什么态度。还有能给出什么样的优惠条件。” 郭玲钰对此表示赞同:“是啊!那毕竟是一块出于半开发状态的地。我们可以接盘但我们不想因此惹上麻烦。” 虎平涛摇摇头:“麻烦倒谈不上对于这种做了一半就烂尾的项目区上是巴不得有人接盘帮着解决问题。” 虎碧媛皱起眉头问:“你对这事儿也太热心了吧?” 虎平涛笑了:“姐我现在耳原路派出所当所长关口村是我的辖区。” 郭玲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虎碧媛也颇感意外:“绕那么大的一个弯子搞了半天你是为了这个?” 虎平涛耐心地解释:“工作是多方面的。在其位就得谋其政。稳定社会治安要从多方面着手。关口村的拆迁改造一天没有完成那里就永远存在各种不安定因素。” 虎碧媛想了一下问:“你要我们帮你做的事只是投资接盘?” “是的。”虎平涛点点头。 虎碧媛道:“这样吧!我明天让下面的人先做个项目评估看看具体的利润空间有多少然后再跟你们区上的分管领导详谈。” 虎平涛笑了:“谢谢姐。” 虎碧媛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跟我还这么客气。” 郭玲钰笑着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参加。虎总这边占百分之五十一我占百分之四十九到时候咱们按比例分成。” 虎碧媛大感意外正要开口却看见郭玲钰抬起右手对虎平涛竖起食指:“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虎平涛问。 郭玲钰欲言又止她思考片刻叹了口气:“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我有一个侄女……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她是我闺蜜的孩子虽然她们家只是普通家庭但跟我关系非常好。那孩子从小我就喜欢每年春节的时候都会来家里给我们拜年。” “最近一段时间那孩子似乎遇到了一些事情。她半夜的时候总会大喊大叫说有人要杀她可醒了以后又什么都不肯说。” 虎碧媛疑惑地问:“会不会是精神方面有问题?” 郭玲钰捏着高脚杯慢慢摇晃:“我闺蜜带着孩子找过心理医生但没有用。医生说这孩子有很强的自我防控意识对诱导式问话抱有强烈的敌意。”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这孩子几岁了?” 郭玲钰回答:“十六今年上中四……哦这是我们那边的叫法港城只有中一到中六不分初中和高中。按照内地的标准她今年上高一。” 虎平涛继续问:“她学习成绩怎么样?” 郭玲钰道:“港城的中学分为公立和资助两种。主要是按照学生成绩分为三个组别band一、二和三。这孩子排在第二。其实她的成绩很不错如果不是家庭条件限制以她当年的考试分数完全可以上最好的名校。” 虎平涛对此有些疑惑:“郭姐刚才你说那是你闺蜜的孩子是你的侄女。怎么跟你比起来经济方面差这么多?” 郭玲钰解释:“我们俩是小学同学。其实以前她家里还是挺有钱的后来她父亲生意失败差点儿破产。我们一直保持联络她这个人性格很好跟我很谈得来。她女儿从小就长得漂亮我很喜欢关系也就变得亲近。” 虎平涛一边点头一边思考:“半夜尖叫这种事情很多孩子都有……郭姐会不会她家里人把事情想复杂了?” 虎碧媛对此也颇为认同:“是啊!我儿子有时候也会这样大半夜的突然叫起来跟梦游似的第二天起来又好好的跟没事儿人一样。” 郭玲钰叹了口气:“如果你们亲眼见到那孩子就不会这么想了。” 虎平涛问:“意思是她现在的状况很糟糕?” 郭玲钰点了下头:“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因为状态很差上周就办理了休学。” 虎碧媛不解地问:“这种事情应该找医生啊!你怎么想起找小涛帮忙?” 郭玲钰道:“这事儿很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她拿出手机点开页面找出留存的资料在微信上发给虎平涛:“你先看看这个吧!” 这是一篇港城时报的新闻报道时间是一个多月前。 内容是一起交通事故:某中学组织学生郊游路上翻车。 郭玲钰说:“我侄女叫姚新秋学校组织郊游是以班为单位。她在二班出事的是三班平时上课就在两隔壁。” 虎平涛认真地问:“郭姐你怀疑这起交通事故跟你侄女之间有关联?” 郭玲钰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新秋这孩子我是知道的从小看着她长大性格开朗活泼爱跳爱唱。可是从发生那起交通事故以后她就变得沉默寡言。她父母觉得情况不太对劲儿可无论怎么问她都不说。” 虎平涛问:“报案了吗?” “这种事怎么报啊!”郭玲钰苦笑道:“就因为孩子不说话半夜惊叫所以打电话报警?再说她父母也不愿意啊!正常没事儿也就罢了如果那起交通事故真与她有关那该怎么办?” 虎平涛陷入沉思。 他喃喃自语:“半夜惊叫……有人要杀她……交通事故……” 抬起头注视着郭玲钰虎平涛认真地说:“郭姐这孩子的父母应该有感觉吧……我的意思是大概率应该是罪案而不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郭玲钰道:“其实这事儿我想了很久交通事故与这孩子之间应该没有关联。可能……可能是她看见或者知道一些事情被人威胁所以才会在夜里惊醒。” 虎平涛诚恳地说:“我觉得这事儿应该找私家侦探。港城有很多做这行的人。” “她父母不愿意。”郭玲钰道:“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觉得这样做会影响孩子以后的发展。其实还是那句话————能不能查出问题不重要关键是能让这孩子恢复过来。所以只能找熟人帮忙消息也不能外泄。” 虎平涛笑着摇摇头:“郭姐我恐怕帮不上忙。我这边有工作走不开啊!” 郭玲钰笑了一下:“我知道。所以我答应帮你搞定关口村的拆迁改造。这个项目投资额至少得好几个亿我跟你们省里关系也不错。花这么大一笔钱换你一个月的工作时间应该可以吧?” 虎平涛目瞪口呆:“原来从一开始郭姐你就打着这个主意?” 郭玲钰笑道:“不然呢?我参股百分之四十九你无论如何也得帮我啊!” 虎平涛还是想要推辞:“郭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查案这种事情很复杂再说我只能以私人身份去港城没有公派身份调查起来很困难。” “调查方面你不用担心。”郭玲钰道:“我会尽可能提供各种便利。说实话我在港城警界也有熟人可彼此都认识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他们答应守口如瓶但在同一座城市难保有不透风的墙。” “上次在黎江要不是你观察仔细我母亲的那只镯子就没了。” 最后一句话郭玲钰加重了语气。 虎平涛犯难地搓着手:“这个……郭姐我是真的走不开啊!” 郭玲钰道:“请调手续那边我去想办法。小涛帮帮我……帮帮那个孩子。” 最终“孩子”这个词打动了虎平涛。 他想起了自己那对刚出生的儿女。 当了父亲的人心肠都特别软。 他长叹一声:“……好吧!” …… 第二天所里值班。 晚上虎平涛回到家里。 准确地说是丈母娘和老丈人的家。 苏小琳已经出院了。 半岛金苑的房子的确很不错看着高上大面积和宽敞可那边距离市区远来回只能开车。苏穆和陈珺老两口虽说都有驾照却只是平时出去玩的时候用一下平时大多骑自行车或者走路。 陈珺心疼女儿说什么也要让苏小琳在自己眼皮底下坐月子。 苏穆的态度也一样他对孙子孙女视若珍宝专门花了三千块钱买了一张漂亮的木质小床足够用到孩子上幼儿园。 苏家的房子很大有两间客房虎平涛这段时间就跟他们住在一起。 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 虎平涛忍不住连吸了好几下鼻子兴致勃勃地问坐在客厅里看手机的苏穆:“爸今天炖鸡汤了?” 苏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啊!有个朋友从武定来看我带了两只鸡。一只阉鸡一只老母鸡。我让你1妈把两只鸡都宰了。阉鸡太大切块腌了放冰箱里。那只老母鸡也一样分两次炖了光是鸡血鸡杂就装了小半锅等会儿你和琳琳多喝点儿汤。” 武定鸡名气很大肉质肥嫩味道鲜美。旅行的时候开车过境路边到处都是小饭馆专营武定鸡。做法不外乎黄焖、清汤、辣炒……虽说大家都吃过但就味道和口感来说的确有独到之处。 “那今天有口福了。”虎平涛笑着问:“爸琳琳呢?” 苏穆抬手往卧室方向指了一下:“她睡了一下午刚醒。” …… 虎平涛走进卧室看见苏小琳头发乱蓬蓬的正坐在床上发呆。 可能是因为手术打过麻醉剂的缘故她出院以后特别嗜睡。 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一段时间以后就好了。 虎平涛走到床边坐下把她搂在怀里。 “起床了妈都做好饭了。”他亲昵地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苏小琳顺势躺在他怀里发出颇为沮丧的声音:“……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虎平涛笑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一直很漂亮。” 苏小琳摇摇头:“你别骗我了。生过孩子的女人都很丑。又老又胖。” 卷2 第二百八六节 你爹? 虎平涛安慰道:“那是指光吃不动的懒人。你不一样。” 说着他松开胳膊侧身看着躺在旁边小床里酣睡的一对儿女微笑着说:“咱们儿子很帅女儿也很漂亮长得像你。” 苏小琳被他说得情绪好了一些。抡起拳头往虎平涛胸口上轻轻擂了一下嗔道:“你这张嘴就会骗人。当初我就是被你花言巧语骗到手的。” 虎平涛严肃地说:“你做人怎么这样啊!明明是你主动勾引我好不好?” 苏小琳睁大眼睛佯装发怒:“你还说!信不信我揍你?” 虎平涛连忙笑着讨饶:“好了好了别闹了。赶紧穿衣服出去吃饭吧!” …… 餐桌上摆满了菜。 陈珺是个很会持家的女人五个菜一锅汤除了摆在桌子正中的鸡汤其它菜的分量都很少。用她的话来说“每次多做几个菜但只要控制分量就能当顿吃完不浪费”。 看着一口气喝了半碗鸡汤情绪明显好转的苏小琳虎平涛酝酿了很久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顺畅。他分别看了看苏穆和陈珺:“爸、妈我下个月可能要出差。” 苏小琳对“出差”这个词尤其敏感。她放下已经端到嘴边的汤碗用紧张的眼睛盯着虎平涛问:“去哪儿出差?” “港城。”虎平涛坦言:“是郭玲钰郭姐安排的。那边出了点儿问题她请我帮忙解决。” “郭玲钰?郭氏集团?”苏小琳好奇地问:“她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虎平涛把昨天晚上在饭桌上谈论的那些说了一遍摊开双手:“说起来其实是我先求着人家帮忙。没想到郭姐那边提出要求所以我就不好拒绝了。” 苏穆对郭氏集团多少有所耳闻他插进话来:“郭氏是真正的豪门。连她都觉得棘手的事情肯定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既然他们已经去过医院看过医生说明这事儿肯定有蹊跷。” 虎平涛连连点头:“我是这么认为。” 对于岳父他还是很佩服的。 苏穆问:“严格来说这事儿可以算公也可以算私就卡你们领导是什么态度。” “应该是算公。”虎平涛道:“郭姐她今天上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约了省里的领导差不多这几天就给我回话。相关的文件会下发到我们省厅从那边发函调派。不过时间上肯定没有一个月那么久我觉得大概会在两个星期左右。” 刚说完苏小琳就转过身用哀怨的目光望着他:“你可真会挑时候……怎么当着我爸妈的面才说这个那是怕我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怕被我追杀?” 虎平涛感觉后背上凉嗖嗖的。说实话他的确是存了这个心思。毕竟老婆刚生完孩子无论于公于私这时候出差的确不太合适。 但工作还是要做的何况还牵涉到人情。 苏穆笑了他的笑声很爽朗:“平涛你就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和你妈看着不会有问题。琳琳那是跟你闹着玩呢别在意。” 虎平涛连忙顺着话头笑着应承:“谢谢爸。” 苏小琳从桌子下面伸手在虎平涛侧腰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下随即嘟着嘴发出不软不硬的威胁:“等孩子会说话了我第一个教他们的词是“妈妈”然后是“爷爷”和“奶奶”。” (地方习俗外公外婆统称为爷爷奶奶没有特别的专指。) 虎平涛揉了揉被掐的部位愁眉苦脸地问:“那“爸爸”呢?” “排最后。”苏小琳冲着他示威地“哼”了一声:“具体什么时候教这得看我的心情。” 刚说到这里虎平涛的手机响了。 是母亲李静兰的号码。 “儿子我明天来省城。” 上次来医院看过苏小琳虎崇先和李静兰就回了昭城。 虎平涛有些意外:“妈怎么您又请假了?” 李静兰在昭城担任区领导工作繁忙就连平时周末也经常加班。 “我办了提前退休。国家有政策满三十年工龄就行。反正我也快到年龄了再干几年就得正常退休。我跟你爸爸商量过办个提前内退我去省城帮你和琳琳带孩子。平时跟亲家在一起人多热闹。” 虎平涛继续问:“那我爸呢?” “你爸是个榆木脑袋除了军营就是兵。”李静兰在电话里埋怨:“我让他也提前退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还说让我别管他的事儿……那就随便他反正他身边有警卫员也习惯吃食堂我差不多一个月回去看他一次两边都能顾上。” “可这样一来您就太累了啊!”虎平涛劝道。 “那是我孙子和孙女有什么累不累的。”李静兰想的很开在电话里就笑出了声:“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既然已经决定多劝无益。虎平涛随口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陈珺问:“平涛你妈妈要来省城?” 虎平涛点点头:“我妈办了内退。” 苏穆笑着说:“这样也好亲家过来凑在一块儿咱们看孩子方便以后打麻将也不缺人。” 虎平涛道:“要不这样爸妈你们和琳琳明天搬到我们那儿吧!半岛金苑那边房子大也宽敞。如果我妈也过来住这儿就挤了点儿。” 苏穆宽慰道:“到时候再说吧!不急。” 刚说到这里虎平涛的手机又响了。 是刑侦队长王雄杰的号码。 “小虎你在干嘛呢?”他在电话里的语气有些奇怪似乎一直在忍着笑。 “我在家里吃饭。”虎平涛问:“王哥怎么了?又有案子?” “是有个案子。”王雄杰在电话那端说:“倒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不过……这事儿跟你有关系所以你赶快吃吧吃完就过来。我在微信上把位置发给你。” 虎平涛有些疑惑以他对王雄杰的了解只要涉及工作王雄杰说话从不遮遮掩掩历来很直接。 想到这里虎平涛认真地问:“王哥你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王雄杰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钟回答:“虎崇先是你父亲吧?” “是啊!”虎平涛不明就里:“怎么了?” “他现在我这儿。”王雄杰认真地说:“有人告他涉嫌诈骗。” …… 省城公安局办公大楼有几层的灯光常年累月彻夜不灭。 虎平涛走进刑侦队办公室的时候王雄杰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王哥到底怎么了?”虎平涛从电梯里出来就一路小跑额头上满是汗。 王雄杰做事情从不拖沓。他端起茶杯盖上杯盖从椅子上站起:“就等你了。这事儿缺了你还真不行。跟我走吧!人在审讯室里。” 进了审讯室虎平涛看见椅子上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身材有些发胖个头很高目测超过一米八。他穿着军绿色长裤上身是夏款的短袖军制衬衫只是头发有些乱使整个人的气质与这身衣服不搭调。 值班干警和记录员都在王雄杰带着虎平涛依序坐下。 穿军装的老人显然看出他们俩与普通警察不一样尤其是肩膀上的警衔。 他顿时张口喊叫起来气势很足严肃又威严:“我警告你们这样做是要犯错误的。” 王雄杰拧开茶杯盖子慢慢地喝着茶颇为玩味地说:“我们要查实你的身份。” “有什么好查的?” “我打过仗立过功。你可以给昭城军分区打电话提起我虎崇先的名字谁不知道? 王雄杰没理他直接拿起摆在桌上的一个文件夹递给虎平涛:“这是案情经过还有报案人的笔录你先看看再说。” 案子是西林派出所那边转过来的。 辖区内有一家私人酒店表面上是三星标准实际装修却很豪华。酒店老板叫薛乾以前是做玉石加工生意的。早年的时候发了一笔财后来就转做旅游再后来主要生意转到餐饮方面。他的酒店主要是用于接待朋友以及上档次的团队游客。之所以挂三星主要是因为酒店面积太小。如果忽略这个因素完全够得上四星。 薛乾有个朋友叫黎国斌也是圈子里的人。上个月他带着一个身穿将军制服的老者来到酒店。餐桌上介绍 这位“虎崇先”气质不俗举手抬足之间颇有威严。他喝酒很豪爽都是一杯干。吃饭速度也很快不挑食说是早年时候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 薛乾暗自留意:虎崇先站姿和坐姿都很标准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完全符合军人标准。 他喝酒很挑除了茅台和五粮液别的根本连都不看一眼。 有了黎国斌这层关系加上这些旁末枝节薛乾觉得应该是真的。 吃饭的时候他大谈国际形势。 包括非洲的矿石与西方世界之间的纵横捭阖……说得头头是道。 他对武器装备也颇有研究。从二战时期的bf109战斗机说到“野马式”从萨克逊人的“百夫长”主战坦克说到m1a1再从f16说到f22……言语之间对国内装备不屑一顾口口声声“我们落后人家太多了”。 可越是这样薛乾就越觉得这位的身份真实可信。 之所以这样认为理由很简单:只有圈子里的人才知晓真相不会像外人那样只知道表皮。 当天晚上虎崇先在酒店入住。薛乾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房间。 网络是个神奇的存在。只要有电有网线你可以在网上查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薛乾通过政务网查到了资料。在页面首位上“虎崇先”三个字赫然在列。 有简单的文字介绍但没有照片。 这不是网站人员工作缺失而是绝大部分政务网都这样不会公布相关领导的照片。 薛乾信了。 第二天中午虎崇先退房。 薛乾表示不用付房费了虎崇先却执意要给还说这是政策————军民一家我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不能占你的便宜。 推来推去最后薛乾象征性的收了两百块钱。他一再表示:这是成本价以后虎首长您和您的朋友来都按这个价收取。 那是贵宾房水牌标价超过两千块。 虎崇先作风很硬朗 两个人互相加了微信。 虎崇先的微信头像是一面“八一”军旗微信名字叫做“扬我国威虎虎生威”。 他没有对薛乾开放朋友圈这是圈内官员们的最大特征之一。 从此薛乾每天都要在微信上给虎崇先问好。 早上好! 中午好! 晚上好! 周末好…… 两人对话的称谓也随着时间产生了变化。 虎崇先很客套一直称呼他“薛老板”。 后来就变成“小薛”。 薛乾在微信上约了虎崇先好几次都是不同理由的饭局。 他是真心想要亲近这位大人物。 卷2 第二百八七节 当兵的人 虎崇先一直在拒绝理由大多是“工作忙”、“正在搞军事训练”、“没有时间”。 他是真的很忙。每次回复同时还会发过来几张照片。都是以野外军事训练为背景有很多士兵在越野旁边有军车和坦克。 有一张照片薛乾印象深刻————虎崇先坐在直升机里手持话筒似乎正在指挥现场训练。 他对这位老人佩服极了。同时也很佩服自己的朋友黎国斌认为那是个路子很野对自己也很关照的好人。 两周后虎崇先和黎国斌又来到酒店。 一顿丰盛大餐肯定少不了。钱不钱的在薛乾看来都不重要。酒桌上他曲意迎合不断地奉承。虎崇先谈兴也很高他多喝了几杯话就多起来。 “军车折旧是个问题啊!这块儿业务其实是一种变相的福利。军队是要打仗的为了确保装备性能无论任何车辆的折旧期都会提前。打个比方一辆军用越野车正常的标准里程维持期是十万公里。但实际上根本开不了那么久最多八万甚至七万公里就必须换掉。” “这不是浪费而是为了确保军队战斗力。你想想老车旧车一旦上了战场到时候出问题怎么办?所以该出的钱一分也不能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薛乾深为折服。 虎崇先继续道:“这军车折旧是一门大生意但外人插不进来。我们是有规定的参与者必须根红苗壮犯过错误的不要还必须通过政审才行。因为这涉及到军事机密零件拆装什么的都不能外泄否则就以叛1国1罪论处。” 他说的掷地有声薛乾听得心惊胆战连连点头。 黎国斌一直在旁边帮腔感慨地说:“是个有原则的人。” 除了“是啊!是啊!”薛乾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 那天晚上虎崇先透露了很多“秘密”。 “小薛咱们国家现在综合实力比以前强多了对士兵的要求也在提高。嗯……你有没有孩子?” 薛乾连忙点头:“有。”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二十三了。” “是不是大学生?” “毕业一年多了现在呆在家里没事干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玩游戏。” “呵呵有你这个大老板当爹他完全可以躺赢啊!” “这种话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当真。”薛乾叹了口气:“家里虽然有钱可金山银山总有挖空的时候。我儿子上学的时候成绩一般高考好不容易才上了个二本。我是想要他考公务员可现在政府部门招考底线至少得一本本科。就他那学历还得继续熬……反正我是想好了现在让他家里休息一段时间明年必须考研究生。否则以后根本没有出路。” 黎国斌在旁边听得笑了:“老薛你这就是老黄历了。要我说你儿子既然没心思读书还不如跟着当兵。” 虎崇先没有搭话他慢慢吃着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薛乾疑惑地看着黎国斌:“当兵?” 黎国斌认真地说:“刚才虎将军都说了现在政策跟以前不一样。大学生从军是有优待的。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考上大学就去当兵学校保留学籍其本人在军队里还有更好的选择。如果表现突出可以转入军校。几年以后退伍回到地方可以继续在原来大学里的学业各种政治评价都能提升还可以优先照顾就业。” 薛乾舔了舔嘴唇苦笑着摇摇头:“我儿子都毕业了这对他来说完全不适用啊!” 黎国斌笑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第二种:如果是大学毕业选择入伍那么你儿子的起点就比别人高得多。进去以后很快就提拔为士官晋升军官的时候也有优先权。” “真的?”薛乾听得两眼放光。这些事情他从未关注过。一方面是儿子对从军没有兴趣另一方面是薛乾从未产生过类似的念头。 很多事情具有时间性当兵入伍也一样。以前军人地位低远不如现在。今上主政后大力提升军警待遇。尤其是近年来的各种宣传报道着重与军队领域从军入伍也成为一种极好的选择。 正如薛乾所说:家里不缺钱儿子以后的生计也不成问题。关键是他必须有一份合理、像样、有身份地位的好工作。 薛乾心动了:“那如果我儿子现在入伍能当军官吗?” 这方面他还是有耳闻的“本科大学毕业生入伍直接晋升少尉”这是很久以前的政策。 黎国斌悄悄指了一下虎崇先压低声音:“这个你就得问虎大哥了。” 从”到“虎大哥”称谓上的变化本身就一种诱惑。 薛乾连忙倒了一杯酒凑到虎崇先近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他心中热情如火充满了期待:“虎……虎大哥我儿子这事儿真是要求您帮忙。” 虎崇先轻轻一笑:“这是好事儿何况小薛你儿子还是大学生我们很欢迎啊!不过有个问题他毕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现在也不是征兵季。今年已经赶不上了这样一来就得等到明年。” 薛乾对这些事情多少有些了解。他知道虎崇先不是故意推脱也没有乱说于是频频点头问:“虎大哥您的意思是……” “如果按照政策你儿子明年入伍只能走基本线。”虎崇先神情严肃只是声音没有平时那么响亮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 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换句话说就跟新兵待遇一样。” 薛乾有些意外:“可我儿子是大学毕业啊!” 虎崇先笑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小薛等到明年你儿子就不是应届毕业生了。按照国家政策就是普通新兵。还有一个问题你儿子不是本科毕业没有学士学位。” 薛乾“哦”了一声他对这事瞬间失去了兴趣。如果只是普通新兵还不如让儿子跟在自己身边学经商。 黎国斌凑过来抬手拍了一下薛乾的肩膀:“你这人该精明的时候不精明。眼前摆着这么大的一尊佛却还到处找庙门……啧啧啧啧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没眼光?” 薛乾听了一阵糊涂他对这里面门道的确不清楚连忙问:“老黎你的意思是……” 黎国斌轻声笑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是军队系统内的事儿在虎大哥这里就根本不算事儿。” 薛乾顿时明白了赶紧又斟了一杯酒敬到虎崇先面前:“虎大哥还请帮帮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虎崇先点了下头语调严肃:“小薛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能上大学的都是人才只是你没给孩子找对路。” “是是是。”薛乾连忙应承诚恳地说:“虎大哥说的对。” 看着戏演的差不多了虎崇先这才语气低缓道:“这样吧!我给你儿子办个手续算他是今年新招的兵。这样就能在程序上享受应届毕业生的福利晋升提干都有优先权进来以后就是少尉享受副连级待遇。” 薛乾大喜过望:“谢谢虎大哥。” 虎崇先抬起手把他挡住:“你先别忙等我把这里面的门道详细给你说清楚你觉得愿意了到时候再谢也不迟。” 薛乾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虎大哥您说我听着。” 虎崇先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继续道:“同样是少尉正常的只能是排级干部。你儿子之所以进来就能是副连那是因为咱们之间的关系。小薛你是个厚道人我也不跟你玩虚的。你儿子入伍后直接来我身边当警卫员以后每三年晋升一次到了少校我就把他放出去稳稳的一个正营。” 薛乾惊喜地说:“谢谢虎大哥。” 虎崇先正色道:“我丑话说在前头虽然我是昭城军分区的主管可办这事儿得花钱。军队是一个系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何况你儿子入伍时间已经晚了光是修改资料入电脑就涉及到好几个相关部门。” 薛乾笑道:“钱不是问题虎大哥您说个数。” 虎崇先思考了一下:“大概二十万左右吧!” 听到这个数字薛乾怔住了。 倒不是说钱太多而是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很正常的参军入伍怎么突然间变成了一门生意? 看着他半边没说话虎崇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转过身自顾吃着菜不再言语。 黎国斌在旁边撺掇:“老薛才二十万就能给你儿子买个前途真是很划得来了。” 薛乾是过来人不会随便几句话就被轻易说动。 他随便敷衍了几句借口要上卫生间离开包房转身进了位于酒店二楼的办公室。 打开电脑他迅速点开搜索页面输入“参军”、“时间”、“待遇”、“军衔”等关键词。 还是那句话————网络是个好东西很多事情都可以查。 虎崇先说的那些话基本上都是真的。 大学生参军的相关政策一查就很清楚时间规定也很准确。 薛乾发现现在给儿子运作这个事情的确有点儿晚。 他很快找到一个军事论坛点开进入。 薛乾输入一个咨询主题隐去双方身份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主要提及“我儿子的入伍时间”、“可以当警卫员”、“提拔晋升”等方面。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离开前往餐厅包房。 接下来就是喝酒吃菜。 关于儿子入伍这件事薛乾没再提过。 送走了虎崇先和黎国斌他叫来服务员收拾残局自己去了办公室。 论坛上薛乾设置的咨询主题下面已经有了很多跟帖。 “入伍时间的确晚了。这个是有政策的必须是应届毕业生。想要当军官就必须有学位限制。国家招收高端人才高中生与大学生的区别实在太大了。” “警卫员啊?这个牛1逼!” “楼上的简直就是鼠目寸光。当军官有什么了不起?无论少尉、中尉还是上尉到了年限都得退伍。就算校官也一样正营、副团、正团转业是迟早的事情。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提干还不如在基层好好干争取当上高级军士。” “楼上你懂个屁!哪儿有那么好当的高级军士?咱也不说全国了随便找一个军区为例子你看看有多少高级军士?你再看看与军官之间的比例又是多少?人家享受的可是正师级待遇。” “如果在部队上有关系入伍就能当警卫员那就真的很不错了。抛开个人能力暂且不提这个位置就相当于领导身边的专车司机。以后发展前途无可限量。” “楼上正解。警卫员的提拔速度肯定要比普通士兵快得多而且机会也多。道理很简单人都讲个脸熟。同样一件事很多人都可以做都能做好。。” “我记得警卫员好像是从优秀士兵当中选拔产生的。怎么现在可以直接指定吗?” “楼上的孤陋寡闻了只要有关系就行……” 在网上看了也查了大半夜薛乾心里有谱了。 虎崇先说的都是真的。 黎国斌也没撒谎。 如果真能进了部队在虎崇先身边当警卫员那么儿子的确能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部队是锻炼人的地方可出头争上游也很重要。 想着儿子身穿军装威武霸气的样子薛乾不禁笑了。 …… 第二天晚上薛乾主动约了虎崇先和黎国斌。 他开门见山:“虎大哥我儿子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为了让表明诚意薛乾特意去银行提了二十万元现款装在一个黑皮手提箱里摆在桌上当面打开。 卷2 第二百八八节 露馅 其实这也是薛乾耍的一个小手腕————餐厅包房里有监控这一幕会被录下来。如果以后双方起了纠纷视频录像就是妥妥的证据。 虎崇先的态度仍然倨傲黎国斌在中间不断说合终于促成了这件事。 的确不同凡响。虎崇先似乎对那二十万毫无兴趣。用他的话来说:一架“武直十”就得好几千万一辆“九九a”主战坦克也是千万起价。昭城军区有步兵战车有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随便拿出一门重型火炮其成本造价至少也是“百万元”为单位。 区区二十万根本不被老子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觉得小薛你这个人不错可交我才懒得管这件事。 你儿子成材还是变废物管我屁事? 三杯酒下肚虎崇先脾气就上来了说话肆无忌惮语气也更加强硬。 偏偏他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薛乾听了也大为折服。他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心眼太小不相信别人甚至有可能惹怒了虎崇先这尊大佛。 黎国斌在旁边帮着缓和气氛可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让薛乾听了感觉头皮发麻。 “老薛啊!不是我说你虎大哥是性情中人。他职位这么高还把你当朋友……我跟你说个事儿吧!以前有个洗浴中心有个老头在那里洗完澡坐在躺椅上休息要了一杯茶。他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茶的时候不小心把杯子掉地上摔碎了。老头很讲道理说该赔多少就多少反正就一个玻璃杯而已。可那天的值班经理刚好是洗浴中心老板的小舅子。那人平时交横跋扈惯了张口就让老头赔五十块。” “老头肯定不愿意啊!说就一个杯子怎么也不值这么多。值班经理耍无赖说既然不愿意赔五十那就多赔点儿得一百块钱才行。” 薛乾道:“这不明摆着坐地起价嘛!” 黎国斌笑道:“是啊!后来老头说身上没带钱要打个电话。那时候还没像现在这样普及手机值班经理就让他用座机打了。你猜怎么着老头一个电话就叫来了一卡车的兵直接把那家洗浴中心给砸了。” 薛乾听得目瞪口呆:“那老头到底是什么人?” “当地军分区的一个。”黎国斌特意抬手指了一下虎崇先:“跟虎大哥一样。” 网络上有很多类似的段子。 以前也有流行过的故事但仅限于传说。 薛乾彻底相信了。 第二天虎崇先离开宾馆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薛乾的儿子。 一周后儿子回来了。 他变了个样。 身上穿着崭新的军官制服肩膀上扛着少尉衔章。打开随身拎包里面还有两套全新的军绿色换洗衬衫。 儿子话很多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部队。 “我们直接去了特勤训练所说所有警卫员都是从那里出来的。必须通过各种考试淘汰率很高。” 薛乾听到这话就放心了。他下意识地问:“你说的那个训练所在哪儿?” 儿子有些犯难:“……这个上面有保密条例不让说啊!” 薛乾更放心了这才是正规稳妥的做法。 他问儿子:“这段时间你在部队上都做了些什么?” “背书。”儿子老老实实地回答:“背各种规章制度。”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捏了个差不多有一寸的厚度:“这么大的一本全都得背完背熟才行。” 薛乾被吓了一跳:“这么多?” “是啊!”儿子哭丧着脸叹了口气:“感觉比我高中三年所有语文课本加起来还多。” 薛乾彻底放心了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这就对了。部队是锻炼人的地方不是让你去享福的。能在身边当警卫员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周日下午儿子会军营了。 薛乾接到黎国斌打来的电话这家伙是个传声筒————虎崇先说了二十万不够还得再加五十万。 薛乾听得一阵懵懂:“老黎你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黎国斌在电话里解释:“我只是帮着虎大哥传个话。” 薛乾急了:“上次不是刚要了二十万吗?”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黎国斌认真地说:“上次那些钱是用来给你儿子办入伍手续。你也知道今年的征兵时间已经过了你儿子想要当兵就只能改资料。现在都是电子化管理数据必须由专人录入。老薛你想要办事就得给人家塞钱。” 薛乾心中充满了疑惑:“可就算是这样怎么一下子要加五十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上面来人了。”黎国斌在电话那端压低声音:“军队跟外边儿不一样每年都要检查加复查。一是审验新兵素质二是核查入伍手续。不瞒你说虎大哥很后悔。昨天我跟他一块儿吃饭他说这事儿压根儿不该接。那天是喝了酒正好在兴头上就没多想张口答应把你儿子弄进来。第二天酒醒以后虎大哥就后悔了说这是违规操作。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连他自己也得被弄进去。” “……不……不是吧!”薛乾听得心惊肉跳说话也结结巴巴:“虎大哥那么多的一个领导怎么连他都搞不定?” “很正常啊!”黎国斌道:“这一山还有一山高再厉害的人也有被管的时候。就跟斗兽棋一样大象吃狮子吃老虎吃豹子唯独干不过老鼠。” 薛乾心中一阵迷糊有些急说话声音就大了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我不是跟你说了要再补五十万嘛!”黎国斌宽慰他:“虎大哥说了这钱也不是他要是给上面来检查的那些人。既然你儿子都办了入伍手续总不能刚来一个星期就把人退回去。这种打脸的事情他不能做否则就对不起你。” 反正说啦说去就是两个字————补钱。 薛乾实在没办法只好从手机上给黎国斌转了五十万。 事后他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当兵入伍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一下子搞得如此艰难? 七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很多人恐怕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 薛乾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想要办成某些事情必须用钱砸。 但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走“金钱”这条路。 虽然虎崇先口口声声“老子不要你一分钱”然而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薛乾不相信虎崇先在这里面没有上下其手。如果说他没有从中捞一笔好处费薛乾打死也不相信。 薛乾的性格有些懦弱。倒不是有些事情不愿意去争而是有些佛系。再加上儿子当兵这事儿本来就是求人之前花了二十万现在又要补进去这么多……他心中产生了太多不确定的念头。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等等看再说。 如果儿子真是在部队上当警卫员两、三年之内提干上军校薛乾也认了。 花钱买前途这是很多爹妈的正常选择。 第二个星期儿子又回来了。 薛乾有些奇怪问:“怎么你们部队上还兴过周末?” 儿子解释:“是张教官让我回来的。说是我刚入伍这两个星期正好在等装备下周以后就不这样了。” 薛乾又问:“出了背书你在部队上还做了什么?” “学车。”儿子回答的很快:“教官说我以后要进警卫营必须先学会开车。” 这样的解释倒也合乎逻辑薛乾的感觉一下子好多了。 星期二黎国斌又打来电话还是要钱。 这次他张口要了六十万理由是“打通上级直接让你儿子去帝都参加培训然后进中央警卫师”。 中央警卫师? 这名字听起来就高上大。 薛乾觉得脑子里瞬间多了很多东西。 黎国斌在电话里耐心劝说:“这是虎大哥好不容易才要来的名额。中央警卫师跟军区警卫团不一样。进去以后直接放出来至少也是个正团。老薛这部队上的待遇到了地方上正团就相当于县处级干部。你想想你儿子以后退伍回到你身边地方上必须给他安排工作直接就是个正处级。” “正处级是什么概念?别看老薛你现在经营酒楼宾馆身家丰厚可随便来个街道办事处主任你就得在人家面前低头。为什么?他管着你啊!卫生、消防、食品安检、绿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这样。人家随便开张罚单下来你只能老老实实接着。可就职务来说街道办事处主任最多是正科。” “区、市、省三个等级区长才是个正处。” “这下你知道厉害了吧!这样的机会真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别说是六十万就算一百万我也愿意啊!要不是我孩子年龄小才上初中我直接就从虎大哥那边要关系了根本轮不到你。” 薛乾在电话里听得迷迷糊糊热血上涌。 当爹的都是为了儿子好薛乾也不例外。 能出人头地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砸个几十万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问题是这些钱砸出去真能有那么好的效果? 那可是中央警卫师啊! 薛乾感觉脑子有些乱只好搪塞:“你先等等让我好好想想。” 黎国斌在电话那边急了:“有什么好想的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薛乾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知道可我手上没这么多钱。” 黎国斌不相信:“你那宾馆规模很大还有餐饮方面的生意。区区六十万对你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 薛乾解释:“总资产不代表现金总量。老黎你也是做生意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上个星期刚给了你五十万现在手上已经没有现金了。” 黎国斌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那怎么办?虎大哥说了这是个机会他暂时帮你占着可最多也就是一、两天的功夫。很多人都盯着这次去帝都学习培训的机会就算他也不能一直压着不放啊!” 薛乾被他说的又来了兴趣:“要不这样你请虎大哥帮我先留着我跟朋友先借了周转一下。” 黎国斌答应的很干脆:“行!那你快点儿啊!千万别耽误了孩子。” 放下电话薛乾就给商道上的朋友打电话借钱。 借钱总要有由头。对方既然问起薛乾也就顺口说了几句。 他这人有个毛病喜欢炫耀何况事关儿子嘴上这道门一开就收不住了。 老话说得好:旁观者清。 朋友在电话里听他这么一说当时就起了疑心。 “老薛这事儿恐怕有猫腻。我有个亲戚他儿子去年大学毕业也是选择参军。据我所知大学生参军是有福利的就算过了入伍时间情况也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糟。而且说到警卫员这个要看多重因素还要参加选拔。” “咱俩很熟你儿子我也见过。我这人说话直老薛你别见怪。你儿子平时不喜欢运动体能肯定不过关。当兵入伍至少也得一、两个月的适应期。就算你有关系能进警卫部队日常训练就很难熬得下去。而且你说你儿子连续两个周末都可以回家他在部队上每天就是背各种规章制度……老薛啊!你得多留个心眼儿。你说的那个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薛乾彻底清醒。 的确是当局者迷! 联系前后发生的一桩桩事情薛乾发现其中的疑点实在太多了。 他给黎国斌打了个电话试探着问:“老黎六十万实在太多了我怎么也凑不够。要不你跟虎大哥说说咱们都是朋友少点儿行不行?” 黎国斌口气有些不善:“你能给多少?” “三十万。”薛乾在电话里诉苦:“我实在没钱啊!就这么多了。” 卷2 第二百八九节 胆大包天 黎国斌道:“那你等着我帮你问问。”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打来电话:“我问了虎大哥说三十万太少。上面的人都是中央领导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地方官员。何况这是中央警卫师不是地方守备部队。至少得五十万再少就办不成事儿了。” 薛乾心中已经有了谱嘴上却继续哀求:“我哪儿有五十啊?就连这三十万都是好不容易借来的。老黎你也知道现在生意难做别看我这边又是宾馆又是餐饮的摊子铺的大实际上真赚不到钱。” 黎国斌说话的口气很硬:“那随便你。反正我话已至此你儿子前途连你这当爹的都无所谓以后别说我没帮你……哼要换了是我别说是六十万砸锅卖铁也要给孩子谋个前程。”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薛乾也来了气:“回头你跟姓虎的说一声这兵我儿子不当了回头我就打电话让他回来。还有之前那八十万必须给我退回来!” 黎国斌在电话那端怔了几秒钟连忙改了口气:“我也是为你好。要不……要不你先等等我再给虎大哥打个电话跟他好好说说。” “那你打吧!我等你消息!” 薛乾这边挂断电话紧接着就拨打一一零报警。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他有种感觉自己应该是被骗了。 十多分钟后黎国斌再次打来电话。 这次他说话的语气明显比之前缓和了许多:“虎大哥说了大家都是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三十万就三十万吧!你现在赶紧把钱转过来下午就给你儿子办手续争取下个月就去帝都。” 黎国斌没等到薛乾转款却把警察给等来了。 同时被抓的还有“虎崇先”。 …… 看完这份资料虎平涛抬起头注视着坐在审讯椅上的老者。 “你胆子可真大竟敢冒充军人。” “我没有冒充我是真的。”老人声音很大听起来威慑力十足:“我是昭城军分区1司1令员虎崇先。再说一遍立刻把我放了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很愤怒面部肌肉扭曲看起来有些狰狞。 虎平涛淡淡一笑:“那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刚才看了笔录今天抓住你的时候你和一个叫做“黎国斌”的人在ktv唱歌。按照相关的条令军人不可以出入地方娱乐场所更不要说是身穿军装。这你怎么解释?” “虎崇先”明显僵了一下他随即辩解:“那是针对普通士兵和中、下级军官。我是高级将领我是虎崇先我跟他们不一样。” 虎平涛脸上依旧带着讥讽的笑:“第二个问题:你戴的是帽子?” 说着他指了一下摆在侧面证物桌上的军帽:“这是士兵的军帽。既然你说你是将军难道连这个都不懂?” 帽子? 老者一阵哑然。 这方面他还真不懂也从未留意过。 “第三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你的军官证。” 虎平涛拿起摆在桌上的军官证翻开内页转向老者问:“这是你的照片吧?” 老者紧张地点了下头:“嗯!” 虎平涛手指照片:“先说这个胸标左右戴反了。如果是真正的军人根本不可能戴在这个位置。呵呵……要我说你应该是压根儿不知道胸标正反是什么样子反正都是装的。” “你知道军服胸前花花绿绿的这些是什么吗?我可以免费给你科普一下这叫资历章。看看你的这个五色的大色块这是五年军龄略章。你都说了你是军分区司1令1员正儿八经的少将。到了这个级别怎么可能只有五年军龄?” “再看编号;一零零零零五五。你显然不知道军官证编号所代表的意义。觉得编号首位是“一”后面带的“零”越多就意味着地位越高是吗?其实你弄错了军官证前两位编号是入伍年份末尾两位是出生年份。按照这个编号你应该是五五年出身一零年入伍。这跟你的资历章对不上一看就是假的。” “看这儿军官证发放部门集团军政治处。呵呵有这么一个部门吗?应该是政治部才对吧!” “还有军官证有效期为四年。到期必须审核换证。看看你的证件有效期位置就一行字:少将军衔永久有效。” 说到这里虎平涛叹了口气:“就算是高官也有任期你真够厉害的永久有效。” 诸多证据一一列出老头顿时慌了。 他不顾一切尖叫起来:“我没骗你们我真的是现役军人。我……我……我要打电话。” 王雄杰讥讽地看着他:“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能嘴硬……啧啧啧啧行啊!打电话找人是吧?要打给谁?我手机放在这儿号码多少?我帮你打。” “打给我儿子!”老头虽然惊慌失措态度却很强硬他说了个电话号码:“这是我儿子的。他叫虎平涛是军分区主力师师长。我的情况他最清楚你一问就知道。” 虎平涛刚好端起杯子喝茶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了张口“噗”地一声茶水喷了满地。 旁边做笔录的警员也放下笔双手捂着肚子大笑。 王雄杰干脆趴在桌上笑得连腰都直不起。 良久几个人终于笑够了。 王雄杰笑得直喊肚子疼:“我不行了小虎待会儿你得送我去医院。要是我真出什么事儿你得负责……一定得负责。” 负责做笔录的警员也摘下眼镜掏出一块布仔细擦拭镜面笑声中夹杂着喘息:“回头跟监控室的人说说让他们单独把这段截下来等到年底写报告的时候一起交上去厅里肯定得拿这个做防诈骗的典型案例。” 虎平涛用力抹了几把脸缓和一下面部肌肉他转过身盯着王雄杰咬牙切齿地说:“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看笑话?” 他满脸凶相一副活生生要吃人的样子王雄杰看了就心虚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咱们是同行还是朋友你说我至于吗?” 虎平涛不依不饶:“那你叫我过来干嘛?” “总得有个人证啊!”王雄杰嘻嘻哈哈地笑着凑近他耳边:“有人装爹这种事情一百年也遇不到一次。以后说出去倍儿有面子。” “滚!”虎平涛给他肩膀上狠狠来了一下。 王雄杰夸张地把身子往后一靠转了半圈刚好坐正。 他注视着不明就里的老头戏谑地说:“电话就不用打了。” 王雄杰抬手指着坐在旁边的虎平涛:“隆重介绍这位就是虎平涛。” 老头满脸都是迷糊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平涛认真地说:“虎崇先的确是我爸爸也是昭城军分区的司1令1员。但我从没见过你。” 王雄杰不再发笑他恢复了严肃的模样:“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该不会是想进监狱吃一辈子牢饭吧?” 老头被吓住了:“我……我……” “别你你我我的老实交代问题。”王雄杰提高音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 老头叫王卫东昭城人。 他年轻的时候当过民兵也认识几个当兵的朋友。那都是早年的事后来跟风养海狸鼠生意失败赔了很多钱。 王卫东平时喜欢去野外找窝子钓鱼很偶然的机会认识了黎国斌。 黎国斌也经商这些年生意不好做他坐吃山空日子也很难过。 两个人都有共同话题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冒充军人行骗”这个主意是黎国斌出的。刚开始的时候无论黎国斌还是王卫东都没往深处想。黎国斌觉得王卫东有军人气质就弄了一套少将制服给他穿上。王卫东本人有着深厚的军人情结穿上以后很喜欢他自己也没想过要故意骗人。 那天两个人在一个小饭馆里约着吃饭正好王卫东穿着那套军装偏偏饭馆老板认识军衔看了军服上的肩章当时就被震住了主动过来跟他们套近乎结账的时候还打了个八折。 王卫东当时喜滋滋地说:“这衣服可以啊!穿上就能吃便宜饭。” 黎国斌却由此想到更多。 他觉得可以靠这个弄钱。 这年头到处都是办假证的。只要愿意花钱就算你想要位列仙班也能给你盖上玉皇大帝的专属钢印。 第一次行骗证件虽然做的精致名字却不是“虎崇先”而是“张志光”。 黎国斌常年在商圈里混迹他知道有些小商人口袋里有钱却没有家世。财产与个人身份不对等是这些人永远的心病。 “入伍就当警卫员张哥是将军只要他点头你儿子的前途就有了保障。” 这是最好的理由和借口当然要价也很高一整套手续走完至少也得二十万。 有钱的人不一定有知识。尤其是黎国斌最初选定的几个敛财目标他们对军内系统的了解几乎为零。 比如卖卤肉出身的老王儿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一听黎国斌这边有路子也约了“张志光”将军吃饭。酒席上“张志光”吹嘘:我祖上是张1作霖。听说过张1学良吗?那是家里的直系辈分排在我前面。我们家是旁系当年没跟张1作霖走一条道从我爷爷那代人就跟着共1产1党干1革1命只是到了我这代知道的人不多。 在很多人看来一些骗局其实很粗劣无论路子还是语言“剧本”简直滑稽可笑甚至听着都会摇头。然而世界真奇妙该受骗的仍然上当傻乎乎的双手奉上巨款高高兴兴等着“张志光”给自家儿子办理参军手续。 第一次黎国斌和王卫东没敢真骗。 黎国斌多少还是有些关系他托了人找到辖区街道办事处的下属武装部偷偷给卤肉老王的儿子报了名参军入伍。 这是走正常程序老王自己也能办成。 然而老王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他固执的认为:这年头想要做事就必须找人。何况“张志光”在酒桌上也答应了————只要你儿子当兵我保他三年以后直接当军官晋升少尉。 反正老王儿子这兵是肯定当上了。至于三年以后是否真能成为军官……那是以后的事儿。 一顿饭就弄了二十万。 黎国斌和王卫东看到了这里头的无限商机。 卖水果起家的老魏、卖小百货起家的老曾、卖药材起家的老李……黎国斌顺着把朋友圈约了一遍。 那时候他做的小心翼翼。无论老王、老曾、老魏还是老李他们彼此不认识却有着文化程度不高不看新闻也不看书的共同点。 他们都有着共同爱好:喜欢打牌打麻将喜欢女人爱面子好吹牛。 花了两个月时间顺着骗了一遍前前后后弄了一百多万黎国斌和王卫东每人分了将近六十万。 假如他们按照同样的模式和剧本继续骗下去说不定还能成功几单至少不会这么早暴露。 人都是贪婪的而且有惰性。钱来的太快导致黎国斌和王卫东的贪欲空前膨胀。 他们觉得每次二十几万实在太少。既然选择要干就得干一票大的。 单次的收益至少要达到一百万。 黎国斌选定了薛乾作为目标。 然而薛乾不是一个容易被糊弄的人。 更重要的是薛乾跟老王、老魏、老曾他们不一样。暗地里替他儿子去武装部报名参军这法子绝对不行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冒充张1作1霖家族支系成员就更不行了。“张志光”这个名字太过于大路化而且薛乾喜欢玩电脑随便点开网页一查全都清清楚楚。 必须现实与虚幻相结合。 所以黎国斌选定了“虎崇先”。 卷2 第二百九十节 装 这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只要打开昭城政务网对方姓名、职务赫然在列。 对高级的目标就要用高级的骗术。 新做了一张军官证赫然写着“虎崇先”这个威风凛凛的名字。 黎国斌绞尽脑汁搞来了虎崇先的家庭关系表包括妻子李静兰儿子虎平涛。 李静兰的工作单位没错可儿子虎平涛这块的资料就一片空白。 黎国斌和王卫东发挥想象————既然当爹的是将军儿子肯定也要从军。区区连级是个渣营级也不入眼再怎么着也得是个团级干部。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王卫东觉得团级还是小了跟黎国斌一商量干脆把从未见过面的虎平涛直接定为“师级干部”而且还是主力部队指挥官。 为什么是师长? 师长牛啊!当年王卫东当民兵的时候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一个副师长。 那还是机缘巧合民兵连与当地驻军一起联合搞活动远远看见领导团的车队从训练场旁边经过。 只有这样才能撑得住场面唬得住人。 行骗讲究程序讲究真实可信度。上来就张口要一百万鬼才信你。 不就是当个兵嘛就敢要这么多钱? 所以第一次绝对不能要多只能是二十万。 等到薛乾把儿子送过来再层层加码五十万、六十万、七十万……递增上去。 借口很多除了警卫员、中央警卫师还可以有别的名目。 驻1港部队了解一下出去锻炼几年回来以后直接在帝都警备1司1令部工作。 请注意这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去就能去的。必须由上面指派! 咱们国家强大了现在每年都得出国维和。维和人员知道不?蓝盔部队了解一下。只要出去就能接受各种培训多种外语熏陶以后别说是在国内当大牛了直接进联合国团队或者外交使团干个武官都不成问题。 为儿子谋前途区区一、两百万的就问你薛乾动不动心? 这是一条大鱼。为了拉住薛乾黎国斌特意在昭城郊外租了一块地。那地方鸟不拉屎荒山野岭的除了一条土路什么都没有。黎国斌提前准备花了十多万在那里盖了几间房刷上绿漆还弄了个广场和围墙。面积小看起来像模像样。 他想好了想要干大事必须有投入。营房面积会逐步加盖现在只是为了薛乾儿子一个人服务将来就是几十个几百个的新人进来。 第一步让他背书各种规章制度没有一、两个月他根本背不下来。 第二步黎国斌弄来一辆军队淘汰下来的旧军车教薛乾儿子驾驶。 军装是从外面买来的以后他还会找人装作教官给薛乾搞专项训练。 黎国斌仔细考虑过:原计划必须修改。要么不干要么就大干。既然选择投入就暂且定个五年计划。反正以后这里就是军营所有招进来的“新兵”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平时军事化管理谁也不能外出。一切对外封锁严格执行军队纪律。 之所以头两个星期放薛乾儿子回家是实在没有办法。营房正在建设周末得在山里加班加点那小子不是傻瓜很多事情一旦被他看见说不定就泄露了秘密。 第一次要二十万后面的循序渐进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诈骗手法。受害人心理就这样反正第一次和第二次已经投入就继续给他画大饼。如果拒绝投入前面已经砸进去的钱就打了水漂。想要你儿子在部队上有更好的发展就接着砸钱。几十万不算多几百万也才刚起步不把你薛乾所有家底都挖出来老子就不叫黎国斌……哦不老子把名字倒过来写。 千算万算没想到这次狮子大开口要六十万被薛乾怀疑及时止损然后报警。 更没想到的是王卫东扮演虎崇先口口声声“我儿子是虎平涛”却做梦也没想到真正的虎平涛就坐在面前。 …… 安排好剩下的事情王雄杰带着虎平涛离开审讯室。 两人站在外面走廊上抽烟。 “我已经派人去抓黎国斌这家伙在昭城估计明天才能见到人。”王雄杰笑道:“这案子挺有意思抓你“爹”紧接着让你审你“爹”哈哈哈哈……你没心理负担吧?” 虎平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来以后我也得办几个类似诈骗的案子。反正我现在派出所接触的人多早早晚晚肯定有。到时候很多骗子都能跟你攀上亲戚。你大姨二姨三姨你姑妈表姐表侄女还有你奶奶外婆兼表姑妈。” 他暗地里使了个坏说的都是女性亲戚就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出来。 王雄杰显然没在意他“噗嗤”笑出声来:“没看出来啊!你小子报复心还挺强的。” 不等虎平涛回话他伸手从衣袋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盒子:“这是我给干儿子干闺女的礼物。” 虎平涛接过打开盒子里装着一对银质的铃铛只有成年人拇指那么大小巧精致。 他笑着说:“你可真够小气的就这点儿东西也想当我儿子女儿的干爹?再怎么着至少也弄个金的啊!” “我可不像你那么财大气粗。”王雄杰白了他一眼:“不要就还给我。” 虎平涛把盒子装进衣袋鄙夷地说:“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想要回去……你这个吝啬鬼。” 王雄杰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又要外派公干?” 虎平涛摊开双手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受熟人委托郭玲钰郭氏集团你认识的。” 王雄杰想起上次在商务厅见过面点了下头:“到底怎么回事?” 虎平涛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我估计这事儿有难度总之先过去看看。” 王雄杰问:“你最好赶在孩子满月前回来。一辈子就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耽误。” 虎平涛点点头:“我知道。” 正说着手机响了。 王雄杰手里夹着香烟指着虎平涛的衣袋笑道:“千万别接接了就肯定有事儿。” 虎平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 是所里打来的电话。 指导员谭涛在那端说:“所长有个事儿:街道办事处通知让你明天去富和小区开会。” 虎平涛疑惑地问:“富和小区?开什么会?” 谭涛回答:“没说详细资料等会儿他们从微信上传过来说是指定我或你参加。我明天要去局里开会这边就只能你去了。” …… 翌日上午。 开会地点在街道办事处下属社区的会议室。 派出所事情多随时都有警情。虎平涛不愿意浪费有限的人力资源所以就自己骑了一辆电动车过来开会。 他以前就在耳原路派出所上班对这边很熟。会议室在三楼虎平涛刚走到楼下就遇到社区主任刘华英。 这名字听起来充满女性色彩其实他是个男的。 “刘主任好久不见。”虎平涛笑着打招呼。 刘华英也笑了:“小虎啊!我可是有好几年没见你了。以前廖秋当所长的时候你还经常往我这儿跑时不时的过来蹭茶喝。怎么后来一下子消失了?” “工作调动。”虎平涛笑着随便找了个借口:“当警察就这样上面一道命令我们必须服从。” “这倒是。”刘华英点点头:“你们是真辛苦。说是双休可真正能休息的日子板着指头都能数出来……哎我听说耳原路派出所那边所长换人了今天你过来参加会议……小虎该不会是轮到你当所长吧?” 虎平涛谦虚地笑笑:“是的现在是我当所长。” 刘华英满面惊讶冲着他翘起大拇指连声夸赞:“行啊!从咱们认识到现在才几年功夫你这变化可真是不得了。年轻有为……真正是年轻有为啊!” 看着两头没人虎平涛凑到近处问:“刘主任今天的会议内容是什么?我看昨天那通知是街道办事处发的行文还挺严肃。” 听到他的问话刘华英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叹了口气:“别提了这是个麻烦事儿谁摊上谁倒霉。” 虎平涛低头看了下手表距离开会时间还有十多分钟。他心中有些好奇伸手拉了一下刘华英的衣服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华英憋久了正好虎平涛也是熟人于是张口就大倒苦水。 “富和小区这个地方虽然叫做小区其实就是一个四幢楼围起来的大院。所有楼房都是八层这是以前政策允许在没有电梯情况下能建盖的最高楼层。按照规划被围起来的中间部分很大。以前是绿化庭院有水池有假山还有长椅和亭子非常雅致的那种。可后来买车的人多了富和小区当初建设的时候就没有地下停车场他们单位就干脆把绿化庭院全部推平变成了现在的停车场。” 虎平涛好奇地问:“刘主任照您这么说这富和小区不是普通的居民小区而是单位上的自建房?” “市水务局的房子。”刘华英解释:“咱们省城不比别处水务局是个大单位。他们以前管的地方多包括盘龙江与周边河流甚至滇池都归他们管。还有城市周边乡镇上的小型水库全都是他们的管辖范围。” “单位一大职工数量就多。水务局本来就是管水的这人活着就得用水吃喝拉撒都能跟水扯上关系。你把你们家水龙头关一天试试光是上厕所冲马桶就没法解决。所以水务局有钱他们当初建盖这些楼的时候是按照高规格标准来整的据说用的钢材多房屋质量好。别说是在周边区域了就算放在整个省城来看建筑质量也靠前。” “零五年的时候区上把这一带划入改造范围。从江边到北边儿的旧米轨铁路全部整合归在一起让房地产开发公司统一拆迁。富和小区的面积占比大概在百分之二左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中间隔着一条沿江绿化带这块地方就跟北边儿的城中村隔开中间有着一百多将近两百米的绿化兼道路。” “拆迁改造这种事情上面从来都是划出区域只收钱具体项目交给下级部门负责。富和小区虽说已经划进去可这里的房子毕竟是成品房而且自成一体。水务局当时在任的领导不想惹麻烦就让开发商与小区居民面对面的谈。可是……” “等等!”听到这里虎平涛将其打断疑惑地问:“既然已经划定了改造地块为什么水务局的领导不出面?这是什么道理?还有地皮不是应该拍卖有了结果才能启动项目才对吗?” 刘华英解释:“那是一家省内名气很大的房地产公司。拆迁改造要做民意调查要谈到赔偿问题。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当时水务局对拆迁这事儿的态度模棱两可。既不答应也没有拒绝。后来才弄明白原来是住在富和小区里的人不一般他们不想管也不敢管。” 虎平涛好奇地问:“照您这么说富和小区里有惹不起的大人物?” “你别说还真有。”刘华英板着指头数给他听:“四年一换届这水务局从建国的时候就有了股级干部咱就不说了因为后来取消了这个级别。就从副科说起上上下下水务局加上省城周边的水库这一级别的干部根本数不过来。” “富和小区是九三年建成的。那时候虽说已经开始改革开放可城里大部分建筑都是平房像这种八层的高楼非常罕见有资格住进来的不是干部就是老职工。这个小区分为两期据说是因为第一期建的好水务局就扩大地块把周边的土地圈进来。当时红线限制没有现在这么严所以规划局那边就批了计划两幢楼变四幢环境也不错。” 卷2 第二百九一节 老居民 “沿江小区是九六年建设的就在符富和小区对面隔着盘龙江。那边是密集型居民小区住宅房超过五万套。人多各种配套设施就多。光菜市场就有三个停车场原本都在地面前几年也拆了改成容纳率更高的立体停车场。” “小虎你看看江对面再看看这边对比真的很大。” “扯远了。还是说富和小区……水务局的领导也犯难住在这里的都是老上级和职工你说强行拆除吧!这不近人情。可如果放任不管上面也会给他们压力。拆城中村就不一样了只要村委会和社区做好工作基本上就能整体拆迁。” 虎平涛不禁笑了:“刘主任您的意思是富和小区的居民不愿意搬迁?” “是啊!”刘华英摇头叹道:“沿江小区虽然人多又杂又乱但有学校还有医院各种设施齐全生活便利。富和小区这边跟沿江小区就隔着一座桥走路过去就几分钟时间而且这边地方宽敞面积大别说是整体搬迁了就算是给钱他们也不愿意走。” “这话我可没乱说是真的。区上的拆迁小组来过好多次还有开发商也跟着一起过来就是想要与这里的住户面对面谈话了解需求互相协商。这其实是好事虽然富和小区建成时间不长但这边的房子现在已经影响到了市里的新规划。还有就是这边的房子面积小停车场等设施不合理。按照以前建设厅的老文件住宅楼房最高不能超过七层否则就必须安装电梯。以前的人没那么多讲究觉得能有房子住就不错了谁管什么电梯不电梯的。” “富和小区当初建盖的时候水务局的人耍了个心眼————他们把一楼建得又高又大而且还临街这样就可以当做铺面对外出租。上楼的楼梯在大院里面实际上从二楼开始才是真正的职工住房这样再往上加盖七层给上面报计划的时候整体住宅层数没有变化还是七楼可实际上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是八层。” 虎平涛笑道:“很正常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尤其是大点儿的单位都喜欢这么搞。” 刘华英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这是违规。可建盖手续批都已经批了就算违规了又能怎么样?因为这件事儿城建局的人三番五次找到水务局要求他们整改。可你想想都已经盖好的房子而且还是八层整改难道要把最上面那层拆了?还是往中间截出一层?” “水务局那边当然不愿意啊!两边就这样扯皮来来回回扯了几十年。听说两个单位的领导每次在市里和省里开会的时候谁都不理谁闹得跟仇人似的。” “上次拆迁开发商已经拿下旁边的城中村地块想要连着这边一体化改造就派人过来挨家挨户的谈。其实开发商给出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当时补偿面积能给到一比一点一。如果待拆对象家里的装修豪华装修时间短还可以视具体情况给予补偿。再就是车位居民回迁购买车位只要半价入主以后免收管理费。” 虎平涛听得频频点头:“这条件不错啊!” “可富和小区的老人说什么都不答应。”刘华英说到“老人”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他们把开发商挡在小区外面不让人进。不管对方说什么一概不听。甚至还有人端了屎尿冲人家泼洒搞得差点儿打起来。” 虎平涛觉得很奇怪:“为什么?” “那些老人不愿意搬。”刘华英解释:“你看北边儿那些新楼以前那里是城中村又脏又乱。再看看这边富和小区的房子高上大而且整齐。两边一下子就对比出来了。开发商上门谈条件的时候城中村还没有启动拆迁到处都是破房子旧楼……这人呐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他们对图纸规划什么的既不愿意看也根本不想了解总之就一句话:老子不搬我就愿意呆在这儿过日子。” “这些老人真的很傻。他们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年月了。富和小区管理很糟糕连续换了三次物管。这边没有车站坐公车要走出去五百多米。而且这边都是旧房子卖不上价。结果等城中村那边拆完新楼盖起来那边的房价“蹭蹭蹭”上涨当时的售价就超过一万二现在已经超过一万八了。” 虎平涛笑着问:“老人不愿意搬迁这我可以理解。但他们家里总有年轻人啊!怎么连年轻的也不愿意吗?” 刘华英看看左右无人凑近虎平涛耳边压低声音说:“小虎你不知道富和小区的这些老人都不好惹。他们以前都是水务局的领导头头退了休虽然身上没有职务可平时照样很牛1逼。” “就说上街买菜吧!很普通的一件事儿他们硬是给你整得出各种矛盾纠纷……去年我处理过一桩:富和小区的一个老头以前是水务局的副局长退下来十多年了。他去菜市场买猪肉刚好那段时间肉价上涨一斤后腿比平时贵了将近十块钱。这菜价贵贱是有规律的整个市场那么多的小贩光是卖猪肉的就有好几家只要走一走看一看立刻就能分出贵贱高低。卖东西就为了赚钱除了品质特别好的“纯天然绿色猪肉”只要是从屠宰场批来的货谁都不可能卖的比隔壁贵啊!” “那老头当时就不乐意了。嚷嚷着肉价贵还说肉贩是故意扰乱市场逼着人家按照以前的价格卖给他。卖肉的当然不愿意啊!就说批发价贵所以我才卖得贵。说到底我也不愿意这样。您老要是觉得贵了那就少买点儿要不干脆不要买。” “这样说没错啊!旁边还有几十个人作证肉贩当时态度很诚恳说话也没带脏字。毕竟人家忙着做生意谁会搭理一个不讲理的老头?可这个退休的副局长扔下十块钱从摊子上拿起一根筒子骨就走。肉贩一看急了赶紧把人抓住就这么吵起来。” 虎平涛听着觉得很有趣问:“后来这事儿怎么解决的?” “还能怎么解决?当然是打电话叫他家里人过来。”刘华英摇头叹气:“那老头很倔口口声声说肉贩是投机倒把故意卖高价还说要换了几十年前就肉贩这种行为他一个电话就能把警察叫来把肉贩抓进监狱关二十年……你说说这都什么人啊!” 虎平涛淡淡地说:“这是享福享惯了觉得他自己还坐在副局长宝座上所有人都得顺着他依着他惯着他。” 刘华英道:“这些老人当年阻拦拆迁拒绝接受补偿条件所以富和小区就没拆下来。开发商一看这帮人不好惹干脆这边的地也不要了就以北边的城中村的基础搞开发。等到新楼盘建起来富和小区这帮老人一看那边全是新房光线明亮环境又好价钱也比自己这边贵得多于是纷纷改口说是要跟开发商谈条件。” “他们也不想想富和小区就这么大的一块地跟城中村比起来就是个小角落。人家大面积开发都弄完了现在这点儿面积对人家还有什么吸引力?” 虎平涛疑惑地问:“刘主任你刚才不是说市里对这一带统一规划吗?既然富和小区的住户后来愿意拆迁为什么不继续呢?” 刘华英解释:“面积太小开发商不好进场。这建筑施工一旦启动资金成本至少也是千万级别。如果是当年整体开发顺带着这边也就一起拆了。可现在就这么大点儿地开发商根本不可能为了一群不讲理的老人专门搞个项目。所以就算市里有规划图纸也没用。再加上北面的绿化隔离带还有道路整体看来富和小区的景观勉强达标就保持原样不再列入拆改计划。” “原来是这样。”虎平涛明悟地点点头:“可这样一来这边的房价就很难涨上去。毕竟新房和旧房区别还是很大的。” 刘华英赞同地说:“是啊!这帮人聪明反被聪明误每家每户至少损失了上百万。后来他们去市里闹压根儿没人搭理……说到底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虎平涛抬手指了指楼上压低声音问:“刘主任照您这么说今天这个会是为了调解?” 刘华英点了下头:“是为了调解但不是为了房子而是为了电信公司安装信号发射装置。” 虎平涛微微眯起眼睛侧转身子朝着富和小区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问:“那边要安装信号发射塔?” 刘华英抱怨道:“很简单的一件事儿。现在大伙儿都用手机而且家里的电视都不是老式样接受也得走网络。北边的新小区有发射塔沿江小区那边也有富和小区卡在中间刚好处于空白区。以前这边的信号覆盖靠着新小区上个月那边更新设备发射台往北面移了四百多米。考虑到富和小区这边的情况电信局专门弄了一套小功率装置打算在这边的楼顶设个发射站……可这帮老人说什么也不愿意。” 虎平涛以前听过类似的事情顿时明白了笑道:“他们怕辐射?” 刘华英回答:“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在他们当中乱七八糟说了一通现在一个个整得跟专家似的。他们甚至打印了一大堆材料当做证据……今天之所以把你们派出所的人叫来就是为了做个旁证。” 说着他伸手拉了一下虎平涛:“时间差不多了走走走到楼上再说。” 虎平涛边走边问:“刘主任听您这意思已经有打算了?” 刘华英没有否认:“听证会就是走个过场。他们要是愿意了电信公司就装。要是不愿意电信公司就不装。反正这帮人我是烦透了。一个个什么都不懂偏偏要装出一副专家的样子好像天底下就他最聪明……唉等会儿进去以后你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只带眼睛和耳朵就行。” …… 会议室很大足以容纳两百多人。 参加会议的大多是富和小区业主。正如刘华英所说基本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主席台上放着几把椅子一个剪着短发看上去显得很干练的女人坐在正中。刘华英带着虎平涛走过去介绍:“这是电信公司张副主任。” 她友好地伸出手笑道:“我叫张蔷。” 虎平涛愣了一下:“张强?” 这名字未免太男性化了。 类似的情况显然不止发生过一次。张蔷连忙解释:“是蔷薇的蔷不是强大的强。” 虎平涛恍然轻笑着点了下头在侧面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人来得差不多了刘华英从椅子上站起用力拍了拍手发出洪亮的声音:“大家安静一下开会了。” 台下他的正前方坐着一个胖老太太。她左脚趿着拖鞋右脚横放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很是惬意地摇着。不等刘华英把话说完就以非常潇洒的动作把手中扇子“刷”地收回指着站在台上的刘华英大喇喇地说:“还开什么会啊!我们今天来就一个意思————不同意装这个发射站。” 她这一开头顿时在会场里引起山呼海啸般的共鸣。 “是啊!没必要开这个会。反正我们就这态度不同意。” “那是我家的房子凭什么在我楼顶上装发射站?那辐射强度简直大得可怕照这样下去我真是死的不明不白。” “我儿媳妇正怀孕呢!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这辐射对人体危害很大孩子在肚子里就会变异。等生下来说不定有两个脑袋四条腿畸形儿到时候你们谁负责?” 卷2 第二百九二节 说什么也不要 对此张蔷也是无可奈何。 她扯着嗓子给这些人解释但谁也不听。 在座的还有环保局的人他们从多个角度解释证明这种程度的辐射对人体不会造成危害可还是没用。 一个老头站起来指着张蔷口沫四溅:“你们必须把基站给拆了。我家的狗以前每天都好吃好睡晚上还会自己跑到厕所里撒尿。现在每天狗粮吃不下二两整夜的不睡觉尽来我老伴的床上蹭……这都是辐射闹的。我警告你们啊基站必须拆一定得拆。” 张蔷觉得这话简直是无理取闹:“我们的基站还没有安装现在只是在富和小区楼顶装了个基座电子设备还没有上。这机器没有启动哪儿来的辐射?” 一个老太太站起来指着她自己的眼睛:“我这眼睛又肿又泡还红了就是因为你们在楼顶装的那个基站。” 张蔷顿时懵了:“你眼睛肿不肿跟我们的基站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连声怒斥:“你们那个5g基站一到晚上就放红光把我这眼睛给刺的……我去医院看过医生说了这就是强光刺伤的。” 张蔷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我都说了电子设备还没装现在小区楼顶只有一个基座而且没有通电哪儿来的什么强光?” 老太太扯着嗓子嚎丧:“没通电就这样了那要是通了电还不得要我的命啊!” 虎平涛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今天的身份就是个旁听者没有话语权他也不想惹事上身只好低着头装作沉思用右手捂着脸在没人看见的位置“吃吃”地笑。 环保局的人再次上场继续用各种理论解释基站辐射对人体影响微乎其微。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一群老头老太太纷纷表示: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我们想要的就是拆除基站也不准电信局安装电子设备。 一句话必须拆。 两句话不准装。 看着乱哄哄的现场虎平涛凑近坐在旁边的刘华英声音压得很低:“刘主任这调解压根儿没用啊!人家连听都不愿意听。” 刘华英淡淡一笑:“听不听是他们的事我这边只负责下通知让他们来开会。毕竟人家有知情权。至于电信局这边能不能进场能不能安装这是居民与他们之间的问题。这就跟做买卖一样得彼此愿意才行。” 虎平涛有些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今天这会无论开到什么程度无论富和小区的居民是否愿意电信局那边都已经有结果了?” 刘华英点点头抬手虚指了一下满面铁青的张蔷然后手指回缩到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安静请大家安静。” 张蔷站起来把嘈杂的乱音压下去。她神情复杂颇有几分认命的成分。打开摆在桌上的一个大号牛皮纸文件袋拿出一份红头文件在手中扬了一下。 “这次召集大家开会我们公司做了两手准备。既然大家拒绝安装基站那我就念一下这份文件。” “尊敬的富和小区电信、移动、联通手机用户:为保障省城富和小区居民的通信网络覆盖需求中国电信、中国移动、中国联通在省城富和小区三幢八楼顶层按照通信基础配套相关需求进行了移动手机的信号设备覆盖以满足人民群众的通信需求。本月四日接到小区物业公司通知小区内部分居民投诉在小区内的移动手机信号设备(目前只安装了基础框架电子设备尚未安装)干扰到他们的正常生活。对此省电信公司与相关运营商与社区、居民进行了多次沟通协调无果。遂对该处设备安装进行了临停。本月十九日再次接到小区物业通知小区居民强行要求将现有设备拆除。经过现场再次沟通但居民依然不接受任何相关解释。无法取得该部分居民的理解和支持要求拆除现有基站框架。” “因无法协调争取该小区移动手机信号设备的正常安装与运行工作应部分居民的强烈要求滇省电信公司、移动公司、联通公司和运营商将于下月二号开始拆除富和小区内所有的移动手机信号设备(包括框架)。设备拆除后富和小区内包括周边区域的手机信号将减弱或消失手机用户将无法拨出或接听电话、上网等。小区内居住的群众遇到突发事件将无法通过手机快速拨打一一九、一一零、一二零等应急电话。对此滇省电信公司、移动公司、联通公司不受理富和小区的网络信号投诉。” 念完会场秩序再次变得嘈杂。 “原来你们早就有准备了。这算什么……如果我们答应了你们就接着建基站。如果我们不答应你们就拿出这份文件?呵呵……总之都是你们有道理。” “说了不准你们在我们楼上建基站就绝对不准你们进来。既然你们都这么想了还让我们开会?哼电信公司没一个好人。” “算了算了大伙儿都别说了。反正这事儿到现在总算是有眉目了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脑袋上也没了辐射这样最好。” “喂最后那段是什么意思?以后我的电话还能不能用?” “什么叫信号减弱啊?你得给我们好好解释一下。” “是啊!我们不让你们建基站可你们不能停了我们的电话啊!我孙子每天放学回来都要玩手机游戏这会不会有影响?” 绝大多数小区居民要的只是结果。听到“不再安装”四个字他们就心满意足对其它事情就没了兴趣站起来转身离开会场。 很快会场里只剩下寥寥数人。 虎平涛走到张蔷身边低声笑道:“你们这种做法就过分了。人家只是不让你们在小区里建设发射站你们倒好干脆把信号直接停了。” 张蔷更正他话里错误:“我们没停信号我们只是在这个区域内没有实施网络覆盖。这不能怪我们是富和小区居民强烈要求我们这样做的。” 刘华英了走过来劝解:“张主任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你们电信公司有难处。说实话富和小区这帮老人的确很过分也很难沟通。可这样一来他们的电话、电视、电脑都没法用了。到头来他们还得继续闹。” “那就让他们闹吧!”张蔷冷冷地说:“为这事儿我接连来了好几趟他们真正是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听。今天刘主任你也看见了这帮人根本不讲道理啊!好说歹说都没用。你跟他讲科学他跟你耍流氓。既然这样我们就把富和小区排除在外。反正我们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备用方案大不了基站坐标往南边移沿江小区那边虽说房子旧基础设施不太好但安装发射站却没有问题。只要北边的新小区和沿江小区有信号中间富和小区这块我们就真不管了。” 虎平涛也在旁边劝道:“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这样吧!电信公司出个通告在富和小区里张贴公示。老人上了年纪对这些事情不理解可家家户户都有孩子有年轻人。这种事情他们一看就明白到时候肯定会帮着我们一起劝说。” 刘华英也频频点头:“是啊!社会稳定得靠大家共同努力。张主任您多担待否则我这工作就不好干了。您这边一句话就停了富和小区的信号我刚才听您念文件真正是感觉冷汗淋漓啊!一一零、一一九、一二零……要真遇到突发事件谁家被偷了谁家失火谁家有病人需要抢救一旦电话打不通到时候真会引起大1麻烦。” 虎平涛继续对张蔷说:“你们电信局发的那份文件说起来倒是一时口快简单又明了。可如果真出了事儿别说是你了就连你们的分管领导也得脱层皮。就说一二零吧如果电话打不通人死在家里他们还不得去你们单位上闹?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你们得从多个层面来考虑问题。讲道理说不通就从侧面迂回找找各家各户的年轻人。一次谈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多劝说多沟通就算是块铁咱们也得用热情把他烤软、烤化。” 张蔷听了抿嘴一笑:“看不出来啊!虎所长在民情工作方面真是一把好手。” 虎平涛认真地说:“社会稳定大家才能高高兴兴的过日子。要真乱起来大家都不好过。” 张蔷摆了下手:“道理我都懂。其实这份文件只是用来吓唬人的。我来的时候上面领导就说了如果富和小区的居民愿意我们建盖基站那这份文件就用不上。如果他们态度依然强硬拒绝我们安装那就在会上宣读然后停两天他们的信号再把文件打印出来张贴公示让小区居民自行选择。” 刘华英顿时明白了。他苦笑着摇摇头:“搞了半天之前你都是装出来的?” 张蔷笑道:“不装不行啊!刘主任就那个眼睛又红又肿的老太太非说她眼睛是我们基站灯光刺伤的。我都解释了基站没有通电哪儿的刺眼强光?可人家非得把两件风马牛不相关的事情拉在一起我有什么办法?” 刘华英笑道:“你要是跟老头老太太较劲儿弄到最后还是他们有道理……算了不说了反正这事儿你们电信局看着办我在中间就是起到个调解作用。” 他转过身对虎平涛说:“对了还有虎所长。今天之所以请他过来一是帮着镇场子二是做个旁证。” 张蔷很乖巧笑着伸出手:“谢谢虎所长。有空的话欢迎来我们单位喝茶。” 虎平涛礼节性地将手一握随即松开:“好的一定。” …… 两天后港城。 虎平涛刚走出机场通道远远就看见出口位置有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手中举着一块纸牌。 上面没有文字只是用彩色笔画了一只体型很胖憨态可掬的卡通版老虎。 见状虎平涛不由得笑了迈步向前走去。 这是他与郭玲钰约定的接机信号。 郭氏集团实力雄厚郭家的人但凡一举一动都会引起狗仔队注意。所以接机这种事郭玲钰不可能亲临。为了避免消息泄露也不方便公开虎平涛的名字。 跟着黑衣人出了机场上了车很快抵达郭家的别墅。 郭玲钰已经等待多时。看着虎平涛走进客厅她与一位中年女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介绍:“这位是我的闺蜜陈妙筠。这位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内地警界年轻才俊虎平涛。” 陈妙筠年过四十却保养的极好皮肤洁白细嫩体型略有些偏胖。她带着一副无框眼镜伸手笑道:“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陈妙筠。” “我是虎平涛。”保持着必要的礼节略一握手便松开虎平涛客套地笑笑在沙发上坐下。 仆人端上茶点郭玲钰示意她离开客厅然后紧挨着陈妙筠坐下认真地说:“虎警官与我的关系很不错我们之间以姐弟相称。上次在内地我就对他说过新秋的事所以妙筠你没必要在他面前遮遮掩掩。” 陈妙筠苦笑了一下:“你想多了。我只想尽快解决问题……新秋那孩子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最近几天一直睡不好半夜总会惊醒大喊大叫。” 虎平涛往茶几侧面挪了一些认真地问:“能说说详细情况吗?” 陈妙筠抬手扶了一下眼镜谈及女儿她的情绪不是很好:“我女儿叫姚新秋。一个多月前学校组织郊游。类似的活动每年都有以班为单位各班选择的郊游目的地也不一样。有的去大屿山有的去海边当然海洋馆和迪斯尼乐园也有。如果时间长的话还会选择内地。” 卷2 第二百九三节 情况 “我女儿今年上中四她所在的年级有六个班。新秋在二班。” “郊游这种事情不一定按照班级顺序来而是看各班的教学进度只要在一个月内安排就行。” “新秋的学校在港城来说虽然不是顶级但也不算差就读的学生家庭条件基本上都还可以。所以在郊游目的地的选择上大家都选了露营。” 虎平涛觉得挺意外:“怎么去哪儿玩不是学校老师决定的吗?” 陈妙筠解释:“如果是幼儿园和小学那就是老师决定。上了中学这种事情就是学生来选择。一般来说各班老师会给出几个目标比如海洋公园、维多利亚港、迪斯尼乐园……让学生自己选择。如果这些目标学生都不愿意去就让他们自己选投票决定最后的目的地。” 虎平涛笑了:“自由度很高啊!” 陈妙筠继续道:“能进这所学校的孩子家里经济情况都还可以各种公园和游乐场基本上都玩遍了。所以选择偏僻点儿的景点露营也很正常。” “三班选择的郊游目的地是小凤山就在大屿山旁边。那个地方很偏僻以前很少有人去。这些年港府加大地产开发力度小凤山也新修了公路。那边远是远了点但风景不错从山的夹角之间刚好能看见维多利亚湾所以去的人就越来越多。再加上去一次不太方便都会选择露营在那里过一晚。” 虎平涛第一次来港城对这边的地理形势没有概念问:“我可以看看地图吗?” 郭玲钰从打开旁边的抽屉拿出一个很大的文件包递给虎平涛。他接过打开发现这是一份精密度很高的大比例地图。 共有五张都有编号。 一张是全港城包括周边区域的总图。然后东、南、西、北四个分区各有一张最后是小凤山详图包括与港城连接的公路部分。 虎平涛惊讶地说:“郭姐看来您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啊!” 这种大比例地图外面根本买不到虽说达不到军用版本的程度却也属于管制品。 郭玲钰客套地笑了一下:“这是我从警务总署弄来的。警务处副处长跟我是朋友私交还算不错。我告诉他家里孩子对地理很感兴趣答应他绝不外泄或者复印。等用完这几天就给他送回去。” 虎平涛不再多言低头专注地看着地图过了几分钟他对基础地形有了初步了解抬头看着陈妙筠:“陈女士请接着说吧!” 陈妙筠点点头:“其实三班的老师当时没想过要去小凤山。毕竟太远了而且位置偏僻。如果出了意外打电话报警和叫急救车都不方便。光是从学校到目的地的单程至少要花两个小时。虽说这几年当地人建了一些民宿还盖了一些针对散客专门租了过夜的木板房可那里的住宿条件很差。报纸上经常有报道说小凤山那边早晚温差很大告诫露营的人一定要带够衣服带齐各种必备物品。” “三班的郊游目的地是学生们自己选的。港城这边的教育跟你们内地区别很大。老师主管教学学生在言论思想方面就很活跃没有固定的框架。” “那个班有三十九个学生因为老师选择的郊游景点在班上投票没有过半只好让他们另选新的结果有三十七个人选了小凤山。” 听到这里虎平涛忍不住打断问:“陈女士您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陈妙筠苦笑着回答:“还不是因为我女儿。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她整夜的睡不好每天晚上都会从梦中惊醒。我带她看过医生说这是惊厥开了一些药可吃了也没用。都是安眠类的每天晚上我都看着她服药睡是睡着了身上却一直冒汗往往是睡到半夜枕头都湿了。而且即便是睡着了她也很紧张两只手握得很紧身体也绷着。” “我又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催眠疗法什么的都试过了还是没有效果。医生私下告诉我新秋肯定藏着一些秘密她有着很强的无法得到满足或缓释的心理欲望。这种欲望指的不是金钱或类似方面而是一种极其强烈的心理落差。只有找出源头对症下药才能根治。” “我妈上了年纪人就比较迷信。那段时间我为了女儿的事急的不可开交她觉得要么是鬼上身要么就是中了邪。我妈带着新秋去了几次黄大仙香也烧了钱也给了就是不见好。” “我先生常年在国外做生意马来亚和暹罗两地来回跑。我打电话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他也很急说是尽快把目前的生意稳定下来争取早点儿回来陪女儿。” “我们全家都关注新秋我相信心理医生说的那些话也就托人托关系从各个方面展开调查。渐渐的就知道了一些事情。” 说着陈妙筠侧身转向坐在旁边的郭玲钰:“我们从小学时代就是很好的朋友玲钰平时对我很关照。这次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求她帮忙。” 虎平涛理解地点点头:“请接着说。” 陈妙筠道:“首先提出去小凤山的是一个名叫“关新伟”的男生。我暗地里找人查过关新伟上中三的时候就去过小凤山露营。当时是和他父母一块儿去的。关新伟在班上的成绩一般性格很活泼随便跟谁都能玩的一起。” 虎平涛道:“所以您觉得关新伟与后来的车祸没有直接关系?” “是的。”陈妙筠的逻辑思维很慎密:“关新伟当时也在车上他受了重伤左腿骨折而且还是致残可能性很高的那种。如果他知道有危险绝不可能这样做……何况他只是个孩子。” 虎平涛轻轻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陈妙筠继续之前的话题:“选定了时间和郊游目的地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车辆。当天孩子们乘坐的是校车。学校里共有六辆校车都是五十座以上的大型车辆。如果是全校集体出行这些校车肯定不够就必须从外面租用。但如果是分班外出就可以轮用。” “那种校车是德国生产的防护性很高。学校为了学生安全也明文规定:学生在车内不准打闹不准吃东西禁止带易碎的玻璃制品上车以防破碎伤人。所有司机都在入职前都要接受审核然后还有为期两周的综合培训。” 虎平涛在脑海深处展开一幅幅思维画面:“也就是说无论车辆还是司机都没有问题。” 陈妙筠叹了口气:“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出事儿了。” 虎平涛道:“请详细说下这起车祸。” 陈妙筠道:“当时所有媒体对车祸都有报道。校车从学校出发前往小凤山。车上搭乘的学生有三十四个人连上司机就是三十五个。” “等等!”虎平涛再次打断她的话疑惑地问:“那个班不是有三十九个学生吗?怎么只去了三十四个?” “有五个学生没去他们各有各的原因。”陈妙筠回答:“先说车祸吧!之后我会就这五个人与您详谈。” “从港城前往小凤山的公路虽说是新修的但整体路况不太好。毕竟那里不是主要交通区域车流量少所以港府在计划的时候将其列为“支线”简单来说就是路面不够宽。” “出行的头一天夜里刚好下了雨路面湿滑。小凤山路况复杂几乎都是盘山路校车行至山腰中段的时候在盘山公路侧面出了状况整车翻下山沟。” 虎平涛神情冷峻:“山沟的深度是多少?” “垂直深度十二米坡度斜角四十七度。”陈妙筠回答:“这都是我从报纸上看到的数字。那些狗仔队很厉害的有些时候连警察都没他们厉害。” “很幸运当时校车后面还跟着另外几辆私家车。车主连忙打电话报警又叫来了急救车。救援速度可以说是很快了可还是有五名学生当场身亡。” 虎平涛问:“这五个人是怎么死的?请详细说一下。” 陈妙筠道:“有两个女生是车辆翻滚过程中头部遭到重击致死。有一个男生是因为没有系上安全带车辆翻滚导致腰部折叠死亡。一个女生是副班长也是当天出行的学生领队。她当时手里拿着信号旗就是可以伸缩的钢制指挥棒长度大约一尺左右的那种。车辆坠落的时候信号旗底部触到前座椅背前端不偏不倚刚好插进她的眼睛穿透了脑部。” “最后一个死者是男生。那天校车开着天窗他的座位刚好位于天窗下面同样也是没有系安全带他从天窗里掉出去整个人撞在岩石上当场死亡。” “其余的人包括教师和司机不同程度受伤。伤势轻的两天后就出院伤势重的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警方赶到现场后展开调查对外公布车祸原因是“因路面湿滑在行驶过程中不慎坠落”。” 虎平涛思索着整个事件的前后经过他语速缓慢:“也就是说司机负有重要责任甚至是全责?嗯……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是的。”陈妙筠道:“媒体报道也这么认为。” 虎平涛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说说那四个当天没有参加郊游的学生吧!他们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参加班上的集体活动?” 不知道为什么陈妙筠忽然变得沉默。过了几秒钟才缓缓地说:“有两个是女生一个叫季秋楠还有一个叫陈凤娇。出行前一天季秋楠感冒发烧她父母给学校打电话请假还附上了医院的证明。陈凤娇是因为她父亲开车送她去学校的路上不慎与前车发生碰撞耽误了时间迫不得已只能向学校请假不参加郊游。” “另外两个是男生。一个叫杨益中他请假的理由也是生病。还有一个叫李博文请假的理由……也是生病。” 虎平涛仔细观察着陈妙筠脸上的神情变化疑惑地问:“陈女士这个李博文是您的什么人?” 从说话语气和描述对象的排序可以听出其中的差别。 亚裔文化圈都有着“重男轻女”的逻辑思维。一般来说谈及男女都会将男性排列在前女性排列在后。但陈妙筠偏偏反过来女在前男在后。 当然这种逻辑不适用于每一个人只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泛用。 问题的关键在于对排在后面两名男生的叙述。 同样都是生病请假不参加郊游偏偏陈妙筠把李博文放在最后期期艾艾地说他“也是生病。” 郭玲钰与陈妙筠关系非常好对她的家事也颇为了解于是开口替陈妙筠解围:“小虎这个李博文……他是妙筠女儿也就是新秋的男朋友。” 虎平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陈妙筠并拢双脚局促地说:“虎警官我能理解您的想法。我也看过一些侦探小说按照排除法没有参加这次郊游的人都有着很大的嫌疑。” 虎平涛敏锐抓住她的这句话几乎是紧跟着问:“您认为这起车祸是人为的?” 陈妙筠咬了一下嘴唇随即松开:“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其中有古怪。” 虎平涛注视着她:“请说说您的理由。” “理由就是我的女儿。”陈妙筠扬起头坦然面对他的目光:“自从出了车祸我女儿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白天情绪低落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说话。我带她找心理医生做了多次治疗新秋好不容易才告诉我————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张雅翠梦见她血肉模糊的样子。” “谁是张雅翠?”虎平涛问。 “就是我之前说过的车祸五名死者之一三班的副班长被信号旗戳进脑部致死的那个女生。” 卷2 第二百九四节 猜测 陈妙筠尽可能让自己的声调保持平和:“新秋虽然与张雅翠不在一个班但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我和玲钰都是很小就认识以后上了同一所学校。” 虎平涛酝酿了一下情绪斟字酌句道:“陈女士您认为您的女儿在这起意外事件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陈妙筠深深吸了口气:“其实我也想过可能是新秋她自己出了问题。可她才十六岁啊!她与外面的接触不多平时就喜欢待在家里看书经常追剧尤其是米国和岛国的。新秋很善良她平时的零花钱都省下来国内几次重大灾害她都会捐款还在学校里带头搞慈善宣传。” 停顿了一下陈妙筠问:“虎警官您相信梦境吗?” 虎平涛回答的很策略他笑着说:“我是中国1共产党党1员无神论者。” 陈妙筠摇摇头:“不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灵存在但我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狂信者。可是自从学校里出事以后新秋每天晚上都说梦见张雅翠……这就很难用常理来解释。” 虎平涛心中一动:“您的意思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陈妙筠沉默片刻认真地回答:“我很了解我的女儿。她不是坏人没有坏心更没有做出邪恶行为的动机。我承认她现在的确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她很害怕非常恐惧所以她封闭自己拒绝与外界交流也不愿意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 虎平涛微微点头继续问:“陈女士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请求港城警方的帮助?因为就目前您收集到的这些信息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能与“罪案”联系起来。” 陈妙筠道:“这个世界上每一件事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和意义。港城警方不是白痴和瞎子我相信他们肯定在调查发现和知晓的情况肯定比我多。之所以没有对外界公布肯定有他们的理由。另外还是那句话:新秋是我的女儿。我不愿意让她的生活受到干扰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对她造成打击甚至对她今后的生活造成影响……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虎平涛会意地点了下头:“也就是说我不能用警察的方式与您的女儿接触?” 陈妙筠语调缓和:“不要误会我对您没有敌意。其实我非常感激您能来港城帮我这个忙。我是新秋的母亲从小我就看着她长大我是她最熟悉也是最亲密的人。如果她对我都不肯吐露秘密对一个外人就更不能透露只言片语。所以讯问这种事除了激化矛盾让她的病情恶化之外毫无意义。” 虎平涛注视着她的双眼:“您确定?” “我确定!”陈妙筠的态度很坚决。 虎平涛不再坚持他笑了一下:“那我们的调查必须加快进度了。我这次来港城上面只批了两周。时间一到无论成与不成我都要回去。” 陈妙筠双手交握着:“我明白玲钰跟我说过。酬金方面不成问题我丈夫的生意规模虽然不是很大但在这方面我们决不吝啬。” 虎平涛摆了摆手:“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我和郭女士之间有过交集彼此关系也很近所以在一些细节问题上希望陈女士您不要隐瞒。这有助于我的工作也能更快的解决问题。” 陈妙筠问:“您指的是什么?” 虎平涛道:“四个没有参加郊游的学生当中有一个叫做李博文。” 陈妙筠道:“我说了他是我女儿的男朋友。” 虎平涛认真地问:“请详细说下他的情况。” 陈妙筠回答:“李博文与我女儿是同一年考进这所学校。港城这边不像你们内地中学没有初中和高中之分只有中一到中六然后毕业参加考试。新秋在二班李博文在三班两隔壁中一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那时候只是经常在一起玩和做作业到了中二的时候新秋告诉我她喜欢李博文。” 虎平涛笑着问:“您同意还是反对?” 陈妙筠也笑了:“当然是反对。这是任何一个家长的本能反应。新秋当时才十二岁谈恋爱显然太早了。而且那个年龄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充其量就是觉得某个人对她不错彼此有好感而已。” “我丈夫与我的观点有些不太一样。他觉得两个孩子多相处是好事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许谈着谈着就分了也算是给新秋积攒一些社会经验。至于男女之间的亲密接触只要大人盯紧点儿就行……被他这么一说我也就同意了。” 说着陈妙筠打开摆在桌上的一个文件袋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虎平涛:“这就是李博文。” 照片的男生身穿校服体型偏瘦与周围的参照物比较起来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肤色偏深剃着很常见的学生头浓眉大眼笑起来很好看。 虎平涛手持照片仔细端详:“挺帅的很招女孩子喜欢。” 说起这个陈妙筠就倍感头疼:“我女儿也是这么说的。中二的时候她就告诉我以后一定要嫁给李博文……唉……” 一席话把虎平涛和郭玲钰听得笑起来。后者扶着陈妙筠的胳膊安慰道:“小女生嘛不奇怪。” 虎平涛止住笑轻轻放下手里的照片问:“李博文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他父母关系不错。”陈妙筠道:“他父亲经营着一个汽车修理厂生意很不错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在港城也算是富裕人家。他母亲家里开茶餐厅家族企业她名下有三个分店。排骨饭和叉烧饭味道很不错生意兴隆。” “李博文家庭和睦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答应新秋与他相处。其实钱多钱少无所谓关键是原生态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很大。如果父母离异无论任何理由都会对孩子造成伤害。再就是父母之间不能吵架至少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吵。” 虎平涛道:“看来您调查的很详细啊!” 陈妙筠继续道:“我再说说杨益中吧!他和李博文一个班。他那天的确是生病而且是前一天就病了。感冒有医院证明还找医生开了药。” 虎平涛微微皱了下眉:“那李博文呢?他没有参加郊游理由也是生病……真病还是假病?” 陈妙筠神情凝重:“车祸发生后如果不是新秋连续在夜间惊醒我也不会对这件事产生怀疑。我后来专门约了李太也就是李博文的母亲出来悄悄谈了一次。那是个性格很好的女人很随和。李太很喜欢新秋一直把她当做儿媳妇看待所以说话也就没有遮掩。” “李太告诉我李博文早在好几天前就准备好郊游所需的各种物品包括食物和水。可是郊游出发的头天晚上他半夜突然发烧李太被吓得赶紧打电话叫急救车把李博文送去医院看急诊。” 虎平涛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桌面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李博文没有撒谎他的确是因为生病无法参加郊游?” 陈妙筠点点头:“是的。” 她把摆在桌上的文件袋推过去:“我收集到的信息都在这儿这是副本原件在我那里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随时提供。” 虎平涛打开袋子翻了翻发现陈妙筠没有隐瞒之前都说过区别在于纸面文本要更详细些。 “好的我回头再看。”他坐直身子问:“陈女士我能见见您的女儿吗?” 与当事人接触这是很重要的环节。 陈妙筠没有回答她转过身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郭玲钰。后者回答虎平涛:“小虎我给你安排了一个身份。” 虎平涛笑道:“不能直接接触?” 郭玲钰解释:“新秋那孩子很敏感尤其是现在她对陌生人抱有敌意也拒绝与外界接触。所以对你身份的设定是我的一个远房表侄常年在国外读书今天刚回来。” 虎平涛耸了下肩膀:“好吧!那我叫什么名字?” 郭玲钰递给他另一份文件:“这是关于你身份的各种信息。你现在就看把各种细节背熟千万不能露出破绽。” 虎平涛翻开边看边说:“在法国留学……名字还是平涛只是姓改了一下姓郭……” 郭玲钰认真地说:“记住你是我的远房表侄。” 虎平涛抬起头问:“那我该叫您什么?” “姨妈!”郭玲钰笑道:“这个概念性的称呼很合适也很亲切。” …… 郭玲钰给虎平涛转门安排了一个房间。他换了一套带连衫帽子的浅色运动装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的动作与表情确定消除了习惯性的军人气质装扮性增添了一些活跃成分符合“留学生”这个身份才拎着背包下了楼。 陈妙筠已经回去了。 上了车虎平涛与郭玲钰并排坐在后面她解释道:“我约了今天晚上吃饭借口是欢迎你从法国回来。记住等会儿你见了新秋千万不要提车祸的事。” 虎平涛点点头:“我明白……不过郭姐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有些古怪。” 郭玲钰侧身注视着他:“你指的是什么?车祸?还是新秋本人?” “两边都有。”陈妙筠不在场虎平涛说话就比较直白:“如果换了是我肯定第一时间报警。当然我不是对郭姐您的这位闺蜜有看法也不是觉得她为了女儿找人私底下调查的做法有问题。我只是觉得她似乎隐瞒了一些事情。” 郭玲钰顿时来了兴趣:“你好像已经有发现了?” “发现谈不上只是有些怀疑。”虎平涛认真地说:“三十九个学生出游其中有四个请假。除了陈凤娇是有事情耽误另外三个季秋楠、杨益中、李博文请假的理由都是生病。” “我看了陈女士给我的那些资料这三个人的病因都是感冒……呵呵现在是夏天不是流行性感冒的高发期。光是这一点就让人浮想联翩啊!” 郭玲钰压低声音问:“你怀疑李博文?” “谈不上。”虎平涛摇摇头:“杀人作案是要有动机的。陈女士收集的资料很全面上面显示:李博文是个性格开朗的男孩学习成绩在班上排名中上人缘不错与同学之间虽然有过争执却都是很普通的小事。如果因为这个就把全班人都记恨上在校车上做手脚引发事故……那这种人也未免太可怕了。” 郭玲钰对此很认同:“是啊!他和新秋是同年的才十六岁。” 车内是封闭空间坐在前面的司机是郭家心腹虎平涛说话也不像在陈妙筠面前那样有顾忌:“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可以把这起事故当做一个案子来看待。我有理由相信港城警方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没有对外公布相关的细节。因为这事儿太大了五个学生死亡几十个人受伤。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只能对外宣称是普通车祸。” “陈妙筠肯定怀疑过李博文可她没有证据。” “另外就算李博文是凶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有着大好前途啊!家里经济情况优越父母关系和睦陈女士夫妻对他印象也很好默许女儿与他之间的恋人关系。” “姚新秋与他在同一所学校而且还是两隔壁。杀人犯案消息一旦传出去或者被警方找上门根本瞒不住第一时间就会被姚新秋知道。到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就算不分手姚新秋心里肯定有想法。” 说着虎平涛加重语气:“所以查清这事儿的关键还得落在郭姐您身上。” 郭玲钰很诧异:“为什么?” “陈妙筠不让我更多的接触她女儿但姚新秋是查明真相的关键人物。”虎平涛解释。 卷2 第二百九五节 晚宴 “陈妙筠肯定在遮掩她想隐藏一些事情。” 郭玲钰皱起眉头:“小虎这说不过去啊!新秋的事情还是她托我帮忙我才把你从内地请过来。” “这是两码事!”虎平涛解释:“首先她是姚新秋的母亲。当妈的都希望女儿顺顺当当平安幸福。所以陈妙筠迫切想要解决她女儿目前的心理问题。这就需要从源头上查起。” “其次陈妙筠本人也没有闲着。她在调查过程中肯定有所发现我猜测是因为涉及到姚新秋本人或者李博文……总之有些东西不能摆在台面上讲所以她对我有所保留。” 郭玲钰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小虎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虎平涛目光微凝:“陈妙筠之前介绍情况的时候说到一件事————她说她母亲也就是姚新秋的外婆在姚新秋病发后带着孩子去黄大仙求神拜佛。老人做这种事很正常而且港城历来就是一个香火旺盛的地方。神灵真假我们暂且不论但老人……呵呵我想说的是老人对孩子的影响力很大甚至有可能是一辈子。” “我对陈妙筠年轻时的生活状况一无所知。我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作出判断。就以我为例子平时工作忙一个星期也难得回趟家。现在我媳妇生了双胞胎光靠她自己肯定看不住所以两边的老人都得帮忙。至少在孩子三岁以前是这样大部分时间都得交给老人管着毕竟我和琳琳都要上班。” “三岁以后就不一样了。孩子上幼儿园白天有老师下午再把孩子接回家。” “所以在这段时间老人对孩子有着绝对影响力。他们的喜好、思想、逻辑等综合方面都会对孩子产生效果。” “现在把问题回到姚新秋。她为什么会夜间惊醒?为什么会说梦见血肉模糊的张雅翠?” “那是她的同学而且还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女孩子历来比较胆小对于神神怪怪之类的事情也很迷信。比如笔仙和碟仙首先就是从女生群里开始流行。姚新秋小时候与她外婆接触多完全有可能受老人影响对神怪之类的事情产生崇信。” “古话说的好: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心理方面的问题与这个是想通的。心理负担如果无法得到缓解会随着时间逐步加重进而在思维和身体等多方面造成严重影响。” “姚新秋也许不是每天晚上都梦见张雅翠但她肯定在沉睡的时候产生连贯性思维。只要每周次数超过四次就会被主观思维默认为“每天”甚至有可能默认思维更短更频繁。” 郭玲钰愣住了良久才缓缓地问:“小虎你怀疑新秋是凶手?” 虎平涛摇摇头:“我还是那句话目前没有证据姚新秋也没有杀人的理由。凶手犯案是要有动机的如果不找到这个关键的切入点就无法证明推理结果的真实性。” 他缓缓地说:“所以郭姐您的帮我更多更频繁的接触姚新秋。” …… 餐厅很不错装修格调豪华。郭玲钰订的包房位于二楼等她和虎平涛抵达的时候陈妙筠母女已经提前到了。 “这是我女儿姚新秋。”陈妙筠笑着介绍:“新秋起来与平涛哥哥打个招呼。” 这是一个身材纤瘦的少女。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款式很普通裙边和肩膀部位有大片的蕾丝镶边。头发很长用一根淡青色缎带扎着。脸上画着淡妆相貌中等偏上肤色苍白。 她伸出手脸上虽然带着笑声音却不大:“你好。” 虎平涛握住她的手感觉有些微凉他的笑容一向具有亲和力刻意控制的语音听起来富有男性魅力:“初次见面我是郭平涛。” 郭玲钰说了————名字不变姓改为“郭”。 餐厅的温度比外面高一些虎平涛进了包房就脱去外套。白色运动t恤很合身外露的双臂肌肉非常发达膨胀的胸肌从衣服下面高高鼓起身形轮廓甚至比专业运动员更加明显。 他的皮肤细腻肤色偏白。但绝不是姚新秋那种近乎病态的苍白而是色阶更深偏向于黄种人本色的那种类型。 姚新秋立刻被吸引住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有着黑曜石般的眼眸笔挺高直的鼻子深黑色头发剃的很短却充满了青年特有的朝气。 这一切都是她必须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的原因。 其实对于今天的晚餐姚新秋是比较抗拒的。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她对现实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搞的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除了自我封禁关在家里看书感觉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会将本就糟糕的状态引向黑暗面。 她与母亲陈妙筠争执了很久终于选择妥协换了一条勉强能看得过去的裙子参加这次聚会。 郭玲钰是不能得罪的。虽然她是母亲的闺蜜两家关系很熟但郭氏集团的大名在港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姚新秋原本抱着敷衍的态度觉得只要坐在椅子上不说话默默吃东西就行。反正聚会总有结束的时候大不了听着她们说话自己在旁边当哑巴。 虎平涛的出现让她觉得突然间出现了一束光。 倒不是说立刻对他产生了关于爱情方面的想法。姚新秋只觉得这位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郭平涛”身上的光环实在很耀眼人长得英俊帅气还有着堪比健身教练的完美肌肉。 所有这些都是小女生喜欢并且一再加分的东西。 姚新秋家庭环境不错她从小接受艺术教育舞蹈和钢琴是主项。等到大一些陈妙筠给她增加了体能训练聘请专业的健身教练。 人都喜欢美丽的东西。 姚新秋认识郭玲钰。当她看见郭玲钰带着虎平涛走进包房这个从未见过的男青年用一种轻灵且优雅专属于t型台走秀的步伐进入自己的视野……那一刻她觉得阴霾已久的心灵空间真正被照亮了一部分。 见状陈妙筠心中一喜连忙拉开旁边的椅子招呼着虎平涛:“来坐这儿。” 喜欢什么的暂时还谈不上。看得出来女儿对虎平涛的第一印象很不错这就是沟通交流必不可少的前提与基础。 虎平涛从冰桶里拿起已经打开的红酒给姚新秋的高脚杯里倒了一些。 她慌忙摆手:“……我……我不会喝酒。” 虎平涛笑起来很好看两片完美的嘴唇中间露出一条缝。他把酒瓶递到姚新秋面前指着法文商标解释:“这是勃艮第的酒味道很不错酒精度数也不高。少喝点儿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被他那双漂亮的黑眼睛看着姚新秋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左手在没人看到的椅子侧面抓住裙摆用力捏了一下又松开轻声低语:“……我没喝过酒……真的。” 郭玲钰坐在餐桌对面笑道:“新秋你现在是大姑娘了少喝一些没问题。呵呵……不信的话问你妈妈。” 陈妙筠也很配合:“喝吧!没事儿的。” 倒不是说这瓶酒有什么问题这只是很普通的开场白。虎平涛之前就与陈妙筠商量过接触并取得姚新秋信任的相关步骤。两家人聚会是个很不错的理由开场白肯定是酒水。如果姚新秋不喜欢或者拒绝红酒虎平涛接下来还可以用各种饮料和水。 姚新秋怯生生地看着摆在面前的红酒杯虎平涛不失时机地端起自己的杯子微笑着主动凑到她面前:“以前我就姨妈说过陈阿姨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儿。今天见了感觉你真人比姨妈说的还要漂亮。” 姚新秋有些难为情连忙端起杯子与虎平涛轻轻碰了一下。她脸上一阵发烧从耳根一直红到腮帮声音压得极低:“……谢谢!” 微抿了一小口红酒以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进入口腔沿着舌尖表面迅速弥漫。与所有初次接触酒精饮料的人一样姚新秋很快变得话多起来。 “你在法国上哪所大学?”她颇感兴趣地问。 虎平涛随口说出之前与陈妙筠商定的学校笑道:“我这次回来时间不长一个月后还要回去。等你放假来法国找我玩吧!我带你逛卢浮宫还有埃菲尔铁塔。” “好啊!”姚新秋频频点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去。” 这话就说得比较含蓄。 虎平涛谈兴很高:“法国南部也不错海产丰富而且新鲜。靠近西西里岛的几个港口城市风景优美你可以在那里吃到最美味的虾还有牡蛎。” “波尔多地区的风景也很美那里有面积庞大的葡萄园。我认识几个庄园主你可以跟着工人在葡萄园里到处逛累了就去地窖里找自己喜欢的葡萄酒配上新烤的饼干……我保证那是你从未感受过的滋味儿。” 姚新秋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饼干……应该是面包才对吧?” 虎平涛解释:“如果是面包就必须是很脆硬的法式长棍。不过那种东西只能在专业的面包房里才能烤制酒庄里就很少见也不会常备。我说的饼干是粗饼专门搭配红酒的那种。就像卤肉饭小米饭肯定不行必须用大米煮熟才能吸收味道浓郁的卤肉酱汁。” 他说的这些不是什么秘闻只要稍微花点儿心思在网络上都可以查到。说话的魅力在于语气、音调、环境还要加上说话者本人的肢体动作等方面……总之这番表演的确达到了目的。姚新秋听得津津有味脸上也展现出久违的笑意。 所有话题都围绕着“旅游”但虎平涛只说国外和大陆丝毫没有提及港城。 马来亚、加纳大、澳洲、大陆……有些地方虎平涛去过有些没有但他记忆力非常好背熟了资料再加上演说般的即兴发挥在姚新秋眼前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知识大门。 她眼睛里开始冒出闪亮的小星星满面都是崇拜和羡慕的表情:“这些地方你全都去过?” 虎平涛笑着点了下头:“我常年在国外再说我学的就是旅游专业。我在米国刷过盘子在意大利做过披萨在内地骑过自行车在挪威做过熏鱼……总之一边工作一边玩。” 按照之前商定的计划陈妙筠不失时机地插话进来:“你家里不给你钱吗?” “给但给的少。”虎平涛坦言:“我这么大的人了总得自己养活自己。再说旅游这种事情不光是为了玩主要是跟我所学专业有关到时候要写毕业论文的。” 郭玲钰也加入话题她像长辈那样轻拍着虎平涛的肩膀笑道:“老在外面跑也不是个事儿。你还是要回来多和家人在一起。港城的旅游景点很多文化氛围也很浓厚你应该把港城当做论文写作的重点多在这边体验一下。” “好啊!”虎平涛欣然允诺:“那我就在港城周边多走走看看。” 陈妙筠接上话题:“港城变化很大平涛你刚回来很多地方跟以前不一样了。要不这样吧!新秋最近待在家里休病假让她带着你去外面逛逛。” 不等女儿说话陈妙筠立刻转向姚新秋笑着说:“刚才平涛说了你去法国就找他他负责免费导游。那他在港城这段时间你就做他的向导。一来一去对等交换好不好?” 看得出姚新秋已经动了心。虎平涛的相貌、气质、性格都很讨人喜欢再加上郭玲钰的关系……她很愿意招待“郭平涛”这位客人。 车祸发生后陈妙筠为女儿办理了长达半年的休学刚好一个学期。 姚新秋也很想尽快调整自己的状态从阴霾中走出来。 (感谢书友沉醉书中~不知岁月的万赏) 卷2 第二百九六节 张万河 思考片刻她认真地点了下头:“好的。” …… 晚餐结束后郭玲钰和虎平涛向陈妙筠母女告别上车离开。 “港城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看来你接下来的动作就是让这个小女生陪着你到处走走?”郭玲钰与虎平涛并排坐着打趣道:“看来我得打个电话给你姐姐通报一下你在这边的活动。” 虎平涛很随意地笑了一下岔开话题:“郭姐您和姚新秋接触多吗?” 郭玲钰略微思考片刻:“一般吧!年轻的时候我和妙筠经常在一块儿玩。后来各自嫁人……港城这边风俗习惯跟你们内地不同很多女人结婚以后就不再出去工作平时都呆在家里带孩子操持家务。” “我和妙筠是同一年结婚前后相差两个月。说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我和她一样也是生了个女孩而且生育时间前后相隔也就一月左右。她在前我在后。” 虎平涛想起苏小琳在医院的时候孩子差点儿被人偷偷换掉下意识地问:“郭姐您那时候没出什么事儿吧?” 郭玲钰与虎碧媛很熟也知道苏小琳的经历。她认真地说:“当时我丈夫找了最好的私立医院二十四小时有医生陪护。妙筠是在另一家医院生的条件只能说是一般。她心态很好家庭环境虽然前后变化很大却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虎平涛问:“照这么说陈妙筠属于安贫乐道的类型?” “……算是吧!”郭玲钰轻笑了一下:“不过妙筠在看人方面还是很准的。她和我之间的关系虽说是朋友可是在一些特定的场合她会对我刻意奉承。” 虎平涛会意地点点头:“她想从郭姐您这儿谋求好处?” “人活着总得吃饭啊!”郭玲钰平静地说:“妙筠的家境远不如从前她好几次求我给她丈夫一些项目。她这人我是清楚的没有坏心嫁的男人也老实本分。商场上尔虞我诈我也不想过的那么累身边能交心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何况妙筠的要求也不过分所以我就把一些国外基建项目让出来。” 虎平涛问:“让了多少?有具体的数字吗?” 郭玲钰回答:“新秋两岁多的时候妙筠就带着她来看我。我生了个女儿跟新秋挺玩得来。妙筠开玩笑说有些遗憾没能生个男孩否则就能结个亲家。我说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让两个孩子跟咱俩一样从小处到大。当时妙筠就说恐怕很难我问她为什么她说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她家里的情况不是很好比起我……贫富差距会越来越大。” “我仔细考虑以后把国外的一些小型基建项目交给妙筠让她丈夫承包。都是些小项目两百多万的那种利润大约在百分之二、三十左右。我跟具体负责人说了必须对质量严格把关。妙筠她男人还是很不错的前前后后做了十多年口碑很好集团这边给他的项目就越来越多。” “我估算了一下这些年的工程总利润应该有一千五百万左右吧!” 虎平涛问:“港币?” 郭玲钰点了下头:“是的港币。” 虎平涛又问:“我听说郭姐您的女儿在国外念书?” 郭玲钰笑道:“我丈夫有亲戚在伦敦我女儿上中一的时候就过去了现在在伊顿公学。” “陈妙筠有没有在这方面向您提过要求?”虎平涛问:“我指的是借助您的势力让她女儿出国留学。” 郭玲钰陷入思考:“……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她还真提过……那是好几年前新秋小学五年级还是六年级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楚。妙筠的确找过我说是她在国外没有关系能不能让我帮她介绍一所好点儿的学校送新秋出去费用她自己负担。” 虎平涛问:“您当时是怎么回复的?” 郭玲钰道:“我那时候身体已经恢复了在集团里担任职务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就连我女儿出国上学的事情都是我丈夫一手安排。” 虎平涛在脑海中对目前已知的信息进行编织:“也就是说您当时拒绝了?” 郭玲钰道:“我没办法啊!其实出国这种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有达到额度的财产就能移民孩子上学的事情也顺带着一起办了。可如果签证那关过不了那就真正是说什么都没有用。” 虎平涛微微皱了下眉:“陈妙筠当时有没有生气?” 郭玲钰侧身看着他有些意外:“小虎你怀疑妙筠?” 虎平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个案子有些古怪我必须对每一个人进行分析。” 郭玲钰缓缓点头:“妙筠这个人城府很深素来不会把情绪表露在脸上。以我对她的理解要说心里没点儿想法那肯定不可能。可要说是就此记恨我想法子报复……呵呵那就真正是开玩笑了。” 虎平涛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转向其它方面:“郭姐请您安排一辆车再给我几个人明天一早去小凤山。我要看看车祸现场。” 郭玲钰道:“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车和人已经调派你可以随意指使。还有就是这个。” 说着她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张做工精致的身份识别卡递给虎平涛。 “这是港城警务处特别颁发的身份识别卡。我帮你弄了一张这样一来除了信息中心之类的机要核心部门不能去其它地方你都能自由出入。” 虎平涛伸手接过。 在他心里已经把陈妙筠的涉案可能性降至最低。 郭玲钰很精明。 她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帮助姚新秋。 如果彼此关系不是很亲密推心置腹谁也不会竭尽全力帮助一个外人。 姚新秋的问题显然来自其它方面。 …… 半夜开始下雨。不大非常小。虎平涛在客房里甚至听不见雨水冲刷窗户玻璃的声音。他历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清晨起床后习惯性的想要推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这才发现玻璃上沾满了水珠。 天空中笼罩着乌云空气虽然潮湿温度却依然很高令人有种浑身黏糊糊的潮热感。 郭家的别墅面积很大。郭玲钰把虎平涛安排在距离主宅较远的客房。他下了楼沿着花园步道走进餐厅正在煮早点的女仆歉意地笑道:“没想到您起的这么早。请稍等早餐很快就好。” 鸡汤是昨天晚上炖好的。家常做法无非是把母鸡斩成小块慢火炖煮。之所以闻起来特别香是因为添加了枸杞、三七和当归。夹杂在肉汤中的药味不算太浓喝起来也有股淡淡的甜味口感比虎平涛以往喝过的更佳也越发鲜美。 面很新鲜。手擀面弹性十足煮得恰到好处。虎平涛一口气吃了两大碗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早餐他一向吃的很多。这是长期工作养成的习惯。无论在派出所还是外出执行任务很多时候无法正常吃饭有时候忙起来甚至要饿上一整天。所以他总是尽可能在正餐的时候多吃一些身上也随时带着一包饼干。 窗外的天空阴霾依旧。虎平涛轻抚了一下因为吃饱略微鼓起的肚皮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伸手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正准备抽出一支打火点燃只见一个身穿浅灰色外套的中年男子从餐厅侧门走进来一直走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发际线有点儿高身材却很高大敞开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紧身白色汗衫在腰腹之间勾勒出清晰的肌肉轮廓。 “早上好!”他笑着打了个招呼从衣袋里拿出一盒“万宝路”递了一根给虎平涛:“试试这个。” 在有着共同爱好的男人之间香烟是最好的礼物也是拉近彼此关系的最佳沟通标准。虎平涛欣然接纳同时将自己手中的那支“和1谐”递过去笑道:“咱们交换着抽吧!” 这建议很合男子的胃口。他用自己的打火机先给虎平涛点上然后才是自己。深深吸了一口他微微点头仔细端详着夹在指间的香烟:“这烟不错。” 虎平涛微笑着问:“您是郭家的人?” 男子面带笑意伸出右手:“我叫张万河。小姐吩咐我这段时间听你的安排。” “小姐?”虎平涛一时间思维没转过弯来。 “郭玲钰郭家的大小姐。”张万河解释:“我父亲是郭家的老人从老太太小的时候就进了郭家做仆人。四六年的时候郭家从沪城来港城我们全家都跟着过来从那时候一直到现在。” 虎平涛恍然大悟问:“你是郭家的管家?” “管家是我大哥张望岳。”张万河谦虚地笑笑抬手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我们跟着郭家的时间长了也就不分彼此。老太太把我父亲当兄弟看待小姐也管我叫大哥。不过这做人嘛总得摆正自己的身份。” 虎平涛脸上的笑容很随和:“那我也该叫您一声张大哥。” 张万河咧开嘴高兴地笑道:“谢谢!这段时间我负责陪同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只款式新颖的手机:“小姐说了你的手机是内地号码在这边可能不太方便暂时用这个吧!” 虎平涛接过笑道:“谢谢!” 张万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客气什么啊!既然你管我叫大哥那咱们就是兄弟。呵呵……说吧今天想去哪儿?” “先去小凤山的车祸现场。”虎平涛早已想好了行程路线。 张万河偏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空碗随即把视线转到虎平涛身上:“那咱们现在就走?” 虎平涛客套地说:“张大哥您还是先吃早餐吧!我等你。” 张万河“嘿嘿”一笑:“我已经吃过了。” …… 郭玲钰安排了一辆“别克”商务车。 张万河驾驶技术不错边开边聊。这时候虎平涛才知道张万河虽然已经成家有两个儿子可他很少在家里吃早餐都是早早起来要么选择街头小摊要么去酒楼喝早茶。 “改天我带你去吃肠粉。非常地道我保证你去了一次就会想着再去第二次。” “现在的虾饺不像从前了。都是大虾一个虾饺一只甚至一个包三只的也有。都说虾越大就越鲜可我不喜欢还是觉得以前小的那种好。” “码头那边有一家做猪手的味道特别好还有烤鸭皮脆肉嫩不比全聚德的差。” 虎平涛不禁暗笑:感觉张万河就是个典型的吃货。 一路上言谈甚欢也顺带着了解情况。 “张哥您对郭姐和陈妙筠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看法?”这在虎平涛看来很重要。 张万河手握方向盘说话的同时目不斜视:“说实话我不喜欢那个女人。虽然她和小姐是闺蜜从小一块儿长大可陈妙筠想法很多。” “比如?”虎平涛抓住话头追问。 “陈妙筠属于心高气傲的那种类型。”张万河解释:“我从小在郭家长大跟陈妙筠很熟。以前陈家的确是豪门大户可后来他们家生意失败几乎把家底赔了精光。你想想陈妙筠从小就锦衣玉食人生一下子出现这么大的环境落差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有好几年她对她父母不理不睬态度冷淡。直到后来被迫接受才一点点好转。” 虎平涛敏锐地问:“张哥你的意思是陈妙筠之所以接近郭姐是有别的目的?” 张万河偏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有是有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虎平涛笑问:“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哪种?” 张万河道:“你们当警察的总是习惯性把所有人往坏处想。我指的是犯罪嫌疑人。” 卷2 第二百九七节 现场 虎平涛好奇地问:“张哥您当过警察?” 张万河摇摇头:“没有。但我对警察这块儿比较熟。” 虎平涛问:“您跟警察打交道的时候多?” “算是吧!”张万河笑道:“我是伯克利的法学硕士以前呆在大米那边不想回家跟朋友合伙开了间律师事务所。后来被我爸揪着耳朵拧回家那边的生意只能让朋友照看需要的时候我再过去。” 这话实在太牛逼了!虎平涛瞪大双眼:“伯克利?法学硕士?” 张万河坦然微笑:“是啊!所以我在小姐眼里多少还有点儿用。这不今天被派来给你开车。” 虎平涛满怀佩服地翘起大拇指:“张哥你牛!” 张万河谦虚地笑笑:“我当年上学和留学的费用都是小姐出的。做人不能忘本。如果没有郭家和小姐我什么都不是。” …… 雨已经停了乌云却依然密布。 张万河把车子在半山腰的一个宽敞位置停稳熄火两个人分别下了车。他带着虎平涛走到公路右侧指着正下方的山沟:“看那儿那辆就是出事的校车。”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虎平涛看见沟底躺着一辆大巴残骸。 张万河侧转身子指着正前方的公路:“当时车子就是从那掉下去的。” 虎平涛信步朝前:“张哥咱们先去那边看看。” 公路品级还是很不错的。虎平涛穿了一双运动鞋他边走边用力在地面上蹭了几下鞋底有很强的抓地感。 一路走近出事位置虎平涛留意到路面上没有醒目的刹车痕迹。 张万河走在旁边看到他一直盯着脚下笑道:“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没有刹车印?” 虎平涛停下脚步疑惑地问:“张哥您之前就勘察过现场?” 张万河解释:“陈妙筠女儿出事以后小姐委托我帮她解决。我仔细了解前后经过:姚新秋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惊醒说胡话。陈妙筠带她看过医生也做了心理治疗却没什么效果。我以前在伯克利学过一段时间心理学人类的大脑思维之所以会产生潜在意识是因为经历过的事情留下了固定记忆。” 虎平涛对此很赞同:“张哥您也觉得姚新秋与这起车祸有关?” “就算没有直接关系至少也有间接关系。”张万河认真地说:“我之所以不喜欢陈妙筠这个人是因为她工于心计。车祸发生后警方找过姚新秋。具体的询问结果我不清楚但陈妙筠很紧张她找到小姐请她帮忙。小姐是个厚道人她通过关系从警方那边得到一些情况确定询问结果没有对姚新秋不利也没有证据表明她与这起车祸有关这才答应下来。”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警方的操作没问题啊!既然没有证据陈妙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张万河解释:“如果姚新秋只是普通的夜间惊厥那就属于正常的“生理疾病”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和药物治疗。可如果她与这起车祸有关那就不一样了。只要有证据表明她涉嫌犯案无论是否被定罪陈妙筠都无法接受。” “为什么?”虎平涛问。 张万河脸上露出卖关子的微笑:“我之前说过陈妙筠的祖上是富商而且与当时的郭家不相上下。陈妙筠这个人贪恋富贵这话其实不完全是贬义只不过她想要的东西太多想的事情也太好偏偏她自己没这个本事……我指的是她不像大小姐那样有能力经营企业也没办法帮助她丈夫搞好生意。呵呵不是我在背后说人闲话————陈妙筠只能当一只金丝鸟被有钱人富养的那种。” “所以陈妙筠这些年过的一直不如意。其实她现在的家庭环境在我看来很不错了。小姐对她很照顾否则陈妙筠的丈夫也得不到那些海外基建项目。有个一、两千万的家产已经算是挤进了中上阶层。可她还是不满足想要得到更多。” 听到这里虎平涛有些明悟:“所以就押宝在她女儿身上?” “是啊!”张万河叹了口气:“女人过了四十年老色衰陈妙筠再没有进入上流社会的资本。以她和她丈夫两千万左右的资产无法进入顶级富豪圈。所以陈妙筠死死抓住小姐这条线想方设法与小姐搞好关系。” “从姚新秋很小的时候开始陈妙筠就求着小姐帮她介绍关系参加各种酒会。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她女儿打开一条路。目的是认识更多上流社会的人尤其是跟她女儿年龄相近家世显赫的年轻俊杰。” 虎平涛笑了:“找个金龟婿?” 张万河道:“而且还是超级显赫的金龟婿。有一次陈妙筠跟小姐吃饭喝多了。我听见她对小姐说:如果郭家有个男孩她拼了命也要把姚新秋嫁过来。” 虎平涛微笑着摇摇头不做评价。 张万河自顾道:“所以陈妙筠决不能让姚新秋与这起车祸扯上联系。如果有了案底无论是否定罪还是服刑都意味着她女儿永远不可能嫁入豪门。” 虎平涛长长呼了口气:“所以她女儿半夜惊厥真假与否不重要关键是我们得帮她查清真相把姚新秋从这件事里撇出去?” 张万河更正他话里的错误:“你前半句说错了:对陈妙筠来说真相与否不重要关键是她女儿不能有事。” 两个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校车出事的位置。 虎平涛注视着路边被撞开的防护栏叹道:“五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如果姚新秋真的与车祸有关就算陈妙筠是特区行首(和1谐)也没用。” 张万河笑了一下没有接话。他指着彻底变形的防护栏认真地说:“我上来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警方的调查还在继续这里和下面都要保持原状。上面也就罢了因为每天都有车来车往就没拉起警戒线。等会儿我带你下去就必须出示特别通行证。” 虎平涛“唔”了一声他专注地看着防护栏。 这是很常见的金属防护栏。底座是水泥平台保持着正常的间隔。这段路刚好是下坡。虎平涛看过车祸资料当时刚好有对头车加上速度过快司机把控力不足这才导致事故发生。 张万河淡淡地说:“警方那边我们还是有人的。我看过调查资料显示校车本身没有问题。” 虎平涛对此表示怀疑:“那就是说非机械因素?” 张万河转过身:“你也觉得是非机械因素?” 虎平涛反问:“司机有问题吗?我指的是身体方面。” “司机当时重伤。”张万河道:“转入医院治疗后警方首先对他进行了综合检测。司机体内没有残留酒精健康指数良好没有高血压或糖尿病等常见病症。换句话说出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某种并发症导致思维混乱做出不当的操作。” 虎平涛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司机是怎么说的?” “刹车失灵再加上是下坡所以无法控制。”张万河转过身指着两人的来路:“你一路上都看见了没有刹车痕迹。” 虎平涛问:“对车辆残骸的检验结果也显示刹车失灵?” 张万河叹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车辆残骸检验结果显示刹车系统只有正常的磨损痕迹没有遭到人为破坏。” 虎平涛眯起双眼:“也就是说车辆保养或者平时养护不到位导致事故发生?” 张万河点了下头:“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说完他抬手指着山沟底部:“走吧!去下面看看。” …… 沟底拉起了警戒线黄黑色带子捆绑在树丛灌木与岩石之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圈。 刚走到沟底迎面走来几名警察为首的是个年轻人穿着夹克衫没穿制服。他胸前佩戴着身份识别卡远远抬手拦住正往前走的虎平涛与张万河:“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张万河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来人的相貌顿时笑了:“小陆是我。”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给双方介绍:“小虎这位是陆晓旭高级督察。这案子一直是他负责。小陆这位是虎平涛。嗯……他跟我一样你就把他当做是私家侦探吧!” 陆晓旭个子不高身手却很矫健。他踩着石头快步走过来看了一眼张万河视线随即落到虎平涛身上。 “你也是郭家的人?”陆晓旭直接略过了张万河。看得出来他对张万河的印象不是很好连带着对虎平涛也是同样态度。说话的语气不善语句冰冷。 虎平涛笑道:“我是受人之托过来看看。” 陆晓旭冷冷地说:“这事儿用不着你们掺合。” 张万河在旁边劝道:“都说了是我们是受人之托。再说我们并不参与你们查案。小陆改改你的脾气别那么强硬。我今天只是带小虎过来随便看看规矩我们都懂不会破坏现场。” 陆晓旭目光阴沉抬手指了一下虎平涛:“没有通行证他不能进去。” 张万河温和地劝道:“既然带他来该有的手续肯定有。” 说着他转身朝虎平涛努了下嘴后者会意地从衣袋里拿出特别通行证。 陆晓旭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接过证件反反复复看了很久递还给虎平涛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敌意。 “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发现有故意破坏现场的行为。否则……谁也保不住你们。”这话算是警告。 有些事情陆晓旭无法拒绝。毕竟对方有着来自上面的同意。 张万河笑了笑迈步朝前。 从陆晓旭身边经过的时候虎平涛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他能理解对方的做法。如果换成自己处在对方的位置同样也会心怀不满。 陆晓旭黑着脸带着两名警员紧跟其后。 …… 从事发到现在过去了很久这里下过雨部分痕迹被雨水冲刷肉眼已经不可辨。 张万河来过好几次对这里很熟。他从地上捡了一根细长的树枝站在校车残骸外围指着不同位置给虎平涛解说。 “那个是一号点死者是眼睛被捅穿的那个。” “二号和三号连在一起两名学生当场死亡。” “那个是四号就是脑袋撞在石头上的那个。死者被撞得很惨后来送到医院检查内脏都移位了。” 虎平涛一边应承着一边看。 从车体残骸与山坡上的残留痕迹判断校车当时冲出公路围栏后车头向下沿着山坡下滑。虽然坡度陡峭整个车体却保持着向下的正常位置。只是在临近沟底的时候被一块凸出地面的岩石阻挡这才发生了翻滚。 “如果当时车体没有翻滚死的人不会这么多甚至有可能不会造成伤亡。”虎平涛指着明显有破损的轮胎说。 张万河对此很赞同。他走到虎平涛旁边蹲下指着侧翻的车体底部:“你看那儿刹车就在那个位置。” 虎平涛对车辆机械方面不是很熟。他相信港城警方比他更专业。 陆晓旭一直跟着他们。看到张万河与虎平涛遵守承诺的的确确没有走近车辆残骸也没有任何破坏现场的举动他心中的戒备和敌意也大为缓解。 只是仍有些不满。 看着蹲在地上的虎平涛陆晓旭冷冷地问:“你也是警察?” 虎平涛站起来转过身笑着回答:“咱们是同行。” 陆晓旭的面孔依然冰冷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虎平涛一番语气略有缓和:“内地来的?” “滇省省城。”虎平涛点点头友善地说:“有机会去我们那儿旅游我请你喝酒。” 哪怕是性格再冷漠的人面对邀请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态度。 陆晓旭也不例外。 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抬手指了一下车辆残骸问:“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卷2 第二百九八节 书店 虎平涛老老实实回答:“暂时没有。” 初来乍到下到沟底也才十多分钟要是真的从这堆车辆残骸里看出什么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陆晓旭死人般的僵硬面孔终于露出一丝笑:“我还以为内地警察要高明得多……这样我就放心了。” 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没有用上讥讽的语气。恰恰相反甚至有些自嘲。 张万河知道一些这案子内幕问:“小陆你这是怎么了?” 陆晓旭皱起眉头不太情愿地说:“查了很久一直没有头绪。各方面证据都表明这是一起交通事故上面想要尽快结案催了好几次了。” 虎平涛注视着他:“你认为是交通事故吗?” 陆晓旭沉默了很久认真地说:“我认识那个司机。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抛开性格不谈他吃开车这碗饭已经几十年了。技术方面绝对没有问题平时做事也小心谨慎。” “这案子刚好是我负责。我去医院问过他他说……事发的时候刹车失灵刚好校车处在公路外围。他想要往左转挤压迎面过来的对头车就算是发生碰撞也比翻到山沟里好得多。可问题是……方向盘在那个时候也出了问题。” 张万河与虎平涛相互对视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虎平涛问:“会不会是司机为了推脱责任故意这么说的?” 陆晓旭有些不高兴:“他不是那种人。” 张万河毕竟年龄摆在这里资格也比较老说话就没那么多的顾忌:“这就怪了。如果是机械系统有毛病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出事?” 陆晓旭硬邦邦地回答:“这段路是长下坡。” 张万河却不这么看:“从市区到这儿前面还有三段长下坡这说不过去。” “之前的下坡路段没有这么陡路面情况也比这里好得多。”陆晓旭解释:“小凤山景区是最近才热起来的路段虽是新修却基本上保持了原状没有拓宽。” 张万河道:“可你们警署的检查结果显示车辆本身没有问题。” 陆晓旭苦恼地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我相信司机却没办法说服别人。” 张万河与虎平涛都不好接他的话。 冷场。 阴沉沉的天空又下起了雨。 几个人离开沟底爬上山坡上了各自的车。 …… 张万河坐进驾驶室里没有急于发动引擎。他拿出香烟递了一根给虎平涛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用打火机点燃然后上身前倾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默默注视着停在正前方的那辆警车。 那是陆晓旭和其他几名警员的车。 虎平涛吸了口烟右手夹着香烟伸出窗外弹了一下随即凑到张万河旁边目光同样注视着正前方的警车疑惑地问:“张哥你跟他很熟?” 张万河淡淡地说:“算是吧!我认识他父亲。” 这句话富含的意义实在太多了。张万河没说“熟人”也没说是“朋友”只说是“某人的父亲”。 虎平涛很识趣没再接着问。 “这小子很倔强。”张万河吞云吐雾慢条斯理的解释:“十多年前我在米国刚拿到律师资格证就接到小姐的电话让我赶回来帮人打官司。” 虎平涛会意地点了下头:“陆晓旭的父亲?” 张万河“嗯”了一声继续道:“小姐是个心善的。年轻的时候她就更是爱心泛滥。说起来也是巧那次她和朋友开车外出在桥上遇到一个打算跳河自杀的男人。当时小姐已经开车从那男的旁边过去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连忙把车子倒回去把人劝了下来。” “那男的就是陆晓旭他爸……开小饭馆的想要扩大经营规模多开两家分店于是借了高利贷签合同的时候被人骗了驴打滚的利息比市面上整整高出五倍一个月后就要付款……我见过人傻的却没见过像他那么傻的。明摆着是个坑却非要往里跳。” 虎平涛听得入神问:“后来呢?” 张万河深深吸了口烟感觉像是在发牢骚:“其实我压根儿不愿意管这些破事可小姐发话了我也没办法。这种官司很难打因为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港城不像你们内地只要是正常注册的借贷公司就能合法经营。虽然老陆那事儿有被骗上当的嫌疑可主要问题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只要稍有常识多花点儿时间仔细看看合同谁也不会上当。” 虎平涛很精明:“也就是说张哥您当时没打赢官司?” 张万河被他说得有些脸红:“我那时候刚拿到律师执照没想到第一次出马就不顺利……我没办法只好灰溜溜的找到小姐告诉她我实在是没办法。所以……唉……我的人生污点真正的人生污点啊!” “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虎平涛追问。 “找道上的朋友摆平的。”张万河从鼻孔里徐徐喷出烟雾他眯着眼睛神情感慨:“我那时候才明白法律只对遵守规矩的人管用。有时候你跟别人讲规矩人家直接用拳头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规矩。” 虎平涛明白了:“所以你不喜欢陆晓旭?” 张万河点了下头:“主要是因为他父亲。那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小姐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你说就算不感恩图报吧至少也得口头上感谢一下。可他倒好事后就躲起来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等到事情了解他才出来把停了一个多月的饭馆重新开业只顾着自己赚钱感觉就像这事儿从未发生过。”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怎么还有这种人?” 张万河鄙夷地说:“如果当初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会帮他。不过小姐倒是挺大度的说一样米养百样人随他去吧!” 说着张万河抬手指了一下正前方那辆已经发动引擎正在公路宽敞位置掉头的警车:“陆晓旭倒是来找过几次小姐用他的零花钱买了些礼物表示感谢……当时他才十五岁。” 虎平涛若有所思:“很懂事啊!” 张万河微微点了下头:“他还是很有出息的。后来考警校当警察一步步往上升现在做到了高级督察……就那个混蛋爹能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虎平涛问:“可是我看张哥您对陆晓旭好像意见很大?” “这小子很固执。用你们内地的话说就是很轴!”张万河道:“其实这个案子我觉得另有蹊跷可陆晓旭认定是有人故意破坏了校车的机械系统导致翻车。” 虎平涛眼里闪烁着精明的目光:“张哥您的依据是什么?” 张万河把烟头弹向车外他烟瘾很大又点上一支边抽边说:“我是律师我只相信证据。各个行业都有能人警察也不例外。现场痕迹与证据收集检验是系统且高深的学问绝不是外行和所谓推理专家凭着区区几句话或者表面问题就能深究的。我看过警方对车辆残骸的检验报告机械系统故障可能性非常低。换句话说人为破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所以在这个问题上陆晓旭与您持不同意见?” 张万河点点头:“我认为车祸是一起偶然事件。至于陈妙筠的女儿为什么半夜惊厥应该与她班上的同学有关。” 虎平涛问:“张哥您觉得这是巧合?” 张万河坦言:“巧合的概率极低但的确存在。全世界每天都发生各种各样的交通事故有人死亡有人受伤其中涉及到各种类型的恶意、犯罪、栽赃陷害都是巧合。” 虎平涛不禁笑了:“您这是从概率方面看问题啊!” 张万河认真地说:“我只相信证据还有数据。” 虎平涛对此不置可否:“现场也看过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张万河嘴里叼着烟斜睨着他:“还没到中午怎么就饿了?” 虎平涛笑道:“从这儿到市区也差不多了。我估计再有一会儿就有人打电话过来找我。” 张万河想了想问:“你是说姚新秋?” 虎平涛点了下头:“半夜惊厥对脑部影响很大简单来说就是夜里睡不好白天没有精神。她上午肯定会呆在家里补觉过了中午才会约我。” 张万河“噗嗤”笑了一声抬手扶着虎平涛的肩膀:“你还挺有自信啊!” 虎平涛端坐在椅子上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像我这么帅的男人而且家世好还有郭姐这么一个有钱的亲戚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发光发热的关注点啊!” …… 快一点钟的时候姚新秋打来电话问虎平涛有没有时间一起去书店。 她选择的书店位置相对偏僻很大环境优雅。 她还约了一个叫做刘宁的女孩看似两人关系不错。 身穿运动装的虎平涛刚出现两个女孩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我正打算出去没想到你电话就来了。我把朋友那边推了想着来书店看看书也好。” 虎平涛的声音富有磁性语句合乎逻辑他脸上一直带着笑整个人看起来很阳光充满朝气。 姚新秋立刻后悔为什么要带着刘宁一块儿来。她明显感觉刘宁对虎平涛的态度过于热情搭腔速度比自己更快。 “你就是新秋的表哥吧!”刘宁笑得很灿烂甚至有主动伸手的意图。只是碍于身份和面子仍然谨守着最后的矜持。 见状虎平涛礼貌地伸出右手:“你好我叫郭平涛。” 他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微笑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其实刘宁长得不错身材也好。衬衫加热裤的打扮更显魅力远远超过总是一袭长裙的姚新秋。只是与虎平涛比较起来外表年龄差距有些大。 她用一句非常热情的话填补了这项空白:“我是新秋的朋友我也叫你哥哥吧!” 姚新秋眼角急剧抽搐了两下连忙走上前有些匆忙地碰了一下虎平涛的手指用低哑的声音解释:“刘宁是我的小学同学……” 仅是这几个字就富含了太多的意思。 因为某种原因没上中学? 家庭环境不好? 或者……是因为刘宁自己的问题? 虎平涛会意地笑笑没有深究。他抬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书店:“走吧先进去再说。” …… 书店与咖啡馆合营这已经成为很常见的经营模式。毕竟不是所有来到书店的人都会买书。半数甚至超过以上的人不能称之为“顾客”。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免费看书或者应该说是“沉浸于非金钱模式的文化熏陶”。 既然是开店营业总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商家之所以经营咖啡馆就是通过这种手段对营销收入的补充————你可以选择免费看书但只能站着或者选择僻静的角落坐在地板上。想要在环境优雅的公共区域还有舒适的沙发卡座就必须点上一杯价格比外面店铺略贵的饮料。 三层楼的书店整体呈环形。二楼中央平台摆放着一台三角钢琴。虽说价格昂贵却是一台旧货。这也是商家的一种经营模式只要有兴趣无论是谁都可以上去弹前提是你得有技术有能力确保不被周围的人用怪异眼光鄙视。 一楼是童书馆。 虎平涛带着两个女孩上了二楼。他们沿着一排排书架开始搜寻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从书本名录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兴趣。 刘宁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校园惊魂录》。 姚新秋选了一本普希金的诗集。她一直喜欢这个。 虎平涛在外文专柜拿了一本很厚的书。 见状两个女孩好奇地围过来。 看着封面上都是陌生的外文刘宁疑惑地问:“这好像不是英文?” 虎平涛笑着点了下头:“这是法文。” 卷2 第二百九九节 钢琴 刘宁瞪大双眼:“你懂法语?” 姚新秋骄傲地插进话来:“平涛哥哥一直在法国留学前几天才回来。” 刘宁转向姚新秋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你以前从没说过啊!” 看着她震撼的神情姚新秋心里全是满足她翘起嘴角:“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她随即转向虎平涛满脸带着期待的表情声音也变得比平时更加甜腻指着他手里的书问:“平涛哥哥这是什么书?” “利维坦。”虎平涛故意卖了个关子。 刘宁继续睁大双眼:“大海怪?” 虎平涛笑着解释:“这书是讲米国捕鲸历的书名就叫《利维坦米国捕鲸史》。我在法国待的时间比较长习惯了。” 说着他把书拿在手里:“走吧!去要点儿喝的。” 几分钟后三人端着各自的饮品选了一处卡座坐下。 刘宁对虎平涛表现出过于明显的热情。她把一绺黑色长发拢到耳朵后面露出过分亲密的笑。 “平涛哥哥你教教我法文吧!”她对之前选择的《校园惊魂录》完全没有兴趣干脆把书放在桌上整个人靠向虎平涛那边。 虎平涛不好拒绝笑着点点头:“好啊!不过你得从头开始每天花大量时间背单词。” 毕竟是在公共场合刘宁不好做得太过分。她用肩膀磨蹭着虎平涛的身体脸上依旧带着卖弄风情的笑容:“只要你愿意教我肯定好好学。” 姚新秋有些窝火也很郁闷————要早知道是这样今天就不带着刘宁一块儿来了。 其实她和刘宁关系很一般。主要是因为彼此家境问题。刘宁父母收入不高她本人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一般。小学毕业就跟着她母亲在外面工作早早出没于夜场和酒吧。与其说是讨生活不如说是混社会。 姚新秋经常给刘宁打电话聊天两个人也时常约着出来喝东西。其实只要姚新秋拒绝刘宁不可能与她长久保持联络。在这方面姚新秋工于心计她一直认为要有几个身份比自己低得多的朋友这样才能在需要的时候变相抬高自己。 比如今天现在。 一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太妹一个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高下立辨。 地方也是姚新秋选的。之前约刘宁的时候她没说来书店只说是这边有个很不错的咖啡馆。否则刘宁对这种地方根本没有兴趣。 郭玲钰是郭氏集团的董事长她自身的强大光环萦绕着“郭平涛”顺带着让姚新秋产生了一些想法。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陈妙筠不知道的。 看着过于主动的刘宁姚新秋狠狠咬着牙。 她在没人看见的位置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皱起眉头道:“宁宁你别挤着平涛哥哥看书。沙发那么宽你坐开点儿好不好?” 刘宁很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一点。 虎平涛仍然带着笑容对姚新秋友好地点了下头抿了一口咖啡不再说话专注地低头看书。 刚开始接触不用过于热情最好保持一些必要的距离。 按照计划至少要两天以后才能对姚新秋提及“出游”。 刘宁在这种地方根本坐不住。之所以选了那本书是因为她平时喜欢看恐怖片被书名说吸引。可坐下来就这么看着文字与电影电视根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没有画面没有精彩的对白也没有背景音乐……白纸黑字对她来说实在太枯燥了。 如果跟平常一样只有姚新秋在场刘宁早就满场乱转自己找乐子。 然而现在不同————虎平涛就像一块充满吸引力的磁石将她牢牢定在身边。 刘宁以前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男人。 温和、礼貌、谈吐不凡、富有学识。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隔着衣服都透出一股非常舒服的气味。 刘宁觉得坐立不安有种想要一口把虎平涛吞下去的冲动。 她干脆把手中的《校园惊魂录》反扣在桌上全然不顾姚新秋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很直接地朝着虎平涛靠过去。 “平涛哥哥这本书说的是什么啊你能给我讲讲吗?”她毫不掩饰自己撩人的意图。 虎平涛就像温和宽容的兄长很随意地笑了一下点点头:“好的。” 他的语音低沉说话速度轻快语速节奏控制巧妙完全没有影响到周围的人。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对历史典故信手拈来结合现实的解说充满了魅力即便是刘宁这种对历史丝毫不感兴趣的人也被彻底吸引。 姚新秋气得浑身发抖却不好在这种场合发作。她坐在那里生了半天闷气最后还是极不情愿地坐过来与刘宁一起倾听。 小女生之间的争斗其实也挺有意思。至少她们的想法很单纯不像成年人那样尔虞我诈。 虎平涛的法文很流利时不时插上一句无论她们是否能听懂都觉得是一种听觉上的享受。 一个多钟头就这样过去了。 长时间讲故事还是很累的。虎平涛把书签插进书里合拢歉意地笑笑:“我去下洗手间。” 环形的桌子和沙发他特意选择从姚新秋那边走出去。因为两个人身子贴得很近擦碰到对方腿脚的时候虎平涛走出去以后非常绅士地欠了欠身笑着离开。 走进书店的时候他就选定了这个卡座————旁边有一根粗大的柱子光滑的表面可以看到人影。虎平涛面向洗手间走去留意看了一下柱面的反光。 姚新秋面带笑容很得意非常骄傲。 通过一些小动作就能得到少女的欢心这是沟通彼此拉近距离的重要基础。 只有彼此熟络才能敞开心扉。 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虎平涛看着镜中的自己微笑中透出一丝无奈他在心中暗自言语:早知道就不接这个委托了。照目前这种发展态势等到自己离开港城的时候与姚新秋之间的关系肯定会变得尤其暧昧她甚至会爱上自己。 “琳琳啊……我该怎么办?” 反正四下无人……面对镜子虎平涛做了个鬼脸擦净沾在手上的水转身离开。 他早已制定好相关计划在执行方面也有条不紊。 姚新秋和刘宁早已在那里等得有些心烦气躁。缺少了“郭平涛”这个质量优秀的超级粘合剂她们就像两块互相排斥的同极磁铁失去了之前的友谊开始防备对方。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开只要看看对方的态度和肢体语言就能秒懂。 虎平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仍然面带微笑只是快要走到卡座的时候忽然拐了个弯。 姚新秋和刘宁都感到意外视线不约而同集中在他身上。 虎平涛走向摆在二楼大厅正中的那架钢琴坐在琴凳上双手以很自然的状态摆开按下琴键。 很多人都学过钢琴姚新秋也不例外。 刘宁则不然她眼睛睁得更大了目光中充满了惊喜和佩服更多的还是强烈占有欲:“平涛哥哥还会弹琴?” 姚新秋轻声笑道:“那是因为你没学过。” 她语气平淡语句之间隐含着讥讽。无论刘宁是否能听懂这都是她自抬身份的资本。 虎平涛手指灵动一首《致爱丽丝》很快在大楼所有角落里流转开来。 很普通很平常很多钢琴爱好者都会甚至弹得比他还好。 但这不重要。 在这种场合演奏讲究“即兴”两个字。 毕竟书店不是维也纳的金色音乐大厅。 曲调悠然没有错音在很多人听来“其实也就那样”没有特别出彩的部分。 很快一曲将完。在众人眼里这就是个喜欢在公共场合出风头喜欢炫耀的年轻人。 姚新秋也这么认为。毕竟以她的弹奏水准也能做到这种程度。普通普通实在是不能再普通。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虎平涛仍然坐在琴凳上没有离开。 他安静地等候了三秒钟。 突然他抬起双手以无比迅猛的姿势手指如陨石从太空撞击地球的力量与威势般轰然落下发出极具震撼力的狂音。 节奏感极强。 对耳膜充满了撞击力。 凶猛、霸道、桀骜不驯。 在场的人纷纷驻足全体转向大厅中央。 有人惊讶地张开嘴有人凝神瞩目有人屏息凝神。 刘宁眼睛里全是闪亮的小星星她紧握着双手一个劲儿地嚷道:“我知道这首曲子我看电影的时候听过。” 姚新秋也知道这首曲子————《他是一个海盗》。 电影《加勒比海盗》的主题曲。 虎平涛弹奏的版本是修改过的。在原版的基础上添加了大量混音增加了演奏难度。几乎没有片刻喘息以高强度高节奏贯穿全曲。这样做容易对听者造成震撼效果但绝不是普通钢琴爱好者能胜任。 这需要高超的技巧大量的练习以及对乐曲本身充分、透彻的理解。 很快一曲结束。 不知道是谁首先开始鼓掌很快在书店内部演变成热烈的集体性掌声。 对于实力超卓的强者这个社会从来都会给予认同感。 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 虎平涛从琴凳上站起面朝四周欠身行礼。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朝着卡座走去。 来到近前尚未落座满面惊喜的刘宁就迫不及待跳起来主动迎上去毫不顾忌地搂住他的胳膊:“平涛哥哥你太了不起了。没想到你弹的这么好!” 姚新秋在旁边看得嘴角肌肉一阵抽搐。 她很想冲过去把刘宁一把扯开却没有这个勇气也知道不能那么做。 “平涛哥哥喝点水吧!”她脸上堆积着勉强的笑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递给虎平涛。 虎平涛伸手接过对姚新秋给了一个同时兼有鼓励和友善成分的笑容。 刚坐下两个女孩就从左右不同方向挤过来。 刘宁做事历来很主动。 姚新秋也想开了————如果不主动争取有些东西永远与自己无缘。 恰在这时虎平涛的手机响了。 是张万河的号码。 虎平涛出发的时候与他约好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如果没接那就隔半小时后再打。 在整个调查计划当中“时间”是很重要的一环。 虎平涛很清楚自己对小女生的杀伤力尤其是亲和态度加上阳光微笑……如果待的时间过久很容易产生负面效果。所以首次约会必须控制时间尤其是找不到借口离开的时候一个电话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他随意在电话里与张万河按照预定剧本聊了几句便收了线。 “是张哥的电话。”虎平涛装起手机转向姚新秋歉意地解释:“他找我有点儿事儿我得走了。” 陈妙筠与郭家关系密切姚新秋认识张万河。 姚新秋心中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如释重负。她已经非常后悔今天约了刘宁出来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随便客套了几句她伸手碰了一下虎平涛的手指笑道:“平涛哥哥你有事儿就去忙吧!我们改天再约。” “好的。”虎平涛回答很爽快。 离开的时候刘宁要了他的电话号码。 …… 半小时后虎平涛与张万河在约定地点碰头。 他选了一家茶餐厅已经点了菜。看见虎平涛从外面进来连忙招呼着坐下。 看着周围差不多已经满座虎平涛颇感兴趣地问:“这儿的生意不错啊!” 张万河笑道:“这里的烧鹅味道很不错。你别看深井那边名气大可这边的味道还真不差价钱也比那边儿便宜。” 虎平涛在吃的方面历来很随便:“行张哥您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张万河选的位置在厅堂里很偏刚好是角落不会引起周围的人注意。他压低声音问:“初次接触下来感觉怎么样?” 虎平涛直言:“很有心计的一个小女孩。” 卷2 第三百节 小女生 张万河低声浅笑:“我们这边叫小女生。呵呵……老弟啊!我对你还是充满希望的。就你这模样要在港城的话肯定被星探看中早晚都是大明星啊!对付区区一个小女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虎平涛被他说的哭笑不得:“喂我好歹也是结过婚的我有老婆好不好?” 张万河鄙夷地撇了撇嘴:“对我说这话有意思吗?我又不是女人更不是你老婆……说真的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开开眼有金头发的大洋马。” 正说着伙计端着菜送过来。等人走后虎平涛趁机改换话题:“张哥你以前跟姚新秋接触多不多?” 张万河用筷子夹着一块肥美的鹅肉送到虎平涛碗里他自己直接拿起鹅腿大口啃着含含糊糊地说:“跟着大小姐吃饭的时候见过两次。不熟……你这话等于白问你该不会以为我和她能互相看对眼吧?年轻人不是我说你你这思维有问题啊!肮脏又龌龊得改改!” 虎平涛一阵词穷干脆不说了专心对付面前的饭菜。 张万河点菜很有水平尤其是烧鹅。 这家店的做法同样是将鹅宰杀后吹气糖水匀皮风吹晾干之后腌制最后挂进烤炉里通过明火转动烤制而成。只要是做熟食生意的都知道流程关键是腌制的密料以及烤制的功夫。 送上来的鹅肉尚温外皮相当酥脆丝毫不觉得油腻。鹅肉蘸着酸梅酱一起吃口感嫩滑别具风味。 虎平涛一口气吃了小半盘才罢手将注意力转向别的炒菜连扒了两大碗米饭。 张万河看着他的吃相不由得发笑:“感觉你就像饿了好几天似的干嘛那么急?” “习惯了。”虎平涛边吃边解释:“平时工作忙我爸是军人在家吃饭都这么要求我们。那种悠悠然的慢劲儿怎么也学不会。” “这倒是!”张万河吐出一块吃净的骨头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左手轻抚着肚皮笑道:“以前在米国想要吃这东西很难唐人街那边也没有。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做的却不地道偏甜还加了芝士和奶油难吃死了。” 虎平涛听了心中一动咽下口中的食物问:“张哥明天我约姚新秋吃晚饭你觉得怎么样?” 张万河略一思考:“会不会太正式了?陈妙筠那边倒是没什么她知道你的底细。可姚新秋则不同她对你……啧啧啧啧不好说啊!” “那就约中午。”虎平涛认真地说:“随便选个地方简单点儿就行。” 张万河对此表示赞同:“我也觉得中午好。晚上不知道吃到几点……太晚回去你还得送她到时候不知道又是几个意思。干脆中午也别找固定的餐厅随便买点儿面包可乐对付着就行。小女生就喜欢这种。” 虎平涛有些疑惑:“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张万河胸有成竹道:“她肯定会约你下午看电影。这个你就看着办了。” 虎平涛皱眉苦脸地说:“……看电影就算了吧!那种环境……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说着手机又响了。 虎平涛刚接通话筒里就传来刘宁欢快的声音。 “平涛哥哥你在哪儿?” “我跟朋友吃饭。”虎平涛实话实说。 刘宁大胆又泼辣:“晚上我请你看电影吧!” 张万河在旁边听得埋头暗笑————刚好说到这个问题现实中就发生了。只不过对象变了不是姚新秋。 虎平涛脑子飞速旋转沉吟片刻:“行啊!你说时间和地点我赶过来。” “太好了!”刘宁在电话里欢呼。 …… 收了线张万河问了下情况问:“你确定要去?” 虎平涛点了下头:“如果从姚新秋身上找不到线索就从她朋友那里试试。” 张万河对此不太赞同:“就算要找也轮不到刘宁啊!她和姚新秋关系很一般我估计你在她身上是白白浪费时间。” 虎平涛随口应答:“试试看吧!反正这才第一天。” …… 刘宁仍然还是白天的那套装束只是化了妆精心打理过头发看上风尘味较重。 “我漂亮吗?”她在虎平涛面前转了个圈无论问话还是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期待。 “还行!”虎平涛双手插在裤兜里这时候无论做任何动作都不太合适也容易引起对方的误解不过有些话还是可以说的:“其实你白天的打扮就很不错符合你的年龄。” 刘宁歪着脑袋笑了:“我会长大的……嗯其实我现在也不算小。” 虎平涛直接略过了这句另有含义的话笑着说:“走吧你喜欢看什么片子?” 刘宁身材极好一双大长腿很是抢眼。她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尖凑到距离虎平涛很近的位置认真地说:“恐怖片。” 来自少女的吐息是如此清晰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 虎平涛屏息凝神上身在保持平衡的情况下本能向后倾斜。他在微笑中注视对方:“以前追我女朋友的时候我也喜欢约着她看恐怖片。” 刘宁脸上表情开始变得僵硬嘴角保持着怪异的向上弯曲弧度看起来极不自然。良久她才发出低哑的声音:“……你……有女朋友?” “准确地说应该是未婚妻。”虎平涛温和地笑道:“她也喜欢看恐怖片每到情节紧张的时候她就会尖叫着钻进我怀里……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故意的。” 刘宁双手反背在身后望向虎平涛的目光中多了些复杂成分:“她喜欢你?” 虎平涛挺直身子用逗趣的目光看着她:“白天在书店的时候你说要我做你的哥哥我答应了。这个承诺现在有效以后也一样有效。” 不等刘宁回答他伸手在对方的头顶轻轻揉了一下就像非常熟悉的朋友那样:“走吧!买票去电影快开场了。” …… 虎平涛懂得如何拒绝一个喜欢自己甚至应该说是产生了爱意的女人。 在这个问题上少女和妇人没有区别。 与其磨磨蹭蹭给对方太多的想法和期盼不如直截了当将一切摆明。 看完电影已经快十点了。 刘宁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虎平涛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饿不饿?送你回家之前要不要我先请你吃点儿东西?” “我才不吃呢!”刘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如川剧变脸那样瞬间笑起来:“我在减肥。” 看着她细瘦的身材虎平涛感觉有些气结好笑地摇摇头:“再减你就成骷髅了。” 刘宁显然没有心思开玩笑。感觉很多美好的理想在这个夜晚破灭……其实这些想法从产生到膨胀仅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 她的情绪变得低落。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慢慢地走着。 这种时候虎平涛无法离开只能在旁边默默地陪着。 路过一家奶茶店刘宁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虎平涛:“请我喝一杯?” 这要求可以满足。 叼着习惯小口啜饮着奶茶两人慢慢走到了海边。 海浪带来一阵阵凉风湿冷且带着咸味。灯光映照着微有起伏的海面海水冲刷着岸边堤坝发出“哗哗”的声响。 刘宁趴在栏杆上注视着远处黑沉沉的夜色:“其实我也有男朋友。” 她的语气有些自我卖弄实际上是想要争回一点面子。 虎平涛无声地笑了。 他能理解。 “改天带出来我帮你把把关。”他笑着说:“在看人方面我这双眼睛还是挺准的。” 刘宁转过身神情复杂地注视着他:“……你真把我当妹妹?” 虎平涛目光清澈:“是的。” 刘宁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和你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我爸是个烂赌鬼家里的一切都靠我妈在操持。如果家里有钱我也不会早早退学。其实我很羡慕姚新秋她待在家里就能享受一切还有很漂亮的裙子。而我……什么也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认识你……我承认今天过得很开心。你是我真正喜欢上的第一个男人也对你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我……我真的很想……很想……” 她扔掉手里尚未喝完的奶茶突然转过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虎平涛。 “不要推我让我好好抱抱你。”她把头埋在虎平涛胸前没有哭只是声音听起来很弱非常低沉:“我只想抱你……你说过愿意做我的哥哥。” 虎平涛有些手足无措他迅速调整情绪左手端着奶茶右手轻轻抚摸着刘宁的后背。 感觉一切都凝固了包括时间。 虎平涛微笑着缓缓地说:“改天我送你一条很漂亮的裙子洛丽塔的那种。” 这句话仿佛是解开僵局的咒语。刘宁松开胳膊直起身子抬头仰望着他眼睛里充满另类期盼:“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虎平涛笑着为这话加上注解:“都说了你是我妹妹。” “永远都是?”刘宁有些担忧:“你是逗我开心的吧?我……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以后会不会看不起我?” “你想多了。”虎平涛将双手分开按在刘宁肩上将她与自己分开认真地说:“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孔刘宁暗自叹了口气转向大海。 她调整情绪很快恢复如常。 虎平涛把手中的奶茶递到她面前晃了晃问:“要不要回去再给你买一杯?” 刘宁摇摇头:“不用了。喝太多晚上睡不着。” 虎平涛察言观色不失时机地问:“你和新秋是好朋友?” “我们是朋友。”刘宁更正道:“小学我们在一个班。那时候我们都一样不分彼此。后来嘛……关系就疏远了。” “为什么?”虎平涛问。 “姚新秋的运气比我好。她爸妈能赚钱。”刘宁按照她独特的思维方式给出解释:“虽然她家里的情况一直比我好却也没超出太多。我记得到了四年级的时候她的吃穿变化很大后来才知道她爸爸在国外做工程。” 虎平涛装作对此毫不在意旁敲侧击说了一句:“我看你们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刘宁自嘲地笑笑:“还行吧!其实我和新秋很少约着出来玩。今天之所以约我去书店完全是因为你。” “因为我?”虽然明白其中缘由虎平涛还是装出满脸不解的样子:“为什么?” “姚新秋看上你了。”刘宁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大喇喇地伸出手:“把你的烟拿出来给我一根。” 虎平涛目光微闪:“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你身上有那股味儿好不好。”刘宁很自然地说:“刚才抱你的时候我就闻到了。” 伸手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分别给她和自己点上海风吹散了从两人口鼻间喷出的尼古丁。 虎平涛吸了口烟淡淡地说:“她看上我也没有用。我快结婚了。” 刘宁幸灾乐祸地说:“看来失望的不光是我一个人。你这样说我就觉得舒服多了。” 虎平涛偏头看了她一眼:“你们不是朋友吗?” 刘宁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再说了姚新秋也不是什么好人。” 虎平涛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 刘宁继续道:“她有男朋友处了好几年了。” 虎平涛在脑海中迅速搜检出与姚新秋相关的资料问:“你说的是李博文?” 刘宁转过身满面惊讶:“你知道?”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这不是什么秘密。” 刘宁皱起眉头:“既然连你都知道李博文那她为什么还对你有想法?” 虎平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是她的自由我没法管也无法约束但我有拒绝的权利。” “你可真会说话。”刘宁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果你没有女朋友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你。” 卷2 第三百零一节 同学 虎平涛再次转换话题:“既然你们从小学时代就是朋友现在与其他同学之间还保持联系吗?” “有的。”刘宁点点头情绪却在瞬间变得低落:“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前段时间……不在了。” 这话引起了虎平涛的警觉他不动声色地问:“新秋也认识吗?” 刘宁“嗯”了一声:“她叫张雅翠。小学的时候我们在一个班。” 张雅翠? 虎平涛大脑急速运转————车祸致死的五名学生其中一个就叫这名字。 他皱起眉头装作思考缓缓地说:“张雅翠……我记得姚新秋现在那所学校里跟她同年级的一个女生也叫张雅翠。” “我说的就是她。她们在同一所学校只是不在一个班。”刘宁有些意外:“平涛哥哥怎么你也认识张雅翠?” 虎平涛含含糊糊随便找了个借口:“前年放假的时候我从法国回来在新秋家里见过一次。” “原来是这样。”刘宁继续道:“张雅翠人很好我们从小就是很好的朋友。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编辫子还是她教的。” 虎平涛装作意外地“哦”了一声感兴趣地问:“她在这方面有天赋?” “她平时喜欢做手工。”刘宁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张雅翠她妈妈以前是开裁缝铺子很小的那种。帮人缝裤脚锁边旧衣服翻新。有些老人喜欢去她那儿订旗袍都是老款她妈妈做的很精细。” 虎平涛上身前倾手肘架在栏杆上笑着问:“听起来你们的关系很不错?” “是啊!”刘宁没有否认:“我们都管她叫“翠翠”。张雅翠说这名字太土了却拗不过我们。叫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翠翠会做很好吃的蛋糕。我们在她家里的时候都会跟着她一起和面打鸡蛋。那种蛋糕放进烤箱里很快就能做好。表面涂上蜂蜜和糖浆味道非常好。” “翠翠还会做卤鸡翅。我们小学的时候去过几次露营每次她都会带上一大包卤好的鸡翅膀。包括老师所有人吃了都一个劲儿地舔手指头。” 虎平涛听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装作不经意地笑道:“你上小学的时候班上有多少学生?” “四十二个。”刘宁记得很清楚。 虎平涛继续问:“每人一个卤鸡翅加上领队的老师至少就得四十三个。照这么说张雅翠家里的经济条件很不错?” 刘宁之前说过张雅翠母亲是开裁缝店的。那种小铺子很简单只要有一台老式的缝纫机就行。类似的店铺在很多城市里都有利润微薄。毕竟现在很多人选择在网络上购买成衣就算买大或买小了也只会选择退货重新更换合适的尺码。锁边收裤脚之类的生意主要是针对老人。以裤子为例有些老人固执的认为“一定要买裤脚更长的”那种。他们会习惯性的把新裤子送到缝纫店里收裤脚锁边。就是把过长的裤管沿着底部向上折起一部分缝好之后再穿。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浪费布料。如果穿了一段时间觉得裤脚短了还可以剪开缝纫线再放下来。反正费用不多也就十块钱左右的人工。 至于老式旗袍……虎平涛很清楚具体的款式。服装业发展到现在旗袍也在随着时间产生变化。苏小琳就很喜欢穿旗袍可她穿的都是改良旗袍。老款旗袍下摆太长走路的时候极不方便而且对于面料的选择往往较为普通。 这里专指老人————由此想来张雅翠母亲缝纫店针对的客户群经济状况应该都不太好。很自然的张雅翠家里的情况也差不多。 刘宁笑了:“翠翠家跟我家一样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掏钱?去超市买鸡翅膀的钱是大家凑的。喜欢吃的就多给点儿那时候都是从班费里出老师负责统管。” 虎平涛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刘宁叹了口气:“我们小时候很单纯后来上了中学就变了。” 虎平涛侧身注视着她:“你指的是姚新秋?” 刘宁咬了下嘴唇随即松开:“不是我背后说新秋的坏话她……的确变了很多。” 虎平涛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紧接着问:“哪方面?” 刘宁耸了耸肩膀:“各方面都有整体来说就像变了个人。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她家里的情况跟过去不一样了。自从她爸爸在海外做生意赚了钱新秋就跟我们越来越疏远……她很喜欢《丑小鸭》那部动画片。也常常说总有一天她会变成白天鹅。” 虎平涛安慰地笑道:“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想有更好的生活环境。” 刘宁的语气有些哀怨:“我也想变成白天鹅啊!还有翠翠她也有同样的想法。可为什么只有新秋变了我们却还是停在原来的位置一点儿也没有变化?” 虎平涛开解道:“好好努力未来是光明的。” 刘宁情绪低落地摇着头:“你不明白我大概永远都这样了。不是我不想上学而是没办法……我爸是个烂赌鬼。如果不是他在赌场里输了钱我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输红眼睛的时候甚至要把我和我妈拿出去抵债。我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妈认识几个香堂里的叔叔而且跟他们关系不错请他们出面帮着说话我恐怕已经在庙街做生意了。” 这话说的很隐晦但虎平涛可以听懂。 刘宁注视着黑沉沉的海面情绪和语音都很低沉:“我十二岁就出来工作。在码头上卖过鱼在店里卖过药材在夜店类卖雪茄和啤酒……我处过五个男朋友搂过抱过亲过摸过就是没睡过。做人要有底线这道理我懂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要怪的话只能怪我命苦。” 说着她转过身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虎平涛:“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虎平涛笑着摇摇头:“瞧你这话说的……大家都一样这种事情不存在的。” 刘宁目光清澈:“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其实我一直在试探你。” “试探我什么?”虎平涛不解地问。 刘宁转过身朝着他靠过去挺起丰满的胸脯直接压在虎平涛身上仰起头问:“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这动作太突然了虎平涛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只能含含糊糊回答:“……还行……嗯你很漂亮。” 刘宁笑道:“我在夜场卖雪茄和啤酒的时候很多客人都会故意找我搭讪。要么约我一起吃饭要么约我晚上宵夜还有的说是开着豪车带我去山顶看风景……我很清楚他们只想跟我玩玩不当真的。” “我见过的男人多了几乎都想占我的便宜。”刘宁注视着虎平涛的眼睛:“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没有敷衍的确是把我当做朋友。今天晚上跟我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你很规矩没有动手动脚……虽然我很愿意。” 虎平涛迅速调整思维将身体略微后靠认真地说:“我有女朋友。我要对她负责。” 刘宁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却缓缓露出微笑进而发出叹息:“上天真不公平。为什么我就遇不到你这样的好男人?” 虎平涛笑道:“会的。你才多大啊!” 刘宁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她转过身顺手扶着栏杆淡淡地说:“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姚新秋对她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今天你和我们一起去书店也许是出于礼貌也可能因为你和她之间有着来自长辈方面的关系。可对于我……一个初次见面彼此身份差太多而且不感兴趣的女孩子。为什么你会花这么多的时间在我身上?” 虎平涛目光微凝:“你怎么会这样想?” 刘宁偏头望着他眼里充满了探询的目光:“如果你有过和我一样的经历就会明白这是与陌生人接触必不可少的戒备。以前的港城可不是现在这样现在的香堂比过去好多了至少没人会拎着钢管和砍刀在街上打架。可私底下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我在庙街和夜场待了那么久男人的心思我很清楚。你一不想泡我二不想睡1我跟我也不在一个圈子为什么愿意陪我看电影?陪着我来到这儿吹冷风?” 这些话把虎平涛说的一阵汗颜。他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轻视了这个小女生。她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他决定反客为主问:“既然你这么想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刘宁认真地说:“说实话之前我没想太多。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尤其是今天下午在书店弹琴的时候我承认被你迷住了。那时候我是真把你当做最符合标准的男朋友也有着想要跟姚新秋争一争把你硬抢过来的心思。” 虎平涛微笑依旧:“后来呢?” “我是真的喜欢看恐怖片。你以为我是那种见了血腥画面就会尖叫的小女生?”刘宁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她举起右臂做个了健美运动员扩张肌肉的动作:“信不信我一个能打十个!” 虎平涛被她的表情和动作逗笑了:“信为什么不信。你的胳膊比我的大腿还粗。” “哈哈哈哈!”刘宁爆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抬手指着虎平涛:“买电影票的时候我故意买了双座看电影的时候我一直靠着你你却连我的手都没摸一下……哈哈哈哈当时我就想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或者你应该出去打个广告————这里有全港城最好的屁股!” 虎平涛故意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你真厉害全都被你看穿了。” 刘宁足足笑了好几分钟好不容易才止住。她直起腰深深吸了口气扬起眉毛声音里带有一丝狐疑:“我实在找不到你愿意接触我的理由……说吧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虎平涛沉吟片刻天使般的脸上神情庄重他决定对刘宁透露部分秘密但不是全部。 “姚新秋的母亲你认识吧?” “认识陈妙筠陈阿姨。” 虎平涛顿了顿:“新秋的学校前段时间出了一起车祸。” 刘宁收起玩笑的神情缓缓点头:“翠翠就是那天走的。” 虎平涛语音变得低缓:“从那天起新秋就生病了……我指的是这里。” 他抬起手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新秋这段时间每天夜里都会惊醒大喊大叫。” 刘宁有些疑惑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件事:“新秋她怎么了?精神紧张?还是梦游?” 虎平涛解释:“她妈妈带她看过医生去没什么效果。” 刘宁皱起眉头问:“你是医生?” “不是。”虎平涛继续道:“陈妙筠请我帮帮新秋仅此而已。” 刘宁反应很快:“你是说翠翠的死与姚新秋有关?” 虎平涛摊开双手:“我不知道。但就目前掌握的情况两者之间没有关联。” 刘宁警惕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因为你是新秋的朋友。”虎平涛坦言:“你们关系很不错我觉得可以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帮助。” 他用了“帮助”这个词给了刘宁极大的满足感和鼓励。 她陷入思考缓缓地说:“新秋不可能害死翠翠……永远不可能。” “为什么?”虎平涛问。 刘宁抬起头认真地说:“你没有见过翠翠。她虽然长得不是很漂亮却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性格。她随时都在笑让你感觉很舒服忍不住想要主动亲近的那种。其实我和新秋之间的关系很普通如果不是因为翠翠我们也不会经常联络。”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而且你们之间也没有利益冲突?” 刘宁犹豫了一下:“这么说吧!如果一定要我在新秋和翠翠之间做出选择我只会选翠翠。同样的新秋也不会选择我。” 卷2 第三百零二节 秘密 虎平涛提出一个相对专业的问题:“姚新秋会不会对张雅翠产生嫉妒心理?” “嫉妒?”刘宁很是不解:“她和翠翠根本不在一个圈子有什么好嫉妒的?” 虎平涛提醒道:“她们在同一个学校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每次考试都会产生分数排名。” 刘宁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姚新秋经常约着翠翠出去玩每次都是翠翠打电话找我然后我们三个才会约在一起。” 虎平涛明悟地微微点头。 刘宁观察着他的神情问:“平涛哥哥你是不是怀疑那起车祸与新秋有关?” 虎平涛淡然一笑:“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去问警察。” 刘宁想了一下说:“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什么主意?”虎平涛颇感兴趣地问。 刘宁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地低语:“新秋有写日记的习惯。既然你和她关系这么好找机会偷偷看下她写的日记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虎平涛大感意外:“真的?新秋真会把所有事情都写在日记里?” 刘宁赌咒发誓:“骗你是小狗!” …… 两人一直聊到半夜十二点多虎平涛才把刘宁送回家。 打电话约了张万河他开车来到约定地点。 看着虎平涛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椅子上张万河双手握着方向盘没有急于发动引擎笑道:“看来你渡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虎平涛显得很疲惫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刘宁的精力实在太好了。我是困得实在受不了差点儿睡着了。” 张万河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脸上露出邪意满满的笑:“其实你应该早点儿给我打电话我会帮你找一张很大很软的床。别说是两个人就算是三个人在一起打架也绰绰有余。” 虎平涛睁开眼睛斜睨着他:“你想干什么?” 张万河故意做出无辜的表情:“你想哪儿去了。我可是正经人!” “最不正经的就是你!”虎平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回归正题:“说正事吧!今天从刘宁那儿知道了一个消息。” 张万河眯起双眼:“与姚新秋有关?” 虎平涛点点头:“刘宁说姚新秋有写日记的习惯。” 张万河顿感疑惑:“日记?你的意思是找机会偷看她的日记?” “我觉得可以从她的日记里找到一些线索。”虎平涛没有否认。 “陈妙筠没提过这事儿。”张万河意味深长地说:“她是姚新秋的母亲口口声声说是要我们帮她女儿解决问题。呵呵……自己女儿有写日记的习惯她却不告诉我们。” 虎平涛看着张万河眼睛里充满了疑问:“你觉得陈妙筠对我们有所隐瞒?” “这女人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张万河的声音很平静。他拿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直接把烟盒递给虎平涛:“我一直在思考她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夜深了抽支烟能解乏。虎平涛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迅速理清思绪:“我之所以答应接这个活儿完全是看郭姐的面子。既然接了也来到港城总得做点儿事情。陈妙筠具体是什么想法这个我觉得与姚新秋之间没有必然关联。换句话说她们母女之间的那点儿私心与车祸之间没有关系。” 张万河转过头看着他:“你是把这事儿当做案子来办?” “我是警察。”虎平涛依然带着正常谈话的口吻只是其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死了五个学生陆晓旭也认为这不是简单意义上的车祸。综合考虑姚新秋之所以半夜惊厥肯定是她知道一些秘密……这不是案子又是什么?” 张万河盯着他足足看了半分钟忽然笑了。 “你很帅!”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另类随即解释:“别误会。我指的是你刚才的样子。真该用手机录下来。如果我是女人也会为你着迷的。” 虎平涛被说得哭笑不得:“喂说话之前想好你的立场。你是男人不是死变态。” 张万河把叼在嘴里的烟移到嘴角自嘲地笑笑:“专心做事的男人最具魅力。以前我老婆就这么说过。” 虎平涛无视了这句话直截了当地问:“能不能帮我弄到姚新秋的日记?” 张万河故意逗他:“未经持有人允许就擅自拿走属于别人的物品这是偷盗行为。刚才还义正词严说你自己是警察才几秒钟的功夫忽然变成贼了……啧啧啧啧你这身份转换还挺快的。” 虎平涛翻了翻眼睛从鼻孔里发出冷哼:“那好吧!明天我告诉郭姐你拒绝配合这事儿没法做了我订最快的机票回去。” 张万河瞪了他一眼:“你敢威胁我?” 虎平涛知道他在开玩笑:“威胁你又怎么样?咬我啊!” 张万河抬手狠狠冲着他指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好吧!明天我帮你约陈妙筠。” 虎平涛不解地问:“约她做什么?” 张万河鄙夷地说:“既然你要偷看小女生的日记当然要通过陈妙筠。别忘了那是姚新秋的亲妈。你以为这事儿能怎么办?让你去姚新秋的闺房里东翻西找?就算给你一整天的功夫恐怕也很难找到日记这种私密物品。可如果让陈妙筠出面就不一样了。自己的女儿她最清楚。” “行!”虎平涛心中大定:“那这事儿就靠张哥您了。” 张万河笑了一下:“这事儿得花点儿时间。明天上午你还是约姚新秋出来吧!多在一起谈谈很多事情才能找出头绪。陈妙筠那边我估计至少得一、两天才行。其实我很怕跟那个女人打交道她实在太精明了。” …… 翌日。 虎平涛早早就给姚新秋打电话约了一起打网球。 姚新秋这段时间休学在家时间很充裕。 她性格文静却也偶尔参加体育活动。年轻女孩都喜欢打扮尤其是网球服这种能够整体展示身材与活力的装束更是不可或缺。 遗憾的是在场上跑了几个来回她就再没有力气了。 虎平涛从场子另一边走过来用球拍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笑着问:“怎么。不行了?” 姚新秋脸上全是汗躺在白色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我……实在跑不动了。” “你这是缺乏锻炼。”虎平涛从桌上拿起一瓶苏打水地给她:“平时有空多练练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姚新秋感激地接过:“谢谢!” 虎平涛关切地看着她的面孔开始切入话题:“昨天在书店我就想问了你怎么眼袋那么严重?而且眼圈还是黑的。怎么晚上没睡好?” 姚新秋不疑有他苦笑着回答:“我最近老做恶梦半夜醒了就睡不着白天也没精神。” 虎平涛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将网球拍横放在腿上。这动作并非随意————有了网球拍的间隔就能与姚新秋之间保持一定距离。 “那你应该去医院看看听听医生怎么说。” “没用的。”姚新秋一直摇头:“医生只会给我开安神类药物。我吃了以后一直不见效。” 虎平涛故意皱起眉头:“按理说应该不会啊!我在国外学过一段时间心理学药物对大脑的镇静效果一般来说都很不错。除非……” 姚新秋听着他拖说到这里就不再言语顿感好奇连声追问:“除非什么?” 虎平涛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除非你遇到了一些事情对你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指的就是这个。” 姚新秋不再说话。 她一言不发地坐着脑子有些茫然思绪也一片混乱。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身子无力地靠着椅背。过了几秒钟她抬起手双手捂着脸身子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用白色网球服与肌肤颜色混合石头雕刻出来额的塑像。 见状虎平涛往前略微凑了一下温和地说:“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 姚新秋缓缓放下捂住脸的双手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目光依然迷茫。 “我最好的朋友死了……” 虎平涛佯装迷惑:“你指的是谁?” “张雅翠。”姚新秋神情黯然:“你不认识。她和我在一个学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前段时间学校组织郊游校车在前往景点的路上出了故障掉下山沟……翠翠当时就在车上。” 虎平涛柔声道:“原来是这样。还是想开点儿吧!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姚新秋神情悲戚:“我朋友不多翠翠跟我的关系最好。平时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还上了同一所中学。以前我们开玩笑说等到结婚的时候互相做伴娘无论谁先结婚都这样反正不讲究规矩……谁知道她就这么走了。” 虎平涛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这段时间晚上之所以睡不好就是因为频繁的梦见张雅翠?” 姚新秋轻轻点了下头掩饰道:“也许是我太想她了。” “完全有这种可能。”虎平涛微笑着说:“从生理学的角度分析每个人大脑的工作方式都与别人不同。我指的是思维也就是突然产生的想法。这是一种在调频范围内的信号专属于你自己进而对延伸性思维产生影响。” 这番话掺杂了部分专业术语目的就是为了让姚新秋听不懂不会产生怀疑。 果然她满面懵懂地问:“平涛哥哥那我该怎么办?” 虎平涛安慰道:“这事儿得靠你自己技术治疗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按照我的经验最好睡前喝杯牛奶看几本不会让情绪激动的理论型书籍每天作息有规律。一段时间以后自然会好起来。” 姚新秋听得连连点头:“好的我今天晚上就尝试一下。” 虎平涛冲着她扬了扬手笑道:“休息的差不多了。来吧继续打球!多消耗一些你的精力这样晚上你能睡得更好。” …… 在球场旁边的餐厅吃过午饭虎平涛把姚新秋送回了家。 出来以后他打电话给张万河。后者照例开车来到指定地点接他上车。 张万河脸上还是那副促狭的笑仿佛这已经成为他的招牌:“嘿嘿嘿嘿跟小女生打网球应该很有成就感吧?” 这几天接触下来虎平涛对他已经见怪不怪:“你这人真的是思想肮脏。” 张万河扬起眉毛:“网球服大长腿飞扬的裙角……想想都觉得羡慕啊!还是年轻人好可以名正言顺做肮脏的事情……哼!你还好意思说我!” 虎平涛没理他直接进入正题:“陈妙筠那边怎么样?日记的事儿她怎么说?” 张万河侧过身子拉开副驾驶前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摞装订成册的文件递给虎平涛:“别说我没帮你都在这儿了。” 虎平涛接过一看竟然是日记的复印件。 他满面惊喜地翻看起来嘴里不断地夸赞:“张哥你可以啊!这办事效率真是没得说……你牛!” 张万河烟瘾很大他看着虎平涛翻看日记自顾点起香烟慢慢地抽着:“我今天早上找到陈妙筠刚跟她一说她就表示愿意配合。正好你约了姚新秋出去打网球陈妙筠从她屋子里找出日记本给我弄了一本复印件。” 虎平涛低头翻看边看边问:“只有这一本?以前的有吗?” 张万河解释:“有好几本。我大概翻了一下只有这本近期的对我们有帮助。所以别的就没复印。” 说着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虎平涛:“咱们先回去吧!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看。” 虎平涛略一点头:“行!听你安排。” 张万河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问:“你那边有没有收获?” 虎平涛回答得很快语气肯定:“有!” 卷2 第三百零三节 日记 张万河顿时来了兴趣:“说说有什么发现?” 虎平涛道:“姚新秋提到了张雅翠的死。她当时说了一句话:学校组织郊游校车在前往景点的路上出了故障掉下山沟张雅翠当时就在车上。” 张万河摘下叼在嘴里的烟头扔出窗外皱起眉头道:“这话没什么问题啊!” 虎平涛解释:“整句话连贯起来没有问题。关键是“故障”这个词。” 张万河顿时反应过来:“那天在车祸现场陆晓旭也认为校车有问题车祸不是司机的原因。换句话说与技术无关。” 虎平涛点点头:“姚新秋与张雅翠不是一个班她当时也不在车上。可她凭什么认为是车子出了故障?” 张万河想到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她习惯这样说而且说顺嘴了?” “可能性不大。”虎平涛摇摇头:“张哥您别忘了这起车祸当时新闻上有报道。以姚新秋的家庭环境接触并阅读新闻的几率很大。在没有亲身经历的情况下人们对突发性事件也就是事故的理解与接触只能通过相关报道。” “你想想连港城警方都表示车祸是“人为”原因。姚新秋她一个小女生凭什么认定了是“故障”?” “她当时说得很顺口也很自然我听得很清楚的的确确是“故障”这个词。” …… 为了提高效率路上张万河又找了一家打印店把日记复印了一份。 回到郭家两人在客厅里各自占据沙发一角认真看着日记。 这本日记很厚记录时间从去年开始。姚新秋每天所写的内容其实不多有时候只是一、两句话当然有几天的记录也会长达数百字。 “九月十一日:翠翠来找我。她带了些新烤的饼干加了炼乳和奶酪味道很不错非常的香。” “九月二十二日:我看中了一条洛丽塔的裙子。很漂亮就是太贵要五万多港币。我跟妈妈提了她说要买也可以但我下次考试的分数至少要比现在上一个档次……哼如果我能考那么高的分还会上现在这所学校?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她就是不想为我花钱。可她身上衣服还有化妆品都是高档货。一年下来至少要花掉好几十万。我就只要这条裙子……这不公平。” “九月二十三日:我带着翠翠又去看了那条裙子。翠翠也很喜欢她说可惜没那么多钱否则她真会买下来。翠翠的确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跟店家说了半天好不容易让他们同意让我穿上试试。我开心死了在试衣间里穿了很久才出来。到镜子里一照实在太漂亮了连我自己都差点儿认不出。” “九月二十四日:我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把那条裙子买下来。我又找妈妈谈了一次她的态度跟上次一样。我哭着求她她却说这事儿没得商量。” “下午翠翠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去买那条裙子。我能怎么说呢……总不能把实情告诉她那样太丢脸了。所有人都知道我爸爸在国外做生意都知道我家里有钱妈妈却连区区五万块的裙子都不愿意给我买……翠翠一再催我赶紧买说那条裙子不会在橱窗里挂很久。” “道理我懂可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我真的很想要那条裙子。再有几个月就是学期晚会了我穿上那条裙子肯定能镇住全场。为什么妈妈不能满足我的心愿?” “谁能帮帮我?” “九月二十五日:翠翠说有办法能弄到钱。我高兴极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妈妈说要和翠翠去书店……我问翠翠到底有什么办法她说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买船票去凹门。用我平时攒下来的零花钱到赌场里搏一搏。虽说可能会输可万一赢了呢?” “我被吓坏了。翠翠胆子实在太大我做梦都没想过要去赌场。虽说我也看过几部赌片赌神至尊什么的也知道一些可那毕竟是假的不是现实。” “我说去凹门太远了如果赶不上下午最后一班船回来就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行。那样的话妈妈肯定不会放过我。” “翠翠说如果不想去凹门也可以。她知道庙街那边有地下赌档。玩法和赔率跟凹门一样只是不太安全有可能被警察抓到。” “我考虑了很久决定试试。” “我太想要那条洛丽塔的裙子了。” “九月二十五日:我带了所有的钱跟着翠翠去了。八千六百零四块……那个地下赌档在庙街深处的一间小屋子里。进去以后全是人至少有上百个男男女女都有。翠翠似乎对那里很熟拉着我去了赌大小的桌子说是这个最简单只要看骰子点数买就行。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敢赌太大就放了五十块钱上去没想到赢了。” “翠翠说我胆子太小如果刚才直接把所有钱压上去就能赚个翻倍。我不敢听她的尝试着又压了五百结果又赢了。” “这种场面以前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我从未想过钱能来的这么快。我有些害怕更多的还是期待于是我大着胆子狠狠心压了两千块。” “又赢了。足足赔给我四千!整整四千块啊!” “一下子有了一万多块钱我感觉这一切太不真实就像在做梦。那条漂亮的洛丽塔裙子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五万块是个很大的数目。但翠翠说的没错只要大着胆子尝试一下那条裙子就是我的。” “我很后悔为什么没听翠翠的。如果第一次就把所有的钱都压上去翻倍翻倍再翻倍赢的钱早就够了。” “我觉得这次应该开“小”。” “我把所有的钞票压在“小”上战战兢兢的在心中祈祷。” “上帝保佑果然是开“小”我真的赢了!” “看着庄家递过来的钱我开心极了。连续赢了四把周围的人都在看我都说我运气好。还有几个人都在问我下一把打算买什么?他们跟着我一起。” “翠翠凑到我耳边说:要不就这样吧别玩了赢一万多已经很不错了。她还有办法帮我弄到钱。反正也就是两万多的差额找妈妈要点儿凑一下应该够了。” “我没听翠翠的话。当时我脑子里全是钱我觉得我能赢。运气这种事情虚无缥缈可一旦来了挡都挡不住。我觉得这应该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是我必须把握住的机会。” “我继续买“小”把手上的钱全压了上去。” “为什么偏偏开的是“大”?” “几分钟前属于我的钱现在全都没了。” “我被吓傻了。” “我想报警。可这里是地下赌档警察来了会连我一块儿抓进去。” “哭闹是没有用的。那些看场子的保安凶神恶煞就算我和翠翠加起来也打不赢一个。” “我失魂落魄离开了赌场来到外面感觉天一下子塌了。” “钱……裙子……很多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全都没了。” “翠翠一直在埋怨我说最后一把都让我不要买可我偏不听……其实我很后悔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我为什么不听她的话为什么要赌最后一把?” “我连忙拉住翠翠问她到底怎么做能弄到钱————在赌场的时候她说过还有别的办法。” “街上人多翠翠把我带到僻静的角落悄悄告诉我:陪男人喝酒。” “我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翠翠说有很多男人喜欢找年轻漂亮的女孩喝酒。那种地方不是夜场是正规的开放式酒馆。只要穿上jk制服陪着客人喝酒聊天就行。收入很可观按小时收费一个月赚几万块完全不是问题。” “九月三十日:我考虑了好几天终于决定跟着翠翠去她说的那种酒馆看看。” “明天就放假了。爸爸在国外不会来妈妈和郭阿姨约了去内地办事。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菲佣除了按时做饭收拾家务她管不了我。如果趁着这段时间能赚些钱我觉得就算被男人占点儿便宜也没什么。” “我不是傻瓜也没那么单纯。这几天我在电脑上查过这种酒馆是从岛国那边传过来的。简单来说就是陪着很变态很落魄的老男人一起喝酒聊天。至少我是这么理解。当然如果喝完酒彼此感觉不错想要进一步发展也行。但我不会那样做。酒我可以少喝一些陪着聊天也没问题甚至可以拉拉手抱一抱。” “翠翠带我去酒馆报名做招待。报酬的确很高一个小时五百港币。如果是特别加钟视具体情况时薪还能加到八百或一千。” “那种jk制服实在太暴露了。裙子非常短衣服质料也很薄跟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第一个客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年龄跟我爸差不多。按照店里的规矩陪聊可以不喝酒只喝饮料。我怕出事儿就只喝水陪着他聊了一个多钟头。他说我很像他年轻时喜欢的一个女生还跟我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很紧张生怕他动手动脚然而我想象中最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他还是很守规矩的……那天我拿到了七百块钱的报酬。” “店里二十四小时营业其实那天我应该多陪几个客人再回去。但我怕回去晚了被妈妈发现————她虽然不在家却每天都要打电话给我。” “说起来也怪我胆小那天完全可以多挣点儿钱。我后来看了几本相关的书才知道这是一个颇为另类的社会群体。他们很孤独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很想找人聊天说话……当然也有生理方面的需求。” “回家的路上阿文打电话给我约我明天出去玩。我找了个借口推掉了。虽然他是我男朋友但他不能帮我解决实际问题。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十月一日国庆节:现在港城与内地的联系很密切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很多游客。今天店里来了几个摄影师据说是投资方想要在内地经验类似的项目。因为那边管控严格所以只能从形式上模仿。” “我今天豁出去了一口气接了六个客人总时长十二小时赚了六千块。他们都很规矩没有对我动手动脚。我觉得这工作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对我来说也很适合。” “下午阿文又打电话过来问我在哪儿。我撒了个谎说是在亲戚家里吃饭。阿文约我晚上一起看电影我推辞了。他又约我明天去外面兜风我说来了例假不方便……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只能这样。” “十月二日:今天刚到店里老板就把我叫到办公室。他很年轻平时对我们这些在店里上班的女孩也很尊重。老板告诉我客人对我都很满意这几天下来的反馈信息也很好问我愿不愿意尝试“更开放的综合服务”?” “我听得一头雾水。老板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制服让我试试。说是如果穿上这个接待客人时薪可以在现有基础上增加一倍。” “那是一条白色的连身短裙。乍看的确是jk系实际上却很暴露。上身非常的紧是露肩露腰的那种类型。从背后绑带交叉着连上裙子可以说整个后背都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只有几公分那么短的布料同样是交叉着遮住胸部一个很大的心形。下面的裙子有开叉短至膝盖以上三十公分就算是站着的时候才能勉强遮住臀部根本不能弯腰坐着也必须保持不动才能确保不走光。” “我实在没办法接受这套衣服。老板说不勉强我只是觉得我资质不错所以才给我这个机会。还说店里不提供带颜色的服务让我自己考虑。” 卷2 第三百零四节 好人?坏人? “离开办公室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店里有好多女孩都选择了这种服装。但她们在遮挡方面做得很不错。陪客人聊天的时候都会在桌上摆一个茶杯挡住胸口然后坐姿放低弓着背尽可能不让客人看到更多。” “一个小时一千块薪水足足翻了一倍啊!” “我忽然觉得这样做好像也没什么。至少我还穿着衣服关键部位也没有曝光。反正只是陪客人聊天我没有任何损失还能提高收入。” “我找到老板要了一套新制服。从今天下午开始计薪。” “从一点钟我一口气干到晚上十一点多。整整十个小时我挣了一万块。” “那条洛丽塔的裙子距离我已经不远了。我开始理解为什么夜店里那些女孩要穿得如此暴露。刘宁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她没考上中学早早就出来工作帮着家里赚钱。我有几次看到她在酒吧和夜店里出没裙子短得要命很多男人都会伸手在她身上摸一把。可她只是笑笑也不避讳。” “只要有钱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我还没有堕落到她那种程度。我想好了只做这几天只要弄到五万块钱就再不来了。” “阿文又打电话给我约我明天看电影逛街。我推辞了……我现在只想挣钱就算他是我男朋友又能怎么样?如果他给我五万块帮我买下那条裙子那我整个假期都可以陪着他。” “问题是他有那个能力吗?” “十月五日:翠翠来店里看我正好我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看到我身上穿的那条裙子翠翠睁大眼睛说“实在太过分了”。我倒觉得没什么因为我每次接待客人都会选择楼上的角落也就是最偏僻的位置。只要没有熟人看到就行。” “翠翠告诉我阿文昨天约她看电影。” “我有些紧张因为阿文从未对我说过这件事。我觉得大概是这几天冷落了他所以他才约着翠翠一块儿出去。毕竟我和翠翠是很好的朋友平时我们三个经常聚在一起。他这几天约不到我所以才约了翠翠……应该是这样。” “翠翠问我要不要喝奶茶。我说好吧!她出去了十多分钟端着奶茶回来的时候我正好接了客人。很不巧楼上角落里的位置已经有人占了我只好带着客人去了一楼卡座。”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紧张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也许是我想多了翠翠把奶茶递给我说是不打扰我上班转身走了。” “我晚上十点多下班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阿文站在我家门口。” “他问我这几天去哪儿了。我不好多说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在亲戚家里。阿文说我撒谎还说他今天看见我在店里穿着很暴露的衣服陪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话。” “我被吓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阿文告诉我其实他早就怀疑我在外面有别的男人只是没有证据。今天刚好从那里路过他趁我不注意用手机拍了照片。” “他打开手机给我看了……的确是我我从未想过照片里那个女人是我。如果照片落到妈妈手里我会被她活活打死。” “我求阿文删掉照片。他却告诉我只要老老实实做他的女朋友他就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别人。”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我不明白……因为我已经是他的女朋友。阿文却说以后让我别管他的事只要跟平时一样就行。” “十月九日:今天妈妈从内地回来了我也彻底对那条洛丽塔的裙子失去了兴趣。我没去上班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实在太可怕了。倒不是说老板和那些顾客是坏人而是对我来说太危险。我不敢冒险。” “十月十三日:今天是周末我约了翠翠和刘宁一起逛街。见面的时候翠翠化着妆唇膏的颜色很鲜艳。刘宁打趣说“你是不是想要勾引男人?”翠翠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翠翠就说有事先走。刘宁说翠翠有些奇怪感觉有事情瞒着我们。我当时没想太多过后想想觉得刘宁说的很有道理————翠翠今天穿了衬衫和热裤她以前很少这样。” “十月二十日:我一直担心阿文会把照片的事情公开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遵守了承诺。但我不明白阿文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没打电话给我?平时在学校就算遇到了他也只是随便点个头很少说话。” “十一月二十九日:我今天终于知道阿文为什么态度变化那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与翠翠那个贱人搞到了一起。” “我看着他们手挽手的进了电影院。” “站在大街上我感觉浑身发冷。” “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我和阿文之间的关系没有外人看来的那么亲密。我们中一的时候就认识后来阿文开始追我我觉得他挺不错就答应了。但我们从未越界大部分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拉拉手偶尔会接个吻。” “我对阿文的感觉很普通。可就像那句话说的平时不在意的东西突然失去以后才觉得珍贵。大概我也是出于同样的心理吧!我现在恨极了张雅翠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1货。” “我直接去了阿文家门口等着他。”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他回来了。” “我问阿文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始的时候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慌乱后来反应就变得冷淡。阿文说既然我都看见了那么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他的确与张雅翠在一起不过只是随便玩玩没有当真。阿文还说古时候的男人都有三妻四妾他不过是额外多了个女朋友。反正他以后肯定会娶我至于张雅翠……他从未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阿文告诉我之前我在陪聊店上班的事情也是张雅翠告诉他的————那天张雅翠约了他一起逛街神神秘秘告诉他我在外面打工故意把他引到那里然后她自己先进去说是出来帮我买奶茶让阿文隔着橱窗看了个清楚。” “我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了。” “阿文说张雅翠其实不是什么好人。她心机很重很久以前就对他各种示好。这次的事情也是张雅翠在背后一手操纵目的就是为了拆散我们她好从中渔利抢走阿文。” “我问阿文到底怎么想的。他说很简单将计就计顺口把张雅翠吃了让她感觉计划成功。实际上我和阿文还是保持从前的关系没有区别。” “男人的想法大概都一样对于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从不拒绝。就算阿文与张雅翠之间有过实际性的生理接触他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十二月三日:我恨透了张雅翠。我剪了很多小纸人上面写着“张雅翠”三个字用针狠狠地戳用刀子割最后烧掉。” “十二月十二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从一开始我就落入了张雅翠的圈套。以前我对洛丽塔没什么兴趣是她带着我入圈。如果不是她带我去了卖裙子的那家店我后来也不可能经常过去看看是否有新货也就不会被那条昂贵的裙子吸引。” “是她带我去赌场。表面说是替我考虑实际上是把我所有的钱一把赔光。接下来张雅翠故意用打工赚钱的借口诱惑我让我去了陪聊店……那种地方表面上看似正常经营实际上只要双方愿意客人给足了钱就能带着女孩子出去。” “幸好我没走到那一步否则张雅翠肯定死死捏住我的把柄永远威胁我让我不得翻身。” “我很害怕。我从未想过身边竟然会有这样的朋友……不她不是我的朋友而是一条可怕的毒蛇。就像《圣经》里诱惑夏娃吃掉苹果的那条蛇。” …… 虎平涛看的速度很快已经翻完日记的一半。他感觉有些饿于是放下日记往厨房方向走去。 张万河问:“你要去哪儿?” “弄点儿吃的。”虎平涛头也不回地说:“你要不要也来点儿?” 张万河也有些饿了连忙站起来跟在后面颇感兴趣地问:“怎么你打算亲自动手?这种事情让佣人来做就行了。” 虎平涛笑道:“港城这边的菜口味清淡偶尔吃几顿还可以时间长了真不行……对了张哥你能不能吃辣?” “还行!”张万河连连点头:“你打算做什么?” 虎平涛回答:“先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再说吧!” …… 郭家的冰箱很大高低档食材都有。 虎平涛打了几个鸡蛋加上水开始和面。 他吩咐张万河剥掉西红柿外皮又从冰箱里拿了些新鲜肉末————这是早上佣人从市场上买回来的。 等和好面团虎平涛在燃气灶上烧了一锅开水用最简单的方法把面团捏开飞快揪出一张张面皮在锅里略滚一道用漏勺捞出来沥干水分盛在筲箕里备用。 倒掉锅里的水放油烧热依次放入姜蒜和豆瓣酱还有辣椒粉将肉末炒出香味盛起。 西红柿炒鸡蛋是家常菜但现在只是炒面用的配菜。等鸡蛋炒好虎平涛往锅里下了面片然后是之前炒好的肉酱猛火翻炒最后起锅的时候再撒上葱花。 张万河在旁边看傻了眼。他只会吃根本没有虎平涛这般强大的实际操作能力。 炒面片香气扑鼻又香又辣味道鲜美他吃得满头大汗差点儿没把舌头吞进去。 等到吃饱张万河站起来走到茶台前开始烧水沏茶。 虎平涛也吃完了离开餐桌走过来端起小瓷杯里的茶水抿了一口感觉无限舒服。 张万河照例拿出香烟递了一支过来笑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就你这手艺干警察可惜了。要不你辞职吧!来港城咱俩合伙开个店保证赚的比你现在工资多好几倍。” 虎平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骗人上当呢!我要是真答应了每天在厨房里吃苦受累。你倒好在家里躺着就能赚钱。” 张万河不以为意地笑笑转移话题:“姚新秋这丫头想法还挺多的。” 虎平涛认真地问:“你觉得陈妙筠看过这本日记吗?” 张万河摇摇头:“在你来之前我就做了些功课。陈妙筠信奉西式教育不干涉孩子的独立思维也不会主动窥探姚新秋的秘密。我今天找她要日记的时候她还是很犹豫的。如果不是事关她女儿估计她也不会答应。” 虎平涛有些疑惑:“既然日记都拿出来的她会不会在还回去之前抽空看看?” 张万河摇摇头:“当时我就在旁边。她没翻开日记本就连复印的时候也没看放回原处的时候就更没看了。” 虎平涛若有所思:“果真是想法不同。她这个当妈1的心的确很大。” 张万河问:“你也看得差不多了。说说你的想法。” 虎平涛直言不讳:“就目前看到的这些姚新秋有作案嫌疑。” 张万河点点头颇为感慨地说:“是啊!张雅翠很有心计。很多小女生都喜欢洛丽塔她故意引诱姚新秋入圈。那种裙子很贵五万块一条的都还算是便宜货几十万的也不少见。张雅翠带着姚新秋去赌场输光了所有的零花钱然后给她提供上班的机会……在聊天店那种地方待久了迟早要出问题。她就是为了制造机会让李博文看到姚新秋的另一面紧接着趁虚而入。”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题是张雅翠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只是出于喜欢?还是对李博文倾慕已久?” 张万河摊开双手:“谁知道呢!这事儿不归咱们管。我只是觉得这个小女生真的很可怕!” 卷2 第三百零五节 复杂的男女关系 “小小年纪心机深重啊!” 虎平涛微微点头:“就动机而言姚新秋已经有了充足的杀人理由。” 张万河对此表示赞同:“第一次杀人难免紧张恐惧。过后更会产生强烈的心理压力。所以半夜惊厥也就不足为怪。” 虎平涛道:“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还是先把日记看完吧!” …… “二月四日:阿文今天来找我。他很害怕说话腔调都变了。” “他说昨天晚上张雅翠约着出去玩喝多了找了个酒店住下然后发生了那种关系。” “张雅翠用手机录了视频。她威胁阿文要么给她两百万要么娶她为妻否则就把视频内容公开让阿文身败名裂。” “我反应很平淡。毕竟我对张雅翠已有了解。但阿文不同他觉得夹在中间的感觉很不错能左拥右抱。哈哈哈哈……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阿文求我帮他。说以后再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永远只对我一个人好。呵呵……如果他以前说这些话我的确很感动。然而现在不同经历了去年的那些事情我已经看开了。反正我还年轻连中学都没有毕业谈婚论嫁实在太早了。妈妈也说过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何必吊死在阿文这一棵树上?” “看我一直在敷衍阿文拿出手机威胁说如果我不帮他就把去年我在聊天店里的那些照片公开。” “我被吓住了。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阿文说他要杀了张雅翠。” “我被吓得浑身发抖。这种事情别说是做我连想都不敢想。我说你还是把照片公开吧!我不可能帮你也帮不了你。阿文却说我有能力帮他————只要我拿出五十万就行。” “我哪儿有这么多钱?” “二月五日:阿文又来找我。家里说话不方便我们约着在外面谈。” “阿文说他有办法对付张雅翠只是需要我的配合。我问他到底想怎么做?他说可以制造一个机会让张雅翠死于意外。” “具体该怎么做阿文没告诉我只说是让我等他的消息……我越来越看不透他了。我很恐惧也很怕他。偏偏他还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我到底该怎么办?” “二月十五日:今天阿文被打了。” “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家里看他。到了以后才知道他被打得很惨。” “阿文父母情绪很激动不停的说是要报警都被阿文劝住了。他编了个借口谎称在外面借了几千块的高利贷一时间拿不出钱来才被那些人报复。” “阿文爸爸拿了两万块给他让他自己了结事情。” “等他父母离开房间阿文才偷偷告诉我是张雅翠找人干的。” “阿文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不理张雅翠她就拿他没办法。结果张雅翠找了道上的人动手的时候很有分寸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那些人也说了这次只是教训一下阿文下次就不一样了。” “阿文说张雅翠找他要钱张口就是五万块。他实在拿不出来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拖着没想到张雅翠根本不讲情面到时间见不到钱直接来真格的。” “阿文找我借钱要我给他一万。” “我拒绝了。” “阿文威胁我说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 “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把钱给了他。” “三月七日:张雅翠主动找到我。她把一切摊开让我离开阿文说他是她的男人。” “说实话我有些求之不得。阿文……李博文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他变了很多……或者应该说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掩饰的很好让我没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跟这种人能过一辈子吗?别说是一起生活了就算拉拉手我也会觉得恐惧。” “是的不是恶心也不是厌恶而是恐惧无法用语言说明的恐惧。” “尽管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答应张雅翠可我还是多了个心眼。我故意装作很愤怒的样子花了很长时间对她说起以前的各种事情。其实我心里也有些疑惑照理说以张雅翠的精明应该不难看出李博文的另一面可她为什么仍然要死死抓住李博文不放?” “难道真如老话说的:臭豆腐和大便放在一起谁也不觉得谁更糟糕?” “其实严格来说张雅翠的性格很讨人喜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与她相交多年。看得出来她有些犹豫思考了很久她才告诉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这样做。” “翠翠……我觉得还是这样称呼她比较好也习惯了。翠翠说她需要钱但不是我习惯性认为的那种“需要”不是花五万块买一条洛丽塔裙子的“需要”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满足好拥有。” “翠翠的家境不好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刘宁还要差。她告诉我从小到大她一直很羡慕我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善良的妈妈还有拼命工作努力挣钱的爸爸……当然翠翠不知道妈妈和郭阿姨之间的关系否则爸爸也不可能得到基建工程的项目家里也远不如现在这么富足。其实翠翠看到的东西很片面她一直认为我是天生的富家小姐。她对我的感觉也从最开始的羡慕逐渐转为了嫉妒。” “李博文的家庭状况很不错。其实最初的时候他家比我家有钱。后来随着爸爸的生意规模越来越大我们家后来居上情况开始好转。可即便是这样在翠翠看来李博文仍然算是她身边认识的有钱人之一。” “更重要的是李博文是男的我是女的而且是翠翠的闺蜜。” “找个有钱的男人结婚这是翠翠最大的梦想。所以她开始设计我带我进了洛丽塔圈从那条裙子开始引诱我往套子里钻。” “翠翠跟我很熟来家里的次数多了她知道妈妈平时给我的零花钱不多却很愿意在教育方面投入。所以在这方面我和翠翠差不多这才是她故意带我去成人聊天馆上班的根本原因。” “翠翠说只有让李博文看到我最糟糕的一面他才会对我产生厌恶进而离开。” “翠翠主动把她自己贴给李博文就是为了依次为要挟毕业后跟他结婚。” “翠翠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能住进一套宽敞的大房子。她从未想过要住豪华别墅千尺豪宅对她来说已经是必须仰望的最高点。虽然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赚钱可毕竟太少也太累。就算在成人聊天馆那种地方打一辈子工也很难拥有庞大的财富。而且在那种地方工作早晚会出事。她不敢尝试也不愿面对。” “如果有机会她做梦都想攀上更好的男人。比如李佳晨的儿子、船王的继承人、米国总统的私生子……然而现实中她只认识李博文唯一能接触到的“有钱人”也只能是他。简单来说就三个字:没得选。” “我原谅了翠翠。” “我知道她没有撒谎。” “有些人能通过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更多的人生下来就被永远固定。对此我能说什么呢……仔细想想我应该感谢翠翠。如果不是她的那点儿小心思我也无法看穿李博文的真面目。” “晚上我约了翠翠一起出去吃饭点了我们平时喜欢吃的套餐还额外给她单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她最喜欢这个。” “五月十一日:我心里怕得厉害整夜睡不好觉。” “五月十二日:昨晚我又做恶梦了。” “五月十三日:一直睡不好……早上起来我看到镜中的自己比以前憔悴了许多黑眼圈很重。” “七月二十二日:郭阿姨约了我和妈妈一起吃饭。她带来一个叫做郭平涛的年轻人。他长得很英俊在法国留学谈吐得体见识不凡。跟李博文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一顿我吃的很开心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感觉。平涛哥哥很厉害各方面的事情都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看他的眼神有些怪……难道她也喜欢?希望是我想多了。” “七月二十三日:今天我约了平涛哥哥一起去书店。真不知道我究竟怎么想的居然主动给一个昨天刚认识的男生打电话……真是羞死人了。还好我约了刘宁多少是个陪衬。” “我发现这样做很失策因为平涛哥哥实在太优秀了。他请我们喝咖啡还在书店给我们讲故事。他的声音非常好听真正是富有磁性。他的钢琴演奏技巧棒极了!我从未想过有人能用那样的节奏弹出《他是一个海盗》这首曲子。” “听他讲故事的时候我离她很***涛哥哥身上那股味道太好闻了像巧克力带有一点点男性的汗味还有古龙水的香气。” “刘宁肯定也喜欢他。我看见她的眼睛一直在放光。” “我似乎在作茧自缚?” 日记结束。 …… 看到这里虎平涛有些感慨放下日记抬眼望着坐在斜对面的张万河。 很巧他大概也看到同一部分也产生了类似的想法两人目光碰撞在一起。 虎平涛问:“张哥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张万河用力捏了个响指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如果拍成电影绝对是年度大戏。” 虎平涛继续问:“还有呢?” 张万河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面部肌肉:“我承认之前的想法是错的。既然姚新秋与张雅翠和解她是凶手的概率就很低了。” 虎平涛静默了几秒钟淡淡地说:“我在想另一个问题。” “什么?”张万河问。 虎平涛把身子往前挪了一下认真地说:“陈妙筠到底有没有看过这本日记?” 张万河怔住了随后不解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我都跟你说了陈妙筠她……” 虎平涛打断了他的话:“她口头上这样说你就相信了?” 张万河被问得一阵语塞。 虎平涛继续道:“姚新秋是她的女儿亲生的不是从外面捡来的。如果换了是我鬼才管它什么青春期教育我肯定要把问题搞清楚。既然知道姚新秋有写日记的习惯却偏要死守着所谓的“教育理念”不翻不看……张哥你觉得天底下真有这样的白痴吗?” 张万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陷入沉思。 虎平涛盯着他用手指在日记纸面上敲了一下:“我敢用脑袋打赌陈妙筠肯定看过这本日记。” 张万河下意识地问:“可她为什么要委托小姐帮她找人解决姚新秋的问题?” 虎平涛神情严肃:“陈妙筠应该是从日记当中发现了一些秘密。可这些事情牵涉太广也可能是出于她自身的考虑不方便介入。她也不愿意报警因为这样一来就会把秘密公开。无论对她还是对姚新秋都没有好处只能私下找人解决。” 张万河“唔”了一声随即转移话题干笑着说:“姚新秋对你的感觉很不错啊!看样子她打算倒追你。” 虎平涛轻轻笑了一下摇头道:“还是说正事儿吧!这日记明显不完整中间缺了一部分就是从五月十四日至七月二十一日的那段。” 张万河收起玩笑的心态认真沉着地点了下头:“日记是陈妙筠给我的。当时我和她一起去外面复印没发现她有什么动作啊!” 虎平涛从沙发上站起来朗声道:“我们也别在这儿胡思乱想还是直接去找她吧!既然她是委托方估计也没想要刻意隐瞒。我们得跟她好好谈谈否则这样下去很难查明事实真相。” …… 张万河给陈妙筠打了个电话三人约在附近的一个咖啡馆会面。 卷2 第三百零六节 取消委托 单独要了一个包间隔音效果非常好。 虎平涛把日记复印件摆在桌上直截了当地问:“陈女士你有没有看过你女儿的日记?” 他不再使用尊称语气比之前有了明显变化。 虎平涛是有些生气的。这件事情与最初从郭玲钰口中说出的区别很大。 陈妙筠端坐在椅子上她用手指捏着小勺小指高高翘起姿势优雅。 虎平涛注意到她喝的是黑咖啡没加牛奶和糖。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轻轻放在瓷盘上。动作流畅控制着力道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你们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陈妙筠的语气有些不善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质问。 虎平涛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本日记?” 陈妙筠皱起眉头注视着虎平涛很不高兴地说:“我之所以请你来港城是为了帮我解决问题。至于我有没有看过这本日记似乎与问题本身无关。” 虎平涛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你说错了看与不看关系很大。” 陈妙筠被他强硬的口气惹的有些冒火声音也不由自主大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虎平涛认真地说:“你没有对我说明情况而且你隐瞒了一些秘密。” “那是我的事。”陈妙筠冷冷地说:“我有个人隐私权有些事情没必要对你公开。” 张万河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别这样大家都少说两句。我们来到这儿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为了吵架。” 陈妙筠显然对张万河比较忌惮。她强压下心中怒火拿起摆在茶盘上的银匙继续搅动咖啡斜睨着虎平涛冷嘲热讽:“我还真没见过像你样的人。明明是我委托你办事到头来却什么都要问我。如果我自己可以解决还要你干什么?” 虎平涛不屑地发出冷笑:“委托?你还真好意思说这种话。你付钱了吗?你和我之间有没有签过委托协议?” 陈妙筠没想到他居然从这方面进行反击顿时哑口无言却又不甘心就这样退缩。她用力咬了咬牙讽刺地说:“内地警察都是像你这样的吗?没本事还要说大话。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着阿玲帮忙了直接在港城这边找个私家侦探就行。” 虎平涛没有动怒。他把摆在桌上的复印日记往陈妙筠那边推过去认真地说:“那好吧!这事儿我不管了。” 他随即转向张万河:“张哥麻烦你帮我订晚上或者明天回滇省的机票。” 张万河一看事情要遭连忙走到虎平涛身边连声劝解:“小虎你别这样千万不要怄气。陈小姐没有恶意的。” 陈妙筠侧眼看着虎平涛从鼻孔里发出讥讽的冷哼:“你这是演给谁看呢?问题没解决就想一走了之你真以为有那么好赚的委托费?内地警察收入那么低这笔钱对你来说很重要。别说我没提醒你————事情不解决阿玲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虎平涛眉头一皱不解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的委托人。”陈妙筠翘着二郎腿继续以优雅的动作缓缓搅动咖啡。她神情冷漠嘲讽的意味比之前越发浓厚:“请人做事是要花钱的。虽说是阿玲把你从内地请来帮忙可实际上付钱的人是我。” 虎平涛有些明悟然而此时此刻从陈妙筠嘴里说出的这些话与自己最初的想法区别实在很大。他忍不住说:“陈女士你好像弄错了吧!” “弄错什么?”陈妙筠抬起头刻意将视线抬高以俯视角度斜睨着虎平涛语气中已然夹杂着怒意:“我之所以发布委托是为了帮我女儿解决麻烦。你倒好查来查去竟然查到我头上。” 虎平涛眯起眼睛感觉很迷惑:“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陈妙筠心中的怒意更甚她放下银匙双手在胸前交叉横抱将身子往后一靠眼里闪烁着不满目光:“你到底懂不懂委托的规矩?我让你查新秋为什么会半夜惊厥你只要找到原因就行。其它事情你用不着插手也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听到这里张万河顿时明白了神情也大为放松他笑着劝道:“陈女士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呵呵你想多了。其实……” 虎平涛打断了张万河的话冲着他摆了下手犀利的目光牢牢锁定陈妙筠:“多管闲事?你指的是什么?” 陈妙筠心中有气她用细长的手指重重点了一下摆在桌上的复印日记:“有本事就自己去查为什么找我要新秋的日记?” 张万河在旁边一听就急了连忙插话进来:“陈女士这日记明明是你给我的你怎么能怪在小虎身上?” 陈妙筠眼里全是愤怒她狠狠咬着牙随即松开:“如果不是你们一再要求我怎么会把新秋的日记拿出来也就不会……”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用无比凶狠的眼睛死死盯住虎平涛冷冷地说:“这件事到此结束。你没有完成我的委托也就得不到任何报酬。不过看在阿玲的面子上我可以帮你买一张离开港城的机票。” 看着这个体态丰满努力控制住情绪尽可能做出一副高贵模样满脸傲慢的中年妇女虎平涛忽然笑了。 他的笑声很大很张扬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陈妙筠心中的怒意随着这笑声急剧膨胀她愤愤不平地问:“有什么好笑的。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万河也满面不解地看着虎平涛莫名其妙地问:“小虎你怎么了?” 足足过了半分钟虎平涛止住笑意。 “我是故意笑给你看的。”他注视着陈妙筠用戏谑的口气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看过这本日记。” “你不是之前看的而是今天……不应该是张哥从你那儿得到复印件之后才看的。” “你犯了很多错误。” “你很自信……不应该是过于自信这才导致了后面发生的各种事情。” “你很傲慢。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其实你在我面前只是个渣子空有一张皮甚至还不是一张漂亮的皮。至于内在嘛……我是文明人不想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尤其是当着张哥的面骂脏话。” “顺便说一句: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要用你制定的标准来衡量别人。” 陈妙筠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巨大的红晕在她脸上迅速渗开这是情绪正在激烈变化火气急剧升高的表现。她的双手死死握成一团漂亮的耳坠也因为身体剧颤而摇晃碰撞。她的胸口不断起伏仿佛波涛汹涌的海面如果不是因为穿了一件质量极好的内衣恐怕胸1罩带子早就无法承受这种幅度的收缩被硬生生的绷断。 张万河无比惊讶:“小虎你怎么知道她看过日记?” 虎平涛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淡淡地说:“陈女士我的委托人她让我帮她查明姚新秋为什么会半夜惊厥。我和张哥您这么多天忙忙碌碌到处查找线索好不容易知道姚新秋有写日记的习惯于是张哥你请陈女士帮忙把日记找出来便于我们后面的工作。” 说着虎平涛侧过身子抬手指着坐在对面的陈妙筠:“你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你一直信奉西式教育。你认为需要给孩子留有足够的私密空间所以你很少干涉你女儿的个人问题也从未看过她写的日记……我说的对吗?” 不等陈妙筠回答虎平涛继续道:“就在今天早上之前你仍在想着如何才能查明你女儿的问题。但因为长久以来形成的固定思维你从未想过要主动翻看你女儿写的日记。可是张哥找到你之后……” 说到这里虎平涛转过身问张万河:“张哥问你个细节————找陈女士要日记的时候你是先打电话给她说明要求还是没打电话就直接找到她?” “我先打了个电话。”张万河老老实实地说:“这种事情肯定要预先准备才行。” 虎平涛又问:“从你打电话到上门拿日记前后间隔多久?” “一个多钟头吧最迟不超过一个半小时。”张万河说:“早上起来事情挺多的。我吃了个早点又忙了些别的事情然后才过去找陈女士拿日记。”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张哥您之前说过这本日记是陈女士和您一起去外面找地方复印的?” “是的。”张万河点了下头:“她当着我的面印的。” 虎平涛微微颔首:“这我可以理解。开复印店的通常不会仔细看资料内容。既然是顺着翻页印刷再加上陈女士就在旁边当然是由她指定复印的部分。” 说着他转向一言不发的陈妙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女士你应该对打印机之类的机械很熟。你知道如何操作那种机器。所以你和张哥走进复印店那个地方你应该很熟你和经营者打了个招呼拿着日记自己翻页复印然后把文件交给张哥是这样吗?” 陈妙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她望向虎平涛的目光已经有了明显忌惮释放出森冷寒光。 张万河也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小虎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的确是这样日记的确是陈女士自己复印好了才交给我。从头到尾复印店的老板就没插过手。” 虎平涛端起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混杂着糖和牛奶的味道在口腔内弥漫咖啡因刺激着大脑产生了越发亢奋的效果。 “所以这本日记复印完以后交到张哥你手上的时候已经是不完整的缺了好几页。”他伸手拿过摆在张万河面前的那份日记复印件抬起头注视着陈妙筠:“如果不是张哥事先给你打电话你也不会想要偷看你女儿的日记……也许你从你女儿房间里找出这本日记的时候对“偷看”这件事仍然抱有本能抗拒意识。但你的好奇心和探究心理还是压倒了固定思维。所以在张哥到达之前你已经看过日记。 陈妙筠把头扭向窗外发出森冷的语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虎平涛对此毫不在意:“你没有撕掉姚新秋日记中缺失的那几页。你不可能这样做因为会被你女儿发现你也无法做出解释。” “按照正常的逻辑我们只是借阅日记完全可以在约定时间内返还。你却选择了复印……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看过内容知道有一部分不能见光。当时你很后悔答应张哥的要求却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缓解或者应该说是补救办法就是隐瞒日记里最重要的内容。” “所以你带着张哥去了复印店。” 虎平涛暂时不需要从陈妙筠那里求证。他转向张万河问:“张哥您仔细回忆一下。有两个问题:第一复印日记的时候陈女士所在的位置是不是距离机器很近而且正好处于被机器遮挡的角度以至于张哥您看不到她的动作?” 张万河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虎平涛脸上露出微笑:“第二个问题:她复印日记的速度快还是慢?中间有没有出现过明显迟滞的情况?” 张万河对此记得很清楚:“刚开始的时候很顺畅印了大概二、三十页的时候速度就比较慢了。” 虎平涛转向陈妙筠以嘲讽的语气问:“陈女士你很健康我也看不出你身上带有某种残疾。复印速度明显变慢的那一刻我想你一定很后悔。” 陈妙筠条件反射地问:“后悔什么?” “后悔看你女儿日记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忘记用回形针之类的东西在日记上做个记号。” 卷2 第三百零七节 不是普通人 虎平涛进一步解释:“包括我在内很多人看书的时候都喜欢用书签或者把看到的那一页折角以便于下次接着看。陈女士你当时应该正在看你女儿的日记偏偏看到关键的时候张哥就到了。你有些慌乱本能的想要拒绝要求不把日记给他。可之前已经答应过再改口就会露出破绽。你实在没办法只好灵机一动想出“复印”这个借口。于是带着日记去了复印店想着只要不把最重要的内容泄露出去就能达到目的。” “你的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基本上记住了日记里最关键也就是与车祸有关的那部页面。为了不引起张哥怀疑你没让复印店老板插手然而你毕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难免有些慌乱所以在折叠日记喧杂翻页复印的时候动作就变得有些慢。” 看着神情明显变得僵硬的陈妙筠虎平涛淡淡地问:“我说的对吗?” 张万河也面带惊讶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陈妙筠万万没有想到虎平涛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反客为主。她努力控制着情绪收起想要破口大骂的心思。这种时候她迫切需要用某种动作来掩饰心情于是端起咖啡凑近嘴边慢慢地喝着。只是颤抖的双手很难相互配合杯子与茶盘之间不断碰撞发出声响。 她放下杯子将身体后靠脸上仍然保持着傲慢的神情。此时此刻这是她唯一可以倚仗的东西。 “你刚才讲的这一切很精彩连我都忍不住要为你鼓掌。”陈妙筠毕竟是过来人她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瞟了一眼虎平涛继续保持之前的讽刺语气:“不过即便是你再聪明推理能力再强又能怎么样?” “这件事到此结束。”她冷冷地说:“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老老实实做好你内地警察这份职业以后我女儿的事情与你无关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陈妙筠拿起放在旁边的手袋拿出一张信用卡对虎平涛冷笑道:“这的咖啡很不错。既然是值钱的东西总有它昂贵的理由。我知道你们内地警察收入不高……放心吧这顿我请。不用你花一分钱。” 张万河张着嘴连忙劝阻:“陈女士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真的不是……” 虎平涛抬起手对着张万河做了个阻拦动作视线锁定陈妙筠发出讥讽的声音:“别急着走还有很多事情没说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姚新秋应该对你说过她对我“印象不错想跟我处处看”之类的话?” 陈妙筠手里攥着信用卡动作凝固脸上的表情变化却很迅速怒意再次显露:“那天的晚宴还有后来你约新秋去书店都是故意的?” 虎平涛“噗嗤”一声笑道:“你看过你女儿的日记她应该在上面写得很清楚————是她主动约我去书店当时在场的还有她另一个叫刘宁的朋友。” 陈妙筠的主观意识很强她死死盯住虎平涛:“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抓住机会就不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要是不因为阿玲的缘故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 张万河实在听下去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完全明白陈妙筠心中所想于是苦笑着解释:“陈女士你真的想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虎是小姐从内地请来帮忙的客人……请你记住他是客人!” 他特别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发音。 陈妙筠对张万河的态度有所区别。她与郭玲钰是闺蜜自然知道张家父子与郭家之间的关系。 可即便是这样陈妙筠仍对虎平涛抱有偏见没有发话只是坐在椅子上用略带疑惑的目光冷冷看着他。 虎平涛淡淡地说:“你之所以对我产生敌意应该是从那天晚宴以后。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一直想要踏入上流社会。可是以你自己的能力很难做到这一点。所以你一直努力培养姚新秋想要她钓个金龟婿实现你梦寐以求的愿望。所以你对她身边来往的朋友都很关注尤其是男性。” “呵呵如果我真是如郭姐安排的身份是郭家的亲戚又是法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想必你对我肯定不会是这般态度。” “你对我会毕恭毕敬甚至跪下来舔我的鞋子。” 既然撕破脸皮虎平涛说话就没有任何顾忌。脸面这种东西是要看人的。你瞧不起我我就抬脚把你踩在地上狠狠碾压。 果然陈妙筠的怒意被这话瞬间提升到最高点。她抬手指着虎平涛怒不可遏:“你……你竟敢……” “你看过日记!”虎平涛丝毫不管她的态度不客气地直接将其打断:“姚新秋在日记里应该写过对我的感受。她喜欢我甚至对我产生了微妙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说了这越发加剧了你的担忧令你感到愤怒这才萌生了“取消委托”的念头。” 陈妙筠冷冷地说:“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也省了我多费口舌。” 虎平涛直视着她语调沉稳:“委托与否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刚到港城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人虽然态度冷漠不过看在郭姐的份上我愿意接受委托帮忙调查你女儿的问题。但我没想到你竟然对我……不应该是对我这个群体抱有偏见。” 陈妙筠没有否认她从鼻孔里发出冷哼:“年轻人这个世界是存在阶级的。有钱人的世界穷人永远无法进入。我不知道你对“委托”这个词有着怎样的理解。说穿了其实就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如果这事儿你办的很漂亮该给的钱我一定会给。不过现在嘛……呵呵……” 她摇摇头不再言语。 张万河在旁边叹了口气:“陈小姐你觉得小虎会赖上你女儿盯上你的那点儿家产?” 陈妙筠一直认为张万河是自己人于是点了下头:“这还用说吗?大陆仔都不是好东西。其实这事我之所以委托阿玲帮忙是想让她帮着介绍国外的知名警探没想到阿玲竟然找了个内地警察……” 她阴沉着脸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张万河连忙解释:“前些年小姐和老太太去内地。老太太的玉镯子差点被人调包就是这位虎警官看出了端倪帮老太太找回了镯子。” 陈妙筠从未听过这件事于是再次看了看虎平涛颇感意外却语气强硬地说:“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明问题。他顶多是个有能力的内地警察至于其它方面哼……” 张万河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陈女士你真的想多了。就算新秋对小虎有想法小虎也绝不会与新秋在一起更不可能谈婚论嫁。” 陈妙筠道:“我知道他结婚了。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在荣华富贵面前抛妻弃子的男人多了何止一个。” 张万河感觉嘴都说酸了还是毫无进展只好用上了最直接的证明:“陈女士提两个冒昧的问题:首先你觉得小姐是那种做事情号不讲究随便打发的人吗?” 陈妙筠迟疑片刻摇摇头:“阿玲做事还是很认真的。” 张万河又问:“第二个问题:陈女士你现在的家产总值是多少?” “这个……”陈妙筠想了一下迟疑着给出一个不太准确的大概数字:“……两千万左右吧!” “港币还是美元?”张万河罕见地用上了讽刺语气。 “……港币。”陈妙筠有些愠怒可她对张万河不敢说太过分的话。 张万河抬手指着虎平涛认真地说:“你觉得小姐会把一个不靠谱的人介绍给你吗?” “还有你看过你女儿的日记觉得新秋很喜欢小虎担心他们之间会朝着你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你真的想多了。” “你的身家才区区两千万你知不知道小虎的身家值多少?”张万河冷笑着说:“打开你的手机搜一下“北通集团”。” 陈妙筠坐在那里没有动她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却依然嘴硬:“什么北通集团?内地的公司吗?” 张万河毫不客气地继续敲打:“如果你对此有什么问题我劝你现在最好给小姐打个电话。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肯定相信小姐不会骗你。” 陈妙筠沉默片刻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拨通了郭玲钰的电话。 很快通话完毕。 陈妙筠望向虎平涛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的轻蔑加鄙视而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她感觉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下子多了很多无法言语的巨物。就像每天面对平坦地面的人突然间看到高耸万丈的山脉必须将整个头部彻底后仰才能保持正常的与山脉完全一致的可怕角度。 郭玲钰在电话里说的不多但有几句话的确很可怕。 “北通集团副总是小虎的亲姐姐。” “北通集团去年公开的利润报表是六十多个亿。” “小虎的家世显赫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告诉你。这么说吧驻港部队的指挥官跟他爸爸是一样的军衔。” “他妈妈的职位……你可以理解为我们这边的区议员。” “至于委托不委托的这件事你看着办。如果你觉得这事儿没必要继续下去小虎那边我来安排。至于所谓的委托费我只能说是你自己想多了。像小虎这种人你根本请不起他也没必要理你。” 郭玲钰在电话里说话很不客气丝毫不给她面子。陈妙筠听得后背上全是冷汗就连望向虎平涛的目光也微微带有一丝恐惧成分。 她承认自己的确是想多了也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化。 从一开始她就对虎平涛抱着轻视态度。她一直认为自己与郭玲钰之间关系密切似如亲姐妹所以郭玲钰把自己的要求放在心上。 起初仅仅只是轻视陈妙筠想要尽快解决女儿的问题当然更多的还是看在郭玲钰面子上少许不满也就没有表现出来。 她的确从未想过要看女儿的日记。 那天女儿从书店回来后整个人与平时区别很大。姚新秋很兴奋也很激动一直问她“平涛哥哥”的各种情况。当时陈妙筠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但她不好解释只能含含糊糊敷衍过去。事后陈妙筠心中产生了担忧觉得虎平涛这个人心机很重甚至可能不是在认真调查反而一门心思“勾引”女儿目的就是为了觊觎家产。 只要找个有钱人无论款男还是富婆都意味着能少奋斗几十年。 陈妙筠的家产根本没有两千万最多也就一千七、八百万左右。 她经历过父母生意破产家中贫困的日子所以对任何想要接近女儿的人都抱有戒备心理。 何况虎平涛还是内地过来的警察。 如果不是张万河打电话过来陈妙筠也不会想到要看女儿的日记。 有了姚新秋之前的种种表现再加上她在日记中的确写到对虎平涛的好感……陈妙筠不得不往深处想也越想越可怕。 更重要的是日记当中提到了另外一些事。 她从未想过乖巧的女儿竟然为了钱主动去成人聊天馆工作还穿上那种暴露的jk制服! 彻底的颠覆三观啊! 某些事情一旦超出了正常逻辑思维就会引发负面情绪进而寻找相关的涉及者……追责甚至把所有问题一股脑推到对方身上。 陈妙筠当时正处于这种状态。 她很想把女儿抓过来狠狠痛打一顿。 但她很清楚不能这样做否则只适得其反。 陈妙筠由此对虎平涛产生了痛恨心理。她迫切想要结束委托让这个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滚得远远的。 卷2 第三百零八节 阴谋? 良久陈妙筠嗫嚅着发出低声:“……对不起。” 她的心情很复杂————觉得身份极低甚至抬脚就能踩上去的一个人竟然是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攀上的大人物。 陈妙筠为人圆滑也擅长见风使舵:“请原谅我的无礼。新秋的事情……拜托您了。” 她罕见地用上了敬语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摆在身前以标准姿势向虎平涛深深鞠了一躬。 她很清楚有些人不能惹。 如果不小心真的惹上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最诚恳的态度当面认错。 虎平涛坦然受了这一礼。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直言不讳也不再顾及对方脸面:“你女儿之所以半夜惊厥很大程度是因为那起车祸。死了五个人都是学生其中的张雅翠更与你女儿之间存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从这方面来看姚新秋有着充分的杀人动机。” 陈妙筠又惊又急慌慌张张摇头否认:“不可能的!新秋绝不可能杀人!” “为什么?”虎平涛眯起双眼紧跟她的说话节奏不客气地问。 “我看过新秋的日记人不是她杀的。”陈妙筠解释。 “不是她杀的?”虎平涛敏锐抓住了“杀”这个字。 陈妙筠没说“车祸”而是“杀人”。 “那是谁杀的?”虎平涛继续问。 “我不知道。”陈妙筠满头大汗:“不过新秋在日记里提到了李博文。” 张万河在旁边追问:“日记里缺少了从五月十四日至七月二十一日的那段是不是你在复印的时候故意省掉了?” 陈妙筠脸上一阵发烧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的。” 张万河有些恼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因为……新秋在日记里提到她对虎……对虎先生的一些感觉还有就是她和李博文之间的一些事情我觉得不方便让你们知道所以就……”陈妙筠坐立不安显得很为难。 张万河正欲追问却被虎平涛在旁边抬手挡住。 “行了是是非非我们就不提了。”虎平涛注视着陈妙筠严肃地说:“既然你看过日记那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就不用我多说。陈女士你应该明白车祸导致五个人死亡你的女儿在其中就算没有直接关系至少也有间接关系。我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姚新秋与张雅翠之间存在着强烈矛盾。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个人心理问题而是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 “港城与内地一国两制但并不意味着港城是法外之地。无论我是不是警察都有责任和义务将案情一查到底。” “请你理解同时给予配合。否则你将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 陈妙筠很快送来了日记缺失的部分。 仍然是复印件……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日记本复印后仍然放回女儿的闺房原处。 “五月十四日:翠翠找到我说是要借三万块。我手里没那么多钱就把所有的现款凑给她。翠翠说这些钱不够她只能另想办法。我问翠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她没告诉我只说是小事情。” “五月十五日:李博文也来找我借钱。我说昨天把钱都给了翠翠他冷笑着说我上当了还说翠翠是个骗子在外面到处借钱根本还不上。” “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李博文当时就变了脸让我别再问了还说知道的事情太多对我没好处。” “五月十六日:放学的时候李博文找到我把我约到附近公园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他说要跟我好好谈谈。我问他到底想说什么?他说有办法对付翠翠只是需要钱让我无论如何帮他弄到五万块。” “呵呵这就是我的男朋友口口声声说爱我一辈子的男人。拜托我只是个中学生要真有这么多钱上次我就不会为了那条洛丽塔的裙子去赌场去成人聊天馆……其实李博文的家庭情况很不错他完全可以找他父母要钱解决问题却偏偏找上我……难道我真的那么好欺负吗?还是李博文觉得我是个很容易说话的人?” “我拒绝了。我说的是实话。我虽然还有些积蓄却远远凑不够他要的数字。何况那是我的钱凭什么要给他?” “李博文一听就急了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威胁我无论如何都得帮他……这是求人的样子吗?我的胳膊都被捏疼了想跑又跑不掉。我哭着说实在没有那么多满打满算只有两千块。” “他说“你爸爸做那么大的生意你还会没钱?”我说爸爸妈妈对我管的很严平时给我的零花钱都是有数的我攒了很久才攒下这两千。可李博文根本不信他说我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女人。既然连成人聊天馆那种地方都能去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做的?” “天啊我被惊呆了!相处这些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种话第一次看到他的面目如此狰狞。以前的李博文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他文质彬彬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偶尔出来玩也只是看场电影什么的……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害怕归害怕我却对李博文产生了一些好奇心。我问他为什么要借钱?他闭口不提。这让我感觉更加疑惑于是追着他反复问了好几遍他有些烦了也可能是秘密藏在心里实在不舒服想要找个人吐槽分忧……总之他犹犹豫豫的说了。” “翠翠怀了李博文的孩子。” “天啊!这简直比明星出轨的新闻还要劲爆!” “翠翠找李博文要钱张口就是五十万。李博文好说歹说才让翠翠降成了“先给二十万”。” “李博文家里的确有钱可那是他父母的不是他的。他爸在钱上卡得很紧别说是二十万就算两万块也要精打细算。” “可这钱李博文又不能不给。他知道翠翠的厉害知道翠翠背后有人吃干抹净总得付账我估计他是被逼得实在走投无路这才找我借钱而且连区区几千块都不放过。” “五月十七日:我今天约了翠翠像往常那样去书店的咖啡馆。她还是很喜欢笑性格开朗给人感觉真的很不错。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事让我知道她的另一面恐怕我还是认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很多事情已经说开我就没必要遮遮掩掩。我直言不讳问翠翠: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还有你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翠翠让我别管这些事还说这是为我好。” “这越发让我觉得好奇。我抓住翠翠的胳膊不放一直追问。翠翠实在抹不开面子犹犹豫豫告诉我:她必须这样做。” “翠翠先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题外话主要是与她的家庭有关————穷父母挣不到钱她父亲烂赌家里的钱几乎都被他扔到了赌桌上。当年要不是因为翠翠小学毕业的时候考分高拿到了奖学金恐怕连中学都上不了。” “翠翠说她很对不起我。其实她刚认识我的时候就没安好心主要是想通过我得到好处给她爸妈找个相对好点儿的工作。后来我认识了李博文她也看中那个男人……倒不是说翠翠对李博文有爱意而是她觉得李博文家境不错一门心思的想要跟他结婚。” “那天我们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翠翠哭了。她说她一直在暗中勾引李博文上次洛丽塔裙子的事情就是她故意搞的。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李博文的内心与外表区别太大玩过以后不愿意对她负责。”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算是彻底看清了李博文。我告诉翠翠我和李博文之间不可能在一起了。翠翠说她也这样认为。所以她对李博文同样没了结婚之类的想法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他拿出钱来解决问题。” “我对翠翠说别说是五十万就算二十万对李博文来说也太多了。他根本拿不出这些钱。翠翠却神神秘秘的告诉我她对此很清楚还说让我别管这事儿。” “我给她勾起了好奇心一劲儿的追问。翠翠被我逼得没办法只好透露了一些。” “翠翠说她其实压根儿没想过一定要从李博文身上榨出几十万。但李博文毕竟与她有过那种关系再怎么样也得拿出一些钱。可具体数目是多少翠翠就不愿意说了。” “我问她到底有没有怀孕?翠翠也闭口不提。她总是岔开话题要不就是看书总之不愿意回答。” “五月二十日:这几天我都在想翠翠到底有没有怀孕?她很精明应该不会在那种事情上犯错吧?就算没有避开犯忌讳的日子至少也会做好防范措施……难道是我想多了其实翠翠很想怀个孩子以此作为要挟从李博文手里拿钱?” “六月一日:今天是儿童节。我们现在已经不过这个节日但学校往往会在“六一”前后组织郊游。大家都喜欢玩每年都会谈论去哪儿玩的话题。今年也不例外。” “大家都不喜欢去公园。迪斯尼和海洋公园太贵普通公园没意思说来说去大家都赞成去野外露营。” “六月二日:看来对于郊游这件事大家都抱着相同的态度。包括我们班整个年级几乎所有人都选择露营。哈哈哈哈这事儿真有意思。” “六月三日:老师选了几个郊游目的地让我们投票。我没去过小凤山就选了那里。” “午休的时候我得知其它几个班的郊游目的地跟我们班一样有差不多一半的人选了小凤山。大家的看法都一样觉得小凤山那个景点不错。” “六月五日:今天放学的时候关新伟找到我说是想跟我谈谈。我很奇怪————他在三班跟我不是一个班。平时我跟他没什么交集而且关新伟跟我也玩不到一起。” “我们约在街角一个没人的位置。刚见面关新伟就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新婚快乐什么白头偕老……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过他这人性格开朗很容易套话。我随便问了几句他就笑着说:这次去小凤山露营李博文会给我一个很大的惊喜。” “我问他到底是什么惊喜?关新伟却怎么也不肯说。” “六月六日:关新伟昨天话没说完就跑了。我心里的疑问越来越重也不明白他究竟指的是什么?哼……李博文带给我的惊喜已经够多了我对这个男人感觉实在很恶心。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付出一些代价也再不要看到他。” “六月七日:我打电话给翠翠想约她出来就郊游和关新伟的事情好好谈谈。毕竟他俩在一个班关新伟不愿意说的事情也许翠翠知道一部分……翠翠在电话里说她有事情来不了。于是我问她知不知道“李博文给我惊喜”究竟是什么意思?” “翠翠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挂了电话。” “她的说话口气有些不太对劲儿我感觉她不可能一无所知。” “六月八日:我多了个心眼课间休息的时候跟三班认识的人都谈了一下了解到一些情况。” “跟往年一样这次郊游也是以班级和年级为单位分批出行。” “有件事情很奇怪:按照惯例都是各班老师选定三至五个郊游目的地给所在班上的学生选择。然而中三、中四还有中五的四个班这次都把“小凤山”列入选择范围。” “感觉好像是不约而同。” “难道真有这么多人喜欢去小凤山?可我听说那里很偏僻虽然风景不错但实际上去的人不多。难道大家都喜欢僻静不喜欢热闹?” “我隐隐有种感觉这背后可能存在着某种……阴谋?” 卷2 第三百零九节 个性化与选择 看到这里虎平涛抬起头看着张万河语气古怪地问:“张哥您说过小凤山那个地方很偏僻是个新开发不久的景点?” 张万河点点头:“是的。小凤山景区虽然对外开放可很多地方还在建设尚未完工。” 虎平涛继续问:“有相关的游客数据吗?比如月份或者星期的相关数字?” 张万河有些迟疑:“这个要找统计部门才知道。如果你实在需要的话我可以试试。” 陈妙筠在旁边一直不敢说话这时候连忙插进来讨好般对虎平涛说:“虎……虎先生这方面的事情我知道一些。” “哦?”虎平涛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有这方面的数据?” “没有。”陈妙筠连忙回答:“我先生是做基建工程的虽然这些年一直在海外但港城和内地的工程他多多少少也有接触也有相关的人脉。” “五年前港府把小凤山列为“预备开发项目”。当时有两种意见:一种是划归房地产开发另一种就是辟为景点。因为港城人均住宅面积小所以前一种意见占上风。可后来因为各种因素导致金融指数下滑整体议案搁置。两种方案港府都无法完成只能暂缓。” “在这期间有好几波资本力量在背后推动他们各有各的想法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无论开发房地产还是景区先决条件都是要把小凤山这个地方炒热。” 听到这里虎平涛有些明白了他微微点头:“所以去小凤山玩的那些人有一部分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游客。” 陈妙筠客套地笑道:“热点炒作的方法很多。以前最常用的法子是花钱雇人散布相关言论。比如某某股票要大涨某个地方有利好的开发消息某个企业得到大笔融资……反正嘴皮子一动信不信由你。后来有了网络类似的做法也就灵活多变。比如软文就是近年来最显著的做法。” “最近几年网上有很多关于小凤山的风景软文。不过有一点是真的抛开这背后是否真有港府的计划还是资方的种种目的那个地方的风景是真不错。” 虎平涛微微颔首:“也就说如果以“景点”为主题打造一个大规模的附属体开发项目真的有利可图?” 陈妙筠没有否认:“类似的豪华别墅区已经有过很多例子。港城能开发的地块不多如果小凤山列入重点开发计划只要是前期愿意投资的人都可以获利。” 虎平涛对这里面的门道很清楚:“关键问题是到底能不能得到港府的首肯?” “是的。”陈妙筠道:“所以各方资本在背后的推动规模不是很大。因为有法令限制他们不敢也不方便全力推动。总之一句户只能停留在有限的试探范围内。” 虎平涛眼里闪烁着精明的目光:“所以“小凤山风景不错很好玩是露营好去处”之类的说法一直在港城民间流传。可实际上真正去过那里的人不多。” 张万河也听得连连点头:“主要是前些年通往小凤山的公路破旧而且地方远。” 虎平涛继续自己的推测:“后来港府新修了公路……其实也不能算是新修。我那天仔细看过顶多就是在原有道路的基础上进行修补增加了一些防护设备。如果我没没有猜错的话小凤山之所以有现在的名气主要因为在网络方面的宣传。” 陈妙筠道:“的确是这样。就以我为例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可我没有去过小凤山对那边也不熟悉。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二是对那边没什么兴趣。” 虎平涛微微眯起双眼边思考边说:“很正常。以陈女士你的年龄来看幼年时代对小凤山之类的郊外景区不感兴趣。后来你结婚生子以现在的经济地位和眼光对这种半开发性质的景区更是难以接触。一来是没有时间二来是交通不便……当然如果港府全力开发等到景区建成你肯定会去看看。” 不等陈妙筠回答虎平涛继续分析:“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有资方从一开始就瞄准了小凤山这块地也从各方各面推动并将其炒热那他们真正看重的群体究竟是什么?” 张万河听懂了他的话笑道:“当然不可能是小屁孩。”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坐在对面的陈妙筠:“投资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只有我和陈女士这样的成年人才有能力购买房产。” 虎平涛抬手拍了一下张万河的肩膀赞同地说:“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房地产开发其实也是一种赌博。如果项目好得到众人肯定自然就能赚钱。别说是成品房就算是尚未完工的期房就能得到追捧。在景区附近建房只能说是各有利弊。资本之所以在背后推动目的是为了从港府那里得到收益。比如景区列入计划港府就必须加大资金投入……这方面的事情暂且不提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姚新秋所在的学校有那么多的班级把小凤山选为郊游目的地?” 说着他放开日记指着字句道:“你们看这是新秋写的:中三、中四还有中五的四个班都把小凤山列入选择范围。” 陈妙筠也凑过来:“新秋她们学校的情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中三和中四加起来有十六个班再加上中五年级的四个班总共是二十个。” 虎平涛抬起头认真地说:“这次来港城以前我详细了解过这边学校的一些惯例。在郊游这件事情上学生可以自由选择而不是像内地那样具体去什么地方完全由校方说了算。” 陈妙筠没听明白虎平涛的意思:“我们这边的学校给学生的自主权很大。” 虎平涛抬起手做了个阻挡的动作:“我指的不是这个。” 他转向陈妙筠认真地地说:“陈女士就以你为例————从新秋小时候到现在你都带她去过港城的哪些地方?” 陈妙筠想了一下回答:“知名度大的景点基本上都去过了。” 虎平涛又问:“有没有去过小凤山?” 陈妙筠摇摇头:“没有。我带她去玩的地方之前我都有了解。” 虎平涛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小包牙签拆开包装在桌上将其一根根摆开:“现在我归纳一下小凤山景点的问题。首先是位置偏僻其次是前些年路况不好然后是以前的知名度不高……别的就不说了光是这三点就足以成为一个景区的致命伤。” “后来有了港府那个暂时不确定的计划以及资本在背后的推动小凤山这才有了名气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里有一个对比效应也就是之前我说过的游客数据。一个景点知名度与游客数量其实是成正比的。按照正常的逻辑“游玩”的概念通常限定在一天“旅游”则为两天以上其中必须包括一个在外住宿的时间段。” “现代社会的成年人忙于工作视各人收入与时间即便是周末在附近的园区随便走走这种事情在很多人看来也是一种奢侈更不要说专门拿出两天时间外出旅游。” “我了解过小凤山那个地方路途遥远一来一去要花很长时间所以很适合露营。” “既然如此新的问题就产生了。” 虎平涛分别看了看陈妙筠与张万河:“张哥、陈女士请你们仔细想一下如果现在有一个全新的景区知名度和各种情况与小凤山完全一样前提是你们没去过就凭着从各方面了解到的情况你们会产生主动去看看去玩的念头吗?” 张万河不假思索:“肯定会。” 陈妙筠也点了下头:“会的。” 虎平涛捏了个响指:“很好。但产生主观意愿和转化为实际行动之间肯定有所区别。接下来的问题是:你们会去那个景点玩吗?” 张万河摸着下巴慢吞吞地说:“这得看情况。如果有时间的话应该会去。” 虎平涛转向陈妙筠:“你呢?” “我……大概也会去吧!”陈妙筠迟疑着说。 虎平涛笑了:“现在我换个问题————以自己为例你们觉得一个孩子在几岁的时候可以自由外出?” 张万河注视着他:“你指的是独自去外面旅行至少两天时间的那种。” 虎平涛点头道:“是的。” 张万河想也不想张口回答:“我觉得至少要十五岁才行。当然如果去的地方不远时间限制在半天或者几个钟头那么年龄还可以再小一些。十一、二岁就行。” 陈妙筠想的很深思考时间也更长:“我同意张先生的说法。” 虎平涛面露微笑先转向张万河:“也就是说你不会放心你的孩子在十五岁之前去小凤山无论他是自己去还是跟着同学朋友一块儿去?” 张万河肯定地点了下头:“是的。” 虎平涛随即转向陈妙筠:“陈女士你也这么认为?” 陈妙筠回答:“是的。” 虎平涛将身子后靠换了个坐姿他的语气有些沉闷更多的还是探究:“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人类潜意识对陌生区域存在着抗拒和否定。一般来说如果没有相关的利益人类很少甚至不可能涉足其中。” “我们都知道“公园”是玩的地方。但无论我还是你们第一次去公园都是被大人引领。要么是我们的家人要么是幼儿园或者学校老师。总之一句话:如果没有熟悉和亲近的人带着我们有可能永远不会去公园。” “按照投票选择的规矩对某个目标的选定至少要超过投票人数的一半以上。由此产生了新的问题。” “第一新秋所在的学校真有那么多学生去过小凤山并对那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去了一次还不够想要再去第二次?” “第二就算真有那么多人喜欢小凤山但不要忘了做出选择的这些人都学生。按照内地的规矩他们都是高中生。” 张万河皱起眉头问:“小虎你说的第一个问题我懂咱们待会儿讨论。可你后面说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没错按照你们内地的规矩新秋的确是高中生但这与你之前说的那些有什么关联?” 虎平涛笑了:“张哥您有孩子吗?” “有。”张万河点点头。 “男孩还是女孩?” “男的今年刚上中一。” “他平时听你的话吗?” “这个……”张万河一阵语塞想了半天才迟疑着说:“小时候还行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嘛……” 他苦笑着摇摇头。 虎平涛转向陈妙筠:“陈女士我对你也是同样的问题:新秋平时听你的话吗?” 陈妙筠脸上露出同样的苦笑:“我跟张先生的回答一样。” 虎平涛笑道:“这很正常。老话说得好“爱到三岁恨到老”指的就是孩子。小时候基本上大人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等到大了上了中学逐渐开始展露个性也变得越来越叛逆。” “所以学校选定郊游范围交给学生自己选择也是很恰当的做法。” “总共二十个班几百个同龄人他们平时生活环境不同家里的经济情况不同想法也不一样。都是年轻张扬的时代个性十足……可为什么竟然有半数以上的人都选择相同的郊游目的地?” “虽然没有相关的游客数据但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些学生当中很多人都没有去过小凤山。” “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的陌生景点他们为什么会做出同样选择?” 张万河与陈妙筠相互对视从彼此眼睛里都看到了震惊进而转化为恐惧。 张万河转向虎平涛语音已经不是之前的那般懒散。他不太确定战战兢兢地问:“小虎你的意思是……在这背后有人操纵?” 卷2 第三百一十节 学生 虎平涛反问:“张哥你是当律师的你认为呢?” 说着他拿起摆在桌上的日记:“姚新秋的日记只写到这儿也就是六月八号。之后就没有了。” 陈妙筠在旁边赶紧解释:“虎先生张先生这次我真的没骗你们。新秋的日记都在这儿我从她房间里拿出来就是这样我真的没有删减过。” 虎平涛安慰道:“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但我很好奇从六月八日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新秋会感到害怕不敢在日记里做记录?” 陈妙筠思考了一下连忙说:“我想起来了新秋半夜大喊大叫差不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只不过当时没有后来那么严重。”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那么早?” 陈妙筠点点头:“新秋以前夜里睡得很安稳我记得差不多就是“六一儿童节”过后那几天她经常半夜醒过来跑到我房间里说是睡不着要我陪着她。因为我老公这段时间不在家床很大而且空着我就带着新秋一起睡。等到后来也就是七月份……新秋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半夜尖叫醒了以后一直哭。” 张万河在旁边建议:“小虎要不趁着现在新秋对你的感觉不错约她出来好好谈谈?” 虎平涛思考片刻摇摇头:“这样很容易适得其反。姚新秋肯定知道一些事情但我觉得她与案子本身牵涉不大。还有就是我现在的身份很尴尬不方便对案情有太多的深入也很难继续往下查。” 张万河反应很快:“小姐可以在这方面给你帮助。” 虎平涛略一思索点头:“好吧!麻烦张哥您给郭姐说一下。主要是情况有了变化而且我在港城不能待太久希望她能理解。” …… 郭玲钰在港城的能量非常大。 下午警务处专门派人过来与虎平涛接洽。 熟人————之前在车祸现场见过的高级督察陆晓旭。 约见地点在郭氏集团办公大楼的会议室。 前台接待员带着陆晓旭和一名随员走进房间。看到虎平涛和张万河的时候他有些惊讶。 摘掉墨镜下意识地伸出右手陆晓旭年轻的脸上神色颇为复杂:“怎么是你?” 虎平涛笑着握住他的手随即松开:“为什么不能是我?” 郭玲钰有过特别交代服务员送上茶点便转身离开关上房门。 陆晓旭注视着虎平涛眼里充满了戒备:“你是郭家的人?” “不是。”虎平涛解释:“上次见面就说过了我跟你一样都是警察。” 陆晓旭的神情略有缓和语气上仍有些意外:“你真是内地警察?我还以为你上次是开玩笑才那么说的。” 虎平涛很随意地摆了下手:“九七以后就不分彼此了。咱们都是一国人只是两边制度不一样……好了还是说说这个案子吧!” 陆晓旭眉毛高高扬起嘴角微微上翘:“怎么你也认为车祸有蹊跷?” 虎平涛点点头并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是人为。” 说着他拉开皮包拿出一份姚新秋的日记复印件摆在桌上却用手压着并不急于递给陆晓旭。 “这案子有些特殊我们了解到一些情况想跟你们警方相互交换共同查明真相。” 陆晓旭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你没资格……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能这样做。无论内地警察还是郭氏集团都必须服从我们警方的命令。这里是港城你们的所有行为都必须遵循法律否则……” 张万河轻轻咳嗽了几声将其打断:“规矩我们都很清楚。不过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再严格也总有讲人情的时候。何况我们现在只想把事情搞清楚……如果共同协查有了结果功劳全部归你我们一点儿也不要。” 陆晓旭脸上神情不变严肃地说:“查案就是查案扯不到那么多。这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评功轮赏恐怕不太合适吧!” 张万河听得有些生气语气也开始变得强硬起来:“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陆晓旭看了他一眼讽刺地说:“你们的能量可真大竟然可以对警务处长施加压力。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别想着上下其手搅混水。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案。五名死者都是学生……我一定要找出真凶。” 虎平涛注视着他认真地说:“其实这次通过郭氏集团与警务处联系把你调过来是我的主意。” 这话让陆晓旭感觉很震惊。他盯着虎平涛问:“为什么?” 虎平涛回答:“那天我和张哥在车祸现场遇到你。我也是警察。一个案子无论从表面上看来有多么复杂但总得抽丝剥茧一点点来做好各种细致的检查工作。这是个很磨人的活儿需要大量的时间还有足够的耐心。” 说到这里虎平涛侧身指了一下张万河:“张哥介绍过你说你是个很不错的警察就是性子有点儿倔。呵呵查案的规矩我还是懂的如果没有必要很少有人会在已经勘定的现场长期逗留。我那天问了你几个问题你对答如流说明你对车祸现场的各种细节很熟悉也做了大量工作。” 这番话连拉带捧陆晓旭心中的反感顿时消缓了大半对虎平涛的感觉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虎平涛看着他肩膀上的警衔脸上露出微笑:“你的职位跟我差不多。” “哦?”陆晓旭顿时来了兴趣:“你在内地是什么衔级?” “一级警司。”虎平涛笑道:“我管着一个派出所。以后有机会来滇省省城记得打电话给我一块儿喝酒。” 陆晓旭笑了一下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心中的防备心理已经消失。于是抬手指着被虎平涛压住的那份文件问:“你打算给我看什么?” 虎平涛的胳膊仍然放在文件上没有动:“这是一本日记。” 陆晓旭条件反射地问:“谁的日记?” “姚新秋。”虎平涛注视着他的眼睛:“认识吗?” 陆晓旭沉着地点了下头:“认识……车祸发生后我花了两天时间记住了学校里所有学生的名字以及每个人家里的基本情况。” 张万河在旁边听着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这样做?有这个必要吗?” 陆晓旭侧转身子往房门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回来抬起头扫视房间四角确定没有监控摄像头之类的装置这才重新做回正位认真地说:“上次我就说过这起车祸很诡异。两个原因:首先司机当时的操作没有问题。其次车辆机械系统也没有问题。” 虎平涛微微颔首:“那天在车祸现场你也是这么说的。” 陆晓旭继续道:“之所以会发生车祸除了天气、地理环境、路况等因素不外乎是这两种原因。但就我了解的情况这两个原因都可以排除。所以我只能从其它方面进行思考将其归为凶杀。” 虎平涛抱紧双臂靠在椅子上:“你觉得凶手隐藏在学生中间?” “作案要有动机。”在这方面陆晓旭与虎平涛不谋而合:“一起很普通的车祸完全有可能牵涉出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就以这间学校为例发生车祸会造成不良影响导致明年的入学率大幅度降低这是很常见的商业竞争行为。还有个人私怨的可能性很大。以校方董事会为例难免有人会打着以车祸导致学生伤亡的主意进而达到他自己的某种目的。” 虎平涛认真地问:“这些方面你都查过?” 陆晓旭似乎是喝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水用手背抹着嘴角:“是的。我还委托其它部门的同事帮忙梳理并分析了很多相关信息。遗憾的是……一直没有收获。” 张万河明悟地点了下头:“所以你把查找对象换成了学生?” 陆晓旭直言不讳:“学生作案的可能性很大。校车停放点是固定的虽然校方不允许学生在车库附近活动然而百密总有一疏。我查过学校车库那附近没有安装监控。换句话说就算有人在车上动手脚也没人知道。” “学生之间的矛盾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别看他们都是些孩子狠劲儿上来的时候别说是他们的父母就连我都觉得害怕。那怕平时关系很好的两个人往往也会因为一句话翻脸。即便是同桌好友也这样。而导致矛盾的起因也完全出乎你的意料————没有帮着买东西没借作业给你抄不经意的一句话……甚至就连我的钢笔没墨水了找你借一下被拒绝了这样的小事情都有可能发展为仇恨缘由。” 张万河对此深有感触:“现在的年轻人性子都很大……不过说道就因为这个所以对校车做手脚恐怕有些过了吧?” 陆晓旭冷笑了一声:“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学生的思维跟我们不一样。因为缺乏与社会接触他们很少全方位的思考问题。就以车祸这事儿为例我们想到的是车辆碰撞、翻滚导致乘客受伤或者死亡。可他们呢?他们想到的只是车辆因为故障被迫停下来修理导致乘车的人只能呆在原地不能走动被耽误好几个钟头或者一整天。” 虎平涛明白陆晓旭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学生认为这样做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只是一种恶作剧?” 陆晓旭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们觉得只是恶作剧实际上却是性命攸关。这是会死人的啊……不已经有人死了都是他们的同学甚至有可能是朋友。” 虎平涛敏锐地问:“你确信凶手是学生?” 陆晓旭回答:“大概率是这样。” 虎平涛思考片刻认真地说:“我可以给你看这本日记。但你要答应我暂时放弃之前的想法不要带着固定观念来看。” 陆晓旭皱起眉头问:“你好像已经发现并知道了什么?” 虎平涛坦言:“我只想公平公正的处理问题。” 停顿了一下他诚恳地说:“我们要合作。你可以有自己的看法我并不反对也不会强制要求你放弃已有的固定思维。但无论我还是你都必须从多个角度思考问题。” 陆晓旭久久地注视着他足足过了半分钟脸上展露出一个有好的笑。 “你这人挺有意思。好吧!我听你的。” …… 他看得很仔细每一页都翻的很慢。有时候还会倒过来对照已经看过的部分对日记后面的记录上下联系。 两个多钟头过去了。 服务员来添过茶水。 张万河接了几个电话……后来他实在等得不耐烦干脆站起来走到侧面的沙发上躺下蜷缩着身子很快发出鼾声。 表面上在睡觉实际上半梦半醒。陆晓旭合上日记的时候张万河也睁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坐起来。 虎平涛连喝了好几杯浓茶正是脑子清醒的时候。他笑着问:“看完了?” 陆晓旭点点头把日记递还给他疑惑地说:“感觉有点儿奇怪啊!” 虎平涛伸手接过问:“你指的是哪方面?” 陆晓旭道:“姚新秋我是认识的。她今年上中四刚好在车祸出事那个班的隔壁。当时我主要调查方向就放在这个年级尤其是学生之间的关系……我知道姚新秋和张雅翠是很好的朋友却没想到她们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 虎平涛笑道:“从日记来看姚新秋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陆晓旭缓缓摇头:“不是她干的。” “为什么?”虎平涛目光闪烁。 “姚新秋的确有作案动机可她没有作案能力。”陆晓旭再次强调:“上次我就说过那辆校车的机械系统没有问题。” 卷2 第三百一一节 拦路者 虎平涛舒畅地笑了:“看来我们都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张万河揉着眼睛走到桌前端起杯子大口喝着茶水含含糊糊地说:“调查方向必须改变。很多人都有作案动机问题是……车祸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陆晓旭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看着虎平涛不太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对车祸的调查结论有误?” 虎平涛将手中的日记摆开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茶水:“这个问题稍后再谈。” 他随即把之前与陈妙筠谈论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其中也加上了自己的观点。 陆晓旭越听就越觉得心惊肉跳。有很多东西他从未想过甚至根本不认为那是案情的突破方向。很快他望向虎平涛的目光不再夹杂戒备反而平添了很多敬佩的成分。 “我还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你的意思是这次学校安排的郊游有人在背后操纵?” 虎平涛不假思索地回答:“这就是我请求郭氏集团与港城警方联系想要得到你们帮助的原因。” 某个被委托人或私家侦探很难以公开合法的身份进入学校查证。就算郭玲钰有着强大的能量与人脉也没有绝对把握说动校方。其中的原因错综复杂最重要的就是“自我遮丑”。由此想来被校方拒绝的可能性很大。 陆晓旭注视着虎平涛:“你确定这样做不是为了帮姚新秋脱罪?” 虎平涛与他凝视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如果调查结果姚新秋牵涉其中无论任何罪名我都会亲手抓住她帮你送进监狱。” 他随即补充道:“这是我的职责。” 陆晓旭的目光逐渐柔和。 他站起来主动朝着对面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 两天时间过去了。 港城警方开始入驻学校展开新一轮的调查。 陆晓旭做事慎密再加上郭氏集团与警务处高层在背后支持他现在掌握的权力远远超过一名正常的高级督察。 调查目标包括校方董事会和所有教职工尤其是中四年级的任课教师。 虎平涛和张万河也没有闲着。他们以社会心理辅导师的身份与学生家长接触从侧面了解问题。 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错陈妙筠也很配合。姚新秋对此一无所知。她仍然对虎平涛抱有很强的好感在过去的两天里约了一次午餐一次晚饭。 今天是星期六。 中午的时候姚新秋就打电话给虎平涛约他晚上一起吃饭顺便看电影。 虎平涛以“事先和朋友约了聚会”为由将其拒绝。 电话收了线张万河打趣道:“看来这个小女生对你很有意思。这下你麻烦大了。” 虎平涛苦笑道:“我也不想啊!” 张万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事儿你得处理好才行。现在的小女生在感情方面很执着。一旦认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陈妙筠那边虽说有小姐压着可姚新秋不一样。如果事情发展到最后她死缠着你不放这个……” 他摇摇头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虎平涛耸耸肩膀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先把咱们手上的事情做好。” 上午就约了陆晓旭在郭氏集团碰面就这几天双方调查的结果进行汇总。 虎平涛跟着张万河去了车库上了车。 照例还是张万河开车。 等到车子离开别墅驶上公路刚到路口突然一辆摩托车从侧面闯过来横栏在公路中间。 张万河赶紧踩下刹车。他反应很快连续踩了两下骤然停止转动的轮胎在路面上拖出长达数米的黑色刹痕带着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在距离摩托车五米左右的位置稳稳停住。 两人都被吓出一身冷汗。张万河更是瞬间从惊吓状态变得怒不可遏。他重重推开车门跳下去抬手指着横在车前的摩托车手边走边骂:“小兔崽子你找死啊!” 对方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保持着侧身横跨摩托的动作丝毫没有下来道歉的意思。 虎平涛看着有些不对劲儿连忙推开车门下去紧跟在张万河身后。 走到近前张万河仍在破口大骂:“老子要是动作再慢一下肯定得撞死你……码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下来你给我下来把话讲清楚!否则我现在就报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身穿黑色紧身衣的摩托车手丝毫未动。 直到虎平涛走到近前他才以缓慢的动作抬起脚从摩托车上下来。然后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张万河愣住了。 虎平涛微微眯起双眼注视对方。 他们都认识这个人。 准确地说以前没打过交道只是看过对方的照片。 他是姚新秋的男朋友李博文。 这个年轻人绕过摩托车在距离虎平涛三米左右的位置站定用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你就是郭平涛?” 虎平涛心中已经猜到对方的来意。他故意做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疑惑地问:“你是谁?” 李博文答非所问他的说话语气和目光一样凶狠同时带有很明显的嘲讽成分:“从法国回来的公子哥没想到还能看得上姚新秋这种乡下丫头。哼……真不知道该说你没眼光还是应该说你饥不择食?” 虎平涛挺直身体淡淡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博文依然没有回答他示威地举起拳头在虎平涛眼前晃了几下发出警告:“别以为有点儿钱就能为所欲为。离姚新秋远点儿否则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种明显是小孩子模仿大人说话的语气把虎平涛和张万河逗笑了。 不等虎平涛说话张万河已经卷起衣服袖子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大步走到李博文面前居高临下注视着他故意发出充满力量感的狞笑:“小子你打得过我吗?” 李博文顿感紧张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避开张万河那种具有压迫感的视线转而怒视着虎平涛:“我说的是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兄弟!”张万河故意发出震耳欲聋的“哈哈”狂笑:“你敢找我兄弟的麻烦老子就打死你!”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李博文又羞又怒他不顾一切大喊大叫不甘心地嚷道:“你保不住他你不能二十四小时一直跟着他。” 张万河左手不断抚摸着右拳:“你可以试试。” 虎平涛走上前来盯着李博文足足看了五秒钟认真地说:“你打不过我。” 他随即以风轻云淡的语气解释:“我是空手道黑带四段如果你不相信现在就试试看吧!” 说着他侧身绕过李博文来到摩托车前凝神握拳口中猛然发出令人畏惧的爆喝对准车体油箱位置全力砸去只见光滑的金属弧面上顿时出现一个浅凹形拳印。 看到这一幕李博文眼中的瞳孔骤然紧缩心中下意识生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恐惧。 今天他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他认识张万河也知道张万河的本事。 可万万没有想到从法国留学回来的“郭平涛”竟然强悍到这种程度一拳就把摩托车油箱打得凹进去。 恐惧在身体里发酵李博文心中的愤怒火焰彻底熄灭。他脑子里再没有“女朋友被人抢走”之类的念头。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远远离开这个如吃人猛兽般凶狠的男人。 他死死咬住忍不住想要打战的牙齿一言不发走到摩托车前伸手去握两边的车把。 虎平涛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以极其强大的力量直接将李博文按翻整个人以很滑稽的姿势斜躺在车上。 “不声不响的就想走?你以为你是谁?”他冷冷地讥笑道:“把事情说清楚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打成残废。” 张万河在旁边帮腔:“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开着呢!刚才你突然从侧面冲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录了。现在打电话找警察过来也是你的全责。” 李博文彻底偃旗息鼓丝毫没有之前嚣张的气势。他被虎平涛压着头部向下感觉有些喘不过气连声哀求:“……我……我不是故意的。” 虎平涛发出冷笑:“不是故意的还说那种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既然说到了姚新秋而且还对我这种态度……呵呵……” 他边说边摇头眼里满是戏谑的目光。 李博文拼命挣扎却不敢用太多的力气生怕从摩托车上摔下来边告饶边解释:“新秋说她喜欢你我实在气不过……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闻言张万河侧过身子冲着虎平涛使了个眼色。 后者在心中暗自叹息表面上却做出无比愤怒的模样同时加重手上的力量恶狠狠地发出低吼:“今天我心情好懒得收拾你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滚吧!” …… 看着如蒙大赦慌慌张张带上头盔驾车远去的李博文张万河促狭地笑道:“瞧瞧我之前是怎么说的。姚新秋果然看上你了还惹得李博文过来找你的茬……哈哈哈哈你这次真的是麻烦大了。” 虎平涛目光微凝自言自语:“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万河在旁边接话:“年轻人嘛很正常。女朋友被别的男人抢了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想把场子找回来。” 虎平涛侧身看着张万河皱起眉头道:“李博文真有那么喜欢姚新秋?可我从姚新秋的日记里没看出来啊!” 张万河有些惊讶:“你打人的时候居然还能想到这些事情?” 虎平涛反问:“我什么时候打他了?那最多就是反制而已怎么能算打呢?” 张万河感觉很无语:“好吧!是我说错了……不过李博文真的很喜欢姚新秋这个我可以作证。” 虎平涛似笑非笑地问:“因为爱情?” 张万河没兴趣在这方面继续纠缠他转身走向停在后面的车边走边骂骂咧咧地说:“也许吧!都是些没成年的娃娃。如果换了是我儿子早被我用鞭子抽了。” …… 郭氏集团会议室。 看着推门而入的虎平涛与张万河陆晓旭下意识低头看了下手表然后抬起头很不高兴地说:“你们迟到了。” 张万河拉开椅子坐下编造借口大喇喇地说:“路上堵车。” 陆晓旭没理他转身看着虎平涛眼里带着疑问。 虎平涛笑了一下解释:“在路上遇到了李博文。” 陆晓旭很快在脑子里找到了与其有关的资料:“姚新秋的男朋友?” 虎平涛点点头:“他来找我的麻烦让我离姚新秋远点儿。” 陆晓旭上上下下打量了虎平涛一番:“他一个人?” 虎平涛继续点头:“我教训了他一顿。” 陆晓旭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他拿起摆在桌上的一份文件递给虎平涛:“这是我这几天在学校里做的调查你们都看看吧!” 虎平涛接过文件打开翻看张万河也凑过来。 陆晓旭双手平摆在桌上他语气平和:“你之前的推测很正确在郊游目的地这件事情上的确有人暗中操控。” 虎平涛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问:“主谋是谁?” 陆晓旭的声音有些自得:“呵呵我估计你猜不出来。” 被这么一说虎平涛抬头笑道:“我猜应该是学生。” 陆晓旭脸上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僵硬。他破不甘心地说:“太含糊了具体点儿。” 虎平涛想了想:“应该是出事儿那个班上的学生。” 陆晓旭顿感惊讶:“为什么?” 虎平涛认真地回答:“我也没有依据总之就是猜的。” “那你还真猜对了。”陆晓旭缓缓地说:“三班有个名叫关新伟的学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虎平涛点头道:“我看过资料出事的时候他也在车上受了重伤。” (新年新气象恭祝各位书友吉祥平安阖家欢乐幸福美满!) 卷2 第三百一二节 李博文 陆晓旭说:“关新伟伤势很严重此前我没有把他列入重点调查范围。根据你上次给出的方向我对在校生进行了一对一核查。结果显示:早在一个多月前关新伟就在各个班级之间游说让学生们选择小凤山作为郊游目的地。” 虎平涛不禁笑了:“这小子挺厉害的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陆晓旭道:“都是学生常用的套路————请人喝可乐、吃鱼丸、买零食和冷饮……总之就是拉关系借着熟人拉拢更多的学生。” 张万河插话道:“这个关新伟很有头脑啊!” 陆晓旭鄙夷地说:“他有个屁的头脑。要我说这法子简单又暴力说穿了就是用好处砸人。反正郊游就是出去玩至于去哪儿不重要只要有超过一半的人投票去小凤山他就达到了目的。” 虎平涛收起脸上的笑认真地说:“这样一来就产生了两个新问题:第一关新伟为什么要这样做?第二拉拢人是需要钱的。就以这次选择去小凤山郊游的二十个班为准总体算下来就是好几百个学生。无论小吃、零食还是饮料算下来每人头上也得好几十块……他区区一个学生哪儿来这么多的钱?” 陆晓旭神情凝重:“先说第二个问题把!关新伟只是其中一个撺掇者。另外还有十几个学生也被他说合参与进来。否则以这小子一个人就算活活累死也不可能说动二十个班。” 虎平涛低头看着资料边看边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关新伟应该不是主谋。” 陆晓旭笑着问:“理由?” 虎平涛回答:“他当时在车上还受了中伤。如果知道会出事儿他根本不会上那辆车。” 陆晓旭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其实关新伟背后还有人他是受李博文指使的。” 虎平涛与张万河再次抬起头非常惊讶异口同声道:“李博文?” 陆晓旭认真地说:“我目前只查到关新伟还没来得及动李博文。不过关新伟已经承认他花的那些钱都是李博文给的。李博文说了只要他帮忙说动其它班的学生同意去小凤山事成之后就给他两万块还会帮他介绍女朋友。” 张万河吹了声口哨:“条件很优厚啊!” 虎平涛若有所思:“以李博文的家境的确能拿出这么多钱供关新伟运作。这也间接解释了姚新秋日记里的内容————李博文找姚新秋借钱数额相当大。” 陆晓旭道:“很明显这钱没有花在张雅翠身上。” 张万河道:“这样一来解决问题的关键看来就是李博文。” 陆晓旭看了一眼虎平涛:“喂别说我不给你面子。我一直在等你。否则我早就带人直接抓捕李博文了。” 虎平涛笑了:“谢谢!” 陆晓旭撇了撇嘴:“你这态度有些敷衍啊!是不是该来点儿真格的?” 虎平涛认真地说:“我在这边儿是客。以后你来滇省省城我负责接待。” 陆晓旭脸上露出笑容:“就等你这句话。” …… 因为郭氏集团的关系虎平涛以旁听者身份全程参与了对李博文的审讯。 港城警方对案件处理的流程与内地警方区别很大。在某种程度上延续并保留了撒克逊人的旧习惯。再加上“一国两制”等因素……总之一系列操作主要是陆晓旭负责虎平涛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 他与张万河一直在警局接待室里耐心地坐着慢悠悠喝着茶。 陆晓旭推门而入分别将两张临时身份卡递给他们认真叮嘱:“把这个戴上。” 虎平涛伸手接过好奇地看着问:“这是什么?特别通行证?” “算是吧!”陆晓旭随口道:“正常情况下这玩意儿从申请到批复至少需要两天时间。郭氏集团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恰好上面主管的人换了一个属于很好说话的那种。这不到半天功夫就批下来……啧啧啧啧只能说你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虎平涛低头把临时身份卡别在胸前头也不抬地说:“怎么这案子引起你们警务处上层人物的注意了?” 陆晓旭正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准备点上一听这话动作顿时僵住了问话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抬起头手指夹住佩在胸前的卡片朝着陆晓旭晃了几下意味深长地说:“类似的东西我们内地警方也有。就像你刚才说的从申请到批复需要时间。这才半天功夫你就搞定了一切……呵呵除了有郭氏集团的影响力更重要的……我想还是港城警方对这起车祸产生了不同看法。” “我这边查找到的线索刚好与车祸案吻合而且有郭氏集团作保我这个内地来的警察也能给你们带来一些帮助。照现在的态势来看算是两地警方非正式的合作。所以在临时身份的管制方面也就特事特办。” 看着面露惊讶的陆晓旭虎平涛笑了:“我说的对吗?” 陆晓旭眨了眨眼睛有些不高兴。他很不适应这种被人压过一头的感觉却不得不承认虎平涛的分析合乎逻辑所有细节都卡在了切入点。 “你牛逼!”他冲着对面翘起大拇指随即转身:“走吧!李博文还在审讯室里等着我们呢!” …… 还是那个青春狂傲的男子还是那套黑色与深紫色相互搭配的紧身摩托车服。但与之前比较起来李博文现在的脸色苍白发型被彻底破坏看起来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几道脏兮兮的抹痕。 见状虎平涛侧身凑到陆晓旭耳边压低声音问:“你们打过他?” 陆晓旭摇摇头:“他被抓住的时候就这样了。穿军装(警察制服)的兄弟说这小子很怂一直在哭。他脸上那些痕迹就是哭的时候用手抹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虎平涛了然地点点头。 陆晓旭负责主审。开场白照例是固定程序随后直接进入主题。 “说说你们学校发生的那起车祸吧!”他注视着李博文:“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博文害怕极了他浑身颤抖嘴里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不是我干的那事儿跟我没关系。” 陆晓旭盯着他:“你在抖什么?现在又不是冬天你很冷吗?还是冷气开得太大要不要关小点儿?” 李博文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他的牙齿也在“格格”打战清脆的碰撞声甚至连坐在审讯席上的虎平涛都能听见。 “我……我没杀人。那些事情不是我干的……” 陆晓旭发出讥讽的冷笑:“我没说你杀了人啊!你仔细想想从我进来到现在这屋子里谁说你杀人了?” 李博文的回答完全是条件反射:“那你们为什么抓我……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你们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神经高度紧张说话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陆晓旭按照之前与虎平涛商议好的审讯方式发出深沉且充满威慑力的声音:“那不是一起简单的车祸而是一起严重的事故五名学生当场死亡。” “肖淑荣和张雅翠在车辆翻滚过程中头部遭到重击致死。” “方俊当时坐在车里靠右的位置。他没有系安全带校车从坡上滚下去的时候方俊身体失去平衡导致腰部折叠内脏破损当场死亡。” “李涵薇是副班长也是当天郊游出行的学生领队。出事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信号旗正好抵在前座的椅背上另一头戳进她眼睛里穿透大脑。” “最惨的是何华。他从校车天窗里掉出去整个人撞在石头上头盖骨裂了脑浆和血溅得到处都是。” 陆晓旭眼里释放出森寒的目光他语速缓慢语音低沉:“他们都是你的同班同学。五名死者当中你与何华的关系最好你还追求过李涵薇。对此难道你不打算说点儿什么吗?” 李博文不敢与陆晓旭对视。他低着头双眼死死盯着脚下的地面。如果没有手铐和审讯椅对身体的固定他恐怕早已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整个人如烂泥般瘫在地上。 “不是我……” “不是我干的。” “车祸跟我没关系真的不是我。” 他一直在絮絮叨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陆晓旭很有耐心地等了几分钟他控制着审讯节奏就在李博文嘴唇翕张语音变得更加低落的时候突然加大音量以明显高于平时的嗓音发问:“不是你还能是谁?” 李博文浑身一震如遭到电击般抬起头战战兢兢地哭喊:“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陆晓旭仍然盯着他。 李博文与他目光刚一接触便立刻转朝旁边似乎有些心虚。 “不准偏头看着我的眼睛!”陆晓旭厉声喝道:“你为什么要指使关新伟在学校里四处活动让其它班级都选择小凤山作为这次郊游的目的地?” 这问题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李博文脸上的神情顿时凝固想也不想就张口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下意识把目光偏向坐在陆晓旭身旁的虎平涛眼里多了几分疑问。 见状虎平涛在桌子下面抬手按了一下陆晓旭的胳膊用温和的目光正视着李博文淡淡地说:“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所以你不要抱着侥幸心理。” “我是警察。” “这起车祸已经被定性为刑事案件。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警察从来不是为了抓人而抓人。你有着大好前途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糊涂耽误自己。年轻人做事都很冲动不经思考就盲目行事。虽然我只见过你一次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不是一个坏人只是很自私做事情很少替别人考虑。”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这对你有好处。” “如果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我们什么都查不出来到时候你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博文眼里满含着恐惧心中的防御正在一点点崩溃却死守着最后的环节:“……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犯罪。” 陆晓旭鄙夷地笑道:“有没有犯罪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虎平涛在旁边帮腔:“就算你父亲也保不住你。你指使关新伟校车在前往小凤山的过程中出了车祸。呵呵……这种事情说出去你觉得你真的可以无责免罪?” 李博文明明怕得要死却依然强撑着嘴硬来来回回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杀人。” 虎平涛在这方面的经验比陆晓旭丰富类似的犯罪嫌疑人也见了不少。他微微一笑:“说与不说是你的自由。就算你一直这样也没问题。但你不要忘了拒不交代不意味着我们拿你没办法。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现在是在帮你只要你老老实实交代我们就有理由帮你争取宽大处理。法官在量刑的时候也会考虑这一点。” “我们现在只是对你依法传讯。”虎平涛随即加强了语气变得严肃:“我现在可以打电话给媒体就上次的车祸进行相关报道。你是其中的关键人物只要见报明天你的名字就能传遍整个港城。” 这话对李博文产生了无比强烈的震慑效果他又开始颤抖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所有人都会知道车祸与你有关。”虎平涛的声音在李博文听来就像魔鬼在低语:“肖淑荣、张雅翠、方俊、李涵薇还有何华……他们都是你的同班同学。你觉得他们的父母家人会放过你吗?他们死得很冤枉你做了亏心事就不怕会遭到报应?” 虎平涛看过李博文的资料他颇为迷信经常去黄大仙烧香。 陆晓旭在旁边助攻:“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关新伟还躺在医院里我们找他也一样。” 卷2 第三百一三节 张雅翠的疑点 “只要他说了这事儿就跟你没什么关系。到时候你再想争取宽大处理就没有机会了。” 李博文依旧一言不发。不过隔不了几秒钟他总会抬起眼皮目光下意识地在虎平涛和陆晓旭身上打转。其中有疑惑和顾虑的成分也有部分懊恼更多的还是胆怯。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你们想知道什么?” 他随即以极快的语速补充道:“我真的没有杀人。” 陆晓旭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定。他认真地问:“你为什么要把郊游目的地选在小凤山?” 李博文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说:“是……是张雅翠要我这么做的。” 尽管虎平涛和陆晓旭之前已经就这个问题多次探讨各有各的思考模式和理由可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从李博文嘴里说出的真正缘由竟然是这个。 陆晓旭按捺住内心的惊讶处变不惊地问:“张雅翠为什么要去小凤山?” “我不知道。”李博文这句话说的很快不像是在作伪。 陆晓旭有些怒了他抬手指着李博文厉声喝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李博伟被他吼得再次微颤了一下带着哭腔连声哀告:“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虎平涛抬手挡住正欲发火的陆晓旭他注视着李博文以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这样吧!你就说说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一定要仔细千万不能有任何遗漏。” 李博文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好好的。” “学校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安排郊游。按照以往的惯例老师会给出几个景点让我们自由选择。因为各年级与各班的情况不一样所以老师给出的景点都有区别。有些会选择博物馆有时候去公园还有的会去游乐场……这种事情主要看各班的学生年龄不一定的。” “据我所知很多班的老师都没有把小凤山列为今年的郊游目的地。我对这事儿也没什么想法。我是个很随意的人大家选择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毕竟我对郊游没有太大的兴趣到时候多半会请假。” 虎平涛认真地问:“为什么要请假?” 李博文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我喜欢呆在家里打游戏。” 虎平涛“哦”了一声:“接着说吧!” 李博文的情绪比之前好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后来张雅翠找到我说是她想去小凤山让我……让我帮忙联络其他同学……嗯这件事情要分两步来做:首先是说动老师在郊游景点表里增加这个地方其次就是班级投票的时候确保一半以上的人选择小凤山。” 虎平涛的声音满含深意:“你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李博文抬起头看了一下虎平涛的眼睛随即将视线移开:“我……我让关新伟在学校里联络别的同学请他们喝可乐还有就是吃东西。这样一来等到选择的时候自然是我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虎平涛活动着手指淡淡地说:“你说话一定要按照先后顺序来。如果任课老师没有把小凤山列为可选景点你后来的操作就没有意义……说吧你是怎么让老师改变想法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李博文慌慌张张抬起双手一个劲儿地摇晃:“张雅翠找到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老师公布的选择景点还没有把小凤山加进去。可后来……大概是一个多星期以后选择景点就有了小凤山。” 他很惶恐说话语气和节奏都有些乱但表达出来的意思都很清楚。 虎平涛与陆晓旭相互对视从彼此眼睛里都看到了意外的目光。 陆晓旭把视线转到李博文身上严肃地问:“你确定?” 李博文连忙点头:“我确定。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虎平涛目光微凝。 这样一来情况就变得复杂。 原本以为校方改变郊游目的地这件事是李博文在背后操控。现在看来事实真相与猜测区别很大。 虎平涛放松脸上的表情继续问:“你为什么要让关新伟负责这件事而不是选择其他人?” “关新伟跟我关系很好他很听我的话。”李博文道:“我们是小学同学经常在一块儿玩。” 陆晓旭问:“你让关新伟联络了多少人?” 李博文有些迟疑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陷入了长达好几分钟的思考。 良久他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慢吞吞地说:“说起这件事我现在想想也觉得奇怪。张雅翠当时说是想去小凤山让我帮忙暗中运作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只要联络班上的同学就行。可后来她却告诉我必须加大联络范围最好让学校里所有的班级都把小凤山定为郊游目的地。” “所有的班?”陆晓旭性子有些急不由得脱口而出:“为什么?” “我不知道。”李博文一直在摇头:“反正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这是她的原话。” 陆晓旭一直把李博文列为重大怀疑对象冷冷地问:“谁能证明?” 李博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人已经死了真正是死无对证。 虎平涛换了个问题:“就算是张雅翠要求你这么做可整个学校那么多的学生就靠关新伟一个人他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吗?” “……这个……” 李博文被问得再次陷入思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好继续隐瞒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起初的时候我只约了关新伟帮忙。等到后来张雅翠提出要学校里所有班级都这样我只能继续找人……我把平时在学校里关系好的同学都找了一遍托他们在其它年级和班上邀约熟人。理由是公园和博物馆大家基本上都去过没意思。小凤山是个新开发的景点而且可以露营。” 陆晓旭讥讽地问:“还是老办法请客吃饭?” 李博文明显有些怕他胆怯地点了下头:“……是的。” 陆晓旭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紧追着问:“买零食和汽水是要花钱的。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除了关新伟你这次至少还邀约了几十个人帮你做事。呵呵……李博文这一下子给出去的好处就是个大数目。你哪儿来这么多的钱?” 停顿了一下陆晓旭死死盯着他:“别告诉我是你父母给的。” 李博文被他逼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我……我……”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也没言语。 虎平涛旁敲侧击:“你也别想着隐瞒了。实话告诉你你和姚新秋还有张雅翠之间的事情我们都很清楚。” 李博文怔了一下继续装糊涂:“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虎平涛叹了口气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以及姚新秋在日记里的记录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提到日记只说这是警方搜集到的证据。 李博文顿时傻了眼。 陆晓旭冷冷地说:“脚踩两只船的感觉怎么样?” 李博文低着头他眼睛里满是惶恐甚至还有几分绝望。 “我……我真的没有杀人啊!”他死死咬住这句话带着哭腔道:“我的确没那么多钱只能找姚新秋要了一些再加上我的积蓄……这次全部花光了。” 陆晓旭问:“前前后后总共花了多少?” “十一万左右不到十二万。”李博文显得很颓丧:“我答应事成之后给关新伟五千块其他人两千至三千不等。每次都是我买好各种零食他们从我这儿领了以后去各自的班上发放……其实这种事情做起来不难只要有钱就行。” 虎平涛问:“你从姚新秋那里拿了多少钱?” 李博文迟疑着回答:“具体数字我记不太清楚是分几次拿的前后加起来大概有几万块吧!。姚新秋以前在成人聊天馆上过班我当时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她有把柄落在我手里所以我每次找她要钱她都不会拒绝只是数量多少而已。” 陆晓旭讽刺地问:“她不是你女朋友嘛你还这么对她?” 李博文脸上的表情有些发苦:“正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所以我必须抓住一些她的把柄。” 虎平涛问:“我算过你和姚新秋的钱加起来还不到八万块。你刚才说为了操作这件事总共花了十一万多那么剩下的钱是哪儿来的?” “这个……”李博文显得极不情愿吞吞吐吐地回答:“……其它的钱……是张雅翠给我的。” 这答案让虎平涛和陆晓旭大吃一惊。 “张雅翠?”陆晓旭深深皱起眉头对李博文说的话表示怀疑:“她让你帮她做事还反过来倒给你钱?” 李博文抬起头看着他:“这很正常啊!” 陆晓旭轻轻摆了下手:“你和张雅翠的关系很不一般。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张雅翠发生过非友谊的亲密关系她还怀了你的孩子。” 李博文顿时等大双眼:“……这……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虎平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别忘了我们是警察。这是我们的职业。张雅翠以怀孕为借口要挟你给她钱。这很正常。可既然你们之间是这种关系为什么她会倒过来给钱要你帮她做事?” 李博文心中最后一道防御线彻底崩溃。 他知道再也没有任何可隐瞒的事情。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只好实话实说。”彻底放开心中的束缚李博文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我和张雅翠之间……其实是她主动勾引我。对于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有几个男人会拒绝?反正是送到嘴边的肉吃了也就吃了。” “起初我以为张雅翠是真心想要做我的女朋友强占姚新秋的位置。其实我跟她也就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姚新秋是我铁定的女朋友我爸妈对她都很满意。我爸还说了:他只认姚新秋这个儿媳妇。” “后来我发现张雅翠是为了我的钱。她很贪今天找我要三千明天找我要五千。我哪儿有这么多钱给她?后来我干脆不理她却告诉我说是怀孕了让我自己看着办。如果我置之不理她就挺着大肚子去找我爸我妈还要去找学校和记着把事情闹大。” 陆晓旭忽然想起关于张雅翠的尸检报告没有看到死者怀孕之类的记录。他随即问:“那么张雅翠到底有没有怀孕?” 李博文神情凄苦:“她拿了一张化验单给我看上面的确是这样写的。” 陆晓旭顿时明白了不断地摇头:“你这么大个人就没想过这是假的她是在骗你?” 李博文叹了口气:“车祸发生后我也这么想过可那时候已经晚了。当时看到化验单的时候我被吓慌了只想着赶紧解决问题把她这个包袱甩得远远的根本没想过验证真假。” 虎平涛微微颔首:“所以张雅翠一直找你要钱你只能答应。” 李博文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她后来张口就找我要五十万我哪儿有啊!” 虎平涛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在选择郊游景点这件事情上张雅翠为什么要倒过来给你钱让你帮她做事?1” 李博文摇头:“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没跟我说过一个字都没提。” 虎平涛凝神静思过了几秒钟认真地问:“你仔细想想除了这件事张雅翠还有没有对你提过别的要求?” 李博文想了很久迟疑着会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 虎平涛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说吧!” 李博文道:“那是半年前的时候张雅翠问我会不会修车。因为我爸经营着一个修理厂所以她这么问也不奇怪。当时我跟她之间还没有后来的那种关系姚新秋与她的关系也很好出于炫耀心理我……我就说……会修。” 卷2 第三百一四节 争议 虎平涛敏锐抓住了这句话里的关键细节:“她指的是什么车?自行车、摩托车还是汽车?” “大巴。”李博文回答:“我记得很清楚张雅翠当时的原话是:你会不会修咱们学校里的那种大车?” 虎平涛继续问:“你当时回答“会修”张雅翠是怎么说的?” 李博文摇摇头:“她什么也没说这事儿就这么过了……等到第二天她单独找到我说是想跟我学修车。” 陆晓旭感觉似乎抓住了某种关键的东西:“她想修你们学校里的车?” “是的。”李博文点头:“当时我以为她是开玩笑可为了充面子我答应周末可以带她去我爸的修理厂。可张雅翠说用不着那么麻烦学校里就有现成的大巴。正好那时候车库里没人让我和她偷偷溜进去指导一下。” 虎平涛对此表示怀疑:“一个从未碰过机械的新手她需要什么样的指点?” 李博文对此也是满脑子糊涂:“我也不明白就跟着她去了车库。感觉她当时就是在勾引我一直用身子贴着我然后从车库角落里找些物件站上去隔着窗户让我给她讲解驾驶室里的各种机件。” 陆晓旭同样感到疑惑:“如果想要了解机械方面的操作她自己买本书看看不是更好吗?” 李博文回答:“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张雅翠说她看过书但很多地方看不明白需要我当面解释。” 虎平涛想到其它方面:“她当时都提了些什么问题?” 李博文陷入回忆:“张雅翠问的有些杂感觉东拉西扯。离合器、刹车、邮箱……对了她问的最多的就是刹车。我给她详细解释了刹车的工作原理以及大车和小车在这方面的区别。” 虎平涛继续问:“张雅翠会不会开车?” 陆晓旭侧身看了他一眼;“港城报考驾照的规矩跟内地一样必须年满十八周岁。”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虎平涛解释道:“我问的是张雅翠会不会开车而不是她有没有驾照。” 陆晓旭恍然大悟。 李博文这次比较主动:“张雅翠跟我提过好几次说是想学开车。我说这事儿我也没办法。她却说我爸既然是开修理厂的只要随便找个熟人帮忙教教她就行。” 虎平涛问:“你是怎么回复的?” 李博文道:“我说这不可能。现在考驾照比以前管得严无照上路一旦被抓住所有人都得连带着进去。于是我一直没答应她后来她看我态度很坚决就没再提了。” 虎平涛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那天你没有参加郊游?” “我很害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博文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他脸上显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说话节奏和语气也正常了许多:“张雅翠一直缠着我不是找我要钱就是要我帮她做事。” 陆晓旭对这话表示怀疑:“这些理由似乎说不过去吧?” 李博文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也能看出他身体里正酝酿着愤怒火焰:“你们不明白……我喜欢的人是姚新秋一直都是这样。新秋和张雅翠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和张雅翠的关系也很近。尤其上了中学以后我们经常约在一起吃饭、逛街。新秋比张雅翠大几个月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我以前也觉得张雅翠活泼可爱从未想过其它。” 陆晓旭讽刺道:“可你们还是睡在一块儿了。” “我知道那都是我的错。”李博文双手用力揪着头发发出不甘且沮丧的哭泣后悔和忏悔的声音同时从他口中发出:“我和新秋处了好几年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该有的也都有了。说实话新秋身边没有别的男人。她也认定了以后肯定要和我结婚。正因为这样我对她产生了一些厌倦也可以说是审美疲劳。” 陆晓旭冷冷地看着他:“所以面对张雅翠的诱惑你没有拒绝甚至应该可以说是非常主动。” 李博文的声音越发低沉:“我知道她不干净。张雅翠很早以前就在外面混了。那天晚上我就发现她不是初女她当时说“不需要你负责我只是很喜欢你很眼馋姚新秋想要得到你”。我信以为真没想到她趁我不注意用手机偷拍了我的照片用这个要挟让我离开姚新秋转而选择她。” “我压根儿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儿。像她那种女人睡了也就睡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最初那几天我还是有顾虑的毕竟她手里有我的照片如果被新秋和我的家人看到情况肯定会变得更糟。不过我对新秋还是挺了解的她属于那种只要多说说好话态度好点儿就能哄过来的女孩。只要不被她妈妈看到那些照片事情还可以挽回。” “所以我没敢违背张雅翠的意思老老实实给了她一些钱。谁知她的胃口越来越大简直是个无底洞。照这样下去就算把我自己卖了也无法满足她的要求……思来想去我决定跟她摊牌。” “那天晚上我约了她出来原本想好好谈大家好聚好散大不了我再给她一笔钱。哪怕是借高利贷我也会给她。可她的态度很坚决说无论如何都要我做她男朋友而且毕业就结婚……这不开玩笑嘛我根本看不上她总不可能睡过一次就要永远保持那种关系。” “张雅翠无论哪个方面都比不过姚新秋人也长得一般。结婚……这种事情想想都不可能。” “我当时被她纠缠得越来越烦就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张雅翠什么都没说转身跑了。” “第二天我在回家的路上被几个人堵住。他们揍了我一顿后来张雅翠出现了她告诉我要分手也可以但必须给她一笔分手费。” 陆晓旭微微点头这些事情都很合理:“她要多少钱?” “五十万。”李博文在喘息他面色发红张着嘴仿佛缺少氧气几近憋死的鱼:“我……我哪儿有这么多钱啊!” 虎平涛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认真地问:“后来呢?” 李博文将整个头部埋在双手合拢的臂弯中间发出低沉的哭泣:“我实在是没办法就求她能不能少要点儿。她却告诉我必须在限定时间……也就是两个星期之内把钱给她。否则就把照片和化验单公开让所有人知道我的真面目。” “我被吓坏了一个劲儿的求她。” “她根本不理跟那些人转身离开。” “我算是看清楚了张雅翠就算不是大家的女人也是大哥的女人。我真后悔当初瞎了眼跟她这种人发生关系还被她抓住把柄。” “我东拼西凑弄又以各种借口从我爸妈那里骗了些钱好不容易凑了十六万给她。张雅翠问了剩下的钱什么时候给……我那几天精神憔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人嘛多多少少都有点儿脾气被她催促着我也火了。就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反正我已经没钱了。你要是愿意就等我缓缓反正以我的家底三十几万也拿得出来。可如果事情闹开被我父母知道那就一分钱也不会给你说不定还会报警告你讹诈让你把现在这十几万一分不剩的全部吐出来。” “张雅翠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我没骗她可能也觉得我已经到了被压榨的底线再刺激下去只会对她不利所以就没继续找我要钱。” “后来她说要我帮他做事就是让老师和同学选择小凤山作为郊游目的地。张雅翠说了只要把这事儿办成那三十多万就一笔勾销。” “我答应帮她办了。可我一直在想这究竟是为什么?以我对张雅翠的了解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女人。我以前去过小凤山那边虽说风景不错却很偏僻。只有几间小木屋还有一些临时设置的土灶便于游客烧烤。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很害怕本能的想要离她远点儿所以在郊游之前我就去了一趟医院开了一份发烧证明。” 陆晓旭皱起眉头问:“你花钱买通了医生给你开了假证明?” 李博文摇摇头他的神情有些茫然:“我提前去了医院旁边的一家茶馆喝了很多茶……温度很高很烫的那种。我提前做了预约进去以后先量体温然后我跟医生说学校还有课必须赶着回去就不做其它检查了。医生根据体温测度开了证明。” 虎平涛不禁笑了:“没看出来你还会这一手。” 单凭体温检测很容易造成病理误判。现在医院检查大多需要血检尤其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常见病很少通过体温进行判断。 说起来李博文也是精明人只是没走对路子。 思考片刻虎平涛认真地问:“你和张雅翠接触比较多。还是通过你的角度说说自己的看法吧!你觉得……张雅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博文惶恐地摇着头:“我不知道。” 虎平涛抬起手做了个安慰的动作:“别紧张。我的意思是无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反正从你的角度来分析问题————她为什么要把郊游目的地选在小凤山?” 李博文想了很久缓缓地说:“我不确定……我也是猜的……会不会是张雅翠想要对付姚新秋所以选择小凤山?” 虎平涛疑惑地问:“对付姚新秋?怎么对付?” 李博文显得很苦恼:“我真的不知道……都说了我是猜的。张雅翠跟道上的人很熟她又一门心思的想要和我在一起所以我才会这么想。” 事情到了这里再次陷入僵局。 从李博文嘴里挖出的这些线索与车祸案的确有关联。但无论虎平涛还是陆晓旭都不明白张雅翠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最好也是最直接的处理方式就是抓住张雅翠一问便知。 可她偏偏死了。 两人相互对视虎平涛对陆晓旭低声道:“暂时就这样吧!” 后者会意地点点头侧身对记录员吩咐几句起身离开审讯室。 …… 回到接待室陆晓旭叹了口气眉头绞在一起:“我怎么感觉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虎平涛边思考边说:“李博文应该不是凶手也没有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理由。” 陆晓旭问:“你就这么肯定?” 虎平涛回答:“他太年轻了……这个案子里所有涉及的人都太年轻了。都是中四的学生按照我们内地标准都是高中生而且刚上高一连十八岁都不到……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还不到耍心眼儿搞阴谋的年龄。” 陆晓旭从椅子上站起来左手叉着腰右手五指张开带着很大的力度从前额插进头发深处向后缓缓撸到脑后。他面带愁容更多的还是烦躁与不安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所有证据都指向李博文他却不是凶手。” “他肯定不是凶手。”虎平涛叹了口气:“李博文就是个想法太多正处于青春期冲动且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小男生。他连杀人都没那个胆子更不要说是策划车祸这么大的事情。” 陆晓旭刚走到窗前一听这话立刻转身死死盯住虎平涛:“策划?你的意思是这起车祸早有预谋?” 虎平涛缓缓点了下头:“张雅翠只是个高中生偏偏想要学车而且还想更进一步想学修车。我觉得这其中必然存在着关联。或许……这还不是她真正的目的。” 陆晓旭连忙回到桌前坐下紧张且期待地问:“你对张雅翠是什么看法?” 虎平涛与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你觉得张雅翠是真凶?” 陆晓旭没有否认:“至少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她的嫌疑最大。” 卷2 第三百一五节 钱 虎平涛缓缓地说:“如果张雅翠还活着那么你的这个推断就算不完全成立至少也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 他顿了一下:“现在的问题是……张雅翠死了。她当时就在那辆车上。就算是她在背后主导这一切可她为什么要上那辆车?明知危险却主动身涉其中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陆晓旭深深吸了口气:“起初我觉得这案子很简单只要多花点儿时间就能查明真相。现在看来……” 他摇着头不再言语。 虎平涛笑着安慰他:“你想多了。其实李博文今天这么一说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问题都已经明朗化。” 陆晓旭抬起头目光有些热切:“你指的是什么?” “所有案子的起源都是动机。”虎平涛认真地说:“姚新秋为什么会半夜惊厥因为她知道或者应该说是她对这一切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张雅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与李博文发生关系?当然不是因为爱情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钱。” “如果把这两件事情能不能结合在一起来看我们下一步要找的人就是姚新秋。” 陆晓旭问:“你的意思是她是知情者?” 虎平涛回答:“就算不是但以姚新秋和张雅翠的关系她肯定知道一些秘密。” 陆晓旭是个行动派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现在就申请抓捕姚新秋。” 虎平涛抬头看着他连忙劝阻:“你抓她干什么啊!人家就一个小姑娘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我是说她对案情有所了解不是说她在其中有某种牵连。而且陈妙筠委托我帮姚新秋解决问题。你来这么一出会把事情搞砸的。” 陆晓旭虽然有些鲁莽却还听得进别人的意见。他重新做回椅子上问:“你似乎已经有计划了?” “咱们分开行动。”虎平涛认真地说:“首先你得辛苦一下主要在学生和老师之间进行查访寻找当初把小凤山列为郊游景点的所有细节。” “其次:关新伟虽然受伤住院可对他也要进行讯问。说不定能挖出意想不到的线索。” “另外……”说到这里虎平涛有些迟疑。他明显改换了说话语气:“我建议你跑一下你们警方的技术部门调取车祸的现场勘查资料包括……当时驾车的司机……总之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一遍。” 陆晓旭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虎平涛话里暗藏的意思。他微微眯起双眼叮嘱对面:“你怀疑徐叔?” 校车司机名叫徐永德。 虎平涛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 他之所以对此有些顾忌就是因为陆晓旭与徐永德之间关系亲厚。 陆晓旭隐隐有些怒意:“徐叔不是那种人。我很了解他。” 虎平涛偏转身子正视着他:“我对任何人都没有偏见。但是你……首先是一名警察然后才能谈及其它。” 陆晓旭有些敏感:“你觉得我在包庇他?” “这怎么能谈得上是包庇呢?”虎平涛笑着站起来走到陆晓旭身前友好的说:“我们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死谁都有亲戚朋友。你是高级督察警衔本身就是对你能力与资历的认可。既然你说徐永德没有问题就肯定有你的理由。” 陆晓旭的脸色略有缓和却听到虎平涛话锋一转:“我们都是警察你应该明白个人情感不能成为制约侦查和判断的障碍。徐永德到底有没有问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而是需要更多的证据。” 陆晓旭有些火了:“我再说一遍:徐叔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虎平涛依然云淡风轻:“但如果仅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说服我。” 陆晓旭“嗖”地一下站起来用近乎喷火的双眼死死盯住虎平涛:“你什么意思?” 虎平涛看着他慢慢皱起眉头:“怎么你觉得我在针对你?” 不等陆晓旭回答虎平涛摊开双手脸上显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不是港城人也不住在这边。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不会与你产生交集更不可能构成威胁。” “重申一遍这次我是受人委托帮忙调查姚新秋半夜惊厥的起因。我没想会因此卷入车祸案更没想过要从你身上挖掘线索故意置某人于死地。” “我不认识徐永德。在此之前我甚至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有一个要求————理智点儿随时保持清醒不要被个人情感支配你的主观意识进而干扰正确的判断。” 说着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香烟递过去笑道:“这是滇省的烟来一根。” 对于有着共同嗜好的男人面前香烟是消弭矛盾的最佳粘合剂。 陆晓旭面色阴沉他接过香烟也下意识地掏出打火机却不急于点燃。他盯着虎平涛眼里释放出戒备的目光语气生硬:“说说你对这案子的看法。” 虎平涛与他对视片刻转身走近位于房间侧面的合金立柜从柜子上端起装有杯子、咖啡、水壶等物件的大茶盘回到办公桌前。 拿起两个玻璃杯一个瓷杯依序摆在桌上虎平涛指着两个玻璃解释:“这个是姚新秋这个是张雅翠。” 他手指转动指着瓷杯:“这个是李博文。” 虎平涛从茶盘里拿起一盒方糖摆在三个杯子外围:“这是那辆出事的校车。” 又拿起一个茶壶摆在桌上较远的位置:“这里是小凤山。” 陆晓旭被他的动作吸引把香烟塞进嘴里就这样默默地叼着随着虎平涛的讲解不由自主跟随思考。 “姚新秋与张雅翠是闺蜜。虽然因为钱的问题姚新秋被张雅翠引诱着在成人聊天馆工作了一段时间还因为李博文被张雅翠勾引的缘故两个人闹翻但后来张雅翠主动找到姚新秋解释于是重归于好。” “从表面上看张雅翠是真正的第三者。刚才对李博文的讯问你也听到了张雅翠与他之间的关系不是出于爱情甚至也谈不上喜欢纯粹就是为了钱。” “李博文的家境很不错他父母的财产总值加起来超过上千万港币。在亿万富翁眼里其实不算真正的有钱人可是在穷人看来这已经是他们一辈子也无法挣到的钱。” “在他们三人中间张雅翠的家庭状况最糟是真正的穷人父母关系也很恶劣。”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我们可以做出如下判断————张雅翠之所以要策划一系列针对姚新秋的动作目的是为了得到李博文。” 陆晓旭点点头:“她如愿以偿了。” 虎平涛赞许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分析:“可张雅翠与李博文之间没有爱意。她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因为李博文家里很有钱。如果两个人保持当时的关系毕业以后大概率会结婚张雅翠通过李博文就能进入更高级的社会阶层。” “可他们还是分手了。” “原因很简单为了钱。” 虎平涛抬起头语气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从张雅翠之前对姚新秋的一系列动作来看她工于心计擅长谋划。可既然李博文已经成为她的猎物为什么她会与其闹翻?” 陆晓旭从脑海里翻出回忆:“张雅翠一直找李博文要钱。” 虎平涛立刻接上他的话头:“而且数目相当大。还记得李博文在讯问时说的那些话吗————张雅翠经常找他要钱开口就是三、五千。李博文没有工作经济来源只能依靠父母。说穿了他是拿他自己的零花钱给张雅翠。时间一长次数多了他根本撑不住。” “你看过姚新秋的日记。张雅翠在郊游前夕主动找到姚新秋坦白了她与李博文的事情同时向姚新秋认错请求原谅。” “当初我看日记看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毛骨悚然————张雅翠才多大啊!她今年上中四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有着如此之高的情商对事情本身的考虑也很周到实在是太可怕了。” 陆晓旭紧皱眉头不解地问:“我觉得很正常啊!张雅翠和姚新秋以前就是闺蜜两人关系很好。张雅翠后来不喜欢李博文于是回过头来向姚新秋认错没毛病啊!” 虎平涛摇着头认真地说:“这就是张雅翠的可怕之处。” “你仔细想想她当初引诱姚新秋对洛丽塔主题产生兴趣进而为了一套裙子让姚新秋产生了“就算出卖自己也要买”的念头。” “姚新秋家教很严可即便是这样她也心甘情愿去成人聊天馆那种地方上班。还好她后来醒悟及时抽身。” “即便是这样张雅翠也达到了目的顺利从姚新秋手里抢走了李博文。” 虎平涛注视着陆晓旭缓缓地说:“咱们设身处地的想想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你会接受曾经背叛过你抢走你最心爱男人差点儿毁了你名声把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那个人吗?” “虽然她曾经是你最好的朋友关系非常亲密甚至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 陆晓旭抱着双手眼睛盯着摆在桌上的那三个杯子陷入沉思。 虎平涛用手指在代表张雅翠的那只玻璃杯上点了一下:“反正我是不会原谅这种人的说什么也不可能。谁能保证她以后会不会继续谋算我?嘴上说得好听口口声声“我错了”可过后依旧不改仍然把我当做傻瓜和肥羊狠狠宰了一刀又一刀说不定还会把我整得家破人亡。” 陆晓旭对此表示怀疑:“应该没那么严重吧!都是些小女生张雅翠虽说为人精明可她不会那么坏吧!” 虎平涛摇着头笑了问:“你以为张雅翠为什么要主动找到姚新秋恢复两人之前的关系?” 陆晓旭不明就里:“为什么?” 虎平涛随手拿起摆在桌上的文件袋:“答案都写在姚新秋的日记里。” 陆晓旭视线集中在文件袋上他冥思苦想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姚新秋的日记……她没提过这方面的事儿啊!” “你忘记了一个重要因素————时间!” 虎平涛解释:“你仔细想想张雅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主动找到姚新秋坦白她与李博文的关系?” 陆晓旭思考了很久猛然抬起手拍了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是在李博文被打之前。” 虎平涛继续开导:“张雅翠为什么要找人痛打李博文?” “因为李博文拒绝给她钱。”陆晓旭的思维豁然开朗兴奋地连连点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张雅翠无论对姚新秋还是对李博文态度都是一样的————只为了钱。” “她之所以看中李博文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可李博文尚未成年父母对他管教严格他无法从家里拿到太多的钱也就无法满足张雅翠的要求。张雅翠从李博文身上榨不出太多油水就觉得应该与姚新秋恢复关系。毕竟姚新秋是女的好说话只要取得谅解张雅翠就能与她继续深交。” 虎平涛赞同地笑了:“如果姚新秋的家世一般张雅翠也不会这样做。这是典型的赌徒心态:只要与家境优越的朋友保持亲密关系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 陆晓旭对此心领神会压低声音道:“就像陈妙筠和郭玲钰?” 虎平涛不方便直接表态:“……算是吧!” 他随即为此作出总结:“归根结底张雅翠前前后后一系列动作就是为了钱。” 陆晓旭也产生了疑问:“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虎平涛说:“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调查的重点。” 陆晓旭对此表示理解同时也提出问题:“可你之前说过……徐叔……他有问题?” 卷2 第三百一六节 姚新秋 虎平涛点了下头伸手指着摆在桌上的方糖盒子:“这是另外的调查方向。我对徐永德这个人没意见。咱们就事论事。难道你没觉得这起车祸很蹊跷吗?” 陆晓旭摸着下巴思考了很久抬起头注视着虎平涛:“你指的是什么?” 虎平涛微微一笑:“我们暂且不考虑张雅翠就说车祸本身。你们港城警方之前已经对车祸现场进行过勘查得出结论————校车机械系统运转正常。而且那天我和张哥在车祸现场遇到你你说过:徐永德自己也承认出事那天在下坡路段刹车失灵导致车辆失去控制翻下山沟。” 陆晓旭深深吸了口气认真地说:“我了解徐叔他不会撒谎。” “我只相信证据。”虎平涛的态度同样认真:“港城有好几万警察其中有着非常优秀的技术人才。就算他们现场勘查的时候有所疏忽但是对车辆残骸的检验方面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遗漏。” “我知道你对徐永德有特殊感情可如果这起案子提起公诉上了法庭在警方提供的调查证据与徐永德个人陈述方面你觉得法官会相信谁?” 陆晓旭的眼角一直在抽搐。他盯着那只方糖盒子双手紧握成拳用力杵在桌面上支撑着仿佛随时可能垮下来的身体。 良久他从咽喉最深处发出不甘的极度虚弱的喘息:“……徐叔……不可能的。当时校车上都是孩子他不可能……永远不会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虎平涛从桌子旁边绕过去轻轻拍着陆晓旭的肩膀安慰道:“孰是孰非还需要调查。” 陆晓旭抬起头用发红的双眼瞪着他:“你不是说张雅翠的疑点很大吗?” 虎平涛仍然坚持之前的观点:“她需要钱而且数目相当大。我们应该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找出张雅翠与车祸之间的关系。” 陆晓旭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张雅翠死了她当时就在车上。” 虎平涛点了下头:“我对此也感到困惑。如果按照李博文说的这一切都是张雅翠在背后操控尤其是选定小凤山作为学校的郊游景点可为什么她当时会在车上?” “李博文察觉到这次郊游可能有危险临时造假装作感冒发烧从医生那里骗取了证明向校方请假……连他都知道这样做身为主谋的张雅翠为什么要以身涉险?” 陆晓旭的声音有些发颤:“……这就是怀疑徐叔的理由?” 虎平涛注视着他反问:“这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陆晓旭从喉咙深处发出沙哑的声音:“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虎平涛语气平稳:“咱们分头行动吧!” 陆晓旭抬起头注视着他:“你要我调查徐叔?” 虎平涛认真地说:“没人比你更合适。我相信你是一个好警察。” 陆晓旭目光微颤过了很久他发出长长的叹息。 “那你呢?” “我负责姚新秋那边。” 虎平涛解释:“有些问题只能从她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 姚新秋走进约定咖啡馆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坐在卡座内侧的虎平涛。 他穿着一件红黑淡色格子衬衫很长的那种质地柔软。裤子是很常见的灰色宽松款式。他点了一杯咖啡正用小匙在杯中轻轻搅动神情和动作都很悠闲。 看到姚新秋走过来虎平涛从沙发上站起面带微笑打着招呼然后叫来招待给她点了一份饮品。 “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她淡淡地笑着眼神却感觉有些冰冷。 虎平涛觉得很意外事先想好的开场白明显已不适用。他思考片刻带着微笑问:“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出什么事儿了?” 姚新秋的目光依然冰冷其中更有一股强烈释放的愤怒就连声音也变得嘶哑:“……有人偷看了我的日记。” 虎平涛怔了一下迅速调整思维和面部表情先是“哦”了一声然后用试探的口气问:“你在日记里记录了某个秘密?” 姚新秋静静地坐着双眼紧盯着虎平涛的脸说话语气有些悲哀:“妈妈动了我的日记……” “你怎么知道她动过?”虎平涛疑惑地问他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却巧妙克制且及时变化没有让姚新秋发现其中的破绽。 “我记着日记的页数。我在中间夹了几根头发。”姚新秋的声音依然嘶哑她尝试着清了清嗓子:“我把头发盘起来很小心的绕成一个圈一旦翻开就会散掉。这样一来我就能知道是否有人偷看我的日记。” 虎平涛顿时觉得事情变得非常棘手。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浓浓的咖啡感受着在口腔内部弥漫开来的苦味大脑急速运转想要从无数纷乱念头里选择最合适的一种。 良久他放下杯子认真地说:“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姚新秋的问话语气比之前好了很多。这表明“郭平涛”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依然很高。 “我要走了。”这是虎平涛左思右想觉得最稳妥同时也是伤害性最小的处理方法。 “你要去哪儿?”姚新秋睁大眼睛问。 虎平涛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他缓缓张开嘴唇发出特有的充满男性魅力的磁性声音:“我必须向你道歉。有些事情……我瞒着你。但我必须澄清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姚新秋脸上显出怀疑的神色目光也变得带有戒备成分:“你指的是什么?” “先说说我和郭玲钰之间的关系吧!”虎平涛坦言:“我和她以前就认识我管她叫郭姐因为我们家与郭氏集团有生意往来。这次其实是郭姐邀请我来港城但不是为了做客也不是为了旅游。” 姚新秋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把身子稍微往后靠了一些用这种潜意识的动作拉开与对面的距离:“也就是说你的名字不叫郭平涛?” “我姓虎老虎的虎。”虎平涛微笑着解释:“很少见的一个新。” 姚新秋在桌子下面用双手紧紧揪住衣裙心中那种令人窒息的不适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丝怅然也有隐隐的愤怒:“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不想骗你更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对你造成伤害。”虎平涛淡笑着解释。 他一直在观察姚新秋的神色变化捕捉每一个可用的说话时机。 姚新秋有些失望但她有着极好的心理素质反应与恢复能力也比虎平涛预想中更强一些。她抬手顺了顺头发勉强露出一丝笑:“其实……你想多了。我们刚认识不久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说着她端起杯子小口啜着咖啡以这样的动作掩饰心中不安以及沮丧。 虎平涛仔细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小女生认真地说:“我的职业是警察。” 姚新秋愣住了就这样端着咖啡杯满面骇然地问:“你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虎平涛在心中发出无奈的长叹。如果可能的话他真不愿意当面对姚新秋公开身份然而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如此现实————他不愿意伤害这个女孩又无法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只能在两者之间寻找那条极其洗胃也许根本不存在的平衡线。 凝神静思片刻虎平涛决定将一切摆开来谈:“张雅翠死了。” 姚新秋完全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愣愣地点了下头脑子里一片浑噩。 “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这不是普通的车祸而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案。” “李博文有很大的嫌疑他目前已经被警方控制。” “有五个人在车祸中死亡他们都和你一个学校是你的同学。而且……” 刚说到这里姚新秋忽然打断了虎平涛的话。她盯着对面那张英俊的面孔冷冷地问:“你也看过我的日记?” 聪明人总是可以根据之丝马迹猜到真相。 虎平涛感觉很难堪。他抬起头闭上双眼过了几秒钟才缓缓睁开眼睛以正常的角度平视姚新秋。 “是的我看过。”他的说话语调和神情都很认真。 “……为什么?”姚新秋发出嘶哑的声音更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可怕前兆。 “因为他们死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虎平涛猛然加大音量从气势上瞬间压倒了感觉个人隐私被侵犯正欲发怒的姚新秋。 “肖淑荣、方俊、李涵薇、何华……还有张雅翠。他们全都死了。” 虎平涛故意把“张雅翠”放在最后。他用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姚新秋眼里丝毫没有怜悯只有毫不掩饰的逼迫成分:“李涵薇死得最惨她的眼睛被捅穿了大脑被异物贯穿当场死亡。” 这个年龄的小女生都很高傲尤其姚新秋家境优越自视甚高。 只有通过说话语气与情感的前后变化才能控制谈话节奏与氛围。一味退让只会适得其反必须抓住时机突然爆发恰到好处插入“车祸”和“死亡”才有可能达到虎平涛想要的结果。 果然姚新秋被吓住了。她脑海中丝毫没有日记被偷看后的愤怒只有压倒性的恐惧以及无比强烈想要从中撇清的脱罪感:“那个……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虎平涛保持着强势态度只是说话语气比刚才缓和了很多:“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今天就不是我来跟你谈了。顺便说一句:李博文已经被抓进去了他的问题很严重。” 姚新秋被吓得瑟瑟发抖:“……他真的对校车动了手脚?” 虎平涛心中一动脸上却神情不变:“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姚新秋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她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恐惧控制着面部神经就连肌肉都变得僵硬:“我……我……你究竟想要我说什么?” 见状虎平涛宽慰道:“我知道你最近一直睡不好夜里总是做噩梦。校车的事情与你无关可是……新秋不是我说你你今年十五岁了已经长大了不能想小时候那样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如果只是普通的车祸也就罢了问题是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有父母真正是死不瞑目啊!” “所以……尽量帮帮他们使真相大白。” “那些死去的同学父母都会感谢你这是一种善良也是功德。” “从今以后你不会再做噩梦每天晚上都能睡得安稳。” 这些话说得富有感情姚新秋在倍受惊吓之余也的确动了心。她眼里啜满泪水战战兢兢很犹豫神情复杂地问:“……真的吗?” 虎平涛缓慢认真地点着头:“真的。” “我知道的不是很多。”姚新秋心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抗拒和反感她用手指擦掉眼角的泪痕绞尽脑汁想着各种细小的琐事:“有一段时间翠翠跟我闹翻了。她和李博文玩在一起对我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这些事情虎平涛已经在日记里看过。他没有打断姚新秋的叙述而是坐在沙发上充当一个极富耐心的听众。 这种时候一定要准确把握对方的心理变化循序渐进。 姚新秋絮絮叨叨说了一个多钟头终于说到最关键的部分。 “其实我很清楚翠翠之所以这样做目的是为了要钱。她想通过李博文得到更多的钱因为她知道李博文家境很不错。可是翠翠从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对于李博文这个人我比她更了解。李博文家里的确有钱但并不意味着他自己有钱。所以……就像《三国演义》里那句话翠翠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虎平涛问:“张雅翠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之一。 “我也不是很清楚。”姚新秋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不过好像跟她妈妈有关。” 卷2 第三百一七节 母亲 “她妈妈?”虎平涛眯起了眼睛。 姚新秋道:“翠翠的妈妈身体不太好要按时吃药。可具体是什么病我也不清楚翠翠从不跟我说这个。” 虎平涛还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可姚新秋再也没有话了。他也需要时间对刚才听的内容进行消化于是将头往后靠在沙发上眼睛斜上盯着天花板在脑海中将各种细节进行组合。 良久他恢复正常的坐姿同情地问:“你最近一直受这件事的困扰所以夜里睡不好总是做噩梦?” 姚新秋低着头用力咬住嘴唇。 她缓缓抬起头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虎平涛松开牙齿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你是心理医生?” 虎平涛笑了:“之前我就说过我是警察。” 姚新秋的声音很小:“……车祸发生后我睡觉的时候总会梦见翠翠。” 虎平涛虽然是无神论者但在这种时候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说话:“她在梦里告诉你什么了吗?” “翠翠说她需要钱。”姚新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确定:“其实……梦见翠翠的次数不是很频繁大概是我自己想多了所以……” 虎平涛脸上露出理解的笑容:“所以你一直睡不着精神也不好。” 姚新秋的表情有些令人难以捉摸说话声也越来越低:“车祸发生以后我一直在想翠翠为什么要去小凤山?” 虎平涛目光一凝牢牢锁定姚新秋。 她继续道:“这事儿说起来很奇怪学校每年的郊游时间都很固定以前翠翠从未说过对某个地方有特殊的兴趣。可这次不同她找到我说是很想去小凤山最好大家都去玩的时候也能聚在一起。我拗不过她于是答应在班上征集景点的时候邀约其他同学选择小凤山。” 虎平涛在脑海里迅速思考主要依据是日记里的时间线迅速张口问道:“你们学校外出郊游不是以“班”为单位吗?怎么会说是玩的时候聚在一起?” 姚新秋解释:“这不一定。有一个班也有两个班最多的时候还会有好几个班。具体看各班的时间与车辆安排。” 虎平涛明白了:“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况?” “有啊!”姚新秋回答:“中三的时候我们去大屿山就是两个班一起。” 虎平涛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我怕连累到翠翠。”姚新秋的情绪一直不高:“其实她很可怜……虽然她对我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我不怪她。至于李博文……既然翠翠喜欢就照她的意思做吧!我对李博文的感觉很一般虽说是男女朋友关系却还达不到谈分手就要死要活的那种程度。” “我对这种事情很想得开。男人嘛比他优秀的多得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到这里姚新秋忽然抬起头目光闪烁:“比起他……我更喜欢你。” 虎平涛连忙笑着摆了摆手:“我也一直瞒着你。我结婚了也有孩子。” 姚新秋顿时睁大双眼脸上表情变得十分丰富口中发出惊呼:“你才几岁啊!竟然有孩子?” 虎平涛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微笑:“我没骗你。如果不相信你可以问郭姐。” “我可不敢问她。”姚新秋吐了吐舌头模样可爱极了:“她是我妈的闺蜜我平时都叫她“郭阿姨”。郭氏集团的女强人随便跺跺脚港城就要地震的那种。” 虎平涛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把一些事情公开:“其实……我是受你妈妈委托来帮助你的。” “帮我?”姚新秋想了一下随即明悟:“你是说我半夜睡不着觉总是做噩梦吧?” “是的。”虎平涛没有否认。 姚新秋释然道:“我妈想多了……前段时间我的确经常做噩梦但后来我的情绪已经好转。不过既然你这样说我还真有事情要找你帮忙。” 虎平涛点了下头:“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姚新秋认真地说:“请务必查清翠翠到底是怎么死的。” 虎平涛心中一动疑惑地问:“她不是死于车祸吗?” 这是港城警方认定后公布的结果。所有死者都做过尸检死因绝不可能出现问题。 姚新秋平静地说:“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可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总之……翠翠应该不是正常死亡。” “之前她来找我的时候就说过这次要干一票大的。如果成功了她这辈子都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我很好奇当时问她究竟想干什么?可翠翠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我。” …… 与姚新秋道别离开咖啡馆虎平涛拨通了陆晓旭的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向他做了说明。 “我也觉得姚新秋没有问题。”陆晓旭在电话那端发声:“我仔细想了想你之前说过的话很有道理————无论她还是张雅翠还有李博文和关新伟他们都是未成年人。也许他们会搞阴谋诡计可说到杀人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虎平涛问:“你那边查的怎么样?” “没什么进展。”陆晓旭在电话里叹了口气:“从关新伟那小子身上没挖出任何线索。他说的那些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小子是个《古惑仔》迷把李博文当做大哥。虽然关新伟还是很讲义气的可亲兄弟明算账李博文让他帮忙在学校里做的那些事关新伟仍然要从李博文那儿要辛苦费一分钱都不能少。” 虎平涛一听顿时乐了:“这么说他还是很有原则的嘛!” 陆晓旭在电话那端也笑了起来:“关新伟说了他在学校里做的那些事都是按照李博文的吩咐。其实他自己也很好奇悄悄问过李博文起初李博文不愿意说后来才告诉他是张雅翠的要求。” 虎平涛用手捂住电话问:“这么说关新伟也是知情者?” “是的但他没往坏处想。”陆晓旭道:“其实关新伟很喜欢张雅翠从李博文那里得知内情后他做事更卖力了。这次中四年级三班……就是出事的那个班之所以几乎全班所有人投票选择去小凤山就是关新伟在私底下卖力联络拉拢的结果。” 虎平涛听了顿觉好笑:“他想借着这次郊游与张雅翠拉近关系?” 陆晓旭在电话里闷声闷气地说:“不光是这样他还专门买了一个很高档的帐篷就等着郊游那天拉着张雅翠一起……睡在一块儿……你懂的。” 虎平涛叹道:“这家伙……是个人才啊!” 陆晓旭停顿片刻故意卖了个关子:“其实我今天去医院找关新伟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虎平涛敏锐地问:“有新线索?” “算是吧!”陆晓旭回答:“关新伟提到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 “关新伟喜欢张雅翠在学校上车的时候特意坐在她后排的椅子上。” “等等。”虎平涛打断他的话:“既然喜欢又是郊游为什么没有坐在同一排?而是坐在后面?” “座次是班上老师安排的只有同桌才能并排当然在相互自愿的情况下也可以自由组合。”陆晓旭解释:“像这种郊游谁和谁坐一块儿几乎都是固定的。据关新伟说张雅翠对他态度冷淡他约过张雅翠几次都被拒绝了。所以这次郊游也就不可能坐在同一排……就连坐在张雅翠后面还是关新伟花了两百块钱从其他学生手上买来的位置。” 虎平涛再次听得笑起来:“还有这种搞法……这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啊!李博文没有任何表示张雅翠就主动贴上来。关新伟绞尽脑汁张雅翠还爱理不理。” 陆晓旭也笑着说:“所以关新伟一直很关注张雅翠从上车开始全程都盯着她。小男生嘛可以理解。” 虎平涛思维敏锐:“你的意思是关新伟一直注意她直到发生车祸?” 陆晓旭在电话里“嗯”了一声:“关新伟说车祸发生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死死抓住座椅扶手动都不敢动。当时所有人都在尖叫哭喊天旋地转。除了害怕他还听见坐在前排的张雅翠发出尖叫。” 虎平涛连忙问:“张雅翠当时说什么了?” 陆晓旭道:“她说……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虎平涛的思维神经顿时绷紧:“你确定?” 陆晓旭回答:“我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可思议。在医院的时候反复问了关新伟好几遍。他向我赌咒发誓说是他亲耳听见不可能有错。” 虎平涛手持移动电话站在原地感觉脑海里突然涌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看似闪亮却只是从眼前一晃而过无法抓住的耀眼痕迹。 “不是这样……她究竟想说什么?”他喃喃自语。 陆晓旭在电话那端听得清清楚楚认真地问:“我觉得这是一个新的查案方向。只要弄明白张雅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郊游目的地选为小凤山那就距离真相大白不远了。” 虎平涛思考了几秒钟严肃地说:“商量一下咱们现在分头进行。” 陆晓旭轻轻笑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我就想过了这案子目前是我负责在港城我比你熟。现在我就组织人手去学校对中四三班的任课老师和学生逐一详查。” 虎平涛的嘴角微微一动也笑了。他喜欢与这种聪明人合作少了很多麻烦也没必要像管家婆那样一点点交代细节:“如果车祸发生的时候张雅翠尖叫声足够大听到那句话的人就不止关新伟一个。” 陆晓旭“嗯”了一声问:“你准备去哪儿?” “我去张雅翠家里看看。”虎平涛道:“这是必查的环节说不定能有收获。” …… 公共屋邨是港城房屋委员会或房屋协会兴建的公共房屋。 港城这个地方寸土寸金房价一直居高不下。但有钱人毕竟是少数为了照顾低收入人群港城推出了颇具特色的“公屋制度”。 申请公屋的前提主要有两个:一是申请人必须为港城永久居民而是每月收入和个人总资产限额。 张万河带着虎平涛走进张雅翠居住的屋邨。 说是“屋邨”其实就是内地的居民小区。整体来看环境整洁优雅但张万河解释这种公共房屋表面上还可以实际上居住面积非常狭窄。 “港城的房子越来越贵。老人也就罢了年轻人就太难了。以前还可以靠自己现在就只能啃老靠父母。没办法收入追不上通胀更追不上房价。” “说起来也是港城政府自己的问题。现在人口膨胀太快等着轮候公屋的人越来越多加上曾应圈(和谐)时代错误的房地产政策导致开发商大量囤积土地最后搞得港城政府自己都没地盖公屋只能是有苦说不出啊!” 发着牢骚张万河带着虎平涛按照地址找到张雅翠的家。 港城警方发给的临时通行证很管用再加上陆晓旭签发的临时证件在张雅翠家人看来张万河与虎平涛与警察没什么区别。 如张万河说说屋内面积很小与内地动辄上百平米的房子区别非常大。 张雅翠的母亲今年四十四岁她比实际年龄看来要苍老很多。整个人显得削瘦面部肌肉松弛有明显的皮肤下坠感。就像原本很胖的人体内脂肪突然消失外形迅速瘪缩下去在灰白肤色之间产生了大量皱纹。 她招呼着张万河与虎平涛坐下叹了口气:“你们之前已经来过两次了……今天是第三次。” 虎平涛与陆晓旭互通消息:警方对车祸死者做过两次调查。 张万河同情地看着老妇:“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你丈夫呢?” 虎平涛与他分工合作没有说话只是用精明的目光打量四周。 卷2 第三百一八节 明朗化 老妇摇摇头无奈地叹道:“那个衰人连女儿死了都不愿意回来看看。从头七到出殡都是我一个人在忙。如果不是街坊邻居帮忙翠翠恐怕到现在都还躺在医院的停尸房。” 说着她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张万河安慰着她岔开话题。 虎平涛一直在四处观察。 从摆设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贫穷的家庭。虽然有着冰箱、电视之类的家用电器却都是不值钱的老款。尤其是冰箱侧面和正面的拼接痕迹非常明显估计是从垃圾场捡来废弃旧货重新加工而成。 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小型风扇。 房子已经很旧了墙纸有明显的破损从卫生间方向传来一股淡淡的下水道臭味。与其说是客厅不如说是与其连接在一起的卧室。旁边是一张大床屋角堆着很多被拆开的纸盒码得整整齐齐。 察觉到虎平涛对那些拆开的纸盒产生兴趣老妇侧身从桌上拿起一个同样款式的纸盒对着他晃了晃解释:“我有慢性病每天都得吃药。” 虎平涛接过纸盒拿在手上看了一下发现的确是治疗慢性病的药物盒子。 “我的病很难治估计是好不了了。”老妇满面凄苦发出长长的叹息:“以前申请公屋的时候怕收入比规定的数字高达不到通过要求只好辞了工作降入收入。后来排上公屋却没了工作搞得现在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唉……” 虎平涛对港城这边的居民情况不是很了解谈话主要由张万河主导。问题主要是关于张雅翠和这个家庭的日常生活。 她的父亲几乎不管家终日在外面混迹。 她的母亲是个好女人却疾病缠身。 前两次警方的调查已经做得非常细致相关资料陆晓旭那里都有。 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在港城申请公屋的程序非常严格即便申请成功社区人员也会在固定时间上门查访。 虎平涛安静地听着张万河与老妇谈话。 他发现一个问题————据老妇说她每个月光买药就得花去将近四千块。 按照申请公屋的相关限制:一个三口之家每月总收入不能高于三万港币(不同时间的不同规定取中间值) 公屋其实是港城政府租给低收入人群的非商业性住宅。只能住不能用作交易。租户每月必须支付一千至三千元左右的租金。 张雅翠全家居住的这间公屋面积不大位置也不算好月租金为一千伍佰元。 张雅翠父亲对家里不闻不问偶尔会给点儿钱。按照老妇的说法————一年加起来连五千块都不到他只顾着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 老妇平时在附近的写字楼里做保洁因为薪水太少另外还兼做社区的垃圾清运。这种工作不固定以小时计薪。一个月下来两份工作总收入在九千块左右。 以港城的消费水准这点钱实在太少了。 老妇一直在抽泣。 她在里屋单独设了个香堂。 其实就是一张桌子供着女儿的黑白照片和灵位。每天上几柱香寄托哀思。 聊了一会儿虎平涛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感觉这趟有点儿白来……抱着死者为大的心理他与张万河在离开之前给老妇留了一些钱打算给张雅翠上一炷香。 走近内屋拈起三柱香正准备在烛火上点燃的时候虎平涛忽然看到张雅翠的木质灵牌前放着几张单据。 那是一种格式很特殊他以前从未见过的单据。 纸面不大相当于成年人巴掌。方方正正的一张黑边线框中间用一条粗大的黑线隔开。左边一个“有”字右边是一个“无”字。 虎平涛先上了香然后以很自然的动作拿起那些单据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张万河凑过来一看他也不认识。 老妇解释:“这是从翠翠房间柜子里找到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她夹在书里我觉得可能是她喜欢的东西就拿到这里供着。” 虎平涛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单据。 手指触摸着纸面有种很舒服的光滑感。 单据上有数字按照排列规则来看应该代表日期。 之所以判断是单据是因为在纸面上“有”和“无”两个字之间盖着红色的圆章。 有些是“有”有些是“无”。 思考片刻虎平涛问老妇:“您是在哪本书里发现这东西的?” 老妇很快将其拿来。 那是一本袖珍版的普希金诗集。书内页面有些松弛翻角有部分卷曲这是经常阅读的常见迹象。 虎平涛拿着单据问:“我可以把这个带走吗?” 看在之前留下那些钱的份上老妇点点头:“你想要就拿去吧!” …… 离开张雅翠的家两人回到车上虎平涛一直端详着手里的单据皱起眉头思考。 他转向正欲发动汽车引擎的张万河:“张哥你确定以前没见过这种单子?” 张万河摇摇头:“没有。要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了。” 他随即凑过来问:“这单子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你这么重视?” 虎平涛将拿在手上的单据在腿上摊开认真地说:“总共有十八张。张哥你看这儿这些数字显然是代表日期。从去年到现在最早的是去年四月份。至于时间最近的……” 说到这里虎平涛拿起三张单据递给张万河神情变得尤其严肃:“这个日期与车祸发生的时间是同一天。” 张万河连忙拿过来凑到近处仔细看着发出惊讶的声音:“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还真是这样。” 虎平涛指着单据继续道:“你看这儿从去年到现在单子上加盖的红章大小不一样。”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红掌。圆形图框里只有一个“准”字。在汉字下面还有一个很小的阿拉伯数字。 虎平涛拿着单据仔细分析:“张哥你看这些单子总共有八张全都是数字“1”。还有这几张分别从数字“2”至数字“10”不等。可到了这儿也就是发生车祸当天时间吻合的这三张数字全都变成成了50。” “数字越来越大这意味着什么?” 张万河抬手轻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些单据与张雅翠的死有关?” 虎平涛摇摇头:“我觉得应该与车祸有关。” 张万河问:“为什么?” “张雅翠是一个很精明同时还有着极强功利心的人。”虎平涛解释:“无论李博文还是姚新秋在这方面对她的评价都差不多。张雅翠家里的情况很糟糕她母亲有慢性病每天都得吃药。这也从侧面解释了张雅翠为什么对金钱如此执着。因为家庭也可能是因为穷怕了所以她迫切想要得到更多的钱。” 张万河还是觉得不太明白:“这与单子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对此还没有找到准确答案:“我觉得张雅翠之所以费尽心机在学校里搞动作让李博文和关新伟帮助她处心积虑把这次郊游目的地选在小凤山应该与这些单据有着非常紧密的关联。” 说到这里虎平涛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猛地想到一种可能。 在此之前之所以没有往那方面去想是因为个人经历同时也和他自身职业有关。 但是现在……虎平涛越想与觉得接近事实真相。 他连声催促张万河:“张哥您现在带我去警局这事儿必须得要陆晓旭出面才行。” …… 与陆晓旭约定双方在警察局碰头的时候已经是夜间九点多了。 从停车场走进警局办公室陆晓旭带着几个人迎了上来。 其中有一个身穿浅灰色西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陆晓旭满面喜色走上前拉住虎平涛的手:“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上司林志恒助理副处长。今天接到你的电话后我把收集到的情况报了上去上面很重视这个案子目前由他全面接管。” 虎平涛连忙双脚并拢抬起右手行了个礼。 港城警方的助理副处长级别很高相当于内地省级刑警总队的总队长副厅级。 林志恒笑着伸出右手:“不必多礼。其实我还得谢谢你。这个案子有很多细节被我们疏忽了如果不是你主动参与调查恐怕得等到很久以后才会发现其中的问题。” 这话说的很策略既夸赞了对方又巧妙掩盖了港城警方之前的误判。 虎平涛知道这种时候没必要死抓住对方弱点不放。他礼节性地笑笑客套了几句跟着林志恒等人走进办公室。 很快一杯香浓的咖啡摆在虎平涛面前。 林志恒笑道:“小陆说你喜欢喝咖啡。尝尝吧这是我的私人珍藏。” 虎平涛微笑着还礼直接进入主题:“林副处长什么时候可以审讯?” 林志恒没有急于回答他认真地问:“你想参与?” 虎平涛的态度很坚决:“是的。虽然我从一开始只是接受委托但这是我的职责。” 林志恒边思考边说:“今天收到小陆的报告我就给滇省那边通过电话仔细问过你的情况。呵呵……滇省警察厅……哦应该是公安厅他们对你的评价很高啊!我和你们上一任厅长是老相识以前在帝都开过会。他查过你的资料然后传给我。没想到你家庭出身还是很不错的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陆晓旭在旁边用佩服的目光看着虎平涛:“真没想到你父亲竟然是虎将军。” 虎平涛颇感意外:“你认识我爸?” “我听过他的名字。”陆晓旭解释:“我二叔有亲戚住在广南当年跟着你父亲打过自卫反击战。九1七以后政策放宽每次过年的时候他们都来港城探亲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说起当年的事情我听了很多。” 说到这里陆晓旭改换话题打开一直拿在手里的公文包从中取出一个塑料证物袋。 “根据你在电话里说的情况我带着人重新搜查了徐叔的住处找到了这个。” 证物袋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装着几张盖有红色圆章的单据与之前在张雅翠家里找到的一模一样。 虎平涛伸手接过袋子数了一下总共有十张。 所有单据加盖的红色圆章数字都是“50”。 陆晓旭继续道:“你的判断是对的。当时在车上有好几个学生都听到张雅翠的尖叫。他们的说法与关新伟完全一样。” 虎平涛重重点了下头:“证据确凿可以进入审讯环节了。” 说着虎平涛转过身对林志恒笑道:“林副处长请您放心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是港城警方办的。我没有插手也不会对外宣扬。” 林志恒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他面带微笑认真地说:“谢谢!我代表港城警方谢谢你。另外……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起车祸虽然正处于查证阶段尚未有真正的结论。可就之前的进展和警方态度来看都没能给予足够的重视。不夸张地说:虎平涛的确帮了港城警方一个大忙。 林志恒继续道:“那么……接下来就由你和小陆负责对嫌疑人进行审讯。” …… 十多分钟后虎平涛跟着一名警官走进审讯室。 徐永德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因为双方是熟人按照规定陆晓旭不能参与审讯。 虎平涛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上来就直接表明目的:“说吧!你为什么要故意制造这起车祸?” 徐永德长着典型的“国”字脸。下巴很宽相貌看起来敦厚朴实看似性子沉稳。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双手被手铐固定只能抱成拳头一个劲儿地叫屈:“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我在学校里开车快十年了从没出过事故。那天下雨路滑又是下坡路段刹车失灵我也没办法啊!” 卷2 第三百一九节 承认 虎平涛注视着他淡淡地说:“刹车失灵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借口。但我们检查过那辆车的残骸机械系统没有问题。” “那我怎么知道。”徐永德脸上全是无辜的神情:“当时对面来了一辆车路又窄我拼命按喇叭对面没反应我只能往右边打方向盘。本想着能避过去可我估错了路面宽度结果……警官我承认我有错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虎平涛盯着徐永德看了很久给他足够的时间平静下来。 “徐永德我提醒你。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记录下来成为呈堂证供。”虎平涛随手拿起摆在桌上的录音器:“你之前说过因为刹车失灵所以导致车祸。后来你又说为了避让对面过来的车辆被迫向右打方向盘导致车祸。呵呵……这才几分钟的时间你前后的供词就对不上到底那句话是真的?” 徐永德怔住了连忙改口:“我说的就是刹车失灵啊!正因为踩了刹车没用我才往右边打方向盘。” 虎平涛看着他眼神有些难以捉摸:“你是一个有着二十年以上驾龄的老1司1机。你在学校驾驶校车的时间超过十年。对于如何应对各种状况你有着丰富的经验……出事当天的确是下雨路滑但这不是车祸的理由。” “我提醒你有五个孩子死了。整整五条人命啊!你处心积虑这样做晚上睡得着觉吗?” 徐永德被被他森冷的话语吓了一跳整个人下意识后缩慌慌张张连忙否认:“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平涛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在手中扬了扬:“事故调查结果显示你对车祸负有主要责任。请注意我说的“责任”指的是交通事故不是蓄意杀人。这两者的区别很大。前者只要入狱服刑具体多长时间由法官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判决。后者就不一样了呵呵……就算不是死刑至少也是终身监禁。” 徐永德条件反射般发出尖叫:“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故意的!” 虎平涛目光冰冷如锥子般将徐永德牢牢锁定:“当天出事的校车宽度为2540mm就算迎面有对头车你没有完全的把握当时也可以停下来等着对方一点点慢慢地挪过去。可你为什么没有按照操作规程停车避让?非要在那样的情况下驾驶通过?” “你选择的车祸发生点很巧妙。虽然是下坡距离山沟底部的落差却不大。更重要的是从坡顶滑落的时候只是车身前倾沿着坡度向下滑行这样一来造成翻滚的几率就很小。学生多多少少会受点儿伤致死的可能性却不大。” 徐永德眼里释放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浑身抖做一团:“……你……你胡说!” 虎平涛没理他用森冷且充满威慑力的语气继续话题:“我们查过校方的维护记录这辆校车虽然使用了十四年但整体状况良好安全性也非常可靠尤其是安全气囊和紧急制动系统更是每次年检维护的重点。其实你制定的计划很高明选择的出事位置也没有问题。如果一切顺利顶多就是学生受伤你因为操控失误被判入狱……半年甚至几个月就能出来。” “可你千算万算算漏了最重要的也是被你忽视的一个环节那就是天气。” “车祸前的那段时间港城连续降雨。前往小凤山的道路是在原有旧基础上翻新山沟坡道的中、下部分没有植被覆盖。当表层浮土被雨水冲刷过后就露出埋在下面岩石。因此你预想中车体顺坡下滑的情况没有出现尤其是到了山沟坡道中部车轮撞上岩石这才导致车体翻滚。” “我没有!”徐永德双眼发红他拼命发出嘶吼:“不是这样的你在故意编造。你想陷害我!” 虎平涛对此置若罔闻冷冷地问:“你和张雅翠是什么关系?” 很简单的一句话把徐永德问得当场呆住张口无言。 他从未想过警察居然提到这件事。 “张……张……我不认识她。”徐永德感觉脑子里一片浑噩他在潜意识的支配下做出否认双手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眼角的抽搐频率极高。 “到了这个时候否认还有意思吗?”虎平涛冷笑着发出讥讽:“你是校车司机。按照学校的规定你持有当天乘车郊游的所有学生名单必须配合领队教师对所有乘车的学生一一点名确认。呵呵……你居然说你不认识这个人。” 徐永德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他表情显得很尴尬尤其是“恍然大悟”的成分就更显得虚伪:“……那个……我想起来了……我知道她只是……只是不怎么熟。” “你和张雅翠的关系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虎平涛故意刺激徐永德迅速发问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不熟?呵呵徐永德你怎么跟挤牙膏似的我挤一点儿你说一点儿。要不要我再给你点儿提示:一个是学生一个是校车司机年龄差距超过二十岁以上。呵呵……你可以做她的父亲了。” 不等对方回答虎平涛拿起另一份文件:“你和你老婆半年前已经离婚你现在一个人住。但就我们查访的结果表明你和你前妻的关系非常好。照常理来说你们不应该离婚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徐永德低着头不敢再看虎平涛。他感觉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火焰正从内到外将自己活活燃烧随时可能化为灰烬。 “我劝你不要继续隐瞒了。这样做真的很没意思。”虎平涛认真地说:“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既然把你带到这儿就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详细情况。有些已经摆明了而且证据确凿的事情你说与不说都一样。” 他盯着徐永德发出深深的叹息:“五个人五条命。就算被你蒙混过关花钱的时候你能心安理得吗?那些受害者……包括张雅翠他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徐永德低着头仍然不肯说话。 虎平涛从桌上拿起装有单据的证物袋骤然提高音量几乎是吼一般:“徐永德抬起头来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他的目光与证物袋接触装在里面的单据实在太熟悉了。徐永德浑身一震顿时面如土色。 “你以为死不开口我们就拿你没办法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虎平涛用力一拍桌子指着对面怒声咆哮:“就算你赢了钱你也没命花!你……这起案子性质实在很恶劣。既然你拒绝交代那我就想法官提请公诉从严判处。” “你下半辈子就永远呆在监狱里别想出来到死也必须吃牢饭!”虎平涛是真的来了火气。 徐永德被吓住了颤抖着连连摇头:“……我……我说……我说。” …… 与审讯室一墙之隔的房间林志恒与陆晓旭站在窗前透过大型镀膜单反玻璃看着整个审讯过程。 林志恒非常欣赏虎平涛的审讯手段低声发出赞叹:“内地公安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等这个案子结了我就给上面打报告尽快推动与内地警方的交流合作互相取长补短。” 陆晓旭半低着头“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林志恒偏头看了他一眼:“别那么灰心丧气万事想开点儿。” 陆晓旭心中的纠结无法解开他发出长长的叹息:“我没有想到徐叔他……” 摇摇头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林志恒认真地说:“其实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都被蒙蔽了。从一开始整件事就被定性为交通事故谁也没往刑事案件方面去想。说起来如果不是郭氏集团的介入恐怕这案子根本不会被深究就算徐永德以“交通肇事”的名头被判入狱最多也只在里面关两年就能出来。” 陆晓旭沉默着点了下头。 整件事情的迷惑性实在太大了。 之所以产生误判是因为事发当时徐永德在车上。他是司机也没有故意制造交通事故的动机。 如果是故意制造事故那么车辆机械系统多多少少会遭到破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脱罪。 然而警方对车辆残骸反复进行搜检没有发现这方面的问题。 至于徐永德在之前讯问中一再声称的“刹车失灵”可以理解为他在事故发生时的惊慌与误判。 类似的例子很多全世界都有。 林志恒抬手轻轻拍了下陆晓旭的肩膀劝道:“想开点儿先听听徐永德是怎么说的吧!” …… 审讯室。 徐永德要了一支烟。 他大口吸着香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很快就燃烧到距离他手指很近的位置。 “能再给我一支吗?”徐永德抬起头望着坐在对面的虎平涛眼里满是乞求。 虎平涛把烟盒放在桌上用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了几下。他眼里同时释放出严肃和冷漠:“你已经抽过一支了。想要也可以但不是现在。” 徐永德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低下头视线落在夹在指间的烟头上。他满脸苦意颇为不舍地烟头凑近嘴唇带着说不出的贪婪与眷恋深深用力将最后的烟草彻底吸尽。 松开手指闪亮的烟头掉在地上。 “我……需要钱啊!” 他的开场白很直接夹杂着毫不遮掩的自嘲更多的还是悲伤与无奈。 “沛萍……就是我老婆。她是个好女人。她是我中学同学家境比我好人也长得漂亮。说起来我和她能走到一起也是阴差阳错。” “那年放暑假我约着沛萍出来看电影。老片子刘德花和吴千莲的《天若有情》。那电影不错我们看完都觉得很带感就没回家住在外面。” “后来沛萍的父母知道了想要把我们分开。沛萍死活不愿意铁了心要嫁给我。” “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实在太年轻了。如果换了现在的社会环境沛萍根本看不上我。” “我成绩不好中学毕业就出来工作了。沛萍父母给了我们一些钱我那时候压根儿没想过要好好规划以后的生活。拿着钱就胡吃海喝整天跟朋友一块儿玩……主要是赌钱。起初是打牌打麻将后来觉得这样太慢直接推牌九。” “沛萍生孩子的时候家里的积蓄只剩下几千块别的都被我在赌桌上输光了。” “不怕你们笑话如果不是沛萍她父母接济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我爸妈一直骂我说我是败家子。我爸是个狠人听说我输光了家产拎着钢管和刀子就来家里找到我差点儿把我打死。” 说着徐永德扭动身体露出肩膀左侧一条很大的旧伤疤:“这是当时我爸用刀砍的还好伤口不深。” “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从那以后我大彻大悟再也不沾赌了。” “托朋友的关系我学了驾驶找了份儿开车的工作。” “虽然我想好好过日子也认认真真工作赚钱沛萍却变了。” “说起来不是她的错。因为赌钱我伤透了她的心她对我再也不是从前的态度。” “我知道她跟以前的一个中学同学搞在了一起。那男的我以前见过瘦瘦弱弱的面皮白净上学的时候成绩非常好。他以前就追求过沛萍但以前跟现在不同那时候中学生很崇拜混社会的人。正因为这样沛萍才跟了我。” “那男的毕业后去了英国留学前些年回来从其他同学那儿弄到了沛萍的电话号码。具体经过我不清楚只知道他俩搞在了一块儿。” “沛萍提出离婚我说什么也不愿意。我求她给我个机会我发誓我一定改。” 卷2 第三百二十节 场势 “那天晚上我跪在沛萍面前求了她大半夜她好不容易才同意了。” “我看得出来沛萍其实很犹豫。” “我后来查过那男的家里很有钱。他一直没有结婚声称是等着沛萍……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可人家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是真心想要悔改我不想失去沛萍。何况她还给我生了个儿子。” “这人呐只有遇到麻烦的时候才会想起从前的好处。如果我上学的时候像那男的一样成绩优秀;如果我毕业以后没有跟着道上那些人烂赌;如果我找到一份收入更高、更体面的工作情况都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后悔有什么用呢?” “我必须想办法弄钱而且是一大笔钱。只有这样才能拴住沛萍的心。” “可想来想去我发现还是只能靠赌。” 说到这里徐永德抬头看着虎平涛发出恳求的声音:“再给我一支烟吧!” 虎平涛这次没有拒绝。 “谢谢!”吸着烟徐永德长长呼了口气。 他收起脸上追忆的神情任由烟雾环绕着自己。良久才缓缓地问:“你听过“场势”这种玩法吗?” 虎平涛的语调很正常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冷淡:“以前我是不知道的今天上午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徐永德的身体有些僵硬可他并不打算调整坐姿:“赌博害人啊……只要沾上这个“赌”字就有很多种玩法。牌九、麻将、老虎机……还有扑克牌的玩法就更多了。只要去一趟葡京就能见识到所有的赌法。” “场势……是一种新玩法。其实要说新也不能算新只是知道这种玩法的人不多是一个封闭的圈子。” “有句老话说得好:十赌九骗。无论是官方发牌的赌场还是六合彩本质上都一样就是个概率问题。呵呵……这道理我是砸进去上百万以后才慢慢琢磨明白。如果以前知道的话我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赌博输了钱的人都会找各种理由认为自己没有错。久而久之就变成“经营赌场的人在暗地里搞鬼”这套理论。是是非非就不提了因为没意思。我就说“场势”这种玩法其实是经营者吃透了赌徒心理具有针对性搞出来的。” “场势的玩法很多只要你愿意任何事情都可以用来赌。” “比如某个电影明星先说男的刘德花、周新池、周润法……从今天开始以一个月为期限只要与他们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是赌“场势”的理由。” “就说刘德花吧!生病、交通事故、与别的女人有染、身体胖瘦……都可以赌。具体盘口以他近期的各种新闻为标准还有就是他的生活习惯。一般来说赌明星生病这种事情是很难的。但只要有狗仔队的存在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地下赌场也以这个作为输赢凭据开出不同的赔率。” “我很喜欢刘德花主要是因为他在女人方面没有绯闻。连续好几年了地下赌场对他这方面的“场势”开出的赔率高达一比六但从未有人赢过。” “相比之下投注率更高的是针对女明星。尤其是那些刚出道不久的新人也就是所谓的“十八线小明星”。赌“场势”赌的就是她们会不会被包养或者与某个男的爆出绯闻。时间从一个月到半年不等当然赔率也不太高通常是一赔一点三甚至更低。” “赌“场势”这种事情只限定老客户。新人别说是玩了赌场根本不会向他们透露半点风声。因为玩的很小心而且也是秘密不能扩大范围。” 听到这里虎平涛很是不解:“赌场的利润来源于客人。只有扩大客源他们才能收入更多。这有些说不通啊!” 徐永德解释:“其实赌“场势”来源已久。每年欧洲杯、世界杯赌球就是“场势”的一种玩法。还有就是每一届米国总统选举也有很多人下注。” “诺贝尔奖每年评选一次经营“场势”的人会提前给出一份获奖者名单根据这个来下注。” “各国每年都会公布年度预算比如军费、医疗保险、基建等方面。这个也可以用来赌。就以米国本年度的军费为例公开的数字是七千七百亿美元。“场势”的玩法有两种:一种是赌的比较少以“亿”元为单位上下浮动标准不超过数字“一”。还有一种是以“千万”为单位规则与前面说过的一样。” 虎平涛平静地说:“看来果然是什么都可以赌。不过你说的这些都很正常很多国际赌博集团都会这样做。” 徐永德认真地说:“港城地下赌档最早的“场势”玩法主要是针对历届港督的任职时间以及撒克逊人委任的新港督具体是谁。这种玩法起初是在上层圈子里流行听说李超任、包船往还有领带大王和服装大王都参与过。他们赌得很大玩的也很正规直接签几千万甚至好几个亿的对赌协议。” “赌“场势”的做法上不了台面合法经营的赌场也不会把这个当做主要业务。” “后来场势的玩法就变了味。主要是有些人不相信正规赌场的做法认为同样也在作假坑大伙儿的钱。” “针对这种情况地下赌档就搞出来另类的“场势”玩法。” “最常见的一种是赌生孩子。” 虎平涛心中感到惊讶脸上却处变不惊:“具体是怎么个赌法?” 徐永德解释:“比如一个孕妇到了生产期要生孩子就去医院待产。赌场得到消息就派人去现场守候。其实就是在产房外面等着孩子出来然后记录时间……赌场在医院里有人会提前给出消息让大家下注根据不同的赔率生孩子的时间有“分钟”、“十分钟”、“半小时”几个不同的档次。“分钟”的最高赔率可以达到一比三。” “赌生孩子的玩法最受欢迎。因为这个很公平很多赌客都会去医院现场等着跟赌场的人一起就赌产房开门的那一刻。” “去的人多了有几次差点儿闹出乱子。后来就改了规矩赌场方面把赌“场势”的人集中起来让大家推出几个代表。可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玩了几次以后有人提出质疑认为那些代表可能被赌场收买故意在孕妇生孩子的时间上串通一气从中牟利。” 虎平涛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他平静地说:“很正常。有利益就会产生冲突。赌博本来就有输赢。赢钱的当然不会有意见输钱的就要找理由。无论任何一种公平的做法在他们看来都有黑幕。” 徐永德点点头说:“是啊!所以赌“场势”的玩法也在变。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赌生孩子他们玩的很出格胆子也越来越大。” “前些年银海大厦有人跳楼。这事儿当时上了新闻你们做警察的应该有印象吧?”他问。 虎平涛微微眯起双眼尽可能让语气变得正常但也带了一些命令的部分:“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徐永德的语速比之前慢了一些:“当时有个女的站在楼顶上据说是因为感情问题想要自杀。警察和消防员都赶到现场电台和电视台的记者也在。那天赌场开了临时盘口无论跳与不跳都是一赔一。” “几乎所有玩“场势”的赌客都下了注。我也买了那女的跳楼自杀。因为这种事情很公平不可能有暗箱操作。哪怕赌场老板有再大的能量总不可能让一个大活人爬到楼顶往下跳。而且这种玩法很新鲜非常刺激。” “尽管当时有多人劝阻那女的还是从楼上跳下去摔成一堆肉泥。” “那次没人再提“公平与否”的话题。这种事情不可能作假。” “玩了第一次就想要接着再玩第二次。可活人跳楼这种事情不可能每天都有赌场为了扩大生意于是挖空心思在“场势”方面做文章。” “他们规定每次下注不能低于一千块而且必须是倍数下注。” 说着徐永德抬手指着对面的桌子:“你刚才给我看的那些就是赌场的下注单。从数字一到九代表一千和九千。只要上了十位数就多加一个“零”代表上万的注码。” 虎平涛想起供奉在张雅翠灵位前那几张数额高达“五十”的押注单。按照徐永德的说法每张单子的押注金额就高达五万块。 他拿起装有押注单的证物袋缓缓地问:“这种单子很普通任何一个打印店都可以做。加盖的图章也很简单没有复杂的花纹也没有防伪标示……那些开赌场的就不怕别人伪造吗?” 徐永德连忙解释:“你说的没错单子和图章都可以仿造。关键在于盖章用的印泥。赌场每次验证押注单都要用紫外线灯照一下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好像是印泥里掺了某种东西在紫外线灯下会显出不同的颜色。” 虎平涛微微点头:“接着说。” 徐永德道:“后来赌场新开了很多“场势”项目。比如选择某个路段赌今天发生多少起交通事故。大的小的都算如果压中准确数字赔率更是高达一比五。上下浮动数字一般为三起一赔一点五。” 说着徐永德偷偷观察着虎平涛脸上的神情变化:“还有专门针对你们警察的“场势”。比如选定一个屋邨赌当天会不会发生民事纠纷。如果是伤人之类的案子赌注和赔率也会相应增加。” 虎平涛目光严峻。 如果不是接触到张雅翠的案子他也不会知道什么叫做赌“场势”。 搞出这种玩法的人的确做得非常隐秘。 他淡淡地说:“说说张雅翠吧!你和她的关系应该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徐永德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是她先主动找上我的……其实前些年就是张雅翠上中三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她。每个学校里都有几个混社会的学生。当然这不是什么坏事我指的是他们与社会接触比较多。可如果没有父母和老师的限制很容易走偏道。” “说起来也是巧张雅翠和我经常去同一个地下赌场。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注意毕竟学校里那么多的学生我不可能所有人都认识。” “有一次在赌场里她主动找到我说是想借点儿钱扳本。她要的钱不多五百块后来她赢了把钱还给我说是知道我就这么认识了。” “我对张雅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真的!” “她身边的男人很多都是混黑道的那种。光是我见过的就有好几个。他们经常聚在赌场里玩。不过我看得出来张雅翠应该是从那些男的身上搞钱。她每次都穿的很暴露也不计较别人看她的眼光。” “一年前我和沛萍的关系已经很僵了。我比任何时候都想弄到钱而且是一笔数目很大的钱。我那时候已经非常克制虽然还是在赌场里玩但每次下注都有分寸不像过去那么疯。” “我找到赌场方面的人……这个我得说明一下赌场老板具体是谁我真的不知道。出面主持的人经常换我只能以当时负责的人为主。我提出想跟他们做个交易————我开校车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故意制造一起交通事故。” “赌场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于是我和他们签了密约。” “那次的事故很简单:我正常驾车行驶临近路口的时候控制速度故意不让旁边的车插道。这一手是当年我跟师傅学的后来玩得很熟。那天我把速度压得很慢好几辆车想要从旁边插进来都没有成功。” 卷2 第三百二一节 她是主谋 “实线并道是违规的。但很多人对此并不注意。就这样在约定的路口一辆“雪铁龙”从旁边插过来想超车我看准机会先放他的车头过去在实线位置把他给撞了。” “警察来了以后判我无责。” “因为我开的是校车在那些赌客看来就显得公平。因为校车的安全性很高何况当时车上的乘客都是学生大家潜意识都认为不可能有问题。” 听到这里虎平涛问:“与你发生擦碰的那个人呢?赌客不会认为他也没有问题吧?” 徐永德回答:“那就是赌场方面的事情了。至于如何澄清如何公开那人的身份都与我无关。不过按照我的猜测赌场可能是从对方购买的车辆保险着手这样一来可信度就高。” 虎平涛语气严肃:“你从中得了多少好处?” “五万块。加上我押注的六万总共是十一万。”徐永德不情愿地老实承认:“因为制造的“场势”影响力不够大效果也不太好所以弄到的钱就不多。这个主要看赌客下注的数字赌场赚得多我分成就多否则就少。”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怎么这种事情还讲究影响力?” 徐永德点头回答:“影响力大关注的人就多最好是能上头条新闻的那种也就是所谓的大事件这样才能吸引赌客加倍投注。” “我把这些钱存起来按月交给沛萍。我告诉她我在外面找了一份兼职以后每个月都能拿双薪。我没别的想法只求她像从前那样跟我一块儿好好过日子。” 虎平涛不置可否地问:“后来呢?” “后来……张雅翠找到我说她知道我和赌场方面的交易。”徐永德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表情。 虎平涛很奇怪:“你不是说与赌场方面签了密约吗?张雅翠怎么会知道?” 徐永德抬起头神情很复杂:“……她很聪明。我后来才明白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凭感觉猜的。” 虎平涛越发感到惊讶:“这种事也能猜?” 徐永德苦笑着解释:“其实她猜的还是有一定道理。她认识我经常看见我出入赌场。她去赌场的次数多了也被认为是老赌客因此张雅翠知道赌“场势”这种玩法。我不知道她具体有没有参与可她把我、学校、校车、赌场、事故联系起来故意诈我……我本来就心虚被她这么一吓唬就把不该说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 “你的心理素质很糟糕啊!”虎平涛叹道:“区区一个小女孩都比你强……说吧!你们又做了些什么?” 徐永德陷入回忆:“张雅翠以这个要挟我让我协助她做一票大的。” “她说她跟我一样需要一大笔钱。” “起初我不想答应张雅翠也没逼我。她告诉我赚钱是为了帮她妈妈治病。于是我跟着她去了她家看到实际情况……她真没骗我于是我就动了心。” 虎平涛淡淡地问:“你真有那么好心?你故意制造车祸赚了十一万每个月分开交给你的妻子算算时间那笔钱也差不多用完了。为了维持在外面兼职的谎话你必须搞到更多的钱……我说的对吗?” 徐永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张雅翠说她有个计划需要我的配合。” “学校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让各班老师带着学生外出郊游。张雅翠私下约我出来让我想办法在开车前往郊游景点的路上制造一起车祸。” “这事儿我以前干过第二次做就比第一次有经验。那个……警官我要声明一下当时我真没想过要把事情搞这么大。我一直觉得车祸的概念就是两车擦碰或者撞上路边围栏什么的。顶多就是车子受损人没事的那种。” 虎平涛一直在注视他。 徐永德的眼睛里透出焦急的目光。 看得出来他应该没有撒谎。 看到虎平涛长时间没有回复徐永德更急了音量也下意识提高:“我发誓!我没骗你!” 虎平涛摆了下手认真地说:“这不重要。车祸已经发生了死了五个学生。无论你之前是怎么想的都无法改变现状……接着说吧!张雅翠的计划是什么?” 徐永德张了张嘴情绪很快变得低落。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精力丝毫没有之前的亢奋就连身体也无法坐直只能向前趴着。 “……张雅翠跟我睡过她主动勾引我。你相信吗?”他忽然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与其说是主动交代不如说是另类的挑衅。 虎平涛目光再次变冷语句铿锵:“徐永德你搞清楚这里是警察局的审讯室不是你自己家里。既然把你带到这儿就说我们对你的情况已经很了解。我知道你有抵触心理觉得你在整个案子里不能算是主谋。但我得提醒你————这种事情不是你说了算。你没资格跟我们讨价还价。” 这些话兼具威胁与威慑成分如锋利的刀剑将徐永德心中那点儿不满和侥幸彻底粉碎。 虎平涛将上身向前探出做出强势的威逼状态:“你可以不说你还可以把所有秘密都藏在心里。这是你的权利和自由。” 停顿片刻他加重语气冷笑着继续道:“任何事情都具有时效性。我们警察可不是吃干饭的。张雅翠虽然死了可地下赌场那些人还在只要抓起来一问很多事情就能水落石出。” “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事儿了吗?我们还可以从其它方面了解情况。等到案情明了你罪上加罪。到时候你根本不可能得到宽大处理法官还会因为你现在的拒绝与执拗从严判处。” “我提醒你:现在可不是撒克逊人殖民时期。港城九七年就回归了。虽说是一国两制但在法律方面内地对港城的影响非常大。很多案件……尤其是像这次的车祸已经在社会上造成了恶劣影响。你以为张雅翠死了就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你以为区区一句“我不知道”就能顽抗到底?徐永德我告诉你最好放聪明点儿这里是中国我们的法律保留了死刑还有长达无限刑期的苦役!” 虎平涛说话半真半假其中有威胁成分也有恐吓成分。 以前办案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听王雄杰说过:有些罪犯对现有法律条文的精通程度不亚于专业人士。他们对法律本身不感兴趣而是在作案以后出于对未来的焦虑和恐慌被迫对现行法律进行了解。这一种预防手段主要是了解自己所犯罪行究竟达到何种程度?如果被抓将面临何种惩罚? 徐永德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 港城警方最初没有将他纳入涉控范围。在医院治疗期间徐永德详细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撒克逊人对港城殖民时间长达九十九年很多法律方面的条文已被默认。虽然从九七回归至今时间已经长达二十多年却不可能彻底消弭历史带来的影响。 徐永德本能的认为法院不会判处自己死刑。 虎平涛刚才说的这些话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他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不要……我……我不想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 虎平涛抬手指着他厉声喝道:“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说张雅翠为什么要去小凤山?” 这是本案最大的疑点。 徐永德陷入了极度恐惧他迫不及待想要撇清自己语句虽不太连贯说话速度却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变快了许多:“那个地方是她选定的。这这真的跟我没关系啊!张雅翠告诉我她和她男朋友去过大屿山和小凤山这两个地方都适合露营。可比较下来她觉得小凤山那边的环境要好得多。” 虎平涛逼问:“谁是张雅翠的男朋友?” “她男朋友很多有好几个。”徐永德连忙回答:“我在赌场里就见过四个。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因为……因为男女朋友这种事……真的不好说。” 虎平涛微微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继续。” “两个多月前张雅翠让我借了一辆车说是去现场看看。她……她那边故意勾引我穿的很暴露。我发誓我真没对她动过心……真的我真没碰过她。” 徐永德絮絮叨叨老在重复同一个话题虎平涛听得很不耐烦抬手重重拍了下桌子:“徐永德我警告你我没时间陪你在这儿玩。如果你再这样东拉西扯只会罪上加罪!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说重点!” 对付这种混迹社会多年的老油条必须让他感到害怕。 “好的好的。”徐永德连声答应:“那天我和张雅翠跑了一趟小凤山。她让我沿途观察留意看看适合制造车祸的路段。不得不说……张雅翠胆子实在太大了。她指的“车祸”跟我想的区别非常大。根本不是普通的车辆擦碰而是直接把车子从山上开了掉下去。” “我被吓坏了……说实话我一直奉行安全驾驶的理念而且我这个人很怕死故意制造翻车这种事情我连想都没想过……我的确需要钱可我不想死啊!” “那天下午回到城里张雅翠带我看了一场电影。” 听到这里虎平涛很是不解皱起眉头问:“看电影?她居然带你看电影?” 徐永德老老实实地说:“起初我也以为她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等后来进了电影院才发现我想错了。那天看的电影是《速度与激情》其中有一段情节是主角被逼的没办法被迫驾车从山上冲下来。那山坡太陡了至少有四十五度。” 虎平涛顿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张雅翠让你模仿电影里的做法把校车从山顶开下去?” 徐永德点了下头;“出事的路段是她选定的。那个地方没有围栏山坡的坡度也没那么陡只要控制好车速和方向就能下滑行驶从坡顶一直冲到沟底。” “张雅翠问我有没有把握这样做?她还说这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她了解过校车的车体结构安全稳定方面绝对有保障。顶多就是搭乘的学生在车体下滑过程中因为碰撞受伤但伤势不会太重也不会导致死亡。” 虎平涛暗叹着缓缓摇头:“你们就这么肯定?” 徐永德回答:“校车质量我是清楚的。整体框架结构非常稳定而且牢固。张雅翠说的也没错以我多年来的驾驶经验和技术的确有把握控制车体从山上滑下来整个过程不会发生翻滚。这样一来就是一次完美的意外事故。” 虎平涛难以置信地问:“你们……真的不怕死吗?” 徐永德低着头回答:“校车的综合性能非常好。因为司机是掌控车辆安全的关键所以在设计车辆的时候针对司机的保护措施做的很完备。只要绑上安全带加上从驾驶位不同角度释放开的安全气囊就算车身严重受损司机也不会有大碍。” 虎平涛目光森冷讽刺地说:“原来如此……难怪你敢以身涉险。” 徐永德心里发虚不敢与他直接对视只能偏头避开来自对面的目光低声道:“我也是没办法……我需要钱……既然张雅翠策划好了一切我也觉得这计划很完美就按照她说的做了。” 虎平涛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一切顺利没有学生死亡学校方面也不可能继续用你。就这样丢掉饭碗你也心甘情愿?” 徐永德沉默了几秒钟发出沙哑的声音:“我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沛萍跟我关系闹得很僵我必须尽快弄到一笔钱……而且是数目很大的一笔钱。只有这样才能挽救我的家庭。” 卷2 第三百二二节 输赢 “我在赌场里买了“场势”的重注。” 虎平涛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摆在手边的证物袋里面装有十张加盖了红色圆章的投注单。标注的数字都是红色的“五十”。 他拿起袋子对着徐永德晃了一下平静地问:“一张五万十张就是五十万。你哪儿来这么多的钱?” “借的。”徐永德低声回答:“我从地下钱庄借了高利贷。” 虎平涛眉头皱的很紧:“你就不怕还不上吗?” “只要赢了就能还上。”徐永德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这件事情我和张雅翠筹划了很久各方面的问题都考虑过前前后后去了现场好几次反复确认细节。” “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学校是否选择小凤山作为郊游景点。因为所有前期准备都是围绕着这个进行。一旦校方另选景点那我们所有工作都白做了全是无用功。” “张雅翠让我不用担心说这事儿她负责搞定。我很好奇问她究竟有什么办法她却让我别管还说知道太多对我没好处。” “我当时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就一个小女生会有多大的能量?如果张雅翠长得很漂亮那事情成与不成还两说毕竟她有身体优势。可她相貌平平家里也没什么钱凭什么说这种话?”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全校有二十个班都选择去小凤山郊游……整整二十个班啊!” 徐永德发出长长的叹息神情也变得尤为感慨。这引起了虎平涛的注意疑惑地问:“选择去小凤山郊游的班级数量与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徐永德苦笑着解释:“赌“场势”分为很多种情况。我是后来才知道赌场方面把学校这次郊游作为非常重要的“场势”早在出游前两个星期就开出相应的盘口。” “第一次“场势”赌的是学校列出的出游景点。大屿山、海洋公园、迪斯尼乐园、博物馆……这叫赌“范围”有三种选择在总共二十多个景点当中分别选出三个、两个和一个。按照不同的赔率下注。其中赔率最高的是“一个”也就是按照学校所有班级或者大比例班级最终选定的郊游目的地。” “第二次“场势”赌的是选定同一个郊游景点的班级数。比如你觉得有两个班会去海洋公园就按照这个下注。这种玩法非常灵活可选性很大而且很难暗箱操作赌客也很喜欢。某种程度上跟赌球差不多赌场开出的盘口赔率也不一而论。比如超过十个班选择去同一个景点只要同时压中景点和班级数就能赢一大笔钱。” “第三次“场势”赌的是参加郊游的学生数量。这个同样也有“范围”和“精准”两种玩法。但实际人数很难猜而且容易作假。打个比方如果有很多赌客选择出游的学生是“一百”人而且下了重注。那赌场方面就会派人搞事通常是选择几个容易下手的目标要么头天晚上对其进行骚扰睡不好觉第二天出不了门;要么郊游当天去学校的路上故意制造纠纷比如撞车吵架什么的总之就是耽误时间让你去不了学校……所以这种玩法参与者大多选择“范围”不会选择去才赔率更高的“精准”数字。” “我当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制造车祸而且不能被人看出破绽方面。所以对赌场方面的变化一是没有留意二是他们也有意瞒着我。直到第四次“场势”开盘也就是赌“校车在前往景点的过程中是否会发生意外”这个项目我才开始下注。” 虎平涛神情冷肃认真地问:“具体赔率是多少?” 徐永德回答:“有好几种是针对车祸轻重状态而定的。擦碰之类的轻微事故赔一点二;撞人受伤但不致命的一般事故赔一点五;如果车祸导致死亡……死一个人是一赔二死两是一赔二点五三个至十个是一赔三……还有更高的如果死者数量超过五十个赔率就高达十倍。” 虎平涛听得浑身发冷良久才慢慢地说:“你们真的是要钱不要命啊!” 徐永德坦言:“只有这样才显得真实。参赌的人要的就是“公平赌博”。他们认为只有死人的情况才是真的才没有人在背后操控。毕竟开赌场是为了赚钱他们不会为了这个主动惹上杀人官司。” 虎平涛平复了一下情绪冷冷地说:“按照你刚才说的你压了五十万有五个学生在车祸中死亡那就是三倍的赔率赢了一百五十万?” 徐永德沉默着点了点头。 虎平涛讽刺地说:“一次就弄到一百万除了还高利贷的钱你至少还剩下八、(和谐)九十万的确挺多的。” 徐永德低着头发出不甘心的叹息:“……其实我赚的没有张雅翠多。她从一开始就算计我。” 虎平涛好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徐永德解释:“赌场方面为了确保盈利对同一件事情会开出不同的“场势”。这次郊游赌场足足开了三十五个“场势”。除了我刚才说过的那些还有赌车祸具体发生路段、赌车祸原因、赌校方董事会事后处理以及反应……比如事故发生后董事会有多少人辞职学校方面有多少人受到处分等等。” “还有赌发生事故后急救车从城内多久才能赶到事发现场。这也是“场势”的一种。” “刚才我说的是“事故”场势还有赌正常“场势”的。赌场把小凤山在地图上划出不同区域赌学生具体在哪个区露营、赌学生在玩的过程中会不会发生意外包括打架之类的纠纷具体次数以及领队教师的处理方法……总之的一切都可以赌。” 虎平涛对此表示疑惑:“赌的范围这么大到了最后的信息证实阶段给出的结果能让赌客相信吗?” 徐永德解释:“你太小看那些参赌的人了。他们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各有各的消息来源各有各的圈子。之所以选择赌“场势”就是因为这种玩法存在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而且真实性很高。他们愿意为此下注而且还是多重下注。这样一来赌场方面的盈利就极为可观。” “有“大场势”和“小场势”之分。这次的事情就属于“大场势”我指的是学校郊游不是车祸本身。因为围绕着“郊游”可以展开很多可赌的方面。任何一个分支“场势”赌场收到的投注赌金就有好几百万。” “张雅翠的确很有心计。她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一切。”说到这里徐永德发出夹杂着鄙夷成分的叹息:“她一口气赢了将近四百万……将近四百万啊!” 虎平涛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想起摆在张雅翠灵位前的那三张投注单纸面金额与徐永德的一样都是“五十”。 五万块一张三张就是十五万。 虎平涛缓缓地说:“张雅翠只压了十五万她怎么可能赢那么多的钱?” 听到这里徐永德猛然抬起头满面震惊地望着虎平涛难以置信地问:“……你们……你们连这个都知道?” 虎平涛淡淡地说:“我们警察就是干这个的。如果不是证据确凿也不会把你抓起来……说吧张雅翠为什么能赢那么多的钱?” 徐永德心中再无侥幸他神情颓丧低下头认命般地说:“场势里有种玩法叫做“连环赌”。以学校郊游这种“大场势”为例赌场会开出很多多与其连带的“小场势”。为了吸引赌客下注赌场会在一些小概率的“场势”上设置超高赔率。比如我之前说过的猜出游学生数量就是其中之一。” “所谓“连环赌”就跟赌马差不多。赌马赌的是场次、马位、马身等等……而“场势”这边的连环赌的是连贯状态。” “张雅翠选择了前往小凤山出游的具体班级数量、班号、车祸是否发生、具体发生地段等总共六个“小场势”。她投注的赌金虽然只有十五万可累计相加还有“连环赌”的倍数堆积所以赢的钱加起来就很可观比我多多了。” “她实在是太聪明了真的!我从未想过这个年龄的小女生竟然有能力谋划这种事情。她的确是为了钱处心积虑就为了这个。以张雅翠的家庭状况不可能拿出十五万我估计她和我一样也是从地下钱庄借了高利贷。” 说着徐永德长长吐了口气脸上神情显得有些茫然:“可她还是死了……赢了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唉……人算不如天算啊!” 至此整个案情彻底明朗。 …… 办公室里林志恒用力握住虎平涛的手热情洋溢:“谢谢!实在太感谢了!虎警官如果没有你帮忙这案子长期拖延下去我们警队的声誉也会产生负面影响。”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虎平涛谦虚地笑笑他有些感慨:“我也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一个小女生加上一个校车司机想通过赌博赢钱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陆晓旭在旁边插话:“接下来我们会根据徐永德的口供对地下赌场展开调查和清理。” 虎平涛的神情有些迟疑:“张雅翠赢的那些钱……算了我还是不问了。” 林志恒明白他心中所想他认真地说:“张雅翠家里的问题我已经交给屋邨所在社区处理。港城不比凹门赌博是违法行为张雅婷的所有赌金都将被罚没她欠高利贷的钱我们也会处理。放心吧一切都按规矩来。” …… 林志恒邀请虎平涛在警局食堂共进晚餐。 饭后陆晓旭送着他出来。 天已经黑了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凉风习习。 陆晓旭递了一支烟给虎平涛:“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你什么时候走?” 虎平涛接过凑到陆晓旭的打火机上把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笑着问:“感觉你好像很讨厌我急着赶我离开?”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彼此关系已经很熟。陆晓旭笑道:“你老婆不是刚生完孩子嘛现在回去还能赶上孩子满月。” 虎平涛笑道:“你是不是该送我点儿礼物让我带回去?” 陆晓旭看了他一眼:“我买了两个猫公仔改天给你。” 虎平涛连忙解释:“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陆晓旭却不这么认为:“我可是当真的。我真要好好谢谢你……徐永德以前没有案底再加上学校方面对他的评价也不错因此从一开始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普通车祸没往刑事案件方面去想。” 虎平涛凝神叹道:“张雅翠可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虽然精明可还是算漏了“天气”这个重要环节。” 陆晓旭的情绪有些低落:“死了那么多的学生……难怪她在校车翻滚的时候喊出那句话……不应该是这样……哼!她也不想想足足四条人命啊都是她的同班同学。” 虎平涛认真地说:“张雅翠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了给她妈妈治病。她也没想过要杀人只觉得应该是正常的交通事故。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徐永德那句话说的没错:人算不如天算。” 陆晓旭沉默了很久调整情绪抬起头问:“我听张哥说陈妙筠委托你调查她女儿半夜惊厥的原因。现在一切查清楚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虎平涛笑着缓缓摇头叹道:“不见得啊!” …… 郭玲钰订了下午的航班。 一大早张万河驾车送着虎平涛出门来到陈妙筠家中。 昨晚就打过电话定了今天双方约谈。 姚新秋的精神不是很好看上去有些忧郁。 卷2 第三百二三节 你终于回来了 陈妙筠与张万河借故离开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虎平涛把整件事情详细解释了一遍。 “所有事情都是张雅翠谋划的。她需要钱给她母亲治病。她想制造一起车祸通过在赌场下注的方法赢一笔钱却没想到校车在滑坡过程中撞到岩石发生翻滚导致她和另外五名学生当场死亡。” “司机也有私心……” 最后他平静地说:“我要走了。” 姚新秋用闪亮的眼睛注视着他:“回内地?” 虎平涛笑着点了下头:“是啊!回去我要好好上班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你也一样。” 姚新秋双手互相握着情绪一直不太好:“没想到所有事情都是翠翠搞出来的。其实我应该多帮帮她说不定……唉……” 摇摇头她不再言语。 虎平涛宽慰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 姚新秋抬起头目光有些复杂吞吞吐吐地说:“……我……不会和李博文在一起了。” 虎平涛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 姚新秋鼓足勇气认真地说:“其实……我喜欢你。” 虎平涛微笑着回应:“你上次就说过我结婚了有老婆孩子。” 姚新秋越发显得忧郁期期艾艾地说:“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儿遇到你?” 虎平涛的笑容很灿烂很阳光:“你会长大还会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其实姚新秋心中的纠结没那么深。这些话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等我长大了我会去内地找你。”她想的很远:“也许你那时候已经离婚了。人生有无数种可能。” 虎平涛听得后背上冷汗淋漓:“你真的想多了……” 很多小女生都有类似的幻想。 仅仅只是幻想。 随着年龄增长“成熟”会变成一根刺戳破一个个美丽的“幻想”泡沫。 …… 滇省省城。 下了飞机回到家中虎平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苏小琳紧紧搂在怀里不断地亲着。 苏小琳刚开始还觉得很享受后来感觉就变成一种折磨。她拼命躲避着虎平涛接连不断凑过来的嘴唇哭笑不得。 “别亲了我脸上全是你的口水。” “你刷牙了没有?” “你嘴里到底是什么味啊?你是不是吃过大蒜?” 亲完老婆亲孩子。 很温馨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 星期一正常上班。 刚走进办公室被正捧着满满一口缸碗米线“西里呼噜”大口划着的谭涛看见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椅子上蹦起小跑着冲到虎平涛面前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大呼小叫。 “所长你可回来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回来啦!” 虎平涛被他脸上夸张的表情逗乐了:“怎么搞得我像救世主似的。看样子这几天你过的不太好啊!” 谭涛紧抓住他不放咬牙切齿地说:“岂止是不太好简直就是心塞加眼泪啊!咱俩真该换换让你尝尝那种滋味儿!” 虎平涛好奇地问:“到底怎么了?” 谭涛开够了玩笑回到桌前继续吃着米线边吃边说:“都是关口村那些拆迁户闹的。市里不是新调整了拆迁方案嘛这次由北通集团接手整体进行开发。” 虎平涛连忙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仔细问道:“怎么村民不愿意搬迁?” “不是。”谭涛咽下嘴里的食物解释:“关口村集体搬迁在这个过程中乱七八糟什么事情都有。唉……一言难尽啊!” “再难尽你也得说啊!”虎平涛瞪起眼睛看着他。 谭涛三口两口把米钱吃完用手背随便擦了下嘴角板着手指数给他听。 “有好多户人家在搬迁过程中发生车辆擦碰。可他们偏偏不报交警非得打一一零。”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不对啊!就算报一一零只要在电话里说明具体问题指挥中心那边会转给交警那边处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谭涛愤愤不平地说:“村里那帮家伙贼精。他们知道报交警没好果子吃于是打一一零只说是吵架属于民事纠纷。等我带人赶过去一看情况是这样我说我们没法处理必须报交警可他们一听就散了还说我们警察不管事。” 虎平涛摇头笑道:“肯定啊!交警处理不外乎是根据情况罚分现在的车子都买保险擦碰之类的小问题都不用自己掏腰包。他们之所以报一一零只是为了讨个说法让你帮着评评理断个公道。” 谭涛也在摇头:“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过来。这只是其中一桩其它事情太多了我就说说重点:整体搬迁菜市场和杂货市场也要搬可村委会那边已经跟人家收了一年的租金。关于退赔费用的问题也闹了起来。” 虎平涛道:“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归社区和街道办管。” 谭涛继续大倒苦水他叹着气拖长了腔调:“我知道……可可我没办法啊!几百个租户都在闹村委会那边每次打一一零报警。按照规定无论是不是归咱们管接警以后必须出警……所长你说说就咱们所里这些人忙死累活也弄不完啊!” 虎平涛一听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等等你让我先把关系理顺。那个……你的意思是关口村的农贸、杂货两个市场搬迁这事儿一直没人管?” 谭涛解释:“就上次我带你去看的那块地房子都拆了只剩下石头碎渣的那地方露天市场关口村村委会搞创收就开始收摊位费。起初是按天算毕竟那时候村里前两个地块的民宅已经拆了工程队的人也开始搞测量眼瞅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全村搬迁。但本着“能收一天是一天”的想法村委会每天都派人维持市场秩序按天收钱。” “可后来开发商跑了地块开发的事情就无限期拖延下去。村委会觉得地皮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已经形成临时性的露天市场这钱能收一点儿是一点儿。只是每天派人顺着摊位收取实在很麻烦而且有些经营商户挺狡猾的看到收费员过来他们转身就跑。所以村委会决定按年份收取摊位租金。” 虎平涛问:“设点收租必须向有关部门报备。关口村这样做有批文吗?” “当然有否则他们就开不了租金发票。”谭涛认真地说:“我看过文件是区上批的。” 虎平涛点点头:“现在北通集团进场了露天市场肯定得撤。既然取消市场就肯定要退赔租金……怎么关口村委会那边翻脸不认了?” 谭涛叹了口气:“也不能说是不认实际情况是这样————因为是按年份收取租金所以去年十一月份就把今年的钱给收了。村里每年都要分红租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今年春节前钱已经发下去了。本以为拆迁改造的事儿还要拖上很久没想到一下子有了变化村委会那边被搞得毫无准备。” 的确有些突然。 如果不是虎平涛临时起意请虎碧媛和郭玲钰入场关口村仍然还是从前的样子。 虎平涛神情严肃:“可就算是这样该退赔的租金还得一分不少退给人家。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这个道理。” 谭涛摇摇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村委会那边就是不退啊!” “我了解了一下关口村委会目前分为两派:一派觉得应该退钱可这部分人占少数;另一派是老人他们觉得已经装进口袋的钱就不可能再拿出来。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既然收了全年的市场管理费和租金那就让这个露天市场继续存在下去直到今年年底再结束。到时候双方都没有意见也不会因此扯皮。” “简直胡扯!”虎平涛有些火了:“搞什么名堂他们以为拆迁计划可以随意更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谭涛摇头叹道:“北通集团的工程队已经进场了租户没拿到钱谁也不愿意离开。两边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归根结底根子还是在村委会。所长你给评评理现在每天的报警电话就关口村那边最多。每次过去解决问题绕来绕去都是一样的。耽误时间不说还浪费警力。照这样下去咱们什么都别干了就围着关口村委会每天给他们免费维持秩序。”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街道办事处那边你联系过吗?” 谭涛回答:“当然联系过。我前前后后打了十几个电话还带着人跑了好几趟可他们只是嘴上答应协调解决就是不见动。” 虎平涛顿时眯起眼睛奇怪地问:“不见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谭涛解释:“为这事儿我跑过社区。可那边说他们也没办法要找街道办上面有命令他们才能派人处理。于是我又去了街道办可街道办说这事儿得区上点头才行。” 虎平涛越发觉得奇怪:“老谭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说……街道办和社区相互推诿拒绝派人协调处理?” 谭涛笑了一下:“你这是官话但意思没错。” 虎平涛陷入了思考。 谭涛在旁边看着没敢说话打扰。 足足过了两分钟虎平涛抬起头认真地问:“老谭你今天有没有别的安排?” 谭涛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暂时没有。” “这样你把所里的事情安排一下等会儿咱们去街道办事处把这事儿给了了。”虎平涛近期没在单位相关的任务安排只能交给指导员。 谭涛嘴上答应着好奇地问:“所长今天就能把这事儿给结了?” 在他看来关口村这事儿很麻烦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说通的。 …… 正新街道办事处离派出所不远开着电动车过去也就五分钟左右。 虎平涛来过很多次对这里很熟。他和谭涛把车停好上了三楼直奔主任办公室。 街道办事处权力非常大。卫生、环保、绿化、食品安检、消防还下设武装部专管征兵……别看街道办主任只是一个科级干部却是妥妥的实权人物。 因为是基层单位街道办领导更换频率也很高。主要是“副主任”这个职位往往一年或一年半就要更换一次。大多是年轻干部挂职还有就是提拔起来的大学生村官担任历练之后再往上提升。 虎平涛刚入职的时候就在耳原路派出所。仔细算下来这些年正新街道办事处正、副两级主任来来回回换了好几十个。 两人走进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史宏伟刚好点开手机上的“学习强国”开始每天的例行答题。 虎平涛接任派出所长的时候在区上开会见过史宏伟两次。彼此都在一个辖区工作方面也多有交集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也加了微信虽不是很熟关系也还可以。 史宏伟招呼着他们坐下又倒了两杯热茶。 虎平涛也不矫情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史主任我们是警察。”他着重说明这一点:“派出所的主要职责是维护治安。按照规定我们要协助处理民事纠纷可那不是我们的主要管辖范围。当然我的本意不是推托关口村的事情我们也管。只要老百姓打电话报警我们会第一时间出警帮助解决。” “可事情一码归一码。从上个星期到现在关口村那边因为市场租金闹出来的纠纷前前后后加起来就有三百多起。光是一一零指挥中心那边接到的报警电话就多达上千个最后还是反馈到我们耳原路派出所负责解决。” “我刚才说了该我们做的我们决不推托。可我就不明白关口村同样也是你们正新街道办事处的辖区你们怎么就对这事儿不闻不问?” “史主任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事儿。喏这是我们所的指导员。他为这事儿找过你好几次。” 卷2 第三百二四节 故意的? “还有为了关口村的事情我们找过社区。可社区的人说了这事儿必须你点头才行。” 虎平涛心中冒着火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他冷冷地问:“史主任咱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你得把这事儿给我讲清楚为什么你们拒不处理关口村的问题?” 史宏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体态微胖脸上随时带着笑白色t恤罩着圆滚滚的肚皮。他仰靠在沙发上活像一尊减肥成功的弥勒佛。 “虎所长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做我们不管啊?这就上纲上线了啊!” “关口村在我的辖区肯定得管啊!” “市里调整了拆迁计划我们的后期工作也会相应调整。” “说起来我们街道办今年有好几个活动想邀请派出所的统治参加。正好你们今天来了中午一块儿吃个饭好好合计合计顺便尝尝我们食堂的菜。” 他真的很会说话东拉西扯就是不接正题。 虎平涛注视着他认真地说:“我今天找你没别的事情咱们就谈关口村退赔市场租金这事儿。史主任你给个话————这事儿你到底管不管?” 史宏伟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管当然管。” “行爽快这话我爱听。”虎平涛冲着他翘了一下大拇指紧接着问:“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请史主任现在就和我们一起去关口村委会现场解决。” “今天不行啊!”史宏伟皱起眉头道:“我等会儿要开会。” 虎平涛很有耐心地说:“那我等你。中午吃饭就免了我让所里的值班员通知村委会那边等着咱们十二点过去把事情解决了再吃饭。” 史宏伟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大中午的哪能这样啊!再说会议具体什么时间结束也不好说可能结束的很晚。” “那就下午再去。总之今天必须把这事儿解决。”虎平涛寸步不让。 史宏伟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冷他硬邦邦地说:“下午我要去区上汇报工作没空。” 谭涛在旁边听得一阵火大“嗖”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气愤地说:“上次我来你也是这么说的。不是开会就是汇报工作。总之就这么拖着嘴上没说不办可就是不见行动。” 史宏伟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话语气夹杂着讥讽成分:“街道办事处可不像你们派出所我这边的事情千头万绪什么都要管。我已经连续加班一个多星期了不信你可以去办公室看下我们的值班表。” 谭涛一听火气更大了:“我知道你忙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要你亲自解决。就算你没有时间难道不能安排给下面的人处理?社区那边说了只要你点头他们立刻派人去关口村协助解决。难道你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史宏伟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说话是要负责的。社区上谁说的这种话?你把名字告诉我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涛正欲开口却被虎平涛一把抓住胳膊硬生生拉到沙发上坐下。 他用锐利的目光止住谭涛转过身盯着面有得色的史宏伟意味深长地说:“史主任看来你是在跟我打太极啊!” 史宏伟仍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说啊!把那人名字告诉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当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话虎平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直截了当地问:“关口村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处理?” 史宏伟淡淡地回答:“过两天吧!最近事情多忙不过来。” “你给个具体时间。”虎平涛盯着他问。 史宏伟含含糊糊打着官腔:“这不好说啊!得看上面的工作安排。” 虎平涛语气和神情骤然变冷:“意思是你不管了?” 史宏伟很精明连忙改口:“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我当然要管可我也说了最近很忙抽不出人手。” 虎平涛沉默了几秒钟淡淡地说:“史主任初来乍到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关口村的拆迁以前是闹过矛盾的。前期开发不错可轮到中营、后营和大营三个地块开发商赚不到钱资金链断裂无法维持只好跑路走人……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吧?” 史宏伟点了下头不明白虎平涛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北通集团现在接手关口村的开发工程队已经进场。”虎平涛解释:“村委会与市场租户为了租金的问题一直闹纠纷。起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个租金退赔的问题。照这样闹下去你觉得有意思吗?” 史宏伟没理解这话的内涵。他皱眉凝神思考片刻慎重且不太明白地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忽然笑了他的笑容透出一股令人无法看透的冷意:“史宏伟我发现你胆子真的很大。” 被别人直呼其名的感觉很糟糕哪怕涵养再好史宏伟也无法保持之前的沉稳。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干脆从沙发上站起直接下了逐客令:“我要去开会了。” 虎平涛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他平静地说:“刘经纬是区长你应该是听了他的吩咐才这样做的吧?” 史宏伟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材料侧身从茶几前绕过:“你们还不走吗?我要锁门了。”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一下站起来:“行啊!不过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一旦我今天走出这扇门你肯定没好果子吃。还有……你这街道办事处主任还能不能当下去都很成问题。” 史宏伟感觉心脏猛跳了一下潜意识却告诉他这不过是毫无根据的空幻威胁。 他走出办公室侧身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虎平涛和谭涛做出一副要关门的样子。 虎平涛冲着谭涛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站起跟着他一起离开。 …… 回到停车场上了电动巡逻车谭涛好奇地问:“所长听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史宏伟他是故意整我们?” 虎平涛双手摆在方向盘上认真地说:“关口村是正新街道办事处的辖区。处理市场租金纠纷本来就是街道办和社区分内的事情。今天早上在所里你刚说起的时候我还觉得挺意外的。可后来仔细想想这事儿恐怕跟我有关。” 谭涛奇道:“怎么还扯到你身上了?” 虎平涛把关口村后期开发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北通集团是我姐姐的企业郭氏集团也加入进来共同开发。其实当时我没别的想法就是为了帮咱们所里解决麻烦给大伙能多点儿时间休息。上次就这事儿我去区上汇报的时候是咱们局长孔维云帮拉的线那天区长刘经纬和书记任翔都在。我估计刘经纬有他自己的想法所以这才暗地里让史宏伟给咱们下绊子。” 谭涛还是不明白:“你怎么惹到刘经纬了?” 虎平涛低声解释:“到了他这个位置政绩就变得很重要。辖区每年的经济上升指数是年度总结和评价的关键。关口村这么大的地块整体拆迁改造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光投入资金就不是一个小数。身为区长刘经纬肯定希望从中分到一些好处……那个你别理解错了我指的不是收受贿赂我说的是作为项目负责人他可以通过这件事将其纳为个人政绩。可这事儿我没有直接从区上走是我姐姐和郭玲钰走了省里的关系然后从市里倒着反馈过来的。” 这么一说谭涛就明白了频频点头:“也就是说关口村这次拆迁改造跟他李经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虎平涛回答:“这个项目是省里指派的。其实关口村这个楼盘已经烂尾如果没有北通集团和郭氏集团接盘这地方就得一直烂下去一拖几十年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问题。” 谭涛恍然大悟:“这是好事儿啊!就算刘经纬没能从中得到好处可他为什么要阻止?”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虎平涛笑道:“刘经纬可没有阻止。他最多只是让史宏伟给咱们添乱。这么说吧!刘经纬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总想找我的麻烦。可他怎么整都拿捏不到我只好从其它方面着手。正好关口村委会市场租赁这事儿出了问题他就让史宏伟拖着不给解决。” “明面上的借口还是很充分的。你刚才也听史宏伟说了:他要开会下午要去区上汇报工作……呵呵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谁也跳不出错。只要他愿意每天都可以这样。何况街道办工作是真的忙各方面都得顾及。就算史宏伟拖个一年半载我们谁都拿他没办法。” “到头来还是苦了咱们派出所。老百姓报警我们就得出警谁都不会管你前因后果。刘经纬也没想要彻底整死咱们顶多就是恶心几个月或者半年。反正关口村的市场租赁纠纷只是个时间问题。到了年底或者明年一月份租期一满纠纷就自动化解。” 谭涛咂了下嘴苦笑道:“照你这么说咱们还得继续苦干半年?” 虎平涛轻蔑地笑笑:“刘经纬以为我拿他没办法他的倚仗是北通集团已经接手既然已经给省管账户打了保证金后面的事情就算拖上半年也没问题。反正房地产开发这种事没有地方政府配合就永远进行不下去……呵呵我会用事实告诉他他想错了。” …… 古渡区政府办公大楼。 吃过午饭刘经纬关上办公室的门打算躺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儿。 这是多年形成的习惯如果不睡上半个钟头他整个下午都会觉得四肢乏力没有精神。 刚躺下不到五分钟放在旁边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刘经纬非常厌恶地拿起手机正打算骂几句忽然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连忙侧身从沙发是能够坐起滑开接听键小心翼翼地说:“领导您好。” 是市里的上级。 对方说话口气丝毫没有平时的客套:“刘经纬你搞什么名堂?” 刘经纬在这边听着感觉满脑子糊涂:“领导出什么事儿了?” “我刚从省里得到消息:北通集团和郭氏集团撤资他们宁愿放弃已经缴纳的商业保证金也要撤资。说是在关口村的房地产开发项目接连受到阻碍无法进行……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撤资?”刘经纬顿觉心惊瞬间没了睡意手脚冰凉:“怎么会这样?” 电话那端传来带有怒怨的质疑:“人家说了关口村村委会把地皮租出去搞临时市场因为租金退赔的问题与租户产生纠纷。现在租户占着地不肯走北通集团的工程队无法进场。他们找村委会协商对方说是要等到明年一月份才能腾地。还说这是你让他们这样做的。” 刘经纬一下子急了:“我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上级说话的语气严肃:“你以为人家是空口白话吗?他们手里可是有证据的。说是为了这事儿找过所辖社区还找过正新街道办事处。那边的主任是不是叫史宏伟?” “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已经打给史宏伟仔细问过。他说了是你让他故意拖着不办。” 刘经纬后背上一直在冒冷汗他手里握着电话感觉耳朵里听到的这些事情极不真实简直就是童话。 电话那端再次传来质问:“说说你的想法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刘经纬支支吾吾语不成句感觉脑子里很乱找不到头绪。 “别你你我我的你必须对此作出解释。”对方说话的语气平淡却充满了问责之意:“北通集团是国内知名企业也是省里的纳税大户。” 卷2 第三百二五节 佩服 “郭氏集团就更不用说了国际知名企业百强上榜。上一任省领导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引进来郭氏集团也在省内有多个投资项目。这次北通集团与郭氏合作对关口村烂尾的房地产项目来说可谓是起死回生。你倒好暗地里戳人家的场子耍阴谋诡计……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市里资金紧张关口村的拆迁改造上次就出了问题。你以为烂尾项目是那么好解决的吗?你以为找人接盘是强行下达任务?你以为人家看得上那区区几百万保证金?” 刘经纬又急又慌:“领导您听我解释……” 对方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真不明白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你以为这种愿意接盘的企业一抓一大把?那行啊!你给我找几家就像北通集团和郭氏这种全包全揽的。” 刘经纬只能硬着头皮编谎话他好不容易想了个理由:“我……我也是为了帮助关口村解决实际问题。以前的房地产项目烂尾那块地就空着变成临时市场。村委会那边已经收了全年的租金如果现在退赔就属于违约到时候村民闹起来真的不好收场。” 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已经不是冰冷而是森冷:“你这话骗别人还行你以为我会相信?我也是干过基层工作我也调解过地方上的经济纠纷。村委会尤其是城中村村委会的市场租赁大部分是单方合同。关口村属于改造项目只能按年度或者月份为单位签约。临时市场只能确保维持秩序和保洁……违约哼!我现在就派人去关口村看看双方原始签约文件和单据。” “刘经纬我告诉你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信口雌黄。看来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刘经纬整个人彻底僵住恐惧彻底占据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连声哀求:“领导……我……” “够了!”手机那端传来一声怒喝:“放下你手上的所有工作等待处理。” …… 孩子过满月了。 虎平涛顿时觉得生活状态跟以前完全不同。 夫妻生活只有两个人管好各自便好。很轻松也很浪漫。 多个两个娃很麻烦很热闹很揪心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满月宴规模不大先后搞了两次。 一次是两家人聚会一次以朋友为主。 曾经答应过帮丁健介绍女朋友苏小琳叫来了以前的闺蜜尹丽。 其实尹丽人长的挺漂亮家庭环境和收入都很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在殡仪馆上班又是化妆师肯定追求者无数早就嫁出去了。 见面那天尹丽有些自卑在众人面前也不敢说话。幸好丁健属于那种无论在任何场合都自带逗笑光环的特殊类型……总之两个人很快凑在一起吃着饭的时候就开始嘻嘻哈哈。 第二天尹丽专门给苏小琳打了个电话。主要是道谢顺带着说了些石破天惊的话。 “丁健是我的菜。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我喜欢他他也喜欢的人了。” “他这人挺有意思的又是警察性格工作都没得挑。” “原来恋爱是这种感觉啊!” “我想结婚了……” 这些话一句比一句吓人苏小琳在电话这边听着瞪大了眼睛:“喂你们昨天才刚认识。你是不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至少先处处看再说。” “用不着考虑。”尹丽非常豪气的回答:“我这人你是知道的认定了就不回头。” 苏小琳还是有些担忧:“你还是仔细想想吧!我介绍归介绍但拿主意的人是你……对了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说过“不喜欢胖子”就丁健那体型我怕你一时脑子发热以后说不定会后悔。” 这不是劝阻而是先把坏处摆在眼前。 “他是个很特别的胖子。”尹丽完全陷了进去可她也有自己的理由:“丁健是搞法医的我给死人化妆咱俩都是一个战友里的战壕……哦不说错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谁也别嫌弃谁。” “长得帅的男人我见多了。这些年我至少相了三十次亲各种男人都见过。一个个都不怀好意不是馋我的身子就是图我家里的钱。丁健就不一样了他家里有钱他自己也说跟我在一块儿没压力玩得起来。再说……再说我基本上已经算是他的人了不嫁给他能嫁给谁?” 苏小琳大惊失色下意识抬手捂住嘴:“不是吧!你们昨天刚认识啊!难道昨晚吃完饭你们去九点了?” “你想哪儿去了?”尹丽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吃完饭去看了场电影。他抱着我亲了几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苏小琳双眼瞪得斗大:“乖乖你这速度……比神州火箭还快啊!” 尹丽认真地说:“我想好了结婚请你当伴娘。还有你老公俩人一起。” 苏小琳提醒道:“我们都结婚了我可是有孩子的。这不合规矩。” “规矩就是个屁!”尹丽在电话里笑得花枝乱颤:“别跟我扯这些说定了就你们两口子!” …… 耳原路派出所所长办公室。 虎平涛一大早就带队外出巡逻中午快一点钟了才回到所里。在盥洗室里把手洗干净刚走出来就看见指导员谭涛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冲着自己笑。 他笑得很怪异就像绿脸的变相怪杰。 “你怎么了?面部神经抽搐?还是捡到钱了?”虎平涛心里觉得奇怪开玩笑地说:“如果是捡到钱一定要主动上交啊!” 谭涛笑眯眯地说:“头儿您饿了吧?走咱们吃饭去。我让食堂专门给您留了菜还热乎着呢!” 虎平涛半信半疑跟着谭涛走进食堂看着他从厨房的锅里端出饭菜。 两荤两素的标准:黑三剁、炒猪肝、素炒莲花白、炸豆腐。 虎平涛从大锅里盛了一碗萝卜汤慢慢地喝着。谭涛跑得很勤帮他盛了一大碗饭带着几乎是谄媚的笑恭恭敬敬送到面前。 “你小子今天怎么了?”虎平涛越看越觉得奇怪喝完汤没急于吃饭手里拿着筷子问:“你平时不这样啊!” 谭涛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凑到近处眼睛都笑得几乎看不见了:“头儿我是真佩服您!” 说着他冲着虎平涛翘起大拇指。 “佩服我什么?”虎平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谭涛神神秘秘地问:“您在上边儿是不是有关系?” 虎平涛皱起眉头:“老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谭涛笑了:“如果上面没人关口村这事儿根本办不下来。我这段时间被弄得焦头烂额那地方就是个烂摊子同正常方法根本不可能整治。可头儿您一来三下两下就整了个利索。我对您这敬仰就像电影里说的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虎平涛连忙抬手将其打断:“得得得少跟我来这套。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谭涛把身子往后一靠满面无辜地摊开双手:“我真没别的意思啊!我说的可是实话。头儿您还没来这当所长以前关口村每天都有人为了市场摊位的问题闹纠纷。后来你联系人接盘搞后期开发可村委会那边因为市场租金续约的问题还是没法解决。街道办事处那边也是哼哼哈哈爱理不理。到头来老百姓只能打一一零找咱们。” “都说是有事找警察可咱们没有三头六臂总不可能什么也不干每天就盯着关口村一个地方吧?所以我说头儿您是真厉害我折腾了好几个月的老大难问题到了您这儿才几天功夫一下子就解决了。” 说着谭涛脸上笑意越发灿烂:“昨天晚上街道办事处主任史宏伟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在我家楼下让我出去一下。” 虎平涛一听就明白了笑道:“他给你送东西?” 谭涛点点头:“送了我两箱库尔勒香梨。” 虎平涛很精明:“你确定箱子里装的都是梨没别的东西?” 谭涛笑得整个嘴巴合不拢:“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史宏伟急了当着我的面把箱子封口撕开里面还真没掺别的。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跟我点头哈腰说一直没跟咱们派出所联络联络这不快到八月十五了嘛就送两箱梨过来一箱给我一箱给你。” 虎平涛饿了直接把盘子里的菜拨了一些到碗里然后端起碗大口吃着含含糊糊地说:“他这到底搞得是哪一出?就一箱梨……这说多不多说少又太少……到底什么意思?” 谭涛对此颇有想法:“我觉得史宏伟是在试探咱们。上面有规定不能吃拿卡要。中秋节送月饼本是正常的礼尚往来可现在的月饼一个比一个贵盒子里还有金条什么的……反正我觉得史宏伟就是想要试探咱们尤其是头儿您的态度。” 虎平涛很随意地笑了一下:“就一箱梨……你想多了。” 谭涛有些发急连忙辩解:“我还真没想多。史宏伟这人我就认识他以前是区农林局的后来调到街道办事处。听说他以前在单位上就趋炎附势领导说什么就做什么结果……” 听到这儿虎平涛连忙抬手挡了一下谭涛咽下嘴里的食物笑道:“你这话就不对了。领导说什么就做什么很正常啊!这可不是趋炎附势而是正常的工作态度。” 谭涛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喂你心里想什么我全都清楚……别以为你是所长就能随意拿捏我。” 虎平涛笑着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行了别跟我嚼字眼。说吧史宏伟送给你的梨你怎么处理了?” “我今天带到所里分给大伙儿了。”谭涛侧身朝着办公室方向指了一下:“我让小米记录了一下算是街道办事处给咱们的节日慰问品。” 虎平涛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心计的。” 谭涛略过这话凑到近处认真地问:“头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上面有关系?” 虎平涛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问:“你指的关系是什么?” 谭涛显然对这问题早有思考:“我知道你不是高官或者市长的儿子可这事我思来想去如果没有特别亲近的关系谁会帮你啊!你看看你刚回来刚了解情况直接带着我去街道办事处史宏伟当时那副嘴脸恶心极了连我都忍不住想揍他。可这才第二天办事处就派了工作组进驻关口村把市场租赁的问题彻底解决。”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如果上面没人这事儿会处理得这么利索?” 虎平涛认真地回答:“你还真是想多了。这事儿我走的是正常程序没往上面找人。” 看着他满面无辜的样子谭涛疑惑地问:“你真没骗我?” 虎平涛撇了撇嘴:“骗你有意思吗?你又不给我钱。” 说着他继续埋头吃饭。 谭涛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眼看着虎平涛碗里的饭菜即将见底他狠狠心伸手碰了一下对方的胳膊。 “头儿……那个我还真有事儿要求您帮忙。” 虎平涛差不多已经吃完拿起纸巾擦抹嘴角拿起摆在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看着表情可怜巴巴的谭涛不由得笑了:“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有事儿。怪不得刚才又是捧我又是夸我的……说吧到底怎么了?” 谭涛有些扭捏:“那个……刑警队的丁健丁胖子您认识吧!” “认识。”虎平涛点点头。 谭涛继续道:“丁健新找了一女朋友名字叫尹丽您也认识吧?” “尹丽是我媳妇儿的初中同学她俩关系很不错。”虎平涛注视着谭涛脸上的情绪变化:“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卷2 第三百二六节 糖炒栗子 谭涛解释:“我和丁胖子是哥们儿他比我大……那个我就直说了。头儿要不您帮帮我如果有合适的女的……也给我介绍一下。” 最后几句话他说的有些为难也很诚恳。 虎平涛恍然大悟:“搞了半天这才是你小子真正想说的话?” 谭涛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我很少求人……连丁胖子都有了女朋友我……我……唉……” 虎平涛被搞得哭笑不得:“你以为我是开婚姻介绍所的啊?” 不等谭涛回答他继续道:“我只能说尽量。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等我回去问问媳妇儿她那边还有没有合适的女的。如果有改天我帮你约出来你们自己谈。” 谭涛顿时变得眉飞色舞:“行啊!就这么说定了。” …… 回到办公室谭涛接到一一零指挥中心打来的电话带着人出去了。 十多分钟后指挥中心再次传讯:西口菜市场发生纠纷。 虎平涛带着一名辅警很快赶到现场。 菜市场东面的“丁”字路口聚着一大群人围在一起看热闹把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电动车根本进不去。无奈虎平涛只好把车子停在外围下车走进去。 事主双方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样子戴一副黑框眼镜。 女的是炒货铺的老板娘。 虎平涛三言两语问明情况。 临近中秋炒货店也根据市场需求卖起了炒板栗。这家店主要是这女的经营她手艺还是很不错的糖炒栗子没用机器炒还是沿用传统套路铁铲翻砂纯粹的力气活儿。 糖炒栗子得一锅一锅地炒。炒好一锅就倒在筛子里滤掉糖砂剩下的就是热乎乎好吃爽口的熟板栗。 炒货店生意不错经常有人排队购买。正常情况下出锅的糖炒栗子还不等完全凉透就被买光。 中午的时候客人少老板娘趁空连炒了两锅板栗刚端起碗吃饭就来了一个女的。 那女人四十多岁打扮入时。她进来就拿起一颗板栗剥壳边剥边问:“炒板栗多少钱一斤?” 老板娘忙了一上午饿坏了正忙着吃饭就随口回答:“十九块。” 女人张口就压价:“贵了啊!十五卖不卖?” 尽管老板娘生的膀大腰圆可挥舞铁铲一次炒几十斤板栗这种活儿很费力气。她摇头不肯让价那女的也没说什么把剥好的栗子往嘴里一扔……大概觉得味道不错就说:“给我称五块钱的。” 老板娘当时就有些不高兴————做生意的很会看人一斤糖炒栗子本来就没多少半斤也才十块钱左右。往下压一半只要五块的货这就不太好称。少了客人肯定不愿意可多了自己心里又不舒服。毕竟板栗不像花生、瓜子之类的东西多点儿少点容易平衡。它斤头大占称进货价也不便宜。 何况你刚才问价的时候就尝了一颗这难道不是钱吗? 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老板娘想想觉得不值得为了这种事生气于是放下碗筷站起来给女人称栗子。可就在她装袋的过程中女人又剥了一颗板栗吃起来老板娘越发觉得不高兴可想想觉得不该太小气同时也存了想要拉拢回头客的心思就没说什么只是手上加快动作。 这种人她见多了。只要东西没称好没付钱她们就会一直不停地“尝”下去。 老板娘动作很麻利把称好的糖炒栗子递给女人对方接过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请注意是“准备”付款而不是已经付款。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刚从菜市场里出来的年轻人。他认识这女的就随口打了个招呼。女人也客套着寒暄了几句两人交谈内容不外乎是“买了什么菜”、“这家店的炒货很不错糖炒栗子很好吃”之类。 说起糖炒栗子女人就拿起自己刚称好的那些给年轻人看。年轻人很感兴趣就打开纸袋往里面瞧了几眼。 女人可能觉得栗子好吃顺手又从炒好的板栗堆里拿起一颗剥开外壳塞进嘴里。 这下老板娘再也坐不住了————买东西之前我可以给你尝可现在你已经付过钱我也把板栗给你了。你这不吃你自己的老是吃我的到底什么意思?再说了你买的又不多总共也才五块钱的炒板栗袋子里也就装了七、八颗的样子一下子连吃我三颗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好几块钱了。 想到这里老板娘皱起眉头对女人说:“这东西贵你买的又少就不要老是尝了。” 很普通的一句话顿时捅了马蜂窝。 女人当时就尖叫起来:“我尝一下怎么了?我又不是尝了不买。” 老板娘也不甘示弱双手叉腰据理力争:“你这是尝一下吗?你吃了那么多你也不看看你才买多少?” 女人满面怒容:“哪有像你这么做生意的?买东西还不让尝了?行既然你这么说这板栗我不要了。” 她转身要走老板娘从铺子里冲出来一把将其拽住。 “我凭什么给你退?你吃了我那么多的板栗说不要就不要了?没门儿!” 女人用力挣扎连声尖叫:“我就是不要了。没见过你这种人强买强卖。我不要……今天我就是不买你的东西!” 老板娘心中全是怒火可想着女人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于是退而求其次;“行啊!这五块钱的板栗你可以不要可你刚才吃的那些必须算钱。” 做生意也要讲道理。平心而论买东西可以尝但万事不能过分。既然买卖不成双方也撕破脸那就谈不上“尝尝”总之你要么把吃进去的吐出来要么给钱二选一。 女人自有她的逻辑。用力甩开老板娘的手她指着对方连声吼叫:“我凭什么要付钱?买东西还不能尝尝吗?” 这时候附近的人都围了过来。 老板娘连声反斥:“有你这样尝的吗?一尝就是三颗要不要把我这整个铺子都给你端回去?我告诉你这钱必须给!” 就这样两人寸步不让吵了起来。 旁边围观的人也不好插嘴只能听着。 年轻男子与女子是熟人有心想要帮其说话可仔细想想这事儿的确是女人不占理但“人情思维”占了上风。 他对老板娘说:“她刚才尝了你三颗糖炒栗子这样吧你从袋子里拿回三颗剩下的另外付钱这总可以吧?” 不等老板娘回答女人连忙拦住年轻男子一把从他手里抓过装板栗的纸袋抬手指着老板娘怒道:“凭什么要还她?买东西还不让尝?你不给我我偏要!” 老板娘被气得满腹怒火:“谁都可以尝就你不行!” 一听老板娘这样说女子顿时暴跳如雷:“今天我就是尝了你敢把我怎么样?” 说着女人扑倒装板栗的大筛子前一口气连抓了好几把板栗塞进纸袋。 她动作很快而且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吵架方面没人想要她会做着这般举动。包括老板娘在内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脑子里很乱完全想不到要上前阻止……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女人已经装满鼓鼓囊囊整个纸袋看样子至少有三斤。 “你干什么?把我的东西放下!” 老板娘想上前阻止女人可刚才吵架的时候她站在店外与女人之间还隔着一个柜台。旁边围观的人挡住从侧面进店的通道她只能抬手指着站在店内的女人又气又急地说:“快放下不然我就报警了!” 女人憎恨且鄙视地看着她:“你报啊!你以为我怕你啊!” 说完她闪身从侧面离开炒货店。 老板娘心急火燎赶紧往外追可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堵在路上等到她好不容易挤出去女人早已走远连影子都看不见。 因为店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继续追下去就没人看店到时候说不定损失更大老板娘只能折返回来。 所幸年轻男子还在。 老板娘一把抓住他说什么也不肯放:“大家都看见了她刚才至少拿了我三斤的炒板栗你得付钱。” 她这样做是有根据的————年轻男子和女人认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逮不到正主那就找她的熟人要钱。 “你们俩是一伙儿的。” “你们这是啥意思?吃不起就别买光天化日之下明抢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我告诉你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男人。今天你必须给钱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女子之前的一系列操作年轻男子也看懵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女人会这么做顿时急了连忙争辩着与其划清界限对老板娘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谁拿你的板栗你找谁啊!你找我干什么?” “我不找你找谁?”老板娘十分生气满面怒容:“你们是一起的她抢了我的东西我就只能找你要。你必须给钱否则我就报警。” “那你报啊!”年轻男子连声辩解:“我也建议你最好报警。其实我也不认识她只是经常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遇到点个头的那种。” 这事儿没法说清楚于是报警。 …… 双方各执一词。 起因很简单过程也不复杂。女人抢板栗的时候现场有几十个目击者。 虎平涛走上前问年轻男子:“既然你不认识那女的为什么要主动打招呼?” 这是关键。 年轻男子满面焦急:“我跟她只是认识……不应该是经常碰面。我喜欢吃豆腐她也喜欢买豆腐。就菜市场里西面的那个豆腐店我和她经常碰在一起。次数多了也就熟了。” 周围的人顿时纷纷笑起来。 “喜欢吃豆腐还是个女人……哈哈哈哈!” “就是买豆腐遇到个女的。” “该不会是真的想吃豆腐吧!” 虎平涛听了也觉得好笑:“既然是熟人那女的电话你应该有吧?” 年轻男子摇摇头:“没有。我虽然跟她见面多可真不认识也不是朋友。” 虎平涛又问:“那她住哪儿知道吗?” 年轻男子还是摇头。 虎平涛眯起眼睛板着手指数着说:“你不知道那女的名字不知道电话不知道住处和工作单位……总的来说你对她一无所知。就这样你还见面就给人家打招呼。这种事情要换了我肯定也觉得你们是一伙儿的啊!” 年轻男子一个劲儿地叫屈:“这事儿跟我真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虎平涛认真地说:“她抢了人家的炒板栗这是事实。你说你不认识那女的可之前你跟她搭过话现场有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这个你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掉的。” 年轻男子跺着脚赌咒发誓:“我不认识她!我真的不认识她啊!” 虎平涛挥了挥手:“行了现在说这些没用。喏你看那边。”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年轻男子看到几十米的人行道上路杆上安装着一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这边。 “有监控有人证这事儿你怎么解释都没用。”虎平涛的语气很严肃。 年轻男子张口结舌:“我……我真的没有跟那女的串通一气啊!” 虎平涛注视着他:“你搞清楚这事儿的性质很恶劣。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口角纠纷而是抢劫。” 男子顿时懵了。 虎平涛继续道:“有矛盾可以调解有问题也可以解决。可嘴上说不过抢了人家的东西就跑这是什么意思?一袋炒板栗值不了多少钱也就几十块而已。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抢劫要坐牢的。” 男子脸上神情顿时变得极其复杂。 虎平涛趁热打铁:“你想好了如果找不到那女的这事儿就得你自己扛。” “现在就跟我们回派出所先做个笔录然后通知你家里和单位。” “我再说一遍这是抢劫不是普通的吵架。” 卷2 第三百二七节 关于豆腐 年轻男子满面急色:“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东西又不是我抢的。” 虎平涛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吩咐站在后面手持执法记录仪正在录像的辅警指着炒货店老板娘说:“先给她做笔录。” 说着他往男子那边走了几步打开拿在手里的记录本。 见状年轻男子脸色有些发白连忙低声哀求:“警官能不能通融一下这事儿千万别告诉我家里。” 虎平涛抬起头注视着他冷冷地问:“为什么?” “我……我……”年轻男子嗫嚅半天:“我知道她住哪儿……” 声音非常低除了虎平涛周围的人根本听不见。 虎平涛问:“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之前隐瞒不说?” “我……”男子神情尴尬:“总之我带你们去找只要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家里就行。” 虎平涛看了他很久缓缓点头。 …… 等事情解决回到所里谭涛也回来了他翻了翻笔录不禁笑了。 “这家伙挺有意思啊!都结婚了还惦记着外面的女人。”谭涛抬手敲了一下笔录本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纸面:“光看笔录前半部分我还以为这小子跟抢板栗那女人是一伙儿的。没想到他俩还真不认识。” 虎平涛拿起摆在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也觉得好笑:“照他的说法还真是在菜市场见过那女的几次还真是买豆腐认识的。那女的长得不错他脸皮博不好意思找人家要电话和微信号觉得反正都住在附近只要多碰见几次彼此关系更熟了再说。” 谭涛站久了觉得不舒服于是坐下来颇感兴趣地问:“你通知他家人没有?” 虎平涛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大案虽然这事儿可以定性为当街抢劫可整体来说仍然属于民事纠纷。说起来挺滑稽毕竟太年轻了啊!他一心想要跟那女的发展成情人关系却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谭涛怔了一下:“他不是知道那女的住哪儿吗?” “知道归知道那是两码事。”虎平涛笑道:“他以前跟踪过那女的从菜市场一直跟到家里所以知道她的住址。” 谭涛眯起眼睛缓缓地说:“照着苗头发展下去唉……以后要真出什么事还不好说啊!” “是啊!”虎平涛伸手拿过笔录本:“我好好教育了他一顿。都结婚了老婆还怀了孩子他却想着在外面搞女人……那女的能不能看上他还两说就他这心态迟早家庭不和得闹离婚的。” 谭涛关注的重点还是案子本身:“这事儿最后怎么处理的?” 虎平涛回答:“都找到那女的的还能怎么处理?我们找上门的时候她挺意外的。那女的是块滚刀肉平时喜欢占小便宜遇到事情就装疯撒赖的那种。刚开始的时候她不承认后来我把厉害关系一讲她被吓坏了这才跟着我们回到菜市场向卖糖炒栗子的老板娘赔礼道歉。” 谭涛问:“罚了多少?” “两百。”虎平涛从笔录本里拿起夹在中间的罚单:“按照最低限额罚的。多了还真不行。” 罚款也是一门学问得看情况。 谭涛叹道:“这事儿还真是只能以教育为主。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男的德行太差。” 虎平涛笑道:“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宽这是他自己家里的事情。” 刚说到这里摆在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又是一一零指挥中心的电话。 …… 桂河小区在三环外以前是真正的荒郊野外后来城市扩大周边村子的土地也纳入其中加上受“造城运动”的影响这一带被划为住宅用地连续开发了多个楼盘。 报警电话是物业管理公司打来。因为情况紧急涉及群众数量太多虎平涛和谭涛各带一组人火速赶往事发现场。 这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小区楼房超过二十幢全是小高层。 十一幢的入口前挤满了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被围在中间旁边还有两个身穿制服的保安。 远远看见电动车从公路岔口驶入小区大门一个身材矮胖穿深蓝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连忙小跑着迎上来。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是来了。”刚见面他脸上的紧张神情终于略缓忙不迭地介绍情况:“我姓张张兴平是这个小区的物管经理。” “还好你们及时赶到否则这事儿真难办说不定还会打起来。” 谭涛最讨厌打架很不高兴地说:“打什么打?现在是法治社会无论谁有理只要动手就拘留。有话好好说别那么暴力。” 已经走到人群近处尚未进去聚在外围的人纷纷转身看着他们。 人群深处一直在吵嚷嘈杂纷纷。 “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整死他!” “把他家的门砸烂把里面所有的东西一把火烧掉。” “直接放水冲把所有脏东西冲走。” 虎平涛不由得加快脚步脑子里也满是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兴平打电话又叫来几名保安好不容易分开一条路让虎平涛等人进去。 被围在中间的年轻男子顿时如看到了救星紧紧抓住虎平涛的手不肯放如蒙大赦般高声叫道:“警官他们不让我走还要砸我家的房子。” 不等虎平涛问话旁边一个看似为首的老头指着男子厉声喝道:“砸房子还算是好的就你干的那些事应该直接把你抓起来送进监狱劳动改造。”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也从人群里站出来她怒不可遏就差没抡起拳头往年轻男子身上砸:“我们这里不欢迎你带着你的东西滚。” 年轻男子也火了不甘示弱道:“你们嚷什么嚷啊!你们以为这是你自个儿家里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打砸抢……你们真以为自己老了所有人就该让着你们?” 老头火了大跨步上前毫不客气地用手指狠狠戳了几下年轻男子胸口:“你还敢犟嘴?警察来了又怎么样?我们照样收拾你!” 旁边的老太太也尖叫着附和:“把你家的门打开把所有的东西烧了。你不动手我们自己来反正今天必须把这事儿解决。” 年轻男子又急又气:“你们敢?” 见状虎平涛快步走到男子身前将其挡住面对气势汹汹的老人用温和的语气劝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喊打喊杀的。” 他劝导的语气不失严肃:“声音大不能解决问题更不能靠拳头。暴力行为是违法的无论谁占理只要动了拳头一样要罚款拘留情况严重的还要判刑。” 说到这里虎平涛语气有所缓和他注视着老头和老太太微笑着劝道:“再说了你们都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打什么打啊!” 老头被气得面皮紧绷两边太阳穴上青筋一根根暴起尽管中间隔着一个虎平涛他仍然抬手指着年轻男子:“你出来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别多躲着。你大爷我当年也是练过的出来……出来啊!” 谭涛一看情况不妙连忙走过去将其劝开。 趁着这个机会虎平涛转过身严肃地问年轻男子:“到底怎么回事?” 年轻男子显然是被吓坏了他紧紧抓住虎平涛的胳膊不肯放脸色发白:“……我……我在这儿买了套房子就在这栋楼三零一室。” 虎平涛点点头问:“什么时候买的?还有为什么吵架?” “刚买的就上个月。”年轻男子自我介绍:“我叫张景松在企业里上班。这是个新开发的小区价格也还可以我寻思着用的着就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 他话中有话但虎平涛没听出来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正打算进一步细问冷不防旁边的老头又嚷嚷起来。 “警察同志你别听他话说八道。他那房子买了根本不是为了住是用来放死人的。” 闻言虎平涛不由得眯起眼睛盯住张景松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死人?” 张景松整张脸瞬间憋红。看得出来他属于不善言辞的那种类型。 老实人也会急何况老头老太太之前话说得很难听张景松压根儿不承认对方指责于是想也不想就张口骂道:“你家没有死人吗?你个老不死的你敢说你爹妈还活着?你是凭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还是你没爹没娘天生地长?” 老头愣住了可能他做梦也没想过张景松会用如此恶毒的语言骂人。足足呆了五秒钟好不容易反应过来。 两边又开始骂战。 虎平涛和谭涛连忙将两边分开。张景松这边只有一个人谭涛和张兴平带着几个保安将他护在中间虎平涛站在外围他挡住老头仔细询问。 老头也爽快:“我叫杨建勋今年六十七了。我住六栋……这位是刘敏刘大姐她七十多了。” 站他旁边的老太太补充了一句:“我是刘敏今年七十一。” 看着俩人都不像是蛮不讲理的那种虎平涛也没想过要把矛盾扩大。他从衣袋里拿出香烟笑着递过去:“杨大叔来一根?” 是否会抽烟这种事基本上能看出来。杨建勋也不矫情从烟盒里取出一支掏出自己的打火机先给虎平涛点上然后才是自己。 “其实这事也不是今天刚闹起来。之前我们就发现这十一幢三零一不太对劲儿。这事儿得问刘大姐她住楼上每天上上下下的心里堵得慌。” “他不是好人!”老太太刘敏抬手指着张景松口沫四溅:“他买房子根本不是用来住的他在那屋子里放了骨灰盒。” 虎平涛虽说听出了一些门道可还是觉得糊涂:“骨灰盒……这个……他放他自己家里很正常啊!” 很多人都会把亲人的骨灰放在家里摆张桌子设个香堂。前段时间虎平涛受邀去港城调查姚新秋半夜惊厥一事在张雅翠家里就见过类似的情况。 “嗨!那是两码事。”刘敏老太太用力一拍大腿满面恼火地嚷道:“你以为我是不讲理的那种人吗?如果是家里老人不在了把骨灰盒放在家里正常做法我绝不干扰。可……可你问问他他是怎么弄的?” 虎平涛转过身注视着张景松:“你到底怎么惹到别人了?” 张景松矢口否认连声叫屈:“我就是把骨灰盒放在我自个儿家里啊!这有什么错?” 老头杨建勋大步走过来盯着张景松怒道:“当着警察的面你还胡说八道。走走走咱们到楼上看看去。” 张景松扯着脖子嚷道:“走就走我还怕你不成?” …… 众人来到楼上。 站在三零一室门口还没等张景松掏钥匙开门光是看看门口两边虎平涛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门头正中挂着一朵很大的白色纸花中间镶嵌着一个醒目的“奠”字。 两边贴着对联与丧事有关的那种。 门框两边贴着纸质的蜡烛、串钱显然是用于供奉。 最夸张的是门板正中。款式明明是常见的防盗门却刷着白漆。中间是一行竖排文字:慈父张某之位。 虎平涛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谭涛发现对方也是满脸愕然。 老头杨建勋指着房门怒不可遏:“警官你看看这小子干的根本不是人事。这楼上楼下几十户人他偏偏来这么一出。“ 虎平涛没说话直接把张景松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你这屋子里是空的吧?” 张景松点了下头:“是的。” 虎平涛继续问:“没有家具也没有家用电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一张桌子还有骨灰盒?” 张景松没有否认:“我现在开门让你进去看看?” 虎平涛皱起眉头:“你有毛病啊!现在开门让他们进去肯定得闹起来。到时候就真不好收场了。” 卷2 第三百二八节 骨灰房 张景松有些不信:“你们是警察啊!有你们在他们敢?” “警察也不是万能的。”虎平涛冷冷地说:“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在家里关起门摆灵堂就罢了还这么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 不等张景松回答空气中再次传来老太太刘敏尖利的指责声:“你就是没安好心就是盼着我早死!” 这仿佛是个信号楼道里所有上年纪的围观者顿时纷纷附和骂声一片。 “好好的房子非要搞得乌烟瘴气。” “老刘说的没错这小子就是没安好心。” “怪不得我这段时间老生病去医院看过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搞了半天根子在这里。” “这房子是要讲风水的被他这么一搞再好的房子也烂了。照这种整法还怎么住啊?” 面对暴风骤雨般的指责张景松急了他从虎平涛身后站出来满面涨红扯着嗓子高声争辩。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这是我自己的房子我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我花几十万我愿意。这儿是我家就算我把房子当垃圾堆处理那也是我的事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刘敏怒了大步上前在距离张景松不到半米的位置站定。实在太近了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 “就算是你的房子你也不能为所欲为。这楼上楼下家家户户都有老人。你你你……你这是咒我们死啊!” 一句话再次挑起了在场老人们的怒火。 “老刘说的没错这小子就是盼着我们早点儿死。” “把他贴在门上的那些东西撕了全部烧掉。”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张景松被骂的也来了火尽管心中又惊又怕他还是转身跑到门口双手叉腰将所有人挡住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手?”他发出不屑的冷笑:“你们想干什么?打砸抢?你们以为人多就了不起吗?警察就在这儿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敢动手谁坐牢。” 虎平涛和谭涛相互对视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谭涛压低声音:“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挺有头脑的。” 虎平涛道:“先把他们分开尽量劝吧!” 说完他转身走到张景松面前严肃地问:“你搞什么名堂?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要整成这样。今天这事儿你必须有个说法否则我们也压不住到时候谁都帮不了你。” 这话半真半假。 张景松一听就慌了:“警官你们不能撒手不管啊!我……我是有苦衷的。” 虎平涛紧绷的脸色略有缓和:“那你说吧我听着。” 张景松连忙解释。他叹了口气情绪顿时变得低落下来:“现在的墓地贵啊……我爸是去年走的。照我当初的想法打算把他葬在城郊的公墓。可那边的地价太贵了只是一个平方米就要二十万。偏僻点儿的地方也贵环境好点儿的要十几万最差的也要六万多块钱。而且那些公墓面积更小只有半个平米甚至还有更小的才零点三个平方。” “地皮是越来越值钱了死人活人都要争。老话说得好:入土为安。我爸辛辛苦苦一辈子我也想给他找块好点儿的墓地。可我能力有限为了墓地这事媳妇儿跟我吵了好几次。” 虎平涛有些不明白:“人死为大入土为安。这很正常啊有什么可吵的?” 张景松踮着脚尖透过虎平涛的肩膀偷偷看了一眼被谭涛拦在对面的那些老人用力咽了一下唾沫苦着脸低声解释:“您不知道我在单位上拿干工资一个月就几千块钱。老婆前年怀孕以后就辞职在家养胎。后来生孩子一个月光奶粉钱就不是个小数。现在家里就靠我一个人撑着……这随便买块墓地相当于城里半套房啊!” 虎平涛微微点头:“所以你就想着在家里供奉骨灰盒?” 张景松继续叹着气:“如果光是花点儿钱我也认了。毕竟那是我爸再怎么样这点儿孝心我还是有的。可问题是这墓地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它不是一次性买断最多只有二十年的使用期。时间一到就得续约。就说城郊那块我看中的墓地吧!二十万一期每年一万块。这种搞法谁受得了啊?” 虎平涛只能默默点头。这不是警察能管辖的范围他也不方便发表议论。 张景松深深吸了口气音量比刚才更低了:“我也想过只买一期然后把骨灰葬在那儿不动管他公墓管理处怎么催都不管。反正我交过钱你能把我怎样?” “可这样不行啊!我有一朋友就是这么干的。可墓园方面根本不管……你猜怎么着人家只看时间到期如果你不续约也不给钱他们就直接把坟给刨了把骨灰挖出来打电话通知你过去认领。” “人家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反正已经挖出来了一周之内如果没去认领就按照规定当肥料撒了。” 说到这里张景松有些唏嘘:“二十万是最贵的可就算是几万块一期的墓地对我来说也很难接受。一年到头我攒不下多少钱。如果都花在这方面那老婆儿子怎么办?喝西北风吗?” “我爸身体不好走得早。我妈虽然现在没什么病可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人上了年纪稍不留意就得住院。老话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虽说这墓地可以父母合葬但终究是一大笔钱啊!” 张景松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桂河小区是个新开发的楼盘。这边虽说离市区远但环境不错房价也才六千一平米。我买的这个是小户型五十多平方加上契税什么的总共也就四十万不到。我儿子上学平时都住城里的老房子。我寻思着与其花几十万买墓地二十年的使用权不如直接在这儿买套房子。反正平时我不怎么过来我也没想过要用这套房子搞出租。对老人该尽孝就尽孝给我爸弄个宽敞的地方……这房子装修我整的很便宜做了防水墙皮随便刮了一下屋子里常年挂着厚窗帘太阳照不进来。” “其实不光是我一个人这样做。我打听过很多人都这么搞。就说东边那个新开盘的小区吧!开盘价五千多实际买下来才四千二。主要是位置远交通不便可很多在那儿买房的都是外地人。” “他们跟我一样买房根本不是给活人住的都是用来存放骨灰。” “警官我真没想过要故意惹事。这人呐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去。咱们自古讲究“死者为大”。以前入土为安还有棺材现在都是火葬一把火烧了只剩下骨灰。国家也提倡火葬结果搞得墓地越来越贵。墓园那些人是真的心黑啊!二十年一期死人生意还做得越来越大。我这花几十万买一套住宅房产权七十年到期以后只要缴纳相关费用就行。我用这房子放骨灰还不存在所谓的二十年一续墓地管理费……多划算!” 他说的有理有据虎平涛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张景松的做法没有触犯法律。 思考片刻虎平涛认真地说:“就算是这样但你做的还是有点儿过了。” 说着他抬手指着门框:“你看看整扇门都被你刷白了还在中间贴上那些字……这么一搞好好的房子硬被搞成了坟墓。” “门头上的白花还有那个“奠”字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还有那对联蜡烛串钱什么的……你说说你让左邻右舍怎么看?” 张景松也知道自己理亏他重重点了几下头却还是有些嘴硬:“……我……我也不是存心这样做。我……我是跟别人学的。” 虎平涛盯着他问:“跟谁学的?” 张景松回答:“就是东边那个小区。那边全是六层的板房一楼还赠送十平方米左右的花园。桂河小区已经够远的了那边比这边更远还没通公交。可那边的房子卖的比这边还好。我觉得很奇怪就专门跑去看了一下……你猜怎么着那边房子卖的最好的都是一楼。人家买下来就在花园里挖坑把骨灰盒葬进去外面堆成坟包。” 虎平涛听得目瞪口呆同时也表示怀疑:“不可能吧!小区物业不管吗?” 张景松对此嗤之以鼻:“那些人很狡猾骨灰葬下去堆起坟包直接在土层上植草。整个花园看起来像模像样坟包旁边栽着树还有花花草草。他们特意买来长条形的景观石砌字坟包正面刻字很小如果不走进去凑到近处根本看不见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花园实际上用途已经变了。” 张景松点点头:“现在都提倡与时俱进。反正只是给去世的老人找个住处每年清明冬至的时候过来看看平时又不住……再说了上坟的时候公墓那边挤得要死连个停车的位置都没有还不如在自己家里宽敞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他说话的时候虎平涛也没闲着。他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关于公墓管理的相关政策。 张景松说的“二十年续约”情况的确存在。按照《公墓管理办法》中的规章所述:在经营性公墓内安葬骨灰的应按规定缴纳墓穴安葬管理费。墓穴管理费按年收费一次性收费最长不得超过二十年。期满继续使用的仍需缴纳费用。逾期三个月不缴费的按无主墓穴处理。 张景松情绪有些低落:“警官我也不是存心惹事我是实在没办法。你说说这活着的时候需要操心房子做房奴。等到老了死了还要操心另一个“房子”。我……我真的难……真的太难了。” “墓地使用权才二十年买套房子的期权就是七十年。孰轻孰重一看就很清楚。” “我查过买商品房当“骨灰房”使用这不违法。” 虎平涛接上他的话头:“是的不违法。但你这样做不合理。”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你的邻居可以选择报警我们也必须来到现场处理。这属于民事纠纷的范畴我们只能劝说无法强制处理……这么说吧!这事儿需要你们双方互相协商才行。” 张景松情绪再次变得焦急:“这是我的房子我自己说了算。” 虎平涛严肃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人?你也看见了不光是这幢楼就连小区内的其他住户也表示反对。人多力量大毕竟小区房价和名声关系到每个业主的自身利益。如果召开业主大会一直要求你搬走或者把骨灰撤走你说该怎么办?” 张景松双眼有些发红恨恨地说:“他们敢!” 虎平涛以平稳的语调重申事实:“他们和你一样都没有违法犯罪。公平地说你的行为已经给桂河小区居民正常的生活造成了很大影响。无论是你还是他们都可以需求法律帮助但解决问题的核心仍然在你这边。” “我觉得还是你们双方各退一步吧!你把门框上的这些东西处理一下别搞的那么夸张。至于你在屋子里摆桌子供奉什么的关起门来那是你的自由。” 这些话说的有理有据张景松也不是蛮横不讲道理的性子。他想了很久缓缓点头。 这边劝住了谭涛那边却不太顺利。 主要是老太太刘敏说什么都要撵张景松离开还口口声声“这个小区只住活人不住死人。” 虎平涛耐心地劝道:“他已经答应把门框上的所有装饰撤掉。至于骨灰盒是否放在家里这是他的权利。” 卷2 第三百二九节 精神病患者 老太太刘敏用力挥舞着拳头寸步不让:“我说不行就不行。都说了我住楼上他这么一搞我每天呆在屋子里都觉得凉嗖嗖的。你找个墓地埋了不就行了吗?这人鬼殊途我还想多活几年。” 她言语中鄙视讽刺的成分是如此强烈彻底激怒了张景松。 “你怎么说话呢?”他抬手指着刘敏满面愤怒。 刘敏昂着头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我就这样怎么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说着她侧身拽了一下站在旁边的老头杨建勋:“你给评评理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杨建勋连连点头:“没错!带着你的骨灰盒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 虎平涛皱起眉头抬手挡住正欲发作的张景松侧身注视着刘敏认真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这事儿你也不是完全占理。大家各退一步吧海阔天空。” 老太太根本听不进去:“我在这儿买房是为了养老。还有你这警察到底怎么回事?老帮着那边……姓张的该不会是给了你什么好处吧?” 谭涛在旁边听了就觉得不高兴:“注意你的言辞不要乱说话。” 老头杨建勋明显站在刘敏那边:“人家刘老师怎么乱说话了?明明是你们不对……看来今天这事你们根本不想管……不管也行那我们自己处理。” 老太太刘敏也附和着叫嚣:“对用不着警察插手我们自己处理。姓张的要么你把骨灰盒拿走要么你连人带东西滚出小区。” 张景松脸上满是怒火想也不想就张口骂道:“你这人白活了一大把岁数一点儿礼貌都没有。张口就是滚不滚的……要滚你自己滚反正你那么胖长得跟球似的。” 刘敏被气坏了旁边的老头杨建勋连忙张口帮她:“姓张的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张景松也豁出去了:“来啊!今天不把你打成残废老子就不姓张。” 虎平涛连忙站到中间大声训斥。 “有事好好说有问题可以商量着解决。你们可以啊!警察在场还敢打架?告诉你们无论打赢还是打输都没有好下场。” 谭涛在旁边帮腔:“就是打输了要住院打赢了要坐牢。有意思吗?” 他说顺嘴了:“打架成本高啊!轻微伤打架的直接成本是五至十五天拘留外加五百至一千块罚款还有医药费和误工费……对了还要加上拘留期间你自己少挣的工资。” “如果是轻伤成本就更高了。得判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赔偿金、医药费、误工费……还有还有……嗯悔恨的泪水。” “如果是重伤那就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甚至有可能是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我可不是开玩笑这都是有案例的。不信你们可以在网络上查查就有改天我带着普法资料给你们好好宣传一下。” “另外就是各种附加成本。打架的必须承担民事责任其中包括诉讼费、律师费、医药费和误工费。你还会在公安机关留下劣迹前科你自己名誉受损形象受损还会带害家人朋友工作生意会受到影响……对了你孩子以后上学找工作也有连带关系政审那关就过不掉。” 说完谭涛故意看了一眼张景松:“还打吗?” 张景松一下子焉了低头不语。 虎平涛也趁势走到刘敏和杨建勋面前耐心劝道:“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们不能这样咄咄逼人。再说小张也愿意改他答应把门框上这些东西撤掉清洗墙面这就已经够了。” “谁家没有过世的先人?谁家没有个骨灰盒遗像什么的。他没有违法。” “都住在一个小区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要闹成这个样子有意思吗?” 和风细雨般的劝说有理有据的分析把一帮老头老太太的怒火渐渐压了下去。 其实很多矛盾就这样当时看起来水火不容你死我活。可只要冷静一段时间就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摆在台面上说很多情况下都能互相理解。 …… 问题解决开车回所里的路上谭涛有些感慨。 “今天我算是长眼了这房子又多了个用途。其实我挺赞成张景松的做法与其花几十万买块墓地不如花钱买房。” 虎平涛用话颠他:“你就不怕人鬼殊途?” 谭涛满脸不屑的神情:“那是我老谭家的祖宗有什么好怕的?” 虎平涛开玩笑说:“也是啊!就你这傻大胆连女鬼都不怕。” 谭涛涎着脸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鬼……头儿要不改天你使个神通召唤几个女鬼给我看看。” 虎平涛面朝窗外不想理他。 …… 车还没到派出所在路上又接到一一零指挥中心的电话。谭涛在电话里随便听了个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又是东胜小区的那个疯子。”他一边挂了电话一边叹着气:“老问题了……一个星期至少有三次接警是为了他。” 虎平涛不解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谭涛解释:“前些年你还没来东胜小区六组团那边搬来一户人。从山南省过来的在这边买房定居。” 虎平涛对此不是很理解:“山南的整体条件比滇省好多了怎么会想起来到这边定居?怎么又是气候移民?” 滇省省城四季如春冬暖夏凉很多外省人都来这边买房尤其是东北诸省居多。在本地人看来将其戏称为“气候移民”。 谭涛摇摇头:“那户人家不是贪图气候而是为了治病。” 虎平涛问:“什么病?” 谭涛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解释:“他们家里有个老人六十多快七十了。前些年受了点儿刺激脑子出了问题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虽说没有暴力倾向可毕竟属于精神病的范畴……” 听到这里虎平涛抬手将其打断:“等等你等会儿你的意思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来咱们这边儿治病?” 谭涛点头回答:“是的。” 虎平涛感觉有些疑惑:“我没听说过省城有哪家医院在这方面有优势啊!再说了为了看病就在咱们这边买房那不是富翁就是大款。可东胜小区是个老小区六组团那边的情况我知道又脏又乱交通不便有钱人会买那种地方的房子?” 谭涛轻轻笑了一下:“治病只是个幌子实际上那户人也是被逼的。我前几次出警就跟他们好好聊过。那老头的病应该属于智力退化他觉得自己是个孩子整天在附近的商店里闲逛总是跟人家要糖吃。你说这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时间长了谁受得了?更糟糕的是一个开杂货店的没给老头糖老头就扛起放在店门口的共享自行车直接把人家的玻璃橱窗给砸了。” 虎平涛神色变得严峻起来:“他家里不管吗?” 谭涛继续道:“我都说了那户人家对外宣称来省城是为了老头看病这是个幌子。我带人上门调查的时候他们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我就按照他们原住址分区电话打过去当地辖区派出所告诉我————这家人是老头他儿子说了算。那是个孝子老头病了以后虽说带着去了几次精神病院医生也说了要住院观察可那个孝子大概是不愿意让老头住院反正把病人带回家说是他自己监管。” “说是监管其实都是假的。顶多就是管管吃睡。家里人平时要上班要工作没人整天陪着老头于是他就自我放飞……你想想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大龄“孩子”整天没事就在附近晃悠找人要糖。你冷不丁在街上遇到这样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 “偏偏这老头记忆力不错知道每天必须回家吃饭睡觉在外面惹了事情还知道往家里跑。”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该不会是装的吧?” “那倒不至于。”谭涛摇摇头:“我看过他们拿出来的病历还有原居住地派出所开具的证明。老头的确脑子有毛病只是病得很奇葩。” 虎平涛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当地派出所对这家人的情况很了解。老头在当地也惹出了很多麻烦。他们在那边实在呆不下去这才想着换个地方?” 谭涛点头道:“他们家有个亲戚在咱们这边说是省城气候好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说不定搬过来对老头的病有好处所以就全家迁过来。只是手里没太多的钱只能买东胜小区的旧房子。” 虎平涛再次皱起眉头:“可照你刚才说的老头的病不见好在原居住地还惹了一大堆麻烦。现在搬到这里……我怎么听着你说的这些事情有些不对味啊!感觉是来了一个新的问题源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谭涛脸上显出一丝苦意:“你的感觉没错就是这样。” “有病得治!”虎平涛想了想认真地说:“来来回回协调解决不是办法。这样你今天去了以后告诫那家人:必须对老人进行监管。这可不是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对于精神病患者的管控咱们国家是有法律限制的。他们在山南省原居住地惹了一堆麻烦拍拍屁股走人。想着换个地方没人认识就照以前的乱来……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既然来到咱们的地头儿就必须服从省城必须服从咱们派出所的管控。同样的问题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给他们两种选择:要么把老头送医院要么他们自己在家里对其进行控制。如果再出现同样的问题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没有外人在场虎平涛说话就没那么多的顾忌。 他说的“不客气”指的是按照相关条例申请强制管控令。这是针对精神病患者的特殊措施————在已有病历及医生签名确诊的前提下对可能引起社会恐慌及不良影响的患者进行强控。 谭涛对此很赞同:“我上次去处理的时候就说了要是再这样闹下去我就打电话给精神病院直接抓人了。他们之所以不把人往医院送其实就是为了省钱。可这样一来附近的居民就麻烦了毕竟谁都怕疯子而且还是那种每天都能遇到见面就伸手找你要东西的疯子。” 虎平涛微微颔首:“是啊!作为病人家属他们当然知道老头不属于暴力类型。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再说了老头要东西被拒绝后发脾气的例子不是没有以前是扛着共享单车砸玻璃橱窗如果这次换了砸人这该怎么收场?” 谭涛道:“我想过了等会儿去现场就让他们带着老头去医院。如果他们还是抱着敷衍了事和拒绝的态度那我们就走程序按规矩来。” 虎平涛笑着拍了一下谭涛的肩膀:“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从山南到咱们滇省中间跨了那么大地块。他们以为这儿是边疆省份管控没有山南那么严格?这样想就错了全国一盘棋无论走到哪里规矩都是一样的。” …… 电动车开到离派出所不远的街口停住虎平涛带着一名辅警下了车谭涛等人转向前往东胜小区。 走进值班室看见坐在椅子上的米秋楠虎平涛不由得“咦”了一声。 “小米你怎么在这儿?”米秋楠是去年新分配过来的警员跟赵丽一样主要负责文字输入和档案管理。正常情况下她不会出现在值班室。 米秋楠连忙站起来解释:“今天接到的案子多人都出去了。张副所长出警的时候让我守着值班室说等他回来以后再安排人接我的班。” 虎平涛点点头“哦”了一声。 他正打算让米秋楠回办公室忽然摆在桌上的座机响了。 伸手拿起话筒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又是一一零指挥中心。 丰茂酒店有人报警请速赶往处理。 卷2 第三百三十节 报警的女人 米秋楠那边有来电显示。她看着虎平涛放下话筒小心翼翼地问:“所长您又要出去?” 虎平涛乐呵呵地笑道:“是啊!还得麻烦你继续待着有什么情况就记录下来保持电话联系。” 说完了他转身走出办公室。 …… 报警人是个女的她在电话里哭诉:“我现在丰茂酒店。今天我和朋友约了在外面吃饭吃完太晚就没回去在酒店开个了房间。原本只想在这里睡一觉可谁知他把我衣服给脱了想要强行那个……现在他人已经走了说是临时有事情要回去处理到现在还没回来。” 虎平涛带着辅警孟辉很快赶到现场。 这是一家挂牌三星的酒店从建成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前后换了好几个老板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装修却很显旧。酒店方与旅行社合作平时接待旅行团队较多都是中、低档位。每天晚上都会推出特价房以前标间是一百二现在只要九十。 报警人之前就用房间里的电话打给总台说明情况。出了这种事酒店方面也很紧张。他们早早派人在前台等候虎平涛和孟辉刚走进大堂对方立刻迎上来带着他们直奔房间。 从电梯里出来整个走廊灯光昏暗。虎平涛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过道两侧都安装有监控摄像头。 他停下脚步抬手指着位于侧前方的监控视频问陪在旁边的大堂经理:“你们这儿的机器能正常工作吗?” 大堂经理忙不迭地回答:“能当然能!我们每周都要进行检查这个还是检查重点。” 虎平涛颇感兴趣地问:“怎么以前出过事儿?” 大堂经理尴尬地笑了一下:“我们这儿主要接待旅行团队经常有人声称有东西落在房间里。如果是便宜的普通物件也就算了如果是贵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他解释的很隐晦理由也足够充分。 虎平涛点了下头继续问:“今天报警那女的是怎么回事?” 大堂经理定了定神认真地说:“她那房间是昨天晚上八点多开的。当时是我当班我查了下记录还看了前台的监控————房间是一个男人开的名字叫覃学强三十七岁。这女的叫陈慧二十一岁。目前还没有退房。”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以前退房。关于这个我要解释一下因为我们酒店接待的客人都是旅行团早出晚归我们和旅行社那边签订的合同也是按照这个时间执行。为了避免员工交接班的麻烦就把退房时间统一在这个时候。” 虎平涛点了下头迈开脚步进了通道朝着五零八房间走去。 大堂经理让一名女服务员敲门房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睡袍出现在门口。 她头发蓬乱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脚上趿着酒店的白色棉拖鞋睡袍也是酒店提供的那种很随意地系着腰带露出大半个胸口却毫不在意。 虎平涛打量着她:“是你报的警吗?先把衣服穿上。” 女子满脸沮丧地点点头:“我不想穿衣服……我……我都这样了穿不穿的有什么区别……” 说着她干脆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看到她精神如此涣散虎平涛皱起眉头低声吩咐了大堂经理几句。后者连忙叫来两名女服务员帮着她穿好衣服。 等到一切弄好虎平涛再次走进房间认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慧。”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虎平涛问的很关切警察有义务保护妇女儿童的权益。 陈慧用手揪了几下头发情绪低落:“……不太舒服感觉没有力气。” 虎平涛想了一下:“我们先带你去医院做检查吧!看看身体方面有没有问题。” 陈慧张口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又哭了起来:“那个男的他骗了我……他肯定搞过我了……” 虎平涛耐心地劝道:“先去医院吧!” …… 几个人去了医院给陈慧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没有受伤之后才将她带回派出所进行询问。 一来一去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案件处理就是如此繁琐。首先要确认报警或受害人身体方面是否遭到伤害。这种事情有时间限制与正常询问之间存在着先后关系。 谭涛已经回来了他帮虎平涛从食堂打了饭后者随便扒拉了几口就抹抹嘴带上笔录本走进了询问室。 看着米秋楠给陈慧倒了杯热水虎平涛再次审视着这个年轻女子语气温和:“说说事情的全过程。仔细点儿不要有任何遗漏。” 陈慧的情绪比之前好了很多。她抬手撩了一下头发随即双手握在一起脸上露出畏惧的神情。 “……我叫陈慧今年二十一岁是财贸大学的学生。” 虎平涛边听边记录装作不经意地问:“什么专业?几年级?” “国际经贸三年级。”陈慧怯生生地回答。 虎平涛点了下头:“接着说。” 陈慧吞吞吐吐:“我……我在学校里有个男朋友最近分手了……他喜欢上一个女的为了这事儿我跟他吵了一架心情很糟糕。我……我……所以我就在网上发了个帖子希望能找个陌生人一起吃饭舒缓一下心情。” 听到这里虎平涛抬头注视着她颇感意外地问:“找不认识的人吃饭?” 陈慧理所当然地回答:“正因为不认识才好说话啊!这样聊天才没有心理负担想说什么都可以反正吃完饭就走人。” 虎平涛对此并不赞同:“吃饭聊天能增进彼此关系大概率会发展为朋友。” 陈慧轻笑着摇头:“不可能的。” 虎平涛对此不置可否:“好吧!你接着说。” 陈慧道:“我发了帖子没多久就有人回复。” “是个男的他说他叫覃学强。我们在网上随便聊了几句我怕遇到坏人就问这是不是你的真名?他说是的还拍了身份证给我看。” “我看名字对的上照片也的确是他的就没多想……帖子是前天发的我们约了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一起吃火锅。” “他看起来还是很规矩的挺客气说是这顿他请。刚开始很正常我们边吃边聊。他问我为什么要发那种帖子还说失恋了另外找个是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类似的话我这段时间听得太多了已经没有兴趣。而且我看得出来覃学强对我有意思……他想泡我。” “吃到一半他说光这样吃没意思还是喝点儿酒吧!起初他要白酒我说我不会喝也不想喝。他就说换成啤酒大热天吃火锅配冰啤很不错。我想想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于是他找服务员要了两瓶冰镇啤酒可我喝了不到一杯身体就感觉不太舒服。” “头很重手也麻了眼睛有些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那顿饭具体是怎么吃完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就连离开之类的事情也完全没有印象。” “等到后来我清醒过来发现已经躺在酒店的床上。” “覃学强抱着我一个劲儿地亲我说他喜欢我。还摸我脱我的裙子。” “我用力推他。我说我还在上学不能做这种事。” “覃学强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让我不要那么保守。他说他看见我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愿意给我钱还说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我那个时候已经清醒过来就拼命反抗。我力气没他那么大只能用指甲死命地抓他。我把他的皮抓破了他疼得只能放手这才没有得逞。” “我趁他不注意抓起手机冲进卫生间把门反锁上告诉他:我要打电话报警。” “其实我当时没想要报警毕竟我还在上学这种事情如果被学校知道会变得很麻烦。” “听我这么一说覃学强被吓坏了。他赶紧穿上衣服跑了。” “他肯定在啤酒里下了药我从卫生间出来以后就打算走的可还没穿上衣服就觉得头晕。后来实在撑不住就晕沉沉的睡着了。” “等到今天早上醒过来我前思后想觉得必须报警否则这事儿根本说不清楚。我……我以后还要嫁人的如果传出去人家会怎么看我?” 整个询问过程中陈慧虽然有些吞吞吐吐对部分细节难以启齿但整体来看情绪还算平静叙述前后也没有冲突。 …… 几分钟后虎平涛带着笔录本回到办公室。正好谭涛也在就顺手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谭涛接过浏览了一遍:“这女的挺有想法啊!失恋了就在网上约陌生人吃饭……啧啧啧啧有意思。” 虎平涛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水问:“你觉得有没有必要通知她所在的学校?” 谭涛想了一下回答:“暂时不要吧!这小姑娘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她还年轻一旦通知学校以后很多事情就不好说了。” “再说了她是受害人。”谭涛强调这一点。 虎平涛放下杯子神情有些疑惑:“我的想法跟你有些不一样。” 谭涛饶有兴趣地问:“你觉得这女的有问题?” 虎平涛点点头直言:“这个陈慧……她长得不好看。” 谭涛皱起眉头问:“不好看?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拿出手机滑开页面:“你看这儿这是陈慧之前在网上发布约饭的帖子……她附了张照片。” 谭涛看着手机上的画面先是惊讶后来“噗嗤”一声笑起来:“这不是她啊!” 照片上的女子很漂亮与陈慧对比照片颜值九十分陈慧颜值最多六十五分。 虎平涛解释:“陈慧说她拍照的时候用了滤镜照片也用手机软件进行了修改。总之拍的是她没错但与真人之间的区别很大。” 这么一说谭涛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个叫覃学强的男人还有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可能与陈慧的自述有出入?” 虎平涛直言不讳:“我还是那句话这案子最大的疑点就是陈慧的颜值。她长得很普通很一般。可她却说覃学强刚见面就喜欢她愿意给她钱她无论提任何要求都会答应……这个就有些扯了。” 谭涛从椅子上站起来戴上帽子:“财贸大学离咱们所不远我现在去一趟找学院保卫处和学生处了解一下陈慧的情况。” 虽然是晚上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现在的人都有手机一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不用等到明天上班时间。 虎平涛点了点头:“所里就让小米暂时看着陈慧我现在带着人去找那个覃学强。” “好的咱们分头行动。” …… 这起案子处理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在网络上必须实名注册从网监大队那边可以申请调取注册人的信息资料。 约饭的时候陈慧拨打了覃学强的手机存了他的电话号码。 虎平涛很快查到:涉案人覃学强今年三十七岁已婚目前在经开区的一家公司做推销员。因为工作关系他平时很少回家大部分时间住在单位宿舍。 虎平涛带着人找到覃学强的时候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 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警察找上门公司方面也不敢轻视虽然时间很晚仍然派出一名主管全程协助。 覃学强被叫醒后他掀开被窝坐起来拿起摆在枕边的眼镜戴上满脸懵懂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主管和警察。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虎平涛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简单说明来意随即问:“昨天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昨天?”覃学强穿着汗衫短裤抬手挠了挠头眼珠如狐狸般转动 卷2 第三百三一节 我好无辜 虎平涛嘴角微微上翘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当警察时间久了他形成敏锐的职业习惯。 根据对方的回答很容易判断出个人说话及生活习惯以及待人接物及处事的相关态度。 覃学强的回答看似普通其实很老到不愧是做推销员的。 简单来说从这家伙的回答基本上可以判断他是一块滚刀肉。 没干什么……说话的同时他如此镇静而且还是刚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如此敏锐的反应表明他心理素质极强。 极有可能是惯犯。 虎平涛笑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哪儿?”覃学强满脸都是警觉的表情。 “派出所。”虎平涛认真地说:“我相信换个环境有助于帮你恢复记忆。” “走吧!” …… 覃学强很想改口却已经晚了。 他一路上都在辩解虎平涛却根本不理。 直到进了派出所在红色、蓝色和白色的强烈对比环境中在耀眼的灯光照射下覃学强终于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坐在椅子上他畏惧地看着虎平涛期期艾艾地说:“警官……那个……我想起来了我现在说……现在就说。” 虎平涛打开笔录本碳素笔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似笑非笑地说:“想通了?” 覃学强如捣蒜般点头:“想通了。” 虎平涛语气冷漠:“既然想通了就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我提醒你别再让我三催四请也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往外挤。你得明白这事儿的性质很严重人家指控你性侵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听到这里覃学强顿时懵了。 “你说什么?性侵?” 虎平涛关注着他的情绪变化点点头进一步解释:“陈慧这个人你认识吧?” 覃学强连忙回答:“认识。” 虎平涛语速平稳语音清晰:“她打电话报警告你性侵。” 覃学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虎平涛认真重复了一遍:“陈慧告你性侵。” “这……这不可能!”覃学强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的反应极其激烈连声叫嚷:“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我没有……我……我冤枉我比窦娥还冤啊!” “我……我怎么可能性侵她呢?” “她简直胡说八道我才是受害人好不好!” “警官我真没胡说我被她骗了我真的冤枉啊!” 虎平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手上握着笔没有忙于记录他换了略带温和的语气:“不要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慢慢说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覃学强也知道不能再隐瞒连忙点头:“我说我现在就说。” “我二十六岁结的婚虽然已经有了孩子可我常年在外面跑推销没法回家见不到老婆于是在那种事情方面难免会有想法。” “平时陪着客户吃饭灯红酒绿的我也觉得孤独。” “后来我听公司里的同事说现在有很多交友软件比如“谈谈”还有“沫沫”都可以在网络上交到异性朋友。于是我就下载了一个“沫沫”经常在上面找女的……你别说还真有而且很多。” “总之各种需求的都有分为不同年龄段。刚开始的时候我只跟她们聊天顶多就是说点儿荤段子不越界的那种。” 虎平涛对此不置可否。 这话一听就有水分。 光聊? 不见面? 谁信啊! 他用笔尖敲了敲桌子:“继续”。 覃学强连忙点头:“好的好的……前几天我在“沫沫”上找能交朋友的女孩就看到陈慧的帖子。她说要约人吃饭我先点开她的个人空间看了一下觉得这女的长得还可以于是就主动私聊她。” “陈慧说她跟男朋友吵架失恋了心情不好。我在网上和她聊了快一个钟头感觉差不多了就约她吃火锅。” “她同意了……那个警官我真没撒谎聊天记录都在手机里存着呢!” 虎平涛注视着他:“你约陈慧仅仅只是为了吃饭那么简单?” 这问题很直接覃学强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虎平涛认真地说:“我提醒你既然来到派出所就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情况所以你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故意隐瞒事实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你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说了这不是普通的民事纠纷对方告你性侵如果查实你是要判刑坐牢的。” 覃学强满头大汗他呼吸变得沉重不断地点头:“好的我说我说……我承认我约陈慧出来的确是想着要搞她。现在的女大学生名声不好啊!很多人都说只要开辆好点儿的车停在大学门口车顶上放一瓶矿泉水她们就会很主动的过来……当然我以前没做过这种事都是听别人说的。” “我是真被陈慧个人空间里的照片迷住了。照片很漂亮所以在见面之前我心里一直有想法。” “可见面以后我就冷静下来————她真人与照片区别也太大了。倒不是说她长得丑只能算是一般吧!而且她穿衣服的风格很保守根本不像照片上那么大胆暴露。怎么说呢……看着就让人没有冲动。” “所以那天见面以后我有些后悔打算随便聊几句就走人连饭都没想吃。” “可陈慧的动作却很大胆她上来就搂住我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蹭。我一看这还有点儿意思那就留下来吃饭吧!” “酒是她点的。我真没乱说我用人格……不我用脑袋发誓。火锅还没端上来她就说心情不好想喝酒。两瓶冰镇的青岛纯生服务员开了盖子倒在啤酒杯里。火锅菜只煮了一半她一杯酒就喝完了。” “我问她还要不要她却说感觉好像是醉了。” “接下来她的动作就更大了。饭也不好好吃直接把椅子挪到我旁边往我身上靠就跟黏在身上浆糊似的而且动作越来越暧昧不停地摸我。” “再往后她话也不好好说了。陈慧一直在骂她的男朋友说那种渣男到处沾花惹草。她要另外找个老实忠厚的男人还说我看起来就很不错还说她喝多了头晕走不动路让我陪着她去酒店。” “我一看这事儿搞得……看来公司里同事说的都是真的啊!这交友软件上找到的女人都很容易上手。这才一顿饭两瓶啤酒就能搞成这样……如果不来一下天理不容啊!” “于是我就叫服务员买单带着陈慧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住酒店要身份证。我当时多了个心眼装作一下子没找到拉开拎包翻了半天。陈慧倒是很直接先拿出她的交给前台服务员。我一看心里就有底了看来这女的不傻她之所以愿意跟着我出来就是为了做那种事。所以我也没装了赶紧拿出身份证登记开房。” “进了房间关上门那暗锁还是陈慧扣上去的。她直接把我推倒在床上就这样抱着我用胳膊大腿来回蹭……这……警官我真不是故意推卸责任。你说说无论换了哪个男的处在那种时候谁能忍得住啊?就像那个成语是怎么说来着……对了干柴烈火。” 虎平涛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想笑又不方便在这种时候笑。只能强行忍住。 “接着说。”他抬起握笔的那只手冲着覃学强点了一下。 “哎好的我说。”覃学强坐在椅子上点头哈腰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愤慨:“从约吃饭到开房间一切都很顺利。我都开始脱衣服了可陈慧突然变了没说不愿意就是动作变得很抗拒。我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手上搂抱她的力气就大了点儿。她拼命挣扎说是让我放手。紧接着就在我腰上软肉那里狠狠掐了几下我疼得抓不住只好松手。” “陈慧一把推开我跑进了卫生间还把门从里面给反锁了。” “我是真看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外面拍门问她是不是要钱?如果是的话这个好商量。” “可她不理我一声不吭。” “警官不瞒你说我当时也有些犯晕觉得这女的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这前后判若两人而且压根儿不搭调她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大概有半分钟吧!我看见陈慧坐在马桶上拿出手机……嗯我说明一下啊!卫生间与卧室之间隔着玻璃外面有伸缩式的窗帘因为是透明的只要拉起来就能看见卫生间的动静。” “我接着说啊!陈慧在里面打电话我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她好像故意让我听见对话内容就开了免提而且音量很大隔着房门也很清楚。” “她打电话给一个男的具体是谁我不知道。陈慧在电话里说:她心情不好找人约饭现在吃完饭在酒店想要休息结果差点儿被侵犯了……大体意思就这个关键是后面的话。” “电话那边的男人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年纪轻轻的搞什么不好就算失恋了也不能这样啊!现在社会复杂到处都是坏人。好人谁会吃完饭约你来酒店开房啊?既然你不愿意还是打一一零报警吧!” 虎平涛也听得怔住了。 “你说陈慧在卫生间里开着免提打电话跟她打电话的是个男人还在电话里让她报警?” “是啊!”覃学强满脸都是无辜的神情:“我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是约着吃个火锅而已愿不愿意你说一声就是我又不勉强。可这样一来简直把我搞得莫名其妙。” 虎平涛在脑海中急速思考————他基本上可以判定这是一个针对覃学强设下的圈套。 “接着说。”他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覃学强这个人虽说毛病不少却没有犯罪。 “好的。”覃学强继续道:“我当时被整懵了。本来不都好好的嘛怎么一下子这么大的转变?陈慧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赶紧穿上衣服偷偷打开了手机站在卫生间门口录音……这招是我从一个行业前辈那里学到的。如果感觉情况不妙就尽可能保留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毕竟陈慧做的这些事情显然是在针对我。虽然我没搞清楚状况但肯定是惹上了某种麻烦。” “后来陈慧打开门从卫生间里出来。她没注意到我藏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直截了当告诉我:我得给她一笔钱否则就告我****。” 他的话验证了虎平涛之前的判断。 虎平涛摇着头笑了不置可否地问:“你的手机录音还在吗?” “在。”覃学强回答。 虎平涛认真地说:“之前去公司宿舍找你的时候我看你带着手机。拿出来把当时的录音放出来给我听听。” 覃学强照办了。 手机录音很清晰可以听出两人对话的内容。 陈慧的语气有些傲慢:“你是个坏人你占了我的便宜。我要打电话报警我要告你!” 覃学强的问话语气明显带有恼怒成分更多的却是心虚:“明明是你约我出来吃饭怎么跟猪八戒似的反过来到倒打一耙?我……我压根儿就被碰过你好不好。报警……报个屁啊!” 陈慧冷哼了一声:“我是女的刚才在前台开房的时候我只是出示了一下身份证房间是用你名字开的。等警察来了你说他们会相信谁?” 她显然是精心算计甚至连这种细节都没有放过。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圈套。 覃学强的彻底没了想法无奈且恼怒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慧说话很直接:“给我五万块这事儿就结了。” 卷2 第三百三二节 疑点 覃学强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多少?” “五万!” “你怎么不去抢?” 覃学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特地又问了一遍。等到从陈慧那里再次确定答案之后覃学强差点儿没被活活气死。 录音内容差不多就是这些后面无非是两个人争吵杂七杂八混乱的叫嚷。 覃学强也是豁出去了他面对虎平涛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警官我冤我真的冤啊!您给评评理我好心好意约她吃饭买酒买火锅钱是我给的房间也是我开的。到头来我什么都没做就要平白无故给她五万块钱……哪有这种道理?” “而且一开始她比我主动多了。贴上来就黏糊糊的就像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后来我想想事情实在是不对劲儿以前在电视上没少看类似的场景。我觉得这一定是仙人跳她绝对是故意的。” “于是我故意口头上答应给她钱陈慧这才从房门前移开走进客厅。” 虎平涛轻轻点头:“然后你趁机离开?” 覃学强回答:“我说要从手机上转钱给她但手机没电了我也没带充电器等我去楼下大堂要个充电宝……她相信了然后我就跑了。” “警官我真没骗你。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看着满面焦急的覃学强虎平涛认真做着笔录头也不抬地说:“情况是否属实还需要调查。暂时就这样吧!等会儿你签个字然后就可以走了。手机开着别关随时保持联系。” …… 天亮了。 虎平涛和衣趴在办公桌上被预设的手机闹铃吵醒。 没睡够的感觉很糟糕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眼皮沉重得简直睁不开两只耳朵各有一个声音在吵嚷。 一个说:“起床上班了。” 一个说:“让我再睡会儿。” 挣扎了几分钟虎平涛终于仰起身子舒展双臂长长伸了个懒腰。 点开手机屏幕睡眼惺忪的他笑了。 手机屏保照片是苏小琳抱着一双儿女冲着他笑。 再没有比这更温馨的画面。 谭涛端着满满当当两大口缸米线走进办公室放了一缸在虎平涛面前。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根油条。 米线是派出所食堂做的。虽说是骨头汤实际上却没什么肉味。毕竟每个人的餐标摆在这里辅警吃干警所有人待遇一样。每次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那几根肉骨头放到大锅里一煮上百个人分分肉汤就变得非常寡淡。 汤虽如此“肉帽”的分量却很足。加酸菜炒了每人一大勺浇上红艳艳的辣椒油配上新鲜嫩绿的碎韭菜看着就很有食欲。 谭涛坐在椅子上端着自己的那份“西里呼噜”大吃起来。吃了一半他把油条撕成小块泡进汤里用筷子压住抬起头冲着虎平涛问:“你昨晚几点睡的?” 虎平涛吃得正香头也不抬地回答:“好像是四点多吧!” 谭涛“哦”了一声用筷子夹起油条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昨晚睡的早。要不这样等会儿你去宿舍里眯一会儿办公室这边我看着有事情再叫你。” 虎平涛心里顿觉一阵温暖。 虽然是很简单的几句话却能看出谭涛是真心把自己当做朋友。 “我这人醒了就睡不着了。”他转身看着谭涛笑道:“以前跟着王队他们通宵的办案子习惯了。” 谭涛没有坚持颇感兴趣地问:“说起案子昨天丰茂酒店那女的报案到底怎么回事?” 虎平涛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谭涛三口两口扒拉完剩下的米线把口缸推到一边用纸巾擦抹着嘴角的油花:“陈慧和覃学强两个当事人的讲述出入实在太大了。这一边是女大学生约见网友惨遭侵犯另一边却是心怀不轨的成年熟男约见网友落入圈套。呵呵……整个一罗生门啊!” 虎平涛也笑了:“什么叫“惨遭”啊!你这用辞就不恰当。不过说起“罗生门”这倒挺合适的。” 谭涛争辩:“惨遭也没说错啊!无论陈慧还是覃学强两个人的经历都不能算是愉快。” 虎平涛很快吃完早餐拿出烟盒扔了一根给谭涛然后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燃边思考边说:“昨天太晚了只是给涉事双方分别作了笔录。今天应该可以把情况搞清楚。” 谭涛点头附和:“是啊!既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虎平涛心中其实已有计较他故意考量谭涛:“陈慧和覃学强俩人各执一词。你认为他们谁在撒谎?” 谭涛心知肚明笑道:“你在考我?” 虎平涛用手指弹了下烟灰:“讨论案情而已别想多了。” 谭涛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倾向于陈慧。” “为什么?”虎平涛问。 谭涛解释:“陈慧的询问笔录是我做的。其中有一个细节:她说在酒店的时候覃学强对她实施侵犯陈慧抵死不从于是两人扭打。陈慧力气没有覃学强那么大只能用指甲去抓他的后背。可昨天你把覃学强从公司宿舍带回所里做检查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伤痕……这是疑点之一。” “另外昨天下午咱们分头行动。你负责覃学强那边我带陈慧去医院做完检查以后又去了丰茂酒店。值班经理帮我调了监控录像从画面上看事发当天陈慧却是被覃学强搀扶着走进房间。可从她的脚步和身体动态来看不像是没有意识。可陈慧询问的时候却说:她吃饭的时候喝了些酒头晕的厉害连路都走不稳……这是第二个疑点。” “第三还是他们在酒店的监控录像当时覃学强和陈慧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当时陈慧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没看出她有什么问题整个人也显得正常。” “之后他们就进电梯上楼了这期间覃学强也没有强迫全程都是陈慧主动自愿。” 停顿了一下谭涛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还有第四点……覃学强是个男的。” 这句话虎平涛没听懂疑惑地问:“你是说性别?” “是啊!”谭涛认真地点了下头。 虎平涛不明白地问:“这算什么疑点?” “因为我也是男人啊!”谭涛笑着解释:“如果换了我处在覃学强的位置就真正如他所说————比窦娥还冤啊!” 这话把虎平涛给逗笑了:“你小子一点儿也公平公正。” 玩笑归玩笑笑过之后虎平涛认真地说:“咱俩分下工争取今天把这案子给结了。” 谭涛对此表示认可:“我还是负责陈慧那边?” 虎平涛道:“这案子的重点肯定是落在陈慧身上。但你一个人查不过来。这样你去一趟陈慧的学校和她身边的人好好谈谈尤其是辅导员。我等会儿去网安大队调下与陈慧有关的网络记录。” 谭涛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收捡餐具:“行就这么办。” …… 中午快十一点的时候两人回到派出所将各自收集到的信息汇总。 天气热谭涛走进办公室就猛灌了一大杯凉水好不容易缓过气用手背抹着嘴角对虎平涛兴奋地说:“还真被你猜着了!这陈慧还真不简单。” 虎平涛笑着指了一下椅子:“别急坐下慢慢说。” 谭涛依言坐下:“我了解到陈慧在校期间前前后后交了十几个男朋友风评很糟糕很多女生对她的态度都很不屑说她在学校里招蜂引蝶公开勾引甚至明抢。” “抢别人的男朋友?”这话虎平涛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这样她在学校外面还经常跟别的男人来往。”谭涛继续道:“她经常旷课请假。虽然人长得一般但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名字。” 虎平涛拿起谭涛的空水杯走到饮水机前接满转身递给他:“我这边也有收获。现在对个人身份证和网络方面都有监控。这个陈慧虽然是在校的大学生可是在过去两年时间里她的身份证开房记录就多达七十三次。酒店宾馆档次也各不相同从最低五十块的普通招待所到最高一千多的四星级酒店都有。” “现在去酒店开房要求入住双方必须出示并登记身份证。所以与陈慧同时入住的人员记录也有显示……都是男性不同年龄不同区域年轻的二十多岁最老的六十六岁。你想想一个在校大学生严格来说还没有步入社会怎么会与这么多的男性有异常的住宿记录?” “而且这些男性当中有未婚的也有已婚的。” 谭涛张开嘴笑了:“她男朋友还挺多的啊!之前陈慧说她是因为失恋心情不好才在网络上约陌生人吃饭这……这简直就是满口假牙啊!” 虎平涛故意逗他:“假牙?” 谭涛理所当然地回答:“满口假牙所以说的才是假话。覃学强是真的冤枉入了她的圈套还好他聪明跑得快。” 虎平涛笑着拿出手机点开页面递给谭涛:“你看看这个。” 那是他专门下载的“沫沫”软件。在点开的页面上是陈慧发的留言贴内容很简单————我失恋了心情不好约饭约人逛街。 虎平涛提醒谭涛;“好好看看时间这是陈慧昨天中午发的。” 谭涛颇感意外:“她昨天中午不是在丰茂酒店吗?” 虎平涛笑着点点头:“是啊!看来她这心情不好是惯例了。感觉就跟来那种事一样每个月总有几天……要我说陈慧很可能是在从事不正当的违法交易活动。” 谭涛问:“那是不是先对她采取措施控制起来再说?” 虎平涛摇摇头:“咱们目前还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陈慧的确有问题但这其中最大的疑点是……如果她真是以网络邀约的方式从事不正当交易既然覃学强已经上钩她为什么要在进了房间一切如意的情况下冲进卫生间打那个电话?” 谭涛也顿时反应过来:“是啊!陈慧在网上约人的目的是为了钱。之前有过那么多的开房记录她在这方面应该很有经验。按照覃学强说的陈慧张口就跟他要五万块。只要是稍微有点儿理智的人都知道根本不可能答应这种非法要挟。陈慧既然是大学生在这方面也有经验为什么会提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 虎平涛继续分析:“所以我才说这是最大的疑点。再说了陈慧本来就从事非法交易她很清楚报警的后果。可当着覃学强的面她非但开了电话免提而且电话里的那个男人还口口声声让她报警……呵呵怎么看都是个冷笑话。” 谭涛很聪明心领神会:“头儿你的意思是当时与陈慧通话的那个男人有问题?” 虎平涛点头道:“这事儿得请求网安大队的协助。我已经给局里说了他们那边正在查下午两点以前就能答复我们。” …… 吃过午饭网安大队那边发来回复。 案发当天陈慧呼叫的男子名叫王勇。他籍贯是省城人经营着一家五金店。 虎平涛看着手上的资料不断地摇头:“这个王勇可不简单。你看这里他之前就有过敲诈勒索的前科因为这事儿被判入狱一年半出来以后才开了五金店。” 谭涛看着资料复印本皱起眉头道:“陈慧与王勇合谋作案对覃学强实施敲诈勒索?照这么说王勇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虎平涛心中已有计较他放下手中的资料朗声道:“先对王勇和陈慧实施抓捕。案情已经基本明了审过之后就清楚了。” 谭涛点点头:“行。还是老样子分工我负责女的你负责男分头抓人。” 卷2 第三百三三节 王勇 王勇今年三十四岁人长得很不错超过一米八的个头很精干。尤其相貌偏年轻看起来跟二十多岁没什么区别。 虎平涛负责主审他开门见山地问:“认识陈慧吗?” 王勇皮肤很白身上的衣服也是名牌脚上一双aj。他想了想谨慎地回答:“认识。” 虎平涛注视着他:“认识还是不认识要想那么久吗?” 王勇的回答很老到:“我跟她不太熟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 虎平涛没在这个问题上深挖。他习惯性地用笔头轻轻敲了几下记录本淡淡地说:“说说你和陈慧一起设局敲诈勒索的那些事情吧!” 这话实在太突然了饶是王勇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举起双手来回摆动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哪儿有的事情啊?” “警官你们搞错了吧?我每天开铺子做生意……哪儿有时间做那种事?” “这话是陈慧说的?” “那个……我没做过啊!我压根儿就不知道。” 他前后说辞不搭调脸上神情也越来越惶恐。虎平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平静地说:“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们警察不会乱抓人。既然把你带到派出所就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情况。就算你拒绝承认也是赖不掉的。” 说到这里虎平涛换了严肃的语气:“星期二下午陈慧在丰茂酒店给你打了个电话。她故意开着免提让你在电话里用教训的口气说了一些话。你在电话里让她报警以此作为要挟让她对当时在房间里的那个男人进行勒索。” 王勇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想也不想就张口叫道:“我……我没有……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 虎平涛用锐利的目光将其锁定久久注视着。 今天是他带队到五金店把王勇带回派出所。 在店里虎平涛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孩子。当时问了一下知道那是王勇的妻子。 她的年龄与王勇相仿外表差距却很大。身上的衣服都是普通款灰色上衣黑色长裤都是很耐脏的颜色。 衣服和裤子都是宽松型尤其裤子很肥大不是常见的紧身款。当时虎平涛特别留意了一下店内的摆设:五金店分为上下两层三十多平米的铺面很多货物堆积在楼上需要攀着“人”字梯上上下下。王勇的妻子一直带着帆布手套之所以穿成那样是为了方便拿取货物。 总而言之这是一对在外表上差异很大的夫妻。 丈夫王勇看起来很光鲜活脱脱的时尚小青年。 他妻子则是一个中年妇女看起来很憔悴唯唯诺诺用“满面尘灰烟火色”来形容也绝不夸张。 很多事情可以通过表象发掘内在。虎平涛觉得这个家庭至少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谐————王勇在外面肯定有女人而且不止一个。 陈慧……会不会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虎平涛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严肃地说:“你也别忙着说什么认识不认识的。这案子可不简单我就大概跟你说一下吧!陈慧在网上约了个男的出来吃饭然后两个人去丰茂酒店开房……” 刚说到这里王勇打断他的话忙不迭撇清自己:“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的确认识陈慧可她做的这些事情跟我没关系啊!” “是吗?”虎平涛冷笑道:“具体有没有关系这可不是光凭你嘴上说说就行。你好像还是不明白这事儿的严重程度。” “陈慧设了个局张口就要五万块。这可不是开玩笑而是敲诈勒索。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敲诈勒索公私财物数额较大且多次敲诈勒索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以罚金。” 虎平涛将上身前倾加重语气道:“我给你好好解释一下敲诈勒索五万块究竟是什么概念。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案例敲诈勒索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一条的规定:敲诈勒索公私财物价值两千元以上至五千元、三万元以上至十万元、三十万元以上至五十万元《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规定的“数额巨大”和“数额特别巨大”应当分别判定。” “换句话说五万块这个数字已经可以列为“敲诈勒索数额巨大”。至少判三年最多不超过十年。” 王勇嘴巴张得老大双眼瞪直。 他喃喃自语:“……三……三年……这不是……怎么会这样?” 虎平涛继续敲打:“如果你老老实实交代我们会根据你的表现给予宽大处理。我们的政策是“惩前瑟后治病救人”。无论坐牢还是罚款都只是处罚方式。只要愿意认错悔改我们可以给你机会。” 王勇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很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那……如果是我这种情况……会判多久?” “这要看你的态度。”虎平涛的语气仍然严肃:“我得提醒你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现在是决定你能否宽大的重要环节。我还是那句话:警察抓人是要有证据的。你以为派出所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我们已经抓住了陈慧根据她的供述这才找到了你……我言尽于此如何选择是你的事情。就算你不说陈慧也要说。现在其实就是一个比时间比速度的过程。你们俩谁先交代谁就有主动权谁就能得到宽大处理。” “想想你的老婆孩子。” 说着虎平涛换成较为温和的语调:“看得出来你很重视你老婆。店里的活儿都是她在打点你日子过得还是很轻松的。而且你老婆人长得很漂亮只是平时过于劳累没时间打扮。” “你跟陈慧只是稍有来往。这事儿应该是她拉着你否则你也看不上她。” 这些话说到了王勇心里。他感觉心底所有必须严防死守的秘密封口被对面这个警察的语言力量狠狠撬开了一丝缝隙无法继续隐瞒。 他长叹一声颓然地瘫在椅子上:“……好吧……我说。” “我以前犯过事儿进过局子。不过事情不大我在里面呆了三个月出来以后父母给了些钱让我做生意就开起了五金店。” “我跟我媳妇儿是后来认识的。她比我大一岁后来结婚有了孩子。她性子比较沉稳平时就守在店里我没事在外面跟朋友打打麻将吃个饭什么的。” “我……我……警官这事儿求您别告诉我媳妇儿。我在外面有几个女朋友就是平时吃吃喝喝聚在一块儿玩的那种。我通过她们认识了陈慧。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她挺喜欢我的玩了几次没要我的钱还说愿意做我的女人。” 谭涛在旁边听着实在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陈慧主动倒贴你?” 王勇点了点头:“我长得……我的意思是外表只是外表……长得还可以她可能看中了这一点。” 这话倒没乱说。以王勇的外型不比电影电视里的男明星差。 虎平涛没有发表评论:“接着说。” 王勇继续道:“陈慧毕竟年轻那时候她刚考上大学刚到省城没多久。跟我在一块儿玩了几个月我有些腻了也担心这样玩下去会让她陷进来到时候影响我的家庭……我不好跟她提分手就找了个借口说我没钱了咱俩还是算了吧!” 谭涛听得直摇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玩够了就把人家甩了陈慧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花什么钱啊!” 王勇满面苦涩:“……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媳妇儿对我还是很信任的。她平时照看店里所有收入都被她管着。我平时在外面吃饭零花都得找她要钱。几千块也就罢了一、两万的还真不行。而且要多了她就会起疑心到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那时候陈慧跟我在一起的确没花太多钱。可她有一次说话把我吓坏了。” 虎平涛在揣摩人心方面很有一套问:“陈慧想跟你结婚?” 王勇睁大眼睛满面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不好猜的。”虎平涛很随意地笑了一下:“你人长得不错陈慧又是个涉世不深的年轻学生。爱情这种事情尤其是女追男不外乎三种可能:要么男方有钱有势要么男方长得很帅。” “还有第三种就是因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产生了爱意。” “你属于第二种所以陈慧才愿意倒贴着跟了你那么久。如果不是存了想要结婚的心思谁会愿意陪你白玩?” 王勇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佩服且认真地说:“我对陈慧其实还有好感的。只是她的要求越来越过分我有些害怕这才想要尽快摆脱。可她后来提出钱不是问题她愿意帮我弄钱。” “我很好奇就问她打算怎么做?” “她说可以设计一下从其他男人身上找钱。” 虎平涛认真地问:“你们具体是怎么做的?” “主要是她负责。”王勇回答:“陈慧说她一直用“沫沫”聊天有很多男人都会在“沫沫”里约她出来玩。男人女人说到“玩”意思本来就不单纯只要不是傻瓜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陈慧在“沫沫”上发布消息约饭约酒约聊天总之就是约各种男人出来见面然后就去酒店开房。进去以后不急于发生关系最多就是搂搂抱抱然后趁着对方不注意跑进卫生间把门关起来开着免提给我打电话说她被男人约到酒店心里很慌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手机音量很大这些话其实都是故意说给那些男人听。我配合她恐吓那些男的就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注意啊!遇到这种事情就应该报警什么的……反正在那种时候只要听到类似的话无论是谁心里都会发慌再也不会想着继续勾搭宁愿砸钱走人。” 虎平涛神情严肃:“你们这是合谋设局。” 王勇脸色有些发白:“警官我冤枉啊!这事儿真不是我的主意……是陈慧……从头到尾都是她干的我顶多就是她电话过来的时候配合着随便说几句。” 谭涛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前前后后总共骗了多少钱?” 王勇低下头目光有些闪躲:“……好像……好像是去年才开始的……也没弄太多钱加起来也就……大概是几千块……” 虎平涛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你跟陈慧几年前就认识。陈慧颜值不高你对她只是逢场作戏。如果不是她倒贴着过来你对她根本不可能有后续发展。维系你们之间最重要的因素就是钱。区区几千块还不够你一个月零花。王勇你哄鬼呢!几千块就能让你心甘情愿配合陈慧搞敲诈勒索……你以为我们警察都是白痴吗?没事儿坐在这里听你讲鬼故事?” 谭涛在旁边助攻:“看来我得给你家里打个电话找你媳妇儿好好谈谈问问你平时的生活状态。” 王勇一听更慌了:“别千万别这样。我说!我说!我现在就说!” “陈慧在勾搭男人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王勇还是把主要责任推到陈慧身上:“约出来的那些男人基本上没碰过她身子都是听到电话以后就主动拿钱。我跟她合作两年多了弄了八万多大概九万块不到的样子。” 虎平涛笔下“刷刷”做着记录头也不抬地问:“这些钱你们是怎么分配的?” 卷2 第三百三四节 古怪 王勇交代:“我拿了七万五千块钱总共分四笔。两万的两次一万的一次还有一次是两万五。” 虎平涛对此感到疑惑:“你们联手敲诈勒索总共骗了八万来块钱陈慧就给了你这么多……为什么?” 王勇低着头声音很小:“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她喜欢我吧!” 谭涛听得实在忍不住了“噗嗤”笑了一声连忙用手捂住嘴把头埋在桌子下面使劲儿憋着偷笑。 这的确是个很不错也完全说得过去的理由。 虎平涛没那么多的顾忌态度也很随意。他注视着王勇讽刺地说:“你这软饭吃的有水平。陈慧对你都这样了看来的确是真爱。” 王勇仍然低着头:“我对她真没太多的想法。我结过婚有老婆孩子……我就是接了几个她的电话配合着随便说几句……警官我真没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他随即连声哀求:“我知道的都说了。警官……警官啊!您可千万不能告诉我老婆啊!我求求您了我脑子抽风了才这么做的。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您可真不能告诉我家里否则……唉!” 虎平涛没有被这些话扰乱继续着稳定的审讯节奏:“那七万五你是怎么花的?” 王勇回答:“就是平时跟朋友一起打麻将吃饭喝酒然后唱唱歌什么的……那些钱看起来很多其实不经花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就没了。” 虎平涛又提了几个问题王勇也老老实实回答。 他这边的内容基本上被掏空再也榨不出什么东西。 …… 下午抓捕陈慧。 她似乎早已料到会这样做足了准备。面对身穿制服的虎平涛和谭涛陈慧毫不慌乱神情平淡与王勇惊慌失措的样子天差地别。 虎平涛没有浪费时间他从文件夹里拿起王勇的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吧?” 陈慧眼里的目光有些闪烁:“……认识。” “既然认识废话我就不说了。”虎平涛直言:“说说你们合谋勒索诈骗的过程。” 陈慧眼角抽搐了一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虎平涛很有耐心:“听不懂没关系我不妨再说清楚一些————你报案说覃学强吃火锅的时候把你灌醉然后把你带到丰茂酒店在房间里想要强行与你发生关系。是这样吗?” 陈慧用力绞着双手木然地点了下头:“是的。” “可覃学强跟你说的不一样啊!”虎平涛语气沉稳:“他说约饭的人是你而且吃火锅的时候是你主动要了啤酒去丰茂酒店开房也是你得主意。” 陈慧想也不想张口就说:“他撒谎!他就是个不要脸的骗子!” 谭涛在旁边插话:“撒不撒谎可不是你说了算。酒店大堂有监控你当时很清醒进去以后就坐在沙发上。覃学强虽然是用他自己身份证开的房可作为同房的客人你也必须出示并登记。如果你主观上不愿意覃学强难道还能搜你的身强行拿走你的身份证?” “还有从电梯出来以后到房间这段路监控录像显示你一直搂着覃学强的胳膊。无论动作还是神态你都表现的很主动非常亲昵。这该怎么解释?” “就在你报警当天也就是我们把你送去医院检查身体的过程中你还瞒着我们继续在交友平台上发布消息。内容跟以前一样————约陌生人吃饭还特别注明了必须是男性。” 陈慧还是张口回答:“这不可能。我没发过这种消息。” 谭涛皱起眉头正打算反驳却被虎平涛抬手挡住。 他注视着神情冷漠的陈慧淡淡地说:“我们之前一直认为你是受害者。毕竟类似的案子很多女性也是先天的弱势群体。但我还是疏忽了没有考虑过其它方面。直到问过覃学强才知道事情与你说的出入很大。” “这前前后后已经好几天了我估计你也知道情况不妙事先做好了准备。” 陈慧眼中掠过一丝慌乱她强作镇定伸手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故意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没骗你们不信你们可以看我的手机真的没有发过那种信息。” 虎平涛对此嗤之以鼻锐利的目光扫到陈慧身上带着令她不寒而栗的特殊成分:“用不着看了。已经的记录肯定已经被你全部删除。” 陈慧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所有想要隐藏的秘密都被这个年轻警察看穿看透。可她依然不肯认输咬咬牙极其不甘地争辩:“你们警察抓人是要有证据的。这……口说无凭我是受害者啊!真的是覃学强在酒里下了药把我骗到酒店。他想****我酒店里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 虎平涛冷冷地说:“我提醒你如果拒绝交代死不悔改那你的罪名还会在现有基础上增加一项“诬告”。到时候杀光了法庭数罪并罚你在监狱里待的时间会更长。” 陈慧心惊肉跳嘴上却依然强硬。她仰起头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那天我被覃学强抱了摸了他占了我便宜还要脱我的衣服……他是个坏人啊!你们到底怎么了放着坏人不管偏偏把我抓进来?你们这是颠倒黑白诬陷好人。” 谭涛刚开始的时候没在意毕竟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案情基本上明朗。可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儿陈慧口口声声嚷嚷着“她是受害者”谭涛心里也有些发怒火气越来越大。 他“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指着陈慧厉声喝道:“你搞清楚这里是派出所。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关。王勇已经交代了你们合谋勒索诈骗的事实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虎平涛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配合着谭涛进一步对陈慧施加心理压力:“你手机上的相关记录已经被删除了。你以为这样一来就能逃避责任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我们可以用技术手段恢复被删除的信息。” “还有只要到电讯部门一查所有的资料都可以调出来。” 虎平涛加重语气:“你的那些小花招对我们没用。你以为王勇会一口咬死把你保下来?呵呵……如果真是这样只能说你没脑子也想太多了。王勇跟你不一样他是有家室的人。虽然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王勇可他对你的态度若即若离。” 这些话直接说到了陈慧心底最深处。 她低着头害怕看到虎平涛那种有着强大说服力、压迫力、威胁力以及穿刺力量的可怕眼神。仿佛那是一个太阳自己在无比强烈的光芒直射下无处躲藏。 “我……”她低声嗫嚅:“……我说。” “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开始谈恋爱。刚开始的时候是班上一个男生主动追我。后来我和他好上了。高一下学期那年二月十四号情人节我们一起吃晚饭看电影再后来就……反正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我成绩还是挺不错的。玩归玩学归学两件事情我还是分得出轻重。高考的时候他落榜了我考上大学。” “其实高三的时候我就提出分手。我看人很准就他那样整天只知道玩的性子我以后跟着他不可能有好日子过。对于之前的事情……我指的是男女之事我没觉得有多可惜也不认为那样做是错的。人和人不一样我想过了以后找老公结婚就找个能接受我的人而且还必须是我喜欢的人。” “进了大学时间更多了。我知道自己的缺点————长得一般不算丑但也不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女。我个子不高身材方面也没什么优势顶多就是腰不粗腿不肥。总之我属于大众平均分那个档次。好好化个妆能让人亮眼穿件漂亮衣裳还能加分。可无论高档化妆品还是漂亮衣服都需要钱。” “我是跟着隔壁宿舍女生玩“沫沫”的。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纯聊天后来就有很多男人主动找我聊。注册“沫沫”要上传个人用户照片女孩子都爱美我就把平时的化妆照拍下来再用滤镜弄了一下。反正照片肯定是我的只是看起来比平时漂亮很多……说起这个我还有事儿额外提一下————去年有人在网上盗了我的图把我的头像和个人空间里所有照片变成她自己的。警官这该怎么算?” 虎平涛语音清朗:“先说这个案子别的以后再谈。” 陈慧明显有些怕他低低的“哦”了一声继续道:“那些在“沫沫”上加我的男人都没安好心随便聊几句就约我出去玩。有年轻的也有上年纪的。我出去见过几次年轻的太失望了地痞加小流氓的那种类型没有工作又不愿意上班的那种。刚见面就口口声声管我叫“老婆”连吃个饭都没钱买单……后来我把他们都删了实在没意思纯粹浪费时间。” “上了年纪的男人就不一样了。我指的是三、四十岁的那种。真正是大叔有几个的年龄比我爸还大。他们也很直接问我愿不愿意出去玩付费的那种。”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愿意可平时在学校里实在很无聊。我不喜欢去图书馆家里给我的生活费也很少。有天晚上我实在是很空虚就答应了一个男的跟着他出去看电影。” “他四十二岁长得很胖……” 说到这里虎平涛忽然将其打断:“等等你怎么知道对方的准确年龄?” “四十多岁”与“四十二岁”的区别很大。 陈慧应该是想开了对此并不隐瞒她直言不讳:“那天晚上他带着我看电影说是让我做他的女朋友。我们先去了西餐厅吃饭然后在附近的电影院买了票电影开场前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就带着我在旁边的商业区转悠。给我买了衣服和裙子还有一双高跟鞋。晚上他带我去酒店……开房的时候我看了一下他的身份证年龄就是四十二岁。” 谭涛在旁边发表议论:“出手还挺大方的嘛!” “还行吧!”陈慧对那男的印象很不错:“衣服裙子高跟鞋都是大路货很普通的那种可电影票加上西餐所有这些加起来就是一千多。” “那天晚上他在酒店睡到半夜就走了。在枕头上给我留了一千块钱。” “后来他又约了我几次每次都是一千。” “其实所有事情都这样只要开了个口子以后就觉得没什么。男女之间的事情就那么简单大家各取所需。大不了完事儿以后洗洗干净就行穿上衣服离开酒店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后来琢磨出来了男人就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穿着打扮暴露的那种。于是我买了几条很短的裙子故意拍了很多姿势大胆的照片放在个人空间里。” “在“沫沫”上约我的男人更多了。” “有了以前的经验我对年轻男人一概不理只回大叔们的信息。” “我试探着喊高价张口就是三千。没想到那些大叔都很大方直接问我“两千行不行”或者“一千一次”。我觉得这价位还是挺高的就给我自己定位在一千到两千之间。” “后来王勇加了我。”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七夕节。每到这种节日在网络上约人的就特别多。王勇开价一千我出去了。他把我带到酒店完事儿以后没急着走跟我一直聊到半夜。” 虎平涛问:“你们都聊些什么?” “很多……”陈慧低着头陷入回忆:“他说我长得像他初中同学还说他虽然结了婚可是跟他老婆之间没有共同语言生活也没有激情。反正他挺空虚的想找刺激。” 卷2 第三百三五节 敲诈勒索 谭涛不屑地说:“找刺激就找到了你。” 陈慧没有争辩继续道:“我第一次遇到他这样的客人而且他看起来很年轻一点儿也不像三十多岁的人。虽然他结了婚背着老婆在外面找女人可我觉得这很正常。” 虎平涛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反正事情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陈慧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王勇长得……嗯很英俊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那天晚上以后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就……就主动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 听到这里虎平涛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谭涛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接触心领神会————这就是传说中的“女追男”真正意义上的倒贴。 陈慧的供述仍在继续。 “王勇也喜欢我我们就这样开始相处。” “两个人出来玩是要花钱的。王勇说钱都在他媳妇儿手里他自己平时只有很少的零花。” “既然他没有钱就只能用我的。可我正在上学没有工作……后来我和王勇就寻思着搞钱。他说他是真的喜欢我以后肯定要跟他老婆离婚然后和我结婚。反正我们彼此都知道底细还不如让我在网上发布消息约男人吃饭等到吃完饭喝完酒对方就会想要和我去酒店开房……他让我进房以后先把对方的兴趣勾起来然后找机会跑到洗手间里开着免提打电话。” “通话内容都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我在电话里管他叫“叔叔”王勇故意在电话里教训我说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要跟着陌生男人出去既然这样就赶快报警之类的……总之就是让外面的那个人听见吓唬吓唬他然后出来找他要钱。” “这一套很管用我连续约了好几人都很顺利。吃晚饭去酒店然后打电话给王勇。那些男的听他在电话里说是要报警一个个都吓坏了。央求我别这么干然后主动拿钱给我……多的时候有五千少的也有两、三千。” 虎平涛问:“你们联手敲诈勒索总共骗了多少钱?” 陈慧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回答:“有八万多块钱吧!大部分我都给了王勇我自己就留了点买化妆品的钱。” 这数字刚好能对上。 虎平涛手中缓缓转动着记录用的碳素笔脑海中疑点越来越多。 他注视着陈慧问:“既然你和王勇是这种关系也合作了很多次对敲诈勒索已经有了丰富的作案经验为什么偏偏这次会失手?” “还有你刚才说针对不同的勒索对象你最高的敲诈金额是五千少则两、三千为什么这次对覃学强要改变态度张口就是五万块?” 陈慧脸上流露出无奈与羞愧的神情:“这次是个意外……约覃学强出来的前一天我宿舍里有个女生过生日我们约着在外面玩喝了些酒……我喝多了晚上回去的时候又吹了风就感冒了。” “覃学强在网上约我的时候我已经吃了感冒药浑身上下很难受。其实那天我不想出来的可想着王勇手里没钱我也很想见他……我生病了我也想要身边有个男朋友好好关心、爱护我。他答应过要离婚然后和我结婚我好好对他他就会好好对我。” “所以我再难受也强忍着出来见覃学强。那天中午吃火锅我没胃口还是强撑着吃了。啤酒是我要的主要是装个样子毕竟喝了酒才有借口说是头晕。后来我对覃学强说身体不舒服想去酒店开房休息……这话我真没撒谎当时我脑袋很沉很想睡觉就想着尽快把他骗进去拿到钱。” “所有操作都跟以前一样我也在洗手间里开着手机免提给王勇打电话覃学强被吓住了。等到我出来跟他要钱他就算不太愿意也只能老老实实接受。” “问题是出在我这里……说老实话我真没打算多要。关于每次要钱这事儿我和王勇讨论过认为“五千块”是最高上限。” 尽管虎平涛心中虽然已有答案还是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 陈慧解释:“王勇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真正的有钱人很少甚至根本不会玩“沫沫”这种聊天软件。他们自己就是最大的吸引源很多女人会主动找过去。另外穷人也不会玩“沫沫”。平时为了生活打拼与其有时间聊天不如多挣点儿钱。而且通过聊天软件找女人的男人也要仔细区分。年轻人大多是不靠谱的要么学历不高要么刚毕业参加工作……总之一句话二十五岁以下的男人基本上没什么钱。” 谭涛在旁边听得一阵惊讶:“分析得很准很靠谱。” 陈慧继续道;“所以真正有钱我也能接触到的男人应该是三、四十岁这个阶段。他们要么没结婚想花钱找女人;要么是已经结了婚想要花钱在外面找刺激。而且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有个特点————出事儿以后宁愿自己花钱解决也不愿意告诉家里。所以敲诈定位在五千块恰到好处。能拿出这笔钱的当时就直接手机转账。拿不出钱的也会讨价还价至少能从他们身上弄个两、三千。” 说到这里虎平涛大体上已经明白:“所以你那天越覃学强去丰茂酒店在房间里张口勒索他五万块是个失误?” 陈慧苦笑着点点头:“我原本想说“五千”的可那天我生病了脑子昏沉沉的把五千说成了五万。” “他被吓坏了于是找了个借口溜了。” “其实他的反应很正常无论换了是谁都会被五万块这个数字吓到。几千块钱勒紧裤腰带还是能拿出来的几万块就不一样了。而且覃学强连我身子都没碰过莫名其妙就要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换了谁都心不甘情不愿。” “在他没走的时候其实我后来也反应过来想要改口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实在是……” 虎平涛看穿了陈慧心中的想法直接将她点醒:“因为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你和王勇事先商量好的剧本与此不符所以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陈慧抬起头满面惊讶的承认:“……是的。” 虎平涛继续分析:“案发当天你感冒了也是重要原因。你脑袋昏沉沉的所以覃学强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出房间这对你来说也是第一次。” 陈慧神情沮丧着承认:“是的……以前我约出来的男人都很容易说话。他们只要听见王勇在电话里说“报警”就会变得慌里慌张。然后老老实实给钱顶多就是讨价还价最后还是一样要给钱。” “可这次不一样我没想到覃学强会跑。再加上当时病了身上很难受整个人没有精神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感冒来得快去的也快。等我睡醒一觉起来感觉好多了这才想起覃学强的事情。” “我被吓坏了心里实在没主意就给王勇打电话把事情告诉他。” “他听了很生气就让我打电话报警。” 谭涛对此无法理解疑惑地问:“你们胆子好大啊!把人骗出来敲诈勒索还反过来报警倒打一耙?” 陈慧情绪低落:“因为以前遇到的男人不是这样。按照正常情况只要听见我在洗手间里打电话他们都会求我别报警甚至跪下来求我不要把事情搞大。可是这次搞砸了人跑了不说钱也没拿到。王勇觉得我白白陪人吃了饭还浪费时间……所以他让我打一一零报警通过你们警察帮我们找人。” 虎平涛眯起眼睛他对此也觉得难以理解:“帮你们找人?怎么个帮法?就算找到了你们又打算怎么办?” 陈慧回答:“王勇说只要在电话里报我被侵犯你们警察肯定不会放过覃学强。找到他是分分钟的事情他肯定要被拘留。这人一旦被抓他家里肯定很着急。你们警察办案的程序王勇是知道的只要涉事双方愿意和解警方就不会深究。到时候我作为事主就能拿捏覃学强的家人。他们急着把人弄出来肯定会要求我改口供然后私了……这样一来我就狠狠敲他们一笔。别说是五万块了说不定十万块都有可能。” 谭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王勇这家伙很有想法啊!我还真忘了他有前科进过看守所。没想到他挺聪明的活学活用把以前的经验用在这方面。” 虎平涛也觉得很意外:“这是典型的逆向思维。只是你们也太想当然了覃学强不是傻子就算你们之间存在着非法交易行为他也不会为了面子一直隐瞒。你想想侵犯妇女这罪名可是比非法交易大多了。而且你张口找他要五万块他何必为了隐瞒那点儿罪责反过来付出更多?” 谭涛在旁边加了一句:“这是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陈慧低着头说:“我没想到覃学强在房间的时候趁我不注意悄悄用手机录音。” “后来我把手机聊天记录删除也是王勇让我做的。他说你们警察肯定会查还是趁早删掉的好。” 虎平涛注视着她问:“还有吗?” 陈慧摇摇头:“没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停顿了一下陈慧抬起头期期艾艾地问:“我这能不能算是自首?能不能宽大处理?” 虎平涛心情很是复杂:“你觉得宽大的概念是什么?” 陈慧想了想:“能不能别告诉我家里?” “还有学校那边……如果实在要通知的话能不能保留我的学籍?” 谭涛插话进来:“你这是犯罪行为啊!伙同他人勒索敲诈金额近十万元就算能宽大处理你也要被判好几年的刑期。” 陈慧一听顿时慌了:“不是……这都是王勇的主意钱基本上给了他我自己没留下多少啊!” 虎平涛认真地说:“你前前后后给了他七万五千块钱可王勇没把这些钱用在你身上。他自己花天酒地靠着你在外面赚钱……而且还是赚这种钱。我真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有老婆孩子他明显是在利用你玩弄你可你还傻乎乎按照他说的做……你脑子有病吗?” 陈慧避开虎平涛直视过来的目光心虚地回答:“……我……我喜欢他。” 虎平涛一句话揭开陈慧不愿承认的现实:“可王勇不喜欢你。” 谭涛在这话的基础上加码:“他只是在利用你。” 陈慧脑海深处最后的信念彻底粉碎了。 她双手捂着脸低声抽泣。 …… 离开审讯室虎平涛边走边对谭涛说:“给陈慧和王勇分别办拘留手续吧!这俩人都是涉嫌敲诈勒索等会儿给看守所那边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人。” 谭涛“嗯”了一声随即道:“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想把覃学强也送进去。” 虎平涛侧身递给他一支烟:“怎么心里觉得不舒服?” “是啊!”谭涛叹道:“就是因为有太多像他这样的男人才增加了社会不稳定的因素。” 虎平涛对此不是很赞同:“照你这么说陈慧很无辜喽?” 谭涛连忙解释:“那肯定不至于。可话又说回来供需供需有需求才会产生供应啊!” 虎平涛笑道:“你这想法就太偏了。陈慧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失足女。她是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照常理来说她应该更懂得如何保护和爱护自己。可事实上她选择了放纵。不自尊不自爱明明知道王勇是有妇之夫还偏要跟他在一起还心甘情愿用身体为他赚钱……这如果换了是我女儿早被我用鞭子抽死了。” 谭涛点头道:“类似的约饭诈骗案很多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案子这么复杂。” 卷2 第三百三六节 报警的男人 虎平涛道:“再复杂也结清了。这两天没休息好晚上早点儿收工睡个好觉。” 谭涛调整了一下情绪转换话题:“要不这样周末咱俩换换班你回家休息。” 虎平涛开玩笑问:“这个周末轮到我值班。你一下子变得这么殷勤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先声明啊!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滚!”谭涛冲着他肩膀上轻轻锤了一拳笑着解释:“你孩子小而且还是双胞胎。尽可能找时间回去陪陪你老婆孩子。就这么说定了。” …… 现实总是跟想法对着干! 下午四点多虎平涛连续熬夜处理案子困得实在受不了刚趴在办公桌上迷糊了不到十分钟电话又响了。 挣扎着站起来走出办公室来到盥洗室里拧开水龙头双手接着冷水洗了个脸仰起头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虎平涛叫上值班辅警李平波两人上了电动车往鑫苑花园驶去。 报警人叫谢国强住在六栋五零二室。 进了小区把车停好按照报案人提供的地址上楼站在“五零二”室前门却关着。 见状李平波一直犯嘀咕:“所长没人啊!该不会是报假案吧?” 经常有这种事。报案人打过一一零后出于各种原因离开现场消失不见。 有打了电话以后就后悔的;有闲极无聊故意耍警察的;还有认为事不关己打个电话随便说几句反正警察能不能找到问题根源与我无关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虎平涛走上前来一边抬手敲门一边对李平波说:“应该不是。一一零指挥中心那边记录了报案人的电话号码。我估计人现在就在房间里。” 防盗门已经很旧了漆面斑驳门框下部有明显的铁锈。 鑫苑小区存在时间已久这里位置好介于一环和二环之间房屋买卖很频繁。就此看来五零二房的屋主应该是老住户经济状况也不太好。 门开了透过整齐的铁栅栏透出一张憔悴的面孔。 那是个中年妇女四十多岁的样子剪着短发白色衬衫胸、肩部位有些明显的黄渍不知道究竟是汗水还是过于陈旧。 看到身穿警服的虎平涛和李平波她有些意外:“你们找谁?” 虎平涛一边透过铁防盗门迅速打量着视线能扫及的屋内范围一边认真地说:“我们接到报警说是这里有人吵架斗殴。” 他没撒谎这的确是一一零指挥中心那边传过来的报警人原述。 中年妇女脸上的迷惑神情更深了:“吵架斗殴?没有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虎平涛礼貌地说:“请把门打开。” 有很多发生在居室内的抢劫、****、劫持等案件受害人抓住机会成功报警。出警条例中有重要的一条就是必须前往现场与报警人接触。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查实案件源头。 中年妇女神情有些不悦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这是我家。” 虎平涛很有耐心:“我知道这是你的房子。但我也说了我们接到报警对方提供的地址就是这里所以请你把门打开。” 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证件:“这是我的警官证。” 证件和制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中年妇女对比着证件照片与虎平涛真人思考片刻终于从里面把房门打开。 就在虎平涛和李平波走进客厅的一刹那一道黑影突然从卧室方向冲出。 那是一个满面紧张的中年男子。他死死抓住虎平涛的胳膊苍白的脸上肌肉一直在抽搐着。不等虎平涛张口问话他就抬手指着开门的女人发出嘶哑且因为过于激动明显变了强调的尖叫。 “是我报的警!警察同志快抓她把她抓起来!” 话一出口女人顿时愣住了。 她看着中年男子眼里全是疑问:“你怎么了?你想干什么?” 男子闪身躲到虎平涛身后透过他的肩膀很是畏惧地看着女人大口喘着粗气恨恨地说:“你……你杀了颖颖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是你女儿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女人皱起眉头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见状虎平涛立刻做出决定:“李平波先把她控制起来。” 李平波迅速冲到女人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将胳膊向后反扣。 虎平涛打开通讯器向所里请求支援。 虽然他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进门前后的各种变化使他必须这样做。 关键是中年男子提到“杀人”这个词。 女人被反扣着压在桌上。头发从她额前散落着垂下她满面愕然地看着中年男子一边挣扎一边喊:“老谢你怎么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中年男子没理她只是站在原地双手紧攥着情绪很激动牙齿不受控制般剧烈打战。 见状女人死命地发出尖叫。 “杀人啦!” “救命啊!” “有人抢劫杀人啦!” 她喊叫的音量很大隔壁邻居打开房门过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楼上楼下的住户也纷纷聚过来。房门开着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首先走进来他们应该与女人很熟只是看到站在房间里的虎平涛和李平波下意识地没再继续迈步往前。 为首的壮汉疑惑地看看左右小心翼翼地问被李平波反扣在桌上的女人:“王大姐这……出什么事儿了?” 女人如见了救星般连声尖叫:“快把我放开把我放开啊!” 虎平涛连忙抬手挡住想要上前的壮汉以及跟上来的其他人:“你们不要进来都退出去。我们正在处理案子。” 闻言壮汉连忙后退了一步。看得出来比起被控制住女人他倾向于相信身穿制服的虎平涛。 “警察同志到底怎么了?”壮汉说话很诚恳:“我叫张彦就住在隔壁。” 他伸手指着站在虎平涛身后的中年男子:“这是老谢谢国强。那是他媳妇王芳。平时我们经常来往关系都不错。” 虎平涛微微点头解释:“我们接到报警说是这里有人吵架斗殴。” 张彦怔了一下:“不会吧!老谢和王姐两口子关系挺好的偶尔拌嘴这我相信可说到打架……对了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孩子去世两口子互相埋怨?” 中年男子之前就说过“杀人”现在张彦又说这夫妻俩的孩子去世。虎平涛感觉这两者之间明显存在着关联。 他转向中年男子认真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他神情变得有些落寞就像突然被抽空了体内精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我叫谢国强。” “她是我老婆王芳。”他抬手指着被李平波控制住的女人眼里流动着无法缓释的恨意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她……她杀了我女儿谢颖。” 字正腔圆包括张彦在内的所有围观者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芳又急又气偏偏胳膊被反扣动弹不得。她急红了眼扯着嗓子尖声喊叫:“老谢……谢国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颖颖是我的女儿我是她妈她的亲妈!我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亲骨肉?” “你……你该不会脑子有毛病吧?” “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 “姓谢的你是不是疯了?” 这边闹出的动静很大楼上楼下都是邻居彼此了解顿时议论纷纷。 “老谢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女儿虽然前段时间走了可他怎么把责任推到他老婆身上?” “我几十年前就住这儿了颖颖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王芳对颖颖真没说的平时老谢上班不在家都是王芳照顾女儿。老谢竟然是王芳杀了那孩子……这不瞎扯淡嘛!” “老谢该不会吃错药了吧!居然搞这么一出。芳姐是颖颖的亲妈啊!” “就是。平时我看颖颖和芳姐在一起的时间比老谢多。那孩子对芳姐比对老谢更亲。” “王芳虽然性子泼辣对孩子那是真没的说。这些事情老谢应该很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这时谭涛带着所里的增援赶到现场。 虎平涛注视着谢国强认真地问:“是你报的案你必须详细说明情况。” 谢国强低声“嗯”了一下转身走进内屋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扎着黑纱的相框。 那是一张女孩的大幅黑白照片。她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面带微笑圆圆的脸蛋稚气未脱。 “这是我女儿谢颖。”谢国强的情绪比之前稳定了许多。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双手托着遗像悲伤地说:“她是上个月走的十九岁……她才十九岁啊!” 张彦与谢国强认识时间早彼此很熟劝道:“老谢你想开点儿。我们都知道颖颖是个好孩子。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 谢国强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问:“你知道颖颖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啊!”张彦回答:“这事儿我们大伙儿都很清楚。那天颖颖突然发病你在单位值班家里只有王姐一个人。她求我帮忙我过来一看颖颖当时呼吸困难我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楼上楼下的邻居一起帮忙。可等到救护车来了把颖颖送进医院已经晚了。” 谢国强盯着他:“你知不知道诊断书是怎么写的?” 张彦摇摇头:“我只是听当时在场的护士说:水肿呼吸困难。颖颖好像是……憋死的?” 谢国强语音沙哑:“那你知不知道颖颖为什么会水肿导致呼吸衰竭?” 张彦继续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谢国强深深吸了口气把女儿遗像换到左手里拿着猛然转身右手死死指着王芳发出凶狠至极的怒吼:“是你……就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害死了我女儿害死了颖颖!” 王芳平时在家里横惯了尽管被控制住她仍然满面怒容不甘示弱地对着谢国强骂道:“你怕是屎吃多了糊着心。颖颖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能做出那种事吗?” 谢国强从喉咙深处发出恨意滔天的质问:“你是不是在颖颖的饭里加了黄豆粉?” 王芳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是又怎么样?那东西又不是毒药能把人吃死?” 谢国强转过身面对虎平涛神情惨然:“我女儿颖颖对黄豆过敏。” 他随即转向张彦:“老张你也有孩子。你应该知道对某种食物过敏是怎么回事吧?” 张彦心中一片骇然连忙点头:“知道我知道。” 谢国强转向其他人声音里充满了无限悲苦:“我们都是邻居还有一个单位的同事。大伙儿都知道我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我就问你们一句话:如果你们的孩子对黄豆过敏你们会给孩子吃黄豆吗?”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过敏性食物肯定不能吃啊!这是常识。” “听老谢的意思王芳给颖颖吃了黄豆?” “不会吧!这种搞法会死人的。” “老谢家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颖颖当年出生满月的时候我还喝过酒。那时候就听说颖颖是过敏体质。” 谢国强转向虎平涛伸手从衣袋里拿出一本折叠过的病历本。 “警察同志你看看这个。”几十岁的老男人当着所有人嚎啕大哭泣不成声:“这……这是我女儿的病历……她……死得冤枉啊!” 虎平涛翻开病历。 最早记录从前年二月份开始。 所有患病症状都一样:浮肿呼吸困难。 总共有六次诊治记录。距离最近的一次是今年三月中旬。 谢国强再也无法支撑他身子一歪瘫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痛哭流涕。 “我平时工作忙顾不上家里的事儿。颖颖一直跟我说很难受呼吸不畅。可我一直没注意总是让她妈妈带她去医院。” 卷2 第三百三七节 人,要适应生活 “可我做梦都没想到你的心肠居然这么狠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他走到谢国强身边蹲下问:“你怎么知道是你媳妇儿干的?” 谢国强边抹眼泪边说:“以前我不知道。每次她带颖颖去医院看病回来我也没顾得上看病历。我问具体是什么病她都说是上呼吸道感染。颖颖是个孩子她只说是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我不是专业医生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就没放在心里。” “但孩子对黄豆过敏这事儿我是知道的。小时候第一次确诊医生就告诉我绝对不能让颖颖接触黄豆类的食物。如果不小心误食就必须打肾上腺素。” “我以前最喜欢的下酒菜就是油炸黄豆。可为了女儿我也改了。” “那天我在单位值班接到老张……就是他张彦打来的电话说是颖颖发病去了医院让我赶紧过来。可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当时整个人都垮了浑浑噩噩的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等到第二天我缓过来找到主治医生医生说颖颖的症状像是过敏问我有没有接触过过敏源。我说平时在家里根本不买黄豆制品连豆油都没有平时炒菜都是用花生油或核桃油再不就是猪油怎么可能是过敏呢?” “医生说颖颖身上肿得厉害让我回去以后好好查查大概率是过敏。” “我回到家里多了个心眼儿在橱柜里翻了翻找到一袋开过的熟黄豆粉。” “我一下子想起颖颖去世前一天给我打电话说她妈妈在家里做汤圆。” 虎平涛目光微凝试探着问:“豆面汤圆?” 这是一种很美味的大众小吃:将糯米粉掺水调和揪团搓成圆形直接下锅煮熟。捞起后沥水盛在装有熟黄豆粉的小碗里表面浇上事先做好的红糖酱汁在碗里来回滚动让黄豆粉与酱汁互相渗透。吃在嘴里香甜软糯。 张彦距离很近听了以后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张口喊道:“老谢你说什么?王姐……她竟然给颖颖吃豆面汤圆?” 谢国强缓缓转过身用发红的双眼死死盯住王芳:“那袋黄豆面我已经藏起来了。今天是我报的警。我必须为颖颖讨个说法。” 聚在门口和走廊上的人多达十几个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天啊!这王芳到底是傻了还是脑子坏掉了?竟然给她自己的女儿吃黄豆面?” “黄豆过敏还吃黄豆这……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什么自杀这是谋杀好不好。” “这王芳平时挺好的一个人她干嘛要这样做?” “难道颖颖不是她亲生的?” 议论声越来越大王芳再也忍不住了她怒冲冲地扯着嗓子发出尖叫:“什么过敏不过敏的这就是个抵抗力的问题好不好!” “以前孩子小抵抗力差我就不说了。可现在孩子大了颖颖上学本来就比其他孩子晚一岁现在十九岁了才上高三。她接下来要高考上了大学就得去外地念书以后她一个人生活必须适应……她得适应!懂吗?” 谢国强“嗖”地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王芳面前怒声呵斥:“上大学跟吃黄豆之间有什么关系?” 王芳抬头怒视着他:“现在去外面随便吃个饭馆子里炒菜用的不是菜油就是豆油。大学里多人你以为会单独给她开个花生油或芝麻油小灶?你去超市和菜市场里看看黄豆做的东西有多少?难道她这辈子都不吃豆腐豆皮?永远不喝豆浆?” “人这辈子都得靠自己。小时候你总说孩子体质弱说黄豆过敏让我别给她吃。可现在颖颖长大了过敏什么的其实就是个抵抗力问题。你一直不让她吃她就一直过敏。你让她吃了就能产生抵抗力就跟打疫苗一样先少吃点儿慢慢适应了就可以多吃长大以后就没事儿了。” “这家里为了她一直吃花生油、菜油和芝麻油。每次去超市买油这钱花得我心疼啊!菜油便宜却没有豆油那么香。” “孩子总会长大咱们不能像老母鸡那样永远护着她。我这样做有什么错?” “我小时候不喜欢吃辣的我爸我妈每顿都炒辣椒。还告诉我家里只有这些菜爱吃就吃不吃拉倒。我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学着吃后来吃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惯着孩子?不吃黄豆这是跟谁学的臭毛病?还告诉我吃了黄豆就得进医院家里还必须随时备着什么肾上腺素……皇子皇孙也没这么娇惯。” “我这是好心啊!” 谢国强彻底呆住了。 良久他终于恢复了神智抬手指着王芳语音颤抖:“……你……你的意思是一直以来你都在偷偷给颖颖吃黄豆?” 王芳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想也不想就张口承认:“是啊!她上高中以后我就在她的饭菜里加点儿黄豆粉。这有什么啊!谁家的孩子都是锻炼出来的。现在都不能适应以后出去了谁会惯着你?” 谢国强感觉天旋地转再也无法保持平衡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地上。 虎平涛和张彦连忙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上年纪的老人。 “王芳啊王芳我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偏偏在这事儿上犯糊涂呢?我上次就跟你说了这孩子对黄豆过敏就绝对不能碰啊!” “我孙子也是对蚕豆过敏我从小一直看着他那东西对他来说就跟毒药似的吃了会死人的啊!” “这事儿整的……过敏这种事怎么可能适应啊!这不是吃多吃少的问题而是压根儿不能沾。” “王芳脑子进水了吧?还口口声声为了孩子好……唉……” 听着众人的话王芳感觉不妙她心中无比慌乱急于撇清:“我……我真是为了颖颖好才这么做的。她过敏……可只要适应以后就没事儿了啊!” 张彦也是听得一阵火大。他松开谢国强的胳膊神情地看着王芳:“哪儿有像你这样当妈的。过敏这种事情是能适应的吗?如果真能像你吃辣椒那样多吃几次就能适应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医生也不会特别交代你绝对不能让孩子碰黄豆。” 谢国强这时候也缓过来了。他用力捶着胸脯嚎啕大哭:“你竟然给颖颖吃豆面汤圆……天啊……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位老妇也不断摇头:“王芳你这当妈的实在是糊涂。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记得颖颖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人已经不会动了。你应该不是当时就求我们帮忙肯定耽误了好一阵子。” 王芳脸色接连骤变嘴上却咬死了不肯认输:“我以前给颖颖吃过黄豆粉只是数量没那么多。我寻思着反正只是呼吸困难忍一忍就能过去。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要这次忍过去了说不定以后她就能吃黄豆。” 虎平涛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能是一回事儿吗?” 王芳挺直了脖子嚷道:“怎么不是一回事?我是她妈她亲妈。难道我还能害她不成?” 虎平涛怒道:“如果不是你那么固执孩子也不会死。现在事情都这样了你还在狡辩?” 王芳满面涨红音量甚至压过了虎平涛:“我没狡辩。只要有恒心铁棒磨成针。随便遇到点儿困难就打退堂鼓她以后还怎么生活?” 张彦本来想说点儿什么可听到这些话他只能张了张嘴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压了下去。 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谢国强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朝着房门走去。 理性的劝说对王芳根本没用。 这是无知。 是愚蠢。 更是先入为主丝毫没有科学理念的狂妄。 谭涛凑近虎平涛耳边低声道:“这事儿你看该怎么处理?” 的确有些为难。毕竟王芳不是主观上预谋杀人。 虎平涛想了想:“打电话给刑警队把案子移交给王队他们。另外就是保护现场尽可能收集证据。” …… 刑警队那边来的很快两边移交得走程序虎平涛把相关工作交给下面的人。他离开五零二室来到楼下上了电动车。 谭涛陪着他:“心里不舒服?” 虎平涛点点头拿出香烟和打火机边抽边叹气:“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当妈的。要说她愚昧无知吧偏偏她的那套逻辑还挺有道理。” 谭涛咂了下嘴:“说一千道一万她毒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虎平涛用力吸了口烟:“我估计这女的平时在家里横惯了。她男人也是……看样子是找到病历以后又在家里找出了黄豆面。心里很纠结以为他老婆是故意杀人所以才偷偷报警。等咱们到了以后所有事情说开……谢国强现在肯定后悔了。” 谭涛点点头:“是啊!女儿死了老婆也要进监狱这个家散了。” 虎平涛弹了下烟灰:“这是典型的夫妻双方缺少沟通。如果谢国强平时多几句嘴给王芳好好科普一下也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谭涛脑海里回想着那张少女黑白遗像:“那女孩可惜了。我在楼上的时候问过周围邻居都说谢颖在学校里成绩很不错就是身体不太好老去医院。” 虎平涛从鼻孔中喷出两道浓浓的烟雾:“都是她妈妈干的。我今天也算是开眼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案子亲妈杀亲生闺女……如果不知道内情的外人还以为有多大的仇呢!” 谭涛看着他抽完手上的那支烟:“差不多咱们先回去吧!这边就交给刑警队负责。” 虎平涛心情郁闷地点了下头:“行让咱们的人下来走吧!” …… 时间过得飞快。 苏小琳已经出了月子一双儿女长得很快开始会叫“爸爸”和“妈妈”。 虎平涛每次回家都要抱着儿子女儿逗上半天。 平时在单位忙总要抽空给家里打个电话听着话筒那边传来奶声奶气的“爸爸”他就会咧开嘴像傻瓜一样笑着。 喂了孩子半年母1乳苏小琳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哺乳。 于是孩子开始吃奶粉。 她有她这样做的理由。 “我在家里实在呆不住了。” “我必须开始锻炼否则这身材就彻底毁了。” “老虎你也喜欢看到你老婆身材曼妙前凸后凸的吧?所以你必须支持我。” 苏小琳在这方面有着很强的执念除了同意虎平涛没有第二种选择。 女人一直在变————刚结婚那会儿苏小琳叫他“涛涛”。现在生了孩子叫他“老虎”。 在称呼方面虎平涛还是挺郁闷的。他问苏小琳:“我是老虎那你是什么?母老虎?” 老婆白了他一眼:“你见过像我这么漂亮的母老虎吗?” 虎平涛严肃地说:“改天我带孩子去趟动物园他们在这个问题上最有发言权。” 苏小琳的应对方法是钻进他怀里“格格格格”笑着趁其不备用力掐几下他腰上的软肉。 …… 丁健打来电话约着周末一起去野外烧烤。 这是苏小琳期盼已久却因为身体缘故一直无法参加的项目。 正好虎平涛这个星期轮休。 提前备好各种所需物件虎平涛开着车带着苏小琳在约定地点碰面与丁健两口子一起还有另外几个朋友前往郊外。 丁健和尹丽还没结婚不过两人关系很亲密。他们准备下个月办酒席。 四辆车十个人成双成对不是夫妻就是男女朋友。 这次活动的召集人是张明全。这人虎平涛很久以前就认识。张明全做茶叶生意与虎碧媛来往较多与虎平涛吃过几次饭因为年龄大一些虎平涛就顺口叫他“张哥”。 卷2 第三百三八节 出游 唐敏是张明全的妻子。医大的高材生博士学位。毕业以后进了省级机关直属医院现在是科室的副主任医师。 张明全茶叶生意做的很大颇有身家。他开着一辆“奔驰”。 丁健虽是法医家里却很有钱。以前他从不注重外表对车子之类的事情也没太大兴趣。后来苏小琳把尹丽介绍给他丁胖子顿时来了人生第二春改头换面认真打理着装还专门买了辆新款“沃尔沃”。 虎平涛还是开着那辆“萨博班”。 第四对是尚未结婚的男女朋友男的叫王杰是张明全生意上的朋友。他开了一辆“红旗”车上除了他的女友朱曼还拉着另外一对男女。 景点很偏僻风景却很优美。这里是新开发的一处房车营地基础设施齐全只是来的人不多。 车队很快到了地方。下了车各自打开后车厢把东西搬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互相介绍彼此。 搭王杰车的那对男女正在处朋友。男的叫张云峰二十七岁在一家国企上班。他女朋友叫曹玉欣二十四岁是一家公司的文员。张云峰和王杰关系很不错这次就约着来了。 苏小琳很久没出来玩了今天难得父母答应帮着带孩子她乐疯了……嘻嘻哈哈带着尹丽一起到处疯跑把其它事情统统扔给虎平涛。 其实要做的事不多就是放置烧烤架子劈柴生炉子掺炭烧火。 虎平涛把装炭的纸箱搬下来挤眉弄眼调侃正在生火的丁健:“你结婚的事情可是我帮忙搞定的。怎么样是不是该请我吃几顿大餐啊?” 丁健一下子听出他话里暗藏的阴谋:“嘿!你这人……请客没问题不过先说好只有一顿爱吃不吃。” 虎平涛死皮赖脸地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一顿怎么够?你也真好意思要没我帮忙你能找这么漂亮一老婆?” 丁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老婆帮的忙要谢也只能谢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笑道:“要不是因为我琳琳能帮你?” 丁健挠了挠后脑勺认真地说:“好像有点儿道理……嗯改天我请你吃大碗米线再加个五块钱的肉帽不能再多了。” “大碗米线请客”这是滇省省城人民常用的玩笑。 虎平涛早已有了破解方法。他皮肉不笑地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这样吧米线就米线大碗就算了过桥怎么样?” 丁健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过桥米线一套。” 玩笑归玩笑请客却是必须的。 虎平涛看似随意地说:“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否则就不是男人。” 丁健没察觉这话里有什么漏洞挺不高兴地用力拍了拍胸脯义正言辞地赌咒发誓:“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说了请客就请客……不过咱们先说好就一套过桥米线不能再多了。” 虎平涛放下手中的竹炭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在丁健面前晃了晃:“你刚说的这些我都录下来了是证据。” 丁健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他警惕地盯着虎平涛:“你想干嘛?” 虎平涛笑了一下认真地说:“你都认了一套过桥米钱我也不讹你。这样吧下个星期五我轮休咱们去滇京酒店。” 那是省城档次极高的老牌酒店。虽然只是四星餐饮却做得很好尤其是早茶和滇省本土菜口碑极佳。 一听“滇京酒店”四个字丁健顿时眼睛都直了:“喂喂喂你什么意思?” 虎平涛满面无辜地摊开双手:“你说了要请客啊!也说了就一套过桥米线。滇京酒店的菊花海鲜过桥三百八十八一套没跟你多要啊!” 丁健满面悲愤惨叫起来:“我说的是建新园二十块一套的那种。” 虎平涛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去建新园。” 丁健急了:“那可是老字号从民国时期就存在了。外地人来咱们省城旅游都去建新园吃米线。” “你都说了那是外地人。”虎平涛毫不在意地笑了:“不瞒你说以前我的确喜欢吃建新园的米线可现在不去了。那地方做的越来越差数量少不说菜品也差价钱还贵生意是大不如前。” 丁健皱起眉头:“那你也不能讹我啊!滇京酒店一套三百八十八建新园一套才二十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虎平涛笑着将其打断:“去不去随便你。反正我手上有证据回头我给王哥他们发过去让大伙儿好好认清楚你一毛不拔的本质。” …… 一群人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张明全招呼虎平涛和丁健去他车上搬出食品箱。 因为唐敏是医生做菜手艺也很不错所以之前就约定了由她负责食材。 鸡肉、牛肉和羊肉已经切好洋葱和胡萝卜也洗净切片。肉类要腌制到了地方再打开箱子一块块穿在烧烤用的铁钎上。 唐敏身材较胖是个性子随和的人她笑着招呼:“要吃东西就大家一起动手。先打个预防针懒鬼可没份啊!” 苏小琳和尹丽连忙跑过来帮忙。 串菜还是很有讲究的:腌制好的肉块要串得扎实这样才不会在烧烤过程中掉落。肉与肉中间要加上洋葱片和胡萝卜片这样才能荤素搭配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十个人吃烧烤串菜得有好几百串。 大家都在动手唯独曹玉欣什么也不干。她坐在马扎上双手抱着膝盖不说话也不动手就这么默默地看着。 很文静的样子…… 串菜这种事情通常是女的做男人都在烤架那边忙碌。朱曼虽然年轻却很会察言观色。她看到苏小琳和尹丽关系亲近就有意插进两人中间不断地搭话。苏小琳性格开朗尹丽虽然在殡仪馆上班却很会做人她早早准备了一大口袋零食撕开包装顺着递给众人。 唐敏带着一次性手套边串菜边张嘴咬住尹丽递到嘴边的果仁巧克力笑道:“你以为我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准点投喂啊?” 一句话把尹丽说的乐不可支连忙又塞了一块过去。 女人之间很容易找到共同话题。朱曼自己开着一个美甲店加上她有意把话题往自己熟悉的方面引导化妆品和衣服很自然的成为话题核心。 曹玉欣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笑一下。朱曼有心想要把气氛搞得热烈一些却发现无论怎么拉拢曹玉欣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参与话题讨论。 唐敏看穿了朱曼的意图不过这是好事儿她也乐见其成于是从旁边袋子里拿出一次性手套递给曹玉欣笑着说:“小曹别干坐着。来来来帮着一起串菜等会儿要吃的。” 曹玉欣轻轻“哦”了一声带着明显的迟疑接过手套就这样拿在手里没有动过了半天才犹豫着戴上。 她右手拿起一根铁钎左手拿起一块腌制好的牛肉磨磨唧唧好半天才把牛肉串进去。 见状唐敏很随意地笑笑没有说话继续忙碌着手上的工作。 苏小琳是个没有心计的直性子指着曹玉欣手上的铁钎张口笑道:“你这速度也太慢了。照这种搞法弄到天黑也吃不上这顿烤肉啊!” 很普通平常的一句话苏小琳也没有挖苦或嘲笑的意思曹玉欣听了却脸色骤变。她把手里的铁钎往地上一扔从马扎上站起来冷冷地说:“反正我动作慢做什么都不行那我还是不做了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朝着正围在烤架附近忙碌的男人们走去。 剩下四个女人面面相觑。 苏小琳觉得脑子里很糊涂她颇为心虚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朱曼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苏姐你刚才说的那些没什么啊!唐姐说的也没错。大家出来玩吃东西就得一起动手。就说这烤肉和菜吧!一个人怎么也得吃上十来串十个人加起来就是上百串。虽说唐姐做菜手艺好可这么多数量她一个人也承不住啊!” 朱曼是很会说话的。既踩了曹玉欣又不动声色奉承了苏小琳和唐敏。不过她的这番说辞没有功利心就算被听出其中内涵也没人觉得不高兴。 尹丽把手上串好的菜放在盘子里转身看了一眼曹玉欣的背影淡淡地说:“她年纪还小可能平时在家里娇生惯养的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算了出来玩就不提这些了由她去吧!” 苏小琳与尹丽是闺蜜她促狭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唐敏和朱曼都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于是想也不想就笑着张口附和。 正好尹丽也下意识接上话头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四个人异口同声:“由她去吧!” 如果只是一个人说也就罢了四个人加在一起就分贝骤增十分洪亮。 这样的巧合不是随时都有说完以后四个女人都觉得很有意思互相看看彼此纷纷乐得大笑起来。 串菜这边与烤架之间有一段距离。正在忙碌的男人们被笑声吸引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腰往这边看过来。 王杰反手叉着腰饶有兴趣地问:“她们笑什么呢?” 说着他偏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张明全开玩笑地问:“张哥您老婆这号召力这不是吹的妥妥的大姐大啊!” 张明全被他说的哭笑不得:“俗话说得好一个女人就是一千只鸭子。你自己数数那边有多少只鸭子?” 丁健连忙插进话来:“张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先声明啊!我老婆可不是鸭子她在殡仪馆专门给死人化妆。说起来你们以后还得求着我万一我老婆不高兴了等你们死了以后随随便便在你们脸上乱画……嘿嘿嘿嘿……” 丁胖子笑得很猥琐很得意。 张明全与丁健接触过几次知道他嘴臭于是抬手指着丁健笑骂:“你给我记住等会儿吃东西没你的份儿。馋死你!饿死你!” 开着玩笑这边气氛也变得活跃。 张云峰只与王杰和朱曼相熟今天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刚认识。他还是颇有眼色的看看各人开的车就大体上能判断对方身价不菲也存了想要结交的心思。 他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女友笑道:“这边是男的女的都在那边。你怎么跑过来了?” 停顿了一下张云峰冲着王杰努了下嘴开玩笑道:“王杰都说了今天唐姐是大姐大。” 很简单的一句话就连虎平涛这种思维敏捷的人在旁边听着也觉得没什么。 曹玉欣却冷冷地回了一句:“那你过去啊!” 张云峰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张着嘴怔住了。 张明全倒是听出点儿别的意味微微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丁健抬手扶了一下眼镜饶有兴趣地看着曹玉欣。 王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虎平涛反应很快他不想扰乱气氛搞得大家不愉快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什么男的女的出来玩在哪儿都一样。” 王杰也有所醒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火都生好了可以烤东西吃了。” 说完他冲着虎平涛挥了下手两人朝着不远处的女人圈子走去。 临转身的时候虎平涛特意看了一眼曹玉欣。 她满脸委屈的样子眼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红右手死死拽住张云峰的衣角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 两个男人的加入串菜的速度更快了。 虎平涛凑到王杰耳边低声问:“小张的女朋友就是姓曹的那个究竟怎么回事儿?” 王杰把一串肉摆在盘子里很是无奈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尹丽还是很八卦的她满面疑惑地问:“他俩不是你带来的吗?” 王杰解释:“我和张云峰认识的时间长可跟他女朋友不熟啊!” 卷2 第三百三九节 烤肉 “张云峰和曹玉欣认识时间也不长听说是今年年初才好上的也就几个月功夫。” 唐敏问:“小曹家境应该不错吧?只是性格不太好有些娇气。” 这话听起来是明褒实际上暗贬。 朱曼连忙回答:“张云峰带着曹玉欣去我店上做过几次指甲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她。” 苏小琳好奇地问:“为什么?” 朱曼摘下沾满油脂和酱汁的一次性手套解释:“主要是为了钱的问题。我做指甲都是明码标价当然熟人来了肯定给优惠。可她倒好看中四百多的美甲加护理套餐张口才给我五十块我开店这么长时间从没见过砍价那么狠的。” 苏小琳感觉在听天方夜谭低声发出惊叹:“四百多的套餐给五十块这也太夸张了吧!” 朱曼苦笑着摇摇头:“我开店肯定是要赚钱的。我承认标价四百多实际材料进价在四十二块左右。可我还得加上店面租金、水电、工艺什么的整体折算下来成本至少也得一百五至一百八。” 尹丽若有所思地说:“我明白了。她应该查过美甲材料的价格否则也不会给出五十块这价钱。” 朱曼叹了口气看着坐在对面的男友王杰:“你跟张云峰关系不错看在他的份上我也答应了五十块做一次。不过我也把话说在明处————正常情况下这价钱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做的。毕竟大家都是朋友我照顾你也希望以后你能介绍客源帮着照顾生意。” 唐敏点点头:“这倒是。” 朱曼大倒苦水:“可我没想到曹玉欣压根儿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第二个星期她又来了还带来两个女的说是她单位上的同事。有客人来我当然高兴啊!可人家一张口指明了要做上次那款四百多的美甲护理套餐。” 苏小琳顿时明白了满脸不可思议地问:“你的意思是曹玉欣帮她们砍价一样还是只给五十块钱?” 朱曼点了下头愤愤不平地说:“我当时就拒绝了说这价位不可能。她那两个朋友一听就不高兴了对她嚷嚷着“我们都请你吃大餐了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后来我才明白搞了半天是曹玉欣拿我这儿当福利说是成本价给她们做指甲让同事请她吃了一顿海鲜火锅。” 王杰皱起眉头问:“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朱曼回答:“你平时事情多工作忙我想着反正都是女人的事情没必要告诉你。再说了张云峰和曹玉欣认识才多久啊!这结了婚的都能离婚男女朋友也说不准具体能处到什么时候。也许过段时间分了也用不着再提。” 没人说话场子里一片沉默。 唐敏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很是豪气地朗声笑道:“别一个个都心思沉重的。出来玩就高兴点儿。来来来赶紧搬东西烤肉。忙了大半天我都快饿死了!” 一串串烤肉摆在架子上烧红的竹炭释放出能量油烟呛鼻同时也夹杂着诱人的食物香气空气中更传来令人馋涎欲滴的“滋滋”声。 虎平涛打开一瓶瓶饮料和啤酒分别递到各人手里同时大声叮嘱:“自己看好了喝酒的就别开车啊!” 丁健是个典型的吃货他不断翻弄着肉串时不时撒上少许佐料。 看着正在忙碌的唐敏王杰故意翘起大拇指奉承道:“看得出来嫂子做菜是一把好手张哥真是福气好啊!” 张明全在旁边听着很高兴缓步走到妻子身旁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笑着说:“我们家阿敏做的烤肉可是一绝今天大伙儿有口福了。” 苏小琳颇感兴趣地问:“唐姐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唐敏谦虚地笑笑解释:“以前我爸开过烧烤摊我那时候虽然在上学可有时候店里生意好忙不过来我也会去帮忙。做得多了也就会了。” 说着她从盘子里抓起一大把肉串放在烤架上一边刷油一边撒佐料主要是孜然和辣椒面动作娴熟。 烤肉讲究用“明炭”就是燃烧充分之后没有明火的炭块。因为热量均匀烤出来的肉就特别好吃。如果炭块燃尽就要另加新炭必须等到燃烧的那股火焰熄灭之后才能继续烤。 炉子只有一个烤架面积有限所以只能唐敏一个人操作。 众人在旁边围着吃得满嘴流油。 虎平涛连吃了五串肉味道真心不错。配上啤酒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看着唐敏坐在烤架前汗流浃背忙个不停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连忙站起来说:“唐姐您忙了大半天也累了。咱俩换换您休息一下。” 说着他卷起衣服袖子。 无论这番话还是虎平涛动作都很正常 唐敏的确有些累了也实在是饿了。她没有推辞站起来笑道:“行啊!你来吧!” 虎平涛刚迈出脚坐在斜对面的曹玉欣却突然站起。众目睽睽之下她大步走到虎平涛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劝阻:“你别这样人家唐姐是专业的烤出来的东西味道好极了你能比吗?” 一句话把在场众人顿时听懵了。 虎平涛也足足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说:“唐姐忙了大半天一口都没吃上呢!” 曹玉欣却问:“你烤的有唐姐烤的好吃吗?” 虎平涛皱起眉头:“那你也不能光让唐姐干活不让她吃饭吧?” 见状张云峰赶紧站起来打圆场:“虎哥说的对是该让唐姐休息休息还是我来吧!” 事情发展到这里都看似正常曹玉欣却瞬间爆发。 她冲着张云峰发火:“你别掺和好不好?” 张云峰也火了:“你什么意思?” 曹玉欣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说气鼓鼓地转身跑开。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虎平涛伸手拽了一下张云峰低声道:“荒郊野外的她一个女孩子随便说说就算了。你追上去好好劝劝出来玩就图个开心别搞得大伙儿不愉快。” 张云峰想想的确是这个理于是皱着眉头转身离开。 虎平涛坐到唐敏的位置上开始烤肉。 尹丽、苏小琳和朱曼与唐敏凑在一块儿。苏小琳小心翼翼地问:“小曹这是怎么了?唐姐没招惹她啊!” 尹丽对此自有一番逻辑:“谁知道呢说实话我不喜欢这女的。从咱们下车到现在她什么事儿也不干好吃懒做。要换了是我打死也不会娶她做老婆。” 唐敏笑着劝道:“你这张嘴啊!还好小张不在。等会儿他们回来就别说这种话了。” 尹丽撇了撇嘴:“就是他们不在我才说的。” 她随即转向坐在对面的王杰:“下次聚会别带这女的来了。” 张明全刚好吃净一串烤肉他拍着王杰的肩膀对尹丽笑道:“今天这事儿跟王杰没关系。小曹是张云峰的女朋友。” 朱曼半天没有说话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等会儿吃完咱们早点儿回去吧!我估计曹玉欣回来以后还得做妖要不这样等晚上回到城里王杰你让张云峰和曹玉欣下车先走咱们另外找个地方继续喝?” 这是个很好的建议。 虎平涛烤肉的速度不算慢只是被曹玉欣这么一闹众人也没了胃口议论纷纷啤酒和饮料下的很快箱子里很快堆满了空瓶。 半小时后张云峰和曹玉欣回来了。 她仍然气鼓鼓的极不情愿地被张云峰拉住右手拖一般地带回来。 盘子里已经放着十几串烤熟的肉。为了缓和气氛虎平涛连忙从烤架上拿起两串熟肉递过去笑道:“吃这个刚烤好的还热着。” 张云峰很会做人连忙接过三口两口把那串肉吃光。他抹着嘴角走到虎平涛近前笑着说:“你也忙了半天了换我来吧!” 话音未落站在旁边的曹玉欣再次炸了。她抬手指着张云峰尖声叫道:“不准你烤!” 所有人再次懵了。 虎平涛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实在不明白曹玉欣究竟在想些什么。 难道是刚才的气还没消? 还是仍然与张云峰闹别扭? 想到这里虎平涛轻轻抬手推了一下张云峰开玩笑地说:“行了行了这儿用不着你。赶紧过去陪你女朋友才是正经。” 张云峰脸上肌肉紧绷明显有些不高兴可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控制情绪对着虎平涛点了下头依言转身走到曹玉欣面前。 谁知道曹玉欣再次发出尖叫。她抬手先指了虎平涛一下然后把手指方向转到唐敏身上:“你烤也不行必须让她来。” 随即补充了一句:“她烤的好吃。” 这话的指向性实在太明显了。张明全从折叠椅上站起来走到唐敏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两个人默默注视着曹玉欣眼里全是不善的目光。 张云峰感到实在挂不住脸面子都快丢尽了。他低声怒问:“你到底怎么了?干嘛非得让唐姐烤?” 曹玉欣睁大双眼怒视着他:“你不是说她贤惠吗?还让我跟她好好学学。” 这应该是之前追上去劝的时候张云峰对她说的话。 张云峰急了:“我这话没错啊!你你让大伙儿评评理。都在一块儿玩这有什么啊!你” “够了!” 虎平涛猛然打断他的话大步走到曹玉欣面前抬手指着她指尖与对方额头就差了那么一丝音量也比平时高了很多:“你爱吃吃不吃滚!今天大家出来玩就是图个高兴。我老婆盼了这么久才能出来就因为你把一切都搞乱了。” “我都看着呢!从下车你就没干过一件事儿。不动手光吃也就罢了人家唐姐怎么招惹你了?你处处看她不顺眼?你以为你是女的大伙儿就得迁就你让着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那张脸在座的哪个女的不比你漂亮?” 虎平涛平时不这样的。 他实在气不过也实在听不下去。 好好地郊游硬是被曹玉欣给毁了。 性格再好的人也忍不下去。 如果换在几年前大学刚毕业那会儿虎平涛不会站出来说这些话。 然而现在不同他是丈夫还是两个孩子的爹。 虎平涛个子高常年锻炼肌肉结实衬衫下面凸显出流畅的身形轮廓充满了令人畏惧的力量感。曹玉欣只有一米六足足比他矮着近两个头。虽然傲气十足却被虎平涛如雷般的怒吼骂得不敢吭气甚至吐沫星子喷到脸上也不敢抬手去擦生怕将其惹怒。 骂够了虎平涛黑着脸转身走到烤架前继续忙碌。 他是真发火了。 起因当然是曹玉欣也连带着迁怒于张云峰————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伴儿话糙理正。 曹玉欣被骂得根本不敢过来。她瑟缩着身子转身跑到远处。 张云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站在那里很尴尬。 虎平涛不管这些招呼着众人吃东西喝酒。 吃完以后收起烤架摆开折叠桌拿出扑克六个人打“双扣”。 一直玩到下午。 张云峰和曹玉欣自始至终也没有凑过来。 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离开的时候。 喝了酒就不能开车。 张明全喝了好几瓶啤酒他与妻子约好:两人都带着驾照来的时候他开回去的时候唐敏开车。 走到奔驰车前张明全手上抱着各种物件等着唐敏开车门。 唐敏却摸摸身上的口袋有些发慌:“我的包呢?” 今天出来玩她没带太多的东西。化妆包放在车里随身就带着一个小手袋。差不多有成年人巴掌大小扁扁的那种。里面装着两千多块现金两张银行卡另外还有身份证和驾照再就是车钥匙。 张明全奇怪地问:“你的包不是一直带在身上嘛!下车的时候我看见你挂在手腕上。” 卷2 第三百四十节 盗窃 唐敏满脸急色:“我也记得当时袋子就挂在手上可……可后来拣菜串肉的时候我把袋子摘下来一直放在身边的啊!” 张明全冷静地说:“你别急好好找找。” 唐敏神情焦急地点点头开始像没头苍蝇般到处搜寻。 虎平涛和苏小琳收好东西上了车。他坐在驾驶室里绑好安全带正准备发动引擎忽然看见张明全和唐敏夫妇从车前折返回去。 苏小琳有些奇怪问:“他们怎么了?” 虎平涛凝神注视了几秒钟:“好像丢了什么东西正在找。” 说着他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朝着张明全大步走去边走边问:“张哥出什么事儿了?” 张明全停下脚步说话语气之间夹杂着明显的焦急与烦躁:“车钥匙不见了。” 了解情况后虎平涛转身回来走到“沃尔沃”和“红旗”两辆车中间分别拍了拍车门招呼着已经上了车的其他人:“张哥的车钥匙不见了大家都下来帮着找找。” 丁健一听连忙叫上尹丽一块儿下车。 朱曼刚上车还没绑安全带她动作快下车以后就跟着尹丽往唐敏那边小跑过去。 王杰已经发动车子引擎听虎平涛这么一说赶紧熄了火解开安全带转头冲着坐在后排椅子上的张云峰和曹玉欣道:“走帮着张哥找车钥匙去。” 曹玉欣紧皱着眉头满脸不愿意的表情:“车钥匙不见了他们自己找不就行了嘛!我赶着回去还有事情。” 王杰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大家一块儿来玩走也要一块儿走。再说了今天吃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唐姐弄的人家现在遇到困难咱们一定要帮。” 说着他自顾下了车。 张云峰也劝道:“王杰这话说的没错。走吧!” 他正准备推开车门却被曹玉欣一把拉住。 “你去干什么?”她满面愠色:“丢钥匙的又不是你就算你去了人家也不会记你的好。” 张云峰皱起眉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曹玉欣仰起头怒视着他:“我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帮着姓唐的那个婆娘说话你一直站在她那边……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张云峰完全不理解曹玉欣的想法:“我没说你不是啊!可你也不能无理取闹啊!” 曹玉欣顿时一阵火大她怒目盯着张云峰发出刺耳的尖叫:“我怎么无理取闹了?我是出来玩又不是做免费帮工。姓唐的婆娘口口声声说她会做菜厨艺好我让她烤肉有什么不对?” 张云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抬手指着曹玉欣:“……你……你……” 曹玉欣丝毫不肯退让:“我怎么了?说啊!” 张云峰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你……简直不可理喻。” 曹玉欣被他说得又红了眼睛开始抽泣:“他们欺负我也就算了连你也这么说……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去。” 张云峰已经被闹得失去了继续哄她的精力。他没好气地说:“今天出来玩是坐王杰的车。张哥的车钥匙找不到大伙儿谁也走不了。” 听到这里曹玉欣顿时不哭了她又气又怒:“凭什么啊!那个……你去跟王杰说说让他和朱曼回来咱们先走。” 张云峰瞪了她一眼:“你脑子有病吧!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曹玉欣红着眼睛一个劲儿埋怨:“都怪你连个车都买不起。如果我们开自己的车来就好了。” 张云峰皱起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嫌我穷没钱?” 男人在这方面是很敏感的尤其是谈恋爱期间。 曹玉欣知道这话有些过分于是闭上嘴没再开口。 张云峰却已经有了更多的想法说话语气也变得冷硬:“我家里有车可那是我爸妈买的。如果你觉得我穷配不上你那就找别人去吧!趁着咱们还没到领证结婚的那个地步你还来得及。” 说完他推开门下了车朝着远处走去。 …… 整个营地都翻遍了没找到车钥匙。 唐敏快急哭了:“钥匙就装在手袋里我没乱扔啊!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是的不光是车钥匙现在的问题是:手袋也不见了。 半个钟头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人们甚至细致到搜索了附近的草地翻开小块的石头……可除了惊扰起无数的小虫子丝毫没有收获。 朱曼累得满头大汗她坐在地上休息刚好张云峰从旁边走过她将其叫住。 “那女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朱曼已经懒得用“你女朋友”这个代称她抬手冲着远处的“红旗”车指了一下直言不讳:“大伙儿都在忙她一个人坐在车上……这公主病也太严重了吧?” 王杰也走了过来。因为弯着腰翻找草丛他也累得够呛刚好听见朱曼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恼火不客气地对张云峰道:“咱俩关系一直很不错……不是我说你找女朋友不能光看脸蛋脾气性格很重要啊!” 朱曼在旁边点了下头继续道:“就是。张云峰你想想你和那女的坐咱们的车来到这儿以后老虎和张哥备好了吃的啤酒饮料是丁健两口子买的你们俩手甩手的什么也没带……先声明啊!我这人不是市侩而是实在看不下去。你们俩免费出来玩也就算了可该做事得做该帮忙得帮。之前的不愉快我就不提了现在唐姐车钥匙不见了找不到的话车子就开不走。可曹玉欣倒好就这么坐在车上眼睁睁看着她以为她是谁啊?” 张云峰本来就有点儿心虚被这么一说更是抬不起头只能不好意思连声附和着承认:“你说的是……唉……回头我劝劝她。” 正说着曹玉欣从车上下来走到三人近前。 她在张云峰旁边站定很不高兴地埋怨道:“还走不走啊?我晚上还有事情。” 虽然她面对着张云峰可所有人都能听出来这话实际上是对王杰说的。 王杰顿时皱起眉头可顾忌到曹玉欣毕竟是个女人已到嘴边的狠话还是咽了下去语气也变得和缓:“唐姐的包不见了……小曹你也帮着找找。” 曹玉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她的包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曼实在听不下去双手一撑地面站起来抬手指着曹玉欣破口大骂:“我忍你很久了。要走你自己走十一路车免费。” 曹玉欣明显有些怕朱曼她咬了一下嘴唇发出带有不甘情绪的低声:“……是你们把我带到这儿的。你们……你们得把我送回去。” 朱曼张口还想骂却被王杰按住肩膀拉到身后。他没理站在那里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曹玉欣毫不避讳直截了当地问张云峰:“你从哪儿找到的这个活宝?” 张云峰心中满是苦意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 这时虎平涛等人从不同方向聚过来。 丁健气喘吁吁地说:“我这边都找遍了没见到唐姐的包。” 苏小琳有些急:“我这边也是。” 张明全拉着妻子的手面向众人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出这种事……谢谢大家。” 虎平涛在搜寻过程中一直在思考。他极其冷静缓缓地说:“张哥今天这包丢的很奇怪。” 一句话勾起了在场众人好奇心。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虎平涛认真地说:“我们的活动范围不大可这一带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唐姐的包。” 丁健赞同地点了下头:“唐姐的手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今天来这儿玩的只有咱们附近也没有兔子之类动物。换句话说这包不可能因为外力丢失。” 虎平涛继续分析:“我想说的第一个疑点就是这个。另外还有一个关键性问题————张哥这车是“奔驰gle”只要车钥匙距离车体不超过五十米就能自动开锁发动引擎有手动和声控两种方式。可现在车门打不开说明车钥匙所在的位置已经超过了五十米范围。” 说着虎平涛抬手指着停在远处的奔驰:“车在那儿。” 他随即转身指着烧烤营地:“我们在这个地方烤肉直线距离还不到二十米。” 苏小琳反应很快连忙插话:“今天吃的东西都是唐姐带的。下车以后唐姐就坐在这里串菜没离开过。” 虎平涛点了点头:“吃完烧烤我们就接着打牌。唐姐自始至终也没离开过这个范围所以她的手袋只可能遗落在这一带。” 他紧接着问张明全:“张哥今天来的时候我记得是你开车。为什么车钥匙偏偏在唐姐的包里?” 张明全有些不好意思:“平时在家里都是她管事我们俩一块儿出来的时候车钥匙都交给她保管。我不喜欢在衣服口袋里装太多的东西……习惯了……还有就是今天出来玩吃烤肉肯定要喝点儿酒。我和阿敏约好了今天她喝饮料不喝酒回去她开车。” 这解释合情合理。 虎平涛点了下头继续道:“刚才丁健说到小动物。这一带虽然没有兔子和野鸡但肯定有老鼠。如果唐姐的手袋被老鼠拖走倒也不足为怪。可我刚才搜寻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咱们吃完烧烤的垃圾虽然集中装在袋子里但仍有一些用过的纸巾以及散碎的食物包括鸡骨头什么的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过。” “唐姐的手袋里没有食物老鼠不会感兴趣。何况老鼠连食物残渣都没碰它们干嘛要偷一个死沉烂重的包?” 丁健是法医思维敏锐:“老虎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事儿是人为的?” 虎平涛没有立刻解释他问唐敏:“唐姐你回忆一下手袋都装着什么?” 唐敏回答:“有两千多块钱的现金两张银行卡另外还有身份证和驾照一包纸巾再就是车钥匙和家里的钥匙。” 虎平涛说:“光是这两串钥匙的分量就已经很沉了。一般的老鼠根本拖不走除非是个头很大的变异品种。” 他这话意有所指。 环视众人虎平涛朗声道:“我希望拿了唐姐手袋的那个人能把东西主动交出来。” 有了之前的铺垫他现在这样一说众人也不觉得惊讶。 当然多少有些意外。 朱曼疑惑地问:“虎哥你是说……唐姐的手袋是被我们当中某个人偷了?” 虎平涛淡笑着解释:“大家一起出来玩我也不愿意把事情搞复杂。虽然我是警察但我真的不愿意用“偷”这个字。唐姐刚才也说了她手袋里光是现金就有两千多加上车钥匙什么的已经达到了立案价值。” 他随即加重语气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把这件事定性为“盗窃”一旦水落石出偷东西那个人是要坐牢的……所以我希望拿了唐姐手袋的那个人能主动把东西还回去。如果碍于面子可以私下过来找我谈。我还是那句话:今天大家高高兴兴出来玩也应该高高兴兴一块儿回去。” 丁健在旁边助攻:“老虎说的没错咱们干警察还是那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大家都是朋友犯不着为了区区几千块钱把自己弄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一片沉默。 虎平涛耐心等待了几分钟看还是没人主动承认他微微眯起双眼:“如果不愿意主动交代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转向苏小琳和尹丽:“今天刚到的时候你们俩下车就跑出去玩活动半径已经超过了五十米。” 虎平涛紧接着转向张云峰抬手指了一下曹玉欣:“串菜和吃东西的时候你女朋友闹别扭你过去劝她你们俩的活动半径也超过了五十米。” “所以有条件和机会拿了唐姐手袋带着车钥匙离开的那个人只会在你们四个中间。” 卷2 第三百四一节 处理 张云峰“啊”了一声满面惊讶。 曹玉欣又惊又怒张口发出尖叫:“你冤枉好人。我没拿她的东西!” 苏小琳颇为意外地看着虎平涛“格格格格”笑了起来:“你怎么连我也整进去了?把我列为怀疑对象?” 尹丽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嘻嘻哈哈笑道:“你老公挺有意思哈被他这么一搞感觉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虎平涛认真地说:“我还是那句话请拿了唐姐手袋的人自己站出来。不过请注意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耐心和容忍是有限度的。如果硬撑着不说只会耽误你自己。” 朱曼从旁边凑过来颇感兴趣地问:“虎哥意思是你已经知道是谁拿了唐姐的包?” 虎平涛点点头:“这事儿很简单稍微分析一下就清楚了。” 王杰有些急:“那你快说啊!别卖关子。” 虎平涛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再等三分钟吧!这是最后的机会。” 很快时间到了。 虎平涛神情冷肃:“为什么总有人心存侥幸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先声明:今天不是我故意要为难偷东西的那个人。既然你死硬到底那等会儿回城以后先把人送到派出所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张明全疑惑地问:“小虎到底是谁偷了阿敏的包?” 丁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也喜欢出风头他抢在虎平涛前面指着曹玉欣大声笑道:“这还用问嘛当然是她。” 曹玉欣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神情骤变双手紧缩着护在胸前又气又急尖声叫道:“我没拿你你怎么诬赖我?” 虎平涛往前迈了一步用冰冷且威严的目光盯着她:“除了你没别人。” 曹玉欣胆怯地后缩了一下极其不甘地发出叫嚷:“你刚才明明说车钥匙的开锁范围是五十米。如果是我拿了她的手袋钥匙就应该在我身上。可现在他们连车门都打不开就说明这事跟我无关。” 虎平涛淡淡地说:“今天你和唐姐之间的矛盾其实挺意外的。明明是很普通的事情却被你搞得很复杂。我也不知道你对唐姐哪儿来这么大的恨意也许是你的个人逻辑也可能是与你的性格有关。但你不该采取偷包这种报复手段。” “你趁着大伙儿吃烤肉的时候偷了唐姐的包。我估计你当时只想着给唐姐制造点儿麻烦。当时谁也没注意你的动作张云峰追过去劝你的时候你把手袋藏在身上没让他看见。那个包很小装的东西也不多只要压在衣服下面就行。” 说到这里虎平涛转向张云峰问:“你追上去劝她的时候她是不是让你离她远点儿说是要一个人安静安静?” 张云峰摸着脑袋神情茫然地点了下头期期艾艾地说:“是的玉欣说这边太吵她想一个人待会儿。让我别管她。” 虎平涛冷冷地笑了:“于是你按照她的吩咐离开了。” 张云峰回答:“我当时也没走太远大概隔着三十多米的距离吧!” 虎平涛指着曹玉欣对张云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当时背对着你。” 张云峰脸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语调平静:“因为她必须背着你才能之你看不见的位置取出藏在衣服下面的手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曹玉欣脸色发白她仍然嘴硬:“你你这是毫无根据的猜测。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虎平涛没理她继续道:“你拿唐姐手袋的时候只是想把手袋偷过来扔到远处的角落里。当时你的想法很简单只是为了报复。可偷到手袋以后你跑到远处趁着张云峰不注意隔着衣服你捏了几下袋子就产生了想要打开看看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唐姐和张哥开的那辆车是“奔驰gle”车价得七、八十万。” “有钱人开豪车有钱人的手袋里装的东西自然价值不菲。” “背着张云峰打开手袋你拿走了所有的现金然后偷偷把包里的东西扔了。” 曹玉欣脸上毫无血色她嘴唇微颤硬挺着强词夺理:“你你诬陷我。” 虎平涛冷笑了一下转向唐敏问:“唐姐你还记不记得手袋里具体装着多少现金?” 唐敏回答:“两千六全是一百元面额的钞票。” 虎平涛问:“你确定没有零钱?” 唐敏伸手从裤兜里拿出一叠零钞:“我前天从银行atm机上取了三千块钱原本打算买东西但一直没用上。刚好今天出来玩就带在身上。咱们来的路上进了一次加油站当时是老张开车我下去以后本想用手机付款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一看我拿出手机就说在加油机不能用怕电子设备引发意外让我去里面超市的营业柜台上交钱。” “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怕就把手机装进衣服口袋进了超市也没拿出来扫码。我用现金付的帐油钱三百六十二块找补的零钱我装身上手袋里还剩下两千六一直没动过。” 虎平涛转过身指着曹玉欣对张云峰说:“你女朋友平时有没有带现金出门的习惯?” 张云峰很尴尬也有些犯难一直搓着手不好意思回答。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你说不说都一样。反正回城以后要去派出所我找个女警搜她的身一找就知道了。” 曹玉欣心中大骇急急忙忙尖叫:“你凭什么搜我的身?” “就凭我是警察!”虎平涛语气强硬威慑力十足:“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但你不要。” 他再次转向张云峰:“带我们去你之前劝你女朋友的地方那附近肯定能找到唐姐的包。你女朋友还是挺精明的她知道不能把赃物带在身上所以只留下钞票。” 张云峰神情纠结站在那里没有动。 虎平涛再次施压:“你想好了案情已经明朗如果你拒绝我有权把你列为同案嫌疑人也就是俗称的共犯。” 闻言张云峰猛然抬起头满面震惊张着嘴非常意外的“啊”了一声。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他难以置信地说。 虎平涛认真地解释:“你的确什么都没有做但现在你拒绝配合调查并查找赃物。这样一来你就涉嫌共谋以及故意藏匿、包庇的罪名。” “唐姐下车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她那个手袋是“香奈儿”的牌子还是挺贵的。现金加上买包的钱总案值不会低于一万。” “这已经达到了“盗窃数额较大”的标准。依照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或多次盗窃、入户盗窃、携带凶器盗窃、扒窃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虎平涛随即加重语气:“如果被认定为共犯涉嫌同谋你也得进去。” 曹玉欣急了一把抓住张云峰的胳膊用力推搡了几下:“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拿那个包没有!” 她脸上的肌肉扭曲恨不得扑过去把虎平涛生吞活剥。 虎平涛冷哼了一声鄙夷地说:“你以为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捉贼拿赃你跑不掉的。” 说着他再次转向张云峰严肃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你到底带不带我们去找唐姐的包?” 张云峰艰难地吞了几下喉咙脸上满是纠结的神情。 他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见状虎平涛叹了口气:“看来爱情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你宁愿选择坐牢也不愿意站在正确的这边。” 他转身对丁健说:“这样吧!你和张哥留下看着他们俩。我记得曹玉欣之前离开的大概方向。我们往那边一路找过去半小时以后回来。” 丁健虽然胖格斗方面却很厉害。 张明全正值壮年他平时喜欢健身还喜欢足球体能充沛力气很大。 他们俩完美的看守。 这个房车营地面积不大树不多起伏的缓坡上点缀着灌木。这几天没有下雨地面干燥草地颜色也略微偏黄。 按照曹玉欣和张云峰之前离开的方向众人搜寻了一个多钟头好不容易在一堆枯叶和杂草中间找到了被窃的手袋。 曹玉欣在藏物方面毫无经验。 虎平涛在警官学院受训的时候对痕迹学特别感兴趣。理论结合实际他沿着地面折断的植物一路找过去————这一带很少有人来只要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被踩倒的杂草以脚印形式排列。曹玉欣身高一米六左右以此判断她的正常步幅跨度。按照这个规律就能以地面上被踩折的植物为基础找出她之前的活动范围。 等到众人回来看着虎平涛拿在手上的那个包曹玉欣整张脸彻底变成一片惨白。 张云峰也呆住了。他瘫在地上双脚分开两手在后面撑地不让身体倒下去口唇翕张着似乎在喃喃自语只是声音太小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虎平涛将手袋还给唐敏迅速分派各人任务。 “尹丽你来开车张哥你坐丁健的车你们俩坐后面给曹玉欣坐中间。记得把门关好尹丽你从前面中控把后面的车门锁死小心路上别出意外。” “朱曼没喝酒你来开车。王杰跟我坐后面张云峰坐中间。” “唐姐你开车跟在我们后面或者我在微信上发个定位给你去耳原路派出所。你是当事人处理这事儿你必须在场要做笔录的。” “老婆你先开车回去吧!我带着他们去所里把事情办完就回来。” 这样的分派简单明了各人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丁健从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尹丽转身冲着虎平涛笑了一下:“我发现你跟以前区别很大啊!那时候你刚入行感觉做事情有点儿缩手缩脚放不开。现在简直变了个人气场强大干脆利索用老话来说————非昔日吴下阿蒙啊!” 虎平涛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光说我了你还不是一样。” “一样个屁!”丁健撇了撇嘴发着牢骚:“你小子以前管我叫丁哥现在直呼其名而且你小子现在的职位比我还高真没天理你可是后辈啊!” 虎平涛低声笑着宽慰:“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还单身呢!所以别那么多的抱怨知足吧!” 丁健恨恨地咬了咬牙:“以前我是快乐的单身汉现在” 正说着尹丽刚好往这边走过来丁健被吓得连忙闭上嘴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一路上没出问题车队很快入城进了派出所。 谭涛值班他接管了案子。 米秋楠带着唐敏去做笔录。 因为案情基本上已经明了就没把张云峰和曹玉欣带进审讯室直接在外面的办公室分别讯问。 张明全看着虎平涛把工作安排下去瞅空把他拉到外面的停车场。 他拿出香烟递了一支给虎平涛带着歉意和感激说:“小虎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在场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虎平涛没推辞接过香烟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朝着不远处的派出所办公室方向望去问:“张哥我听王杰说你认识张云峰?” “见过两次。他的一个亲戚找我买过茶叶吃过饭。”张明全很感慨:“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没想到唉” 虎平涛没有对此做评价他淡淡地说:“看得出来张云峰很喜欢曹玉欣。” 张明全点了下头:“其实小曹不是坏人只是个性太强思想也有些偏激。” 他说话还是很中肯的。 虎平涛对此并不赞同:“张哥话可不能这么说。” 卷2 第三百四二节 法理,人情 “个性强不是肆意妄为的理由。这生活中总有磕磕碰碰吵架的事情在所难免。如果一直为所欲为到了最后就会发展成肆意妄为。就像今天这事儿如果曹玉欣平时就能自我约束手脚勤快些大家也能玩到一起。可她偏偏自视甚高觉得所有人都得捧着她。” 张明全低声笑道:“小女生很正常。张云峰平时应该很宠她所以” “所以张云峰的处理方式很有问题!”虎平涛直言不讳:“其实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我故意当着大伙儿说“给偷包的人机会只要自己站出来承认就事儿”。当时我已经知道包是曹玉欣偷的也知道她大概把包藏在什么地方。我之所以那样说是想要给她个教训别那么高高在上。” “社会毒打的方式有很多种我这个只是其中之一。我也不知道曹玉欣对唐姐哪儿来那么大的恨意?简直莫名其妙啊!就因为让她帮着做事帮着烧烤就这么把人很恨上了?这究竟什么脑子什么性格啊?” 张明全也陷入思考:“可能与她的家庭有关吧!” 虎平涛神情严肃:“既然她家里人没把她管教好那就让社会教她做人。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可不是故意恐吓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是真的。既然她拒绝我给的机会咱们就公事公办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张明全有些惊讶手抖了一下夹在指尖的烟头掉落在地:“小虎你的意思是真要把他们送进去?” 虎平涛重重点了下头:“我已经让所里打电话通知张云峰和曹玉欣两边的家人。” “这个”张明全犹豫了一下认真地问:“小虎能不能从轻发落?” 虎平涛侧过身子上下打量了张明全一番:“张哥你想私了?” 张明全苦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是过来人我也有孩子。我儿子从小就不听话。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上初三那年大家都忙着备战中考他却每天放学以后跟着几个社会上的人在外面打游戏。那时候家里虽然还是挺富裕的可我为了管控就没给他太多的零花钱。玩游戏必须得有钱啊!他就趁我不备悄悄偷拿我钱包里的零钱。后来被我发现了狠狠揍了一顿当天晚上他没吃饭就赌气跑了。” “第二天有人打电话给我说我儿子在他那儿。我按照地址赶过去才知道臭小子在马路上溜达饿到半夜实在受不了就在一个烧烤摊上点了东西吃完以后没钱给还嚷嚷着让老板看着办。” 听到这里虎平涛不禁笑了:“张哥你这儿子挺有意思那么小就吃霸王餐。” 张明全长呼短吁:“我那天是感觉脸被丢尽了真的很想一棍子把他活活打死。当时没多想从旁边抓起椅子就打算冲他脑门上砸幸亏烧烤摊老板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拦住。” “那是个好人真的是好人!他把我儿子带回家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才问了电话号码打给我。他说他闺女小时候也不听话跟着社会上的人混没考上高中去了技校。以前私生活挺乱的同时跟好几个男人有来往。直到二十八岁那边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开了窍懂得尊敬父母也开始上进了。上电大函授班后来考成高还考了会计师证现在工作也不错。” “他跟我聊的时候我儿子就在旁边听着。小虎啊你不知道那天我哭得跟泪人似的。我也不管什么脸不脸的反正事情都那样了自己没教育好儿子也怨不得别人。我拉着烧烤摊老板管他叫“大哥”把我这些年来的辛酸说了个遍。他一直劝我想开点儿说男孩子开窍晚小时候喜欢玩也正常还让我儿子好好听我的话说我这个当爹的真是不容易。” 虎平涛听出了张明全话里的重点:“他没报案?你们私了?” 张明全点点头:“是啊!他没打电话给警察而是直接打电话给我。这要换了别人要么直接把我儿子送派出所要么得让我赔一笔钱他姓王王哥说了人活着都不容易没必要死抠着不放。” “那天在王哥家里他炸了一盘花生米让我跟他一块儿喝酒云南清。男人喝了酒话就特别多什么都说。喝着喝着我儿子也凑进来我也不管他是否成年给他倒了一杯。” 看着神情感慨的张明全虎平涛微笑着问:“醉了?” “醉了。”张明全叹道:“可也醒了我指的是这里。” 他抬手指了一下额头:“从那以后我儿子就像变了个人。虽然距离中考只剩下一个学期他还是拼命追赶上来。这小子发起狠来连我都觉得可怕。你想想初三上学期的时候他是妥妥的学渣全班五十二个学生期末考他排在倒数第三所有副科都不及格。我当时都想好了花点儿钱托人找关系给他上个好点儿的中专。可我做梦都没想到中考的时候他居然考了五百多分。” 虎平涛掏出自己的香烟递了一支过去问:“张哥你儿子现在哪儿工作?” 张明全接过烟:“大学毕业以后他报名参军现在是正营级。” 虎平涛笑道:“看来当年那事儿对他触动很大。” “是啊!我这辈子都得感谢王哥。”说到这里张明全忽然情绪有些低落:“但好人不长命啊五年前王哥晚上出摊一个混蛋酒后驾车直接撞上他的摊子王哥他” 摇摇头后面的话没说。 虎平涛又点起一支烟边抽边问:“张哥你打算跟张云峰和曹玉欣私了是想要放他们一马?” 张明全点头回答:“年轻人难免走错路说实话如果当年王哥打电话报警我儿子这辈子就完了。一旦在档案里留下污点就过不了政审更谈不上当兵入伍。” “小张和小曹都还年轻今天这事儿也是偶然没那么大的仇。我觉得小曹只是一时糊涂。” 虎平涛问:“张哥听你这意思回来的时候曹玉欣在车上求过你?” 张明全认真地说:“她哭得很厉害一个劲儿的认错说是对不起我和阿敏。” 虎平涛来回踱着步低头注视着脚下的地面。 平心而论他很想让张云峰和曹玉欣好好受点儿教育。 可他也承认张明全说的很对。 尤其是张明全儿子与烧烤摊主老王的故事让他听了很受感动。 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 如果是穷凶极恶的暴徒虎平涛绝没有将其放过的理由。 可是现在 想了想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注视着张明全:“既然张哥你这么说了那就照你的意思等曹玉欣家里人来了你们双方私了。” 张明全脸上露出微笑:“谢谢!” 虎平涛提醒道:“不过这事儿也不光是咱俩说了算。如果曹玉欣的家人跟她一个态度呵呵” 他摇摇头没往下说。 张明全继续笑道:“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你照你说的办我没意见。” 星期一正常上班。 半岛金苑那边房子大苏小琳虽然出了月子可她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去健身房锻炼。虎平涛工作忙一个星期也不见得能回家两个孩子只能交给老人照看。 李静兰已经办了提前退休搬到省城跟儿子儿媳住在一块儿。陈珺每天都会过来她和李静兰处得特别好俩人一起买菜做饭平时没事就带着孩子在附近走走。 苏穆以前在文联工作文化界的人都认识。苏小琳生了一对龙凤胎这成了苏穆在朋友同事面前最大的炫耀资本。无论聚会还是酒局他都会打开手机让展示孙儿的照片临了还不忘很高调的加上一句:“这可是双胞龙凤胎哈哈哈哈你家的呢?” 很多年轻人对婚姻的概念已经淡化还有很多人虽然结婚却选择丁克殊不知在家里的老人看来总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李静兰昨天晚上做了包子。馅料是口蘑、鲜肉、木耳、笋丁、豆腐皮和虾皮拌的味道鲜美早上起来放进蒸笼里热一下再熬上一锅小米粥吃起来很顺口。 虎平涛一口气吃了八个包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稀里呼噜喝光碗里的粥穿上外套分别与母亲、岳母和媳妇打过招呼往嘴里又塞了一个包子拿上李静兰事先给他准备好的食品袋急匆匆地出了门。 他得赶在交通早高峰来临前去单位否则就得堵在路上。 进了办公室谭涛正端着搪瓷缸子大口划着米线目光却盯着摆在桌上的台历看得出神。 他昨天值夜班。 虎平涛把装有包子的食品袋扔过去问:“你看什么呢?” 谭涛笑道:“闲着没事就看看黄历。这台历上带着呢!你别说还挺有意思:今天宜动土、嫁娶、出游哎你说要不咱们跟局里申请一下是不是跟其它派出所搞下联谊?具体时间就参考黄历?” 虎平涛笑着回答:“这种事情随便想想也就罢了千万别当真。搞联谊这主意不错能增进相互了解可问题是咱们都忙成这样平时有空大伙儿都要休息谁也不愿意啊!” 谭涛一听就有些泄气叹道:“是啊” 他只能面对现实。 偏了下头看见虎平涛扔在桌上的食品袋看见装在里面的包子谭涛的兴趣来了。他伸手拿过将其解开笑道:“你哪儿买的包子?闻起来挺香的。” 虎平涛瞪了他一眼:“这是我妈亲手做的你有钱也买不到。” 谭涛张嘴咬下去赞不绝口:“好吃真好吃。又鲜又香伯母的手艺真不错。” 看他吃得高兴虎平涛笑道:“你吃着我先忙去了。” 谭涛连续值班超过两周这个星期虎平涛回来替他。 所里的事情很多大大小小都要领导签字。 快十一点的时候接到一一零指挥中心电话:正昌西路有人报警请尽快赶往处理。 虎平涛带着李元海赶到现场的时候只见几辆婚车停在路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躺在为首第一辆车前双眼紧闭。 虎平涛分开围观人群走进场子中央环视四周问:“谁报的警?出什么事儿了?” 旁边走过来一个身穿银灰色西服的年轻男子他胸前佩着花连声回答:“我是我报的警。” 李元海这时候刚好蹲下去看了躺在地上那老人的情况。伸手推了两下老人睁开眼睛大声怒道:“谁他1吗的推我?推出毛病我找你要医药费!” 见状虎平涛心中已有计较。他没管躺在地上的老人直接问那年轻男子:“到底怎么回事?” 年轻男子大倒苦水:“我今天结婚。大清早就约了朋友一起去接新娘走完流程所有人上车准备去酒店。结果车队刚出小区大门他就从路边冲了出来。” 说着新郎伸手指着躺在地上的老头:“他撑着一个钢架就是给活动不便老人用的那种。走路只能一点点地挪。我和新娘坐在第二辆车上前面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没注意只是看前车停下来时间长了我也只能下去看看。等我过去一问才知道————他是来要红包的。” “既然是要喜钱那也很正常。不管认不认识只要人家开口多多少少都会给点儿。昨天晚上在家里的时候我就准备了一些红包专门应对类似的事儿。” 说着新郎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当着虎平涛的面打开:“喏就是这种。” 虎平涛伸手接过打开红包里装着一张崭新的十元钞票。 他看了一下将红包递给新郎问:“然后呢?” (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男的更帅女的更美发大财幸福美满老黑拜上!) 卷2 第三百四三节 老油条 新郎继续道:“这时候又跑过来几个老人男的女的都有加在一块儿有十几个人都是来要红包的。” “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闹矛盾再说讨红包这是习俗我和我老婆两家老人都在车上都说是该给就给人多了也热闹于是我就给了。” 刚说到这里躺在车前的老头忽然从地上站起抬手指着新郎连声怒骂:“才十块钱的红包你也好意思给?就你这抠门的样子还结婚?” 他冲着新郎脚下啐了一口:“呸!结婚……结个屁的婚!” 新郎顿时急了:“你怎么骂人啊?” 老头愤愤不平回道:“老子骂的就是你!我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来讨喜钱十块钱你就想打发我?告诉你没门儿!” 虎平涛皱起眉头注视着老头。 他大概七十岁左右秃顶嘴边的胡须花白身上穿着一套九九式军制作训服。 没有肩章和领花衣服料子也不是正规的军制品一看就是仿造。 “不要骂人好好说话。”虎平涛盯着他冷冷地说:“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李元海在旁边举起执法记录仪一直拍着。 “我没带。”老头想也不想张口就骂骂咧咧言语中挑衅成分十足:“老子出门上街带什么东西是我的自由。哪条法律规定我必须随时带着身份证?” 虎平涛目光微微一凝认真地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把这身衣服脱下来?” “你敢!”老头把双眼一瞪怒问:“凭什么?” “你是现役军人吗?”这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虎平涛抬手指着老头身上的作训服:“法律规定:只有现役军人才能穿制服。如果你再无理取闹我就把你这身衣裳给扒了。” 对付滚刀肉就得不按常理出牌。 的确有这规定但必须看具体情况而定。军服尤其是作训服设计着重于使用日常训练很多保安公司都喜欢选择军制作训服作为制服。虽然没有肩章和领花但这样做无疑是违法行为。 为了规避保安公司都会在作训服外表上做文章。比如改动迷彩衣服口袋的位置进行改动等等……总之这种事情如果细数下来问题很多军方也没有精力大规模详查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主动撞上来并且与军队有着直接矛盾纠纷的那种往往过去就过去了。 老头被吓住了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虎平涛没理他转向新郎:“你接着说。” 新郎道:“我给了红包可他们还是不走说是钱不够。” 虎平涛冷笑了一下:“讨喜钱还嫌少?” 新郎也觉得恼火:“他们张口就要一百还说每人必须给一条喜烟。还指定牌子必须要“软珍”。” 围观的人很多听到这里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十几个老人每人一百就得一、两千块钱。再加上一条“软珍”每人至少三百。呵呵……要是真给了这婚就结贵了。” “一群老叫花子不要脸。” “你别说那老头我还真见过。我在附近上班好几次见他拦着结婚的花车要钱。有时候人家不给他就追着要如果车速快了拦不住他就冲人家的车子吐口水恶心死了。” 虎平涛没管旁边的这些议论问新郎:“你不是说有十几个讨喜钱的老人吗?其他人哪去了?” 说到这里新郎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怒意。 他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老头:“他们非要一百块钱和烟我说没有。他们就挡着路不让走……警官你想想我今天是结婚啊!从昨天晚上忙到今天大清早觉没好好睡就等着今天接亲。人生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酒店那边虽然已经预定可具体的事情都排好了时间去晚了就得重新调整。” “被他们一拦我也急了。好话说了一大堆可他们就是不让。” 说着新郎侧过身子抬手指着后面的几辆花车:“我朋友坐在后面一看出了这种事都上来帮忙两边差点儿打起来。” 老头在旁边听着感觉似乎是抓住了某种把柄抬手指着新郎:“你打啊!老子今年六十九了我看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信不信我找根绳子吊死在你家门口让你永远结不成婚?” 不等新郎说话虎平涛猛然转身盯着老头发出警告:“注意你的言辞。就凭你刚才这句话我就可以把你抓起来。” 老头根本不怕。他仰头怒视着虎平涛:“抓啊!有本事你抓啊!反正今天他要是不给钱就别想过去。” 新郎急了他伸手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当着虎平涛的面点开:“警官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现场很乱我就打电话报警。其他几个讨喜钱的人在在旁边听着就怕了也就散了。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走一口咬定必须给钱和烟还说那些人的份额必须给足总共十五个让我给他一千五外加十五条烟。” “当时开着行车记录仪我让司机把这段记录传到我手机上您看看。” 虎平涛接过手机点开画面。 视频显示:身穿作训服的老头情绪激动嘴里一直骂着脏话可以清楚听见他说:“必须一千五烟钱可以给你少算点儿十五条烟加在一块儿算你三千总共四千五。少一分都不行。” 新郎这边有几个人跑过来想要把老人拉开。他却举起双手撑着走路的那个金属架子照着婚车就要砸过去。幸好被旁边的人拦住这才没砸过去。 看完视频虎平涛对基本情况已有了解。 他对新郎说:“这样吧!你赶时间去酒店就留个人下来做笔录……结婚要紧。” 新郎一听大喜过望紧紧握住虎平涛的手:“谢谢!太感谢了!” 老头一听急了不顾阻拦冲过来大声嚷嚷:“你们是一伙儿的不给钱就别想走。老子要砸烂你的车让你结不成婚!” 虎平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喝道:“李元海把这段拍下来。好大的胆子这根本讨喜钱而是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 老头力气不如虎平涛他跳着脚死命挣扎:“警察了不起啊!你们算个屁啊!” 虎平涛扣住老头的肩膀强行按住。 新郎这边也上来几个人帮忙虎平涛腾出手来将老头反铐将其制服。 几分钟后婚礼车队缓缓驶上公路。 虎平涛和新郎这边留下的人一起将老头扭送上电动车前往派出所。 …… 进了大门老头彻底焉了也没有之前的气势。 一番盘查他老老实实说了姓名和住址。 办公室谭涛从电脑里调出资料进行对比发出惊叹:“这老小子是有前科的而且不止一桩。” 虎平涛口渴得厉害端起茶缸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水喘着粗气问:“他不是我们这个辖区的人吧?” 如果是辖区内有前科的老油条虎平涛基本上都认识。 谭涛摇摇头:“不是他是盘江区的住在油漆厂那边。” 闻言虎平涛皱起眉头觉得这事儿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油漆厂离这儿直线距离就超过三公里挺远的啊!他怎么跑到咱们这边来了?” 谭涛抬手指着电脑屏幕:“你过来看吧!这人叫王立兵无业。以前就有过打架斗殴的记录属于混道上的那种。” 虎平涛从办公桌旁绕过来盯着屏幕:“照这么说他属于当地街道办事处和社区的重点监管人员才对。” “是啊!”谭涛道:“这家伙年轻的时候好吃懒做现在老了整不动了还是只能搞歪门邪道。你看看他的资料尤其是这块几乎全是交警那边传过来的。加起来总共二十多起都是碰瓷。” 电脑上的记录密密麻麻所有涉案人的名字都是“王立兵”。 虎平涛忽然觉得电子档案上的那张照片无限丑陋不由得低声骂道:“这种人简直就是社会渣子。如果只是讨喜钱也就罢了可他张口就是几千块。新郎不给就不让走还要砸人家的花车……这跟拦路抢劫有什么区别?” 谭涛认真地说:“你说对了这就是拦路抢劫。他在盘江区那边已经名声烂了。碰瓷次数一多辖区民警都认识只要车主报案听到他名字或者去到现场看见他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一来他非但弄不到钱还得拘留。” 虎平涛点点头:“所以他就跑到咱们这边来搞事。” 谭涛笑道:“要换了是我也只能另找地方啊!” 虎平涛强忍着对王立兵这个人的厌恶认真地说:“把李元海拍的现场视频录入系统。这事儿咱们走程序回头跟盘江区那边联系一下该拘留就拘留该送看守所就送看守所。我就不信了这人死性不改上了年纪倚老卖老觉得所有人都得让着他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弄钱?咱们决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把他弄进去吃点苦头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如果他死硬到底咱们就跟他对着杠!” 谭涛点了下头有些心不在焉。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喂你在想什么呢?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谭涛回过神来连忙回答:“我在想早上那事儿。” 虎平涛不解地问:“早上……什么事儿啊?” “黄历。”谭涛笑着解释:“今天早上你进办公室的时候我不是正在看黄历嘛!上面说今天宜嫁娶没想到还真有人结婚。” 虎平涛也明白过来笑道:“结婚嫁娶还遇到这种死皮赖脸的老油条还宜嫁娶……哈哈哈哈照老人的说法这叫出门没看日子。” ……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再次接到报警电话虎平涛带着李元海赶往现场。 位置是辖区内的迎红街。 这里是老街区虽不是城中村但附近的房子都已经旧了。从前城市规划不像现在这么好巷道交叉单位宿舍与居民平房混杂。这一代其实早就被列入旧城改造范围可市里一直没钱无法启动拆迁项目。 很多城市都有类似的情况————旧城区存在时间长房屋老旧。随着国内经济不断发展很多人都买了私家车。可接下来停车就成了老大难问题。 迎红街这一带没有地下停车场所有车子只能沿街停靠。 新燕宾馆是一幢四层旧楼。虽然带着“宾馆”这个后缀实际上是辖区某个单位的对外招待所。规模小总共也就是二十多个房间。后来单位资产变动这幢楼就划归社区作为办公地点。 宾馆周边全是小巷宽窄度可以容纳三辆私家车并行。很自然的靠路边的位置就成了单边停车位。 虎平涛下了电动车看见一男一女正在争执。 男的要年轻些三十多岁。 女的上了年纪至少超过五十。 虎平涛带着李元海走过去问:“谁报的警?” “我!”男子连忙回答:“我叫杨超是我打电话报警。” 虎平涛依例拿出笔录本问:“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处理了一天的案子他有些疲倦。 杨超伸手指着站在对面的老妇情绪激动:“她乱收费!” 虎平涛偏头看了一下停在路边的那辆“广汽传祺”再看看杨超拿在手里的车钥匙下意识地问:“你指的是停车费?” “是的!”杨超怒冲冲地说:“我今天来附近办事儿把车停在这个位置。我一点多停的三点半以后过来开车。当时停车的时候没人开车的时候她却跑出来说要收钱。我说这地上没见有划线啊?她却说这一带的车位都归她管。” “停车收钱这事儿很正常我也没多想就问她要收多少?” “她张口就要三十。” “我才停了不到两个钟头怎么要那么多?” 卷2 第三百四四节 停车费 “停车费可不是乱收的啊!就算是闹市区的国资车位也没这么高何况我才停了两小时不到她凭什么收这么多?” “当时我就跟她理论她嚷嚷着一直就这么收。我说那行既然你要收钱那就把收费依据拿出来给我看看。只要有相关单位的规定该给多少我就给多少。” “她说没有还打电话叫了个男的过来威胁我不给钱就不让走。” 杨超的叙述简单明了也很清楚。 听到这里虎平涛觉得有些奇怪。他没有忙于问老妇疑惑地看着杨超:“这旁边就是迎红社区的办事处你怎么不进去问问?” 说着虎平涛侧身指了一下斜对面的新燕宾馆。 杨超属于性子比较急的那种人。他双手一拍大腿很是恼火地叫道:“嗨别提了。我就是想着社区办公室就在旁边所以我没跟她理论。关上门锁了车我就进去找人。可问来问去里面的人要么说不清楚要么干脆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停顿了一下杨超补充:“对了警官你刚才说错了这里不是迎红街社区而是上义社区。” 听这么一说虎平涛也满面恍然:“对对对是我弄错了。这里的确是上义社区。” 马路对面的岔街叫上义街以前跟迎红社区归在一块儿。前年全市重新划区以新的十字中轴为界原本属于渡口区的一部分就划归盘江区。从那时候两个社区就合并从此只剩下一个“上义社区”。 虎平涛以前来这边办过公事潜意识认为这里就是迎红社区。再加上新燕宾馆的牌子早就拆了社区挂牌面朝马路正街跟这边刚好相反所以也就没想起来。 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巷道对面的社区办公楼没有说话。 感觉这事儿透着古怪。 眼前这块地显然是属于上义社区管辖。停车费该收多少暂且不说可争吵和纠纷就发生在眼皮底下偏偏社区管事的置之不理……这显然不太对劲儿。 想到这里虎平涛转过身注视着站在杨超对面的老妇。 之前觉得她应该在五十岁左右现在细看她两边眼角密密麻麻全是皱纹。身材丰腴颧骨较高白头发很少因此乍一看显年轻但实际年龄应该在五十五岁以上甚至六十。 她身上的衣服虽是廉价货式样却很新潮:玫红色弹力紧身短裤颜色鲜艳白色雪纺衬衫裸色高跟鞋的鞋跟至少有八公分妆色也很浓……总之这是一个很时尚的老妇。 虎平涛一边留意各种细节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文永仙。”老妇有些犹豫她显得有些紧张。不等虎平涛提出后续问题就连忙申辩:“这附近的车位都归我们家管停车必须给钱。” “归你们家管?”虎平涛敏锐地抓住这句话问:“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具体做什么工作?” 老妇的情绪越发紧张。她结结巴巴地说:“我男人还有……我儿子……” 虎平涛注视着他:“他们在哪儿上班?” “……没……没上班。”老妇迟疑着回答:“我们就在这里守停车场。” 虎平涛思考片刻决定把问题回到停车费方面。 他抬手指了一下杨超继续问老妇:“他停车的时候你有记录时间吗?” 老妇舔了舔涂抹太多口红的嘴唇回答的有些不太情愿:“……记了。” 虎平涛伸出右手:“给我看看记录凭证。” 老妇身上斜挎着一个月牙形的坤包她解开拉链拿出一个破旧发黄的小本子带着犹豫且小心的神情慢吞吞地递过来。 虎平涛翻开一看本子上记录的东西很杂很乱:有电话号码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数字还有一些人名和地名……他直接翻到最新的记录页面只看到几个潦草的数字和字母却没有车牌号。 他抬头看着老妇皱起眉头问:“这上面哪儿有停车记录?找不到啊!” 老妇连忙凑过来指着纸面上歪歪扭扭的“一二五”急急忙忙地说:“这个这个就是啊!” “这是停车时间?”虎平涛看得满头雾水疑惑地问:“那你怎么不把车牌号写上去?这样一来怎么分得清啊?” “不会弄错的。”老妇指着数字“一二五”前面那个看似莫名其妙的图案转过身指着杨超的那辆“广汽传祺”认真地说:“他车头上有这个我照原样画了下来。” 虽然不是很像可听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虎平涛听明白了也想明白了但该问还是得问:“那这个数字“一二五”呢?这怎么回事?” 老妇解释:“他是一点二十五停的车我记的也是这个时间没弄错。” 虎平涛转向杨超:“你几点来取的车?说说具体时间。” 杨超张口回答:“三点半以后……好像是三点四十二还是四十五……总之不会超过三点五十。” 时间弄清楚了事情解决起来就不那么麻烦。 虎平涛低头看着手中的笔录本面向老妇:“文永仙……他停车时间前后不超过三个钟头你收他三十块停车费的依据是什么?” “按照去年颁布的《省城道路停车收费标准》根据区域划分路内停车泊位收费总共分为三个档次。” “一类区域白天时段:从上午八点到晚上八点每半小时收费四元。夜间时段从晚上八点到次日上午八点每小时五元。” “二类区域白天时段每半小时两块五夜间每小时四块。” “然后是三类区域白天每半小时两块夜间时段首小时也就是第一个小时收费三块之后顺延的每小时两块。” 虎平涛的记忆力非常强大各方面的相关条例他熟记于心随手拈来……无论王雄杰还是雷跃都对他这方面的能力很佩服。尤其是王雄杰经常悻悻地说:你小子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实在太可怕了。 杨超一听顿时高兴起来他质问老妇;“是啊!一类区域白天每小时才收八块钱。就算停满三个钟头也才二十四块。我这停了两个多小时你自己在本子上也记着凭什么要收我三十?” 文永仙满面涨红她又急又气明显说不出什么道理干脆左手反叉着腰右手指着杨超叫道:“我一直就这么收的。什么规矩不规矩我不知道也管不着我。反正今天你不拿枪就不准走三十块一分都不能少。” 杨超也急了:“你这是什么话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当着警察的面你还敢这么说你……你这根本不是收停车费直接明抢啊!” 虎平涛心中也来了气他控制着情绪盯着老妇冷冷地问:“你说你在这儿守停车场收费。那你应该有发票吧?” 一听“发票”两个字文永仙越发显得烦躁:“发票放在家里我没带在身上。” 虎平涛认真地说:“索要发票是所有消费者的权利。没带就回去拿吧!” 老妇怒视着他蛮横地说:“你们警察统统都是土匪。我收这点钱容易吗?还要什么发票……说了没带就没带改天再给。” 虎平涛很平静没有动怒:“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儿我也只能走程序。都跟我走一趟去派出所谈吧!” “派出所”三个字对老妇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威慑力。她顿时慌了急急忙忙地说:“别……那个……发票有……有的。你等会儿我打电话叫人送过来。” 她从坤包里拿出手机拨通号码低声说了几句。 大概五分钟后一个壮实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巷口。 他三十岁左右满脸横肉。刚出现的时候很有点儿凶神恶煞的样子等看到身穿制服的虎平涛和李元海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 很快来到近前男子压低声音问:“妈谁要发票?” 老妇抬手指着杨超气鼓鼓地说:“就是他了嘛!三十块的停车费都不愿意给穷逼一个。” 杨超听得火起:“你骂谁呢?” 男子显然不愿意多事连忙拦住想要发作的老妇直接塞了两张停车发票过来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我妈上年纪了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你给十块钱赶紧走吧!” 虎平涛冷眼旁观淡淡地说:“之前不是说三十吗?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十块了?” 男子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好看他挤出一丝笑低声解释:“那个……我妈年纪大了脑子不太清楚。钱多钱少的她分不清楚也记不住太多的规矩还请你们多多谅解。” 这话说得倒是合乎情理。 虎平涛没理他转向杨超:“把发票给我看看。” 杨超依言递过来虎平涛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随后他将发票还给杨超。 “行了既然有发票今天这事儿就算结了。” 虎平涛转向男子:“我们出警是有规矩的。当事人必须留下姓名和电话。” 男子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叫徐强就住在旁边。电话是这个。” 他说了一串数字。 虎平涛分别让涉事双方在笔录上签字。 …… 回去的路上李元海驾驶电动车百思不得其解问:“所长刚才的事情算是处理完了?” 虎平涛淡淡地笑道:“怎么你觉得我的处理方式不对?” 李元海有些怕他讪讪地说:“……那个……那女的明显是违规收取停车费。要换了是我别说是三十就连那十块钱都不会给。” 虎平涛笑道:“你说的没错。” 停顿了一下他认真地说:“其实那两张面值五块的停车发票是假的。” 李元海“啊”了一声手里握着的方向盘差点松了。 虎平涛进一步解释:“那是旧版发票票据真假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首先真票的字迹颜色较浅假票的字迹颜色较深;其次真票是有防伪水印的也就是票面上的红色斜纹对着光一看就有;第三真发票的红色票号遇到水会消失干了以后又会重新显示;最后真发票的纸质摸起来比较厚假的很薄。” “旧版发票去年六月份就停用了。如果是手续齐全的正规停车场就会按照规定领取新版发票。” “今天这事儿其实就是李鬼扮李逵而且这女的胆子也挺大张口就管人家要三十块钱。如果她少要点儿那个姓杨的车主说不定就给她了也不会报警。” 李元海听得满头雾水疑惑地问:“所长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为什么不当场揭穿?把他们带回所上处理?” 虎平涛没有搭腔。 他思考了近半分钟才缓缓地说:“这事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具体该怎么办我还得回去跟谭涛好好商量一下。” …… 耳原路派出所所长办公室。 谭涛听完虎平涛对整件事的叙述若有所思地说:“这事儿不复杂两个多钟头收三十块钱本来就不合理停车发票也是假的说穿了就是违规收取停车费。” 虎平涛用力敲了下桌子:“的确是这样。可问题是事发地点就在上义社区大门口。这才是最让我想不通的。” 谭涛顿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事儿与社区有关?” 虎平涛点点头:“这不明摆着嘛!停车场就在旁边与社区办公楼就隔着不到二十米。那个叫杨超的车主也说了三十块的停车费不合理他直接进了办公楼找人想问个明白。可社区的人要么说是不清楚要不就干脆一句话————不知道。” 谭涛笑道:“是挺诡异的哈。你说的没错这事儿的确没有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虎平涛加重了语气:“就那女的文永仙母子俩真正是明目张胆啊!当着我的面还敢这么做。” 卷2 第三百四五节 未婚妻 谭涛问:“那你的意思是咱们查一下?” 虎平涛坦言:“以前上义社区不归咱们管。前年重新划区那地方与迎红社区合并现在正好在咱们所的管辖范围内。违规收取停车费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反正就几十块钱的事儿但由此引发的问题还是挺麻烦的。” 谭涛点点头:“这倒是。如果换了是我被强逼着交钱心里也不痛快。凭什么啊!” 虎平涛认真地说:“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有不为外人知道的隐情这样吧明天我跑一趟上义社区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谭涛对此表示赞同:“你这想法是对的。必须尽快消除隐患。就像关口村的临时市场表面上看起来热闹其实每天都有矛盾纠纷。一个处理不好到头来咱们疲于奔命忙的要死上下两边还不讨好。” 正说着虎平涛的手机响了。 是苏小琳的号码。 “老公你今天几点下班?”她声音柔柔的糯糯的很嗲的那种。谭涛在旁边听了捂着嘴偷笑。 虎平涛瞪了他一眼凑近话筒:“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应该是正常时间。” 这个星期谭涛值班到星期五周末虎平涛接班。 苏小琳在电话那段说:“邱治中约咱们晚上一块儿吃饭。” “邱治中?”虎平涛楞了一下很快在脑海中找出关于这个人的资料。 那是苏小琳的高中同学。结婚的时候来喝过酒前些年也约着吃过几次饭属于彼此关系挺不错的那类朋友。 对方虽是男性虎平涛对他的印象却很好。 他爽快地说:“行啊!我今天没开车下午差不多就来接我吧!咱们一块儿过去。” 苏小琳甜甜地回答:“那说好啦你可别到时候又各种理由加班。” 虎平涛叹了口气:“老婆这种事情身不由己我也是没办法啊!” 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谭涛在旁边笑道:“下班你该走就走所里的事情我看着。反正是我值班周末换你。” 虎平涛也不矫情:“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下午饭点苏小琳接上虎平涛驱车前往郊外的一个鱼庄。 这家店是专做虹鳟鱼的。厅堂后院就是鱼塘客人看中了就用渔网捞上来。吃法主要是烤和煮两种。 烤鱼要复杂些:洗好剖好的鱼从腹部片开加上姜片、料酒、胡椒和盐腌上然后准备西兰花和辣椒等辅材将鱼放进烤盘再加辣椒粉和孜然入箱烘烤。等到熟鱼出炉加上焯水的西兰花表面涂上炒制过的蒜蓉再次放进去烘烤五分钟上桌以后鱼皮酥脆鱼肉香辣爽滑。 煮鱼用的是鱼头鱼尾还有拆下来的鱼骨。头尾边角的烤出来不好吃用来煮汤正好。加上切细的白萝卜丝撒上碧绿的葱花浓白色的鱼汤味道鲜甜另有一番滋味儿。 邱治中很年轻性格直爽。坐定以后就说今天这顿他买单谁也别跟他抢。 苏小琳与他毕竟是高中同学很熟于是笑道:“能请客的都是老板看来你在电视台的工资挺高啊!” 他在省电视台工作是焦点民生栏目的主持人。 菜已经上桌邱治中端起杯子先敬了虎平涛一杯大咧咧地说:“咱们喝白的反正虎哥你今天不开车。” 虎平涛连忙回礼笑道:“行啊!今天我不值班可以放开了喝。” 酒过三巡话也就多了。 苏小琳用筷子夹起鱼皮送进嘴里感受着麻酥酥的香脆边嚼边问:“咱们很久没见了。我听卓苗苗说你前段时间正忙着筹备婚礼?” 邱治中脸上浮起尴尬的笑:“别提了结什么婚啊头昏还差不多。” 苏小琳很八卦对这方面的事尤为感兴趣问:“到底怎么了?” 邱治中想了想回答:“反正都已经过去了这事儿说出来也不丢人是这样我女朋友应该是前女友你见过的那个她家是本地人我和她谈了快三年两边父母都见过了开始谈婚论嫁。” “上次我和一帮老同学吃饭卓苗苗也在。当时我觉得结婚应该很顺当就宣布了这个消息。可没想到紧接着第二天情况就有了变化。” “这结婚得有房子吧!我们看中了光福路上的一套新房一百一十五平米的小高层首付五十万这钱我来出。” “我大学毕业以后就进了省电视台收入也还马马虎虎。我手里的存款只有二十来万找我爸妈借点儿凑个首付倒也没有问题。我有单位房贷能走公积金算下来每个月还款也不算多总之还行。” “我爸妈还是很好的对我也很支持直接划了三十万给我让我先用着不够再说。” “那天她打电话给我说是她家里人商量好了————结婚必须有彩礼。” 说着邱治中故作神秘地看着虎平涛和苏小琳:“你们猜猜她们家要多少彩礼?” 苏小琳想也不想张口就说:“这怎么猜的出来?我和涛涛结婚的时候没要什么彩礼啊!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 虎平涛随口说了个数字:“二十万?” 邱治中神情夸张地回答:“比二十万翻一倍还多她张口就要五十万!” 虎平涛听了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夸张了。房子首付是你出的这加起来就一百万了。” 苏小琳也发表评价:“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邱治中叹了口气:“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怪我。当初我跟她处朋友的时候带她去家里见我爸妈说了家里的情况她知道我爸妈名下有三套房我爸那时候刚换了新车两个老人都有退休工资。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有了想法。” 虎平涛皱起眉头道:“你家里有钱是你的事跟她没关系啊!” 苏小琳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照你这么说你女朋友哦不是应该是前女友她家里情况不太好?” 邱治中没有细说:“一般吧!她父亲以前是农机厂的工人早就退休了。她母亲没有工作还有两个弟弟。” 虎平涛好奇地问:“超生的?” 邱治中笑着摇摇头:“有一个是超生的另一个不是。二胎政策下来已经好几年了她小的那个弟弟上小学六年级。” 苏小琳夸张地“哇”了一声:“这老两口挺想得开啊!老蚌生珠啊!” 虎平涛却想到另一层:“这么说她家庭经济负担还是很重的。” 邱治中耸了耸肩膀:“我也是她提出要彩礼以后才想明白这一点。于是我告诉她我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可以自己算算我这些年的工资收入再算算我的日常开支就清楚了。” 苏小琳紧追着问:“那她怎么回答?” 邱治中道:“她说我爸妈有钱我又是家里的独生子。这老人赚钱都是为了孩子所以五十万彩礼对我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虎平涛摇头叹道:“这女的心挺大的理由也一套一套的。” 苏小琳皱了下眉:“那是你爸妈的钱跟她有什么关系?” 邱治中撇了撇嘴:“说起来我是真喜欢她要不也不会处那么多年更不会想要和她结婚。所以她这么一说我当时脑子迷迷糊糊的就没想太多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合适就顺口提了一句————估计我爸妈的存款没有五十万那么多能不能少点儿?” “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彩礼只是意思一下等我们结婚领证办完酒席她会把这些钱带过来算是嫁妆。” 虎平涛思索片刻缓缓点头:“这也还说得过去。可问题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苏小琳在旁边抢白:“问题是她到底能不能带这么多嫁妆过来?老邱你想想彩礼的确是个形式如果只是走个过场几万块钱也就行了。可这是整整五十万啊!给出去就拿不回来了。” 邱治中将身子往后一靠仰面朝天长声叹道:“不怕你们笑话那天挂断电话我就开始筹钱我是个习惯把所有事情都往好的方面去想的人。我觉得她不会骗我既然说了把彩礼当嫁妆就应该是真的。所以我厚着脸皮回家找我爸妈求他们帮忙。” “我妈又给了我四十万拿存折的时候我爸在旁边看着说:其实家里还是有钱的别说是五十万就算要再多点儿也有。可我这么大的人了有单位有工作结婚成家十万块钱的差额总得我自己忙碌忙碌。退一步如果到头来我实在没办法家里再帮我补上差额。” 虎平涛点点头对此很是赞同:“这话说得没错。你父母在这方面还是挺有讲究的。” 邱治中将身子坐直正色道:“是啊!我第二天去了银行转账把钱划到我户头里。然后找了熟悉的朋友凑了十万块钱。” “因为房子只是暂时看好还没给首付所以钱还在我账上。加上我原有的存款整一百万出头了。” “当时银行的值班经理看我卡上有这么多钱就问我要不要买成理财产品。这样的话一年下来光是收益就有好几万。” “我当时没在意因为只想着结婚的事儿。” “下午我约了她出来。因为结婚有很多事情要商量主要是新房装修和买家具她来了还带着她大的那个弟弟。” “那是个闲人。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以前在外面打零工后来干脆什么也不做了。现在二十好几的人整天不是拿着手机躺沙发上当懒鬼就是跟着狐朋狗友在外面瞎混。最糟糕的是那小子逢人就说我是他姐夫有几次还打着我的名头在外面坑蒙拐骗。” 苏小琳听得忍不住抬手掩嘴笑道:“你在电视台主持节目妥妥的地方名人啊!” 邱治中苦笑着说:“那天我们约在咖啡馆谈了有一个多钟头。我告诉她彩礼的事儿办妥了房子那边也基本上定了剩下就是领证和办酒席。” “她很高兴她弟弟更高兴。” “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等到要走的时候我站起来去结账顺便去了一趟洗手间。我选的卡座刚好在走廊旁边用一道挂帘隔着外面放着盆栽植物我从洗手间方向走出来隔着帘子就能听见她们姐弟俩说话。” “她弟弟很兴奋说:有这五十万他就能结婚了。他女朋友家里只要十万块彩礼还能剩下四十万当本钱做生意。” “她说话更偏:说我家里有三套房等结婚以后就找我爸妈把房子要过来必须加上她的名字。” “她弟弟真是个混蛋尼玛的臭不要脸啊!说什么找男人就得看有没有钱还嬉皮笑脸说:等把我家里钱榨干如果我和她没感情了就离婚另外找个好的。反正老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趁着她年轻很容易就能弄个几百万到时候什么都有了。” 苏小琳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不会吧?这种话都说得出来那是他亲姐姐啊?” 邱治中神色有些不悦:“他当时说话的口气听起来是在开玩笑我女朋友也像个傻瓜似的嘻嘻哈哈笑着。也许她没有当真就是个普通笑话。可我不一样啊!你想想都快结婚了还张口要那么多彩礼房子也是我给首付到头来她竟然算计我拿我们家的钱给她弟弟结婚那个混蛋还在背后说这种话。” 虎平涛缓缓地说:“要换了是我直接揍他!” 邱治中长长呼了口气:“我不喜欢打人但我可以打脸。” “我转身就走了。” “后来她打电话给我问我怎么上个洗手间就没见了?” “我告诉她也别谈什么结婚了分手吧!” “她急了问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没解释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卷2 第三百四六节 前女友 “第二天一大早她直接来单位找我。我正录着节目她在外面等着。快十一点的时候录差不多结束了台里的同事照顾我让我先去休息。我说别这样忙完了大家一起走。他们说你女朋友还在外面等着呢!我笑笑回答:我跟她分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故意去了附属楼的二食堂。反正我手机关机她也没来过台里几次根本找不到我。下午我主动要求跟车外出采访既然她愿意在接待室里等那就一直等下去吧!” “那天晚上我没回家去朋友的酒店开了间房。他给的价钱不贵六十块一晚上。我用酒店的座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妈接的说她给家里打了很多电话问我有没有回去?我妈回复说不知道然后问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在电话里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妈我爸在旁边听着把电话接过去说我干得好。他支持我还说我妈也肯定支持我。” 说到这里邱治中大笑起来乐不可支。 苏小琳抬手指着他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损的。” 虎平涛也笑着说:“要换了我是那女的也不愿意啊!新房首付款你一个人出还答应了五十万的彩礼。另外抛开钱的事儿不说光是你这个人就很不错。英俊帅气工作单位又好。虽说电视台这些年受网络的影响总体收益大不如前可你跟现在进去的新人不一样————你是有编制的。” 苏小琳也连连点头:“你是栏目主持人虽然比不上芒果台的爆款娱乐节目但民生栏目覆盖全省你的声线也很有特点喜欢你的小女生海了去了。” 虎平涛认真严肃地说:“我在派出所工作经常遇到跳广场舞的中老年妇女她们都喜欢看你的节目喜欢你这个英俊帅气的男人。” 苏小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口喘着气频频点头帮腔:“对对对涛涛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们商务厅有好几个快退休的老阿姨平时在办公室里聊天说起民生栏目就会顺带着说起你。都是带惊叹号的总是说做节目主持的那个小邱好帅啊!好有特点!为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就没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呢?” 邱治中抬手捂着脸:“你们夫妻俩都不是好人。我这是交友不慎啊” 虎平涛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都知道你是中老年妇女之友。” 苏小琳满脸坏笑着拿出手机对着邱治中晃了晃:“我都录下来了。你得再请我和涛涛吃几顿饭。高兴了我就把这段删了否则嘿嘿嘿嘿你懂的。” 这是玩笑话。 三人笑够了也闹够了话题重新回归到邱治中的前女友身上。 “那句话说的真是好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我躲了她一个多星期还是在单位上被她逮到了。”邱治中收起脸上的笑容平静地说:“她问我为什么要躲着她我说我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讲得很清楚————我们分手了。” “她说她不同意问我为什么?我说你身价实在太高了我高攀不起。” “这事儿我不想一直拖着既然都见了面她主动问我就实话实说告诉她那天在咖啡馆你和你弟弟说的那些话我一字不漏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什么我给你五十万块钱彩礼结婚以后你带过来当嫁妆之类的话统统都是蒙人。我没告你诈骗就是好的了看在大家相处那么久的份上好聚好散。” “她当时就急了说根本没有这种事。我冷笑着问她难道是我耳朵出了问题?” “她说我一定是听错了。” “我说那行你要跟我结婚也可以。我提几个条件。” “第一新房首付款咱们一人一半结婚以后房贷两个人一起还。” “第二彩礼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没意思我不会给的我也不指望你能带过来什么嫁妆。大家公平点儿都不要给彼此身后的家庭带来压力和负担。” “第三你那两个弟弟以后遇到问题自己处理别指望我帮他们也不要打着我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不出问题则罢出了问题我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到时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她一听就炸了说我怎么翻脸不认人?我说我也是被逼出来的。跟你处了那么长时间原本觉得你是很理想的结婚对象。所以新房首付款我一个人出了也答应给你五十万的彩礼。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说的嫁妆什么的都是谎话只是为了从我这儿骗钱。” “退一步就算你有点儿私心我也可以理解。可你把你弟弟拉进来算怎么回事?那人整天游手好闲不上班又懒又馋就想着天上掉馅饼。我的听力很正常我清清楚楚听见他说的那些话。你以为我是去你家里搞扶贫的吗?首付款加彩礼整一百万了。就算扶贫也没这样的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她又哭又闹说我是陈世美说我占了她的便宜就想甩手走人。我问她要不要现在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处1女1膜是不是还完整?她说我变态不要脸。” 虎平涛听着忍不住又笑了:“你这话就损了。分手就分手居然还要闹着去医院检查。” 邱治中双手一摊满面无辜:“我没办法啊!她嚷嚷着我碰过她必须为此负责。当时就在台里的接待室里里外外好几十个人看着。我原本想小声点私下解决可她一上来就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张口问我为什么要分手?“有理不在言高”这话你听过吧!她就觉得声音大就有道理那我又何必怕她呢?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不给我面子我又为什么要照顾你的脸皮?” 苏小琳兴趣十足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说你就别考虑我了。我穷我是个真正的穷人。我没有一百万不敢娶你。” “她愣是没听出来我说的是反话。就问我你爸妈名下不是有三套房子吗?” “我被她整的哭笑不得只能好好说话。我当时很生气对她也的确有些厌恶就把那天在银行的事儿跟她说了————新房首付款加上我爸妈和朋友凑的钱还有我的存款总共一百多万我拿这钱做点儿什么不行非得跟你结婚?” “我买成理财产品一年下来有好几万的收益。” “我找个好点儿的项目投资同样可以赚很多。” “我还可以投入股市如果运气好操作顺利说不定一两年就能赚个翻番。” “这么好的前景我干嘛要结婚?” “还有你不是一直嫌弃我没车没房吗?一百万在手想买什么样的车还不是随我心意。” “另外我还年轻啊!才三十岁不到又是电视台热点栏目主持人。我有省城户口父母健在他们还有退休金什么都不用我操心。就我这条件就算比不上王丝从比不上北上广深的富二代但也是绝对的优质男。” “我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要娶你这样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你说你要是颜值赛貂蝉压玉环也就罢了可你脸蛋身材加一块儿综合分数最多不超过七十。我每天在电视台看的美女多了个个都是八十分以上。” “其实我这人要求很简单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可现在的问题是你和你家里人合起伙来骗我为了满足你的要求你我还得求爹爹告奶奶到处去借钱筹款我吃多了撑的啊?” “所以我实在是不敢娶你求你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我当时说话声音也很大周围的人都听着听到后面都笑起来。她也总算是听明白了。于是红着脸骂我是渣男是我耽误了她。我说反正我跟你是不可能了就你们家那种要钱不要脸的做法我估计你这辈子很难嫁出去。” “她发火了说用不着我操心追她的人多了从我们电视台大门口一直排到市中心广场就算没有一、两千至少也有好几百。” “我也恼了嘴皮子损就说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那就赶紧滚跟那些追你的人一起群居吧!” 这话说的实在很缺德苏小琳和虎平涛俩人搂在一块儿放声爆笑。 苏小琳抹着眼角笑出的眼泪说:“你这不是损而是坏。” 虎平涛也捂着肚子说:“老邱你多多少少给人家留点儿面子也留点儿口德啊!” 邱治中用筷子从锅里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边吃边说:“我也是没办法。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改不了口。我对她已经没有之前的激情只想离她远远的所以无论多损的话都敢说。” 苏小琳拿起纸巾擦着手指问:“后来呢?” 邱治中道:“后来她就走了。” “再后来也就是第二天她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是谢谢我的这番表演让她看清了我的真面目她会找个比我更好的。” “我说我也感谢你让我看清你现实找到更好的人生之路。结婚就是结婚不是财产转移更不是无条件扶贫。” “后来她弟弟也来台里找我我说不认识那个人保安不放他进来。他在大门口又闹又嚷也没什么新词儿反正就说我是陈世美那一套我打电话报警警察来了他就老实了。” “一个星期以后她爹妈也打电话给我老两口应该是开着免提你一言我一句的在电话里表示:彩礼那事儿就是随口一说让我别当真。既然我和她之间都谈婚论嫁了那就早早定下来。彩礼真的只是走个过场老两口保证结婚以后让她当做嫁妆带过来。” “我当时就笑了:搞了半天你们还是把我当傻瓜还惦记着这五十万?那咱们还是别谈了以后也别打电话给我。” 虎平涛问:“所以你现在是确定已经分手了?” 邱治中点点头:“我是跟她不想再有任何瓜葛。我身边又不是没有女人台里的同事还有朋友都很多。无论家境还是容貌比她好的都有我何必在她一棵树上吊死?” 苏小琳问:“意思是你现在有新女朋友了?” 邱治中有些尴尬:“暂时还没定。” 虎平涛听懂了这句话笑着问:“有目标了?” 邱治中点了下头:“我妈给介绍的她在老年大学同学的女儿。在市规划院工作人长得挺漂亮性格也好。我们见过几次彼此感觉都挺好。今天我本来约着她一块儿出来吃饭可她家里来了亲戚走不开只能下次了。” 苏小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你这种优质男是稀有资源啊!就算已经谈崩了可我估计你前女友应该不会轻易放手吧?” “这话你说对了。”邱治中正色道:“她一直打电话骚扰我起初炫耀她找到新男朋友有好几个机场、银行、邮电局总之都是好单位。还有一个更离谱居然是市里的纪委副书记。” 虎平涛和苏小琳都很意外异口同声道:“不会吧!” 邱治中手里捏着筷子没有动:“我当时听了就觉得很惊讶。市纪委那边我还是挺熟的以前做节目的时候去过。我记得那边最年轻的至少也是三十岁以上跟她年龄差距太大了。” “后来我通过朋友圈才弄明白她跟我说的都是基本上都是瞎编。她的确认识了一些在机场、银行和邮电局工作的男人可人家根本瞧不上她。至于纪委那位她是机缘巧合跟人家同桌吃饭当时有很多人在场那人虽然三十五了可长得相显年轻穿衣服风格也没那么老成她就缠着人家加微信要电话号码后来才知道那人早就结婚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卷2 第三百四七节 生活啊…… “也许是觉得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她现在反过来缠我。我做节目经常加班她时不时的跑过来给我送宵夜还给我买了一大包咖啡。条装的那种速溶咖啡。还买了毛线说是秋天快到了要给我打件毛衣。” 苏小琳发出惊叹:“没看出来啊!她对你挺不错啊!” “是啊!”邱治中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说真的我一直以为谈钱伤感情就是一句插科打诨的玩笑话。我身边也有过类似的例子甚至台里还有一模一样的情感节目可我都觉得那种事情离我太远至少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可现在” 说到这里他情绪变得低落。 “其实以前我很喜欢她的。她人长得一般却很乖巧。当初我之所以答应出买房的首付款想都没想就答应给她五十万彩礼就因为想着要爱情圆满两个人一起过到天荒地老。在我看来钱都是身外之物现在没了以后再挣多就多用少就少花。每顿山珍海味是生活萝卜咸菜白米饭一样也是过日子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吃饱穿暖区别不外乎所谓的生活品质。” “我是做梦都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帮着她家里啊!” “我那天在咖啡馆真的是狠着心肠在电话里对她说“分手”两个字。后来电话关机的时候也是想了又想怎么说呢那一刻我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理智才是现实” “也许男人都要有过类似的经历才能真正成熟。我也想通了如果是我自己的钱怎么胡花乱造那都是我的事儿。可我手上这一百多万大部分都是借的是我爸妈的养老强。他们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自然是我说什么他们就给什么。可我真没权利这么做。” 虎平涛站起来走到邱治中身旁的空椅子上坐下抬手重重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安慰道:“想开点儿。这不是你的错。” 邱治中沉默了很久认真地说:“我真的很喜欢她。” “我也真是对她的家庭产生了恐惧。” “我纠结了很长时间还是无法找到平衡两者的中间值。” 说着神情落寞的邱治中转向虎平涛:“给我支烟。” 虎平涛拿出香烟和打火机一起递过去。邱治中从烟盒里取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深深吸了一大口。 他喷吐着浓浓的烟雾自嘲地说:“我在微信上写了几句话给她。” “愿你在看不到我的地方安然无恙愿你的冬天永远不缺暖阳愿你的明天不再经历风吹雨打愿你的未来永远充满希望好好找个爱你的人愿他努力上进工作顺利有钱心想事成。” 苏小琳咂摸着这几句话指着邱治中笑道:“你这人坏得很。表面上听起来都是祝愿的好话实际上埋着地雷。” 邱治中仰起头哈哈大笑。 翌日。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雨。虎平涛早上出门的时候天色阴沉堆积着厚厚的乌云。本想着应该要不了多久这场雨就能下来可等他到了派出所非但没有下雨云层还散了露出金光灿灿的太阳。 谭涛刚吃完早点他站在走廊上看了一会儿天空转身走进办公室很不高兴地说:“我当初就不该选择干警察还是去气象局比较好。” 虎平涛不明白地问:“为什么?” 谭涛在他对面坐下:“可以编瞎话啊!明明是大晴天非得说要下雨。明明是暴雨偏要说没事儿。这工作多好干啊!每天坐办公室很清闲周末还能回家陪老婆孩子。” 虎平涛知道他在开玩笑于是笑着摇头:“你这张嘴啊!” 谭涛嘻嘻哈哈笑了一阵问:“你今天是不是要去上义社区?” 虎平涛点头“嗯”了一声:“那天停车费的案子还没结呢!这事儿表面上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很复杂。等会儿我带着李元海跑一趟所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谭涛回答的很爽快:“行你去吧!有什么就电话联系。” 上午九点半虎平涛和李元海走进了上义社区办公楼直接进了主任办公室。 向宏音今年刚好五十岁性格直爽。以前廖秋担任耳原路派出所长的时候虎平涛就见过向宏音几次彼此认识。那时候向宏音还是普通的社区办事员后来虎平涛因为任务离开派出所几年未见向宏音也已经升职成了社区主任。 对于虎平涛的来访向宏音很欢迎言语之间也充满了惊喜。 “小虎啊!你真是年轻有为。没想到廖所长离开以后你会回来而且直接担任所长。” “咱们社区就在耳原路派出所的管辖范围以后咱们得多走动走动尤其是在工作方面得互相配合。” “改天咱们搞个联谊活动要不就等到过年邀请你们所里的同志一起吃个饭。呵呵放心吧!就在我们的食堂餐标不会违规。” 虎平涛连忙称谢:“谢谢向大姐。说起工作我今天过来还真是有事情要找您。” 向宏音分别给他和李元海沏茶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吧!具体什么事儿?” 虎平涛也不矫情:“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他把那天因为停车费发生的纠纷说了一遍认真地问:“向姐我在网上查过迎红街附近的停车区域集中在街道南面。你们上义社区也就是办公楼外面的这几条巷子不属于政府规定的收费停驻区地上也没划线啊!” 向宏音起初还面带笑容一听虎平涛说是关于停车费的问题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笑意也逐渐消失。 “这个这事儿其实是历史遗留问题。” “小虎啊!你也知道有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我也难啊!” “关于停车费的事情要不这样吧!回头我把多收的费用给那人退回去咱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你看怎么样?” 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其中似乎有隐情。 虎平涛面带微笑和颜悦色道:“向姐我知道您是个好人对工作也尤其热心。其实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怎么理解了。现在大伙儿口袋里都有钱能买的起私家车的当然不会在意几块钱的停车费。可不管怎么样收费必须合理必须符合上级政府的规定。总不能随便编个名头就乱收费吧?” “这看起来是几十块钱的小事可老百姓不这么想啊!无论这钱最后落在哪儿交了钱的车主就认为钱已经给了政府相关部门反正多收是违规的。无论一次还是多少次人家都会在背后骂。往轻了说就是发几句牢骚。可往大了说这真的会引起负面社会舆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对国家和政府形象产生扭曲效果。” 后面这几句话说的有些重了。向宏音脸色有些难看:“小虎虎所长你这有点儿夸大其词了吧!” 虎平涛知道向宏音的脾气笑着解释:“向姐您是个很随和的人无论跟谁在一起都会说说笑笑。可人呐只要事关自己就会变得认真起来。我这才随口一说您就不高兴了可您倒过来想想如果那天我没解决问题被收了三十块停车费的那个私家车主肯定心里不高兴啊!”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随便在网上发个帖子把这事儿公开成千上万的人都能看见。” “电视台有焦点民生栏目一个电话就能把记者叫过来现场采访。如果真着这样事情就搞大了。” “还有就算他没有上网发帖也没有打电话给电视台但他已经打了一一零报警我们这边是有记录的。每个季度都有案情汇总到时候上面一查相关的问题还是会落到区上区上交给街道办事处落实最后还得回到你们社区。” 向宏音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嘴唇紧闭着眉头紧皱。 见状虎平涛对李元海低声道:“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向姐好好谈谈。” 李元海点头站起来走出办公室顺手把房门带上。 虎平涛往向宏音那个方向挪了下座位诚恳地说:“向姐您是社区主任您得理解我这个当所长的难处。这辖区里哪怕有任何一个治安隐患我们都有责任和义务在第一时间将其消除。停车费这事儿可大可小但它终究是一个隐患点。” “咱们先说公共方面的————明明不是政府规定的停车区域你凭什么收费?” “再说私的————没有依据就收取停车费这跟勒索诈骗有什么区别?” “政府规定的停车收费标准只要上网就能查现在人人都有手机点开搜索引擎什么都可以查到。谁都不是傻子和瞎子停车时间才一个多钟头这附近又不是闹市商业区张口就跟人家要三十块停车费这钱谁也不愿意给啊!” “一个要收一个不给肯定得吵起来。” “这次的事情勉强算是解决了可下次呢?” “向姐你们上义社区这附近停着几十辆车。照这种搞法每天都得吵架。向姐我说句实话您别看着这事儿简单如果打电话报警和投诉的人多了您还真扛不住。” 向宏音依然眉头紧蹙她腮帮动了好几次还是没有说话。 虎平涛继续攻心:“向姐您要是什么困难就尽管跟我说。我这边还是有点儿人脉的。无论区分局、市局还是省厅只要不违规不徇私只要您张口该帮的事情我都帮。” 向宏音抬起头望向虎平涛的眼神有些复杂。 “小虎你也不是外人有些事情咱们关起门来可以说但你千万不能传出去。” 虎平涛让李元海暂时出去的做法使向宏音对他产生了好感。然而在主观意识方面她仍显得犹豫。 向宏音有些迟疑尽管不太愿意还是缓缓开了口。 “小虎你刚才有句话说对了————旁边这几条巷子的停车费的确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也就是改革开放刚开始的时候迎红街这一带因为综合条件好就盖起了很多楼房。都是五层和六层的那种红砖房当时属于新建筑又是各单位的福利房所有每个单位都争着要。” “后来旧城改造全面铺开市中心的土坯房大面积推倒重建市区中轴主干道路也不断拓宽迎红街附近已经没有开发空间也谈不上什么房改然后被划为“已完成的新建区域”再后来这边就变得越来越陈旧。” “这一带不属于城中村但房子无论款式还是结构都很老旧。有钱人都搬走了剩下的大多是老人要不就是生活状况基本上没有变化的那种。搬走的房主把房子用于出租因为在这一带靠近主城区租价还挺高。唯一的问题就是建筑设计之初没有考虑到后来的经济大发展就把所有建筑都按照普通式样来做。” “小虎你是年轻人。我不知道你对咱们国家以前的状况是否还有印象。那时候咱们是真的穷啊!就说我吧刚工作那会儿一个月工资才几百块钱。我们家在海外有点儿关系我得叫他舅公。他经常给我爸妈写信说是在国外洗盘子收入有多高多高我妈相信但我爸不信。我爸觉得无论国外还是国内洗盘子都是体力活根本不可能一个月收入就抵得过国内干一年。” 听到这里虎平涛笑了:“向姐您父亲这想法就错了。在那个时候按照当时国内收入水准还有外币汇率人家在国外洗一个月的盘子还真能拿得到这么多钱。” 向宏音叹了口气:“我爸那人不算偏执后来他也明白自己想错了。我之所以举这个例子就是让你明白咱们这座城市还有社区这附近前前后后的变化。” 卷2 第三百四八节 历史遗留问题 “迎红街刚开始建设的时候连电话我指的是座机都是稀罕物件更不要说是小汽车了。结婚标准也随着时代不断变化。三转一响四大件到了现在干脆变成现金得好几十万还得看你有没有房子和车。” “那时候满大街都是自行车哪儿像现在这样全是汽车国产的进口的都有。有句话说的好:这人呐经历决定了眼界眼界呢又决定了逻辑思维。搞建设也一样。当时迎红街这一带的房子虽说归属不同却都是市规划院做的设计。有垃圾墙有消防通道还有成套的下水道管网按照当时的标准的确算是高档住宅。可后来随着时代发展垃圾墙没用了消防通道也太窄现在的消防车根本进不去;还有下水道管网每年都要堵每年都要花钱疏通。” 听到这里虎平涛笑道:“这前后对比肯定不一样啊!就说下水道吧!以前迎红街的常住人口才多少?后来改革开放大量外地人口涌入本地居民大多有了好出去就把原先的旧房用于出租。为了多收租金只要是稍微大点儿的房子都会新建隔墙一间变成好几间。这样一来单间租金是降下来了一个月几百块钱加起来房东的收入就足足增加了一、两倍。” 向宏音也叹了口气很不高兴地说:“这些临时租住人员根本不管什么环境卫生。租住房子大大小小的东西都往卫生间里倒。以前的下水道管子细而且还是金属铸铁管连着小区里的化粪池阻塞以后我们联系相关部门搞疏通挖出来以后才发现金属管已经腐蚀烂掉了然后换了全新的pvc管。可好不了几个月又堵然后又重复我那时候还是社区的普通办事员我们主任被整得焦头烂额可没办法只要人家打电话投诉我们又得继续忙。” 虎平涛对此深有体会:“是啊!社区跟我们派出所一样工作都不好干啊!” 向宏音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脸色和缓了许多:“小虎你是个明白人有些话我就不瞒你了。” “咱们还是接着说房子。” “以前的房屋设计跟现在区别很大。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没有停车位但每家都有一个煤棚。要么在一楼要么在地下室。以前没有煤气管道大伙儿平时生火做饭都烧蜂窝煤。不管你是再大的官儿还是平民老百姓两、三个月就得跑一趟郊外煤场。老老实实把家里用的蜂窝煤买回来。那时候的煤棚设计面积不大里面还得自己搭两层架子把蜂窝煤和各种物件分开摆放还得腾出地方放自行车。那时候还是迎红社区还没改成现在的上义社区经常接到住户报警说是自家煤棚被撬自行车被偷之类。” “扯远了咱们还是说你那事儿吧!”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因为是以前的设计所以这一带的建筑都没有地下停车位。可小虎你想想从改革开放到现在省城变化多大啊!以前过年小孩子能有鞭炮放能吃上几块糖再加上一套新衣裳就跟乐疯了似的。你看看现在超市里什么买不到还不用票大鱼大肉的也吃腻了过年大假都在外边儿旅游要不就是窝在家里打麻将” 虎平涛耐心很好他微笑着频频点头附和着向宏音的说话节奏。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又缅怀过去的人。性子不坏只是有点儿唠叨。 “咱们还是说房子上义社区哦应该是以前的迎红社区经常为了停车的事儿起纠纷。以前省城不是来了个喜欢搞项目的邱书记嘛!他来了以后就大搞绿化东边的大马路两边搞了三排行道树咱们上义社区这边路窄就栽了两排。那行道树密密麻麻的行人走路都麻烦外面沿街的位置再停上一辆车临街的商铺就全被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对了说起行道树我还真有事儿要求你帮忙不过这事儿不急等咱们把停车的问题解决我再说给你听。” 向宏音有些口渴她端起茶杯“咕嘟咕嘟”连喝了好几口放下杯子长长呼了口气:“我先跟你说说基本情况吧!在附近收取停车费的那几个人是一家子。你说的那女的六十多岁的人打扮很时髦她叫文永仙离了两次婚。后来找到现在这个男人实在是离不了终于安定下来。” “她男人叫徐彪是这附近的名人。”她特别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发音。 虎平察言观色笑着问:“向姐你好像对这家人的意见很大啊?” 向宏音神色不悦说起这件事她心里有些窝火:“徐彪老了他今年六十五。这家伙年轻的时候就偷鸡摸狗后来因为聚众斗殴被关进去出来以后学人家做生意。你说做生意就做生意可他偏不按套路来。他不走平常路进货的时候看着货主那边有大量现金就趁人家不注意用麻袋套人家脑袋上几棍子把人打蒙了抢了钱就跑。” “他也不想想那是明抢啊!人家能不喊能不求救吗?” “后来被人发现追出去好几条街徐彪被抓住了。因为是惯犯再加上涉案金额巨大在里面整整关了十五年。” “文永仙也是个不省心的。年轻的时候好吃懒做初中就没上学了跟着社会上的人东游西逛不是去舞厅就是打电子游戏。没钱了就找男人要年纪轻轻就和很多男人有过那种关系这可不是我瞎说啊!她在辖区派出所有备案的以前迎红社区归南口派出所管你查下资料就明白了。” “徐彪第一次从牢里出来的时候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文永仙。她当时已经结过婚又离了。后来两个人就好上了。以前混黑道的都很吃得开毕竟那时候的法律不像现在这么健全。徐彪很喜欢文永仙虽然两人没有领证结婚可文永仙还是怀孕了也把孩子生下来就是他们现在的儿子徐强。” 听到这里虎平涛有些糊涂不明白地问:“向姐你不是说文永仙离过两次婚吗?怎么她现在的男人还是徐彪?” 向宏音解释:“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文永仙跟徐彪好的那会儿俩人没领结婚证。后来徐强因为抢劫伤人被关进去文永仙一个人带着孩子就起了别样心思。她属于那种必须靠着男人才能过日子的女人。徐彪被抓她一下子就断了经济来源再加上两个人没领证文永仙就带着孩子另找了一个男的想着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收收心好好过日子于是跟那男的领证结婚。” “文永仙不会带孩子就把徐强扔给徐彪她娘。老太太独自把徐强拉扯大那孩子从小就没人管教性子野后来就随他爹也是个不好的。” “后来徐彪刑满释放回家一看文永仙跟了别的男人当时就磨了菜刀带在身上直接闯进人家里要文永仙和那男的给个说法。” 虎平涛皱起眉头:“持械威胁?” 向宏音点点头:“徐彪张口就要一百万说两条路让他们自己选:要么给钱他转身走人。要么带着文永仙走这账一笔勾销。” 虎平涛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他以为他是谁?他眼里还有没有法律?” 向宏音道:“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之所以说徐彪在这一带名气很大就是因为他坐过牢。在很多人眼里这就是最大的好坏区别。进过监狱的人谁都怕啊!平时在街上遇到了都要躲着走更别说是面对面的说话讲理。我管社区辖区内还有几个刑满释放人员。这人活着必须得有工作可我帮着联系了很多企业人家一看资料上写着“刑满释放”这几个字就摇头我也难啊!你说他们要是有了工作安安心心生活我的担子就没那么重。可他们整天游手好闲没事儿干我这心里就高吊着一直放不下来啊!” “还是说徐彪那一家子。小虎你想想被人带着菜刀闯进自个儿家里当时肯定被吓坏了。要我说那男的也是个软蛋!他就算没胆子跟徐彪对着干事后报警也行啊!可他偏偏被吓住了直接跪地上口口声声对徐彪说“对不起他”还答应一定跟文永仙离婚。” 虎平涛听得目瞪口呆不禁脱口而出:“还真离了?” 向宏音道:“当然离了。要不我怎么说文永仙离了两次呢?年轻的时候一次这又是一次加起来正好两次。” 虎平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后来就跟着徐彪直到现在?” “她也是没办法”向宏音叹了口气:“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徐彪把她带回去每天都找各种借口收拾。重的时候用自行车链条或者棍子打轻的时候也要扇几耳光。文永仙被打怕了也不敢逃跑只好老老实实跟他去领结婚证两人从那时候就过到了现在。” “从那时候起徐彪算是真正的凶名在外。这上义社区里里外外谁都不敢惹他文永仙前夫也把房子卖掉搬走了。” “要我说咱们国家真的是越来越好。就拿徐彪做例子以前他真的是横!走在街上要是有谁多看他一眼肯定被他追着打。可后来他就不敢了因为你们警察什么都管打人就拘留他不敢再犯事儿啊!” “可哪怕再凶的人也得吃饭也得找钱花。于是徐彪就打起了收停车费的主意。” “这一带的地面不属于公共停车区域。他自己用油漆在地上划线开始收钱。从以前的两块钱一辆车到后来的十几二十块其实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 虎平涛眉头皱得更深了:“向姐既然这事儿就发生在你们眼皮底下为什么不管?” 向宏音解释:“不是不想管而是没法管啊小虎你别急听我好好给你说说。徐彪刚开始收停车费的时候这边还没叫“上义社区”而是归迎红社区管辖。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迎红社区当时的主任是走关系上来的。那人心术不正徐彪每个月都要给他上贡当然不是以“停车费”的名义。后来那人被纪委叫去谈话然后离职却没有涉及到徐彪。” “后来迎红社区归到咱们这边。徐彪也就继续收钱。那时候社区合并事情多也很乱就更没人管。” “在我之前的上一任社区主任姓李。那人你见过是个老好人无论见了谁脸上都带笑不会翻脸的那种。老李做事求稳不会轻易改章程。停车费这事儿既然在迎红社区都没解决到了老李手上就更不会动了。” “附近的居民对此很有意见。因为现在家家户户都有车这边是老房子偶尔回来看看肯定要涉及停车问题。徐彪收钱他们给的心不甘情不愿可谁也不敢多说只能把气闷在心里。” 虎平涛彻底明白了:“可他们谁也不敢惹徐彪毕竟那是个刑满释放人员再加上有文永仙这个先例。如果把他惹急了就会导致别的问题。” 向宏音点了下头:“徐彪这事儿由来已久很多人投诉可到了社区这边都被压下来。” 虎平涛不解地问:“为什么?” 向宏音回答:“以前没当上主任的时候我也觉得不明白。后来老李退休有一次我去看他问起这个老李告诉我:其实他在任的时候就想过要解决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合适。毕竟徐彪是刑满释放人员他老婆文永仙和儿子徐强都没有工作一家三口就靠收停车费过日子。” 卷2 第三百四九节 打架,成本高 “其实徐彪不难对付。他的凶横只是针对老百姓而言。他再凶能干得过国家机器?这不找死吗?” “可落到实际处理问题不能简单片面。如果徐彪一家三口有工作停车费这事儿老李直接就给他禁了。但反过来看如果徐彪他们家断了经济来源肯定要成为不稳定的社会因素。你想想这附近的人都知道他又穷又横打起架来不要命。小虎你们警察的确能管可你们能二十四小时跟在他屁股后面盯着?” “真要出了事儿谁负责?” “我也是那天被老李一说才茅塞顿开。老李不是性子懦弱而是他经验丰富。你说社区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刑满释放人员……这不笑话嘛!” 虎平涛思考了很久认真地说:“向姐你们这种搞法就不对了至少我不赞成。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也的确是出于综合考虑才对徐彪私自收取停车费这事儿听之任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带是公共场所尤其是社区来这儿办事的人多。徐彪给出去的都是假发票投诉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你们该怎么办?” 向宏音连忙解释:“小虎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虎平涛骤然提高音量:“历史遗留问题也要解决!向姐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前任老李那些话表面上听起来有道理实际上就是推卸责任。帮助刑满释放人员解决生活问题本来就是社区工作的一部分。可他倒好什么都不管就这样听之任之。现在向姐你接手了就该把徐彪一家子管起来停车费这事儿必须禁了。” “向姐你糊涂啊!这地皮是国家的不是他徐彪的私产!他凭什么在未经审核的情况下擅自收取停车费?” “向姐你说徐彪一家生活困难。可您也得看具体情况啊!徐彪有前科进过监狱而且不止一次。向姐您想想监狱是什么地方?如果不是触犯了法律谁会抓他进去?徐彪在里面不好好改造出来以后仍然横行无忌。文永仙虽说与他有过那么一段男女之情可徐彪刚从监狱里放出来马上带着刀子闯进别人家里抢走人家的老婆。” “欺男霸女啊!我是来的晚不知道这事儿。如果换了我在现场说什么也得把徐彪抓起来重新弄进去继续服刑继续劳动改造。” “他一家三口不缺胳膊不缺腿干什么不行非得死皮赖脸收停车费?向姐那天我是见过徐彪儿子的。那么大的一个活人一看就是平时好吃懒做惯了。不怕说句得罪人的话辖区内有无业人员这是向姐你们社区工作没有做到位。无论帮扶也好在合乎法律和规矩框架之下的强制行为都是应该做的。” 向宏音脸色变得很难看说话腔调也变了:“小虎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这好好的事情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办。问题是人家根本不听上门走访交流人家也不理。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处理这事儿。” 虎平涛没有动怒恰恰相反他颇有些玩味地笑了。 “向姐我刚才说话有点儿重您别生气。”他首先摆明态度耐心劝道:“向姐您听我说不光是这个世界在变咱国家和法律也在变。您想想从您刚开始工作那会儿到现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就像您之前说过的以前的人结婚彩礼嫁妆是三转一响现在是发房子小轿车还得加上一大笔钱。” “我是干警察的我就从法律层面给向姐您好好唠叨唠叨。就说打架吧!向姐您说句实话就您在社区工作这些年打架斗殴肯定见了不少。您说说这打架的人以前多?还是现在多?” 向宏音想也不想张口回答:“当然是以前多。现在别说是打架了就连吵架的人都少。” 虎平涛笑着一拍大腿:“对啊!现在打架斗殴的人的确变少了。别说是您了就说我吧!以前小的时候我上初中跟朋友在外面吃个烧烤经常可以看到有人为了口角打架。抄起酒瓶就往对方脑袋上砸。我一点儿也没夸张有时候打架双方就在我旁边的桌子隔得很近。” “可现在为什么打架的少了?因为法律变得越来越完善管制越来越严格。向姐您想以前街头打架有个特点————哪怕是双方打得头破血流甚至骨折但谁都不会报警。打架结果往往是赢了的一方跑了输了的也只能自认倒霉自己去卫生所和医院缝针包扎。” 向宏音轻轻点头。这些事情她见过甚至经历过。虎平涛没有乱说。 他继续道:“退一步就算报了警如果打架双方互相不认识受伤也不重那时候的警察一般不会掺合。因为这种案子查起来很难。毕竟以前街道上没有那么多的监控摄像头手机也不像现在这样具有录像、录音、拍照等多种功能。没有大数据想要在城市里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话又说回来轻伤归轻伤如果打架闹出了人命那就另当别论。所以那时候对于打架斗殴闹到派出所基本上都是批评教育让一方承担医药费仅此而已情况不严重的话就不会拘留。” “有部老电影《秋菊打官司》老谋子拍的。秋菊丈夫与村长吵架的时候说了几句难听话村长恼怒之下控制不住就抬脚冲着秋菊丈夫狠狠踢了几下。踢断了肋骨还踢中了下身……男人嘛那里是命根子。结果秋菊丈夫在家躺了一个多月还不能下地干活。” “明知道是村长打人可乡里和县里的公安都是让村长赔偿医药费和误工费没有针对打架斗殴做出任何实际性的处理。直到后来秋菊告到市里面去法院起诉法院才派人给秋菊丈夫验伤发现是轻伤这才把村长抓走。” “因为村长涉嫌伤害罪这是要判刑的。” “向姐您刚才提到徐彪是混道上的。您觉得“混道上”这几个字现在还能吓住人吗?现在全国都在扫黑除恶谁敢冒头就抓谁。徐彪当年拎着刀子欺男霸女要是他现在还敢这样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把他抓起来。” “以前打架斗殴的多是因为咱们国家经济不发达大伙儿没事干聚在一起形成小团体。两边一言不合就开打要真打出什么事儿就像电影里打秋菊丈夫的那个村长团伙里也有人顶包。” “混道上的那些人不是有句话嘛!兄弟你在里面放心。我会帮忙照顾你嫂子的。” “古时候曹操说得更狠:借你人头一用以后我帮你养老婆儿子。” “看过《水浒传》吧!梁山之所以讲道义那都是因为穷。如果大家都有钱比如李逵如果他有个几百两银子的身家谁还愿意提着脑袋造反啊?” “打架斗殴混黑道也一样。以前跟着大哥混吃香的喝辣的。有时候大家给面子出了事情真的是一句话就能摆平。” “可现在呢?只要不是特别懒吃香喝辣那点儿钱谁都有。就说过年吧!以前餐桌上有肉就是肥年。现在呢?鸡鸭鱼肉都吃腻了海鲜什么的也经常吃不稀奇。区区一个道上的大哥算老几啊?就算给面子继续跟着大哥混要么你发我工资要么你打电话叫我出来就必须给钱。别跟我将什么义气那都是骗小孩子的故事。社会在进步无论做什么都要向前看。” “就连我们派出所平时搞普法宣传都奉劝不要打架。因为打架成本高啊!打输了要住院打赢了要坐牢就这两种选择。” “向姐我再给您说个事真事儿上个月刚发生的。关口村您知道吧!那边已经开始拆迁了因为是从东边开始往南面推着走南边的旧房子就暂时没动。按照拆迁计划至少要下个月才能推到那儿。” “有些住在南边的村民就没有搬。主要是想着还能住几天也好省点儿房租钱。有一户屋主姓张的房门开朝街面上。那天有一辆“长城”停在他家门口不偏不倚正好把他家大门给堵住了。老张媳妇连忙出去叫车主挪车车主是个女的一小姑娘二十来岁。人不大脾气挺大当时就嚷嚷着:房子是你的路是大家的我今天就是要把车停在这儿你能把我怎么样?” 向宏音听得一阵摇头:“怎么会有这种人?” 虎平涛认真地说:“这种人的确很讨厌说白了就是犯贱。” 向宏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问:“两边打起来了?” “肯定的啊!”虎平涛道:“还是那小姑娘先动的手。直接给了老张媳妇脸上一个耳光。老张媳妇哭着跑进屋里老张一看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问清楚情况冲出来一把抓住小姑娘的头发重重一个巴掌扇过去。那女的被打懵了捂着头好不容易站起来又哭又喊。车里的人也看懵了因为按照他们的想法就算要打架至少也的先吵上几句。可老张这明显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动手……于是从车上下来了两个男的一下子变成老张一个对三个。老张平时喜欢健身虽然不会拳脚套路可俗话说得好:乱拳打死老师傅。他闭着眼睛一阵乱打胡乱挥拳。” “打着打着老张忽然感觉对方停手了。睁开眼睛一看对面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估计是那小姑娘的亲戚吧捂着右眼坐在地上直喊疼。看样子是老张一拳打中了他的眼睛。” “后来对方报警涉事双方都被带到派出所我给处理的。事情起因很简单————老张媳妇当时说了一句:停车也看着点儿啊都堵到大门口了我怎么出去?” “然后就是那车主小姑娘回的反正两边各说各有理都认为是对方的错。老张这边也受了伤他衣服被扯烂了脸上和脖子上都有抓痕也流了血。对方那个老男人一直捂着眼睛眼圈已经黑了当时看着没什么……总之谁也不肯让步都觉得自己吃了亏。” “我让他们先去治伤然后根据各自的伤情再来派出所调解。我没故意偏袒这是正常的处理流程。可到了医院一检查那老男人的初步检查结果是“眼眶外壁骨折”。老张毕竟是本地人在医院里也有朋友。他找懂行的人咨询了一下得知这已经达到轻伤标准了那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他被吓慌了也不管什么理亏不理亏的没办法只好赶紧赔钱了事。对方医药费花了一万多块。却狮子大开口找他要三十万。老张没办法只好找熟人帮着谈判又是请客吃饭又是找关系前前后后花了三万多块钱对方这才松口只要了他十五万。” 向宏音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那加起来就是十八万将近二十万?” 虎平涛微微一笑:“向姐这事儿还没完。您听我跟您说:老张后来打电话到所里给当时出警的民警说他们两边已经和解了。当时我们的民警了解情况以后让双方抽空到派出所签个字这案子就算结了。可那天不凑巧涉事双方到了派出所经办的民警不在我也去区上开会就换个了人给他们办手续。老张想着已经和解觉得这事儿已经不了了之就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上个星期刑警队的人给老张打电话说他涉嫌故意伤害罪那事儿已经立案了。老张一脸懵逼说这事儿不是了结了吗?我还有谅解书呢!怎么就立案了呢?” “刑警队那边答复:故意伤害罪是公诉案件不是你们双方说和解就和解的。和解只能减轻处罚不是说不处罚。” 卷2 第三百五十节 打起来了 “老张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挂了电话就赶紧找熟人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最后托人托到我这儿我问明了情况告诉他:当时对方申请做伤情鉴定但在伤情鉴定报告下来之前双方就达成和解。由于双方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都不知道具体流程该怎么走。老张虽然赔了钱可他忘记让对方撤销伤情鉴定。现在伤情鉴定下来了对方是轻伤二级但为时已晚。” “那天经办的民警不在我也不在处理的民警就按照正常程序走。因为按照规定:只要伤情鉴定报告达到轻伤标准都要抄送一份送到检察院。换句话说只要伤情报告下来就算双方达成和解也不行。” “因为故意伤害是公诉案件。也就是说起诉你的不是受害者而是检察院。那边是公诉机关!就算已经达成和解也只能减轻对涉案者的惩罚也就是通常说的少判点儿或者判个缓刑什么的。但只要判了刑哪怕半年或者缓刑都会记入档案。事业单位、国企、公务员等都要被开除而且将来还会影响自己孩子政审以后不能考公事业单位和国企也不会录用。” 向宏音听得心惊肉跳她虽然是社区主任可对法律层面的事情了解不多也远不及吓虎平涛那么透彻。 “打个架就算双方和解后果也这么严重?”她难以置信地问。 虎平涛点点头:“不过老张这事儿有点儿特殊因为是邻里之间的民事纠纷引发轻伤情节轻微危害不大再加上对方已经拿到赔偿态度上也很配合多次到检察院说明情况明确不会追求老张的责任我们派出所也帮他证明最后检察院做出了免于起诉的决定。” “后来那天老张来所里带了些水果说是感谢我们的帮忙。他一直说以后遇到事情再也不会冲动了必须冷静千万不能动手打架。” “向姐我说这事儿其实也就是变相的说徐彪。他以为现在还是十多年前拎把菜刀就能把所有人吓住的时候?他要再敢这么来一次我保证他当天进看守所能不能出来还两说。” 向宏音双手绞在一起脸上显出明悟的神情:“小虎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可是……可徐彪他们家的确有困难老的小的都没有工作如果把停车费这事彻底禁了就真正连饭都吃不上了。” 虎平涛神情严肃:“向姐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得分开来看。徐彪一家子没有生活来源这是谁造成的?如果他是身体缺陷的残疾人那这事儿我可以不管也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你们社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问题是他一个大活人精力充沛整天闲着没事干打打杀杀的还动不动威胁这个威胁那个……向姐我就真搞不懂了你们社区是把徐彪当做一尊佛供着吗?” 向宏音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她皱着眉叹着气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陷入激烈的思考。 虎平涛注视着她沉默了几秒钟认真地说:“向姐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向宏音停下脚步转过身颇为诧异地看着他:“那你说说我在想些什么?” 虎平涛爽朗地笑道:“除了对徐彪一家人的安排你还担心你以前老领导就是上义社区已经退休的那个主任……你觉得如果直接处理徐彪乱收停车费的问题会削了你老领导的面子我说的对吗?” 他没在用“您”这个称呼。 向宏音眼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很不自然地干笑着回到沙发上坐下。 “小虎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不瞒你。”向宏音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徐彪之所以敢在附近收停车费当初是得到老主任默许的。” 虎平涛听出了其中的名堂:“向姐你觉得其中存在私下交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向宏音坦言:“但很多事情只要不揭开表面那层纱谁都看不见下面究竟盖着什么东西。这事儿虽然不是我负责我也没在其中沾过手可一旦激怒了徐彪他当场嚷嚷出来那……” 虎平涛打断了她的话:“向姐有句老话说得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可还有一句话叫做“独善其身”。你这瞻前顾后的替别人考虑可那些当初做事拿好处埋地雷的人有没有替你考虑过?” “直说吧!这事儿向姐你根本压不下去。这附近每天都有人停车只要收费就肯定会引发矛盾。交了钱就必须给发票这是国家明文规定的。他徐彪没有发票车主就不会给钱。这次我帮着向姐你解决可下次呢?再下次呢?你能包揽到什么时候?” 尽管已经说到这种程度向宏音仍然想要坚持一下。 她思考的问题比虎平涛更多也更复杂。 社区工作不好做要顾及方方面面的人情世故。 正考虑着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向宏音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 社区服务站的工作人员小刘站在门外她神情紧张急急忙忙地说:“主任您快去看看吧!出事了。” 向宏音没来由的心中一颤下意识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小刘双手一拍大腿恨恨地说:“还是姓徐的那个因为收停车费的事儿跟人打起来了。” …… 虎平涛和向宏音赶到现场的时候只见一群人扭打在一起。 准确地说应该是三个打一个。 虎平涛飞快冲进场子一把抓住喊叫声最多抡起拳头就要往对面砸的那个男人胳膊以标准的擒拿动作拧住其手腕左手随即反扣肩关节狠狠一脚反向踹中他的膝关节迫使他向前跪倒将其制服。 另外动手的两个人分别是徐彪的儿子徐强妻子文永仙虎平涛之前都见过。 向宏音带着几名社区工作人员快步走进场内从地上搀起被打车主的时候向宏音整张脸都变得阴沉。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被打得很惨右边眉角破了左耳被严重拉伤额头偏左的位置破了一道两公分长的口子正在流血。虽然只是皮肉伤但鲜血不断往下流几乎覆盖了整个左脸衣服领口也被染成红色看起来非常骇人触目惊心。 “徐彪!”向宏音招呼着社区工作人员把伤者扶到旁边转身怒视着被虎平涛制服的中年男子又急又气地吼道:“你……你为什么打人?你疯了吗?” 虎平涛身上的制服对徐彪产生了威慑作用。虽然他一直在挣扎却不敢反抗只能拼命仰起头冲着受伤的年轻人狠狠啐了口浓痰张口骂道:“在老子的地盘上停车还敢不给钱……小杂1种我看你是活腻了!” 年轻男子虽然满脸是血却也是个不服输的。听徐彪这么一说他也怒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指着徐彪愤愤不平地说:“哪儿有像你这么收钱的?我才停了不到一个钟头就管我要二十块。你这哪儿是收停车费啊!分明就是抢钱!” 徐彪恶狠狠地盯着他态度极其蛮横:“在这儿停车就收这么多。老子就是一个钟头收二十。说白了老子就是专门为有钱人服务你停不起就滚!” 年轻人急了:“停车费具体收多少是有规矩的。就算是城内的商业中心最多一小时八块钱。你收二十块有什么依据?还有停车你得给发票就算是电子发票也行。你倒好什么都没有抬着一张嘴就来收钱了哪儿有这种道理?” 不等徐彪张口站在旁边的文永仙先嚎丧起来:“这块地是我家的你在我家的地头上停车收多少就是我们说了算。” 年轻人一听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不可能!这是公共路面又不是你们家的私宅。” 徐彪的儿子徐强也凑过来抬手指着站在旁边的向宏音连声嚷嚷:“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社区的向主任。我们家在这儿收停车费几十年了向主任最清楚!” 虎平涛本想帮着说几句一听徐强这话连忙把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现实是最好的老师。 虽然不知道上义社区对徐彪擅自收取停车费这事究竟处于何种态度。但看得出来向宏音不太愿意管这事。 倒不是说她态度暧昧只是顾虑太多想法也很复杂。 虽然虎平涛是派出所长可这事真正监管处理的权力还得落到社区。 向宏音老了做事求稳。 可不管再怎么样被徐强和文永仙这么一说向宏音也急了。 她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徐强连声怒斥:“闭上你的烂嘴!什么叫我最清楚?你们私自收取停车费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强被她骂懵了张口结舌一时间找不到词儿。 向宏音转向文永仙声调比刚才更高几乎是在咆哮:“这是你家的地方吗?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公共场合。别胡说八道啊!乱讲话一样要负法律责任。” 文永仙同样懵了下意识地说:“向主任我……那个李主任不是说……” “什么李主任不李主任的。”向宏音泼辣起来就像一头母老虎口水直接喷在文永仙脸上:“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们不对。凭什么在这儿收停车费?谁给你们的权力?” 徐彪一听就急了却被虎平涛压着胳膊不能动弹只能拼命挣扎:“姓向的老李吩咐过的事儿你敢不听?信不信老子……” “你叫什么叫?”向宏音快步冲过去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徐彪:“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有本事你叫老李自己过来处理。今天派出所的同志在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徐彪你以为你是谁?还敢威胁我?” 徐彪平时蛮横惯了根本不吃这一套张口嚷道:“姓向的你给我等着。你砸老子的饭碗老子就整死你!” 虎平涛在后面张口回了一句:“你胆子挺大的啊!有警察在还这么嚣张。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下来了。打架斗殴再加上口头威胁……我看你还得进去多关几年干脆下半辈子都待在牢里别出来了。” 最后这句话对徐彪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影响。他浑身一颤连忙闭口不言。 徐强还想张口叫嚷却被文永仙一把抓住胳膊低声劝阻。 她是过来人非常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连徐彪都不敢招惹的人徐强就更惹不起。 徐彪很油滑他见势不妙连忙换了一副嘴脸努力偏着头挤出一丝笑对虎平涛说:“警官你这话就过分了。我……我没犯法啊!不信你问问向主任我在这儿收停车费是得到社区允许的。” 向宏音连忙撇清:“徐彪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让你在这儿收费的?” 徐彪回答:“以前李主任……” 向宏音毫不客气地将其打断:“老李是老李我是我别把我们混为一谈。实话告诉你这事儿今天必须解决。你擅自收费的问题也要处理。” 徐彪顿时急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虎平涛在后面按住徐彪的肩膀抬手指着徐强和文永仙冷冷地说:“你你还有你跟我回所里。停车费的事儿交给社区处理你们把人打伤了这事儿可不是口头上说说就能解决的。” 徐彪很狡猾看着站在对面的年轻人张口叫屈:“警官是他先动的手。我……我是正当防卫。” 虎平涛严肃地说:“你跟我扯这些没用。先做伤情鉴定然后再说别的。” 因为涉事双方人多虎平涛打电话给所里呼叫支援。 卷2 第三百五一节 袜子 向宏音叫来了几个社区工作人员帮着看住徐彪一家三口。 她把虎平涛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惴惴不安地问:“小虎你帮我出个主意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她指的是停车费。 虎平涛想了一下认真地说:“这样吧!今天的事情我帮向姐您解决了。受伤的车主我会帮着劝说具体赔偿就落在徐彪那边。不过这个场子……我指的是周边停车区域向姐你现在就找人把所有停车地块全部封禁。” “封禁?”向宏音感觉有些迷糊。 虎平涛低声解释:“这一带不是规划内的停车区域。除了你们社区楼下那块地我看其它位置都不能用于停车。徐彪这种人就是一块滚刀肉拘留什么的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所以就算社区不准他继续收停车费我估计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这种人我见多了口头警告不起作用当时说过了之后他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建议向姐你在周边地块上设置障碍打个封禁桩用铁链锁上。” 向宏音若有所思地问:“你的意思是把周边区域全部封闭不再用于停车?” 虎平涛点点头抬手指了一下被众人围在远处的徐彪:“这种人就是个赖子。只要地块空着一旦有车进来他还是会找车主收钱。向姐你们社区平时上班朝九晚五一早一晚的时间根本没法监管而且就算是正常上班时间只要徐彪逮住几乎一样要找人家收钱。你们根本管不过来。” 向宏音眉头紧锁:“我算是明白你之前说的那些话了。唉……真正是没法管啊!” 虎平涛进一步解释:“所以对徐彪这种人只能用法律进行监管。既然社区上的人说了不听就只能设置封禁桩彻底断了他收停车费的念想。” “这车进不来他就没法收钱也就不会产生纠纷。” 向宏音依然皱着眉:“可这样一来他肯定会心生不满破坏这些封闭桩啊!” 虎平涛笑道:“那就让他破坏。现在到处都有监控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拍到那就是证据。到时候就不是普通的口角纠纷而是“损坏公物”的罪名由公诉机关直接进入程序判刑罚款我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这一根封闭桩成本几十块钱可只要打上“公共财物”的标签入地以后就价值好几千。一个空车位钉两根桩子只要随便破坏一根就足够三千块的立案标准。到时候向姐你们社区只要提供物证我们派出所负责解决。” 向宏音脸上露出笑容;“那太好了。小虎我真得好好谢谢你。” 虎平涛笑道:“应该的。都是为老百姓服务以后咱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要互相帮助。” …… 回到所里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坐在正对面椅子上的丁健和尹丽。 虎平涛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丁健脸上的肥肉一笑就会颤抖他很是炫耀地拉住尹丽的手不断摇晃:“我今天轮休陪老婆出来逛街从这儿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谭涛举起拿在手中的奶茶:“喏这是他带来的你也有份儿。” 虎平涛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摆在桌上那杯尚未开封的奶茶抬手注视着丁健笑道:“还是有老婆好啊!你这整个人都转性了。以前就是个小气鬼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一顿你请的饭。现在隔三差五就溜过来呵呵……不错!不错!” 丁健被夸得心花怒放咧开嘴笑道:“这种事情得看人。” 说着他转向坐在旁边的尹丽讨好地说:“老婆好我就好嘿嘿嘿嘿……” 虎平涛看着这副画面感觉很酸牙。他注视着丁健认真地说:“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尹丽在旁边捂着嘴“格格格格”笑得花枝乱颤。 谭涛的一杯奶茶快要喝完他不甘示弱地说:“我老婆对我也很好。上个星期给我买了两打袜子。名牌质量很好的那种。” 说着他伸出右脚拉起裤管露出白色的棉质袜面。 丁健看看他脚上的袜子然后抬起头用一种不可捉摸的眼神盯着谭涛:“两打?这么多?” 谭涛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多:“是啊!看清楚这可是真正的牌子货十几二十块一双呢!” 丁健脸上露出贱兮兮的笑问:“老谭你平时自己买衣服鞋袜吗?” 谭涛下意识张口回答:“买啊!” 丁健继续问:“就说袜子吧!你平时都买什么价位的?我是说你自己花钱买的时候。” 谭涛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大概……十块钱两、三双的那种……反正不贵质量也还行。” 虎平涛以前在刑警队的时候与丁健接触多曾经聊过类似的话题。他连忙给丁健打预防针:“喂差不多就行了。聊点儿别的。” 谭涛却被激起了好奇心他转向虎平涛不解地问:“到底怎么了?这袜子我觉得没什么啊!” 虎平涛是真心想要岔开话题:“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丁胖子这家伙有时候嘴挺贱的你别听他瞎说。” 谭涛偏偏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在虎平涛这里找不到答案他转向丁健问:“你给我说道说道这袜子到底怎么了?” 丁健“嘿嘿嘿嘿”笑着:“老谭你平时不怎么逛商场吧?” 谭涛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是啊!” 丁健道:“你这习惯就跟我以前一样买东西图方便图便宜只要能穿就行。尤其是袜子十块钱三双。” 说着他伸手指着谭涛的脚:“这袜子是你老婆买的。名牌十几块一双。在你看来是很贵的对吧?可实际上这是你老婆愧疚心理的最佳体现。” 谭涛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老婆的愧疚心理?” 丁健很有把握地问:“你老婆是不是最近刚买了一套很贵的化妆品?或者买了一件很贵的衣服?要不就是首饰、拎包什么的?” 谭涛想了想疑惑地点了下头:“她上星期买了两件衣服是挺贵的加起来得八千多。” 丁健一拍大腿:“这就对了。我告诉你结了婚的女人都这样。无论买化妆品还是衣服大笔消费过后只要没有完全丧失人性……嗯或者应该说是没有丧尽天良她们的内心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惶恐。” 谭涛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睁大眼睛问:“惶恐?” 丁健满面严肃:“是的的确是惶恐。因为这实在太败家了!所以她们会产生想要补偿的心理。但继续花太多钱肯定不合适也不能这样做。所以给丈夫买点儿看似不错的东西就成为了在那样的场景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心理状态下的最佳选择。” 虎平涛抬手捂着脸转过身。 这套理论他以前就听丁健说过而且不止一次。 谭涛也终于明白。他明悟地低头看看脚上的袜子:“所以她给我买了这个?” 丁健理所当然地说:“是啊!所以这个时候给你买上几双上档次的袜子回到家里腰杆也硬了心里也找到了平衡感————这家里的钱可不是我一个人花的你也有份儿。” 谭涛把身子往后一靠神情有些呆滞:“……等等……你让我静一静……我得好好想想……” 丁健在旁边火上浇油:“这买的不是袜子而是良心啊!” 虎平涛实在听不下去了转向笑得合不拢嘴的尹丽指着丁健苦口婆心道:“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这家伙以前找不到女朋友了吧?” 尹丽捂着嘴笑道:“反正都领证了我也只能认了啊!” 虎平涛认真地说:“多给他买几双袜子。” 尹丽“哈哈”大笑:“好的!一定!” …… 一个月后丁健和尹丽举行婚礼。 没有大操大办只邀请关系很熟的人加上亲戚吃了顿饭。 周末虎平涛轮休。 一大早就接到丁健打来电话约着两家人晚上吃饭。 虎平涛答应着挂了电话苏小琳在旁边听着急急忙忙地连声埋怨:“我忘记跟你说了我有个朋友前天就约好了也是今晚吃饭。” 虎平涛有些疑惑:“你朋友?男的女的?” 身为丈夫对性别很敏感。 “女的我大学同学。”苏小琳解释:“从蕊咱们结婚的时候她也来了你见过的。” 虎平涛好不容易在记忆画面中搜寻出一个身材微胖皮肤白皙的女人。 “等等我记得你上次好像说过她离婚了?” 苏小琳点点头:“前年离的。” 从蕊离不离婚在虎平涛看来不重要关键是两边约饭的时间有冲突。他有些犯难:“现在怎么办?你之前又不说我都答应丁健了。” 苏小琳脑洞一向很大:“要不这样咱们把两边约在一起就当互相介绍多认识几个朋友?” 虎平涛对此表示怀疑:“这样好吗?丁健不认识从蕊。” 苏小琳的想法很特殊:“尹丽那边没问题。我知道她的脾气。” 虎平涛想了想点头:“那好吧!丁健这边我估计也没问题。大不了晚上这顿咱们请。” …… “保山菜馆”开了很多年菜色也很独特。 “撒撇”是滇省特色本质上是牛羊苦肠汁水加上各种辅料制成略带苦味的食物。 油炸撒撇却是保山地区的专属。制作这种菜需要很多当地特有的香料。包括韭菜、香辣柳、老缅芫荽、金盖……所有香料先下锅油炸断生后捞出和油分为两锅锅里加米线拌匀香料锅里加入过滤后的牛肠水最后两锅合一加入炭火公干的牛胰腺片和牛瘦肉制成的肉末焖至入味。 外地人大多对“火烧肉”望而生畏。这道菜与大丽白族的“生皮”有异曲同工之妙————将整块的猪肉扔进火堆里直接烧灼讲究用松塔做燃料渗出的松油能为肉块沾染松香味。因为肉块大火势猛等到熄灭肉块呈外焦内生的状态。用清水或淘米水反复冲洗将表面烧焦的部分去除最后将肉切成大薄片。 佐料也很关键:醋、酱油、辣椒油、大芫荽、蒜泥缺一不可吃起来入口香滑、醇厚、肉味浓郁。 丁健最喜欢火烧肉每次都要吃很多。虎平涛知道他的习惯直接点了两盘指着摆在丁健面前的那盘:“这盘归你。要是不吃干净今天这顿你买单。” 从蕊到的比较晚。 她来的时候菜差不多已经上齐了。 从蕊性格开朗连忙对大家说对不起。众人连忙站起来让座另外给她要了一副碗筷。 苏小琳顺着介绍了一边然后举杯敬酒三巡过后话就多了。 聚会气氛很不错。苏小琳抬手指着丁健和尹丽对从蕊笑道:“他俩刚结婚我介绍的。” 从蕊与苏小琳很熟说话也没太多的顾忌恭喜过丁健和尹丽她神情变得有些黯然叹了口气:“其实我这些年一直想要复婚……唉……” 苏小琳好奇地问:“我记得你前夫是叫王明成吧?你跟他提过了?” 从蕊点点头苦笑道:“他拒绝了。” 尹丽被勾起了好奇心挪动椅子凑到从蕊旁边问:“你当时为什么想要离婚呢?” “这事儿怪我。”从蕊声音有些低:“我和明成是大学同学大三的时候就处着朋友。我们毕业以后结婚。明成的专业好能力也很强家里也有关系。他毕业以后进了一家大型企业工资很高。” “我的工作也只是收入没有明成那么高。结婚第二年我就怀孕了后来生了个女儿。我性子有些懒散就辞职在家带孩子当全职妈妈。” “明成整天在外面忙在家的时间不多。后来他升职了出差成天的在外面飞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也就两、三个月。” 卷2 第三百五二节 离婚 丁健为人很八卦也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他忙不迭插嘴问:“你老公出轨了?” 苏小琳很不高兴地狠狠给了他脑门上一个爆栗:“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从蕊的前夫可是个好男人。” 想想觉得还是很不高兴又加了一句:“比你好多了。” 从蕊点点头:“琳琳说的没错明成的确很顾家。虽然平时在家时间不多但只要有机会他都会下厨给我和孩子做吃的。他做的菜不算太好手艺只能算是一般但主要是用心。平时只要有空他都会带我们出去玩他还每天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在哪儿工作让我放心。” 尹丽听得频频点头抬手在丁健额头上点了一下:“多听听好的学着点儿。” “切……”丁健撇了撇嘴满脸不在乎的表情。 从蕊继续道:“明成经常不在家我虽然带着孩子却感觉很孤独。所以我经常和朋友在一起。但有些话有些活动男性朋友不适合说也不适合经常聚会。我只能选择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尤其是女性。” 苏小琳道:“怪不得那段时间你经常约我。” 从蕊叹了口气:“其实我约你不算频繁……如果当时多约你几次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苏小琳好奇地问:“你都约了些什么人?” 从蕊道:“主要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她叫徐玲。我跟她关系比较好虽然后来考上不同的大学但我们仍然保持联系结婚以后还是这样。” 女人离婚这种事放在公开场合来讲听者多多少少都会觉得尴尬气氛也变得较为沉闷。虎平涛想要缓解于是笑着说:“叫“徐玲”这名字的人还是挺多的。我就认识好几个。我们局里办公室也有一个徐玲。” 丁健在旁边很配合地调侃:“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老虎是要吃人的所以老虎认识的统统不是好人。” 尹丽伸手在丁健腰部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你会不会说话啊?照你这么说我们都不是好人了?” 丁健最怕她这一招连忙哆嗦着闪躲嘴里赶紧认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众人哄堂大笑。 等到大家笑过苏小琳搂着从蕊的肩膀颇为心疼地问:“其实你男人挺好的。结婚嘛两个人过日子肯定有磕磕碰碰多理解互相退让一下就行。” 从蕊收起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我以前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说到这里她显得有些犹豫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随即松开声音压得很低:“其实……在离婚这件事情上我……被骗了。” 包间的隔音效果很不错尽管从蕊说话声音很低大家还是听的很清楚。 苏小琳瞪大双眼疑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从蕊神情有些落寞:“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高中同学徐玲……我和她关系很好毕业以后还保持联系。她也结了婚……因为彼此情况差不多……我指的是都结过婚也都有孩子所以潜意识认为她和我是一类人很合得来也经常聚在一块儿喝茶。” “我没见过徐玲她老公。她告诉我他在铁路系统工作。虽然收入一般但那个男人对她非常好每天都要回家做饭周末还会带着她和孩子一起出去玩。” “徐玲挺会说话的也懂得煽情。很简单的一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跟你从别人那里听到根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我举个例子吧!她说有一年过节吃汤圆。她男人下厨炒熟了花生舂碎和上猪油、芝麻、白糖做馅然后把糯米粉倒在盆里掺水和面然后包汤圆……这事儿其实大家都做过可徐玲说的时候跟我现在说的完全不一样。她描述她老公做汤圆的每一个动作就像轻轻抚摸小动物那样温柔尤其是汤圆在手心里来回搓圆的那一段我真正是听得入迷了。” “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嫁了个非常优秀的好男人。把她和孩子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的那种。” 虎平涛毕竟是派出所长平时处理各种民事纠纷见过各种奇葩。他缓缓点头理解地问:“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两相对比于是你感觉很失落?” 从蕊苦笑着回答:“是啊……我和明成聚少离多平时还要带孩子所以听到徐玲这么一说……不是一次两次她每次聚会都在说这些。其实“幸福”这个词对女人来说很简单只要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就行。对比下来我忽然觉得就算家财万贯明成一个月能赚几十万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 苏小琳在桌子底下握住虎平涛的手紧紧抓住目光却注视着从蕊:“你怀疑你前夫在外面有女人?” 从蕊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不瞒你说我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甚至还鬼迷心窍找了私家侦探。查了一个多月那个侦探告诉我:明成在外面工作很辛苦虽然有很多女人主动勾引他却没有发现他和某个女的有私情。” 尹丽在旁边劝道:“你啊……真的是想多了。” 从蕊情绪有些低落:“现在想想这样做的确不对。可我那时候听徐玲说了她老公对她如何如何好心里真的很难过。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带过孩子那真的是很辛苦。虽说家里请了保姆可人家却不可能所有事情全部包揽。有时候我真觉得需要一个帮手偏偏明成不在家而且听徐玲说过之后我觉得明成根本就是在外面花天酒地。” 苏小琳皱起眉头:“你怎么能这样想啊!这在外面玩和工作根本就是两码事。就说我家这个吧……” 她用力掐了一下虎平涛的手把他拉到近前:“喏我老公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和他刚结婚他就外派出任务一去就是好几年。我连他具体在哪儿都不知道。每年省厅和市局的领导慰问家属我都会问“虎平涛在哪儿?”可他们倒好只说让我不要多问该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回来。” “现在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可整天忙工作。不是加班就是办案子鸡毛蒜皮什么破事都要管。以前没生孩子的时候我觉得孤单想着有个孩子以后家里就是两个人。没想到一生就是两个每天喂奶、换尿布、洗衣裳、打扫卫生……从蕊啊不瞒你说那段时间我过的简直怀疑人生感觉结婚就是个错误。” “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仔细想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男人总有他们要做的事情。我老公不是脚踩七色祥云的盖世英雄但他很真实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很认真。谈恋爱的时候卿卿我我很幸福。结婚以后互相理解互相照顾才是真的幸福。” 从蕊一直在听直到苏小琳把话说完她才颇有所感地用力咽了一下喉咙眼圈也红了。 “琳琳你说的没错是我想多了也太自私了……那天明成下班回家。他兴高采烈的告诉我:公司董事会决定把他提为副总接下来会配股薪水也能翻番。” 尹丽在旁边点了下头颇为羡慕地说:“这是好事儿啊!” “可我当时魔怔了……我只想着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明成升职以后应酬更多他回家时间要比以前更晚待在家里的时间也更少。”从蕊低声抽泣着:“我……我……我告诉明成我仔细想过了我要跟他离婚。” “明成当时就怔住了。他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一个劲儿追问我到底是为什么。我说我现在的生活根本不叫生活。每天就一个人看着挂在墙上的结婚照感觉照片里那个男人才是我的丈夫。” “我一个星期至少有四天见不到明成。别的女人周末有老公陪着出去玩我有什么?除了待在家里带孩子我哪儿都去不了。这种日子我烦透了也不想继续下去。所以……我给明成两个选择————要么他辞职要么我们离婚。” 虎平涛小心翼翼地问:“他选择离婚?” 从蕊低着头双手掩面:“是我逼他这样做的……我告诉他没有商量余地。” 苏小琳抬手轻抚着从蕊的后背看着坐在斜对面的尹丽两人目光碰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惋惜。 丁健也没再继续开玩笑。他脸上显出担忧的神情握着尹丽的手与其说是在劝解从蕊不如说是把话直接讲给尹丽听:“遇到问题应该好好谈谈别那么固执。” 从蕊悲伤的声音仍在继续。 “明成的工资一直归我管他给了我两百万孩子归他。” “一夜之间我回归了单身生活。” “我爸妈无法理解我的行为两个人一起骂我说我脑子坏掉了。明成的父亲很喜欢我都来劝我说有问题大家坐下来商量着解决希望我回心转意继续与明成好好过日子……现在想想那其实是老天爷给我最后的机会可惜我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明白心里想要的只是“甜蜜爱情”我只要丈夫的陪伴别的什么也听不进去。” “离婚以后我真正是放飞自我。约朋友找闺蜜外出旅游大半年国内国外去了很多想去却一直没有时间去的地方感觉真的很爽。” “玩这种事情终究还是有热度的。最初的热情过后我也倦了。身边没人管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花钱也大手大脚……不到一年时间我花了好几十万看着银行账户上不断缩小的数字我有些发慌于是开始找工作了。” “以前我学的是财经专业大学的时候考过会计证。现在重新捡起来倒也算是专业对口。只是工作实在不好找人家要的都是应届毕业生我虽然学历摆在这里但结婚以后就辞职在家带孩子。没有工作经验人家一看履历表就问“中间空出来的那段时间为什么没有上班?”我真的是难以回答啊!” “后来徐玲告诉我她所在的公司正在招人让我过去试试。” “我按照她说的地址去了还真面试上了。说实话我挺感激她的虽然薪酬一般还有长达半年的试用期但我觉得只要有份工作就行。” 尹丽道:“你这高中同学对你挺不错的啊!很讲义气。” 从蕊冷冷地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接连发生了很多事让我真正看清了她这个人。” “因为业务的关系公司里经常有聚会。我在财务与其它部门经常打交道吃饭聚会什么的都会约在一块儿。徐玲虽然不是每次都参加但只要她在场都会给我介绍各种男人。” 苏小琳听得有些迷糊不是很确定地问:“帮你介绍男朋友?” 从蕊点点头:“我自认长得还是挺不错的。生完孩子以后我每天都在锻炼身材保持得还行我这张脸至少能打七十分以前在学校里我就是文艺委员能唱能跳虽然现在老了但追我的人还是挺多的。” “我家庭环境也很好。父母都有退休金家里有两套房子虽然我和明成离婚但存款还剩下一百多万。之所以出去上班主要是不想坐吃山空同时也有点儿事情做每天不那么无聊。” “徐玲每次给我介绍的男人看起来都不怎么样。中年丧偶、离异要不就是心术不正的那种……她介绍我的时候一直把我离婚这事儿挂在嘴边口口声声说明成“在外面花天酒地”。起初我觉得徐玲是站在我这边帮着说话可后来就感觉不对味。” 苏小琳反应很快:“肯定的啊!换了我也不愿意。离不离婚是我的事情要你瞎操心?要不要配个大喇叭让你站在广场上嚷嚷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 卷2 第三百五三节 诡异 从蕊神情冷肃:“只要听到是“离过婚的女人”男人就会浮想联翩真是可笑我离婚是我自己的事情难不成我从此就变成一块臭肉随便哪只苍蝇都可以飞过来叮一口?” “她给我介绍的那些男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虽说其中有各部门的负责人还有其它公司的高层却都是逢场作戏只想占便宜不想负责的那种。有几个年龄实在是大了四十多快五十脸上那皱纹比我爸还多。” 虎平涛说话一针见血:“你这个高中同学似乎没安好心啊!” 从蕊沉重地点了点头:“后来她安排了几次饭局故意给我灌酒被我看穿了。我顾及着从前的旧谊没把话挑明。可平时在公司里还是有很多男的有意无意来我办公室坐坐献殷勤。” 苏小琳笑着问:“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你能看得上的?” 从蕊认真地回答:“还真没有!明成已经很优秀了。看到那些人我都会下意识用明成做比较。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想着占我便宜其中也有真心想追我结婚的。可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丁健在旁边插话:“听你说到现在感觉你那个叫做徐玲的闺蜜好像针对你酝酿着阴谋啊?” 虎平涛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从蕊长长呼了口气:“你们的感觉没有错的确是这样。我也是去了徐玲的公司上班以后才知道她的家庭状况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区别非常大。”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听同事说徐玲在家被她老公打了。” “当时我就觉得很震惊。因为长久以来徐玲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夫妻和谐家庭幸福。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她老公如何如何的好。主动买菜做饭周末外出就连平时洗衣服也要把大、小件分开连她的内衣裤都帮着洗而且还是用手洗从来不用洗衣机说是洗衣机桶里不卫生有太多的细菌。” “我那时候就是听着徐玲说这些才对明成产生了不满。这人与人之间的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爱情的基础是相濡以沫看看徐玲两口子家庭幸福我自然就觉得明成对我亏欠太多。我承认当初与明成离婚的确是头脑发热事后想想觉得我看事情太过于片面。可如果没有徐玲整天在我旁边吹风说她男人这样好那样好我说什么也不会跟明成离婚。” 虎平涛目光微凝:“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吧!从蕊你之前说已经离婚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似乎是被骗了。先声明我没有故意贬低你的意思我只是根据自己的职业习惯对整件事进行分析。你之前说过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钱。” “你前夫是公司高管收入是很不错的。离婚的时候能给你两百万足以证明他的薪酬已经超过大多数人属于站在社会顶端的那个阶层。” “再反过来看看你说的那个朋友徐玲。她在企业里工作具体什么职位职务的因为你没说我只能按照你说过的内容进行分析。从蕊你离婚后外出旅游大半年一口气花了好几十万。你觉得不能坐吃山空于是想要找一份工作。徐玲帮着进了她所在的公司让你当财务是这样吧?” 从蕊点点头:“是的。” 虎平涛继续分析:“你学历很高人也长得漂亮有独立生活能力经济基础也不差。一句话:你不愁吃不愁穿就算没有工作只要省着点儿花日子也能维持下去。还有就是你父母尚在两位老人都有退休金也有房子所以物质方面你是不缺的。” “问题在于你那位闺蜜徐玲。一般来说财务是一个单位的重要部门甚至是极为关键的核心。徐玲帮你介绍工作这事儿可以理解可之前你说过徐玲在单位上只是普通职员。还有你入职以后与同事在一起吃饭喝酒的机会很多。徐玲给你介绍了很多男人他们都看中你可你不喜欢那些人。” 从蕊认真地说:“是的那些人比不上明成。” 虎平涛抬起右手轻轻摆动了一下:“我们暂且不谈这个先说说那些追求你不应该是徐玲给你介绍的男人。一个个说太麻烦你就说个大概吧!我问你他们职位比你高?还是跟你一样都是公司里的普通职员?” 从蕊陷入了长达好几秒钟的思考她皱起眉头脸上显出思索的神情缓缓地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有好几个是公司不同部门的副部长两个是副总监还有两个是分管行政与材料方面的他们的职位都比我高。”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第二个问题:这些人的职位比徐玲高吗?” 有了之前的思考基础从蕊回答速度明显加快。她肯定地点点头:“徐玲虽然在职时间长却只是普通的高级文员。她在公司里没有职位只有职级。” 虎平涛继续问:“徐玲现在的月薪多少?” “七千三百零六块。”从蕊报出一串数字:“我是财务每个月都要做公司所有人的薪水报表。” 说到这里从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有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其实徐玲入职时间已经很多年了。公司虽说是企业可在升职这方面还是看重资历和经验的。徐玲能力不错工作经验也很丰富而且每次吃饭我看她与那些人的关系很熟不像是在单位上人缘糟糕的那种照理说她这样的应该早就已经升上去现在至少是个副部长。可很多年轻的职位都比她高感觉很不合理。” 虎平涛笑道:“这不难理解。肯定发生过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只要花点儿时间和功夫在单位上打听一下就知晓内幕。” “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虎平涛伸手拍了一下丁健的肩膀平静地说:“我和丁健都是警察。无论出于职业习惯还是对事物本身的敏感性我们都觉得从蕊你离婚这事儿有些古怪。刚才我已经分析了一段你也说在单位上听同事说徐玲经常被她男人打那后来呢?你还了解到什么?” 最后的问话再次勾起从蕊心底的伤痛回忆。她面色变得阴沉眼眸深处透出悔意和痛恨:“那次听同事说过之后我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于是那个周末我约了徐玲让她带着孩子一起出来我们去儿童游乐园逛逛。” “到了地方小孩子玩的很高兴我们在旁边看着。我买了好几次奶茶故意劝着徐玲喝她喝多了就去上洗手间我抓住机会问她的孩子:你爸爸妈妈关系怎么样?在家里谁做饭?”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当时张口就说:在家里是我奶奶做饭。” “那时候我心脏一直高吊着又问:你爸爸呢?他做饭吗?” “孩子告诉我:爸爸不做饭从来不做饭。” “我那时候已经感觉快要喘不过气就连声音也变了。我继续问:那你爸爸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有没有洗衣服?有没有做家务?” “孩子说:爸爸在家从不做事。他总是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要不就是待在书房里玩电脑。平时喜欢抽烟喝酒妈妈让他少喝点儿去外面抽烟说是对家里人影响不好爸爸每次都要骂有时候还抓住妈妈的头发按在桌子上打。要么用皮带抽要么用拳头打妈妈的肚子。奶奶在旁边劝也不听。” “爸爸总是说:女人要好好教训才会老老实实听话。” 说到这里从蕊整个人身体一软仿佛所有力量瞬间从体内流失无法坐直只能歪斜着靠在椅背上。 她眼里流出泪水:“我那天听了以后只觉得眼前一黑感觉天塌了。” 苏小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愤愤不平地说:“这哪儿是什么闺蜜啊!分明是看你日子太好过心里嫉妒故意编造谎话让你离婚。” 尹丽也听明白了:“这种人实在太可恨了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故意给别人制造家庭矛盾故意使坏” 说着她伸手拧了一下丁健的腰:“胖子有没有办法好好治治这种人?” 丁健最怕这个连忙闪躲着避开愁眉苦脸忙不迭回答:“这个还真没有。如果是第三者插足有切实的证据那还能走法律程序。可这种口头上随便说说就离婚的就算去法院起诉法官也不好判啊!” 虎平涛在旁边给他解围:“这是典型的心理暗示。从蕊和徐玲关系亲密因此她对徐玲没有防备。而且在主观意识层面上从蕊对于“爱情”的理解过于片面。你的物质基础非常优越相比之下更看重精神层面的需求。这就让徐玲有了可乘之机故意诱导着你对你前夫产生不满进而矛盾严重化最终导致离婚。” 从蕊满面凄苦:“如果不是她经常在我面前说她“家庭幸福”她老公对她如何的好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苏小琳同情地看着她劝道:“你和明成毕竟有过那么一段还有孩子。你找时间与明成好好谈谈吧!你也是受了蒙蔽只要明成理解你们复合希望还是很大的。” 从蕊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只要明成愿意无论他提出任何条件我都答应。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打过明成的电话可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我打给他的公司秘书接的电话说明成在外地出差出席重要的活动。” “我问她明成是不是换了电话我告诉她我是明成的前妻请她把明成现在的电话号码给我她却说公司高管的手机号不能透露。” “我又打电话给明成的父母。他父亲对我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在电话里说了很多明成的近况。可当我提到“复婚”的时候他父亲表示无能为力————明成身边有很多追求者其中有一个是他公司的女同事经常来家里照顾老两口还带着孩子出去玩经常来家里做饭” 苏小琳和尹丽相互对视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从蕊抽泣着说:“我感觉天都要塌了。可这能怪谁呢?要不是我耳朵根子软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恨我自己我恨徐玲!” 良久等到从蕊的情绪稍有平复不那么激动的时候虎平涛抬手递过去一张纸巾。 “我觉得这事儿可能比你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他直言不讳:“丁健说了从你离婚到后来发生的这一切感觉像个阴谋。” 从蕊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深深吸了口气:“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想过。但我不明白除了刻意破坏我的家庭徐玲没有表现出别的企图。她没找我借过钱也没有通过我得到任何利益。” 虎平涛不这样认为问:“你入职多久了?” 从蕊回答:“一年多了一年零四个月。” 虎平涛继续问:“你仔细回想一下除了替你介绍男朋友她有没有对你提过别的要求?” 从蕊双眼通红左思右想感觉实在难以理解摇着头说:“那个好像没有你能不能说的具体一些?” 虎平涛微笑着安抚她:“不要紧张我说了只是帮你做个分析。要求有很多种不一定与金钱和物资有关。比如她托你办事无论任何方面都可以归到这个范畴。” 从蕊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徐玲问我认识的朋友有没有做律师的。” “律师?”虎平涛眉头微微一皱:“还有呢?” 从蕊回答:“她还问我认不认识医生?” 虎平涛思维慎密:“医生有很多种她问的是哪方面的医生?妇科?内科?还是外科?” 卷2 第三百五四节 老熟人 从蕊思索片刻:“内科?” 虎平涛问:“你确定?” 从蕊点点头:“被你刚才一问我想起来了:当时徐玲问我认不认识好点儿的医生说是她男人身体不太好想找医生好好看看。” 虎平涛眯起双眼:“她丈夫怎么了?” 从蕊摇摇头:“我不知道她没说。” 虎平涛思考片刻慢慢搓着手指:“线索太少了还是回到问题重点吧!徐玲之所以那么热心的给你介绍男朋友大概率是想通过这事儿谋取利益。比如升职加薪什么的。否则她不会把你弄进单位成为同事。” 从蕊有些明白了:“你是说这样一来她就有了更多的机会?” “是的。”虎平涛分析道:“其实徐玲最初的想法应该很简单————她嫉妒你。你前夫是个优秀的男人比较起来徐玲丈夫就显得不入流。她很好面子于是故意在你面前编造出关于“幸福婚姻”的各种谎言。” “这其中的时间跨度很长。你和我们家琳琳是大学同学我和琳琳结婚都好几年了你就更不用说。徐玲刚开始萌生念头在你面前刻意表演的时候我觉得应该是没有恶意。就像没钱的人故意吹牛说自己有钱穿上光鲜的外套进行伪装这不奇怪毕竟谁都想要高人一等。” “可后来情况变了。徐玲屡次遭到家暴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那种。”虎平涛举起右手在空中握成拳做了个狠狠向下锤击的动作:“我处理过好几次类似的家庭纠纷要么是辖区内的妇联介入要么夫妻离婚。” 从蕊皱起眉头问:“你的意思是徐玲想跟她老公离婚?” “大概率是这样。”虎平涛按照自己的经验回答:“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每天挨打。就算是逻辑思维禁锢性再强的女人也不会老老实实接受这样的生活。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封建礼教对人性和行为的束缚没那么强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女人就算性格懦弱当面不敢说可事后要么报警要么去街道办事处求助妇联。” “你说徐玲是你的大学同学而且从你之前的那些叙述来看这是一个相当有心计的女人。她连你都可以算计对付她老公就更不在话下。” 从蕊脸色骤变。 她双手死死揪住衣服下摆紧紧咬住牙关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我我被骗了我被她骗了” 从蕊喃喃自语脸色惨白眼里闪烁着后悔莫及的泪光。 苏小琳在旁边劝道:“想开点离了就离了说不定以后你还能找个更好的。” 从蕊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整个人扑倒在苏小琳的怀里放声大哭。 这边的动静很大虽是包间却也惊扰到了隔壁的客人。服务员推门而入认真地说:“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尹丽连忙站起来解释:“不好意思我朋友情绪有些激动。很快就好。” 等到服务员离开包间苏小琳轻轻拍着从蕊的后背安慰着她等到从蕊情绪略有好转虎平涛注视着正用纸巾擦抹眼角的她平静地说:“给你个建议想听吗?” 从蕊已经对虎平涛产生了很强的信任感。她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回答:“说吧!” “你现在打电话把徐玲叫出来就说约她吃饭。”虎平涛眼里晃动着一丝狡猾。 在场所有人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不约而同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为什么?”从蕊问。 丁健道:“你想干嘛?” 尹丽的想法比较简单:“你想当面质问?” 苏小琳很了解自己的丈夫:“怎么你觉得徐玲这个人有问题?” 虎平涛认真地说:“我怀疑她正在酝酿着某种计划。” 说着他把视线转向从蕊:“刚开始徐玲对你很嫉妒因此她故意营造“幸福家庭”的假象诱骗你与你前夫离婚。这不难理解。看着你日子好过我每天却被男人打换了谁都觉得心里不平衡。就像那个小故事:神给某人一个愿望前提是无论提出任何要求他的邻居都可以得到他要求的两倍。结果这人左思右想告诉神:我的愿望是失去一只眼睛。” “心理变态的人很多那支歌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其实是假的。当然这个社会也不全是黑暗面也有很多积极向上的东西。有人为国捐躯有人帮扶病患捐款捐物。就说义务献血吧!那些人就很值得夸赞他们做的事情虽然不大却可以引领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扯远了还是说徐玲吧!她很有心计我怀疑她撺掇你离婚只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 从蕊睁大双眼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她接下来还有后续?” 虎平涛缓缓点了下头:“介绍工作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徐玲介绍你去别的公司那还可以解释为她对你离婚这件事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想要以这种方式对你进行补偿。可偏偏介绍你进了她所在的企业这就不符合常理。” “你整体形象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已过中年人长得却很漂亮。像你这样的女人无论走到哪儿都不缺追求者。我虽然没见过徐玲但就之前你说的那些我可以判断出她无论气质还是形象都不如你。这样一来两个人在一个单位很自然的就形成人群落差。” “美女是很受欢迎的。徐玲呢她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已婚和离婚。所以单位上的男性会主动追求你。” “如果换了是我我的意思是假如我是一个女的处在与徐玲同样的位置。就算咱俩关系再好是亲到不能再亲的好闺蜜好姐妹我也不会把你带进我的公司一起工作。” “原因很简单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受找事情做啊!” “如果我年龄比你大上十几二十岁那我还能想得开毕竟我老了你还年轻所以你身边有一帮男人围着转是属于你那个年龄段的特殊待遇。问题是徐玲与你同龄又是同学。老话说得好: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正因为你婚姻幸福丈夫整体素质优秀徐玲才处心积虑编造谎言引诱你主动提出离婚成功掉进了她进行编造的陷阱。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傻乎乎不明就里的那只猎物。她已经做得很成功了接下来你的生活会变得很糟糕徐玲为什么要主动伸手拉你一把给你一份专业对口非常适合的好工作?” “公司财务人员这个职位好与不好我们暂且不论。在外面上班无论公务员、事业编、国企还是私企想要得到好评想要工作出成绩除了个人能力最重要的就是人缘。” “你在单位上的人缘应该是很不错的。”虎平涛注视着从蕊眼里闪烁着精明的目光:“抛开异性之间因为容貌产生的吸引至少我对你的感觉还可以。由此顺延你在单位上的朋友比敌人多。” “徐玲对你非常了解。她为什么要把你引入她所在的公司让你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首先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这绝不是出于愧疚或者补偿心理。” “其次从蕊你也说了单位上有很多男的在追求你徐玲也主动给你介绍男朋友。之所以这样做不外乎两种可能性:要么是想通过这件事得到某种好处。升职、加薪、其它方面的助力要么就是之前我说的她对你存在着愧疚心理。” 尹丽不解地问:“你刚才不是说徐玲不会愧疚更不会想要补偿从蕊吗?” 虎平涛转向尹丽笑着解释:“所以这种可能性不存在但是分析问题的时候必须把这部分加进去作为可选方向之一。” 从蕊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抖:“徐玲她想害我?” 虎平涛伸手拿起摆在餐桌上的茶壶给从蕊倒了一杯茶安慰道:“别紧张就目前的情况看徐玲对你还没有实质性的动作。因为你说的这些事情看似很多很杂其实能用作分析的资料很少。我建议你最好尽快辞职换一家单位。还有删除徐玲的电话号码、微信、企鹅号以及所有的联络方式远离这个女人。” “很多危险的事情都有预兆。很多迹象难以捉摸。虽然我是干警察的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只能通过自己的理解和认知给你这个忠告。” 从蕊皱眉沉默了很久。 她缓缓抬起头眼里夹杂着期盼与感激的目光:“你刚才说让我打电话把徐玲约出来?” 虎平涛点了下头:“有些事情与其遮遮掩掩不如面对面说清楚。你离婚这事儿是徐玲一手造成的你在这个问题上占据道德制高点我们在旁边也能帮着你说话。只要控制情绪注意说话节奏应该能找出她的弱点进一步分析出她的真实目的。” 从蕊下了决心她从拎包里拿出手机:“好我听你的。” 这个时间恰好是饭点。 半小时后徐玲依约来到餐厅走进包房。 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房间里坐着这么多人她口唇微张意外地“啊”了一声。 见状虎平涛也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充满了震惊。 竟然是她! 徐玲视线顺着众人扫了一遍先在从蕊身上定格片刻然后转向虎平涛就再也不会挪动了。 两人脑海中几乎同时闪现出一个带着巨大惊叹号的“你”字。 从蕊站起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笑着顺序介绍在场众人。 轮到虎平涛的时候徐玲定定地看着他神情比之前略有缓和淡淡地说:“没想到你也在。” 虎平涛很随意地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你是从蕊的朋友。” 丁健等人顿时呆住了。 从蕊看看徐玲又看看虎平涛惊讶地问:“你们认识?” 虎平涛点了下头:“以前见过不是很熟。” 苏小琳对此也感到意外缓步走到虎平涛身旁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胳膊低声问:“你怎么会认识她?” 虎平涛张开嘴正准备说话忽然觉得这事儿实在难以启齿。 正在尴尬的时候站在对面的徐玲淡淡地问:“你结婚了?” 虎平涛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回答:“是的。” 徐玲脸上的表情有些讽刺:“没看出来啊!你老婆挺漂亮的。” 她毫不掩饰话里的嘲笑成分。 听到这句话虎平涛心中的那点负担瞬间消失。他自嘲地摇摇头将胳膊从苏小琳怀里抽出反手搂住她的肩膀将其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冷场。 丁健看着徐玲款步走到从蕊旁边的空位上坐下偏头看着虎平涛跃跃欲试又有点儿犹豫地问:“老虎到底怎么回事啊?” 虎平涛心中早已放开他朗声笑着解释:“我大学刚毕业的那年来到省城考了辅警在耳原路派出所上班。面粉二厂在所里的辖区有个退休老职工叫郑玉仙为人很热心帮我介绍女朋友喏就是她。”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徐玲。 时间过去好多年了与那时候比起来徐玲变了很多————长发变成了短发以前略感丰满的身材变得臃肿目测体重至少超过八十公斤。皮肤依然很白却能看出脸上擦抹着厚厚的粉底。衣服很干净都是普通款式。 苏小琳用力在虎平涛胳膊上捏了一下幽幽地说:“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经历。” 虎平涛凑近她耳边声音低的只有彼此才能听见:“没办法我长得帅嘛!我为人好喜欢帮助老人那时候我还没认识你所以就” 苏小琳咬牙切齿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两个人在这边低声打闹徐玲在餐桌对面看得皱起眉头。 卷2 第三百五五节 你的计划 因为与在座众人不熟她侧身转向从蕊疑惑地问:“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徐玲指的是虎平涛。 从蕊简单说了一下与苏小琳之间的关系解释:“她是我高中同学他们结婚了。” 徐玲抬手顺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讥讽地笑道:“没看出来啊!这人的运气真是不好说。干辅警的能找到这么漂亮一老婆也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这话充满了挑衅意味刚一出口除了虎平涛其他人神情骤变所有目光纷纷集中到徐玲身上。 苏小琳反应最快她用不善的眼神盯着徐玲:“你什么意思?” 徐玲丝毫没有解释或者遮掩的想法冷冷地说:“我只是替你觉得不值。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认识他比你早但我永远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 从蕊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徐玲不解地问:“为什么?人家虎警官挺好的啊!学历高又是警察。” 徐玲撇了撇嘴言语当中仍在冷嘲热讽:“你们别被他骗了。他说是警察就是警察了?我告诉你们这正规在编警察与辅警区别可是很大的。警察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公务员辅警只是临聘的。换句话说上面什么时候不要你了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听到这里苏小琳已经大体上明白了。她看看徐玲又转过头来看看虎平涛好笑又好气地说:“她对你很了解嘛!” 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是所有妻子在同样情况下的通病。 虎平涛连忙解释:“我和她只见过一面真的只见过一面。你要是不相信改天来我们所里我带你去见见郑老太太让她跟你好好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苏小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连老太太都不放过。” 虽是开玩笑虎平涛却感觉手脚冰凉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他只能憨憨地苦笑。 餐桌对面从蕊满面不解地对徐玲说:“虎平涛不是辅警啊!他是耳原路派出所的所长。” 徐玲顿感意外缓缓皱起眉头侧过身子仔细打量着他。 丁健最喜欢这种场合最适合他兴风作浪:“老虎这个所长只是暂代。他很快就要调去局里。刑警队和缉毒队两边都争着要他两、三年内他肯定升队长。” 他随即发牢骚般补充:“说起来我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老虎是后来的我还比不上他。这家伙升职速度简直比火箭还快照这样下去厅级干部不是梦啊!” 徐玲眼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强作镇定地冷哼了一声:“是吗?” 其实走进包间的时候她看见虎平涛先是觉得很意外继而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懊悔。 虎平涛属于真正的型男。 几年前也就是上次郑玉仙介绍见面的时候徐玲就对他产生了好感。无论男女颜值很重要。尤其是像虎平涛这种英俊帅气的年轻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容易成为焦点。 时间如铁锤般对他进行锻造。虎平涛身形比以前变得更魁梧嗓音富含着男性特有的魅力。衣着得体举手抬足之间更显成熟。 徐玲心跳有些加快她忽然觉得当年的决定是个错误。如果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选择面前这个男人。 这无关于金钱和权力纯粹是出于自己的喜欢进而才有可能产生爱情。 当妈的都是过来人在择偶的问题上徐玲听从了母亲的建议选择现在的丈夫。 他是公职人员事业编家中颇有资财。刚结婚的时候他对自己还不错。可后来就慢慢变了不做家务整天不是看手机就是玩电脑要不就是跟着朋友在外面鬼混。 徐玲有时候看不过就说他几句却被丈夫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徐玲是个好面子的人性格也有些懦弱于是忍了。 正应了那句话————在家暴的问题上只有一次或者无数次。 打人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妻子被打以后忍气吞声不敢声张总想着委曲求全维持着过日子无论想法还是实际行动都给了丈夫继续施暴的理由和动力。 等到孩子生下来徐玲被打的次数更多更频繁。 丈夫嫌弃她长得难看。 漂亮女人都是养出来的。被打以后蓬头垢面整天里里外外的忙碌就算是天仙也要变成黄脸婆。 按照自己的经验徐玲一眼就能看出苏小琳过的很幸福。 虎平涛一直拉着她的手她也一直搂着虎平涛的胳膊。两人看样子结婚很久了关系动作却很亲昵。 徐玲心中充满了嫉妒懊悔的心思也越来越重。 她万万没有想到虎平涛竟然是真正的在编警察。 而且听完丁健刚才那番话应该不像是故意诓骗自己。 没那个必要自己与这些人不熟他有必要说那些话刺激我吗?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不可思议尽管徐玲一再告诉自己放松心态想开点儿然而丁健所说“厅级干部”四个字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挥之不去。 沉默良久徐玲实在忍不住了看了一眼虎平涛压低声音问坐在旁边的从蕊:“他真的是派出所所长?” 从蕊点点头抬手指了一下苏小琳:“她是我高中同学他俩是夫妻。” 徐玲心中的那块大石越发感觉沉重。她深深吸了口气迅速转移话题问:“你不是约我出来吃饭吗?看样子你们都已经吃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蕊神情严肃:“有些事情我想当面问问你。” 徐玲目光微闪。 她与从蕊很熟却从未见过从蕊以如此严肃的口吻对自己说话。 “你今天怎么了?”徐玲心中有鬼强作笑颜。 从蕊盯着她语调平缓:“你一直跟我说你丈夫对你如何如何的好包揽了所有家务还经常下厨做饭。” 徐玲顺口回答:“是啊!怎么了?” 从蕊皱起眉头:“可上次出去玩的时候我问过你的女儿她说你男人在家里从不做饭还经常打你。” 徐玲一听神情骤变又迅速恢复常态干笑了两声:“你你听错了吧” 她紧接着以极快的语速道:“小孩子乱说的你别当真。” 从蕊脸色变得很难看:“这种事情也能乱说?你女儿才多大啊!几岁的孩子就会撒谎难不成都是你教的?” 徐玲被问的无言应对她索性豁出去了整张脸顿时垮了下来:“从蕊我当你是朋友才来的。可我来了你又问这问那的到底想干什么?” 从蕊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这也是我想说的。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可你骗我说你找了个好男人家庭幸福。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我旁边吹风我也不会和明成离婚。你你这个骗子!” 徐玲想也不想就反唇相讥:“哼!简直奇了怪了。你离不离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叫你离了吗?还是我用枪指着你逼你去民政局跟你男人办离婚手续?” 从蕊实在气不过抬手指着她恨恨地说:“你虽然没说过让我离婚的话可你一直欺骗我。你经常被你男人打你日子过得一点儿也不轻省。” 徐玲冷笑道:“我日子好不好过跟你有什么关系?从蕊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我对你到底怎么样?你离婚以后我一直陪着你你现在这份工作还是我帮着介绍的。我对你够好的了没想到你竟然这样说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心没好报。” 她语速极快从蕊无法抵挡这番唇枪舌剑心中一急想好的话顿时忘了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指着徐玲满脸急色:“你你”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错了吗?”徐玲得理不饶人。 虎平涛抬手冲着从蕊轻摆了一下安慰道:“别急有话慢慢说。” 他随即转向徐玲:“看来你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好端端的事情到你这里就变了个样子真正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原告打成被告。” 徐玲双手交叉横抱在胸前很不屑地瞟了虎平涛一眼:“不愧是当警察的三句话离不开本行。” 虎平涛对此毫不在意。他注视着徐玲:“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像你这么私欲心很强的人为什么会很热心的帮从蕊介绍工作?” 徐玲已经豁出去了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虎平涛继续道:“在你来之前从蕊已经说过你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不光是给她介绍工作还给她介绍男朋友。呵呵表面上看来你的确是个热心人但我不这样认为所以让从蕊打电话把你约出来。” 徐玲心中满是戒备:“你想干什么?” “有些问题必须见了真人才能做出判断。”虎平涛坦言:“我也没想到从蕊说的那个人是你。先声明啊!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是就事论事。” 徐玲将身子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语气冰冷:“现在见到真人了。说吧你想干什么?” 虎平涛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说:“之前我还有些不确定现在见了你我做出两个判断。” “第一你给从蕊介绍工作让她进你们公司做财务人员目的并不单纯。” “这段时间你频繁的给从蕊介绍男朋友。其实这种事情很正常但次数多了就会引起怀疑。你和从蕊只是朋友不是家人所以我怀疑你动机不纯。” 徐玲心中有些紧张说话口气却很强硬:“照你这么说我帮她还有错了?” “你想借此从中牟利。”虎平涛淡淡地说:“从蕊人长得很漂亮综合条件也很不错只要介绍成功你是可以得到某种好处的。当然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不外乎是酬金或者升职的机会。” 徐玲再次发出不屑的冷笑:“你简直胡扯。” 虎平涛没有动怒平静地说:“你给从蕊介绍的对象都是你公司里的人。正因为这一点所以你必须把从蕊拉进你所在的单位。因为频繁介绍男人而且还是同一个单位的同事无论怎么看都会很奇怪。你不想因此露出破绽所以在工作方面为从蕊提供便利同时也能让她对你产生感激。” “我也是男人从性别角度分析有人帮介绍女朋友而且还是综合条件非常好的那种无论成与不成我都要感谢介绍人。这样一来你在公司的人缘能得到大幅度提升也能得到很多便利进而升职加薪。” “你一直在利用从蕊。”虎平涛加重语气说话一针见血:“你抓住她的心理弱点诱使她离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我怀疑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完整的计划很完美令人难以察觉。” 徐玲心中有些发虚却丝毫没有认输的心思:“看不出来你还挺能编的。哼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没有!”虎平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但你已经没有继续实施的机会了。” “接下来我要说说第二点————你在预谋杀人。” 话一出口所有目光纷纷集中到虎平涛身上。 从蕊难以置信地问:“杀人?她要杀谁?” 丁健伸手推了一下虎平涛:“老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尹丽看看虎平涛又看看徐玲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苏小琳搂紧了他的胳膊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徐玲脸色有些发白她紧紧咬住牙齿双手拇指狠掐着食指用疼痛告诫自己必须打起精神。 虎平涛看了一眼从蕊视线转移到徐玲脸上将其牢牢锁定:“她想杀死她的丈夫。” 从蕊脸上全是惧意:“这怎么可能?” 虎平涛抬手指着徐玲:“如果不是今天你穿的这套衣服我还不一定能察觉你的想法。” 徐玲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她实在不明白这套打扮究竟有哪里不对? 卷2 第三百五六节 烟疤 上身是一件鹅黄色的女式西装外套下面是一条及膝灰色短裙坡跟鞋是常见款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虎平涛认真地说:“你这件外套是敞口的偏偏里面穿着半网纱衬衫。你坐下来的时候这儿……” 他伸手指着自己的左胸示意道:“你这个位置刚好露了出来我看见那里有一个伤疤。” 徐玲连忙下意识地将外套领子往里面拢了拢紧紧遮盖住虎平涛所示的位置。 虎平涛解释:“我这是职业习惯没别的意思。那是一个烟头烫出来的疤痕已经结痂了而且颜色很深。” “你进来以后我仔细观察过你没有抽烟的习惯。那么这个烟头烫伤的疤痕只可能是别人造成。” “如果是手、胳膊、腿脚等位置那么倒也说得过去那可能是在不慎情况下被别人扔掉的烟头误伤。可你受伤的位置偏偏在胸前而且还是乳1房略上的地方……这种私密部位外人是不可能接触到的。” “按照痕迹学的理论烫伤分为很多种烟疤也不例外。”虎平涛目光灼灼:“伤痕是有深度的。创口大小、深浅、组织破坏程度、感染……所有这些决定了后期恢复会形成什么样的疤痕外观。因为人类的再生能力不可能无限大成年的人肌肉皮肤组织也不可能像小孩子那样充满活力。随着年龄增长一旦受伤复原的几率就越来越小。反之在体表留下永久性疤痕的概率就成倍增加。” “烫伤也是同样的道理。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在家里做饭的时候做油炸类菜肴经常会被热油溅到尤其是手和胳膊飞溅的热油温度极高当场造成烫伤。通一般情况下的处理方法是用冷水冲然后擦抹点儿药油就行。” “这种烫伤创面很小但恢复期最少也需要一个月。我指的是初步恢复也就是创口接痂硬化颜色变黑然后脱落的过程。可即便是到了最后一步也就是痂块自然脱落以后受创部位的皮肤颜色仍然很深。这是细胞在伤口位置大量堆积、修补所导致想要恢复到与从前一样的光滑及正常肤色需要更多的时间……半年一年甚至更久。” 虎平涛注视着神情紧张的徐玲语调掷地有声:“我可以确定你胸口的伤疤是烟头烫出来的。这类烫伤也分为好几种。比如平时与抽烟的人坐在一起对方弹烟灰或者扔掉烟头的时候不小心弄到你身上。但就位置来看我觉得实在太偏了。误扔烫伤你胸口位置的概率非常小几乎可以不计。” “另外就是伤口的颜色。虽然我刚才只瞟了一眼但我确定你胸口烫伤的颜色很深痂块很厚。这表明烫伤已经达到一定深度破坏了皮肤层面甚至已经破坏了肌肉。” 丁健是法医虎平涛说的这些他一听就明白顿时嚷嚷起来:“老虎你的意思是她……” 不等丁健把话说完虎平涛抬手将其打断目光仍然牢牢锁定坐立不安的徐玲:“所以你胸口的烟疤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烫伤而是有人刻意做的。” 他将视线转向从蕊:“你之前说听徐玲的孩子说她在家里经常被她丈夫殴打?” 从蕊点点头:“是的。” 虎平涛视线回转到徐玲身上意味深长地说:“私密部位受创烫伤程度严重而且以疤痕颜色及外观判断想要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只可能是有人把燃烧的烟头直接按在你身体表面而且还要狠狠用力摁进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是你丈夫做的就是你的情人。”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家暴行为。” “如果是后者说明他有施虐倾向。而你……搞不好有受虐的习惯。” 徐玲神情阴冷她拢紧了外套领口仿佛自我保护那样死死拽住将整个胸部裹得严严实实。 “你们干警察的都这么喜欢猜吗?”她盯着虎平涛冷冷地说:“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平静地回答:“如果这些事情只是你的私密行为不会影响其他人我当然不会管。问题是你处心积虑针对从蕊而且有迹象表明你正在酝酿一起谋杀案我就不得不插手。” 徐玲愤怒了她胸口急剧起伏发出刺耳的尖叫:“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人我到底杀谁了?” 她话音未落虎平涛就以更凶悍更具威严的声音将其彻底压制:“你想杀你丈夫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 徐玲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张着嘴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感觉就像头上挨了一记闷棍脑子晕乎乎的一片空白。 她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良久才极其不甘如挣扎般有气无力地软绵绵反驳:“……你……你说的这些毫无根据……” 虎平涛毫不在意她眼里释放出的凶狠与怨恨他淡淡地说:“虽然我没有见过你的丈夫可是通过从蕊的描述以及你来了以后的各种反应我大体上推测出你丈夫是一个性情暴虐的人。他经常打你对家庭也很冷漠。一句话你的婚姻并不幸福甚至可以说是过的很糟糕。” “你是一个传统型的女人一旦结婚就不会轻易离婚的那种。刚开始的时候你可能想着委曲求全觉得男人性子需要时间慢慢磨等到以后就逐渐好转所以你忍了直到孩子出生。” “可后来你发现情况完全脱离了想象。你丈夫丝毫没有改变反而变本加厉。他对你和孩子对整个家庭没有尽过责任只顾着他自己吃喝享乐……我的推断不一定绝对正确因为夫妻双方的收入在家庭与婚姻之间占有重要比例。也许你们俩经济上分开各管各的但不管怎么样你对你丈夫的不满越来越深也逐渐产生了别样想法。” “我估计几年前你就有了离婚的念头。只是出于各方面的顾虑没有提出没有实施。后来家暴变得越来越严重你被打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我为什么之前一直在解释烫伤?因为按照人类的疼痛等级你这种程度的烫伤疼痛已经达到八级甚至九级。如果施暴时间长一些甚至超过了女性自然分娩的剧痛。” “过于剧烈的疼痛会让人产生想要死亡的念头。因为痛不欲生啊!如果不能摆脱这种可怕的生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采取某种办法让施暴者消失。” 虎平涛注视着徐玲眼里带着少许怜悯更有其它复杂的成分:“为什么你一定要杀了他?其实解决办法有很多你可以报警也可以求助相关的政府机构或者妇联。” 徐玲强作镇定道:“你编故事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不去写惊悚小说……可惜了。” 虎平涛轻轻地笑着:“在你来之前从蕊还讲了一件事————你曾经托她介绍熟识的医生……内科医生。” 徐玲眼角再次抽搐连跳了好几下。 虎平涛侃侃而谈:“之前从蕊说这事儿的时候我没在意。后来与你被家暴一事联系起来我忽然发现这两者之间并不独立。” “你丈夫抽烟喝酒生活没有规律。” “他从不做家务饭菜都是你做什么他吃什么……当然他对饭菜要求应该还是很高的。如果你做的不好吃不合口味他就有了家暴你的借口。” “你肯定想过要在饭菜里下毒。但你前思后想觉得这样做实在太危险大概率会被发现。你杀人的目的是为了摆脱这段悲惨的婚姻想重新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所以你必须寻找更稳妥更隐蔽的方法。” “如果有个医生朋友就可以通过正常的生理手段一点点摧毁你丈夫的健康。” “我以前看过类似的案例是北青省的————有个糖尿病患者已经五十多岁了他妻子想要离婚另找新欢他不同意。于是他妻子每天炒菜和煮汤的时候都会放糖还偷偷藏了他的药后来被发现了。” “因为这方面我掌握的情况不多所以只能简单推测你应该有过类似的想法。” 徐玲摇摇头讽刺地说:“你以为口头上威胁几句我就会老老实实承认?你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 虎平涛沉稳地说:“我的确没有证据。但从现在开始我会盯着你密切关注与你有关的一切。我回去就把这事儿写成报告转交给你居住地、工作单位的所在辖区派出所让他们把你列为重要监管对象。从此以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关注。” “想要杀人……你没有机会了。” “我是警察我有这个权力。” 这些话说得半真半假可站在徐玲的角度她听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僵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盯着虎平涛。因为愤怒和悲伤她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眼眶里蔓延。 突然她如受伤的野兽般跳起来抬手指着虎平涛发出狂怒到极点的咆哮。 “你为什么一定要盯着我?我跟你有仇吗?” “我承认我没有眼光如果当时没听着我妈1的话按照我的想法结婚我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刚结婚的时候他对我还是很不错的。可过了不到半年他就原形毕露。他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吃喝嫖赌什么恶习都有。我怀孕的时候他就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女人等到我做完月子变胖了身材走样他就更不愿意碰我。” “我每天必须按时回家给他做饭每顿都要四菜一汤少一个都不行。他和我的父母都不住在一起每天就我和他还有孩子三个人吃饭啊!他要求每天饭菜不重样有时候我实在忙不过来他就憋着火吃完饭打我一拳一拳的打把孩子都吓哭了。” “我提过离婚他一定“离婚”这两个字就打我。用棍子还有椅子总之拿起什么就用什么。他很聪明从不打脸都是照着身上来。” 说着徐玲突然做了一个极其大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动作。 她抬起左脚踩在椅子上直接拉起裙子直到腰部毫不顾忌众人震惊的目光指着大腿外侧一块块的青淤放声哭诉:“这是他前天打的。” 整个大腿外侧有明显的肿胀青紫色淤伤面积非常大触目惊心。 徐玲脱下外套解开蕾丝衬衫的纽扣袒露出小半个胸口指着胸前的伤痕:“这是上星期他用烟头烫的。就因为那天晚上我说了一句让他“洗洗脚再上床睡觉”就被他按在沙发上顺手把吸了一半的烟直接烫过来……我疼死了他怕我惨叫的声音太大引起周围邻居注意抓起摆在桌上的抽纸带子塞进我嘴里就这么一直压着我差点被活活憋死。” 房间里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丁健叹了口气不断地摇头。 尹丽望着徐玲眼里全是怜悯。 苏小琳张着嘴倒吸冷气她感觉身份转换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之前对徐玲充满了戒备和敌意现在却觉得她很可怜必须伸手拉一把。 徐玲双眼睁得极大眼里全是血丝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语气激烈:“还想看吗?要不要我把衣服全部脱下来让你们看清楚?前面和背后都有我被他整的死去活来只剩一口气了!” 从蕊连忙站起来放下徐玲拉至腰部的裙子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叹道:“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徐玲哭着说:“你帮不了我。” 从蕊用纸巾给她擦掉眼角的泪水认真地说:“我能帮肯定能帮你。” “没用的。”徐玲深深吸了口气止住抽泣:“他说了要离婚就大家一起死。” 卷2 第三百五七节 我好难 “他用孩子威胁我说要离婚就先杀掉孩子然后杀我全家。那人就是个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说着徐玲转向虎平涛:“你真的很聪明。刚才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的确想过要杀了他先下手为强。” 虎平涛足足看了她好几秒钟缓缓地劝道:“你太偏激了。这样只会把你赔进去。你应该相信警察相信法律。” 徐玲反唇相讥:“相信这些就能让我过上好日子?哈哈哈哈其实以前我的想法很简单找个好男人有钱的那种只要他对我好我就一定对他好。” “郑阿姨当初把你介绍给我的时候我对你很有好感。可你的工作实在太差了辅警这与我的要求区别太大。可是看看现在还是应了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如今飞黄腾达我却落入深渊。” 说着徐玲缓缓坐下来她转向从蕊凄然一笑:“你说的很对我一直在算计你。” “我承认我很嫉妒你的婚姻。你找了个真正的好男人。看着你每天都过的很舒服我心里这口气怎么也下不去。我这人好面子所以我只能在你面前说我丈夫如何如何的好然而那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在演戏演给你看同时麻醉我自己至少在外面在朋友面前我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最初的时候我没想过要破坏你和明成的婚姻。可后来我觉得不应该由我独自承受生活的痛苦。我不好过我也不能让其他人好过。当然我不会劝你离婚。我很清楚你的习惯只要潜移默化你肯定会做出我想要的选择。” 从蕊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怜悯随着这些话彻底消失。 她注视着徐玲颤声问:“那你为什么要替我介绍工作?” 从蕊想要从徐玲口中验证虎平涛之前的推断。 “他之前说过的那些就是我把你拉进公司的理由。”徐玲抬手指了一下虎平涛:“你虽然离过婚却没有带着孩子。你跟我不一样你年轻漂亮而且很有钱可以说是优质离异女。别说是二婚了就算是没结过婚的年轻人也喜欢你。我从中牵线做媒只要成了就有好处。” “我想通过公司高层调到外地这样就可以避开我丈夫。但介绍对象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成的。我要给你和对方制造机会过于频繁会引起你怀疑次数少了又达不到目的。所以只能把你拉进公司以“同事聚会”为借口让你和他们有更多的相处时间和机会。” “委托你帮着介绍内科医生只是我不太成熟的想法。我男人爱喝酒而且经常喝醉。我寻思着如果在酒里掺杂别的东西或者弄点能起化学反应的下酒菜让他吃了以后自然死亡这样一来就能天衣无缝没人能看穿是我做的。” 虎平涛不解地问:“既然你都想过要去外地工作为什么还要杀他呢?” 反正话已经说开徐玲也不想继续隐瞒。她神情冷漠:“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我咨询过律师像我这种情况只要双方长期分居就算他不同意最后闹上法庭法官还是会倾向于我这边支持离婚。因为法律会保障妇女儿童的权益。但我想要的不光是这些还有更多。” “自从我嫁过去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真正是当牛做马啊!虽然他有工作可每天回到家里甩手什么都不干把我当老妈子还给他生了孩子我至少得把这些年的补偿要回来吧?” “他们家还是挺有钱的。他父母都是退休职工每个月有固定的退休金名下还有两套房子。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是谈恋爱时买的。当时他们家给了首付款房贷我和他一起还前些年就还清了。” “三套房这是很大的一笔财产。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父亲去年死了现在家里只有一个老妈子。自从老头死了以后老太婆就变得没什么精神。每天待在家里不想出去平时一顿饭也吃不了几粒米不是这儿病就是那儿疼视力越来越差耳朵也听不见了。我上个星期去看她的时候老太婆坐在沙发上起不来说是身子软没力气。我那天买了只鸡给她熬鸡汤她喝了两口就说不喝了。” “不是味道不好而是身体机能大幅度衰竭没有食欲。” “她活不了几天了。” “我辛辛苦苦忍了那么多年被他虐待了那么久我必须连本带利把所有损失都讨回来。” 虎平涛明悟地点点头:“也就是说之前你介绍从蕊进公司是为了拉关系调到外地工作。后来这想法变了你想得到更多。” 徐玲冷冷地看着他:“现在全都清楚了也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抓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无论整个人的动作姿态还是面部神情清清楚楚写满了“挑衅”两个字。 虎平涛淡淡地说:“你这是故意刺激我。你很清楚目前为止你的所有行为都没有触犯法律。我不可能抓你。” 徐玲仰面朝天发出极其张狂的大笑:“你不是警察吗?你不是专门维护正义的警察吗?我受苦受难的时候警察在哪儿?我被他打得奄奄一息用烟头烫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警察又在哪儿?” 丁健听得一阵火大“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指着徐玲怒道:“你自己不报警不对外求助这能怪谁?” 徐玲怒视着他恨恨地嚷道:“我敢这样做吗?你们警察能保证我绝对安全?我告诉你他那个人就是个疯子做事情不考虑后果的那种。只要我离开警察局派出所回家他肯定要杀了我和孩子。到时候谁会管我?” 丁健正准备张口反驳却被虎平涛在旁边将其制止。 “这种争论毫无意义。”他注视着徐玲认真地说:“因为无论你杀人还是我们对报案求助者的保护两件事情都没有发生也就不存在探讨争论的必要。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我们是警察我们的职责就是维护和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无论任何人胆敢触碰这条底线我们都会重拳出击严惩不贷。” 徐玲死死压抑着内心的狂怒。她无法争辩也知道自己在这场辩论中永远不可能占据上风。 她很后悔今天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 与从蕊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完了再没有修复的可能。 更令人懊悔的是偏偏遇到了虎平涛这个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他是个优秀的男人可惜我没有福气要怪的话只能怪我没有眼光怪我母亲势利。 想到这里徐玲深深吸了口气整理好着装拿起摆在旁边空椅子上的手袋款步走到苏小琳面前用不善的眼神打量着她。 “你很漂亮。他能找到你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徐玲眼里蕴含着阴冷笑意:“你和他肯定是聚少离多。干警察的都这样一年到头顾不到家三百六十五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班。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身边应该有很多追求者。你才三十左右的年龄没必要独守空房。听我一句劝————趁着现在年轻漂亮有魅力多出去玩玩多认识些人青春年华大好时光千万不要浪费。男人嘛只要你勾勾手指头就会像狗一样围着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以为生活真的像那歌里唱的“你在边关我在家乡军功章有你一半有我一半”那全都是假的。你在家里煮饭做家务带孩子还得养活老人他在外面好吃好在逍遥快活身边还有各种美女值得吗?” “呵呵!你在家里苦熬他在外面到底做些什么只有老天爷才知道。男人四十一朵花到时候与他升职加薪无论荣誉也好利益也罢跟你有什么关系?全是他的。” “所以做人不能执着不能傻一定要学聪明点儿给你自己留条后路。在外面多找几个男人以后他不要你了你随时可以脱身。还有就是财产一定要划分清楚最好提前把能转移的都转移省得以后” 徐玲说的正得意冷不防迎面挥来一记耳光力量极重扇得她晕头转向。 “我呸!” 狂怒中的苏小琳满面狰狞。她想也不想就如疯虎般扑过去一把抓住徐玲的头发将其反拧着按在餐桌上顺手抄起放在果盘里的塑料叉子将锐利的叉尖逼近徐玲眼角。 徐玲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声尖叫:“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闭上你的臭嘴!”苏小琳连声怒喝威胁带恐吓:“我警告你我这人有手抖的习惯。你要是再乱动我手一抖这叉子随时会戳进你眼睛。到时候别怪我没跟你打过招呼。” 徐玲被吓得越发不敢动弹连说话语气都弱了了很多:“你你不能这样把我放开有话好好说。” 苏小琳置若罔闻。她缓缓俯低身子凑到距离徐玲鼻尖大约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咬牙切齿地发出低语:“你真是能说会道啊!毁了朋友的家庭预谋杀害你丈夫意图侵吞财产这些事情任何一项都是足以让你关进去好几十年甚至判处无期徒刑的重罪。从你嘴里说出来却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思想包袱。我就不明白你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玲想也不想连忙紧张地张口回答:“我没做那都还只是想法是没有实施的计划。” 苏小琳加重了手上揪紧她头发的力气把徐玲的头牢牢固定在桌上:“无论你说还是做跟我都没关系。但你不该惹我!” “虎平涛是我丈夫。我爱他他也爱我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才会结婚。” “他工作忙我在家里有我自己的过法用不着你在旁边唧唧歪歪。” “你算老几?” “你说那首歌唱错了其实是你不懂得那首歌的意思。我男人没有在外面花天酒地没有作奸犯科。如果没有像他这样的人勤勤恳恳工作这个国家这个社会就完了。到头来就是满大街像你这种寄生虫渣子混账王八蛋横行。” “你以为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所以全世界所有人都欠你的?” “我只能说你想多了。要不咱俩打个赌————现在把门打开到大街上去把这些事情告诉所有人让大伙儿来评评理。要不我现在给你单位领导打个电话顺便说一句我这人自从嫁了警察以后就养成一个习惯:无论任何时候都随身带着手机有事没事儿都喜欢把手机装在衣服口袋里开着录音。刚才你说的那些我都录下来了要不要我放给你听听?” 说着苏小琳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摆在桌上滑开页面房间里很快传来徐玲之前说过的话。 徐玲双眼睁大脸色惨白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脸上神情惊骇到极点。 她其实有着一定程度的心理掌控和把握能力。 正常情况下弱势群体往往会得到更多的怜悯。比如今天这种场合自己铁定属于必输的一方面子之类的话就更不用提。然而徐玲巧妙抓住了在场众人的心理结合事实将自己婚后不幸生活说得声泪俱下。这样一来无论从蕊还是虎平涛都会下意识的缩手缩脚放她一马。 徐玲最大的错误就是高估了自己演戏的实力。 她应该见好就收以最快速度离开这个地方而不是在最后环节还要刻意表现营造出对自己更有利的氛围。 当然徐玲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能说是有错。毕竟从蕊与她在一个单位以后还是要见面的。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招惹苏小琳。 卷2 第三百五八节 清晨 在所有人当中苏小琳看起来最弱。 她很漂亮身材极好前凸后翘超短裙吊带衫诠释了什么叫做“性感”。 最后是她脚上那双乳白色高跟鞋使得徐玲产生了误判。 她一直认为穿高跟鞋尤其是鞋跟高达十公分的那种只是女性为了在男性面前展示身材如孔雀开屏般争艳取宠的最佳道具。这种女人通常都很肤浅与自己这种经历过无数磨难对生活有着深刻理解的家庭妇女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现实却妥妥地打脸! 耳边不断传来苏小琳的低吼。 “老娘愿意找什么样的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要不要我给你机会把你放开咱们找时间挑地方打一架?我好歹也是练过的你以为我怕你?” “你就是一只弱鸡!被你男人打到那种程度还用烟头烫连个屁都不敢放要换了我是你老娘早就砸烂家里所有的东西直接把人从楼上扔下去。反正那种日子根本过不下去你死总好过我死!” “从蕊找了个好男人你犯了红眼病。我也找了个好男人你看着心里就更不爽。所以你有话没话的都在故意制造事端故意在我们心里埋刺。” “是的你没有违法犯罪但就凭我手机里的这段录音就足以让你身败名裂。” 徐玲被吓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感觉自己双腿之间湿漉漉的有种极其难受的温热感被吓尿了。 苏小琳的最后一句话极其杀伤力对徐玲而言威力堪比爆炸当量巨大的核弹头。 “我我我错了求你放放了” 徐玲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清楚丝毫没有之前嚣张的气焰。 苏小琳用饿狼般凶狠的眼睛盯着她足足过了半分钟才缓缓松手。 徐玲感觉来自头顶的束缚消失连忙顺着餐桌表面迅速滑过去。她靠墙站着后背传来冰冷的坚硬感大脑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只是呼吸仍然不畅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 苏小琳抬手指着房门恶狠狠地说:“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徐玲丝毫没有胆敢反驳或争辩的念头连连点头大气也不敢出。 苏小琳语音清朗依然威慑力十足:“滚吧!” 徐玲如蒙大赦抓起手袋跌跌撞撞小跑着穿过房间拉开房门逃了出去。 丁健走过去把房门关上返回餐桌旁冲着苏小琳翘起大拇指赞不绝口:“你这真正是女中豪杰厉害啊!” 他早就看不过眼只是碍于徐玲是个女的不方便出手。没想到苏小琳发起疯来连丁健看了都觉得害怕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虎平涛搂着苏小琳的肩膀笑着问:“你什么时候练的格斗?我怎么不知道?” 苏小琳用尖细的手指轻轻冲着他胸前戳了一下很是冷傲地“哼”了一声:“你整天不在家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说着她转向从蕊:“我是实在气不过才这么做的。她也太狂妄了。整个一受迫害就必须全世界所有人都得对她补偿啊!” 从蕊走过来握住苏小琳的手眼里全是感激:“今天要不是你和你老公我总而言之谢谢你们。” 尹丽同情地看着她:“从姐徐玲就是个疯子她处心积虑对付你这次被拆穿了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后着。你打算怎么办?” 从蕊缓缓地说:“我明天就去公司办离职手续。” 虎平涛对此表示赞同:“这样做是对的。远离不善之人。” 苏小琳是个热心肠她对从蕊说:“你也别急回头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企业。你知道的我在商务厅跟企业接触很多。” 从蕊笑了:“行那就拜托你了。” 回到家苏小琳心中的热情仍未消散。 她搂着虎平涛的胳膊半撒娇半认真地问:“刚才在包房我把徐玲压在桌子上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出来制止。” 虎平涛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当面骂你别说是你了连我都想揍她。” 苏小琳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不解地问:“你不是警察嘛!我这样做是不是属于以暴制暴?” 虎平涛点了下头:“法律不外乎人情。执法也要看具体情况。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想把徐玲抓起来问题是她的那些行为只是口头上说说谁也没有证据。何况丁健、尹丽还有从蕊在场你只是抓住徐玲的头发给了她脸上一巴掌。她辱骂你在先你下手也很有分寸没有造成身体伤害两相抵消也就算了。” 苏小琳笑了:“搞了半天你这是拿我当反面教材啊!” 夫妻俩平时都喜欢开玩笑。虎平涛推开苏小琳的胳膊转身向前走了两步转身面对她严肃地说:“我是正义的使者我是不可战胜的希曼。” 苏小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捂着肚子笑个不停:“那我是什么?希瑞?” 虎平涛叹了口气:“你这种搞法就不好玩了。希曼和希瑞是兄妹好不好。这算什么?” 苏小琳笑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刚才在包房里一闹我也没吃好。正义的希曼哥哥要不你帮我煮点儿稀饭吧!” 虎平涛卷起衣服袖子转身往厨房走去边走边问:“要不要加点儿料?” 身后传来苏小琳甜甜的声音:“好啊!煮皮蛋瘦肉粥吧!” 入秋了。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海鸥第一次从西伯利亚远道而来驻足于滇池这个高原湖泊从此候鸟们在此安家成为省城冬季最具特色的景观。 翠湖、海埂大坝、盘龙江沿岸这些地方每天早上都有人喂海鸥。以前用的是大多是面包和饼干(撕碎了投喂)后来在政府引导下逐渐变成了鸥粮。这玩意儿对海鸥来说味道很不错只要有人大把撒出去水面上“呼啦啦”顿时飞起成片的白色精灵围绕着你欢呼、雀跃。 这个星期谭涛休息轮到虎平涛值班。 比起北方滇省省城的秋天只需要一件毛衣甚至更薄的卫衣也行。顶多就是一月二月稍微气温较低但最冷的时候也很少跌破零摄氏度极少下雪。 派出所宿舍里用不着生炉子。不过天冷对人体生理还是颇有影响包括虎平涛在内所有人都贪睡尤其是清晨的那半个小时热乎乎的被窝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人类最好的礼物。 被孟辉从床上叫起来的时候虎平涛揉着眼睛看了一下摆在床头的手机————凌晨五点二十二分。 虽是值班但夜里的案子少大伙儿轮换着休息。和衣躺在床上迷一会儿总比趴在办公室桌上打盹强。 “大清早的就有人报警真是的。”虎平涛一边侧身坐起来一边打着呵欠发牢骚:“好好呆在家里睡觉不行吗唉” 说归说该做的工作还得做。 他坐在床边弯腰穿鞋顺便问孟辉:“哪儿报的警?” “正和小区。”孟辉递了一根烟过来:“一一零指挥中心那边说是噪音扰民。” “噪音扰民?”虎平涛接过烟塞进嘴里站起来边往外走边掏出打火机点烟疑惑地问:“一大早的就噪音扰民?该不会是广场舞吧?” 从去年开始省城就重点整治广场舞扰民现象。以前接警处理此类案子大多以劝说为主。毕竟噪音扰民现象归环保局管然而制度摆在那里环保局上班时间朝九晚五下班以后就没人接电话再加上老百姓的惯性思维出事儿找民警到头来还是打一一零电话。 警方对这种事情没有处理权只能以书面形式反馈给环保局。环保那边因为入夜后就无法现场处理白天又找不到人于是造成恶性循环。 后来就不一样了环保部门联合省厅授权出警的警察使用仪器对噪音现场进行测评。只要超过限制分贝就对当事人进行处罚。 其实很多所谓“麻烦事儿”解决起来也简单只要对其处以罚款哪怕只有几块钱也可以对涉事者产生畏惧心理进而对其行为产生遏制。 全面执行新政策以后广场舞扰民的案子虽说还有可比起以前的确是少了太多。很多舞蹈队在活动的时候都自觉降低音量或者配备了无线耳塞。偶有几起警察赶到现场后根据实际情况要么举实例说服教育要么按照规定罚款复发率一直很低。 所以虎平涛才有这么一问。 孟辉摇摇头:“不是广场舞说是有个老太太一直在正和小区外面砸门搞得居民无法睡觉。” 虎平涛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怪事儿年年有真是不省心啊!” 电动车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和小区大门口已经聚了十几个人。 一道紧闭的钢制大门将争吵双方隔开。 大门外站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短发个头不高但健康指数极高精力充沛穿着t恤短裤脚下是一双跑鞋正指着对面的一群人张口怒骂。 “你们故意把门关上不让我过去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告诉你们土地是国家的别以为你们花钱买了房子这一带就是你们的地盘。打土豪分田地总有你们哭的时候。” “开门!开门!我要过去!今天我就是要从这儿走我看谁敢拦着我?” 对面的显然是小区住户。人多对骂起来也语言丰富各地方口音都有。 “这里是私人住宅早就说了不对外。现在把路封起来也是应该的。” “你从外面那条路绕过去就是为什么非得从里面走?凭什么啊?” “你大清早的就来拍门声音那么大还让不让我们睡觉?” “为老不尊啊!就你这样的就该让警察抓起来。噪音扰民懂不懂?” 警察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看到虎平涛和孟辉开着电动车过来两三句话就控制了场面。接下来虎平涛让小区保安打开一扇小门通过争吵双方了解情况。 因为事情闹得很大在场的人多物业经理也赶了过来。 他指着对面气势汹汹的老太太对虎平涛诉苦:“警官啊!您是不知道我这工作难做啊!” 正和小区是一个新楼盘按照南北走向分为两个大的地块。 北区是别墅区位置好自带花园房价比南区这边高出很多。 南区是小高层与北区之间就隔着一道门。但两边房价天差地别也就是俗话说的“平民区”和“富人区”。 小区外面是公路内部还有道路。开发商当初卖楼做广告的时候把“内部道路”作为重要的宣传点。可实际上南区和北区中间的那道门一直封闭。毕竟两边房子档次不一样购房者对环境也很看重。所以等到南区这边的第三期工程完工后开发商就召集两边的业主开会说明情况————两区相隔的那道门只是作为消防通道存在钥匙在值班保安手里若非遇到特殊情况平时都处于封闭状态。 尽管南区这边的居民颇有微词不过看在开发商在小区内部另外设置一条通道的份上不满情绪也逐渐淡化。 物业经理拿出一张平面图当着虎平涛的面展开:“警官您看这儿这是南区的内部道路。我们现在这里也就是小区的南二号门。从这里到南四号门是一条“l”形的路。南四号门出去就是融昌果蔬批发市场那边很热闹所以住在这附近的群众都喜欢从我们小区内部借道过去。” 虎平涛低头注视着平面图脑海里迅速进行着路线对比他微微点头:“也就是说无论从小区外的南面还是北面绕行都要比小区中间穿过去距离远?” 卷2 第三百五九节 土地是国家的 物管经理连连点头:“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远不了多少也就是多走三、五分钟而已。”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小区大门:“小区有地下停车场业主的私家车从西面进去。南区总共四个门平时都关着值班室配有保安。业主出入都用门禁卡刷一下就行。这主要是为了防止身份不明的人进来减少意外和盗窃之类的案发率。” 虎平涛把地图还给物管经理认真地问:“今天这事儿是怎么吵起来的?” 不等他说话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指着老太太愤愤不平地说:“她不是我们小区的却非得往这儿走。以前她就借着我们用电子钥匙开门的时候插空进来我们想着她年纪大了占点儿这种便宜不算什么事儿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变本加厉把这儿当做专用通道。” 旁边一个老头也点头附和:“她每天都往这儿走而且每天都来得很早。大多数时候是五点有时候甚至四点多就来了。你想想那正是好睡的时候她在外面一个劲儿的叫保安开门谁会开给她啊!” 值班室的保安也站出来作证很不高兴地说:“我们平时都是轮流值班三班倒。这只要是人就得睡觉啊!小区里的业主都挺好的体谅我们晚上回来都是自己掏电子钥匙开门。遇到忘带门禁卡的只要说明住在哪幢哪号我们都会起来开门。毕竟拿这份工资吃这碗饭就必须给大家服务到位。” 说着保安指着老太太说:“可她倒好每天早上四、五点钟就来拍大门。起初我们看她上了年纪想着给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反正就是开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可后来她变本加厉使劲儿拍门不说开门晚了就指着我们鼻子骂那些话可难听了。” 虎平涛皱起眉头打开笔录本侧身看着站在旁边的老太太依照惯例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兰英!”老太太火气很大说话很冲她怒视着保安还恶狠狠瞪着物管经理尖声叫道:“好好的路为什么要封起来?凭什么不让我从这儿走?” 物管经理怒怼:“说了多少次了你不是这里的业主你没在这儿买房子。” 陈兰英态度很强硬也很蛮横:“土地是国家的我有身份证我是这个国家的公民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对面的中年人实在听不下去指着她张口怒道:“你每天早上不睡觉可我们还要休息。这大铁门你用力拍拍拍的声音那么大你以为这是你自己家里啊?” 陈兰英毫不客气嚷嚷:“谁让你们把门关起来?还上了锁。门要开着我干嘛要拍?我又不是吃多了撑的!” 对面的老人用力跺着脚:“我住在旁边这栋楼正对着门。你好死不死的拍什么拍啊!我儿子晚上夜班好不容易回来睡会儿被你一拍就吵醒了。我儿媳妇带着孩子才两岁你这么闹腾娃娃被吵醒就一直哭怎么哄都不行。你你作孽啊!” 陈兰英死猪不怕开水烫尖刻的叫声压过全场:“我要去对面菜市场买菜你们凭什么关着门不让我过去?” “反正我就是要从这儿走。你们不开门我就一直拍以后还要用锤子砸!” 虎平涛注视着她冷冷地说:“注意你的言辞就你刚才这些话就足以告你治安妨害的罪名。” 陈兰英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我什么没见过?告我?去啊!我从来都这么说话也没见谁把我怎么样。” 孟辉举着执法记录仪在旁边拍摄暗自摇摇头————陈兰英这明摆着是倚老卖老处理案子最怕的就是这种无赖型滚刀肉。 不能抓也无法对她进行处罚。 毕竟这属于民事纠纷的范畴没有对当事人造成具象化的伤害也没有造成经济损失。 虎平涛低头在笔录本上飞快做着记录。 这案子不复杂可处理起来很麻烦。 但不管怎么样该走的程序必不可少。 他边记录边问陈兰英:“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小区的这条便道?既然是去对面的菜市场买菜正和小区两边都可以绕过去啊!” 陈兰英虽然上了年纪精力却很充沛。她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从两边走那就绕远了。以前这里是城中村只要穿过巷子过去就行。后来开发商包了这块地起初的时候把路修起来虽说没铺上沥青倒也勉强能走。可后来建起了围墙还装上了大门还搞了那个什么什么门禁卡这算什么事儿啊?简直一独立王国。” “土地是国家的!是国家的!”她死死咬住这一点冲着对面的小区业主怒声斥责吐沫星子乱飞:“你们凭什么把路封起来不让走?有钱了不起啊?你们搞清楚这里是中国土地永远不可能私人买卖。就算你们在这儿买了房子顶多只有七十年的使用权。” 听到这里虎平涛忍不住“噗嗤”笑了。 之前他还觉得陈兰英蛮不讲理现在忽然觉得这老太太挺有意思对国家政策也颇为了解。 他合上笔录本抬手制止对面愤愤不平正打算反驳的小区业主转向气鼓鼓的陈兰英放缓语气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陈您年纪大我就叫您一声陈阿姨吧!” 他温和的态度使陈兰英心中火气顿时降下去一大半脸上的神情也比之前好看了许多。她“嗯”了一声点点头耐心听着虎平涛后面的话。 “您刚才说土地是国家的。这话没错。”虎平涛说话有一半留一半给个甜枣再亮出具有威胁力的大棒:“可您之前还有句话说错了————您有身份证是这个国家的公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陈兰英皱起眉头问:“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这有什么错?” 虎平涛爽朗地笑笑故意加重语气:“有些地方您还真不能去。比如中南海比如重要的国家机关您以为随便拍拍大门嚷嚷几句人家就能放您进去?” 这话出乎意料之外在场众人沉默片刻纷纷笑了起来。 陈兰英涨红了脸望向虎平涛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怒意:“你你这是偷换概念。” “我没有偷换概念!”虎平涛摊开双手满脸都是无辜且诚实的表情:“我只是告诉您一个事实————土地的确是国家的但不是口袋里揣着身份证随便什么地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比如电影院和公园那是需要买票才能进去的。您站在外面拍大门有用吗?” “动物园也一样那笼子里关着老虎大象要是按照陈阿姨您的意思翻过围栏进去跟它们近距离接触暂且不说管理员会不会把您抓起来至少也得问问老虎的意见吧?” “公共卫生间也是一样的道理。男厕所是随便进的吗?” “还是军事管制区。门口有哨兵守着如果您没有相关证件还嚷嚷着一定要进去光凭这点就能把您抓起来。到时候就不是罚款或者耍赖能解决问题。视具体情况如果情节严重那是要判刑的。” 陈兰英被虎平涛说得哑口无言心中怒火却一再上升。她怒视着虎平涛心中越来越急张口反斥:“你你说的这些跟我这个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你以为我没脑子吗?你说的那些地方当然不能去可我说的是小区里的道路。” 虎平涛丝毫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张口将其压制:“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一样的。” “不可能!”陈兰英反应很快她那股蛮横劲儿又上来了:“这是公共区域能一样吗?” 虎平涛耐心地解释:“正和小区是一个完整的楼盘这里的地皮是被开发商买下来的。” 陈兰英恼羞成怒振振有词:“地皮是国家的。” 虎平涛语速极快:“你说的没错。但你不能死咬住这一点。没错地皮是国家的但开发商从政府手里拿地是真金白银花了钱的。搞规划盖房子在这里买房的人就是业主。换句话说他们花钱住在这里虽然只有七十年的使用权你可以理解为人家花钱把这块地方租下来。在有效时间内这就是人家的私产。” 不等陈兰英叫嚣虎平涛继续给她摆事实讲道理:“陈阿姨您仔细想想如果换了是您家里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进不去就站在外面拍你家大门你愿意吗?” 说到后面虎平涛语气已经变得不那么客气冷漠中夹杂着斥责。 他看出来了这老太太不是不懂规矩也不是不讲道理只是在穿越小区内部道路前往菜市场这件事情上尤其顽固非常的固执。 处理民事纠纷就是这样。说教、劝和、还得彬彬有礼关键时候必须拿出国家执法人员应有的威严。 总之三个字:很复杂。 陈兰英被说得只能张着嘴整个人变得恼羞成怒。 她根本不听劝用力跺着脚抬手指着虎平涛连声怒骂:“好啊!你说了那么多搞了半天还是站在他们那边。我才不听你的我就是要从这儿走。这条路我走了几十年了凭什么建了围墙装上大门就不让我走?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把门关着我就每天早上过来拍门。” 周围的小区业主一听群情激奋。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警察都把道理给你讲得够清楚了还是冥顽不灵。” “你这老不死的怎么不要脸啊!” “人至贱则无敌说的就是你。” “我今天算是开眼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你这种人。” 七嘴八舌乱哄哄的陈兰英被围在中间却毫无惧色。谁说她她就骂谁感觉战天斗地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虎平涛只好再次将两边制止。 他用锐利的目光盯着陈兰英:“你是好说歹说都不听劝是吧?” 陈兰英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让他们把大门开着就行。我每天都要往这儿走去菜市场买菜。” 虎平涛毫不客气地说:“按照治安管理法第五十八条违反关于社会生活噪声污染防治的法律规定制造噪声干扰他人正常生活的处以警告;警告后不改正的处以两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的罚款。” 陈兰英一听心中有些畏惧却依然嘴硬:“我没钱再说你凭什么罚我的款?” 虎平涛神情严肃:“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今天这事儿严格来讲可以算作寻衅滋事。光是在“公共场合无事生非起哄闹事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这一条就能适用。按照我国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这种行为视严重程度可以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以罚金。” 说着虎平涛上上下下打量了陈兰英一番语气再次变得缓和:“陈阿姨我看您这穿着打扮家里经济条件应该还是很不错的。老年人早起活动活动是好事儿走路能锻炼身体有益健康。要我说您绕开这扇门每天早上多走几步还能呼吸新鲜空气多好!” “您干嘛非要从小区里面走?这事儿您还真不占理。就像之前我说的要换了是别人不经允许就随便闯进您家里您乐意吗?” “大家将心比心何必非得吵个脸红脖子粗?没意思啊!” “您这骚扰小区业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人家也没难为您啊!我们所第一次接到报警说明人家以前就是嘴上说说劝您别再这样。今天我们到场处理这说明什么?您是真把他们惹急了啊!” “您看看这一幢楼上上下下几十户人就有十几个在这儿。您再看看这周围四幢楼围着这扇大门。” “您每天大清早“啪啪啪”拍门大伙儿还要不要休息?” 卷2 第三百六十节 熊孩子 “说实话就我的感受今天能在这儿的业主都是实在受不了才过来的。这大冷天的谁不愿意缩在被窝里啊?您是每天早起买菜已经习惯了可您得为别人想想啊!就为了您一个人的私立搞得大伙儿没法休息……我说句不好听的今天是有人报警要是换了遇到不讲理的人家根本不打一一零直接用拳头跟您讲道理那时候咋办?” 陈兰英听得眼皮一阵乱跳她也的确被吓到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嘴上却不肯服输结结巴巴地嚷嚷:“……他……他敢!谁要是敢碰我我……我就去医院做全身检查让他养我一辈子。” 类似的情况虎平涛见多了他冷笑了一下:“您觉得这种话管用吗?兔子急了都咬人何况这事儿你错在先。人家跟你讲道理你听不进去打起来就不管不顾没有理智更不会冷静。拳脚无眼下手没有轻重。” “陈阿姨您今年多大岁数了?您觉得人家一拳头过来您能承受得住?一旦落个半身不遂什么的您以后就得躺在床上要么一直做轮椅连站都站不起来。您觉得就算有再多的钱养您下半辈子有意思吗?” 陈兰英整张脸都白了:“我……我……我的意思是……” 虎平涛毫不客气再次将其打断:“你也别什么意思了先听我把话说完。你不要以为人老了上了年纪就能倚老卖老所有人都得让着你。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我希望你能仔细想想。规章制度你是知道的小区有小区的规定。陈阿姨你是过来人你这样做是为难小区物管。到头来人家会变着法子为难你。” “如果你要坚持往小区里走人家继续报警那我就只能走程序————通知你的原单位通知你家里然后罚款。” “现在都是电子账户如果你拒绝缴纳罚款我们直接从银行账户扣除。” “刚才说的寻衅滋事我可不是故意吓你。如果你拒不悔改小区业主继续报警那我只能公事公办。该拘留拘留该坐牢坐牢。” “倚老卖老装病装死那一套对我们没用。监狱和看守所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公正和法律。” “最后这事儿如果闹大还会对你的儿孙造成恶劣影响。尤其是政审……陈阿姨你对国家政策应该很了解否则也说不出“土地是国家的”这样的话。所以何去何从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 回所里的路上孟辉边开车边笑:“所长你今天这事处理得真不错。” 虎平涛听出他话中有话于是笑着问:“怎么还有别的处理方法?” 孟辉点了下头:“我在所里待得时间长了。你以前刚来还是辅警的时候我就在了。类似的纠纷我以前跟着老指导员处理过。他当时主要是劝解没像你这样一巴掌一个枣双管齐下……哈哈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虎平涛知道孟辉说的“老指导员”指的是派出所前指导员陈信宏:“那你是赞同老指导员还是赞同我的处理方法?” “当然是你。”孟辉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陈导有些拘泥于形式能不处罚就不处罚。你不一样快刀斩乱麻干净利落。” 虎平涛笑着解释:“其实陈导以前的做法不能说是有错。咱们国家的法律制度完善有个时间过程。就以寻衅滋事为例适用范围非常广。就今天这事儿直接把陈兰英抓起来也行。可问题是她年纪大了如果在看守所里出个意外大家都难做。” 孟辉理解地点点头:“所以你只是口头上教训她让她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虎平涛道:“你见过有几个老太太能把“土地是国家的”这种话挂在嘴边?陈兰英这种人就算不是公务员退休至少也在事业单位待过。人呐都喜欢倚老卖老可真正明白事理的就不同只要公事公办她比谁都害怕。所以一说到罚款拘留她立马怂了。” 孟辉大笑:“所长你这是对症下药啊!” …… 下午三点又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 虎平涛带着孟辉前往关口村旁边的一个居民小区。 只要是中、低档居民小区附近肯定有茶室。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惯例。 法律是明文禁止赌博的却并不禁止打麻将。 同样的条文适用于扑克————可以玩双扣、斗地主、小猫钓鱼、桥牌、锄大地……前提必须是娱乐消遣不能涉及赌博。 喜欢打麻将的人都知道所谓“卫生麻将”其实就是个自己骗自己的障眼法公开的笑话。 赶到现场的时候那里围了一大堆人男女老少都有。场中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膝盖和衣服袖口有明显的剐蹭痕迹表面全是土。 对面是一个貌似三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把一个孩子护在身后。 走进人群的时候虎平涛特别留意了一下那个孩子————年龄不大可能七岁左右。穿着一套半新不旧的秋板童装。头发有些长身上到处都是泥土明显是摔了一跤要不就是趴在地上蹭过。 孩子脸上最显著的特点是左眼乌青左边面颊也肿起来一大块。乍看上去就像得了腮腺炎。 孟辉凑到虎平涛耳边嘀咕:“所长你看那眼睛……这孩子是被打了吧?如果右边再挨上一下就是对称了活脱脱一熊猫啊!” 这当然是玩笑话。孟辉知道分寸音量极低旁边的人听不到。 虎平涛心里有些好笑却不能在这种时候露于外表。他站在场中看了看周围的人依照程序问:“谁报的警?出什么事儿了?” 那女的立刻张口回答:“是我打的一一零。” 说着她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中年男子脸上全是怒意:“他打我儿子。警官你看看我儿子才七岁半就被他打成这样……你们现在就抓人吧!把他抓起来!” 中年男子急了:“喂你这人说话怎么截头去尾的?没错人的确是我打的可也得分分情况好不好?我吃饱了没事撑的喜欢打小孩是吧?你怎么不说说你那宝贝儿子都干了些什么事?” 女人想也不想就张口冲着对面啐了口唾沫:“我呸!你要不要脸?以大欺小……有本事真刀真枪跟别的男人打啊!要不就去动物园钻老虎笼子看看老虎厉害还是你厉害?” 中年男子脸皮厚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反唇相讥:“你怎么不去钻?那老虎是公的看见你一母的进去肯定喜欢。你在笼子里多陪陪老虎出来就大肚子再生几个虎崽子多好!” 他嘴上不饶人随即转移目标瞄准女人身边的男孩恶狠狠地张口骂道:“这就是个小野种也不知道你跟哪儿的野男人凑合在一块儿生的。有娘养没娘教不懂事也不懂礼貌以后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女人急了破口尖叫:“你敢!” 中年男人被惹毛了满面怒意:“信不信我连你也一起打?” 虎平涛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抬手指了一下中年男子张口将其喝止:“你胆子挺大的啊!当着警察的面口口声声要打打杀杀。你以为你是谁?黑道大哥还是国家元首?我告诉你打架成本高要么赔钱要么进监狱你选哪种?” 被他这么一喷男子顿时变得畏首畏尾身子立刻矮了半截。他连忙改换口气讪讪地说:“……我我就是随便说说不可能当真……那个警官我心里这口气实在是下不去啊!您听我好好跟您说说您给评评理!” “我叫魏金源她叫袁美华。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大伙儿都在茶室打麻将。玩的次数多了就互相认识成了麻友。” “打麻将肯定有输赢这得看技术还得看运气。俗话说得好:运气来了但都挡不住九分运气一分技术无论是谁都这样。” 虎平涛一边低头做着记录一边问:“你是做什么的?” 魏金源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我以前在事业单位上班后来办了内退。” 虎平涛点点头:“接着说。” 魏金源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袁美华:“她是外地人丈夫平时开出租车她没事儿就经常过来打麻将。今天刚好周末学校不上课她就带着孩子一起过来。” “茶室这种地方人来人往平时就很热闹。三间屋总共八张桌子十几个人坐下去都是为了打牌。以前袁美华没带孩子来过今天来了大伙儿还是挺给她面子的我还专门买了两根棒棒糖给他可没想到这小兔崽子他竟然吃里扒外。” 袁美华一听就火了张口骂道:“你放屁!什么叫吃里扒外?我和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魏金源对站在旁边的虎平涛很是忌惮他冲着袁美华哼了一声:“我不跟你吵。现在警察来了我只跟警察说。” 他转向虎平涛继续道:“警官你不知道她这孩子实在是难以形容。今天来了以后就到处乱跑三间屋子来回蹿要么把人家的茶水打翻要么把椅子推倒。来来回回闹了大半天跟绿头苍蝇似的。” 魏金源指着站在外围人群里的茶室老板:“不信你问老李茶室是他开的。你在问问大伙儿我有没有乱说?” 周围顿时传来乱纷纷的附和。 “老魏还真没乱说。小袁这儿子实在不像话闹腾得快翻天了。” “要我说打牌就打牌她把孩子带来干什么?这不纯粹找事儿做嘛!现在好了警察来了大伙儿谁都别玩了。” “别说是老魏了我都一直忍着没动手。我也有儿子孙子也没见他们闹成这样。” “你还别说老魏之前说这孩子是个野种我是挺赞成的。野孩子野惯了不是野种是什么?哈哈哈哈……” 袁美华脸色涨红她愤愤不平连声争辩:“家里就我和娃娃两个人今天学校不上课我只能带着他一起。他跑跑跳跳又怎么了?小孩子就这样有什么错?” 魏金源皱起眉头扬声质问:“你带孩子来玩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一句怪话也没说啊!可你自己想想你儿子都干了些什么?” 说着他转向虎平涛显得很委屈也很恼火:“警官我们四个人一桌打麻将。她儿子在旁边看所有人的牌。当时她做我对面我上家是老王下家是赵阿姨。她儿子边看牌边报数。” “看了老王的牌他张口就说:妈这个爷爷有一个九条。” “看了我的牌他说:妈他拿着四五六万。” “看了赵阿姨的牌他说:妈这个奶奶有三只鸡1几。” 孟辉在旁边用执法记录仪拍着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魏金源继续大倒苦水:“我们实在是没办法都说“小袁啊管管你儿子否则这麻将就打不下去了。”可她呢只是岁上象征性的骂孩子几句让他不要报牌却没有实际性的动作。她自己打着麻将都忙不过来根本没有管教的意思。” “大家都是熟人碍于面子也不好说什么。她儿子还是在茶室里跑跑跳跳不停地看。老王本来清一色叫三、六、九万的被她儿子一报牌两家要万子的本来该打九万一听都扣着宁愿打偏门死叫单吊也不打。” “我做小七对他儿子过来看牌以后就说我手里全是对子。牌桌上二、四条全断还两家不要条子就对面袁美华一个人有条。听他这么一说扣死三条就是不打我龙三条的七对满牌就这样废了。” “赵阿姨也一样。她快七十的人了上了年纪打牌慢小袁那儿子在旁边故意使坏趁着赵阿姨不注意好几次偷了她的牌。十三张变成十二张赵阿姨眼睛不好使被偷牌也没发现。警官你想想前前后后好几把牌都这样赵阿姨输得稀里糊涂。” 卷2 第三百六一节 欠管教 “后来实在忍不下去了我就说:小袁好好管管你儿子否则我们就不玩了。今天的麻将也不作数就算你赢了我们也不认。” “我们打麻将都是给牌和筹码打到最后结束了才算账。” “她一听也怕了于是把孩子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顿。可孩子就那样了是个没教养的被他妈骂着还是嬉皮笑脸没点儿正样。从那时候他就记恨上我后来一直站在旁边时不时的装作不小心把我的牌推倒一、两张要不是看了我的牌鬼鬼祟祟跑到小袁那边凑着他1妈1的耳朵悄悄说给她听。” 站在旁边的老王连连点头指着男孩怒道:“这个小兔崽子实在不像话我今天输了三百多都是他闹的。” 被叫做“赵阿姨”的老太太也满脸不高兴:“他偷了我好几次牌我还以为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忘了跳最后一张牌没想到他在背后搞鬼。” 魏金源也满脸怒意:“我今天手气背几圈下来就输了五百多。那把龙七对废了也就算了。可后面又打了两圈我抓了一把万字好牌打了四张牌就做成满牌听边三万。结果这小杂种又跑过来看牌以后张嘴就像广播电台似的报出来。” “当时我心里那股火怎么也下不去。尼玛的这牌老子不打了钱我也不要了。转身抓住他的衣领照着脸上狠狠给了一拳反手又是两耳光直接把人从屋里扔出去。” 魏金源满面狰狞指着缩在袁美华身后的男孩连声怒道:“小狗1日1的老子跟你有什么仇?你自己说说这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男孩满面惧色浑身发抖魏金源在他眼里仿佛一头恐怖到极点的妖怪。他大气也不敢出紧紧抓住母亲的裤子也不知道心中是否产生了悔意还是恨意。 袁美华如母虎般冲着魏金源叫嚷:“你才是狗1日1的。就算我儿子看你的牌报你的牌可他还是个孩子你至于跟他这么计较吗?” 魏金源火气更大了:“你搞清楚打麻将玩的是钱。你这种搞法跟恶意诈骗有什么两样?” 袁美华讥讽地笑道:“我看你就是输不起。输了就找原因找不到就把火发到娃娃身上。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回头我告诉我男人他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魏金源正色道:“你是不是要打架?谁怕谁?” 虎平涛皱起眉头再次将其喝止:“你们到底是干什么?我让你们陈述事情经过怎么转来转去又绕到打架的问题上?” 他转向魏金源神情严肃:“你是成年人怎么跟孩子一般见识?他才多大你又多大?” 魏金源急得满头都是汗:“不是警官你不知道这孩子实在不像话。他” 虎平涛抬起手认真地说:“对于未成年人还是应该说服教育而不是动粗。只要是人就有几分脾气但老话说得好:君子动口不动手。有时候有的孩子实在闹腾的不像话。这是他父母的问题你没必要站出来让他提前接受社会的毒打。而且你下手也太重了你自己看看娃娃脸肿得跟肉包子似的还有那眼睛换了是你自己的儿孙下得去手吗?” 魏金源为人很爽快被这么一说也觉得之前的做法有些过了。他低头认错:“行既然警官你这么说了我也认了。无论罚款还是赔礼道歉我都愿意。我只有一个条件这事儿一定要公正处理。” 这话一语双关。 虎平涛微微点了下头转向袁美华:“既然是你报的警那你说说今天这事儿是谁挑起来的。” 袁美华有些耍无赖她振振有词丝毫不提打麻将的事儿直接把她儿子从身后拉出来一个劲儿地叫屈:“我儿子才多大啊!他连娃娃都要打简直不是个男人。” 撒泼耍赖的人虎平涛见多了他对此很有经验。没有与袁美华争辩抬手指了一下魏金源问袁美华:“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也听见了。你觉得其中有没有掺杂水分?具体是真是假?” 袁美华犹豫片刻继续装疯卖傻避开问题重点死死咬住一点:“他打了我儿子这笔账该怎么算?” 魏金源一听心中再次腾起怒火:“你个臭婆娘老子被你儿子看牌输钱这该怎么算?” 虎平涛一看两边争执又起不得不再次将其制止:“行了行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就只能按规矩来。” 他先转向袁美华:“先带你儿子去医院做个伤情鉴定然后根据检查报告我们会酌情对涉事双方进行处理。该赔钱赔钱该道歉的道歉。如果达到伤情级别那就不是赔礼道歉能解决问题得坐牢的。” 魏金源脸色发白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 袁美华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眼里全是鄙夷。 虎平涛注视着她严肃地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今天这事儿他的确不该动手打你儿子但你还有你们几个聚众赌博这是另一码事。” 说着虎平涛环视周围:“刚才你们都说了打麻将玩钱输赢多达好几百。这已经不是文明娱乐而是赌博。” “按照刑法第三百零三条:以营利为目的聚众赌博或者以赌博为业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以罚金。其中组织三人以上赌博累计赌金达到五万元以上的适用于以上条款。” 袁美华呆住了。她抽搐般地眨了几下眼睛嘴唇哆嗦:“我我不是大家都是这么玩的这不是赌博啊!” 虎平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很是讽刺地说:“你们自己都承认有输赢怎么不是赌博?” 经营茶室的老板连忙站出来气急败坏的解释:“警官我这是开茶室的没让他们玩钱啊!” 虎平涛毫不客气地回应:“在你的茶室里出了问题在你的茶室里打麻将你居然说不知道?这话谁信啊?” 魏金源见势不妙干脆耍起了无赖:“我没说过我们打麻将玩钱。我我今天是那个小兔崽子打翻了我的茶水我才动手揍了他一顿。警官我们真的没有赌博。” 虎平涛转身指着手里正举着执法记录仪的孟辉:“你们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被拍了下来。现在不承认有意思吗?你们觉得这样就能逃过法律惩戒?既然做了就老老实实担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众人顿时傻眼了。 魏金源和袁美华等人只能老老实实在处理意见书上签字随时等候派出所传唤通知。 回去的路上孟辉问:“今天你怎么刚开始的时候闭口不谈赌博只说那熊孩子的事儿?” 虎平涛坐在电动车上叹了口气:“那的确是个熊孩子。别说是魏金源了要换了是我一样也想揍他。” 孟辉回想了一下事情经过点头道:“那孩子是挺讨厌的。但我觉得主要是缺乏父母教育。” “你说的没错!”虎平涛点了下头:“打麻将是个人行为可你也看到了那当妈的平时没事干带着孩子去茶室打牌。你说说要换了是你你会这样做吗?” “肯定不会。”孟辉摇着头像拨浪鼓:“打麻将肯定得赌钱自己玩玩也就算了怎么能让孩子参与?” 虎平涛解释:“其实今天这事儿吧!只要袁美华放低姿态主动给魏金源他们赔礼道歉我随便处理一下也就过去了。问题是袁美华死抓住她儿子被打这事儿不放。我看过那孩子的伤魏金源下手还是有分寸的耳光虽说扇重了点却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黑眼圈是因为孩子皮肤娇嫩稍微碰下就变颜色。” “我挺赞成给那孩子一点教训所以才说让他提前接受社会毒打。魏金源也答应赔礼道歉袁美华这时候如果接受双方达成谅解事情就算过去了。” 孟辉偏头看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那赌博呢?你不打算追究?” 虎平涛摊开双手:“三、五百块钱的输赢该怎么追究?你也知道三千块以上才能立案。再说了光是咱们辖区你数数就有多少间茶室?你再看看全市、全省、全国法律为什么没有明文禁止打麻将?老百姓平时需要娱乐活动。你让所有人都去公园、看电影、打篮球、外出旅行你觉得这可能吗?” 孟辉明悟地点点头:“这话没错。” 虎平涛继续道:“暂且不提平时周末双休就说过年、国庆大假。各处景点爆满已经不是新闻很多人都宅在家里。现在普及网络还有多少人看电视?他们总得找点儿娱乐活动吧?还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不会玩手机也不会上网除了打牌打麻将他们实在找不到更多、更好的娱乐方式。” “所有对于打麻将只要不是蓄意赌博带有营利经营性质的那种还是口头上警告一下就行。所谓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说的就是这个。” “既然袁美华觉得她那边占理拒不和解那我只能走程序把这事儿连同聚众赌博合起来办。” “女人带孩子去茶室只要老板有心都会给点儿零食什么的哄小孩子开心。有得吃有得玩那孩子会惹是生非吗?” “袁美华和魏金源他们打麻将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没必要为了几百块钱的输赢故意让她孩子在背后搞名堂。就像你说的这事儿归根结底是家庭教育问题。偏偏袁美华拒绝和解那我只能公事公办涉事双方加上经营茶室的老板各打五十大板。” 孟辉笑道:“要换了是我就不会像你想的这么远。打人和聚众赌博分开处理也不谈什么人情。” 虎平涛也笑了:“人情还是要有的。既然是处理纠纷就必须清清楚楚令人服帖。还是那句话————具体看情况看人。最重要的还是看涉事双方的态度。” 话音刚落斜插在肩膀上的通话器响了。 指挥中心:锦兴花园有人报警请速赶往处理。 虎平涛和孟辉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十一幢的电梯入口围着一群人还有两个穿制服的保安。 虎平涛整个下午都没喝水渴得厉害顺路买了两瓶矿泉水在电动车上就猛灌了一气现在感觉好多了。他分开人群走进去照例问:“出什么事儿了?谁报的警?” “我!”对面一个身材圆胖的中年妇女气呼呼地回答。 虎平涛看了一眼停在她面前的那辆电动车打开笔录本:“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关素梅。”她很是恼火地抬手指着斜对面那里站着一个剪着短发带着孩子看起来很干练的中年女子说:“还有她姓张住在我隔壁。” 虎平涛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过去问:“请问你的姓名?” “我叫张永芳。”女人双手扶着小女孩的肩膀声音听起来有些弱:“这是我女儿。” 虎平涛低头做着记录:“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关素梅说话语调很快她抢先指责:“我和这个姓张的都住在十二楼。按理说远亲不如近邻关系应该很好。可她偏要跟我对着干!每次我回家她都不让我走电梯非要堵着门不让进。” 张永芳蹙起眉头语气平缓音量也不高整个人显得很文静:“不是不让你回家而是你违反规定。” 关素梅显得很凶悍指着张永芳张口骂道:“这电梯是你家的?我违反什么规定了?” 张永芳直言:“你推着电动车进电梯本来就不合理。” 关素梅怒道:“这是我的车我放自个儿家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卷2 第三百六二节 电动车 张永芳有些急了:“怎么可能没关系?电动车自燃爆炸的事故有过很多先例。公安局和派出所张榜告示小区物业也到处张贴宣传。你看看这儿还有外面的墙上都有关于电动车燃爆事故的现场图片和说明。你这样做很危险。” 关素梅蛮横地嚷道:“我花钱买的电动车我放我家里这是我的事儿。” 张永芳认真地注视着她:“根据国家法律电动车禁止驶入居民楼电梯。”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情况已经大体上清楚。孰对孰错不难判断。 虎平涛边做记录边问关素梅:“小区里没有设置电动车停放区吗?” 她迟疑了一下回答:“……有……在楼底下。” 张永芳在旁边补充:“我们这幢楼下没有旁边九幢那边有个地下停车场。” 虎平涛注视着关素梅:“既然有停放区域你为什么不把车停那边?” 关素梅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那边远一来一去要走好几分钟。我每天上班早下班回来也晚。从九栋那边过来耽误时间不说也很麻烦。” 张永芳冷冷地说:“你就是不想花钱办停车卡。” 关素梅怒视着她开始耍无赖:“六十块钱停一个月这钱你给我啊?我在这儿有房子车也是我的我停自己家里有什么错?” 张永芳平静地回答:“如果你不走电梯自己扛着电动车走楼梯我不会对此多说一个字。” 关素梅心中怒火更甚:“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十几层楼你爬给我看看?还扛电动车……你怕是脑子坏掉了。” 张永芳瞟了她一眼:“我不跟你这种没素质的人吵。” 她随即转向虎平涛问:“警官国家法律规定电动车禁止驶入居民楼电梯。是不是有这么一条?” 虎平涛点了下头:“是的。” 张永芳问:“那我制止她的行为这样做有错吗?” 虎平涛笑了一下:“当然没有错而且你做的很对。” 说着他拖长了腔调:“问题是……这事儿处理起来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张永芳疑惑地问:“为什么?” 虎平涛咳嗽了一下解释:“先说对错吧!这事儿肯定是你对。但我们派出所只能进行监督监管说到具体执行还得靠小区物管。” 张永芳顿时明白了。她指了一下站在围观者群里的几个人:“他们是小区保安。还有他他是这儿的物业经理。” 顺着她指引的方向虎平涛把那几个人叫出来。 为首的物业经理不断搓着手脸上挂着不太自然的讪笑。 虎平涛直言不讳:“年初的时候我们派出所到你们小区进行安全检查。当时就对私拉电线、车辆不按规划停放、消防器材设施等问题做出处理。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当时检查不是虎平涛带队可他看过检查记录和报告上面罗列着所有辖区内居民小区的相关信息。 不等对方回答他指着关素梅的电动车:“这楼层挺高的住户直接走电梯把车子放家里。这种事情你们怎么不管管?” 关素梅一听就急了怒视着虎平涛尖叫起来:“凭什么啊!这是我自己的车!我平时骑着上下班回来以后放自己家里碍着别人什么事儿啊?” 虎平涛发出充满威严的声音:“你的行为已经对公共安全构成了威胁。” 关素梅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错她扯着嗓子嚷嚷:“我怎么威胁别人了?我杀人还是放火了?” “你这样做的确有放火的嫌疑。”虎平涛平静地提醒道:“国家三令五申电动车必须按照要求停放。尤其是居民小区只能停放在指定的公共区域。电梯内部空间狭窄一旦出了事那就……” 关素梅愤怒地打断他的话:“出了事儿我自己负责用不着你操心。” 虎平涛反唇相讥:“瞧你这话说的。电梯内部起火爆炸、坠落、人命……这些事情你能负责?这是家破人亡的大事。你全家都得赔进去!” 关素梅面容有些扭曲骂骂咧咧:“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大街上那么多的电动车也没见有谁起火爆炸。就算出了事那也是无良商家制造的电动车产品质量不过关赔钱罚款是他们的事儿跟我有狗屁相关?” 虎平涛盯着她发出警告:“注意你的言辞。如果你不听劝说继续肆意妄为我将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关素梅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不就是推着车走个电梯而已多大的事儿啊!就这……你还要抓我?” 虎平涛加重语气:“我再说一遍————你的行为已经对公共安全造成了威胁。” 关素梅双手紧握着电动车把手满面狰狞地吼道:“我就不信了我推车回自己家一没偷二没抢我到底犯什么事儿了?你们警察办案也得讲究证据啊!” 说着她指着张永芳连声怒斥:“你个死不要脸的臭货我哪儿招惹你了?整天垮着个脸看谁都都是一副死样老娘跟你有仇啊?” 她随即转向虎平涛暴跳如雷:“来啊!有本事抓我啊!” 虎平涛没有生气也没有爆粗口。他指着电梯入口淡淡地说:“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大可以试试————只要你推着车进去我就现场执法。” 众人目光纷纷集中到关素梅身上。鄙夷、冷漠、幸灾乐祸、讥讽、嘲笑……唯独没有同情。 虎平涛平静地笑了笑:“警察不会乱抓人但只要是违法行为就必须根究。” 关素梅感觉脸都快丢尽了。她憋着气抬手指着对面顺着点了一遍:“好!好!好!你们全都联起手来对付我。” 她指着张永芳恶狠狠地嚷道:“今天算你狠!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永芳毫不畏惧转向虎平涛:“警官您听见了她威胁我。” 虎平涛也有些头大。 按照正常情况话说到到这种程度纠纷矛盾早已淡化。涉事双方就算没有达成和解有错的一方至少也会主动退让。可关素梅的态度显然拒不悔改而且还对另一方进行口头威胁。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往前走了两步对关素梅认真地说:“电动车自燃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不知道你平时有没有看新闻的习惯但只要你上网随便搜一下就知道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关素梅刚才的确是急了这才口不择言说过之后她自己也有些后悔听虎平涛这么一说她脸上虽然带着怒意说话语气却比之前缓和了不少只是仍然气鼓鼓的:“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的车子我自己最清楚。平时我都做保养收拾的很干净。上星期我才去专卖店里检查过电池人家卖车的说了性能良好还能用上很长时间。” 虎平涛紧接着她的话头问:“谁说的这话?你让他写个保证书签上名摁个手印。还得加上如果你这车出了问题他必须负全责。” “他敢吗?” 虎平涛有些火了声音也比刚才大。他分开人群走到电梯口旁边指着紧闭的电梯门对关素梅说:“你自己看看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限重一吨差不多只能进去十个人。如果是胖点儿那种最多只能七、八个。你这体型已经够胖的了再加上一辆车就占了电梯一半还多的空间。你倒是方便了别人怎么办?” 关素梅依然嘴硬:“这电梯上下一趟也不慢啊!多等会儿不就行了。” 虎平涛直接怼她:“你的时间是时间别人的就不是了?” “这一旦电动车在电梯里起火爆炸所有人逃都逃不掉。” “还有小区里明明设置了电动车停放区域你为什么不停在那儿偏要往家里推?” 关素梅语言战斗力虽强却不敢招惹警察。她很不高兴地说:“这事儿你得问物业。那边停车一是位置远这二嘛……他们收费不合理。一个月光停车费就得六十块如果在那边充电。还要加收管理费另外就是电费也比我在自己家里贵得多。” 虎平涛放缓语气:“有问题可以协商。既然你是业主对物业管理方面可以提出要求和建议。但不管怎么样这不是你推车电动车进电梯的理由。” 说着他凑近关素梅脸上露出温和的笑:“你这人脾气挺大的。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只是在气头上才那么说。行了把车推出去吧!挡在这儿大伙进进出出都不方便。” 虎平涛随即转向张永芳:“你做的没错遇到这种事情必须制止。” 他又转向关素梅劝道:“人家是好心才打电话报警。要换了别人鬼才懒得理你这样做是不是有危险隐患。大不了我不跟你搭一个电梯坐下一趟避开就是。所以你也别怨人家平时还是好好相处毕竟都是邻居。” 关素梅脸上憋得涨红她实在抹不下面子只好冲着张永芳点了下头推着电动车转身离开。 纠纷解决虎平涛把物业经理叫到一边问:“你们小区怎么管理的这么差?连电动车都能进电梯?” 左右无人物业经理说话也放得开。他连声叹气:“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做物业的收入全靠收取物管费。我当然知道国家明令禁止电动车上电梯可在执行过程中阻力实在太大了。就说刚才那个姓关的业主吧!我和她打过很多次交道很难缠的一个人。反正只要说到一个钱“字”她总是爱理不理。” “业主就是大爷!上面有这样那样的政策我们作为管理者一方面要落实另一方面要与业主之间搞好关系。这真的很难……而且我们不像你们物业没有执法权对于那些态度强硬拒绝服从管理的业主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 “总之……真的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他虽然是在诉苦却也有根有据。 虎平涛思考片刻正色道:“上面的法令必须执行这个没有商量。这样吧如果再遇到业主拒绝配合的类似情况你就打我们所里的电话我们第一时间派人过来。” 物业经理连连点头:“好的这样一来就真太好了。谢谢你们。” 虎平涛继续道;“你们必须加强对小区电梯监控的检查力度发钱一起制止一起。还有最好是召开业主大会把这项条例列入管理制度对违规者进行处罚。” “好的我这就下去布置。” …… 回所里的路上孟辉边开车边发牢骚:“所长不是我说你今天这事儿……唉你这是给咱们增加工作量啊!平时就够忙的了以后小区物业那边再打电话咱们就更没有休息时间了。” 虎平涛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事儿可不能马虎。你想想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人命关天。” “毒1品案子归缉毒队管凶杀的案子有刑警队经济类的归经管大队平时辖区治安就靠派出所。咱们古渡区下面那么多派出所每个季度都按成绩划分排名年底的时候还要根据平时分评优评先。谁也不愿意在自己的辖区内出事儿啊!” “如果是凶杀谋财害命也就罢了。毕竟那属于不可控的范畴。可电动车进电梯这个不一样。只要加强管理就能从源头上对其进行遏制。平时咱们苦点儿累点儿却能保一方百姓平安如果年底考核分数上去了还能有奖金多好的事情。” “任何事情从实施到形成惯例都有一个过程。只要有了开头并且把这种态势维持下去就会形成群体效应。” “今天报案那女的就是叫张永芳的那个下次所里搞警民联谊的时候可以把她带上做个小区代表什么的。像她这样对我们日常工作给予支持力度是很大的。” 卷2 第三百六三节 孕妇 话音未落衣袋里传来有节奏的手机铃声。 看着虎平涛手忙脚乱拿出电话孟辉笑着叹了口气:“你也真够忙的这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处理案子话又说回来咱们所里大家伙儿都这样忙啊” 虎平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号码随手点开通话键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水中花”会所的老板傅跃辉。 “小虎在干嘛呢?”他的笑声依然客套。 “上班。”虎平涛同样笑着打招呼:“傅哥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怎么有事儿?” 傅跃辉佯装不高兴:“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你这人年纪轻轻思想复杂咱们之间就不能有点儿纯洁的友谊?” 孟辉不是外人在这种场合虎平涛说话也没有思想包袱他拿着手机开玩笑:“主要咱们都是男的如果是异性就不一样了。男人之间的共同话题绝大部分都是烟酒。呵呵傅哥你是打算请我吃饭?还是一起喝酒?” 傅跃辉说不过他直接进入正题:“行了行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找你真有事儿。小虎你现在在哪儿?” 虎平涛点头看了下手表:“我在外面处理案子已经结束了。再有一会儿就会所里。” 傅跃辉道:“那我过去找你。” 回到所里的时候快八点了傅跃辉已经站在院子里等着了。 虎平涛深感意外笑道:“傅哥看来你挺急的。究竟遇到什么事儿了?” 傅跃辉忙着回答问:“你吃饭了吗?” 虎平涛侧身指了一下正从电动车驾驶座上下来的孟辉摇摇头:“我们刚办完案子都还饿着呢!” 傅跃辉道:“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虎平涛连忙推辞:“别这样千万别破费食堂给我们留饭了。再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出去吃饭是违规的。” 傅跃辉想了一下:“那这样我帮你们叫几个菜这总行吧?” 虎平涛忍不住笑道:“看来你今天是铁了心要请客啊!” 傅跃辉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我是真有事儿要求你帮忙。我知道你不缺钱你也知道我和你姐姐是老熟人。你说你工作忙没时间出去吃那我就叫外卖这不算违反规定吧?” 虎平涛实在不好拒绝他想了想回答:“那好吧!不过先说好最多就是两个菜喝酒免谈。” 傅跃辉显然早有准备叫了一个烤排骨一个雪花鱼片。 分量很足所有没赶上晚饭的工作人员都有口福了。 三口两口扒完饭菜虎平涛顺着桌子发了一圈烟最后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问坐在旁边的傅跃辉:“傅哥说说到底怎么了?” 傅跃辉边抽烟边叹气:“我那酒楼开的时间长了虽说有老客户照顾可来的次数多了就会觉得没意思。我一直在菜品方面下功夫不断推出新品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 “我主打的是滇菜。以前的主打菜是汽锅鸡。你去我那儿吃过不是外面那种掺水做假汤而是真正用蒸汽熬出来的高汤。以前省城宴席讲究三冷荤、四热吃、四座碗、八小碗还有十二围碟后来就变成了十大件。” “其它地方也有做滇菜的。什么楚雄彝王宴、德宏土司宴、哈尼长街宴总之地方特色大家都是为了赚钱。” “我那里的菜品主要是各种野生菌。牛肝菌、青头菌、鸡枞、干巴菌、松茸夏天大批量进货放冷柜里保鲜冬天拿出来解冻以后还能卖高价。另外还有沾益辣子鸡、羊肉火锅、菠萝饭、金钱云腿什么的。” 虎平涛笑道:“傅哥你今天是来做广告的吧?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吃的故意馋我是不是?” 傅跃辉连忙解释:“我是想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些。做餐饮其实很麻烦要保留老口味还要推出新菜所以我这段时间琢磨着进行改良就从鲜花入手。” 虎平涛下意识地笑问:“菊花过桥米线?” 这是个滇省特有的梗。 傅跃辉摆了摆手:“主要是玫瑰花还有白杜鹃、玉兰和桂花。改天你上我那儿去尝尝味道真的很不错。” 虎平涛点了下头:“你的意思是搞鲜花菜品搞出了问题?” 傅跃辉道:“这鲜花菜肴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就说玫瑰酱吧!咱们老省城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多人小时候也吃过。可鲜花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食材。单说玫瑰品种很多尤其是观赏类的玫瑰花一部分是带有毒性的不能入口。食用玫瑰就不一样了。可一般人很难分清这两者的区别。这样一来就会造成误食轻者闹肚子严重的还得进医院。” “我开店是为了赚钱不是想要惹事上身。所以在推出新菜的同时这方面我可是很重视的。”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所以我对外招聘了几个技术人员专门研究鲜花菜肴。” “上个月一个女的来公司应聘。我看了简历:她是东南大学毕业主修植物学上大学的时候还考了一个营养师证。她以前在斗南的一家公司上班搞鲜切花批发。我看她的所学专业和能力都很不错跟我这边的业务也对口就把她留了下来。” 虎平涛吸了一口烟问:“入职时间有一个月了吗?” 傅跃辉回答:“快两个月了。” 虎平涛顺口道:“傅哥你聘人的时候有没有试用期?” “当然有。”傅跃辉道:“三个月的试用期这是业内的规矩。” 虎平涛笑道:“您接着说。” 傅跃辉道:“这女的名字叫叶媛媛文文静静的很有书卷气。她工作能力很强专门做了个具有针对性的市场调查也拿出了相关食材的采购计划。” 说着傅跃辉低头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你看看就是这个。” 虎平涛伸手接过打开迅速浏览了一遍笑道:“这份计划书其实很粗浅。与其说是策划案不如说是简单罗列了一些能食用的鲜花类食材。傅哥你只要上网随便搜一下就行用不着专门找人来做啊!” 傅跃辉对此有不同意见:“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网络上的图片与真实材料区别还是蛮大的。叶媛媛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我看了这份计划书挺满意的打算等试用期满就升她做部门主管专门负责特殊食材的选购。” 虎平涛弹了弹烟灰试探着问:“怎么这个叶媛媛出问题了?” 傅跃辉慢慢皱起眉头缓缓地说:“刚来应聘的时候天气还热。那段时间白天都有二十六、七摄氏度。那天她穿了一件宽松型的罩衫人看着也挺较小的。这穿衣服各人有各人的习惯我一般不太注意。可等到她入职以后上个星期公司里一个副主管找到我说这个新来的小叶有问题。” “那副主管是个女的平时在公司里人缘很不错做事情也很细心。平时公司上班酒楼那边是两班倒行政部门基本上是八小时工作制也有加班的时候。提供一顿午餐中午没事的时候就在办公室里休息。” 说到这里傅跃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副主管告诉我————叶媛媛来公司快两个月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女的没有生理期?” 虎平涛听到这里愣住了刚吸进去的一口浓烟没顺过来直接进了气管把他呛得眼泪直流连声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孟辉在旁边听着也满脸懵逼:“没有生理期?这副主管火眼金睛吧连这个都知道?” 虎平涛端起摆在桌上的杯子连灌了几大口好不容易把胸前那股难受劲儿压下去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带着沉重的喘息声好气又好笑地傅跃辉道:“傅哥你公司里都是些什么人啊!打小报告也就罢了怎么连人家来不来生理期这种事都要向你汇报?” 傅跃辉连忙解释:“你听我把话说完啊!那副主管跟我时间长了是公司里的老人。公司员工平时吃住都在一起她和叶媛媛都是女的相互之间也处得来也比较亲近。” “她告诉我叶媛媛每天上下班就带着一个包。平时在公司也没见她用过卫生巾。” “女人在这方面是比较敏感的也看得很准。”傅跃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全是认真的表情庄重又正式。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傅哥我觉得你这简直是另类的癖好啊!人家用不用卫生巾与工作能力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还有你那个副主管怎么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简直就是偷窥狂啊!” 傅跃辉用力一拍大腿面露急色:“嗨!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虎平涛皱起眉头:“你说一半留一半我怎么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傅跃辉咋了下嘴压低音量:“你想想什么样的女人才不会来生理期?” 孟辉坐在旁边把话听了个清楚他一直觉得挺好笑就把这事儿当做脑筋急转弯张口回答:“男人不可能有生理期这个叶媛媛该不会是个男人乔装打扮的吧?” 他随即补充道:“要不就是她做过手术以前是男的现在是女的。” 虎平涛想的更多他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连忙抬手冲着孟辉做了个制止动作:“老孟你别打岔让我想想” 片刻虎平涛已经想到了答案。他转向傅跃辉诧异地问:“傅哥你的意思是说这女的怀孕了?” 傅跃辉一个劲儿地点头:“你终于想到了。就是这样。” “我自认平时对大伙儿不错公司里的员工尤其是老人忠诚度还是挺高的。因为叶媛媛是新人所以那个副主管对她就特别留意。第一个月发现她没有使用卫生巾就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怪。紧接着又过了两个多星期她才跑来告诉我。” 孟辉满脸迷糊:“女人怀孕很正常啊!” 虎平涛左手弹着烟灰右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解释:“老孟你看问题的角度跟傅哥不一样。按照国家法律:单位不能辞退孕妇而且还要在她生产与修养期间照发工资。” 孟辉这下明白了可他对此事仍有疑问:“这也很正常啊!按照国家规定执行不就行了?”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你刚才没听傅哥说吗?这个叶媛媛才入职不到两个月连试用期都没过。如果换了你是老板聘用职工来了一女的你招她进单位上班等到三个月以后试用期结束签了正式用工合同结果两、三个月以后她说肚子大了要生孩子这时候你该怎么办?” 孟辉终于明白了可逻辑思维还是没能转过弯来:“那那就照章执行啊!” 傅跃辉一听就不乐意连声叫屈:“凭什么啊!如果她是我公司里的老人那我肯定按照国家规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问题是她刚来一个多月而且求职面试的时候我特别问过她有没有怀孕。她亲口告诉我“没有”。” “我愿意做慈善我每年都给贫困地区捐款捐物。可就算我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搞啊!她一旦提出要回家生孩子修养至少就得歇半年。酒楼里还等着尽快推出鲜花菜肴这样一搞整个项目都得拖着。她要早说是怀孕了我就另外找别人。” 傅跃辉愤愤不平地说:“这简直就是恶意欺诈纯粹耽误事儿!” 虎平涛同情地看着他:“傅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傅跃辉气呼呼地说:“还能怎么办?让她卷铺盖滚蛋。” 虎平涛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这事儿已经查实了?” 傅跃辉道:“那天副主管跟我报告了以后我就多了个心眼。” 卷2 第三百六四节 劳动纠纷 “因为叶媛媛综合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她刚进公司的第三个星期我就让人事部那边给了她一份劳动合同。正式用工的那种正常流程是走完考察期以后就签她签完以后交回人事部再回到我这儿签字盖章。” “那段时间我正好去了宣威收火腿。那边有几个朋友听说我过去了都要请我吃饭。轮了一圈也顺带着散散心于是多住了几天。等到回来以后公司里事情多又想着叶媛媛还在试用期用工合同签字盖章的事儿就排在后面处理。” 说到这里傅跃辉脸上露出庆幸的神情:“多亏了我把她的合同压下来否则现在就真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后来让人事部的找到叶媛媛随便试探了一下她承认了的确是怀着孩子。” 虎平涛问:“傅哥这事儿明明是你占理啊!怎么说是要我帮忙呢?” 傅跃辉叹了口气:“是这样今天上午我让人事部那边通知她不用再来上班了。” 孟辉感觉很意外插话道:“开除?” 傅跃辉双手一摊:“这种人我留着干什么?先声明啊!我不是歧视妇女我对正常工作期间怀孕生孩子的女职工没有偏见。但你不能骗我啊!面试的时候隐瞒不报过后又说怀孕了紧接着就大半年闲在家里什么事而不做光拿工资这跟恶意诈骗有什么区别?” 虎平涛问:“这个叶媛媛找你的麻烦了?” 傅跃辉点点头:“她去人事部大闹了一场。说她已经签了劳动合同公司不能开除她。” 虎平涛想了想:“既然傅哥你这边没有签字盖章劳动合同就没有生效她这理由说不过去啊!” 傅跃辉道:“所以我今天才过来找你看看你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这问题。” 虎平涛笑了:“这用不着我出面吧!就算她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傅哥你这边有理有据她那纯粹是无理取闹。” 傅跃辉坦言:“叶媛媛说了如果要开除她她就把事情闹大打电话叫电视台的记者来现场采访。” 孟辉在旁边听得直咂舌:“嘿!这女的挺厉害啊!” 虎平涛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如果是正常的维护个人权益我双手支持。可她这样就过了。严格来说这已经属于故意扰乱公共秩序的范畴。” 傅跃辉愁眉苦脸:“小虎如果她真要搞事儿我那酒楼的生意肯定受影响。对错输赢暂且不论这餐厅口碑一旦坏了以后就很难补救。我公司正好在你们派出所的辖区所以我求求你能不能帮帮我把影响减小到最低程度?” 说到这里虎平涛也终于明白摆在傅跃辉眼前的困难。 开除叶媛媛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很简单。 问题是叶媛媛死死抓住她怀孕这一点做文章。 不是所有围观者都会从法律和制度方面考虑问题。 很多人用脚投票。 像傅跃辉这种开公司的商人在很多人看来都没有好感。 有钱就是一种罪。 虎平涛一语定音:“这样吧!傅哥你先回去就按照你的想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如果那个叶媛媛真要闹事到时候你打电话给我就行。” 翌日上午。 刚过十点钟就接到傅跃辉打来的电话:叶媛媛还真来了。 虎平涛带着孟辉赶到现场上了楼进了办公室看到电视台的记者也在。 叶媛媛个头不高看着应该刚到一米六。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棉罩衫左手一直捂着肚子情绪激动。 “你们凭什么开除我?” “国家有规定不准以任何借口开除怀孕的女职工。而且必须在生育期间照发工资。” “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她的逻辑思维很清晰俨然是受害者。 虎平涛走到正准备开机拍摄的记者面前自我介绍了一下笑道:“你们别忙着拍先把情况搞清楚。” 带队主持人是个女的。她打量了一下虎平涛身上的制服蹙起眉头:“我们有权进行采访请不要阻止。” 虎平涛解释:“我没有阻止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们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来看问题。” 他随即道:“我和你们台里的邱治中是朋友。” 女主持人脸色稍缓露出一丝笑:“原来是这样。我叫张娟我和邱治中在一个栏目组。” 虎平涛笑着侧过身子指着站在斜对面的傅跃辉:“这是傅总这事儿他之前就跟我说过。因为这一带是我们所的辖区所以我有责任和义务进行处理。” 傅跃辉一边招呼众人坐下上了茶水一边让人事经理把相关的文件拿出来摆在张娟面前。 张娟看的很仔细。详细了解情况后她颇为意外地问叶媛媛:“这么说你入职的时候已经怀孕了?而且在面试的时候你隐瞒了这一点?” 叶媛媛避而不谈:“我老公收入不高家里经济压力大。我必须找一份工作。” 张娟对此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指着叶媛媛签名的简历表上“是否怀孕”这一栏又指了一下页末的时间:“这个“否”字是你填的吧?” 叶媛媛轻描淡写地说:“这与我要解决的问题之间没有关系。我咨询过律师人家说了我没有义务必须告诉公司我已经怀孕。因为这属于我的个人隐私我有权选择告知或不告知。” 她强调:“我是正常入职他们已经录用我了我也签了劳动合同。他们凭什么开除我?” 傅跃辉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你故意隐瞒事实欺骗公司我为什么还要继续用你?” “还有劳动合同必须双方签字盖章以后才能生效。现在只是你单方面签字公司这边还没有走完流程所以开除你也是合法合理的。” 听着双方争辩张娟对事情经过已经大体有了了解。 她对傅跃辉和叶媛媛解释:“我们是民生关注的栏目现在想把整个事件还原同时进行拍摄你们愿意接受采访吗?” 叶媛媛想都不想就张口回答:“愿意。” 傅跃辉下意识地偏头看着虎平涛后者会意地笑了对张娟道:“傅总的意思只要报道公平公正没有偏颇他愿意配合。” “不过在此之前有一点需要说明。” 虎平涛从桌上拿起叶媛媛的入职简历表指着其中一项表格:“请注意这上面的时间。所有聘用者都有三个月的试用期今天是二十六号。也就是说叶媛媛的入职时间还不到两个月。” “按照劳动法企业不得在女员工怀孕期间以无法胜任岗位为由将其辞退但试用期除外。所以傅总辞退叶媛媛这件事从法理上说是没有问题的。” 叶媛媛一听就跳起来她又气又怒指着虎平涛连声叫喊:“他给了你多少钱?你要这样帮着他?” “我是就事论事!”虎平涛严肃地说:“如果你觉得我的说法有问题可以申请法律援助。另外我建议这件事最好走法律程序让相关的专业机构介入。”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关乎于法律和道德。”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他能给予傅跃辉的帮助就这么多。 录制的节目很快播出。 主持人张娟对整个事件做了详细描述现场拍摄的画面及那份尚未盖章的劳动合同也证明了一切。傅跃辉和叶媛媛之间面对面的交谈再加上“水中花”酒楼员工的证明当地相关机构的参与和调查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与过去相比网络成了庞大的自由言论平台。 对于这件事各种评论都有。 “这女的疯了吧!不上班光想着躺在家里拿工资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这个小姐姐实在太聪明了。只有她这样的盖世英雄才能修理万恶的资本家。这是绝好的躺赢教材。可惜我是个男的无法借鉴。” “建议酒楼老板报警走司法程序。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劳务纠纷而是涉嫌欺诈。” “凭什么要歧视孕妇?人家已经说了她没有义务告诉公司自己是否怀孕。我查过这样做是没有错的。既然公司已经将其录用就必须按照劳动法的规定支付她生育和修养期间的薪酬。” “做人要讲诚信否则这个社会就乱了。” 议论没有一边倒。总的来说绝大部分评论偏向于傅跃辉对他给予支持和鼓励。 叶媛媛找了律师告到了法院。 她很愤怒连带着把电视台录制节目的所有人都恨上了。状告的相关责任人除了傅跃辉还有民生栏目的主持人张娟。 张娟为此专门打了个电话给虎平涛:“我这次可是被你们牵连进去了。真正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虎平涛手持电话发出爽朗的笑声:“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吧!是叶媛媛打电话把你们叫来我只是在现场维持秩序说明情况而已。” 张娟在电话里娇嗔:“我不管反正叶媛媛是因为你们才把我告上法庭。你要为此负责。” 这话听起来很古怪感觉内容很丰富。虎平涛脑海中那股开玩笑的意思瞬间消失认真地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亲密。” “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张娟顿时反应过来又羞又气在电话那端用力跺着脚:“我的意思是作为补偿你和你们派出所必须接受我们栏目组的采访。” 虎平涛恍然大悟连忙改口:“原来是这样好的好的这没问题。不过我们有规定采访做节目必须先从上级部门那边申请批准以后才能进行。” 张娟道:“放心吧!我知道程序不会让你为难。我只是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因为叶媛媛这次的事情在网络上引起了很大反响我们台里的领导觉得这是个机会只要扩大宣传嗯我指的是正面的那种再加上相关部门的配合就能搞成普法民生节目。” “如果观众反应好说不定还会长期搞下去办成专栏。” 虎平涛听得心里高兴一口答应下来:“这主意不错啊!行啊!只要上面批准到时候你们尽管来就是。我这边全力配合。” 张娟也是个爽快的性子:“那我先把与节目相关的一些问题发给你你提前准备吧!” 孩子满周岁了。 在虎、苏两家人看来这是头等大事。 虎碧媛早早就开始筹办周岁宴。 虎平涛不同意大操大办认为这样不好。 可他的反对意见刚说了一半就被虎碧媛以无比凌厉排山倒海般的狂喷彻底压下来。 “我给我侄子、侄女办周岁宴关你屁事!” “我花钱我愿意我高兴你能把我怎么样?” 虎平涛想要张口争辩却被虎碧媛接下来的话迎头暴击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有你这种当爹的吗?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板着指头能都数出来。说真的也就是琳琳能看上你忍着挨着跟你一块儿过日子。要换了是我早跟你离婚了。” 这是虎平涛最大的软肋。 除了老老实实承认现状眼睁睁看着虎碧媛订酒店订餐打电话邀约亲友忙的不亦乐乎他呆在一边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逗娃。 苏小琳给这对双胞胎买了同样的衣服这一点虎平涛觉得可以理解。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孩子的衣服基本上是粉色系? 虎慕霜是女儿穿粉色倒也说得过去。 可虎志军是男孩 虎平涛很认真地对苏小琳说:“拜托给我儿子穿点儿正常颜色的衣服好不好?” 苏小琳直接扔给他一件粉色男款t恤:“我买了一整套总共三件这是你的。” 虎平涛:“” 周岁宴的动静很大来的宾客虽不如虎平涛结婚的时候那么多数量却不算少。 卷2 第三百六五节 出轨的男人 无论男女老少都要去逗弄一下俩孩子。 双胞胎的确很可爱粉妆玉琢。 虎平涛发现自己被骗了! 苏小琳撒谎————她明明买了四件粉色t恤而不是三件。 一家四口穿着同样款式和色系的衣服顿时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苏小琳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白色热裤白色运动鞋简单大方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因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已婚妇女。 王雄杰在旁边看着羡慕嫉妒恨他伸手冲着虎平涛腰上捅了一下怀着满满的恶意压低声音:“你媳妇还没成年吧?你胆子也太大了小心人家告你知法犯法。” 类似的玩笑听多了虎平涛早就有了免疫力。他眼皮都不抬张口回应:“我今年十二岁比她小三岁。你说这事该怎么算?” 王雄杰笑着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虎平涛露出邪恶的笑容:“女大三抱金砖我故意的。” 王雄杰随即把话题转移到双胞胎身上:“晚上回去给你儿子闺女好好洗个澡。” 他从来都是话中有话虎平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为什么?” 王雄杰吸了口烟:“你瞧瞧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你儿子闺女是今天的主角无论是谁都要过去捏一下亲一口。啧啧啧啧……俩孩子脸上全是手指印和口水脏死了。” “要换了是我早就张口骂人了。请你们过来吃饭不是让你们过来用口水喷人啊!” “年轻的也就罢了上了年纪就不一样浑身是病。到时候传染给你儿子闺女有你哭的时候。” 虎平涛被说得眼角一阵抽搐心有余悸:“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他赶紧站起来走到苏小琳旁边凑近耳朵低语。苏小琳听完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到虎碧媛那边窃窃私语。 这种事情虎平涛使不上力交给老婆处理就行。 酒过三巡罗宇来了。 虎平涛连忙招呼他在自己身旁的空位上坐下高兴地埋怨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晚。这是特意给你留的位置。” 说着他对王雄杰道:“王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同学罗宇。老罗这是王哥刑警队长。” 王雄杰顺手递了一支香烟过去笑道:“以前就听老虎说过你。来抽一根。” 虎平涛笑着抬手帮罗宇挡了一下解释:“王哥罗宇不会抽烟。” 罗宇却伸手把烟接过来从裤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把烟塞进嘴里自顾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虎平涛看得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啧啧称奇:“老罗你什么时候学会“吸1毒”了?” 上大学的时候同宿舍的都管吸烟叫“吸1毒”。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叫法。 罗宇笑了一下没有搭腔。他很快抽完那支烟注意力转移到饭菜上。看样子他是真饿了一个人包了半盆干巴菌炒饭啃了半只盐焗鸡还有火腿蒸乳饼、金枪鱼刺身、烤鸭、酸辣黄辣丁、小南瓜酿金针菇、三丁园子……他吃饭的劲头很猛西里呼噜直往嘴里扒旁边的人都看呆了。 碗里的最后一口饭菜下肚罗宇很是舒服地呼了口气转过身对虎平涛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赶着过来从早上就没来得及吃饭……饿坏了。” 虎平涛连忙安慰他:“没事没事你吃饱了就行。你单位离这儿远能赶过来就好。” 罗宇拿起摆在桌上的酒将自己的杯子倒满举起:“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孩子满月我敬你一杯。”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罗宇伸手从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老老实实地说:“钱不多就是应个景儿给孩子添点儿喜气。” 这种礼金是不用推辞的。虎平涛笑着将红包收下。 罗宇脸上显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他压低语音:“对不住了钱有点儿少。” 其实接过红包的那一刻虎平涛摸着就很薄。估计里面只有两张钞票可能是两张五十也可能是两张一百。 今天参加宴席的客人每个人随礼都不会少于一千。尤其是与虎碧媛相熟的几个朋友要么是八千八百八十八的红包要么直接金牌和玉饰。 虎平涛根本不看重这些。当年他离家出走孤身来到省城饿得没饭吃要不是罗宇帮忙借了点儿钱给他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维持。 他抬手搂住罗宇的肩膀朗声笑道:“你跟我还这么客气?见外了不是!” 不等罗宇回答虎平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低声问:“我看你这状态不对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自从上次执行任务回来以后这是头一次跟罗宇见面。好几年了他的变化很大。 眼镜度数日益加深虽然年龄才三十左右却有一种不惑之人的沧桑感。头发很少已经露出了额际线秃顶的迹象很明显。 虽然身上的穿着与虎平涛一样都是t恤、短裤、运动鞋的搭配但无论颜色还是款式都已老旧。尤其是t恤领口边缘磨损得厉害露出了线头。 罗宇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红河九九”。 这烟不贵十四块一盒。 他点起香烟慢慢地吸着。 良久平静地说:“我离婚了。” 王雄杰耳朵很灵位置又近一听就对此上了心隔着虎平涛又递了一根烟给罗宇。 虎平涛颇为意外地看着罗宇:“到底怎么回事?” 罗宇前些年才结的婚在他之后。婚礼的时候虎平涛带着苏小琳去了新娘无论家世还是相貌都挺不错的应该是良配。 “这事儿怪我自己。”罗宇喷出浓浓的烟雾声音透出无法掩饰的倦意:“我媳妇……我说的是我前妻她不是那种喜欢在外面玩的人性格很安静。但我不一样我喜欢性情开朗的女人。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也可能是我和她相处时间不长对这些事情也没太在意。” “后来结了婚刚开始的时候有新鲜感。等到后来两年过去了分歧越来越大。” “她想生个孩子但我觉得生了孩子负担就重最好还是等过几年再说。” “她在事业单位上班我在公司做推销。她上下班朝九晚五我周末和节日经常加班。她说我不管家我说我实在是没办法……老虎啊!我这工作性质你是知道的应酬多晚上基本上都是各种饭局。搞企业做推销不喝酒是不行的。虽然我平时都注意控制酒量尽可能的少喝或者不喝醉可回到家里总免不了带着酒气。” “她从不喝酒说我这样对她不尊重。” 王雄杰凑过来饶有兴趣地问:“所以每次你喝了酒回家都是一个人睡沙发?” 这不是恶意的问话而是半开玩笑的使气氛不那么沉闷。 罗宇知道王雄杰没有恶意淡淡地笑了一下:“她还是挺照顾我的每次都帮我烧好洗澡水……热水泡一下酒散的快。”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那怎么会闹到离婚呢?” 罗宇吸了口烟自嘲地笑笑:“她是个保守型的女人。无论公司年会还是在外面的饭局她从不跟着我一块儿参加。而且干我们这行吃完饭喝完酒大多数时候都会约着继续去唱歌吃烧烤什么的。半夜一、两点回家是常有的事儿甚至通宵。” 王雄杰听得直摇头:“兄弟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不对了。” 罗宇没有争辩他情绪有些低落:“现在想想的确是这样。可那时候我只觉得是工作需要何况我也没在外面花天酒地也没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 “被她这么一冷落我就更不愿意回家。甚至连平时打电话给她的心思也没了。” “前些年我们公司推出新产品我带着团队负责西南市场往川贵方向跑得很频繁。公司要求我们把市场下沉到地州县区就开着车往那边跑。” “泗州那地方你听过吧!以前是个县后来升为地级市。我那边关系熟去的次数多每次都是早上开车出发中午在距离县城十多公里的一个集镇上吃饭。” “水煮鱼是那里的特色菜。当地有好几个饭馆都在做。我们经常过去就换着不同的馆子尝尝各种口味。” “我就那时候认识了肖云。她是一家餐馆的服务员。她跟我年龄差不多人长得……怎么说呢不是特别漂亮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眉眼很勾魂主要是性格开朗能说会道也很放得开。” 听到这里虎平涛不禁好气又好笑直摇头:“你啊……在餐馆里做服务员性格不开朗能行吗?” 罗宇低着头:“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那时候我没这么多只觉得肖云跟我很投缘再加上去的次数多了……有一天中午我多喝了几杯尿急了上卫生间那是个走廊洗手间要一直走到最底。我进走廊的时候她刚好从对面过来我那时候也是酒精上头就拉住她的手说喜欢她。” “她没拒绝抱着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她也喜欢我。” “老虎你能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吗?我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 “我老婆是个不温不火的性子就算是谈恋爱的时候她也没这样对我。真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啊!关键是肖云那样做不是因为钱我和她之间也没有那种交易。她让我感觉到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是个被女人喜欢并且崇拜的男人!” 王雄杰听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这女的挺有天赋……如果换个环境……呵呵……” 罗宇听得莫名其妙问:“王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雄杰笑着没解释:“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也知道我是干刑警的。想法多也比较敏感。呵呵……” 虎平涛在桌子底下踩了王雄杰一脚转向罗宇:“后来呢?” 罗宇继续道:“那天中午吃完饭我推说喝多了让团队的其他人先去县城办事我在镇上开了个房间休息。我留了肖云的电话住店以后就打给她。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她来了在房间和我一起待到晚上……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虎平涛凝神问:“她要你对她负责?” 罗宇缓缓摇着头神情很是感慨:“肖云很主动。我第一次发现做男人是真正有成就感的尤其是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相比之下我老婆就是块木头连声音都没有。” 王雄杰在旁边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一阵没来由的恶寒。 虎平涛抬手抚额:“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凡事得往好的一面看。你和她……肖云认识才多久啊!” 罗宇闷闷不乐地吸着烟吞云吐雾:“现在想想我当时的确很冲动。完事儿以后找了辆车带着肖云去县城。连办事带玩儿过了快一个星期。” “临走的那天她问我还会不会回去找她?” “当时她那模样可爱极了。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心一横直接说我要跟她结婚永远在一起。” “那时候我老婆已经怀孕了……回家以后我跟她摊牌她说什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她打电话把这事儿告诉两边的老人她爸妈还有我父母两家人坐在一块儿劝我、骂我、求我……那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跪着说只要不离婚让她做什么都行。以前有什么不好只有我说她一定会改。” “现在想想那是我最后的机会啊……可那时候我铁了心想要跟肖云过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眼看着我就是一头无论如何也拉不回来的犟牛她只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两个月以后我娶了肖云。” “其实她也是离过婚的。她结婚甚至比我还早乡下的规矩都这样她儿子都四岁。” 卷2 第三百六六节 奇怪的一家 虎平涛听着直皱眉:“你的意思是你被那个叫肖云的女人骗了?她跟你好的时候没告诉你她有个儿子?” 罗宇摇摇头:“她没骗我。离婚和有儿子这些事她一早就跟我说了。” 王雄杰在旁边越听越好奇凑过来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她结婚?” 罗宇苦笑了一下:“那时候我是真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对我虽然不是百依百顺可无论做什么都能让我感觉心里痒痒忍不住想要搂着、抱着。” “后来我让她辞职跟着我来省城。因为是二婚她又是那种情况所以我们没办喜酒只是家里人聚在一块儿吃了顿饭。” “那现在呢?”虎平涛看着满面倦容的罗宇同情地说:“看你的样子过的似乎不太好。” 罗宇叹了口气:“以前我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洗衣服、擦地板、打扫卫生、煮饭炒菜家务全被老婆包了。不夸张地说一句:真正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活得像大爷。虽说她性格冷淡可说起这方面实在没得挑。” “我和肖云刚结婚的时候她手脚还是勤快的。可后来就渐渐不怎么做了。” “我觉得一个男人做点儿家务也没什么。既然是我喜欢的女人我自己多做点儿也是应该的。我经常带着她儿子出去玩给那小子买各种零食和玩具。我和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我赚钱养他是正儿八经的继父。” “我让他叫我“爸爸”小家伙却怎么都不愿意。说我不是他真正的爸爸。” 王雄杰插嘴:“肯定的啊!那是别人的儿子你怎么捂都捂不热。” 罗宇仍然低着头:“后来我前妻生了是个女儿。我去医院看了长得跟我一模一样。我买了一箱婴儿奶粉送过去为了这事儿肖云还跟我吵了一架说起跟她余情未了。” “反正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懒得解释。” “就这样磕磕碰碰过了两年。” “自从结婚以后肖云就什么都不干了。她不愿意出去上班说我是男人必须养家。现在家里的一切花销全靠我撑着。肖云变得越来越懒每天早上睡到十一、二点才起来吃过饭就去附近的茶室打麻将连锅碗瓢盆都不洗。” “你能想象吗我每天晚上下班回家还要帮她洗早上吃过的那些脏碗筷!” “眼瞅着她儿子也快到上学的年龄了。那小子上幼儿园就不省心经常打架。老话说得好:从小看到老。我本想给他找个好点儿的学校可想想又有些不愿意。那小子直到现在都没叫过我一声“爸爸”摆明了是个养不熟的野种。我吃多了才会帮他何必呢?” “反正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以后估计他也不会养我。” “我每个周末都会去前妻那里看孩子。女儿虽然小却早早学会了叫我“爸爸”。每次见她她都会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放。” 说到这里罗宇扔掉烟头把空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他泪流不止:“老虎我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就想着跟肖云离婚然后跟我前妻复婚。我是真后悔啊!那么好的一个女人硬是被我赶出了家门就像那句话说的只有失去以后才明白那是最好的。” 王雄杰在旁边也叹了口气:“兄弟不是我说你现在想离婚难了。你现在的老婆摆明了要你养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出轨一时爽后悔一辈子啊!” 虎平涛轻轻拍着罗宇的背低声劝道:“少喝点儿。你回去以后还是和她好好谈谈两个人好聚好散。如果她要经济补偿在你觉得能接受的前提下答应就答应了。需要用钱就跟我说一声别的忙我帮不上这方面还是没问题的。” 罗宇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虎平涛摇头道:“说这种话就见外了。当年我在省城要不是你借了我一笔钱我也不会有今天。” 王雄杰开玩笑归开玩笑他认真地说:“一定要珍惜自己的家庭。离婚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可要是再想复婚就难了。” 他对着罗宇举起杯子:“来走一个一醉解千愁。” 孩子大了也过了哺乳期。 奶粉还是要吃的。每人每月两大罐加起来就是四罐。 奶嘴总是被双胞胎嚼烂奶瓶却还是原来的没换过。 虎平涛上班没事的时候就会掏出手机滑开页面看着苏小琳之前录好或是发过来的视频乐呵呵地看着。 一岁多的孩子在大床上爬来爬去要不就是双手端着奶瓶喝个没够。要么哥哥踹妹妹屁股上一脚要么妹妹张着嘴抓住哥哥的胳膊当做猪蹄似的一个劲儿啃反正都是奶娃娃纯粹闹着玩没有伤害。 谭涛凑过来看一看就惊叹:“都说这孩子随爹你家这两个也一样哈。你看这又咬又踢的怪不得你姓虎哈哈哈哈!” 虎平涛慢悠悠地转过身抬手轻轻摸着下巴张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信不信我把你当做肥羊嚼吧嚼吧咽下去?” 谭涛对此毫不畏惧转过身用屁股对着虎平涛:“来啊!往这儿咬哎你说了要咬就一定要咬啊!正好我一个多星期没洗了内裤都没换过。你尝尝原汁原味的。” “滚!”虎平涛从办公桌上随手抓起一个文件夹用坚硬的边角冲着谭涛屁股上狠狠顶了一下。 他装作很痛的样子发出惨叫。 摆在桌上的座机响了。 虎平涛站起来拿起话筒随口应答后将话筒放下。 他转过身对谭涛鄙夷、暧昧、开玩笑地说:“关口村暂住房那边有人报警我跟王贵过去看看。你好好守在家里好好洗干净了等我回来吃。” 暂住房离正在拆迁改建的关口村不远开着电动车十分钟内可以赶到。 敲开三幢七零二室的房门虎平涛依例出示了证件隔着防盗门问:“出什么事儿了?”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子。天热他穿着t恤短裤趿着拖鞋打开防盗门让警察进来的时候他脸上一直挂着笑:“没什么大事儿已经解决了。真不好意思大热的天让你们白跑一趟。” 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两边矛盾或者口角当时互不相让火气上来就拿出手机打一一零报警。可过了几分钟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样做实在没有道理于是双方和解等警察赶到现场问题已被涉事双方自行解决。 这不同于报假案或报假警。但有一点:这的确很浪费警力某种程度上也有消耗资源之嫌。可是从服务大众和老百姓的角度来看警察只能也必须任劳任怨。 虎平涛站在门口王贵站在后面打开执法记录仪。 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只要有人报警派出所就必须出警。而且很多案子表面上看似解决实际上可能是案犯威胁受害人使其不敢发声所以多看看多逗留几分钟多仔细观察很有必要。 虎平涛走进房间四下打量。 因为是区上统一安排的过渡性房屋这边的暂住房在面积和规划上差异不大。都是三居室有配套的厨房和卫生间房间里的家具摆设都很普通。 站在客厅靠走廊的位置隐隐可以看到内屋还有另外两个人。从衣着款式和颜色判断应该都是女的。 虎平涛转过身正视着中年男子:“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还有谁报的警?” 对方连忙回答:“是我报的。我叫杨健。” 说着他转身冲着卧室方向喊了一句:“媳妇儿把我的身份证拿来。” 片刻一个很壮实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将身份证递给杨健。 “壮实”这个词真没用错。这女人个头与她丈夫差不多上臂很粗丝毫没有女性常见的纤弱感。腰部和臀部宽厚程度几乎没有区别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有力气甚至下地干活也不输于男人。 她把身份证往杨健手里一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别找我要我又不是你的管家婆。” 随即转过身她面对虎平涛和王贵脸上露出笑容:“真不好意思你们辛苦了。” 虎平涛看了一下身份证验明无误还给杨健饶有兴趣地打量一番这对夫妇试探着问:“家里就你们俩孩子和老人呢?” 杨健回答:“孩子出去玩了我妈在里面。” 说着他抬手往卧室方向指了一下。 虎平涛微微点头注视着妇人:“你的身份证呢?” 妇人连忙从衣袋里拿出递过去。 她叫王翠凤。 身份证没有问题。 虎平涛将证件还给王翠凤认真地问:“之前为什么打电话报警?如果遇到困难我们警察会帮助解决。” 杨健连忙回答:“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媳妇跟我妈吵了几句。” 王翠凤脸色有些不好看在旁边附和着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虎平涛做事很仔细。他没有轻易相信这对夫妻继续对杨健说:“这样吧反正我已经来了。你把你母亲叫出来我想当面问问她。” 杨健脸上露出犯难的神情他不断搓着手慢吞吞地说:“警官这我都说了事情已经解决没这个必要吧!” 虎平涛的态度很坚决说话语气也不容置疑:“还是把老人带出来吧!我们出警必须做记录还要签字的。” 杨健下意识看着站在旁边的王翠凤妻子却双手交叉合抱在胸前转身不看他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冷哼。 杨健有些无奈只好转身走进里屋带出一个上了年纪看似七十左右的老妇。 虎平涛依照常例问了老妇几个问题。 对方回答的都很正常。 最后虎平涛让杨健在笔录上签字。 走出房间进了电梯。王贵对虎平涛说:“所长这家人有点不太对劲儿啊!” 虎平涛轻声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王贵点点头:“那老太太出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这不是被儿子骂了就是被儿媳妇训过准没假。” 虎平涛意味深长地说:“如果只是口头上骂几句也就罢了说不定还被打过所以我让那男的把老人带出来。原本想着老人见了我们可能会说实话可到了最后她还是一个字也没说。” 王贵若有所思道:“家庭纠纷咱们不好干预啊!” 虎平涛侧身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家暴那就不一样了。” 电梯到了一楼两人边说边走了出来。 王贵皱起眉头:“家暴?对老人动粗?” 虎平涛解释:“看样子不像是她儿子也就是杨健干的。他从里屋把老人带出来的时候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动作很慢小心翼翼不像是长期虐待的那种。” 王贵听了不禁笑道:“那女的一看就不好惹。那胳膊还有腿脚比我的还粗。要真动起手来我还不一定打得过她。” 虎平涛认真地说:“我看这一家子就说杨健和王翠凤吧应该属于讲道理的那种。如果没事他不会打电话报警。” 王贵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所长你的意思是” 虎平涛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没搞清楚咱们也别忙着回去。这种家庭纠纷看起来不大可如果真出事了极有可能人命关天。这样吧去村委会走一趟找村长和支书了解下情况。” 张家良是关口村的老村长。以前廖秋担任耳原路派出所长的时候虎平涛就见过他。一来二去彼此很熟。 找到人说明来意张家良听了以后抬手一拍大腿:“你是说三幢七零二老杨他们家?” 虎平涛点点头:“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家只有三个人。” 卷2 第三百六七节 这事你们别管了 “儿子、儿媳妇还有一个老太太。” 张家良道:“老杨头死的早。那是个酒疯子真正有酒瘾的那种。平时吃个早点就着米线面条都要喝二两的那种。用时下的话来说:不是正在喝酒就是走在去喝酒的路上。” 虎平涛笑道:“老村长你的意思是他儿子杨健也喜欢喝酒?” 张家良把眼睛一瞪:“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性子急听我慢慢跟你解释。这里面的门道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其实你刚才说杨健报警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老杨头以前在村里属于二流子那种类型。我指的是早年村里还有土地大伙儿都种着庄稼那会儿。老杨以前好吃懒做。八几年差不多就那个时候吧!村里还没划归城里也没有城中村的说法每年村里都要分粮食口粮一年吃到头的那种。家家户户都挺金贵的粮食分到手就赶紧存起来还得粗细搭配着一块儿吃。” “可老杨倒好每年都要分出五十公斤包谷自己烤酒喝。不管粮食够不够吃酒是一定要喝的。他每年都要在村里借粮第二年又还回去。就这样年年借年年还不过他这人有个好处不会说是借了以后赖账。所以大伙儿虽然都不喜欢他却在这方面没话说。” “后来上面允许搞多种经营老杨日子才慢慢变得好过。他祖上其实是手艺人做糖画的。老杨自己弄了个糖画挑子农闲的时候走街串巷卖糖画很是赚了些钱这才娶了老婆也就是你们之前见过的那老婆子。” “她叫罗桂芬是邻村嫁过来的。肚皮还是很争气的嫁过来的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女孩后来才有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杨健。” “杨健他大姐早年就出嫁了。按照村里的习惯男人在家里才是顶梁柱。其实老杨家里的人员情况很简单在村里也能算是富户。后来杨健结婚老杨头寻思着要给儿子找个好的就托了媒人也花了些钱。” 说到这里张家良故意停了一会儿:“杨健的前妻叫余秀珍。” 虎平涛和王贵一听都愣住了。 “前妻?” “他结过两次婚?” 张家良点点头:“那女的是个孤儿。家里没老人也没什么亲戚正好符合老杨头的要求。老杨那人心眼儿挺多的他觉得如果儿媳妇家里没人就不会有太多的要求也会老老实实跟着他儿子过日子其实吧这想法倒也没错。余秀珍那孩子长得不错相貌周正。她从小跟着她舅舅长大在亲戚那边被当做拖油瓶所以性格上就内向身子骨也瘦瘦小小的。嫁过来两边都很满意。” 张家良点起一支烟对虎平涛说:“你想想一个从小没爹没妈在亲戚家里长大的女孩子性子肯定是很绵软的。她嫁过来那些年做事情麻利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下地干活儿也是一把好手。插秧浇水就不说了就说农忙的时候收麦子那一捆就是三、四十公斤啊!人家照样往肩膀上一扛比老爷们还能干。” “就这样的媳妇儿谁见了不挑大拇指?都说老杨头好眼光找了个让人没话说的好女子。” “可罗桂芬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虎平涛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余秀珍没有娘家人。”张家良边抽烟边解释:“这村里人都看各家各户的背景。家里要是人口多的平时说话也理直气壮就算没理也能给你找出几分理来。” 王贵在旁边听着好笑:“那不成歪理了吗?” 张家良看了他一眼:“就算是歪理你也只能老老实实听着。谁让你家里没人呢?人家随便喊一声家里五、六个男人站出来。这还算是少的多的能有十几个加上各种拐弯抹角的亲戚随便拨拨人头就能过百。再说以前可不像现在鸡毛蒜皮大点儿的事情警察都要管以前没有手机打电话也不方便遇到事情就比谁家人多谁的拳头大。” “所以像余秀珍这种女子嫁过来是很吃亏的。虽然她长得漂亮人也能干可罗桂芬这个婆婆就是不喜欢。嗯也不能说是不喜欢而是罗桂芬觉得她没有娘家人故意欺负她。” “那时候村子还没拆迁老杨头住我家斜对面。余秀珍每天一大早下地干活掏厕所堆肥下地挖菜回来以后淘米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一大家子几乎都是她在照顾就连她丈夫杨健也闲着。” “我儿子看着是真羡慕啊!说是以后必须找个像她这样的媳妇。” “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子还是被罗桂芬天天指着鼻子骂。横挑鼻子竖挑眼。可余秀珍因为小时候的生长环境还有性格方面的问题一直逆来顺受。罗桂芬当婆婆的正是看中这一点得寸进尺张口骂她是个贱种三锤打不出一个屁不仅如此还撺掇着她儿子杨健一块儿打。” 虎平涛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真打?” 张家良道:“我亲眼看见的村里很多人也看见了我还能骗你不成?杨健也不像话年纪轻轻就跟他妈一起为了一点儿小事情抬脚把媳妇儿踹出好几米远。罗桂芬经常不给徐秀珍饭吃还故意恶心人把饭菜摆馊了才给她吃。为了这事儿余秀珍哭着找过我老婆好几次我老婆偷偷塞给她馒头也时不时的把她带回家里弄点好吃的给她改善生活。” “在那个家里余秀珍真正是当牛做马啊!可老杨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是真正甩手不管。一方面老杨觉得儿子大了这些事情他插不上嘴;另一方面老杨平时在面做糖画赚钱有钱了就下馆子喝酒家里交给罗桂芬。不过老杨做事情还是挺有分寸有时候罗桂芬虐待儿媳妇实在过分他也会站出来制止说上几句。” “后来老杨因为喝多了挂了。家里就真没人对余秀珍好了。” “再后来就连余秀珍她舅舅也看不下去了。找上门来闹了一次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闹就是找亲家说道说道。” “那时候老杨已经去世了家里真正是罗桂芬一个人说了算。亲家上门说这种事在她看来觉得很丢面子于是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哭着喊着要他儿子离婚。” “村里面出了这种事情村委会一般来说都要过问一下。毕竟那时候村里已经没有农田了在城里就得守城里的规矩。”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上门调解两边都谈到要离婚了罗桂芬那个老婆娘还在给儿媳妇立规矩。说什么不跟她儿子离婚也可以但必须每个月给她五千块钱还要把余秀珍结婚前她家里的房子过户房本上落她儿子杨健的名字。” 王贵听了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跟直接抢钱有什么区别?” 张家良叹了口气:“当时你没在场。余秀珍那孩子真的是受够了直接跪在我面前哭着说她实在受不了了这种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求我帮忙尽快离婚。” 虎平涛在旁边问:“所以离婚那事儿很顺利?” 张家良道:“岂止是顺利两边就签了个字然后直接去民政局。整个过程没吵没闹。拿到离婚证的时候余秀珍那孩子还给我磕了个头一直跟我说谢谢。” “后来呢?”虎平涛颇感兴趣地问。 张家良继续道:“这男人嘛总得成家立业。杨健跟他妈硬生生的把好好一个女子逼走了他必须得找个老婆于是罗桂芬托了媒人杨健再娶也就是他现在的媳妇王翠凤。” “王翠凤是麦地村的家里殷实。人虽然长得没有余秀珍漂亮但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相亲的时候罗桂芬整体上对她很满意而起王家给的嫁妆也不少。以前余秀珍在的时候罗桂芬这个婆婆作威作福惯了等到王翠凤这个儿媳妇进门她也想要像以前那样随意拿捏。谁。” “谁知道王翠凤根本不是个善茬刚进门第二天就跟婆婆干上架了。” “那天的起因是罗桂芬让新媳妇起来做饭。罗桂芬很霸道故意给王翠凤立规矩大清早五点钟就去敲门让新媳妇起来烧火。王翠凤当然不愿意说天还没亮吃什么饭?罗桂芬这人也挺有意思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还用板凳砸用火钳敲着破脸盆总之怎么响就怎么弄根本不给新媳妇睡觉。” “后来罗桂芬觉得不过瘾就开始骂。老婆子骂人很难听顺带着连新媳妇家里人一块儿骂上了。王翠凤在屋里一听就火了————骂自己忍忍就过去了可骂人爹妈就没法忍。她直接开门冲出来迎面一个耳光就甩过去直接把罗桂芬打懵了。” 听到这里虎平涛打断张家良:“老村长这是人家家里的事儿你怎么这么清楚?” 张家良解释:“我之前不是说了嘛老杨头他们家跟我对在斜对面。这罗桂芬就是个泼妇而且属于那种喜欢闹事的类型。她闹起事情来根本不怕大而且围观的人越多她就越闹腾得厉害。都说“家丑不外扬”可她偏要反着来。以前余秀珍在的时候她敞开门了打骂儿媳妇早就习惯了。有人从她家门口路过她还故意嚷嚷着让人进去看看评评理反正好坏都是她说了算余秀珍性子懦弱也不敢还口。” “那天一大早罗桂芬早早就打开大门所以她骂新媳妇的时候包括我在内很多人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王翠凤真正是人狠话不多。一个耳光扇过去罗桂芬还在满脸懵逼她扑过去就把两只手往罗桂芬嘴里塞直接抓住两边腮帮子狠命地撕。” 张家良边说边比划:“老娘们儿打架就这样大拇指抠进去管你舌头牙齿什么的抓住嘴皮子就往两边撕。那力气大的连罗桂芬舌头都被逼的往外翘脖子耳朵后面还用指甲狠狠划了好几道全是红印子。” 虎平涛和王贵听得目瞪口呆脑子里全是可怕激烈的战斗场景。 张家良继续道:“这还不算什么。王翠凤直接把她婆婆的嘴扒开往里面吐唾沫边吐边撕还边骂:你个老贱1货让你嘴贱我们在外面看呆了谁也不敢上去劝。” 王贵好奇地问:“罗桂芬她儿子呢?就是叫杨健的那个他应该在场吧?他不管吗?” 张家良道:“杨健在旁边也看傻了。等到想起来过去劝的时候王翠凤已经把罗桂芬扔开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冲着杨健骂个不停。反正意思就是嫁过来第一天婆婆就来了这么个下马威以后这日子没法过了。” 虎平涛笑着问:“结婚第一天就闹离婚?” 张家良摆了摆手:“只是口头上说说。不过王翠凤是真厉害张口就说如果要离婚杨家的财产得分她一半。不答应的话她家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都会过来帮忙家里还有一大帮亲戚加起来至少两百多号人让杨健自己掂量。” “不是我看不起杨健那小子。以前余秀珍在的时候他帮着他娘虐待人家。现在换了个狠的媳妇他像个鹌鹑唯唯诺诺连个屁都不敢放。” 虎平涛问:“后来呢?” 张家良又点起一支烟:“这事儿过去以后罗桂芬收敛了一些她逢人就诉苦说是在家里被儿媳妇如何如何的虐待。她家的事情村里人都清楚反正谁也没法管也不愿意往上凑。罗桂芬是真正遇到了能收拾她的人————王翠凤结婚以后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后来虽说偶尔煮个饭洗洗衣裳但家务总的来说就那样。” 卷2 第三百六八节 重金求子 “杨健是个有卵子没胆子的男人。他被媳妇整怕了。听说夫妻俩私下里也干过架可杨健怂得很根本不是王翠凤的对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王翠凤直接放出话来————再敢这样就回娘家叫人过来把你老杨家掀个底朝天。” “后来王翠凤把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揽在手里。杨健在外面上班工资必须全部上缴。罗桂芬毕竟是他老娘他偷偷给了罗桂芬几次其实钱也不多每次就几百块偏偏被王翠凤知道了。” “那件事情闹得很大。罗桂芬和王翠凤都是大嗓门平时吵吵嚷嚷别说是左右邻居就连住在附近的人都能听见。那天婆媳俩先是为了钱的事情互相对骂罗桂芬怕被打就从家里跑到外面街上却不甘心以后家里的钱都被王翠凤收走就在外面口口声声让大伙儿帮着评理。” 虎平涛听着直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情外人是没法说的。” 张家良继续道:“所以我就说这事儿你们管不了!王翠凤还是顾忌脸面的没有追出来与罗桂芬对骂。可罗桂芬越说越难听她嘴巴真的很贱骂着骂着又把王翠凤娘家人给带进去。当时外面人多圈子里里外外至少有上百人。王翠凤实在忍不住了冲出去一把抓住罗桂芬的头发直接把人按翻在地上。” 说到这里张家良站起来走到沙发扶手的位置分开双腿坐了下去现场演示:“当时就这样罗桂芬被王翠凤按在地上一屁股压住腰直接坐上去。后面是罗桂芬的头这边……就是我前面是罗桂芬的屁股。王翠凤脱下脚上的鞋冲着她婆婆屁股上没命地抽一边抽还一边骂罗桂芬被被打得哭天喊地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力气嚷嚷后来被打惨了一个劲儿地哭着哀求。” 王贵听了倒吸一口冷气:“没看出来啊!这王翠凤是个狠人。” 张家良却对王翠凤的这股狠劲颇为欣赏:“如果不狠还真治不了罗桂芬这种人。那天的罗桂芬的样子你是没见着披头散发脸上全是泥她趴的那块地上刚好有泡狗屎具体糊在脸上还是嘴上就真不好说了……好不容易被王翠凤放开站起来的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 “从那以后罗桂芬在村里就变得老老实实。只要王翠凤一瞪眼她这个婆婆就吓得直哆嗦连大气都不敢出。” 王贵道:“要我说这就是现世报活该!” 张家良道:“所以今天这事儿我估摸着肯定是婆媳俩又干起来了。罗桂芬应该是趁着王翠凤不注意的时候在她儿子杨健面前说了坏话结果被王翠凤知道了又打又骂的……杨健在旁边看不过去这才打电话报警。” 虎平涛皱起眉头说:“打人是不对的……” 张家良不这样认为:“说句实在话王翠凤这女子做人挺厚道。你可以去村里打听打听其实她在村里口碑不错做事也很公平。杨健虽说有些怕她却毕竟是个男人。现在是法治社会王翠凤娘家人多的确是个倚仗可她平时在村里从没用这个威胁别人。杨健在家里日子过得也还可以否则俩人早离婚了。” “我是早就看出来了:王翠凤凶狠霸道其实只针对她婆婆罗桂芬一个人。毕竟是罗桂芬把那些事情做在前头王翠凤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她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想想哪有刚进门新媳妇天不亮就起来做饭的?罗桂芬当年也是从小媳妇熬过来的现在变成婆婆了就开始对儿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呵呵都是报应啊!” “这人嘛将心比心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这新媳妇刚进门就被婆婆给了一个下马威这种事情换了是我也忍不下去啊!” “所以这事儿你们也别管了。你要跟她们讲法律她们就跟你说道理。两个老娘们耍嘴皮子你们根本不是对手。别说是王翠凤了就连罗桂芬你们都斗不过。就算把人带回派出所屁大点儿事情她们能给你嚷嚷一整天到时候你们什么事儿都干不了就陪着她们喷吐沫星子。” “讲真你们警察里里外外都插不上手说不定还会好心办坏事。” …… 回到所里王贵去停车虎平涛口渴得厉害就没去所长办公室直接进了一楼的办公大厅走到饮水机前拿了个纸杯接了水慢慢地喝着。 派出所管理当地户籍专门分出足够的人手处理这方面的事情。 大厅里人多主要是来办理与户籍相关的事儿。“凹”字形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带班民警和三位辅警所有办事的人都排着队从一号位按顺序来。 就在虎平涛喝着水的时候一个身穿褪了色的迷彩服鞋子上沾满泥土看似民工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虎平涛随口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儿吗?” 汉子有些犹豫以很慢的动作从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 标准的a4规格透过纸张背面隐约可以看到正面印着一张照片。 汉子就站在排队办理户籍的人群旁边。他拿出这张纸的动作非常小心虎平涛是所长扛着一级警司的肩章两人对话引起了旁人注意就颇为好奇地探头过来想看看汉子手里的那张纸上究竟是什么内容却被他发现了迅速将那张纸紧贴在胸前避开周围探寻的目光。 他往虎平涛那边走了两步凑到近处不太好意思也很是焦急地低语:“我……我跟我女朋友联系不上。能不能……请你们帮着找找打个电话给她?” 这要求很特别。虎平涛听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打电话?既然你有她的电话号码自己打了问不就行了?” 汉子仍然把那张纸紧紧捂在胸前期期艾艾地说:“我女朋友……她在港城……” 虎平涛顿时瞪大了眼睛。 王贵刚好也从外面进来大体上听了个清楚也站在原地微微张嘴满面惊讶。 虎平涛觉得这事儿不简单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工作?” 汉子老老实实回答:“我叫薛有禄在旁边的建筑工地打工。我虽然有我女朋友的电话号码可是现在打不通发信息她也不回。都好几天了我担心她在那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才过来找你们帮忙。” 看着薛有禄满面担忧的样子虎平涛指着他捂在胸前的那张纸:“你拿的这是什么?” 薛有禄认真地回答:“这是我女朋友的照片。” 说着他避开周围的目光将那张纸小心翼翼递过来。 虎平涛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他强忍着笑但憋得很难受。 这是公众场合自己又是派出所长必须注重形象。他只能转过身面对着墙壁抬手捂着嘴活动着面部肌肉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张纸上的确印着一个美女头像。 至于内容……很常见。 关键是位于照片和正文上方的四个黑体大字————重金求子。 照片上的女人真的很漂亮高鼻梁鹅蛋脸樱桃小口皮肤白皙眼睛黑黑的手指细细的九十分的颜值足以碾压大多数女明星。 最上方的标题用的是五号字红色加粗:人间自有真情在好人一生平安。 往下是醒目的八号字体黑色同样加粗:重金求子。 第三行用的是七号字也是红色————一个手机号码。 再往下是内容。 本广告由律师事务所代理女士已交付保证金两百万(红色数字后面皆是)。如有违约由律师事务所承担法律责任。工商号(口口口口)公证号(口口口口)本广告已公证负法律责任。 杨玉娇二十七岁身高一点六五米丰满迷人。夫为豪商因意外致残失去生育能力。为继承庞大家业经协商特寻异地品行端正身体健康男士。圆我母亲梦。有意者请拨打电话如通话满意飞你处见面同时汇定金五十万有孕重酬一百万。 (本人亲谈非诚勿扰) 最后还是之前的那个红色电话号码。 虎平涛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拉着薛有禄来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指着他手里的那张广告问:“这是你女朋友?” “是啊!”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虎平涛微微皱起眉头强忍着笑意继续问:“你见过她吗?” “没见过。”薛有禄很诚实:“但我有她的电话号码还给她打过电话。” 看着他满脸认真的样子虎平涛不断地搓着手感觉这事儿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他想了想对薛有禄道:“这样吧你把事情来龙去脉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薛有禄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能帮我找到我女朋友吗?” 虎平涛含含糊糊地回答:“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我们警察帮你找人至少也得有线索才行。” 薛有禄“哦”了一声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我是塘子村的。初中毕业后就没上学了呆在家里帮我爹娘一起务农。平时种种地盘下果园里的果树农闲的时候就进城打工。收入嘛……也还可以。” 虎平涛对此很感兴趣:“照这么说你是个勤快人。所有收入加在一块儿一年下来能有多少钱?” 薛有禄板着指头数给他听:“就说去年吧!刨去农药水电什么的果子卖了四万多将近五万块钱包谷卖了两万。这还没加上我平时打工挣的。” 说起这个他脸上充满了自豪。 虎平涛不失时机地冲着他翘了一下大拇指连声夸赞:“不错啊!怎么你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只有父母?” 薛有禄很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解释:“我娘身体不好生了我以后就不行了……我指的是女人的那种事儿不是别的。所以我家就我一根独苗。” 虎平涛颇感意外地再次打量着他:“你今年多大了?怎么现在都没结婚?” “我今年三十一。”薛有禄道:“以前家里穷没钱讨媳妇。后来农科院派人到村里搞技术教我们种果子后来日子才慢慢好过了。” 看着他黝黑的皮肤眼角两边的皱纹虎平涛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他没有嘲笑薛有禄的意思可看他的长相的确很令人捉急。 薛有禄继续道:“那天我从城里买化肥回家的路上看见路边电线杆上贴着这张广告。纸很新一看就是刚贴上去不久。平时我对这种事情不是很在意只是乍看着照片上这女的很漂亮就多看了几眼。后来我仔细看了内容……这是好事儿啊!可不能被人知道了抢在我前面。于是我就把这张纸揭下来藏进兜里。” 说着他又拿出那张广告当着虎平涛的面展开:“这个叫杨玉娇的女人听可怜的。你看嘛她虽然有钱而且比我多得多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百万可是这又怎么样?她丈夫是个残疾人连孩子都生不了再多的钱也是个屁啊!等到老了家里的财产都归别人她自己什么也落不下。” 虎平涛听得一阵好笑心里也越发慎重连忙将其打断:“等等你先等等。怎么你觉得这事儿是真的?” 薛有禄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有假呢?就说我吧!家里就我一根独苗我爹娘在村里一直抬不起头。早年的时候我爹还寻思着在外面找个女人多生几个孩子。后来勾搭村里寡妇的时候被我娘发现了带着娘家人打上门我爹这才绝了那方面的心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古话说得好:母凭子贵。这女人要是没个孩子以后能好得了吗?” 卷2 第三百六九节 老实人 被他这么一说虎平涛恍然大悟————正因为有了强烈的现实对比所以薛有禄对这种大众皆知的骗局出于懵懂状态。与其说是稀里糊涂被骗不如说是主动跳入陷阱。 薛有禄继续道:“你想想没有生育能力而且她连她老公那方面不行都敢公开可见这个杨玉娇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不得不拉下脸来花重金做广告求人帮忙。” “还有你看这儿。”他伸手指着广告:“这上面有她的联系电话有工商号有律师事务所的证明还有公证处盖的章这些都是真的做不了假。” 虎平涛无言以对。 他真的很想告诉薛有禄:只要花上几十块钱假证假章都能做。 薛有禄越说底气越足:“她要找品行端正身体健康的男人。我虽说只上过初中可我不是坏人没偷没抢不是骗子也不是赖子。我常年种庄稼打工身体好得很那啥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女人是啥滋味就说让她怀孕吧!我还是挺有把握的。而且这事儿如果成了她就能给我一大笔钱一百多万啊!我种一辈子庄稼都挣不到。” 也许是觉得刚才这段话过于功利薛有禄忙不迭地解释:“其实我也不是为了钱。我我是觉得杨玉娇真的很可聊。就算她一分钱不给我也愿意帮她。你想想哪个女人不想怀孕当妈?我能帮她免费!” 虎平涛抬起手慢慢抚摸着额头:“所以你就打了广告上的那个电话?” 薛有禄理所当然的回答:“是啊!我打过去了。” 虎平涛感觉这事儿已经不能用“好笑”来概括了:“对方是个女的?” “是她亲自接的。”说起这个薛有禄满脸放光:“她声音可好听了就跟电视里的香港普通话一模一样。刚开始我说的是本地话她说听不懂让我说普通话你看看这就是证明!如果是骗子肯定能听懂本地话。” 虎平涛实在很无语:“后来呢?” “后来她给我汇钱了。”薛有禄道。 虎平涛很惊讶:“汇钱?给你汇了多少?” 薛有禄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块。” 虎平涛皱起眉头:“以什么名义汇的?” “她说是保证金。”薛有禄解释:“那天我在电话里跟杨玉娇聊了很久她对我的条件很满意。为了表明诚意她让她的私人律师给我汇了一千块钱的保证金。” 虎平涛思考了一下摇摇头:“看来你当时在电话里的确聊了不少对了现在都是在手机上转账她为什么要选择汇款?” 薛有禄振振有词:“玉娇说了她在港城我在滇省两边隔得太远。手机转账很麻烦而且港城那边一国两制转账要层层审核进了内地还要收取一笔费用。汇款就直接得多而且用不着” “等等!”虎平涛再次将其打断:“你拿到那一千块钱的汇款了?” 薛有禄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虎平涛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你怎么说她给你汇钱了?” “她没理由骗我啊!”薛有禄很不高兴有人说自己女朋友坏话:“人家那么大的家业事成之后还要给我一百多万的酬劳区区一千块钱算什么?” 虎平涛忽然觉得说什么都不管用。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长长呼了口气叹道:“你接着说。” “后来我就一直给杨玉娇打电话。嗯每天都打连续打了好几天。再后来她让我和她丈夫通话。说这种事情毕竟不好公开但两个男人肯定要互相沟通。我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就同意了。” “她丈夫很可怜。”薛有禄一直把“可怜”这个词挂在嘴上:“他告诉我他有十几个亿的财产可是膝下没有儿女他自己又有那方面的残疾所以跟杨玉娇的婚姻只是有名无实表面夫妻罢了。站在他的立场离婚是不可能的但他只要一个孩子。所以只要玉娇怀孕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虎平涛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事这种谎话也能编人才啊” 薛有禄在旁边一个字也没听见他自顾道:“玉娇他丈夫担心我有遗传性疾病说这是个必须了解清楚的大问题。我问他具体该怎么办?他说走体检的路子而且必须是港城那边的大医院才行。当然因为事情还没成所以体检费用得我自己出。因为港城那边的医院跟咱们这边不一样必须预约所以他让我先转两千块检查费给他他在那边帮我定日子预约等我去港城检查完了没有问题他再把钱如数退还给我。” “他说这是按规矩来把话说在前头先小人后君子。” 虎平涛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薛有禄:“钱你已经给了?” 薛有禄点点头:“是啊!他给了我一个账号说把钱汇过去就行。别的事情他负责安排。” “之前不是说那女的给你汇了一千块吗?你去银行查账的时候这笔钱到了吗?”虎平涛问。 薛有禄道:“她给我一千我这边还要汇过去两千多麻烦啊!所以我告诉玉娇你那边就别汇钱过来了我这边再给你一千块的检查费刚好。” 虎平涛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后来呢?” “后来玉娇的私人律师给我打电话找我要通信地址说是把各种证明文件寄过来。他在电话里说了因为玉娇的丈夫不方便出面所以公证费用暂时要我这边支付等到事情办妥最后直接从玉娇她丈夫的公账上划过去。” 薛有禄加重了语气认真地说:“港城那边的人做事情就是讲规矩。” 虎平涛再次抚额:“他找你要了多少钱?” “公证费是五千块。”薛有禄强调:“这笔钱玉娇会给我报销的我只是暂时垫付。” 虎平涛觉得已经不能用“老实”来形容薛有禄应该是“愚蠢”才对。 “接下来她肯定说是要来滇省找你吧?”问话的时候虎平涛下意识用上了讥讽的语气。 “是啊!玉娇说了要来看我顺便对我进行考察。” 薛有禄低着头神情羞涩:“玉娇说她是有身份的人只住五星级酒店。要我帮她订了房间还有机票钱什么的让我汇给她。” 虎平涛对此很是不可思议:“既然是你帮她订房间为什么要你花钱?” 薛有禄解释:“港城那边的情况跟咱们这边不一样。再说了玉娇和她丈夫的事情不能公开。所以这笔开支不能走公账得等到事情结束以后再兑付。而且玉娇也是偷偷摸摸来省城找我不能被她丈夫家里人知道。否则就闹大了不好收场。” “所以机票和酒店都是我帮她订的我把钱汇给她然后” 虎平涛不得不再次将其打断:“既然是你订的机票和酒店为什么还要汇款?” 薛有禄满面懵懂:“我帮她找好航班和酒店她从那边买票过来啊!” 虎平涛立刻察觉到对方话里的漏洞:“你跟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帮她订的机票?” 薛有禄拿出手机点开“协成”网滑动页面指着一个个航班的时间:“我在这上面帮她看好时间她说哪个时间合适我就用纸笔帮她记下来。玉娇说这就是订票让我把钱汇给她。” 虎平涛瞪大眼睛问:“你所谓的“订酒店”也是这样?” “是啊!”薛有禄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在虎平涛心底滋生。他有气无力地摆了下手:“你接着说。” “后来玉娇跟我要了一笔保证金说是从港城过来要接受检查。可是我把钱汇过去以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虎平涛面无表情地问:“前前后后加起来你给了她多少钱?” 薛有禄迟疑了一下说:“三万五千多三万六不到的样子。” 虎平涛看了一眼他紧捏在手里的那张广告:“你现在打不通她的电话?” 薛有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是啊!打电话没人接发信息也不回。按照我们约好的时间玉娇昨天就应该到省城了。她在这边人生地不熟一定是手机被偷了要不就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我只能找警察求你们帮帮我。” 虎平涛轻轻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事儿实在不好解释。 可怜的男人他已经深深爱上了那个从未见过的富婆。 也许不光是为了美色更重要的还是对方答应过的那一百多万酬金。 想要财色兼收的人很多。这种“重金求子”的广告其实就是个骗局。批量打印成本极低。只要拎着一桶浆糊电线杆、厕所、墙上到处都有。骗子的手法很拙劣明眼人一看就懂。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一、两个人傻乎乎的入套骗子就有收获。 以前廖秋担任所长的时候虎平涛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骗子的手段是到处撒网重点捕鱼。一般来说是以夫妻或者男女搭伙的形式行骗。女的冒充富婆照片从网上下载怎么漂亮怎么来。毕竟这个是最重要的第一眼如果看不上就谈不上后面的内容。 男的冒充有身体残疾的富翁另外就是律师。只要几部手机几张电话卡几张银行卡再加上商场里就能买到的变声设备或者从网上下载的同类软件就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诈骗系统。 除了重金求子还有富家女求有缘人、港姐求助、玉女求孕总之都是一样的专骗那种没有社会经验梦想着一夜暴富的人。从几百块钱的检查费、手续费、公证费下手一步步提高诈骗金额直到榨干对方的最后一滴油水。 少则几千多则几万反正就是个坑。 看着薛有禄充满期盼的眼睛虎平涛认真地说:“你上当了。那女的是个骗子。包括她所谓丈夫还有律师都是假的。” 真相很残酷但他必须面对现实。 虎平涛一口气说了近十分钟详细阐述各种细节。 薛有禄张着嘴不停地眨眼睛。 “不可能吧!她玉娇怎么会是骗子呢?” “她长得那么漂亮她丈夫还跟我打过电话的啊!” “不是你看着这儿广告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律师担保还公证过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你一定是在骗我。” 薛有禄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他自己也没了最初的自信眼神空洞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类似的情况虎平涛见过太多。从迷局中醒来后悔莫及。 严格来说这事儿派出所还真没办法。这种案子要交给经侦大队或网安部门处理。电信诈骗归他们管。 虎平涛抬手叫过孟辉指着薛有禄道:“你帮他做个笔录回头报给经侦那边。”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中午刚拿起碗筷扒了几口饭菜电话又响了。 虎平涛只好给自己的碗里拨了些菜用一个盘子盖上放进橱柜里带着王贵出警。 报案地点位于北郊商业广场一楼的星巴克咖啡馆。虎平涛带着王贵赶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坐在卡座里的一对男女。 警察很少在这种场合出现。看到他们推门而入一个店员连忙跑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虎平涛出示了一下证件回答:“正常出警处理案子。” 说完他径直朝着那对男女走去。 “谁报的警?”虎平涛注视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的男子。按照一一零指挥中心提供的信息报警人是一位男性。 “我我报的。”他年龄在四十左右穿一件黑色夹克衫下面是铁灰色西裤。除了发量略少整体外形还是很不错的。 虎平涛打开笔录本问:“你叫什么名字?” 卷2 第三百七十节 咖啡馆 男子连忙回答:“我叫秦懋山。” 虎平涛继续问:“出什么事儿了?” 不问还好一问就挑起了秦懋山心中已经压下去的怒火。他抬手指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子怒冲冲地说:“她骗我整整骗了我一万块钱。” 一听这话女的不乐意了张口否认:“你这人怎么当着警察的面还撒谎啊?那是你心甘情愿的好不好怎么能说是骗呢?” 两个人争执声音很大把周围的人纷纷吸引过来。 之前的店员再次跑过来很不高兴地对虎平涛说:“麻烦你们去外面解决。不要在这里影响我们的生意。” 其实虎平涛也觉得在这里问话有些不合时宜正打算带着涉事双方离开。只是店员的说话语气很生硬态度也不好他当即皱起眉头侧身正视着那店员:“你搞清楚我们是过来处理纠纷。换句话说是他们对你们的生意造成影响。这跟我们警察有什么关系?” 店员的态度依然没有变化:“总之请你们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 正用执法记录仪拍摄的王贵一听就火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虎平涛也注视着店员提高音量:“年轻人说话客气点儿别那么冲。” 店员脸上很不好看有些抹不开面子兀自嘴硬:“你们这么一搞我们怎么做生意?再说了只有点了咖啡的才能进来。” 虎平涛冷冷地说:“我是警察正在执行公务。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可以打电话投诉。” 说完他转身面对坐在沙发上的女人问:“你的姓名。” 本来不想惹事儿的可是被对方这么一说虎平涛干脆选择在现场处理。 “我叫汤雅琳。”女子回答。 她三十多岁长相中等偏上。穿一条淡蓝色连衣裙身材很不错。 虎平涛低头做着笔录:“说说你们之间的纠纷吧!” 秦懋山抢在前面:“我先说。我……我平时喜欢看短视频看网络直播。有一次刷到她她当时的名字不叫这个也不姓汤。” 女人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在平台上直播跟现在能一样吗?我那时候用的是艺名!艺名你懂不懂?” 虎平涛抬手轻轻摆了一下劝道:“你先别打岔听他把话说完一个一个来。” 随即转向秦懋山:“你继续。” 秦懋山道:“名字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反正就是她。嗯……我看她挺漂亮的我指的是在视频里的模样所以就给她打赏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有一万块钱。” “我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花也得有个名目。平台主播就那样必须花钱才能引起她的注意才会主动跟你搭话。因为打赏次数多数目也大她就跟我聊起来。” “光聊天不见面肯定没意思我就约她出来玩说好了喝咖啡吃饭看电影。她还是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虎平涛飞快做着记录头也不抬地问:“后来呢?” 秦懋山脸上显出一丝怒意:“她今天出来了。可刚见面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她……她根本不是视频上的样子。” 这句话含义很丰富虎平涛也是足足过了两秒钟才回味过来:“你的意思是她本人与视频上的区别很大?” “是啊!”秦懋山拿出手机迅速点开页面找出之前的截屏递到虎平涛面前一再强调:“你看看这是她直播时的样子。你再看看她本人……这儿眼睛处理过鼻子也是还有脸型还有脖子和肩膀。” 对比下来眼前的汤雅琳与手机截屏画面区别真的很大。 截屏画面上的女人年轻较小颜值高达九十分。 现实中的女人至少比截屏画面老了十岁皮肤松弛有明显的眼袋颈部堆积着大量脂肪也就是俗称的“双下巴”。丝毫谈不上骨感而且浓妆艳抹脸上擦抹着厚厚的粉底。 秦懋山这番话彻底激怒了汤雅琳。 “做直播肯定要开美颜啊!” “你这人怎么一点儿也不懂规矩?现在有哪个直播不化妆?再说开美颜也没有错啊!你自己去网上搜搜所有做直播的都这样我有什么错?” 秦懋山也火了:“你这搞得也太过分了。你自己说说你直播的时候跟现在完全是两个人。你在网上告诉我你今年二十五岁……你让大家评评理你这样子明明都三十多了这不明摆着骗人嘛!” 围观者很多顿时发出阵阵哄笑。 汤雅琳双颊涨红感觉浑身的血都涌了上来。她盯着秦懋山怒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把我约出来又翻脸不认人还报警……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懋山毕竟是过来人他的要求很直接:“我不跟你吵为这事儿吵来吵去也没意思。这样吧我给你打赏了多少钱你还给我就行。然后咱们两清。” “这不可能!”汤雅琳想也不想就张口叫道:“那是我的劳动所得。” “你劳动什么啊!”秦懋山讥讽道:“坐在镜头面前卖弄风骚欺哄诈骗这就是你所谓的劳动?” 虎平涛低头做着笔录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转身一看是一个戴眼镜的女的她穿着咖啡店制服胸前佩着一块铭牌。 “你好我是这里的店长。”来者说话虽然颇有礼节实际上却很不客气矛头直接对准虎平涛:“你们已经打扰到了我们的客人。另外按照规定如果没有点餐是不能待在店里的。” 做笔录要边听边写再说之前已经被店员催促了一次现在又是同样的话题无论换了是谁都会觉得不高兴。 虎平涛正视着对方语气生硬:“我在处理公务。” 女店长的神情有些傲慢:“我们在做生意。” 虎平涛有些郁闷。 说实话他很想张口喷对方几句。可是想想又没这个必要……毕竟工作为重。 沉默片刻他转过身对秦懋山和汤雅琳道:“这里环境嘈杂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去派出所谈吧!” 从女店长身旁走过的时候虎平涛清清楚楚听见她发出鄙夷的声音。 “警察有什么了不起。一个月工资连每天一杯咖啡钱都不够。” 虎平涛停下脚步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女店长耸了耸肩膀:“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而已。说真的我没打电话投诉你已经很不错了。我们这儿不欢迎警察。” 不等虎平涛说话旁边围观的几个年轻人立刻站在他这边纷纷反驳。 “你这话就不对了。要没有警察维护社会治安你还怎么开店?” “警察大哥说的没错啊!他上这儿来是处理公务要是那俩人没报警警察也不会过来。再说了警察怎么影响你生意了?” “多大的辛巴克啊!在国外就是个普通牌子路边摊那种。来到国内摇身一变就高上大了?连执法人员都不放在眼里这简直太可笑了。” “警察是公务员一个月工资上万的。你干一个月店长收入还真比不上人家。” 女店长脸色骤变想要争辩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脸色铁青转身离开。 虎平涛心里舒服多了。对那几个帮自己说话的年轻人笑笑:“谢谢!” …… 回到所里饭已经凉了。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还是必须先把手上的事情办完。 秦懋山的要求很简单:“你把我打赏的那些钱还给我一分也不能少。” 汤雅琳寸步不让:“不可能。凭什么啊!” 秦懋山怒道:“就凭你是个骗子你骗了我。” “我骗你什么了?”汤雅琳的面容有些狰狞:“我一没偷二没抢打赏是你主动自愿的。” 秦懋山急了:“你还说没骗!你在视频上开了美颜镜头里面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如果早知道你是这副丑样子打死我也不会去看更不会打赏也不可能约你出来。” 汤雅琳反唇相讥:“你这种男人我见多了。家里有老婆孩子还要在外面找女人。我开美颜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开美颜?看着我年轻漂亮就打赏给好处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要我做你的女朋友……你让警察评评理我哪点做错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点开页面出示秦懋山之前的自己直播时的聊天记录。 虎平涛看了直摇头。 都是些很甜蜜的情话对小女生杀伤力很大的那种。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的小女生都很强悍没那么容易被两、三句话感染。如果不是秦懋山一口气砸出去上万元的打赏估计汤雅琳还真不会理他。 汤雅琳鄙夷地看着秦懋山故意挑衅:“要不要我把这些聊天记录给你老婆看看?” “你敢!”秦懋山又惊又怒他随即冷静下来:“你没她的联系方式……你唬我呢!” 汤雅琳根本不吃这一套:“有没有不重要。我把这些记录直接发到网上就行肯定有人转载的。别忘了我虽然名气不大多多少少还有几个粉丝。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呵呵以前海飞丝广告看过没有就是空姐的那个传来传去就成了全国皆知的秘密。” “停!打住!”虎平涛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你这样就不对了。就因为这事儿把他的家庭搞乱到时候你也有法律责任。” 汤雅琳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连忙改口:“我就是随便一说。警官是他要挟我在先。是他自己主动打赏现在又说我骗他哪有这种道理?” 秦懋山兀自嘴硬:“你就是个骗子!” “够了!”虎平涛站在两人中间转向注视着秦懋山语气冷硬:“人家说的没错是你主动自愿打赏人家又没用刀子逼着你。” 秦懋山急了:“可……可她压根儿不是直播的那样啊!这就是蓄意欺诈。” 虎平涛劝道:“按理说这事儿不该我管。可你们既然报警我们就必须调解纠纷。这样吧大家最好各退一步。你呢也别嘴硬张口就要她退赔一万块。还有你既然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搞大了对你也没好处。毕竟你是靠这个吃饭的也得考虑对你粉丝的影响。” “打个折你还他五千能接受吗?” 汤雅琳气鼓鼓地说:“这钱又不是我一个人拿。打赏要经过平台我只拿到分成而已。” 秦懋山抬手指着她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平台跟你是一伙儿的。” 虎平涛被他抢白的很不高兴转向秦懋山冷冷地说:“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那就离开派出所这事儿我们不管了。到时候人家把聊天记录发到网上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秦懋山连忙摇头:“别别这样……好吧!我愿意接受调解。” 虎平涛转向汤雅琳:“你能还他多少?说个数。” 汤雅琳思考片刻极不情愿地回答:“……三千只能这么多了。” 秦懋山的音量再次变高:“我打赏一万你才还我三千?不行……我绝不接受。” 汤雅琳也变得愤怒:“都说了我只是分成你要钱就找平台要去。你以为一万块很多啊!要不是看在警察的份上我连这三千都不给。你这人真的有病自己回家买药吃去。” 虎平涛快刀斩乱麻对秦懋山道:“行了人家愿意还你三千。爱要不要这是你的事儿。我只能调解到这种程度再多了就没办法。” 说到这里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其实人家说的也没错这事儿你得找直播平台。还有从头到尾主因在你。” 秦懋山眼里全是急色:“可……那是一万多块钱啊!” 虎平涛淡淡地说:“我言尽于此。如果你能接受就在调解书上签字。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着他把调解书递到秦懋山面前。 卷2 第三百七一节 火锅店 等到双方签字离开王贵端着装有饭餐的大碗走进办公室:“我让食堂的师傅给你用热水温了一下赶紧吃吧!” 虎平涛实在是饿了也不多话接过便吃。 王贵看着摆在桌上的调解书摇头叹道:“这姓秦怎么能这样家里有老婆孩子偏偏要在外面沾花惹草。说起来也真丢脸明明是他自愿打赏还反过来找那女的要钱……真是……” 虎平涛咽下嘴里的食物笑道:“现实与理想之间存在着差距很正常。” 王贵“哦”了一声道:“还是你会说。我就想不出这样的话。没办法当年不好好上学书念少了。” 刚说完桌上的座机又响了。 虎平涛刚把一大口饭菜送进嘴里他用筷子冲着王贵点了一下后者会意地走过来拿起话筒。 两三句话说完王贵放下话筒看着满面询问表情的虎平涛颇有些无奈:“又是指挥中心打来的南正街那边有个餐馆出了点儿事让我们赶紧过去。” 虎平涛端起杯子仰脖喝了一大口已经冷掉的浓茶放下长长呼了口气问:“所里还有人吗?” 他真的很想把这碗饭吃完。 为了处理案子被连续打断两次感觉真的很糟糕。 王贵摇摇头:“都出去了。除了值班的小米就剩咱俩了。” 看着剩下的小半碗饭菜虎平涛用力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忘记吃饭这件事。他拉开抽屉拿了出两包梳打饼干装进衣袋从椅子上站起来戴好帽子对王贵笑道:“你刚才为什么要说“又”呢?” 王贵满脸迷糊:“所长你这话啥意思?” 一听这话虎平涛就知道王贵没看过《大话西游》不明白这个梗。 这就没法聊了。 他笑着拍了拍王贵的肩膀:“走吧!你去开车我去大门口等你。” …… “妙味”是一家新开的火锅店。装修格调很不错尤其是招牌将“妙”字和“喵”字相结合以卡通变体的方式模糊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妙”同时也明白与喵星人有关系再加上门店内外的卡通猫爪萌系、日系、年轻化。 店员早就在外面等候看见虎平涛和王贵过来赶紧迎上前带着他们直接走进位于柜台后面的办公室。 房间里有两女两男其中一个女的身穿制服坐在另外两男一女的对面。 她站起来主动迎上将手伸向虎平涛同时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张菁是这家店的店长。” 虎平涛打开笔录本略点了下头转向另一边:“你们呢?先说下名字。” 为首的女子站起来:“我叫宋颖轩。” 她打扮入时。现在是夏天这里又是火锅店没开风扇温度很高。宋颖轩脱掉外套露出穿在里面的肚兜式内衣配上极短的裙子看上去很性感。 虎平涛记录了时间与涉事双方的名字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分别看了看张菁和宋颖轩:“都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一个来别打岔。” 张菁道:“我先说吧!” 她伸手指着对面言语中夹杂着明显控制住分寸的火气:“今天中午三点多的时候他们三个来到店里。要了一个九宫格火锅还有一大桌子菜结果吃完以后钱也没给就站起来走人。要不是我们的服务员发现情况不对及时将他们拦下这帮人就溜了。” 话音未落坐在对面一个年轻男子站起来指着张菁怒道:“喂你说话客气点儿。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白吃白喝。” 张菁讥讽地说:“吃饭不给钱你还有道理了?这叫霸王餐懂不懂?没钱就别来我们这儿惹事。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得做这个。” 宋颖轩一听也火了扯着嗓子嚷道:“你是不是耳朵聋了?还是你脑子有问题?我都说了我是在帮你们这家店做宣传。吃你个火锅怎么了?这是有广告效应的。等我把视频发出去到时候来的客人多了对你有好处再说我又不找你分钱。” 张菁双手交叉在胸前冷笑着摇头:“把吃白食讲成这么有道理的一件事我长这么大还真是开眼了。告诉你别跟我扯那么多没用的。吃了我们的火锅就得给钱否则别想出这个门!” 宋颖轩双手按在桌上上身前倾冲着张菁连声怒吼:“你要我说几遍?老娘是帮你做宣传。” 张菁寸步不让:“用不着!该来的客人自然会来不愿意的就算请了也不会来。反正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也在这儿。吃饭付钱天经地义。” 说到这里张菁毫不掩饰地讥讽道:“当然如果是穷到什么都没有的叫花子我也不会计较赏她一顿饭吃。” 这话瞬间刺激着宋颖轩心中怒火燃烧到最高极值。她用尖细的手指指着张菁面部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甚至显出几分狰狞:“你说谁是叫花子?” 张菁毫不掩饰:“说的就是你!” “麻痹的有胆子你再说一遍?”宋颖轩的模样有些疯狂:“信不信老娘撕烂你那张臭嘴!” 张菁很冷静也很理智她经验丰富尤其在处理类似情况方面段位明显高于宋颖轩:“有警察在场你都这么嚣张看来这种事情你没少干啊!也难怪吃白食吃成习惯你还真把你自己当回事儿。” “不过今天落到我这儿就不一样了。我还是那句话————不给钱你走不出这扇门。” “还有说话客气点儿别跟我扯着嗓子嚷嚷。这店里连厨师带服务员就有十几个打架你们肯定输而且很惨。” 虎平涛在旁边听着直皱眉头。他转向张菁神色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当着我们的面还要打人?” 王贵在旁边打开执法记录仪拍着也有些不高兴:“现在是法治社会。有问题都可以解决。如果真动了手就算你有理也会变得没理。” 张菁一听顿时有些怕了。她嘴上却不肯认输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宋颖轩:“行啊!那你们处理吧!她吃饭不给钱这该怎么办?” 虎平涛不慌不忙地问:“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你们店里墙上都装着监控摄像头?” 张菁一听就明白了:“是的。她们坐的那桌刚好在监控范围内。” 虎平涛问:“能调出当时的录像给我看看吗?我得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做判断。这口说无凭还得有证据才行。” 张菁做事很麻利。几分钟后调出了监控录像。 画面还是很清晰的。 监控显示:宋颖轩和两名男子走进“妙味”火锅店。 三个人点了锅底还有一大桌子菜。 菜品很多大虾、牛肉、鸡块、鱼丸、蔬菜……应有尽有看起来很丰盛数量也明显偏多。按照正常情况估计已经超出了三个成年人的正常食量。 等到菜品上齐宋颖轩和两名男子没有急于动筷子他们拿出手机对着火锅拍了半天然后拍摄角度对准坐在上首的宋颖轩她对着镜头说了很多话。 这个过程前后持续了六分四十一秒。 做完这一切三人收起手机坐下来开吃。 等到吃完他们起身离开。 画面转到厅堂与走廊连接的部分。 三人走到门口被从后面追上来的服务员叫住站在门口的迎宾也拦了过来双方开始争执。 再往后张菁带着几名男员工出现在画面中将三人带回了办公室。 看完录像虎平涛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转向宋颖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试探着问:“你是做短视频的?” 宋颖轩一听这话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当然更多的还是惊喜:“你认识我?” 虎平涛摇摇头:“不认识。我刚才看了监控录像你们今天来这家火锅店是想要录节目吧?” 宋颖轩顿感遇到了知音:“我是探店博主。最近我做的节目主题是地方美食。听说这家火锅店味道不错于是我们就过来看看。警官你也看见了我们没偷没抢就是正常的点菜可她倒好跟防贼似的把我们抓起来。” 说到这里宋颖轩不屑地瞟了张菁一眼:“你们连我都不认识居然还敢说我白吃白喝?现在明白了吧!连警察都知道我是谁。” 张菁急了:“我管你是谁总之在我这儿吃饭就得付钱。” 一看两人又要开始争吵虎平涛连忙站起来将其制止:“打住!都给我打住啊!” 他先对张菁说:“你不要急我们肯定会维护你的正常权益。” 随即转向宋颖轩虎平涛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说你是探店博主这我相信。因为你没必要骗我。可你要说是帮她店里做宣传在这里吃饭免单那就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宋颖轩皱起眉头据理力争:“我在网络上有好几万的粉丝。我随便开个直播就有几千人围观。我这是给她送钱啊!” “我做探店节目这么长时间去了那么多的餐饮店别的地方一看是我都认识直接给我免单。唯独到了这儿不认识我也就罢了偏偏还找我要钱哪有这种道理?” 宋颖轩恢复了气场她斜瞟着张菁趾高气扬地说:“你也太落伍了。平时不看短视频?没刷到过我吗?你打听打听我可是这行的一姐光是探店这节目就爆红了好几次。很多店花钱请我都没时间去今天是刚好走到这边就顺便进来看看没想到你竟然不识好歹真是给脸不要脸。” 张菁气极了她从未见过吃白食还如此振振有词的女人。 想到这里张菁也豁出去指着宋颖轩破口大骂。 “你算个屁的网红!”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之前没打电话报警的时候我就在手机上查过你的资料。几万粉丝……你骗鬼啊!最多也就一万零点儿是不是真实数字还不好说如果是僵尸粉有几个人看你直播啊?” “再看看你发布的那些内容大部分都是酒吧和夜店要不就是服装和化妆品餐饮方面的很少才四、五条。” 宋颖轩争辩:“我说了探店节目刚做起来。” 张菁冷哼着反驳:“我以前在广告公司也给商家做过线上宣传接触过的网红不是一个两个。你这账号数据一般粉丝水分大而且发布的内容质量不高剪辑和镜头运用充其量只是业余水准根本谈不上专业。” “你说你去别的地方探店人家都给你免单。那你报下那些店的名字我现在就打电话过去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宋颖轩急了她怒火攻心:“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起人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回去以后就发一期短视频让你这破火锅店名誉扫地?” 听到这里虎平涛再次站起来打岔他注视着宋颖轩:“这样做就过了啊!你搞清楚如果这样做就属于寻衅滋事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宋颖轩仍在争辩:“我……” 虎平涛抬手将其打断:“你也别想太多了。今天这事儿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已经明白。不管你是拥有多少粉丝的博主网红还是你做探店节目你的所有行为必须遵循法律。” “吃饭付钱天经地义。你看看录像你们三个人点了那么多的菜走的时候连一半都没吃完真正是浪费啊!” 宋颖轩绞尽脑汁寻找由头解释:“我那是为了做节目。” “做节目也不能这样。”虎平涛提高了音量他严肃地说:“你必须给钱否则我只能按照相关规定把你们带回派出所处理。” “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像你们这种情况处以警告或两百元以下的罚款。如果情节严重处五日以上十日一下的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下的罚款并赔偿商家的经济损失。” 卷2 第三百七二节 粉丝的问题 宋颖轩听了以后脸色骤变嘴上却仍然强硬:“我我这是帮商家做宣传做广告。” 虎平涛认真地问:“你们之间有过约定吗?” 张菁抢着回答:“没有。” 虎平涛注视着宋颖轩:“那就不构成你所谓的广告宣传。” 扯了半天张菁那边寸步不让虎平涛也摆明了态度。无奈之下宋颖轩只能老老实实拿出手机悻悻地买了单。 本以为这事儿到这儿就结束了可就在虎平涛收好笔录本打算离开的时候偶宋颖轩抬手指着张菁冷冷地说:“你给我记住了这事儿没完!” 回去的路上王贵问:“所长那女的挺横的啊!事情都解决了还骂骂咧咧的威胁人家咱们是不是得管管啊?” 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一包饼干撕开往嘴里塞了一块边嚼边说:“她那个严格来说不能算是人身威胁。没有侮辱性的字句也没有指名道姓怎么管?” 王贵对此并不赞同:“可是看她那样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 虎平涛咽下嘴里的饼干末舔了舔嘴皮子:“这事儿肯定没完现在只是暂时把双方劝开。其实每个行业都有规矩商家开店是为了赚钱只要和气生财就行。从这个角度来说宋颖轩探店拍短视频这种行为商家是很欢迎的。” “可凡事都有个度。你做你的网红拍短视频做宣传那是你的个人行为。如果粉丝多影响力大你去人家店里拍个短片吃个饭要求商家免单只要对方同意这事儿就能谈得拢。可宋颖轩太把自己当回事她那粉丝量才一万零点儿根本达不到商家的要求所以才会吵起来。” 王贵有些好奇:“照理说一万多的粉丝也不算少了。” 虎平涛笑着解释:“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粉丝也一样。刚才在火锅店的时候你没看过宋颖轩的手机。我查了一下她主拍的短视频大多是服装和化妆品美食探店的只有五个而且访问量很少平均下来连三百都不到。” 王贵颇感意外:“所长你的意思是她那些粉丝都是假的?” 虎平涛摇摇头:“假到不一定假我估计有相当一部分是僵尸粉。” “僵尸粉?”王贵满脸迷糊。 虎平涛解释:“按照网络直播平台的规则只要点击某个短视频你就是该视频博主的粉丝。比方说你看一部电影对其中某个演员产生了兴趣进而喜欢不要误会我指的是正常好感的那种。” 王贵点点头:“这个我明白。我一直很喜欢吴倩莲虽然她早就不演了。” 虎平涛继续道:“对一个过气明星都念念不忘你这个已经算是铁杆粉丝了。我说的是你曾经看过偶尔有点儿印象但不会主动打探相关内容的那种。” “比如复联那部电影饰演黑寡妇的那个女演员斯嘉丽。约翰逊有印象吗?” 王贵手握方向盘凝神思考片刻:“那电影我看过有点儿印象。” 虎平涛问:“你喜不喜欢那女的?” 王贵皱起眉头:“谈不上毕竟是个外国女人。” “这就对了。”虎平涛笑道:“你对斯嘉丽。约翰逊有印象却不是很喜欢但你毕竟看过复联那个系列的电影所以从广义的角度你也算是她的粉丝。” 王贵眨了眨眼睛:“这也行?” 虎平涛继续道:“大数据就是这么来的。有一点很重要因为你对斯嘉丽。约翰逊的关注度很一般所以她在其它方面的相关信息比如表演和节目你就不会感兴趣至少不会主动搜寻点击购买这样一来你在斯嘉丽。约翰逊的粉丝群里就属于沉默、非活跃群体也就是俗称的僵尸粉。” 王贵恍然大悟:“宋颖轩的一万多粉丝大部分都是这样的?” “是的。”虎平涛认真地说:“僵尸粉与活跃粉之间存在一定的比例。一般来说十万粉丝里能有个两、三千活跃粉就已经很不错了。“妙味”火锅店的那个店长张菁之所以不肯给她免单就是因为宋颖轩的网红级别太低粉丝太少。” 王贵听得连连点头:“如果宋颖轩有十万、几十万的粉丝她倆今天肯定吵不起来。” 虎平涛笑道:“非但不会吵说不定张菁还会倒过来求着宋颖轩去她店里吃饭。不仅不要钱还会主动给宋颖轩一个大红包。商家开店就是为了赚钱只要有合适的广告渠道而且是真正有人气效应的那种大家都会争着上。” “可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那就不一样了。我凭什么让你来我店里白吃白喝?你说你有上万粉丝谁都不是傻瓜只要看看点击量就知道你实际上拥有多少人气。区区几百个就敢自称“网红”这词儿也实在太掉价了。” “不过今天这事儿吧!我觉得商家也就是张菁那边态度也未免过于强硬了。要换了是我就口气软一些就算要收钱也会给宋颖轩打个折扣。和气生财嘛没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 “现在拍短视频吃网红这碗饭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有自己熟悉的圈子。宋颖轩外形不错她的粉丝量虽然少可我估计在圈子里还是有人脉的。” 说着虎平涛故意做了个双手向前饿虎扑食的动作:“看过动物世界吗?非洲大草原上的鬣狗捕猎从来都是成群结队的。” 王贵心领神会:“所长你是说宋颖轩最后那句话不是嘴上说说就过去了?” 虎平涛点点头:“这事儿不一定。我只能说宋颖轩在圈子里可能有一定程度的号召力。毕竟她是个女的而且长得很漂亮很多男博主都愿意帮忙。而且网红这个职业不确定因素很多现在只有一万粉丝可明天呢?以后呢?还是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王贵有些担忧:“照这么说那家火锅店的店长还是挺麻烦的。” 虎平涛道:“总之先等等看吧!谁都会生气发火但只要不碍着别人没有违法就行。” 这话说得有些含糊但虎平涛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王贵心里还有几个问题正打算张口忽然看见摆在电动车方向盘右侧的呼叫器红灯闪烁。 虎平涛伸手拿起按下通话键:“我是虎平涛请说。” 话筒里传来谭涛急促的声音:“我刚接到指挥中心发来的消息:交警呼叫支援位置在昌河路农贸市场门口。我带着人从所里开车过去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虎平涛连忙回答:“已经弄完了。我和王贵这就过去。” 谭涛道:“行那等会儿在农贸市场门口见。” 五点多的时候虎平涛和王贵赶到现场。 交警和派出所两边的人都在。这个时间段已经临近晚高峰马路上行人车辆很多事发地点刚好位于十字路口旁边。非机动车道已经被围观人群堵得水泄不通整个路段交通几乎瘫痪。 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了。虎平涛嘴里一直喊着“让一让”带着王贵好不容易挤进去。 谭涛还没过来圈子里有一个交警和一个协警事主是一对骑电动车的夫妻听口音是外地人。 男的很壮实无论协警怎么说他死死握住电动车把手上就是不肯放松睁大双眼怒视对方。 相比之下女的就很泼辣骂声不绝。 “你们警察有病啊!我老公好好骑着车被拦下来你们想干什么?” “这么宽的路凭什么不让走?” “让开我要回家。” 协警手持执法记录仪正在拍摄交警一直在劝阻。 “你们闯红灯这是违反交规的。” “你们过了路口就直接把车开上人行道你自己说说这是什么行为?” 女子情绪很激动看样子平时是泼辣惯了无论怎么劝说压根儿听不进去。她看到协警挡在电动车前面扑过去想要把拦路的协警推开让她男人趁势开着电动车逃走却没留意地面潮湿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 周围的人群顿时发出哄笑声。 女人站起来满面通红的脸上全是暴怒。她披头散发疯了般扑向拦路的协警口中发出尖叫:“警察打人啦!” 交警和协警被吓了一跳。 前者厉声喝道:“你这人怎么张口就瞎说呢?大伙都看着呢谁打你了?” 后者连忙双手握住执法记录仪:“别瞎说我这都拍着呢!有证据的。” 见状虎平涛连忙挤过去站在协警和女人中间。 交警紧张的神情顿时一松喘着气道:“你们可算是来了。” 话音刚落满面狰狞的女人突然绕过虎平涛右手五指张开冲着协警脸上狠狠抓去。 这一切发生的很突然她的动作很快。协警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往旁边偏了下头想要避开然而尖利的指甲已经顺着耳根位置沿脖颈擦过划出四道鲜红的痕迹。 虎平涛怒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打人啊?” 女人张口撒赖:“我打什么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人了?” 看到同事受伤交警再也忍不住了怒斥:“我们有监控的你这人怎么这样?闯红灯骑车上人行道现在还打人。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你耍赖就能蒙过去的。” 女子右手叉腰蛮横地指着丈夫和电动车破口大骂:“我哪里耍赖了?我要耍赖就骑着车走了还会在这里站着还会跟你说这么多吗?” 交警怒道:“我警告过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们执法全程都有录像的。不是你声音大就有道理。” 女子抬手顺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怒视着交警嚷嚷着翻来覆去还是之前那个理由:“我走了吗?你没看见我还站在这儿?我没走你跟我说个屁啊!” 虎平涛往前走了一步对女子严肃地说:“我现在正式告知你我们依法传唤到你派出所接受调查。谁对谁错是非曲折我们要搞清楚。” 女子想也不想就张口尖叫:“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让大家说。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 虎平涛根本不吃这一套他以严厉的语气重复:“现在你必须跟我去派出所。” 女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去我就是不去!你敢把我怎么样?” 交警在旁边正打算说话虎平涛抬手将其挡住他盯着那女人:“那我只能强制传唤你听见了吗?” 女人还是那句话:“我不去。” 就在这时谭涛和其他人开着警车赶到现场。 因为交警之前请求支援的时候提过涉事者是女性所以谭涛把米秋楠也带了过来。 虎平涛指着那女人:“小米把她带上车。” 虽然是强制行为但男女有别这种时候最好是女警上。 米秋楠一把抓住目标的胳膊女人又惊又怒像泥鳅一样拼命挣扎:“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不去我不去放开我啊!” 警察每年都要进行体能考核米秋楠看似孱弱体能训练综合项目却从不落下。她力气很大拉着女人穿过人群一直来到停在路边的警车前拉开车门将女人推进去。 她一直在踢打如疯了般使劲儿挣扎。 米秋楠发出怒吼:“不要动坐进去!” 女人连声尖叫:“放开我。” 她故技重施用尖利的指甲抓向米秋楠的脖子。 虎平涛一直跟在后面见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女人想也不想就抬脚向他踢去但虎平涛的位置在身后连碰都碰不到她立刻扭过身子转移目标狠狠踢向米秋楠。 这一脚力量十足不偏不倚踢中了膝盖米秋楠顿时疼得身子一缩忍不住张口“啊”了一声。 卷2 第三百七三节 袭警 见状虎平涛心中的愤怒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王贵!”他一边上前替换米秋楠一边发出喊叫:“录下来吗?” 王贵拿着执法记录仪在几米外回应:“录下来了。” 这句话如定心丸般让虎平涛一阵踏实。他压住女人的肩膀将其挤进车厢后座迅速闪身让米秋楠坐进去。 女子仍在挣扎但因为车厢内部空间狭窄她的动作远不如之前那么剧烈。 米秋楠强忍着膝盖上传来的疼痛厉声喝道:“坐好别乱动。” 女子置若罔闻仍然抬脚往外乱踢。 虎平涛在外面看着厉声将其喝止:“袭警是要判刑的!你不要踹老老实实跟我们去派出所接受调查。否则后果很严重。” 女子满面狰狞发出凶狠的骂声:“放开我我要下去。警察打人……警察打人啊!” 她再怎么叫也没有用。 执法记录仪全程拍摄。 现场很多围观者也看不下去了议论纷纷。 “这女的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人家警察根本没动她都是她在打人。” “是啊!你看看那个警察脸上和脖子上被抓了那么长的印子……这女的练过九阴白骨爪吧!跟梅超风似的。” “闯红灯还有理了?这种人就该抓进去关起来好好吃几年牢饭。” “这你就不懂了闯红灯最多就是教育一下罚二十块钱。可被她这么一闹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先动手打人啊而且打的是警察袭警可是大罪。” “袭警?这不是港城那边才有的词儿吗?怎么内地也这么说了?” “你没看新闻这是刚出台没多久的政策……” 涉案人员已被控制虎平涛坐进驾驶室打开警灯驾车迅速驶离现场。 …… 耳原路派出所。 女子名叫佟玉梅。 交警队的人也赶了过来。 “今天我和小张(在场的协警)在昌河路农贸市场的十字路口指挥交通当时是红灯她丈夫还有她骑着电动车闯红灯。骑车带人本来就是违法的而且他们当时也没按要求戴头盔。我就示意他们靠边接受检查。可他们非但没有按要求停车还加快速度冲过来。我在马路中间没拦住刚好横向有两辆车开过来把他们逼停了一下。小张跑过去挡在电动车前面命令下车他们还是不听重新启动了继续往前开。” “这次速度没有之前那么快可这是什么行为?前面还有人啊!就这样推着小张倒退我赶紧过去帮忙这时候车子已经上了人行道。因为那边宽没有非机动车道那么挤他们急着逃离现场。这时候旁边人行天桥上过来几个人帮着把他们拦下。” “我过去以后直接拔了电动车钥匙这女的一看走不了从车上下来就破口大骂。我让小张打开执法记录仪否则这事儿就很难说清了。” 审讯室里灯光明亮佟玉梅和丈夫被分开讯问。她此刻仍然气焰嚣张指着正在叙述事实的交警骂声不绝。 “你就是看我们是外地人故意为难我们。” 交警很愤怒:“你闯红灯还有道理了?” 佟玉梅尖声骂道:“你瞎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闯红灯?” 交警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我警告你那个路口有监控摄像头的。还有执法全过程我们都拍了下来。我们执法是讲究证据的。” 佟玉梅丝毫不讲道理:“我没犯法!” 虎平涛坐在首位上一直皱着眉头旁听。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沉声道:“你已经违法了而且很严重。” 佟玉梅根本不吃着一套她发出讥讽的冷笑:“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违法……我怎么违法了?” 虎平涛神情严肃:“你以为你的问题只是闯红灯那么简单?你抓伤了一位协警还踢伤了我们的同事。他们现在已经去了医院做伤情检查。你现在的问题是袭警我们现在对你进行传唤。接下来这个案子会提起公诉转到法院那边。” “法院?”佟玉梅怔住了她忽然感觉大脑一阵迷糊:“多大点事儿啊!要闹到法院?” 虎平涛不慌不忙的解释:“如果只是普通的违反交通规则那么罚款和教育就能解决问题。但你在这个过程中拒绝接受交警管理连续打伤一名协警一名在编民警已经构成了袭警罪。” “法院那边会根据执法记录仪拍摄的录像对你定罪。根据《刑法》的相关条例你至少要被判服刑六个月。” 佟玉梅一听就傻眼了:“咋可能?我们村里以前就有人打过警察也没见有多大的事儿啊?” 虎平涛冷冷地问:“你说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早了。”佟玉梅想了一下:“有好几年了。” 虎平涛解释:“国家法律有个不断完善的过程。以前没人管不代表现在也一样。何况你的行为已经对社会公共安全造成了妨碍。闯红灯、骑电动车上人行道这些行为同样违法。” “你以为声音大就有道理?” “你以为撒泼耍赖别人就拿你没办法?” “我负责任的告诉你:成年人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会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从事发到现在佟玉梅第一次感到恐惧:“你们……你们要抓我?” 虎平涛鄙夷地发出冷笑:“不然呢?你以为警察都是些软蛋随便一捏就爆的那种?” “不是……”佟玉梅急了连声辩解:“你们拦我的车我男人……我让他往前一直开但我绝对没有……我的意思是我没想着要跟你们对着干。如果不是你们拦着路我也不可能……” 虎平涛毫不客气指责:“你觉得闯红灯这事儿没错?” 佟玉梅振振有词:“我赶着回家啊!我有两个孩子都还小。” 虎平涛提高音量他语气比刚才越发显得威严:“这就是你不服从交规的理由?要是人人都这样就没必要设红绿灯了车子想怎么开就怎么开撞了人也不用负责?” 佟玉梅低下头讪讪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再说一遍: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虎平涛目光锐利:“这给你自己还有你的孩子你的家庭都带来很大的麻烦。” “袭警是要坐牢的。” “更重要的是服刑记录会计入档案。等你的孩子长大中考和高考的时候会受到影响。” 佟玉梅一听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问:“……就因为这事儿我……我的孩子不能上学?” 虎平涛解释:“不是不能上学而是一些有特殊需求的学校不会录取你的孩子。比如警校和军校政审那关就过不了。” “还有即便大学毕业以后你的孩子也不能考公务员也进不了事业单位和国企。” 佟玉梅内心的惊骇简直无法用语言说明。她脸色惨白发出尖叫:“为什么?” “因为你漠视法律因为你袭警!”虎平涛认真给出了答案。 佟玉梅怔住了她连声哀求:“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麻烦你们跟上面好好说说放过我吧……那个我跟你们受伤的通知道个歉这总行了吧?” 虎平涛盯着她看了很久缓缓摇头。 “……太晚了。” 几分钟后他走出了审讯室。 身后房间里传来充满悔意的哭声。 虎平涛一直向前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电影《无间道》快结束的时候刘建明和陈永仁在大楼天台上对峙的那一幕。 陈永仁用手枪指着刘建明的头。 刘建明认真地说:“我想做好人。” 陈永仁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思考片刻他回答:“这话你对法官说吧!看他让不让你做好人。” …… 米秋楠从医院回来了。 佟玉梅那一脚踢得很重医院开具的检查结果是“膝关节损伤”。 协警小张的情况要严重得多。他脸上的划痕很深表皮组织破裂已经深入到肌肉而且划痕长达二十多厘米贯穿了整个腮帮。 因为涉及案情所里分别给他和米秋楠做个了笔录。 小张是玉溪人。他脸上包着药中间有一条划痕特别严重已经做了缝针处理。 虎平涛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笑着问:“怎么样疼不疼?” 医生叮嘱小张不要做剧烈的面部活动他右手捂着受伤的腮帮嘴唇张合幅度很小音量不大:“……不疼……就是怕留下疤。” 虎平涛宽慰道:“应该没事儿的。现在的医学技术很发达。” 米秋楠在旁边插嘴:“所长医生说了小张的伤口还是挺麻烦的。那女的……就是佟玉梅当时她先是摔在地上手上全是泥她还做了美甲伤口里面有很多碎片和污垢在医院清洗了好几遍但不确定是否还有细小的残留。”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陷入沉默。 小张勉强笑了一下岔开话题:“虎所长今天还好你们来得及时谢谢!” 虎平涛伸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久久无语。 …… 食堂给米秋楠留了饭。虎平涛看过检查结果让她回家休息。 他把米秋楠的那份饭菜一扫而光。 从中午到晚上实在是饿了。 很快夜幕降临。 手机响了是苏小琳的号码。 “老公你怎么成网红了?”她的第一句话让虎平涛觉得很迷糊根本听不懂。 “你说什么?” 苏小琳发过来一段视频。 虎平涛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之前在辛巴克咖啡馆处理秦懋山和汤雅琳纠纷的时候被旁边的客人录下来发到网上。 话题核心是辛巴克店员和店长对警察的态度。 很普通的一件事迅速发酵参与讨论者多达十几万。 基本上都站在警察这边。 “警察是正常执行公务凭什么撵人啊?” “多大个咖啡馆有什么了不起?这不是店大欺客而是欺负人了。” “要是没有警察我看这咖啡馆还能开多久?” “警察挺辛苦的早晚上下班没准点经常加班。我哥哥就是警察真的太难了……” 看着手机虎平涛缓缓滑动页面一条一条认真看着。 他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鼻子一阵发酸。 苦点儿累点儿……哪怕出生入死这些他都能忍都可以接受。 最怕的就是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无人理解。 军人戍边用生命守卫边疆守护和平。 警察维持治安每天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看似简单其实同样重要。 混乱的社会永远不可能进步也无法创造价值。 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他点开苏小琳的电话号码:“老婆睡了没有?” “没呢!”苏小琳的声音依然温柔:“怎么想我了。” 虎平涛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笑道:“是啊……儿子和女儿呢?” 隔着电话苏小琳能感受到丈夫心中的那片柔软:“你等我一会儿啊!” 她挂断电话接通了微信视频。随着镜头一阵晃动虎平涛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躺在小床上偎依而眠。 他笑着看了很久。 ……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接到指挥中心电话:鑫飞小区有人报警。 半小时前谭涛就带着孟辉出警了现在所里只剩下虎平涛和王贵。 再困也得起来。 按照规定————无论任何情况无论事情该不该警察管(比如噪音扰民)只要老百姓打一一零报警哪怕天上下刀子也得出警。 纠纷地点位于鑫飞小区南大门。赶到现场还没有下车虎平涛远远就看见小区大门外面停着一辆黑色“速腾”旁边围着一群人。 王贵停好电动车虎平涛下车朝那边走过去。 七、八个人围着一个中年男子。 显然针对目标只有他一个。 看见虎平涛该男子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声高呼:“警察同志你可算来了。他们打我他们不讲理啊!” 卷2 第三百七四节 我要进去 他穿着一套浅灰色西装领带被扯歪了斜挂在胸前。鼻子在流血滴到白衬衫上星星点点的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可实际上血流量并不多。 虎平涛连忙加快速度跑过去厉声喝止:“有什么事好好说不准打人!” 旁边是小区的值班室外面亮着灯可以看见其他人的面孔和装束。 有四个保安其中的为首者胸前挂着“物管经理”的牌子。 另外四个男的年龄不一从二十左右到五十上下不等。他们都穿着家居服和拖鞋估计是小区里的业主。 物管经理连忙迎上来解释:“我们没打真没打人。” 虎平涛指着西装男子胸前的血皱起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儿?没打的话他身上这血是怎么来的?” 一个保安插进话来:“他非要往里面闯我们把他拦在外面。他一不小心自己撞在道杆上碰的。” 说着保安抬手指了一下大门口拦住“速腾”的道杆。 自己撞的? 虎平涛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感觉这话掺杂了很多的水分。 王贵从后面气喘吁吁跑过来摘下斜挂在肩膀上的执法记录仪打开将镜头对准众人。他的动作很有震慑力人们纷纷朝着不同方向避让了几步原本密闭的圈子散得很开。 虎平涛打开笔录本环视了一圈:“谁报的警?” 物管经理举了下手:“我我报的。” 他看上去三十左右穿着黑色长裤淡蓝色上衣都是规定的制服。体格健壮衬衫袖口高挽着露出肌肉发达的胳膊。 虎平涛颇感意外因为看情形他原本以为是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打电话报警。 他侧身看了一眼西装男试探着问:“你的电话呢?” 遇到这种情况首先都会偏向于弱势的一方。 西装男子抹了一下鼻子伸手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晃了一下。同时连声哀叫:“警官他们……他们打我。” 一句话把现场所有围住他的人瞬间激怒。 “你1狗1日的怎么满嘴假牙啊!谁打你了?” “明明是你自己撞的好不好。” “莫挨他说了这种人平时坑蒙拐骗惯了当着警察的面都要撒谎。尼玛呢……他就是个渣渣!” “早知道是这样就趁着警察没来揍他一顿。” “打打死他!” “得了莫说啦等警察走了以后再整他!” 西装男被吓坏了连忙捂着鼻子往虎平涛身边靠过去。他满面畏惧甚至可以听见他牙齿在剧烈打战“格格格格”响个不停。 因为恐惧他的手没来得及按住鼻孔血又流了出来沿着嘴唇和面颊一直向下白衬衫上又被晕染开一片新的暗红。 “警官你看见了他们打我……他们不讲理啊!”他躲在虎平涛身后边哭边说仿佛受了天大冤枉的小媳妇。 见状虎平涛走上前下意识地将西装男挡在身后。 可做完这个动作看看周围的人他疑惑地问:“你给我说说他们到底怎么打你了?” 之前赶到的时候是凌晨天色尚黑。现在五点多了天色开始放亮。还有就是西装男之前的位置刚好在小区岗亭侧面正面的灯光照不到。现在他从建筑阴影里走出来就在自己身边虎平涛看得清清楚楚————他身上除了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衣服裤子上丝毫看不见别的污渍。 没有撕扯过的痕迹也没有脚印。 西装男浑身都在颤抖看样子是被吓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虎平涛仔细打量着他敏锐捕捉到对方眼中的细微变化。 那是一种无比强烈的恨意仿佛一部照相机把站在对面的每一个人都拍下来以定格的形式牢牢锁入大脑成为永恒的记忆。 是的他恨这些人包括保安和物管经理。 虎平涛加重语气问:“喂你怎么说到底是谁打了你?还有他们到底是怎么打的?你得把情况讲清楚啊!” 西装男似乎是清醒了一些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捻紧塞进正在流血的鼻孔然后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所有人恶狠狠地说:“他们全都打了所有人打我一个!” 这话再次激起了众怒。 “你放屁!” “别跟他扯了既然他说我们打他那就满足他的要求揍他!” “你个憨1杂1种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锤死他!” 面对汹涌如潮的骂声西装男不怒反喜。他用力拉扯了一下虎平涛的衣服带着几分谄媚低声发出惊喜的喊叫:“警官你看见了他们当着你的面还这样。” 虎平涛眉头紧锁:“他们只是嘴上说说没动手啊!还有你说他们打人到底用什么打的?” 西装男犹豫了一下:“……他们当时围上来用……拳头。” “有人踢你吗?”虎平涛故意问。 “有!”西装男想都不想就张口回答:“踢得可狠了我到现在都还骨头疼……走不动路……他们必须赔我医药费。” 对面为首的物管经理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站出来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西装男怒道:“你这人怎么跟疯狗似的见人就乱咬啊!你讲话要负责这里有监控。你以为胡编乱造就能骗过去?警察办事也是要讲证据的。” 西装男顿时傻眼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四处张望这才发现小区岗亭正面和侧面都有监控摄像头。 虎平涛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依然还是同样的问题:“他们到底有没有打你?” “我……这个……”西装男结结巴巴脸上丝毫看不到之前的狠意和笃定:“好像……打了……当时很乱肯定有人打了我几下但我实在是记不住……警官他们人多他们欺负我。” 后面这些话倒是说的很顺畅。 虎平涛没理他将视线转移到物管经理身上用沉稳的语调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物管经理嗓门很大他一直怒视着躲在虎平涛身后的西装男:“你1狗1日1的之前不是很嚣张吗?口口声声说我们打你有种的站出来啊!你他嘛的到底是不是男人?” 骂过之后他转向虎平涛激动的情绪稍有平复解释:“是这样他住在这个小区十一栋六零一。今天早上四点多的时候他从外面回来让我们在门口值班的同事放他进去。当时小区大门已经关了按照规定我们每天晚上都是十二点关大门只留着旁边的小门住户自己刷门禁卡就能进来。” 虎平涛迅速做着记录随即偏头看了一眼停在旁边的那辆“速腾”心中多少猜到了一些问:“他不是开着车嘛就因为这个起了纠纷?” 物管经理重重点了下头脸上再次涌起难以遏制的愤怒言语逻辑也因此变得有些混乱:“他让我们的同事……就是在门口值班的保安开门保安没开就吵了起来。” “等等!你不要急慢慢说。”虎平涛安慰着他紧接着问:“怎么你们小区晚上十二点以后关大门住户开车回来车子只能停在外面吗?” 物管经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好意思地解释:“对不起我刚才的确有些急了……是这样这个小区虽说是新建的有地下车库。但车位与住户的比例只是一比一。换句话说当初规划的时候是按照每家每户只有一辆车来设计的。可后来情况变了很多住户都有两辆车甚至还有三辆。这样一来地下车库的容量就不够。” “去年相关部门为此还专门召开业主大会集体讨论增加停车位的事情。有人提出在地面上建立体车库但很多人反对也拒绝交钱于是这事儿就黄了。” “可停车的事儿必须解决啊!否则大伙儿都要开进来这不乱了套吗?” “后来街道办事处的牵头在小区内部的地面上划了些停车位勉强能满足需求。但整体来说车位还是不够所以现在我们对小区内部的停车位管理执行两套办法:一是针对已经购买过地下停车位的业主自买自用;二是地面车位全部出租每月收取管理费。” 说到这里物管经理指着西装男愤愤不平地说:“他租了这里的房子当初住进来的时候就跟我们签过停车协议。因为他不是业主也没有买过车位所以只能按照“临时租用”的情况签约————有车位就可以停没有车位就停不了。” 物管经理侧过身子往小区大门方向指去。在道杆的旁边有一个电子显示器上面有一行字:车位零。 他解释:“每进来一辆车道杆这边都有显示。他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小区里都停满了已经没有车位了。我们值班的同事告诉他只能把车停在外面然后自己刷门禁卡进来。他一听就不乐意了在大门口吵吵嚷嚷还说不放行的话就开车冲进来。” 听到这里虎平涛直摇头。他转身问站在后面的西装男:“你当时真是这么说的?” 反正事情已经说开对方有监控录像还有人证胡编乱造肯定不行。西装男也豁出去了他挺直腰杆带着几分委屈更多的还是不满用力跺着脚对虎平涛道:“警官你看看这外边儿哪儿有停车的地方?” “两边都是大马路。就这儿街边都竖着禁停标志。以前就有人跟我一样车子进不去只能停外面。等到中午出来开车车子已经被交警拖走了……别说是罚款连哭都来不及。” “对面全是商住楼离这儿最近的一个停车场得到三公里之外的商业中心。那边车位多随时过去都能停。可走过来远啊!买车开车不就图个方便我自己有车还要走三公里过来吃饱了撑的?” “我承认我昨天的确回来晚了。跟朋友一块儿吃饭完了以后又去唱歌三点多才散……” 虎平涛突然发话将其打断:“照这么说你昨天是酒后驾车?” 此言一出西装男愣住了随即脸色一片惨白。他拼命摆手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我……我昨天没喝酒!真的没喝!” 站在对面的其他人也恍然大悟纷纷指着西装男高声叫道:“对啊!他酒后驾车。”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早知道就打交警的电话了根本用不着报一一零。” “是啊!交警来了就验酒精我看他怎么跑!” “现在打电话还来得及吧?” 虎平涛转过身很不高兴地对众人道:“都安静别胡乱嚷嚷。既然我们来了就必须把事情搞清楚。不管谁有理谁没理一个一个说不要乱。” 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虎平涛转向西装男:“值班的保安不让你进去后来呢?” 西装男被“酒后驾车”这事儿给吓住了他音量没之前那么大讷讷地说:“后来……后来我就跟他们吵了一架。” “警官我真没想过要惹事。我当时已经很累了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只要他们开门放我进去就行。可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开门。我……我是真没办法啊!兔子被逼急了都咬人何况……唉……” 西装男摇着头长呼短吁。 物管经理一听就火了指着西装男怒道:“你简直胡扯。都说了没有车位已经停满了你还要进来那我问你到底停哪儿?” 西装男被说得也来了脾气抬手指着小区里面的一块空地极力争辩:“那边不是还有位置吗?为什么不能停车?你们就是故意为难我故意想让我停在外面好让交警开罚单。” 物管经理火气更大了:“你搞清楚那边是消防通道能停吗?出了事儿谁负责?” 西装男满脸不高兴:“我就停几个小时能出什么事儿?” 卷2 第三百七五节 纠纷 “你以为那火灾是说来就来的?” 这句话把物管经理气坏了。他怒视着西装男:“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打电话给交警验血验酒精?” 西装男高涨的气焰瞬间消散他同样怒视对方只是紧闭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两边再次沉寂虎平涛问物管经理:“你们就为了这事儿吵架?” 物管经理用力跺着脚:“如果只是这样我们也不会打电话报警。警官你让他自己说我们值班的同事一再告诉他已经没有车位了进不来只能停外面。可他倒好嚷嚷着说他住在这儿必须把车子停进去。就算没有车位也要停。吵到后来他干脆坐进车里拼命按喇叭。” 这么一说虎平涛顿时明白了。 “按喇叭?”他继续做着记录头也不抬地问:“按了多久?” “按了十多分钟。”物管经理气鼓鼓地回答:“我是后来得到消息才赶过来。门口有监控我们是有证据的。警官你想想那时候才四点多啊!大伙儿都在睡觉尤其是距离大门口最近的这幢楼被他这么一搞谁也别睡了。” 说到这里对面那几个穿家居服的男人纷纷附和。 “是啊!我睡得好好的就这么被吵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 “我儿子今年上初中学校作业多每天晚上都做到十一、二点。刚睡下去才四点多就被吵醒。他六点就得起床吃早点上学被这么一搞今天上课肯定没精神。” “我妈神经衰弱醒了就没法睡等天亮了我还得陪她去医院好好看看你这人一点儿公德心都没有。” “保安都说没车位了你还偏要闹着进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大晚上的吵得大伙儿没法睡觉信不信老子找人收拾你?” 噪音扰民是令人愤怒的何况还是从睡熟中被汽车喇叭声惊醒。听着周围人群传来种种充满怒意的言语虎平涛完全可以想象之前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他注视着局促不安的西装男讥讽地说:“你这是倒打一耙啊!还说别人打你注意你的言辞现在可是有诬告罪的。” 西装男畏畏缩缩却仍在争辩:“他们人多把我围起来” 物管经理上前几步怒道:“我们打你了吗?我现在就把监控调出来看看究竟是谁的问题?你自己不小心撞在车上转过来还诬赖我们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所有人都注视着西装男。 他沉默片刻深深吸了口气:“反正你们就是针对我好了别的我也不说了。我在这儿停车是跟你们签过协议的。两百块停一个月你们既然收了钱就必须为我提供服务。反正我的车就是要停进去你们不准我进就是违反协议。” 物管经理发出冷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随即转身对站在身后的保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转身跑进岗亭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份文件。 “这是停车协议。”物管经理把文件重重塞到西装男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你的钱我们也不会对你提供任何服务!” 虎平涛就在旁边把文件上的内容看了个大概。其中最重要的几句话是这样的。 尊敬的车主你好你已经严重违规小区规定现在对你做出如下处理:记今日起将你的车辆包月合同终止。请你尽快到物业领取所剩款谢谢你的配合。 这份文件显然是匆忙中打印其中措辞不当也有错字。比如“违规小区规定”“记今日”等等。 西装男看着手上的文件又惊又怒:“你们凭什么终止合同?我我要告你们!” 物管经理没理他转身对虎平涛解释:“我们这个小区车位有限从来都是先到先停。后面进不来的就自己在外面找地方。以前就因为同样的事情起过纠纷可谁也没有像他这样在大门口按喇叭。这次他是真惹了众怒作为物管我们肯定要确保业主的利益。” 随即指着西装男强调:“你不是业主你只是在这里租房子。所以当初你进来的时候跟我们签了停车协议。” 物管经理再次转向虎平涛解释:“除了已经购买过地下车位的业主其他人都要跟我们签一份停车协议。内容都一样就是确保先来先停。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拒绝配合我们的管理大清早的天没亮就按那么长时间喇叭这已经是严重的扰民行为。” 虎平涛听了微微点头:“是的这已经可以定性为寻衅滋事。” 物管经理倍受鼓励继续对西装男道:“你看看这么多业主都被你吵醒了你还说我们打你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你好好看看协议最后的那几句话。” 西装男低头看文件果然在页末签字的正上方清清楚楚注明:本人同意小区租户包月停车告知单中的内容不保证有车位停放本着先到先停的原则服从物业对车辆停放的现场指挥。 物业经理继续道:“你看清楚我们作为管理方是有权随时终止协议的。我已经让人把你的车辆资料从电脑里删除以后也不会给你继续办理包月停车业务。” 西装男急了:“我住在里面你们不能这样做。” 物业经理冷冷地说:“你可以打听打听我们的确有这个权力。这是业委会所有成员集体商讨后通过的管理条例。我们只是照章执行。” “你凭什么拒绝服从管理?” “你比其他人要特殊吗?”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有监控不服的话你可以去告去打官司我们奉陪到底。” 旁边一个业主走过来:“赶紧开着你的车走吧!闹了一夜大家都没睡好。马上就天亮了该上班的上班该送孩子的送孩子。你这车停在大门口拦住路谁也不好走。” 西装男正要开口反驳却听见对方说:“人家警察都说了你这是寻衅滋事。你要是再不走我们就打电话给交警。反正你开车过来的时候被摄像头拍到你身上酒气那么重大伙儿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僵持了几分钟西装男只能悻悻地钻进驾驶室把车开到路边。 有警察在场他不敢开走。下车以后冲着街边的行道树狠狠踢了一脚然后蹲下去双手抱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虎平涛和王贵回到所里刚好赶上早餐。 每人一碗米线外加一根油条。 虎平涛西里呼噜把米线扒完然后把油条撕成小块泡在汤里三口两口吃了个精光。他抹着油光光的嘴把碗洗干净走出食堂在派出所的院子里来回踱步。 办公室外面的墙角下面蹲着十几个个年轻男女。所有人的手都被铐住旁边墙上有一圈封闭的钢管他们只能保持弯腰或半蹲的姿势无法离开。 谭涛从对面过来虎平涛将其叫住指着被铐住的这些年轻人问:“这是你昨天晚上抓回来的?” 谭涛侧身往那边看了一下点头回答:“是的。” 虎平涛拿出香烟递了一根给他:“都犯什么事儿了?” 谭涛接过烟拿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燃:“两拨人起初的时候一边三个一边四个在烧烤摊上吃宵夜喝了点儿酒。然后吵架打起来中途的时候打电话各自叫人等到烧烤摊老板打电话报警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两边的人都到了。幸好我带的人多就把他们抓了回来。” 虎平涛问:“都在这儿了?” 谭涛摇摇头:“没抓完跑了几个。这帮小子下手挺狠的直接抡起啤酒瓶往对方脑袋上招呼。要是我们晚到几分钟说不定真会闹出人命。” 虎平涛走过去顺着挨个看了一遍。 都很年轻十五、六岁的那种其中有几个男的头发典型的杀马特。 回到谭涛身边虎平涛问:“你几点回来的?” 谭涛打着呵欠脸上满是疲惫说话也有气无力:“比你早几分钟吧!你个王贵进来的时候我刚吃完去宿舍拿毛巾洗脸顺便刷牙。” 虎平涛笑了一下:“你去睡会儿吧!等会儿起来再换我。” 这个建议对谭涛充满了诱惑。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被铐在钢管上的这些少男少女问:“你给他们做笔录?” 虎平涛点点头:“早上人多现在才七点争取赶在八点半以前弄完。如果今天没什么警情大家都能睡会儿。” 谭涛也不矫情:“那行我先去眯会儿实在受不了了我都快困死了。” 案子很简单就是在吃宵夜的时候两帮人聚在一起。其中一男的多看了对面那女的几眼女孩的男朋友不乐意了吵起来进而发展到动手。 “他一直看我女朋友明摆着是对她有意思。” “你带出来的女人就是你的凭什么不能看?满大街都是女人你怎么不说都是你的?” “你去外面盯着老太太看吧!越老越好。” “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来啊!谁怕谁?” 谭涛刚离开这些年轻男女又吵了起来。虎平涛只能让人把他们分开尽快做笔录。 因为伤了人伤者已经送去医院这事儿只能走程序。 其中有个细节让虎平涛啼笑皆非。 两拨人都说自己不差钱可是在烧烤摊上点餐的时候只要了烧豆腐和烤洋芋。 豆腐要了一百个洋芋要了二十份啤酒要了四箱。 虎平涛对每个人都耐心劝解:“好好上学不行吗?非要在外面混日子。” 有些是本地人打电话通知家里人过来办理相关手续。 有些是外地人父母过来需要时间就按照规定转送看守所。 劝归劝至于能不能听进去那就不一定了。 上午快九点的时候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手机响了虎平涛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虎所长你好我是张菁。”话筒里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 虎平涛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终于想起对方是“妙味”火锅店的那位女店长。 倒不是他记忆里衰退而是昨天晚上熬夜现在实在困得难受。 虎平涛“哦”了一声强打着精神说:“原来是你啊!有什么事儿吗?” 张菁说话语速很快:“宋颖轩就是在我店里吃饭不给钱的那个网红博主她污蔑造谣。” 虎平涛感觉一阵迷糊:“到底怎么了?” 张菁道:“我加过你的微信我发过去给你看看吧!” 她随即挂断电话很快从微信上发来两条短视频。 的确是宋颖轩发布的内容。全是对“妙味”火锅店的各种吐槽说餐厅菜品价钱贵东西难吃环境差卫生很糟糕 当天在餐厅发生的纠纷也被编排出来。宋颖轩一直声称自己是去火锅店做探店节目可谁知到了最后“妙味”的店长不肯给她结算还让她自己花钱买单。 十多分钟后张菁再次打来电话。 她开门见山地说:“虎所长宋颖轩这样污蔑我们店里的声誉这事儿你管不管?” 虎平涛已经看完了视频他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没好气地反问:“你让我怎么管?” 张菁在电话里声音很大她本来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她造谣生事你们警察应该把她抓起来啊!” 虎平涛本来就很难受被她这么一吼火气陡然上来很不客气地回应:“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开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菁被他怼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过了几秒钟才带着愠怒的语气道:“你们警察不是维持社会治安吗?我已经把情况告诉你了你们必须帮我解决问题。” 虎平涛沉默片刻:“你去法院告她吧!” 卷2 第三百七六节 破坏 张菁一听就急了:“这事儿明明该你们警察管为什么……” 虎平涛毫不客气将其打断:“警察也是人不是随便就能被你指挥的工具。你和宋颖轩之间的纠纷我们已经做了调解。至于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和你之间有什么恩怨她要在网络上发布相关的内容那是她的事情。” 张菁很恼火:“她发布的那些短视频是在抹黑我们火锅店。这样下去客人都不来了。” 虎平涛淡淡地说:“这事儿不归我管你可以往其它部门投诉。” “往哪儿投诉?” “你自己上网搜一下吧!” 冷漠的声音冷漠的态度再次激起了张菁的怒火。她在电话里大喊大叫:“你这是什么态度?信不信我举报你!” 虎平涛已经懒得跟她多说:“随便。” 他挂断了电话。 王贵刚好走进办公室听见后面几句话疑惑地问:“所长出什么事儿了?” 虎平涛简单解释了一下闭着眼睛假寐。 王贵皱起眉头:“你说的没错啊!这事儿的确不归我们管。” 虎平涛叹道:“警察在某些人看来就是保姆撒尿拉屎都要管。照这样的话咱们什么事儿都别干了就跟在她一个人屁股后面就行。” “警察保一方平安可你也得的分分具体情况。这是她火锅店与那个网红之间的矛盾凭什么把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扯进去?那视频我看了内容的确有些不实可宋颖轩把握的很准————价钱贵不贵东西好不好吃卫生和环境什么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说人家造谣生事。你可以自己找上门协商解决啊!” 说着说着虎平涛声音越来越低很快靠在椅子上发出鼾声。 他的确太累了。 …… 十点多的时候电话又来了————正源小区有民事纠纷请速赶往现场。 被王贵叫醒虎平涛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下意识问了一句:“谭涛呢?” “在宿舍里睡着。”王贵提醒他:“你之前说了让谭副好好休息下午接你的班。” 虎平涛用力握住椅子扶手好不容易站起来叹道:“……走吧……那个你也没睡多会儿还能不能开车?” 王贵点头笑道:“还行。” 看着他发黑的眼圈虎平涛摇摇头:“算了我来吧!你也挺累的今天咱俩换换。” …… 光华路七十一号是海关的旧宿舍。周围是密集的居民住宅区。这一带的房子建设时间早都是旧式的红砖房。唯一的区别就是七十一号海关宿舍的范围内修了围墙把几幢楼圈在里面。 小区里全是旧房子这里的位置非常不错旁边有小学和中学往南三百米就是市立医院。这是很多新建楼盘梦寐以求的资源。虽然房子老旧可这一带的房价不低均价都在一万三左右。 海关是个好单位福利高。国家经济状况越来越好海关工作人员的工资高除了一些上年纪的老人绝大部分房主都在外面买了新居全家搬走。这边的房子要么卖了要么租出去总之大院里两百多户居民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外来的。 以前单位上有补贴尤其是水电管道维修方面一直是海关那边拨款负责。后来搬出去的人多了单位上就断了这笔钱另找了一家物管公司对大院进行管理。物业费不高甚至可以说是便宜。物管公司倒也尽心尽责定期清洗楼顶太阳能水池重新梳理楼道管线还在院子里新建了一排雨棚便于住户停放电动车和自行车。 这个院子里是没有家用轿车停车位的。一来院子外面通道狭窄百来米长的巷子无法会车每当遇到对头车的时候必须有一方要倒回去才行;另外就是院子面积小如果家家户户的车都停进来根本放不下还会因此产生争吵和纠纷。 如果是本单位职工那矛盾还可以调解。现在院子里的住户大部分都是外来的海关也懒得管干脆一刀切:规定所有住户的家用车辆只能自己去外面找地方停院内禁止停放。 有人为这事儿吵过也向街道办事处和辖区派出所反映过。所有答复都一样————这里是单位宿舍海关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管理权限。既然选择在这里买房或者租住就必须服从海关的管理。 虎平涛带着王贵来到现场的时候刚走进院子远远就看见站在院内的张娟。 她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扛着摄影机的一个男同事。 “怎么你也来了?”虎平涛笑着打招呼:“看来今天这事儿比我想象中要麻烦啊!没想到他们竟然打电话给电视台把你这位大记者给叫来。” 随着网络的兴起现在的人……尤其是年轻人几乎没人看电视了。他们喜欢网络剧喜欢通过网络了解各方面的信息家里的电视几乎不开看《新闻联播》的人也极少更不要说是地方台的节目。 马桶台的综艺节目是个热点。 滇省电视台也要寻找出路民生栏目由此产生。中老年观众很喜欢这款节目。往大了说是以简单、明了的方式对国家政策进行解读。往小了说就是些街头巷尾鸡毛蒜皮的事情尤其是邻里纠纷公共道德通过电视台这个放大镜清清楚楚摆在世人眼前各自评论各自理解。 张娟是公众人物穿着打扮很注意形象。她笑道:“大所长感觉你是无处不在啊!是你出现的太过于频繁?还是省城这地方太小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虎平涛苦笑着叹了口气:“我就是劳碌命。这几天都在忙昨天晚上又是个通宵。原本想着今天有空能眯一会儿电话一来只能赶着过来。” 张娟同情地看着他:“你们干警察这行是挺苦的。” 虎平涛自嘲地笑了一下转身四下里看看转移话题:“不是说这里出事了嘛怎么只有你们电视台的在?其他人呢?” 张娟解释:“我们接到电话说是这里的住户因为停车问题起了纠纷。刚才我和我同事进来的时候物管那边说是去找楼上的住户等两边人齐了面对面地谈。” 虎平涛迷惑不解:“这操作有点儿怪啊!” 张娟问:“怎么个怪法?” 虎平涛解释:“我这边处理过的民事纠纷太多了。归纳起来就一句话:有理找警察没理找记者。可是像现在这种既打一一零报警又打电话找民生栏目记者的情况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张娟仔细琢磨着他的话“噗嗤”一声笑了:“你这话挺有意思。” 虎平涛认真地说:“本来就是嘛!你想想出了事情肯定要解决只要有理有据肯定找警察是第一选择。除非是警察管不了或者有猫腻否则谁会打电话给记者帮忙出头?” 张娟听了频频点头:“就像上次“水中花”酒楼的那件事傅老板就是最好的例子。” 虎平涛笑道:“所以你们当记者的做事情也得公允才行不能拉偏架。” 张娟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拉偏架了?” 虎平涛道:“我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 正说着从斜对面的单元楼道口走过来俩女的都是四十左右的年纪。 为首那女的直接走到虎平涛和张娟对面一边握手一边说:“你好我是这里的物管经理这个院子由我负责。” 她随即转过身指着站在侧后位置的那个中年妇女:“这是二栋四零一的业主。她姓王王秀丽今天这事儿是她报的警。” 物管经理很圆滑两、三句话就把她自己给摘了出去。 在虎平涛看来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事情本身。他打量了一番王秀丽问:“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王秀丽个头不高身材矮胖圆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看上去颇显文静。 她侧过身子指着停放在旁边雨棚下面的一辆电动车愤愤不品地说:“我的车被人砸了。” 那是一辆深蓝色仿摩托款的电动车。有八成新车子后轮上的圆形挡泥板碎了一大块与车座连接的部分摇摇欲坠被破坏的很严重必须另换一块新的。 虎平涛弯下腰凑近观察着这辆车。 以他的专业眼光不难看出这车的确是被人砸过或者踢过————挡泥板硬度很高但是很脆易碎。只要撞击强度稍微大点儿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虎平涛视线在张娟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即转移到王秀丽身上淡淡地问:“你已经知道是谁砸了你的车?” 既然是她打电话报警同时也把电视台的记者叫来显然是有了充分的把握。 王秀丽重重点了下头眼睛里透出愤怒的目光:“院子里有监控摄像头他跑不掉的!” 虎平涛说:“那行先给我看看监控录像处理问题得讲究证据。” 一行人前往值班室物管经理调出监控录像。 画面显示一个身穿白色上衣的年轻男子走进车棚扶起一辆横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做完这一切他突然抓住旁边深蓝色的电动车用力将其搬出车棚将车子摔在地上然后抬起脚朝着车身上狠踢。 王秀丽在旁边指着屏幕说:“就是他!你看看我的车子就是被他踢坏的。我的车前后两块挡泥板全碎了望后镜被踢弯了还有车身上的漆也掉了。” 物管经理也附和道:“我看了监控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张娟看着屏幕指着屏幕中的年轻男子疑惑地问王秀丽:“他为什么要踢你的车?” 王秀丽咬牙切齿地说:“鬼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大概精神有毛病是个疯子。” 这种明显带有泄愤成分的话在虎平涛看来毫无意义。 他问物管经理:“这男的也是这儿的住户?” 物管经理点点头:“他住在五栋二零二去年买了房子搬进来说是孩子在旁边上学离的近图个方便。” 虎平涛问:“能联系上他吗?” 物管经理看了一眼王秀丽说:“她之前过来找我的时候我先调出监控看了一下然后查业主资料。这男的叫赵威在供电局上班。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说被他砸车的车主已经报警让他尽快赶过来处理。” 虎平涛问:“他答应了?” 物管经理回答:“肯定啊!你们警察都来了他能不来吗?” 虎平涛问王秀丽:“既然你已经打电话报警为什么还要叫记者过来?” 王秀丽气鼓鼓地说:“这种人实在太坏了。他凭什么砸我的车?他要上班我还不是要上班。被这么一搞我今天上午只能请假单位上还要扣我的工资。警官你一定要让他赔我的车。还有我要让他在电视上曝光好好丢丢他的脸!” 虎平涛对此不置可否:“你想的还挺周全。” 王秀丽心中怒火难消:“无论换了是谁都忍不下这口气。我买这辆电动车花了两千多块钱送到店里去修至少也要好几百……这人实在太可恶了!” 正说着一道人影出现在值班室门口。 赵威! 见状正在惴惴不安的物管经理心中一块大石落定。连忙走过去将他引进来:“你总算来了!” 赵威看上去很精干他很意外房间里有这么多人。尤其是看到身穿制服的虎平涛以及站在对面的摄影师和张娟不由得讽刺地笑了一下:“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我今天早上砸车那事儿?” 一句话戳中了王秀丽心中的痛点。她用冒火的双眼死死盯住赵威恶狠狠地叫道:“你凭什么砸我的车?你必须赔偿我的全部损失!” 赵威很不耐烦地冲着她嚷道:“你叫什么叫?” 卷2 第三百七七节 内情 “你以为声音大就有道理啊?要不要我给你个扩音器把院子里所有人都叫出来让大家伙儿一起评评理?” 虎平涛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甚至连话都懒得说————这事儿一看就有另有内情他起初就觉得不太对劲儿所以只看了监控录像没有急于下结论。 只要两边事主碰面就能辨个清楚。 天底下所有矛盾都有起因。就像那句老话说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王秀丽火了她丝毫不顾形象抬手指着赵威破口大骂:“我的车好端端放在那里没招你惹你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车从车棚里弄出来还踢成那个样子你吃多了撑的吗?还是脑子有毛病?” “我今天把警察和电视台的记者都叫来了。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必须赔偿我全部损失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威虽然年轻却丝毫不惧:“迟不了兜着走的应该是你吧!我为什么要踢你的车?这事儿你自己最清楚还用得着说吗?” 张娟在旁边听着上前问道:“意思是你们之前有旧怨?” 王秀丽抢着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赵威对此并不否认。他点点头:“是的虽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但我们彼此不认识。” 王秀丽怒视着赵威:“谁会认识你这种垃圾?我的车被你砸了害得我今天没法上班。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赵威瞟了她一眼发出讥讽的冷笑:“看来我今天得大出血了。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王秀丽早已做足了准备。她从衣袋里拿出一张购车保修单据:“我的车是前年买的当时车价是三千六” 听到这里虎平涛实在忍不住了将其打断问:“你之前不是说你花了两千多块钱买车怎么现在又变成三千六了?” 王秀丽对此自有一番解释:“车行里标价是三千六我砍价降了一部分可就车的价值还是得按三千六算啊!” 虎平涛皱起眉头:“你这样就有点儿过了。” 王秀丽振振有词:“就算我是两千多买的可这几年通货膨胀钞票贬值我没找他要四千已经是好的了。” 虎平涛没在继续坚持挥了挥手:“行吧你接着说。” 王秀丽板着指头数给赵威听:“我在单位上班一个月工资四千五。今天请假这个月没了全勤连误工费带精神损失你至少得赔我一千五。另外修车费八百加起来就是两千三。” 赵威鄙夷地笑了:“你怎么不说三千呢?凑个整好算。” 王秀丽被这句话刺激得再次怒火燃烧:“你这是故意损坏我的私人物品。你还好意思笑我告诉你你要再这样我就拒绝接受调解我直接去法院告你!” 赵威冷冷地说:“那你去告啊!看看法官怎么判。” 他转向虎平涛:“警官麻烦你来一下我们去外面谈。” 王秀丽小跑着冲过去站在值班室门前将其挡住恶狠狠地嚷道:“事情都没解决走什么走?” 赵威没理她直接抓住王秀丽的胳膊将其拖到一边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众人跟在他身后很快来到车棚前。 赵威从车棚里推出一辆自行车。 “这是我的车去年买的。” 虎平涛仔细看了一下下意识地发出惊叹:“之前没留意你这车挺不错的啊!” 张娟看着眼前这辆黑色自行车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虎平涛问:“这车有什么特别的?” 虎平涛解释:“这是洛克765碳纤维公路自行车。二十二速的属于专业运动自行车。咱们国家自行车队用的就是这牌子。它的车架很特别尤其是材料方面都是有国际专利的。” 张娟顿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辆自行车很贵?” 虎平涛肯定地点了下头:“我有个朋友手上也有一辆同款的。虽说是八成新的二手车可他从前任车主手上买过来也花了八千多块钱。” 赵威冲着虎平涛翘起大拇指:“你是个识货的。我这车是去年买的新车价一万三千块不打折。” 王秀丽在旁边有些发急她压根儿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一辆破自行车居然要一万多?骗人的吧!” 虎平涛解释:“他还真没骗你。这车的确要这么多钱而且想买还得预订。一般来说是没有现货的。” 赵威斜睨着王秀丽:“发票和相关单据都在我家里要不要拿来给你看看?” 王秀丽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她翻来覆去死咬着之前的话:“你砸车的时候都被监控拍下来了你必须赔我的车赔我的一切经济损失。” “行啊!没问题!”赵威一口答应随即话锋一转:“那你是不是也应该赔偿我的经济损失?” 王秀丽怒道:“你说什么?” 赵威盯着她:“你砸我车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要赔钱?怎么不打电话报警?” 王秀丽眼里满是怒火可这一次她紧闭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到这种情形张娟心中已有计较。她问赵威:“到底怎么回事?” 赵威认真地说:“我是刚搬过来的。之所以买这里的房子是因为我儿子在附近上学。您也看见了这院子里不准停车我家里有一辆“凯迪拉克”平时我媳妇开车上下班回来以后就把车子停在马路对面的地下停车场。我平时喜欢运动和健身上下班都起自行车。我是这方面的发烧友买自行车也认牌子。” “这个小区看着挺空其实院子里的面积不算大。很多住户都有电动车和自行车。这车棚是我搬过来以后建的。喏那边和这边沿着围墙盖了两个。前段时间社区为了方便住户也为了杜绝私拉电线就在车棚里安装了充电线路和插口。” “说实话车棚面积还是小了。这家家户户的电动车和自行车加起来总共一百多辆就这么点儿地方肯定不够放。尤其是电动车无论是谁都想着回来以后要充电所以靠近插口的充电位置大家都在抢。” 赵威指着王秀丽道:“你以为我不认识你啊?我每天回来的比较早大概五点多点儿就到了。这个时间段车棚很空位置多。有好几次你的电动车都紧挨着我的自行车。这车位没规定具体是谁的也不可能专门花钱买下来都是谁先来谁先停后面的要么挤一挤要么只能停在外面。” 物业经理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的确是这样。” 赵威继续指着王秀丽:“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把我的车搬到外面然后把你自己的电动车挪进去?” 王秀丽矢口否认:“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挪你的车了?” 赵威冷冷地说:“我说了每天回来的时候车棚里都很空我就把我的车停在第二根栏杆这里。我单位上班时间早每天早上我下楼取车都发现你的车占了我的位置把我的自行车挪到外面。” “你说你要充电所以挪了我的车这我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总要把我的车扔到旁边?要不就是拎起来砸出去?” “你先别忙着否认我有证据的。” 说着赵威拿出手机滑开页面点开照片递给虎平涛。 照片多达数十张。按照图片下面的时间记录前后拍摄周期长达好几个月。 画面主角是王秀丽的那辆深蓝色电动车还有赵威的那辆“洛克”自行车。 自行车要么歪斜着被挤在旁边要么倒在地上再不就是很随意地扔在车棚外面。 车子的确是被人以蛮力扔出去的。车轮朝天有几张照片上的前后挡泥板也被折断了。 赵威注视着王秀丽:“第一次我没在意第二次也是。可类似的情况多了我就留意到是你干的。你每天上班时间晚大概八点左右才出门。晚上回来的也晚通常九点以后才进来。那个时段车棚里是没有位置的更不要说是靠近墙边的插座充电。你一个女的别人的电动车很重你搬不动于是就挪自行车我的还有另外几个人都被你从车棚里搬出来。” “你倒是方便了可我们呢?” “再说了你挪车就挪车你把我的自行车举起来扔地上这算怎么回事?合着你的车是宝贝我的就是垃圾?” 说到这里赵威也来了火气:“有好几次夜里下雨我的车被你挪出来在外面浇了一夜。我早上起来骑车上班真的很想用刀子在你车上狠狠划几下或者用五零二胶水把你的钥匙眼堵住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好男不跟女斗。” “我今天早上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赵威弯下腰指着自行车前轮上那几根变形的钢丝辐条:“昨天我把车停在这个位置结果被你砸成这样。我没办法只好打车上班想着晚上回来以后把车送出去修理。我每次修车都要一、两千你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以为只准你野蛮不准我暴力?所以我把你的电动车搬出来狠狠踢了几下。” “没错是我干的。你想怎么样?” “要我赔偿也可以。但你也要赔偿我前前后后所有的经济损失。我这人说话做事都不来虚的修车发票我都留着加起来总共七千多将近八千块钱。” 赵威把手伸到王秀丽面前淡淡地说:“拿来吧!” 王秀丽被吓住了。她一个劲儿往后缩脸上全是畏惧和愤怒:“你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儿” 赵威发出冷笑:“你以为就只有你会调监控吗?行啊!按照惯例监控录像会留存三个月物管这边只要仔细找找你破坏我自行车记录肯定还在。” “你不是要打官司吗?我双手支持到时候上法庭看看咱俩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事情到了现在孰是孰非已经很清楚。 虎平涛走上前问王秀丽:“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王秀丽紧抿着嘴唇脸上全是愠怒一言不发。 虎平涛注视着她:“既然你打电话报警那这事儿就必须解决。你之前说过要对方赔偿你的经济损失总共算下来是两千多是不是这样?” 王秀丽沉默着点了点头。 虎平涛侧身指了一下赵威:“他这边也是证据确凿。去物管那边找找肯定也有监控录像。既然如此那你们俩就互相赔偿。他按照你说的赔你损失你也按照他说的给那么多钱。” 王秀丽再次急了:“凭什么啊!” 虎平涛耐心地问:“你是不是扔过人家的车?” 王秀丽狡辩:“车棚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他一辆破自行车就要占个位置。再说了他那车轻容易搬” “容易搬你就给人家搬到外面?”虎平涛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人家把你的车搬出来你不乐意了你怎么不换位思考一下?” 王秀丽把脸扭朝一边发挥中年妇女撒泼耍赖的基础要诀:“随便他怎么说反正我没钱。” 虎平涛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我们警察是负责调解纠纷的。你以为区区一句话就能撇清责任?人家那自行车是明码标价的就跟你那电动车一样。按照规定三千块就能立案你这属于蓄意破坏他人财产。” 说着他转过身对赵威道:“这话对你也一样。严格来说你们的行为都触犯了相关条例区别只是谁更严重。” 虎平涛再次转向王秀丽严肃地说:“你是存心要把事情闹大啊!打电话叫记者口口声声你是受害者反正刚才这些都拍下来了就放出去给所有人看看好好评评谁有道理。” 王秀丽傻眼了。 她急得直跺脚:“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卷2 第三百七八节 调包 虎平涛注视着她:“那你是什么意思?” 王秀丽急得语无伦次:“我是想我不是针对他我的车被砸了这换了是谁心里这口气都下不去啊!” 虎平涛快刀斩乱麻:“行了你也别说了。反正事实已经清楚我建议你们最好私下解决。如果你不愿意也行就走司法程序在法庭上辩个明白看法官最后该怎么判。” 说完他转向赵威:“你也是这车很轻你住的楼层也不高外面没地方停就花点儿力气放自己家里。当然我只是给你一个合理化建议。具体该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 看着他做完笔录双方签字张娟凑过去低声问:“这事儿就算完了?” 虎平涛斜睨着她:“不然呢?” 张娟悻悻然地说:“我是做节目的你这么处理我这边不好办啊!” 虎平涛不禁笑了:“你以为是编电视剧啊!弯弯绕绕搞一堆事情出来我可没工夫跟你乱还得上班呢!” 张娟低声轻笑:“我算是明白你说的那句话了。” 虎平涛问:“哪句?” “有理找警察没理找记者。”张娟自嘲:“搞了半天我是没道理那群人的支持者。” 虎平涛乐了:“你也别多愁善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所里的号码。 话筒里传出米秋楠的声音:“所长永平路那边有人报警请尽快赶往处理。” 看着点头答应的虎平涛张娟问:“有案子?” 虎平涛“嗯”了一声问:“有没兴趣跟着过去看看?” 张娟连忙回答:“好好好我就等你这句话了。” 做民生栏目收集素材也是工作。 永平路吉祥超市。 这是一家小超市占地面积一百多平米的那种。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烟酒茶糖一应俱全。 看见带着蓝白色警务标示的电动车在路边停住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子连忙从店里小跑出来迫不及待地高声叫道:“好了好了可算是来了警察同志你们终于来了。” 虎平涛笑着打了个招呼问:“出什么事儿了?” 中年男脸色涨红语速很快恨不得短短几秒钟就把事情解释清楚:“我我叫高勇这家店是我和我媳妇开的。今天店里来了个臭不要脸的老混蛋骗我的烟和钱。我那个糊涂蛋媳妇哦傻得简直没法说差点儿就上当了还好我及时赶回来抓住了这个臭不要脸的老骗子。” 说着他转过身往店里指了一下。 货架深处一个身穿浅灰色夹克衫的中年人蹲在地上。旁边站在一个年轻小伙双手用力扣住他的肩膀。 “就是他!就是他!”男店主转身回到店里与年轻小伙一起把这人拖出来。 虎平涛吩咐王贵照例打开执法记录仪自己拿出笔录本仔细打量着对方认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高勇。”男店主显然没弄明白这话所指的对象连忙抢着回答又抬手朝着站在柜台里面的女人指了一下:“那是我老婆她叫周香红。” 虎平涛有些忍俊不禁没有刻意纠正顺手在笔录本上写下这两个名字。 人吃五谷杂粮性情各不相同。派出所每天要处理各种事务与各色人等打交道。虎平涛以前就遇到过像高勇这种急躁类型的见怪不怪。 他随即特意伸手指着被高勇和年轻小伙死死扣住肩膀的中年男子问:“你呢?” 对方低着头神情沮丧中夹杂着畏惧声音很低:“我我” 只有一个“我”字来来回回说了两分钟。 虎平涛能揣摩出对方的心理。他语气严肃:“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现在是网络化办公对照身份证相关信息在电脑上一查就出来了。”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就算没有身份证指纹对比也是同样的道理。你应该买过社保户籍所在地的街道办事处也做过相关登记。所以别老是“我我我”的没意思也别想着这么一来就能糊弄我们。” 男子被说得彻底没了脾气。沉默了一会儿他嗫嚅道:“我叫刘延昌。” 虎平涛做着笔录:“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女店主周香红站在旁边看半天了与丈夫周勇一样她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不等刘延昌开口她从柜台后面跑过来急急忙忙抢着说:“他骗我的烟!” “我昨天晚上睡得晚今天开门比平时迟了一会儿。我们是外地过来做生意的虽说在省城买了房子却离这儿很远在二环以外。这个店面是朋友的我们租过来开店小本经营也就赚个生活费而已。” “这附近都是老小区没有专门的停车场。路边都是临时停车位按小时收费价钱太高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我男人就跟旁边的小区物管商量平时我们家的车停在里面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优先满足院子里面的业主有空位我们就停位置不够的话就把车开出来。” “早上起来我刷牙洗脸开店门我男人接到小区物管电话说挡住别人车了让我们过去挪。我男人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过去我在店里守着。” “然后他就来了。”周香红指着刘延昌圆胖圆胖的脸上满是怒火:“他骑着一辆电动车在外面把车停下来店里说是要买大重九张口就要一条。” “大重九”是滇省名烟是为了纪念滇省响应辛亥革命推翻清朝帝制实行共和的“重九”起义而创立的品牌。大重九属于高档香烟市场价一百元一包一千元一条。 烟民群体也分三六九等。抽得起一百块一包的大重九专属于富裕阶层。这种烟在很多杂货店都能买到毕竟有些特殊场合需要。 周香红继续道:“平时很少有人买这种烟我平时进货大多是“软珍”、“紫云”还有“玉溪”店里只有四条“大重九”这还是年初进的货一直放在店里零零碎碎的卖了几盒还剩下三条整的。” “他张口就要一整条我当然乐意啊!于是就拿给他他也付了钱。可他拿着烟出去没多久就回来说我的烟有问题。” “他当着我的面把包装撕开把烟一盒一盒的拿出来说是真正的“大重九”烟盒外面有条红线还说那是防伪标识。我说这不可能啊!我这店里卖烟时间不算短了加起来也有好几年从没听说大重九烟盒上有什么红线。我就问他“你是不是搞错了?”他说没有还一直嚷嚷着我的烟有问题让我必须给他换。” 说着周香红转身回到柜台内部弯腰从桌子下面拿出被撕碎的包装:“你看看这就是他当时撕过的。我这里的烟都是整条的撕开以后只能零卖。我当时就说:你这种搞法我就做不了生意了。” “可他口口声声说我这烟是假的非得让我换给他。还说什么如果不换就不要了让我把刚才给的一千块退给他。” “我们开店做生意本来就是求财。像他这种说是烟有问题要重新更换的人经常都会遇到。反正我不相信这烟有问题毕竟都是从正规渠道进的货你不要还有别人要尤其今天这还是开门第一桩生意我也不想自找麻烦就答应下来给他换了一条。” “可他拿着换过的烟走了以后过了几分钟又来了还是一口咬定我的烟有问题让我再换一条。” 虎平涛做着笔录头也不抬地问:“这次他没撕包装?” 周香红愣了一下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很随意地笑笑:“你之前不是说年初进了四条大重九零卖了几盒还剩下三条吗?他第一次换烟的时候你肯定说过撕开包装就不换之类的换。你这店面积不大你自己也说了开店就是挣点生活费一千块的生意算是大的了平时很少遇到有人整条的买“大重九”留几盒在店里零卖也行。按照你的思路第一次换零散的香烟给他可类似的情况如果再来一次你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周香红恍然大悟心悦诚服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警察同志你实在太厉害了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他拿着刚换走的那条烟进来说这也是假的。我当时就火了问他你有什么证据?他还是那句话烟盒上没有红线所以就是假的。” “我说这不可能我店里的烟都是从烟草公司进货不可能有假。他就说不买了让我把钱退给他。”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他却一口咬死我卖假烟我被他吵得实在没办法只好又换了一条。” “他拿着烟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来了。” 听到这里在旁边手持执法记录仪拍摄的王贵也被逗笑:“这次他还是说烟是假的?” 老板年周香红把双手摊开:“是啊!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我都被他搞得没了脾气。我告诉他我店里只有三条大重九你一直说是烟有问题让我给你换换来换去都这样反正我店里也没货了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他一听就不乐意了说他花钱买了假东西就必须让我负责否则就打电话给工商局。” “刚好这时候我男人回来了。” 周勇在旁边接上话头:“我从旁边的院子里把车挪出来刚回来就看见他和我老婆在吵。我问了下情况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虎平涛抬起头颇感兴趣地问:“你觉得他在骗你?” “肯定的啊!”周勇嗓门很大:“买烟换烟的人我经常遇到可那些人都是撕开烟盒抽过之后觉得口感不对才这样说的。以前我们刚开店的时候有人上门推销香烟其中的确有假的外包装做的很漂亮。我吃亏上当不是一次两次了后来就再也不买来路不明的烟直接从烟草公司那边进货。” “我敢拍着胸脯保证:现在这店里的烟绝对不会有假。我说真的一口唾沫一个钉————假一赔十。” “所以我老婆说有人要换烟我第一感觉就有问题。” “而且他只是撕开整条烟的外包装里面的烟盒没撕过也没有拿出来抽。他凭什么只看包装就说我这烟是假的?” “店里装着监控。我就把我老婆叫道旁边告诉她别说不换但也不能把烟换给他总之就这么拖着。然后我跑到里屋调出当时的监控:我发现这男的把电动车停在外面马路上紧挨着人行道。我店里的监控摄像头拍摄角度以收银台为主范围刚好把人行道街沿石那段纳入进来。他接连两次都拿了烟走到电动车旁边掀起座位把烟塞进去。” 说着周勇双手模仿比划:“他当时就这样把手里的烟塞进去然后又从座位下面拿了些东西连续拿了三次。他背对着这边刚好把监控挡住我老婆从这个方向也看不到然后他转身回来走到柜台这里说是要换烟。” “第二次还是这样拿着我老婆换给他的那条“大重九”回到电动车那里还是背对着这边然后转身回来。” 周勇说完指着摆在外面的电动车:“就是那辆车。” 他领着虎平涛走过去拉开车座表面的垫子露出装在里面的五条“大重九”还有一个黑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十包零散的同款香烟。 周勇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当着虎平涛的面打开拿出一支在掌心里捻碎。他用粗大的手指拨拉着烟丝:“我试着抽了一支味道很冲香味也不对一看就是假的。” 卷2 第三百七九节 死树 证据确凿刘延昌无法抵赖。 虎平涛做出决定:“既然这样还是回派出所里处理吧!” 五条香烟外加八十盒散装的案值已经过万。 审讯室虎平涛问:“你这些假烟是从哪儿来的?” 刘延昌佝偻着身子畏畏缩缩低声回答:“我在西郊路那边买的。” 虎平涛逼问:“把话说清楚西郊路什么地方?找谁买的?” 刘延昌回答:“就是西郊路小广场那边十字路口朝南的红绿灯旁边有个临街的小游园。我上个星期骑车往那儿过刚好红灯有个男的过来问我要不要烟?” 虎平涛眯起双眼:“我平时上下班也有等红绿灯的时候怎么就没遇到过有人在路边卖烟给我?刘延昌我提醒你:你涉嫌诈骗而且案值数目相当大。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认为我们警察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可以给你上一堂普法课案值达到三千就能立案。这可不是抓起来拘留几天就能把你放出去的小案子说句不好听的就凭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如果立案你至少得在监狱里呆上好几年。” 闻言刘延昌猛然抬起头无比震惊地“啊”了一声。 虎平涛冷冷地说:“你以为我在骗你?” 刘延昌浑身颤抖如筛糠:“没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上我等等我想起来了那天我骑车的时候刚好在抽烟他可能是看我手里夹着烟头所以才过来问。” 虎平涛注视着他:“说说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刘延昌大概是想通了语速明显加快吐字也很清楚:“我真的不知道啊!那男的只说要买烟就去那个路口找他平时如果没在就去旁边的小游园里等。反正中午十二点以后到下午五点左右他基本上都在。” 看着他惶恐的神情虎平涛继续问:“这些“大重九”都是你从他手里买的?多少钱一包?” 刘延昌连忙点头回答:“是的。我第一次买的时候他给我二十块一包。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这正品店里卖一百块一盒差价也太大了。我抽了一支香味很淡也起不到提神的作用。” 虎平涛冷笑道:“既然知道是假烟你还去找他买?” 刘延昌低着头:“这烟的包装跟真的没区别。我寻思着反正二十块一包没人看得出来随便找个由头去店里换成真的一来一去我就赚了。就算不能一百块一盒卖掉我打个折八十块钱一盒卖给别人中间就有几十块钱的差价。” 虎平涛听得好气又好笑:“你这脑子不去做生意可惜了你搞清楚这是诈骗是犯法的!” 刘延昌耷拉着脑门满面颓废。 西郊路小广场那边不属于耳原路派出所管辖范围。按照规定虎平涛把案子移交给辖区派出所。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接到一一零指挥中心电话:金平路有人报警。 类似的电话每天都有可这次指挥中心额外加了一句:这是区绿化管理中心报的警。 前往事发地点的路上王贵一直犯嘀咕:“绿化部门能出什么事儿?” 虎平涛对此也感到迷惑。 很快赶到现场。 两名身穿深色制服的城管人员早已等在那里。 “你好我叫吴超平是区城管局绿化管理中心的。”为首的中年男子很热情他主动握住虎平涛的手侧身介绍站在旁边的另一个人:“这是我的同事王伟。” 虎平涛点了下头颇感兴趣地问:“既然你们是绿化处的怎么穿着城管的制服?” 吴超平笑着解释:“我们单位以前归城建局管去年机构改革把我们划归区城管局。” “原来是这样!”虎平涛恍然大悟随即问:“你们打电话报警出什么事儿了?” 吴超平拉着他来到路边指着距离最近的一棵行道树:“你看看这树已经不行了。” 这是一棵两米多高的香樟。枝干上的树叶寥寥无几残留的叶片颜色发黄像失水那样卷曲着。 树的主干被几根木杆撑着形成稳定的架构。树木根部的泥土很湿润显然是刚浇过水也没有覆盖草皮栽种地被植物。 “这树好像是新栽的吧?”虎平涛对此有一定经验他有个大学同学现在绿化公司做设计。 吴超平点点头:“是的。这条路上以前的行道树是小叶榕虽说是常绿树种却不耐寒。前年冬天遭遇几十年不遇的寒流下了两场雪路上都堆起来了。市内的小叶榕被大范围冻死勉强撑到现在的那些也不行了。按照市里的要求我们对辖区内的行道树进行更换。” 王伟在旁边插话道:“目前栽种的行道树以本土树种为主。比如滇润楠还有滇朴。可滇朴这种树到了秋天就会落叶上面要求的是常绿树种因为咱们省城气候宜人嘛!所以滇朴的方案就被否决了不在考虑范围内。” 虎平涛看了一下眼前的树好奇地问:“这棵树是香樟不是滇润楠啊!” 吴超平解释:“滇润楠的确常绿也是本土树种很适合做行道树。可滇润楠生长缓慢从育苗期到成树期时间太长。按照我们绿化部门的规定:行道树标准不得低于胸径八厘米。我们平时栽树都是从外面的苗圃进货。滇润楠数量少凑不够只能用香樟。” 虎平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所谓“胸径”指的是从地面开始算起向上达到与成年人胸口差不多的位置也就是距离地面一米五处树的直径。 吴超平带着虎平涛走到街边指着远处的十字路口认真地说:“这条街上的行道树我们前年就开始更换。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年了。喏那边还有那边整条街上都是香樟总栽种数量超过一千五百株都是胸径八厘米以上的大树。” 按照他的指引虎平涛立刻看出其中的差异————远处就不说了就连马路对面的行道树长势都很好郁郁葱葱叶片油亮透出令人心悦的绿色。可回过头看看身边的这几棵树树叶凋零枝干枯瘦就像衰朽且随时可能步入生命终点的老人。 他下意识地问:“这边的树怎么长势这么差?” 吴超平解释:“不是长势差而是这些树不行了已经快死了。” “从那边的第一个路口开始到这儿还有这儿就这段总共十四棵香樟都不行了。” 虎平涛有些不解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和逻辑疑惑地问:“据我所知树木从移栽到成活需要时间。八厘米的香樟已经属于大树移栽的时候好像要带着土球还要断头什么的?” 吴超平颇为意外地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行家。是的大树移栽有一整套操作规范:先要提前断根然后沿着树根周围挖下去形成完整的土球。运输过程中要用草绳捆绑根部土球就像用绳子捆鸡蛋不能破损。等移栽的树木运到栽种现场还要摘掉大部分叶片八成甚至九成。因为树叶会产生蒸腾作用消耗树干内的水分。刚移栽的树木因为根部受损吸水能力下降只能依靠体内水分维持所以叶子少了就避免消耗。” 王伟在旁边说:“如果树木在移栽过程中失水太多还要看情况给它们“打吊针”。现在有些树上还挂着输液袋就是同样的道理。” 虎平涛笑道:“真是隔行如隔山。” 吴超平继续介绍情况:“就这段从前年开始我们一直在换树。” “第一次检查是前年的九月份。那时候整条街的行道树移栽工程结束嗯六月份就结束了九月份是例行检查主要是看成活率。毕竟大树移栽还是有风险的只要成活率保持在百分九十以上就是达标。当时我们对沿线所有的树木一棵一棵顺着看没发现有问题包括这段路上的也一样。所以从那个月开始我们就安排工人沿着树塘补栽灌木。” 他指着对面马路行道树下的位置:“第一次检查以后的第二个月就是国庆节。区上安排栽种颜色鲜艳的草花。为了迎国庆每年都这样。于是我们带着工人忙了两个多星期把这条路上所有的树塘都栽满了。可等到过完国庆节正常巡视的时候就发现这一段的行道树没长叶子情况看上去不是很好。” “都是同一批栽下去的树从外表上就能看出问题。起初我们以为是天旱水不够于是安排人浇水。可后来发现这样做没用树的情况还是没有起色等到十二月份我们” “等等!”虎平涛打断他的话不解地问:“从六月份到十二月份其中相差半年这个时间段也太久了吧!” 王伟解释:“植物跟人不一样。你想想这人的平均寿命也就几十年可随便一棵树就能活上好几个世纪甚至几千年的也很常见。所以这树从断根到移栽它有一个休眠期。有时候一、两个月就能恢复有时候会长达半年甚至一年多。具体要看树种、天气、土壤、环境总之很复杂不确定因素很多。” 吴超平继续道:“当时我们就觉得很奇怪因为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相同的地段相同的树种浇水也没有区别为什么这一段的行道树就是长不好?” “后来我们专门对这十四棵香樟进行仔细检查发现是人为破坏。” 说着吴超平走到树前蹲下去拨开杂乱的灌木指着树根位置:“你看看就是这里。” 虎平涛清楚地看见:几乎与地面齐平的位置围绕着树干被人割开了一条环形切口。 宽度约为两厘米木质层已经被污水浸透颜色发黑表面甚至出现了腐烂的迹象。 虎平涛皱起眉头道:“这树的形成层被破坏了。” 吴超平和王伟惊讶地看着他。 “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是个行家!”吴超平夸赞了一句:“老话说得好:人怕伤心树怕剥皮。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树木吸水主要依靠根部水分进入树体向顶端输送的过程就得依靠形成层也就俗称的树皮。只要在靠近根部的位置将树皮割断绕圈削掉这么一段这棵树就废了。” 虎平涛直起腰抬眼望着此前被吴超平指过的路段问:“你的意思是这段路上的所有行道树都是同样的情况?” 吴超平也站起来望着远处叹了口气:“从前年到今年这十四棵树我们来来回回换了三次。” “其实吧我们干绿化这行挺难的。过年过节要街头摆花还要做街头绿化小品增添节日气氛。就说摆花吧都是从苗圃里调出来的时令鲜花盆栽的那种。仙客来、一品红、三色堇经常是我们晚上把花摆好第二天早上巡查的时候就发现少了一些。其实都是不值钱的草花几块钱一盆但有些人就是要趁着晚上把花偷走而且一偷就是好几十盆。” “以前我们就抓到过好几起偷了我们的盆花拿出去卖的。反正是无本生意一盆一品红卖个八块、十块买的大有人在。” “盆花便宜偷了以后我们都会及时补充。可行道树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香樟胸径八厘米已经算是大树进价一棵就得好几百贵点儿的要上千。加上运费和人工还有移栽的各种成本真不是个小数。” “有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故意破坏公共物品。行道树也一样在上面刻字的折断树枝的还有在树底下点火烧着玩的什么人都有。” “这种直接用到在树底下削一圈把树弄死的我们还是头一次遇到。” 卷2 第三百八十节 蹲守 “这已经是第三次换树了。我们虽说是事业单位上面有拨款可换的次数一多谁也受不了啊!上面还要问责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着吴超平和王伟满脸无奈的样子虎平涛理解地笑笑问:“那你们觉得这事儿会是谁干的?” 行业不同对事务的看法和着眼点就不一样。 吴超平转过身看着人行道对面那些临街经营的商铺压低声音:“应该是他们或者他们当中的某一个。” “为什么?”虎平涛问。 吴超平解释:“前年我们刚开始栽树的时候就有人过来制止。说我们在街边栽树挡了他的门面。” 虎平涛不由得摇头:“还有这种说法?栽种行道树是市政工程他凭什么阻拦?” 吴超平道:“这一段的人行道特别窄南边是居民区红线不能退。这些年车辆新增越来越多市内道路拥挤。你看那边的公交站台原先是设在路边的后来整改的时候就移到马路中间侧面让出来做非机动车道。空间就这么大只能压缩人行道整体后移。以前行道树和商铺之间的距离大概在六米左右现在缩了一半越来越窄。”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 “行这事儿我记下了。”他点头做着笔录:“你们还有别的建议和线索吗?” 吴超平苦笑着摇摇头:“要说线索这个还真没有。虽然我们的水车每天早晚都会过来浇水但晚上就没办法对这一带进行监管。就连刚才我说的那些也只是我个人猜测。” 王伟道:“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打一一零报警。这段路上的行道树已经换过三次了栽下去就死一方面是耗费资源另一方面我们也被上面问责了好几次。市民打电话投诉说这一带的行道树长势不好我们只能检查反馈。来来回回两条腿都快跑断了。” “如果是因为移栽技术问题导致树木死亡那没说的该怎么罚我们都没二话。可现在的问题是有人故意搞破坏这就很令人恼火。”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干绿化的跟你有仇吗?” 虎平涛对此很理解他抬手拍了拍王伟的肩膀劝道:“干什么都难想开点儿。这事儿我记下了回头做个调查有结果的话我打电话通知你们。” 回到所里虎平涛给王雄杰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同时提出要求:希望得到刑警队的配合调看金平路相关路段的监控录像。 这事儿查起来不难。毕竟现在跟以前不一样————满大街都是监控摄像头它们是降低犯罪率的保证。 谭涛指着定格的监控画面:“这是我们筛选出来的目标。连续两天晚上都是半夜三点以后出现。你看她的动作从一棵树底下走到另一棵树底下他手里拿着东西我估计是刀子。正常人谁也不会蹲在树根下面那么久除非是割树皮。” 画面上的是一个女人。拍摄角度是背面。她的穿着打扮偏于中性————牛仔裤夹克衫跑鞋最明显的性别辨识特征是一头卷曲的波浪长发。 她戴着口罩还戴着一副很大的墨镜。路灯明亮为她提供了足够的光源。 虎平涛点点头:“可以确定就是这家伙干的。削掉树皮破坏形成层那树就没救了。” 谭涛道:“今天下午我带人去金平路走了一趟。那段全是商铺作案者肯定是那些商家其中之一作案动机也说得过去————行道树挡住了他们的铺面减少了客流量。” 虎平涛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确定作案嫌疑人。” 谭涛皱起眉头:“把那段路上所有经营者抓起来问一遍这肯定是不行的。一来打草惊蛇二来容易被蒙混过关。说到底咱们手上出了监控录像没有更多的证据。偏偏这家伙还是个难对付的监控压根儿没拍到她的正脸。” 虎平涛思索片刻:“这事儿要说难也不难只是咱们要辛苦一下。” 谭涛心领神会:“你的意思是让绿化部门那边配合行动?” 虎平涛点点头:“虽然金平路已经连续更换了三次行道树可栽下去的树无论是被人故意破坏还是自然死亡换树这事儿都得继续。我跟区绿化处那边联系过了吴超平说下周三工程队入场当天更换死树。” 谭涛问:“那咱们从下周三晚上开始对那一带加强巡逻?”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只能这样了。没办法这是我们的辖区。” 星期三。 上午的时候虎平涛带着王贵特意顺着金平路沿街巡视。 巨大的吊车停在路边绿化工人用钢缆栓在死亡行道树的树干上随着机械臂发力整棵树被轻轻松松拔起吊运放在旁边等候已久的货车上。 全程机械操作绿化工人负责将放入树坑的新树扭转角度撒上生根粉和硫磺粉填土浇水最后安装撑木将树体稳固绑上系带。 看见带着警徽的电动车驶到近前吴超平连忙走过去与虎平涛打了个招呼压低声音诚恳地说:“虎所长这树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虎平涛笑着安慰他:“我已经安排好了加强夜间巡逻。” “谢谢!”吴超平有些感慨:“其实换树这事儿不麻烦可毕竟是花国家的钱。我是真搞不懂这些人的心理好端端的树你干嘛要把它弄死啊!” 虎平涛道:“你先忙吧!回头有消息我通知你。” 夜深了。 金平路中段有一个岗亭。虎平涛与交警部门打过招呼最近这段时间晚上借用一下。他安排孟辉从晚上八点以后就换上便装离开派出所悄悄进入岗亭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仔细观察马路对面的这排商铺。 这一段总共有五家服装店一家奶茶店一家餐饮店。 服装店都很小临街铺面几十平米的那种。小规模经营从批发市场拿货赚取中间差价的那种。价钱不算贵针对客户以中低端收入群体为主主要是女性。衣服裙子价位在一、两百元之间。 奶茶店是个品牌加盟店生意只能说是一般。据虎平涛观察这一带客流量不大周边居民年龄偏大购买欲望不高。照这样继续下去奶茶店关门是迟早的事。 餐饮店也是连锁品牌福佳楼。据说走的是传统滇味路子主要针对受众是美团客户“黄焖鸡米饭”的那种。 虎平涛交给孟辉的任务很简单————记录这几家商铺的关店时间。从晚八点开始至十点每隔一小时与自己联系一次报告情况。 十点以后至十二点半小时联系一次。 这是个清闲差使不用记录进出商铺的各色人等只要看着这些商铺什么时候关门就行。 这一带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区也没有形成规模化的夜间集市商铺一般在晚上九点以后就开始打烊。 孟辉已经在岗亭里连续观察了好几天对面的商铺关门时间已经形成规律:九点十分左右店里就关灯熄火无论店主还是店员纷纷换装出来拉下卷帘门离店归家。 每天最早收摊的是奶茶店。那家店的生意不好有几天八点半就早早关门。 收摊最晚的是“福佳楼”。这家店生意很不错门口经常停满了等候接单的跑腿骑手即便是隔着马路也能闻到从对面传来的饭菜浓香。 有时候十一点多打烊有时候十二点以后才关门。 无论奶茶店、餐饮店还是服装店所有商铺都是临街的面积不大没有二楼进深的那种。 因为面积小这种商铺没法住人就连晚上住在店里的工人也无法安排床铺。 九点钟的时候孟辉打电话给虎平涛:“所长一切正常。” 虎平涛问:“服装店和奶茶店都关门了吗?” 孟辉道:“奶茶店关了服装店还有两家没关。” 虎平涛道:“继续观察。” 十点钟孟辉打来电话:“服装店全都关了。老样子还剩下“福佳楼”。” 二十多分钟后孟辉再次打电话过来:“所长福佳楼那边熄灯了。”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古怪虎平涛听着也感觉不太对劲儿。 福佳楼生意很好尤其是这个钟点很多人喜欢在网络上订宵夜。按照孟辉之前的观察记录福佳楼往往要营业到十一点以后。 “熄灯?”虎平涛听出了孟辉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有人留在店里没出来?” “是的。”电话那端传来孟辉略带兴奋的声音:“所长我觉得今天晚上肯定要出事儿。你们赶紧过来吧!” 十多分钟后虎平涛带着王贵赶到现场。 他没开电动车的警灯车子刚开到背面的巷子转角就停了。虎平涛和王贵步行绕了个圈从侧面进入交通岗亭。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马路对面的“福佳楼”已经关上店门。透过底部和边缘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虎平涛压低声音问:“店里还有人?” 孟辉点点头板着手指数道:“我打听过这家店总共有四个人。一个厨师两个伙计还有一个是老板。店主姓王叫王凯。店面很小只能放六张桌子。平时王凯主持生意忙的时候就兼做服务员。” 这些情况虎平涛都了解过也很清楚。他皱着眉头注视对面:“他们今天怎么收这么早?” 孟辉道:“我也觉得不太对劲儿。所长你给我安排任务以后我前几天就穿着便装过去买了份饭。王凯这人看起来还是挺老实的很忠厚的那种。他家的饭菜味道不错卖的价钱也不贵。” 王贵问:“今天收的早会不会是他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孟辉摇头:“我在这边用望远镜看着呢!福佳楼那边是通透式厨房从外面能看得很清楚————厨师走得最早还不到十点就熄火了。两个伙计跟着王凯在里面抹桌子打扫卫生中间还有好几个路过的好像是问卖不卖饭看样子是都被拒绝了。” 虎平涛问:“你的意思是两个伙计现在已经走了王凯还呆在店里?” 孟辉回答:“他一直没出来。” 虎平涛笑了一下:“这就有意思了。今天上午刚换的树福佳楼的老板就提前打烊好吧!咱们辛苦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三个人轮流值守也不算太累。 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沉睡中的虎平涛被孟辉叫醒:“所长有情况。” 刚眯了一会儿的虎平涛连忙翻身站起。 外面马路上灯光明亮从对面看不到岗亭里的状况可是从这里却可以清清楚楚把外面看个明白。 “福佳楼”的店门是网格伸缩式的已被拉开一个穿灰色外套的男子蹲在路边的行道树下正忙碌着什么。 虎平涛很有耐心地等着直到对方站起来走向下一棵树。 “走吧!抓人去!”他低声吩咐。 三人离开岗亭大步穿过马路跑向对面。 蹲在树下的男子听见脚步声看到身穿警服的这些人朝自己跑来顿时慌了如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就往店里跑。 孟辉及时堵住店门。 虎平涛扑过去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 路灯照亮了一张惊恐万状的脸。 虎平涛意味深长地问:“你就是王凯?” 对方惊恐无比地问:“你是谁?” 虎平涛笑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外面干什么?” 王凯用力扭了几下却被虎平涛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丝毫不能挣脱。他连声叫屈:“我这家店是我开的我睡在店里起来撒尿。” 虎平涛收起脸上的笑:“你撒哪儿了?指给我看看?” 不等王凯回答他继续发出冰冷的话音:“你想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老老实实交代问题罪加一等。” 卷2 第三百八一节 处罚 王凯压根儿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我没干什么真……真的没干什么啊!我就是半夜尿急店里没有卫生间只能在外面方便。你们警察又不是干环保的怎么连这事儿都要管?” 虎平涛懒得跟他多说直接反扣胳膊利索地将王凯整个身子翻转过来按在坚硬的人行道地砖上。 孟辉和王贵一拥而上从王凯身上搜出一把简易手锯。 这玩意儿只有二十厘米长刃口是锋利的锯齿在五金店里就能买到。 走到之前那棵树下一看仍然是同样的状况树皮已被割去一圈。 虎平涛冷冷地讽刺道:“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有医生的天赋专做环切手术。” 王凯感觉手脚一阵冰凉他极力辩解:“……那不是我干的……哦不不是我就弄点儿树皮。我……我老婆腿寒找了个村里的老医生给她看给了个偏方说是用这种树的树皮煮水喝很管用。” 虎平涛冷笑道:“你以为我们警察都是傻子吗?我们在对面看了你好半天了。从你开店门到现在所有动作都拍下来了。” 孟辉在旁边听了也摇头:“树皮偏方……你逗我呢?” 这话半真半假。 王凯连忙改口:“我……我是闹着玩的。真的你说我要是砍树的话也不可能啊!就这么大点儿的一小把锯子换了谁都做不到啊!” 虎平涛懒得跟他废话:“我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有什么话到派出所再说。” …… 孟辉之前有句话说对了————王凯的确是个老实人没有心眼儿的那种。 戴上手铐往钢制椅子里一塞他被吓坏了连忙承认这事儿是自己做的。 承认归承认可这案子仍有疑点。 虎平涛注视着他:“说吧你为什么要故意破坏行道树?” 王凯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生意不好做啊!起初的时候我和我老婆租了这个店面卖早点。油条、豆浆、小笼包……后来实在做不走就狠狠心把所有积蓄砸出去加盟福佳楼。因为当时这个铺面的租期还没到我们又是小本经营就想着在店里随便放几张桌子人多的时候把桌椅摆在外面人行道上再搭个雨棚。这样一来就能扩大面积至少能放十五张桌子。” “当时只想着做桌餐那时候外卖远不如现在这么火热。再说了外卖的钱也不好赚平台手续费收的高比较下来还是桌餐的利润多。” “开餐饮店生意好不好主要看厨师。我们按照福佳楼给的菜谱做生意很快好起来了。热火的时候主要是中午和晚上人行道上都被摆满了。可附近住的有些人不乐意觉得我们堵了他们的道就打电话投诉然后城管的人来了让我们清理桌椅把人行道让出来。” 虎平涛微微颔首:“你这行为属于占道经营。” 王凯大倒苦水:“我实在是没办法我不占用人行道就没法做生意啊!你想想店里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客人多的时候根本坐不下。我总不能把客人往外面赶啊!” 虎平涛冷笑着发出讽刺:“你重新租个大点儿的店面不就行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贪图这里的店铺租金便宜。” 王凯扯着嗓子嚷嚷:“我那店面租了十年还没到期你让我怎么搬?” 虎平涛懒得跟他鬼扯直截了当地问:“说重点为什么要破坏行道树?” 反正事情已经说开王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以前人行道宽我避开城管巡逻检查的时段还能偷偷摆上几张桌子。可后来路面改造人行道隔出去一部分让给非机动车道了我在这边连桌子都没法摆……尼玛的这也太欺负人了凭什么啊!就为了栽树不让我做生意那我全家吃什么?喝西北风去?” 虎平涛盯着他:“你这是强词夺理。” 王凯对此不以为然振振有词:“我用尺子量过那栽树的坑边长就有一米。要是没有这些树我就能多摆几张桌子。反正城管又不是天天来只要看见他们就收桌子城管也拿我没办法。” 虎平涛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你割树皮这招挺损的跟谁学的?” 说起这个王凯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我上中学的时候生物成绩特别好。树木通过形成层吸收水分这是植物老师教的。” 虎平涛微微眯起眼睛:“看样子你好像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王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他定了定神:“这事儿我做错了我承认是我一时糊涂……我我都说了是给我老婆割点儿树皮煮水喝是为了治病……那个警官我知道错了我悔过。反正一棵树也就几百块钱我认罚。” 虎平涛冷笑道:“几百块?你以为几百块就能解决问题?” 王凯听得一阵迷糊:“……这……这一棵树也没多少钱啊!我有个朋友就是开苗圃的我找他买一棵过来换上不就行了?” 虎平涛认真地解释:“你听好这事儿跟你想的不一样。这树一旦栽下去落了地那就属于公共财物。想要移动、砍伐、修建必须得到绿化部门的审批才行。再说了这树跟人一样需要维护保养。别的不说光每天浇水按时打药就是一大笔开支。” “我给你透露一下在绿化部门那边各种尺寸的植物按照不同类别是有定价的。” “这个价钱不是乱定是经过一系列核算得出的数字。从生产、运输、安装到最后落地所有环节都计算在内。” “今天被你弄死的这棵树至少值三千。” 王凯愣住了:“三千?这么多?不是……这这不合规矩啊!” 虎平涛冷冷地注视着他:“什么叫不合规矩?人家辛辛苦苦把树栽下去你为了你自己的生意把树弄死这就是你的规矩?” “那树好好的种在路边你为什么要搞破坏?你吃多了撑的啊?” “还有按照相关规定:蓄意破坏绿化带内的植物按定价的八倍赔偿。我给你算算一棵树三千三八就是两万四千块。” 王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尖声叫嚷:“两万四?你们……你们怎么不去抢?” 虎平涛神情冷肃:“我再说一遍这事儿归绿化部门管。他们定价他们定规矩最后也是他们对你进行处罚。你说你好好的半大夜不睡觉爬起来做这种事情……你能怨谁?” 停顿了一下虎平涛继续道:“如果你拒绝赔偿那就只能走程序。三千块立案两万四已经是大案子了。而且你的做法影响恶劣至少要在里面关上半年。” 王凯脸色惨白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虎平涛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而且案子本身还有很多疑点。 “绿化部门从前年开始对这条街上的行道树进行更换。可是从前年开始整条金平路上就你们这段的行道树频繁出问题成片的死亡。” 王凯的心理防线早已崩溃听到这里他慌慌张张举起双手一个劲儿地摇摆连声叫屈:“不是我干的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虎平涛从他惶恐的眼睛深处看到了一丝别样内容。 没有急于提问他久久注视着王凯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慢悠悠地说:“捉贼拿赃要不是我们蹲点把守今天晚上把你抓个正着你同样会说这事不是你干的。” 如果换在之前王凯绝不是现在的态度。 在他看来区区几棵树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赔点儿钱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以前接触过警察在老家也有几个当警察的朋友。派出所抓人历来都是这样除了大案要案只要不是情节特别严重都是能调解就调解罚款教育就行。 虎平涛之前说的“一棵树落地定价三千按照八倍的标准赔偿。” 这话把王凯吓坏了。 他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的警官绝不是在诈唬自己。规章制度岂能是用来开玩笑的?既然人家这么说就肯定有其依据。 “都前年的事情了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天地良心我要是胡说八道撒谎蒙人让我不得好死走路遇到打雷一个雷下来把我劈死!” “警官啊!我真没骗你我句句话都是真的啊!我承认今天晚上是吃了猪油糊了心我不该搞破坏我不该为了做生意故意破坏市政设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王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声叫屈。他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那模样痛苦极了跟死了亲娘似的。 这番表演丝毫没有打动虎平涛。 他双手交叉合抱在胸前把身子往后一靠慢悠悠地喝着茶欣赏王凯的表演。 心理学是警校课程中重要的项目。从眼神、皮肤颜色与体温变化、发汗程度、动作、语言等方面可以看出目标的思维意识。 虎平涛很有耐心地等了近五分钟直到王凯哭够了声音逐渐变小才用力清了清嗓子冷冷地说:“行了你也别装了。别人我不管反正今天我们抓你抓了个正着有证据有监控还有现场的拍摄录像你无论如何都赖不掉的。” 王凯一直用手捂着脸偷偷通过手指缝隙观察情况。哭是真的哭了但就是做个表演。他虽然不是专业演员可从小就性子懦弱情绪紧张的时候就忍不住掉眼泪。 他期期艾艾地问:“那个……能不能少罚点儿款?两万多一棵树实在太贵了。” 王凯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他彻底抛弃了之前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开始从实际且实用的方面考虑问题。 虎平涛感觉好气又好笑:“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呢?还能讨价还价?” 王凯蜷缩着身子满面愁苦:“我……我没那么多钱。” 虎平涛根本不吃这一套讽刺地说:“福佳楼一直做老滇菜在省城名气很大。我刚才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光加盟费就得二十万。你那个店虽然面积小但生意很不错回头客多。” “还有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你一直在搞占道经营。之所以今天晚上跑出来破坏行道树是为了不让那些树挡着你在人行道上摆桌子。照这样算下来你每天的营业额就不是个小数你还好意思跟我哭穷?” 说到这里虎平涛陡然变了神情严肃又凶狠:“我劝你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老老实实交代问题。” 王凯被吓得浑身一颤嘴上却不肯认输:“该说的我都说了啊!” 虎平涛丝毫不给他思考的时间:“金平路这一段的死树究竟是谁下的手?” “不是我!”王凯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 “我知道不是你但你肯定知道是谁干的。”虎平涛步步紧逼。 王凯慌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虎平涛对这回答嗤之以鼻:“没人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很多事情都需要学习。就说弄死一棵树吧!你说你在学校的时候生物学得好知道破坏形成层就能弄死一棵树。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想到要破坏行道树?” “虽然你觉得那些树挡着你做生意可你没那么大的胆子。你肯定是见过有人这么搞然后才跟着做。” 最后这句话彻底点醒了王凯他被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剧颤。 “没……没有……真的没有啊……” 虎平涛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良久忽然淡淡地笑了:“行啊!既然你一口咬定都是你干的非要把所有事情一个人扛下来那我也不难为你就这么办吧!” “我非常佩服像你这么有担当的男人。反正今天我们只抓到你之前所有的死树都算在你头上。” “从前年开始这段路上被破坏的行道树加起来至少有二十棵。” 卷2 第三百八二节 内情 “按照绿化部门那边给出的价格一棵树的赔偿两万多加起来就是四、五十万啧啧啧啧恭喜你中大奖了。” 王凯眼睛都快凸出来了。他又气又急发出尖叫:“你们你们不能这样。那不是我干的凭什么要罚我的钱?” “那你说说到底是谁干的?”虎平涛抓住话头脸上显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 王凯张了张嘴神情凝固仿佛突然变成了什么也不会说的哑巴。 虎平涛耐心等待片刻出人意料地抛出一句:“看来我得给你老婆打个电话把她叫过来问问你为什么要替别人背锅。” 王凯想也不想张口就说:“这事儿跟我老婆没关系!” 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却没有抽。他将烟盒在手心里颠来倒去:“我知道跟你老婆无关。但很多事情表面上看似这样实际上还是有牵连的呵呵作为一个男人你还是挺有魅力的。成家立业以后脚踏两只船挺好玩的是吗?” 王凯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感觉嗓子发干仿佛塞进去很多干燥的沙子就连发音都很艰难:“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虎平涛以平稳冷静的语气阐述事实:“金平路整个路段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我看过之前的监控录像破坏行道树的是个女人。” 王凯连忙嚷嚷:“是啊!既然你都说了是个女人干的那就跟我没关系啊!” 虎平涛抬起手:“耐心点儿听我把话说完。” “这年头真正是雌雄不分啊!想要打扮成女人很简单————买顶假发戴上换上裙子和高跟鞋。尤其是夜间作案只要戴上口罩和墨镜谁也看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你虽然长得很壮实但只要加上刚才我说的这些伪装在特定环境下就很难分辨出来。反正现在只抓到你一个人就只能把你认作唯一的罪犯。”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去监狱里蹲上几年要么主动赔偿你选哪种?” “顺便做个友情提示:蹲监狱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以为在牢房里每天让你看电视、打麻将、闲着躺在床上养膘?我只能说你想多了。还记得迟志强当年的那首囚歌吗?手里捧着窝窝头碗里没有一滴油。就你这样的进去以后最大的好处就是免费减肥出来以后保证你身材标准又一流。到时候你可以不做餐饮改行当时装模特。” “如果是选择经济赔偿那你至少得准备五十万。我说的这个只是底线实际数字肯定比这多得多。至于具体的算法还要看绿化部门那边具体怎么执行。” “另外因为案值巨大就算你按价赔偿肯定还要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拘留是免不了的还得看法院最后怎么判。在完成赔偿的基础上估计还要入狱服刑几个月这种事情别说是对你了就连对你的孩子和家人也有影响。” “你孩子应该还在上学吧?因为你有服刑记录以后他们不能报考警校和军校毕业以后也不能考公务员进不了事业单位也不能进国企。” “你你说什么?”王凯感觉脑子里“轰”的一下全炸了:“凭什么啊?” “坐下!”虎平涛厉声喝道:“放规矩点儿这里是派出所。你以为是你自个儿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凯被骂醒了心里那股刚升起来的邪火也瞬间熄灭。他再次变得惴惴不安神情惶恐:“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能这样啊!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我家里没关系。我老婆孩子她们她们” 虎平涛冷冷地盯着他:“现在知道后悔了?你早干嘛去了?” 王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不知道啊!要是早知道后果这么严重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啊!” 虎平涛敏锐抓住他话里“答应”两个字冷笑着问:“答应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说吧!你答应谁了?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一连串问题把王凯问得哑口无言。 虎平涛继续加强心理攻势:“不愿意说是吧?看不出来你还挺讲义气的。刚才你有句话说得好:一人做事一人当。” “看过水浒吗?梁山好汉是怎么死的?尤其是李逵。一个个都喝了宋江的迷魂汤傻乎乎的自己送人头。李逵第一次遇到宋江的时候就几两银子一辈子捆在宋江身上。最后被宋江一杯毒酒灌下去死到临头还念着宋江是大哥。” “要么赔偿几十万要么进去蹲几年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蹲监狱你老婆说不定会跟你离婚。到时候你在里面服刑你老婆带着孩子改嫁别人帮你管教孩子棍棒加鞭子孩子过得生不如死水深火热。” “你拿钱交罚款家里整天吵架鸡飞狗跳指使你的那个人却躲在后面独自逍遥。反正你一个人背黑锅他反倒落得清闲。” “你觉得这样做值吗?” “指使你的那个人究竟是你亲爹还是你亲妈啊?” “你别以为我们警察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说了我们手里有监控录像之前破坏行道树那女的长什么样我也很清楚。你以为我时间多坐在这儿陪你玩呢?我是在帮你懂不懂?” 王凯对这话感觉有些迷糊:“帮我?” 虎平涛恨铁不成钢地说:“无论你缴纳罚款还是进监狱对我有什么好处?其结果不外乎是你家庭矛盾加剧甚至分崩离析。你婚姻幸福家庭美满对我们警察来说就是最大的好事儿。这是构成和谐社会的最基础因子。” “我们警察比任何人都厌恶犯罪。这加大了我们的工作量不说还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困难。我也想周末在家陪老婆孩子高高兴兴去公园可案子一多就必须处理没办法玩啊!” “我劝你别想着帮那个女人遮遮掩掩了。真的没意思。” 这番话还是挺有效果的王凯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看得出他心里正在挣扎。 静观了几秒钟虎平涛在他心理天平这端狠狠砸下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砝码。 “你脑子看来不是很好使。”他语换上了淡淡的讥讽语调:“那个女人就在你旁边开店。要不要我把她的名字说出来?” “要不我现在打电话通知你家里让你老婆过来旁听?” “你之所以一口咬定是你干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还要我再说更多的吗?这样的话咱们就用不着审了直接把你送看守所到时候有人会收拾你。” 王凯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眼里全是惊恐的目光。 从虎平涛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如钢针般深深扎入他的脑海刺激着大量回忆如现实般在眼前回放。 他抬起头发出哀求:“我能不能别告诉我老婆?” 虎平涛平静地注视着他:“我已经说了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激烈思考了几秒钟王凯终于选择了放弃。 “好吧我说” “那年我租了铺面搬过来做小吃的时候金平路这段上全是服装店。街口那家奶茶店是后来的。就整体来说生意都很一般不算好也不算坏总之就是还能维持的那种。” “我左右两边都是服装店。左边是“美轮美奂”右边是“伊人丽影”。两家店主都是女的。” “做服装卖衣服的女人还是很有眼光的那个我指的是选货。她们平时都是从批发市场拿货螺蛳湾那边一件也算批发只看款式质量也还可以。运气好的时候一件差价能赚好几百少的时候也有几十块。” “以前我那个店卖小吃重新规划街道对我的生意影响不大。可左右两边的服装店就不同。那时候街面还没有修整路边的行道树只有树干光秃秃的就那么一截。” 虎平涛将其打断:“等等你是说你搬到金平路的时候你那段上的行道树已经死了?” 王凯点点头:“那时候的树坑间距没有现在这么近这段只有四棵树我听说好像是叫什么小叶榕死掉的只有靠近我门前的这一棵。而且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虎平涛略微思索微微点头:“接着说。” 王凯继续道:“当时我还没有加盟福佳楼早点铺子赚钱少后来我老婆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找了朋友交了加盟费生意才慢慢好起来。” “跟我们比起来左右两边的服装店生意越来越差。说起来都是网络闹的大伙儿都知道在实体店里买东西贵都在网上看着买同样款式的衣服一件至少能便宜一、两百块钱谁还傻乎乎的跑到店里做冤大头?” “我旁边“美轮美奂”那家店接连转了好几次都是一直用这个店名。现在的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姓李我不是背后说人坏话她店里平时没什么生意却经常有男人过来。我见过好几次了大白天的只要有男客进去她就放下卷帘门差不多半个钟头以后才拉起来。” “其实她就是做那种生意的。服装店只是个幌子。看样子光顾的都是熟客对外也不公开至少表面上看出来。” “我右边的那家“伊人丽影”也转了两次后来接手的店主叫何玉娇。她她很年轻割树皮这事儿就是她让我干的。” 虎平涛继续把玩着手里的香烟盒平静地问:“你喜欢这个何玉娇?” 王凯眼里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承认:“她长得不错身段也好。我唉都到了这个地步我继续瞒着也没意思。我和我老婆以前感情还是很好的。起初生了个女儿我家里对她不太满意。尤其是我妈老人嘛上了年纪就重男轻女觉得家里必须有个儿子才行。” “幸好二胎政策很快就出来老婆怀孕可还是生了个女儿。我妈不高兴说什么也要我们生第三胎。我老婆本人也挺愿意于是就没做避孕生了女儿的第二年终于生了个儿子。” “警官你想想这从怀孕到生孩子二胎三胎接连就是好几年啊!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这么长时间不能碰老婆我也有想法啊!” “我这人胆子小不敢去外边儿乱。倒不是说我对外面那些女孩有看法只是酒吧和夜店里事儿多喝酒、吸毒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染上病我实在是没那个胆子啊!” 虎平涛听着感觉有些好笑摇摇头:“所以你跟旁边“美轮美奂”那家店的店主也有过几次?” 王凯怔住了:“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叹了口气:“你自己都说了她在暗地里做那种生意。如果没有亲身经历你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啊你就不怕你老婆知道?” 王凯急忙申辩:“我就跟她有过那么一、两次是的就是两次。” 虎平涛对这些破事儿没兴趣直奔主题:“说吧!你跟何玉娇是怎么勾搭上的?” 王凯沉默了几秒钟低着头声音很小:“其实是她主动勾引我。” 虎平涛仔细打量着王凯看着他敦实的身材普普通通的相貌皱起眉头对此表示疑问:“真的?” “她主要是看中我的钱。”王凯解释;“起初我对何玉娇还是挺有兴趣的。否则我干嘛放着年轻漂亮的她不理偏偏要找隔壁四十多岁的老女人?” “何玉娇这女的心气儿高她之前有过两个男朋友经常来店里我都见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好成。” “她店里的生意还是不错的。后来就不行了。她店里有卖男士内裤和袜子什么的我去买过几次一来二去就熟了。” 卷2 第三百八三节 想法 “加盟福佳楼以后她看我店里生意火爆就问我一个月下来有多少利润?我随口说了个大概数字她很羡慕。” “我家里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在学校念书老婆在家里带两个小的店里只能靠我一个人。里里外外所有事情都忙全压在我身上。” “那天中午何玉娇过来买饭这条街上很多开店的中午和晚上都去我那儿买吃的。她以前也买但顶多是吃个早点。福佳楼这块牌子还是很管用的光是中午外卖订餐就有三百多份扯远了她那边没给饭钱说是没带让我下晚些时候去她店里拿。” “过了中午高峰期我去她店里收钱。她招呼我喝茶紧挨着我坐下。那天她穿得很暴露还主动把手伸给我我就知道有戏。这女人跟男人不一样说话和动作什么的就能看出来。” “那时候我和她之间真没有进一步的交流。何玉娇约我晚上去ktv我想想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就去了。她那边还有几个朋友我们一起去的温莎点了一箱啤酒还有果盘什么的反正就是正常消费。” “那天晚上气氛很不错她朋友开玩笑问她我是不是她的新男朋友?何玉娇大概是喝多了搂着我的胳膊说“是”然后整个人靠在我怀里。” “说实话我那天的确有些心动觉得她对我应该有那么点儿意思。我也打算喝完酒带着她去外面开个房间嗯主要主要是活跃一下气氛不是你想的那种。可后来她不知道怎么搞的酒醒了喝完以后跟着她朋友一块儿上了车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回家。” “前年新修道路更换行道树。我那段时间跟何玉娇打得火热只是普通朋友的那种真的!我承认跟她有过搂搂抱抱但我真没碰过她连嘴都没亲过。” “有一次还是她约我出去唱歌何玉娇偷偷告诉我说她把店门前的所有行道树都弄死了。当时我听了没在意因为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过后何玉娇才说:她觉得那些树拦着我们做生意很碍事。” 虎平涛听到这里眯起眼睛疑惑地问:“你确定她用了“我们”这个词?” 王凯点点头:“是的她指的就是我和她。天地良心啊!我那时候真没做过那种事。我虽然不喜欢那些树却没想过要搞歪门邪道。” 虎平涛边思考边问:“她为什么要告诉你是她做的?” 王凯神情有些呆滞:“我估计何玉娇是想要讨好我话又说回来她这人很精明表面上这样说其实是为了她自己。” “讨好你?”虎平涛觉得有些意外。 王凯点了下头:“因为我店里的生意火爆跟从前不一样了。再说了那些树同样挡着她的店面。何玉娇开服装店被树挡着招牌除非走人行道否则很难看见那里有个服装店。我这边做餐饮就不一样炒菜的时候有香味中午和晚上高峰期的时候还有客人在外面排队平时城管没检查的时候还能把桌子摆在人行道上。所以她弄死那些行道树主要是为了她自己。” “那天我们在外面玩的很晚。一点多的时候她朋友就走了何玉娇说是还想喝我就带她去了附近的一个烧烤摊。她在兴头上大概是想要表功就告诉我:她早就看那些树不顺眼之前买过几瓶草酸浇在树根底下。后来看着树没死就上网查了一下用刀子割掉树根位置的皮这样一来肯定能行。” 虎平涛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以前还用过草酸?” 这玩意儿腐蚀性极强对人对植物都是毒药。 王凯点下了头很不好意思地咂了咂嘴:“其实我今天晚上用刀子割树皮这招是她教我的。” 虎平涛摇头感觉有些好笑:“我就说怪了你这人是做餐饮的平时对植物应该不感兴趣怎么可能用技术手段破坏行道树?搞了半天症结在这里。” 王凯继续道:“那年这段路上的十几棵树全死了。” “后来换上了新的。” “其实这些树对商铺的影响不是很大。可何玉娇不这样认为她觉得树挡着店面不说还破坏风水。于是她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又像以前那样来了两次。” 虎平涛飞快做着记录:“也就是说之前两次搞破坏的人都是何玉娇?” 王凯点了下头:“以前的事情真的跟我没关系。不信你们把何玉娇抓起来一问就清楚。” 虎平涛对此不置可否问:“你和她之间究竟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还有为什么这次破坏行道树的人是你不是她?” 王凯的神情有些犯难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和她何玉娇很主动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有女人投怀送抱我肯定愿意啊!再说了她长得还可以虽说不是很漂亮的那种但比我老婆肯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虎平涛摇头讽刺:“你老婆在家里带孩子你对她还有这么大的意见?” 王凯坦言:“我老婆文化程度不高以前还经常打扮可生了孩子以后就不顾忌这些女人嘛外表还是很重要的。你说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赚钱不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这“好日子”对男人来说是啥概念?最根本的就是身边有个好女人。” “到我这个岁数有三个孩子要不是我妈铁了心想要个男孩说什么我也不会要这么多娃。” “不是养不起是真的太难了。光是入托上学就得劳心劳力。以后孩子大了两个女儿就是别人的要赔上一大笔嫁妆儿子讨媳妇还得花一大笔钱。算来算去都是我吃亏何苦呢?” “我承认我对何玉娇是有想法的————她年轻漂亮很会玩很能给我满足感。虽然我和她一直没有发生过那种关系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很高兴都很舒服。” “我问过何玉娇愿不愿意跟我进一步交往愿不愿意嫁给我?她说有点儿快了想跟我进一步处处看。我觉得这回答挺实诚的因为她一直没跟我要过钱也没让我给她买过贵的东西。这么说吧从我感觉她对我有那么点儿意思开始直到现在每次出去玩都是我掏钱可加起来也不多林林总总几万块吧!一、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加上她的店又在我隔壁所有动静都清清楚楚。” “她跟她以前的男朋友分手以后真没找过别的男人。何玉娇平时都在店里有客人就招呼客人没客人的时候就玩手机看短视频。反正我是没发现她在这方面有问题所以那次才打着胆子问她关于结婚的事儿。” “这次新换了行道树是我自己主动这么做的。” “她毕竟是个女人不能每次都让她上。” “再说了我也是为了在她心里留个好印象。我毕竟是个男人。” 虎平涛疑惑地问:“既然你都这么想了为什么还怕你老婆知道?” 王凯犹豫了一下:“我了解过现在的婚姻法也偷偷咨询过律师:离婚的时候夫妻双方共有财产是要分割的。我媳妇儿那个人重情她肯定选择要孩子说不定三个都要。我得花大力气把儿子留下还得藏下一部分钱包括店里的股份这样离婚的时候就不会吃亏。” 虎平涛讥讽地说:“你想的还挺周全。” 王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我有看法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以前开小吃店没什么钱谁也不把我当回事儿。后来店里生意好了一个月下来能挣好几万尤其是旺季一个月十万块都有。钱多了就有朋友平时吃饭喝酒别人都是一家子都问我为什么不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儿来?” “我怎么带啊!”说到这里王凯捶胸顿足:“老婆连生三个孩子胖得跟猪一样那腰比水桶还粗。你说你化个妆打扮一下出去还能见人。可她倒好干脆彻底放弃每天在家里带孩子以前还能做点儿家务后来嫌烦干脆请了个保姆。煮饭洗衣服带孩子全部交给人家她每天就是玩手机刷剧每天早上睡到十点多钟才起床连下楼买菜都不愿意。” “好吃懒做不胖还等几时?以前的衣服裙子全都穿不上了她就从网上买了好几套家居服那个宽松穿着不累。” “我也想带着她一块儿出去啊!可她这样能见人吗?你见过有哪家的媳妇穿睡衣跑出来的?何况我叫过她几次她压根儿不愿意。说是走路累的确我看着她都觉得累了。稍微走远点儿就喘气上一层楼就要歇会儿身上的肥肉算了不说了我真的是没办法摊上这么一个老婆别说是我了换了任何男的都想离婚。” 这些话与案子没有直接关联却有间接关系。 虎平涛沉默片刻认真地说:“故意藏匿婚后财产这是犯法的。” 王凯也豁出去了直截了当地说:“结婚这么多年了我老婆越来越懒。以前开小吃店挣钱少她每天一大早就起来熬稀饭蒸包子我负责烧锅炸油条。后来加盟福佳楼她反倒当起了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管所有事情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她说她要生孩子所以呆在家里管账要我每个月把钱给她就行。刚开始的那半年我老老实实每个月把店里的账本交给她所有利润全部打到她的卡上。女人嘛都是用钱养出来的。我不是守财奴也想得开毕竟两个人过日子相互信任很重要。” “可后来我发现她连续给了她娘家好几笔款子加起来有二十多万。那时候我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儿所以就留了一手————那个月我扣下两万块营业款想着试试她的反应。她愣是没看出来银行那边打过去多少款子她就以为当月有多少收入。” 说到这里王凯问:“这不能算是故意藏匿婚后财产吧?” 虎平涛冷静思考感觉这事很棘手:“这个不好界定我没法给出你准确的回答。建议你还是走司法程序。” 王凯叹了口气:“我承认我的确私下藏了些钱因为我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很难过下去了。我每天在外面早出晚归累死累活她在家里逍遥自在凭什么啊?” “我不愿意跟她闹上法院大家还是好聚好散。大不了房子归她我有力气人也勤快只要熬上几年就能缓过来。到时候再买房买车该有的都会有。” “说实话其实我对何玉娇谈不上什么爱情。警官不怕您笑话我三十几快四十岁的人了什么爱情啊梦想啊对我来说都是个屁。我早就过了谈恋爱的年龄找女人不就是图个新鲜图个爽快?何玉娇年轻漂亮跟她在一起我觉得很轻松也没有心理负担。她也不是那种在外面乱来的女人。如果每天花天酒地跟别的男人随随便便就抱在一块儿我才不会要呢!” 这些话已经偏离了案件本身。 虎平涛没有催促王凯也没有将话题转移到原来的位置。他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很久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老婆摊牌?” 王凯无精打采地回答:“原本是想要拖一阵子过了年或者再晚些时候。现在嘛唉看来是瞒不住了。” 虎平涛平静地说:“既然前几次都是何玉娇破坏行道树那你在其中就不承担相应的责任。有一说一我们只算这次。”、 他随即补充道:“当然这还需要调查最后确定以后才能做结论。” “要不要给你家里打个电话?” 卷2 第三百八四节 买房 王凯摇摇头:“算了这事儿我自己解决。” 虎平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行吧!暂时就这样。今天晚上就待在所里明天我们把案子移交给绿化部门具体的赔偿和处罚由他们那边说了算。” 王凯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想了一下问:“那何玉娇呢?” 他指的是处罚。 虎平涛收起摆在桌上的文件夹:“这个我管不了。主要看她的态度。如果按照绿化部门开具的罚单老老实实缴纳罚款并赔偿相应的经济损失那她的罪责也会减轻甚至有可能不被提起公诉。可如果她拒绝缴纳罚金那就肯定要坐牢。” 王凯“哦”了一声随即陷入沉默。 从审讯室出来孟辉一直紧跟在虎平涛旁边。 “头儿你是怎么看出来犯事儿的就是那几家商铺经营者之一?”孟辉对此很佩服。 虎平涛边走边解释:“其实这案子不复杂以前就有例子。国家一直在提倡环保绿化老百姓都喜欢逛公园街头绿地越多越好。要说这行道树真正碍着谁除了沿街开店的那些商家还真找不出别人。” “绿化处的也说了就这一段连续更换了两次行道树。” “我查过记录这段路上的店面全是出租房其中有两间在去年就换了租客同样还是经营服装店。按照这个思路破坏行道树的人肯定是在这段上开店的。” “我跟绿化处那边商量过让他们尽快安排第三次移栽。所以卡着时间点把你派过去蹲守。” “干这事儿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次没被抓住现在下手就更是心安理得。所以时间不会太长顶多一个星期他肯定会再次下手。” 孟辉若有所思地问:“可这次咱们抓住的是王凯不是何玉娇啊!” 虎平涛笑着解释:“所以说很多案子都会出现意外情况。王凯交代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他的作案动机竟然是为了讨好何玉娇。本来就是一个破坏行道树的案子牵扯出家庭和财产纠纷。” “说起来也是合着该王凯倒霉!他这么做显然没跟何玉娇商量过。今天晚上如果他没动手何玉娇明天、后天肯定会出现。到时候会变成什么状况还真不好说。” “王凯不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何玉娇一旦出事他肯定翻脸。你想想一棵树落地就是三千按照绿化部门的赔偿标准何玉娇倾家荡产都不一定够。” “王凯会帮她填补这么大的窟窿吗?” “我觉得不可能。” “所以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这人呐唉不提了。” 天亮了。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虎平涛接到邱治中打来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有些意外随即接通笑着问:“你今天休息?” 邱治中在电话那端有些疑惑:“没啊我今天上班。你怎么这么问?” “今天星期三你这种忙人通常是没空的。”虎平涛说出自己的理由开玩笑地说:“是不是打算请我喝酒?” 邱治中在电话里笑了一下:“喝酒简单只要你我有空随便什么时候都行。我今天是实在没办法了找你帮忙的。” 虎平涛收起玩笑心态认真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有点儿复杂电话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邱治中道:“这样吧我这个位置刚好在你们派出所的辖区严格来说也不算私事。你能不能过来一下看到底应该怎么解决。” 他随即在电话里把情况说了个大概虎平涛听了以后觉得的确可以打一一零报案于是答应走程序。 挂断电话他给谭涛打了个招呼带着王贵出了门。 银森小区以前是富人区后来这边的新房越盖越多小区里的旧房规划设计都显得落后再加上省城行政中心挪到了南边这一带的房价都降下来比三年前整整落了一个档次。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小区里停车位空着很多。王贵开着电动车驶入一直开到六栋楼下。 邱治中和其他人早就等在那里。远远看见警用电动车开过来他连忙迎上前。 虎平涛跳下车问:“当事人都在吧?” 邱治中连连点头:“在!我昨天就顺着打了一遍电话约着今天所有人到现场处理。” 虎平涛大步走过去在另外几个人面前站定打开笔录本:“把事情说详细点儿。还有不要想着故意隐瞒事实。这份记录你们要签字按手印的。” 正对面一个穿格子衬衫棕色莫代尔长裙戴一副黑框眼镜身材瘦高看上去很有气质的中年女子道:“我先说吧!” 虎平涛看了她一眼问:“先说说你的名字。” “我叫杨晶。”她动作落落大方音色清丽:“我是山北人以前在国企工作后来辞职搞自由职业。滇省这边气候好四季如春我就想着来这边买套房子定居安家。” 说着她翘起细长的手指朝着邱治中指了一下:“银森小区这套房子是他的。我已经跟他谈妥了。就这儿六栋四零二房价一百三十五万。我们已经签了合同上个星期我就付了款就等着过户了。”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子顿时叫起来:“你真好意思啊!我辛辛苦苦带你看了这么多的房子你却瞒着我一声不吭直接与房东联系然后私下交易。你你这是过河拆桥!” 杨晶蹙着眉头抬手扶了一下略感下滑的眼镜很不高兴地说:“这是我和邱先生之间的交易跟你有什么关系?” 胖女人脸上充满了愤怒:“要是没有我你能知道这里有出售的房源吗?你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中介费一分钱都不能少你必须给!” 虎平涛抬手制止正准备张口争辩的杨晶:“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我来到这儿就是帮你们解决问题的。别急一个一个来!” 说着他转向站在侧面的邱治中用握笔的那只手指了一下杨晶问:“刚才她说的那些关于房子和房价还有你们之间的交易是事实吗?” 邱治中点点头:“是的。” 虎平涛低头做着记录然后转向杨晶问:“你以前来过省城?” 杨晶回答:“因为工作的缘故来过很多次。九九年的时候省城举办世界园艺博览会我们公司在这边有项目我在这边住了大半年。这边气候暖和尤其是冬天很舒服我就想着来这边买套房子。” 虎平涛继续问:“你从哪儿知道这里有待售的房源?” 杨晶犹豫了一下看得出她心里有些纠结极不情愿地冲着站在斜对面的胖女人偏了下头:“是她告诉我的。” 虎平涛转向胖胖的中年妇女:“现在轮到你了。先说你的姓名工作单位然后再说事情经过。” “我叫杨苑芳在易豪中介上班。”她语速很快如同连珠炮气势汹汹:“上个月十七号这个女的就是杨晶她来到我们中介所说是要买房子。当时我负责接待。我按照流程仔细给她做了个购置方案。” 说着杨苑芳从一直拿在手里的文件递给虎平涛。 很厚的一摞纸多达十几页。除了四张是房屋中介所的要求客户必须填写的文件其余都是相关的房屋信息材料。 杨苑芳的情绪一直很激动:“我做中介五年了。干我们这行平时没有保底工资收入全靠提成。主要业务是提供信息帮助客户买房租房。尤其是买房按照规定如果双方交易成功买家要按照购房款支付我们一定比例的费用。这是法律规定的我们一分钱也不会多收。” “她看起来听不错的是吧!”杨苑芳抬手指着杨晶怒不可遏:“人模狗样的说话也细声细气。当时她口口声声说要买房而且我和她都姓杨是本家天生就有些亲近。于是我就带着她看了很多地方。” “干我们这行久了谁要买房谁只是口头上随便说说基本上接触下来心里都有谱。我知道她是诚心想买的这种客户我肯定要一直带着走啊!所以无论她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 “她是个很挑剔的人。一会儿说户型不好一会儿说周边环境糟糕要不就是价位不合适总之我带她看了半个多月她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就是没选定。” “前个星期我带她来银森小区当时联络了户主。”杨苑芳伸手指了一下邱治中:“他是房东去年就把房子挂在我们中介所标价一百五十万。说实话这个地方的房子不好卖我也没在意。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没给她(杨晶)介绍这边的房子。” 虎平涛听了有些奇怪:“为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银森小区的房子还是挺不错的。无论户型还是地段都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房子老旧。 杨苑芳解释:“主要是“银森小区”这个名字不好银森听起来就像是阴森。当然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从几个房地产开发公司传出来的。” 虎平涛越发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还有这种事?” 杨苑芳道:“这种事情多了。这些年起了很多新楼盘尤其是最初做房地产的那些人都发了财。以前房价便宜主要是因为地价便宜。后来大环境变了人人都觉得倒腾房子能赚钱房地产很快变热水涨船高政府对外拍卖的地皮就一天一个价。” “盖房子可不是光买了地皮就行还得搞拆迁。老百姓也不是傻瓜房子不是你说拆就能拆钱得给够。有些房地产商坏得很他们散布谣言说某某地块有问题以此为借口拖延拆迁进一步降低拆迁补偿价位同时也为了给自己的楼盘做广告贬低别人。” 虎平涛感觉挺有意思:“还有这种操作?” “有啊!”杨苑芳道:“就说滇池卫城吧!那边刚开始建设的时候刚好旁边有两个楼盘同期开建。为了争夺客源具体哪个楼盘我就不说了他们散布流言说滇池以前水域面积很广大观楼上孙冉翁的长联都说了“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后来特殊年代手里有权的那帮人什么都不懂瞎鸡儿整嚷嚷着“向滇池要粮”大搞围海造田硬生生的堆土填平了大半个水域。现在滇池卫城那块地全是当时填出来的有很多隐患。” 虎平涛奇道:“什么隐患?” 杨苑芳扳着指头数给他听:“这原本的硬质土跟后来的填土能一样吗?围海造田弄出来的地块很容易塌陷。你自己弄点儿土往水里扔进去试试土少了变成稀泥浆多了也会变得松软。在这种基础上盖房子想不出事儿都难。” 虎平涛笑着摇头:“这就胡扯了听起来挺有道理实际上不一样的。” 杨苑芳道:“我就是举个例子。银森小区这一带去年就纳入了市政规划属于要改造的项目。但这边也有流言说是以前全是坟地现在小区里还有几幢房子经常闹鬼。” 虎平涛大摇其头:“这简直是造谣生事啊!没人管吗?” “没法管啊!”杨苑芳道:“之所以出现这种谣言是有些人故意倒腾着想要降低房价要不就是想要这里的房子卖不出去。买房的肯定图便宜说不定谣言就是那些人搞出来的也可能是某个房地产开发商总之这种事没法查也没法管。” 虎平涛转过身问邱治中:“她说的都是真的?” 邱治中点点头:“我觉得应该是“银森”这个名字没起好容易让人产生其它方面的联想。” 卷2 第三百八五节 可以起诉 虎平涛继续问:“所以你标价一百五十万的房子一百三十五万就卖了?” 邱治中笑了一下低声解释:“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家里一直催我结婚可我总不能随便拉个女的过来就完成任务。” 虎平涛点了下头:“是啊!你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 邱治中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这是前几个月的事情了。我现在看上一个正在谈。” 虎平涛笑道:“你动作挺快啊!” 邱治中道:“婚是肯定要结的我也不能随便打发人家。毕竟要过一辈子银森小区这套房以前是我爷爷的他很早就过户到我名下。这地方离我上班远而且房子也旧了我就想着把这里卖掉添点儿钱另外买套大的婚房。” “一百五十万只是标价。房屋买卖这种事情不可能说什么就是什么肯定要讨价还价。其实我的心理价位上下浮动在十万块左右只要能成交就行。” 杨苑芳插进话来她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我做事是很认真的。既然要做就必须做好要为客户负责。所以开始的时候我没给她介绍这边的房子。” 她翻开文件指着表格上的房源信息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足足半个多钟头。 虎平涛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样你拣重点说不要东拉西扯。” 杨苑芳抬手指着杨晶愤愤不平道:“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带她看了那么多的房子。结果她背着我和这里的房东联系私底下达成买卖协议你说说这是什么行为?” 杨晶一听就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话呢?我没偷没抢光明正大好不好?” “你光明正大个屁!”杨苑芳本想一口唾沫喷过去想想还是忍了下来:“凭你一个人能找到这儿吗?你知道这里有房子卖?还是人家上门求着你买?做人要讲良心要不是看你诚心买房我也不会里里外外帮你那么久。” “那天你刚到中介所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我帮你找房源你看中以后我帮你谈房价最后按照成交款总金额按比例给我提成就行。现在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把我绕开单独与房东联系房子也买了你这种做法跟骗子有什么两样?” 杨晶一直蹙着眉头:“你凭什么跟我要中介费啊?你想钱想疯了吗?你当初带我看房的时候明明说了看房免费我才让你带我看了那么多。可回过头来你还找我要中介费这简直不讲信誉啊!” 杨苑芳被彻底激怒了她指着杨晶正准备破口大骂却被站在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拦了下来。 “别那么冲动。”他迈步站在中间挡在杨苑芳面前劝和之后转向虎平涛:“我叫王勇新是易豪中介平山路所的经理。小杨是我们的员工她说的句句是实。” 虎平涛点点头整理了一下信息归纳总结:“杨晶找到你们的中介所说是要买房。于是杨苑芳帮她找了很多房源后来杨晶看中了这里的房子背着你们与房东交易是不是这样?” 王勇新道:“是的。所以我们要求杨晶按照交易金额付给我们这笔中介费。” 杨晶一听就急了:“凭什么啊!你们什么都没帮我我为什么要给钱?” 杨苑芳愤怒难平:“我那段时间什么事情都不做每天就陪着你看房子。东南西北全城都看过来了忙得连我女儿学校开家长会都没去。我一直跟着你这个单子本想着做好了就有提成结果你一分钱不给还要耍赖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杨晶对此有自己的看法她振振有词:“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房屋中介也一样。就像我去商店里买东西买水果总得尝尝好不好吃才行。水果摊上都给尝的苹果、梨、橘子什么的都会切开几个给客人吃了觉得满意了才付钱。” “买衣裳也以同样的道理。我必须试穿以后才知道合不合身穿在身上好不好看。穿在塑料模特身上跟穿在自己身上是两种概念啊!商家必须提供尝试服务顾客满意了才行。” 杨苑芳怒道:“你这是偷换概念。照你这么说中介所根本不用开了我们业务员都出去跑私单。按照规定本该收一千块的房租中介费只要约了房东你们私下交易就行然后给我月租的一半我自己落口袋用不着交给所里?” “所有人都照你这样就没有市场了。那所有中介干脆饿死算了。” “我辛辛苦苦带你看了那么多的房子却得到这种结果很令人寒心。” 杨晶很不高兴地嚷嚷:“你这是什么理论。难道我看了就一定得买吗?” 王勇新在旁边听了直摇头很不高兴地插话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这大热天的我们的员工忙里忙外帮你查各种房源把所有前期工作都给你做了结果你自己与房东私下联系这样做真的很不合适。” 杨晶仰着头毫不畏惧自有她的一番理论。 “我这样做犯法了吗?” “我已经说了这是正常买卖行为。我托你们帮找房子你们也没帮我找房东砍价啊!现在房子买了交易完成你们反过来找我要中介费哪有这种事情?” “我们之前没有签订任何协议。换句话说你们帮我找房子这件事在你我双方之间没有任何法律上的约束行为。” “所以我可以不为此买单。” 看着振振有词的杨晶虎平涛摇摇头转向邱治中问:“你房子卖了钱到手了?” 邱治中神情有些尴尬声音很低:“房款前天就到账了” 虎平涛问:“这事儿中介这边跟你联系过?” 邱治中冲着杨晶努了下嘴解释:“中介带着她来看过房子。买房肯定要面对面地谈我在中介那边就是留个信息。不过这事儿吧我觉得中介费肯定得给。” 杨晶一听心中越发觉得不高兴脱口而出:“那你怎么不给?你卖房子我一分钱都没少给。房款在你手里中介费应该找你才对。” 邱治中急了:“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现在所有的购房合同都注明契税和各种相关费用由购房者本人承担。换句话说我卖房是我的事你要买房就必须给够钱。这中介费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勇新也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无论租房还是买房房东不承担费用。” 杨晶急了:“凭什么啊?” 虎平涛冷不防打断她的话高声道:“就凭他是房东!” “你不是买房吗?找中介之前想必你已经在市场上看过一些房子。买卖自愿是前提双方如何约定也看具体情况。我说句公道话:你走出这道大门无论东南西北你随便找一家中介所随便看任何一套房子只要谈到购房肯定是买主自己掏钱给契税还要给相应的中介费。” 杨晶再也忍不住了脸上浮起恼怒的神情:“我花钱买他的房我已经出过一遍钱了。换句话说别的费用跟我没关系!” 虎平涛冷笑道:“你这是什么逻辑啊!我问你就凭你自己能找到这儿的房子吗?” 杨晶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中介本来就有提供信息的义务。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但房源信息不免费。”虎平涛认真地说:“你设身处地好好想想如果换了是你辛辛苦苦带着客户看了那么久的房子到头来别人赖单私下与房东交易你一分钱也得不到你会怎么想?” 杨晶神情冷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中介费说什么我也不会给的。” 虎平涛语气变得森冷:“你享受了人家的服务还占用了人家的时间。” 说着他指了一下站在旁边的杨苑芳:“如果她不带你看房你能找到房东?” 杨晶继续耍无赖:“当然可以。我多跑几次多问问附近的人肯定能知道。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杨苑芳脸上全是血色她愤恨到了极点:“够了!我算是看透了你这种人表面上装清高骨子里就是个要饭的。这钱老娘不要了就当喂了狗!” 中介所经理王勇新也紧皱眉头发声警告杨晶:“我提醒你这样做是违规的。你从我们这里得到房源信息就必须为此付钱。就凭你今天的态度我会把你的资料上传列入劣迹客户名单。” 杨晶根本不怕:“随便那是你的自由。” 看着她嚣张傲慢的模样在场众人气不打一处来。 虎平涛抬手拍了一下王勇新的肩膀认真地说:“我建议你们还是走司法程序去法院告她。” 王勇新有些犹豫:“法院如果诉讼时间太长的话我怕” 虎平涛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如果是几千块钱的小纠纷当然是能调解就调解。可这事儿不一样买房中介费还是挺高的加上误工费和你们中介所这段时间的各种消耗至少也有几万块钱。” “这人呐不能把事情做绝也不能把所有好处都占了。”这话是故意说给杨晶听的:“别以为耍赖就能甩脱责任该给的钱一分也不能少。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让别人拿你没办法?其实到头来你亏的更多。” 虎平涛继续道:“这事儿不复杂脉络清晰中介所这边也掌握了大量证据。还有我这儿也做了笔录。谁对谁错一看就很清楚。到时候法官以事实为依据做出裁决就算她继续耍赖也没用中介这边可以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的。” 杨晶明显有些怕嘴上却不认输:“你们合起来对付我。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别做梦了这钱说什么我都不会给。” 虎平涛冷冷地说:“那你就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 派出所事情多不可能把一整天功夫都耗在这儿。给出最终处理方案虎平涛与邱治中略微寒暄了几句带着王贵转身离开上了电动车。 正准备拧转钥匙启动忽然听到车子外面传来气喘吁吁的喊话声。 “等等麻烦等一下。” 虎平涛打开车门看见王勇新从后面追上来连忙下车迎上去。 “怎么了?还有事儿?”他问。 王勇新点了点头:“我有件事儿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这话有些含糊他不断地搓着手脸上神情明显夹杂着犹豫成分。 虎平涛笑着问:“没事儿说吧!公事还是私事?” 王勇新纠结片刻不太确定地回答:“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把这事儿告诉你才对。毕竟你是警察。”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到底是哪方面的事情?” 王勇新看看四下无人凑过来音量压得很低:“是这样我前段时间接触了一个客户。他要找地皮于是我” “等等你先等等。”虎平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疑惑地问:“找地皮?不是找房子?” 王勇新点点头:“是的找地皮。其实我们中介平时接活儿挺多的。房子只是一个营业项目周边地区和村子的土地也能帮忙介绍。”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你接着说。” 王勇新继续道:“找我们帮着找地皮的客人很多他们的需求也各不相同。但这个客人我感觉不太一样” 刚说到这里虎平涛的手机响了。 是谭涛的号码。 他在电话里的语气很是焦急:“你在哪儿?” “外面银森小区这边。”虎平涛问:“出什么事儿了?” 谭涛道:“刚才小米打电话给我说有人被刺伤了打电话报警现在人在医院。我这边正在处理案子走不开你那边快结束了吗?” 虎平涛连忙转身上了电动车:“已经弄完了我现在就赶回去。” 卷2 第三百八六节 捅人 挂断电话他坐在车上对王勇新道:“我现在有事儿咱们回头再聊。” 王永新张着嘴忙不迭地回答:“哦……哦……好的好的。” 他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甘心。 虎平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一边催促王贵开车一边冲着他招了招手安慰道:“别急回头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咱们好好聊。” 王勇新只能点点头:“行!那您先忙回头再说。” …… 赶到医院。 虎平涛在路上就打电话与报案人联系电动车在医院门口停住的时候一个穿体恤长裤的年轻人小跑着迎上来。 虎平涛下车站定问:“是你报的案?” 年轻男子连连点头焦急且带着怒意道:“警官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弟弟……他被人用刀子捅了现在还在急诊那边做手术。” 闻言虎平涛顿时神情肃然————持刀伤人这可是重案。 他转身招呼着王贵跟上随后跟着年轻男子往急诊室方向大步走去边走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年轻男子满脸懊悔其中也夹杂着愤怒:“捅我弟弟的是他前女友。” 虎平涛脚下速度不减问:“小两口闹别扭了?感情纠纷?” “那女的……”年轻男子欲言又止他紧跟着虎平涛一直在摇头叹气:“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算了等会儿你见了人再仔细谈吧!” 通往急诊手术室的走廊上站在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从站立的位置来看分为两拨。 一拨是年轻男子也就是报案人这边的。以一对老夫妇为首旁边还有六个不同年龄段的男女。他们围成一个圈圈子里是另一对老夫妇中间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 报案人快步走到近前指着圈子里那女的怒声喝道:“就是她!就是她用刀捅了我弟弟!” 女人穿着常见款式的t恤和短裤长发凌乱遮住了小半边脸。她侧着身子一直在抽泣从虎平涛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她的面颊肿胀还有清晰的手指印。 显然是被人连扇了好几个耳光打出来的。 虎平涛走进场中严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圈外的为首老者往前迈了一步他眉头紧皱看得出来正在强压怒火:“警官我叫唐平。” 他指了一下之前带路的年轻报案人:“这是我的大儿子唐超宇。” 手指移动到场中被围住的女子身上:“她叫郑姗姗是我小儿子唐超宙以前的女朋友。她今天找到我儿子用刀捅伤了他。” 虎平涛迅速做着笔录头也不抬地问:“事情发生的地点在哪儿?” “在我家里。”唐平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怒意和痛苦:“我儿子跟她分手已经很长时间了没想到她今天找上门来。我想着他们以前毕竟是男女朋友而且关系亲密就没在意。没想到她和我儿子在房间里没多久就吵起来然后我儿子大叫着“杀人啦”。等我们反应过来冲进去的时候只见她手里拿着刀我儿子……小宙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血。” 虎平涛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四周。 主要是唐平给两个儿子起的名字让他觉得挺有意思————小宇、小宙。 玩笑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虎平涛继续问:“伤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唐平侧身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手术室:“我儿子腿上和臀部各中了一刀流了很多血。我们抓住郑姗姗打了一二零叫急救车送到医院医生看了说必须立刻做手术。现在还在里面。” 虎平涛将目光转向对面锁定正低头抽泣的年轻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正常的询问流程。 郑姗姗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站在她旁边的妇人脸上陪着笑:“警官她叫郑姗姗是我的女儿。” 虎平涛看了她一眼:“让她本人回答。” 不是故意为难而是必须这样做以此判断对方精神状态是否正常。 她语音沙哑:“……我叫郑姗姗。” 虎平涛继续问:“请述说一下事情经过。” 闻言郑姗姗的哭腔顿时大了起来。她抬手指着对面连声哭诉:“他们……他们打我。” 一句话瞬间激怒了包括唐家老两口在内的所有人。 “打你怎么了?打你还是轻的!” “我告诉你小宙是我侄子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子要你抵命!” “你这人年纪轻轻的还是个女的怎么张口就胡说八道啊!你怎么不说说我们为什么打你?没有前因哪儿来的后果?” 唐超宇满面狰狞直截了当地说:“我弟弟要是今天抢救不过来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尼玛的老子整死你!” 郑姗姗被吓坏了一个劲儿地往虎平涛那边靠。她瑟缩着身子满面惊恐:“他恐吓我……就是他把我打成这样你们快抓住他把他抓起来啊!” 两边父母都在情况基本上明了。 虎平涛用力抽出被郑姗姗抱住的右臂对在场众人道:“你们两家各自出一个代表跟我去派出所有什么问题去所里再说。” 医院这地方不适合处理纠纷。两边很容易发生争吵声音一大就会引起周围的人注意。 …… 回到派出所虎平涛安排人将两家分开。 他本想直接询问郑姗姗可她一直在哭情绪很糟糕。虎平涛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她交给米秋楠。 毕竟男女有别。 因为是持刀伤人的案子李涛和王浩坤被提前叫了回来他们已经赶往案发地唐平从医院赶回去与其汇合进行现场勘查。 唐超宇手里拎着一个包。走进审讯室他主动把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 那是很常见的家用保鲜袋随便一个超市里都能买到。 袋子里装有一把染血的折刀。刀刃大约为十五厘米水果刀式样常见的地摊货。 唐超宇直言不讳:“这是郑姗姗当时捅我弟弟的那把刀。当时很乱我冲进房间看见我弟弟躺在地上一把抓住郑姗姗连扇了好几个耳光。后来我妈打电话叫救护车我爸翻箱倒柜找出急救包给我弟弟止血我用绳子捆住郑姗姗的手然后从地上捡起刀子收好。” “这是证物你们警察肯定用得上。” 光凭这一点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唐超宇作案的嫌疑。 虎平涛好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郑姗姗为什么要这样做?” 唐超宇叹了口气:“她是我弟弟的前女友……我还是从头说吧!先说说他俩的关系。” “我弟弟上学的时候成绩很不错考上重点大学九八五。他专业也不错后来考上研究生拿到硕士学位。” “郑姗姗是我弟弟的高中同学同校不同班。。高考的时候选了跟我弟弟一个城市的大学。一本但学校质量远不如我弟弟。有一次在同乡聚会上认识相互有了好感成了男女朋友。” “我弟弟很喜欢她。那年寒假他带着郑姗姗回家……” 虎平涛打断了唐超宇疑惑地问:“刚认识几个月就带女朋友回家?这速度挺快啊!” 唐超宇解释:“不是我自吹自擂我弟弟是个学霸。上学的时候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后来进了大学也一样。那次同乡聚会是他朋友拉着去的。我爸以前在单位上担任职务我妈在外面跟朋友合伙开了个公司。我们家的经济情况还是很不错的有好几套房子两辆车。我自己做餐饮收入也还可以。我弟弟是个没有心机的别人随便问问就能套出话来……真不是故意炫耀就是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虎平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郑姗姗从你弟弟嘴里知道了你家的情况然后主动追求你弟弟唐超宙?” 唐超平点了下头:“反正我觉得应该是这样。今天在医院你也看见了郑姗姗长得很一般顶多就是身材有加分。她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我和我爸妈都觉得她属于性格文静的那种女生。不太喜欢说话基本上是问三句答一句。我当时就跟我弟弟说我对这女的感觉不是很好。可我妈觉得还行说居家过日子要的就是老实媳妇。”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那你弟弟是什么态度?” 唐超宇发牢骚:“我弟弟就是个傻白甜。他以前没经历过这些尤其是郑姗姗这种主动靠上的女人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拒绝。其实我不是反对他们俩在一起而是我觉得郑姗姗给我的感觉很有心计到头来我弟弟可能玩不过她。” “我弟弟上学在沪城毕业以后想留在那边。他是做it互联网的当时找到一家很不错的公司月薪有一万八还有五险一金。” 虎平涛道:“互联网公司一万八的薪水严格来说不算太高。尤其是在沪城那种地方。” 唐超宇道:“那时候我弟弟刚毕业还在试用期。对方答应给他这个价以后肯定有上升空间啊!” 虎平涛点点头:“这倒是……你接着说。” 唐超宇道:“郑姗姗当时也在沪城。我弟弟很高兴就告诉她找到工作了。没想到郑姗姗听了直摇头让我弟弟别去那家公司上班。” 虎平涛越发感到奇怪:“为什么?” 唐超宇冷笑道:“她的理由很充分————沪城商业再发达也是外地。在外面工作终究不如回家。她自己要走也就罢了却非得拉上我弟弟。” 虎平涛思考片刻:“这理由也算说得过去。毕竟感情这种事需要两个人距离很近才行然后才能谈婚论嫁。” 唐超宇叹道:“郑姗姗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她说这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考虑。如果我弟弟留在沪城她怕失去他。我弟弟说不会郑姗姗说什么都不同意还说如果我弟弟执意留在沪城那就分手。” 虎平涛笑道:“于是你弟弟答应了?” 唐超宇闷闷不乐地点了下头:“我弟弟年龄小年少无知于是跟着郑姗姗回来。我爸妈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觉得回来也好反正省城这边的环境也不差。国家一直在搞西部大开发省城还是东南亚商业、文化核心枢纽。只要认真做以后的发展说不定比沪城那边还好。” “我朋友多就帮我弟弟找了一家文化公司先干着。毕业了总得上班啊!老闲在家里肯定不行。那家文化公司老总跟我关系很好我弟弟又是硕士所以刚过去就给了他九千块的月薪。” “我弟弟把消息告诉郑姗姗你知道她是什么反应吗?” 不等虎平涛回答唐超平冷哼道:“你根本想不到……她竟然叫我弟弟辞职!” “为什么?”虎平涛觉得无法理解。 “就因为我弟弟的月薪比她高!”唐超平解释:“郑姗姗在大学的专业是金融贸易。这个专业十多年前很热门报考的人也多。社会是在不断进步和完善的以前需要这个专业现在就不一样了。就说会计证吧!以前有这种证是很牛逼的很多公司争着要人。后来考会计证的人多了自然就不吃香了。” “每年金融专业有那么多的毕业生好位置已经被老人占了。郑姗姗没有实际工作经验只能在一家销售工作里做文员一个月下来三、四千块钱薪水比我弟弟低了一大截。” “她有着很强的危机感因为学历比我弟弟低收入也不如他。郑姗姗心理不平衡要求我弟弟辞职还说什么当年上学的时候俩人共患难现在我弟弟发达了不能不要她。如果爱她就必须听她的话。” 虎平涛越发感觉不可思议一直摇头:“这都是什么奇葩逻辑啊?” 唐超宇神情阴郁:“我弟弟是个重感情的人。听她这么一说就动摇了。”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辞职了?” 唐超宇道:“辞了……” 卷2 第三百八七节 这女人…… “为这事儿我朋友还把我说了一顿。说他好不容易争取了一个高级主管的名额留给我弟弟结果刚上了一天班人就走了搞得他不上不下的后来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公司内部安抚稳定。” 虎平涛对此能够理解:“这样做是挺过分的。” 唐超宇道:“那事过后我把我弟弟说了一顿。他自己也知道理亏一个劲儿跟我说对不起。我说你这是要女朋友不要家啊!如果你结婚了以后你媳妇儿说让你不管爹妈是不是你也听她的?我弟弟说那不可能又跟我拍胸脯做了保证才算揭过去。” “他毕竟是我弟弟一个妈生的。我比他大出来创业早他的事儿我能不管吗?既然承认错误我就必须给他找工作啊!” “我有个同学是做动画的我把我弟弟和郑姗姗推荐给他” “等会儿!”虎平涛再次将其打断:“我没听错吧你弟弟和郑姗姗两个人一起?” 唐超宇点点头坦言:“郑姗姗虽然一直在闹腾可她对我弟弟是真心的。我妈也说了让我拉她一把如果俩人在一个单位上班矛盾就少了很多。我寻思着是这个理就跟我朋友那边打了招呼让他们俩一起过去应聘。” “我弟弟实力摆在那儿人家看了简历谈过以后当场就决定要他。月薪一万三有五险一金一个月试用期过后直接上岗。” “郑姗姗就不一样了。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让她去了文化策划部门月薪七千。因为财务那边已经满员了再塞人进去不合适。再说郑姗姗没有实际工作经验能给她七千月薪已经很高了。” “那天应聘结束后我约他们俩出来吃饭说是庆祝一下。我弟弟很高兴要了一瓶红酒。我爸妈没在就我们仨。当时郑姗姗没怎么说话, 我也没在意。吃完饭我找了代驾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 就接到我弟弟打来电话说是工作的事儿黄了。” “起床的时候我还迷迷糊糊一听这话立刻醒了, 赶紧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说是郑姗姗搞的鬼————头天晚上吃饭她从趁着我们兄弟俩喝酒, 偷偷拿了我弟弟的手机, 给公司的hr打电话过去, 说是在资薪方面有问题不考虑去公司上班。” “因为那天已经是下班时间, 对方在电话里确定我弟弟已经拒绝这份工作就走了流程。第二天朋友公司那边给他发了信息我弟弟一看就懵了, 后来问郑姗姗是不是她干的?郑姗姗说是。我弟弟很生气, 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郑姗姗还是之前那个理由:我弟弟薪水比她高, 她没有安全感。” 虎平涛一直在摇头:“这都什么逻辑啊?” 唐超平道:“我弟弟说, 她当时的原话是这样————你每个月挣那么多以后要是起了坏心, 不要我怎么办?” 虎平涛皱起眉头:“这简直不可理喻。” 唐超平继续道:“这还不算什么。郑姗姗告诉我弟弟:她就是无法忍受我弟弟挣得比她多混的比她好。只要我弟弟的工作比她好她就会想法设法搞砸。” 虎平涛笑道:“听这意思, 郑姗姗要养着你弟弟?” 唐超平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养?养个屁啊!她也不想想就她那点儿收入, 能养的住吗?郑姗姗是很好面子的一个人平时花钱也大手大脚。我弟弟当时就说:那以后他闲在家里不上班。可郑姗姗一听就不愿意了, 说这样的话负担太重。” 虎平涛笑着说:“这人很奇葩啊!既要男人收入比不过她又要在收入方面压男的一头该不会是平时喝多了毒鸡汤吧?” 唐超平道:“我弟弟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思来想去干脆分手了。” 虎平涛问:“郑姗姗接受了?” “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啊!”唐超宇愤愤不平地说:“以前刚回来的时候她就说要和我弟弟在外面租房子。还好我弟弟没答应一直住在家里平时约会的时候才出去。说起来也是因为我爸妈在这方面管得严。他们认为婚前做那种事对双方都不好。郑姗姗来家里闹过几次都被我弟弟撵了出去后面就没再来了。” “我爸有朋友在宣传部工作前年公开招考我弟弟报名一考就考上了那个我说明一下真是靠他自己考的我爸就是从朋友那儿得了消息而已。宣传部刚好需要这个专业我弟弟进去以后直接下基层干满一年回来组织部找他谈话然后升职。” 虎平涛听着笑道:“挺顺的。” 唐超宇道:“这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弟弟在基层帮着做了好几个项目他联络以前的同学朋友带了五千多万的投资过来。人家有钱赚他自己也有政绩可郑姗姗不知道从哪儿得听消息就打电话给我弟弟问他现在的情况。” “我弟弟是个老实人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可隐瞒的就一五一十在电话里说了个清楚。可郑姗姗倒好在电话里就被气得不行口口声声说我弟弟根本不配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她上次闹腾公司那边不要我弟弟自然也不可能要她。现在工作难找, 她到处打零工总之在她看来就是我弟弟不对。” “今年刚过完年, 我爸妈看中一套房子帮我弟弟给了首付款让他办了房贷以后自己还。公积金利贷款率低一个月下来也没多少。这事儿不知道怎么搞的又被郑姗姗知道了她就一直打电话骚扰我弟弟说是要复合。我弟弟说什么也不答应于是她三天两头找上门来闹。” 虎平涛边听边做着记录:“今天也是这样?” 说到这里唐超宇显得很愤怒:“今天我在家弄点儿资料郑姗姗敲门的时候我妈在客厅就过去开门。要换了是我打死也不会开。可我妈这个人心善觉得郑姗姗跟我弟弟毕竟有过那么一段而且她对郑姗姗的印象也不错觉得她性格文静于是就开门让她进来。” “郑姗姗进来直接找上我弟弟张口就说要他负责。我弟弟直接听傻了问负什么责?郑姗姗说她怀孕了。我弟弟明白过来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俩人都断了那么久再说后来也没出去过碰都没碰啊!可郑姗姗一口咬死说就算孩子不是我弟弟的的种他也有义务帮她养。” 虎平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女的脑子有毛病吧?” 唐超宇叹道:“谁知道呢反正她的理由就这样。我弟弟很不高兴就说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谁知郑姗姗站起来就从衣袋里拿出刀子往我弟弟身上捅。” “再后来我听到声音冲出来我弟弟身上全是血。我跑过去抓住郑姗姗我爸妈被吓坏了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虎平涛一直皱着眉:“那你们为什么当时不报警?非得等到去了医院以后才打一一零?” “这事儿怪我妈!”提起这事儿唐超宇长呼短吁:“总的来说我妈对郑姗姗印象还是挺不错的。郑姗姗这人很会装也善于察言观色。她来过我们家好几趟知道我爸是个不管事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我妈说了算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把目标瞄准我妈每次来都故意讨好。” 虎平涛知道的确存在这样的现象可他还是觉得难以理解:“印象好归好可是这次不一样啊!郑姗姗直接用刀捅伤了你弟弟。” 唐超宇恨恨地说:“郑姗姗就是个戏精!她捅完我弟弟就扔下刀子站在哪儿开始哭。还说什么“这都是被逼的”。我才不管那么多冲上去两个耳光一把抓住头发直接背摔砸在地上我练过一段时间散打。其实我没下狠手可郑姗姗躺在地上哭着就是不肯起来口口声声说她和我弟弟有感情她是实在怕我弟弟不要她才这么做。” 虎平涛一听就明白了惊讶地问:“不是吧!这种话你妈也相信?” 唐超宇叹了口气:“要不怎么说上了年纪的人都很难沟通想法另类呢?我爸当时就想打电话报警被我妈拦了下来说是先送我弟弟去医院别的事情以后再说这也有一定道理毕竟当时我弟弟受伤严重流了很多血我用药棉和绷带都止不住。” 虎平涛问:“那后来去了医院为什么又报警了?” 唐超宇解释:“进了急诊室有个小姑娘就是负责抢救的护士。她看过我弟弟的伤口当时就说这是蓄意伤人必须报警否则没办法处理。郑姗姗一听就不乐意了说这是“我们的家事”让她别管。那小护士还是很泼辣的张口就喷过来:这是刀伤是蓄意伤人人命关天懂不懂?流了这么多的血要是再晚送来几分钟这人就保不住了。” “我妈在旁边听着感觉心惊肉跳。到那会儿她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郑姗姗就不肯放让我赶紧打电话给一一零。” 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清楚虎平涛问:“你们家里现在对这事儿是什么态度?” 唐超宇苦笑了一下:“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只要我弟弟能活过来别落下什么后遗症就行。至于郑姗姗我们肯定要走司法途径起诉她!这种女人简直唉” 他摇摇头感觉一言难尽。 虎平涛把笔录本递过去:“你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唐超宇伸手接过随便浏览了一下便在页面签上自己的姓名。把笔录本还给虎平涛的时候他认真地问:“如果走程序郑姗姗要在里面关多久?” 虎平涛想了一下回答:“这得看她的悔罪程度以及当事人就是你弟弟和你们家里的人对她的态度来决定。” 米秋楠那边已经问完了。 虎平涛离开房间正打算转入二号审讯室的时候米秋楠刚好拿着文件从里面出来。 “情况怎么样?”虎平涛问。 “别提了。”米秋楠摇摇头冲着虎平涛晃了一下手中的笔录本然后递过去脸上夹杂着哭笑不得的复杂神情:“这人很奇葩。要我说不是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就是长大以后社交圈子过于狭窄没有接受过社会的毒打。” 虎平涛接过笔录本翻开边看边打趣道:“我还从没见你用这种口气评价一个人。看来这个郑姗姗给你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啊!” 米秋楠正色道:“头儿你家里养过宠物吗?” 这话问得上下不接题虎平涛抬起头神情有些茫然:“没有。怎么了?” 米秋楠说:“我有个舅舅以前养过一条狗。吉娃娃就是像没长毛似的那种。我每次见了都觉得恶心不喜欢。外表的原因有一部分更多的还是那条狗品行不端。” 虎平涛被逗乐了:“一条狗还品行不端?你这话说的” “我还真没乱说。”米秋楠道:“我舅舅很疼它平时连狗粮都不喂都是到肯德基买炸鸡回来孝敬它狗1日1的。那狗吃惯了别的东西连碰都不碰。” “我舅舅上了年纪身体不好。有天早上我舅妈早起去菜市场买菜我舅舅起床以后感觉不太舒服就坐在沙发上养神没有像平时那样带着狗出去遛弯顺便去附近的肯德基给它买炸鸡。” 虎平涛听着这里面就有故事问:“然后呢?” 米秋楠正色道:“然后那条狗照着他小腿上咬了一口。” 虎平涛一听就明白了。他偏头朝着房门紧闭的二号审讯室看了一眼问:“里面这位就属于这种类型?” 米秋楠点点头笑了一下:“如果我有个像唐超宙那么好的男朋友我早就嫁了。” 卷2 第三百八八节 租地 “郑姗姗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独占狂什么都想要。可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她说要就能有的。所以她对唐超宙的感觉很诡异是的“诡异”这个词很恰当。她喜欢唐超宙却偏偏有着女王似的统治欲望。” 虎平涛皱了下眉头半开玩笑也试探着问:“皮鞭和蜡烛?” 米秋楠点点头:“她还真有这方面的想法。这是她亲口承认的。郑姗姗说她小时候家里穷上高中的时候也没觉得唐超宙有好。等到上了大学在同乡会上认识这才发现唐超宙的种种优点。所以她想把他死死捏在手里一点也不敢放松。” 虎平涛百思不得其解:“既然这样为什么郑姗姗会觉得唐超宙工作好薪水比她高会对她构成威胁?” 米秋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盯着虎平涛足足看了五秒钟才疑惑地问:“头儿你结婚多久了?” 虎平涛反问:“干嘛问这个?” 米秋楠的问题仍在继续而且是一连串:“你平时在所里忙工作家里谁管账?你还是你媳妇?还有你结婚以后工资卡有没交给你老婆?” “管账”虎平涛摸了一下后脑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这个谈不上啊!谁愿意管就管呗!” 米秋楠追问:“那你的工资卡呢?” 虎平涛觉得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工资卡放在家里谁想用就用呗!” 米秋楠笑了:“像你这么和谐的家庭关系真是少见。郑姗姗的想法就跟你不一样她要求唐超宙把所有收入都交给她。”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都给了她唐超宙该怎么办?平时总有要花钱的时候啊!” 米秋楠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男人嘛不抽烟不喝酒一个月两百块零花钱足够了。” 虎平涛恍然大悟:“你也别说了我算是听明白了。郑姗姗这种人根本不讲道理。所以在这方面就别指望她是个正常人。要么是毒鸡汤喝得太多要么是唯我独尊那个她在笔录上签字了吗?” 米秋楠点点头:“签了。” 虎平涛问:“她的态度怎么样?有没有明显的悔罪迹象?” 米秋楠叹了口气:“这个还真没有她喋喋不休翻来覆去的说是唐超宙对不起她。每当我问起她肚子里孩子父亲是谁她就岔开话题说如果不是唐超宙硬要分手她也不会去找别的男人。” 虎平涛听了直摇头:“这都什么逻辑啊?” 米秋楠道:“我建议还是走程序直接把她送看守所。咱们派出所庙小摆不下这尊大神。” 虎平涛点了下头:“行!反正笔录我也看了案情基本上明了, 就照你说的做。” “另外, 你跟受害人, 也就是唐超宙家里好好沟通一下听听他们的诉求还有就是” 正说着, 手机响了。 虎平涛滑开屏幕一看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刚接通, “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虎所长, 您好。” 虎平涛在脑海里辨别着音源疑惑地问:“你哪位?” 话筒里传来礼节性的笑声:“我, 王勇新中介所的那个。” 这么一说虎平涛立刻想了起来:“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儿吗?” 王勇新道:“之前我跟您说过, 有件事儿想跟您谈谈。嗯您现在有空吗?” 虎平涛道:“刚才临时有事儿, 现在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个你在电话里说吧!” 王勇新犹豫了一下:“电话里有些不太方便。要不咱们约个时间, 今天晚上我请您吃饭, 到时候详谈?” 虎平涛推辞道:“吃饭就不用了。我这个星期值班吃饭是肯定出不来的。你那边是什么情况?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 就在电话里简单说一下吧!” 他潜意识觉得王勇新是想求自己办事儿所以说话才吞吞吐吐。派出所长这个位置虽说职级不高却多少是一方领导, 管着一片辖区。 王勇新想了一下:“要不我现在过来找您当面谈谈吧!” 虎平涛不置可否:“也行, 随你吧!” 半小时后王勇新赶到派出所。 虎平涛手上暂时没什么事情, 就带着他走进办公室旁边的空屋。这个房间用途很杂主要用来保管各种锦旗和奖牌。毕竟耳原路派出所存在那么多年, 大大小小的奖项几乎每年都有。时间一长必须腾出专用的房间堆放。 虎平涛给王勇新倒了一杯热茶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王勇新把茶杯挪到面前的桌子上不急于喝。他酝酿了一下情绪脸上带着客套的笑:“虎所长我得好好感谢您啊!” 虎平涛知道他说的是银森小区那件事于是摆了摆手:“我只是实话实说。本来就是买房那女的杨晶是她不对。找你们中介帮忙到头来一分钱不给这算什么事儿啊!” 王勇新笑道:“如果不是您帮忙这事儿我们还真没办法。虽说打官司肯定能赢但时间要的太久没精力啊!” 虎平涛听出了他的画外音:“怎么杨晶最后还是给钱了?” 王勇新点点头:“今天您和派出所的同志离开以后杨晶主动支付了杨苑芳的报酬。” 虎平涛颇感兴趣地问:“怎么她一下子转性了?” 王勇新解释:“主要是您当时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她知道打官司肯定输其实心里也有鬼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老老实实给钱能省掉不必要的麻烦。” 虎平涛笑道:“所以说这个社会需要来自法律的约束才能形成有效的道德框架。” 王勇新道:“本来今天杨苑芳是要跟着我一块儿来的。她说要当面好好谢谢您。” 虎平涛摆手推辞:“你们想多了这是很普通的事情也是我们的职责。” “不不不这事儿还真没那么简单。”王勇新解释:“在我们中介所上班平时是没有底薪的。当然在外面跑单的业务员不同他们的收入有两块底薪加提成。” “杨苑芳是去年过来的。她平时在家政公司打工, 所以在我们这边兼职就没法做业务员只能帮着找房子, 也就是帮客户介绍房源租或者买然后提成。” “买房的中介费还是挺高的再怎么着也有两、三万块钱。分成到杨苑芳手里她能拿到百分之七十。” “杨晶这种客户我以前遇到很多不讲理也不讲规矩。这种人我们还真拿他们没办法走司法途径耗费时间等判下来至少也得一年半年具体能不能收到钱还是两说唉一句话无论做什么都不好干啊!” “不瞒您说杨晶这次不给钱杨苑芳连杀人的心都有。她男人死的早一大家子就靠她养活。说句不好听的杨晶赖账倒是觉得爽了可这钱在杨苑芳看来就是养命的。我付出了劳动却没有得到报酬这是把人逼着往绝路上走啊!” 虎平涛点起一支烟慢慢地抽着细细地想着。王勇新这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社会安定的各种因素繁琐复杂。有时候很小的一件事说不定就会酿成灾祸。 “你得好好劝劝杨苑芳让她别那么极端。”良久虎平涛认真地说:“你们中介所里的其他人也是这样。遇到问题多与对方沟通实在不行就报警。警察都是管事儿的我们要保护老百姓的利益同时兼顾社会治安。”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王勇新:“你今天过来该不会就是专门为了跟我说这事儿吧?” 王勇新笑了一下随即正色道:“首先我要好好谢谢您。如果没有您出面这次所里至少得拿出五千块钱安抚杨苑芳。虽说钱不多可中介所是自收自支这钱相当于从其他人身上分出来谁也不愿意啊!” “杨晶主动补交了中介费这就化解了矛盾我这个经理对上对下都有交代工作也好干了。”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虎平涛认认真真鞠了一躬。 虎平涛连忙阻止:“别这么客气你这样就见外了。” 等到两人分别落座王勇新压低声音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可能对虎所长您有帮助。” 虎平涛不明就里地看着他疑惑地问:“什么事儿?” 王勇新道:“前段时间我接了一个客户。对方说是要弄一块地皮租或者买都行最好是能买下来。” “我们中介所一直都有这方面的业务。现在很多村里的土地闲置因为种粮食的收入远不如外出打工。村里的年轻人都去了外地留在家里的老人忙不过来。还有就是承包果园、山头之类的只要价钱合适都不是问题。” “起初我以为是普通的租买地皮业务。那个我解释一下买地皮其实同样也属于租的范畴。干我们这行只要租期在十年以上的都统一叫做“买”。比如二十年租期的就这样都叫做买。” 虎平涛颇感兴趣地问:“地皮好租吗?一年下来租金是多少?” “这得看具体情况。”王勇新道:“看位置看土壤质量以及周围的环境。因为租用地皮大多是为了种植经济作物。比如果园就是最典型的例子。种地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就以城郊来说吧!现在很多承包人租地是为了种植药物三七、天麻还有重楼他们对这些地块管理很上心安装了专门的灌溉设备前期投入非常高。” “那个客户找到我的时候说是想在附近的村子里买一块地。这就意味着他的租期不低于二十年。” “我手上的资源还是挺多的。富民、晋宁、东川甚至还有曲靖那边的。一般来说租地的大多是用来搞种植买地的分两种情况。一种是面积大的搞种植园。一种是面积小的基本上都是用来盖房子几十万就能建一套小洋楼比在城里花几百万买房划算多了。” “那个客户他姓丁叫丁永泰。他要买的地皮不算大十亩左右。” 听到这里虎平涛道:“十亩地这面积不算大啊!估计应该是用来盖房子吧?” 王勇新解释:“盖房子就肯定多了。一般买地搞自建的面积大多在两、三亩左右。这已经是超大的户型。因为搞自建就没有一层楼的至少都是两层下面还得挖地下室。” 虎平涛点点头:“你接着说。” 王勇新继续道:“我干中介已经十五年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像丁永泰这种提出只买十亩地的客户还是头一次遇到。不过后来他改口了说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二十亩或者三十亩也行。” 虎平涛微微皱起眉头他感觉这里面显然存在着某种隐密:“什么叫情况允许啊?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王勇新道:“我当时听了也不明白后来丁永泰告诉我买地是为了建房。他是个很注重生活质量的人建房也要看周边环境。如果买地位置的好风景优美那么就面积小点儿十亩地差不多了。如果周围环境不好那就干脆把面积搞大一些自己花钱建个小范围的景区。” 这解释倒也合情合理。虎平涛点了下头:“这是有钱人的玩法倒也说得过去。” 王勇新道:“他这么一解释我想想也觉得有理于是就开始帮他找地皮。接连找了好几个村子主要是晋宁和安宁方向那一带开发程度较高村里闲置的土地多很多用来搞农家乐周边环境也不错。” “我带着丁永泰前前后后跑了几趟那些地方他一个也看不上说是位置不好。” “我当时就迷糊了:明明是按照他的要求找风景不错的那种可为什么到头来他又这么说?” 卷2 第三百八九节 路 “跑了一个多月这事儿还是没能定下来。我心里越来越没底却很想做成这桩业务于是我专门找到丁永泰问他到底有没有具体的买地意愿?或者只是口头上说说实际上已经有目标了?” “因为客户的意愿有时候很难捉摸。有时候他们其实已经看中了要买哪块地可接下来看过其它地块就有了新的想法。价钱、区位、土壤质量还有就是水各种因素都有。与其花时间和功夫带他们看更多不如直接问。” “丁永泰这人说话倒也不含糊他说之前看的那些都不太满意。他不喜欢城市里的热闹所以才去村里买地建房。可我推荐给他的地块都在城郊平时也就算了周末的时候很多人出游这样一来就跟呆在城里没有区别。” “他这么一说我就懂了于是又找了几块离城远的地可丁永泰还是不满意。” “跑的时间长了彼此关系就熟。他问我有没有在山里荒僻地块?越偏僻越好。” 这句话虎平涛听了也觉得奇怪:“越偏僻越好那还不如直接跑深山老林子里面与世隔绝。” 王勇新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像电影甲方乙方里那个想要过苦日子的老板最后把村里所有的鸡全给吃了我以为丁永泰是开玩笑后来才发现他是说真的。” “类似的地块有倒是有但的确是位置偏远最关键的不通公路。” “我带着他跑了一趟东川那边有个村子是省里的重点扶贫对象。村里有好几座山头林木稀少基本上都是荒的。” 虎平涛好奇地问:“他看上了?” 王勇新点点头:“那边的地价很便宜一亩地的年租金才几百块钱跟白给似的。我指的是山地没有开发价值的那种。整座山上全是石头表面只有薄薄的一层土就算把树种下去也长不高没有任何经济投入价值。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跑到那种地方去买地。” 虎平涛皱了下眉:“你接着说。” 王勇新道:“可就是那样的地方丁永泰看了很满意。他跟村里签了二十亩位置就在村子西面的缓坡上。那里地势开阔, 盖房子没问题, 但距离水源很远, 也没有电单独接管子拉线直线距离就有两公里。” “我就是一个跑业务的, 有些事情没法管也管不了。反正客户提出要求就照这做, 丁永泰签约的同时就把款子打到村委会的账户上。他一口气付了五年的租金, 说是以后还照这规矩给。” 虎平涛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五年一付?这好像不太合理啊!” 王勇新道:“我当时也觉得不太对劲儿。虽说是没人要的荒地, 年租金每亩也就几百块钱可几十亩就是个大数, 何况一次交了五年的租金要换了是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啊!顶多年付。这钱放银行里吃利息或者投资在其它方面难道不香吗?就算是为了自建房屋, 也用不着一次性给五年的款子, 根本没这必要啊!” “当然凡事皆有例外。很多搞民宿的都愿意提前付清租用的款项。所以当时这念头也就是在我脑子里晃了一下, 后面就没再想了。” “丁永泰给了我佣金。这事儿算是结了。” “咱们国家一直在搞扶贫, 我们做房屋中介的必须随时关注上面的政策。我平时都看新闻, 上个月在手机上看到国家加大对贫困地区的帮扶政策就顺带着点进去看了一下滇省这边究竟有哪些扶贫地区。” “看到表格上有东川, 我一下子想起了丁永泰。” “正好那天有一个客户要去那边看房子我开车带他去东川的时候, 刚好经过丁永泰卖的那个村。那天我和客户各自开车中午就把事情办完, 他走他的我走我的。我心里真的很好奇, 因为那块地周边没人也不可能有任何经济产出。丁永泰愿意花钱买那块地显然是个不缺钱的人。” 虎平涛对此表示理解:“你想看看他究竟盖了一幢什么样的房子?” 王勇新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那天回城的时候我特意拐了个弯去了村里。因为从高速下去以后往租地的那个方向经过集镇再往后就没有路了。必须找地方停车走上一个多钟头才行。” “以前我去那个地方都是把车停在村委会。否则村里有些孩子调皮捣蛋经常掰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停在路边的话车就毁了。可等到我把车开下高速往村委会方向走了一段忽然发现路边出现了一个岔口。” 王勇新边说边比划:“全水泥路面很新的那种。关键是岔口的那条路很宽敞足够两辆大货车并排。” “等等!”虎平涛将其打断:“你的意思是以前你去的时候没有岔口这条路?” 王勇新认真地回答:“我们所里有两个员工是东川的。前些年他们邀请我一起回老家过年吃杀猪饭走的就是那条路。那是一条老路三级路面因为缺少维护路面破损很严重也没人管。有些地方实在破损难看了就用碎石料随便铺一下。” “修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得花很多钱。很多村道都是石子路轮胎质量差点儿的车跑一趟都够呛。那个岔口以前压根儿没有而且现在还是全新的水泥路面。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以为是政府花钱投资建的。” “我没多想, 直接开车上路往那个方向走。可刚开出两百多米, 拐过山梁就看见前面横着一个道杆有专人看守旁边还竖着一块非常醒目的牌子:私人领地禁入。” “守道的那个人穿着保安制服他把我的车拦了下来问我有什么事儿。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看着这路是新修的就来看看通往哪里。那个保安说上面建了个庄园是私人地方不准进让我把车倒回去。” 谷坑 虎平涛注视着王勇新语速缓慢:“这种事情很常见。” “是很常见但我觉得不合情理。”王勇新解释:“我知道所谓的庄园主肯定是丁永泰可我也知道那块地的实际情况。丁永泰这人有没有钱暂且不论他愿意花钱是他的事儿。可这条路就不那么简单————那村子是真的穷附近的地块全在山里。虽说丁永泰买的那块地直线距离村外马路就一公里多可开车的人都知道车子上上下下必须走盘山路绕来绕去就是好几公里。” “我回到岔口位置特意下车看了一下————路修的很严实成本要得很高。这可是一大笔钱。如果只是为了在山里自建住宅真有必要这样做吗?” “我见过的有钱人还是挺多的也有几个在山里搞自建房也有花钱修路方便自己的。可人家那路段都不长顶多一公里左右房子也是建在风景不错的地方周围植被茂盛有山有水。” 虎平涛心里有了些计较:“所以你怀疑丁永泰在那边买地另有目的?” 王勇新点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是我想多了。小时候我家里穷每一分钱都得计算着花长大以后工作了收入也还可以但我一直觉得不能浪费奢侈。我知道有钱人的想法跟普通人不一样十几万的名牌服装、化妆品、包包什么的在他们看来不算什么。可就算是千万、亿万富翁那钱也是他们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没理由往水里扔啊!” “丁永泰在中介所登记的资料显示他是做外贸服装生意的。” “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买地一口气交了五年的租金还专门修了一条路连接地块和外面这已经不能用“土豪”来形容要我说根本就是脑子有病。” “光是那条路修建费用就不是一个小数至少需要几百万。” 听到这里虎平涛再次将其打断:“你怎么知道他修那条路的具体费用?” 王勇新解释:“我是技校毕业的以前在学校里选修过工程类科目后来在外面的工地上也干过所以这方面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 “就说水泥路面吧一般是六米宽二十四公分厚。这个是常规建设标准。其中砼材料也就是混凝土材料成本大约在一百二十块左右。浇筑、养护、切缝、支模等人工费和辅材加起来有八十多块。路基是三十公分的水泥稳定碎石加上三十级配碎石料大概一百二至一百五每平方米。另外就是摊铺碾压养护和人工机械费每平米三十块钱加上利润什么的总之算下来每平米大概四百块钱。” 虎平涛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这方面经验还挺丰富的。” 王勇新也笑了:“那条水泥路没有两百万根本修不下来。我理解有钱人不把钱当回事儿的玩法。如果说是在女人方面争强好胜或者打牌打麻将一掷千金这都很正常。可费心费力的在那种地方修条路这就很难说得过去。” “我觉得丁永泰可能是在搞某种项目。” 虎平涛顺着他的话头问:“投资?可刚才你都说了那地方很偏僻地里也种不出庄稼有什么可投资的?” 王勇新压低声音:“这种事情不好说啊!这年头很多投资是见不得光的。就说男人吧!都有那方面的需要古时候开女支院是合法的商业行为现在肯定不行。可人有钱了就得找地方花尤其是男的身上一套范思哲手腕上戴个黑鬼再弄辆顶级跑车光有身价和外表还不够他们需要的是女人以及来此其它方面的刺激。” 闻言虎平涛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你是说丁永泰在山里建庄园盖房子是为了搞色1情交易?” 王勇新道:“起初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类似的事情我见过也听过很多。咱们国家法律越来越健全禁黄禁赌以前很多酒吧和夜店都有这种项目只要愿意花钱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后来这些带颜色的经营场所都被打掉了你们警察也经常巡视管得很严那些经营者没办法只好转移到别的地方。” “对有钱人来说只要愿意玩路途远近不是问题。只要玩的开心无论山上的庄园还是城里的会所本质上没有区别。二十亩地严格来说不算大加上水电配套设施还有通往山里的那条水泥路林林总总加起来我估计丁永泰花出去的钱在一千万左右。” “如果是正经生意在那种地方这笔投资根本收不回来。” “可如果是带颜色的生意加上赌博耍钱很快就能回本。”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你是不是偷偷去过山上的庄园?” 王勇新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平静地说:“你刚才说的这些太详细了不像是光靠猜测就能推出来的。” 王勇新老老实实承认:“是的我去过那天我开车进不去于是调头回到山下。我平时喜欢看侦探小说觉得这事儿不合常理。我把车子停到村委会在镇上找了家馆子吃过饭顺便打听情况。” “那附近的人都说没去过山上的庄园还说水泥路刚修起来没多久。好像丁永泰在上次签约买地以后又与村委会接触一口气买下了周边的上百亩地对外宣称是搞“小型旅游体验区”。” 虎平涛也觉得很意外:“上百亩?你确定?” 王勇新点点头:“我后来专门跑了一趟村委会确认了这件事。那边村支书跟我很熟他说丁永泰第一次签约买地以后过了一个月就找到他再次商谈以更低廉的价格买了周边的一百亩土地。” 卷2 第三百九十节 暗查 “村委会这边之所以让价是因为那附近的山上实在很贫瘠都是荒置地块平时一分钱的收益也没有还不如租给丁永泰好歹能换点儿钱。” 虎平涛问:“租金呢?丁永泰还是一次就付了五年的款子?” 王勇新点头道:“是的。” 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香烟递了一支给王勇新然后给自己点上, 慢慢地抽着。 毫无疑问王勇新说的这件事情透着古怪。 凡事要先论个真假。 这事儿应该是真的。 如果不是因为邱治中卖房那事儿自己站在公允的角度话里话外的让杨晶感到害怕主动支付了想要赖掉的中介费也就不可能让王勇新对自己产生好感。 不就是一个行踪可疑的客户而已在荒僻无人的山里买了一块地皮。这年头谁也不愿意主动沾染是非。如果只是泛泛之交, 王勇新根本犯不着大老远的跑过来跟自己说这些。 接下来就是问题的剖析。 丁永泰为什么要在山里买地? 买地其实很正常, 关键是投资额度太大。光是一条连接山里山外的水泥路都价值两百多万那他在山里建盖的房子可想而知是何等的规模。 而且地块周边还设了禁入障碍。 想到这里虎平涛下意识地问:“你说的这个丁永泰他买了地皮以后有没有在外围修墙?” 王勇新道:“有几段有砖墙其余的都是铁丝网上面有倒钩很难爬进去的那种。” 这又是一大笔钱。 思考了几分钟虎平涛做出决定:“这样吧!我这几天值班等过了这段时间抽个空你带我去现场看看。” 王勇新回答的很爽快:“行时间你定。” 两个星期后的周末上午虎平涛约了王勇新, 开车离开省城, 前往东川。 车是邱治中找关系借的————新车或者上档次的车很显眼, 邱治中有个朋友开租车行他帮虎平涛弄了一辆老款“桑塔纳”。 倒不是虎平涛没事找事, 而是他觉得王勇新说的这事实在很蹊跷。反正东川距离省城不远开车就一个多钟头过去看看。当然没事最好如果真有情况就上报给刑警队交给王雄杰处理。 早上出门天空就阴沉沉的到了半路就开始下雨。不算大比毛毛雨强点儿但一直这么下着地面很快变得潮湿。 进了东川很快到了王勇新说的地方。他指引着虎平涛把车开进村委会然后两个人走出来沿着公路往前走了一公里多远远就看见道路右侧有一个岔口。 “就这儿。”王勇新走过去冲着水泥路面努了努嘴:“再往上走就是丁永泰的庄园。”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破损严重的公路上满是泥坑。对比之下新修的水泥路面很显眼看上去平滑又舒服。 虎平涛穿着便装。他站在路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里虽是公路连线范围却只有前面停车的那一个自然村。从村委会走过来十多分钟的时间没有一辆从这儿经过的车。 的确很偏僻。 “除了这条路能从别的方向上去吗?”虎平涛抬手指了指山顶认真地问。 王勇新点点头转向侧面的山梁:“只能从土路爬上去。那边有条道能通往庄园的后面。可就算是上去了也没用被围墙和铁丝网堵着根本进不去。” 虎平涛考虑了一下作出决定:“先上去看看再说。” 路的确很难走再加上下雨湿滑虎平涛摔了两跤身上全是泥。 两个多钟头以后终于来到山顶向下俯瞰是一片地势开阔的山坡。这地方面积很广植被稀疏正中位置是一座新建的两层小楼占地面积很大外表装修档次不高只是用暗黄色涂料刷了一遍。 王勇新正准备走下去却被虎平涛一把拉住。 “别过去。”虎平涛很谨慎:“在这儿看看就行。” 山顶这一带有很多灌木只要蹲在地上就很难被人发现。 虎平涛拉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军用高倍望远镜。 王勇新说得没错远处的庄园外围有高达三米以上的围墙还有围成一圈的铁丝网。砖墙主要集中在靠近大门的位置其余部分的铁丝网看起来很牢固正上方向外弯曲形成密集的尖刺。这种做法是为了防盗别说是人就算是猴子也很难溜进去。 网墙上悬挂着一块块木牌内容全是警告。 “私人领地禁入。” “擅闯者一律严惩送公安机关法办。” “高压通电严禁触摸。”这条警示标语旁边还特意贴着一张醒目的骷髅图案。 谷濑 虎平涛蹲在灌木丛里足足看了近二十分钟。 王勇新压低声音问:“虎哥看出点儿什么没有?我没骗你吧!这种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居然有人砸下几百上千万盖房子修路。这个丁永泰肯定有问题不是搞色1情交易就是赌场。” 虎平涛放下望远镜边思考边说:“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你看那边。”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位于正对面远处的大门:“我們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山梁背后爬上来。从这里下去刚好是一个坡面。这里是个被山体合抱的地形只有那边才是距离外面最近的出口。” “你再看看西边那里有一道侧门宽度显然是不够车辆出入的那个方向也没有路门上还挂着铁链和锁。”说着虎平涛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王勇新:“我估计那里是应急通道。还有旁边那间平房后面连着管子我估计里面可能有水处理设施。” 王勇新边看边点头:“你说的没错。那边再出去几公里就是河道还有一个龙潭(池塘地方方言叫做龙潭)。” 虎平涛继续分析:“这地方看起来就不太对劲儿。房子的面积实在太大了。目测占地面积超过三十亩如果只是喜欢僻静单独建个小院儿根本用不着这么复杂。” “你再看看围墙周边全是石头和杂草。如果是在这儿住下来肯定要对周边环境进行清理。现在非但没有进行改造就连围墙内部的地块都没有修整两百多万的水泥路还有这围墙没有几十万根本做不下来。要说是为了交通便利和安全考虑倒也勉强说得通。可在这方面花的钱也太多了有点儿南辕北辙啊!” 王勇新第一次参与这种调查他有些亢奋:“丁永泰肯定是在从事不法经营。” 虎平涛继续观察着远处的情况:“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说的可能性很大。以前有过类似的案例因为法律监管越来越严格很多从事色1情经营的场所都换了地方从城内转移到城外。赌场也是如此都开在离城很远的地方。” 王勇新用力攥紧拳头兴奋的有些难以自持就连说话声都变得有些颤抖:“那还等什么?虎哥你赶紧打电话叫人把他们抓起来。” 这话把虎平涛给逗笑了:“没看出来啊!你这人还挺有正义感的。不过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还得再观察观察。” 王勇新有些急:“还观察什么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虎平涛低声解释:“你不要忙我们手里目前还没有证据。丁永泰的这一系列操作虽说很可疑但他目前所有行为都是合法的。我们暂时只能从疑点上进行分析。” 说着他抬手指了一下停在远处庄园内部的那几辆车:“看见没有那边有一个车棚蓝色波形瓦盖起来的临时建筑。里面停着两辆车一辆丰田一辆五菱都是家用车型。” 王勇新懵懂地点了下头:“看见了可是这与证据之间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继续道:“既然丁永泰花大价钱修了那条水泥路那就意味着必然是为了方便往来。要来这种地方就必须有车走路是不可能的。” “车子来了就得有停车的地方所以修个车棚也说得过去。” “你再仔细看看那个车棚有多大?能容纳几辆车?” 被这么一说王勇新顿时醒悟:“车棚里面只有四个空位。” 虎平涛低声笑道:“一座建筑与附加设施的设计能清楚体现出使用者的意图。只有四个空位这意味着什么?” 王勇新很聪明:“也就是说平时来这个地方的人不多?” 虎平涛笑道:“无论色情经营场所还是地下赌场都需要足够的客流量才能满足盈利条件。我承认丁永泰是个有钱人否则他就拿不出这么多资金在这里买地建庄园。物与类聚他认识的人自然不会缺钱。可无论女人还是赌钱都需要达到一定数量才能产生收益。” “先说色1情经营方面吧!红牌少则几千多则好几万。如果是顶级牌面的那种十几万也不在话下。假设丁永泰的确在做这方面的营生每天来来往往就三、五个客人肯定不行。他几百上千万砸下去照这种搞法短时间内肯定不能回本。还会引起像你这种有心人的注意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再说地下赌场。打麻将得有四个人才能凑一桌玩牌至少也得三个。而且赌博这种事需要气氛尤其是有一定档次地下赌场打麻将得有漂亮女人陪着玩牌的人越多越好。除了赢钱来自其他人的吹捧也很重要。如果人少玩得不高兴就没有回头客。” “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这附近地块没有挖掘过的痕迹也没有地下停车场。就那个临时停车棚四个车位无法满足大量来客的需求。” 王勇新愣住了:“虎哥你的意思是这个地方不是色1情经营场所?也没有开设地下赌场?” 虎平涛缓缓点头:“是的。” 王勇新百思不得其解:“那丁永泰干嘛要在这里买地建房?虎哥您也看到了庄园的房子只有两层很普通的那种。没有小院也没有步道发房子外面就刷了一层防水涂料颜色很难看这种房子谁也不会要啊!” 虎平涛低声笑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之前我听你说的时候我也觉得丁永泰肯定在搞色1情项目或者地下赌场。可来到这儿一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勇新有些发愁:“那现在该怎么办?”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想偷偷溜进去?” 王勇新神情有些尴尬:“被您看出来了我觉得既然来都来了还是把事情查清楚比较好。” 虎平涛摇摇头:“你是看多了电影个人英雄主义逞能。开什么玩笑丁永泰这人虽然我没接触过可他既然能砸下几百万买地建房手下肯定养着一帮人。就算你能溜进去一旦被发现他们肯定饶不了你。打你一顿都是轻的严重了说不定会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王勇新被吓住了脸色苍白颤抖着问:“不会吧真真有那么夸张?” 虎平涛认真地说:“这不是夸张而是现实。我们现在不知道丁永泰的真实想法只能也必须从最糟糕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设身处地好好想想如果换了是我也会这样做。” 王勇新眼角抽搐了一下:“那现在怎么办?” “走正常的调查程序吧!”虎平涛道:“咱们先回去写个材料报给上面。” 下山后回到村委会上了车看着虎平涛拧转钥匙发动引擎王勇新小心翼翼地问:“虎哥既然丁永泰在这里没搞色1情经营项目也没开地下赌场您觉得他究竟在搞什么非法项目?” 虎平涛脚下松开离合器驾驶车辆缓缓调头:“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认定丁永泰在搞非法活动?” 王勇新坦言:“因为这个地方没法让他赚钱。” 卷2 第三百九一节 解惑 虎平涛问:“你跟丁永泰之间没有私人恩怨吧?” 王勇新惊讶地回答:“这怎么可能?” 虎平涛笑了笑驾车朝着高速公路方向驶去。 进城与王勇新分手去车行还了车虎平涛拿出手机拨通王雄杰的号码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王雄杰在电话里问:“说说你的看法, 你觉得丁永泰在山里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虎平涛认真地说:“根据目前我掌握的线索极有可能是地下作坊。毒1品、药物、食品、服装衣料什么的都有可能。总之是上不了台面的那种。” 王雄杰笑道:“你归纳的还挺全面。” 虎平涛也笑了:“我只是往大概的方面随便说说。要真细数下来我觉得可能是冰块或者摇头丸之类违禁品的制作工场。” “理由?”王雄杰问。 “因为只有这个才能在短时间内赚到足够丰厚的利润。”虎平涛解释:“丁永泰光在那儿买地、修路、建房林林总总砸下去一大笔钱还从远处接水管拉电线。如果只是生产假冒伪劣商品, 猴年马月才能把回本。” 王雄杰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你现在在哪儿?” 虎平涛回答:“城东这边的一个租车行。” 王雄杰说话简单直接:“我在办公室你现在过来。” 虎平涛笑着问:“怎么你要请客吃饭?” “吃你个头!”王雄杰道:“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还是赶紧过来吧!这事儿得当面谈才行。” 半小时后虎平涛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 房间里只有王雄杰一个人。看到他进来连忙倒了杯热茶摆在虎平涛面前。 “你小子到处都有你真不让我省心。”王雄杰发着牢骚。 虎平涛刚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王哥你这话从何说起?” 王雄杰没理他反问:“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事儿?” 虎平涛之前在电话里只是说事没提过房屋中介的经理王勇新。被这么一问他连忙把前后经过说了个明白。 “原来是这样。”王雄杰微微颔首自言自语:“现在的老百姓都变厉害了随便有个风吹草动一个个都挺机灵好事儿这是好事情。”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王哥, 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王雄杰笑了一下拿出香烟扔了一支给他还是没有回答, 反问:“你平时喜欢看老电影吗?” “老电影?”虎平涛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行吧!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王雄杰深深吸了口烟喷吐着浓浓的烟雾:“我觉得你现在责任感很强啊!就像老电影里那些根红苗壮的老家伙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问那个我说这话不是贬义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时间太多精力太过于旺盛?” “你说你好好当着派出所所长平时忙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不值班不加班的周末你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陪老婆孩子偏要跟着一个做房产中介的跑去东川还在人家庄园外面用望远镜偷窥你吃多了撑的吧?” 虎平涛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王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雄杰看了他一眼继续挖苦:“在咱们国家有一个神秘的团体叫“朝阳群众”听说过吧?” 虎平涛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点了下头:“听过怎么了?” 王雄杰指间夹着烟翘着腿身子往后一靠感慨地说:“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可以淹没任何魑魅魍魉。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老人是这样现在换了你这种年轻的没想到还是这样。” 虎平涛被他说得稀里糊涂:“王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王雄杰也懒得继续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别问了这事儿不是你能管的。你现在回家睡觉去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还有回头你打个电话给中介所那个经理。你跟我说他叫什么来着对了王勇新。让他也别管这事儿彻底忘记有丁永泰这么一个人。” 虎平涛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为什么?” 谷繎 王雄杰像撵苍蝇似的挥挥手满脸不耐烦:“叫你别管就别管哪儿来这么多的废话。” 虎平涛撇了撇嘴毫不掩饰讥讽的语气:“是你让我来办公室的还说要面谈搞了半天你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谈事儿就是为了看看你这张面瘫的脸?” 王雄杰瞪着他:“喂你怎么说话呢?” 开玩笑归开玩笑虎平涛像牛皮糖一样死死粘着王雄杰:“王哥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怎么回事?” 王雄杰心中仍有几分坚持其实就是如鸭子般嘴硬:“那个上面有保密限制你级别不够。” “你少来!”虎平涛顿时跳了起来:“你别唬我。这肯定是你们跟了一段时间的案子你是怕我掺合进来抢你的功劳吧!保密条例我是知道的如果有涉及你接我电话的时候就这么说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王雄杰被他说得彻底没了脾气。他皱起眉头满腹牢骚悻悻地抬手冲着虎平涛点了几下:“你小子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啊!这聪明人的下场通常不会太好。你这样” 虎平涛嬉皮笑脸打断他的话:“王哥你这是在咒我呢?行回头我去你家里找嫂子好好谈谈。去年局里发了一笔奖金还有今年一月份增发的两百块工资这些事情嫂子肯定不知道我就免费做个义务宣传员吧!” 王雄杰顿时急了:“你敢!” 虎平涛得意地说:“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雄杰被逼的没办法仔细想想自己也有一部分原因。他歪侧身子斜瞟着虎平涛很不高兴地说:“以前熊局说过你小子是属狐狸的。果然姜是老的辣一眼就能看出你这人的本质。” 虎平涛脸上挂着笑:“熊局那是开玩笑呢!” 王雄杰把夹在手里的烟塞进嘴里用力吸了一口夹杂着尼古丁的烟雾冲进肺部回旋之后从鼻孔里缓缓喷出:“丁永泰这事儿跟一个老案子有关。” 虎平涛收起玩笑的心思认真地问:“什么案子?” 王雄杰道:“从上个世界八十年代开始各省公安厅都会发布各自辖区内已侦破的案例。这是内部文件其中一些案例经过政治部筛选确定没有问题的才会对外公开。” “零七年的时候山阳省出过一个金融诈骗的案子。因为涉及到银行再有就是当地媒体跟进的太紧了以至于大量案情细节在网络上公开山阳警方迫不得已只能召开新闻发布会把这个案子相关内情向媒体公布。” “可实际上这是一个洗钱的案子。其中涉及到一个人叫做彭延超。” 虎平涛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彭延超我好像在警校的一本教材上看过这个名字。” 王雄杰点了点头:“你的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侦训案例汇编第二十一期第六篇讲的就是这个案子。之所以被选入汇编材料成为教材是因为这个案子牵连很广过程也非常复杂甚至还有境外反华势力的背景。” 虎平涛觉得很意外:“王哥你的意思是丁永泰在东川买地这件事与境外有勾结。” 王雄杰摆了摆手:“那倒没有。其实以前那个案子也不是重点关键是彭延超这个人。这家伙很牛逼他以前是高中老师专门教数学的。年轻的时候喜欢画画尤其是版画和工笔花鸟。因为在这方面颇有实力加入了当地市美术家协会后来又进了山阳省美协。” 说到这里王雄杰故作神秘卖了关子:“关于彭延超这个人我考考你。一个精通数学和美术的人如果在犯罪领域会成为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虎平涛想都不想就直接摇头:“没法猜。关于他的资料太少了而且数学和美术这种职业与兴趣爱好之间的加法也没有固定结果等等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儿印象。高中数学老师喜欢画画他该不会是做假钞的吧?” 王雄杰张着嘴脸上全是复杂的神情就这样盯着虎平涛看了几秒钟发出无奈且不甘的叹息:“你小子你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连这个都能猜到。” 虎平涛惊讶地问:“这个彭延超还真是做伪钞的?他具体怎么操作?难道真是纸笔一点一点画出来?” 王雄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工绘出来的那种只要不拿出去外面用那叫艺术品不属于伪造的范畴。彭延超就不一样了他家境一般觉得工资收入太低就想着要做点儿事情找钱。” “刚好他家里有点儿海外关系有个拐弯抹角的那种三代以上出了五服的亲戚。彭延超主动找上门想要对方帮着把他弄出国最好是能担保移民。对方没答应他却给他指了一条“发财”的路。” “自古以来就有经济战的做法。抗战的时候岛国印制了大量法币在大陆使用解放战争的时候常校长也在大量印刷伪币投放到咱们的根据地。目的都一样的就是为了搞垮对方的经济。大米一直在对咱们搞和平演变伪造货币这种法子当然不可能放过。彭延超的功利心很重他那个远房亲戚本来就是大米派过来的间谍一来二去彭延超虽然多少有些感觉到不太对劲儿可看在钱的份上他也装聋作哑。” “当年那个经济案子有密级限制我不方便向你透露太多。咱们只说彭延超。这人真的很聪明做事也讲原则。他那个远房亲戚一直想把他发展成下线都被拒绝了也没帮着收集过任何一份情报。” “后来案发彭延超被抓。据他供述其主要目的是为了通过亲戚得到出去的路子。顺带着他还通过那亲戚得到境外的技术支持自制了一套极其罕见的人民1币电子雕版。” 虎平涛震惊极了:“雕版?王哥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王雄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那套雕版非常精美考虑到了当时正在使用人民1币的所有防伪点。其实伪币案子以前也有制作精良印刷精美的伪币大多是从弯弯那边流入的。按照伪币的制作精良程度兑换比例各不相等。如果是在海外那边交易最高可以达到一比六。这其中还涉及到缅国版、马来版和费率冰板总之伪造咱们货币的人大多来自于东南亚。” “在彭延超那个版本出来以前弯弯版伪币是制作最精良的。哪怕是在海外交易兑换比例也只是达一比一点六。以前老百姓没有防伪意识国内很多地方都发现了弯弯造的伪币。后来央行那边下了大力气进行整顿又在新版货币里使用新技术增加了大量防伪点这才把弯弯伪币的影响压了下去。” “扯远了还是回到彭延超身上。其实这家伙当时被抓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不怎么贪。” 虎平涛一听就怔住了:“他不是造伪币的吗?不贪王哥你这话听起来挺有意思啊!” 王雄杰认真地说:“我真没乱说。彭延超通过海外关系弄到了一些设备加上他自己对雕版的特殊理解结果搞出来的伪币仿真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你想想这是什么概念?当时做过测试就连银行的专业验钞员也难辨真伪。一百张假币人工验证通过率竟然高达百分之四十一。也就是说同样的一百张假币有四十一张被认为是真的可以进入流通。” “所以后来为什么银行都采取了机验人工验钞只当做辅助手段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个案子。” 卷2 第三百九二节 机密 “彭延超的第一批伪币印了二十多万(面值)。他尝试在花了一部分结果没人发现那是假的。” “后来他胆子更大了一次就印了三百万。这次他多了个心眼通过各种渠道把消息发出去搞兑换。” “他要价不高一比三。买家验货后发现这种假币比弯弯版还要精美。国内交易比海外交易方便得多利润也很高, 于是弯弯那边的伪币没人要了全都跑到彭延超这边订货。可他只有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只能顺延。据他自己供述当时订单多达三、四十份总金额高达五百亿以上。” 虎平涛听得接连发出惊呼:“这家伙是个人才啊!” “岂止是“人才”两个字就能形容。要我说简直牛逼透顶!”王雄杰毫不吝啬夸奖:“五百亿的订单啊!这还是十几年前的五百亿换现在市值至少超过十倍。” 虎平涛笑着提醒道:“是啊可话又说回来这毕竟是伪造的货币。” 王雄杰继续感慨:“彭延超的货好还便宜以前的老客户全被他抢过去了。弯弯那边造伪币的人没了生意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是什么做法?明摆着穿别人的鞋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啊!这实在是没法忍于是弯弯那边造伪币的干脆找了大陆这边的路子直接举报。” 虎平涛愣住了:“啥还有这种操作?” 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黑吃黑。 王雄杰道:“你想想单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是多大仇啊!人家肯定要整他啊!” 虎平涛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然后彭延超就被抓了起来?” “他牵连了好几个案子。而且证据确凿一抓一个准。”王雄杰道:“没办法有好几拨人都是用他的假币作案, 甚至还有毒1品交易的案子。追根溯源, 他是没法跑的。” 虎平涛好奇地问:“可丁永泰这边怎么又扯上彭延超呢?” “彭延超在监狱里属于重点监管对象。”王雄杰解释:“他罪不至死可是让我们最头疼的就是他这种既有技术也有实践能力的家伙。说实话劳动改造只是一种手段。想要从根子上解决问题还需要从这里才能根治。” 说着他抬起手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思想改造。”虎平涛会意地笑了:“王哥你的意思是彭延超在监狱里改造不彻底?” 王雄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慢悠悠地说:“我刚从警校毕业那会儿在厅里一位领导身边跟了一段时间。有一次省安全厅那边出了桩事儿————他們新进了一批保险柜老旧更替正常交换。负责主管的财务科长疏忽大意忘记了头天设定好的密码导致无法开箱。” 虎平涛满脸都是不相信的表情:“这多大个事儿啊!解决办法很多。可以用后备钥匙可以重设密码实在不行还可以找保险柜生产厂家那边寻求技术支援忘记密码就无法开箱呵呵王哥你在唬我吧!” 王雄杰瞟了他一眼:“你说的这些办法都对可当时都不能用。” 虎平涛奇道:“为什么?” 王雄杰解释:“安全厅不是普通单位。他们的确可以找厂家开锁, 却必须层层报批。这个流程至少得好几天等到信息反馈到厂里那边派人过来少则一周多则半个月。你想想出事儿的是财务科整个单位那么多人就等着每月十二号发工资。以前可不像现在这样发工资都是走银行账户那时候都是自己去财务科领信封照这种搞法单位上还不得闹翻天?” “备用钥匙这事儿也很滑稽。也是财务科的人疏忽大意有个会计刚好出差头天交待手上工作的时候把备用钥匙装包里一起带回家第二天人去沪城开会就这样稀里糊涂把钥匙带上了飞机。” “总之一句话你说的那些办法都不行。” 虎平涛问:“那这事儿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王雄杰轻轻笑了一下:“当时那个财务科长急得没办法只能向上级报告。安全厅领导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可骂归骂问题还得解决啊!思来想去实在没办法只好给咱们这边打电话求援。” “国安、公安、法院、检察院所有这些系统都能算是一家人。领导一听当时就让刑警队的副队长去省监提人。” 虎平涛有些疑惑:“提人?提什么人?” 王雄杰道:“那时候我也不明白反正领导安排我跟着一块儿去就去呗。等到了监狱办完各种手续我才知道要提的人是个老贼。” “六十多岁打小就一直偷东西。那是个真正的贼王据说是练过童子功的。开水盆子里手指夹肥皂一夹一个准的那种。这家伙全国到处流窜八三年的时候就靠手上的功夫攒下十几万块钱。你想想八三年啊!别说是十几万了就算是万元户都能上新闻可想而知这家伙牛到什么地步。” “这老贼具体是怎么被抓的我不知道可他两只手只有四根手指头左边两根右边也是两根。当时我很好奇就问他“别的手指头哪儿去了?”老贼告诉我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被人砍了。”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他不是本事很高嘛怎么会被抓住呢?等等抓他的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砍他手指?” 王雄杰道:“这你就不懂了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打个比方就说扒窃吧!全城有一百趟公共汽车大大小小的贼有各自的势力范围。甲乙丙丁相互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公平分配各占二十五路公共汽车。比如甲群体占据前二十五路乙群体占据二十六至五十丙群体占据五十一至于七十五以此类推。” 谷竞 “虽然大家都是贼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事儿可相互之间不能捞过界。如果甲群体的人跑到三十路公共车上偷东西这在乙群体看来就是抢了自己的饭碗。”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那个老贼捞过界了?” 王雄杰点点头讥讽地说:“他那时候年轻气盛想着自己器大活好以为自己是过江龙捞一把就走谁也拿他没办法。因为干扒窃这行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待一来是被警察发现的几率大二是有钱人就那么几个偷过以后必须换目标。就像猪腰子脸在小品里说的:不能盯着一只羊薅羊毛。” “他在江浙那边捞好处的时候被同行逮住了。按照行规捞过界要么一刀两眼要么砍一根手指。” 虎平涛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只有四根手指也就说他被逮住六次?” 王雄杰道:“他被逮住三次。按照贼行里的规矩第二次被抓住惩罚加倍。他第二次被抓就砍了两根手指。等到第三次按照规矩该砍掉六根。他当时很绝望主动拿出一大笔钱哀求那些人放他一马。据他交待当时是在金阳省那边看在钱的份上那些人砍了他三根手指又砍了三根脚趾这才留下左右手各两根。” “后来他改行做了锁匠。这人真的很聪明把大大小小各种锁研究透彻不再玩扒窃干起了入室盗窃。” “后来他被警察抓住因为情节严重案值巨大判了无期。” “那天我押着他去了安全厅我亲眼看着。他右手只剩下大拇指和无名指整个人趴在保险箱上就这么一下一下转着密码锁耳朵听着每一下转动的声音足足转了两个多钟头愣是把保险箱给打开了。” 虎平涛惊讶地问:“不会吧这都能行?” 王雄杰叹道:“我在旁边也没看懂后来问他才知道保险箱设定密码的时候都有卡位对应的数字契合声与正常转动有区别。他就是凭着这一手把箱子打开真正是术业有专攻。” 虎平涛有些明白了:“王哥听你的意思彭延超跟那个老贼一样都是被咱们控制的?” 王雄杰低声笑道:“有些罪犯一旦被抓住是绝对不能放出去的。就像当年那个老贼虽说连续作案情节恶劣被判无期但他在监狱里表现很好按照规定已经达到了减刑标准。” “凡事得分两头看。如果是普通的犯人出去也就出去了。可他只剩下四根手指头正常的工作没法做就连看大门都不行。这人活着是要吃饭的他总得找个生计。除了偷东西开锁他什么都不会。就这么把他放了你觉得他出去以后真的会改过自新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还是为了米面柴油继续做老行当?” “所以像这类犯人是不能放他出去的。既然判了无期就永远呆在监狱里。当然监管不会像其他犯人那么严格表现好了还能当个室长什么的。一句话————该用的时候就用没用就在监狱里养到死。” “那老贼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偷。虽然都是对社会造成危害彭延超的情况就比他严重得多。这么说吧老贼顶多是一颗定时炸弹彭延超却是一颗威力十足的核弹。谁敢保证他出狱以后不会重操旧业?虽然时代在进步科技每天都在更新但你千万不能忽视这些人的学习能力。有胆子没有技术的罪犯都是煞笔有胆子也有技术的就不一样了。” “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吗?”王雄杰问。 虎平涛点点头:“看过。” 王雄杰意味深长地说:“书里最大的反派就是莫里亚蒂教授。这种人如果不能枪毙就必须纳入政府监管。” “对彭延超的处理我们内部是有争议的。他以前伪造货币总价值超过两个亿(面值)。正常情况下是要一直关着不能出来的。但彭延超有悔过情节在监狱里改造良好连续五年都得到了“甲等”评价。所以我们把他纳入管理作为特殊人才使用。” 虎平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王哥丁永泰是自己找上门的?” 王雄杰点点头:“彭延超是我们安排着放出去的其实监狱里也不干净我指的是那些正在服刑的犯人。很多人不知悔改在监狱里就拉帮结伙邀约着出狱以后大干一场。之所以安排彭延超这样的暗桩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掌握情况及时布控。” “丁永泰以前做海贸生意后来专行做煤炭亏了些钱。他通过沿海那边的一个犯罪集团搭上彭延超这条线想要借他的手做伪币生意。” “简单来说就是丁永泰出资彭延超出技术然后两边按比例分成。” “现在搞印刷比以前简单很多厂家都能生产机器。搞伪币的关键在于对雕版和解密系统的理解。彭延超在这方面是高手。丁永泰在山里一口气买了那么大的一块地是为了掩人耳目。庄园什么的都是噱头花两百多万修那条水泥路也是为了方便运输货物。” “丁永泰手下还有三个人都是心腹。” “上个月他们已经把机器运过去了完成了安装。” “前个星期丁永泰通过省属出版集团的关系买到了一批特殊用纸备齐了原料。” 说着王雄杰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虎平涛。后者接过打开看到里面夹着一张崭新的红色百元大钞。 王雄杰道:“这是他们搞出来的样品目前在山上已经存了两千多万。丁永泰正在积极寻找买家。这家伙还是很有头脑的刚开始的时候没太贪心真伪兑换价一比一点九五百万以上可以优惠到一比二。” 虎平涛拿起那张伪钞拎着边角用力甩了几下币面挺括发出带有强烈质感的声音。 制作相当精美技术上没得说。 卷2 第三百九三节 接新娘 他对伪造货币的案子有所了解:“这钱看起来跟真的没什么两样。人工验钞肯定不行必须机检。” 王雄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说:“现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虎平涛试探着问:“王哥你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王雄杰道:“彭延超是我们放出去的饵。目标其实不是丁永泰他还不够格。区区几千万伪钞只是摆在台面上的东西。对那些干黑道的人来说这个伪币印刷厂有着难以抵挡的吸引力。” “有密级限制更多的事情我没法跟你说总之就这样吧!你大概知道就行, 管好你的嘴还有就是房地产中介那边你的帮我把好关把事情压下去。” “记住彭延超是我們的人。” “好的。” 刚走出办公室就接到苏小琳打来的电话。虎平涛把手机凑到耳边却听见话筒里传来母亲李静兰埋怨的声音:“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大清早的就看不见人?” “我有事儿。”虎平涛不方便解释只好顺便找了个幌子:“我现在还在局里呢!” 李静兰问:“你事情办完了吗?” 虎平涛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问:“妈你怎么用琳琳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我手机在卧室里急着找你就让琳琳打你的电话。”李静兰催促:“事情办完就赶紧回来家里有客人。” “客人?”虎平涛有些迷糊:“谁啊?” “回来你就知道了。” 版系哦啊时候虎平涛推门而入。 刚走进客厅就看见沙发上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由得眼前一亮朗声笑道:“董哥你怎么来了?” 董庆国以前是父亲手下的警卫员。后来去了作战部队听说干得很不错, 前些年就转了正营级。虎平涛以前在家属大院里的时候, 跟他关系很不错。 对方从沙发上站起, 狠狠给了虎平涛一个拥抱, 两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你小子长高了。几年没见居然连孩子都有了。你看看成家立业全都跑在我前面。”董庆国开玩笑地说。 虎平涛注意到他军服上扛着中校肩章惊讶地问:“我上次听说你提了正营怎么现在已经是中校了?” 董庆国笑道:“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李静兰在旁边听着也笑起来:“小董去年就提了副团。” 虎平涛双手抱拳学着戏里的唱腔:“恭喜董团副贺喜董团副。” 这是京剧智取威虎山里***假扮胡彪进山给座山雕献上先遣图受封团副的那一段。 董庆国笑着轻轻给了他肩膀上一拳随手打开摆在旁边的皮包拿出一张红色喜帖。 “我下个星期结婚你一定要来哦!” “我请了老首长可他要下基层检查工作来不了。” “还有李阿姨还有你老婆孩子到时候一块儿来。” “必须来!” 虎平涛爽快地答应:“你结婚得有我在场。这样吧到时候我过去帮你亲友团算我一个。” 董庆国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很快, 到了结婚的日子。 一大早虎平涛就从穿戴整齐来到董庆国家里。 婚车是从外面租的加上从朋友那儿借的加起来总共六辆寓意“六六大顺”。 亲友团分两拨:董庆国父母和家里的亲戚先去酒店他带着虎平涛等一干兄弟上了车前往新娘家里接人。 虎平涛与董庆国坐在一辆车上。他打趣道:“董哥你可以啊找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嫂子。” 新娘叫刘钰虎平涛看过两人的结婚照面相很不错的一个女人。 说起这个董庆国满脸都是自豪:“我以前忙工作还是亲戚帮忙介绍的。我们谈了一年多去年年底才打算结婚。” 虎平涛有些意外:“去年年底?可我看你那套新房是前年就买了啊!” “是我爸妈买的。”董庆国解释:“我爸妈都是事业编。我妈前年退休公积金加上我这些年的存款买了那套房子就是留着结婚。” 虎平涛笑道:“照这么说你在部队的工资还是挺高的。” “还行吧!”董庆国也笑了:“部队上改革对作战部队很重视。从装备和待遇上全面翻新。我这次请假回来结婚下次再想见面就得等探亲假了。所以今天咱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一席话说的车厢里所有人都笑起来。 车子很快到了地方。 这是一个老小区都是六层楼的旧式建筑。 新娘家住在三楼董庆国带着亲友团快步上了楼梯。看着大门上贴着红色“喜”字他笑着上前敲门。 一个女的出来开门估计是女方的闺蜜。嘻嘻哈哈说了一通找董庆国要了几个红包笑着将路让开。 结婚嘛都这样热热闹闹开心就好。 客厅里挤满了人有十几个都是女方的朋友和亲戚。 进了门照例是找鞋子。虎平涛等人到到处找了一通最后还是新娘的闺蜜暗中指点从摆在卫生间的洗衣机里才翻出来。 看到这一幕虎平涛暗自点头————看来女方这边还是挺照顾新郎的开玩笑也有分寸。 董庆国正打算推开通往卧室的门却看见女友的妈妈也就是丈母娘闪身挡在了前面。 老太太脸上挂着笑只是有些不太自然:“咱们都成一家人了不过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清楚。” 董庆国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笑着问:“妈什么事儿?” 丈母娘认真地说:“你得补点儿彩礼。” 谷隌 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虎平涛与董庆国面面相觑。 他和董庆国的关系非常好也知道女方家里和这桩婚姻的情况————董庆国之前答应且已经给了刘家十万块钱。刘钰父母说这钱有一半会让刘钰当做嫁妆带过去。 房子和车都是董庆国这边买的。 丈母娘的举动实在令人出乎意料。董庆国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问:“彩礼不是给过了吗?” 丈母娘撇了撇嘴:“十万块钱哪儿够啊!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至少得有五十万。” 此言一出包括女方家里的朋友和亲戚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董庆国感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他用力咽了一下喉咙难以置信地问:“多少?你刚才说要多少彩礼?” 丈母娘抬起左手伸开五指她神情有些犹豫看得出来心里也没谱可还是狠狠心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数字:“五十万。” 董庆国觉得整个逻辑观遭到颠覆脑子里“嗡”的一下仿佛被巨大能量贯穿瞬间爆炸。 “我不是给过你十万块钱了吗?还要什么彩礼?” “你你搞什么名堂之前所有事情都谈好了我和小钰都领结婚证了你怎么现在又要找我要彩礼?” “就昨天前天你压根儿没跟我说过这事儿啊!今天来接人了你偏偏跟我说起这事儿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董庆国差点儿被气晕了情绪激动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见状虎平涛连忙上前劝说:“是啊!今天大喜的日子要什么彩礼啊!现在人都在酒店那边等着还是赶紧开门让新郎把新娘子接走吧!” 之前开门的女方闺蜜也看不下去了她快步走到老太太旁边皱起眉头道:“阿姨我没听刘钰说起过今天要彩礼的事儿啊!您这是怎么了?” 丈母娘站在卧室门口丝毫不肯退让。她态度强硬:“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说着她抬手指了一下董庆国:“他是我女婿我找他要钱天经地义。你们旁边的人别管也别胡乱插嘴。” 虎平涛继续劝道:“话虽这么说可您这要求也实在太过分了。我听董哥说了你们之前就谈好了十万块的彩礼这钱也已经给了。怎么现在都要接新娘子过门了又说是还要五十万?” 老太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谁啊!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虎平涛被喷的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张着嘴感觉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 女方闺蜜属于很讲义气的那种性格。她一看跟老太太说不通干脆从老太太身后绕过去抬手用力拍着卧室房门大声质疑。 “刘钰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让我过来给你当伴娘怎么会出这种情况?” “你都要过门了怎么还找人家要这么多彩礼?” “刘钰你别装哑巴倒是说句话啊!” 卧室里很安静没人搭腔。 董庆国今天打扮得很帅————大清早起来就换上崭新的西服昨天特意理了个发。因为是军人剪短即可。他身材高大常年锻炼肌肉结实活脱脱就是个衣服架子。 他很喜欢刘钰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充满了憧憬。 军人要保家卫国结婚以后肯定是聚少离多。每次想到这里董庆国心里都有些内疚觉得对不起刘钰也想过要好好报答她和她的家人。 如果丈母娘和老泰山不答应自己也娶不到他们的女儿。 可想千想万做梦都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之前已经谈好了十万块彩礼钱早就给了。 今天结婚受邀者除了虎平涛这种很铁的朋友还有手下一帮与自己关系很好的兵以及团里的领导、同僚以及师部的两位老领导。 年轻人都跟着过来接新娘领导和同僚晚些时候会去酒店参加婚礼。 现在连人都接不到怎么结婚? 我是个男人啊!连新娘子都搞不定到时候难道让我一个人上台面对各种亲朋好友? 脸都丢尽了! 五十万我要真有那么多钱就直接买套更大、更好的房子。 想到这里董庆国咬咬牙强忍着想要爆发的情绪低声下气地对丈母娘说:“妈我真没这么多钱。” 丈母娘也不知道是吃了枪药还是对他这个女婿有意见想也不想就冷言冷语:“没钱你结什么婚?” “我”这话把董庆国噎的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过了半天才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五十万你以为我能从大街上随随便便就捡到钱吗?” 丈母娘态度坚决:“我不管反正今天要是没有五十万彩礼就不能接人。” 旁边女闺蜜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她用力拍打卧室房门尖声叫道:“刘钰你给我出来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答应给你当伴娘是看在咱俩关系好的份上。你现在这么一搞以后我还怎么做人?” “你赶紧出来再不出来我砸门了。” 客厅里的人也议论纷纷。 “这闹的是哪一出啊?这小军官挺好的啊刘钰她妈妈到底是看人家哪点儿不顺眼?” “五十万这哪是要彩礼啊!分明是卖女儿。” “这不明摆着为难人嘛!要彩礼我觉得没什么很正常。可不能在这种场合要。钱多钱少是一回事之前肯定要两边坐下来一起商量所有人都同意了才行。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人家赶着去酒店刘钰她妈妈偏死守在门口不放人我觉得今天这事儿悬了到最后说不定会打起来。” “别瞎说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说这种话过分了。” “我还真没瞎说。刘钰她妈妈那性子我是知道的死脑筋很顽固。” “对了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刘钰她爸呢?赶紧把老爷子找来也许还能好说好商量。” 被几十双眼睛看着董庆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能想到接亲的时候遇到这种事? 如果自己是千万、亿万富翁口袋里有钱肯定想都不想直接拿钱把丈母娘砸晕。 问题是我没有。 虽然我是个团级军官工资收入也挺高的却没有那么多的存款。 凡事还是往好的方面想吧! 他低着头控制着情绪认真地说:“妈钱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先让我把小钰接走吧!” 卷2 第三百九四节 想钱想疯了 丈母娘站在门口寸步不让:“不行没钱说什么都是假的。你今天把我闺女接过门晚上两个人就要一块儿睡了。那黄花大闺女破了身子就没人要了。所以这钱你必须给!” 老太太以前没读过书这话说得让周围的人听了啼笑皆非。 虎平涛抬手抚额。 陪同前来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就连老太太这边的亲戚都听不下去了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 伴娘是个火辣的性子。她一个劲儿用力拍门:“刘钰你给我出来把话讲清楚。你听听你老娘说的都是什么话。” “你家里有什么矛盾你跟你男人之间有什么问题那是你们的事儿。可你不能把我扯进来啊!让我给你做伴娘, 你自己不干不净的你老娘又是这么个态度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你给我出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这些事情发朋友圈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话很有杀伤力卧室里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却再没有下文。 虎平涛仍在劝说:“阿姨您就别闹了。我们还赶着时间去酒店呢!董哥跟您女儿既然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就是合法夫妻。都这时候了您还说什么彩礼, 真的不合适而且惹人笑话。” 老太太扯着嗓子鬼嚎:“我要彩礼光明正大这口袋里没钱才让人笑话呢!我就那句话————五十万一分不少的拿来我闺女跟着你过。没钱就别提什么结婚那不可能。” 董庆国还想着息事宁人他声音压得很低:“妈算我求你了把门开开让小钰跟我走吧!” 老太太摇摇头:“这事儿没得商量。你得拿钱五十万少一分都不行。” “我我没那么多钱。”董庆国眼睛有些发红:“我先答应你还不行吗?回头我给你凑找人借钱也给你凑出来。” 他是真急了。再不接人去酒店就来不及了。 虎平涛在旁边劝道:“阿姨你这是为难人啊!哪有上门接亲还带着几十万现金的?就按董哥说的办吧!回头再给你。” 老太太撇了撇嘴:“那就手机转账。只要收到钱我就放人。” 这话彻底撕掉了董庆国心中最后一丝期盼他感觉浑身所有的血瞬间涌上头顶。无比强烈的愤怒支配着大脑凶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神经、肌肉一点点疯狂涌现在皮肤表层。 “尼玛的刘钰你今天到底跟不跟我走?”突然, 他爆发出堪比雷鸣般的怒吼。 丈母娘对他怒目相向:“叫什么叫, 这里是我家, 再叫滚出” 话未说完, 董庆国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就像抓住一只小鸡整个人悬空直接拎着从卧室门前挪到旁边。 不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董庆国抬起脚带着无法形容的狂暴与愤怒狠狠踹在门上。 这一脚惊天动地木屑飞散紧闭的房门在巨大力量推动下敞开。 伴随着撕裂耳膜的锁扣撕裂炸音卧室里同时传来一声惨叫。 房门被踢开的时候一个站在门内侧的身影也倒了下去。 是老泰山。他一直站在门口偷听却没想到暴怒的董庆国抬脚踢门猝不及防之下被踢开的门砸中身子。 “爸!”身穿白色婚纱的刘钰尖叫着跑过来将父亲从地上扶起。 老头的右边面颊上有一道清晰撞痕鼻子也歪了大量的血从鼻孔里流出衣服和地上到处都是飞散开的血珠。 伴娘被吓呆了。 丈母娘连忙扑过去抱着老头子使劲儿哭那模样比死了亲娘还难受。 外面客厅里的亲友一片死寂很多人看着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难受。 感觉像是女婿打丈人可仔细想想又不是那么回事。 一句话自找的。 刘钰早已画好了妆穿戴整齐。她一边扶着父亲一边扭头怒视着董庆国破口大骂:“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有你这么上门接亲的吗?你是不是习惯了打仗?那就回你的部队打一辈子仗吧?” 董庆国也彻底想开了。他盯着刘钰冷冷地说:“我还以为你耳朵聋了听不见我在外面喊。要不就是你得了暂时性失忆忘记我们今天还要结婚这事儿。” “我问你这五十万彩礼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家之前一个字都没提过为什么今天张口就找我要这么多钱?” 刘钰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眼睛里满含怒意。 伴娘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大步上前面对面怒视着刘钰:“你什么意思?故意坑我是不是?我好心好意给你做伴娘你却临时整这么一出。你觉得临时加码让别人拿五十万彩礼很张面子?还是我这个朋友可以随便糊弄?刘钰我告诉你不带这么玩人的。” 刘钰有些惊慌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我真的不想这样。” 董庆国双脚分开如铁塔般站在卧室门口声如洪钟:“不是这样又是哪样?你到底想不想结婚?” 刘钰下意识回道:“想当然想。” 董庆国继续道:“我家里情况你是知道的。为了咱们结婚这事儿我父母已经拿出他们所有的积蓄。你说结婚要住新房我这边就照你的意思在你喜欢的地段买了房子。你说得有辆车我砸锅卖铁买了一辆“长城”。我常年在部队那车买了以后实际上就等于是你的。” “你们家之前说是要十万块彩礼我也答应了。二话不说就从银行转账。” “你说结婚就一次所以酒席不能太寒酸必须订好的我也同意了。按照你说的标准两千多一桌这钱你们家一分也没出都是我在张罗。” “你扪心自问我还有哪点儿做的不到位?” 一连串的问题把刘钰说得哑口无言。 谷窊 她低着头不敢正视董庆国。 丈母娘扶着老丈人慢慢走到床边坐下。老头捂着鼻子直喊疼看起来半死不活其实都是装的。 老太太像死了亲爹般嚎丧。 “打死人啦!” “你这个丧良心的刚上门就打我家老头子我要去你部队找你的领导让他们好好处理你!” “才五十万而已我把闺女拉扯大我容易吗?” “你看看这外面结婚都什么价了。我闺女那么漂亮才找你要五十万。外面那长得不如我闺女的人家眼睛都不眨就给了几百万。将心比心你算个逑!”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董庆国顿时醒悟过来。 他盯着刘钰寒声道:“怎么有人看上你了?” 刘钰抬起头刚与他的目光接触立刻心虚地滑向旁边颇有些惶恐地连连摇头:“你别听我妈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儿。” 丈母娘显然与女儿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她想也不想就发出尖叫:“你怕他干什么。就一个臭当兵的有什么了不起?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没看上他。收入低也就不说了一年到头不着家真不知道你图个什么。” “那天晚上送你回来那男的就不错。年纪轻轻就开着那么好的一辆车还说咱家这房子旧了如果你跟他成了就给咱们换一套多好!” “我昨天晚上就说今天要试试他的态度。才五十万才五十万啊!你看他那脸都气歪了。一分钱没有不说还打人踢门把你爸伤成这样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老太婆在旁边一直嚷嚷董庆国理都不想理。 他居高临下注视着刘钰淡淡地问:“你给个话吧!到底嫁不嫁?” “我”刘钰张了张口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沉默着将头偏向她父母那边眼里带着一丝哀求。 老太婆心里也有火她怒视着董庆国发出尖厉的质问:“哪有像你这样上门接亲的?我女儿嫁不嫁是她的事。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还想抢人不成?” 董庆国脸上浮起一抹厉色:“这话可是你说的。看来今天这事儿是早有预谋你老子以前是嘴贱了管你这种人叫“妈”。” 他随即转向刘钰:“你想好了彩礼我已经给过了。别说是五十万五分钱我都不会给。反正事已至此这婚你爱结不结不结滚蛋。” 说完他看都不看一眼刘钰转身招呼着虎平涛和亲友团成员喊了一声:“我们走!” 一帮男人跟着董庆国转身出门。 虎平涛没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他皱着眉头寻思着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他觉得这事儿应该跟刘钰没有太大关系————董庆国上次去家里送请帖的时候当天晚上留着吃饭。餐桌上喝了几杯酒董庆国就把他和刘钰之间的很事情说了一遍。 刘钰很喜欢他约会的时候情难自禁与董庆国早就做过那种事。 做了也就不提了关键是她之前打电话告诉董庆国说是上个月没来葵水去药店买了验孕试纸偷偷一查已经有身孕了。 要说结婚嫁人刘钰肯定是愿意的。关键是她父母现在的态度。 老头子半躺在床上捂着脸一个劲儿叫唤。 老太婆坐在旁边哭天喊地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董庆国。 刘钰抽抽搭搭地哭不停地抹眼泪。 在场的都是女方这边的亲戚。见状众人纷纷上前劝解。 “要我说都别闹了赶紧追上去才是真的。小钰你也真是的你爸妈上了年纪脑子糊涂你还年轻不能跟着闹啊!人家小董这么好虽然是当兵的却是妥妥的副团级军官人品也没得挑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你得考虑清楚。小钰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做是不给小董面子。结婚大喜男方那边早早订了酒店发了喜帖到时候你不去你让人家这块脸往哪儿放?这可不是随便一两句话道个歉就能解决的。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仇人。” “小钰你还是赶紧去酒店吧!要是小董他们已经走了你就打个车自己过去。反正事情已经闹开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先把事情做好再说。听三姑的你爸妈都是糊涂人可你得聪明。小董这孩子相亲的时候我见过人不错。要是现在放手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闺蜜还是很给力的虽然之间话说的难听可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为刘钰考虑:“你听听你们家的亲戚都愿意帮你。我不管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事儿也不管你爸妈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你今天必须结婚。” “军官啊!还是正儿八经的副团。在部队上继续干几年正团、副师顺着提拔上去谁不羡慕?” “你该不会是脑子抽筋了才会想着要闹这么一出吧?” “喂你昨晚喝酒了没有?” 刘钰被她说得又羞又气恨恨地跺着脚:“你说什么啊!谁喝酒了?” 闺蜜大义凛然道:“既然没喝那就听我的。等会儿我让朋友开辆车过来我送你去酒店。” 刘钰低着头咬着嘴唇没吭声。可看她的表情已经默认了。 老太太坐在床上抬手指着女儿怒冲冲地喝道:“不准嫁!这种男人要不得。他今天敢对你爸动手以后就肯定会打你。” 老头子依然在哼哼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虎平涛实在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冲着那边讥讽地说:“干嘛要一直躲在门口偷听?你们自己说说接亲的时候讨要五十万彩礼这是什么行为?” 亲友们闻言顿时纷纷附和。 “就是今天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老姐姐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吧!五十万你说你找女婿要个五千块的大红包倒也说得过去。张口就几十万你以为人家是开银行的?” “你这是财迷心窍啊!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啊!你就不怕女儿嫁过去因为这事儿成天吵架?老话说得好家宅安宁万事才兴。你这当妈的不盼着女儿过得好非得一个劲儿给人家添堵这都什么事儿啊!” 卷2 第三百九五节 内幕 老太太是个蛮横的性子面对众人的指责她毫无惧色:“你们都知道什么啊!各家有各家的事情我要多少彩礼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女儿要是嫁的不好以后你们谁负责?” 众人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怎么说话呢?” “都是亲戚你用不着这样吧?我只是随口劝劝, 怎么你感觉还反目成仇了?” “就是你什么意思?” 房间里乱哄哄的。 这时虎平涛的手机响了。 是董庆国打来的他话语中仍带着怒火:“小虎你怎么还没下来?我们在车里等着你一起去酒店。” 虎平涛捂着手机压低声音:“董哥你们先去吧!我留下来帮着劝劝。那个我看嫂子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这事儿主要是因为她父母。” 董庆国的声音明显带有怒意:“有什么好说的。她心里明显没我这个人。码的真以为老子是泥捏的好欺负?不给接亲也就算了, 张口就要五十万, 惹毛了老子直接跟她去民政局办离婚。不就是找个老婆而已老子再怎么说也是一副团长, 手下几千号人。大丈夫何患无妻难道还真没人要了?” 虎平涛劝道:“你消消气先去酒店吧!这边我帮你搞定先说好等会儿嫂子去了你可不能板着脸也不能骂人家。有什么事儿好好说。今天这事儿我看主要是她父母的问题跟嫂子应该没多大关系。” 董庆国气鼓鼓地在电话里“唔”了一声随即挂断。 虎平涛拿着手机大步走到刘钰面前认真地说:“嫂子你可得想清楚了别跟着你父母掺合。” 老太婆在旁边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冲着虎平涛把眼睛一瞪:“你算什么东西?我家的事情要你管?” 虎平涛侧身瞟了老太婆一眼冷冷地说:“看来你是什么都不懂。那好吧!我就跟你把话说清楚————董庆国是现役军人他和你女儿已经领了结婚证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 老太婆蛮横地嚷嚷:“结婚可以离婚。不就是个红本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虎平涛冷笑道:“我不管你对这桩婚姻有什么想法, 也不管今天你为什么找董庆国讨要这五十万, 但你得明白你女儿和董庆国之间是军婚。如果有第三者涉及其中导致婚姻破裂你女儿你还有其它相关涉事人员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老太婆愣住了:“还有这种事?你你瞎说的吧?” 虎平涛点了下头摊开双手:“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你可以问问大家。” 众人议论纷纷。 “这年轻人说的没错是这个道理。” “是啊!我都忘了小董是军官他和小钰之间是军婚受法律保护的。” “闹什么闹啊!这事儿是人家占理。都上门来接新媳妇了还非得闹上这么一出算什么事儿啊!” 老太婆听着心里一阵发虚嘴上却不肯认输:“我一个老婆子警察还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这我只是找董庆国要彩礼没没说不把闺女嫁给他。” 虎平涛冷笑:“有区别吗?明知人家做不到还硬要这样你明摆着就是不肯承认这桩婚事。” 老太婆的嚣张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她坐在床边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虎平涛走过去趁热打铁低声劝说:“阿姨眼光得放长远。你想想董哥是在职军官他每个月光是工资就一万多有补贴而且部队上还有各种福利专业到地方上也能担任职务多好。” “你今天这么一闹实在是很没道理。大喜的日子整这么一出以后这两家还怎么来往?” 虎平涛凑近老太婆耳边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女儿跟董哥有过那种关系肚子里孩子都有了想必阿姨你是知道的。就算你再怎么想要钱也得为家里人好好考虑一下。” “如果真把董哥逼急了他不管不顾的把事情宣扬开来你老人家脸上有光?还是你觉得你女儿跟董哥离了以后带着孩子能找个更好的?” 虎平涛很会说话威胁利诱双管齐下:“说句不好听的就你这家庭能瞧上你女儿的男人还真不多。” 老太婆一听就炸了满面愤怒瞪着虎平涛正打算张口骂人却被他毫不客气以更具分量的狠话当场压下。 “你家里情况我听董哥说过。”虎平涛从一开始没用过“您”字他觉得这种老太婆根本不值得用上敬语:“你二老没有退休金年轻的时候都是在外面打杂。老了觉得可以依靠女儿过好下半辈子。这想法可以理解。但你也得想想五十万那么多钱会不会拿着烧手?” “就算董哥答应你的要求东拼西凑弄来五十万你觉得你们家以后日子会好过吗?” 老太婆有些迷惑:“钱在我口袋里咋会不好过呢?” 虎平涛冷笑着坦言:“这钱是人家借来的。既然是借了就得还回去。你女儿嫁过去就跟着董哥一起还债。这么大的一笔债压在身上换了任何人都不会好过。三天两头吵架到头来问题症结还是出在你们老两口身上。你以为董哥是普通人?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副团长有能力工作出色以后肯定能提拔。既然家里是这种情况还不如干脆离了落个清净。” 谷鯞 “这女人跟男人是不能比的。你女儿现在年轻漂亮可以后呢?人老珠黄。如果是有感情的夫妻肯定会相濡以沫日子越过越甜美。可要是从结婚这天就开始闹矛盾以后就根本谈不上什么和谐。” “老太太你可不能为了眼前这一时的利益葬送你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啊!” 这些话起到了实实在在的效果。 老太婆面色阴沉闷着头一声不吭算是默认。 这时候闺蜜叫的车到了楼下。她一手拉住刘钰招呼着房间里的其他人跟着一块儿走。 虎平涛也劝着老两口一起出了门前往酒店。 因为担心在路上又出什么意外状况虎平涛跟着刘钰和其闺蜜坐了一辆车。 他坐副驾驶位置看着两个女人坐在后座车子发动上了路虎平涛忍不住转过身问刘钰:“嫂子你们家今天这闹得是哪一出啊?你跟董哥都领证了房子车子也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说了就算真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商量啊!干嘛非得闹到这种程度?” 刘钰穿着婚纱双手捂着脸倒不是在哭而是觉得有些没脸见人:“我也不想啊这些事情都是我爸和我妈搞出来的。” 闺蜜坐在旁边好奇地问:“这跟你爸妈有什么关系?你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刘钰也瞒不下去了她低声道:“我爸他喜欢赌钱。打麻将、推牌九还有就是捞腌菜(地方上的玩法)。以前我上学的时候他就在赌还玩的很大。随便打个麻将都是五十块的那种。我爸赌博输多赢少家底都快败光了。我妈为了他打牌的事儿吵过、闹过就差没用菜刀砍人了。” “我是真的很喜欢庆国否则也不会相亲见了一次就主动约他出来也不会他说让我做他女朋友就答应还还跟他在一起我们领证那天我就去了他家现在怀孕了都一个多月了。” 闺蜜在旁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刘钰满脸惊奇:“没看出来啊!你们俩居然这么快。今天你妈闹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嫌贫爱富或者另有想法。没想到你跟董庆国已经有了这么一出早知道的话我还跟着起什么哄啊!” 刘钰脸上涨得通红发烧的感觉顺着面颊一直延伸到耳朵。她苦涩地说:“昨天晚上我才知道我爸在外面赌博欠了一大笔债。为了还钱他找人借了高利贷。” 虎平涛皱起眉头道:“董哥说之前已经给了你们家十万块钱彩礼难道这还不够吗?” 刘钰眼圈红了:“我爸那个人不靠谱的。他当时拿了彩礼就把旧账还上七七八八的手里就剩下不到一万块钱。他这人好面子拿了剩下的钱又在外面赌还压了重注说是要连本带利都赢回来让我以后多带点儿嫁妆过去。结果” 闺蜜在旁边插话:“结果没赢反而又欠下更多?” 刘钰低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在外面欠了二十多万。前天就有人找他催着还款一个月光是利息就有一万多利滚利更是不得了。我妈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想着如果庆国他们家能帮忙解决一部分剩下的就简单多了。” 虎平涛冷笑道:“这恐怕不是帮忙解决一部分的问题而是想着把所有债务都推给董哥。五十万啊你父母也真说得出口。这么大一笔钱够普通人挣一辈子的。” 闺蜜在旁边听着也是大摇其头:“不是我说你结婚以后是你们小夫妻俩过日子。这种搞法简直是找人帮忙扶贫换了谁都不愿意啊!人家娶你是为了结婚不是为了帮着还债。” 刘钰叹道:“我跟我爸妈说了不行可他们听不进去。尤其是我爸说什么“一个女婿半个儿儿子替老子还债天经地义”总之他们就是这个态度我也没办法。” 虎平涛目光闪烁他注视着刘钰心中仍有疑问:“刚才在楼上的时候听你母亲话里的意思似乎有人在追求你?” 刘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闺蜜越发感到惊讶:“这事儿你没跟我说过啊?” 刘钰怯生生地回答:“是我公司里的一个副经理。他是去年年底从总公司那边调过来的。因为都是同事我负责的这块跟他平时接触多与客户吃饭什么的就比较频繁。应酬的场合都要喝酒他喝了以后不能开车都是我代劳。一来二去就” 闺蜜瞪大双眼:“小钰你该不会脚踏两只船吧?” 刘钰满面羞愤:“你说什么啊!我都跟董庆国领结婚证了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其实我早就看出来那个副经理对我有意思我也明确告诉过他我有男朋友。可他就说没关系不会打扰我的生活大家做朋友就好。” 虎平涛鄙夷地摇摇头:“这种话你也相信?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结婚了?而是说你有男朋友?” 刘钰脸上显出犯难的神情:“我当时是顺口了。我和国庆虽说已经领了证可在我潜意识当中我们还在谈恋爱。毕竟没办过酒席没有经过仪式化的承认我觉得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 闺蜜抓住刘钰的手轻轻摇晃了几下半开玩笑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糊涂啊!都领过证了还跟着别的男人出去吃饭喝酒。也是你们家老董在部队上不知道这些事要换了是我早就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虎平涛问:“你和你们公司副经理的事儿你父母是怎么知道的?” 刘钰道:“有几次下班他送我回家。直接把车开到我家楼下我妈在楼上看见了就问我他是谁我妈那个人平时很八卦想法也多。她一直觉得庆国那十万块彩礼给的太少了。还有新房面积也小七十多平米。车子也便宜二十多万的“哈弗”。总之我妈对庆国不是很满意经常在背后发牢骚。” 虎平涛问:“听你的意思那个副经理很有钱?” 刘钰有些迟疑:“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他平时的穿着打扮应该还可以吧!我妈就是看他送我回来的时候开着一辆“奥迪q3”觉得他不错这才撺掇着我跟庆国分手另外找个更好的。” 卷2 第三百九六节 菜市场 闺蜜在旁边一听就笑了起来:“奥迪q3算什么好车啊?二十几万就能拿下如果是低配版的恐怕连二十万都不用。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想的。” 刘钰低着头面红耳赤:“我妈在这方面是外行。她也是听别人说的bba嘛只要是这三个牌子的都是豪车。” 闺蜜用力在她手心里狠掐了一下皱着眉头劝道:“不是我说你这件事情你自己就有问题。你肯定是三心二意了, 觉得你妈说的对这才对董庆国产生各种不满。” 刘钰沉重地点了下头:“主要是庆国常年在部队我和他聚少离多。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虽然我喜欢他可每次想到以后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我就忍不住有些恐惧。” 闺蜜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凑到耳边问:“那个副经理, 你跟他有没有过实质性的接触?” 刘钰偏头看着她不解地问:“你指的是什么?” 闺蜜直言:“拥抱和接吻以及更深层次的身体交流。” 刘钰连忙摇头否认:“那怎么可能?我跟他连手没拉过一下。这种事情我还是拎得清的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闺蜜大笑起来:“既然是这样就好办了。以后你家老董回部队你就打电话叫我过来陪你。咱俩睡一张床我给你多生几个猴子。” 虎平涛在旁边听着忍俊不禁笑起来。 刘钰的闺蜜性子风风火火很直爽的一个人也很有趣。 “喂你叫声名字?”虎平涛问。 闺蜜回答的很爽快:“我叫陈晓萍。” 到了酒店虎平涛和陈晓萍陪着刘钰进了婚宴大堂。 董庆国和一干战友正在那里坐着闲聊看到他们进来董庆国眉头扬了一下随即皱起。 虎平涛快步走过来凑近董庆国耳边低声解释了一遍。 “这事儿不是嫂子的错主要是她父母的问题。董哥你们走了以后, 我已经跟老两口谈过。什么彩礼不彩礼的你就别管了先结婚, 把事儿办了。” “嫂子还是很向着你这边的。为了这事儿临出门的时候还跟她父母吵了一架。之前嫂子在卧室里不是不肯出来而是她父亲把门给锁了她实在是没办法。” “嫂子路上一直在哭说结婚以后就搬出来跟你一起住要不就辞职了跟你随军都行。你看看那脸都哭花了董哥你赶紧带她去楼上房间里补补妆等会儿还要出来见客人。” 这些话说的半真半假。 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董庆国半信半疑:“真的?”他实在是被之前丈母娘的狮子大开口吓坏了那副贪婪模样已经成为脑海深处的永恒烙印。 “当然是真的。”虎平涛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推着往刘钰和陈晓萍的方向走过去。 看着这对新婚夫妻进了房间虎平涛和陈晓萍站在门外。他转身对陈晓萍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讲义气的。” 陈晓萍顺着他的话头问:“我听说你是警察?” 虎平涛笑着点头承认。 陈晓萍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瞬间转换话题:“你结婚了?” 虎平涛笑道:“我儿子女儿都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媳妇也会过来。” 陈晓萍叹了口气:“为什么每次我看上的男人不是已经结婚就是已经有了女朋友?” 虎平涛认真地说:“别那么悲观好男人还是挺多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 陈晓萍一听两眼放光:“这可是你说的!” 虎平涛笑了:“先说好我给你介绍的都是警察。你刚才在车上也听刘钰说了警察和军人都是特殊职业无论谈恋爱还是结婚都是聚少离多平时几乎顾不了家里的那种。” 陈晓萍连忙拍着胸脯:“这点你放心家里事情我管就行。喂你说了一定要做到啊!我就喜欢当兵的还有警察要不你现在打电话把人约出来给我见见吧!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是机会啊!” 虎平涛有些汗颜这妹纸实在太心急了就像百八十年没见过男人饥不择食。 想了想他点头道:“行我试试。” 虎平涛拿出手机拨通张艺轩的电话。把事情一说张艺轩在电话那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允诺。 星期一正常上班。 在单位上刚吃过早点虎平涛就接到董庆国打来的电话。 婚宴是上周的事情了。很圆满刘钰父母后面也来了。老两口明显被虎平涛说的那些话吓住整个婚庆过程都很配合没出乱子。 董庆国这边邀请了很多人军区和师部的领导都来了还有几十个同僚以及他手下的兵。 大家交口称赞新娘子长得漂亮新郎长得英俊帅气这桩婚姻是天作之合。 董庆国非常感激虎平涛。他很清楚如果那天没有虎平涛从中调解就自己那样发火生气带着亲友团离开现在肯定跟刘钰办了离婚也谈不上什么结婚典礼。 虽说是自己这边占理可丢脸的还是自己————大红帖子前前后后发出去好几百张亲朋好友都来到酒店参加典礼。到头来新娘没有出现大伙儿会怎么想? 怒而摔门转身另找一个女的做新娘那种事情在网络上很多却都是编出来的段子。 董庆国在电话里语气诚挚:“小虎这次的事情我得好好谢谢你。我是个粗人那天差点儿把事情搞砸了。要不是你我现在真的是焦头烂额。” 虎平涛拿着手机笑道:“董哥你客气了。我就是举手之劳真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董庆国在电话里笑道:“你这就过谦了。我又不是瞎子。那个跟你说个事儿部队上有任务我今天得赶回去。我买了点儿风干牛肉当地特产老首长那边我寄了一份还有一份给你。等我回去以后就把这事儿给办了到时候你记得收货啊!” 虎平涛笑着推辞:“董哥你太客气了。” 谷泇 “你还跟我说这些话。”董庆国道:“我还是你儿子女儿的干爹呢!等他们长大了让他们考军校来部队上找我。” “好的!”虎平涛回答的很爽快。 正说着王贵从外面跑进来:“所长永丰市场那边出事儿了指挥中心让我们赶紧派人过去。” 虎平涛连忙挂断电话。 永丰市场距离耳原路派出所不远距离有一公里左右开着电动车很快就能赶到。 事发地点在市场旁边的一个居民小区。两边就隔着一条公路不到二十米。 一大群人围在小区门口将整条路堵得严严实实。来来往往的车辆都在响着喇叭乱哄哄的毫无秩序。 交警已经赶过来维持一名骑警和两名辅警正在马路对面吹着哨子指挥交通。 虎平涛让王贵把电动车停在路边他下车后大步朝着人群走去用力从围观者中间挤出一条路同时大声喝道:“都让开别围着看了。” 现在是上午九点多这个时间围在这里看热闹的都是闲人。 场子中间的空地上躺着一个老头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周围很嘈杂外面马路上车来车往。人声鼎沸汽车喇叭轰鸣无数噪音钻进耳朵令人心烦意乱。 虎平涛走进去环视四周皱起眉头问:“谁报的警?” 身穿t恤短裤的中年男子连忙回答:“是我打的一一零。” 虎平涛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等男子回答躺在地上的老头抢先嚷嚷:“他打我我被他打伤了。哎呦我这腰都快断了。” “警察同志你得让他陪我医药费。” “对了还有误工费和营养费他必须赔!” 中年男子一听就怒了:“你还要不要脸?我刚从医院回家拿东西刚出门就遇到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怎么打你了?” 老头躺在地上指着他恶狠狠地嚷道:“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我告诉你今天必须拿钱出来否则我每天到你家里吃饭去。” 现在正是交通高峰期围观者越来越多。对面马路上的交警也挤进来问明情况凑到虎平涛旁边压低声音问:“能不能尽快把事情处理了?或者换个地方?” 都是同行互相理解。 虎平涛想了一下点头道:“好的我带他们换个地方。” 说着他转向站在场中的中年男子:“别在这儿阻碍交通了到那边的小区里谈吧!” 中年男子点点头:“好的。” 躺在地上的老头却不愿意。他扯着嗓子嚎丧:“我起不来我的腰被他打断了。那个我要去医院我现在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类似的情况虎平涛见多了这老头明显是在耍赖蒙人。如果伤势真如他说的那么严重别说是躺在地上扭动身子恐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王贵对着他拍。”虎平涛示意王贵将执法记录仪镜头对准老头然后对老头严肃地说:“咱们有事儿说事儿千万别诬赖人家。你躺在这儿已经阻碍了交通周围的车子进进出出都不方便。听我一句劝:咱们换个地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谈。” 老头对此置若罔闻他大声叫唤中气十足:“我的老腰断了你让我怎么走路啊?警察也不能欺负人啊!” 虎平涛蹲下去盯着他冷冷地问:“你确定现在必须去医院做检查?” 老头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嘴上却仍然一口咬死:“我被他打伤了肯定得做检查啊!要不这笔账该怎么算?” 虎平涛认真地说:“要去医院也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检查结果显示你身上没有殴打产生的痕迹那么你就必须为此负责。” 老头感觉有些不妙心虚地问:“你们警察到底站那边啊?都说了是他打我你们怎么” 虎平涛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你看看这儿已经乱成什么样儿了?如果这事儿因为你而起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算在你头上。我给你做个普法宣传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寻衅滋事可处以五日以上十日以下的拘留还要交五百块的罚款。” “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有没有受伤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现在只是让你换个地方谈事情没说是你的责任。可如果你拒绝服从管理那我就不管了直接把你扔给交警。他们处理可要比我严格得多到时候是什么结果就不好说了。” 这话半真半假老头一听被吓坏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老老实实跟在虎平涛后面走到旁边居民小区里的空地上。 警察维持治安但不是所有情况都要生搬硬套法律法规。总之只要在合乎规矩的前提下能解决问题就行。 围观的人都散了。 虎平涛打开笔录本首先问双方姓名。 中年男子道:“我叫况杰。我是这个小区的业主住在七栋二二零一。” 老头说:“我叫乔禄。住在菜市场东边。” 虎平涛低头做着笔录问况杰:“说吧为什么打人?” 况杰一下子就火了:“我没打他!警官我真没骗你我没打啊!” 虎平涛在派出所待的时间长了什么情况没见过。他抬起头波澜不惊地问:“那你把情况好好说一下详细点儿。” 况杰脸上满是怒意:“今天一大早我媳妇就把我叫起来说是摸着孩子浑身滚烫好像是发烧了。我赶紧从药箱里拿温度计测了还真是发烧。我孩子小才三岁。我和老婆连忙穿衣服抱着孩子下楼开车去医院。” 虎平涛打断了一下:“当时几点?” “六点过五分。”况杰对此记得很清楚:“平时车子就停在小区地下车库我开车我老婆在后面一边抱着孩子一边用手机在网上挂号所以我留意了一下时间。” 虎平涛点点头:“接着说。” 卷2 第三百九七节 和解 况杰道:“小区旁边就是永丰菜市场。这是个大型市场运蔬菜水果的车子平时都到这儿来交易。因为就地卸货所以零卖也算批发的价钱。很多人图便宜都到这里买菜。” “我急着送孩子去医院刚把车子开到路口斜对面那边停着一辆大货车正在卸葡萄。很多人都在抢着要货, 路口被堵住了。我怎么按喇叭都没用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把窗户玻璃放下来对着外面喊:我孩子生病了要去医院麻烦请让一下。” 况杰问虎平涛:“警官这是我的原话。当时我开着行车记录仪, 都录下来了。您觉得我这么喊到底有没有问题?” 虎平涛点了下头:“可以理解, 孩子的安全是第一位。” 况杰把愤怒的目光转向站在对面的老头:“当时人很多, 可大家还是很不错的。一听是这样都纷纷靠边把路让出来。可他就不一样了。他站在马路中间就是不走看着旁边的人都让了这才很不情愿的慢吞吞的往路边走过去。那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磨磨蹭蹭的让人看了就恼火。” “我当时急坏了因为孩子发烧可不得了。万一去医院晚了出状况脑子烧坏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我把头从窗户里伸出去冲着他喊让他走快点儿因为我着急啊!可他倒好干脆停下来转过身冲着我骂:着什么急你要死了, 赶着投胎啊?” “警官你说说这是人话吗?” 虎平涛目光微凝不置可否地问:“后来呢?” 况杰道:“谁听了这种话都忍不下去啊!我当时就指着他吼:老杂1种有本事你别躲, 老子今天撞死你!” “然后我空踩油门装作要加速他被吓坏了赶紧往路边闪过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虎平涛问:“你说你当时开着行车记录仪把车载录像给我看看。” 况杰连忙拿出手机:“您等会儿我去车上弄一下。” 他随即转身跑向停在路边的一辆家用轿车。 几分钟后虎平涛通过况杰的手机看到了车载录像。 事情经过正如况杰所说他没有夸大其词无论喊话还是骂人都是原话。 虎平涛继续问:“后来呢?” 况杰道:“我和我媳妇把孩子送到医院医生给做了降温处理说是要暂时留院观察。因为出来的时候很仓促有些东西没带孩子小每次出门都很麻烦主要是衣服、喝水的杯子还有吃的东西。我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她留在医院里看着孩子我回来收拾好了就送过去。” “于是我开车回家刚到菜市场大门口转弯要进小区这老头突然就从旁边跑过来挡在车子前面让我下去。我一看就是早上挡着路骂我的那个我心里也火了再加上忙着回家拿东西就懒得让降了速度一直往小区里面开。” “他明显是故意的。一直在这儿等我。” 听到这里虎平涛问:“人家挡在前面你还敢开车?就不怕把人撞倒了碾过去?” 况杰道:“我还是有把握的。如果伤了人那肯定不行啊!当时有好几个人在旁边看着还有小区里守大门的保安都劝他赶紧让开可他说什么都不听就这样被我用车子半推着进了小区然后我停车下来他冲过来就指着我骂。我实在忍不住了口头上威胁说要揍他他一听就直接躺在地上。” 虎平涛听着感觉有些奇怪转过身看着小区外面那块空地也就是乔禄之前躺的地方问:“我赶过来的时候他不是躺在那边嘛怎么你说的是在小区里?” 况杰指着斜对面的空地说:“起初他是躺在这儿后来我看他耍无赖再加上忙着回家拿东西去医院就没理他。这人真不要脸他一看我没反应就爬起来走到小区外面因为那里人多他躺下去就大喊大叫说是我把他打伤了。” 虎平涛很惊讶:“还有这种操作?” 况杰愤愤不平地说:“菜市场那边人多一下子就围了上来。反正他躺在那里编故事什么的都是他自己说了算。正好赶上交通早高峰来来往往的人都忙着上班有的停下来看了会儿热闹就离开有的就在哪儿干站着然后路就堵了。” 虎平涛转向乔禄语气变得严肃:“轮到你了。情况是他说的那样吗?” 乔禄没有正面回答。他瞪着况杰连声嚷嚷:“那路是你家的?只有你能开着车子过是吧?尼玛的大清早你按什么喇叭?老子好生生站在那儿买葡萄你撵什么撵?” 况杰怒了:“我孩子发烧赶着送医院出了问题是不是你负责?” 乔禄人老了嘴上丝毫没有口德:“所以我说你家孩子赶着找死忙着投胎。” 况杰眼睛一下子红了:“老杂1种1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如果换个地方乔禄无论如何也不敢说这种话。可现在不同有警察在场他认定况杰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碰自己一根汗毛:“我就说了你敢把我怎么样?来啊!打我啊!” 况杰转身跑到自己的车前打开后车厢盖从里面拿出一根防身用的自制短棍。 看着他紧握棍棒转身朝着这边走过来乔禄顿时一阵惊慌连忙躲到虎平涛身后发出老母鸡看见黄鼠狼般的尖叫:“警官他打我。你看见了我没乱说他真要打我!” 况杰用凶狠的目光将其锁定:“是男人就不要跑。给我滚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虎平涛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闪身挡在况杰面前认真地说:“这一棍子真要打下去你至少得在监狱里待半年还要赔他一大笔钱。” “你孩子才三岁值得吗?” 况杰一直红着眼睛当爹的都听不得别人诅咒自己孩子。他站在原地用棍子指着乔禄:“别以为有警察在就能护着你。大不了老子直接把你打死一了百了。” 虎平涛耐心地劝道:“这样做有意思吗?就算打死他你出了这口气可你自己也被毁了。这不是蓄意伤人而是杀人。你进去了你老婆孩子怎么办?到时候闹离婚你老婆改嫁变成别人的女人别的男人用棍棒管教你儿子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后面这些话比任何规劝都有效。坐牢啊罚款啊之类的话远不如媳妇孩子的遭遇管用。 况杰心头的怒火逐渐淡了下去他“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握着棍棒的那只手缓缓下沉棍子尖端垂向地面情绪也没有之前那么激动。 看着他已经冷静下来虎平涛这才转过身冲着躲在后面的乔禄叫道:“你过来。” 乔禄萎缩着身子满面畏惧地往前挪了两步保持着随时转身逃跑的姿势。 虎平涛毫不客气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六十六十七。”乔禄声音很小。 虎平涛挖苦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今年十六岁没成年呢!” 谷遱 “小孩子不懂事可以理解。你都那么大的人了还那么糊涂。人家孩子生病赶着去医院你让一下又怎么了?合着就你的事情最重要买葡萄大过去医院抢救?你这明摆着是倚老卖老啊!人家说说还不行非等守着等人家回来吵架还要装模作样讹人这像话吗?” 乔禄没回答下意识地说:“他他打我。” “他怎么打你了?”虎平涛有些火了:“你有证据吗?” 况杰怒道:“我什么时候动过手?我从外面把车开进来就一直停在这儿。大门口是有监控的我可以从小区物管那边调出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这人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坑蒙拐骗?你要不要脸啊?” 乔禄神情不善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见状虎平涛走过去警告:“我劝你最好打消讹人的心思也别有什么想法。今天这事儿是你不对。我们警察是根据实际情况来处理问题的不是你随叫随到的私人保镖。” 连敲打带劝说乔禄终于垮着脸老老实实在笔录上签字。 虎平涛转身面对况杰:“你这人也是都当到孩子父亲了还那么大的脾气。平时做人谦和点儿不要随便与人发生争执。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你老婆孩子考虑。” 况杰连连点头认错:“是的是的。今天这事儿我也有错。我以后多注意。” 虎平涛转向乔禄又看看况杰从中劝和:“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各自退一步海阔天空。说起来你们俩住的都不远按照以前的说法都算是邻居。从古至今一直提倡尊老爱幼多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想其实事情也就过去了。” 乔禄站在那里低着头没吱声。 况杰心中的怒火已经熄灭。他仔细想了一下对乔禄道:“今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的确有些不太情愿却毕竟主动迈出了第一步。 乔禄抬起头满面惊讶愣住了。 “我我”他翕张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神情慌乱支支吾吾随便说了几个字便慌慌张张转身离开。 看着他逃一般匆忙跑开的背影虎平涛笑着对况杰说:“互相理解吧!他毕竟老了人要脸树要皮。” 况杰点点头。 事情解决虎平涛与王贵上了电动车。 刚开出不到二十米王贵忽然降了速度把车停下。 他指着车窗旁边的倒车镜:“所长你看那边儿。”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虎平涛看着镜子只见车子后面的小区大门口之前离开的乔禄又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一大包葡萄塞给况杰。 后者满脸懵懂手足无措足足过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看口型应该是在道谢。 王贵笑道:“这老头挺有意思。” 虎平涛也笑了:“所以说遇到事情还是多沟通互相理解。” 刚回到所里就接到邢乐打来的电话。 她口气很生硬地质问:“你是不是给张艺轩介绍了一个女的?” 连对虎平涛的称呼都直接省略掉了。 虎平涛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是啊怎么了?” 电话那端的邢乐态度明显很糟糕:“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故意要整我?” “不是”虎平涛一头雾水:“我前段时间有个朋友结婚陈晓萍当时是伴娘人挺不错的。正好张艺轩也单着我就把小陈的微信推给他等等怎么听你的意思你对张艺轩有意思?” 他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邢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羞又气现在也觉得就这样冒冒失失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的确不合时宜。面对虎平涛的问题她又无法回答只好生着闷气直接挂了电话。 虎平涛看着手机摇头苦笑。 他真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出。 想了想滑开页面拨通张艺轩的号码。 “我说你跟邢乐到底怎么回事儿?”虎平涛开门见山地问。 张艺轩也没隐瞒:“前段时间准确地说应该是半年前吧!她对我就有点儿意思。邢乐这人你是知道的长得漂亮也有能力就是性子有些磨蹭看待事情有些片面但严格来说这些都算不上缺点。” 虎平涛饶有兴趣地问:“那你对她感觉怎么样?” 张艺轩在电话那端说:“你这人怎么一点儿耐心都没有。你等我把话说完再问好不好?其实那段时间我也动了心。” “你去我家吃过饭。我家里的事情历来都是我妈说了算。找老婆结婚是大事儿我当然先得征求一下我妈1的意见。于是我就把这事儿跟她说了。可没想到我刚介绍完邢乐的情况我妈就表示反对。” “反对?”虎平涛愣住了:“为什么?” 卷2 第三百九八节 婚姻大事 “你这说的有点儿对不上号啊!你问你妈意见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把邢乐带回家里见过老人吧?既然你妈没见过邢乐她凭什么反对啊?”不等张艺轩回答虎平涛就顺着话头提了一堆问题。 张艺轩在电话那端叹道:“主要是因为邢乐跟我一样都是警察。” “我妈是过来人她说我们干警察这行成天在外面忙活, 一天到晚的不着家什么事情都靠不上。当然她不是瞧不起警察这个职业而是家里有我这个当警察的儿子已经够了。如果以后再来一个警察儿媳妇那整个家里都乱套了。” “结婚就得生孩子。三岁幼儿园六岁小学然后是初高中所有这些都得大人跟着乱。就算请个保姆, 总不能每天上学放学都是保姆接送吧?现在国家三胎政策也出来了, 仨孩子咱就不说了只要家里有两個孩子想想都觉得闹腾。” 虎平涛下意识联想起自己的那一对双胞笑道:“我家就是俩孩子啊!也没见有什么烦心的事儿。” 张艺轩一听顿时拔高音量叫道:“你跟我能一样吗?你老婆在商务厅又不是警察。她加班有你多吗?你出去执行任务一去就是好几年你媳妇单位上很照顾给她假期在家照顾孩子。可我呢?如果我和邢乐其中一个像你这样成年累月不在家里你觉得另一个也能有假期也能像你老婆那样安安稳稳带孩子?” 虎平涛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承认张艺轩说的很有道理。。 思考片刻虎平涛认真地问:“所以你拒绝了邢乐?” 张艺轩的情绪有些低落:“其实我挺喜欢她的也约着看了几次电影吃过几次饭。陪她逛街的时候牵过手也抱过还没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上次跟我妈谈过以后我冷静思考了一下这人呐眼光得放长远, 如果一时冲动, 以后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 虎平涛道:“那你应该找邢乐好好谈谈。” “谈过了, 没用。”张艺轩叹了口气:“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她不接受说就算以后有天大的问题都可以商量着解决。我说还是算了趁着现在大家感情陷入的不是很深好聚好散。可她很执拗仍然跟以前一样每天中午帮我去食堂打饭工作和外出办事儿的时候也尽量在一起。”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介绍陈晓萍给我是正当时。我这才有了摆脱邢乐的借口就当我是个渣男吧!我跟邢乐说了好几次对不起无论她怎么看我我都认了。” 虎平涛在电话这边听得有些悻悻然:“搞了半天你这个陈世美的根子还在我这边啊?我好心好意帮你介绍个女朋友到头来却是我做了恶人?” 张艺轩道:“你还是想开点儿我承你的情。大不了以后我结婚不收你的红包。” 虎平涛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就咱俩的关系一个红包顶天了就两千块钱。可邢乐不一样啊!她那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怕从此以后被她追杀啊!” 张艺轩开玩笑地说:“那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我这边忙改天再聊。” 说着他挂断了电话。 刑警队事情多他真是忙不过来。 虎平涛看着手机一阵发愣然后自言自语。 “这事儿我没做错啊!月老红娘都是善人怎么搞半天弄得我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真是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是人。”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是邱治中的号码。 “虎哥忙吗?”他说话历来谨慎。 “上班就那样吧!”虎平涛问:“有什么事儿吗?” 邱治中道:“晚上下班有空吗?出来一起吃个饭?” “吃饭?”虎平涛有些奇怪笑着问:“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怎么想起请我吃饭?” 毕竟邱治中是苏小琳的同学与自己关系很一般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邱治中也笑了:“上次房子的事情得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虎哥您帮着说话杨晶就是那个买主她和中介之间的矛盾就没法解决。那女的表面上看起来精明其实又贪又横。我后来问过一个律师朋友他告诉我如果杨晶一直赖着不给中介费等到双方闹上法庭我作为房屋卖家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儿连带责任。” 听他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他笑道:“就这么点儿事情你还客气其实没什么的。我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只要你那边没事儿就好。” 邱治中也笑了:“所以我寻思着必须找时间请虎哥您吃顿饭聊表心意。” 虎平涛客套地推辞:“算了别麻烦了我今天还得加班呢!” 邱治中笑道:“你这话就是蒙人了。我早上打电话问过小苏她说你今天不值班晚上要回家的。” 虎平涛颇为意外:“嘿意思是你提前从她那儿套话了?” 邱治中连忙解释:“我今天找小苏有事情再加上想请你吃饭就顺便问了一下。” 男人在这方面都有一种特别的防备心理虎平涛也不例外。他想不想就张口问道:“你找琳琳有什么事?” 邱治中在电话那端沉默片刻重新开口的时候语气有些苦涩:“上次我不是跟虎哥你说过为什么还要买房子嘛前段时间我认识了个女朋友处下来感觉还可以都打算着要结婚了所以才把银森小区那套房子卖掉另外买套大的做新房。” 虎平涛点点头:“没错这事儿我记得。” 邱治中的声音很低沉:“前天她打电话给我说跟我的事儿还是算了。她家里另外给她介绍了一个男的海归家里有矿的那种。” 虎平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的条件也不错啊!虽说个人经济方面差了点儿可毕竟是电视台主持人形象一流。” 邱治中倒也想得开:“这年头男的跟女的不一样。形象再好也得口袋里有钱才行。女人可以靠脸吃饭。男人嘛呵呵我又不是传统型的小白脸。” 虎平涛问:“真的分了?” 邱治中回答:“骗你干什么。那女的小苏也认识不信问你老婆。” 虎平涛思考片刻:“这样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处理点儿事情十分钟以后我给你电话到时候再决定今晚能不能出来。” 邱治中也爽快:“行虎哥您看着办。” 挂断电话虎平涛拨通了邢乐的号码。 她语气冰冷:“有什么事?” 虎平涛道:“先别忙着挂等我把话说完。那个你跟张艺轩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再说了你和他的问题我没掺合。我之前给他打了个电话了解了一下情况我跟你好好说说。” 谷丰 事情不算复杂邢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有些话张艺轩面皮博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说通过虎平涛的嘴就不一样了。 “这事儿你不能怪张艺轩主要是他家里的问题。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过的好换了你家的老人也一样啊!” “你年轻没结婚没生过孩子。我结婚早各种麻烦就很清楚。光是尿片、奶粉什么的就很头大每天夜里睡觉还不敢睡熟孩子一哭就得爬起来看是怎么回事儿。要么换尿片要么赶紧冲奶粉给孩子塞着嘴。” “局里不是值班就是加班。外人看着咱们都是公务员羡慕咱们高工资高福利其实个中苦处只有咱们自己才知道。风里雨里都得去无论天寒地冻还是炽热酷暑咱们都得里里外外忙工作。” “你说你把孩子交给家里老人照看就行?以后出了问题谁负责?老人的观念跟咱们不一样小孩子很多习惯必须从一开始就进行疏导。你能保证自己带吗?肯定不行吧!你和张艺轩都是不肯服输的性子稍微遇到点儿问题肯定要吵架到时候谁也不让谁结果就是翻脸然后闹离婚。” “我还真不是故意咒你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与其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不如趁早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有些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互相看着觉得怎么都好也觉得以后就算遇到天大的困难也能解决。其实这都是肥皂泡一戳就破。” “爱情和生活你得区分开。前者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后者是油盐柴米酱醋茶锅碗瓢盆交响曲。以后还有孩子还有双方的老人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和麻烦。” “所以夫妻双方总得有个在家里主持的只有这样才能互补。” 邢乐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只是心里有想法脑海中的恋爱感觉正热。被虎平涛这么一说她发烧的脑子略有些冷静也有些不知所措:“虎哥那我该怎么办?” 虎平涛认真地问:“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张艺轩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邢乐期期艾艾地说:“还行吧” 虎平涛坦言:“张艺轩告诉我你们之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接触平时就是拉拉手搂搂抱抱。” 邢乐在电话那端羞愤不已:“他连这都告诉你了?” 虎平涛道:“我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纠缠不清无法开解的程度。所以我建议你们好聚好散。你是个警察在职在编光是工作这块就足以甩开大多数女孩好几条街。” “还有你长得很漂亮这是先天优势。” “所以你完全可以找个比张艺轩更好的。” 理智告诉邢乐虎平涛说的这些话没错。可她在电话那端也暗自咬牙毕竟女孩子脸嫩皮薄无论换了是谁像这样很直接的把话说开都觉得难为情。 “张艺轩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样帮着他说话?”邢乐冷冷地问。 虎平涛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今天晚上有空吗?下班出来吃饭。” 邢乐完全不适应这种跳跃性思维下意识“啊”了一声。 虎平涛笑道:“你叫什么叫啊!说吧晚上能不能出来?” “你请客?”邢乐问。 虎平涛回答:“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人长得很帅家底也殷实很优秀的那种。” 邢乐皱起眉头:“你这算什么?乔太守乱点鸳鸯谱?” 虎平涛没有隐瞒:“电视台的民生节目你看过吧?” “看过。”邢乐回答。 “主持人邱治中你知道吧?”虎平涛问。 “在电视上见过。”邢乐有些谨慎:“他是你朋友?” 虎平涛坦言:“今天晚上他做东我就是给你们做个中间人介绍一下。至于成不成主要还得看你们俩的态度。” “这个”邢乐没想到虎平涛这么直接一时间心慌意乱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虎哥我这不太好吧?” “就是吃个饭而已。我都说了成不成在于你自己。”虎平涛劝道:“就算不行就当多认识个朋友没坏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听我的。等会儿我把晚上吃饭的地方发个定位给你准时来啊!” 挂断电话虎平涛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我这人就是心肠好嘿嘿嘿嘿助人为乐。” 正乐着孟辉从外面进来:“所长你来看一下有人报案。” 虎平涛有些奇怪:“来所里报案?” 平时的案子基本上都是打电话报警。要么打一一零要么打派出所的电话。 孟辉点了下头:“是的。那人就在楼下。” 报案人叫陈光照头发半秃身材敦实四十多岁的一个中年男人。 只要把椅子换个位置摆放审讯室就变成普通房间。隔着一张桌子两边可以面对面交谈。 陈光照显然对警察这个职业颇有研究。虎平涛刚进门他就盯着虎平涛肩膀上的警衔看个不停。 “一级警司你是这儿的所长?” 卷2 第三百九九节 漂亮女人 虎平涛偏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警衔疑惑地问:“怎么了?” 陈亚光没有直接回答他犹豫了一下问:“……你们所里有没有一个叫杨平的警察?” “杨平?”虎平涛皱眉思考片刻以肯定旳语气说:“没有这个人。” 陈亚光张开嘴“啊”了一声。 他脸上的表情极度夸张震惊中夹杂着骇然眼里透出愤怒和后悔。 “真的没有吗?”他脸上的肌肉扭曲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没有。”虎平涛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皱起眉头问:“到底怎么了?” 陈亚光哭丧着脸:“我被骗了。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他的假警察没想到还真是这样。天啊他骗了我那么多的钱好几十万啊!” 虎平涛与坐在旁边的孟辉相互对视彼此目光和神情不由得严肃起来。 几十万绝不是一个小数已经够得上重案标准。 他注视着陈亚光:“你别那么难过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亚光有些犹豫有些犯难期期艾艾地说:“这个……这个……” 这种毫无营养的语句重复了很多遍最后他似乎是下定决心豁出去双手用力一拍大腿咬牙切齿地说:“反正都这样了再遮遮掩掩也没意思。警官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们。” “我以前做小生意赚了些钱。家里的事情有老人和媳妇管孩子考上大学念书去了我平时在外面跟朋友谈生意偶尔打个麻将什么的。” “前年有天晚上我和朋友一块儿吃饭喝了几瓶啤酒。在场的都是男人喝了酒就开始乱说话说着说着就聊到女人方面。反正就是想找点儿刺激花点儿钱互相满足的那种。” “有个朋友说郊区有很多桑拿室和理发店只要花钱就能找到女人。但我觉得那种搞法没意思于是吃完饭散了以后我去泡温泉洗澡洗完以后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忽然想到之前聊的女人话题就下了个聊天软件加了个群。” 虎平涛问:“那是个什么样的群?” 陈亚光直言不讳:“就是个专聊女人的群。里面的人手上有“资源”先看照片然后根据对方要求把女人送上门的那种。” 虎平涛不置可否淡淡地说:“你还玩的挺高端啊!” 陈亚光耷拉着脑袋:“我知道你们警察是管这个的看不起我也很正常。反正我来都来了也谈不上什么脸不脸的。既然把事情说开我也不想继续瞒着你们。在这之前我找过好几个女的也上过别人的当————有约出去喝酒吃饭玩仙人跳的还有对方发照片过来看了以后我按照他们说的发了两百块红包剩下的等女人到了以后再给的那种。结果那女的一直说来了来了什么正在路上跟我要车费……等钱发过去以后直接玩消失。连电话都不接。” “所以对这种套路我已经很熟悉没见到真人说什么也不会给钱。” “那天晚上我进群以后有个女的主动加我。她的昵称很有意思叫“妖媚幺妹”。开始莪还挺有防备的不过看她头像很漂亮就问她是不是真人照片。她说是还发了另外的照片给我看的确是同一个人。” “那天晚上我喝了酒也有点儿想法就故意挑逗她说我是做生意的很有钱的那种……这个倒不是我吹牛我买了两套房家里老人还有一套加上老婆那边的财产虽然比不上王见林但他过得绝对没我快活。还有他儿子王启年整天泡妞在网络上曝光针尖大点儿的秘密都藏不住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扯远了总之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男人嘛想要得到女人喜欢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砸钱。没钱谁他玛的会聊到那种方面谁会见面就主动脱衣服裤子?那个叫“妖媚幺妹”的显然对我很有兴趣她告诉我她真名叫李丽珠。美丽的狸珍珠的猪。” “那天晚上我撩她半夜十二点多了我问她想不想出来见个面?她说好啊!我说现在去逛街谈心太晚了要不你直接来我房间吧?” “她有些意外问我为什么不住家里反而要住酒店?我随便编了个借口说是在这边跟客户谈生意。再说这里是四星级酒店二十四小时都有服务吃喝玩都方便。” “等一下。”虎平涛打断他的话疑惑地问:“你刚才不是说在温泉会所泡澡吗?怎么会扯到四星级酒店?” 陈亚光挠了挠头尴尬地笑笑:“……我……我故意骗她的……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骗。温泉会所旁边就是一家四星级酒店我走过去只要五分钟开个房间就行。” 虎平涛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你继续。” 陈亚光道:“她当时有些犹豫说毕竟男女有别刚认识就去酒店这样不太好。我就问她要不换个地方见面?她先是说要不出来吃个烧烤或者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火锅店坐一下。聊着聊着话题就讲开了……她说让我去她家里。她做菜给我吃。” 虎平涛冷笑着摇头:“十二点多了还做菜这女人脑洞挺大的。” 陈亚光解释:“主要是她说话很诚恳听起来没有套路。” 虎平涛冷哼道:“关键是你看过她的照片。如果人长得一般你还会主动聊下去吗?” “这倒是。”陈亚光勉强笑了一下:“于是我一口答应赶紧穿衣服。临走的时候还好好打理了一下在服务台那儿刷了牙喷了些香水出去以后叫了出租车按照李丽珠给的地址很快到了地方。” “那是个居民小区。都大半夜了外面没人我不好问路只能按照她在微信上发给我的地址找过去。” “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刚走到单元门的花台那里突然有人从后面把我叫住。我转身一看是个警察。” 虎平涛皱起眉头:“警察?” 陈亚光点点头继续道:“他出示了警官证说他叫杨平是古渡分局耳原路派出所的因为那个小区……就是现在的建工小区那一带都归他管主要负责区域治安。之所以在那儿等我找我是因为我触犯了法律。” “我一听就吓坏了。我赶紧解释说我是来找朋友不是想干坏事儿。再说我朋友就在楼上连面都没见着怎么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杨警官你肯定是弄错了。” “杨平当时就说这不可能让我别装了。他问我是不是找李丽珠?我说是。他说这就对了。派出所早就了解李丽珠的情况否则大半夜的他干嘛守在这儿不抓别人就抓我一个?他还说当今这个社会警察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之所以找我是因为警察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现在口头传唤我去派出所协助调查。” 听到这里虎平涛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孟辉疑惑地问:“老孟咱们所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叫杨平的警察?” 以前廖秋当所长后来虎平涛离开派出所外出执行任务一去就是好几年然后又去了西洛担任边检站站长。中间的隔断太久了派出所肯定有过人员更替。孟辉在所里担任辅警从廖秋当所长的时候就一直待到现在这方面的事情他最清楚。 “姓杨的倒是有但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孟辉摇摇头认真地说:“别说是咱们所就连分局也没有这个人。” 虎平涛颇为意外:“怎么局里的人员情况你也知道?” 孟辉笑了一下:“我前几年被连续评为优秀辅警参加过局里的颁奖大会后来又到局辖区下面的各个派出所交流经验混了个脸熟。我脑子还是挺不错的主要是记性好。” 虎平涛笑着转向张亚光:“你接着说。” 张亚光道:“我当时被吓坏了。大半夜黑漆嘛乌的那地方还连个路灯都没有我从外面找进去就靠着手机照明。人家穿着警服还出示了证件不可能有假啊!” “再说了我是做正经生意的这要是进了派出所肯定要通知我家里。如果老婆知道我是出来找女人被抓铁定要跟我闹离婚。还有我那些朋友知道这事儿还不得笑话我?看不起我?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怎么做人?怎么教育孩子啊?” “我赶紧给这位杨警官道歉、认错、自我检讨……这辈子我都没说过那么多的漂亮话就跟条狗似的就差没跪在地上舔他的鞋底。” “看在我态度诚恳的份上他终于松口答应放我一马。杨警官说看在我是初犯而且认罪积极态度好的份上这次就不走程序对我进行传唤只要交两千块钱罚款就行。” “我一听就立马同意了。这是好事儿啊!不进局子就意味着不用打电话通知我家里人。于是我拿出手机扫码转账交了罚款。” “那天晚上我是真的很憋屈。好好的约了女人见面结果搞成这种状况还差点儿被拘留。我仔细想想觉得问题应该出在李丽珠身上。正经女人谁会取个网名叫做“妖媚幺妹”?警察肯定早就已经注意她要不就是两边联手了钓鱼执法。还好我心思比较活络破财免灾逃过一劫。” “我越想越生气就干脆把李丽珠的微信删了还把那个聊天软件给卸载了。”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那个姓杨的警察收了你了两千块钱没给你开单子吗?” “……没有。”张亚光叹了口气:“那警察站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差点儿被吓尿了只想着能躲就躲能逃就逃谁会想到这里面有猫腻啊?扫黄打非是常事万一被抓进去就不得了我不敢问也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啊!” “我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可第二天一大早八点多的时候就接到杨警官的电话。他告诉我:昨天晚上虽然交了罚款却没给我单据。让我赶快去古渡区分局收单签字。” “另外昨天罚的那两千块钱还不够必须再交八千的罚款。” “我一听就懵了。昨天不是明明说好了罚两千的吗?怎么今天又要交这么多罚款?前后两笔加起来就一万了。” “关键是要去公安局签字画押……我……我心里害怕啊!” “还好那天早上我老婆送孩子上学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于是我在电话跟杨警官说了半天好话说能不能不去公安局我也不要什么罚款单据只要能把事情摆平就行。” “杨警官在电话里考虑了一下说这样的话也可以让我先把钱转给他。” “于是我又给他转了八千。” 孟辉实在听不下去了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没脑子啊!人家叫你交钱你就交……你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张亚光满脸都是可怜巴巴的表情:“我以前没遇到过这种事我看见警察就打哆嗦……我是真没吓坏了。那电视剧里不是说嘛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不就一万块钱而已大不了下个月努力点儿把给出去的钱再赚回来。”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你还是接着说吧!后来呢?” “后来……唉!那件事过了半个月以后我老婆娘家打电话过来说是一个亲戚病了让她回去看看。结果我老婆一去就是两个多月平时孩子交给我爸妈带着我还是在店里照顾生意。时间长了我又有些忍不住了就重新下载了聊天软件想要另外找个女的。” 虎平涛皱起眉头:“还来?你这是明摆着记吃不记打啊!” 张亚光笑得很尴尬:“我……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虎平涛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接着说。” 卷2 第四百节 抓捕 张亚光道:“因为上次的教训这次我非常小心。聊天软件上可以设定所在区域和距离我就选了个远的设定聊天目标距离在三公里以外。后来有个叫“心之所向”的女人主动加了我。” “你等会儿。”虎平涛皱着眉头将其打断疑惑地问:“为什么每次都是别人主动加你?” 他以前接手过几个类似的案子都是通过聊天软件认识以美色设下陷阱勾引男性主动往里面跳。但之前的案子是男人主动入彀加女方聊天, 从未遇到过像张亚光这样女方反过来主动加他的。 张亚光回答:“这个这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学到的。聊天软件里不是要进行個人资料设置嘛别人只要点开就能看将你的个人信息。我把“职业”那栏设为“经商”还特别设定了两千万以上的个人资产数额。” 孟辉颇感兴趣地问:“意思是你的个人财产真有两千万?” 张亚光讪讪地说:“没那么多总之还行吧!” 这样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 这是典型的装逼。 他按捺住心中的厌恶淡淡地说:“继续。” 张亚光道:“那个“心之所向”加了我以后我还是按照套路跟她聊了一阵。。不过这次我多了个心眼没急着约她出来, 只是不断地撩拨她。老规矩, 还是跟她要照片尤其是生活照。因为现在的合成照片太多也太假只有生活照才是真的。” “她发过来给我看人长得很漂亮。她很直接说谈感情做朋友什么的都免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她丈夫在外面玩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就像那歌里唱的: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有点绿。” “出来陪我玩可以明码标价。吃饭看电影五百块一次如果想要更进一步的深层次交流那就再加五百。” “我觉得这价位还行更主要的是这女的很爽快不拖拖拉拉而且看她的架势也不像是骗子。于是我心动了就跟她约了。” “因为当初在聊天软件上我定位远, 直线距离三公里实际行程比这远得多。我说要不约个地方见面吧, 她说出门要化妆打扮, 让我开车过去接她。我想想这也很正常就让她发了定位给我。” “白天我要看店做生意在铺子里吃了晚饭九点多钟的时候我出了门。很快到了那女的定位的小区我把车停在外面按照她给的地址找过去。刚到楼下那个警察又来了。” 虎平涛多多少少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可从张亚光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有些忍俊不禁故意调侃:“你为什么要说“又”呢?” 张亚光垂头丧气满脸沮丧:“不瞒你说那天我真被吓坏了。杨警官杨平出现的时候我真是被吓得差点儿内分泌失调。尼玛的老子怎么招惹你了?为什么你就死盯着我不放阴魂不散呢?” 虎平涛忍着笑问:“他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张亚光叹道:“杨警官当时很严肃说我这是狗改不了吃屎。上次之所以放过我是因为我认罪态度好本着治病救人的想法这才放我一马。没想到我还是无视法律我行我素真是枉费了他对我的信任。” 孟辉在旁边听着也觉得好笑:“这人还挺会说话一套一套的听起来没问题啊!” 张亚光继续道:“杨警官说:既然这次我又被抓住了那么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走程序传唤去派出所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我听着他话里有话就赶紧问第二条路是什么?杨警官说可以跟上次一样罚款处理。但这次不一样罚款必须加倍。” “我肯定愿意交罚款啊!只要不把事情捅出去让我做什么都行。于是我赶紧认错拿出手机扫码转账交了两万块的罚款。” “然后他就把我放了。” 虎平涛讥讽道:“没看出来你钱挺多的大款啊!” 张亚光苦笑着摇头:“您就别挖苦我了。我知道错了这事儿是我不对。我就不该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总得解决。我这人胆小怕事儿何况那姓杨的是警察当然是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孟辉奇怪地问:“连续两次被抓而且你连约你的女人面都没见着你就没起疑心?” 张亚光咂了咂嘴大倒苦水:“我那时候被吓得缩成一团就考虑着怎么做才能脱身怎么可能往那方面想啊?” 虎平涛对此颇为理解:“犯了事儿对方又是警察而且之前已经接触过一次就行形成惯性思维不奇怪。” 张亚光道:“所以我宁愿破财消灾。钱不钱的就算了只要我家里不知道就行。唉前后两次被抓我对女人那事儿也彻底丧失了信心。我把“心之所向”那女的删了再次卸载了聊天软件。我是真的洗心革面什么女网友啊统统都是浮云。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老婆孩子最好。你说我偷腥连个腥味都没沾着就撒了三万块钱出去有意思吗?” “我也想开了老婆丑点儿就丑点儿睡在一张床上却很放心。” “我本以为这事儿结束了可没想到三个月应该是三个月零两个星期以后那个杨警官又出现了。” “那时候我媳妇已经回来了她那天刚好去商贸城进货店里只有我一个人。早上是一点多的时候杨警官找到店里让我把店关了跟他走。他说话很严厉我怕周围的熟人看见只能照他说的做。他带着我去了一个叫做“临时办案点”的地方。” 虎平涛疑惑地问:“临时办案点?” 张亚光点点头:“杨警官当时骑着一辆警察专用的蓝白色巡逻电动车带着我去了南郊附近的一个地方。那里很偏僻附近没什么人只有几间平房。我跟他进去的时候那门上贴着一张打印纸上面写着临时办案点。”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当时房间里都有些什么摆设?” 张亚光回答:“就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都是很旧的那种。他带我进去以后给了我一份拘留通知书。” “当时看见这份东西我整个人差点儿崩溃了。” “我冤啊!” “我承认我的确有那方面的不良想法可我真的没做啊!充其量就是在网上聊聊天连真人都没见着就罚了三万。怎么搞到现在还要拘留呢?” “杨警官说他对我还是很照顾的。正因为看着我是个老实人所以只是罚款没让我走程序。可上次罚款的事情被他领导知道了局领导认为我是惯犯必须深究这事儿性质很恶劣光是罚款还不行应该拘留甚至判刑。” “我一听就吓坏了。” “白纸黑字的拘留通知书就摆在眼前啊!上面还有公安局的大红印章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我实在没办法反正也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我跪在地上求杨警官帮帮我求他给我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杨警官说了这案子已经往上面报备进入电脑系统根本消不掉。何况他自己也被牵连进去领导很生气说他没有组织纪律必须把这事儿认真解决干干净净收尾。” 谷穈 “我跪在那儿求了他快半个钟头最后他心软了说是可以试试找找关系可这样的话就需要钱很多钱。” “我看这事儿有缓和的余地我肯定愿意啊!只要能解决不声张出去花多少钱都行。” “杨警官看我态度很诚恳于是答应帮忙。” “他先是找我要了八万后来有要了六万。去年年初的时候要了十万说正在疏通信息中心的朋友只要把资料删除以后事情就好办了。” “六月份的时候他找我要了五万说正在走派出所那边的关系让我额外准备十一万要分头塞给不同的人。” “上个月他又找到我说是局里对以前的案子进行复核有人发现残余的资料。让我给他二十万一次性搞定。” 虎平涛一直在摇头:“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你还真信啊?” 张亚光哭丧着脸:“我必须相信啊!人家连拘留通知书都拿出来了我还能怎么办?” 虎平涛问:“那你为什么现在想到来派出所核实?” 张亚光低着头无可奈何地说:“我实在扛不住了我那是小本生意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钱。以前有点儿继续林林总总的快被杨警官给掏空了。你说这一次要个十几万二、三十万的也就罢了。可他偏偏零敲碎打几个月一次而且照这样子看来根本没有准数这谁受得了啊!” “就算杨警官走后门帮我办事恐怕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吧?反正公安局这边我不认识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万一他没办事儿呢?” “万一那些钱被他自己装口袋里呢?” “万一我的案子压根儿不是他说的那么严重他只是装模作样给我看从我这儿骗钱呢?” “万一他是个假警察” “反正我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语气就这样被他零敲碎打的把钱从我腰包里掏空还不如我直接来派出所说明情况。我知道你们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万一我这行为算是自首甚至戴罪立功那我就能减免罪责家里人也能理解。” 听到这些话虎平涛不禁好气又好笑:“你稀里糊涂过了几年这回算是真的学聪明了。” 张亚光听了这话顿时面露喜色:“照您这么说你们派出所没有杨平这个人他铁定是个假警察?” 虎平涛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因为他做的这些事情不符合警队纪律。任何性质的罚款我们都要开单而且必须签字盖章才能生效。你说他前前后后找你要了好几十万而且还是私下行为这人肯定是冒充的。” “这样吧!你提供一下这个杨平的联系方式我们先调查之后会跟你联系。” 调查结果古渡分局没有叫做“杨平”的警察。 显而易见这是一起冒充警察性质恶劣的诈骗案。 虎平涛立刻安排布控通过张亚光把杨平约出来当场实施抓捕。 耳原路派出所审讯室。 “杨平”被锁在钢制审讯椅上耷拉着脑袋。 这案子是派出所负责虎平涛和谭涛作为所里的领导共同参与审讯。 “说吧你的真名叫什么?”虎平涛平静地问。 “杨平”抬起头一副认命的表情:“我叫曹建波。” 虎平涛有些诧异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谭涛发现对方也用同样的目光望向自己。 一般来说对案犯的审讯通常会经过攻心、僵持、交代三个环节。想要撬开犯罪嫌疑人的嘴是一门技术活儿。古时候那种犯人拒不招认审讯官大怒直接扔令签让衙役们上刑的场面现在是不可能看到的。 摆事实讲道理铁证如山令其不得不低头这才是审讯的真谛。 像现在这种刚一开始问话对方就老老实实交待的情况不能说是没有但的确很少见。 平复了一下情绪虎平涛试探着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曹建波点点头:“知道。我冒充警察骗了些钱。” 既然对方承认接下来就好办了。虎平涛继续问:“认识张亚光吗?” “认识。” “那就说说你对他的行骗过程吧!说详细点儿不要有任何隐瞒。” 曹建波很合作竹筒倒豆子把一切都痛痛快快说了个清楚。 “张亚光很好色在网络上找女人我就选中他成为目标。” “前后两次都是我故意骗他的。” “其实张亚光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结了婚有老婆孩子自己还在外面乱搞。” 卷2 第四百零一节 网络和女人 虎平涛认真地说:“张亚光具体是什么样的人这个用不着你来评判。我问你你冒充警察从他手里骗钱这总该是事实吧?” 曹建波愣了一下低着脑袋神情有些不甘心, 嘴上却老老实实承认:“是的。” 虎平涛淡淡地说:“你的犯罪事实确凿你自己也认了。咱们有一说一就事论事你骗钱在先。至于张亚光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曹建波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 可沉默了半分钟, 他又把嘴闭上了。 虎平涛注视着他:“既然都进来了就主动交待问题吧!我看你也不像是大奸大恶的那种人。怎么是不是早就有预感会被我们抓住?” 曹建波点了下头他情绪不是很高声音很低:“其实我当初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弄点儿钱。警服是我从网上买的警官证是花钱从外面地摊上做的。” 虎平涛皱了下眉:“这些事情放到后面再说先说重点!你是怎么设套欺骗张亚光的?还有你的同伙是谁?” 曹建波道:“我没有同伙前前后后只有我一个人。” 在旁边陪审的谭涛忍不住问:“张亚光说他先后两次在网络上被陌生女子加了聊天然后约出去见面结果人没见着然后你冒充警察把他抓住各种威胁逼他交罚款如果没有人配合你怎么可能知道张亚光要去哪儿?然后提前到地方儿等他?” 曹建波回答的很干脆:“其实那俩女的就是我自己。真的, 没别人。” 虎平涛对此颇有了解他注视着曹建波:“你的意思是那是你的伪装账号?” 曹建波点点头:“以前我一直在“沫沫”上聊天。。很多女的都玩那个也喜欢在上面交朋友。感觉有点儿像企鹅软件早期的聊天室什么人都有而且互相加好友也很容易。不像微信号什么“摇一摇”还是“附近的人”很难加上去。” “我刚开始玩“沫沫”的时候是朋友带的。说是上面有很多女的只要随便撩拨几句就能约出来。男人嘛约女人出来不外乎是认识一下重点是奔着做那种事情去的。至于什么“纯洁友谊”都是假的。我有个朋友思想很单纯他会给喜欢的女孩子写信说是男女交往要从笔友形态开始然后交换日记我说他看多了日漫脑子坏掉了。” “扯远了我在沫沫上注册了一個账号起初真的只是为了泡妞。尤其是中年妇女三、四十岁的小婆娘。现在的女人跟以前不一样很多女的结了婚就没再上班呆在家里养孩子靠男人养着。如果是家里有钱的那种倒也没什么可如果家里没钱家境普通的那种就真正是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 “我以前认识个女的她住在南市区。三十一岁结婚早孩子七岁多上小学二年级。人以前长得很漂亮她老公是开出租车的就是因为看她漂亮才疯狂追求好不容易娶到手我先说说她老公吧!以前开出租车的确是个好职业。那时候没有网络滴滴之类的网约车还没出现。想要弄辆车子跑出租必须通过城里的出租车公司托关系走人情花钱好不容易才能弄到一块出租车牌照。那东西是真管用啊!一块车牌至少值二十万。只要弄到手就算自己不开直接承包出去躺着就能收钱。” “就说咱们省城吧!以前才几百辆出租车早些时候开出租的司机都赚肥了。一个月下来收入上万啊!这还是早些年的上万现在的一万块钱根本没法比。就一辆薄荷绿的桑塔纳出租车价值远远超过奔驰、宝马、奥迪。” “后来网络出来了网约车也多了。对传统出租车行业造成冲击大伙儿都不站在路边挥手打车了都是直接在手机上操作。出租车司机的收入一下子狂掉可就算他们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老老实实面对现实加入网约车行列跟着时代潮流吃饭。” “我说的住南市区那女的家里就是这种情况。他男人以前赚的多每个月直接扔给她五千块做家用她也乐得轻省就把工作辞了安心在家照看孩子。后来通货膨胀五千块只够家里日常开销买衣服化妆品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她没办法就找她男人要钱可她男人赚的也不多她又常年在家养成了懒散的性子。平时早晚的时候孩子在家她也没有别的心思。可等到孩子上学以后她一个无聊就有了别的想法。” “我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她的。中午没事儿时候约出来去ktv唱歌。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发展到我们一起去外面开房只要给钱她就愿意脱衣服。第一次的时候她有些不情愿后来约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她说她不是专门做这种事只是闲着无聊正好大家也是认识的朋友所以就当做玩儿我觉得那女的就是想要靠这个赚钱。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就她那点儿能力出去很难找到工作。她老公只会开出租车。要是她自己再不找条生路再过几年日子只会更难。” “还有一个以前纺织厂的女工。早年的时候纺织厂破产所有人一夜之间下岗。纺织厂规模还是挺大的职工总数加起来有好几万人。机器拆了运走留下厂房还有一大片棚户区和平房是职工宿舍。大部分职工都是女的那时候纺织厂附近就开了好几家舞厅。每天下午和晚上营业的那种“摸摸舞厅”十块钱一张门票进去以后自己联络感情。” “这都是以前的旧事。咱们国家发展还是挺快的政府对困难人群的帮扶力度也不断加强。那个我虽然冒充警察行骗可这些事情我都有感受也亲眼见过很多得到好处的人。” “还是说纺织女工。摸摸舞厅盛行的那会儿她们很多人都还年轻。后来全面整治社会舞厅大部分被取缔她们没办法靠那个继续生活只好各自找门路。可是在城郊和位置偏远的地方仍然还有类似的黑舞厅。每天在那里面讨生活的女人都上了年纪年轻点儿的四十左右甚至还有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现在网上的漂亮女人很多。十五、六岁不上学一心一意做网红的更多。看照片看视频她们是真的很漂亮。尼玛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身边有哪个女的长成那种模样。那身段那脸蛋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都是开了美颜。那个又扯远了我的意思是:年轻漂亮的女人虽然也在“沫沫”上注册账号可她们只是为了吸粉。除非是遇到有钱有型的男人她们不会轻易被约出来更不会搭理男人们的日常搭讪。” 谷祰 “总的来说因为以前玩的多经历的多在这方面我还是挺有经验的。所以我在“沫沫”上弄了两个号:一个是正常的男号一个是备用的女号。” “南市区那女的就是她老公开出租车的那个以前她跟我关系挺好每次出来玩她都放得开。那时候我买了一个数码照相机随时带在身上就顺带着给她拍了很多照片。后来” “你先等会儿。”听到这里虎平涛将其打断不解地问:“以前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的时候很多人拍照片都是用数码相机这我是知道的。可那时候的数码相机不便宜一台就得好几千块。当时的几千块跟现在也不是一个概念。曹建波你家里的经济情况只能算是一般你父母也没什么收入。照这么说难道你在摄影方面有特殊爱好?” 曹建波摇摇头自嘲地说:“电视台有个民生栏目开办时间很长都几十年了。刚开始的时候那个栏目很热火就是关注街头巷尾城市里各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当时电视台发布消息收集各方面的新闻素材让广大市民踊跃参加。主要以新闻稿件和照片的形式参与。同时还可以拨打电话让记者带着摄影师实地采访。” 虎平涛点了下头:“这事儿我有印象。好像一条新闻只要被采纳爆料人就可以得到五十至一千不等的奖金。” 曹建波道:“是的。我那段时间没有工作也不愿意朝八晚六的上班。我觉得每天在城里到处逛肯定能找到一、两条有热点的新闻。就算拿不到一千块的最高奖五十块钱的应该没问题。聚少成多一个月下肯定能弄到几千块钱。所以就狠狠心买了一台数码相机开始学着跑新闻。” 虎平涛冷笑着发出讽刺:“结果你新闻没跑成却拍了很多带颜色的照片?” 曹建波没有否认:“起初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好玩就把那女的照片放在我“沫沫”的女账号资料里面。后来我发现每天给那个账号发信息的男人实在太多了。最多的时候一天就能收到上千条信息。” “内容很简单都是你好你真漂亮出来玩吗能认识你吗我们交个朋友吧之类的。” “有些信息很直接:出来做出来跟哥哥玩多少钱一次多少” “有时候还会收到女人发来消息:我很寂寞你寂寞吗?我喜欢你我觉得你很面善交个朋友吧” 谭涛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他虽然对网络有所了解却对这方面涉猎不深。于是惊讶地问:“你确定你没看错后面那些消息是女人发过来的?” 曹建波点点头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年头寂寞的女人多啊!” 虎平涛不置可否地问:“后来呢?” 曹建波道:“那时候我没想过要骗人嗯我的意思是没往骗钱的那方面去想。我只是觉得好玩就用女号给那些联络我的女人发消息回复说可以见面可以交友。” “我前前后后约了二十多个女的出来见面。老、中、青都有她们见了我是男的都骂我是骗子。有好几个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转身就翻脸走人。反正我看出来了那都是喜欢女人的女人。” “其他的虽然没翻脸可对我也没有好脸色。然后我约着她们在附近的茶馆或者咖啡馆去坐坐。真没别的意思只是聊天。这方面我还是挺有经验的寂寞的女人有各种原因但只要身边有人愿意听她们说话她们都会在简单交流之后解开防备。” 虎平涛冷笑道:“你交朋友的目的并不单纯。” 曹建波坦言:“我中专毕业就出来讨生活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份工作没有一份能干得长久。反正我也看开了只要有足够的精力到处跑一个月下来杂七杂八也能有个几千块钱的收入。反正来源挺杂的之前说过的电视台民生栏目爆料人只是其中之一平时我还帮着朋友做各种杂事还在两家广告公司做业务。” “我结过婚也有孩子。我老婆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在家里带孩子的那种。反正她每天在家里做好饭等我回去吃我不回去她也没什么意见。时间长了我腻她也腻。与其每天回家看她那张从早上起来就没花过妆的臭脸不如在外面多认识些人找几个我自己喜欢的。” “像我之前说过的住在南市区的那女人都是想躺着赚钱。做那种事情对她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她跟我玩过以后托我帮她介绍几个客人。只要给钱她什么都不挑。” “类似的女人太多了。我在聊天网站上就认识好几十个。当然如果刚认识就跟她们说这些人家肯定会搭理甚至翻脸不认人。” “可实际上内心都是闷骚的。” 卷2 第四百零二节 我也是受害者 “我这话还真没乱说。现在这社会谁都不单纯。我是想把她们组织起来做点儿事情。” 听到这里虎平涛和谭涛相互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组织起来做点儿事情?”虎平涛咀嚼着这句话疑惑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曹建波有些扭捏:“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好。只是觉得既然她们有共同的需求那么我就有机会成为组织者。就像麻花藤当年企鹅软件就是因为大伙儿需要一个网络上旳聊天平台所以他发了。还有马芸那张脸长得整一个歪瓜劣枣换个身份根本没人理。可人家偏偏就发达了……为什么?就因为他搞出了套保现在大家都在网上购物必须给他钱。” “我也想搞个类似的项目只是暂时还在酝酿。” “女人嘛……大家都清楚的。组织起来搞事情……嗨反正就算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些话他说得一本正经谭涛却听着哭笑不得:“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有志青年怎么就堕落到靠着女人吃饭?冒充警察骗钱这地步?” 曹建波叹了口气:“其实最初我没想过要干这个。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 “四年前我因为钱的事情跟老婆吵了一架就从家里出来去附近的网吧打游戏。那天晚上十一点多了我电脑上开着企鹅号有个女的主动加我聊了几句感觉还行。那时候我没留意再加上我自己在女人方面还是挺有经验的于是就约着她出来玩。她说住的远让我过去接她。我没多想就答应了按照她说的地址打车过去。等到了地方人没见着却遇上两个自称是警察的家伙。” “那俩混蛋自称是便衣但我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冒充的……实在太不专业了骗人也要讲点儿技巧才行。当时他们嘴里喷着酒气还拿着枪……” 虎平涛顿时眯起眼睛问:“什么样的枪?” 国内禁枪这问题很严重。 曹建波连忙解释:“那是玩具枪一把仿真的“老五四”。尼玛的冒充警察也得事先做做功课啊!不就是在网络上找个女人而已又不是刑事案件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用枪?” 谭涛问:“既然你看出了端倪后来是怎么做的?” 曹建波叹道:“我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老老实实花钱买平安。他们有两个人我只是一个。双拳难敌四手打起来也是我吃亏。而且这种在外面设套的人很黑如果不照他们说的给钱还大声嚷嚷他们是假警察惹怒了他们下手就很黑了。就算不把你打成脑震荡至少也是半身不遂。” “离开以后我心里火啊!这才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莪这才发现自己在女人方面所谓的经验到头来就是个屁。所以从那天以后我对女人的兴趣也没有以前那么大。老祖宗那句话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我还是离远点儿好。” “但我整天闲的无聊总得找点儿事情做。于是朋友就约着我打麻将。我连续打了半年多输多赢少。平时跟朋友一块儿吃饭喝酒轮流买单。我那点儿收入根本不够开销没法找钱我又想着打牌总有输赢我不可能运气背到就这样一直输下去肯定有赢的时候所以……我找人借了高利贷。” “这人倒霉就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我还是一直输钱还不出来人家天天找我要债。我被逼的实在买办法这才想到冒充警察骗人的法子。” “因为我有过同样的经历我知道一旦进套的人肯定不敢声张。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谁也不愿意惹麻烦宁愿破财消灾。” “以前我在广告公司跑业务经常跟客户接触捡到过两张身份证。我之所以用“杨平”这个名字就是其中一张身份证是杨平的。我用这个在外面办了一张假的警官证。我觉得这法子不错因为不是我的身份证就算暴露了你们警察也找不到我。” “在网络上什么都能买包括警察制服、手铐、自卫棍什么的。既然要做就做全套。警号警徽都配齐了我还搞了一些你们派出所常用的空白信笺。” “接下来我在聊天平台上重新注册了一个女性账号。三十二岁照片还是用以前南市区那女的个人资料爱好乱编什么喜欢旅游交友看电影总之就是看起来很好说话很容易交流的那种。” “很多男的都会给这个账号发信息我顺着一个一个挑拣。之所以选中张亚光是因为那天晚上很凑巧。他网名叫“寂寞的富豪”我看了时间他是当天晚上刚注册的新用户。我自己就是男人我很清楚像张亚光这种男的就喜欢装逼。口袋里有几个钱想要在网络上寻求刺激。” “注册时间很重要。如果是白天那么可以放长线钓大鱼好好聊聊以后再上手。可如果是晚上尤其还是夜里十一点多都大半夜了这种时候不是在外面玩就是呆在家里睡觉正常人谁会在那种时候上聊天网站注册啊?” “这种人心里肯定有想法不是同性1恋就是想着搞外遇。” “而且他那名字一看就有问题————寂寞的富豪你怎么不说我爹是王见林?我是他儿子王启年?” “这是最好的目标啊!于是我主动加他模仿女性的说话口气跟他聊天。张亚光这人很蠢一聊就上钩两三句话就把家底交待得清清楚楚连他老婆叫什么名字孩子在哪个学校上学一年赚多少钱全都当做炫耀资本说了出来。” “于是我绕着法子让他主动约我又说太晚了不去外面让他来我家里。女人嘛大家都知道的。大半夜的让陌生男人来家里难道真是学电视剧里的桥段单纯搞友谊下飞行棋?” “然后我换上警服提前去约好的地方等着他张亚光来了以后我一把将他抓住他被吓了个半死我刚提了一下罚款他拼命点头说愿意。” “那是我第一次作案我心里也没底。因为潜意识觉得其他人经济情况可能跟我差不多吧!就没敢多要只说是罚款两千。没想到张亚光连问都不问也没讨价还价直接拿出手机扫码转账。” “那天我放他走了第二天打麻将手气贼好赢了一千多。我觉得这事儿可以搞而且来钱快。但我心里还是有谱的知道不能过于频繁。毕竟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走夜道多了肯定遇见鬼。偶尔一、两次还行见好就收吧!” “我的高利贷一直还不上后来打麻将又一直输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又打起张亚光的的主意。” “这次我找他要了八千块。” “再后来是两万。” “张亚光这人真的很笨典型的没脑子。要换了是我随便想想都知道有问题。就算是钓鱼执法谁会大半夜的守在单元楼外面?而且他自己在网上注册账号上传了头像照片就他那长相要不是为了钱哪个女的会主动加了聊?他自己心里没点儿笔数?” “所以后来我觉得可以从他身上得到更多就说局里找到了案底要严查。我找了一间旧房子在门上贴了“临时办案点”的打印纸把他带过去。随便一说张亚光被吓坏了我说多少就是多少反正他愿意给钱就行。” 虎平涛淡淡地说:“你这行为太恶劣了。之前三万后来累计到几十万。你怎么就断定张亚光会老老实实给钱?” 曹建波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回答:“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前两次得手以后就做了。可那些催款的人实在太凶我必须尽快找钱把账抹平。我也知道三万块跟三十万之间区别很大。兔子被逼急了都要咬人何况我还是五大三粗的一个大老爷们儿。” “我偷偷跟过张亚光几次知道他家住在什么地方也知道他的店开在什么位置。我跟踪过他老婆那女的平时主要是送孩子上学平时外出很少逛街大多是在住处附近的一个茶室打麻将。张亚光那个店的生意还行我估摸了一下一个月大概能有好几万的利润。所以我以补交罚款和找人走后门帮他摆平那事儿的时候才决定找他要那么多。” 虎平涛注视着他冷冷地说:“你很狡猾。到了现在还不老实。” 曹建波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摇头否认一个劲儿地喊冤:“警官我没撒谎啊!我一直在交待问题。” 虎平涛目光冷肃:“无论手法还是行骗技巧这一切都太熟练了。你显然不是第一次作案张亚光也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说吧除了他还有谁?” 曹建波满面震惊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进去一个鸭蛋。 他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连这都能看出来?” 谭涛在旁边看着感觉有些好笑:“你以为我们警察都是吃干饭的白拿工资不干活?” 他抬手指了一下虎平涛:“这是我们所长接连十五年被评为省市两级优秀工作者公安部多次嘉奖的先进人物一级英模。去过人民大会堂。呵呵对付你这么个小毛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话当然是在吹牛逼。但作为配合审讯的攻心手段的确收到了效果。 曹建波被虎平涛的这一连串“荣誉头衔”砸晕了脑袋心中涌起强烈的畏惧也不敢继续隐瞒。 “您说得没错张亚光只是第一个。我后来之一年多没找他是因为另外还有一个人我从他身上弄到了钱。” “他叫陈崇岳住在西和小区。” “我用同样的方法也是在网络聊天平台上以女号主动加他然后约出来线下见面我冒充警察抓住他。” “陈崇岳比较好骗我从他身上前前后后弄了七十多万。” 尽管内心充满了惊讶虎平涛仍然保持着外表上的镇定:“这两边加起来总金额已经超过上百万了。这么多钱你都是怎么花的?” 曹建波低着头:“有三十多万用来还高利贷其余的打牌打麻将输掉了。我给了我老婆十万块钱说是单位上发的奖金……我毕竟有孩子家里也需要照顾。” …… 案情基本明了曹建波看过笔录确认没有问题签字画押。 虎平涛和谭涛两人离开审讯室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在房间里憋久了必须出来抽支烟提提神。 虎平涛拿出香烟递了一根给谭涛颇有些感慨半开王小弟说:“一百多万啊这家伙居然两年时间就挥霍一空。这要换了是我们回到家里还不被老婆活活打死?” 谭涛拿出打火机分别给虎平涛和自己点上:“不是自己辛辛苦苦挣回来的肯定不当回事儿啊!” 虎平涛吸了口烟:“不过话又说回来曹建波这个人虽然可恶但张亚光和陈崇岳也不能说是无辜。要不是他们自己想要搞女人也不会主动往陷阱里跳。” 谭涛笑了一下认真地说:“派出所杂事儿多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像这种涉案金额超过上百万的可不多见。头儿你是不是该找上面好好谈谈给所里的弟兄们争取点儿荣誉或者福利?” 虎平涛偏头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觉得时候找局领导谈谈咱们派出所的下一步工作设想。” 谭涛怔了一下疑惑地问:“工作设想?” 他有些奇怪因为如果是正常情况应该用“计划”这个词而不是“设想”。 虎平涛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谭涛的肩膀笑道:“我给上面递交了一份工作计划书应该很快就有答复了。” 卷2 第四百零三节 明星派出所 谭涛没来由的感觉一阵兴奋。跟虎平涛一起搭伙上班他很清楚这人强大的综合实力以及人脉。 “照这么说所里以后的福利这块儿头儿你心里都有数了?”嘴上开着玩笑谭涛脸上笑开了花。 虎平涛没有张口答应下来。他含含糊糊地说:“先等等这得看上面领导的意思。” 翌日, 省厅。 熊杰走进冉红军办公室的时候后者正好拉开抽屉拿出一盒药撕开包装从药版上抠出两片用温水冲服。 都是熟人不需要客套和讲究。熊杰拉开椅子在冉红军对面坐下, 关切地问:“冉厅, 您这是怎么了?” 冉红军放下水杯淡淡地笑着说:“糖尿病这人上了年纪就不得不服老。以前马拉松我能一口气跑完全程可是从前年开始只能跑半程。身体越来越差了今年看来这点儿距离还得降说不定只能按照咱们的内部标准能通过年度体能考核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随即看了一眼熊杰拿在手上的文件袋:“说吧什么事儿?” 熊杰连忙从袋子里拿出一份卷宗:“是关于虎平涛那小子的人事调动问题。” 冉红军有些疑惑:“虎平涛?人事调动?我记得他现在好像是在耳原路派出所当所长怎么你忽然提起这个?他想往哪儿调?” 熊杰笑着提醒道:“冉厅您这是贵人多忘事啊!虎平涛之前在西洛边检站当站长后来被国外治安军的人认出来。。为了保护他我们才把他调回来担任派出所长。当时您就说过这是个过渡性的职位虎平涛能力很强缉毒、刑侦队、经侦好几个部门都争着要他。” 冉红军抬手轻轻拍了下额头恍然大悟:“你看我这脑子, 当初答应过的事情现在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要不是你今天这么一说我还真给忘了。是有这么回事儿我答应过让他在下面干一年所长, 然后就去分局担任刑侦队长然后再调去市局。” 熊杰点头道:“王雄杰早就该往上提拔了就是等着冉厅您这儿发话呢!他一直很看好虎平涛说是他必须守着分局刑侦队长的位置。除了小虎别的谁来也不让。” 冉红军笑着挥了下手:“你通知王雄杰赶快办理相关手续吧!组织部那边年初的时候就找他谈过话接下来就是走程序。虎平涛那边不用急这事儿怪我这样等会儿你去一下厅里的人事处跟骆处长说一声。” 熊杰笑道:“对虎平涛肯定是要提拔的。可我有个建议想跟冉厅您好好谈谈。” 冉红军有些疑惑:“你有什么想法?” 熊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材料摆在办公桌上:“这是古渡分局去年和今年的半年工作报表。虎平涛从去年担任耳原路派出所长以来辖区内的案件破获率和各种民间纠纷解决率提升进度非常明显。尤其是去年的辖区年度报表各方面数据提升非常大。” 冉红军翻开文件细细看着眼里全是欣赏的目光:“这小子干得很不错嘛!” “岂止是不错耳原路派出所去年在分局比分排名是这个。”熊杰翘起了大拇指认真地说:“区上、街道还有下面的社区提起派出所的虎所长没有不说好的。” “咱们分局评比除了内部排名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项就是社情民意的综合反馈。正分最高两百最低的还有负分这個分数由所在社区来给。换句话说如果平时与社区联系不多人家根本不会理你。南苑派出所就是最好的例子那边的所长也是去年刚换的他平时忙工作从不搭理社区提出的要求。结果去年年底评分社区给他打了个零蛋也就是最普通的基础分。” “没有加分项哪怕成绩再好也只能排第二。” 冉红军看着报表频频点头:“都说军警一家其实警民才是一家。基层警务系统想要做出点儿成绩就必须依靠街道办和社区离开老百姓什么都干不成。同样的社区想要维持一方治安也得依靠咱们对了我记得这个打分标准以前没有啊!古渡分局怎么会想到搞出这套标准?” 熊杰微微一笑:“这是虎平涛的建议。分局专门为此开会讨论过觉得适用性很强就尝试着用了看看。” 冉红军为人精明被熊杰这么一说他大体上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于是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笑道:“对于虎平涛的任用你似乎另有想法?” 熊杰笑着说:“冉厅这对局势方面的看法和认识您肯定是比我强。去年开政协会上面要求各地方狠抓经济建设维护民众权益。经济发展的前提是什么?当然是社会稳定人民生活幸福。无论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安全保障是第一要务。国家安全对外靠军队对内就靠咱们警察。” “我以前在古渡区公安分局所以对那块地方是很有感情的。我现在虽然在市里担任职务可对以前的老单位老辖区都有关注。手心手背都是肉嘛何况如果古渡区警务排名能领跑全市乃至全省的话我脸上也有光啊!” 冉红军听懂了熊杰话里的潜台词笑着问:“你想让虎平涛继续担任派出所长?” 熊杰解释:“反正他都干了一年多了索性让他干满四年刚好一届任期。以后往上提拔这份履历谁也挑不出毛病。” 谷桼 “另外我也有自己的考虑。虎平涛这小子能力很强各方面的人脉都有。就说关口村吧!拆迁一直是老大难问题。可他倒好刚从西洛回来没多久港城那边的郭氏集团还有咱们省里的北通集团联手拿下了这个因为缺少资金陷入停滞的房地产项目。现在关口村的村民得到赔偿整体拆迁民情隐患得到解决。区上、市里还有省里也得到实惠。要换了是其他人顶多就是干好派出所长的正常工作谁会想到这方面啊?” “虎平涛得了好处可不是他一个人独享。郭氏集团和北通集团联合开发关口村因为是虎平涛从中牵线他还帮了郭氏集团一个大忙所以两边商量好了每年从楼盘收益里分给耳原路派出所五十万块钱。这是” 听到这里冉红军连忙打断熊杰的话惊讶地问:“每年五十万?这笔钱没有走公账?” 熊杰道:“如果是走公账的话只能算是给两家企业给咱们公安系统的钱。要么捐赠要么赞助。可是冉厅您想想这么大的一个公安厅或者市局区区五十万能做什么?分到个人头上连塞牙缝都不够。再说了无缘无故的两家企业凭什么要给咱们这笔钱?” “所以人家一开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直接走赞助的路子指明了这笔钱就给耳原路派出所。理由也很充分————关口村就在派出所辖区警民合作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冉红军听得直接皱眉:“这好像不太符合规矩。” 熊杰解释:“虎平涛拿了这钱没装他自己口袋。主要是用于改善所里的伙食还有就是用于发放一部分的餐饮和交通补贴。冉厅您是知道的无论省厅、市局还是下面的基层派出所从来就没有加班费的说法。下面的办事员经常加班过年过节也不能休息无论干警还是辅警都一样。轮班换班让他们像牲口一样忙得不可开交总得给点儿好处啊!” “上面规定各单位不能私设小金库可话又说回来要是没点儿实际性的奖励大伙儿做事情就没有动力和激情平时上班就是工作八小时以外是自由支配时间。这话放到哪儿都没错可咱们当警察的跟其它单位坐班的公务员、事业编人员能一样吗?一一零指挥中心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接警老百姓出了问题就要找警察。外人看着咱们警察工资高一个个都羡慕可他们压根儿不知道这份工作有多辛苦。” “关于这笔钱的问题我让虎平涛单独做了个账本按季度交上来审核。一笔笔都很清楚所有名目都有他的签字。其实五十万一年的加餐费真是吃不了什么。一个派出所那么多人顶多就是每顿加两个肉菜晚上多一顿宵夜而已。” “冉厅您可别小看这点改变。俗话说得好想要马儿跑就必须给马吃草。有了精料才有力气干起活儿来才有兴趣。您别说虎平涛在激励士气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如果不是他上任以后想方设法提高所里人员的各方面待遇人家根本不认他平时的工作也安排不下去。” 冉红军笑了:“照你这么说虎平涛之所以在派出所干得风生水起就因为这个?” “这只是一方面。”熊杰道:“小虎为人处事还是很不错的做事情也公平。他担任派出所长一年多每个季度给区分局送报表的时候总是把其他人的名字排在前面。光这一点就很得人心。” 冉红军下意识地问:“报表排名是按照实际工作成绩产生的。换句话说如果工作不到位没有能力和成绩哪怕在单位上担任领导职位名字也上不了表格前列。类似的情况以前就有过一些基层派出所领导把自己的名字摆在表格前面实际上却没有拿得出手的业绩结果” 熊杰连忙解释:“冉厅您说的那是极个别情况。虎平涛跟那些人完全划不上等号啊!您可以去耳原路派出所做个调研走一走看一看。所上的人提起小虎个个都翘大拇指。” 冉红军表面上处变不惊实际上心里已经相信了:“真的?” 熊杰反问:“骗您对我有什么好处?” 冉红军古板的脸上露出笑容:“好吧!你接着说。” 熊杰道:“我是这么想的。既然虎平涛有能力咱们就让他干满一个任期。接下来还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我们给他好好压点儿任务多加点儿担子。” 冉红军一听就明白了:“你想把耳原路派出所打造成典型?” 熊杰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样子:“明星派出所这个可以不应该是必须有。现在无论做什么都讲究品牌效应。警察也一样。如果没有一个标杆性的东西就无法产生足够的社会效应。” “看看邻省人家就走在咱们前面早早就开始做交警主持的电视节目。” “沿海那边也很灵活人家做普法宣传可不像咱们这么死板还停留在定期做展示的阶段。前段时间网络上挺火的那个网红户籍警就是滨海市搞出来的。他们的每期节目都很简单就是拍短视频以讲故事的方式与普法结合起来。效果非常好现在粉丝量超过一百多万。” “人家的优点咱们得好好学习。咱们这边有人、有钱厅里再给点儿政策我就不信搞不出一个跟他们一样甚至超过他们的明星派出所。” 冉红军被熊杰说的心里一阵热火笑道:“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熊杰点点头:“我跟省、市两级电视台谈过了他们也有类似的想法做一档另类的法制宣传节目结合民生把咱们滇省的综合特色推出去。” “我今天过来就是跟领导您汇报并商量这事儿。如果您批准的话电视台那边会放一组人常驻耳原路派出所每天跟着他们跑外勤。每期节目录制好以后先交给咱们这边的政治部审核确定没问题才放出去。” 冉红军对此仍有疑问:“专门在派出所常驻一组人电视台的工作应该挺多的啊!他们真能抽调足够的人手?” 熊杰压低音量:“冉厅您不知道现在电视台的日子难过啊!” 卷2 第四百零四节 老鼠屎 冉红军奇怪地问:“这话从何说起?” 熊杰反问:“冉厅您多久没看电视了?” 冉红军被问得有些懵懂想了几秒钟才慢慢地说:“是有段时间没看了。我家里的电视机哦不是电视前年就被我儿子卖了换成挂在墙上的那种大屏幕配套的是一个机顶盒。” 熊杰道:“打开机顶盒首先出来的是广告, 然后是电视电影各种选择。这么说吧每年几百块的电视费根本没意思。我从前年开始就没交了。直接把电脑连上想看什么都有何必花那个钱。” 冉红军恍然大悟:“所以大家都不看电视了?” 熊杰道:“因为看电视没意思。平时我就拣着喜欢的看再说现在的很多节目都不怎么样。年轻人不喜欢我这个年龄段的也不喜欢可电视台总得生存下去他们也是被逼着改头换面适应市场所以就走民生栏目的路线。毕竟是自己身边发生的事虽说是鸡毛蒜皮可人都有围观的从众心理。看着这类节目发表各自观点电视台就是靠着上面拨款加上相关的一些业务勉强维持。” “派出所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案子电视台缺的就是这方面素材。可派出所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有批文有些案子还涉及机密不能公开。” “我觉得有些条条框框咱们不用执行的很死板。老百姓为什么怕警察?因为警察给他们的印象很严肃。我们必须放开一个口子要加强对外宣传做到真正的警民一家。” 冉红军微微点头:“你这个建议不错。可问题是涉密这块该怎么解决?” 熊杰笑道:“所以我选择耳原路派出所作为试点。” 冉红军问:“就因为虎平涛在那边当所长?” 熊杰点点头:“他受过训执行过好几次任务。无论对政策的理解还是具体执行能力他都做的很到位。我相信虎平涛会做的很好。对他来说, 这是個挑战也是个机会。” 冉红军仍有些迟疑:“话虽如此可虎平涛的个人待遇怎么解决?他现在是一级警司再有几个月就该升三督了。还有, 他现在的职级也该往上提一下。以前在西洛边检站的时候他就是副科让一个正科级别的警官长期担任派出所长无论怎么看都不合适。” 熊杰对此早有考虑:“该升就升该提就提两者之间没有冲突。办事用人不拘一格。高职下配的例子很多总之我的意见就那样让虎平涛继续担任耳原路派出所长打造一个专属于我们的明星派出所。同时加大宣传力度接下来的很多工作都容易开展。” 冉红军思考了很久缓缓点了下头:“这样吧!下午我召集各部门开个会集体讨论一下。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就照你说的办。” 星期一下午虎平涛接到熊杰的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近半个钟头。虎平涛对工作安排没有意见只是觉得电视台的人入驻派出所有些麻烦。 “熊局所里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忙起来根本没有休息的时候。我这儿已经够乱的了您还给我压人进来这不是成心添乱嘛!”虎平涛在电话里抱怨。 熊杰笑着说:“你小子跟我叫苦有意思吗?这是厅里的决定有意见可以提但必须坚决服从。” 虎平涛很精明:“得了吧!冉厅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咱们打个赌就一顿饭吧!这事儿肯定是熊局您的主意。冉厅是个保守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搞出明星派出所这种项目。” 熊杰在电话那端一阵惊讶嘴上却不认输:“哼!那你就猜错了这事儿还真是冉厅的意思。” 反正冉红军不在现场他是最好的背黑锅人选。 虎平涛半信半疑:“不会吧!” 熊杰口气强硬:“要不你现在给冉厅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虎平涛语气软了:“我还忙着呢!手上一大堆事情没那个闲工夫。” 熊杰阴谋得逞笑了:“好好准备一下电视台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他们明天就入驻派出所。我可是有好事儿都想着你你就别抱怨了。” 虎平涛撇了撇嘴:“这算什么好事儿麻烦还差不多。” 熊杰笑道:“电视台这次派了个女主持人跟进驻所人长得很漂亮你小子有福了。” 第二天中午虎平涛看到了张娟。 “我猜着来的人肯定是你。”虎平涛的开场白毫无营养。 张娟笑着说:“怎么你对我有意见?还是非常期待我的到来?” 虎平涛恶意满满地说:“为了欢迎你们的到来食堂今天晚上加菜。” 张娟不明就里笑道:“虎所长您太客气了。” 虎平涛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炒白菜、炒苦菜、炒萝卜、炒黄瓜、炒茄子、炒洋葱六个菜应该够吃了。” 张娟总算明白了:“喂你这就过分了啊!减肥食谱也没伱这么清淡的。” 正开着玩笑电话响了。 虎平涛接起是一一零指挥中心打来的。 接听完他对张娟挥了下手:“西区商业街那边有案子。带上你们的设备跟着我们一块儿出警吧!” 西区商业街是去年年底建起来的。说起来也是城市扩大化的产物。旁边就是地铁站虽然距离正式完工投入使用还有近半年时间但周边的住宅小区早已林立人流量还不错也由此催生了各种商铺。 谷斾 “老兵火锅店”虎平涛是知道的。店主叫秦永斌是一个从部队转业的汽车兵。他用转业费在商业街北段盘下一间铺面。火锅味道不错麻辣香鲜主打菜是牛蛙和鸡。大众口味大众消费。 赶到现场的时候火锅店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虎平涛带着王贵和张娟分开人群走进去只见秦永斌站在场子正中与五个女人对峙。 这些女人都上了年纪。乍一看平均年轻至少超过五十。穿着打扮普通身材更是统一化都是肥肥短短的那种。 谭涛以前带着虎平涛来这里吃过饭店主认识虎平涛只是平时没什么交集不打交道。现在看见他过来秦永斌顿时变得神情激动张口欲言。 虎平涛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拿出笔录本按照程序问过涉事双方的名字一边低头记录一边问:“出什么事儿了?你们谁先说?” 一个看似为首穿白色蕾丝衬衫的中年妇女连忙站出来抢着说:“这是家黑店老板是个烂良心的。你看看我都录下来了。” 说着她滑开手机页面递到虎平涛面前放出一段视频。 画面主体是火锅菜品有牛蛙、豆腐皮、胡萝卜、青笋锅里的菜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都是汤汁。桌上摆放着用过的碗筷还有几瓶已经开口的啤酒。 视频画面非常稳定估计当时拍摄的时候是双手托着。环境音很嘈杂有好几个人在骂其中一个叫嚣的声音尤为刺耳。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你们也太黑了这种东西都能放进火锅里端上来给我们吃成心是想把人给弄死啊!” “把你们老板叫来今天这事儿必须给个说法必须赔钱!” 画面核心是摆在拍摄者掌心几颗黑乎乎的东西。颗粒状看着就感觉莫名的恶心。 随即镜头开始摇晃画面上出现了不知所措的餐厅服务员以及旁边几桌围过来看热闹的客人。 视频不长不到两分钟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 虎平涛看了一眼攥着手机的这个女人问:“你叫田桂芬?” 刚才询问的时候她说过叫这个名字。 田桂芬点点头:“是的。” 虎平涛没有继续问下去认真地说:“我建议你们还是换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商量。这里人流量大来来往往的。你们这么一闹很快就会把路堵起来。到时候” 不等他把话说完站在田桂芬旁边的一个老女人尖声叫道:“我们哪儿也不去。这家店是黑店菜里竟然有老鼠屎。” 她随即转向站在斜对面的秦永斌用手指着他破口大骂:“我要是有什么好歹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老娘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双方之间已经交流过秦永斌满面阴沉他穿着混纺迷彩长裤上身是一件黑色t恤常年锻炼的肌肉强壮又结实透过新剃的短发可以看见青色头皮。浑身上下散发出凶狠威猛的气势。 “我不跟你们吵。”秦永斌冷冷地说:“警察已经来了。今天这事儿必须论个清楚才行。” 他随时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抬手冲着指着自己的那个妇人肩膀上狠狠戳了两下厉声喝道:“你要再敢指着我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的手指头剁下来?” 虎平涛一看局势随时可能失控连忙上前制止:“行了你们各自都少说两句。” 他先转向妇人们那一方对田桂芬道:“让你这边的人不要乱说话我之后会一个一个问顺着来。” 田桂芬有些紧张重重点了几下头她脸上全是委屈的表情语气也夹杂着愤怒:“今天我们几个老姐妹约着来这边逛街顺便买衣服。看着快中午了刚好走到这儿看着餐厅外面摆着广告牌上面写着干锅牛蛙九折优惠价钱也不贵一百一的大锅。我问过服务员说是足够五个人吃了。” “于是我们进去以后点了个大锅还要了些别的配菜。刚开始吃的时候谁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菜的味道也还行。可吃到最后我们竟然从锅底下捞出好几颗老鼠屎。” 说着她再次点开手机视频将拍下来的那些异物画面定格递给虎平涛:“喏就是这个。” 虎平涛仔细端详片刻确认那些和黑乎乎的东西的确是老鼠屎。 他将手机还给田桂芬劝道:“你们还是换个地方谈吧!” 毕竟秦永斌是谭涛的朋友。暂且不论双方之间的纠纷以及老鼠屎的真假虎平涛心情倾向就偏朝秦永斌这边。换个地方谈并非想要故意帮着秦永斌而是觉得这事儿对火锅店影响很大一旦闹开以后的生意就不好说了。 田桂芬对这番劝阻置若罔闻她如占据道德制高点般发出尖叫:“我们哪儿也不去。花了那么多钱的在火锅里吃出这么脏的东西他必须赔钱必须赔我们医药费!” 秦永斌没表态他冷冷地问:“你们想要多少钱?” 田桂芬一听顿时面露喜色。她傲慢地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每人五百一分都不能少。” 秦永斌轻蔑地摇摇头:“你当我这里是提款机啊!上个星期来了一次今天又来怎么你觉得我属于没脑子的那种人。这才几天时间啊!上次的事情我就忘记了?” 虎平涛听着他话里有话转向秦永斌疑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娟和摄影师在旁边全程观望只是拍摄没有上前掺合。电视台方面与省厅签有协议————节目摄制组可以跟从拍摄但必须服从管理。案件处理过程以带队警官为准未得允许不能擅自与涉事方交谈。 秦永斌左手反叉着腰右手指着站在正对面的田桂芬气愤地说:“她们这帮人是惯犯了。上个星期三也是她们在我店里吃饭。当时点的是干锅鸡吃到最后她们把服务员叫过去说是锅底下发现有老鼠屎让我们赔礼道歉还得付医药费。” 说着秦永斌怒视着田桂芬大声喝道:“臭婆娘老子没乱说吧?就你们几个尤其是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坑蒙拐骗搞一次也就算了没想到你们今天又来是不是觉得老子好欺负?” 卷2 第四百零五节 局 话一出口对面五个女人顿时神情骤变。 田桂芬色厉内茬地叫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们又来了?合着你店里的错误硬压在我们头上?搞了半天倒打一耙反说是我们讹诈你?” 秦永斌冷冷地说:“你们上次过来闹事我就有怀疑了。店里后厨我每天都要检查尤其是卫生。生熟分开调料什么的也有专人操作。厨房里所有人每天上班都穿制服戴口罩女儿还要用头帕把头发包起来, 就是为了防止端菜接送的时候不小心有头发掉进去。” “锅底是我亲自炒的。无论是牛油、花椒、干辣子、芝麻等原料进货还是炒制都是我一手负责。花椒和辣子运回来以后我带着人一颗一颗拣干净然后用筛子过一遍里面不可能有杂物就连小点儿的花椒梗都会筛掉, 根本不可能有小石子或者老鼠屎之类的东西。” “我每次炒一批底料分好以后冷冻, 用塑料布裹起来放冰箱里。需要用的时候就拿一包出来分切。我店里后厨那么大的一个冰箱别说是老鼠了人躺进去一晚上都得变成冰棍。” 秦永斌正在气头上说话也变的凶狠且带着怒意。他冲着田桂芬骂道:“走我带你去厨房老子直接把你塞进冰箱。我倒要看看你在里面冻着还能不能撒尿拉屎?” 田桂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紧紧握住手机仿佛那是一张能够翻转命运具有重磅杀伤力的王牌:“你声音大就有理啊?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不觉得丢脸吗?” 秦永斌轻蔑地瞟了她一眼:“像你这种吃白食又骗钱的才不要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都五十老几的人了还出来做这种事你家里人知道吗?伱朋友知道吗?” 说着他抬手顺着对面五个女人扫了一遍:“你们之前不是想要把事情闹大吗?我打电话报警现在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你们要是觉得有什么委屈或者不满意的, 大可以跟警察说, 可以对着镜头表演。反正这事儿肯定要上新闻, 就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是什么嘴脸。” 五个妇人下意识转向摄影师, 看着正对着这边的镜头各自都有些畏惧。 田桂芬也是豁出去了。她高举着手机肌肉扭曲的脸上凸显狰狞:“这是我当时拍的就是从火锅里捞出来的老鼠屎。你敢不承认?” 秦永斌心里早有算计根本不怕这一招。他反唇相讥:“你说的就有理了?既然你用手机拍了视频当做证据那你为什么不拍完整?只是掐头去尾的留下中间那段?”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私底下搞什么名堂。你们这帮人都是骗子故意来讹钱的。” 说着他也不理会气急败坏的田桂芬转向虎平涛和张娟认真地说:“我刚才这些话可不是乱说。两位麻烦你们跟着我去店里看看你们就能明白是什么状况。” 虎平涛点了下头:“那就走吧!” 一行人来到店里跟着在前面带路的秦永斌一直走到火锅店的西南角。 那里有一张桌子六人座。餐桌上杯盘狼藉残留着已经冷掉的残羹剩饭。旁边丢了一地的垃圾:筷子、餐巾纸、骨头、喝空的矿泉水瓶 秦永斌指着餐桌, 对虎平涛解释:“她们上個星期来我店里吃饭, 坐的就是这张桌子。今天又来还是坐在这儿。” 虎平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田桂芬问:“你们中午吃饭是坐在这儿吗?” 田桂芬犹豫片刻点点头“嗯”了一声。 虎平涛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四下张望。他观察力敏锐思维慎密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侧过身子问秦永斌:“你这店里从进门的位置就装着监控摄像头收银台的那边也有为什么偏偏这里没装?” 秦永斌脸上露出笑意:“我想说的就是这个。监控镜头是广角的只能按片也就是区域性拍摄。我店里总共装了四个监控摄像头大部分区域都在范围内只有这边还有斜对面的那张桌子拍不到。” “上个星期这帮女的来吃饭也是点了个大锅还加了十几份不同的菜要了啤酒和饮料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两百多块钱。等服务员过去结账的时候她们用勺子从锅里捞出几颗老鼠屎说是从菜里吃出来的问服务员该怎么办?” “我当时正好在楼上办公室接到消息就赶紧下来。当时我心里没底因为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开门做生意嘛和气生财谁也不愿意惹麻烦。于是我首先赔礼道歉毕竟是在我店里出的事儿。后来她们提出要去医院做检查让我给医药费。开始的时候说是每人一千我说太多了不可能。然后她们商量了一下说是每人给五百。” 虎平涛皱了下眉:“你同意了?” 秦永斌颇为尴尬地点了下头:“我是真的怕麻烦。开火锅店口碑很重要。商业街这块人来人往她们这帮人能说会道而且这把年纪不要脸不要皮的站在大门口一嚷嚷我这生意还做不做?” “思来想去我决定舍财免灾。五百就五百吧!反正加起来也就是两千多块钱而已。大不了辛苦点儿好好做生意把损失重新挣回来。” 虎平涛轻轻笑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上个星期就说火锅里吃出老鼠屎今天又来这么一出而且两次来你店里用餐都是选择监控摄像头拍不到的死角?” 秦永斌点点头目光转向田桂芬张口怒道:“你们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反正脸已经撕破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田桂芬也索性豁出去。她拿着手机大声喊叫:“我有证据你必须赔钱!” 秦永斌寸步不让:“你做梦!老子花钱买元宝蜡烛烧给死人也不会给你!” “那老娘就去法院告你!”田桂芬破口大骂:“你等着这事儿总有人管。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把你这火锅店砸了。” “你敢!有本事你就叫。你以为老子这边没人吗?好歹我也是副连级专业有的是朋友!”秦永斌是真火了。 虎平涛侧身注视着田桂芬冷冷地说:“你说话注意点儿。我这边可是全程都在记录呢?” 说着他指了一下手持执法记录仪的王贵继续对田桂芬道:“你威胁当事人我已经给你记下来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不是哪边人多哪边就有道理。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敢说这种话上了法庭就是证据。” “还有今天这事儿还在调查你在这儿起什么哄啊?我问你:为什么每次从吃饭都选这张桌子?” 田桂芬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当时餐厅里人满了就这儿还有空桌。” “简直胡说八道!”秦永斌当即将其揭穿:“你们是十一点差二十来的。当时还不到饭点儿很多桌子都空着。正堂里环境最好的位置你们不要偏要跑到旮旯角里坐着。我这儿有监控要不要调出来给大伙儿看看?” 田桂芬脸上有些发红她毕竟是久经战阵这些指责对她来说连挠痒痒都不算依然仰着头振振有词:“愿意坐哪张桌子是我们的事情我们就喜欢这儿哪条法律规定进店吃饭不能自己选择坐哪儿?” 秦永斌怒道:“你” 谷依 见状虎平涛抬手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将其制止随即对田桂芬认真地说:“你用手机拍的那段视频不能算是具有说服力的证据。” “还有”他转向秦永斌问:“那些从锅里捞出来的老鼠屎还在吗?” 秦永斌点点头:“在。” 虎平涛道:“拿出来。” 秦永斌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用餐巾纸包着解开以后露出四颗裹在一起的黑色粒状物。 虎平涛指着秦永斌手里的物件问田桂芬:“这些是不是你们从火锅里捞出来的老鼠屎?” 田桂芬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虎平涛继续问同时加重了语气:“你确定?” 田桂芬有些不明就里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再次点头:“是的我确定。” 虎平涛问:“你们从开始吃到最后吃完发现火锅里有异物前后过了多久?” 田桂芬想了一下:“一个多钟头吧!” 虎平涛道:“时间上一定要准确前后误差不能超过五分钟。” 田桂芬皱起眉头很不高兴地说嚷嚷:“这我哪儿知道啊!又不是脑子有毛病吃个饭还得记时间?” 秦永斌在旁边插话进来:“大门口那边有监控摄像头她们点完菜以后服务员要把单子送到吧台那边录入电脑然后送到厨房。这一段都有录像我现在去找下就知道具体时间。” 虎平涛点头:“行!那你先去弄视频发在你手机上带过来。” 十多分钟后秦永斌回来了。 打开手机几段视频画面正如他所说都有时间记录。 他指着一段视频解释:“这是上菜火锅从后厨端上来时间是十一点零两分。” “再看这一段这是她们的人。”说着秦永斌抬起头指着站在田桂芬身后的一个妇人对虎平涛说:“看衣服和身段能确定就是她。当时她们已经吃完了开始闹锅里有老鼠屎的事情。她来吧台这里叫服务员然后我的人跟着过去了。时间正好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虎平涛仔细看完所有监控视频又分别问了几个问题。 他打开笔录本将这段问答记下来然后记录递给田桂芬:“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就在这下面签个字。” 田桂芬心中有些犹豫可她看来看去都觉得一切很正常于是按照虎平涛的要求签字画押。 看着她签完字虎平涛轻轻笑了一下问:“你们在店里吃火锅的时候没看见有老鼠跑到桌上吧?” 这问题很突然田桂芬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回答:“没有啊!” 虎平涛转向秦永斌:“你从包里把那些老鼠屎拿出来再弄个重点儿东西那边的空酒瓶就行。你动作轻点儿把它砸开。” “还有砸的时候让你的人把这段拍下来。” 所有人都不明就里。 尽管秦永斌不明白虎平涛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他断定对方不会坑自己。于是打开塑料袋拿起空酒瓶对准那几颗黑乎乎的老鼠屎轻轻砸了几下。 开裂碎了变成一堆粉末。 虎平涛指着那堆粉末对 对田桂芬认真地说:“你看清楚这里面是干的。” 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人都能证明这一点。 田桂芬还是觉得稀里糊涂懵懂地点点头:“是啊!是干的。可是这又怎么样?” 虎平涛淡淡地说:“从你们开始吃火锅到后来发现锅里有老鼠屎你们的人去吧台叫服务员前前后后将近一个小时。从火锅最底下捞出来的老鼠屎怎么可能是干的?” “刚才你自己也说了吃饭的时候没有老鼠跳到桌子上也就说明这锅里的东西不是老鼠现吃现拉的。” “何况它还是干的用啤酒瓶子轻轻一砸就碎。” 虎平涛平静地注视着田桂芬:“你给我解释一下。” 田桂芬懵了。 站在旁边的四个妇人也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虎平涛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平时没事就多看看书。三国时期吴国宫廷就发生过类似的事儿。吴国国主孙亮想吃新鲜梅子可梅子太酸他就让人去仓库里弄点儿蜂蜜。取蜂蜜的那个人跟仓库管理员有矛盾想要趁机陷害就偷偷在蜜罐里扔了几颗老鼠屎。孙亮见了以后大怒派人把仓管员抓起来。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儿于是把老鼠屎砸开发现里面是干的。” 卷2 第四百零六节 耍赖 “蜜罐里面是潮湿的如果是保存不当出了问题老鼠屎肯定是湿的。” “同样的道理火锅那么高的温度别说是煮一个钟头就算煮进去十分钟再干的老鼠屎都成了浆糊。你们怎么可能捞得出来?” 虎平涛注视着田桂芬:“你把这个问题给我解释一下。” 秦永斌恍然大悟, 连忙顺着虎平涛的话头说:“是啊!这东西你给我的之前问过你你也确认了。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把话给我讲清楚。” 围观者很多林林总总有好几十个。 重点是手持话筒的张娟。她做主持人很多当地人都是熟脸一看就知道她是电视台的。还有旁边扛着机器的摄影师总之今天这事儿无法善了。 几个妇人缩着一团, 互相遮掩着不让摄像机拍到脸。田桂芬站的位置靠前她们四个人干脆用她当挡箭牌, 成竖行躲在后面。 秦永斌面色阴沉:“五百块一個人, 张嘴就是两千五你们可真敢要啊!还说什么要去法院告我去啊!有本事就去啊!看看谁输谁赢?” 田桂芬脸色铁青她用力咬着牙又惊又怒。 被当面揭穿的感觉很糟糕很丢脸! 这种事情没办法辩解人家摆事实讲道理证据确凿。 可谁也不是吓大的。田桂芬既然敢出来搞事骗钱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紧紧握住手机她在各种极端情绪支配下对着秦永斌发出暴躁无比的叫嚣:“不管怎么样我这段视频是真的。也的的确确实在火锅里吃出老鼠屎。既然是在你店里出的问题你就得负责必须给赔钱!” 秦永斌也火了他一忍再忍没想到这个婆娘竟然蛮不讲理:“警察都说了做这事儿跟我们店没关系你还是死咬着要我赔钱。我看你简直是想钱想疯了。” 田桂芬自有她的一番逻辑, 就是不依不饶:“既然伱说没问题那你为什么上次要赔给我们每个人五百块?哼你就是心中有鬼你这是家黑店!” “你胡说什么呢!”秦永斌一听“黑店”两个字就急了差点儿抡起拳头就朝对面砸过去最后还是冷静下来气鼓鼓地指着田桂芬的鼻子怒声骂道:“老子开门做生意求的是财。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这店里店外的要是每天都在吵架还做个屁的生意?” “上次我是不明白情况看着你们都老大不小了又都是女人这才想着没去深究舍财免灾。可你们倒好吃了一次满嘴油就想着第二次第三次你们把我当什么啊?自动提款机吗?” 秦永斌越说越恼火:“码的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突然他冲着站在旁边的女服务员喊了一声:“小张你去店里, 把所有人都叫出来。给我一个个的看好这几个臭不要脸混饭吃的骗子。今天这事儿必须有个说法!敢骗我的钱我要让她们一分不少的给我吐出来!” 田桂芬一听就慌了。她神色骤变矢口否认:“谁骗你了?我我们我们只是来你店里吃饭而已。” 身后, 一个同样惊慌的妇人急急忙忙帮腔:“是啊!我们没干什么啊!那老鼠屎是从火锅里捞出来的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弄进去的。反正也许可能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是算了吧!” 秦永斌盯着她怒道:“算了?你们骗吃骗喝还要骗钱轻轻松松一句“算了”就过去了?那我到你们家里搞打砸抢最后也这么说你愿意吗?” 田桂飞气急败坏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秦永斌冷冷地说:“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上次就你们五个每人五百块一分不少的给我掏出来!” 田桂飞脸色再次变化青一阵红一阵。她心里又气又怕更心疼钱干脆豁出去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自己看着办吧!” 在她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尤其是喜欢占小便宜的那种平时横行惯了没脸没皮做事情肆无忌惮不动真格的什么都不怕。 站在旁边另外那几个女的也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冲着秦永斌齐嚷嚷。 “上次的事情跟今天不一样。那天真是吃出了老鼠屎我就觉得嘴里味道不对你必须赔钱。” “什么叫白吃白喝啊!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来你这儿吃饭是看得起你。你算老几啊!再说今天这事儿我们也莫名其妙啊!反正火锅里的老鼠屎不是我们弄的你怎么不找找你餐厅里的问题?” “就是你血口喷人。” “电视台的记者在这儿为什么不拍他光拍我们?我们才是受害者啊!” 一帮女人已经被打成残血一下子仿佛注入能量成功满血复活。她们吵架声音很大不怕人围观人越多就越来劲。 秦永斌被搞得措手不及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强大的群嘲技能究竟从何而来。 虎平涛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到场子中间皱起眉头注视着这帮婆娘低声喝道:“够了你们是不是还想闹下去?” 不等对方回答他抬手指着为首的田桂芬淡淡地发出讥讽:“摄像师在这儿拍着呢!今天晚上这事儿就能上本地新闻。你们真能耐啊!白吃白喝不说到头来还要讹人家。还有刚才你们说的那些话都录下来了。等过了今天晚上你们就成大明星了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认识。” “你们住哪儿?回头我把刚才录下来的这段发给你们家里人还有村上或者居委会。出名是好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谷壍 “你们这种行为属于故意扰乱社会治安。要不要我给你们普及一下法律知识?三千块立案你们上次讹了人家两千五还差五百块就能送交法院提起公诉。你们觉得人家火锅店老板好欺负是不是?吃了不够今天又来了。” “骗钱的理由还是老鼠屎张口又是每人赔五百。前后两次加起来就是五千块正好已经超过三千了。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吧!这事儿咱们不私了你们到法院跟法官说去。”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田桂芬一听就双眼发直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另外那几个女的反应也跟她差不多。因为虎平涛句句话都戳在要害上。 骗吃骗喝搞诈骗最怕的就是在镜头下曝光。如果是陌生人也就罢了反正你我不认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谁知道谁是谁?可如果是把事情捅开村委会居委会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知道自己为了区区几百块钱出来做这种事真正是被人戳脊梁骨笑掉大牙。 女人们面面相觑田桂芬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大热的天这就像一种病在六个女人当中迅速传播很快变成了有节奏的颤抖然后是大幅度的身体摇晃。 她们还是心有灵犀的。 没人提议也没人发号施令田桂芬突然猫着腰就往人群里钻。 这一切毫无预兆另外五个女的也跟在后面瞬间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与灵活。仿佛一群受惊的老鼠在短短两秒钟内各寻出路肥胖的身体挤进看似无法容纳的人群缝隙然后朝着不同方向狂奔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 秦永斌傻眼了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们跑了?” 虎平涛走过来压低声音:“不跑还能怎么样?难道一直留在这儿丢人现眼?” 秦永斌眨了眨眼睛满脸迷糊:“警官你刚才不是说要带她们去派出所吗?怎么怎么这一下子就” 虎平涛低声打断他的话劝道:“算了这事儿能这么处理也不错了。反正她们没从你这儿骗到钱。你自己开店以后多留个心眼儿最好多装几个监控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到时候就算还有人这么搞你自己有证据说话的时候底气也足。” 秦永斌沉默着思考片刻缓缓点头。 回派出所的路上张娟特意搭着警用电动车坐在虎平涛旁边。 她不解地问:“虎所长你为什么要放过那几个女的?她们明明是骗子白吃白喝还败坏人家火锅店的名声应该抓起来才对。” 虎平涛平静地回答:“如果照你说的先把人抓起来这事儿就搞大了。到时候不好收场还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张娟皱起眉头问:“什么问题?” 虎平涛解释:“你别看那几个女的蛮横又不讲理可到了她们这个岁数都是有家室的人。我之前给她们做笔录的时候看过她们的身份证都是本地人住在东郊那边。” “现在城市扩大化政府收地以前看似位置偏远的村子都被融进来成了城中村。无论是已经拆迁还是尚未拆迁的都导致村里产生了一大批闲人。” “先声明啊!我不是抨击上面的政策。就整体来看改革开放肯定是没错的咱们国家也越来越富。老百姓口袋里有钱了国家整体才会变好。可问题是有钱归有钱社会整体素质跟不上就会导致各种偏差。” “说到城中村我举个例子关口村。那地方离城区很近村里人很早就没了土地我指的是用来耕种的那种。家家户户都盖楼少则四层多则六层。这么多房子一家子人肯定住不完只能用于出租。” “关口村的出租房存在时间很长了租金也便宜。一幢三层小楼一个月光租金就有上万块。这还是十几年前换在如今村民得到的就更多。” “有钱是好事可是有相当一部分村民不思进取从此躺平。他们拿着钱每天不是吃吃喝喝就是打麻将赌博混日子。” “孩子成长除了来自学校方面的教育家庭环境也很重要。你想想每天看着父母不出去工作晚上不睡白天不起反过来要求孩子大清早的六点多起床去上学你让孩子怎么想?他们心里会平衡吗?如果学习不好被老师点名出于逆反期的孩子肯定觉得你一个老师挣钱有我爸妈多吗?你算老几?” 张娟不解地打断虎平涛:“我问的是关于火锅店的事儿你扯远了吧?” 虎平涛笑道:“耐心点儿你听我把话说完。无论家里的房子再多拆迁款几百上千万那终究是有数的。就算是金山银海也有吃完喝完的一天。就说打麻将吧!赌博的害处咱们都知道有人觉得小赌怡情大赌伤人。其实这种概念不适用于所有人。如果没有很强的自制能力玩着玩着就会想赌大。然后就是十赌九输再往下就是倾家荡产。” “人都是要脸的。在火锅店里闹事儿那几个也一样。我估计她们家里的情况就那样否则也不会拉帮结伙为了五百块钱出来搞这种名堂。当然我不否认她们是惯犯。因为无论操作手法还是说辞她们事先肯定商量过甚至还有一整套的计划。” “话虽如此可各种细节都表明这几个女的不是职业骗子。否则的话她们就不会用老鼠屎行骗而是用更难以揭穿的东西。” “比如一只被煮掉半边身子的蟑螂或者尚未消化完全的蚂蚱、飞蛾、蚯蚓什么的都行。如果换了是我肯定选后面这种。因为今天她们点的是干锅麻辣美蛙。牛蛙这种东西什么都吃尤其是昆虫。在火锅里发现虫子的残留物也很正常到时候就算有监控视频秦永斌那个老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到头来还是只能老老实实花钱买平安。就算我们警察在场也帮不上忙。” 张娟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感觉你站在那些女骗子那边?” 虎平涛叹了口气解释:“我们也很难啊!” 卷2 第四百零七节 执法与民情 “我先问你个问题:按照“好”和“坏”两种标准把世界上的人分开你觉得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张娟沉思片刻回答:“我觉得应该是好人多。” 虎平涛摇摇头:“这你就错了。如果单纯按照好坏区分严格按照每个人的日常行为进行判断最多不超过三个月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坏人”占据人群总量的百分之七十至八十五。” 张娟很意外:“这怎么可能?” 虎平涛解释:“这是国外几个权威机构用电脑模拟得出的结论。分析过程加入了大量理论, 以及对人类日常行为的善恶评价。因为从正常的角度来看人类潜意识当中存在着很多“恶”的成分。比如两个人都开车到某個商场只剩下一个车位的情况下其中一方出现谦让的可能性就极低。双方会争抢这唯一的车位甚至从口角升级为殴打进而扩大到行凶伤人。” “占便宜也是人类的基础行为之一。我承认的确有拾金不昧的好人也有捡到万元巨款主动上交的优秀市民。可如果在这个话题上将行为群体扩大, 一千个人, 一万个人十万人让他们每个人都捡到一万块钱你觉得主动上缴的几率有多大?十个人当中能有一个吗?” 张娟依然眉头紧皱:“你把这个社会想得太坏了吧?” “绝对没有。”虎平涛解释:“我是警察我只能以个人已经做出的行为进行判断。另外我更看重理论数据分析的结果。人性是不能考验的。就说刚才那个捡钱的例子我可以告诉你十个人当中不会产生一个主动上缴者。只有当整个人群数字扩大到上千乃至上万的时候才会产生个位数的优秀存在也就是俗话说的拾金不昧的好人。” “如果把捡到钱就私自昧下这种行为视作犯罪那全世界就算加盖十倍面积的监狱也根本塞进不去这么多的罪犯。” 张娟一直在摇头:“我怎么感觉你说的有点儿对又觉得你好像是忽悠我?” 虎平涛笑道:“其实我们警察的职责就理论方面来说, 总共分为三类:预防犯罪、制止犯罪、解决犯罪。从字面上很好理解。就说今天这事儿吧!对于这几个女骗子我有好几种处理方法。” “首先, 我可以传唤她们到派出所根据实际情况刑拘。因为两次行骗案值已经超过三千, 我严格执法走程序谁也挑不出毛病。” “其次我可以走民事纠纷的路子尽可能对涉事双方进行调解。毕竟是人民内部矛盾只要她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向火锅店老板赔礼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张娟眼里闪烁着灵动的目光:“最后就是你选择的处理方式不闻不问任由那几个女的逃走?” 虎平涛反问:“你觉得如果我把她们抓起来命令她们吐出上次讹诈火锅店的那两千五百块钱可能吗?” 张娟挺不服气地争辩:“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虎平涛笑着摇摇头:“都说隔行如隔山看来的确是这样。我也不卖关子了就实话实说吧!一般来说按照具体行骗金额对社会造成的危害也分为不同等级。像今天这种人均几百块的属于危害程度小, 尤其对象是餐饮店, 几乎可以不计。” “请注意, 五百块行骗金额, 这是一个分水岭。这些女人不敢多要因为她们怕出事儿。” “还有她们潜意识当中选择普通规模的小餐饮店不敢去上档次的餐厅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 “反过来你再看秦永斌。他经营的火锅店从装修到门店租金总投资大概在五十万左右。比起这些女的他无疑算是有钱人。仇富心理一直存在但秦永斌不属于那种钱多到能够使用自己的力量就能解决问题的富豪。所以我作为警察来处理纠纷必须为双方做出考虑。” “如果我今天抓住那几个女的无论将她们立案刑拘送上法庭还是要求她们退赔上次骗走的两千五百块钱对她们来说都无法接受。警察是国家机器很强大她们不敢惹。所以只能把怨气转发到秦永斌身上。千万不要小看村民她们有着很强大的家族势力。一个人也就罢了五个人因为共同利益联合起来对付区区一个小火锅店老板还是很容易的。虽说现在整个社会都在普及法制她们不至于公开打砸抢但肯定会暗地里使坏。” “不说是每天吧!就算一个星期一次轮流到火锅店闹事。借口不外乎是从火锅里吃出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嚷嚷食物不新鲜有异味什么的。伱说你作为一个餐饮经营者心里会怎么想?” “反正仇怨已经结下了人家不要你的钱目的只想把你搞死搞垮倾家荡产而且所选的这些理由和做法至少从明面上挑不出毛病。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处在秦永斌的位置店里隔三差五来人闹一下说食材不新鲜说你火锅里有脏东西周围的客人看着听着你觉得你店里的生意还能维持下去吗?” “人家不跟你讲法律直接耍流氓。更糟糕的是这种搞法你还拿他没办法。走正规程序检验食材你有时间跟他耗吗?为了证明火锅里的脏东西跟你无关你还得费心劳心搜集证据到头来可能只是个屁空忙一场甚至上次的纠纷尚未解决新的纠纷又来了她们有五个人五个家庭村里人口多林林总总加起来就有好几十个。如果范围再扩大一些加上朋友和亲戚一、两百人也没问题。大家轮流来你能撑多久?” 张娟脸色有些发白她显然没想太多只是嘴上仍不肯认输:“我我报警。你们警察必须维护老百姓的利益啊!” 虎平涛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们也的确会站在正义的那边。可问题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单纯分出善恶。而且有时候我们也很无奈明知道那些人所作所为是不对的却还是只能按照普通民事纠纷来解决不能将其纳入触犯法律的范畴。” “如果今天我按照规矩来立案处理那些女人怀恨在心秦永斌的火锅店肯定开不下去。” 张娟皱起眉头问:“如果你的推断错误那些女人不会因此报复那岂不是白白放过了应该接受惩罚的群体?” 虎平涛坦言:“这个问题没法试错我只能从最符合双方利益的角度做出选择。” 张娟不解地问:“双方利益?那些女骗子有什么利益?” “她们同样也是老百姓啊!”虎平涛解释:“生活不易不是每个人都是道德模范所以不能以最高标准衡量个人。触犯法律的成本很高如果立案刑拘势必影响到她们的家人。尤其是年轻人不能考公以后在上学和工作方面也会受到影响由此引发对国家、政府层面的怨恨思维。” “这些人你能说他们都是坏的吗?除了为首那五个女的她们的家人跟这事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如果她们被抓就会影响整个家族。怨恨与愤怒是会传播的到时候再用善恶标准对这些人进行界定你觉得他们还能被归为“好人”的范畴吗?” 张娟呆住了。 足足过了半分钟她才感慨地说:“我真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她们是骗子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虎平涛笑着安慰她:“基层工作不好做就是因为这些方面。必须考虑周全必须想到以后的进一步发展。今天已经把她们吓坏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来这家火锅店生事。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个教训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不会再出来骗人。” 谷皽 张娟注视着虎平涛眼里满是崇拜的目光:“没看出来啊!你挺厉害的。” 虎平涛爽朗地笑笑没再说话。 派出所上下对电视台的这几个人都抱有一种新鲜感。 尤其是张娟自带明星光环人也长得漂亮平时说话没架子有着很强的亲和力搞得所里几乎所有男人没事儿的时候都围着她转。 有事的时候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一点儿也不含糊。 晚餐的时候张娟意外的发现餐桌上竟然摆着葡萄。 “哟呵!你们餐标还是挺高的啊!”她端着刚打好的饭菜在虎平涛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惊讶地说:“鱼香肉丝、清蒸臭豆腐、炒冬瓜、酸辣猪血外加咸萝卜和白菜汤还有水果这一顿饭吃下来可不便宜。尤其是这葡萄连我们平时在台里餐厅都没这待遇。” 谭涛正好从旁边过听张娟这么一说就抢在虎平涛前面笑着解释:“这你就不知道内情了。这都是头儿给我们弄的福利。如果换在以前水果肯定是吃不到的。至于现在嘛呵呵这事儿咱们不公开也别到处乱讲。” 张娟不解地问:“为什么?” 谭涛扒着饭菜含含糊糊地说:“这不是局里的正常拨款各个派出所执行标准不一样。” 张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在体制内很多事情不用挑明。 虎平涛端起碗用筷子夹起豆腐在米饭里拌了一下带着说不出的幸福与期待感大口往嘴里送。 臭豆腐是滇省的做法。发酵以后长毛成块装碗放油盐清蒸熟了以后看各人喜好撒上辣椒面讲究些的还要剁上蒜蓉然后搅拌。这道菜走的是咸鲜路子与帝都王致和臭豆腐芙兰火宫殿的臭干子区别很大。 嘴里的饭菜尚未咽下挂在左肩上的通话器响了。 又是一一零指挥中心发来的信息:溪西村有人报警请尽快赶往处理。 谭涛连忙放下筷子认真地说:“头儿你先吃着我去吧!” 虎平涛咽下嘴里的食物摇摇头:“还是我去吧!你在所里看着。还有把我的饭放柜子里等回来以后我自己热一下就行。”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坐在旁边的张娟挥了下手:“有案子你们去不去?” 张娟、摄影师、司机三个人面面相觑。看着手里热乎乎的可口饭菜都有些犯难。 “现在就去啊?”张娟期期艾艾地说:“要不等会儿吧!咱们吃快点儿吃完就走?” 虎平涛笑道:“警情不等人我们出警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规定距离内五分钟必须到达现场。这样吧!你们不是我们的人来去与否是你们的自由。我就问一声不去的话你们就接着吃。反正所里每天都有案子晚些时候再说吧!” 他随即转身招呼上之前轮班已经吃完的王贵大步走出餐厅。 张娟有些意动她问坐在旁边的摄影师和司机:“要不咱们跟着一块儿去?” 摄影师苦着脸道:“娟姐我我是真饿了。” 张娟笑道:“我还不是跟你一样饿着。人家虎所长忙了一个下午现在才端起碗来要我说咱们还是跟着一块儿去。工作要紧吃饭简单回来要是没吃的晚上我请客咱们到外面吃顿比这更好的。” 司机在旁边帮腔:“娟姐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别赖账。” “瞧你说的一顿饭而已至于吗?”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溪西村是动迁时间较早的城中村。七年前就完成了整村拆迁。新楼盘沿用了之前的村名叫做“溪西小区”。 按照报警人提供的地址虎平涛找到了十一栋五一一零二室。 刚走出电梯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张娟抬手掩住鼻孔皱起眉头道:“什么东西这么臭啊?” 跟在身后的摄影师也满面不悦发着牢骚:“该不会是有人在楼道里大便吧?” 卷2 第四百零八节 要债 虎平涛也皱着眉头。 臭味分很多种臭豆腐就是其中之一。 在警官学院的科训项目里对臭味的分类有很多细项:蛋白质腐烂、下水道淤积、不同物质掺杂总之很多。 现在闻到的这股臭味来源很容易判断:典型的粪便。 走过“t”字走廊斜对面就是五零二房间臭味也更浓了包括虎平涛在内所有人要么屏住呼吸要么捂住口鼻。 走到五零二门前, 虎平涛看到门框两边墙上有大量发黄的污渍。那是粪便涂抹之后被清水擦抹留下痕迹。 抬手敲门门开了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看见身穿制服的虎平涛脸上顿时惊喜且解脱的神情, 忙不迭把路让开一个劲儿说着:“太好了警察来了, 你们来了就好。” 客厅不大十几个平房的样子。 家具很简陋一看就是多年前的旧货。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坐在长沙发上左腿横摆在膝盖上神情倨傲。身后站在三个男的都穿着黑色t恤胳膊上有各色刺青。 在这些人的对面坐着一個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听到门响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着神情惶恐目光中有期待也有慌乱。 虎平涛走进客厅依照程序问:“谁报的警?” 开门的老头连忙用手指了一下自己:“我我报的。我叫王伟臣。我是本地人, 户口是溪西村的。” 他的这番表现让虎平涛颇感意外问:“你以前报过警?” 王伟臣点点头他满脸苦意:“报过好几次了。” 派出所每天都要处理各种案件。虎平涛去年才接手这方面的工作。以前的所长是廖秋, 现在也不是所有案子都归虎平涛管, 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王贵走上前, 凑到虎平涛耳边压低声音:“这户人家我有印象。今年二月份的时候我就跟李思德来过一次。好像是借款产生的纠纷。回头去所里我查查以前的记录。” 虎平涛点了下头视线从王伟臣身上移开注视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看似为首的中年男子:“还有你说说你的姓名和工作单位。” 男子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他很不高兴地看着这边视线越过虎平涛落到站在略后位置的摄影师身上反问:“怎么你们警察现在出警还带着摄影机?” 无论语言和态度他都很傲慢。虎平涛注视着他平静地重复之前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工作?” 强烈的威慑力迫使中年男子离开沙发站起来他目光中蕴含着挑衅成分很不情愿地说:“我叫张一峰是雅意租赁公司的老总。够详细了吧?” 虎平涛在笔录本上迅速记录头也不抬地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报警?” 张一峰抬手指着坐在对面的年轻人语速极快地抢道:“他欠了我一百多万我今天过来要钱。他不给, 还打电话报警。” 站在旁边的王伟臣一听就急了连忙解释:“警察同志, 你别听他乱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虎平涛侧身面对老人温和地笑了一下:“您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王伟臣叹了口气:“都说家丑不外扬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再瞒下去也没意思。” 说着他抬手指着坐在沙发上神情沮丧的年轻人:“这是我儿子王磊我们家是溪西村的人一直都是。那年赶上好时候全村拆迁我们家补了三套房子回迁房。孩子他娘去的早家里就我们爷俩没外人。那时候孩子年龄小又是个内向的性子就没找女朋友。我寻思着让他在外面先找份工作上几年班然后再托人给他说个媳妇。” “我儿子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念书成绩不好中考的分数只能上中专毕业以后就待在家里。我上了年纪不想再出去做活计想着分了三套房只要好好收点儿租金一个月下来基本生活不成问题。于是我就把其中一套过户给了儿子剩下两套我自己留着平时都住在一块儿两套房子拿出来租给别人。” “孩子总不能毕业以后一直呆在家里不上班吧!可他那学历不上不下的工作实在是不好找。我就把家里所有的钱凑了一下给他开了个小超市。一个月下来还是有点赚头好好经营下去也挺不错的。攒几年钱够他结婚就行。” “前些年他有个初中同学找到家里找我儿子借钱。” “他说他做生意失败欠了一笔款子天天被追债求我儿子看在过去的同学情分上帮帮他。” “当时我是不愿意借的。因为我虽说有三套房子可我手里没钱啊!超市一个月下来就几千块的利润小本生意我们自己都吃紧更不要说帮别人了可他那个同学跪下来求我管我叫干爹说只要帮帮他以后赚了钱加倍还给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恩。” “我被说动了就点了头让我儿子看着办。” “我说的是实话当时我们爷俩儿手上真是没钱。于是他们就商量着我儿子同学出了个主意————让我儿子替他做担保在外面贷三万块钱。” “他们说是去金融公司贷款这种借钱的法子我不懂就让他们自己弄。那个人带着我儿子去了一家公司办了手续他拿到钱说了一大堆好话真正是感恩戴德。” “后来那个人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当初留下的电话号码是停机地址也是假的。我儿子急得到处找以前的同学帮忙可几乎所有人都说没有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两个跟他关系好的结果人家说那就是个骗子都被他骗过再后来就彻底消失了。” 谷烫 “你想想这钱不是我们借的啊!当初作担保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我们来还钱。因为不合规矩啊!没这么坑人的我们简直比杨白劳还冤啊!” “可是贷款协议已经签了白纸黑字的还按了手印总得认啊!” 说到这里王伟臣抬手抹了下眼泪指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张一峰:“当时办贷款的人就是他。那家公司是他的。” 虎平涛问:“当时的贷款协议还在吗?” 王伟臣叹了口气:“如果只是三万块钱那也就罢了。我问过人说这种情况可以向社区和法院求助。钱肯定是要还的但可以视具体情况减免一部分。那天社区的同志带着我去了他的公司说明情况。张一峰当时通情达理答应减免两万只要我们换上一万块钱就行还不要利息。” 听到这里虎平涛下意识地朝着沙发方向看了一眼。 他下意识觉得这案子远没有表面上看来简单。 回过头目光落在王伟臣身上疑惑地问:“借三万免了两万你确定?” 这种事情虎平涛还是头一次听说。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表面上说是租赁公司实际上走的却是典当赎买、民间借贷、抵押之类的路子。这些年商业不景气整体环境不是很好银行一方面加大催款力度一方面也加强了贷款审核。尤其是做房地产的想要从银行贷到款子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可日常经营总得维持只好另寻出路从其它方面借款。 很多高利贷纠纷就是这样产生的。其中有很多是双方私下约定借贷利率高于国家规定的范围。等出了事借钱的还不上两边互相扯皮。 还有就是恶意贷款比如耳熟能详的手机贷各种莫名其妙的非正规小额贷款。手续费极高利率也高得吓人。网络上经常能看到贷款两千刨除各种费用之后实际到手只有一千二、三半个月后却要本息加起来还足三千多的例子。 照王伟臣说的当初被他儿子的朋友骗了借了三万坐在沙发上那个叫张一峰的看他家庭困难免了两万块钱只要他还一万这妥妥的是良心商人啊!双方干嘛还会起纠纷报警? 王伟臣一直在唉声叹气愁眉苦脸。他把儿子王磊叫到跟前抬手虚指了一下虎平涛:“当初那事儿是你一手操办的。具体的来龙去脉还是你跟这位警官说吧!” 王磊很年轻二十来岁嘴唇上布满了短细的茸毛。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虎平涛的脸仿佛他是一尊凶狠威严的魔神目光丝毫无法与其接触。 “我当初是我瞎了眼。那个同学他就是个骗子。骗我帮他还账然后人就跑了。” “我爸没乱说为了给我开那间小超市那时候家里的存款是真掏空了。我爸名下的两套房子租给别人本来一个月的租金是一千三一套可为了能尽快拿到钱把超市开起来我爸让对方年付还把月租金降到了一千一。” “三万块钱当时对我们家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款子。相当于超市大半年的利润。” “那同学跑了连面都见不着打电话不接后来就停机了警察同志我真冤啊!也怪我不懂法不知道作担保就得负责到底。后来明白了却已经晚了。” “我真的很不甘心凭什么要我来背上这三万块钱的债务?当时我找过派出所还有街道办事处得到的答复都是他们没法管也管不了。因为借贷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这笔糊涂账我是背定了。” “后来我托朋友的关系找到公司负责人就是” 说到这里王磊心虚地侧过身子朝着张一峰所在的方向偷偷指了一下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张哥当时一听是这种情况就说这钱的确不该我来还。可事情已经发生他开租赁公司就算自己不赚钱但也要为下面的员工考虑每个月都得发工资。所以想来想去让我还一万块钱就行。” 虎平涛微微点头:“也就是说借三万还一万这事儿是真的他没骗你?” 王磊认真地点点头:“这件事情给我的触动非常大。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管他叫“张哥”把他当做朋友。毕竟在钱的问题上是最能考验人心的。两万块那么大的一笔款子他说不要就不要我觉得张哥肯定是有良心道德感很重的那种人。” 虎平涛低头记录不置可否地问:“后来呢?” “后来我和张哥成为朋友。”王磊道:“他很豪爽经常约我出去玩。我也” “等等!”虎平涛将其打断抬起头疑惑地问:“约伱出去玩?具体都玩什么?” 王磊认真地说:“吃饭、唱歌、喝酒晚上还一起吃宵夜。起初的时候主要是这些。张哥说我这个人很入他的眼缘还给我介绍了几个女的让我处处看觉得合适了就先做男女朋友总之那时候他对我真的很关照我和他关系特别好。” 虎平涛暗自摇头。 天底下从来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别人莫名其妙的对你好肯定是有所图。 王伟臣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上了年纪从小到大一直呆在村里没有见识也没有人脉。正如他之前所说有几套房子收点儿租金再开个小超市赚钱守在家里看着儿子娶媳妇过门安安心心过好小日子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王磊只是一个中专毕业生。虽然认识几个朋友却都是年轻人。毫无背景任何方面都不出彩基本上就是他父亲王伟臣的基因遗传复刻版本。 这样的一对父子究竟有什么可图的? 但仔细想想王家还是挺有钱的。 溪西村的位置有点儿偏可三套小户型回迁房加起来总价值也超过了一百五十万。 难道王一峰图谋的是这个? 虎平涛在脑海里做了个简单预判。他对王磊道:“你接着说。” 卷2 第四百零九节 自找的 王磊回答:“张哥给我介绍的那几个女的我不是很喜欢。主要是太妖艳风尘气太重。那种女的跟我在一起不会长久更不可能谈婚论嫁总之我们就这样经常在一起聚会大概每星期一、两次前后加起来有两个多月吧!” 虎平涛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平时吃饭聚会都是谁买单?” 王磊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每次都是张哥花钱。我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说还是轮流来吧!可他说什么都不愿意每次买单都抢在我前面要不就是订好了餐厅打电话叫我过去。” 虎平涛不置可否问:“后来呢?” 王磊道:“有一天他约我吃中午饭。吃完以后张哥问我下午有没有空?因为出来的时候已经把店里的事情交给我爸我就说没有别的安排。张哥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再约两个朋友, 一起打麻将吧?” “我说我不会。我这人从小就很少在外面逛。我爸跟我一样, 不会打牌麻将也不会。平时娱乐就是跟村里的老人下下象棋。然后张哥就调侃:怪不得介绍给我的那些女的都说我很呆连麻将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 “我当时听了很不服气说不会可以学张哥你教我就行。我尝试着玩玩如果上手以后觉得不错以后我陪你打。” “于是他打电话约人带我去他开的茶室单独要了个房间让我边打边学。因为那天是我第一次玩打的小一炮五块钱。我是初学他们都让着我打到晚上七点钟结束我非但没输反而赢了两百多块。” “张哥他们都说我运气好我也觉得打麻将挺有意思。于是第二天我主动打电话给张哥, 又约了下午打麻将。” 虎平涛听着直摇头一边做笔录一边说:“你这是典型的牌落生人手啊!” 这是牌友之间常说的老话。以前虎平涛在滨海那边执行任务的时候负责管理地下赌场。很多玩麻将的人都这么说, 意思是刚开始打牌的人一般来说运气不错就算技术不精但总能抓到好牌。 王磊情绪明显不是很好:“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我也没想到打麻将还能赢钱。那段时间每天都在玩都是打血战到底五块钱一炮我每次都能赢。少的时候七、八十块多的时候两、三百。前后一個多星期的时间吧!我总共赢了一千五百多。” 虎平涛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后来就玩大了?” 王磊有些发慌他心中显然另有想法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那个也不是很大我们我们没有聚众赌博只是随便玩玩而已。” 王伟臣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抓住王磊的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恨铁不成钢地嚷道:“都什么时候了人家逼债都逼到家里。自古以来这高利贷就是不能借的。你看看白毛女看看杨白劳, 真正是被逼的家破人亡啊!” “现在警察都来了, 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该说就说, 反正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前后都是死。警察再怎么样也不能要你的命吧?赌博犯法顶多只是把你抓进去关上一段时间。可要债的这些人该怎么办?你打得过他们?还是你能拿钱出来把这事儿摆平?” 被父亲当头棒喝王磊瞬间清醒。他面对虎平涛连连点头:“我说我全说。” “后来张哥说老这么打没意思五块钱一炮的赌注实在太小了。如果不是照顾我这个新手他们至少都是打一百的。我当时一听这个注码就吓坏了这一百块和五块钱之间区别实在太大。稍有输赢至少都在一、两万。就我这点家底一把麻将就能输得干干净净。” “我把我的顾虑一说张哥还是很理解的。于是他提议还是把赌注降下来三十块一炮。这已经很给面子仔细想想我觉得三十块也勉强可以接受于是就按照这个注码开始玩。” “那天我赢了两千多。” “第二天我们接着打麻将还是三十块的赌注我赢了六百。” “第三天我赢了一千一” 虎平涛不带感情地讽刺道:“每天都在赢看来你运气真的很不错。照这样下去以后超市也不用管了每天只要打打麻将就行。年轻人你这是真正的躺平人生赢家啊!” 王磊满面羞惭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后来张哥说我运气好不打大一些实在太可惜了。我那时候已经有些迷糊了因为麻将实在太好打也真的很好玩。尤其是一直赢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伱那段时间总共赢了多少?” 王磊对数字尤其敏感他老老实实回答:“加起来有两万多三万不到的样子。” 虎平涛抬起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张一峰身上:“后来你们又加赌注了?” 王磊“嗯”了一声:“赢得多了我胆子也变大了。我主动提出别打三十了还是按照张哥他们以前的玩法打一百的。” 虎平涛冷冷地说:“没看出来你还挺善解人意的你这不是胆大而是贪心。已经赢了还想赢更多。怎么你觉得打麻将可以发家致富?还是看多了赌片觉得你是高进的徒弟?” 半调侃半警告这是虎平涛的说话特色。 王磊没有争辩他垂头丧气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打一百块的赌注我一次也没赢过。刚开始的那天我输了六千。第二天输了四千第三天输了一万一第四天输了两万三之前赢得钱全赔了进去我还倒欠着一万多。” “这事儿我不敢告诉我爸!否则他肯定把我活活打死。我寻思着既然是在牌桌上输了就一定要在牌桌上把钱赢回来。毕竟都是玩输输赢赢很正常。而且我仔细观察过张哥和他那两个朋友之间没有联手都是各打各的。再想想之前他免了我两万块钱的贷款我觉得这应该是我的手气问题跟他们没关系。” “于是我找张哥借了五万块钱继续打麻将。” “我的手气一直很背玩了不到一个星期五万块全都输光了。” 谷甐 “我不信邪又找张哥借钱还是五万。当时他告诫我这样一直输不是办法牌桌上没有常胜将军。我那时候很急就问张哥有没有什么能赚钱的法子?他说没有不过打麻将还是颇有心得————如果一直输而且输得很多最好是换一、两个麻将搭子也就是换人。”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提高赌注。毕竟是打一百块赌注输了这么多索性提高注码直接打五百。一个自摸一家就给一千。如果运气好抓到大牌清一色或者龙七对自摸封顶一家九番加起来就是四千五。两万多块的欠债两把自摸就回来了。” “我听了张哥的话就约了个朋友跟着我们一块儿玩。” “起初我对张哥组这个麻将局曾有过怀疑觉得他可能是在针对我。但他这么一说我觉得纯粹就是瞎想。如果真是局人家怎么可能让我带人进来?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实在是输怕了迫切的想赢钱就跟朋友约好了在牌桌上做点儿小动作互相喂喂牌看你需要就打给你碰加快糊牌速度的那种。赢了钱两个人对半分大家都有好处。” “那天晚上张哥又约了打麻将。我提出打一千。张哥那天晚上带来的朋友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输非要我拿出现金或者给他看看手机上的移动支付数字才行。” “当时我身上只带着五千块现金手机上也没钱。我是打算做无本买卖的如果输了就还是走老路子找张哥借钱。可人家这么一说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装模作样就在开打之前先找张哥帮忙。” “张哥说借钱可以但他帮我很多次了总不能每次都这样。既然我提出要打一千就照我说的办。但这个赌注相当大随随便便就是几万块输赢手气差的时候一个通宵能输十几万。他对我心里没底如果要借钱就走正规路子————写欠条还得按照他公司借贷的规矩每天都有利息属于高利贷里的中贷。” “我那时候一心只想着赢钱。我觉得有我朋友在桌上帮忙就算想输也难。所以没多想我就跟张哥签了一份贷款合同总额二十万走中贷的路子。” “看见我手上有钱了他朋友才愿意玩。” 听到这里虎平涛再次将其打断不解地问:“你先等等。你带你朋友一起打麻将虽说你们约好了在牌桌上搞小动作相互喂牌。可一千块的赌注也未免太大了。何况那麻将桌又不是你们的一旦被人动了手脚到时候输赢就是很大的数字。赢了还好说如果输了你确定你那个朋友有这个承受能力?” 王磊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情绪非常低落:“我是约着他出来帮忙的。他平时也玩麻将而且技术很不错。我说我们俩合伙他那份钱我来出输了算我的赢了他拿三分之一我拿三分之二。”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他叹了口气:“看来你还真是想靠这个发家致富。连这种歪点子都想得出来你就没想过会陷进去?” 王磊抬起头年轻的脸上满是苦意:“我承认我的确是昏了头可当时我很信任张哥没想过会出状况。无论他从开始的时候减免两万块借款还是后来约我吃饭打麻将输了一直借钱给我还不收利息都让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评价在虎平涛听来觉得很刺耳也很滑稽。 他忍不住再次把目光转移到张一峰身上。 这个人很沉静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无论王家父子说什么他从不争辩也没有插话。只是坐在那里缓缓吸着香烟一口接一口烟雾缭绕。 视线回转到王磊身上虎平涛淡淡地问:“那天晚上你输了多少?” 王磊脸色发白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段想要忘记却已经在脑海深处形成烙印如血淋淋伤口不断翻起惨痛无比的经历。 “我输了十一万我朋友差不多也是输了这么多。反正总共加起来超过二十二万。我身上所有的钱全部掏空加上从张哥那里借的二十万加起来还不够。” “那天张哥和他的朋友手气实在太好了。几乎每把都是自摸。他们至少做了十个清一色满牌杠上开花也有好几把。我和我朋友之前商量着互相喂牌结果发现这种招数根本用不上。很多时候牌很烂碰牌没什么用处能打到叫牌就很不错了。” “我那天被吓坏了。回家以后不敢跟我爸说。第二天我又主动打电话给张哥约麻将。” 虎平涛难以置信地问:“都输那么多了你还想打?” 王磊脸上显出一股与他年轻不相符的倔强不应该是疯狂:“老话说得好:从哪里摔下去就从哪里爬起来。二十万是一大笔钱我爸无论如何也赔不出来。反正输赢也就一局牌只要张哥愿意借钱我就有翻身的机会。” 王贵站在虎平涛身后一直用执法记录仪拍摄。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抬手抚额发出轻轻的叹息。 张娟和摄影师也听得两眼发直。 只要稍有头脑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觉得这种牌局有问题。已经陷进去那么深了还要继续往里钻? 你脑子坏掉了? 虎平涛冷冷地问:“你后来又找他借了多少?” 他对这个年轻人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怜悯。 贪婪是一种原罪。 不劳而获更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懒惰加上贪婪这种人不吃亏上当天理难容。 卷2 第四百一十节 还钱 “我找张哥借了一百万。”王磊坦言:“我要翻本我不相信我的运气就这样一直衰下去。以前我看射雕英雄传九阴真经那本书里开篇就讲: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是穷人啊!我肯定能转运我肯定能把输出去钱赢回来。” 张娟旁边的摄影师实在听不下去了低声嘟囔:“看个射雕英雄传还能有这种感受真是奇葩” 虎平涛不置可否地问:“后来呢?” 王磊哭丧着脸说:“那天我们从中午十二点开始玩, 下午六点结束。吃完饭七点半开始第二场打通宵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 虎平涛带着讽刺语气淡淡地问:“加起来都快二十四小时了熬不住了?” 王磊摇头叹气:“我没钱了一直输一百万输得精光。我掏空了口袋他们都不不愿意跟我玩。” 虎平涛毫不掩饰嘲讽语气:“你可以继续借钱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王磊侧转身子, 很是心虚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张一峰, 然后转身对虎平涛说:“张哥不愿意借他说欠的太多我必须把钱还给他然后再谈别的。” “我当时算了一下前前后后加起来包括借的还有牌桌上输掉张哥帮着我付出去的那些总金额已经超过一百二十万。他把所有钱归在一起弄了一张新的贷款协议我看着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字。” “这些钱可不是白借的光是每天的利息就高达好几万。而且是利滚利一直翻着走的那种。” “数目太大了我不敢告诉我爸只能到处想法设法的借钱想要把这边的窟窿堵上。因为我在村里熟人多, 只要相互帮衬就能把张哥这边的账抹平。否则高利贷这样一直滚下去时间长我肯定受不了。” “可等到我私底下找人借钱的时候才发现真的很难。虽说溪西村是整村拆迁各家各户都分了房子还领了补偿款。可以前拆迁跟现在拆迁区别太大了。值钱的还是房子补偿款给的少。平时有急事儿借个几千块的倒也不难。可如果借的多两、三万的那种人家就不愿意直接拒绝。” “我求张哥给我点儿时间筹钱他答应宽限三个月。话虽如此利息还是一直往上加着走。” “当时我完全不明白这种利滚利的算法上学的时候我就对数学不感兴趣看见数字我就头疼。我一直认为从张哥那里借了一百多万加上利息顶多不超过一百五十万。” “我瞒着我爸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前前后后凑了十二万多。当时离着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多星期我找到张哥把手上所有的钱拿出来。我想着张哥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彼此关系也不错就说了我的难处问张哥能不能继续宽限再给我三個月?” 虎平涛听得眼角直抽搐暗叹这小子的社会经验实在太浅:“他答应了?” 王磊摇摇头:“没有。他话说的很含糊让我尽快还钱否则让我自己承担一切后果。” “我当时没在意。毕竟跟张哥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关系很熟吃过玩过某种程度上也应该算是铁哥们。这谁都会遇到困难的时候何况贷款合同上我也签了字按了红手印这钱我认包赔的啊!” “后来我就没再跟张哥联系我是真怕了。短短一个多星期就在牌桌上输了一百多万。我怎么想都觉得是个梦。” 张娟在旁边听着觉得这人实在很奇葩忍不住问:“你欠了这么多钱难道不害怕吗?你为什么不把这事儿告诉你父亲?” 王磊愁眉苦脸道:“我不敢说啊!就我爸那个脾气知道了肯定得打死我。所以我只能憋着不告诉他。我觉得张哥应该不会找我的麻烦我还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只要辛苦一些老老实实上班欠下的账总能还上。” “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张哥竟然会带着人上门要账。” “那是前些年的事情了那天张哥带着六个人在外面敲门我爸出来一看都不认识就问“你们找谁?”张哥说了我的名字我爸以为是我的朋友就开门让他们进来。我从里屋出来看见是张哥我整个人都吓傻了。张哥直接告诉我爸说我欠他一百多万问我爸什么时候还钱?” “我爸压根儿不相信当时就打电话报警。等警察来了张哥拿出我签了字的贷款合同警察看了也没办法说这事儿不归他们管也没法管让我们自己解决。” 虎平涛皱起眉头。 他抬手指着王磊侧身问王贵:“照他说的应该是廖所在任上的时候就处理过这事儿。可我从没听廖所说过以廖所的性格不可能对这类纠纷置之不理啊!” 王贵点点头满面不解:“我也不明白还是等回去以后查下电脑里的资料再说吧!” 虎平涛注视着王磊疑惑地问:“你把事情说仔细点儿。当时你借钱高利贷到底是多少?” 不等王磊回答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张一峰忽然站起来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到近前淡淡地说:“这个问题还是我来解释吧!利率百分之三十五。利滚利一直翻着走的那种。”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 怪不得廖秋在任的时候没对这事儿进行处理因为派出所方面的确管不了也没法管。 “高利贷”的概念指的是超过银行同期贷款百分之三十六。换句话说只要不高出这个比例就不会构成高利贷。 这是官方的解释。 毕竟富人也是人在银根紧缩的情况下企业无法从银行得到放款。想要生存下去只能从别的渠道弄钱维持资金链不至于破裂。所以在这个范围内的民间借贷是受法律保护的。 怪不得张一峰底气十足。 他继续道:“我是个诚实守法的商人。虽然我搞租赁做民间借贷但我一直遵纪守法。” 虎平涛注视着他:“一千块底注的麻将可不是小数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聚众赌博。这就是你所说的遵纪守法?” 谷埬 张一峰笑了:“我承认跟王磊打过几场麻将可我们玩的都很小最多不超过五块钱。如果要在这方面找我的问题那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他随即话锋一转指着站在对面的王家父子:“别以为报了警你们就没事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法院都已经判了这钱你们必须一分不少全部还清。”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再次皱眉:“怎么忽然又扯到法院?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一峰解释:“警官伱刚进来就先问他们父子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虎平涛略点了下头:“那现在你说吧!” 张一峰转过身对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地点点头拿着公文包走过来递给他一份文件。 “这是王磊当时找我签的贷款协议复印件。”张一峰扬了扬手中的文件递给虎平涛:“总共贷款两次。第一次二十万第二次一百万加起来就是一百二十万。” “这是当时的银行转账记录。” “还有这个是跟合同附在一起的借条。上面都有王磊本人签字画押的。” 虎平涛接过文件仔细审验张一峰没有撒谎。 张一峰继续道:“您再接着往下看后面还有一份法院的判决书。” 虎平涛往下翻了翻果然如对方所说里面还夹着一份判决书内容是对借款协议的确认。 张一峰拿出香烟打开烟盒递给虎平涛:“来一根?” 虎平涛摆了下手淡淡地说:“上班时间不抽烟。” 张一峰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喷吐着烟雾解释:“我也是没办法。其实我和王磊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可提到钱朋友关系就会变得怎么说呢他找我借钱既然抹下面子开了这个口我总得给他面子吧!” “他找我借了好几次数目相当大。如果少一些几百几千我也不会放在眼里白给他也无所谓。可如果过了万而且还不是一万两万加起来都一百多了我就实在买办法。毕竟我也要吃饭啊!” 张一峰转过身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王磊:“你自己说说当时你找我借钱的时候我有没有提醒过你?” 王磊性子软弱他低着头不敢与张一峰的目光碰撞颇有些心虚地回答:“是是的。” 张一峰深吸了一口烟脸上显出延误的神情:“借钱的时候你话说得很好听最多一个月就还。可后来呢?一直拖大半年了你才还了不到二十万连零头都不够。” 王伟成在旁边觉得这话听不下去他抓住王磊的肩膀将其拉在自己身后站出来怒视着张一峰高声指责:“你这个骗子要不是你故意带着我儿子整天在外面吃喝玩乐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会欠下你这么多钱?” 张一峰手上夹着烟抬手冲着王伟臣虚点了一下:“话可不能乱说。你儿子也不小了二十多岁已经是成年人了。他自己做什么事情就该自己负责。大家一起吃饭喝酒不犯法吧?在一起玩有什么问题?什么叫做我故意带着他吃喝玩乐?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我喜欢交朋友这有什么错?他自己没钱还非要跟着我一起这是他的问题好不好?” 王伟臣用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张一峰怒不可遏:“你故意带他赌博。我儿子以前从不玩麻将他就是被你带坏的。” 张一峰冷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用刀子逼着他打麻将了吗?还是我用鞭子抽着他非得这样做?国家法律没有禁止这个何况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也没玩太大五块钱而已是你儿子自己说的要打大一些。” 说着张一峰抬手指了一下低着脑袋的王磊:“不信的话你让他自己说。” 王伟臣紧抿着嘴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怒视着张一峰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类似的争吵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张一峰首次带人上门要债这样的场景就成为了常态。家里一直在争吵他不停地打骂儿子王磊也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只是低着头默默承受从不争辩。可越是看着儿子这副窝囊废的模样王伟臣就越是觉得心痛。 说一千道一万毕竟是自己这边的错。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张一峰转向虎平涛带着占据话语制高点的傲慢淡淡地说:“警官我真没骗你。这父子俩在行骗方面是老手了。借钱不还这无论走到哪儿都说不通啊!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想着跟王磊是朋友给他宽限了一次又一次。没想到他存心赖着不给。三个月后来又是三个月再往后就快一年了你说说一百多万啊!这么大的一笔钱欠了这么久如果我不上门讨要他就真的是一直躲着我就连打电话也不接。” 不等虎平涛问话王伟臣张口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哪儿有像你这样上门要债的?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你就用油漆在我家门上写字还用大便抹在我家的墙上。你你这跟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 话一出口虎平涛和张娟等人顿时恍然大悟。 摄影师直摇头:“怪不得楼道里那么臭” 张娟皱着眉头:“这也太过分了。” 虎平涛注视着张一峰问:“这是真的?” 张一峰神情淡漠矢口否认:“没有我没做过。” 王伟臣怒道:“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吗?我亲眼看见你带着人在我家门上刷红油漆。我花了两天时间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字洗掉。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能作证。” 卷2 第四百一一节 看似正经 张一峰冷冷地说:“饭可以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干的?” “还有你说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能作证。你把人叫出来我亲自问他。” 王伟臣胸口急剧起伏咬牙切齿地说:“你手底下有一大帮人就你这样的只有警察才能治你, 我” 他摇摇头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虎平涛能理解王伟臣此刻的想法————恐惧、愤怒、懊悔总之一言难尽。 至于邻居作证应该是真的。可包括王伟臣在内他们都不敢招惹张一峰。 毕竟人家有钱有势。 张一峰斜睨着王伟臣:“你以为我愿意来这儿?法院都已经判了你却一口咬定你占理。我告诉你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像上次那样, 直接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闻言, 王伟臣脸色骤变。 王磊也猛然抬起头嘴巴张得老大惊慌失措地发出尖叫:“张哥您您千万别这样。求求您高抬贵手。钱我不是不还求您再宽限一段时间吧!” 张一峰冷笑道:“我已经宽限你够久了。伱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难道你说没有就没有我就只能等着?” 这时候虎平涛已经把文件夹里的判决书粗略看了一遍————王磊与张一峰之间的贷款合同成立。王磊借款的理由的商业经营可钱到手之后他没有用于商业经营再加上借贷利率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六所以张一峰这边不属于违法高利贷的性质。 判决结果:必须返还借贷的款项。 一百二十万是有利息的。从借贷之日算起利滚利已经累计成很大的数字。 至此虎平涛已经大致上清楚了基本事实。 他暗自叹了口气把文件夹还给张一峰, 转向王伟臣:“这事儿你们不占理。既然法院已经做出判决您们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算你报警我也没办法。” 王伟臣脸上满是痛苦。他看着张一峰眼眸深处流露出畏惧嘴唇颤抖:“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他捂着脸放声大哭。 “上次法院就已经强制执行过一次。收了我的两套房公开拍卖。” “我已经还了他一百多万还剩下二十来万我实在是没钱了。” “我我真的是没有钱啊!” 虎平涛奇道:“你的意思是法院已经执行过了?” 王伟臣老泪纵横:“法院让我赔钱我实在拿不出啊!法院那边就收了我的房子公开拍卖。可卖房子的钱加起来也不够还。家里现在只剩下这套房子警官你也看见了我家里真是没有值钱的东西现在搞得连吃饭都成问题。” “我不是不还是实在还不上啊!我只有这套房子。卖了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去哪儿住啊?难道谁大街吗?” “要不就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能值多少你你让他直接把我拉走!” 说这话的时候王伟臣撅着脖子一副要跟张一峰拼命的样子。 他不是耍无赖而是真的家徒四壁空空如也。 张一峰对此不屑一顾发出冷笑:“我要你干什么?难不成弄回家里供着?别开玩笑了, 这是两码事。不管怎么说你必须还钱。” 王伟臣满面苦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用祈求的眼光看着虎平涛。 心中暗叹了一声虎平涛走上前对张一峰认真地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要我说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张一峰立刻指着王伟臣叫起来:“如果不是他们赖着不还钱我干嘛找他的麻烦?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虽然你有理但也不能恶意逼债。”虎平涛严肃地说:“你为什么在人家大门上用红油漆写字?为什么用粪便抹在人家墙上?没错他儿子欠了你的钱你有依法讨要的权力可你的这些做法已经触犯了法律你不能” 张一峰嬉皮笑脸地将其打断:“警官你这话就说错了。用油漆写字还有大便什么的我都没干过。真的!” 王伟臣急了:“明明就是你做的。” 张一峰还是那句话:“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老王头这种事情是要讲证据的。你有监控录像吗?” “你说有人看见了那你叫他站出来给我看看究竟是谁?” 王伟成怒道:“你混黑道大家都怕你就算看见了也不敢说。” 张一峰冷笑道:“无论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好吧反正在这方面争下去也没意思。我要的是钱只要你把你儿子的欠款还清我立马走人概不骚扰。”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回到原点。 王伟臣张口无言仍然只能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虎平涛。 谷谻 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别看着我了都说了这事儿我没法管。你们借高利贷是事实法院也判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钱你必须还。” 王伟臣又捶胸顿足哭了起来:“老天爷你到底给不给穷人一条活路啊!” 协商结果王伟臣彻底认命了。 他答应今天就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挂出去找中介卖掉。所得款项用于还债。 虎平涛做中间人张一峰答应王磊剩下的欠款从即日起不再计算利息给张家父子一段时间用于卖房。 回派出所的路上张娟又与虎平涛搭一辆车。 “这事儿根本就是那个张一峰搞出来的阴谋!”张娟气鼓鼓地说:“故意引诱王磊打麻将故意让他先赢后输然后装好人借钱一步步把人家往坑里引我就不明白这么清楚的内情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这个派出所长难道是睁眼瞎为什么要站在坏人那边?” 虎平涛没有生气他淡淡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有认了是的我是站在张一峰那边不可以吗?” 张娟被他说的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足足憋了半分钟才捂着胸口缓过来:“你你可是警察啊!” 虎平涛很平静:“就因为我是警察所以我只能也必须站在他那边。” “王磊借款是事实他拒绝还款也是事实。作为借款人而且利息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六所以张一峰和王磊之间的借贷合同成立并受法律保护。” “王伟臣和王磊父子的遭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受骗上当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真是不值得同情。你想想王伟臣是当爹的自己儿子在外面做什么事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平时都干什么去了?拆迁分了三套房就想着躺平不让儿子出去工作在家里开個小超市坐着收钱。王伟臣自己呢?他就想着收收房租靠着超市就能生活这是一种什么见鬼的逻辑?” “王磊是他儿子他在外面跟什么人在一起王伟臣管过吗?” “王磊每天不在店里工作跑出去混吃混喝打麻将王伟臣管过吗?” “社会是个大染缸年轻人没有经验很容易摔跤。王伟臣是否有过劝导?是否对王磊的生活有过指教?” “别说什么王磊在外面做事情他这个当爹的一无所知。那是谁都不会相信的混账话。” “还有溪西村的情况我大体上清楚。全村拆迁各家各户多多少少在银行里都有存款。王伟臣分了三套房他说他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用来开超市难道家里一点儿留存都没有?反正这种话我是不信的。” “他口口声声说张一峰是骗子。好吧!这种指责有一定理由可王伟臣在长达近三年的时间里不闻不问装聋作哑。我看过法院的裁定书判决的时间是去年二月份强制执行时间是去年十一月。也就说大半年的时间王伟臣无视法院判决拒不还款。” “无论他有着什么样的理由这样做都不合适。” “再说王磊。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想着靠打麻将发财。俗话说得好:十赌九骗。他一个拆二代家里没有任何背景。之前被同学骗了三万还可以说是没有社会经验值得同情。可后来张一峰给他免了两万款的借款这就很值得警惕。无亲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帮他?” 这么一说张娟也陷入思考微微点头:“我也觉得这事儿不太合理。有些说不过去。” 虎平涛继续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在派出所久了很多事情其实仔细想想都能发现蹊跷。总而言之这事儿从表面上看的确是王伟臣父子落在张一峰的套子里被迫还钱。可实际上王磊刚开始打麻将的时候赢钱我估计他肯定跟王伟臣说过这事儿。如果没有王伟臣的支持至少是默认吧!以王磊那种唯唯诺诺的性格怎么可能一下子从五块钱赌注增加到几百上千?” “贪婪是一个依序渐进的过程。” “还有王磊和张一峰之间的借贷合同上面写明了借款是用于商业行为。王磊却把这笔钱花在麻将桌上。所以就算他在这件事情上占理法院调查的时候也不会把这个当做参考依据。因为咱们国家禁赌王家父子在接受调查的时候应该不会也不敢说实话反正他们就是一口咬定还不出钱。” 张娟陷入了沉默。 她虽然主持民生节目见过太多的纠纷可在主观因素方面张娟倾向于王家父子。是是非非暂且不论王伟臣之前的哭喊挣扎对胸顿足的确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毕竟是高利贷啊!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家破人亡吗?”张娟试探着问。 这话把虎平涛逗笑了他摇摇头:“家破人亡你这词儿用的不对。法院判决一旦下来就必须执行。这个是没说的。如果对判决结果有异议可以提出上诉。以王伟臣的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觉得吧这事儿咱们都暂时不要下结论。等我回去调查以后再说。” 虎平涛做出这决定并非只是想要敷衍张娟。 担任耳原路派出所长以来溪西村这边的报案频繁。基本上都是财产纠纷。因为每次派来处理的民警不一样再加上虎平涛之前的关注重点在关口村那边所以溪西村这边的民事纠纷很多被忽视了。 回到所里打开电脑调出以前的档案虎平涛大为震惊。 自从溪西村完成整体拆迁到现在前后加起来将近五年的时间在资料库里标注为“财产纠纷”的案子多达上百起。大部分是多次报警也就是同一个案子在不同时间段重复报警。如果将每一次报警单独列入计算累加起来总报警次数高达四百以上。 虎平涛立刻找来谭涛给他看了电脑资料认真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涛往电脑屏幕上瞟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你说溪西村那边啊!这事儿以前是廖所在弄后来他升职去了局里。你来的晚最好打个电话给他问问情况。” 虎平涛皱起眉头:“怎么这事儿你没参与?” 谭涛回答:“溪西村的事情很复杂。我虽然来的比你早可我只带人处理过几次纠纷。都是跟钱和高利贷有关。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粗你最好还是打电话给廖哥他手上应该有现成的资料你一看就明白。”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虎平涛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拿起座机话筒拨打廖秋的手机号码。 在电话里简单开了个头廖秋已经明白虎平涛想表达的意思:“又是溪西村的事儿领头闹事儿的是边凯还是张一峰?” 虎平涛连忙回答:“张一峰。他说他是开租赁公司的。报案的叫王伟臣说是他儿子找张一峰借了一大笔钱法院那边” 卷2 第四百一二节 老案子 廖秋打断他的话:“这事儿很复杂有好几起都是多年的老案子这样吧你现在忙不忙?” 虎平涛连忙回答:“还行。现在所里人多暂时没什么事儿。” “我在分局经侦队老石这里。”廖秋道:“石宏伟经侦队队长上次吃饭的时候你见过。” 虎平涛说:“我记得石哥。他人挺不错的。” 廖秋继续道:“你把手上的工作安排一下现在来经侦队, 我们等着你。” 虎平涛点点头:“行那我尽快赶过去。” 半小时候虎平涛走进分局经侦队办公室看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廖秋还有他旁边的石宏伟。 三人约着走出办公室进了旁边的小会议室。 廖秋手里抱着厚厚一大摞资料他摆在茶几上, 推给正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的虎平涛:“喏打完电话我就把这些资料给你找出来。所有这些都是溪西村案子, 起因都是为了钱还有高利贷。” 虎平涛被这句话吓住了————眼前的案件卷宗高达一米多别说是仔细看了就算是随便翻翻至少也要一、两个钟头。 他连忙在椅子上坐下好奇地问:“廖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等廖秋说话石宏伟端着一杯热茶摆在虎平涛面前笑道:“先喝着不急咱们慢慢聊。” 虎平涛接过茶杯抬头看着石宏伟疑惑地问:“石哥听您这话的意思溪西村那边的事情您早就知道了?” 石宏伟笑着抬手指着廖秋道:“老廖, 耳原路那边以前你是所长小虎来的晚, 还是你给他介绍一下情况吧!” 廖秋也不矫情, 他拿起摆在最上面的一个牛皮纸卷宗解开系绳拿出装在里面的文件递给虎平涛认真地说:“沪城陆家嘴那个地方你应该知道吧?” 虎平涛怔住了。这问题明显与溪西村王家父子那案子无关。犹豫片刻他点了下头:“知道。” 廖秋似乎是渴了端起茶杯连灌了好几口用手背擦抹着嘴角继续道:“陆家嘴改造是很成功的也对其它城市产生了强烈的刺激。无论旧城改造还是城市化经营提供了很好的思路以及榜样。” “咱们省城的很多动迁项目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跟风其中也出现了很多问题。尤其是拆迁规模和后来的居民安置以及地皮使用和发卖等方面都有着令人诟病的差异。” “小冲村刚好夹在汽车老客运站和公交公司之间, 还有轧钢厂的材料区, 都在那一带。省里零五年下了文件市里以此为试点第二年也就是零六年启动了拆迁项目所有单位全部迁走对那里进行重新规划成为二环乃至三环的重要枢纽。” “客运站和公交公司是第一批迁走的单位。政府各自给了他们一块地客运站划到三环东部枢纽公交公司划在北边连着维修车间、仓库、停车场还额外给了一块地皮让他们内部集资建房解决职工住宿问题。” “轧钢厂全面改制除了少数废弃装备无法拆解的旧厂房交给相关企业进行改造转化成主题公园其余的地块全部推平用作房地产项目。” “小冲村的位置很特殊也是市里的重要试点所以在二环外另给了一块地由开发商牵头按照量定的面积建设回迁房。除此之外每家每户还按照当时的政策分别补偿了很高的拆迁款。” “这么说吧!当时小冲村全村一百二十七户人每家除了量定面积的回迁房还得到了不少于十万块的补偿款。” “你想想这可是零六年的十万块啊!我那时候刚从警校毕业才入职月工资也才八百来块钱。后来转正好不容易才拿到一千多。” 虎平涛对此深有感触:“是啊!在零六年这的确是一大笔钱足够买套很不错的房子了。” 廖秋淡淡地笑了一下:“小冲村的村民不缺房子。当时的房价没有现在这么高很多村民都选择只要半数量定面积的回迁房多余的部分就以货币形式补足。这么一来村里很多人都拿到了三倍以上的赔偿。也就是一套七十平米的回迁房外加三十万左右的补偿款。” “口袋里钱多了人的想法也就变了。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干活的念头没了整天就想着如何花钱找乐子好好慰劳自己花天酒地。” “小冲村当时的整个气氛都很浮躁。尤其是搬迁以后按照村里的规矩乔迁新居是件大事所以家家户户大摆筵席闹腾了一个多星期搞得乌烟瘴气。” 谷鞾 “当时我在耳原路派出所当户籍警我是亲眼看着他们每家每户买鞭炮。刚开始是一万响的后来变成五万再后来是十万反正就是攀比你家炸的多我家炸得更多。光是鞭炮还不够还买来成箱的“升高”做了個特制的木头卡子。在地上摆开有五米长打上槽眼把“升高”斜插进去一次就几十上百个单独用药线串起来跟着鞭炮一块儿点火这边炸那边响搞得比过年还热闹。” “村里开席讲究的是随来随吃。可大家伙都搬了新房家家都一样流水席就没意思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起的头去商场里订了很多礼盒每家送一个。刚开始的时候礼物还只是水果和糕点后来就变成了烟酒而且档次越来越高。”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就为了显摆?觉得口袋里有钱?” 廖秋叹了口气:“老话说得好人狂有祸啊!小冲村的村民这种搞法很快引起了外人的注意。” “全村搬迁后的第三天小区附近的很多空房被租了开起了茶室和麻将馆。” “人家直接盯上了他们口袋里的钞票。虽然咱们国家法律没有禁止打麻将可谁都明白打麻将肯定有输赢。如果换了我是麻将馆的经营者肯定高兴附近有人每天都来光顾生意啊!” “麻将馆和茶室收益来源于每个场次的抽成。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合法经营。可如果被有心人盯上那就不一样了。” 这话虎平涛一听就明白了:“廖哥你是说当时小冲村那边有人经营地下赌场?” 廖秋点点头:“主要是推牌九和捞腌菜。底注都是一百一个晚上输赢就在好几万多的时候十几万。有时候想想我觉得这帮人真的很混那可是零六年啊!你用这些钱随便做点儿什么不香吗?只要愿意投资基本上都能赚钱。可那些村民宁愿把钱扔在赌桌上也没人愿意做点儿什么。” “赌博肯定是要瞒着警察的。白天不玩晚上才像夜猫子那样悄悄溜出来。当时派出所的警力不足也不像现在这样能招聘辅警。辖区面积大不可能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某个地方所以小冲村那边的问题被忽略了直到后来闹出了人命。” 说着廖秋指了一下摆在桌上的卷宗:“往下数第四份。一家三口当爹的是个老实人偏偏他老婆喜欢打麻将平时在村子里名声也不好招惹是非据说还跟好几个男的有染虽然是风言风语但村里的人平时不会乱嚼舌头尤其是涉及男女方面。” “那女的经常出入地下赌场据说还与看场子俩男的搞在一块儿。后来她推牌九输了二十几万想要翻本就瞒着她丈夫把家里的房本偷出来抵押给高利贷借了一笔款子。” “她那天晚上玩的是一把定输赢还专门为此切了一根手指。这是以前黑道上的规矩:无论摇骰子、牌九、梭哈还是扎金花只要赌注超过十万块钱想要翻本的那一方除了必须拿出足够的赌金还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切根手指头下来摆在桌子上这叫血镇。” 虎平涛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惊讶地问:“输钱的想要扳本这很正常。可为什么要切手指?” 石宏伟在旁边一直听着插话进来解释:“这是建国以前的做法。切手指意味着自己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以前的规矩跟现在有很大区别我看过相关的文献:当时切手指在赌桌上可以抵五十块银元有些地方甚至能抵一百。如果赌客拿不出钱来切手指这把偏偏又输了那就相当于把自己卖给赌场由别人来决定伱的生死。” “以前的赌场都养着一批这种“卖命”的人。规矩是从京、津那一带传过来的。混混门也就是俗称的黑道。一般来说常见纠纷是赌场之间互相看不顺眼想要并吞对方自己做大。遇到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找警察双方约了打一场也不合算。毕竟打架肯定互有死伤到头来还给警察局那边落下口实。于是约斗就变成了双方各自出人比狠。” “你这边的人切根手指头我这边的就用刀子从胳膊或者大腿上割一大块肉。你轮起斧头剁掉自己半个脚巴掌我这边的就直接剁手。” “搞到后面还有更出格的直接在比斗场上弄出人命。” “那都是旧社会的事情换到现在肯定不行。那女的切手指镇桌是为了让在场的人都做个见证防止赌场方面输了赖账。另一方向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想要倾其所有搏一把。用这种举动表明一切都是自愿与旁人无关。” 虎平涛看着那厚厚一大摞的案卷皱起眉头问:“搞到最后她还是输了?” 廖秋点点头:“输了真正是倾家荡产。那女的当天晚上离开赌场回家趁着她丈夫睡着了直接扳开嘴灌进去小半瓶农药然后用枕头把她女儿活活捂死她自己最后也喝了农药一家三口就这样没了。” “赌场那边很早就得到消息等到第二天我们展开调查只抓到几个外围成员。” 石宏伟解释:“这些做地下赌场的人都很精明。无论租房还是设局目标明确只要拿到钱就跑。而且这些人下手很黑那女的当天晚上赌骰子赌场方面肯定动了手脚。我们后来查处了好几起都是电磁赌桌。平时骰子看起来很普通可一旦启动了装在桌子底层的磁铁块想要多少点数都可以控制。” 廖秋认真地说:“从那时候起我们就把这个地下赌博团伙列入重点调查范围。这些年政府搞房地产开发很多城中村搬迁地下赌场也比比皆是。那些人就是看准了村民一夜暴富后的膨胀心理在回迁居民区附近设局。” “一七年的时候我们抓住了这个地下赌博团伙的头目。”说着廖秋从案卷下面抽出一张文件递给虎平涛。 纸面上是一张打印照片:男性四十多岁面带微笑相貌方正。 廖秋解释:“这人叫边凯。姓边很少见的一个姓。因为这案子列入省厅重点监控另外还有一系列的牵涉我就不好多说就跟你大概介绍一下这个人————因为咱们滇省地处西南一直属于经济文化落后地区边凯这个人是很有雄心壮志的他一心想要以省城为核心把他的事业做大做强。” 虎平涛听得一阵好笑:“做大做强?他这是想洗白?想把地下赌场变成合法经营的企业?” 廖秋也笑了:“你得理解。早年的时候咱们国家法律远不如现在这么完善很多人都在钻空子。像边凯这种人很早就在道上混各方面的人都认识他手里也有钱。时间长了相互之间称兄道弟彼此恭维再加上那些年他一直顺风顺水就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天下无处不能去天下无事不可做。大有王者鄙睨一切唯我独尊的想法。” 卷2 第四百一三节 他们跑不掉 虎平涛对此表示赞同:“的确是这样。早年混黑道的人有不少的确是手腕灵活黑白通吃。不过后来上面出台了一系列打黑扫黑政策这帮人要么想办法洗白要么清转手上的涉黑产业都变聪明了。” 廖秋道:“边凯也是个聪明人就是太狂了。他给自己起了个绰号, 叫“边疆”意思是西南地块上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包揽。有次他喝醉了拍着胸脯跟朋友说:要在有生之年统一国内黑道然后向国外进军干死山抠(口)组灭掉黑受(手)党。” 虎平涛摇头发笑:“口气很大啊!挺有英雄气概啊!” 石宏伟撇了撇嘴不屑地说:“就他那样还英雄?要我说, 狗熊还差不多。开赌场骗钱, 而且盯准了拆迁户多少人因为他家破人亡?刚才老廖说的那女的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家三口就这么没了这事儿对边凯影响很大他知道人命关天警察公安肯定要严查。所以带着当时能收拢的现金总共有两千多万离开省城逃到德宏打算在那边安顿下来避过风头再悄悄出来。可他打错了算盘人刚到沅江就被抓了。” 廖秋继续道:“边凯虽然被抓可他手底下的人还在。树倒猢狲散他的团伙也分裂了。” “张一峰就是当年跟随边凯的得力手下之一。边凯那一套他很清楚后来智能手机全面普及张一峰顺势做起了高利贷。他那个租赁公司只是个幌子, 实际上也做赌场只是没有边凯那么嚣张。” “溪西村被骗的人不止王磊一个。除此而外还有十几户。” “我是从前些年注意到这些案件之间的关联。当时报案的人也是溪西村民姓杨。他有個女儿, 职高毕业以后呆在家里后来跟着朋友在外面玩被张一峰的手下引入局。套路都是一样的先赢后输。刚开始赢钱的时候他们引诱那女的出入商场高消费买名牌服装和包包。后来就输了几把麻将下来狂输一百多万。他们抓了那女的带到黑房间里脱光了拍照威胁说不还钱就把照片发布到网上。那女的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向家人吐露实情。” “他家里人本来想报警可张一峰带着人上门要钱亮出那女孩签的借贷合同还话里话外用照片来威胁那家人也挺横的说什么都不认于是张一峰把他们告上法庭。” “借贷合同上白纸黑字谁也赖不掉。法院以此为依据做出判决, 人家没办法, 只能老老实实还款。”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那照片呢?法院调查以后怎么说?” “人家压根儿就没提过照片。”廖秋道:“张一峰很精明, 他一口咬定没拍过那女孩的照片, 这方面的调查只能不了了之。实际上张一峰只是把这个当做侧面要挟手段。他正面的法子还是走法院判决还有强制执行。如果对方说什么也不肯还钱那就私底下收拾亮出照片就算女孩家里不给钱她自己也受不了啊!就算沦落到出卖自己也必须把照片要回来。” 虎平涛听得频频点头:“我明白了。廖哥您的意思是张一峰是惯犯?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廖秋回答:“我说了张一峰师从边凯而且他比边凯更聪明。他一直在搞车贷以各种理由强行收取客户的违约金。类似的报案很多至少超过三十起。张一峰已经被列入重点监控对象。” “这家伙的罪名多了。赌博、寻衅滋事、非法拘禁、暴力讨债张一峰很喜欢与拆二代交朋友。彼此关系熟了以后就约着打麻将接下来就是把赌债包装成合法借贷。这样一来就算闹上法院他也可以稳赢不输。” 虎平涛目光微凝:“这家伙不简单啊!居然有这种头脑。” 石宏伟道:“是啊!这么一搞我们警察就变成了他的帮凶。我和老廖很早就注意到张一峰主要是因为边凯的供述。后来对张一峰的监控主要分两方面我这边的经侦还有老廖那边的派出所。因为其中涉及到法院对案件的调查与判决时间问题还有就是证据收集与整理只能暂时不动他等到最后的收网。” 虎平涛问:“那什么时候才能抓他?” “快了。”廖秋认真地说:“最迟下个月就差不多了。张一峰的团伙涉案金额很大加上赌博和诈骗等多项罪名他至少要在里面待十几年。” 虎平涛更关心别的问题:“被他们骗走的钱能追回来吗?” “大部分是没问题的但要说是全部那肯定不可能。”石宏伟叹道:“其实类似的案件全国都有甚至国外也很多。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犯罪分子处心积虑另一方面也是拆迁户的心态有问题。” “穷惯了一下子家里拆迁暴富心理膨胀觉得有了身家开始飞了不愿意继续努力工作直接躺平。那老话说得好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面对突如其来的财富可以享受但不能因此就放弃努力。金山银山总有吃完的时候你得为你的下一代考虑同时也要明辨是非。” “还是那句话:珍爱财富远离赌博。” 回到所里已经是晚上了。 吃过晚餐带着王贵出去处理了一个案子时间很快就过了十点。 虎平涛进了院子上到二楼发现分给电视台的临时房间门开着还亮着灯。他走过去一看:张娟、摄影师和司机三个人都在。 “你们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吗?”他有些奇怪。 张娟扬了一下拿在手上的u盘笑着解释:“这是今天刚拍的内容我们在电脑上剪辑了一下等会儿送回台里做后期处理争取明天就能播出来。” 虎平涛道:“那你得抓紧时间因为还要送到分局政治部那边审核通过了才行。” 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张娟点点头问:“我找谭涛看过值班表你这个星期夜班要在所里一直待到下周三?” 虎平涛笑道:“是啊!所长、指导员、副所长每人每个星期轮一次。” 张娟好奇地问:“加班费是多少?你们这么辛苦一个月下来应该拿不少吧?” 虎平涛对此很是无语:“加班费你想多了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张娟蹙起眉头明显不相信他的话:“你在骗我吧!放心跟我随便说说我保证不对外公布。” 虎平涛将双手一摊:“我能说什么呢?没有的事情我总不能胡编乱造啊!” 正说着通话器响了。 谷饒 简单问答过后虎平涛对张娟道:“通园路那边有案子你们去不去?” 张娟想了一下点点头:“一起去吧!我们等会儿结束了就直接去台里刚好顺路。” 通园路周边有四个居民小区这里是区政府重点打造的夜间经济示范街。平时人流量大四通八达地铁和公交都很方便。白天熙熙攘攘晚上路边就摆开各种地摊加上道路两侧的商铺非常热闹。 虎平涛带队赶到现场的时候“辣妹子”串串店门口已经聚起了一大帮人都在看热闹。 圈子里站在俩女的都在怒视对方。 左边身穿深蓝色围兜的应该是老板娘很胖胳膊很粗一看就很有力气。她指着站在对面那女的破口大骂:“像你这种吃了不给钱的一次都够够的。你还想接着吃白食门儿都没有!” 右边的中年女子带着黑框眼镜穿着长裙衬衫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她没跟老板娘争吵只是皱着眉头神情之间夹杂着冷傲眼里更释放出不屑的目光。 虎平涛分开人群走进去依例询问双方姓名。 老板娘怒冲冲地说:“我叫王翠珍。” 对面那女的声音清脆:“我叫高欣欣。” 虎平涛低头记录问:“为什么吵架?” 王翠珍语速很快肥短的手指着对面:“她吃东西不给钱。这是上次的事情。今天她过来还有脸找我的麻烦我呸!人模狗样的你算什么东西?” 高欣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虎平涛:“警官她诽谤我。我要告她!” 很简单的几句话立刻将两个女人思维逻辑分层分面。 虎平涛抬起头没有夹杂丝毫感情因素淡淡地说:“先把事情讲清楚不要一来就上纲上线。伱们俩谁先说?” 高欣欣立刻道:“我先说吧!” 王翠珍有些急:“我先说!” 虎平涛抬起手对王翠珍做个了阻挡的动作劝道:“不要急一个一个来都有说话的机会。” 他随即转向高欣欣:“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高欣欣抬手顺了一下耳边的长发嗓音清朗:“我住在旁边的怡和小区。上个月我在手机推荐上看到这家店的菜品介绍就点了一份冒菜总金额是二十一块钱。当时快递员送餐上门我打开以后才发现菜里有根很长的头发。” “我很生气就按照订单上的信息给这家店老板打电话投诉。”高欣欣伸手指了一下站在对面的王翠珍:“当时是她接的电话。我问她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她说重新给我换一份儿。我不愿意接受让她给我免单。她说这不可能只能换菜但钱必须给。” 王翠珍是个急性子高欣欣话音刚落她就急急忙忙对虎平涛解释:“我这是小本经营十几平方的店面一个月下来光房租就得好几千。我这店里卖串串菜品便宜因为卖高了没人吃啊!她上次在黄团团上总共点了二十一块钱的菜刚好是一份。做菜的时候我是很小心地卫生方面也很注意可她打电话过来说菜里有头发您给评评理这事儿我能怎么说呢?” “我承认肯定会有不小心的时候头发掉在菜里的情况肯定有我也认。可我都说了另外换一份她就是不接受那我还能怎么办?” 虎平涛眯着眼睛看看涉事双方不解地问:“你们今天就为这事儿吵架?” 王翠珍撇了撇嘴:“我做生意都忙不过来谁有那个心思找她吵架啊?今天是她主动过来找我的麻烦。” 虎平涛转向高欣欣:“你还是接着说吧!” 高欣欣道:“上次她说给我换菜我不接受。后来我又在黄团团上点了她家的冒菜她就不给我送了。我觉得” 虎平涛将其打断疑惑地问:“等会儿!你说你后来又点了她家的冒菜既然之前有过纠纷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点餐?” 这不符合常理。 高欣欣回答得理直气壮:“因为她家的冒菜好吃佐料不错。” 站在在虎平涛身后的张娟睁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意思是那份有头发的冒菜你把它吃了?” 高欣欣点点头回答:“是啊!总不能浪费东西吧!” 虎平涛觉得三观和逻辑受到影响:“你等等既然你投诉说菜有问题不接受更换也拒不付钱你还把那份菜给吃了?你这是什么操作啊?” 高欣欣脸上一红她迅速更换话题:“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问题是后面才发生的。我那天点餐一份冒菜二十一块。我平时吃的少一份菜对我来说太多了我吃不了就问能不能减成小份十五块的那种就行。” “结果老板说没法减都是按照做好的份数卖。要么就是二十一块一份要么就不卖。” 王翠珍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她嗓门大:“我这店里都是做好的份菜。你要的是素菜海带、花菜、青笋、豆腐皮、魔芋、洋芋还有娃娃菜总共七种每种三块钱加起来就是二十一。你只给十五块一份我就得减掉两样这卖给谁啊?” 卷2 第四百一四节 卫生 高欣欣用手扶了一下眼镜很不高兴地说:“你蒙谁啊!我朋友跟我住在一个小区就楼上楼下。她也点了你家的餐就是二十一块的这种。她说是吃不完问你能不能减点儿量?你说可以就给她做成十五块的。” 说着高欣欣拿出手机, 点开页面递给虎平涛。 是几张截屏图片果然是十五块的冒菜还有她朋友和老板娘之间的微信对话记录。 虎平涛看的很仔细。 看完他递给站在旁边的王翠珍问:“这是怎么回事?” 被当场揭穿的感觉很糟糕。王翠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无论是谁被当面指认都觉得没面子, 下不了台。 她索性豁出去了, 抬手指着高欣欣破口大骂:“老娘就是不愿意卖给你, 你敢把我怎么样?” “尼玛的我辛辛苦苦做生意容易吗?菜里掉了根头发你还要挑挑拣拣这谁没个不小心的时候?再说了就算有头发又怎么了?我都答应给你换菜了可你还是不依不饶。我挣的是辛苦钱你不愿意换菜也不愿意付账这都算了我也懒得跟你这种人计较。可你刚才都说了伱吃了那份菜觉得味道不错还想接着吃。” “要吃可以先把钱付了。”王翠珍双手叉腰, 怒视着高欣欣:“反正每份菜二十一块这是我店里的规矩。” 高欣欣对王翠珍付钱的要求置若罔闻她态度很坚决:“我朋友为什么能点十五块一份的菜?你这是搞区别对待好不好?” 王翠珍冷冷地说:“我高兴卖给她我乐意。这店是我开的, 卖给谁是我的事情, 你管得着的吗?还是那句话, 如果你要吃就把上次的钱付了再说。” 听到这里虎平涛已经大致明白了是非曲折。 老板娘王翠珍明显是在打击报复。 可她的话也有道理————既然你说菜不干净有头发那我给你换一份。既然你拒绝接受为什么还要吃那份菜?过后还要接着买? 这跟赖账拒付有什么区别? 现场围观群众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议论纷纷。 “人家老板娘说的没错啊!你不要换菜还不给钱这叫什么事儿啊!” “其实我觉得不给钱也有她的道理。关键是她吃了而且还接着点餐。要换了是我也不愿意啊!凭什么啊?合着我开个小馆子就是免费服务大众还得看你的心情?” “第一次不付钱是因为菜里有头发。既然你这么注重卫生那以后就不要在这家店点餐。现在反过来说人家做的菜味道好又点了第二次呵呵这已经不是什么卫生不卫生的事情了就是故意不想给钱。” “这女的吃白食有水平。巴拉巴拉说了这么一大堆说来说去都是她占理。合着老板娘开店就是转门养着给她白吃白喝的什么逻辑啊!” “都各自退一步吧!做生意和气生财。这姑娘也是十几二十块钱的东西, 至于吗?” 七嘴八舌的人多, 高欣欣脸上挂不住。她盯着王翠珍, 恨恨地发出威胁:“既然你要这样我就只能给黄团团投诉。你这是区别对待哪儿有像你这样做生意的?” 王翠珍一听就尖叫起来:“你去投诉啊!有胆子你就去。你以为我好欺负?信不信我在圈子里说一声让所有卖饭的都知道你是什么人看以后谁还会做你的生意?” “我就不信饿不死你!” 虎平涛连忙上前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很简单的一件事至于吵得脸红脖子粗吗?” 王翠珍眼圈红了:“警官她太欺负人了。我起早贪黑的做生意一个月下来就挣个糊口钱。我容易吗?要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随便找個借口不换菜也不给钱我还怎么过日子?” 高欣欣死咬住一点:“那你承不承认菜里有头发?饭菜不卫生吃出问题怎么办?” 王翠珍把眼泪一抹继续扯着嗓子跟她战天斗地:“你这是多娇贵的身子啊?菜里有根头发就能吃出病来你以为你是人参娃娃风一吹就倒啊?” 高欣欣冷冷地说:“我是学生物的你根本不知道细菌有多可怕。一旦侵入人体会引发各种疾病。头发上夹带的细菌很多真要出了问题你负责吗?” 王翠珍也火了:“合着就你有知识你学生物的又怎么样?老娘以前在学校里虽说成绩不好可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想要身体健康你就别吃我店里的饭菜啊!你这又吃又挑毛病的算怎么回事?我头发上有细菌?我看你身体里里外外都有细菌。你点个屁的餐你直接喝消毒药水不是多好?” 高欣欣怒视着她:“你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这家店的卫生有问题。我要向食品安监部门投诉!” 王翠珍瞪圆双眼:“打啊!现在就打!我回头就把你的电话号码发到餐饮群里看看以后还有谁接你的单?” 这年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小餐饮店主也有自己的群抱团取暖。 虎平涛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行了都别说了。是不是不听劝?还是觉得事情还不够大还要接着闹?” 他首先转向高欣欣严肃地说:“咱们就事论事。你在菜里吃出头发那就确实有理由不付钱。这是你的权利。可一码归一码你不能因此就扯上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 高欣欣很不服气抬手指着王翠珍:“你搞清楚是她的问题好不好。” 虎平涛连身子都没转盯着高欣欣:“人家已经答应给你换菜是你自己拒绝接受。” 高欣欣对此置若罔闻她发出愤怒的尖叫:“为什么她给我同事的配餐只要十五块我的就得二十一?” 虎平涛回答的很快:“作为餐饮经营者她有选择顾客的权利。” “无论一份菜卖二十一还是十五菜品数量多少她都没有违反相关的餐饮行业规定。她的配送合理在菜单上也是明码标价。至于你说的一份菜太多吃不完那是你经营者之间的协商解决。对方同样有拒绝的权利。” 停顿了一下虎平涛继续道:“换句话说就算人家注明了一次性必须购买一千元的菜品才能配送这在法律上也是允许的。” 高欣欣满面愤怒声音比刚才更大了:“凭什么啊!” 这明显胡搅蛮缠虎平涛也懒得搭理。 闹归闹可现场几乎所有围观者都站在王翠珍那边高欣欣就算气得眼前发黑也没用。 看着双方在笔录上签字虎平涛长长呼了口气。 张娟赶着回电视台她看着虎平涛和王贵上了电动车摇头叹道:“跟着你们跑了这些天感觉你们是真不容易。” 王贵从车窗里探出头笑道:“习惯了反正加班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谷騫 张娟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一样米养百样人各人想法不同需求不同。你们每天遇到那么多的事儿都得现场调解还不能出错真的太难了。” 虎平涛笑道:“别感慨了。你赶紧回台里把片子弄好尽快播出来就是对我们工作和服务的最佳认可。” 第二天傍晚通过审核的节目在民生栏目播出。 虎平涛特意给了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让所里没有外出任务的警员集中起来观看节目。 很多人在屏幕上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影像。 很激动很有感触也忽然之间觉得这份工作比想象中担子更沉倒不是说有多么重要只是觉得这是一种职责。 张娟的解说很到位配合相关的法律条文这款节目令人耳目一新。 其中着重介绍了耳原路派出所以及包括虎平涛在内的所有警务人员。 晚上虎平涛给张娟打了个电话。 “这节目不错。”虎平涛坦言:“效果挺好的。” 张娟很高兴在电话里笑着问:“你指的“不错”是哪方面?” 虎平涛回答:“对所里的警员鼓励效果非常好。如果说这是一支军队那么现在整个派出所的士气都达到了满值。” 张娟在电话里乐得不行:“看来小女子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虎平涛笑了一下认真地说:“改天我请你吃饭。” 张娟故意道:“这算是酬谢吗?” 虎平涛说:“算是吧!” “那我要吃大餐你先做好破费的心理准备。”张娟逗他。 虎平涛张开嘴“没问题”三个字正准备脱口而出忽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王贵。 “头儿下面有人找你。”王贵侧身指了指楼下压低声音:“对方说是来报案的。” 虎平涛会意地“嗯”了一声对电话那端的张娟道:“我这边临时有点儿事改天聊吃饭的事情回头再约。” 不等对方回答他挂断电话转身跟着王贵走出办公室往楼下而去。 那端张娟看着屏幕变黑的手机神情一片愕然。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毫无预兆注定挂断自己电话的男人。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上电视台主持人尤其是像张娟这种身材相貌俱佳综合颜值高达八十五分以上更兼能力出众的优秀女性。 摄影师刚好从旁边经过听到她与虎平涛在电话里的交谈片段。因为彼此关系很好摄影师凑过去笑着问:“张姐你是不是对虎所长动心呢?” 平时工作在一个部门这段时间也在派出所跑节目他多少能猜到张娟的想法。 都是很熟的朋友张娟没有隐瞒。她把玩着手机情绪有些低落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他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 摄影师是个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结了婚可以离啊!像张姐你这种能力强又漂亮的女人上哪儿找去?要我说如果你跟虎所长成了那绝对是良配。” 张娟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那个赶紧的把第二期节目的准备工作弄好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派出所。” 摄影师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工作归工作玩笑是玩笑必须分清楚。 张娟站在原地思考了几分钟自嘲地摇摇头把那些毫无用处的杂乱念头从脑子里撵出去转身走向远处的办公室。 耳原路派出所一楼大厅。 看着站在面前这两位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虎平涛和颜悦色地问:“你们来报案?出什么事儿了?” 两人年龄差不多都是五十岁左右。站在左边的男子有些犹豫嘴唇紧闭不说话。见状右边的那个有些急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同伴连声催促:“快说啊!我今天是专门请假陪着你来的你倒是说啊!” 左边的男子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右边的男人是个急性子:“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可说了啊!要是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你可别怪我。”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转向虎平涛语气之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成分:“我叫刘志达。” 抬起手指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同伴:“他叫杨广义。我们在一个单位上班和兴小区物管公司当保安。” 王贵负责记录虎平涛分别打量过两人视线回到刘志达身上问:“出什么事儿了?” 刘志达指着杨广义直言不讳:“他被人骗了。” 虎平涛皱起眉头:“骗了?怎么骗的?” 刘志达说:“他找了个女朋友比他小很多等会儿我想想老杨跟我一同今年都是五十三岁。他那个女朋友二十三没错整整小他三十岁!” 他说话的音量不大可“女朋友比他小三十岁”这话顿时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无数目光从不同角度投射过来纷纷集中在杨广义身上。 “我刚才没听错吧!这男的找了个比他小三十岁的小姑娘?” 卷2 第四百一五节 内情 “我听着也是说那女的才二十三岁。乖乖这年龄差距根本就是父女啊!” “有意思!典型的老牛啃嫩草。” 虎平涛严肃地看看周围抬手敲了下桌子:“都闲着没事干是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围着。” 所长发话围观者顿时一哄而散。 倒不是具体针对谁只是人都有喜欢看热闹的毛病。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虎平涛看了一眼杨广义, 他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于是把目光转移到刘志达身上:“你接着说。” 刘志达道:“我和老杨是同事他最近一直找我借钱。第一次借了两千第二次借了三千都没还我。” “他一直说发了工资就还钱, 可都好几个月了, 他那边也没动静。我跟他关系熟想着他有麻烦我必须帮啊!老杨还是很讲义气的, 以前帮过我可可五千块不是个小数我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出什么问题。” “我昨晚上夜班今天早上还睡着老杨就把我叫醒说是他又没钱了想找我借两千块应急。我当时很不高兴就说上两次的钱都没还我你怎么又来借?老杨这人脸皮薄被我这么一说就火了。我们吵了几句差点儿动手打起来。” “后来我寻思着这事不太对劲儿就找到老杨把话说开了。其实我和他没仇就是早上闹着脸面上下不来而已。我帮着老杨分析了一下觉得他应该是被骗了。” 虎平涛听出了大概, 看了一眼杨广义问刘志达:“你的意思是他被他女朋友骗了?” 刘志达点点头解释:“老杨这人我还是了解的。平时不喝酒也没有不良嗜好。抽烟是老习惯了戒不掉。他生活简朴抽烟都是十块钱左右的牌子。要说是省吃俭用这绝不夸张。可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花钱特别快平时工资根本不够。” 刘志达随即转向杨广义劝道:“老杨你那个所谓的女朋友肯定是骗子。你还是好好把来龙去脉跟警察说说让他们帮着分析分析。” 杨广义的脸色不太好看声音沙哑:“有什么好分析的她就是我女朋友。我都说了她人挺好的不就是要点儿钱嘛这不算事儿啊!” “还有是你拉着我来派出所的。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刘志达急了:“走什么走?你说她今天过生日张口就找你要一万块的生日礼金。那多大的脸啊!竟然要这么多钱?你一个月才挣三千多就算不吃不喝一个季度才能攒一万来块钱。都给了她, 接下来你喝西本风啊?” 说到钱杨广义明显变得迟疑:“她过個生日, 我给她红包这很正常。” 刘志达冷笑道:“一万块的大红包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款!早知道你这么有钱我就不借给伱了。算了咱们也别说那么多你还欠我五千块先还给我吧!” 这话戳中了杨广义的命门。他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说:“还是等等吧!你也不要急早晚我都会还给你。” 刘志达摇摇头:“老杨不是我说你再这么下去你永远还不上我借给你的那些钱而且你的情况还会越来越糟。” “你醒醒吧!说句不好听的这人呐得有自知之明。你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大款富翁人家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年轻漂亮能看得上你什么?” 这话说的很直接杨广义听了很恼火他怒视着刘志达嗓门也大了:“你是不是还想跟我闹?我以前帮过她所以她才答应做我女朋友。你这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嫉妒我是不是?” “嫉妒?”刘志达愣了一下他做梦也没想到杨广义会这么说硬生生的把他气得笑起来:“好好好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还钱吧!反正那五千块钱你是写过借条的。你赶紧还了以后我要再说你什么事儿再说一个字我我特么的是猪是畜生!” 他实在是愤怒到极点。 一心想着帮朋友没想到杨广义心里却是这种念头刘志达感觉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朋友的所有关心都喂了狗。 既然如此那就一刀两断。 杨广义神情有些尴尬他在钱的问题上实在不占理:“我晚些时候还你。不就五千块嘛我又不是赖子。” 刘志达冷笑道:“这可不好说。你对那个小女朋友心念念的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到头来你连棺材本都会一分不少全部给她。” 虎平涛抬手止住刘志达劝道:“别那么激动。那边有椅子坐下坐下慢慢说。” 他随即转向杨广义耐心劝解:“你也是人家是为你好。有个这样的朋友真的很不错他是真心替你考虑。你不能好心当做驴肝肺啊!” “现在这世道愿意借钱给你的除了关系好的亲戚要不就是朋友。虽说钱不多一次两千一次三千可换了外人能借给你吗?俗话说得好: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可你都借了两次以前的没还清现在又要借无论换了是谁心里都有想法啊!” 谷園 说到这里虎平涛认真提点道:“你在物管公司当保安一个月挣多少?” 杨广义迟疑片刻回答:“底薪三千另外还有加班费、值班补贴、餐费什么的林林总总一个月下来大概能有三千二到三千五。” 虎平涛温和地笑了:“五千块钱就相当于你一个半月的工资了。我说句公允的话————既然都说了是你女朋友那她对你的基本情况应该是了解的。过个生日就要一万块钱的红包。今年这样明年这样后年还是这样以后物价越来越高通货膨胀几年以后一万块的生日红包肯定要加码到时候变成两万、三万那是不是只要她张口你就老老实实给?” “这个”杨广义傻眼了他显然没想过那么远。 虎平涛趁热打铁:“你们俩现在应该只是正在相处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 杨广义讷讷地点了下头。 虎平涛板着指头数给他听:“现在结婚比过去麻烦多了。首先房子得有吧!如果你们俩在城里没有房子还得攒钱买一套。当然租房也是一种办法可我看你都五十多岁了租房这种事情很不靠谱最好还是买套小户型的房子一劳永逸。” “虽然我没见过你女朋友也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可既然比你小那么多她的逻辑思维肯定跟你有区别。咱们还是说钱毕竟无论谈朋友还是婚姻生活这个才是基础。她过生日你给她发红包想法是好的。可是连几千块钱你都拿不出来要找朋友借就算以后你跟她结婚了她会老老实实跟着你过日子吗?” 这些话对杨广义产生了作用他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 虎平涛趁热打铁:“别站着来来来坐下说。我们警察就是帮助老百姓解决困难和问题的。不是我在背后说人坏话现在搞婚骗的实在太多了。就说上个月吧!局里才通报了一起诈骗案。有一男的忽然有一天有女的主动加他手机微信说是想认识一下交给朋友。男人一看那女的头像挺漂亮于是通过了。俩人在微信上聊了几个钟头就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后来那女的依次为借口找男的要钱从每次一、两千开始发展到好几万。” “时间长了男人也受不了。他要求跟那女的见面。毕竟都谈了这么久前前后后花在对方身上的钱也将近十万。可那女的就是各种借口拒绝出来。后来那男的产生怀疑打电话报警当地公安机关顺藤摸瓜根据手机号找到那女的你猜猜后来怎么着?” 刘志达有些想法在旁边试探着问:“那女的该不会是长得丑找人假扮的吧?” 虎平涛笑了:“如果长得难看也就罢了毕竟性别上没有错。问题是关于她所有的信息资料都是假的。那是个男人四十多岁。他从网上找了些年轻漂亮小姑娘的照片另外注册了一个新的微信号专找别的男人下手只要加上微信就朝着男女朋友方面发展。” “一张漂亮的照片再加上几句好听话就有男的愿意给他转账送钱。” “这才是真正的躺平。” 说完两个人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到杨广义身上。 杨广义脸色憋得涨红他连忙解释:“我我不一样。我跟我女朋友是见过面的。我们我们还在一起玩过。” 虎平涛微微皱了下眉疑惑地问:“你还真见过对方?这样说说你那边的具体情况吧!到底怎么回事?” 杨广义叹了口气:“我老家在郊县从我父母那代起都是农民。以前家里人多光是我那一代兄弟姊妹就有七个。再加上那时候的政策不好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我们兄弟几个都没上过学。” “地里的收成就那样不死不活的。我从小就跟着爹娘下地干活后来我跟着村里那些上学的孩子一起玩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后来生活好了也想过要上学可那时候年龄大了学校不要只好断了念想。” “我是八六年结的婚。婚事是爹娘帮着操持媒人介绍了一个邻村的女子粗手大脚的那种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因为她长得一般不好看反正就那样吧!我心里有谱家里没钱年轻漂亮的当然看不上我这样的。以我的家庭条件能找个女人做老婆就不错了。爹娘生我养我也算尽到了责任。” “我这人没坏心也没想过要在外面搞七捻三。后来我老婆怀孕生了个女儿。” 说到这里杨广义满面愁容:“乡下条件差生闺女的时候没钱送她去医院是在村里找接生婆自己弄的。她在月子里就觉得不舒服补品大多是鸡蛋后来买了个猪头卤了以后吃了一个多星期。她闲不住惦记着地里的庄稼刚出月子就忙着下地干活正好赶上下雨被雨水一浇就感冒了总之我老婆身体越来越差等到闺女两岁多的时候她那身体实在拖不下去秋后又病了一场人就没了。” 虎平涛递给他一支香烟同情地问:“后来呢?” 杨广义接过烟从衣袋里摸出打火机将烟点燃他语气开始变得落寞:“村里的人都很不错亲戚朋友都帮着张罗给我介绍了几个对象。家里穷这是根子。再加上我是二婚身边又带着孩子来相亲那些女的谁都看不上我总之见了一面就没有第二回这方面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看不上就看不上吧!反正我把闺女拉扯大以后的日子慢慢再说。” “娃娃九岁那年上小学三年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那时候已经学会做饭炒菜家里的事情基本上都能做上一些。我看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就把孩子托付给亲戚我跟着村里的几个熟人一起上省城打工。” 虎平涛问:“除了你女儿你家里已经没人了。那村里的地怎么办?不种了?” 杨广义回答:“租给别人我每年收回口粮就行。因为那时候种地挣不到钱啊!一年到头刨掉农药、化肥和种子上的开销林林总总只能赚上千把块左右。这还得看年份和雨水遇到旱涝还没这么多。如果再花费粮食自己酿些酒收益就更少了。” “我是九六年进城的。那时候想着一个月怎么着也能有个几百块比种地好多了。等到年底就能攒下一笔过年给孩子买几件新衣裳辛苦几年就能攒够家底重新娶个媳妇。” 卷2 第四百一六节 美女 “我真正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杨广义叹道:“只能写个名字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村里一起出来的那些人虽然文化水平也不高可他们毕竟上过学知道的东西比我多脑瓜子也灵活。” “我进过工厂洗过盘子还在广告公司干过业务员不怕您笑话, 其实就是到处发广告的那种。那时候晚上到处贴广告后来被城管抓住罚款教育。我也想找个好工作可我脑子笨学东西慢所以花费时间和功夫, 一直就那样, 只能打零工。” “村里出来的人还是很讲义气的。他们帮我进了一个家具制造厂在里面当搬运工。技术活儿咱干不了, 只能纯靠力气吃饭。” “那地方还是挺不错的主要是老板好工钱比外面给的多一些还给住处和三顿饭。这样一来我的工资基本上都攒着寄回家供闺女上学念书。” 说到这里杨广义脸上显出几分苦涩:“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人这些话都是靠谱的。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想着再怎么样也不能苦了孩子砸锅卖铁也要供我闺女高考上大学。可是这孩子随我从小在念书方面就没什么兴趣好不容易熬到初中毕业她就不再念了。拿了毕业证, 去滨海那边打工。” “其实这事儿我多多少少也有些责任。我常年不在家女儿受亲戚影响大。村里家家户户的情况都差不多, 种地挣不到钱很多人都跑到外面打工。我女儿就是跟着亲戚一起去了滨海她在那边做的还不错一个月下来赚的钱比我多多了。” “庄户人家很多事情都想得开。按照老一辈人的看法其实我闺女还是挺有出息的。因为她可以养活自己十几岁就有了一份工作。这么一想吧!对于她上学念书的问题我就没那么纠结。于是我就从家具厂辞了想要换份轻松、简单的工作。” 虎平涛淡淡地问:“没了来自家庭方面的压力所以你就没有了挣钱的欲望和动力?” 杨广义点点头:“算是吧!但更主要的还是我身体方面的问题。在家具厂干搬运工可不是闹着玩的都是重活儿。平时扛的东西重我是实在吃不消肩膀和背上都有毛病脊柱也有些变形。” “我离开厂子的前一年老板组织大伙做体检。我听说是街道办事处要求做的。那时候很多规矩和政策都制定出来老板也不敢像从前那样挣黑心钱。” “闺女后来结婚了找了个同样在滨海打工的外地人。我有份轻松自在的工作也好能养活自己顺便赚点儿小钱, 好好保养身子老了以后干不动了就去帮女儿带孩子。” “后来我转到一家医院里当保安工资不高但时间多很轻松。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保安这份工作。十几年的时间来来回回换了好几個单位都是干保安。” “闺女结婚以后就在滨海那边租房子。她生了个儿子。女婿是个老实人。女儿经常给我打钱过来不多每次就三、五百块。我心里很高兴也慢慢攒了些钱。” “干保安这份工作就是时间多我后来买了一辆电动车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开着出去转悠。主要是在地铁口和客运站附近拉客几块十几块的虽然客人时多时少但总是一笔外快。” 虎平涛听着就笑了:“你胆子不小啊!这里是派出所你竟敢当着我的面说跑黑车的这些事。你就不怕我现在给交管所那边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把你带走?” 杨广义愣住了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有些话不该说。看着他发怔的模样虎平涛笑着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宽慰道:“我就是随口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当真。” 杨广义神情很尴尬:“我我还以为你真要抓我其实我骑电动车拉客这活儿前些年就没做了。” 虎平涛问:“为什么?” 杨广义解释:“都是共享自行车闹的。小1黄车出来以后大伙儿都不找我们这些拉客的。再加上交警一直在整治“黑摩的”很多人的饭碗都被砸了。” 虎平涛明悟地点点头:“你接着说。” 杨广义道:“那时候我四十多精力足。虽然日子比以前好过安逸舒适时间多可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不怕你笑话我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也想身边再有个女人跟我一起好好过日子。” “我老婆死的早我又因为自身原因一直单着。村里的土地和房子虽然还在却不值钱。因为离城远拆迁改造怎么也轮不到那一带。省城的房价一天一个样早年的时候我还有点儿想法就像你之前说的贷款买套小户型多多少少总是自己的财产。可后来每年都在涨我那点工资只够糊口再后来就彻底绝了买房的念头。” “我一直认为有房子才会有女人愿意跟我一起过。” “一九年的时候我像往常那样骑着电动车去地铁口附近的街边拉人。那时候小1黄车已经废了小蓝车和小绿车到处都是。平时一天下来拉不到几个客人但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单生意还得躲着交管否则抓住就要罚款。” “那天很热我等了一个多钟头好不容易才拉到一单赚了十五块钱。等到下午两点多太阳越来越大热得实在受不了我决定还是回去算了。” “我正准备走的时候一个女的忽然叫住我说是要去工人新村那边。” “那女的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穿着打扮都很精致看着就觉得很漂亮的那种。骑电动车这个你们都知道的我在前面她在后面。那天她穿着高跟鞋裙子又短横跨坐在后面肯定不行就只能侧着身子从后面抱住我的腰。以前我也拉过类似的客人却只是抓住我的衣服从来没有这样紧紧抱住我的情况。” “她很会说话路上一直跟我聊天。说真的我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头一次有这么漂亮的女孩主动跟我说话。她真的是亲切温柔活泼乐观身上那香味儿好闻极了那天我觉得路好短才几分钟就到了” “因为感觉很不错所以我只收了她一半的车费。她当时付了钱没急着走就加了我的手机微信。” 虎平涛感觉有些意外问:“是她加你还是伱加她?” “她加我。”杨广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当时心里还是挺慌的。因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她真的很漂亮非常时尚的那种。我平时骑车拉客的时候都是穿旧衣服。因为风大跑一天下来身上全是灰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微信给她很犹豫。后来她一直说“大家交个朋友认识一下”我才点开微信把她添加进去。” 虎平涛平静地说:“看来这女的挺活跃你也的确是见过真人。” 杨广义道:“那天晚上我值夜班她主动在微信上联系我我们聊了很久。” 虎平涛问:“你们都聊些什么?” 杨广义道:“很多。从她的家庭到生活还有身边的朋友什么都说。她住在临园路那边本地户口古渡区的。她问我在哪儿工作哪儿人总之什么都聊。” 虎平涛提醒道:“她叫什么名字?” 谷曼 “曾珊。”杨广义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她给我看过身份证才二十几岁我整整比她大三十。她比我女儿还小。” 虎平涛疑惑地问:“你确定之前与这个曾珊没有接触也不认识?” 杨广义点点头:“曾珊很会说话我晚上值班很无聊她一直陪着说话话题也是我感兴趣的那种。其实吧我平时很孤独因为身边朋友少我不会打牌也不会打麻将平时都玩不在一起女儿在滨海一年到头很难聚一次。能有曾珊这个人平时聊一聊我觉得很有意思。” “开始的时候我绝对没有往那女朋友那方面去想。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身边肯定有很多追求者我只是把她当朋友聊天说话。每天上下班都要在手机上聊几句否则就会觉得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后来我跟她关系越来越熟曾珊就以各种理由找我借钱。” “她说她也是农村户口父母都出去打工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中专毕业还没找到工作生活费用完了父母那边的汇款还没到我看她说的可怜就借了些给她。”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第一次借了多少?” “五十。”杨广义对此记得很清楚:“那天她说没钱交电话费跟我借五十块应应急。” 虎平涛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道:“你挺大方啊!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广义连忙解释:“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因为那个时候我跟曾珊联系挺多的就没想太多。何况她只是借五十我觉得这点钱也不算什么她也没必要骗我。” 虎平涛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后来呢?” “后来又有两次她说要交水电费分别找我借了一百。” “加起来就是两百五呵呵这个数字她借了以后还钱了吗?” 杨广义点点头:“还了。” 虎平涛目光微凝:“这么说还挺有信誉。” 杨广义道:“如果小曾不还钱我跟她也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情。我觉得她这人还不错跟我交朋友不是为了钱所以每天聊天的时间就越来越长。” 虎平涛问:“你看上她了?” 杨广义犹豫了一下迟疑着点头:“是的。说起来很巧她那天约我看电影说是朋友给了两张票。那是一家很旧的电影院还有双座的那种。曾珊和我坐在一块儿她那天穿着裙子挤挤挨挨的。” “看到半场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她没反应没抽回去就这样让我这样一直握着。我觉得她应该是默认吧于是大着胆子搂住她。” 刘志达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些事不由得睁大眼睛问:“后来呢?” 杨广义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就那样了其实我还是很紧张的因为我和曾珊年龄差距太大。两个人站在一起唉不提了反正你都说了我们不合适可我主动提出来的时候她答应了。” 刘志达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就一次第一次啊!你们就就发生那种关系了?” 杨广义用力跺了下脚双手拍在膝盖上:“嗨!你说什么啊!你这人脑子里就是不想干净的事情。我当时问她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小曾说可以处处看。” 虎平涛在旁边察言观色:“后来呢?” 杨广义道:“后来我们联系就更多了。我没敢开口说结婚毕竟她已经答应相处至少还有一个时间过程看得出来曾珊很喜欢我。” 刘志达对此嗤之以鼻:“人家喜不喜欢你也能看得出来?你这双老花眼挺厉害啊!” 刘广义解释:“我真没骗你!从那天看过电影以后曾珊对我的称呼就变了。她在微信里管我叫“宝贝”还经常给我打电话。” 虎平涛觉得眼角一阵抽搐。 刘志达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宝贝”这个词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如果是年龄相仿的男女无论老少这样的昵称倒也说得过去。 虎平涛和苏小琳之间经常这样。 苏穆与陈珺之间也是如此。 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跟一个年过五十的老男人这画面有种莫名的惊悚。 虎平涛忍不住问杨广义:“能给我看看你女朋友的照片吗?” 杨广义拿出手机点开屏幕。 卷2 第四百一七节 一定要结婚 曾珊的确很年轻。 圆脸圆胳膊小粗腿简单来说就是体型较为丰满的那种但五官清秀打扮也很入时懂得用衣着与化妆遮挡身形弱点让人看了就觉得很清新的类型。 的确算得上是漂亮, 但与苏小琳肯定没法比。如果苏小琳颜值为一百分那么曾珊顶多只有四十分。 照这样看不能说是杨广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的确还是有一定倚仗对彼此情况心里也有谱。 只是两者之间的年龄实在是个硬伤。 杨广义道:“我真的太喜欢她了。我是真正考虑过我和她之间的各种条件。你想啊都是农村户口她父母在外打工说明家里没什么钱。我这边也差不多, 女儿在滨海安了家, 我平时上班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说她又不是什么女明星如果是杨密饭病病那种我肯定连想都不敢想。还有就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觉得彼此之间很有共同语言。” 他转向刘志达:“老刘曾珊跟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一样。她不是在网络上搞诈骗的那种女人。网络上的骗子我知道只能看照片一见真人就死。所以我和曾珊之间的感情都是真的。” 刘志达摇摇头:“就算是这样可她从你手上弄走的钱也未免太多了。” 杨广义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这我承认可是这都是我愿意的。” 虎平涛插进话来:“这个曾珊都以什么方式找你要钱?” 杨广义道:“主要是买衣服和生活费。每次都不多也就三、五百块。她说看上了一件衣服拍照转给我看我觉得不错就给她转账。有几次她说是没了生活费找我要点儿我也都会转给她。” “曾珊还是很不错的每次收到钱都会说谢谢。我说你没必要这样啊!反正你是我女朋友, 我这样做是应该的。” 虎平涛换了个问题:“这些钱都是她找你借的?还是直接说找你要?” “是借的。”杨广义道:“小曾每次都说是借从不找我要。” 说着他拿出手机点开与曾珊的微信聊天记录递给虎平涛。 “宝贝这件衣服好漂亮啊!你借我两百块钱先买下来好不好?回头我爸妈汇钱过来我再还给你。” “宝贝你吃饭了吗?我在外面办事要交一百块的手续费。我早上赶着出门身上没带钱你先转给我回头我还伱。” “宝贝我想买支口红改天我擦给你看哦!你先借我两百二周末出来我还给你。很漂亮的红颜色到时候我擦了你给你亲亲。” 类似的对话数不胜数。 的确没有张口要钱每次都是“借”。 虎平涛轻轻咳嗽了一声把手机递给杨广义问:“这些钱, 她还给你了吗?” 杨广义神情再次变得尴尬摇摇头:“没有。” 虎平涛看手机微信记录的时候, 刘志达也凑在旁边。他抬起头问杨广义神情有些复杂颇有些八卦的意思:“我看那女的在微信上约你周末出去你真的亲过她?” 杨广义脸色变得涨红羞涩中夹杂着男性特有的骄傲底气:“当然亲过。要不是我们俩好得都亲了嘴你以为我凭什么给她那么多的钱?” 刘志达接下来的问题更过分:“你跟她有没有睡过?” 杨广义有些恼怒:“喂这话就过分了啊!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抬手挡住想要继续问话的刘志达注视着杨广义问:“照这么说你和曾珊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从你之前说的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了为什么一直都是男女朋友关系没有谈婚论嫁呢?” 杨广义道:“其实吧这事儿我跟她提过好几次。我说要么咱俩扯证去有了大红本子很多事情都好办。可曾珊说她年龄还小而且她父母一直在外地打工必须等老人回来以后商量了才能作数。” 虎平涛觉得很奇怪:“那你去过她家里吗?” 杨广义摇摇头:“没有。” 虎平涛又问:“意思是平时你们都约在外面?” 杨广义点头道:“是的。就是吃个饭顺便在附近逛一下。一個星期一次吧每次花费在两百块左右。曾珊知道我没什么钱她很体贴的。” 虎平涛问:“那你有没有算过这些年下来你总共给过她我的意思是她从你这里前前后后借了多少钱?” 杨广义回答的很快:“三万四千一零头不算。” 虎平涛有些惊讶:“你记得这么清楚?” 杨广义道:“手机转账有记录的。另外就是我平时比较节俭。我女儿结婚有了孩子我这个当外公的每到过年的时候就要去滨海看看他们一家三口。总得有点儿拿得出手的礼物吧!所以我平时都在攒钱不会乱花。” “我这些年攒了四万多块钱被曾珊零敲碎打的借走了三万多。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说着他低下头情绪变得低落。 虎平涛问:“她一次也没还你?” 杨广义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虎平涛又问:“那你找她要过吗?” 谷揔 “要过。”杨广义道:“那年春节前我打算买火车票去滨海看女儿。结果发现手机绑定的银行卡上才剩下几千块。当时我就慌了因为平时曾珊找我借钱每次数目都不大我也没在意。可小账不能细算啊!花钱的时候没有感觉事后才发现累积起来就是个大数目。” “几万块在别人看来也许不多可这是我准备留着养老的钱。于是我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好好谈谈。” 虎平涛问:“她来了吗?” 杨广义道:“来了可是匆匆忙忙的还不到五分钟她就说有事情要先走不等我回话就打车离开。” “那天我第一次对她产生了怀疑。我思前想后觉得可能是我一厢情愿。毕竟我比曾珊大太多了。虽然我们亲过抱过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身体接触。到了我这个年龄感情什么的都是虚的我只看重事实。” “后来我给她发微信故意试探一下。我说:我想过了咱俩不适合。这样我也不为难你咱们分手好聚好散你把以前借的钱都还给我。” “我手机上留着所有的聊天记录我截图发给她。其实我压根儿没想过要威胁只是想着留个证据。” 虎平涛疑惑地问:“你真的想过要分手?” 看得出来杨广义很喜欢这个叫做曾珊的女孩。能否则也不会长期借钱保持暧昧的关系。 杨广义颇为犯难地搓着手声音低沉:“其实我就是想试试看她对我到底有没有那份心。如果她把钱还给我那就说明她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如果她不还我就以这个为借口让她跟我结婚。” 不等虎平涛开口坐在旁边的刘志达顿时跳起来发出惊叹:“老杨你可以啊!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深。” 虎平涛手里握着笔在指尖缓缓转动。他对这事儿的确不方便评价————正如刘志达所说杨广义这个人的确很狡猾。 想到这里虎平涛皱起眉头问:“如果曾珊不还你钱又拒绝跟你结婚那怎么办?” 杨广义眼底流露出一丝慌张他沉默了几秒钟回答:“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要么拿到钱要么得到她的人。可等到我把消息发过去曾珊却告诉我:之所以一直找我借钱是觉得我这个人不错。她不会还钱因为她已经把我当做这辈子一直陪在身边的男人。” 刘志达听着这话有些发懵:“不是老杨你等会儿。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是她的原话?你五十三她二十三老天啊!她比你女儿还小说不定你这岁数做她爷爷都够了。” 杨广义鄙夷地看着刘志达:“要不怎么说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呢?你没遇到过曾珊这样的好女人不代表没有。曾珊说了她喜欢年龄比她大的男人你不喜欢小男生。因为只有过来人才知冷知热才会心疼人。所以我们很般配。” 刘志达摇摇头:“知冷知热?反正我是没看出来。你平时在单位上班她一次也没来看过你。就这样还说喜欢你?” “还有她找你借了那么多的钱却从没给你买过什么。这不符合常理。” 杨广义仿佛早就料到刘志达会这样说。他连忙解释:“曾珊说了她之所以一直找我借钱是因为家里人得了重病积蓄都花光了她实在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找我借。” 虎平涛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打断杨广义:“等会儿你刚才不是说曾珊她父母在外地打工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生病花光积蓄?到底怎么回事?” 杨广义犹豫了一下回答:“这事儿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相信曾珊没骗我。” 虎平涛对此有些不可思议:“你也太相信她了吧!没凭没据的随便一说你就” 杨广义急急忙忙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曾珊后来把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派了照片发给我。我看了都是真的。” “她说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她觉得我心地善良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老实人想着等到家里人病好了以后就跟我领证结婚。” 虎平涛注视着杨广义:“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照片还在吗?给我看看。” 杨广义在手机里找出照片递了过去。 照片很清晰证件不像是伪造的。 虎平涛叫来一名户籍警让杨广义把照片传给对方。户籍警拿照片去电脑上按照相关信息进行查阅他很快回来:所有信息都是真的曾珊没有撒谎。 听到这个消息杨广义变得很激动一个劲儿地嚷道:“我就说了她没骗我。她是真正喜欢我要做我老婆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虎平涛也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多心把人心想得过于恶劣。 他问杨广义:“后来呢?” 杨广义道:“再后来曾珊又找我借了四万块钱。” 虎平涛很疑惑:“这么多?” 杨广义解释:“她说要给家里人治病。其实我手里已经没有钱了可既然她开了口话也说到那个份上我总不能不帮啊!所以我就找人借了四万块转给他然后每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上我还是挺不容易的收入低每个月还要交房租和水电费还要留下点儿钱吃饭。” 刘志达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很不高兴地说:“你这是打肿脸充胖子。明明口袋里没钱还要硬充好汉。” 杨广义颇有些心虚:“我不想让她失望因为她跟着我本来就很委屈了。再说她都答应嫁给我我怎么也得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虎平涛想要了解完整的事情经过:“后来呢?” 杨广义道:“那四万块钱转过去以后过了两个星期曾珊说她妈妈病危又找我借五万。可我那个时候身上所有的钱都被掏空别说五万了就算五百块都拿不出来。我也是被逼急了就说你找了借了那么多钱可咱俩只是拉拉手亲了一下。要不你现在就过来要么跟我去民政局领证要么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我保证第二天就给你五万。” 这话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不等虎平涛和刘志达发问杨广义连忙解释:“我当时就是随便一说。钱都花了至少我要得到人啊!” 看着极力辩解貌似忠厚的杨广义虎平涛暗自腹诽脸上却保持冷肃的神情问:“那她来了吗?” “没有”杨广义情绪很低落:“她说我这人没良心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做那种事。她瞎了眼睛没看出来我这人之前对她好都是装的再往后她就没搭理我。直到两个多星期以后我主动给她打电话我们的关系才重新缓和。” 卷2 第四百一八节 真的是骗子 “在电话里她还是找我借钱说她实在没办法了家里人病危医院那边催着交钱。还说如果没有五万少点儿也可以。总之让她先解决困难别的以后再说。” “我没办法只好在同事当中借了一圈, 凑了六千给她转过去。” “从那天以后她就再没主动发消息给我。我看她在微信上一直不说话就打电话给她。她的态度很敷衍随便说两句就挂了要不就是一直不接。” “她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我觉得她可能是事情多而且家里人生病也很麻烦我很不放心, 想去医院看看顺便认识一下她的家人。因为曾珊以前告诉过我她妈妈的电话号码我打过去, 对方是个女的却说她不认识曾珊。” 虎平涛没有发表意见。他低着头做记录。 刘志达的声音比刚才更高了:“我怎么说来着她就是个骗子!” 杨广义苦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连电话都是假的估计我真的是上当受骗。那么多的钱啊其实我看中的不是这个我是真喜欢她想要跟她过一辈子。” 虎平涛抬起头:“所以你没有报警?” 杨广义叹了口气:“我觉得的吧这人做事都有理由。既然她连身份证和户口本都给我看了至少有些东西不是假的。我不要她还钱我就想问问她到底爱不爱我?因为我是真的很想娶她毕竟当初她也说过要跟我结婚。” 虎平涛淡淡地说:“照这么说现在所有债务都必须由你来还?” 不等杨广义回答刘志达抢着说:“老杨现在过得很艰难。他连每天买饭的钱都没有只能去菜市场拣人家不要的菜叶弄回来洗干净了自己做咸菜。他三千多的工资每个月要拿出两千多还债, 十天半個月能吃上一次肉就不错了。要我说这简直是自作自受。” 杨广义低着头没有否认:“我算过, 只要坚持两年就能把账还清” 虎平涛问:“既然曾珊长时间没跟你联系为什么今天忽然给你发消息过来?” 杨广义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我今天一大早起来给她发了个祝贺短信。后来她回了说要有生日红包所以我” 叹气摇头沉默。 虎平涛足足注视了杨广义半分钟。 良久他缓缓地说:“你这边的情况我已经做了记录。你现在的诉求是什么?” 派出所管民间万事但有些问题不方便也不能贸然插手必须先征求事主的意见。 杨广义语音沙哑满脸都是苦涩的表情:“警察同志你们能不能帮我找到曾珊?” 虎平涛大体能猜到一些对方的想法提醒道:“曾珊的行为已经涉嫌诈骗如果你” 杨广义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们只要帮忙找到她就行。别的事情我来解决。” 刘志达眉头紧皱:“老杨都这个时候了, 你怎么还犯糊涂?她就是个骗子, 她不可能跟你结婚的。” 杨广义低垂着脑袋, 发出近乎哀求的声音:“老刘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只想见她只要能看见她就行。曾珊不是伱说的那种人。” “真的。” “她说了要跟我结婚我愿意等她。” 晚上十一点半外出处理案子的谭涛回来了。 杨广义和刘志达做完笔录就走了。所里知道这案子的人全都啧啧称奇。听大伙儿这么一说谭涛也颇感兴趣找了笔录仔细看过笑着直摇头。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他把笔录本摆在桌上推给坐在对面的虎平涛:“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耳顺。都这个年龄了怎么尽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儿?” 虎平涛轻声笑了一下:“你这是光有嘴说别人如果换了是你的话我估计你比这个杨广义还要死心塌地。” 谭涛顿时叫了起来:“这不可能好不好。再怎么说哥也是聪明绝顶不会被骗啊!再说了做人得有自知之明没钱没势的年轻女孩子谁会看得上一秃顶老头啊?” 虎平涛收起脸上的笑认真地说:“这就是曾珊的高明之处。她主动找杨广义聊天虽然不是早请示晚汇报但频率已经很高了。男人都好色尤其杨广义老婆早年去世他一个老鳏夫拉扯女儿长大现在亲人不在身边口袋里又有俩钱儿于是开始放飞自我。” “如果是冬天还好大家穿得厚也没那么多的想法。杨广义在小区里做保安平时休息就骑着电动车在地铁口拉客。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很大胆尤其是夏天一个赛一个穿的少露胳膊露大腿杨广义这老男人看了就心痒猫抓。他这个“老实人”只是表面看起来老实实际上心里也有想法。否则的话曾珊随便在微信上撩拨一下他就急不可待的主动咬饵上钩说穿了都是你情我愿。” 谭涛在派出所常年摸爬滚打他知道虎平涛这席话分析得很在理于是点头赞同:“这个曾珊也不简单啊!二十来岁的一小姑娘竟然坐一次黑摩的就勾引老人家。这是妥妥的海王杨广义肯定只是她养的一条鱼。不过这条鱼也傻的可以就这么每次几百块钱转账竟然零零碎碎给出去好几万啧啧啧啧还踏码的爱情简直瞎扯淡。” 虎平涛没有继续发表议论他双手交叉合握下巴架在手背上问:“这案子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谷蕨 谭涛愣住了:“难道不应该是走正常的处理程序先找到曾珊?我看笔录上有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找到人应该不难啊!” 虎平涛解释:“她户口本和身份证都是真的打电话就能找到人。问题是就算找到她这事儿该怎么办?” 他随手点了一下摆在旁边的笔录文件:“杨广义没有报案。他只是做了个笔录。我特意问过他到底想不想把被骗的那些钱找曾珊要回来?” 谭涛很好奇:“他怎么回答?” 虎平涛道:“杨广义说他想再等等。” 谭涛瞪圆眼睛感觉很不可思议:“都被骗那么多钱了还等?这人脑子有毛病吧?” 虎平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显然是没看过穷摇的小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改天买本一帘幽梦好好看看断条腿算什么爱情才是最宝贵的。” 谭涛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那意思是这事儿咱们就不管了?” 虎平涛点点头:“暂时只能这样。咱们不是管家婆杨广义没有报案只能先给他做记录等到情况有变化再说。” 谭涛目光闪烁:“我觉得这个曾珊很不简单头儿你刚才都说杨广义只是她养的一条鱼那就意味着她的目标应该不止一个?” 虎平涛脸上露出笑容:“说了半天你终于想到这方面了。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想想这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跟杨广义这五十多的老头谈恋爱没身份没地位没钱又没长相人家凭什么看上杨广义?” “我看过杨广义手机里存的曾珊照片那女的打扮很时尚很多照片很暴露。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愿意跟杨广义约会搂搂抱抱还是亲过的那种。” “换了是家庭教育严格的年轻女孩有哪个能做到这一点?” 谭涛听得连连点头:“也是啊五十多岁的一老头叫人家“宝贝”还搂着抱着死命地亲妈呀这画面想想就觉得可怕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虎平涛淡淡地说:“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不要脸下作到极点。骗子做这些事情是没有下限的。只要有好处别说是搂着老头亲嘴就算是让她跪下来对着一条狗喊爹呵呵我估计也没有问题。” 谭涛敏锐地问:“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对此进行调查?说不定这是一起大案子。” 虎平涛道:“曾珊对杨广义态度上的变化是从杨广义没再继续给她转账以后开始的。你好好看看笔录曾珊以前跟杨广义要钱每次不超过五百。积少成多杨广义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三万多就这么没了。后来曾珊说她家里人重病需要钱一次就找杨广义借五万。这说明什么?” 谭涛心领神会:“循序渐进放长线钓大鱼?” “杨广义就是那条被钓的鱼。”虎平涛叹道:“五十多岁的人了连这种小伎俩都看不明白。只想着曾珊年轻漂亮他要找到最后的爱情归宿。结果傻乎乎的一再上当受骗搞到现在他自己每个月大部分工资都用来还债每天到菜市场拣烂菜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幻想着曾珊会跟他结婚。” 谭涛问:“杨广义不是有个女儿在滨海嘛要不给她打给电话联系了看看把杨广义在这边的情况说说让他女儿帮着处理?” 虎平涛解释:“你回来以前我已经跟滨海联系上了。我在那边有有关系他们找到了杨广义的女儿。可你猜怎么着人家早就知道杨广义在这边的事儿他女儿说了————早就劝过很多次可杨广义压根儿听不进去。” 谭涛睁大眼睛:“意思是他女儿早就知道了?” 虎平涛咂了咂嘴:“杨广义去年就给他女儿说了要结婚的事情还把曾珊的照片传过去。他女儿一听就觉得其中有猫腻说他肯定被骗了。可杨广义让她不要管还说以后结婚领证让他女儿必须管曾珊叫妈。” 谭涛觉得好气又好笑一直摇头:“人老了糊涂啊!” 虎平涛道:“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骗子的人格下限。曾珊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为了钱她还能做出更加出格的举动。另外就她和杨广义认识的过程随便搭个电动车就能笼络对方进一步加深关系说明这种事情对曾珊来说是家常便饭。受害者应该不止一个两个还有更多。” “所里事情多搞调查需要大量的人手。还有我觉得曾珊应该不是一个人。你想想看她的身份证上才二十三岁。骗人这种事情是需要经验的。她对杨广义做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都很老到。我觉得她身后肯定有人就算不是一个团伙至少也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在教她。” 谭涛变得兴奋起来:“那就赶紧查啊!” 虎平涛摇摇头:“这事儿咱们管不了所里事情多。你想想查案是需要人手的。直接抓曾珊倒是肯定没问题可这样一来必定打草惊蛇。抓住她一个可能只是撬开冰山一角藏在她背后的大鱼逃掉了得不偿失。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这个案子交上去由上面来解决。” 谭涛对此能够理解只是觉得难以接受:“头儿这案子要是破了咱们所就有荣誉和成绩啊!到时候年终评比大家都有好处。” 虎平涛笑着提醒他:“就这个案子咱们至少要拨出两个组六个人。我或者你带队没有一、两个星期绝对搞不下来。如果牵连甚广后期还得加大投入人力物力。派出所主要管治安如果短期内能破案当然是好事可如果破不了到头来治安这块也出不了成绩那就难堪了。” 谭涛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感觉到嘴的肉就这么没了实在难以放弃:“话是这么说可是” 虎平涛大手一挥:“我已经把案子交给廖哥由他全权负责。廖哥也答应了到时候功劳分咱们一半。” 谭涛顿时眉开眼笑:“那敢情好!如果是廖哥来主持这个案子我肯定愿意啊!” 虎平涛抬手冲着谭涛虚点了几下笑道:“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惦记着年终评比的奖金。” 卷2 第四百一九节 作文与现实 谭涛大感冤枉连声叫屈:“大哥我也是人要吃饭的啊!” “再说了你都结婚有孩子了我这边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要攒钱讨媳妇, 得为以后的生活考虑啊!” 虎平涛笑了:“怎么感觉你跟杨广义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谈起讨老婆这事儿都那么积极呢?” 周末难得的休息天。 虎平涛和苏小琳带着孩子驱车前往虎碧媛家————今天是姐夫苏志程的生日之前就约好了两家人聚会。 刚进门虎平涛就看见外甥苏睿涛端着一盘洗干净的水果从厨房走进客厅于是笑着上前像往常那样用手掌揉了几下他的头发。 外甥没有躲可态度上远不如以前那么亲近, 甚至有些抗拒。 “别躲啊!你小子还想不想要过年的压岁钱?”虎平涛开着玩笑。 苏睿涛满脸都是幽怨的神情:“舅舅” 看着他哭丧着脸虎平涛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正好虎碧媛从厨房方向走出来见状笑着解释:“小涛上周语文考试才考了七十多分。”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外甥:“我记得你成绩还是可以的啊!怎么才考这点儿分数?” 小外甥低着头说:“前面的基础知识还行主要是作文分扣的太多了。老师说我的作文太空洞没有内容。” 虎平涛问:“作文题目是什么?” 苏睿涛回答:“题目是自己写。就给了一段话角色代入搞下乡扶贫结合实际写自己对扶贫的想法与感受。” 虎平涛笑道:“这不算难啊!你是怎么写的?” 苏睿涛回答:“平时我爸让我多看看新闻我也看了。扶贫这事儿我是知道的国家投入力度也很大。我就照着平时新闻节目上说的那些写可等到卷子批下来老师评语说内容空。通篇没有自己的个人思想与见解。与其说是作文不如说是政府工作报告。” “卷子在吗?给我看看。”虎平涛说。 外甥很快从卧室里拿来了考卷, 虎平涛仔细看了下作文, 确实如老师评语所说空洞无物全是官话。 他把卷子还给苏睿涛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问:“你知道扶贫是怎么回事儿吗?” 外甥点点头:“知道。” “那你对这事儿是怎么想的?”虎平涛问:“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换了你去下乡扶贫你会怎么做?” 小外甥想也不想张口回答:“给钱不就行了。” 虎平涛沉吟片刻:“这样吧!你跟我出去一下。” 虎碧媛在旁边一直听着他俩对话连忙道:“马上中午了菜都准备好了吃完饭再去吧!”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姐我就带着小涛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要是晚了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对自己弟弟虎碧媛还是了解的试探着问:“跟那篇作文有关?” 虎平涛点头“嗯”了一声。 虎碧媛点点头:“那伱们去吧!快去快回。” 带着外甥离开家来到小区外面的大路上。看着走在旁边的虎平涛苏睿涛不明就里地问:“舅舅你要带我去哪儿?” 虎平涛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就那儿转过弯就到了。” 很快到了地方————街角背风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男的四十多岁面前地上摆着一个破搪瓷缸里面有几个不同面值的硬币。 之前开车过来的路上, 虎平涛就看见这個在街边乞讨的人。这是常年当警察形成的意识无论走到哪里对周围环境都要观察并在脑子里形成暂时记忆。 隔着七、八米远的距离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乞丐问外甥:“你觉得那个人需要扶贫吗?” 苏睿涛望着那边疑惑地点了下头:“肯定啊!否则他也不会坐在这里要饭。” 虎平涛轻声笑道:“你说的对“要饭”这个词用的好。照你的意思他是因为肚子饿了所以需要别人的帮助?” 苏睿涛继续点头。 虎平涛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十元钞票递给外甥:“看到马路对面的那家面点铺了吗?” 苏睿涛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看见了。” 虎平涛把钱递给外甥:“你去买一屉小笼包然后回来给那个乞丐。注意包子应该是六块钱一屉剩下的钱你自己装好别给他。” 苏睿涛问:“舅舅你的意思是只给他包子不给他钱?” 虎平涛点点头:“去吧!” 苏睿涛小跑着过了马路按照虎平涛说的买了包子转身回到马路这边径直朝着乞丐走去。 距离远两人交谈的内容虎平涛站在这边听不清楚。他看见乞丐很不高兴没接外甥递过去的包子拿起摆在地上的破搪瓷缸转身走了。 苏睿涛神情很尴尬他回到虎平涛面前很不好意思地说:“舅舅那个人他不要我的包子。” 虎平涛笑道:“不要就算了。走吧咱们先回去” 回到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苏睿涛像平时一样洗了手刚坐上椅子就被虎平涛按了下肩膀将其拉开:“中午这顿你就别吃了。” 苏睿涛皱起眉头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舅舅你要干什么啊?” 虎平涛笑了一下没解释问:“你现在很饿?” 小外甥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不算很饿可我妈说了每天必须按时吃饭。” 谷卛 虎平涛转过头冲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虎碧媛大声喊道:“姐中午这顿饭就不给小涛吃了行吗?” 虎碧媛从厨房槅门里探出头来不解地问:“你想干嘛?” 虎平涛没有仔细解释:“有些事情得让他自己有体会以后才会产生想法。” 虎碧媛思维敏捷:“你指的是那篇作文?” 虎平涛点点头。 “那行吧!你看着办。”虎碧媛朗声笑道:“男孩子嘛饿一顿也没什么。” 众人吃饭虎平涛陪着小外甥在房间里看书。 饭后苏小琳来到虎平涛身边伸手在他腰上的软肉那里轻轻掐了一下凑近耳朵压低声音:“你搞什么名堂?故意虐待儿童吗?” 虎平涛笑着以同样低沉的音量回答:“有些事情他必须有亲身经历才行。你别管了赶紧喂饱我儿子女儿这才是正事。” 苏小琳嗔怪着啐了他一口转身离开。 到了下午两点多小外甥可怜巴巴地对虎平涛说:“舅舅我我饿了。” 虎平涛合上手里的书笑道:“真饿了?” 苏睿涛扁着嘴:“我早上起来就吃了一碗米线你这是存心想把我饿死啊!” 虎平涛点点头:“那行!那笼包子还在你就吃那个吧!” 苏睿涛“哦”了一声走进厨房拿起摆在灶台上已经冷掉的包子解开塑料袋装进盘子正准备打开微波炉却被跟在身后的虎平涛制止。 “不用热了吃冷的就行。” 苏睿涛愣住了:“舅舅吃凉的东西不好会生病的。” 虎平涛淡淡地说:“没那么夸张。偶尔一两次没事儿。再说你身体这么棒吃几个冷包子不会上吐下泻。听我的:如果你真的饿了那就只能吃这个。” 对于这个当警察的舅舅苏睿涛一直心存畏惧。 他没再继续争辩拿起冷包子塞进嘴里大口嚼咽。 看着腮帮两边高高鼓起的外甥虎平涛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转身回来递过去问:“好吃吗?” 苏睿涛接过杯子将杯中水一饮而尽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摇摇头抱怨道:“包子凉了里面的肉馅都是硬的油腻在一起不好吃舅舅你怎么不让我热一下再吃啊?” 虎平涛没有回答继续道:“中午剩下的饭菜都在冰箱里。其实就算没有包子吃你也可以吃点儿冷掉的剩饭。但我就是想要你吃掉这些包子。” 小外甥不明就里地问:“为什么啊?” “因为这原本是你卖给那个乞丐的。”虎平涛淡淡地说:“可他不要。现在你应该明白这是其中的道理了吧?” 苏睿涛恍然大悟:“因为他肚子不饿?” 虎平涛笑着解释:“我们平时习惯上把乞丐叫做“要饭的”是因为他们没有收入来源无法养活自己。按常理来说吃不饱饭是乞丐的最大特征。但你也看见了你买了热乎乎的包子送给他人家却理都不理转身就走。” “为什么?”虎平涛问。 他自问自答一句话点醒了懵懂的小外甥:“因为那个乞丐根本不缺食物他想要的是钱。” 苏睿涛毕竟只是个初中生逻辑思维有其局限性:“舅舅你是说那个乞丐是个骗子?” 虎平涛提醒道:“别往那方面去想。我只是给你举个生活中的实例让你参照结合试卷上的作文题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扶贫?” 小外甥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不太确定地说:“要根据对方的实际需求而不是想当然的认为他们缺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虎平涛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其实你爸说的没错平时多看看新闻可是看的同时你必须有自己的想法。好学上进是没错的但你千万不要读死书。如果不切合实际不懂得变通就算以后考上大学一样是个书呆子。” 小外甥听得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周一上班时间。 张娟带着节目组又来了。 局里开例会虎平涛是所长必须参加。日常事务交给谭涛张娟的节目组整个上午都跟着他。过了中午十二点虎平涛从局里回来刚好谭涛也处理完一起案子就约着在食堂里坐一张桌子凑起来吃饭。 虎平涛刚端起大碗扒了几口饭菜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偏头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张娟疑惑地问:“你老看我干什么?” 他发现张娟心不在焉吃饭也没精神用筷子一颗一颗挑着米饭往嘴里送跟小鸟啄米似的。照这种吃法一碗饭吃到晚上都吃不完。 张娟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她很快恢复常态白了一眼虎平涛冷哼道:“你这人怎么跟老孔雀似的谁看你了?自作多情!” 虎平涛笑道:“我还以为脸上有花赶紧吃吧!干我们这行一有警情就得马上处理不抓紧时间吃饭的话就” 话音未落斜插在肩膀上的呼叫器响了。 一一零指挥中心发来消息:“荣昌商业中心有人报案请速赶往处理。” 荣昌街以前属于旧城区。早年的时候这一带全是土坯房后来市里启动改迁项目所有居民迁走旧房推平中央区建成商业中心周围的两个城中村改造成古镇风格成为旅游兼商业为一体的特殊区域。 官方把这里命名为“古渡小镇”。但因为最初改造的时候以荣昌街为主几年前挂牌奠基也没有考虑到后期古镇建设项目名称为“荣昌商业中心”所以周边居民就一直沿用这个名字。 古镇面积很大实行全区域统一化管理。所有车辆只能停在古镇外围的停车场只有获颁许可证的小型货运车辆才能在夜间进入商业中心。包括自行车、电动车在内的任何社会车辆全部禁入。各个出入口设置了安保人员一旦发现有人在区域内骑行无论任何理由一概重罚。 为了方便游客区域内设置了多个客用电动车站点由官方指派的运营商载客。当然这不是免费的只要购买十元钱的客票就能无限次乘坐。 这是典型的商业化行为很常见不奇怪。 虎平涛带队赶到商业中心地下超市的时候三号收银台那里已经被很多人围拢。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脸色惨白一直在哭诉。 卷2 第四百二十节 失婴 “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超市收银员在旁边不停地劝着:“你别哭了我们都在帮着找。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 一个身穿超市制服看似值班经理的中年男子在维持秩序他对围观者道:“大家别挤在这儿越乱越容易出事儿。都散开吧!那个如果当时在场看到这位女同志孩子的人请留下来, 帮着她回忆一下尽量提供线索。” 旁边还有两个保安其中一个连声劝道:“你别急我是这儿的保安队长。刚得到消息我就通知楼下各个出口全部封闭严查所有带孩子的客人。只要是带着婴儿的那种, 所有人一概不准放出。” 这不是普通的民事纠纷。虎平涛远远听见只言片语连忙加快速度跑步前进。 几個大跨步来到收银台前, 他注视着正在哭诉的中年女子急促地问:“不要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女人情绪正处于随时可能崩溃的边缘她语无伦次地哭道:“我我来买东西孩子一转眼就不见了。” 因为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当时服务员和值班经理都在收银台前。在他们的解释下虎平涛很快明白了事情经过。 丢孩子的女人叫陶云凤住在商业区马路对面的居民小区。 她孩子小才五个月是个男孩。 丈夫一大早就出门上班了陶云凤带着孩子在家里很无聊刚好家里的鸡蛋快吃完了酱油也只剩下小半瓶就想着来超市看看, 顺便买点儿回去。 五个月大的孩子对外界已经有了好奇心用婴儿车推着走也不累。陶云凤带着孩子来到商场进了地下超市因为想买的东西不是很多就没用超市提供的购物车。 她先是买了两盒鸡蛋又买了一瓶酱油。婴儿车下面有一个不锈钢网格平时是用来放尿盆尿片之类的杂物今天刚好清空了放东西。 陶云凤生产以后就呆在家里坐月子。康复以后也不能出远门最多就是在楼下走走。她被封闭得太久了今天好不容易趁着家里老人不在丈夫也管不到自己偷偷溜到超市感觉无论看什么都很新鲜。 反正事先准备了一大瓶奶孩子饿了就递给他。陶云凤推着婴儿车把所有区域逛了个遍感觉就像长期关在监狱里的犯人终于盼到了放风时间看到蓝天看到太阳。 陶云凤很喜欢甜食尤其喜欢葡萄干。走到干货区的时候她发现柜台上摆放着一种暗红色的葡萄干颗粒很大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水果浓香。 据负责柜台的推销员说, 这是刚从北疆进的货叫做“香妃五号”个大味甜而且价格便宜非常好卖。几乎是刚一上架就被抢空了。这是仓库里的最后一批。因为今天是星期一上午时段超市里人少估计到下午或者晚上人来的多了估计很快就没了。 陶云凤一听就觉得有兴趣于是把婴儿车放在一边从货架上拿了塑料袋开始挑选葡萄干。她平时喜欢占小便宜买葡萄干也不例外用勺子一点点地挑专拣大的就差没用手直接一个个拿就这样几乎把整个台子上所有的葡萄干都翻了一遍这才将塑料袋装了半满。 像她这种挑三拣四的客人推销员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反正只要不用双手接触货品没有免费吃没有私藏夹带推销员也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毕竟自己一个月就挣那么点薪水只要东西尽快卖完就有业绩。卖干果跟卖水果是一个道理总是大个的优质货品先卖掉剩下的都是小黑丑公司那边也有规定的废弃比例所以她对陶云凤这种一颗颗挑拣的行为只是冷眼旁观心里讥讽嘴上却一句制止的话也没说。 陶云凤挑了一大袋葡萄干正打算高高兴兴去收银台那边结账。她下意识地转身去拉摆在旁边的婴儿车却没想到定睛一看:身后是空的。 “车呢?” 她当时整个人都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手里拎着那袋葡萄干怔怔地站在那里张口结舌。 “我的孩子呢?”紧接着脑子里跳出更加严重的问题。 手一松塑料袋掉在地上葡萄干撒得满地都是。 陶云凤像失声叫道:“我的车呢?我的孩子哪儿去了?” 没人回答附近几个听见她喊叫的人纷纷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仿佛这一个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女疯子。 推销员很不高兴地走过来指着散落在地上的葡萄干皱起眉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好好的东西怎么乱扔?这都是你已经挑好的按照我们这儿的规矩既然装袋了就必须算钱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你这人” 陶云凤双目变得血红她一把抓住推销员的胳膊死命地摇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我儿子不见了。我刚才买东西的时候婴儿车就放在我后面你有没有看见他?” 她扭曲的神情非常恐怖推销员被吓坏了连忙从陶云凤的手里用力抽出胳膊:“我没看见啊!你你自己都不管我怎么知道那是你儿子?” 陶云凤六神无主急急忙忙在超市里来回跑一边跑一边叫着儿子的名字。 整个超市顿时乱了起来。 如果她继续折腾下去情况极有可能变得不可控。 幸好陶云凤急虽急脑子里仍然保持着必不可少的清醒————她以最快速度冲到超市收银台通道向收银员说明情况请求帮助。 超市平时联络都用通话器柜员连忙叫来了值班经理情况随即通报给保安处然后拨打了一一零报警电话。 看着满面泪痕低声抽泣的陶云凤虎平涛安慰道:“伱不要急我们一定能帮你找回孩子。” 他随即转向站在旁边的值班经理和商场保安队长问:“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在楼梯那里就听见你们说已经封闭了商场所有出口?” 谷凿 保安队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实汉子。他点点头解释:“我们这儿是市里和省里关注的重点商业示范区。因为人多手杂以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儿。后来我们做了包括火警在内的针对性训练一旦发生盗抢事件所在区域的相关人员必须立刻上报由安保总控室进行全面监控使问题在第一时间得到解决。” 旁边的值班经理指着陶云凤认真地说:“从她向我们的柜员救助到我得到消息转达给商场安保中心前后不超过三分钟。” 他随即指着保安队长:“这是我们商场安保处的沈队长他当时就下令封闭所有出口严查带孩子的客人。” 虎平涛听懂了值班经理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偷孩子的人现在应该还在商场里?” 值班经理点点头解释:“我们这个商场位于古镇区域中心。这里没有地下停车场所有车辆只能停在古镇外围。商场分为地上和地下。超市位于地下二层上面是餐饮区再往上是化妆品和服装专柜楼上才是电影院、健身房和酒吧。” “当初设计的时候参考了国外一些成功的商业中心经营模式。顾客从一楼入口进来想要来到位于地下二层的超市就必须经过负一层的餐饮区。那是一个“回”字形的特殊设计一定要沿着走廊绕两圈把大部分餐饮铺子都走完才能来到位于区域正中的电梯。” 虎平涛眯起眼睛微微点了下头:“也就是说偷孩子的人就算已经离开这个超市也必须沿着走廊绕两圈才能回到一楼的商场出口?” 值班经理回答:“是的。另外还有一个特殊情况:今天是星期一因为这个时段人少商场每逢周一和周三都会推出打折活动。一楼大堂平时用来搞活动上个星期就租给“红旗”汽车做推广现场再加上昨天晚上进场搞推销的一个咖啡品牌两边一起就把一楼全部占满。” 虎平涛回想起之前进入商场的时候在一楼看到大量贴满广告的纸屏风不由得点头:“楼上的确是这样各种广告牌和临时拉线把路都给挡了。要不是看我们是警察那些做广告的商家还不肯让路。” 值班经理解释:“人家投了钱做广告肯定得做到利益最大化。商场一楼有三个出口“红旗”厂商与咖啡商联手用广告牌圈了地无论从任何入口进来都必须沿着他们规定的路线走一圈然后才能来到电梯这里上或者下。” 姓沈的保安队长说:“从我下令封闭出口到现在门卫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带着婴儿的客人。” “还有这一带街面上都装了监控。我让技术处的人紧急调看监控正在查一旦有发现就马上报给我。” “从报一一零到现在已经七分钟了我没有收到技术部打来的电话。” “我敢用脑袋打赌:偷孩子的人肯定还在商场里。带着一个婴儿实在太明显了他们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逻辑清晰思维慎密。 虎平涛赞许地看着保安队长和值班经理:“太好了。我现在就呼叫支援对整个商场进行全面盘查。” 派出所警力有限还要处理各种事务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调过来。 这一带是上义社区的辖区虎平涛给社区主任向宏音打了个电话后者立刻请示了上级街道办事处派来了五十多名综合执法大队成员协助管控。 陶云凤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四个老人一听孙子不见了全都急急忙忙赶到现场。 半小时后她丈夫也闻讯从单位上赶过来。 因为这事儿性质恶劣商场方面高度重视增派了几个管理人员与陶云凤的家人一起分为三个小队分别值守在一楼大厅的三个出口对所有带着婴儿的客人进行检查。 实际上带着这个年龄段孩子逛商场的人非常少几乎是凤毛麟角。 虎平涛和保安队长分头行动从地下超市开始依次向上盘查每一个楼层。 张娟带着节目组紧跟其后。虽然累可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很亢奋————这是一个劲爆新闻非常好的节目内容。何况还是现场录制。一旦播出收视率肯定不错。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搜索一无所获。 商场地上部分有四层加上地下两层总共六层。 虎平涛检查得很仔细尤其是顶层的电影院还专门为此暂时停场打开电灯让保安和警察顺着座位一个个的查。 酒吧和ktv打开所有房间仍然没有找到孩子。 商品专柜也没有发现。 餐饮区域被找了个遍。 回到一楼大厅虎平涛接过保安队长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仰脖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 他喘着粗气眉头紧皱:“真是怪了反反复复找了两遍都没有难倒偷孩子的人已经离开商场?跑到外面去了?” 保安队长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笃定。他迟疑着说:“商业中心这里是个十字街口我到现在没有收到技术处打来的电话。这说明他们从外面的监控上没有发现问题不过这种事情不好说总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要不我让他们从头再看一遍?” 虎平涛想了想:“这样从你打电话的时间往前推三分钟只看这之后十五分钟内的监控录像。” “刚才检查的时候我算过从地下超市出来到一楼大厅无论任何一个出口至少要走六分钟。” “偷孩子不是一个简单迅速的过程。陶云凤今天来超市是临时起意所以不可能有人提前踩点并将她列为目标。” 卷2 第四百二一节 面馆 保安队长对此表示赞同:“如果不是她在干果柜台那边耽误了太久我估计对方也不会盯上她的孩子。” 虎平涛叹了口气:“她实在太大意了。婴儿车就放在后面挑东西的时候什么都不管我看了当时超市里的监控录像偷孩子的是个女人接近她的时候很小心装作在陶云凤的身后找东西趁她不注意, 轻轻拉着车子就溜了。” 商场里遍布监控摄像头。 第一次检查之后虎平涛就去了商场技术部调阅监控录像。 因为监控探头设置在正上方拍摄为俯瞰角度。画面上偷婴儿车的女人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具体相貌只知道是略胖的身形上身穿黑色短袖衬衫下面是一条浅灰色长裤。 现场没有同伙, 就她一个人。 时间点很关键————她偷走婴儿车后一分零九秒, 陶云凤已经挑好了葡萄干转身发现孩子没了。 虎平涛对保安队长认真地说:“加上陶云凤后来冲到收银台救助的时间以及你们迅速作出反应可以计算出偷孩子的那女人大概率还在商场里。” “按照正常的逻辑推着婴儿车的人通常不会走的太快更不可能横冲直撞。如果真那样做的话只会因为周围人群的注意。” “如果是家里有事肯定会走得快一些。可如果是偷了孩子心中有鬼她无论如何都要尽可能表现的很正常。所以从地下超市到一楼出口她速度会比平时慢一些但不会慢太多。” “还有就是着装。作奸犯科的人穿着打扮通常都会偏向易于活动。尤其是鞋子。偷孩子那女的穿的裤子很肥从监控上看不清楚她鞋子具体是什么牌子和款式但大概率是运动型的。” 保安队长一直皱着眉头:“可我们楼上楼下全找遍了就是没找到那女的。难不成她会飞?” 虎平涛微微一笑:“别急, 她肯定躲在商场的某个地方。这样, 让大伙儿再找一次然后调整之前的安排————从一楼三个出口各分出一组人重新对整个商场展开搜索。” “这次搜索跟前两次不一样要分开区域从电梯和楼道开始搜一处就控制一個点尤其严查每个楼层的卫生间。” 刚说到这里保安队长的通话器响了。他摁下通话键顿时传来带着嘈杂干扰的兴奋语音。 “队长我们在四楼通道口这里发现了婴儿车。” 虎平涛和保安队长以最快速度来到指定位置在通往五楼的楼梯口看到了一辆歪斜的婴儿车。款式和颜色与监控录像上的一模一样。 陶云凤和丈夫得到消息很快赶到。 “是我儿子的车他当时就坐在车里。”陶云凤脸上满是期盼的神情激动地问:“我儿子呢?他在哪儿?” 虎平涛安慰道:“你不要急既然婴儿车已经找到了就说明偷你儿子的人肯定没跑还在商场里。” 保安队长对此表示赞同:“之前的分析是对的。商场面积大从地下超市到一楼大厅要走很远。我估计她当时推着婴儿车来到出口附近发现我们已经封门了。她心里慌张, 就带着孩子楼上楼下到处乱跑, 想要另外找个没人注意的出口。可紧接着警察来了开始搜索她推着婴儿车目标大就干脆把车子扔了带着孩子藏起来。” 虎平涛抬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问:“这附近有监控吗?” 保安队长摇摇头:“这里是员工通道平时很少有人来。拐角的位置倒是有不过我估计从那个位置拍不到什么。” 虎平涛分析:“你说的有道理。把车子扔了还能避开我们两次搜索说明这女的是个老手。尤其能在商场里偷孩子说明她对这里很熟知道什么地方有监控。” 保安队长问:“那现在怎么查?” 虎平涛道:“分两队你带一队从顶楼往下我带一队从最底层的超市往上。守在一楼大厅各出口的人保持警惕两头往中间压我就不信找不到这个人。” “还有重点检查带着大号拎包的人无论男女。” 保安队长愣了一下:“怎么连男的也要查?” 虎平涛简单地解释:“偷孩子这种事情极有可能是团伙作案。一个人负责下手另一个人负责带着孩子离开。总而言之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目标。” 如拉网一般将地下超市找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虎平涛站在收银台通道前心里虽然焦急却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 张娟一直跟在他旁边疑惑地问:“我记得监控上偷孩子那女的穿着一件黑衬衫可上上下下好几次了我就没看见穿黑衣服的女人。” 她随即补充了一句:“这楼上楼下跑了两趟也没见着有哪个男的像偷孩子的。你之前不是说有可能是团伙作案嘛可我觉得这案子里从头到尾就一个女的在搞事儿你别笑话啊!我这是跟你学的。人少目标小作案成功率大。嘿嘿嘿嘿我这几天在派出所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话话瞬间点醒了虎平涛。 他眼睛一亮猛然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张娟不明就里地问:“没想到什么?” “她会化装!只要把衣服换了我们就很难从外观上进行判断。”虎平涛咬牙切齿地说:“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难怪一直找不到她!” 说完他拿出从商场安保处那里得到的通话器:“沈队长让你的人注意一下目标很可能已经做了伪装不再是之前监控录像上的那个样子。” 通话器里传出保安队长疑惑的声音:“伪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换了件衣服可能连裤子都换了。”虎平涛解释:“总之不要以监控上的着装作为寻找重点只要找到抱孩子的女人就行。” 他随即补充了一句:“还有通知一楼各出口对所有离开商场客人随身携带的物件进行检查。” 五个月大的婴儿体积小用鞋盒之类的东西就能装进去。反正不是自己的孩子底层铺上一层软纸盒子侧面开几个洞能保持呼吸就行。 至于孩子哭闹人贩子只要喂点儿安眠药婴儿就死沉死沉的一直保持安静。 为了钱有些人丧尽天良。 婴儿车已经丢弃只要在商场里随便买件衣服乔装打扮就有很大几率蒙混过关。 虎平涛感觉略有放松的心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谷嶎 之前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直到现在才发现其中的漏洞难道偷孩子的女人已经溜了? 想想自己的一双儿女虎平涛顿时觉得心里有股无名怒火猛往上蹿。 他铁青着脸转身朝着负一层餐饮区大步走去。 必须找到这个女人。 人贩子统统该杀统统该死! 沿着“回”字走廊一直走虎平涛用锐利的目光从每一个中年女性身上扫过。 他脑海中对监控画面印象已经形成固定记忆。虽然看不清画面上偷孩子女人的相貌但基本身形还是准的。 现在是夏天商场里虽然开着空调但只要穿两件衣服的女人虎平涛都会多看几眼特别给予关注。 一个人无论再怎么乔装打扮身材方面不会产生变化。 除非她会武侠小说里的“缩骨功”还会像玄幻小说里的修仙者会七十二变。 韩式烤肉、开封菜、吉野家、酸辣肥牛火锅、椰子鸡、港哥茶餐厅按照顺序一家一家查过来虎平涛走出刚看过没有问题的德式西餐厅转身走进隔壁的味千拉面馆。 现在不是饭店店里的客人不多。男女都有共有三起分别围坐在不同位置的餐桌旁边。 有一对情侣。两人吃着一碗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钱不够不过看他们相互之间用筷子挑起一根根面条投喂的样子似乎很享受这种半公开的二人世界。 有四个明显是约着一起逛街的年轻女孩打扮有些非主流。她们化着很浓的烟熏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在这里等人吃过晚饭就去附近的慢摇吧。 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女人引起了虎平涛注意。 餐厅面积还是很大的摆了二十多张桌子。 一般来说进店用餐的客人都很挑优先选择空气好、光线充足、环境不错的座位。毕竟吃东西要讲究心情来自环境的影响很重要。 女人坐在靠墙的角落旁边是与通道连接的厨房入口。那里挂着一张黑色帘布上面有几个醒目的白色大字:厨房重地非请莫入。 这个时段店里很空。 情侣和那几个小女生坐在餐厅前段与中年女客之间隔着六张餐桌。后者要了一碗面低着头默默地吃着不时用勺子舀起汤汁小口啜饮。 虎平涛盯着她看了几秒钟。 座位是包厢式的。女人旁边放着一个很大的挎包。 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透过敞开的领口可以看见里面的吊带衫。下身是一条深蓝色长裙。衬衫有些短露出很是肥硕如橡胶轮胎般被布料裹住的圈状腰肉。 虎平涛注意到她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有些旧了。 微微皱着眉仔细端详。他在脑海里迅速翻出之前看过的超市监控画面————录像上偷孩子的女人身材与其相仿可穿着打扮迥异。 最大的区别是头发————监控录像上的女人挽着发髻头发是黑色的。而眼前这个长发披肩发色大部分呈淡金色属于染过的那种。 带着心中的疑惑虎平涛往前走去。 他发现女人小幅度抬起头偷眼瞟着自己。脸上露出少许惊慌却很快控制住情绪恢复正常。 走到餐桌前虎平涛抬手指着女人摆在旁边椅子上的拎包问:“这是你的东西?” 他闻到空气中飘散出一股特殊的气味。就像擦抹了大量化妆品或者头油的那种。 女人放下手里的筷子她看着虎平涛和站在对面的张娟等人胆怯地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打开我要检查。”虎平涛的语气不容置疑。 女人坐在那里没有动:“这是我刚买的衣服都是新的连吊牌都没剪会弄脏的。” 虎平涛往前走了一步发出命令:“把袋子给我弄脏了我赔你。” 女人顿时僵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张着嘴从喉咙深处发出充满恐惧的“我”这个音节却没有任何的后续。 突然虎平涛闪身上前右手反扣住女人的右肩整个人释放出强大的力量以标准的擒拿动作将女人身体翻转过来。对方猝不及防不等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已被按在座椅上右臂被反向往上扣住。 “你要干什么?” “啊!” “疼死了放开我快放开啊!我的手要断了!” 右臂反向上拧造成的疼痛感非常强烈女人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虎平涛抬起左腿用膝盖朝着女子侧腰上狠狠一记重击她疼得当场流出眼泪嘴巴张得老大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张娟等人全都怔住了。就连王贵了没反应过来直到虎平涛抬腿膝击的时候他才猛然醒悟摘下挂在后腰上的手铐递过去然后手忙脚乱地打开执法记录仪将镜头对准被压在座椅上的中年女子。 虎平涛冲着满面茫然的张娟高声喝道:“快把她的包打开孩子就在里面。” 闻言张娟如梦初醒。 她忙不迭扑向座椅内侧一把抓住拎包高举着越过虎平涛与中年女子一直拿到侧后方向的另一张餐桌上。 包里有一个很大的鞋盒盒盖上有几个小孔目测直径约为两厘米。 张娟把鞋盒从包里取出的时候发现盒子下面叠着几件衣服。有黑色的也有浅灰色。 卷2 第四百二二节 人贩子 一时间来不及细看不知道具体的衣服款式。 掀起盒盖张娟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婴儿。盒里垫着一些柔软的衣物孩子正在熟睡。 见状在场众人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一个保安连忙拿出通话器摁下通话键:“沈队我们已经找到孩子, 就在负一层的味千拉面馆你们赶紧过来。” 虎平涛用力压住中年女子用手铐将其双手固定。后者拼命挣扎发出又惊又怒的尖叫。 “你们干什么?” “放开我!” 虎平涛不为所动偏头看了一眼正被张娟从纸盒里抱起的婴儿转过头, 冷冷地问那女人:“这是你的孩子?” 中年女人声嘶力竭连声尖叫:“当然是我的。” 虎平涛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叫那么大干什么?等会儿人来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张娟端详着怀抱里的孩子, 忽然失声叫道:“这孩子好像好像不是监控里的那个啊!” 虎平涛连忙回头问:“怎么了?” 张娟快步上前将抱着的孩子送到他面前:“你仔细看看这应该不是丢失的那个孩子。” 虎平涛看了一眼熟睡的婴儿皱起眉头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娟连忙解释:“之前在超市的时候我专门问过陶云凤也看过现场的监控录像————她孩子当时穿着白色的衣服虽然是男孩却一直当做女孩养。这是陶云凤老家那边的习俗所以孩子满月剃过胎毛以后就一直留着头发。” 说着张娟冲着怀里的孩子努了努嘴:“你再看看这個衣服是粉色的头发也剃过明显不是同一个啊!” 她这边说着被铐住的中年女人也仿佛落水之人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断地尖叫:“都说了这是我的孩子, 是我的啊!你们警察不讲理, 没有证据就乱抓人还打我救命啊!警察打人啦!” 这边一乱, 餐厅里所有的人都围过来。 外面也不断有客人进来围着看纷纷指指点点。 虎平涛丝毫不为所动他偏头仔细观察着熟睡婴儿身上的特征对张娟刚才说的那些嗤之以鼻:“从孩子被偷到现在已经好几个钟头了。只要不是傻瓜偷孩子的人肯定要抓住时机逃出商场。这楼上楼下所有出口都被封闭陶云凤和她家里的亲戚分别守在出口辨认孩子。就这样大喇喇地抱着出去一抓一个准。” “这孩子身上的衣服肯定换过了。剃头更简单随便买个电动推子就行。” 说着虎平涛加大手上的力量把中年女人压着推到座椅角落:“如果是自己的孩子谁会放在鞋盒里带着?” 他随即转向张娟:“换了是你会这样做吗?” “咱们抓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孩子偏偏睡着连反应都没有。你觉得正常吗?” “这肯定是被下了药啊!随便弄点儿安眠药掺在水里给孩子喝了睡一天到晚都没问题。” 张娟顿时恍然大悟。 她盯着中年女子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你之前说的没错她的确换了衣服和裙子。可她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儿?我记得监控录像上她没染过发啊!当时是黑色的。” 虎平涛侧身看了一眼站在围观人群里的那几个非主流少女, 淡淡地说:“有一种喷雾染发剂只要喷在头发上, 梳理之后很快就能见效。不过这种染色喷剂固色效果一般用水一洗就脱色持续时间大概在二十四小时左右。” 张娟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她用的是染色喷剂?” 虎平涛解释:“我们派出所辖区有很多路边烧烤摊以前我们抓过好几起喝醉了打架斗殴的年轻人。很多女孩都用这个更换头发颜色方便用起来也不贵。再就是碰过这种染发剂以后有种特殊的气味。刚才我走过来从她头发上闻到这股味再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和那个拎包基本上可以确定她就是偷孩子的那个人。” 正说着从餐厅门口进来一群人陶云凤紧跟在保安队长身后。她远远就看到张娟怀里抱着孩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急急忙忙冲过去来不及细看就一把抢过来。 虎平涛松开按住中年女子肩膀的手将她交给保安队长随后转向陶云凤认真地问:“伱看清楚这是你的孩子吗?” 陶云凤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双眼已经红了神情特别吓人。惊吓带激动她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能下意识地拼命点头双手死死搂着孩子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她丈夫也走过来看着孩子连连点头:“是我儿子这是我的儿子。” 两家的老人也围上来看孩子有的叹气有的抹眼泪。 这么多人闹出的动静很大孩子就是躺在襁褓里一动不动就这么睡着。 虎平涛指挥着场内秩序他让王贵拍照记录随后对陶云凤道:“估计孩子被灌了安眠药让你男人留下就行你赶紧带着孩子去医院做检查。” 陶云凤一边哭着一边抱着孩子弯腰当场就给虎平涛跪了下去。 “谢谢呜呜谢谢你们帮我找回孩子。谢谢你们。”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她全都看在眼里。 关键时候家里人根本靠不上也帮不上忙。如果真的等到打电话让丈夫和家人赶过来偷孩子的人早就逃出商场。 她是真心实意地跪下去额头重重碰在地面上“咚咚”直响。 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内心深处的感激。 虎平涛连忙将她搀起:“别这样。孩子能找回来就是好事儿。你看你家里人急得跟什么似的那个赶紧去医院吧!孩子要紧前往别耽误了。” 陶云凤千恩万谢她知道虎平涛说的没错一边哭着一边转身在父母陪同下离开餐厅。 看着妻儿离开丈夫怒视着被铐住的中年女子他从虎平涛身侧扑过去如发疯的野兽抡起拳头就往女人脸上砸。 这事儿很突然虎平涛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等到下意识伸手阻拦旁边的围观人群已经被刺激着产生了同样的愤怒。 “是个偷娃娃的人贩子。” “尼玛呢丧尽天良啊!打死她!” “穿的人魔狗样的没想到是个渣渣打打死她!” 那对情侣中的年轻小伙冲上去照准中年女子身上狠狠踢了几脚。 几个看热闹的女人也冲上去揪头发扇耳光。 一个老太太走上前冲着那女人脸上啐了口浓痰。 现场变得很乱。 虎平涛连忙发声制止:“住手不要打人。” 保安队长也在旁边劝阻:“你们不要乱把她交给警察处理喂你们几个注意点儿打人是犯法的。” 几分钟后混乱的现场终于安定下来。 女人被打得很惨。她躺在地上头发被揪掉很多好几处露出鲜红带血的头皮脸上全是脏污如同一滩烂泥。 估计身上也伤得不轻————那些围观的女人下手非常恨有用雨伞直接往其双腿中间戳的;有抄起旁边餐桌上碗碟砸的;还有的人很阴掏出整串的钥匙一根根夹在指头中间当做简易版的指虎朝着她身上不要命地乱砸。 看着几个保安将中年女人从地上搀起来虎平涛淡淡地说:“跟我们去派出所老老实实交待你的问题。” 走出面馆虎平涛悄悄拽了下保安队长的衣服两人特意走在人群最后。 他看看两头无人低声对保安队长道:“老沈你手底下那些人可真狠啊!你也不管管?” 虎平涛指的是刚才揍那女人的时候有好几个保安都在偷偷下狠手。 保安队长咧开嘴低声笑道:“我们就是管治安和维持秩序的。这抓人贩子就跟抓贼一样只要抓住了肯定要揍一顿然后再交给你们警察处理。” 虎平涛没有斥责对方低声道:“你们要注意分寸万一打死了怎么办?” 保安队长的音量比他更低:“现场这么多围观群众用那个成语来说就是“群情激奋”。这谁家没个孩子?换了是谁的孩子被偷了还灌安眠药弄成那样谁不恼火?别说是打人人了要换个没人管的地方今天铁定弄死那女的到时候连尸体都找不着。” 虎平涛微微颔首。 的确是这个道理。 保安队长一直在察言观色他用肩膀撞了一下虎平涛轻声笑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其实你也想着要收拾一下那女的。但你是警察没办法。” 虎平涛连忙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我没乱说。”保安队长“嘿嘿嘿嘿”低声笑道:“我是后面得到消息才赶过来。就一个人贩子而已还是个女的用得着反扣擒拿吗?你把人压在椅子上脸都压变形了你还说你心里不火?你肯定想揍她只是不方便动手。” “还有大伙儿冲上去打她的时候你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我可是看着表呢!前前后后揍了好几分钟。如果你真心想管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你不就是想借着大家的手给她点儿教训?放心我理解。干哪行都不容易干警察就更难。可话又说回来唉!” 保安队长声音更低了他感慨地说:“你可能没注意:陶云凤从走进面馆看到孩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死死抱着孩子我都担心那孩子就差没被她活活搂死。估计丢孩子这惊吓对她来说肯定会造成思维伤害长时间甚至永远都无法恢复。” “再就是安眠药。”保安队长拿出香烟递了一根给虎平涛叹道:“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就灌药也不怕吃出毛病。不是自己的孩子真正是连猫狗都不如啊!偷孩子那女的就想着搞钱反正孩子出了问题她也不会管。” “咱们国家的法律为什么不能改改?人贩子定罪为什么那么轻?犯了事儿进去关几年就出来了然后继续偷继续骗继续有更多的孩子被他们拐走。” “要杀一才能儆百啊!必须是死罪必须是掉脑袋才能让这些混蛋害怕。要我说除了杀头害的罚款罚到这些狗1杂1种倾家荡产。” “今天还算打得轻了要是换我上去至少打断她一条腿或者打得她生活不能自理。反正她犯事儿了就说抓捕过程中她反抗所导致。如果是小偷小摸也就罢了可偷孩子唉!” 他就此陷入沉默。 回到所里虎平涛立刻安排对中年女子进行审讯。 她叫杨琼武仪县人。 证据确凿她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 因为这案子没什么难度基础事实清楚虎平涛把之后的审理工作交给副所长张永祥自己离开审讯室来到外面的院子里抽烟。 谭涛从对面的过道上走来疑惑地问:“审完了?” 虎平涛摇摇头递过去一支香烟:“老张在里面审着我出来透透气。” 谭涛接过香烟点燃问:“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 虎平涛仰望天空淡淡地说:“我是个当爹的人见不得这种事。今天在商场里丢孩子那女的陶云凤没找到孩子的时候真正是哭天喊地啊!后来她家里人来了当时我没在场。听商场的保安队长说她男人刚到什么也不问上去就给了陶云凤一耳光。” 谭涛听得怔住了夹在手里的烟差点滑落:“这谁也不愿意孩子被弄丢啊!打女人这算什么事儿啊?” 虎平涛低下头视线落到谭涛身上:“今天要不是把孩子找回来我估计这夫妻俩肯定闹离婚。” 谭涛用力吸了口烟:“好好的一个家硬是闹成这样尼玛该死的人贩子。” 虎平涛神情冷肃:“这女的是个惯犯。” 卷2 第四百二三节 挪车 他偏头朝着审讯室望去:“这个杨琼是我亲手抓住的。当时你不在现场:我带着王贵还有一个商场的保安就这么面对面看着她。杨琼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低头吃着面。真正是不慌不忙啊!这心理素质实在太可怕了。” “从她的穿着根本看不出有问题。无论是之前地下超市监控录像上的衣服裤子还是后来换上的长裙给人的感觉都很不错甚至还有几分知书达理的气质。你能想象出这是人贩子吗?” “她交待:衣服裙子是随身带着的, 今天出来原本只是在超市里随便逛逛发现陶云凤忙着挑葡萄干顾不上照看孩子杨琼就动了心” “等会儿!”听到这里谭涛连忙打断:“随身带着衣服裙子?这是什么意思?” 虎平涛意味深长地说:“杨琼每次外出都会带上一套不同颜色、款式的衣服。在这之前她已经拐骗过四个娃娃都是男孩。她做这种事已经形成习惯, 抓住机会就下手, 瞄准的都是婴儿。得手以后看情况能跑就跑或者找地方把衣服换了逃避警方追踪。” 谭涛皱起眉头:“她给孩子换衣服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虎平涛点点头:“杨琼供述这招是从一个老手那里学到的。除了更换衣服和给孩子剃头还会在孩子身上用涂料和特殊的物质伪造胎记。这样一来就算是孩子的亲生父母也很难辨认出来。” 谭涛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搞法?” 虎平涛心情沉重:“唐琼专偷男孩因为女孩卖不掉。她专挑长得好的男婴下手前前后后几个孩子加起来卖了将近三十万。这样搞下来她算是人贩子这個行当里做得比较高端的。” “她自己也说了孩子年龄越小越好卖。五、六岁大的就很麻烦。因为已经形成固定记忆就算买回去也很难亲近。孩子买家大多是生不出男孩的那种说起来都是重男轻女惹的祸。” 谭涛沉默片刻叹道:“说一千道一万, 自己的孩子一定要看好。今天这事儿人贩子固然可恨, 可那个叫陶云凤的自己也有责任我觉得吧!还真怨不得她老公那一耳光。要换了是我估计也很难控制情绪。” 虎平涛点点头:“所以咱们肩膀上责任重啊!” 翌日。 张娟一大早就来到派出所, 走进所长办公室。 “昨天的片子我已经弄好了。”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虎平涛张娟显得很兴奋:“如果不是跟着你我们也拍不到现场调查和抓捕人贩子这种事儿。” 说着她从衣袋里拿出一个u盘:“你先看看有没有问题然后我再送到你们局里审核。” 虎平涛刚吃完早点正看着昨天晚上的审讯记录随口道:“先放着吧!等我回头有空再看。” 张娟“噢”了一声却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她注视着虎平涛试探着问:“我看你平时工作挺忙的还连续加班长时间不回家你老婆没意见?” 虎平涛专心看着审讯记录没多想顺口回答:“习惯了。再说了整个所里都一样不搞特殊。她就算有意见也没办法。” 张娟继续试探:“你们两口子感情还是挺不错的。” 听到外人称赞自家媳妇虎平涛脸上露出一抹悦色:“肯定的啊!我老婆可是商务厅有名的美女。” 张娟抓住话头继续道:“那追你老婆的男人一定很多。” 虎平涛想也不想就点了下头:“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结婚以后就” 他忽然反应过来, 抬起头, 疑惑地看着张娟:“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张娟早就想好了台词:“我就是顺口提一下你不是你有两个孩子嘛!昨天的案子又是跟孩子有关, 我刚好想到这方面。” 虎平涛思考片刻, 从脑海深处调出张娟的资料疑惑地问:“我记得伱好像还没结婚?” 张娟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是的。” 虎平涛打量着她:“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不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张娟理所当然地回答:“本姑娘看得上眼的男人不多。” 虎平涛打趣道:“要不我帮你介绍几个?局里和厅里的人我都认识都挺不错的。” 张娟眯起眼睛怼他:“怎么你觉得本姑娘嫁不出去吗?” 虎平涛顿时怂了连忙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别在意。” 张娟注视着他:“只要我看上的倒贴都要嫁。我看不上的跪死在我面前都没用。” 虎平涛撇了撇嘴正准备搭话忽然摆在桌上的座机响了。 拿起话筒又是一一零指挥中心的案情信息。 他合起文件夹打开保险柜放进去然后上锁:“走吧!有案子。” 说完他大步走出办公室。 张娟叹了口气很不甘心地起身跟在后面。 紫园小区是五年前开盘发售的小区。因为地段好又是现房第二年就全部销售告罄。 报案人名叫王轶松。他一直等在小区大门口远远看见蓝白色的警用电动车开过来他连忙迎上去简单说了下情况带着虎平涛等人前往三栋的地下车库。 很快到了三三一号停车位————只见车位上停着一辆白色“比亚迪”外面的过道上却横停着一辆“途观”。外面那辆距离压得很近与比亚迪车头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十公分。 虎平涛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问站在旁边的报案人:“里面那车是你的?” 王轶松重重点了下头他满面愤怒:“警察同志你来评评理有这么停车的吗?他这明显是故意挡着不让我出去啊!” 王贵照例在旁边开着执法记录仪插了一句嘴:“这辆“途观”的车主是谁?你认识吗?” 王轶松回答:“认识!他就住在我楼下。” 虎平涛一听这话就感觉有很多内容。他没有忙于表态问:“既然是楼上楼下的邻居那你应该找他挪车啊!” 王轶松气鼓鼓地回答:“我给他打过电话没用他说这车就放在这儿谁来也没用反正他就是不挪。” 张娟在旁边听着也觉得生气:“这什么人啊!这样停车还这么嚣张的口气。过分了啊!” 王轶松故意走到镜头前面愤愤不平地说:“这事儿你们真得好好管管这人不讲武德哦不是公德。这种搞法就乱套了。” 虎平涛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吧!既然你有途观车主的联系方式你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就说已经报警警察来了让他过来处理。” 打完电话途观车主很快赶到现场。 刚见面他就看着王轶松发出冷笑:“你挺厉害的啊!把警察都叫来了。呵呵我看你这是还嫌事情小故意往大里闹是吧?” 王轶松抬手指着对方怒道:“你赶紧把车挪走我还有事儿要出去办呢!” “走?”途观车主冷冷地说:“你做梦吧!老子今天就是要挡着你。” 虎平涛一听这话就皱起眉头:“说话客气点儿。故意阻挡他人车辆是违法行为。要不我把这事儿转到交警那边让他们过来跟你好好谈谈?” 途观车主是个年轻人二十来岁。他一听就连忙改口笑道:“警察同志我就随口一说您千万别当真。挪车是吗?行我现在就挪。” 说着他从衣袋里掏出车钥匙。 虎平涛抬手挡了他一下:“你先别急着动车。既然人家报警我们也来到现场就必须走完程序。那个说说你的姓名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证件没有问题途观车主叫王单单很特殊的名字。 看着虎平涛在纸上记录王单单认真地问:“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啊!说起来我跟他是老对头了。老话说得好:没有前因就没有后果。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挡别人偏挡他呢?” 虎平涛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饶有兴趣地问:“听你这意思你们俩积怨甚久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单单点了下头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王轶松认真地说:“他住在六楼我住在二楼。紫园小区这里的房子二楼阳台设计的要大一些房价也比楼上贵。按照小区里的统一规划二楼分为内、外两个阳台。玻璃包窗只到内阳台外面是敞开的也没有防盗笼。我住在下面每天都有人把吃完的外卖盒子扔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扔在我的外阳台上。米饭剩菜之类的也就罢了容易打扫可有时候扔下来的是火锅。尼玛的塑料袋一炸到处都是汤汁和油怎么弄都弄不干净。” “为了这事儿我找过物业好多次物业那边跟着我排查小区没有往上的监控探头找来找去根本找不到是谁干的。物业也没办法我只能自认倒霉。” “去年我女朋友搬过来跟我一块儿住。那天她站在外阳台上打电话一盒剩饭又从上面扔下来弄得她满身都是。当时我女朋友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发现是从六楼扔下来的而且楼上的人正在关窗户就是他家。” 听到这里虎平涛皱起眉头转身问王轶松:“你怎么能往下扔东西呢?高空抛物是犯法的。何况你还砸到了人。” 王轶松矢口否认:“警官你别听他瞎扯。我压根儿没做过那东西不是我扔的。” 王单单有些火了:“就算不是你也是你家里的人。当时我上了六楼找你们理论你跟你老婆都在。你们两口子根本不讲道理说话口气比我还凶。说什么都不承认。后来我带着物管上楼你们俩还是跟无赖一样我就不明白了从楼上往下扔东西就那么爽吗?要不咱俩换换你在下面我在上面?” 王轶松双手合抱在胸前满面不屑。听王单单说到后面他变得越发愤怒抬手指责对方:“我家的门锁被五零二胶水堵了是不是你干的?” 王单单皮肉不笑地看着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 面对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王轶松气不打一处来只好转向虎平涛:“警察同志你看看你们在场他还这么嚣张。我家门锁被堵好几次了回家就是开不了门只能打电话叫开锁的上门。人家说了锁眼被胶水粘住钥匙根本塞不进去。每次一折腾都得好几十块换锁就更贵了。” “还有我家有一辆电动车停在负一层的自行车棚里。也是经常被胶水堵住锁眼根本没法用。”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王单单:“这都是你干的?” 王单单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瞎说。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是正经人守法好公民。” 王轶松气急败坏抬手指着他:“他敢不承认?那次我回家开不了门急得没办法找来物业换锁。可等到我楼上忙完下楼打算骑着电动车去菜市场买菜一看电动车锁眼也被胶水堵住了。把我气得物业后来挨家挨户了解情况到了二楼你张口就说是你干的。还说什么你就是故意的!” 王单单风轻云淡地笑笑不承认也没有否认:“有本事你继续往下扔垃圾啊!不服你就接着干看谁怕谁?这人呐一天三顿饭要是门锁每天堵三次你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叫外卖吧!” 他随即转向虎平涛:“警官这人真的很过分。他一直往下扔东西还变本加厉有用过的卫生巾还有用塑料袋装起来的粪便。您可以到楼上看看去我那个外阳台根本没法用内阳台的门平时根本不敢开。整个外面跟垃圾场似的。” 听他这么一说王轶松再也忍不住了:“跟你搞得那些名堂比起来这算什么!” 卷2 第四百二四节 谁怕谁 “他把我家的网线给剪了。”王轶松连声叫屈:“从去年到现在前前后后剪了好几次。光是花在接线上的钱就不是个小数。” 王单单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剪了?” 王轶松怒道:“就是你干的。老子没看见也知道是你。还有冬天的时候你把我们家水表的保暖层拆了往上面浇水把水表给冻爆了。” 虎平涛在旁边听着感觉有些好笑。这明摆着是上下楼之间矛盾越来越大互相怼互相整。 他注视着满不在乎的王单单:“没看出来啊!拆水表保暖层这种事也干得出来?” 王单单咬死了就是不承认:“都说了不是我干的。但这事儿我知道是什么原理。省城这边虽说气候不错四季如春可到了冬天还是有冷的时候。没有防冻层保护水表很容易爆。到时候就跟断水差不多维修起来也很麻烦……说起来咱们这栋楼里还是有能人啊!连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嘿嘿嘿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恶人得有恶人磨!” 王轶松被气得满面铁青他指着对面破口大骂:“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来啊!”王单单毫不认怂:“来打我啊!我好怕啊!” 王轶松人过中年脾气也大两只眼睛全是血丝仿佛随时可能往外冒火:“狗1日1的有种不要走老子打死你!” 王单单一听立刻腿脚一缩躺在地上。 这操作瞬间把在场的所有人看傻了连虎平涛都觉得手足无措搞不清楚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王单单躺在地上发出不屑一顾的冷笑:“这年头谁怕动手啊!老杂毛我告诉你只要你敢动手老子立刻躺下来犯病。” “别说我没告诉你我浑身都是病。我有羊癫疯要不要我吐点儿白沫子给你看看?” “我有心脏病最听不得谁大声嚷嚷。当然你要是赶着送我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我也可以接受。大不了你给个几千上万的医药费我陪你一直玩。反正我平时工作大部分是在家里做的写写画画那种你要不怕就尽管来。” 王轶松愣住了。 张娟和摄制组的另外几个人也呆住了。 虎平涛平时在所里处理各种案子类似的人见过只是像王单单这种彻底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奇葩极其罕见。 的确是耍无赖可问题是……王单单的行为没有触犯法律。 虎平涛轻轻咳嗽了一声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各自退一步。” 王单单可不这么认为。他一溜烟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气呼呼的王轶松眼底透出一丝狠辣:“警官刚才您可听到了他口口声声要打我。” 不等虎平涛回答王单单转向对面怒视王轶松:“来啊!咱俩打一场看看谁伤得重?老子实话告诉你打小我就没怕过。” “真要把我逼急了老子先把你打成重伤然后我就去住院。” 这番话没头没尾别说是王轶松和张娟等人就连虎平涛听了也觉得莫名其妙。 他疑惑地问王单单:“住院?住什么院?” 王单单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精神病院。反正疯子打人不犯法我主动承认我脑子有毛病我看他敢把我这么样!” “来啊!要不要现在就打一架?不就是脸嘛老子外号“不要脸小王子”你以为是白叫的?”他死死盯住王轶松面露狰狞。 王轶松被吓住了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话说到这个份上虎平涛已经大体上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皱起眉头对王单单说:“行了你也别闹了。这种搞法有什么意思?你以为精神病院是儿童游乐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王单单怒冲冲的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我也不想啊!如果不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谁愿意这样?” 虎平涛转向王轶松语气有些严肃:“你们两家这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故意堵着你的车。我问你————剩饭剩菜还有卫生巾粪便什么的是你扔的吗?” 王轶松的气势早已没有之前那么足。他将头偏朝一边满面阴沉就是不搭腔。 虎平涛冷眼旁观:“不说话是吧?那行这事儿我不管了你们自己闹去。” 王轶松一听就急了连忙上前挡住去路抬手指着王单单:“警官明明是他不对你怎么能怪我呢?” 虎平涛耐心地劝解:“我就问你是不是往人家楼下扔东西?你倒是省事了可人家怎么办?” 王轶松一口咬死:“我没扔。他胡说八道。” 话一出口包括张娟在内所有人都在摇头。 虎平涛见这边说不通干脆转向王单单:“我给你支个招吧!这样你去买个监控探头装在你外阳台的墙上镜头对着楼上。这样无论楼上什么时候扔东西下来你在楼下都可以拍到。只要有录像上了法庭就是证据。法官肯定判你赢。” 他紧接着转向王轶松淡淡地说:“按照现行法律高空抛物是要判刑的。到时候就不是普通民事纠纷这么简单。该罚款罚款该坐牢坐牢。” 虎平涛再次转向王单单侧身指着那辆停在通道上的途观:“你挡着人家车位是怎么回事?赶紧把车挪走。” 王单单心领神会连忙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嘴里忙不迭回答:“好好好我现在就挪。” 看着满面铁青的王轶松虎平涛把现场记录递过去:“你打一一零报警是为了挪车的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要没什么意见你在这上面签个字。” 王轶松心中满是怒火他一把抓过笔录本阴沉着脸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将笔录本还给虎平涛的时候他发出怒声咆哮。 “你们警察是怎么办事儿的?我……我要投诉你!” 虎平涛合拢文件夹淡淡地说:“如果对处理结果不满你可以申请行政复议。这是你的权利。” …… 回派出所的路上张娟不明白地问:“这两人都姓王非得闹成这样……还有你怎么只解决停车的问题别的都不管啊?” 虎平涛坐在副驾驶座上正视着前方朗声道:“那你说该怎么管?” 张娟道:“那个住楼上的不是故意往下面扔垃圾嘛我觉得他才是事情的起因。” 虎平涛扭头往后面看了一眼:“住在楼下的没有证据我有什么办法?现在都讲究谁起诉谁举证没有影像资料口说无凭你觉得楼上那家人会承认吗?” 一席话把张娟说得哑口无言。 虎平涛转过头没再继续看她自顾道:“王单单也是不是个省心的。你看看他做的那些事无论换了谁都受不了。可话又说回来王轶松这是自找麻烦所以两家就这么斗下去。” “我让王单单装个监控也是替他着想。只要派到六楼往下扔杂物这事儿就好办了。” 张娟皱起眉头:“王轶松那人一看就不好惹要是他咬死了不认王单单也拿他没办法啊!” 虎平涛笑道:“只要有证据上了法庭抵赖也没用。所以我才说今天只解决停车的问题至于别的他们两家自行处理。” …… 整个白天一直忙忙碌碌好不容易到了晚上。 五点钟的时候谭涛就走了。 其实他今天值班如果是正常情况不可能正常下班。 周昌浩跟他调了一下————谭涛今天有事儿女朋友约他去家里吃饭主要是见见父母婚事也就循序渐进。 在派出所食堂里吃过晚饭虎平涛拿出手机给苏小琳打了个电话完了以后苏小琳接通手机视频让他看看那一双正在小床上玩闹的儿女。 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全都凑过来。 周昌浩指着手机屏幕笑道:“头儿你这儿子长得不错啊!虎头虎脑的怪不得你姓虎。” 米秋楠在旁边抬手扶了一下眼镜很是羡慕地看着手机:“以后我也要生一对双胞胎……头儿要不商量一下我先预订你儿子等我结婚生个女儿咱们结个儿女亲家。” 虎平涛被她说的哭笑不得:“这事儿麻烦了。不瞒你说我家这两个双胞胎从生下来不到一个星期就早早被各种朋友订下了。都是儿女亲家甚至还有几个说是要主动把姑娘送上门给我当童养媳的。” 他脸上在犯难说话语气充满了自豪……典型的王婆卖瓜。 周昌浩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虎平涛的腰:“嘿你这人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可告诉你莫装1逼小心遭雷劈。” 米秋楠笑着问:“头儿意思是我来晚了?” 虎平涛摊开双手正色道:“我没骗你你还真来晚了。就儿女亲家这事儿你前面起码排着两百多号人。” 周昌浩对此嗤之以鼻:“两百多?你就吹吧!” 几个人在这边嘻嘻哈哈张娟在旁边看着就无精打采。 想象与现实之间总是存在着差距而且就目前来看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她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也有着傲慢的雄厚资本。在张娟看来自己与苏小琳之间还是有可比性的。简单来说除了颜值比苏小琳弱了那么一点点其它方面自己完全可以碾压对方。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悄悄观察虎平涛————这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每天都要给苏小琳打电话早请示晚汇报从不落下。下班就赶紧回家从不在外面鬼混就算与朋友约了吃饭聚会也不会玩的很晚。 平心而论很多男人都能做到上述行为也的确很优秀。但在张娟看来未来的丈夫只要能做到这些就已经足够。 说实话对于虎平涛她心中的确存在着那么一点点幻想。 很多女人都在怒斥渣男同时又幻想着理想中最优秀的男人尽快与其妻子离婚这样一来自己才有机会成为渣男身边的新伴侣。 很神奇典型的双标。 或者应该说:对于渣男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针对不同情况有着完全迥异的解释。 张娟是个理智的女人。 她知道对于虎平涛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这种男人不会与妻子离婚的何况他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女是夫妻之间维系感情的最佳桥梁也是牢固婚姻的最佳粘合剂。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张娟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到虎平涛面前不由分说一把抢走他的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认真地问:“我们是不是朋友?” 这句话没头没脑张娟身上更有一股凛冽强悍的特殊气势。在场的周昌浩和米秋楠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到虎平涛身上。 虎平涛也觉得很意外笑着问:“是啊!怎么了?” 张娟毫不客气地说:“帮我个忙。” “行啊!”虎平涛也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问:“帮什么忙?” 张娟把手机还给他平静地说:“帮我找个合适的男人我想结婚了。” 不等虎平涛回答她补充了一句:“先说好歪瓜裂枣就算了必须像你这么优秀的才行。” 虎平涛本能地“啊”了一声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米秋楠毕竟是女人她隐隐约约抓住了一部分张娟此刻的心理不由得笑道:“张姐你这要求实在太高了。这么说吧!干警察这行男的一抓一大把。可如果是我们头儿这样的还真是很少见。” 说着她站起来走到张娟身边拽住她的胳膊凑近其耳边压低声音笑着劝道:“张姐你这么漂亮追你的人多了。呵呵我估计你是挑花眼了。” 被她这么一说张娟也猛然醒悟。 在这里还有这个时间说这种话的确不合时宜。 正当她寻思着如何改口的时候摆在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卷2 第四百二五节 贼 一一零指挥中心的电话:紫园小区有人报警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有人盗窃请尽快赶往处理。 虎平涛开着免提所有人都听到了内容。 周昌浩疑惑地问:“紫园小区……头儿你们白天不是刚去那边处理过一起案子吗?” 虎平涛拿起放在旁边木架上的帽子:“同一个位置报案很正常。上午的报案人在小区东门后来带我们去了地下停车场。刚才这个说是在西门而且是偷东西……管他呢先去看了再说。” 戴上帽子他先低头看了下手表然后转身问张娟:“快十一点了你们是回去休息还是跟我们一块儿出警?” 张娟心里想好要说的话被警讯打断一时间觉得脑子里有些乱。她思考片刻很快做出决定:“我们开车跟你一起走吧!先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如果是有价值的案子我们就拍。如果是普通的民事纠纷就像今天早上的那样我们就回台里。” 虎平涛点点头:“行。” 他转向周昌浩:“老周你在所里守着我带着孟浩过去。” …… 紫园小区西门马路正对面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一个身穿淡绿色制服的店员守在门口看见警用电动车她连忙小跑着迎上来。 虎平涛从副驾驶座上跳下问:“有人偷东西?” 女店员重重点了下头侧身指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商铺:“人已经抓住了我们经理也来了都在店里。” 值班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带着虎平涛走进店内绕过货架在最里面靠近仓库的门边指着一个蹲在地上的中年妇女居高临下地说:“就是她。” 话音刚落女人面朝虎平涛突然跪下连声哭求:“放过我这次吧!我……我再也不敢了。” 值班经理显然之前就听多了这些话。他怒斥对方:“你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三、五岁的孩子。偷东西是要抓进去坐牢的。你跟我说这些话没用现在警察来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女人的哭声更大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以后我真的不敢了。” 值班经理正准备开口却看见虎平涛冲着自己挥了挥手于是知趣地站朝一边让出足够宽敞的空间。 虎平涛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她仰着头脸上满是泪痕披散的头发有些乱遮住了一部分脸皮肤虽然粗糙模样却不算差。身材干瘦……不应该说是过于瘦弱宽松的衬衫领口位置露出锁骨轮廓清晰。 很多年轻女孩都会羡慕她骨感的身材。但整体看来她的生活状况不是很好。 虎平涛盯着她问“你偷了什么东西?” 女人抽泣着回答:“……我偷了……一件衣服。” 声音太小虎平涛没听清楚也觉得有些诧异:“什么?你再说一遍?” 其实他隐约听见“衣服”两个字。 之所以诧异是觉得被盗物品与自己想象中区别很大。 这种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全城都有物品被偷是不可避免的经常发生。但就以往的经验便利店被窃的物品大多是食品和酒水还有就是放在门口货架上的避1孕1套。 这些东西体积小下手者动作很快随便抓了往衣服下面一塞店员很难发现。 如果是时装店里丢了衣服虎平涛可以理解。 可是像现在这种在便利店里偷衣服的情况……虎平涛还是头一次遇到。 毕竟这里不是专业服装店衣服款式大众化。倒不是说因此就没人看得上只是觉得选择这种地方偷衣服实在有些古怪。 “你偷的是什么衣服?”虎平涛问。他潜意识觉得应该是一件睡衣。便利店有一个货架专门摆放寝具。 不等跪在地上的女人回答站在旁边的值班经理已经把赃物拿过来递给虎平涛。 一件女式白衬衫很普通的款式质料也同样普通。 虎平涛看了一下衬衫上的挂牌售价六十二块小码。 他把目光转回到女人身上对比其身形疑惑地问:“这不是你的尺码吧!这衣服你明显穿不上啊?” 女人没有回答仍然一边哭着一边说:“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说着她开始磕头脑门重重撞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虎平涛连忙上前架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其拉起。孟辉在旁边看着把执法记录仪插在右肩皮带上赶过来帮忙。两人就这样将女人扶起坐在旁边的一个纸箱上。 女人一直抹着眼泪痛哭流涕。 张娟原本对这事儿不是很感兴趣直到值班经理拿出那件被偷的衬衫她透过虎平涛肩膀看着这一切这才招呼着摄影师走过来低声吩咐:“赶紧拍吧!这案子好像有点儿意思。” 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已经很旧了尤其是衣领和袖口很多地方有破口边缘已经瓤化露出细小的线头。 她脚下穿着一双拖鞋底很薄磨损严重。 身高超过一米七被偷的衬衫虽是女式她却明显穿不上。 张娟的阳光很毒一看就知道这事儿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女人额头上一片红肿都是刚才那几下重重磕头撞出来的。 她一直在哭。 虎平涛安慰道:“你不要激动别哭了就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他随即转向站在旁边的值班经理问:“当时是什么情况?谁发现她偷东西?” 之前在门口等候的女店员连忙回答:“是我发现的。” 随即指着女人道:“她来店里说是要买方便面在货架那边转了很久也没拿东西。我看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正好有客人来买烟我一边拿烟一边留神她的动作看见她走到寝具那边从架子上拿了一样东西塞到衣服下面转身就往外走。” “我一看不好连忙跑过去拦住她从她身上搜出这件衣服。” 虎平涛微微点了下头:“这里有监控吗?” 值班经理回答:“有。” “给我看看当时的录像。” “好的。” 画面很清晰完整记录了女人从食品货架走到寝具货架进行偷窃的全过程。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虎平涛按照惯例做了笔录值班经理和女店员看过后分别签字。 他走到低垂着头的女人面前认真地说:“跟我们去一下派出所这事儿得回去处理。” 看着孟辉押着女人上了警用电动车张娟凑到虎平涛身旁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这女人挺可怜的她应该没什么钱吧?” 虎平涛侧身看了她一眼:“你今天精力很充沛啊!怎么想跟着我们回去加班?” 张娟白了他一眼:“我想多挣点儿加班补贴不可以啊?”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随便你……走了。” …… 回到派出所虎平涛让孟辉去办公室先把执法记录仪的画面输入电脑自己带着女人在楼下审讯室做笔录。 “姓名?” “……我叫梁萍。” “家住哪儿?”虎平涛埋头记录。 “南李村八十四号附二号四零二。”梁萍怯生生地说:“这是我和我家里人租的房子……您千万别告诉房东。” 南李村是城中村不在耳原路派出所的辖区。 虎平涛不置可否。他按照惯例验过对方身份证认真地问:“为什么要偷东西?” “我……” 梁萍欲言又止沉默了近半分钟才低着头犹豫着说:“我和我男人是州县上的来省城打工。这些年政策好我女儿可以在省城上学去年毕业今年上初一。上个星期期中考试她考了全班第二。我一直想给她买点儿什么做奖励可……总是没有钱。” 周昌浩陪着虎平涛一起审。听到这里他好奇地问:“现在各地方都有最低收入标准省城今年年初的时候也在去年标准的基础上增加了三十多块钱。这么说吧只要愿意干活儿城里很多地方都能找到工作。哪怕是在餐馆里洗碗一个月下来两、三千块还是有的。你刚才说你和你男人都在省城……两个人加在一块儿每个月至少有四、五千块钱。” “你在便利店里偷的那件衬衫才六十二总不至于连这点儿钱都没有吧?” 梁萍哭着回答:“以前都是我男人在外面干活我在家里种地。零九年的时候他在一个建筑工地上班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当时跟他一起打工的朋友给我打电话我连忙赶上来把他送进医院。当时工地方面说他违规操作属于个人事故只给了五万多块的医药费。我没文化什么都不懂想着赶紧拿钱给我男人看病就签了工地那边的免责协议书。” 虎平涛听着直摇头:“这种事情怎么能签免责呢?在单位上出的事儿就属于工伤他们要负责到底。” 梁萍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些事可签都签掉了打官司也没用只能认倒霉。” “我男人腿断了从医院回来就一直躺着下不了床。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家里的地交给老人我带着孩子到城里租房子打工顺便照顾他。因为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看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养活一家三口。钱难赚啊……真的是太难了。我初中毕业只能打零工每个月的收入要交房租要给我男人治病还要养孩子一年到头勉强只够温饱。还好房东大姐是个好人她看我实在过得艰难这些年一直没升我的房租逢年过节还专门过来看看我给我女儿封个红包……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不要打电话通知房东否则就真的断了我一家三口的活路啊!” 虎平涛沉默片刻问:“你男人电话多少?” 梁萍哭着回答:“他没电话。” 虎平涛解释:“不管怎么样你毕竟是偷了人家的东西这个是要拘留的。我们必须通知你的家人。” 梁萍一听顿时嚎啕大哭。 她双手深深插进头发哽咽着说:“不要这样……别让我女儿知道我在外面偷东西。求求你们尤其是我女儿她会难过的。” 见状周昌浩和张娟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娟示意摄影师关掉机器。她缓步走到虎平涛旁边用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她也太可怜了。反正就是一件衣服值不了几个钱。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 停顿了一下张娟继续道:“或者跟便利店那边商量一下衣服钱我给这总行了吧?” 虎平涛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手中握着的笔也悬停在距离纸面三公分左右的距离。 思考了很久他先是低头看了下手表然后问梁萍:“你之前在店里偷衣服的时候已经是过十一点了。难道你晚上不回家吗?还是习惯了每天都这么晚出来?” 梁萍低着头抽泣着回答:“我上个月找到一份晚上的班。紫园小区西门外新开了一家火锅店通宵营业的那种。上半夜和下半夜交替着上所以有时候我很晚才能回家。”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周昌浩说:“这样我带着孟辉出去一趟。你守在所里等我电话。” 周昌浩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行你们去吧!” …… 不明就里的张娟跟着虎平涛离开审讯室上了停在外面的电动车。 “你要去哪儿?”张娟一头雾水。 虎平涛坐进驾驶室拧转钥匙:“去她家里看看。如果她说的是真话我可以酌情处理。如果她撒谎……那就罪上加罪别挂我不客气。” 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路上车少。 按照梁萍提供的地址虎平涛很快来到了南李村。 大半夜的敲门无论换了是谁都不高兴。可一听是警察已经睡下的房东连忙起来开门。 卷2 第四百二六节 夜访 未拆迁的城中村出租屋几乎都是同样的模式————进去以后是天井然后是层层加盖的楼房。 房东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她披着一件外套显得有些紧张问:“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 来的路上虎平涛已经想好了理由和借口。他从衣袋里拿出自己的证件当着房东的面打开认真地说:“快到中秋了这里又是城中村我们例行检查。” 房东满脸不解:“前几天不是刚检查过吗?怎么今天又来?” 虎平涛撒起慌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辖区内每年的例行检查有很多。消防、盗抢、水电、卫生、环保……上次的检查是哪方面?” 房东有些迟疑:“……好像是消防吧?” 虎平涛淡定地笑了一下:“我们警察管的多了这次检查主要是针对身份不明的外来人员。这样你顺着把门叫开我们查下身份证。” 这理由倒也合乎逻辑。 房东没有怀疑连忙走上前从一楼开始顺序拍门。 很快上了四楼来到二号房间。 门开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披着外衣站在门口打着呵欠揉着惺忪睡眼怯生生地看着这群陌生人。 “警察叔叔你们找谁?” 开门的瞬间虎平涛已经借着灯光飞快扫了一遍屋内。 一大一小两张床紧贴墙角摆放。 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砖头垫着的两块木板。软垫和杯子都很旧了蚊帐颜色也已经发黄。 谈不上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弄的草墩。 虎平涛蹲下去温和地说:“小妹妹你爸爸在家吗?” “在。”小女孩侧身指了一下屋内的的床:“我爸爸在睡觉。” 虎平涛站起来走了进去。 房间里灯光昏暗大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很朴实的方框脸看到身穿警服的虎平涛和孟辉还有跟在后面的张娟他眼里露出惊讶的目光。 “你好。”他躺在床上挣扎着用手撑起身子招呼道:“请坐。那个……慕慕快给叔叔阿姨搬凳子。” 这么多人进来本就狭窄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虎平涛也客气顺手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草墩笑着问:“你叫木木?” 小女孩解释:“我叫陈慕羡慕的慕。” 虎平涛点点头转向躺在床上的男人温和地说:“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我们今天是例行检查。南李村地方大人多我们必须按顺序来。” 男人受宠若惊:“我明白我明白。真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好下不了床。” 说着他侧身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两张身份证:“这是我和我女儿的。我老婆在外面打工要明天早上才回来。” 虎平涛一边接过一边说:“没事没事我们只是检查看看就行。” 简单的寒暄后这家人的情况基本了解————梁萍没有撒谎。 虎平涛站起来对男主人笑道:“行你好好躺着。我们走了。” 正准备转身出门张娟忽然伸手拉了一下虎平涛的衣服然后指了一下侧面的墙壁。 他这才发现墙上贴着好几张奖状。 三好学生、学习之星、优秀学生代表、优秀班干部…… …… 离开出租屋回到电动车上孟辉道:“头儿那女的没撒谎她家里的确生活困难。” 虎平涛没吭声他把车钥匙插进锁眼淡淡地说:“这不是偷东西的理由。” 张娟一听就急了:“你这人有没有同情心啊?” 虎平涛发动车子头也不回地说:“今天这事儿你别拍了。该怎么处理我心里有数。” 张娟皱起眉头问:“为什么不能拍?如果过审了在电视上放出来这家人肯定会引起关注得到更多的帮助。” 虎平涛解释:“穷人也是要脸面的。你忘了那女的在便利店和所里是怎么求我的?她女儿还在上学你这么一搞天下皆知……听我的这事儿你别掺合。” …… 回到派出所刚推开审讯室的门就听见梁萍仍在哭诉。 虎平涛把周昌浩从房间里叫出来低声说了去梁萍家查访的情况。 周昌浩心领神会压低声音问:“你意思是把她放了?” 虎平涛拿出香烟递了一根过去然后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喷吐着烟雾认真地说:“等会儿我打个电话给便利店那边的值班经理几十块钱的一件衣裳让他们撤诉把!” 周昌浩问:“他们能答应?” “应该可以。”虎平涛仔细考虑过:“实在不行的话那件被偷的衣服算我买的。” 周昌浩笑道:“没看出来啊!平时在所里你挺严厉的有几个嘴碎的家伙背后管你叫黑煞神。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还有这一面恐怕连眼珠子都得瞪出来。” “黑煞神?”虎平涛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有那么夸张吗?” 周昌浩神神秘秘地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起先是从市局那边传出来的。说你不是普通人是在外面执行过任务才回来的。沾过血身上还背着好几条人命。本来是早就要高升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安排在这儿当所长。说好听点儿是低就。说不好听的那就是跟上面的领导不对付发配流放。” 虎平涛笑着摇头:“这哪儿跟哪儿啊瞎几把扯……说正事儿我对梁萍这么处理你没意见吧?” 周昌浩回答得很干脆:“你看着办吧!” 虎平涛用力吸了口烟:“那行让她在笔录上签个字然后放她回家。这都半夜两点多了再熬下去也没意思。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再说。” …… 翌日。 吃过早餐虎平涛让孟辉准备一下跟着自己出外勤。正在办公室里填单子只见张娟从外面走进来。 虎平涛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对面墙上的石英钟疑惑地问:“你挺早的啊!昨晚没睡觉吗?” 张娟满脸疲惫拉过一张椅子在对面坐下双手合抱着趴在桌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把那女人放走的时候都两点半了还怎么睡?我这边六点半就要到台里倒片子中间就两、三个钟头睡了也等于白睡。” 虎平涛已经填完手上的表格他将文件装进活页夹笑道:“院子后面有宿舍你到那边休息一下吧!或者今天你就别跟队了回去补个觉。” 张娟摇摇头:“那不行。这节目我们必须跟拍而且我还认定就跟着你了。” 虎平涛也不矫情:“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张娟怔了一下疑惑地问:“现在才八点多就有案子了?” 虎平涛坦言:“刚过七点的时候电话就进来了。有两起都是交通肇事。后来转到交警那边。七点四十五的时候又来了一起老周带着人赶过去处理。你进来之前的两分钟又来了警讯说是钟山医院那边有人医闹。” “这不我刚填完单子现在就得过去。” 张娟尽管浑身酸软还是咬着牙从椅子上站起来:“那走吧!姑奶奶跟定你了!” …… 今天的事情特别多。 钟山医院那边刚处理完就接到一一零指挥中心电话赶往瑞和农贸市场————普通的民事纠纷两个经营户为了摆放货物区域的问题现是吵架后来干脆抡起了拳头。 虎平涛赶到现场的时候其中一个鼻子已经破了流了很多血。他连忙制止双方安排伤者去医院包扎做伤检。 这边还没忙完指挥中心又发来消息:宋园路附近有人偷摘枇杷吃了中毒上吐下泻家属已经将其送往医院诊治现在正与相关路段的绿化管养人员扯皮。 张娟在旁边听着虎平涛与指挥中心对话因为现场嘈杂听得不是很清楚。等他挂了电话张娟疑惑地问:“吃枇杷怎么会中毒?还有这事儿跟绿化管养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解释:“宋园路那边是老街两边绿化带里都种着枇杷树。那是观赏树种不是食用枇杷。两者区别还是很大的。现在正是挂果期有些人嘴馋又喜欢贪小便宜就溜进绿化带爬上去偷枇杷。” 张娟听得直摇头:“那种果子能吃吗?” 虎平涛认真地说:“能是能吃但不好吃。好果子都是长期培植出来的这种种在街边的枇杷树果子小又酸又涩。别说是吃了光是看看卖相就没有食欲。” 张娟皱起眉头:“可偷吃枇杷的那个人为什么会中毒呢?” 虎平涛解释:“以前我就处理过类似的案子。当时是在野生动物园附近那附近的绿化带栽了很多冬樱花春天开花夏天挂果。有人看树上的樱桃熟了就趁着半夜带着口袋去偷。冬樱花也是观赏树种那种樱桃也不好吃。当时是夏天天气热绿化部门为了防虫就给辖区内的行道树打了药。” “头天打的药第二天没下雨晚上那人去偷樱桃吃了以后立刻中毒。” 张娟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宋园路偷枇杷的那个人情况跟你说的这个一样?” 虎平涛叹了口气:“有些人出了问题补充自己身上找原因总是怪这个怪那个。当时偷樱桃的那个人被送进医院家属直接找到辖区绿化部分振振有词的找人家要赔偿和医药费还说什么就是吃了打过药的毒樱桃才这样张口就要几十万。” 张娟眉头皱得更深了:“照你这么说这个偷枇杷的肯定也会狮子大开口找绿化部门要补偿?” 虎平涛点点头:“现在的社会风气越来越拜金。只要能搞到钱脸皮尊严什么的统统可以放在一边。” 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撒泼耍赖也只是以前管用现在就不行了————古渡区前年政协会上就有人提出遏制这股不良社会风气的提案后来过了审议形成地方性法制条例……总之一句话想要靠这种办法讹人肯定是不行的。” 张娟蹙着眉仍然觉得不满:“为什么不能早点想到这方面不让这些人钻空子呢?” 虎平涛没有立刻解释反问:“一个刚出娘胎的孩子跟一个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在逻辑思维与社会经验方面能一样吗?” “如果没有经历你能知道这个社会有各种阴暗面吗?” “法律也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为什么咱们国家要召开人代会?为什么各级政府都有政协?就是通过不同的社会阶层人士收集提案不断完善各方面的治理措施。” 张娟听得心服口服只是嘴上仍不肯认输:“反正都是你有理……喂我看这边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否则中午吃饭就赶不上了。” 虎平涛点了下头:“行你等我一会儿。” 正说着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那个……等会儿回所里的时候咱们要绕一下路。” 张娟不明就里:“你要去哪儿?” 虎平涛不便解释:“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 攀峰商场距离农贸市场不远主营服装。 虎平涛把电动车停在马路边小跑着进了商场。 十多分钟后他出来了手里多了两个纸袋。 张娟好奇地问:“你买什么了?” 虎平涛把纸袋递给她自己坐在驾驶座上拧转钥匙开车继续前行。 一个袋子里装着衣服是整套的运动装。 另一个袋子里装着鞋盒也是运动款。 张娟拿起衣服打量了一下疑惑地问:“你怎么买女装啊?” 虎平涛开着车正视前方解释:“给昨天晚上那小女孩买的。梁萍今天中午十二点接班等会儿绕到她店上去把东西交给她。” “梁萍”这个名字对张娟来说挺陌生的。她凝神想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在便利店偷衣服那女的就叫梁萍。 卷2 第四百二七节 聚餐 张娟心里挺佩服虎平涛嘴上却不服气:“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爱心的。” 虎平涛笑了一下:“人家那孩子是真上进昨天晚上你也看见了墙上全是奖状。如果换了是我的孩子别说是年级排名前三了就算班级前三我说什么也得好好奖励一下。” “梁萍一个女人挑着全家的担子有些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 “我没敢买太好的牌子。因为阿迪、耐克之类的不合适。我给她女儿买了套安踏的运动衫还有鞋子。呵呵……咱们得支持国货。” 警用电动车绕了个圈很快到了梁萍打工的火锅店。 虎平涛拿着纸袋下了车进店找到她。 店里人多他把梁萍叫到外面把纸袋递给她。 梁萍有些手足无措不敢接连连摇头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推辞。 虎平涛直接把袋子塞到她手里认真地说:“快过节了这是我给你女儿的一点心意。以后你要是再遇到什么困难就到派出所找我。生活不易但只要大伙儿互相帮忙困难总会过去的。” 说到女儿梁萍不再拒绝。她拿着纸袋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滚泣不成声。 虎平涛抬起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劝道:“我也有一个女儿。” …… 入秋雨水渐多。 在派出所跟拍的节目在电视台播出立刻受到各方面关注。在固定时间段收视率上升明显。据张娟说台里领导乐得合不拢嘴。 省、市两级宣传部门领导也对这档节目产生了浓厚兴趣。 熊杰昨天专门给虎平涛打了个电话让他好好准备下相关材料尽快报给分局和市局的政治部筛选以后再返回。接下来会针对派出所的日常工作进行宣传。 熊杰在电话里还提到一件重要的事————古渡区明年政协换届分局这边按比例有名额。虎平涛工作出色分局这边已经开会讨论过明年让他担任区政协委员。 孩子大了。 苏小琳像从前一样经常在虎平涛不能回家的时候过来探班。她照例带着吃的只是数量不多三、五人份。 整个派出所上百号人如果像虎平涛在警务亭的时候一样给所有人管饭非得活活吃穷。 她不是一个人每次都带着两个孩子不是婆婆李静兰陪着就是母亲陈珺。 一双儿女已经会说话了奶声奶气地叫“爸爸”。 虽然大家都说听起来像“粑粑”、“啪啪”、“怕怕”。 苏小琳来的次数多了张娟彻底没了对虎平涛关于那方面的想法。 看得出来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心里全是他。 张娟有种预感:如果自己强行插入其中暂不考虑虎平涛的态度光是苏小琳这边她就有无数种方法让自己生不如死。 政协委员的事不是熊杰随口乱说。 分局那边已经下发表格让虎平涛填写。上个星期专门给他在单位上做了民意调查————从党1委1一把手开始征求群众意见。 这是成为政协委员必不可少的程序。 星期五上午的时候王雄杰打来电话问了虎平涛这个周末不带班于是约着周末一起吃火锅。 虎平涛按时到场。 在座的都是熟人主要是刑侦队的朋友还有经侦队的队长石宏伟。 虎平涛坐下后问王雄杰:“王哥怎么想起今天约饭啊?” 王雄杰从放在餐桌边地上的包里拿出一个很大的酒壶轻轻拍了两下笑着说:“这是我老家新烤的包谷酒味道很不错就约了大伙儿一起尝尝。” “咱们平时都忙好不容易能聚在一块儿。还有你小子刚才说错了今天不是约饭是约酒。” “老话说得好情分这玩意儿是越借越少越喝越浓。所以咱们没事就多聚聚。” 虎平涛故意逗他:“那今天这顿是王哥你买单?” 王雄杰摇摇头:“我都拿酒了怎么可能我买单?” 虎平涛环视四周:“不是你那是谁?” 丁健递过来一个分酒器解释:“张艺轩。” 虎平涛看看在座众人奇道:“他还没来啊!” 正说着身后有人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头一看正是张艺轩。 “你是不是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他笑着问。 目光与对方接触的瞬间虎平涛呆住了。 的确是张艺轩却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他左手裹着纱布面颊右侧全是青紫下巴肿胀得厉害感觉左右两边脸无法对称右高左低。 关键是他还换了一副眼镜。 无论怎么看都是个重伤员。 虎平涛连忙拉着胳膊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疑惑地问:“你这是怎么搞的?被人煮了?” 老广告梗玩笑话。 张艺轩没反应过来直到坐下去以后才明白虎平涛话里的意思。他狠狠瞪了虎平涛一眼:“你才是螃蟹!” 虎平涛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你伤的这么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健在旁边解释:“他前天下班去农贸市场买菜看见有人在偷手机于是正义感爆棚冲上去抓小偷。人家掏出匕首就往他身上捅结果……” “等等!”虎平涛打断正滔滔不绝的丁健疑惑地问:“我记得张艺轩擒拿功夫还是可以的。培训的时候科目当期排名好像是第五还是第六……对付一个小毛贼应该没问题啊!” 张艺轩撇了撇嘴插进话来:“那天有两个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放翻了拿刀子的那个结果旁边跳出来另一个。我当时没留神……后来我抓住他按着脑袋往地上猛磕拽着胳膊向后反拧朝着腋窝里砸了好几拳他才消停。” “因为是下班以后发生的事儿我没带手铐还是旁边的人帮忙打电话报警。我那天休息彻底废了跟着去派出所做笔录忙了一个晚上……其实说起来还是我亏衣服破了眼镜也摔坏了。后来我找王队问这个能不能报销结果王队说我没伤到身上的重要部位不疼不痒的这就算是烧高香了非得让我今天请客。” 听到这里虎平涛笑道:“你这话说得不清不楚啊!刚才你说旁边跳出来另外一个你没留神……后面你只说了你自己如何神勇当场抓住两个毛贼。可你没说你是怎么受的伤啊!” 孔程立在旁边捂着嘴笑:“这事儿说起来挺有意思的。虎哥你不知道他……” 张艺轩怒视着孔程立急急忙忙高声制止:“多嘴是猪!你小子给我闭嘴。你要是说了咱俩绝交。” 顾德伟也笑了:“张哥你这话就一下子打翻所有扔了。就算孔程立不说我也想说那你是不是也要跟我绝交?” 张艺轩满面决然:“无论谁说都一样。你给我老老实实坐着该吃吃该喝喝总之就是别乱说话。” 王雄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为什么不能说?你想想年轻警察勇抓两小偷多有意思的事情。这得好好宣传必须公开。” 石宏伟也在旁边笑道:“老王说的没错是该这样。” 王雄杰故意看着张艺轩:“咱们都是一个圈子的虎平涛也不是外人。你干嘛要瞒着他?” “还有你说谁要是说了就跟他绝交。那我现在就把这事儿说出来是不是你也要跟我绝交以后在刑侦队干了?” 这话是威胁利诱均有张艺轩半个字也无法反驳。只能苦着脸生着闷气转朝一边。 虎平涛急于知道答案连声问:“王哥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雄杰笑道:“张艺轩脑袋上的伤是被人用土豆砸的。” “啊?”虎平涛转身看着张艺轩的脸感觉实在无法与“土豆”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丁健解释:“当时拿刀的那个已经被他控制。你别看张艺轩身板细瘦那地方就那么一丁点儿可他力气还挺大拧着那人的胳膊翻转当场就给人家弄脱臼了。” “后来另一个跳出来直接从旁边菜摊上抓起一颗土豆往他脑门上砸。张艺轩没躲过去这才伤了。” 孔程立也凑过来他是个开玩笑不嫌事儿大的说话也摇头晃脑:“事实证明张艺轩的脑袋没有土豆那么硬。” 张艺轩被他们说的一阵恼怒转身怒视着孔程立:“你给我闭嘴。” 随即转向丁健:“什么叫“身板细瘦那地方就那么一丁点儿?”丁胖子信不信改天我拍几张你的私照发给你媳妇让他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指的是平时加班丁健在办公室沙发上睡觉的模样。很肆无忌惮张着嘴流着哈喇子的那种。 丁健连忙摆手:“好好好我不说了。” 玩笑开得差不多了王雄杰出来打圆场:“今天之所以是张艺轩请客一方面是给他庆功另一方面嘛也是庆贺他平平安安没出事儿。”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王哥庆功我能理解可祝贺没出事这话从何说起?” 王雄杰解释:“他那天住的两个毛贼都是吸1毒1人员。其中一个还有艾1滋。” 虎平涛眼瞳骤缩转身看着张艺轩急急忙忙地问:“你现在没事儿吧?” 张艺轩笑了一下:“我后来去医院验了血没问题。” 王雄杰瞪了他一眼:“你这是福大命大。说了多少次遇到情况不要擅自处理最好是打电话报一一零。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你是擒拿科目冠军又怎么样?俗话说得好:乱拳打死老师傅。如果现场还有第三个人我看你怎么办!” 张艺轩“嘿嘿嘿嘿”地笑着:“王队你想多了我这不没事儿嘛!” 王雄杰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你想好了那可是艾1滋!你伤口那么大都见血了只要稍微沾着一点儿这辈子就完了。” 张艺轩很怕王雄杰连忙岔开话题:“别说这个了。来来来赶紧倒酒。” “丁健让服务员上菜。” “孔程立把下面的火打开先煮上。” …… 酒过三巡众人话就多了。 王雄杰喝得耳热面酣声音也比平时大了许多:“我跟你们说这话不光是针对张艺轩还有你丁健还有小孔。” 说着他转向坐在旁边的虎平涛顺手用筷子点了点:“还有你。” “上个月五原路派出所那边出了一档子事:他们所里一个巡逻队半夜三点多的时候在街上盘查截下来一辆面包车。车上有五个人是一伙专偷工地的贼。当时巡查的是两个民警带两个辅警他们让那伙人从车上下来一看全是年轻的。那帮人手里拿着砍刀一看情况不对就动手。” “巡逻队这边也带着武器警用橡胶棍还有叉杆。当时就打了起来。有个协警肩膀上挨了一刀领队的民警伤得更重右手被砍掉两根手指……幸好那几个偷工地的都不是老手打了几下转身就跑。后来呼叫支援来得也快把人都抓住了。” 王雄杰仰脖把杯中酒一口饮尽抬起双手比划:“我那天去看了刀子有一尺来长。开过光很锋利。” 虎平涛关心的那两名伤者:“手指被砍断的那个民警后来怎么样了?” 王雄杰叹了口气:“当天晚上就送医院了做断肢再植。可是被砍断的手指头掉在地上被一个杂1种逃跑的时候踩了一脚挺重……医生说就算缝合上去也很难恢复原样。” “肩膀被砍的那个还不算重皮外伤就是伤口大看着吓人。缝针以后就没什么了。” “我还是那句话遇到情况不要急先呼叫支援然后尽可能拖延时间。大伙儿都是有家室的人就算不为你们自己考虑也得为老婆孩子想想。” “先说明啊!我不是让你们偷懒拖后腿只是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保证安全。” 卷2 第四百二八节 勇敢的人 “人活着才谈得上以后别的什么都是假的。” 气氛有些沉重王雄杰举起杯子敬了众人一圈。 石宏伟道:“我上警校的时候有个小师弟低了两级。他后来去了地州上任职。前年他接了一桩绑架案。详细过程就不说了在脑瓜子就是嫌疑人抓了孩子找受害者家属要钱的那种。” “双方在电话里约定地方交钱换人。我这个师弟陪着受害人家属拎着满满一箱现金前往现场。过程很简单没什么可说的后来嫌疑人出现了总共三个人开着一辆旧“昌河”。因为是提前布置埋伏好的警察纷纷出来了把车子包围。当时我那个小师弟距离车子最近他冲上去一把拉开车的后门拽下来一个犯罪嫌疑人。” “正常情况下犯罪嫌疑人看到这么多人前后都被开过来的警车挡住根本跑不了心理就会崩溃举手投降。可那个司机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用力踩着油门开车往前冲。那前面有两辆警车挡着都被一下子撞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啊!你想想昌河啊!那种破车竟然有那么大的马力而且撞开以后还开出去两百多米。如果不是现场的警员开枪打中轮胎恐怕就逃出去了。” “重点是我的那个小师弟。他把人从车上拽下来以后就没撒手死死抓住门把。司机踩油门的时候他还是这样整个人被拖着带出去双脚离开地面就跟动作片电影里似的。后来撞车的时候他实在承受不住松手飞了出去当场就晕了。” 说到这里石宏伟抬手指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张艺轩:“我那个小师弟也戴着眼镜。后来我得到消息去医院看他……只能说真他吗的凶险:他左半边脸全肿了像馒头似的比你这严重多了。整个的青紫后来变成黑紫色连眼睛都睁不开必须用手扒着上下眼皮才能看见人。” “很幸运他当时飞出去的时候眼镜从鼻梁上滑落。要是当时眼镜一直挂着镜片碎裂眼睛就完了。” “玻璃渣子扎进眼睛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当时那速度和力量玻璃渣一旦进了眼眶说不定还会深入大脑到时候别说是眼睛了连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媳妇也在哭得跟泪人似的。我问他当时为什么要抓住车门不放手?他说事情太突然了没想过。而且嫌疑人已经被拽下来一个现场又是个埋伏圈觉得很安全没想过会出岔子。” “我那小师弟后来评功受奖去年副科了。” 石宏伟举起杯子遥敬王雄杰:“其实老王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挺赞成。但有些时候真不好说。突发情况总是出乎意料谁也不愿意出事儿可一旦来了事情就必须解决。反正咱们干警察这行有些时候真的是生死有命不受控制。” 说着他转向虎平涛:“小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有些事情不能公开但我多少知道一些……来咱俩走一个。” 王雄杰眯着眼睛喷吐酒气:“小虎我是很佩服的。你小子……以后肯定比我和老石走得远。” 虎平涛连忙从火锅里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王哥别光喝酒你吃点儿东西。” 王雄杰明显有了几分酒意:“我今天很高兴因为张艺轩没事儿。啧啧啧啧……艾1滋啊……我再说个事情是我以前刚分到刑侦队遇到的。那时候的队长还是老杨现在他调到厅里去了。” “那次事情是从派出所抓赌引出来的。一帮人打麻将玩的很大输赢过万。说穿了其实就是设套子给人钻。那人联系打了两天在牌桌上输了三十多万。他拿不出钱来只好写了借条。” “后来设局的那些人找他要钱不给就打。他实在受不了只好报警。我们根据他提供的情况顺藤摸瓜发现其中一个讨债的家伙身上背着命案是从外地窜逃过来的。于是我们设了个局装作是黑吃黑把讨债的这帮人约到郊外偏僻的地方一网打尽。” “那天约的是晚上。我们这边出动了十六个人全是便衣都带着枪。九点多钟的时候那些人来了开着车为首的那个家伙身高体壮后来才知道他体重超过两百公斤是一家地下拳馆看场子的。” “他们那边人少两辆车八个。” “我们这边提前埋伏好只留了一辆车我和另外三个人在面。看起来就跟黑帮搞械斗似的。等对面那帮人进了圈子我拖延时间让其他同事绕过去包围。现在想想当时的对话还挺有意思有点儿像***上威虎山跟座山雕对: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领头那人下车的时候就亮了家伙————一把大砍刀。因为是私底下约架对方觉得必须按照道上的规矩解决。所以来的都是很能打……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那种。” “的确很彪悍啊!就跟《三国演义》里张飞差不多。豹头环眼满脸横肉。我说话绝不夸张徒手搏击一个能打仨拎刀子一个能砍十个的那种。不过再怎么能打也是冷兵器。我看车上的人都下来我们的人也从后面悄悄围上来就没必要装了。于是直接把揣在怀里的微冲拿出来说了一句:都别动警察。” “当时这帮家伙都吓住了一个个把手里的家伙扔地上。” “其实当时是挺冒险的。因为我们虽然都带着枪却没有子弹。那天是这么个情况情况很突然走得急而且枪弹分离政策必须两边都写申请批了以后才能领枪领子弹。我们枪是领到了可子弹就来不及。没办法只好临时商量了决定诈唬一下。毕竟警察是罪犯的克星咱们国家禁枪这么多年现在的人不像刚建国那会儿对枪支弹药很熟悉。所以我喊了那声“警察”对方看见我们拿着的不是手枪就是微冲全被吓住了动都不敢动。” “事情到了那会儿都很顺利我们顺着挨个收缴武器然后一个个上手铐押着上车。可就在这个时候为首那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他原本是蹲着的双手抱头。就在我同事正准备给他上手铐的时候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嗖”的一下转身就跑。” “别看他长得胖速度还真快。我们在后面一直追怎么也赶不上他。一口气追出去一公里多我纳闷这家伙哪儿来这么好的爆发力简直跟磕了药似的这体能没的说啊!” “天黑着没光他看不清脚下后来不小心摔沟里去了。我们几个人把他捞起来尼玛的浑身都是泥脑门上还沾着一团狗屎。又脏又臭就不提了关键是他整个人已经跑虚脱了从沟里拉上来以后躺在地上跟烂泥似的那瞬间爆发力真的是拼命啊!我估计要不是摔了那一跤照这么跑下去他心脏肯定受不了就算没被吓死也得活活跑死。” 虎平涛在旁边笑道:“王哥你胆子挺大啊!连子弹都没领就出去执行任务……我估计这也就是年轻的时候才敢这么做要换了现在……” 不等他他话说完王雄杰自己就摇着脑袋承认:“换了现在我还真不敢。再给你说个事儿也是我亲身经历。” “一六年的时候我们收到线报一个从外省流窜过来的杀人犯躲在一个小区里。这家伙原先犯的案子挺大手上有四条人命。当时刑侦队这边包括丁健在内总共有十五个人。其中九个在外面执行任务。确定线报真实性以后我们能出动的只有六个人。于是向局里申请增援制订了抓捕计划。以那个小区为核心布置了里外三层警戒线。” “我原本想着那次抓捕应该是十拿九稳。因为那小区只有一个出口嫌疑人在里面租住的房子在一楼厨房窗户那边没装防盗笼所以从前后两边一起动手的话对方肯定无法招架也没地方躲整个儿一瓮中捉鳖。” “可就算再严密的布置还是出了岔子————按照计划应该是下午三点动手抓人。可我们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在小区外面布置明暗哨。当时所有人都穿着便衣我带着两个组点对点的安排位置。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目标从里面出来。后来抓住人审了以后才知道他是出来买烟。” “之前安排行动的时候已经把嫌疑人的照片发下去大伙儿都知道目标长什么样。当时我身边跟着一个刚分来不久的年轻人没什么经验就这么面对面看着嫌疑人他想也不想就冲过去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当场按翻。” 石宏伟在旁边听着满面惊讶:“还有这种事?这不是违反抓捕纪律嘛!” 王雄杰点点头:“可他也不是成心要这样。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他其实也没反应过来。主要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实在太紧张了。新人就这样不是故意想要抢功而是之前开会布置任务的时候反复强调对方是杀人犯身上肯定带着武器手段残忍之类的……听多了警惕性就高遇到突发事件就很难保持冷静。所以刚与那个家伙碰面想都不想就扑上去。” 虎平涛问:“后来呢?人抓住了?” 王雄杰道:“肯定的啊!我们在旁边见势不妙也顾不得什么计划不计划一拥而上把嫌疑人按在地上前后也就几秒钟的功夫。” 虎平涛笑道:“这不挺好嘛还省了麻烦。” 王雄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啊!后来搜身从嫌疑人身上搜出一把三棱军刺。以前军队上用的旧款含砷的那种。那玩意儿有血槽无论往身上什么位置刺一下都不得了就算不死也得半残。审讯以后才知道嫌疑人当时就想拔出军刺往那个年轻人身上招呼却犹豫了一下没把武器亮出来。” 石宏伟问:“他为什么要犹豫?” 王雄杰解释:“他一个潜逃的案犯不想主动招惹是非。那天我们都穿着便衣他潜意识觉得我冲过来抓他的那个年轻人不是警察可能是一个小区的住户大概是没留意的情况下不小心招惹到对方。脑子里第一概念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忍着没用军刺。” “所以说真的很幸运如果照着腰上狠狠刺一下这辈子就完了。” 石宏伟感慨地点点头:“是挺幸运的。” 王雄杰拿出香烟散了一圈然后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燃:“这些年我亲眼见过还有听说过的事情都不少。就说咱们分局吧!从我入行到现在牺牲的就有四个因公意外死亡的有两个因病去世的有五个。” “牺牲的那些各有各的原因。选择干这行又是刑警这没得说。” “因公去世那两位有一个是去年扶贫的时候在路上被泥石流冲走。分局政治部的老杨你们都认识。后来这事儿还上了电视省里把他的事迹当做扶贫模范来宣传。” “因病去世的那几个其实年龄都不大五十左右。主要是积劳成疾。平时事情多加班加点熬几次没什么时间长了真受不了。据我所知这种情况不是个别很多地方都这样。大伙儿不怕出任务抓人就怕平时的年度体检。虽说是免费体检可很多人都不愿意去。我看过几个老同志的体检报告查出来的病太多了两页纸都写不完……可就是这种状态他们平时还是跟咱们一块儿熬通宵的上班。” “人老了都要面子。谁也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己有病。都在私底下打针吃药悄悄的不声张。” 卷2 第四百二九节 女尸 说完王雄杰端起杯子抿了口酒然后闷着头抽烟。 良久石宏伟颇为感慨地说:“其实这些事情都很正常。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得做好了必须要牺牲和奉献。所以老王你刚才说的那些在外行人看来真正是英勇和无畏可在咱们圈内人眼里其实不算什么。” “还记得前些年火车站的恐1暴案子吗?那个子弹打光的副所长手枪已经没用了对方拿着砍刀他却主动迎上去喊:来砍我来砍我啊!这已经不是勇敢了而是悲壮。” 王雄杰点了下头:“那个案子给我的印象很深。别说什么老百姓不敢跟犯罪分子做斗争砍人的那些家伙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能比吗?所以现场敢拼敢斗的那些都是很了不起了。” “现场有个小吃店店主拉下卷帘门保护了一百多名群众。” “开车送伤员去医院的那个公交车司机一路上连闯好几个红灯就跟疯了似的。” “这个世界有坏人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好人多。” 王雄杰抬手指了一下张艺轩:“今天为什么组这个饭局?就因为那天他从医院回来以后队里所有人都给他贺喜。警察抓贼天经地义。没有因此染上病就是老天爷保佑。所以小张无论如何也得请大伙儿搓一顿以后才能福大命大。” 张艺轩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王哥你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我身上了?” 王雄杰拿起酒瓶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举杯站起来认真地说:“这一杯敬你也敬那些已经走掉的还有单位上带伤工作的同事。”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共同举杯。 “干了!” …… 过了中秋天气越来越冷。 这种时候值夜班很难熬。虽说所里有电暖炉但只要有警讯就必须出外勤。被冷风一吹浑身直打哆嗦。 太阳还没从地平线上露头天幕几乎还黑着才七点多就接到一一零指挥中心发来的消息————沿河新村旁边的人工湖里发现一具女尸。 虎平涛连忙带人赶到现场。 沿河新村是后来的新名字以前这里叫做羊和村。村子旁边是金汁河因为地势的缘故河水到了这一带就变得流速缓慢再加上另外几条支流也从这里汇总流入滇池整体低洼形成大片湿地。 这些年注重环保以此为核心开发了湿地公园偏北的河道流入口清淤变成一个小型人工湖。按照相关文件河道周边所有居住区整体搬迁于是羊和村只剩下一个在纸面和概念上存在的地名。全村人北迁至新划出的区域定居“沿河新村”也因此得名。 这一带风景不错当初修建湿地公园的时候就在外围设置了各种障碍别说是私家车就连电动车和自行车都严禁驶入。 这里是开放式公园早起来这里锻炼的人很多。虎平涛等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起上百号人。 死者头部向下漂浮在水面上。上身是粉色毛衣下面是青灰色紧身裤在绿色水面的衬托下非常显眼。 公园管理处的人派了一条船用竹竿拨着尸体移到岸边。 接到报警的时候虎平涛就打电话给刑侦队。王雄杰派了一组人过来同行的还有法医丁健。 拉起警戒线丁健现场进行初步尸检。 “死者为女性年龄大概在二十七岁左右。身高一米五四身上衣着完好生前没有遭受过暴力侵害。” 虎平涛更关心的是其它方面:“死因是什么?” “溺亡。”丁健戴着橡胶手套指了一下死者惨白发胀的面部。他说话从来不留口德工作夹带着玩笑:“昨天晚上最低温才四摄氏度这湖水跟结冰似的。大冷天的玩冬泳偏偏还不穿比基尼……嘿嘿嘿嘿!” 虎平涛认识丁健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对丁胖子的各种调侃玩笑早已产生了免疫。更重要的是一听就明白对方话里意有所指:“你是说这女的是非正常死亡?” 丁健指着女尸:“你瞧她的耳朵耳环还在从外观判断应该是黄金制品。她脖子上的那个玉石佛牌也不便宜水头很足也很翠。手上的戒指是白金加钻石。现在钻石不值钱很多当铺不愿意收可白金托子不一样啊!那个能卖钱。” “她衣兜里装着手机被水泡了已经没法用。可要换了是我杀人劫财首先盯着的目标就是手机。” “那边是钱包也是从她身上找出来的。现金挺多的百元大钞有五张还有几十块零钱。” 虎平涛听懂了丁健的意思他微微点头:“通过这些基本上可以判定这案子跟杀人劫财没关系。” 丁健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平静的湖面:“我刚才问过公园管理处的人这个人工湖最深的地方只有一米三。湖底整体呈碗状靠近岸边的地方最浅只有一米。” 虎平涛道:“也就是说成年人落水后不会出现溺亡的情况。” 丁健点点头转身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女尸:“这女的个子矮一米五左右。可就算是这样掉下去的时候只要挣扎几下就能站起来……当然我说的这是大概率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落水以后受到惊吓再加上天冷温度低慌乱中就很难冷静无法恢复平衡。浅水区淹死人的例子不少国内国外都有。” 虎平涛问:“你这边已经确定是意外溺亡?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丁健白了他一眼很不高兴地说:“你以为我是神啊!随便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我这只是粗看要等初检结束好不好现在很多结果都没出来呢!” 平时丁健矮虎平涛一头毕竟他现在的老婆也是通过这层关系才认识。不夸张地说要没有苏小琳丁健现在还是个快乐的单身汉平时休息就呆在家里看片嘴里嘬着废宅快乐水。 可如果遇到现在这样的命案勘察现场丁健内心就会生出一股旁人无法比及的自傲。 咱法医就是干这个的其他人都老老实实闭嘴别瞎逼逼。 都是很熟的朋友虎平涛也懒得戳穿他那点小心思。点了下头随口道:“行啊!那你忙赶紧出结果。我这边好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丁健这人嘴贱但工作没得说。 很快初检结果出来了。 “死者身上没有搏斗或致命外伤但口腔和鼻腔内部有血沫。这是落水后刺激造成的表明死者是在水中溺亡。嘿嘿嘿嘿我之前没说错吧!我这眼睛可厉害随便看一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看着正在嘚瑟的丁健虎平涛笑着摇摇头:“你厉害。嗯……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丁健张口回答:“死亡时间超过十个钟头前后误差不超过一个小时。” 虎平涛迅速在心中计算:“也就是说是昨天晚上八点至九点左右出的事儿。” 丁健站起来一边招呼着其他人把尸体装进袋子送上车一边摘掉手套走到虎平涛近前:“我这边暂时就这样回去以后还要二检。我尽量弄快点儿争取下午把报告弄出来。” 虎平涛笑了一下认真地说:“谢谢!” 丁健凑近问:“这个案子你打算留在所里自己弄?还是交给老王?” 他指的是刑侦队。 虎平涛闷闷不乐地回答:“废话我肯定愿意交上去啊!快年底了所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得要命。尤其是治安这块外来人口管理实在太头疼了。我还得做年检报告……这种命案处理起来很麻烦我要是主动揽事儿上身还不得被下面的兄弟活活骂死?” 丁健听他话里有话颇感兴趣地问:“意思是你已经跟王队说过?” 虎平涛叹了口气:“王哥当时就在电话里拒绝我。他说队上还有好几个案子张艺轩和小顾都跑外勤了家里只剩下你。” 冷空气刺激着鼻子丁健用力吸了几下很不地道地笑着说:“早上王队打电话让我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这样。嘿嘿嘿嘿这里面有内幕的想不想听?” 虎平涛皱起眉头看着他问:“什么内幕?” 丁健故意卖关子:“这个周末你休息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 虎平涛很爽快:“行啊!我住的那边新开了一个火锅店味道不错。” 丁健很挑:“重庆火锅什么的我可不吃。太辣吃完以后要拉好几天屁股疼。” 虎平涛瞪眼看着他:“挑三拣四……你到底想吃什么?” 丁健腆着肚子笑嘻嘻地说:“日料吧!我带上我老婆你叫上你那口子刚好四个人凑一桌。” 虎平涛眯起眼睛:“你这是打土豪分田地啊!我那点工资还不够你一口吃的。日料……aa吧!” 丁健撇了撇嘴也不矫情做了个转身欲走的动作:“那你慢慢搞我可不奉陪了。尸检报告什么的慢慢等反正你前面还排着两个案子。明天……哦不后天再说也可能还得更晚。” 虎平涛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咬了下牙:“你小子敢威胁我?” 丁健横竖就是个耍赖的模样:“不敢!连一顿日料都不愿意请你这分明是没把我当兄弟。” 虎平涛对他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实在没办法只能认输:“行行行算我怕了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丁健这才眉开眼笑凑近虎平涛耳边压低声音:“上个星期熊局来队里找老王有事儿。刚好我拿着一份报告从办公室门口过。门开着熊局把我叫进去打了个招呼他们俩谈事儿没避开我我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熊局说电视台那边派人在你们所里蹲点儿节目播出以后效果非常好。他原本打算让你再干两年好好打造一个区域内的优秀品牌派出所。可问题是其他人不乐意了说节目里播出的那些案子在别的所里都有凭什么只报道你这边?” “这事儿其实牵涉挺大的。因为分局每个季度都要搞评比还有年终考核。大伙儿都盯着分数能拿优秀的就有奖金。你们耳原路派出所今年是不用担心了肯定上榜。所以很多人都觉得这是电视台那边给了你们助力这才要求上面一视同仁。” 虎平涛恍然大悟摇头道:“他们还真是想多了。其实电视台那帮人我挺烦的要真是这样处理去其它所蹲点儿我非但没意见还得烧高香……等等这事儿跟现在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你扯这么多干什么?” 丁健笑道:“你别急啊听我给你解释。当时王队就说:既然这样那就提前让你去刑侦队接他的班。” 虎平涛张大嘴惊讶地“啊”了一声。 丁健继续道:“你本来就要去刑侦队在这儿当所长只是过渡一下。这事儿在圈子里早传开了你以为还是秘密?” 虎平涛这下全明白了:“怪不得王哥只派你过来做尸检其余的人一个也没来。” 丁健笑着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事儿你只能自己处理。再忙再累也是你自个儿的活儿。刑侦队那边就别想了老王现在忙得要命他还真抽不出人。” …… 回到所里正好谭涛和周昌浩都在虎平涛就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这案子没法交上去只能咱们自己办了。”他半自嘲地说:“不过刑侦队那边也不是完全拒绝如果拖上个把星期王队肯定得接手。” 谭涛摇摇头:“时间太久了。如果上面问起还是咱们的责任。” 虎平涛点了下头:“这样吧!所里分出一组人跟我调查。争取尽快摸清楚这事儿的基础脉络。” “老规矩先确认死者身份。” “只有弄清楚这一点才能确定死者究竟是意外溺亡还是谋杀。” 卷2 第四百三十节 走失的妻子 中午一点多刚吃过午饭一名男子来到所里报案。 “我叫廖存学住在沿河新村二十一栋一单元七零二。我老婆昨天晚上出去以后就没回来。我找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到人。” 虎平涛早上就把命令下达到所里接案的警员一听“沿河新村”四个字简单询问后连忙打电话给他把情况转了过去。 …… 三号接待室虎平涛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廖存学。 这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面相端正剃着短发身形偏瘦看上去很精干。 “你妻子叫什么名字?”虎平涛摆开笔录本。 “龚新霞。”廖存学连忙回答。 “你们结婚多久了?”虎平涛继续问。 “一年。”刚说完廖存学连忙改口:“一年还不到点儿我们是去年结的婚到现在也就十个月左右吧!” 虎平涛在纸上做着记录问:“你妻子昨天什么时候出门?” 廖存学对此记得很清楚:“她吃完晚饭就出去了。当时还不到六点我在家里看电视等到十二点多还没见她回来我就打她的电话一直没接。当时我就觉得可能出事儿了于是出去找了一圈没找着。” 虎平涛抬起头注视着廖存学:“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二点这么长的时间你就没给你老婆打过一次电话?” 廖存学神情茫然地摇摇头:“没有。”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怎么你老婆平时有晚上出去的习惯?” 廖存学迟疑了一下回答:“她平时喜欢打麻将没事儿的时候就去小区旁边的茶室。那边有她熟悉的麻将搭子。一个星期至少有两、三天都这样。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打电话问她打多了她就觉得烦让我没事儿别打。” 这解释合乎逻辑。 虎平涛低下头提笔记录的同时装作不在意地问:“你昨晚在家看电视看的哪个台?什么节目?” 廖存学回答得很快:“中央六套放了两部电影第一部是《真实的谎言》后面那部是《博物馆奇妙夜》都挺好看的。” 虎平涛记录后抬起头:“既然你老婆是昨天晚上出去的彻夜未归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报案?” 廖存学回答:“我觉得她可能是在外边儿什么地方吧!因为我刚给她买了一辆电动车这几天她一直在学。车座是特意调低的平时她喜欢用两只脚踩在地上踮着骑。我寻思着她会不会跑远了所以昨天晚上没找着我就回家睡觉了。想着等到天亮了说不定她就自己回来了。” 这番解释听起来很合理。 虎平涛问:“你有没有带着你老婆的照片?” 廖存学摇摇头:“我出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个。要不您等等我这就回家拿去。” 虎平涛思考片刻问:“你先别忙着走。我问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你老婆穿的是什么衣服?” 廖存学回答:“她穿着一件红毛衣……不是大红是粉的那种。下边儿是一条窄口的裤子白的有点泛青灰色的那种。” 着装与死者吻合。 虎平涛从文件夹下面拿出一张照片摆在桌上往廖存学那边推过去:“你看下这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廖存学疑惑地拿起照片目光与相片刚一接触他顿时瞪大双眼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这……这个……”他抬起头右手指着照片结结巴巴难以置信地问:“警官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平涛语气沉稳没有夹杂丝毫感情:“今天早上有人在沿河新村旁边的湿地公园人工湖里发现这具女尸。” “啊?”廖存学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整个人看上去几乎失控:“新霞怎么会跑去那边?她……她死了?” 虎平涛缓缓点了下头。 廖存学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张口“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这……怎么会这样啊?” “新霞昨天晚上明明说是出去练车怎么会掉进湖里?” “我都说天黑看不见路让她别去了她非要去劝都劝不住。” “呜呜老婆啊……”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虎平涛没有劝解他知道这种时候死者家属需要宣泄情绪。 拿出手机在廖存学视线无法触及到的办公桌下面他迅速点开屏幕查询昨天晚上中央六套电影频道的电视节目。 廖存学没有撒谎————昨晚播出的两部电影的确是《真实的谎言》和《博物馆奇妙夜》。 收起手机耐心等了几分钟直到廖存学哭声渐淡虎平涛才认真地问:“你说你老婆昨天晚上出门是为了练车。怎么她以前没学过?” 廖存学抹着眼泪点了下头。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既然不会骑为什么还要买车?” 廖存学恨恨地说:“都是村里那帮老娘儿们撺掇的。其实按我的意思最好是买一部十万左右的私家车平时去哪儿都方便。可新霞耳朵根子软她听村里人说:现在的交通不像以前路上到处都是车。尤其是城里车比人还多堵得要命。与其开车耗油不如弄辆电动车省心省事。” “说起来我自己也有私心。因为充电那点儿钱肯定比油钱少算下来要便宜多了。车子每年都要买保险不是自愿必须强制购买。尼玛的凭什么啊……那个警察同志您别在意我就随口一说发发牢骚。不过咱们有一说一买车以后有些规矩的确让人心烦。就说年审吧!凭什么啊!” 虎平涛观察着廖存学脸上的表情变化。 感觉这人很情绪化主观逻辑思维强势。谈话主体是他的妻子龚新霞说着说着却跑题绕到电动车和汽车方面。 轻轻咳嗽了两声虎平涛问:“你买的电动车是什么牌子?” 他没有刻意制止只是从与其相关的问题上进行诱导。很多线索不是独立的“顺带引发”是查案的方法之一。 “超越。”廖存学回答的很快这是一个广为人知的大众品牌。 虎平涛又问:“多少钱买的?” 不知道为什么廖存学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回避。他犹豫了几秒钟才慢吞吞地说:“……三千五。” 对于这个答案虎平涛感到惊讶:“三千五?这么贵?” 虽然他平时不骑电动车可对于售价多少有所了解。 市场上的电动车品牌很多档次高低不同。但就功率和具体的实用性来看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一千至两千这个价位的电动车。 一般来说售价超过两千二的电动车已经属于高档货。 (电动车价格波动按照不同时间段有区别不同区域的销售标准也不一样勿深究。) 廖存学似乎早就想好了这问题的答案他再次抬起手擦抹着眼角带着哭腔说:“我和我老婆刚结婚她是个好女人。我肯定得对她好一些就想着给她买辆贵点儿的电动车。” 虎平涛没有搭腔。他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却没有忙于点燃。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廖存学的话而是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显得古怪。 警察办案关键只看证据不讲感情。 早上在湖边捞起女尸的时候丁健赶到现场查证验尸。 龚新霞的确是溺亡。 问题是……湿地公园人工湖中央最深处只有一米三。如果是靠近岸边的水域深度才一米左右。 按照廖存学所说他与龚新霞刚结婚不久两人正出于感情热烈的阶段。龚新霞平时喜欢打麻将表面上看来也说得过去。可廖存学为什么会从“老婆外出彻夜未归”这个问题忽然扯到电动车? 两者之间似乎也存在着联系。如果想要走得远就必须借助交通工具。电动车无疑是最好也是最方便的。 注视着对面虎平涛忽然冒出一句:“你刚才说你老婆不会骑车必须用两只脚踮着才行?” 这问题没有对廖存学产生预料中的效果。他点点头顺口道:“新霞以前没学过骑自行车。她说从小时候就没练过。她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她爸对她很宠溺怕她骑车摔着一直不给买。” 虎平涛手指夹着烟轻轻在桌上顿了几下:“既然她不会骑那你为什么还要买?” 廖存学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新霞不会可我会啊!家里总得有辆车才行。平时外出还有出去玩都挺方便。我骑车带着新霞出去过几次她看着我还有别人在路上骑着挺羡慕的嚷嚷着一定要学。我拗不过她就把车钥匙给她。平时没事她就在楼下的院子里练车前后加起来有一个多星期了会是会了点儿就是不太精。” 他神情自若说话丝毫没有咯噔很顺畅。 虎平涛把玩着拿在右手的打火机问:“湿地公园离你们家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总之还是有一段距离。平时你们喜欢去那边玩吗?” 廖存学点了下头:“喜欢。那个公园人少安静。” 他刚说完虎平涛立刻换了个问题:“你觉得你老婆为什么会掉在湖里?” 他其实在偷换概念。 虎平涛用了“掉”这个词。 落水的方式与可能性有很多。 如果是死者主动行为那就是“跳”。 如果是不小心落水那就是“掉”。 如果是旁边的人故意为之那就是“推”。 在“跳”、“掉”、“推”三者之间最中性最能撇清相关责任的就是“掉”。 跳水意味着死者遇到了某种难以解决的困难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只能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一切。 被人推下去主要有三种可能。 首先:出于开玩笑的心理没有恶意可这种行为已经酿成了灾祸。 其次:不慎为之。比如道路狭窄双方碰撞所导致。 最后:故意甚至有预谋的主观行为真正意义上的谋杀。 谈话以及讯问过程中除了用语气让对方感觉自己态度上的变化产生足够的亲和力最具效果的就是措辞。 用“掉”而不是“跳”和“推”这样的措辞效果会让对方消除部分戒备心理潜意识觉得双方具有共同思维。 廖存学迟疑片刻叹了口气:“我觉得吧……新霞可能是去湿地公园那边练车。那边地方宽敞不容易撞到人。” “我虽然同意买车可真正做主拍板的还是新霞。别看她以前没学过骑车可她很喜欢开快车的那种感觉。有时候我带着她出去我坐前面控制着方向她坐后面手伸到前面握着车把遇到路上没车没人的时候她就一口气把电门拧到底那速度快得连我都受不了。” “平时她出去练车的时候我每次都要叮嘱她开慢点儿。可她就是不听。” “昨天晚上新霞出门后过了将近半个钟头我还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问题要不要我过去看着。她说不用。我又专门交待她一定要开慢点儿她觉得烦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虎平涛目光微微一亮问:“你什么时间打的这个电话?” 廖存学想了一下:“大概是九点多吧!” 虎平涛对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提醒道:“你家里有座机?” 廖存学茫然地摇摇头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找到昨天晚上的通话记录————九点零四分。 虎平涛继续问:“后来呢?” 廖存学回答:“后来我就待在家里看电视一直到十二点多新霞还是没有回来。我又打了她的电话但是没人接。我心里觉得不踏实就穿上衣服出去找……一直没找到。” 虎平涛低头看着摆在面前的询问记录。 通篇都很顺畅基本脉络清晰。 他抬起头注视着廖存学:“你过来看看这份笔录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的话就在这上面签个字。” 廖存学依言而行签字画押。 卷2 第四百三一节 电动车 报过案确定照片上的死者是妻子龚新霞廖存学在派出所大哭一场抽抽搭搭地走了。 虎平涛再次召集谭涛和周昌浩开了个短会。 他大概介绍了一下案子和刑侦队那边的基本情况坦言:“我打电话问过王哥他那边实在是忙不过来。现在我们有两种选择:要么把案子交给上面刑侦队那边按照顺序推后处理;要么咱们自己干。” 三个人当中周昌浩年龄最大。他苦笑着说:“都年底了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要是年终评比的时候这案子没完结咱们所的分数肯定会受影响。” 顿了一下他认真地说:“既然刑侦队那边要推后我建议还是咱们自己先查。能有结果最好就算短时间内查不出来咱们心里也能落个踏实。” 谭涛笑着点了下头:“我的意见跟老周一样。总之先查吧!就像他刚才说的一是心里踏实二是对上对下都有交待三嘛……咱们警察就是做这个的。” 虎平涛也是同样的意见只是身为所长有时候可以乾纲独断有时候却必须讲究民煮(主)不能搞一言堂。 “那行就按照之前商量过的我带着一组人搞调查。这段时间所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俩咱们分头行动。” 谭涛对此没有意见。他坐直身子问:“头儿那个廖存学与死者真是夫妻?” 虎平涛点点头:“我给他们村委会打过电话已经证实了。” 谭涛皱起眉头:“只是问了名字?还是村委会那边看过死者照片?” “名字是龚新霞。不过这种事情大概率可以确认。”虎平涛解释:“那具尸体从湖里捞起来的时候时间只过了一夜整体来说泡得不算太涨。当时丁健在现场已经确认了死亡时间。还有就是死者身上穿的衣服裤子没有发现脱掉以后二次强行穿上的迹象。仅从外表这一点基本上可以确定死者身份。” 周昌浩点起一支烟若有所思道:“说起来这女的也挺奇葩的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直接就学骑电动车哪有这种玩法?” 谭涛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周你这是老黄历了。哪条法律规定没学过自行车就不能骑电动车?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好不好。就我住的那个小区楼下有个男的在旁边街面上开小卖部平时拉货用电动车。刚开始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会就买了一辆车座矮的两只脚分开不放在前面的脚垫上。平时骑车速度慢稍微有点儿摇晃就赶紧刹车用脚撑着。” 周昌浩对此很是不屑:“你说的哪是骑车啊?这就跟没拿驾照就开车上路一样都是特玛的马路杀手早晚要出事儿。” 谭涛辩解:“但你必须承认人家的确很小心就这样半会半不会的只要骑长一段时间慢慢也就熟练了。” 说者无心虎平涛在旁边听者有意。他注视着谭涛问:“你说的那个男人跟你关系怎么样?” 谭涛回答:“还行吧!楼上楼下的平时见了点头打个招呼就那样了。” 虎平涛继续问:“他买的电动车是什么牌子?多少钱?” 谭涛想了想:“好像是“小红鸟”。不贵国标规定的轻型车才一千多。” 虎平涛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龚新霞骑的那辆电动车可不便宜买价就得三千五。我估计如果是店里的标价肯定还得比这个更高。” 谭涛和周昌浩一听就愣住了。 “三千五?什么牌子啊?”谭涛一边说着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翻开对廖存学的询问记录仔细查看。 周昌浩也满面迷惑:“现在的电动车大多是一千五到两千这个价位。三千五……这也未免太贵了有这个必要吗?” 正说着谭涛已经从笔录上看到虎平涛与廖存学的那段问答不由得叫起来:“搞了半天他买的是“超越”这个牌子怪不得。” 周昌浩一听就明白了:“超越?重型车?超标的那种?” 不同时期电动车的生产标准区别很大。 电动车刚出来的时候时速通常在四十公里左右比自行车快多了。 成年人正常步行时速为五公里。 自行车正常时速为二十公里。 相比之下电动车的时速整整超过自行车一倍由此带来了很多问题。 有些电动车骑行者不遵守交规强占机动车道。 在慢车道上行驶的时候持续鸣笛驱赶前面车辆。 撞人擦碰车辆之类的事故频发。 为此上级部门专门下文对电动车生产厂家进行限制————国内销售的所有民用车辆最高限速不能超过二十公里。 省城交管部门依照文件:从规定发布之日起所有落户的电动车一律按照这个标准执行。 换句话说在《规定》颁布之后只有时速不超过二十公里的电动车才能落户领牌。当然在这个时间段之前购车的用户也可以凭发票落户。可在这之后购买的重型超标电动车一律视为非法。 有市场就有需求。 有些人觉得低速电动车已经够用了可有些人觉得这样做纯粹就是给自己增添麻烦。 反对声音最多的就是跑腿、黄衣骑手、快递小哥。他们平时送件上门靠速度吃饭能抢一单是一单。送的多挣的多。 限速二十公里还赚个屁的钱! 另外就是送水工、开店的小业主、商品配送之类……按照交管部门的规定:大型车辆严禁驶入城区因此很多货物只能用电动车进行运输。如果没有速度超标的重型电动车轻型车辆根本无法承受。 派出所虽然不管交通可对这方面的政策以及实际情况多少有所了解。 目前在马路上跑着的电动车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种情况。 第一种:认真遵守现行法律的好市民骑行工具为任何一个店里都能买到的国标电动车也就是最高时速二十公里的那种。 因为限速电池和生产成本都降下来了售价通常在一千至一千五左右。如果上了两千一般来说都属于设计较为新颖的豪华版本。 第二种:在《规定》颁布之前就生产并购买的超标重型电动车。这部分车辆已经落户上牌可以上路行驶。因为年限长很多车子都已破旧有些甚至到到了报废阶段可即便如此车主仍然不肯以旧换新。 这些拥有牌照的旧式重型电动车就算是转二手卖出去价格也居高不下。因为需求群体大再加上国标限制虽然破旧也有人争着要。随便卖个千把两千块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第三种:违规的新购重型电动车。这种车不能落户属于黑车。之所以价钱贵是因为不好买。因为厂家生产数量少按照政策法规也不敢公开卖只能以“展示”为名放在车行买卖交易也是偷偷摸摸。 虎平涛指着摆在桌上的笔录认真地说:“车是廖存学买的。按照他的说法经常骑车带着龚新霞外出。既然是常用就应该买合法依规能落户上牌的轻型电动车。可他偏偏买了一辆黑车这就很值得寻味了。” “廖存学这个人……怎么说呢我觉得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谭涛好奇地问:“意思是做笔录的时候头儿你有意外发现?” 虎平涛拿出香烟散了一圈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含含糊糊地说:“发现倒谈不上只是廖存学说的那些事儿我觉得有些不符合逻辑。” “就说龚新霞练车。一个不会骑电动车的人想要学会……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像咱们小时候学骑自行车有的人可能学上几分钟就会了可有的人就算练上十天半个月还是没法入门。其实说穿了就是个找平衡感的过程。” 说着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谭涛:“说说你吧你学自行车的时候用的是什么车?”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车”字的发音。 “我?”谭涛咂巴着嘴想了一下回答:“我当时是用我1妈1骑的一辆旧车。二六的那种斜杠从前面可以跨过去。我是后来才学会踩着踏板滑车然后从后面抬腿跨上去的那个动作。” 虎平涛笑着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转身问周昌浩:“老周轮到你了。” 周昌浩道:“我学着骑自行车用的是二八凤凰。那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据说是我爸以前在工厂上班的时候买的。有些年头了。以前买自行车可不像现在这么容易那时候还得有工业券才行。” 谭涛听得连连点头:“那的确是时间很长的旧车。再过几年可以当古董了。” 周昌浩继续道:“我爸妈是双职工。改革开放那会儿我爷爷做点儿小生意弄了个小店卖粉蒸肉所以我们家条件还可以。那辆老凤凰实在旧了后来我爸就换了一辆新的永久也是二八大杠。” 虎平涛在旁边提醒:“老周你扯远了。就说说你学着骑自行车的那段经历吧!二八那种大车你是怎么操弄的?” 周昌浩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弄?学车的时候我还小刚上初一。二八杠的凤凰对我来说实在太大了。刚学骑的时候我没办法保持平衡只好把座位降到最低然后直接跨上去骑死车后来才学会滑。” 虎平涛吸了口烟笑着问:“没少被摔吧?” 周昌浩老老实实回答:“摔的挺多……有一次连鼻子都摔破了。我妈心疼的不得了跟我爸说别让我学了。我爸那人心肠挺硬的说什么都不准逼着我继续学……不过学车这事儿说来也怪摔着摔着莫名其妙的就会了。” 他说话的时候故意挤眉弄眼把虎平涛和谭涛逗得哈哈大笑。 慢慢止住笑意虎平涛意味深长地说:“那都是小事儿只要不伤到骨头就行……老周这人摔伤了可以去医院止血疗伤车就不一样了。” 周昌浩对此深以为然:“当时我爸的那辆老凤凰被我摔得挺惨光是链条就断了两次车把是歪的踏板也变形了。推到外面车摊上修了好几次钱也花了不少。” 虎平涛转向谭涛:“你学骑车的时候摔过没有?” 谭涛点了下头:“摔过只是没有老周那么惨。” 周昌浩一听就不乐意了:“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你故意刺激我吧?” 谭涛笑嘻嘻地回答:“你想多了。我年轻比你灵活而已。” 虎平涛笑着继续问:“你刚才说学骑自行车的时候用的是一辆二六斜杠女式车?” 谭涛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虎平涛问:“当时你家里有几辆车?” 谭涛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两辆。我爸和我妈各一辆。” 虎平涛问:“为什么学骑的时候要用你1妈1的那辆女式车?你是男人用你爸的那辆不是更好吗?” 谭涛解释:“我爸当时骑的那辆车也是永久刚买了不到半年还是新的怎么可能拿来给我练呢?那不是糟蹋东西嘛!” 虎平涛脸上显出含义丰富的笑容:“是啊!用新车来练习的确是一种浪费。” 刚说完谭涛和周昌浩立刻反应过来。 “头儿你这话什么意思……等会儿新车?” “龚新霞用刚买的新车练习这好像不太对劲儿啊!” 看着恍然大悟的谭涛和周昌浩虎平涛认真地说:“之前我给廖存学做笔录的时候就觉得这事儿有古怪。学骑车不是不可以但只要稍有意识的人都会选择用就旧车练习。骑电动车与骑自行车是一个道理。只要学会骑自行车操控电动车就完全没有问题。” “廖存学是会骑车的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卷2 第四百三二节 灯光 “电动车出来以前自行车还是挺贵的。偷车的也只偷自行车。后来电动车批量上市自行车价钱一下子降了很多……我指的是普通款不是赛车。” “现在旧货市场上随便花上几十块钱就能买到一辆整体情况较好的老款自行车。就咱们所里的那个辅警老刘他上个月刚买了一辆。女式车斜杠的二六“飞鸽”。六十块钱买的调了下钢圈加了点儿机油现在骑着上下班很方便。” “廖存学买那辆“超越”花了三千多。不会骑车的人练习肯定要摔跤。就算他不心疼老婆也得心疼钱啊!新车摔上几次壳子碎了不说里面的零件也肯定得受损。就算推到车行维修一来二去说不定光修车的钱都够买辆新的。” “我还见过有人从街面上扫共享单车回来自己学着练的。那种做法更便宜每次一、两块钱就算摔了也没什么。就这么搞直到学会为止。折合成本大概十块钱都不到。” 谭涛在旁边听得频频点头:“是啊!除了共享单车还有共享电动车。就算不会骑车需要练习可以先用那个练着啊!这样一来就划算多了。” 周昌浩也深以为然:“旧货市场可以买到旧电动车。就应水桥那里的路边摊晚上八点以后全是人三、五百块钱一辆。旧是旧了点样子难看各种小毛病都有但至少能骑。” “就像头儿刚才说的买辆旧车回来练难道不香吗?” “花三千五买新车这个廖存学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思想有问题。” 虎平涛很满意三个人的思维模式进入了统一步调。他扔掉手上的烟头发布命令。 “我估计这个案子调查起来不会太难。但有些工作还是得做。这样老规矩遇到问题先查监控。老周湿地公园周边设置了很多监控摄像头你负责调阅相关时间段内的监控录像。龚新霞的着装颜色显著应该不难找。” 周昌浩点头答应:“行等会儿开完会我就去安排。” 虎平涛道:“我现在就带人去公园管理处让他们在案发地点周边进行查找。目标是龚新霞的那辆“超越”牌电动车。这是重要证物不能有失。” 谭涛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那我呢?头儿我干什么?” “你待在所里。”虎平涛笑着解释:“咱们不能把所有精力都花在这个案子上。总得有人做事情尤其是一一零指挥中心那边随时有情况随时都得处理。这几天你负责总揽全局别出什么纰漏。” …… 湿地公园位于耳原路派出所辖区内。 人命关天公园管理处对此很重视调派了三十多名职工协助虎平涛寻找失踪的那辆电动车。 先是沿着岸边找了一圈没有发现。 接下来就划着小船进入湖区寻找。 很幸运天气晴朗透过不算深的清澈湖水基本上可以看到湖底的模糊景物。 从发现尸体的位置开始搜寻。 将近三小时后在事发地另一侧的湖底找到了那辆电动车。 非常显眼的银灰色漂亮的流线型外壳————廖存学没有撒谎车子果然是新买的。 虎平涛带着人立即对电动车进行检查。 车子开关是启动的这表明的确是在行驶过程中不慎落水。 车体左侧的外壳已经凹陷有明显的撞击痕迹。经过搜寻对比在打捞电动车一侧岸边的硬质地面上找到了与其吻合的擦痕。 落水点找到了。 公园管理处的处长姓汤叫汤文明。 他对这个案子很上心。一方面因为事关自己的辖区与职责另一方面是因为好奇。男人嘛对发生在身边的案子很感兴趣尤其是湖面浮尸而且死者还是个女的。 汤文明一直跟在虎平涛旁边全程参与。 看着放在硬质路面上与擦痕进行对比被孟辉用照相机近距离拍摄的那辆电动车。汤文明抬起头看了一眼对岸不解地问:“虎所长尸体明明是在对面发现的怎么会在这儿找到车子?” 虎平涛解释:“人体落水后在水中无法呼吸但体内的二氧化碳越来越多强烈刺激着神经中枢要求呼吸这个过程就会感到非常的痛苦。” “这个痛苦过程刚开始的时候是人为主动承受。因为溺水的人这个时候还很清醒知道自己在水里不能呼吸。但随着氧气耗尽身体要求呼吸的本能就远大于个人意识控制于是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进行呼吸张开口鼻封闭于是大量的水涌了进来灌入呼吸道产生肺部呛咳的症状。” 汤文明听得连连点头:“接下来就是被淹死了?” 虎平涛道:“是的。随着身体进一步缺氧很多器官都暂停工作。这个时候连心脏都停止跳动落水者也完全没有痛苦但大脑和身体触感还在可以感到身体轻飘飘的……” 汤文明连忙将其打断疑惑地问:“这种介于生死之间的感觉正常人应该没有啊!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虎平涛笑着解释:“这方面的实验国内外都做过很多次是由那些有过溺水经历的人描述。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拉一把将落水者捞上来经过现场急救那么暂停的身体器官还有可能再次恢复。可如果救不过来那就说什么都不行了。” “简单来说溺亡的人因为大量的水进入肺部导致肺泡涨裂水进入血液使得血液浓度产生变化最后导致全身性的代谢障碍生命系统无法平衡运转进而死亡。” “人溺水之后如果是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那种六到七分钟就会窒息而死。一般来说三到七天尸体就能漂起来。但如果水比较浅没有漩涡几个小时也能上浮。” “龚新霞就属于这种情况。毫无疑问这里是她的第一落水点。” 说着虎平涛转过身指了一下后面用石板铺成的步道:“她当时应该正在这里练车因为控制不当连人带车冲了下去。骑车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会造成短时间内的惊吓大脑思维也会随着碰撞产生短促的中断效果。尤其是在水里短暂的思维空白造成判断失误。她当时应该呛了很多水迫切想要把上身探出水面呼吸。可是在那种情况下龚新霞实在太紧张了她拼命挣扎也许身体的某个部位……比如大腿偏偏被电动车压住这才导致她在惊慌状态下溺亡。” “案发时是夜间这一带几乎没什么人就算大声呼救也没人听见。于是她沉了下去几个小时后尸体慢慢浮起来在水面上漂着。” 汤文明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在这边的湖底找到她的电动车?” 虎平涛轻笑着点了下头:“应该是这样。” 这番解释肯定有不清楚的地方虎平涛也不愿意把所有细节曝露。毕竟汤文明不是警察只是作为协助者暂时参与。 只要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他的好奇心认定这个案子是意外就行。 拍照留证还需要一些时间虎平涛信步走上硬质步道站在高处眺望远方。 这是一个缓坡南面有座桥横跨湖面。 公园绿化做得很不错:银杏、滇润楠、香樟、桂花等各种乔木栽种成不同的植物群落。树下是低矮的灌木错落的地被有草坪还有红花札浆草、韭兰、紫鸭跖草拼成的彩色图案。 西边还有一个热带植物区能看见高耸直立的椰子树以及大片葱郁的加纳利海藻。 虎平涛看了一阵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他转身叫过汤文明皱起眉头问:“汤处长怎么你们这公园里好像没有路灯啊?” 派出所有夜间巡逻任务虎平涛对公共照明设施非常敏感。 汤文明一听就觉得奇怪:“有啊!怎么可能会没有呢?路灯肯定有啊!虎所长你这话就没道理了。我们这里是公共场所免费开放的公园必须有照明设施啊!” 虎平涛面露疑惑他指着附近的景区道路:“汤处长你看那边转角位置有一个路灯。从那里算起到我们这边前后相隔直线距离至少超过两百米直到那边的桥基才是第二个路灯。” “关于市政照明设施这块我还是了解过的。一般来说道路路灯的设置间距主要由道路性子、路灯功率大小、路灯高度等因素来决定。正常情况下城市道路的路灯间距在二十五至五十米左右。如果是小区内部的景观灯间距为四十至五十米。如果是光源不是很明亮的那种间距还会进一步缩小二十米甚至十五米。” 汤文明连忙解释:“虎所长你说的那个是路灯安装标准我也清楚。可这里是公园而且还是不收费的开放式公园。所以我们这儿除了那种大型的高直立型路灯还有安装在低处位置的景观灯。” 说着他带着虎平涛往对面的绿化带走去。在一株很大的月桂树侧面虎平涛看到一根插入土壤露出地面高度约为一米左右的太阳能庭院灯。 汤文明指着庭院灯说:“公园步道不同于公路。我们这里选用的照明灯样式必须考虑景观特点要简约大方颜色还要艳丽而且还得考虑费用方面的问题。” “这种太阳能草坪灯式样不错白天吸收的能量足够夜间照明。我们这个公园林林总总设置了两百多个这样的太阳插灯虎所长您没看见不等于没有。呵呵只要顺着公园步道多走走您就会发现数量还真不少。” 虎平涛微微眯起双眼陷入沉思。 汤文明的这番话有理有据。 的确公园不同于公路不可能设置太多的照明灯。出于经费方面的考虑太阳能草坪灯是最佳选择。 这种灯照明效果不是很好光线朦胧必须走到近处才能看见。加上公园绿化景观的特殊设置即便是直径三十米内照明区域也被限制在固定范围。 “……太黑了。”虎平涛缓缓摇头。 这个念头从脑海深处冒出来的同时他立刻想到另一个问题。 偏偏这个时候汤文明在旁边面带疑惑地自言自语:“这一带还是很宽敞的旁边就是个小广场。那个……虎所长我就不明白了您说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她一个女的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练车?” 这与虎平涛心中的疑问不谋而合。 他微微颔首:“是啊!这里虽说是公园但离城太远。晨练还有白天来玩的人虽说有可是跟城区的动物园、翠湖等公园比起来这里的游客数量真不算多。到了夜里玩的人更少。除了居住在附近的老百姓我估计没人会专门跑远路过来。” 汤文明补充道:“我们这里只有园区没有大门。巡逻的保安六点钟就下班了。晚上只有四个人轮流值班主要是在配电所和监控室里守着电话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才好报警。” 虎平涛侧身问他:“你们这里有没有装监控?” 汤文明回答:“装了但效果不是很好。刚才你也说了这里路灯少光线暗。监控摄像头只能装在有路灯的地方如果有人跑到绿化带里搞破坏那就真正是两眼一抓瞎什么都看不见。” 虎平涛眉头皱的比刚才更紧了自言自语:“是啊!公园北边有个很大的广场那里光线比这边好多了。龚新霞为什么选择这里练车?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汤文明猜测:“会不会是因为不怎么会骑技术不好怕摔跤被人看见了笑话所以才来这个背风背角的地方?” 虎平涛点了下头:“有这种可能。” 话虽如此实际上他不是很赞同汤文明的观点————疑点核心仍然是那辆全新的“超越”重型电动车。 三千五这价钱实在太贵了。 卷2 第四百三三节 她会骑车 虎平涛再次陷入沉思。 忽然手机响了是周昌浩的号码。 他在电话里显得很兴奋:“头儿有重大发现。” 虎平涛顿时来了精神:“你那边有线索?” 周昌浩在电话里重重“嗯”了一声:“我在所里你赶快回来。” “好的。”虎平涛嘴里答应着却无法按捺住好奇心:“你发现什么了?” 周昌浩的音量不大内容却有着绝对的爆炸效果。 “廖存学那家伙撒谎了他肯定是故意欺骗咱们————龚新霞其实会骑电动车而且技术很不错。” …… 回到所里周昌浩已经在技术科等着虎平涛。 他指着电脑上正在播放的监控录像认真地说:“这是蔗园路往北直走就是沿河小区。这条路总长三百多米必须走到南边的商业区才有十字路口拐过去进入霓虹路再往下走就是湿地公园。” 说着他握着鼠标按下了暂停画面定格。 虎平涛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 静止的画面上是一个骑在电动车上的女人。她上身穿着粉色毛衣下面是青灰色紧身裤胯下的电动车是银灰色车前的“超越”商标异常显眼。 周昌浩解释:“蔗园路上安装的监控摄像头很多。这是我从交警那边找来的图像很清晰龚新霞骑着车前后路段上都有录像。喏头儿您看看就知道了。” 他用鼠标点开播放。 龚新霞顺着蔗园路自北向南行驶。她骑车的动作丝毫不乱还加快速度连超了前面好几辆车。 监控录像是从交警那边弄来的屏幕右下角还有时速记录————不低于三十公里。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龚新霞都不像是一个刚学骑电动车的新手。 周昌浩在旁边边看边说:“这女的骑车比我还麻溜尤其是后面这段她速度太快了差点儿撞上对面那辆转向的“尼桑”。头儿您看看尼桑被迫踩刹车停下来估计开车的司机被吓坏了。要不是他机灵猛踩了一脚两边就算没撞上至少也得擦过去。” 录像上的十字路口刚好是绿灯末尾已经黄灯闪烁龚新霞却加快速度冲过去。对面过来的那辆尼桑正常右转被她别的只能停在马路中间。后来车窗落下来透出满面愤怒的司机。看他的嘴型和面部表情显然是冲着已经远去的电动车破口大骂。 虎平涛双手合抱在胸前思索着自言自语:“这就能解释廖存学为什么要花三千五买一辆“超越”而不是普通款价格便宜的轻型电动车。” 周昌浩抬起头问:“他老婆明明会骑车他为什么要撒谎?”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如果我们把廖存学带回来讯问你觉得他会老老实实交待吗?” 周昌浩摇摇头:“咱们手上没有证据他说什么也不会认啊!再说了推脱理由随便找一个就行。如果廖存学一口咬定他不知道龚新霞会骑电动车反过来说龚新霞骗他我们也没办法啊!” 虎平涛微微点头:“所以这调查还是只能咱们自己做。” 他给周昌浩说了一下今天在公园里发生的事情。周昌浩听了频频点头:“是啊!没有路灯光线那么暗偏偏选择那种地方练车……骗鬼啊!” 虎平涛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他指着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画面认真地说:“把录像倒回去从开始的时候重放一遍。” 看完重放他笑着问周昌浩:“看出点儿什么没有?” 周昌浩凝神思考摇摇头连声催促:“你别卖关子赶紧说。” 虎平涛道:“从蔗园路北面一路过来龚新霞骑车的速度非常快。这条路虽然位于城郊却连接着居民区和商业区还有附近的湿地公园。这一带有很多回迁小区西边的路还在修所有南来北往的车子只能从这儿走。即便是夜间九点多行人车辆还是很多。” “你再看龚新霞旁边这些同样也是骑电动车的人。速度都比她慢一些。她这一路上速度很快完全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啊!尤其是到了十字路口为了抢着过去差点儿撞车。” 周昌浩顿时眼前一亮明白了虎平涛心中所想:“是啊!她干嘛骑那么快呢?” 虎平涛笑了:“公路行车安全第一。还记得《流浪地球》里那个梗吗?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光线不好还骑那么快。龚新霞到底想干什么?” 周昌浩若有所思:“赶时间抢速度她是忙着去办什么事儿吧?” “没错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虎平涛用力捏了个响指他指着电脑屏幕认真地说:“龚新霞的在这个路口拐弯往这个方向过去就是湿地公园。当然如果案发当天夜里她的目的地不是公园而是继续沿着这条路去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当时都那么晚了这条路再往下过去就是三环过了立交桥就上高速。绕一个大圈龚新霞最后还得回来。” 周昌浩心中一片了然:“也就是说龚新霞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湿地公园作为目的地。” 虎平涛换了个更舒服的站姿继续分析:“我之前在湿地公园找电动车的时候发现那里的灯光很暗。那是个开放性的公园因为资金和公园性质的问题夜间照明设施主要集中在入园口的广场等位置。园区内设置的大多是草坪灯就是往地上一插白天吸收太阳能晚上运作的那种。亮度低设置位置也大多在景观背面。” 周昌浩频频点头:“我之前看监控录像的时候就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廖存学明明说他老婆不会骑电动车可录像上龚新霞这车骑的多顺溜啊!还有都这么晚了她为什么要去湿地公园?” 虎平涛赞许地笑道:“是啊!她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如果是夏天也就罢了温度高很多人喜欢大晚上的到外面乘凉。可现在是冬天按照气象局发布的报告昨天夜间温度连十摄氏度都不到。龚新霞特意骑着电动车跑到湖边……她到底想干什么?” 周昌浩一听就兴奋起来。他卷起双手的衣服袖子摩拳擦掌:“照这么看廖存学肯定撒谎了……头儿要不我现在就带上一组人过去找他从他嘴里挖线索?” “没用的。”虎平涛摇摇头:“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过这个问题。你想啊廖存学是主动报案而不是等到我们发布死者信息以后才来到派出所。说明他在这件事情上就算不是早有预谋至少也知道一部分内情。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咱们最多只能拘押他四十八小时。如果他在这期间咬死不松口一个字也不说我们也拿他没办法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头儿你的意思是我们先往别的方向查?”周昌浩很聪明心领神会。 虎平涛点了下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龚新霞至少有一半的概率是意外死亡。” 周昌浩皱起眉头问:“意外?为什么?” 虎平涛解释:“我今天在湿地公园看过现场硬地上有明显的电动车擦痕。我估计龚新霞有可能是骑着车子从湖边经过因为光线不好没看清路面不小心滑下旁边的土坡掉进湖里淹死。” “现场环境与我刚才说的这个吻合度很高。从逻辑方面也说得过去。唯一的缺憾是龚新霞尸体被发现时间有些晚。那个地方大清早的就有很多人晨练死者漂在水面上引起了很多人围观现场到处都被踩踏过残留痕迹被破坏已经无法通过脚印进行辨识。” 周昌浩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问:“照你这么说他杀的可能性同样很大。” 虎平涛同意这个观点:“我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案子列为他杀是因为龚新霞死因为溺亡。湿地公园的那个人工湖虽然水浅但在意外落水的情况下加之夜深、光线、恐慌心理等因素在不慎落水的时候很难站起来。你别小看这一米多的水深恐惧挣扎的时候淹死人的几率非常大。” “恐慌……哦不头儿你刚才说的是恐惧。”周昌浩皱起眉头问:“龚新霞为什么要恐惧?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虎平涛冷静地分析:“按照廖存学的说法龚新霞买这辆“超越”电动车是为了学车。监控录像表明龚新霞的车技非常好那么由此就引出了两个问题。” “首先:龚新霞为什么要欺骗廖存学?” “这个问题可以继续延伸:廖存学可能找就知道龚新霞会骑电动车可他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 “其次:我之所以用了“恐惧”这个词是忽然想到龚新霞可能瞒着廖存学一些事情。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妻子瞒着丈夫大晚上的跑到湿地公园那种偏僻的地方主因不外乎钱和感情两种。” 周昌浩若有所思地说:“那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就是搞清楚龚新霞为什么要去湿地公园?” 虎平涛不着可否道:“如果是他杀那么就必须要有动机。这是所有案件的调查基础。” 周昌浩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头儿你觉得会不会是廖存学杀死了龚新霞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报案扰乱咱们的视线?” “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虎平涛思索片刻回答:“按照笔录廖存学当天晚上看完电视十二点多才出去找人。这个时间段他有很多证人。而且沿河小区大门口是有监控摄像头的廖存学出入都有记录。他在那个小区里有很多熟人就算乔装改扮被认出的几率很大他不会冒这种险。” 周昌浩笑着问:“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已经把廖存学当做第一嫌疑人?” 虎平涛耸了下肩膀:“目前这案子的直接涉案人只有龚新霞和廖存学。我只能暂时以他作为假设目标进行分析。” 刚说完手机响了。 是丁健的号码。 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疲倦:“尸检报告出来了等会儿我传给你。死亡时间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夜间九点左右前后误差不超过十分钟。” 虎平涛故意逗他:“这么精确?” 丁健骄傲地回答:“我干这行时间长了从来没出过错。你要是不相信等你死了以后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然后把尸检报告带到坟前烧给你你在下面也能落个心安见了阎王爷才好交待问题。”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虎平涛摇着头笑骂:“说正经的龚新霞究竟是怎么死的?” 丁健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我只能说你想多了。死因就是溺亡没有掺杂外力因素。”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你确定她没有被殴打过?没有伤口?体内也没有毒素?” “您老说的这些都没有。”丁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很干净的一具尸体除了在水里泡久了体表皮肤有些发涨之外其它方面没有任何异常。死者没有被侵犯过身上也没有旧伤……呵呵如果想从这些方面寻找线索我只能说你注定了无用功。” 虎平涛眉头皱得更深了:“听你的意思你也认为龚新霞是意外落水导致溺亡?” 丁健很狡猾:“我是法医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还有检测分析得出的结果。” 虎平涛随口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 看着他来回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缓缓走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周昌浩试探着问:“头儿这案子还查不查?” 刚才与丁健通话的时候虎平涛开着免提他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虎平涛凝神不语。 龚新霞在湿地公园溺亡意外和他杀两种可能性各占一半。 卷2 第四百三四节 龚父 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大概率是意外。 丁健刚才一通电话让“意外致死”概率再次提升至少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平心而论虎平涛很想用“意外”作为整个案子的结束。 可他对案件的某些细节仍然抱有疑问。 思考了几分钟他对周昌浩认真地说:“这样吧!咱们分头进行。我负责龚新霞和廖存学的家人你跑一下电信局查查这对夫妻最近一段时间的电话记录。” 不等周昌浩发问虎平涛解释:“手机是我们在龚新霞身上找到的物品之一。如果是他杀凶手肯定不是为了劫财。我觉得这女人肯定有事情瞒着她丈夫也就是廖存学。所以先查她的通话记录尤其是案发当晚的相关时段应该会有收获。” …… 虎平涛带着孟辉跑了一趟沿河新村。 这里虽然叫做“沿河新村”可附近居民已经习惯了“小区”的说法所以无论是沿河新村还是沿河小区指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都是一个村的回迁户楼上楼下都认识廖存学夫妇有几户人家与他们关系非常好了解彼此情况随便一问都能说个大概。 “你是说廖存学两口子?他刚结婚不久没见他们吵过架啊!” “小龚平时喜欢玩经常约我打麻将。” “他们两口子平时很少在家做饭我经常看见他们在外面吃。” “廖存学以前喜欢跟我一起喝酒结婚以后就很少出来大部分时间都在陪老婆。” “龚新霞是外村嫁过来的。结婚的时候我见过她父母两个人都很老实。” 跑了一圈挨家挨户的问了一遍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 一个多钟头过去了情况基本上已经了解虎平涛和孟辉回到电动车上。 孟辉低头看着纸面上的记录笑道:“头儿这夫妻俩的性格差异好像有点儿大啊!廖存学属于比较安静的那种平时没事很少出去大多是呆在家里。偶尔会跟熟人约了喝酒但活动范围仅限于沿河新村周边不会跑太远。” “龚新霞就不一样了。这一看就是老玩家。尤其喜欢打麻将赢了钱就呼朋唤友去外面吃饭吃完还要找ktv之类的场子接着喝非得玩到尽兴。” 这里所说的“尽兴”指的是时间。按照与其熟识者的说法龚新霞经常玩到半夜两、三点才回家。 被询问者也包括廖存学。他自己也承认:龚新霞一旦出去玩就会回来得很晚。很多时候自己都已经睡了。 虎平涛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份记录:“案发当天廖存学有不在场证明。他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外出至少有五个人替他作证。另外就是小区大门口的监控廖存学从八点至十二点三十七这段时间一直没出去过。” 说完他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陷入沉默。 孟辉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头儿想什么呢?” 虎平涛坦言:“我觉得这案子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孟辉不解地问:“为什么头儿你非得认定龚新霞是他杀?我觉得她就是意外落水导致溺亡没有外力致死的成分啊!” 虎平涛没有解释:“咱们都暂时别下结论还是等老周那边的消息吧!” 孟辉看看天色问:“沿河这边该问的都问完了。头儿咱们现在去哪儿?” “去分局。”虎平涛已经想好了下一步:“丁健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已经给龚新霞家里联系上她父母约了时间下午去分局认尸。咱们顺便过去看看了解一下死者家里的情况。” …… 路上接到周昌浩打来的电话。 他语气兴奋:“头儿我这边有发现。” 虎平涛连忙给正在驾驶的孟辉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降低速度认真地问:“查到了什么?” 周昌浩道:“案发当晚龚新霞接到一个电话。电信这边的显示来电时间是下午七点四十二分。这个号码之前与龚新霞联络频繁两个星期双方联系就多达六十五次。” 虎平涛目光闪烁脸上露出笑意:“这个电话号码所属地在哪儿?持有人叫什么名字?” 周昌浩道:“持有人叫张浩实名登记不会有错。可他不是本地人。号码显示……他是河东省的。” 虎平涛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是外地人河东那边的。”周昌浩重复了一遍。 “河东省……”虎平涛皱起眉头陷入思考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刚才说龚新霞与这个叫做张浩的河东人联系频繁他们之间谁主叫的次数更多?” 周昌浩回答:“电信这边已经把我要的资料打印出来回到所里你在仔细看吧!我就说说前两个星期双方的电话呼叫情况大部分是龚新霞打给张浩。” 虎平涛很注重细节:“有多少次?” “四十三。”周昌浩之前就认真数过。 虎平涛愣住了:“这么多?” 周昌浩补充道:“这些电话基本上是在晚上七点以后打的。” 虎平涛想了一下:“你那边弄完就先回去吧!我和孟辉现在去分局看看龚新霞的父母顺便了解下情况。” …… 龚新霞的父母都上了年纪。 虎平涛和孟辉赶到分局的时候老两口正坐在接待室外面的椅子上抱头痛哭。 这是很正常的死者家属表现。 面对虎平涛的询问龚夫慢慢止住哭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声缓语。 “自家的孩子我这个当爹的最清楚。唉……新霞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上学的时候不努力不讨老师喜欢。她打小就壮实个子高在学校里谁都不怕连男生都压着打。等后来上了初中班上好几个女生都跟着她拉帮结伙的连校长都觉得头疼。” “中考的时候新霞没能考上高中去了技校。我文化低就觉得只要能给孩子上学就行。新霞学的是烹饪做面点毕业以后在一家点心铺子上班。工资低是低了点儿可她喜欢也没在外面搞事儿也就由着她了。” “新霞在点心铺里一干就是十几年。她手艺还是不错的老板对她也很看重先是加薪后来给她提成店长。前些年行业协会比赛她还得了个二等奖。凭着这手做点心的技术新霞之城里买了一套房子落了我和她娘的名字……说起来我们虽然上了年纪却也算是孩子成器有福气的。” “我们一直操心她的婚事。说实话自家闺女长什么样我是知道的。新霞不好看身子也粗壮。如果往前几十年还没改革开放那会儿追我女儿的男人肯定很多。因为那时候讨媳妇专拣腰粗的能下地干活还能生娃。后来就不一样了专拣那腰细的……新霞就是个粗使婆子的命。我和她娘一直为这个操心找了好几个媒人就是一直没有合适的。” “廖存学是后来通过媒人介绍才认识的。前年年末的时候新霞辞了店上的工作。我问她好好的工作干嘛要辞了?新霞说一直给老板挣钱没意思她想出来自己干。反正手艺是没得说她这些年攒了不少钱我们老两口再给她凑点儿找个合适的店面就行。刚好媒人上门说是帮她找个了对象于是开店的事情就暂且放下。” “小廖很喜欢新霞但新霞对他感觉一般。我们老两口在这个问题上主要随新霞只要她喜欢就行……两个人处的时间不长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新霞说是愿意和小廖结婚于是两边老人见了面商量着给他们办事。” 虎平涛一边记录一边问:“在这个过程中廖存学和龚新霞有没有吵过架?” 龚父摇摇头:“没有。看得出来那段时间新霞应该是仔细考虑过结婚。她经常在我们面前说小廖的好话整个人状态也不错笑嘻嘻的。” 虎平涛继续问:“后来呢?” 龚父道:“小廖说就用他在沿河新村的回迁房结婚。新霞没意见。小廖的母亲也在村子里只是跟他没在一个单元。” 听到这里虎平涛抬起头疑惑地问:“为什么?” 龚父回答:“当初我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拆迁不稀奇古怪的是他母亲和他不住在一起。于是小廖提出结婚的时候我就多了个心眼瞒着他往沿河新村那边跑了几趟偷偷打探消息。” “小廖与他母亲关系不好主要是因为……她是二婚年轻的时候小廖他爸去外面打工他娘就在村里跟别的男人好上了。那时候廖存学年纪小他爸在外面听说老婆在家里跟别的男人有来往白天上班的时候心里想着这事儿脚下没留神从塔吊上摔下来死了。” 虎平涛抬了下眼皮好奇地问:“您了解的这么清楚?” 龚父解释:“这都是听沿河村里老人说的。其中肯定有瞎猜的成分可在廖存学他娘跟别的男人好这件事情上我估计人家也没有乱说。毕竟无风不起浪女人在家男人常年不会来那种滋味儿我是知道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忍不住了就得在外面找……以前我们村里的寡妇都这样只是看谁做的隐密。” “后来小廖他娘改嫁那男的对他不好经常打他。等到小廖大了自然不可能对他继父有好脸色。我听说小廖经常骂他继父让他从家里滚出去。所以拆迁以后房子分两边住这就说得过去了。” 虎平涛问:“您之前说过龚新霞想要出来自己开个糕点店后来为什么没开呢?” 龚父叹了口气:“我姑娘刚结婚那会儿与小廖之间感情很不错。虽然她之前不喜欢小廖可后来跟小廖处久了觉得他这人挺好心思也就变了。婚房重新装修钱是我姑娘给的她又带过去十几万的嫁妆。” 虎平涛问:“这样一来钱就不够了?” 龚父回答:“钱是一方面的原因主要是新霞想尽快生个孩子。她年龄不小了如果结婚一、两年就怀孕生孩子就顾不上店里的工作。所以想来想去开店的事儿就暂且放下等生完孩子再说。” 虎平涛皱起眉头:“龚新霞和廖存学结婚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没有怀孕啊!” 龚父道:“主要是结婚以后新霞和小廖之间就不停的吵架……关起门来吵外人不知道。” “为什么吵架?”虎平涛问。 “为了房子。”龚父解释:“沿河新村有一户人家要卖房两套加起来只要九十万。廖存学想买下来可他手里没那么多钱于是就找新霞商量想借她的存款买房。新霞不同意俩人就这么吵上了。” 虎平涛对此觉得难以理解:“廖存学自己不是有房子嘛怎么还要买?” “他想买了做投资。”龚父解释:“那两套房子面积很大加起来将近两百平米。他觉得……” “等等!”虎平涛连忙将其打断:“两百平米的房子才卖九十万?” 龚父压低声音:“回迁房这个价钱严格来说不算低。沿河新村这边的房子有两种。如果是开发商拿出来卖的商品房均价早就过万了。可如果是赔给村民的回迁房这价钱还卖不到商品房的一半。” 虎平涛这才明白过来点点头:“您接着说。” 龚父道:“新霞手里的钱是留着要开店的。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借给小廖买房。毕竟现在的楼市不比前些年以前只要是房子买下来就能升值。可现在呢房子挂出去连问都没人问更不要说是沿河新村这种偏僻的地段。一旦买下来说不定就砸在手里猴年马月才能卖出去。” “廖存学想把房子买过来出租一个月也能有几千块钱的进项。可新霞觉得开点心店更有前途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于是每天都为了这个争吵。” 卷2 第四百三五节 女性角度 虎平涛听着心中忽然冒出另外一个念头:“他们只是在嘴上吵吗?有没有打过?” 龚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打过。” 虎平涛连忙低头记录。 这边龚父的说话声比刚才更低了:“起先的时候是廖存学动手可……可他打不过新霞。” 虎平涛“唔”了一声随即醒悟过来连忙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对方。 龚父解释:“新霞长得很壮她是做面点的以前在店里揉面和料什么的都是她一手操办胳膊粗手上力气大……有一次我去看她正好赶上他们夫妻吵架新霞一把就抓住小廖的肩膀右手给了他两个耳光把小廖打得当场就摔在沙发上……唉……” 虎平涛不置可否地问:“您在场也不劝劝?” “肯定要劝啊!”龚父坦言:“小廖这个女婿我还是挺喜欢的问题是新霞不听劝啊!她让我不要管我在旁边说什么她都不听。” 虎平涛在脑海里闪现出一副彪悍女子训夫图。 “掩饰工作做得不错……”他摇着头轻声自言自语。 这话是针对之前在沿河新村做的走访而言————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说这对小夫妻关系很好平时几乎没吵过架。 关起门来很多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后来呢?”虎平涛继续问。 “后来……新霞往娘家跑的次数就多了。”龚父道:“我们都劝她既然结了婚遇到事情就跟小廖好好商量。我不知道这些话她究竟听没听进去后来还是回去了好像也没再继续吵。” 继续问了一阵没有更多的收获。 虎平涛收起纸笔给龚父留了个电话:“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您想起什么情况就打给我。” 龚父接过号码道谢然后压低声音问:“警官我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很多死者家属都会这么问。 虎平涛认真地说:“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应该是意外落水所导致。” 龚父一听眼圈顿时红了:“没人对她动过手?” 虎平涛实话实说:“您应该看过尸检报告这方面没有问题。” 龚父唉声叹气满脸都是不理解的表情:“大晚上的她去湿地公园干什么啊?” 这也是虎平涛心中的疑问。 …… 回到所里周昌浩已经到了。 虎平涛没顾得上吃饭连忙从他那里要了打印后的通话记录逐条对照细细检视。 “你那边查过张浩这个人吗?”他头也不抬地问。 “查了。”周昌浩回答:“张浩在省城这边有租房记录。估计是来这边打工的。” 虎平涛从公文包里拿出龚父的笔录递给周昌浩:“咱们交换了看看……嗯有张浩的照片吗?” 周昌浩点点头:“有。他去年在牛街那边租房子按照规定租房户必须上传租户的证件信息。电脑里一查所有资料都有。” 说着他递过来两张纸:一张是张浩的身份证复印件另一张是张浩的照片。 这是一个面貌精悍的中年男子。 虎平涛拿着照片端详许久转身对周昌浩说:“这样你去把小米叫来。” 他指的是米秋楠。 周昌浩愣了一下:“小米?她是管电脑的叫她干什么??” 虎平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别唧唧歪歪。” 几分钟后米秋楠走进办公室。 “头儿您找我?” 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说。” 他详细梳理了一遍案情介绍目前掌握的情况尤其是龚新霞的死因和湿地公园。说完这一切他注视着米秋楠问:“你帮我做个分析:如果换了你是死者在那个时间段与张浩打电话会说些什么?还有死者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去湿地公园?” 米秋楠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这案子我一直没参与啊!头儿你干嘛要想到问我?” 虎平涛平静地说:“有些事情必须站在女性的角度才能理解。你做个代入与龚新霞做个换位认真的思考一下。” 这案子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头疼。 主要是“意外溺亡”和“他杀”两种概念一直在虎平涛脑海里冲撞。他有种感觉龚新霞应该不是意外死亡然而目前所有的证据却表明她是意外落水。 换个角度看问题换个人对案情进行分析或许会有特殊发现。 米秋楠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大晚上的又冷又黑还得跑到公园里……头儿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嘛!我就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好不好。” 虎平涛淡淡地说:“你现在必须换位思考。在那样的特殊时间段急急忙忙赶到湿地公园那种偏僻的地方肯定是为了见某个重要的人要不就是为了某种重要的物品重要的事情……我从男性的角度已经思考过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我现在想听听你的看法。” 米秋楠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就因为我是女的?” 虎平涛缓缓点了下头鼓励道:“女性视角跟男性不一样每个人的逻辑思维也有区别。放心大胆地的说吧!就算说错了也没什么。” 米秋楠笑道:“那我就说了啊!要是说错了头儿您可别怪我。我觉得吧龚新霞在案发当晚跑去湿地公园那种地方会不会……是为了见某个人?” 周昌浩在旁边听着他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算什么分析啊!我从电信局那边弄到了龚新霞的电话记录。当天晚上她接到一个名叫“张浩”的男人电话然后就骑着电动车出去了。要说去公园里见什么人肯定是这个张浩。” 虎平涛抬起头很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你别打岔。我们都知道龚新霞那天晚上出去是为了见张浩。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张浩为什么选择这个特殊时间段约龚新霞?大白天的难道不行吗?非得等到晚上而且还是约在湿地公园那种几乎没有照明灯的地方?” 说着他转向米秋楠:“别理老周你说你的。” 米秋楠脸上仍然挂着笑她偏头看了看周昌浩解释:“我之前就听头儿说过这案子的部分细节。龚新霞与廖存学结婚时间不算长加上他们俩处朋友前后还不到两年时间算得上是新婚夫妻。一般来说结婚后的头三个月夫妻关系是最好的。半年以后彼此吸引力会逐渐淡化。” “我看过一些心理分析方面的书。其中对家庭和婚姻的和谐模式都有相关的案例。就以两年为限吧!结婚的新鲜感过后夫妻双方开始认识到彼此的优缺点。这些是在谈恋爱期间不会察觉也刻意隐瞒的方面。住在一个屋檐下同吃一碗饭个人短板再没有隐藏空间夫妻双方也会经历一个从惊讶到厌恶的思维转换过程。在完全透明的近距离生活状态下满满的期盼会变成失望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漠视因为已经结婚了离婚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同时也意味着在毁灭目前生活状态的基础上另外寻找更适合自己的新配偶。” 周昌浩皱起眉头:“小米你这简直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啊!头儿问的是你对案子的看法你却东拉西扯说什么结婚离婚……我提醒你跑题儿了啊!” 不等米秋楠回话虎平涛在旁边冲着周昌浩挥了挥手:“你这人怎么一点儿耐心都没有?好好坐着别打岔。” 他随即转向米秋楠:“接着说。” 看着满面郁闷的周昌浩米秋楠捂着嘴偷笑片刻随即坐直身子:“头儿您之前说过您从龚新霞父亲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龚新霞和廖存学之间的关系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夫妻俩经常吵架甚至关起门来打而且廖存学在这方面根本不是龚新霞的对手。” “对于一个男人说不过又打不过更重要的是对方偏偏还是个女的这是很郁闷的一件事。” “廖存学想买房却没有足够的钱他只能找龚新霞借。在他看来这很正常因为已经结婚了夫妻双方就该互相帮助。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龚新霞拒绝了他借钱的要求。” 虎平涛微微点头:“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廖存学觉得自己矮龚新霞一头。” 米秋楠认真地说:“俗话说得好:男主外女主内。龚新霞以前在点心店里上班工作能力强收入高。她的短板是相貌普通身材肥壮一般来说男人不会喜欢像她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上述优点廖存学也不会与她结婚。” “我觉得吧!廖存学之所以选择龚新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钱。当然廖存学也不是什么优质男。虽然他是拆迁户名下却没有多少财产。如果……” 听到这里虎平涛扬起眉打断了米秋楠的话问:“你认为廖存学是凶手?” 米秋楠坦言:“综合目前掌握的情况廖存学有充分的杀人动机。然而最大的问题是他没有作案时间。” 这话挠到了虎平涛的痒处。 廖存学来到派出所报案声称龚新霞失踪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 可正如米秋楠所说:廖存学没有作案时间。 这也成为虎平涛对“他杀”还是“意外”的重要衡量标准。 他看着米秋楠轻轻笑了一下:“你接着说。” 米秋楠道:“虽然我和廖存学没打过交道可是从笔录来看这是一个多疑的男人。我无法判断他对龚新霞究竟有多少爱意还是单纯为了结婚而结婚。据我所知很多男女结婚组成家庭在最初的时候不是因为爱而是觉得都还凑合就一起领了红本子。” 虎平涛对此是比较赞同的:“现在结婚比过去简单。很多年轻人把结婚当成过家家婚姻在他们眼里远不如老人所想的那么神圣。今天感觉好了就结婚明天感觉不好就离婚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米秋楠点了下头:“我觉得廖存学当初之所以愿意结婚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反观龚新霞那边说不定也有同样的想法。反正这对夫妻结婚后的甜蜜期不长进而发展到争吵和打架。” “站在同为女人的角度我觉得龚新霞对廖存学的态度已经产生了严重变化。那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反感而是厌恶。” 周昌浩皱起眉头问:“为什么?” “因为廖存学这个人没本事。”米秋楠坦言:“虽然我很赞成女性权益可男女双方一旦结婚组建家庭就存在一个孰强孰弱这个家里谁来主导的问题。” “男性因为个体方面强于女性所以母系社会在历史上消亡。家庭也一样丈夫承担了更多的劳动以及养家糊口的重任。男主外女主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从这方面来看妻子在家庭中的定位与职责要明显弱于丈夫处于从属地位。” “当然这并不绝对也不适用于所有家庭。女强人还是很常见的还有很多心甘情愿为妻子做后盾的丈夫。但就概率而言“男强女弱”占有很大比例而且大多数人的观点都认为这才是正常的家庭状态。” “廖存学赚钱能力不如龚新霞相貌也只是一般。龚新霞虽然不是什么美女却看不上廖存学这样的男人。如果是结婚前认识到这一点龚新霞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可到后来嫁都已经嫁了后悔也来不及。” “人都是想要寻找并得到幸福的婚姻和配偶也是如此。既然结婚证书上登记的丈夫是个窝囊废为什么不能在外面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综上我觉得龚新霞肯定有过婚内出轨行为。” “张浩很可能就是龚新霞的情夫。因为只有接到情人打来的电话龚新霞才会急急忙忙第一时间赶过去。” 卷2 第四百三六节 要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在案发当晚前往的目的地是湿地公园。那里光线很暗晚上没什么人很适合幽会。” 周昌浩仍然皱着眉:“小米为什么你一口咬定龚新霞出轨呢?这谁都有遇到急事儿的时候。万一她和张浩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而是有什么必须赶过去才能解决的突发情况也不一定啊!” 虎平涛轻轻摇了下头插话道:“我赞成小米的推断。” 周昌浩偏头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为什么?” 虎平涛抬手敲了一下摆在桌上的文件夹:“廖存学之前来报案的时候就说过龚新霞平时喜欢玩。在局里认尸的时候龚新霞父亲也说过她平时喜欢打麻将。老周你想想一个刚结婚没多久的女人接到一个男人打来的电话匆匆忙忙就出了门。暂且不论廖存学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的角色光是龚新霞在案发当晚出门这事儿就很值得怀疑。” “如果是有急事儿要商量……我指的是正常的那种跟男女私情无关。那完全可以换个地方为什么一定要约在湿地公园?” 周昌浩坚持自己的看法:“可能是龚新霞担心被廖存学知道了闹矛盾所以选择僻静人少的地方见面。” 虎平涛摇头笑道:“你刚才都说了龚新霞之所以赶去湿地公园是因为她和张浩之间有某种必须解决的突发情况。其实对普通人来说“急事”不外乎借钱、工作、病患这几种。要往深里考虑还真没有。” “老百姓不是国家元首打仗赈灾什么的轮不到咱们做决策。借钱是急事儿手里一下子抓打不开急等着用钱肯定要第一时间求人。另外就是工作如果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就得尽快找人帮忙消除不良影响。最后就是生病重要性就算我不说大伙儿也知道。” “湿地公园离沿河小区还是挺远的。骑电动车单程就得十多分钟。就算龚新霞担心与她与张浩私下会面被廖存学知道也可以换个地方用得着跑那么远吗?” “如果真是必须尽快解决的急事儿小区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谈。干嘛要专门跑到黑灯瞎火的湖边?龚新霞还是一女的刚过门没多久的新媳妇虽然人长得一般可她就不怕张浩趁机将她按翻推倒?类似的案子以前有过很多不是一个两个。” “所以小米认为龚新霞和张浩之间有私情这完全说得过去。” 周昌浩明悟地点点头问:“头儿那下一步我们的调查方向……” 不等他把话说完虎平涛一锤定音:“先查张浩。现在的手机号都是实名制。只要找到这个人案子基本上就能水落石出了。” 周昌浩又问:“你还是认为龚新霞落水不是意外?” 虎平涛点头回答:“如果没有这个张浩如果龚新霞在案发当晚没有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我大概率会认为是个意外。但现在不同龚新霞和张浩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再就是廖存学他的态度还有龚新霞父亲提供的那些情况……这案子肯定跟我们之前想象的有区别。” …… 周昌浩和米秋楠离开办公室各自忙碌。 虎平涛拿起摆在桌上的座机话筒拨通了王雄杰的电话。随便客套了两句他直接切入重点:“王哥这次您可得帮帮我。” 王雄杰为人精明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在电话里笑问:“怎么人手不够?” 虎平涛在电话这边点了下头:“如果是治安管理方面的问题我可以解决。毕竟我和街道上的关系还不错可以借用综合执法大队。可刑侦方面就不行了这需要专业人员才能处理。” 他随即把案件目前的调查进展说了一遍。 王雄杰在电话里的声音抑扬顿挫:“我知道你有难处问题是我现在实在抽不开身啊!要不这样你那边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就把案子封存直接交给丁健等我这边忙完了再说。” 虎平涛直言道:“我知道王哥您那边忙。这样吧您借我几个人就行。” 王雄杰半开玩笑说:“几个?三个到九个都算是几个。你得说个准确数字啊!” 虎平涛也笑了:“就三个吧!刚好一个小组。算我求您了王哥我这边实在是没人啊!” 玩笑归玩笑王雄杰没难为他:“这样吧!回头我让邢乐去找你报道。” “邢乐?”听到这个名字虎平涛不由自主皱起眉头:“能不能换个人?” 王雄杰在电话那端发出冷笑:“你小子不厚道啊!刚才还口口声声求我帮你现在给人了你又挑三拣四。邢乐怎么了?人家那么漂亮一女孩派过去帮你办事儿你还不知足。我这边多少人求着我还不愿意把她放出去……我说你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呢?” 虎平涛苦笑着解释:“邢乐以前跟我一组我怕……” 不等他说完王雄杰直接将其打断:“要换了别人我还不会把邢乐派过去。可你不同。你小子成家有孩子老婆漂亮温柔妥妥的一个安全稳重男。邢乐跟着你我肯定放心啊!” 虎平涛觉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王哥我是为了查案……” “我也是为了查案。”王雄杰直接拍板:“行了你也别说了就是邢乐了。她带着另外两个人等会儿就过去找你报道该怎么安排都听你的。不过先说好我这边人手也紧她们过去最多跟你一个星期你就得把人给我还回来。” 虎平涛:“……好吧!” 这已经是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 下午邢乐等人抵达耳原路派出所。 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都是今年刚分配到刑侦队的新人。 丁一是个看上去很精干的年轻人。个头有些矮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因为名字笔画少刚好来报道的时候谭涛在办公室就现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阿三”。 丁一皱起眉头颇有些委屈地问:“谭所长我又不是印度人你干嘛叫我阿三啊?” 谭涛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丁字两划一字一划不叫你阿三还能叫什么?” 说着他指着与丁一并排站在一起的张凤媛:“你瞧瞧人家说什么我也不能给她起这个绰号啊!”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善意地说:“大家都是同行随便开个玩笑就行了。” 邢乐抬眼斜瞟着他冷哼一声:“你这人说着说着又绕到我身上。” 虎平涛有些哭笑不得:“我说的是“行了”没说你。” 邢乐撇了撇嘴:“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虎平涛正色道:“咱们分头行动。邢乐你负责查找关于张浩的所有信息。丁一你跟着老周把案发当天湿地公园附近的所有监控录像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张浩。” 最后他抬手指了一下张凤媛:“小张你跟我一组去龚新霞家里调查情况。” 刚说完邢乐突然冒出一句:“我和凤媛换换。她来查张浩我跟着你。” 此言一出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良久谭涛疑惑地问:“为什么?” 邢乐回答的理所当然:“以前我就是虎所长的搭档他经验丰富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东西。” 这理由非常充分让人无法拒绝。 …… 走出办公室下楼走进停车场上了电动车。虎平涛拿出车钥匙发动引擎闷闷不乐地埋怨邢乐:“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邢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笑得像只阴谋得逞的猫:“我就想跟着你不可以吗?” 虎平涛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身看着她:“我结婚了我儿子女儿都能打酱油了。” 邢乐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瞧你说的好像咱们之间有私情似的。咱们是同行好好的在一起工作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是我在勾引你?” 虎平涛被说得哑口无言。 …… 龚新霞娘家距离沿河新村不远大约两公里。 进了门龚父龚母都在还有龚新霞的弟弟龚伟。 虎平涛说明来意问:“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张浩的人?” “张浩?”龚伟连忙回答:“认识!他是我姐的朋友。” 虎平涛侧身看了一下正在旁边打开笔录本做着记录的邢乐视线回转到龚伟身上:“意思是你姐姐与张浩很熟?” 龚伟迟疑了一下:“……还行吧!其实我姐是通过我姐夫才认识的张浩。” “哦!”虎平涛顿时来了兴趣这是一条新线索:“也就是说张浩是廖存学的朋友?” 龚伟解释:“我姐刚结婚那会儿有几次我给她送东西在新房那边遇到张浩。姐夫说他以前在外面打工张浩跟他在一起上班。”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他们在哪儿上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龚伟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跟我姐结婚以前吧!具体您得去问廖存学。” 虎平涛一边思考一边问:“你刚才为什么说张浩是你姐姐的朋友?” 龚伟不假思索地回答:“虽然我姐是通过廖存学认识张浩可我姐跟张浩挺投缘的能处在一起。今年“五一”的时候张浩还来我家里住了几天。” 虎平涛感觉隐隐抓住了某种关键性的东西。 “在家里住了几天”这句话本身就有着别样意思。 如果关系不是非常亲密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更重要的是龚新霞是女的张浩是男的。 男女之间可以发展为兄弟或者姐妹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关系。更多的还是非友谊性质。 “你有张浩的电话吗?”虎平涛问。之前周昌浩就从电信那边查到张浩的手机号却怎么也打不通一直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有。”龚伟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通讯录指着一个号码说:“就是这个。我姐出事以后我想着张浩跟她关系不错说不定知道点儿什么可我打过去要么没人接要么就说不在服务区。” 又问了几句虎平涛和邢乐起身离开。 …… 下楼上了电动车。邢乐看着虎平涛发动引擎问:“现在去哪儿?” “去沿河新村找廖存学。”虎平涛握着方向盘驾车上了公路。 邢乐问:“目标还是张浩?” 虎平涛重重点了下头言语之间颇为亢奋:“今天这一趟没白来没想到能从龚新霞弟弟这里得到关于张浩的线索。廖存学之前肯定撒谎了他隐瞒了一些事情。” 邢乐思维转换速度非常快:“你是指廖存学和张浩认识这事儿?” 虎平涛“嗯”了一声:“我想到了几种可能只是还没有证据。不管了先查廖存学看看他怎么说。” …… 沿河新村。 廖存学的家里摆设普通墙上和窗户上仍然贴着醒目的“囍”字只是颜色有些淡了不再鲜艳。 虎平涛和邢乐在沙发上坐下。他先是提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等到廖存学回答完毕这才佯装随意地说:“你老婆娘家那边的情况我们也了解过。据你老丈人说你跟你媳妇儿经常吵架?” 廖存学一怔左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强作镇定道:“……吵架……这个……这很正常啊!吵吵嚷嚷才能过日子无论谁家都这样。” 虎平涛注视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问:“我听说你想买房可你媳妇儿不愿意?” 说起这个立刻勾起了廖存学的话意。他叹了口气:“这事儿是我老丈人告诉你的吧?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我是真心想买因为划得来啊!” “沿河新村这边的房子从建成以后一直在涨价。从交房到现在均价至少涨了四千。当初那些有眼光的人都选择买房都赚了。我听说有个外地人开盘的时候一口气买了十五套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赚了一大笔钱。” 卷2 第四百三七节 丈夫 说这话的时候廖存学满脸都是羡慕的神情。 虎平涛在脑海中酝酿着字句看似不经意地说:“赚钱得有门路投资也有风险。我听说你看中想买的房子是回迁房这个跟商品房区别很大啊!” 他语气和缓话题也挠着廖存学的痒处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廖存学的防备心理:“回迁房有回迁房的好处啊!虽然跟商品房不是一个价可它毕竟也是房子能住人就行。” “警官我跟您说句实话吧!以前没拆迁的时候我也没结婚。那时候我把家里的房子隔成好几间我自己住最里面那间外面的三间租出去。因为房子面积小租金也很便宜每间每个月五百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一千五。” “这人跟人不一样房子跟房子也不一样。警官您别看我没上过大学可论起挣钱的本事大学生也不一定比得上我。商品房的价钱超过回迁房一倍多我砸锅卖铁也买不起啊!可买房就是为了住上面大领导也说了“房子不是用来炒的而是用来住的”。我买房是为了租是为了挣钱。” “沿河新村这个地段刚好在城郊结合部旁边就是工业园再往南过去点儿就是大学城。如果是一整套的房子肯定不好租每月一千多的房租学生给不起。我是打算把房子买过来以后重新装修就像以前那样一套隔成好几间这样一来只要五百块的租金就行。薄利多销嘛!两套房怎么也能隔成十个小间一个月下来就是五千块。”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一下:“没看出来你还挺有生意头脑的。” 谈到这个话题廖存学显得有些激动:“我知道我媳妇是个能干的。当初媒人介绍的时候就说她在做点心方面很有一手还给我看了她当月的薪水单子……好家伙整整一万多啊!正因为觉得她在这方面不错所以我才跟她结婚。” “后来我老婆怀孕了就没再上班呆在家里养胎……” 听到这里虎平涛连忙将其打断诧异地问:“龚新霞怀过孕?可你们没孩子啊?” 廖存学耷拉着脑袋低声回答:“她对怀孕这事儿很敏感。最初的时候她没来生理期就去药店买了验孕试纸自己在家里弄。后来去了医院确诊新霞还是挺高兴的可不知为什么快三个月时候她瞒着我悄悄把孩子打了。” “那天我跟她吵了一架。我是真的想要孩子啊!可新霞说我平时抽烟喝酒她不确定这孩子会不会受影响所以这才去医院做了手术。” 邢乐轻轻点了下头:“她这样说的确有道理。尼古丁和酒精会对胎儿造成影响畸形的可能性很大。” 廖存学抬起头愤愤不平地说:“就算是这样她也应该和我商量一下啊!好歹我也是孩子的父亲那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好不好。” 虎平涛顺着话头问:“所以从那时候起你们就一直闹矛盾?” 廖存学沉默片刻回答:“这只是起因之一。我还是挺想得开的孩子没了就没了反正我们还年轻她还能怀上。可从那以后新霞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说我没本事赚不到钱。” 邢乐疑惑地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廖存学神情有些尴尬声音比刚才更低了:“我……做的挺杂的……以前在广告公司跑过业务当过保安还做了一段时间的小黄车骑手。但是都做不长因为薪水太少一个月下来也就两、三千块钱……嗯我自己一个人吃是肯定够了可如果加上新霞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大家都很清楚。 邢乐边记录边问:“你媳妇让你一个人工作养家?” 廖存学迟疑着回答:“……刚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平时家里的钱都是她用她的我用我的。她怀孕以后那次从医院检查回来她一直说要给孩子买奶粉的事儿。说了好几个牌子都是进口货很贵的那种。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就说“国产奶粉也一样”从那以后她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我觉得这话没什么错啊!村里的那么多孩子都是喝国产奶粉长大的我小时候甚至连奶粉都没喝过现在还不是健健康康。小孩子嘛米糊什么的都能吃有什么大不了?” “后来新霞做了手术她告诉我以后家里的开销她一分钱也不会给。既然嫁给我这些钱就得由我来出。” 邢乐想也不想张口冒出一句:“这话没什么错啊!” 廖存学皱起眉头看着她极力争辩板着手指一样一样数给她听:“凭什么啊!水电费、燃气费、还有物管……哪一样不要钱?都结婚了住在一起就该两个人平均分摊。这些钱看起来零零碎碎的可合起来就是个大数。我一个月就那么点儿工资全让我交剩下也就千把块钱连吃饭都不够。” 虎平涛听着心里一阵好笑却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劝道:“你是男人何必在这方面斤斤计较。” 廖存学摇头叫苦:“不计较不行啊!这家里的事情必须两个人合起来做才行。我以前的确存了点儿钱可是照新霞那种过日子的活法根本撑不了太久……我这儿哪是结婚啊!根本就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虎平涛道:“其实你们可以商量着解决问题。你可以把你这边的难处告诉她我觉得你老婆应该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廖存学叹了口气:“她还真是不讲道理。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把孩子打掉以后她就一门心思想着要开蛋糕店。我知道她手里有钱可她就是一分钱都不愿意拿出来。每次我提起这件事新霞就嚷嚷“钱是她的跟我没关系”。你说说遇到这种情况我能怎么办?” 邢乐眯起眼睛缓缓地说:“这涉及到婚前财产的问题……你们有没有做过公证?” 廖存学点了下头:“做了。她当时说如果我不做公证就不跟我结婚。” 虎平涛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转移话题问:“龚新霞不是一直想开个蛋糕店嘛!为什么那么长的时间一直没动静呢?” 廖存学解释:“开店首先得找地方。其实我很赞同她的想法。我说我虽然不会做点心可我能从其它方面帮你。新霞当时同意了就带着我一起出去看铺面。我们原本打算在附近找个合适的地方可这一带人少规划的商业区也没起来如果贸然开店钱投进去就收不回来了。” 邢乐不解地问:“你们可以去城里热闹的地段开店啊!” 廖存学道:“那种地方租金贵还有就是离家远一来一去不方便。总之开店这事儿就暂时搁下来新霞也变懒了整天在附近的茶室打麻将。” “一直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不能坐吃山空。我寻思着总得找个生钱的门路正好村里有个朋友要卖房虽说是回迁房可价钱便宜。买过来只要随便装修一下就能租出去。就像我之前说的隔成小间一个月也能有几千块的进项。” “我手上钱不够我和家里老人关系也不好想来想去只能找新霞。她说什么都不同意于是这事儿就黄了。” 随便两句话廖存学就把这件事带过去虎平涛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问:“我听说为了这事儿你们夫妻俩还打过架?” 廖存学脸色骤变:“你听谁说的?” 虎平涛坦言:“你老丈人。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再问问他?” 廖存学顿时如泄气的皮球瘫在沙发上:“……算了既然是他说的……怎么说你们就怎么信吧!” 虎平涛观察着他脸上的情绪变化半劝阻半引导着说:“打架不能解决问题还是坐下来好好商量才行。” 廖存学脸上泛起一丝苦涩:“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我们起初的时候只是炒至于打……我不是新霞的对手。” 邢乐今天刚跟着过来调查不知道这些情况对此很是意外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打不过你老婆?” 廖存学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她从小在家里受宠吃得好身体壮我要是打得过她才怪了。” 虎平涛抬手挡住真准备开口反驳的邢乐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认识张浩吗?”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 之前在派出所分工的时候同意邢乐与张凤媛对调就是考虑到龚新霞与廖存学之间有争吵打架行为。邢乐是个急性子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人类在正常思考的时候旁边突然发声提出问题打断思维的同时被问者总会做出下意识的回答。 果然廖存学张口回答:“认识。” “他是你朋友?”虎平涛偷换概念没有提及龚新霞。 龚伟说过龚新霞是通过廖存学才认识张浩。暂且不管三人关系究竟如何“认识”和“朋友”是两种概念。 廖存学已经回过神来他迟疑着“嗯”了一声点点头。 虎平涛如迫击炮般发出一连串追问:“你和张浩是怎么认识的?” “我听说张浩经常来你家里吃饭?” “张浩认识你老婆?” “你现在打个电话给张浩让他过来配合我们一起调查。” 问题太多问话速度太快廖存学被搞得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地回答:“我……我是以前上班的时候认识他。” 虎平涛不假思索地问:“你们在哪儿上班?做什么工作?” “早了应该有七、八年了。”廖存学好不容易理清思绪:“当时我们在广告公司我们都是业务员。我跟他挺合得来经常聚在一起喝酒。” 虎平涛语速极快:“你现在打给电话给他让他赶过来。” 廖存学的右手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伸手插进裤兜:“……张浩的电话好像是丢了我联系不上。” 虎平涛注视着他的面孔:“你最近跟张浩联系过?” “嗯……啊……”廖存学眼角抽搐了一下以很慢的动作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给他。” 邢乐在旁边也看出有问题:“你刚才不是说他手机丢了吗?” 廖存学在混乱中好不容易回到了正常思考路径张口解释:“我昨天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接。” 虎平涛意味深长地问:“就因为没接所以你觉得他电话丢了?” 廖存学显得有些慌乱:“……是这样我之前打电话给张浩他没接。后来他给我说是手机丢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虎平涛追问。 “昨天……”廖存学咽了下喉咙:“昨天下午。” 邢乐低头做着记录。 虎平涛没再继续问下去。 廖存学话里显然有漏洞但现在不是死死将其抓住逼问的最佳时机。 所有调查方向和线索都指向张浩只要找到这个人很多问题都可以得到解释。 虎平涛低头看了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叫上邢乐准备离开。 看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虎平涛廖存学连忙说:“警官有件事儿还得麻烦您。” 虎平涛注视着他:“什么事?” 廖存学脸上陪着笑:“那个……能不能开一张我老婆的死亡证明书。她存着钱银行那边说要有派出所开的证明才能取出来。” 邢乐插话提醒道:“你们做过婚前财产公证这钱不是你的。” 廖存学解释:“是的。可我得先从银行里把钱提出来才能还给我老丈人啊!” 虎平涛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心的。不过死亡证明书暂时还开不了因为案子没结要走程序。你先等等吧!回头能开的时候我打电话通知你。” 廖存学眼里掠过一抹失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卷2 第四百三八节 司机 “个把星期吧!”虎平涛随口开了一张空头支票。 …… 从廖存学家里出来邢乐看着两头没人压低声音问:“你刚才故意糊弄他?” 虎平涛笑了一下:“你是说死亡证明的事儿?” 邢乐点点头。 虎平涛道:“我没胡说啊!如果一切顺利的确是个把星期就能开给他。” 邢乐皱起眉头:“廖存学肯定有嫌疑。你这样做……” “我是为了安他的心。”虎平涛低声解释:“照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龚新霞肯定不是意外溺亡。虽说夫妻吵架很正常可今天廖存学说的这些话究竟有多少是真的还得仔细调查之后才能确认。” 邢乐微微点头:“反正我觉得他和他老婆关系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好……还有龚新霞溺水身亡才几天他就忙着找你要死亡证明。他们是夫妻啊!就像那老话说的尸骨未寒就要……啧啧啧啧关系冷漠到这种程度真让人心寒。” 虎平涛也颇为感慨:“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说起来挺巧的上次咱俩搭档办的是夫妻互掐的案子这次也是说不定下次又是……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把邢乐说得脸都红了。 她瞪着虎平涛咬牙后松开:“你这人张嘴就没好话。” 虎平涛乐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千万别当真。” …… 晚上丁一和周昌浩回来了。 “头儿有重大发现!”周昌浩很激动刚进门就大声嚷嚷。 虎平涛连忙让邢乐给他们倒茶然后拉过椅子摆在办公桌侧面:“先坐喝点水慢慢说。” 丁一显得渴了还好茶水在壶里泡了一段时间已不烫了。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抬手抹着嘴角兴奋地说:“虎所长这监控还真管用。案发当晚张浩的确去过湿地公园。” 周昌浩从衣袋里拿出一个u盘插进电脑。 丁一继续道:“张浩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不过找监控还是挺顺利的。湿地公园附近晚上人不多车流量少我们在交警那边只花了不到一个钟头就找到很多线索。” 这时周昌浩已经把监控录像转到电脑上招呼着在场的人都过来看。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辆外观为薄荷绿颜色的出租车。周昌浩斜着身子站在办公桌前手握着鼠标将画面定格。 他指着坐在司机旁边的男乘客:“这就是张浩。” 手机号码与身份证绑定之前就从资料库里调出张浩的个人信息。画面上的男子外形与张浩照片相似基本上能确定是同一个人。 虎平涛注视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疑惑地问:“半夜三点十一分……这是张浩离开湿地公园的时间?” 丁健那边的尸检结果显示:龚新霞死亡时间为案发当晚九点。 丁一在旁边点了下头:“是的。监控显示张浩于凌晨三点零九分的时候上了这辆出租车。登车地点位于湿地公园南门外一百二十米左右的路边。” 虎平涛眉头舒展:“能找到这辆出租车吗?” 丁一回答:“监控上有这辆车的牌照已经委托交管部门在查了估计很快就有消息。” 虎平涛笑着连连点头:“这就好……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在这儿守着电话一有消息咱们就出发。” …… 八点多的时候交警打来电话说是那辆出租车已经找到了。 虎平涛带着丁一和邢乐迅速赶往交警大队。 交警六大队副队长叫字翔宇他以前就认识虎平涛。交警队和派出所之间本来就是兄弟单位平时互相支援。看到虎平涛带着丁一、邢乐等人走进办公室字翔宇连忙站起来指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中年男子介绍:“这是曾师傅曾和平。你们要找的人就是他。” 曾和平个头很高身形魁梧。天冷他穿着一件仿军款的迷彩大衣厚厚的配上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整个人仿佛一头熊。 虎平涛笑着伸手过去:“大老远的把您叫过来抱歉啊!” 曾和平连忙握住他的手有些受宠若惊:“瞧您说的这哪儿跟哪儿啊!人民警察为人民能提供线索帮助你们破案这是好事儿我应该做的啊!” 闻言虎平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斜对面的字翔宇————按照惯例传唤相关人员必须遵守保密原则。刚见面自己什么都没说曾和平张口就表示配合。这显然是字翔宇之前就对他透露过一二。 见状字翔宇笑着解释:“有些情况得区别对待。老曾不是外人。他以前当过兵十四军的副连级退伍干起了开出租车这行。老曾就住在距离我们交警队旁边不远的一个居民小区。他是个热心人别人遇到困难他都会帮一把。居委会那边连续好几年他被评为优秀。老曾还每年献血累计已经超过五千毫升市里给他发了荣誉证书他现在无论是坐公交车还是地铁还有去公园什么的都不用给钱全免费的。”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对事也得对人像曾和平这种全无污点的优秀分子的确可以稍微透露一些让他提前做个准备。 众人分别坐下字翔宇给他们端上热腾腾的茶水。 曾和平为人豪爽他对虎平涛朗声笑道:“字队长已经跟我说了我把那天晚上行车记录仪的视频拷在u盘上虎所长您先拿去用有什么问题您只管说就行。” 虎平涛满意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嗯……这样麻烦说下案发当晚您在湿地公园附近接人的经过吧!” 曾和平点头道:“行!我那辆出租车是从一个朋友手上转过来的。平时分两班倒我白天开车每天下午六点半把车子开到工人文化宫那边交给另外一个包车的朋友第二天早上他又把车子还给我。反正都是为了赚钱人闲车不闲。” “上周二的时候我朋友打电话过来说是家里有事约定了跟我那天调班。于是那天白天的时候我让家里人帮忙开晚上我再出来。” “湿地公园那边人少平时我很少从那边走。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打车除了招手停基本上都是在手机上下个app点开以后通过网络找车。我前年的时候就把车子在网络上登记那天晚上我原本跑着酒吧街那边的单子。有一个客人住在南苑路距离沿河小区不远。我刚拉上人就接到一个拼车的单子对方是一男一女因为都在一条道上前后相距不远所以我就接上了。” “我先送完住南苑路的那个后面这两个住在松园小区刚好在湿地公园北面。那边正在修路来回只能走单线必须经过湿地公园南大门。那天晚上三点钟……嗯应该是三点过了具体时间您看下行车记录仪。我从松园小区回来的时候路边有人冲我招手然后上了车。” “那男的五官端正眼睛挺大三十多岁的样子。上面穿着一件毛料大衣里面是浅灰色套头衫下面是蓝牛仔裤。外地口音可具体是什么地方的人我也听不出来。” 听到这里虎平涛插了一句:“他是在路边把你叫停?” 曾和平点了下头:“是啊!这事儿说起来挺奇怪的因为我现在开车基本上都是通过网站那边发来的单子。手机叫车方便啊!正常情况下几分钟就有车上下班高峰期要等一会儿遇到下雨就不好说了……可不管怎么样总比站在路边看有没有空车要强得多。” “如果是在热闹的地段路边招手叫车倒也正常。可湿地公园这边刚建起来没多久前后也就大半年。除了住在附近的居民这里很少有人来。更不要说是大半夜的还有人在路边等车……不是我吹牛就公园南大门外边那条路晚上别说是车了就连人都很少见。” 邢乐开玩笑道:“您就不怕半夜开车在那种偏僻的地方遇到一个妖怪?” 这话顿时把房间里所有人都逗笑了。 曾和平笑道:“我这人胆子大以前在部队上就这样。现在别说是开车遇到鬼就算是遇到杀人犯也不怕。回头我把他抓住送到派出所还能给社会做点儿贡献。” 虎平涛对此深以为然认真地问:“所以您对那个半夜叫车的人特别留意?” 曾和平收起脸上的笑神情变得尤为凝重:“我在部队上有几个老伙计是干侦察兵的相关的东西我也学了不少。您想想大半夜的又是在那种偏僻地段打车还没用手机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等他上了车感觉就更怪了。” 虎平涛顿时来了精神:“他身上还有哪些疑点?” 曾和平认真地说:“他裤子是湿的。” “湿的?”虎平涛眼中精光一闪。 曾和平点点头:“我车上有两副坐垫夏天天热就用竹子编成的那种坐上去凉快。冬天换成棉毛的软和又热乎。那人上车的时候光线不好我没留神等到他下车以后才发现坐垫已经湿了全是水。” 虎平涛思索片刻:“他在路边招手打车的时候应该被您车灯照着能看见衣服是否潮湿才对。” 曾和平轻声笑了一下:“后来我也觉得纳闷因为他上身那件大衣是干的。我后来才发现他当时的情况应该是下面湿上面干。” 邢乐疑惑地问:“湿地公园附近的道路有积水他会不会摔了一跤刚好把裤子弄湿了?” 虎平涛没有下定论虽然有这种可能。 曾和平继续道:“那人上车以后说是要去火车站。因为那边二十四小时交通管制于是我把他送到站前路。他下车的时候拿出钱包用现金支付。”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他没用手机?” “没有。”曾和平摇摇头脸上随即浮起古怪的神情:“说到钱……还有个事情让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他当时给我的钱……是湿的。” 虎平涛目光凝重:“你确定?” 曾和平伸手从衣袋里摸出钱包拉开取出五张钞票摆在办公桌上:“从湿地公园到火车站还是挺远的。打表计费总共四十二块。他给了我一张二十两张十块还有两张一块的。我平时吃饭买菜都用手机支付虽然平时车上都备着零钱可这几天打车的客人都用微信扫码。我也没机会把这些钱用出去所以一直留到现在。” “当时我接到他递过来的钱心里就觉得奇怪。我问他怎么钱是湿的?他回答说:之前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没留神人行道旁边的绿化带突然喷水一下子把身上给弄湿了。” 邢乐抬手抚摸着下巴:“绿化带喷水?自动浇水系统……倒也说得过去。” 虎平涛继续问:“然后呢?” 曾和平道:“说实话这钱我不太想要。于是我问他能不能换换?他说所有的钱都这样还拉开钱包给我看里面有三张一百的还有几张十块的都沾了水钱包外边的皮层都是湿的。” 虎平涛凝神不语。 基本上可以断定这名乘客有重大嫌疑。 他转过身冲着坐在侧面的丁一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打开一直拿在手里的公文包取出一张照片。 那是张浩的身份证照片放大版。 丁一把照片递给曾和平:“麻烦您看一下当时的乘客是不是这个人?” 曾和平拿着照片仔细端详过了近一分钟他做出判断:“就是他。” …… 回到所里虎平涛召集众人开了个短会。 “张浩有重大嫌疑。”他认真地说:“龚新霞落水肯定与张浩有关。否则他也不会弄湿了裤子连手机都用不了。” 谭涛在旁边补充:“手机一旦进水基本上就废了。所以张浩没办法用手机打车只能来到公园外面找车。” 卷2 第四百三九节 张浩 邢乐疑惑地问:“在落水这个问题上我没什么意见。可张浩为什么只湿了裤子上身穿的大衣却是干的?之前在交警队的时候曾师傅提到这一点。”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解释:“湿地公园的人工湖水很浅最深的地方只能淹到胸口位置。” 邢乐摇摇头:“这有点儿说不过去。龚新霞的电动车是在湖里找到的湖边硬地擦痕表明她是骑着车子冲下去导致落水。现在各种证据表明张浩大概率在场如果他当时也在水里身上的衣物肯定会被弄湿。” 虎平涛笑道:“这涉及到两种情况。第一种:张浩下水救人。第二种:他在水里杀人。” 邢乐不解地问:“救人?杀人?这话从何说起?” 虎平涛解释:“首先龚新霞之所以愿意大晚上的跑到湿地公园与张浩见面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龚新霞的丈夫廖存学。我们暂且不论龚新霞的落水原因既然她与张浩很亲密那么落水之后张浩肯定要有动作————他当时不外乎两种选择:第一是把龚新霞从水里拉起来因为人工湖的水很浅。这一点很容易做到。” “可龚新霞已经死了。尸检结果表明她是溺亡。” “之前调查案子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种设定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湖水实在太浅了……我承认黑暗阴冷的环境再加上落水后的惊慌失措会导致龚新霞无法做出正确判断不由自主在水中挣扎进而溺亡。可她毕竟是个成年人出现这种情况的几率太小了。”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旁边有人趁乱将她按在水里情况就不一样了。” 虎平涛环视四周加重语气道:“周昌浩之前从电信局那边拿到的通话记录显示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龚新霞与张浩通话频率非常高。两个人互相拨打电话而且大多数时候张浩是主叫方。案发当晚也是这样龚新霞接到张浩打来的电话匆匆忙忙出了门。她甚至没有告诉廖存学自己去哪儿而是随口编了个理由。” “男女之间能够达到这种亲密程度龚新霞与张浩应该是情人关系。” 丁一皱起眉头问:“关于廖存学……他会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故意撒谎?作为一个丈夫他对妻子在外面是否有别的男人这种事应该很敏感。” 周昌浩对此持不同意见:“万一廖存学属于那种感觉迟钝的人呢?” 丁一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我看过虎所长与廖存学的谈话记录:他对婚前婚后所有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尤其关注双方的财产问题。如果龚新霞在外面有男人那就意味着随时可能谈到离婚再加上他和龚新霞婚前做过财产公证一旦离了廖存学就什么也得不到。” 虎平涛赞成丁一的观点:“小丁说的没错。” 邢乐心中的疑问仍未消除:“你们别打岔我问的是张浩衣服为什么没有被水弄湿?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再说别的。” 虎平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原因很多我只说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如果张浩在落水前脱掉上衣就行。” 邢乐仍在皱眉摇头:“在交警队的时候曾师傅说过:张浩里面穿着白衬衫。就算当时光线昏暗应该能看出衣服的干湿程度啊!” 虎平涛解释:“这个还真不好说。你好好看看交警那边的监控录像:张浩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大衣裹得很紧只有从领口位置才能看出他里面穿着白衬衫。我觉得曾师傅就是因为这个才做出判断。” “案发当晚很冷张浩从水里爬上来肯定浑身直打哆嗦。我估计他裹着大衣走到公园外面这段路很艰难冷得够呛。手机进水没法用要不是曾师傅正好开车路过张浩恐怕得走很远的路才能打到出租车。” 这么一说邢乐就明白了:“也就是说大衣是干的这一点证明了龚新霞落水不是出于意外而是谋杀?” 虎平涛重重点了下头随即发布命令:“大家都动起来吧!现在主要目标是找到张浩。只要找到这个人距离破案就不远了。” …… 监控是很管用的。 根据曾和平提供的线索虎平涛以案发当晚张浩的下车点为核心调取了周边路段的监控录像。 夜黑天冷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在这个特定的时间段身穿大衣和牛仔裤的外形很容易判断。 第二天中午站前派出所发来消息:他们在火车站西面的一个城中村出租房里找到了张浩。 虎平涛立刻安排审讯。 …… 谭涛对这个案子很关注邢乐与丁一又是从刑侦队那边临时抽调过来。再加上虎平涛审讯人员多达四名。 张浩神情萎顿低着头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不停地打着呵欠。 虎平涛注视着他按照程序问过对方姓名之后开门见山地说:“你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找你。” 张浩半低着头苦笑道:“……是为了龚新霞。” 包括虎平涛在内所有在场的审讯人员都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负责主审的虎平涛怔了一下意外地问:“看来你已经知道她出事了?” 张浩没有遮遮掩掩他表现的很配合:“那天晚上在湿地公园……唉说起来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虎平涛凝神问:“当时是什么情况?” 张浩解释:“我和新霞……我打电话叫她出来约在湿地公园。她来了以后用电动车带着我进去。我们平时都喜欢去湖边因为晚上没人管新霞车速比平时快没想到在湖边的时候滑了一下我们连车一起冲了下去结果……” 虎平涛抬手制止:“等一下你先说说你和龚新霞之间的关系。从头开始从你们认识说起一点点的慢慢来。” 张浩说话很痛快:“我几年钱来省城打工的。刚开始是做广告业务员后来没干了。我以前学过烹饪炒菜还行却没有厨师证所以只能在一家饭馆里给主厨打下手。” 虎平涛问:“你上班的那家馆子在哪儿?” 张浩回答:“就在沿河新村旁边的商业街。” 虎平涛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那你怎么会在火车站附近租房子住?这两边光是单程坐公交就得十几个站跑那么远干什么?” 张浩连忙解释:“我干活的那家是川菜馆子店名叫“渝味精华”老板挺有钱的直接包了楼上楼下两层还专门拿出两个房间做员工宿舍。我刚到省城的时候先在火车站这边租房跟房东签了一年。因为当时想着就在附近找工作房子小还有中介帮着讲价所以定了每月七百块的房租。签了租房合同年付又给中介费……后来朋友介绍我去沿河新村那边上班我觉得挺合适本想着把火车站这边的房子退了可房东不愿意说白纸黑字的已经签约就必须按照合同执行住不住是我自己的事儿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就退我押金。” “我为了这件事在电话里跟房东说了好几次一直谈不拢。后来我想想既然不退就算了反正我平时上班的时候就住在店里轮休再回来。” 这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虎平涛没有在这方面深究转而问道:“你和龚新霞是怎么认识的?” 张浩回答:“我平时下班没地方去餐厅旁边有好几个茶室我和她是打麻将认识的。” 虎平涛问的很仔细:“具体是哪家茶室?” 张浩回答:“就我在那个川味馆子旁边门牌好像是六十三号附一号。在那里打麻将还是挺划得来:只抽五张牌的水钱还给一顿点心做晌午。” 虎平涛问:“你们打多大的麻将?” 张浩回答:“玩血战十块钱一炮。我是个打工的打大了也玩不起。” 虎平涛问:“龚新霞也打十块?” 张浩点点头:“她是后来才开始玩的就在我后面一个多月吧!新霞技术不好经常输。我指点了她一下后来我们就经常约在一张桌子。她按照我说的赢了几场晚上就约着一起吃饭她请客。” 虎平涛问:“你知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知道。”张浩回答:“新霞说她结婚了有男人。起初的时候我没多想就是觉得多个朋友而已。后来有一次也是她赢了麻将请我吃饭喝了点儿酒。我看她那天兴致挺不错的等到吃完了就约她去附近的ktv唱歌。” “然后呢?”虎平涛问。 张浩没有遮遮掩掩坦言:“那天晚上新霞没回去我们在外面开了间房……从那以后我们俩关系就不一样了。” 邢乐皱起眉头问:“你真的喜欢龚新霞?”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龚新霞的外貌————她长得一般身材肥胖。按照正常的审美观点这类女性不是很讨喜。反观张浩身材匀称五官也不错综合颜值可以打到七十分左右。 张浩迟疑了一下吞了下喉咙张口回答:“我一个人在省城打工还是挺寂寞的。其实对女人这种事我很看得开。新霞毕竟是城里人有房子有钱。虽然长得胖也不算漂亮可她毕竟是个女的。跟她在一起我没有负担她还经常买点儿小礼物给我……其实那天约她去外面唱歌我本意就是想要搞她。” “女人嘛关了灯都差不多。再说了就算没有新霞我有需要的时候也得花钱找别的女人。跟新霞在一起不用花钱打麻将输了她还经常补贴我多好。” 邢乐脸上露出怒容:“这……你……” 她很想张口狠狠骂几句可仔细想想还是忍了。 现在是审讯。站在女性立场张浩说的这些的确让邢乐无法接受。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至少他很诚实。 虎平涛冲着邢乐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问张浩:“你应该认识廖存学吧?” 张浩张着嘴愣住了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很不自然地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虎平涛点起一支香烟:“廖存学说你和他是老朋友了以前在广告公司就一起上班。这怎么解释?” “这个……我……”张浩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们……是的我们之前就认识。” 虎平涛慢悠悠地问:“那你刚才说在火车站租房在这边的餐馆打工又是在茶室打麻将的时候才认识龚新霞……我问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张浩低下头不再言语。 足足过了两分钟他抬起头缓缓地问:“你们已经找过廖存学?” 虎平涛深深吸了口烟:“不然呢?” 张浩脸上泛起一丝苦意:“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还是说吧!” “我很早就离开家来到省城当时我和廖存学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那时候他还没结婚。我们俩关系很不错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后来广告公司效益不好我们就离开了。我就是那时候学的烹饪。因为当时我失业了正好房子租在火车站附近街道办事处搞人口调查整了几骑再就业培训班我跟着上了一段时间。的确是学了些东西但不是正规的科班培训所以拿不到厨师证。” “我和廖存学经常联系。不过他结婚的时候我刚好回老家办事就没赶上。后来我和龚新霞在茶室打麻将认识也是真的。当时的情况很凑巧:一来我不知道廖存学拆迁搬到沿河新村二来我在这边馆子里上班没告诉他……警官我真没撒谎不信你可以去查我说的都是实话。” 虎平涛不置可否地问:“如果在这之前你知道龚新霞是廖存学的妻子你还会不会约她那天晚上吃饭喝酒然后唱歌?” 卷2 第四百四十节 关系很乱 张浩连忙摇头:“肯定不会。朋友妻不可戏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房间里的气氛比之前更显沉闷。 谭涛和丁一面面相觑邢乐在桌子下面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虎平涛目光一直驻留在张浩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 用力吸了口烟他淡淡地问:“廖存学呢?他知不知道你和他老婆之间的关系?” 张浩满脸都是苦笑:“……我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啊!新霞也一样……如果知道了老廖恐怕会用菜刀把我活活砍死。” 虎平涛手指夹着香烟塞进嘴里喷吐着烟雾问:“龚新霞是什么时候知道你认识廖存学?” 张浩显得有些犹豫期期艾艾地问:“……那个……警官我和新霞的关系……能不能……求求你们能不能不告诉老廖?” 谭涛在旁边实在忍不住了一边摇头一边讥讽说话速度也比平时更快:“你把人家老婆都给睡了现在人也死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张浩神情惶恐连声叫屈:“新霞的死跟我没关系啊!我……我也不想这样。” 虎平涛注视着他:“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 张浩低着头双手摆在审讯椅台面上互握着声音很低:“半年前廖存学打电话给我说是很久没见了约我去他家里吃饭。我按照他说的地址过去刚进门就看见新霞……当时是她开的门我和她都愣住了。” 虎平涛透过缭绕上升的烟雾观察他的面部表情问:“廖存学不在场?” 张浩回答:“他在厨房里炒菜如果当时换了是他开门肯定会看出我和新霞之间有问题。” 虎平涛继续问:“后来呢?” 张浩道:“新霞很紧张她直接把我拉到外面问我怎么会找到她家里?我很惊讶就说是廖存学约我来的……新霞这才明白我和老廖是朋友。” “搞清楚她和老廖的关系我当时就想转身离开可廖存学刚好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很热情把我拉进去说是很久没见面了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我没走成看着新霞也挺尴尬的。我们俩心照不宣……在饭桌上老廖介绍说这是他媳妇又说这里是他的回迁房我好不容易知道事情个大概。” “那天晚上老廖喝多了他一个人就喝了一瓶多的二锅头。新霞把他扶进卧室里休息外面只剩下我们俩……” 谭涛听得一阵惊奇:“不会吧!你可别告诉我在那种时候你们还做那种事?” “怎么可能……”张浩摇摇头唉声叹气:“话说回来新霞胆子还真大。她从卧室里出来回到餐桌旁边坐下问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新霞说:反正她和我都睡过了一旦事情闹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干脆让我给个准话什么时候娶她?” 丁一刚好端起杯子喝水听到最后一句实在控制不住“噗”的一下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弄得满地都是。 虎平涛也觉得心里一阵恶寒————可以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丈夫在房间里醉酒酣睡间夫银妇却坐在外面聊着关于二人世界的话题。 张浩继续道:“新霞说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廖存学。之所以跟他结婚完全是因为她父母的催促。她觉得我比廖存学好多了她想跟廖存学离婚然后跟我一起过日子。” 虎平涛依然沉默。 婚内纠纷他见得多了各种原因都有。可是像龚新霞和张浩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暂且不论廖存学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何种角色单就夫妻关系而论只要是男人都会替他感到悲哀。 良久虎平涛缓缓张开嘴唇:“廖存学说你是他的朋友你们俩在广告公司一起上班的时候关系很不错。” 被拘禁审讯的人心里都有些畏惧。张浩也一样他几乎所有大脑能力都用于思考如何脱罪其它方面就想的很少。下意识地点点头:“是的那时候我们经常约着在烧烤摊上喝酒。” 虎平涛脸上一片淡漠丝毫看不出情绪波动:“你和龚新霞之前是在茶室打麻将认识的。不知者无罪你们之间发展成情人关系倒也说得过去。可后来你去了廖存学家里知道他是龚新霞的丈夫……喝酒这种事情是要看环境的你刚才说廖存学那天晚上喝了一瓶多的二锅头说说当时的酒四十度还是五十度?” 张浩有些心虚他不知道虎平涛为什么突然间转换话题问起这个。犹豫了几秒钟他颇为谨慎地小声回答:“四……四十三度是蓝瓶的。” 虎平涛对酒非常熟悉:“我知道那种酒。清香型的单瓶七百五十毫升。照这么说廖存学酒量还可以喝了一瓶多才醉倒。” 饭馆里常见的钢化杯一杯容量约为两百毫升换算成酒的话差不多为二两。一般人的酒量大概在二、三两左右。四十三度的白酒喝下去有些醺再多喝一、两杯意识也随之变得不清醒。当然也有酒量好的人一口气能喝一、两公斤白酒可那毕竟是少数。 张浩不明白虎平涛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在他看来酒和龚新霞之间不会产生任何联系。因为虎平涛提起酒精度数和酒量他下意识想到其它方面于是急急忙忙张口解释:“那天在老廖家里吃饭酒是他自己拿出来的我没动过手脚……真的!”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又没说你在酒里下药你干嘛急着解释?” 他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轻轻拿在手里缓慢地转了几下:“喝酒是要看情绪的。一般来说除了有酒瘾每天每顿都要来上一杯或者二两的老酒鬼大多数人都不会主动饮酒。” 虎平涛加重了语气:“尤其是白酒除了聚会用餐等特殊场合至少我没见过有谁会当做饮料一个人喝。” “现在聚会吃饭几乎都是用分酒器每人一盅喝完了再加。按照酒桌上的规矩都是用小杯子喝酒过三巡以后各自敬酒。一个大桌通常是十个人一轮敬酒下来差不多就是两盅。” “我刚才说了喝酒是要看环境的。这其中也包括个人情绪。如果是为了应酬人多那就必须多喝一些。还有两种情况大悲大喜。失恋、工作压力大、生活困难……这种时候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喝酒就会越喝越多容易喝醉。老话常说的“借酒消愁”就是这样。” “另一种情况就是很高兴。比如来了朋友遇到喜事庆祝一下虽然只是两、三个人的聚会也会喝的很多。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喝高了也很正常。” 虎平涛没有忙于点燃手里的香烟他右手把玩着打火机目光牢牢锁定坐在正前方的张浩:“廖存学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这问题很突然。 张浩完全没有料到话题瞬间转移到这方面。他本能地摇头:“……我我不知道啊!” 虎平涛把夹在左手的香烟换到右手曲起左手食指翻过来用指关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别跟我打马虎眼仔细回忆一下那天的晚餐。就你、龚新霞还有廖存学三个人。虽然你和他离开广告公司以后很久没见了但就你们俩的关系来看不属于非常亲密的朋友。顶多只能算是认识有些熟。” “不是很熟的朋友干嘛要喝太多的酒?呵呵廖存学他当时口渴吗?”虎平涛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张浩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仍然摇头否认:“我当时没灌他酒真的。” 虎平涛的观察力非常敏锐:“也就是说廖存学当时不是主动喝酒?” 张浩感觉思维困顿感觉大脑运转无法跟上对方灵活多变的问话方式和逻辑:“我……我不知道。” 这种搪塞的话在虎平涛看来没有意义被直接无视进入另一个关键性的切入点:“既然不是你那就是龚新霞故意给廖存学灌酒是这样吗?” 张浩瞪大双眼嘴巴张得老大满面震惊地“啊”了一声。 以前听别人说警察如何厉害张浩总觉得不以为然。 此时此刻他心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眼前这位警官分析丝丝入扣两三句话就把当时餐桌上情形说的清清楚楚。 廖存学的确酒量不大。如果不是龚新霞一直在旁边劝着那天他根本不可能和那么多的酒。 “……是的是新霞劝着他喝。”张浩脑袋垂下过了几秒钟又重新抬起。他不断地申辩:“我真没灌老廖喝酒啊!当时我还劝他少喝点儿可是……可新霞在桌子下面用脚踢了我好几下看她的意思是让我别插嘴我只好什么都不说看着老廖在那儿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瓶喝光了又开一瓶。” 虎平涛突然问:“龚新霞的酒量很好?” 张浩脸上依旧神情茫然:“我不知道。”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当时廖存学是怎么喝的?他一个人喝?还是有龚新霞陪着?” 张浩回答:“新霞说我和老廖是很久没见的朋友既然高兴就该多喝几杯。老廖很听他媳妇儿的话刚开始是我陪着他喝后来新霞说我是客人要是喝多了就不好回家。她让老廖敬酒给我还说敬酒的干了喝酒的随意。” 谭涛在旁边冷笑着摇头:“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 张浩道:“看得出来平时新霞在家里很强势。她说话老廖只有老老实实听着的份儿。后来他接连敬酒每次我只是抿一点儿他那边都是整杯的下去。这种喝法谁受得了啊!等一瓶酒喝完我看廖存学的状态也差不多了整个人靠在椅子上说话也含含糊糊听不清楚。” “新霞又灌了他几杯老廖彻底趴在桌上怎么喊他都没回应。” 虎平涛舒缓了一下情绪:“也就是说龚新霞是故意的?” 张浩点点头:“她把廖存学从椅子上拉起来直接扶进卧室。然后出来把卧室门关上坐下来以后问我:咱俩的事情该怎么办?”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其实吧……我对新霞的感觉很一般。因为她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女人。我这人还是挺挑的以前在广告公司的时候跑业务来来往往见了很多女的。有脸蛋漂亮的也有身材出挑的新霞这两方面都不行。如果我有能力也有点儿钱说什么也不会跟她在一起啊!”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廖存学灌醉。可在我看来新霞应该是没安好心。你想想老廖是她丈夫她在自己家里当着我这个外人一杯接一杯的让老廖喝。这明显是要搞事儿啊!” “我当时还以为新霞应该是喜欢玩新鲜的趁着老廖喝醉了让我在她家里陪她做那种事……的确挺刺激可回过头来想想这种女人还真不敢娶。有一就有二就算她跟我结婚保不准以后她对我没兴趣了另找别的男人我莫名其妙的就戴顶有颜色的帽子这委屈跟谁说去?” “所以看着老廖醉了我心里就开始打退堂鼓想等着新霞从卧室里出来以后就告辞。” “没等我开口新霞就问我这事儿该怎么办?我装作没听懂她没生气问我:想要跟她长做夫妻还是短做夫妻?” “我很惊讶因为她说话实在是肆无忌惮。我想先听听她的想法就问她:你真打算要跟老廖离婚?” “新霞说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她以前之所以愿意和廖存学结婚主要因为他是拆迁户。村里拆迁都是按面积补偿很多人名下有好几套回迁房。可没想到廖存学只有一套房子面积小就不说了他自己还一穷二白银行存款少得可怜。” 卷2 第四百四一节 落汤鸡 “总而言之她这次结婚很吃亏。”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廖存学是个银样蜡枪头那方面根本不行。夫妻生活方面没法让新霞满足而且这半年来次数越来越少。” “新霞当时说话非常狠:她说如果短做夫妻就给我钱让我在附近租一套房子两个人经常见面只要瞒着廖存学就行。反正结婚不结婚的在她看来就那样。万一哪天不小心被廖存学知道了大不了跟他一拍两散然后跟我一起过日子。” “如果是长做夫妻那就从长计议好好规划一下。新霞说她存了一笔款子原本是打算用来开店的。她做点心的技术还可以开个蛋糕店应该生意不错。如果我愿意她就尽快与廖存学离婚然后跟我一块儿过。” 虎平涛微微皱了下眉:“长做、短做……你这话有点儿说不通啊!照你刚才说的其实没什么两样反正到了最后龚新霞都要跟廖存学离婚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张浩解释:“新霞的意思是如果短做夫妻就说明我对她只是一时兴趣。新霞不看重这个她知道她对我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也不相信我和她在一起是为了爱情。她非常理智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感觉好就行说白了就是各取所需。她需要男人我需要女人而且她还能给我点儿钱无论以后成与不成大家都还是朋友。” “如果我想要长远那就直接娶她。她会好好跟我一块儿过日子。” 说到这个份上虎平涛终于明白了:“看来你在那种事情上的确能让龚新霞满足跟廖存学那边比较起来所以龚新霞对你的兴趣……总体来说是多层面综合性的。” 张浩叹了口气满面苦涩:“我起初只是想打打麻将找点儿乐子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说实话那天晚上在廖存学家里吃饭我心里真是在打鼓。我真没想过要拆散老廖的家庭我对龚新霞也没动过心。她说完那些话我整个人都傻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新霞催我赶紧给个答复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惹麻烦。我说:要不咱俩还是算了你就当不认识我这个人以后咱们只是普通朋友打打麻将还行千万不能让老廖知道咱俩的关系。” “新霞一听差点儿翻脸。她骂我是没有远见的软骨头连廖存学都不如。新霞说要不是觉得我挺有担当的也不会看中了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我说这哪跟哪啊!咱俩之间是你情我愿谈不上威胁强迫啊!再说以前我不知道你是廖存学的老婆要知道了我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做啊!” “新霞当时就火了。她三下两下就脱了衣裳整个人几乎光着就穿着下面的裤衩还用手机对着她自己一口气拍了好几张照片连着我也拍进去。” “新霞说:信不信她现在就把房门打开大声嚷嚷着把左邻右舍都叫出来当着大伙的面告我强健(奸)?” “我一听就傻眼了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新霞说她就这样。反正现在廖存学醉了躺在卧室里我一男的肯定比她这个女的力气大。这种事情只要闹出去外人肯定相信她不相信我。何况她手机里还拍了照片就算警察来了也会站她那边。” “我只好答应她长做夫妻……”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邢乐和谭涛、丁一互相看了看彼此神情都有些古怪————被胁迫的案例很多可是像这样女方主动脱光衣服威胁男方真的很少见。 虎平涛整理了一下思路扳开打火机点燃香烟抽了一口问:“说说案发当晚的情况吧!既然你被龚新霞胁迫为什么还要主动打电话给她?” 张浩沉默片刻抬起头:“当时我的确很不高兴可过后又没了这种感觉。说实话这种事情……我指的是与龚新霞在一起偷偷摸摸还是挺刺激的。我跟老廖认识关系也就一般。事情发展到后边就变成新霞主动勾引……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再就是新霞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很懂得照顾我的情绪。我在外面也找过别的女人整体感觉还是没有新霞那么好。” 邢乐不解地问:“你不是说她长得不漂亮身材也不好吗?” 张浩解释:“男女之间那种事有时候真的不能全看脸蛋和身材。这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是结过婚的人才能理解。何况新霞在那之后带我去过她家几次说是先见见她父母和家里人混个脸熟。” 虎平涛插进话来:“这个话题放到以后再说。张浩你仔细说说案发当晚把龚新霞约出来以后的事情。” 张浩点点头:“我通常跟新霞一个星期见三次。那个……我解释一下我们平时几乎每天都会约了打麻将可除此而外约出来都是为了做那种事情。新霞来例假的时候都会提前告诉我然后时间往后推。” “她……”张浩咂了咂嘴有些不好意思:“她玩的有点儿野喜欢在外面而不是去旅店开房。以前我们就约在湿地公园这次也一样。” 虎平涛有些诧异:“现在是冬天啊!那么冷你们还有心思搞这个?” 张浩讷讷地回答:“新霞身体壮不怕冷。说实话我是不喜欢。可我拗不过她。所以那天我特意穿了很厚的棉大衣想着铺在地上能保暖。” 虎平涛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问:“后来呢?” 张浩回答:“我跟新霞约了在湿地公园大门口见面。约的时间晚那时候公园里基本上没人。那地方不要门票晚上连巡逻的保安都没有。新霞骑着电动车来了她在门口拉上我往小石桥那边过去。” “小石桥?”虎平涛在脑海深处迅速找出公园人工湖边的那座桥疑惑地问:“你们约会为什么要选在湖边?天寒地冻的……龚新霞有那方面的特殊要求也就罢了但湖边肯定不是什么好位置。” 张浩连忙解释:“小石桥上没有台阶骑着车就能直接过去。新霞选定的位置是过桥以后的山坡上。那里有个亭子旁边就是草地很软。” 虎平涛不置可否:“接着说。” 张浩道:“新霞骑车带我进了公园。过小石桥的时候她滑了一下我们连人带车摔进湖里。” 虎平涛问:“怎么滑的?” 张浩摇摇头:“我估计是速度太快没把住方向。新霞平时喜欢骑快车小石桥那边没有路灯她往右边偏了一下我当时就觉得要出问题可还没等我提醒车子就歪了我们俩直接掉进湖里。” 虎平涛继续问:“后来呢?” 张浩回答:“我们当时根本来不及反应我整个人都懵了。掉下去就呛了好几口水我不会游泳喉咙里有水也喊不出来只能在湖里不断地扑腾。那种感觉……感觉就像快被淹死了无论抓住什么只要能把我救上来就行。” 虎平涛继续吸着烟面无表情地问:“你后来是怎么从湖里出来的?” 张浩回答:“我在水里一直扑腾具体有多久我也不知道。后来感觉脚下能接触到硬的地块好不容易才站起来。虽然知道水不深可我当时脑子里很乱只想着活命没想太多。公园里虽然黑可大体上模模糊糊能看见小石桥能估摸出岸边的位置。于是我站起来往那边半划半走的过去上了岸。” 邢乐听着心里有些不满她疑惑地问:“你就这么自己上了岸没管龚新霞?” 张浩哀叹道:“我实在是管不了啊!你想想我和她一起落水我又不会游泳那种时候根本顾不上啊!” 虎平涛插进话来:“你从水里站起来的时候水面到你身上的哪个位置?” 张浩想了一下:“好像是肚子这里再往上靠点儿。” 虎平涛问:“有没有到胸口?” “没有。”张浩脱口而出瞬间又立即改口:“好像……好像是到胸口了吧!我没留意当时被吓坏了哪儿顾得上这些。” 邢乐问:“那你上岸以后为什么不打电话报警?” 张浩的回答很正常:“我电话进水了没法用直接死机。” 邢乐又问:“那你就不担心龚新霞?没下去救她?” 张浩连声叫屈:“我在湖边叫了好几声她一直没有回应。当时又黑又冷我被吓坏了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湿地公园那边我经常去大晚上的什么动静都没有我想求救也找不到人啊!” 邢乐目光变得锐利:“所以你就一个人跑了?” “我害怕啊!我是真没办法!”张浩一个劲儿的辩解:“当时我就有预感新霞没爬上来肯定是出事儿了。人命关天啊!要是报警等到警察来了就算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而且新霞是结过婚的警察肯定要通知廖存学过来看现场。到时候我该怎么解释?大晚上的我跟他老婆在公园里还一起落水……如果老廖知道内情他肯定活劈了我。” “还有就是人工湖水浅。连我都从湖里站起来了新霞肯定行啊!她身体比我壮实没道理站不起来。虽然我不会游泳但我知道胖人脂肪多浮力大。湖区面积还是挺大的说不定她从某个地方已经上岸了只是没跟我在一个方向。” 这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虎平涛继续问:“后来呢?你在湖边等了多长时间?” 张浩想了想低头嗫嚅:“……我没等太久。我怕惹上麻烦就赶紧往公园大门方向跑。出去以后正好遇到一辆出租车就打车回了火车站那边的出租屋。” 虎平涛注视着他:“我希望你能老实交代问题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张浩连忙道:“我没撒谎啊!” 虎平涛仿佛没听见他的申辩继续道:“我们已经找到案发当晚载你离开公园的那位出租车司机。他说:你上车以后裤子是湿的可身上的大衣是干的这怎么解释?” 张浩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因为落水的时候我衣服掉在岸上。” 虎平涛轻轻笑了一下:“你自己也说了龚新霞骑车带着你意外落水。这衣服穿在身上你坐在电动车的后面怎么从岸上滑下去的时候你还有时间把衣服脱下来?张浩你在开玩笑吧?” “没没没您听我解释啊!”张浩面孔涨红急的有些语无伦次:“那个……您听我说先听我把话说完。我那件大衣很厚我是故意带着那件衣服去的。因为要铺在地上能保暖。新霞很挑剔她以前就说过让我约会的时候带点儿铺盖最好是防水的那种。” “可我实在不方便啊!出门的弄个皮褥子又大又厚的被人看见了也不好收拾。所以我在公园外面上她车的时候就把大衣脱下来抱在手里。” “后来新霞骑车从坡上滑下去我撒手想要抓住她的肩膀衣服就落在岸上。” 虎平涛没有说话他坐在椅子上久久注视着张浩。 足足过了半分钟虎平涛张开嘴唇认真地说:“我提醒你: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记录在案。人命关天如果你想要从中撇清责任得到最好的结果就必须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不能有丝毫隐瞒。” 张浩如捣蒜般连连点头:“我知道!我明白!我真没说谎我句句是实啊!” 虎平涛神情不变:“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现在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可以算你自首可以宽大处理。” 张浩连声叫冤:“警官新霞的死真是跟我没关系啊!我的确和她睡过可她是掉在水里淹死的我也不想啊!” 卷2 第四百四二节 爱情与现实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再没良心也不能祸害她啊!” 虎平涛不为所动问:“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张浩张口回答:“没了真没了。” 虎平涛不再坚持侧身冲着丁一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站起来手持记录文件走到张浩面前:“你看看这份记录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张浩依言签字。 他将笔还给丁一颇有些期待地朝虎平涛望去:“警官我知道的情况都说完了。我……我可以走了吗?” 虎平涛扯动嘴角笑道:“这案子还在调查你身上的嫌疑还没撇清现在就想着走?” 张浩一听就急了:“新霞的死跟我没关系。我真没害她。” 虎平涛认真地说:“你有重大嫌疑先去看守所呆着等我们弄清楚再说。” ……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邢乐就急急忙忙地说:“我觉得这个张浩肯定有问题。他说的那些事情听起来虽然有点儿道理可仔细想想吧符合逻辑。” 丁一对此表示赞同:“换了我和朋友一块儿出去遇到意外怎么着也得找人帮忙无论死活先把人找到再说。” 谭涛与虎平涛共事时间长了熟悉他的办案手法:“头儿你觉得问题关键是张浩身上的那件棉大衣?” 虎平涛微笑着点点头:“这人掉在水里衣服却是干的还说什么上龚新霞车的时候提前把衣服脱下来抱在手上……这家伙在说鬼故事诓人呢!如果是夏天这话还有点儿可信度。现在天寒地冻鬼才信他。” 谭涛咧开嘴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龚新霞和张浩这对男女脑回路很清奇啊!大晚上的天气那么冷有男女私情也不愿意去酒店开房偏偏要找没人的野外乱搞……嘿嘿嘿嘿找刺激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虎平涛笑了一下转身问站在旁边的邢乐:“小邢站在公平的立场你觉得张浩这人长得怎么样?” 不等邢乐回答虎平涛补充了一句:“只看外形不论人品。” 邢乐凝神思考片刻:“还行吧!他生了个好皮囊颜值方面不错。” 虎平涛笑道:“这就对了。你们想想张浩平时下班了没事干才去打麻将。既然有这个闲钱就意味着他现在的收入不算低。” 谭涛点头赞同:“张浩说了他现在一家餐馆里当厨师。虽然是二厨月收入至少也在五千块左右。” 虎平涛继续补充:“张浩在火车站那房子是以前租的。因为距离餐厅这边远平时住在单位宿舍周末才回去。他独自在省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饱暖思1淫1欲男人有那种方面的需求也很正常。张浩以前没有女朋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经济方面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工资低钱少。后来学了烹饪干上厨师这行手里有钱了肯定要考虑个人问题。” “既然长得一表人才手里还有点儿闲钱他凭什么非得找龚新霞?” “我相信张浩身边肯定能接触到条件不错的女人。远的就不提了就说他工作的餐厅肯定有漂亮的女服务员。找个合适的跟他条件差不多的应该不难。可他为什么选择龚新霞?” “打麻将认识的麻友是个好借口从道理上说得过去。可龚新霞之前就说过她已经结婚。” “退一步就算张浩选择女人的口味比较独特可他总不可能在审美方面异于常人。” 丁一对此有不同意见:“虎所长张浩之所以选择龚新霞会不会是为了钱?” 虎平涛点头道:“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我在医院里见过龚新霞的父亲还去她家里见过她弟弟。龚新霞娘家的装修摆设都很普通一看就不是大富大贵。还有廖存学家里你们也去过家具什么的都不贵廖存学本人也没什么钱。” “可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龚新霞名下还有着多达几十万的存款。” “这说明什么?” 虎平涛以具有压制性的语调自问自答:“除了说明龚新霞在赚钱和聚财方面颇有能力还说明她个性强烈对周围的人有着很强的掌控能力。” “龚新霞在赚钱方面是很有能力的。我仔细了解过她做面点的功夫很不错以前工作的蛋糕店老板提起她就赞不绝口说她在配料、烘烤、裱花各方面都很在行是店里技能方面的一把手薪水也是最高的。” “可是看看她家里龚新霞虽然赚得多可她父母很难从她手里得到钱更不要说是廖存学。”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这是个非常吝啬而且有着自己想法的女人。” 邢乐神情凝重地点了下头:“我能理解龚新霞的这些做法。我以前在档案库里看过一个案子:有个女的小时候在家里从灶台上拎开水壶的时候不小心被烫伤了。后来送去医院修复以后伤疤在脸上残留面积缩小到右边面颊下侧很少的部分。大面积烫伤主要集中在脖子侧面的位置只要衣服领口高一些基本上看不出来。” “工作以后她拼命攒钱家里一分也不给。即便是父母生日还有年节的时候也这样平时在单位上也从不放过任何能来钱的机会。因为她工作能力很强担任中层经常去基层检查工作能收到信封……这个大家都懂少则两百多则五百。” “她一直没有结婚。后来在单位上贪了三十多万被发现了。案子本身很简单关键是后来执行退赔赃款的时候才发现除了贪污的三十万以外她名下存款竟然多达八十万以上。” “除了她正常的工资收入这些钱都是她通过各种渠道和方法挣来的。她在股市上投了二十多万购买了四十万左右的银行理财产品。她英文非常好经常在外面接翻译的活儿还在她朋友的公司里兼职广告设计。” “总而言之这女的工作和生存能力很强。那三十万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只要耐下性子通过正规途径一年时间下来她能赚的比这个还多。” “当时办案的警察百思不得其解就问她为什么要贪污?她回答说:因为脸上的那块疤痕她受够了来自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快三十岁的人了连男朋友都没有。所以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攒够两百万去棒子国做整容手术。她了解过最顶级效果最好的手术差不多就是这个价。” 停顿了一下邢乐继续道:“龚新霞的情况与这个案子很相似。其实女性在青春期的时候就对异性有朦胧感。早恋不奇怪如果二十岁左右还没有与异性相处过极有可能在这方面产生强烈的执念。” “龚新霞长得不好看身材臃肿所以她身边没有追求者。” “刚才我说的被毁容那女的也是这样她其实非常期盼着能有一个男朋友。她告诉审讯人员平时从不看爱情偶像剧也不看言情小说。因为故事里的男女情节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听到这里虎平涛插了一句问:“她指的是心理还是身体?” 邢乐回答:“两方面都有。她其实还是挺理智的找过心理医生也去医院做过检查结果发现她属于那种性1欲1强烈的女人。” “如果有男朋友或者丈夫情况就能得到缓解说不定也没有后来的贪污。” “她说……需求最强烈的时候她甚至想过找街边的乞丐。” “她也想过去酒吧和夜店花钱找男人。可那种地方她从未踏足生怕一不小心被人设套同时也顾虑着整容的问题————如果为了满足一时花光了钱那以后的日子就真正是过不下去了。” “所以龚新霞在钱财方面控制的很严格无论对她家里还是廖存学都一样应该就是出于类似的考虑。当然龚新霞这样做不是为了整容而是为了自己开店做老板。” 丁一疑惑地看着邢乐问:“既然如此龚新霞为什么还要打麻将呢?赌博可不是每次都能稳赢不输。” 邢乐解释:“她不可能每天都呆在家里总得找点儿消遣。张浩说过他和龚新霞在茶室打麻将赌注不大十块钱一炮的血战每天打下午场输赢也就是几百块的事情。龚新霞在银行里存着好几十万这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虎平涛赞同邢乐的观点:“龚新霞对张浩的态度转换其实就是从打麻将开始的。其实她心里还是挺自卑的所以结婚以后对廖存学态度很不错否则也不会怀孕。” 说到这里虎平涛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的邢乐笑道:“我提个问题你必须说实话啊!” 邢乐不解地皱起眉头:“什么问题?” 虎平涛认真地说:“如果你怀孕了会把孩子打掉吗?” 这问题出乎邢乐意料之外她猝不及防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干嘛问这个?” 虎平涛对案情做着梳理:“龚新霞与廖存学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他们处的时间不长见面没多久就去民政那边领了结婚证……这说明什么?” 谭涛反应很快:“说明龚新霞喜欢廖存学。” 虎平涛用力捏了个响指补充道:“如果没有很好地第一印象就谈不上喜欢更不可能结婚。你们都见过廖存学这人其实长得很一般不算特别差也不是特别好。总之就是还过得去。当然以龚新霞的条件抛开钱财方面不谈她与廖存学大还是挺合适的。” “龚新霞年龄大了。一个老姑娘突然之间有了丈夫无论家庭生活还是彼此之间的关系对她来说都充满了新鲜感。所以在二人世界……直接点就是夫妻生活方面龚新霞愿意配合廖存学她的确是想要好好过日子。” “但是!”虎平涛曲起指关节在办公桌上重重敲了两下:“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龚新霞怀孕了她非但没有把孩子生下来还瞒着廖存学偷偷去做了人1流。” 说着虎平涛抬起头将目光投注到邢乐身上:“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站在龚新霞的位置换了是你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把孩子打掉?” 邢乐凝神思考片刻缓缓张开嘴唇:“怀孕这种事情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很重要。主动做流产……归根结底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与不喜欢的人发生关系不愿意他在自己体内留下痕迹。” 她疑惑地问:“强健(奸)是最常见的情况。现在说到龚新霞……她应该是结婚以后心态发生了变化不再喜欢廖存学?” 虎平涛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怀孕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过完夫妻生活就立刻发现。” 丁一恍然大悟:“所以龚新霞后来选择与张浩在一起?” 虎平涛环视众人他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张浩说龚新霞是意外落水致死他因为害怕再加上手机进入没法用所以无法打电话报警。呵呵……你们相信张浩说的这些话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摇起了头。 虎平涛继续道:“是啊!这些话表面上听起来符合逻辑可仔细想想却狗屁不通。人命关天啊!何况张浩与龚新霞之间还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听到这里丁一感觉似乎抓住了什么要点。他连忙问:“虎所长听您的意思好像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虎平涛笑了一下坦言:“我只是对案情经过有个大体上清晰的脉络认识。目前也掌握了一些方向性的东西。综合刚才我们讨论的内容我可以归纳一下关键的部分。” “其实这案子目前最大的线索来源于监控。如果没有监控录像我们就找不到案发当晚的出租车司机。他已经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线索接下来就是按图索骥抓住了张浩。” 卷2 第四百四三节 似乎是真相 “接下来是重点。”虎平涛认真地说:“婚内出轨这种事情很常见发生在龚新霞身上也不算搞特殊。问题是……她与廖存学结婚时间不长然后夫妻闹矛盾她打掉了已经怀上的孩子紧接着就在打麻将的过程中认识了张浩。” 邢乐听得满头雾水:“这很正常啊!” 虎平涛看了她一眼:“给你个提示:张浩与廖存学早就认识。” 邢乐还是满脸懵懂:“这也没什么啊!他俩以前在广告公司是同事后来就没了来往。彼此都在一座城市生活张浩不知道廖存学已经结婚不知道龚新霞是他的妻子。” 虎平涛笑着摇摇头:“好吧!我换个问题:邢乐假如你有男朋友彼此见过父母也定好了日子结婚。那么围绕着这场婚礼你现在要做什么?” 邢乐凝神思考回答:“装修新房、拍结婚照、订酒席、发请帖……” 虎平涛打断了她的话:“没错发请帖。第二个问题:你会通知哪些人来参加婚礼?” 邢乐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亲戚朋友。” 虎平涛继续问:“我们不谈亲戚只说朋友。你只邀请关系特别亲密的朋友?还是普通朋友也会一起叫上?” 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邢乐神情开始变得扭捏:“……当然是认识的人都得发请帖。那个……先声明啊!我可不是贪图人家送的红包主要是结婚这种事儿必须昭告天下。否则以后见了面都不好说没被邀请到的还以为我是故意疏远他们……等等这个……这好像……” 邢乐神情骤变随即“嘶”地一声倒吸着冷气。 同时谭涛和丁一也反应过来。 丁一无比激动地张口叫道:“张浩以前是廖存学的同事。” 谭涛的声音更大:“廖存学结婚的时候没给张浩发请帖!” 邢乐用力跺着脚双手握成拳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连声叫嚷:“你们俩别乱!明明是我先想到的好不好!” 几个人一起发生闹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搞得跟吵架似的隔壁办公室的人都纷纷跑到门口看看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虎平涛连忙抬起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安抚动作:“都小点儿声。认识的知道我们正在讨论案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正商量着搞事儿呢!” 被这么一说几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动静最大的邢乐也讪讪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满面红晕。 虎平涛放缓语速认真地说:“廖存学同样很看重钱。我怀疑他之所以选择龚新霞结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龚新霞银行里的那些存款。这个暂且不论单就结婚这件事来说廖存学肯定会邀请所有认识的人参加婚礼。” “为什么?” 虎平涛自问自答:“因为能收份子钱啊!” “在分局的时候我问过龚新霞的父母:当初她结婚的时候酒席是廖存学定的。在万和酒店每桌四百五十块的标准。这种规格的酒席勉强算是中档偏低鸡鸭鱼肉都有海鲜之类的高档菜就别想了。邀请参加婚礼的大多是村里人还有一些远房亲戚。份子钱有人给的多有人给的少还有单给一百块却来了一大家子的那种……不过后来结算收到的份子钱还是挺多的。除了婚宴开支还剩下一万多。” 谭涛听得连连点头:“其实结婚请吃这块儿大多是能赚钱的。我有几个朋友结婚以后离异后来找到合适的又结婚都是大办宴席就是为了收份子钱。” 丁一在旁边幽幽地冒出一句:“二婚还搞这种名堂……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邢乐听得捂着嘴直笑:“没看出来啊!小丁你还挺有正义感的。这样咱们说好了啊!以后你结婚我就不送红包了婚宴我肯定到场白吃白喝。” 丁一顿时急了:“喂我就随口一说你至于吗?” 虎平涛抬手止住他们正色道:“廖存学是个爱财的家伙不客气地说就是一个守财奴。他巴心巴肝的算计着龚新霞的存款想要买村里的房子搞转租被拒绝以后夫妻关系急转直下……像他这样的说什么都不可能放过结婚敛财的机会。别说是亲戚朋友我估计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廖存学也会厚着脸皮给人家送请帖。” “可他偏偏没有通知张浩!” “廖存学自己说了以前在广告公司的时候他和张浩关系很不错俩人没事的时候经常聚在一起喝酒。” 说到这里虎平涛提高了音量:“这其中有一个关键因素————廖存学一直保留着张浩的电话号码。后来张浩与龚新霞偷偷摸摸发展成情人关系廖存学什么都不知道他主动打电话约张浩来家里吃饭。直到那个时候张浩才知道龚新霞是廖存学的老婆。” 舒了口气虎平涛环视四周用低沉语音缓缓地问:“这种话你们相信吗?” 谭涛皱眉摇着头:“头儿原先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其中的破绽实在太多了。” 丁一对此感同身受:“是啊!无论是廖存学给龚新霞买电动车还是龚新霞约张浩在湿地公园见面这一切都说不通。” 邢乐眼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她想到一种非常恐怖的可能:“……张浩与龚新霞是在打麻将过程中认识的。会不会……他之前就跟廖存学商量好了要这样做?” 虎平涛没没有直接回答:“张浩说过在廖存学家里吃饭那天晚上廖新霞就两个人的未来关系商量过。平心而论龚新霞的确喜欢张浩却还每到深爱不舍的程度。否则也就不会说出“长做夫妻还是短做夫妻”这种话。” 邢乐很聪明一点就透她连忙问:“你的意思是龚新霞的死说到底还是跟钱有关系?” 虎平涛笑道:“我们办案首先要找杀人动机。你想想现在龚新霞死了对谁最有利?” 谭涛脱口而出:“她的父母还有家人。” 虎平涛转过身问:“为什么?” 谭涛回答:“因为龚新霞名下所有财产都归直系亲属。” 邢乐皱起眉头问:“不对啊!难道不应该是廖存学吗?” 谭涛提醒:“龚新霞和廖存学做过婚前财产公证。她死了以后廖存学一分钱都拿不到。” 邢乐瞪大双眼转身看着虎平涛难以置信地问:“难道凶手是龚新霞的家人?哦不我的意思是除了张浩和廖存学就连她的家人也有参与?” 虎平涛摇头解释:“我们查过龚新霞的家里人没有作案时间。事实上在局里认尸的时候从龚新霞父母的情绪表现上我就打消了这方面的念头————他们的确有作案动机但老两口大概率不会是凶手。” 丁一疑惑地问:“虎所长你的意思……凶手是张浩?” 虎平涛回答:“张浩的嫌疑远远超过龚新霞的家人。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她的丈夫廖存学在这个案子里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每天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有没有出轨丈夫多多少少应该有感觉。” “另外张浩说起那天晚上他在廖存学家里吃饭的事儿我觉得其中有问题。你们试想一下————男主人喝醉了躺在卧室床上睡觉留下女主人跟朋友在客厅里继续吃饭喝酒……呵呵要是换了你们会这样吗?” 谭涛坦言:“如果是关系很亲密知根知底的朋友我觉得还是可能的。” 虎平涛补充道:“问题是廖存学与张浩之间长达好几年没见面他为什么心血来潮突然打电话约饭?还是在自己家里?” 邢乐目光闪烁试探着问:“你是说……廖存学有问题?” 虎平涛侧身看了她一眼:“这些话是从张浩嘴里说出来的。” 邢乐终于明白了虎平涛的暗示她心中一阵发寒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连声调都变了:“你是说……张浩与廖存学合谋?” 虎平涛点点头:“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案子蹊跷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合谋两个人都是凶手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谭涛从椅子上站起来兴奋地说:“那还等什么?马上把廖存学抓起来审过以后就什么都清楚了。” 虎平涛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廖存学为什么要杀龚新霞?” 邢乐不解地问:“你刚才不是说了嘛为了钱。” 虎平涛反问:“但你们也说了龚新霞做过婚前财产公证就算她死了廖存学还是拿不到她在银行的存款。那些钱的归属是龚新霞的父母与廖存学之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丁一问:“龚新霞会不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其它财产?” 虎平涛摇头:“可能性不大。一个人能赚的钱是有限的。龚新霞的学历和能力摆在那里参照她的年龄可以计算出她工作以后的总体收入数字。对比她的银行存款这方面没有太大的出入。” 邢乐想到另一种可能:“龚新霞会不会买过福利彩票中了大奖?当然我只是举个例子如果龚新霞因为某种意外得到一大笔钱她肯定不会告诉她家里更不会让廖存学知道。” 虎平涛道:“有这种可能但几率非常小。其实这种事只要查下她的银行账户就很清楚。龚新霞身边不会带太多现金超过一定数额的钱都会选择存银行。” 谭涛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廖存学之所以与张浩合谋杀死龚新霞动机肯定是为了钱。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看中并认为绝对可以到手的这笔钱究竟在哪儿?” 丁一也点头附和:“是啊!他们杀人以后的收益从何而来?” 虎平涛思考问题的时候烟瘾很大。他又点起一支香烟陷入沉思。 良久他缓缓地说:“上次在廖存学家里了解情况的时候他提到一件事。” 邢乐皱起眉头问:“哪件事?” 虎平涛将目光转移到邢乐身上:“他说……让所里给他开一张龚新霞的死亡证明书。” 邢乐点点头:“我记得他是这么说过。” 虎平涛目光闪烁:“他为什么急着要这种东西?” “让我想想死亡证明书在什么情况下能发挥作用?” “……保险……人寿保险!” 虎平涛扔掉手里刚抽了一半的烟从椅子上“嗖”地一下猛然站起。 他以极快的速度发布命令。 “咱们分头行动:谭涛你现在就跟我去沿河新村对廖存学实施抓捕。” “邢乐你和小丁给各大保险公司打电话查询龚新霞的身份证号码看看她生前都买过什么样的保险。” …… 抓捕廖存学的过程很顺利只是他从双手被铐住的时候就一直在申辩自己无罪。 “你们为什么抓我?” “我是好人啊!” “警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你们之前刚来过我家我没干犯法的事儿啊!”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赶紧把我放了。” 叫嚷和哀求一直持续到他被带进派出所送进审讯室。 认定了方向邢乐和丁一那边的进展也很顺利。 仍然是虎平涛主审。 他盯着被固定在对面审讯椅上的廖存学淡淡地说:“老老实实交待问题吧!” 廖存学满脸急色:“警官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你让我交待什么啊?” 类似的情况虎平涛见多了他根本不吃这一套:“我提醒你如果你主动交代问题我们可以算你有自首情节。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廖存学依然眉头紧皱使劲儿叫冤:“我没犯法啊!你到底让我说什么啊?” 虎平涛决定不再跟他纠缠直截了当地问:“你妻子龚新霞到底是怎么死的?” 廖存学晃动了一下被铐住的双手眼里全是愕然:“淹死的啊!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干嘛还问呢?” 卷2 第四百四四节 廖存学 虎平涛凝视着他:“看来你是铁了心的想要顽抗到底?” 廖存学神情茫然甚至有些惶恐:“你究竟要我说什么啊?新霞的死跟我没关系她不会骑电动车自己冲进湖里淹死的啊!” 虎平涛伸手从邢乐那边拿起一份文件在廖存学眼前晃了一下:“看清楚这是康跃保险公司的人寿保险单。被保人是龚新霞险种是意外亡故承保时间是一年。” “简单来说如果龚新霞在承保时间内意外死亡保险公司就必须按照这份单子赔付六百五十万的保险金。” 虎平涛轻轻地冷笑了一下:“这份保单是你买的。上面还有你的亲笔签字。” 廖存学眨了眨眼睛看着保单页面最下角的签名他努力控制住情绪点点头:“没错这单子是我买的。” 虎平涛用稳定的语速阐述事实:“这上面规定了受益人是你。廖存学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啊!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你就占了两样。而且“发财”的前提是你老婆掉进湖里淹死了。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你安排的计划还挺周密。” “你只给龚新霞买了一年的保险。”虎平涛加重语气:“这种保险是很贵的一年的保费不是个小数字。你从去年十二月份买起今天年底到期。呵呵真是很巧啊!龚新霞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临近保单规定的最后期限溺亡。” 廖存学沉下面孔很不高兴地嚷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没错我承认的确是我给新霞买了这份保险可我是出于关心才这样做。” 虎平涛冷笑道:“关心?你给你老婆买高额意外险她死了你可以得到六百多万你这是哪门子的关心?” 廖存学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新霞身体不好我担心她出事儿。” 虎平涛眯起眼睛盯着他问:“你老婆身体哪儿出了问题?” “她太胖了脂肪多心脏有问题。”廖存学不慌不忙地回答:“年初的时候她去医院做体检医生说她有脂肪肝血糖高让她平时注意饮食多吃素少吃肉。可她根本听不进去回到家里还是我行我素。平时她喜欢吃炸鸡薯条在茶室打麻将的时候还经常点外卖米线面条还得配上烤肉串。” “我说过她好几次她理都不理还张口骂我让我少管。你说她都胖得跟猪一样的还不注重减肥……就她那身材除了我根本没男人要她。如果不是看在夫妻份上我才懒得管。” “那猪是怎么死的?都是胖死的!” 虎平涛觉得很意外没想到廖存学会把话题引向这方面。他疑惑地问:“照你这么说你知道龚新霞的身体会出状况?” 廖存学点了下头:“她喜欢吃甜食经常去超市买炼乳一买就是好几罐用馒头和油条蘸着吃。反正我劝了她也不听为了这事儿我们经常吵架。我是个男人啊!我也要脸的好不好!你说娶个老婆胖点儿也就罢了可总不能一直这样胖下去。回头我给你们看看结婚照前后就一年多的时间她胖了将近二十斤。老话说得好好女不过百。就她那样别说是过百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就因为她村里人都把我当做笑话。以前认识的朋友都说我没眼光还问我是不是娶了头母猪回来等过年杀了吃……我真是后悔啊!要不是当初图她手里的那点儿钱事情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再就是她上次瞒着我把孩子打掉了我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没意思她早晚都得跟我离。我总得找点儿好处啊!反正我不会动她就给她买份保险。她死了我就是受益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邢乐实在听下去了张口怒道:“她是你老婆啊!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廖存学性子油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当然是男人可我不能当冤大头啊!她把我孩子给整没了她得赔我。” 虎平涛有些诧异却没在脸上显露出来。他以平静的语调发问:“上次在你家里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些事?” 廖存学坦言:“这不是什么好事儿。我承认我的确是心里有算计我也没想过要跟新霞做长久夫妻。其实我跟她结婚是图她的钱……唉说实话当初我压根儿就没看上她!龚新霞人长得丑那身材胖得简直没法说。啧啧啧啧……一个女人从不穿裙子夏天穿着大裤衩走起路来摇头晃脑如果不是知道她有做点心的手艺结婚以后能赚钱还有就是她自己也有一笔存款鬼才愿意要她。” 虎平涛缓缓地问:“这是你的心里话?” 廖存学叹了口气:“我是真不喜欢她!起初是媒人上门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没说她到底有多胖只说她长得“珠圆玉润”。后来见面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找个借口转身就走可仔细想想与其找个漂亮的穷光蛋不如找个富婆。只要有钱丑点儿胖点儿真的不算什么。大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把灯一关两眼一抹黑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龚新霞把钱看得很死尼玛的真正是铁公鸡瓷仙鹤一毛不拔。老子在她身上一分钱的便宜也占不到还得反过来拿钱供她花销。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要说我没盼着她早死那是假的。我之所以背着她买了这份人寿保险就是想着万一有那么一天她死了还能给我带来点儿好处。” 虎平涛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展露。他再次扬起那份保单认真地说:“我提醒你这里是派出所你别跟我编故事。老老实实交代问题才能得到宽大处理。” “太过于肥胖的确会导致死亡但这种事情的发作几率很低。” “这份保单可不便宜。六百五十万的赔偿金额一年买下来就是一大笔钱。你平时抠抠搜搜的还绞尽脑汁从龚新霞手里要钱她不给你就跟她翻脸……廖存学你这种搞法根本说不过去啊!要不你给我解释一下?” 廖存学抬头看着坐在正对面的虎平涛不慌不忙地回答:“其实吧……这事儿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穿了我就是在赌。” 话一出口审讯席上的四个人都愣住了。 “赌?”虎平涛皱起眉头问:“赌什么?” 廖存学沉默片刻发出低沉的声音:“我在赌龚新霞什么时候死。” “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就去医院做了检查。那是街道办事处和社区上安排的婚检必须做否则社区上就不盖章去民政局那边也领不到结婚证。婚检的时候医生就说她龚新霞太胖了如果不注重减肥运动会导致各种危险。” “这些话龚新霞压根儿没听进去。我当时对她还没有别的想法只觉得太胖了以后生孩子困难所以劝她听医生的多运动。” “她那人是属驴的很犟。后来我只能听之任之反正钱在她口袋里想怎么花是她的事儿我也管不着。” “她瞒着我做了人流还要我陪着去医院打针。我那时候被气得真想狠狠揍她一顿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事儿说出去丢的还是我的脸。沿河新村这儿是整村的搬迁按照村里的习惯是个男人就得有后。无论男女必须得有孩子。被龚新霞这么一搞我就成了所有人的笑话。所以我……我……我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我什么都不敢提对外面只能说是自己老婆病了陪着她去医院。” “我就是那时候想到要她死!但天地良心我是真没想过要杀人。我也没那个胆子。你说我好好的一人不招谁惹谁偏偏娶个老婆回来搞得我心力交瘁我心里这股火肯定下不去啊!” “龚新霞在医院输液打抗生素。我在病房外面椅子上等着想想结婚以后发生的这些事忽然想到做婚检那时候医生说的那些话我心里一下子就活泛了。” “那天她打完针我随便编了个理由说是既然都到医院了那就顺便做个体检。毕竟做人流是大事儿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就是一辈子的毛病。你别看龚新霞平时挺横的可她怕死又怕疼听着我说的有道理就另外挂号做了体检。” “过了几天我去医院拿体检报告顺便找到医生仔细询问了一下。医生说龚新霞的体脂程度实在太高了中风的几率很大还有就是心血管方面的状况很糟糕。我把这话听在心里回到家就装作不知道按照体检报告上写的装模作样给龚新霞念了。不外乎就是脂肪肝、高血压、糖尿病什么的……” “龚新霞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些身体上的问题她比谁都清楚可她就是不愿意改。她好吃懒做已经习惯了这次又拿做了人流当借口买了一大堆甜食和补品还从菜市场买了她最喜欢的猪蹄在家里卤了一大锅……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六公斤多的卤猪蹄啊!不到两天时间被她一个人全啃光了。” “我对她是早就死心了。既然要吃那就放开了让她吃。我后来去菜市场买了一大块五花肉切块红烧。我又去超市买了炼乳、薯片、火腿肠、罐头……前前后后加起来花了两千多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零食高油高脂。” “我就盼着她死。早点儿死越早越好。”说到这里廖存学眼眶里微微渗出鲜红的血丝表情也变得狰狞:“我知道杀人要坐牢我也没想过要给她吃毒药或者一刀捅了她。只要她越来越胖就行。等到她身上肥肉多到一定程度说不定哪天晚上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虎平涛注视着他脸上的变化:“所以你给你老婆买了这份高额保单?” 廖存学阴沉地地点了点头:“我在网络上查过像龚新霞这种情况她撑不了太久。于是我决定赌一把就赌她什么时候死!” 邢乐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你就那么确定龚新霞在一年内身体肯定会出状况?” 廖存学直言不讳:“我都说了是赌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事儿。反正她做完人流我态度也变了没跟她吵架经常买东西给她吃。平时买菜什么的我都很主动还让她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就去茶室打麻将。” “龚新霞早点喜欢吃街口那家卖的猪脚面我大清早就起床给她买了端回来。呵呵……那段时间她挺感动的说结婚以来第一次发现我对她的好。我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就想着让她能不动就不动。早上愿意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哪怕中午也行。下午她去茶室打麻将也是坐着而且一坐就是好几个钟头。” “嘿嘿嘿嘿……那猪是怎么喂肥的?多吃少动啊!你想想就猪圈里那巴掌大点儿的地方别说是跑了就连转个身都困难。以前村里没拆迁的时候很多人都养过猪。干嘛非得把猪圈修的那么小?不是说没有地皮而是必须限制猪的活动。要是一天天的吃饱喝足蹦蹦跳跳到了年底猪长不肥收购站不要私底下宰了卖钱也亏划不来啊!” “其实龚新霞的身体行不行的我心里最清楚。她视力比以前下降了很多必须戴着眼镜才能看清楚东西。嫁过来以后半数左右的衣服都没法穿鞋子了换了好几双。” “我得说明一下前前后后我就没给她吃过药。我没犯罪我顶多就是给自己老婆多吃了点儿东西。可这也不能怨我。我买高脂肪的零食回家是我的自由东西摆在桌上是她自己拿了吃。我承认我买了保险我承认我没安好心可我真是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卷2 第四百四五节 面对面 “所以无论你们怎么说我都行。看不起我认为我这人卑鄙无耻或者更难听的话我也觉得没什么……但你们不能定我一个“故意杀人”的罪名。” “给龚新霞的那份保险我是一年一年的买。之所以按照年份为单位一方面是我不确定她什么时候出事儿另一方面是保险公司那边有政策对老客户有优惠。就跟车险一样比方说第一年买了三千块的车险当年你驾车安全没出意外也没有擦碰刮痕什么的第二年的车险就能降个几百块钱第三年如此类推……总之保险公司的条条框框白纸黑字都写在纸上我这么做也很正常。” 虎平涛没有继续提问。 他把玩着摆在桌上的烟盒陷入思考。 邢乐张嘴正准备说话却被他抬手挡了一下已到嘴边的话被迫缩了回去。 片刻虎平涛看了一眼廖存学淡淡地说:“暂时就这样吧!” 廖存学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试探着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虎平涛没有更多的解释:“事情还没搞清楚别急着走。” 廖存学语气软化了一些:“那个……主要是我家里还有事儿。您看这关于我老婆的事情只要是你们想知道的我全都说了继续留在派出所也没意思啊!” 虎平涛抬起手冲着他轻轻点了一下:“人命关天很多事情可不是你嘴上说说就能滑过去的。” 廖存学面色一紧随即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龚新霞的死跟我没关系。是她自己骑电动车不小心掉进湖里怨不得别人。”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吩咐坐在侧面的谭涛:“先把他收押有什么问题晚些时候再说。” 他随即转向面对着廖存学似笑非笑地说:“这个案子的嫌疑人还有一个张浩。他是你朋友。等我们找到他到时候再和你面对面的谈。” …… 趁着两名警员掏钥匙开锁把廖存学从椅子上解开的时候虎平涛伸手从桌子下面拽了一下邢乐的衣服后者会意地紧跟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迅速走出审讯室。 站在外面的走廊上虎平涛侧身看着房门虚掩的审讯室凑近邢乐耳边压低声音说:“等会儿我给谭涛交待一下让他把廖存学交给你押着往三号禁闭室那边走。” 邢乐不解其意地问:“为什么?” 虎平涛指着派出所内部的院子解释:“禁闭室在北边必须绕过院子才能进去。廖存学这家伙很难对付满口假牙偏偏他说的那些事情都还有理有据咱们一时半活儿拿他没办法。思来想去我觉得恐怕只能从张浩身上下手。” “张浩已经送看守所了。等会儿我开张单子让谭涛和小丁跑一趟把人弄回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押着廖存学去三号禁闭室的路上尽可能慢一些。最好跟他谈谈心。” 邢乐没明白虎平涛话里的意思很不高兴地嘟囔:“我又不是心理医生再说我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随便谈什么都行。”虎平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低声解释:“我发现审讯的时候廖存学一直盯着你看我估计是因为你长得漂亮。” 邢乐颇为恼火:“喂你这就过了啊!这算什么?美人计?” 虎平涛笑着说:“这正常的谈话都让你给当做美人计来使真正是太掉价了。放心吧!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刚才审讯结束的时候我故意提到张浩就是为了诈一下廖存学。你现在押着他过去主要谈龚新霞就从女人方面谈身材长相化妆品什么的任何话题都可以。” 邢乐有些明白了她微微点头迟疑道:“那……谈多长时间?” “你看着办吧!”虎平涛笑道:“反正从看守所那边提人要的时间长一来一去得好几个钟头。你谈完以后就来我办公室咱们再好好讨论一下案情。” …… 想法是好的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一一零指挥中心的电话接二连三打过来所有警情必须第一时间处理虎平涛只能把手上的案子暂时搁置带着人外出处理民事纠纷。 好不容易处理好一切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谭涛和丁一带着张浩从看守所回来。 按照虎平涛的意思张浩被关押在一号审讯室。 禁闭室有三间设在耳原路派出所院子后面有通道与前院的审讯室连在一起。整体来说就是一个“l”形的走廊中间以楼梯为界后院从北到南分别是一、二、三号禁闭室前院也是同样的方位和排序。 其实这就是一个改良版的牢房。严格来说除了没有武装守卫与真正意义上的监狱没什么区别。 周昌浩给关在禁闭室里的廖存学送了一份饭。菜很简单一荤一素。 正常情况下派出所是不管饭的。 把装有饭菜的一次性饭盒递进去看着廖存学伸手接住周昌浩淡淡地说:“吃完饭盒别乱扔跟筷子一起收好了放地上就行。别给我搞脏搞乱了小心回头我罚你扫厕所。” 廖存学嘴里答应着忙不迭盖子大口往嘴里扒着米饭。一天了除了早上吃了两根油条一碗豆浆他早就饿坏了。 看着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廖存学周昌浩眼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转身走出禁闭室。 他没有关门故意把门拉上一半留下半米左右的空间然后侧身冲着关在牢房里的廖存学喊了一句:“你赶紧吃等会儿我来收饭盒。” 廖存学忙着吃连话都忙不上回答只能含含糊糊“嗯嗯”两声用力点头。 过了两分钟外面的走廊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廖存学以为是周昌浩回来了连忙把剩下的饭菜三口两口扒进嘴里顾不上咀嚼大口囫囵着吞下。其实之前大半盒饭菜下肚饥饿感已经不是很强烈。可廖存学听说被抓进“号子”的人大多数情况下都吃不饱。主要饭菜质量差而且数量少。就跟迟志强当年《囚歌》里唱的一样:手里捧着窝窝头碗里没有一滴油。 他被吓坏了想着趁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尽可能的多吃一些。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三号禁闭室门口。 透过半敞的房门廖存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顿时瞪大双眼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侧影————张浩。 丁一押着张浩一直在骂骂咧咧。 “走快点儿别磨蹭。” “你没吃饭啊!手软脚软的像什么样子?” “信不信老子用鞭子抽你?” 边走边骂到了三号禁闭室门口的时候丁一从后面抓住张浩的肩膀强迫着他转身正准备将其推进房间这时候准备已久的周昌浩忽然从对面走廊的拐角出现急急忙忙冲着丁一抬手指了一下:“小丁你干嘛呢?” 丁一佯装不解:“所长让我把这个犯人从看守所带过来。三号禁闭室不是空着嘛暂时先关进去。” 周昌浩加快脚步往这边走来边走边嚷嚷:“那里面关着人呢你带他去前院看看那边还有空房。” 丁一“哦”了一声抓住张浩的胳膊用力将他从门框里拽出来然后从后面狠推了一把迫使他向前走去。 一切都很正常符合走错路同时也不知道三号禁闭室情况的正常反应。虽然前后时间还不到半分钟却足以让站在外面的张浩看见关在牢笼内的廖存学也能让廖存学清清楚楚看到张浩。 目光接触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怔住了。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震惊与愕然。短暂的思维空白期过后各种纷乱思绪瞬间转换成无法言语的恐惧。 “走啊!发生楞呢?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踹死?” 丁一虽然是个男的性子却偏于安静。如果不是虎平涛再三强调必须“尽可能表现出粗暴的态度”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些话更不会对张浩轮拳头。 周昌浩进来收饭盒。 丁一押着张浩往前院方向走去。 天黑了。 廖存学呆呆地坐在那里透过冰冷的牢笼张着嘴感觉思维彻底凝固。恐惧在他脸上仿佛烙印成为无法改变的固定痕迹。 …… 丁一把张浩关进位于前院的审讯室锁上门转身进了二楼的所长办公室。 所有人都在邢乐从壶里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给他。 虎平涛问:“都弄好了?” 丁一渴了仰脖将茶水一饮而尽把空杯子递给邢乐:“再来一杯。” 他随即转向虎平涛兴奋地说:“虎所长真被你给料中了。我押着张浩往禁闭室门口过周哥配合我演了这场戏。哈哈哈哈您是没看见廖存学当时的那种眼神看见张浩就跟看见鬼似的。” 虎平涛舒展眉头笑了:“这印证了我的判断:廖存学与张浩合谋杀死龚新霞目的就是为了骗取高额保险金。” 邢乐又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丁一她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颇有些期待地问:“廖存学这下应该没话说了吧?他就是个死硬分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他以为拒不交代问题我们就拿他没办法这下好了只要张浩开口也一样他跑不了。” 谭涛兴奋地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头儿先审谁?” 虎平涛思索片刻一锤定音:“先审张浩。只要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廖存学就只能老老实实交代问题。” …… 坐在审讯室的封闭式椅子上张浩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这一切都是廖存学让我干的所有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 看着急欲撇清责任的张浩虎平涛发出讥讽的冷笑:“怎么现在改口了?不再说你和龚新霞是情人关系了?” 张浩急得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地申辩:“我发誓真是廖存学让我做的。我要是撒谎骗你天打五雷轰下辈子做猪做狗做鸡就是不做人!” 邢乐看不惯他这副模样厌恶地说:“行了行了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问题把事情来龙去脉好好说一遍。” “好的好的。”张浩拼命点头如捣蒜:“我说。” “我跟廖存学很早就认识那时候我们在广告公司一起上班跑业务。那时候如果跑成一单广告就有提成。廖存学不但嘴皮子利索脑瓜子也很好用。他每个月工资都比我高就是从分成上这块提出来的。包括我在内公司里很多人都很佩服他。” “后来我没在广告公司干了在外面晃荡了几年……那个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话没骗你们。我真的是在街道办事处上过职业培训班学了烹饪后来才干了厨师这行。” “我和廖存学一直有联系我知道他家的老房子拆了在沿河新村这边弄了一套新的回迁房。我之所以选择这边的餐馆打工也是廖存学的主意。他说这边才开发不久搬过来人越来越多饭馆什么的却很少。如果我手上有钱在附近开个馆子生意肯定不错。如果没办法自己开店就到这边找个餐厅做厨师同样也能挣钱。” “他的眼光一向很准。我来到这边应聘厨师老板开给我的工资比其它地方足足多了好几百。再加上平时生意好晚上加班一个月下来多则上千少的时候也有七、八百。” “为了感谢他给我指了明路有次休息的时候我请他吃饭。地方是廖存学选的一个位置很偏僻的小店而且还是晚上七点以后。那时候正常饭点儿已经过了店里除了我们俩没别的客人。” “廖存学要了两瓶啤酒我说啤酒不得行要不喝白的吧?他说白酒上头两杯下去脑子就变得不清醒。他今天之所以愿意出来跟我一块儿吃饭是有事情找我商量。” 卷2 第四百四六节 求放过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我听了很好奇就问他到底怎么了?” “廖存学没直接言语他神神秘秘地问我:想不想赚钱?想不想发财?” “我说当然想啊!只要不是傻瓜谁都想一夜暴富……其实我那时候没把他的话当真毕竟这种事情说起来好听实际做起来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都几十岁的人了在社会上闯荡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人人都想发财但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就说买彩票吧!每天呆在彩票站里的那么多人我就没见过有谁……我指的是真正认识的人有谁能中大奖的。” “电视里还有新闻上那么多中大奖的反正我一个也不认识名字也从未听说过。都说是必须跟领导有关系的才能中奖。这话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我不相信那些。” “所以廖存学当时说的那些话我只当是个玩笑。” “可是……可后来就不一样了。他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有件事要我帮忙。如果弄成了就给我两百万。” “他很认真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就好奇地问他要我帮他做什么?” “廖存学说他结婚了娶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做老婆。如果我愿意就替他杀了这个女人。事成之后他给我这笔钱当做好处费。” 说到这里张浩极力辩解:“我当时真没往坏处想啊!我一直以为廖存学在开玩笑。你想啊!那是他老婆啊!哪儿有丈夫雇人杀老婆的?还能给一百万那么大的一笔好处费?所以我就是当个笑话来听没想到他后来说着说着还变成真的了!” “他给我看了他老婆的照片我觉着挺意外因为廖存学虽然个子有点儿矮可就照片上那女的外表根本配不上他……太胖了那脸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打过以后肿起来嘴唇特别厚眼睛鼻子肥肉挤得都有点儿变形。” “我仔细问廖存学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说他压根儿不喜欢这女人如果不是家里老人逼着他结婚廖存学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本想着人胖点儿就胖点儿吧只要性子好大家以后搭伙过日子。可没曾想这女的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廖存学怀孕以后瞒着他把孩子打了……那天老廖坐在饭桌上就哭起来说他没后了他要把这女的千刀万剐。” “我被吓住了赶紧劝他千万不要走极端。可廖存学抹掉眼泪就问我:两百万摆在眼前你到底要不要?” “我一听就没了主意。” “我是个穷人。我爹娘一辈子在地里种庄稼直到现在也没挣出个名堂。不吃饭就得饿死这道理大家都懂。粮食虽然养人可粮食不值钱啊!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一年地里的收成顶多卖个几千块。物价每年都在涨刨除必不可少的开支一年到头落不下几个钱。” “两百万……我爹娘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 “我动心了可心里也有顾虑。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人命关天杀人偿命。类似的事情就算没见过却也听过不少。” “我觉得廖存学跟以前不一样了至少我看不透他。我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可又实在眼馋他说的那两百万。所以我就试着问问想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廖存学那时候都已经计划好了。他告诉我他老婆……就是龚新霞每天中午吃完饭以后都会去附近的一个茶室打麻将。只要我去那儿玩固定的找她做麻将搭子一来二去很快就能认识然后再让我主动追求龚新霞勾搭成健(奸)。” “我听了实在是有点儿哭笑不得。你说这当丈夫的把别人勾引老婆说的这么正常脸不红心不跳这在我看来实在是有点儿难以接受。可我是真的很佩服廖存学。你说他那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真正是聪明绝顶啊!” “那天他直接拿出两万块钱拍在桌子上说是先给我这些当做事成之后报酬的一部分。真金白银摆在面前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下来。” “按照老廖的计划我成功搭上了龚新霞。那女的……唉说起来也是我自作自受跟她在一起真不是什么好事情。龚新霞那方面的要求很强烈我每次都得吃药还得双倍剂量才能勉强满足她。药很贵一盒就得好几百。而且龚新霞那人做得很性子暴躁一言不合就张口骂人。我好几次在公开场合被她搞得下不了台还得反过来低眉顺眼哄着她……尼玛的有时候我真想一拍两散可想想老廖答应的两百万还有就是都与龚新霞处这么长时间了咬着牙忍忍也就过去了。” 邢乐皱起眉头:“我提醒你交代案情不要掺杂别的事情。” 张浩辩解;“我没掺杂啊!都到了这个地步我都承认是我干的说再多的有意思吗?龚新霞真不是什么好人我指的是性格与做事方面再加上她本身就长成那副模样如果不是老廖接手……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虎平涛抬用胳膊轻轻触碰了一下邢乐:“耐心点儿这些也是案情的一部分听他把话说完。” 张浩继续道:“龚新霞是真正喜欢上我了。这一点绝不夸张。我发现她其实没什么朋友估计是平时在家里骄横跋扈惯了连她父母都不敢惹更不敢管她的事。她带我去过她家里几次告诉她父母实在是跟廖存学过不下去了肯定要离婚以后就跟着我一块儿过。” 邢乐发出讽刺的冷笑:“没看出来啊!龚新霞真这么喜欢你?” 她纯粹是站在女性角度说这种话。 张浩坦言:“不是我自夸我这外形长得还可以。虽然没什么钱可喜欢我的女人真不少。有段时间我还想过去夜店里当少爷可公安机关管得严经常搞临时检查风声紧了我就没去。” “至于龚新霞……我每次尽可能的在那种事情方面满足她平时她说往东我就不敢往西绝对服从在她面前老老实实就跟条狗似的这就给了她极大的心理满足。” “反正是做个局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都觉得无所谓。正因为如此龚新霞才以为我对她是真的好千依百顺所以她才有了真心跟我过日子的念头。” “到了这一步我和她的地位就颠倒过来基本上是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那个我指的是一般情况如果我找她要钱几万或者十几万她肯定不会答应。龚新霞把钱看得很重平时一块儿吃饭几百块的小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有几次我试探着找她借两万她想都不想就说不可能。” “其实我也想过与龚新霞搞好关系从她那里弄上一笔钱然后直接玩消失。毕竟老廖是让我杀人想想还是挺顾虑的。如果能从龚新霞手里弄到几十万我觉得也值了。大不了事成之后一走了之反正我不会呆在一个地方让他们夫妻俩自作自受。” “龚新霞太吝啬了。如果她能答应我的要求她后来就不会死。” “我在她身上付出了那么多……这真不是空口白话。就她那身材和长相每次我都是捏着鼻子上啊!我知道有很多男的当小狼狗可人家在付出的同时也有收获富婆给的钱多啊!一次下来少则几万多的时候就是一套房子。” “可我呢?我得到什么?” “所以我心里也窝火啊!也想着尽快弄死龚新霞从老廖手里拿钱。” “老廖让我不要急他必须让龚新霞产生足够的心理压力。” “那天晚上去他家里吃饭也是老廖计划的一部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告诉龚新霞说是约了一个老朋友来家里喝酒。见面以后龚新霞慌了那模样连傻子都明白我和她之间有问题。老廖表面上看似喝多了酒其实他提前吃了解酒的药脑子很清醒。我在外面故意和新霞东拉西扯说话告诉她我和餐厅那边的用工合同很快就到期我想回老家另外找一份工作。” “新霞急了让我不要回去就呆在省城还说如果实在不行就让我跟着她一块儿开蛋糕店她来养我。” “我说行啊!不过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这算是开了个头我说的话却被龚新霞听在了心里。按照老廖的推算被我这么一闹龚新霞肯定想要尽快离婚然后就是更加频繁的跟我联络商量相关事宜。” 听到这里虎平涛暗自叹了口气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他平静地问:“所以你在案发当晚打了个电话龚新霞接到以后急急忙忙赶到湿地公园跟你见面?” 张浩点点头解释:“在此之前我故意晾了她一个多星期。我算好时间谎称回老家看我父母那天约龚新霞出来的时候刚好她头两天过了生理期正是欲1望1最强烈的时候。再加上又是大晚上的我们以前在湿地公园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当时公园里已经没人了我在大门口等着她骑电动车速度非常快在我面前猛然刹住从车上跳下来就搂住我一顿亲还往我身上乱摸。” “我让她不要急路上来来往往还有车被人看见了不好。于是龚新霞骑着车子带上我进了湿地公园。小石桥那附近我们以前就去过背风背角晚上没人。我坐在车子后面把手从龚新霞胳肢窝底下伸过去控制车子……龚新霞很喜欢我搞这种亲昵的动作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我们很快到了湖边没等上桥我就把车头一歪朝着湖里冲了下去。” 虎平涛眯起眼睛问:“你们从一开始就蓄意想要以这种方式杀死龚新霞?” 张浩心虚了点了下头同时极力辩解:“是廖存学让我这样做的。他说龚新霞不会游泳湿地公园那地方他也去看过很多次晚上湖边那一带人少尤其是到了冬天天冷更是没人去。” “老廖还私底下还给我做了详细分析:突然落水会让龚新霞惊慌失措在那种时候越慌越乱在水里扑腾几下就不行了。我从小在乡下长大老家旁边就有条河游泳方面我还是挺不错的骑车冲进湖里马上就能漂起来。” “老廖之所以选择冬天下手还有一个原因————天冷就穿的厚不方便活动。龚新霞落水以后她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了就变重到时候会像石头一样坠着她沉下去。” 邢乐听着感觉手脚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虎平涛面无表情问:“后来呢?” 张浩继续道:“老廖虽然为人精明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湖水其实比我们想的浅多了。当时我和龚新霞一块儿骑车冲进湖里她挣扎了几下就站起来。那个位置离岸还是有一段距离可她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湖水只是比她胸口高一点儿。于是我赶紧游过去装作抱她上岸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水里抓住她的脚脖子往后拉趁着她向前扑下去的时候翻身按住她的后脑勺几口水呛下去她很快就没了动静。” “我在水里足足按了她十多分钟确定她死了我才爬上岸。” “大衣是我从车上提前扔下去的。因为事后肯定身上都湿透了如果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巡警或者保安什么的就不好解释。至少外面得穿件干的衣服。” “手机我一直揣在兜里。这也是老廖的主意。他说既然要做就必须要做让人看起来像是真的意外。如果连手机这种随身物品都落在岸上事后警察调查肯定会产生怀疑。” “再往后的其它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卷2 第四百四七节 前因 “我真没想过要杀她。我……我说的是刚开始的时候。这一切都是老廖的主意是他指使我干的。” “我真冤啊!除了之前那两万我没从他手里拿过一分钱。” “我错了!我不该为了钱利欲熏心。我向政府认罪求求你们放我一马。我……我请求宽大处理。” “我自首我愿意作证指认廖存学。” 张浩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声哀求。 虎平涛平静地看着他这番表演淡淡地说:“之前我给过你机会。上次就在这个房间我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结果你口口声声说龚新霞的死是个意外。呵呵前后还不到一天时间你这区别也太大了。” 张浩自知理亏连声哭诉:“我错了求求你们给我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吧!” 虎平涛不为所动:“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吗?这次应该用不着我提醒你了吧?” 张浩又说了一些要么都是旁枝末节要么就是与案情无关。 眼看着从他身上再也榨不出什么东西虎平涛侧身对丁一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站起来走到张浩面前让他在笔录上签字。 …… 十多分钟后提审廖存学。 虎平涛开门见山地说:“张浩已经交代了所有犯罪事实。我们现在对你进行审讯只是想要证实案件的细节。希望你配合不要再执迷不悟。” 廖存学的心理防线自从下午在三号禁闭室门前见过张浩以后就彻底崩溃了。 人的心态往往就是这么奇妙。虽然两个人面对面一个字都没有说却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很多在正常情况下不该有的东西。 不信任的念头也同时在脑海深处生根、发芽。 廖存学苦笑了一下抬起头迎上虎平涛冷峻的目光问:“我还能得到宽大处理吗?” 他在牢房里想了很久事已至此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虎平涛淡淡地说:“这得看你的态度还有你交代的情况。如果是与张浩所说的部分重复那是被视作无效的。另外还有可能被视作你们两个伙同串供。” “那我就从头说起吧!”廖存学现在变得很爽快也是想要摆脱更多的罪责。 “我前些年跟别人合伙儿做生意……具体是做服装批发因为不懂行前前后后加起来亏了十几万。那些年钞票值钱一百块能买很多东西。不像现在通货膨胀一张红票子连过去五十块的货都买不到。照这样算下来我就亏得多了。” “我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哪里摔下去就从哪里爬起来。后来我认识了几个做外贸的朋友深入了解以后才明白服装这行的水有多深……简单来说当年我是被别人骗了然而时过境迁已经晚了。” “我不甘心啊!那都是我的血汗钱早年打工干活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村里人都说我懒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外面干活有多么辛苦。我一门心思想要做生意而且还是大生意。我一直觉得我是要当老板的人可……唉……” “我想要把本钱弄回来东山再起。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真难。以前我在广告公司跑业务那时候来钱真的是很快。很多商家都愿意在电视和报纸上做广告只要嘴皮子利索再加上一点儿人缘月收入轻轻松松就能过万。” “说起来都是网络和手机害的。以前没有这些东西彼此之间信息交流没那么快很多事情得面对面的谈。就算有大哥大和bb机对广告业务也没造成太大的影响。等到后来网络普及人手一部智能手机根本不需要什么广告公司只要在手机上搜索一下铺天盖地的信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以前我跟别人谈广告业务做成一单就有五个点的提成。后来大家都用上了手机公司业务受到挤压给我的提成点越来越少四个点然后是三点五再后来是两个点……我辞职那会儿提成只剩下零点七。别说是我这种跑业务的就连老板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我做梦都想自己开公司当老板。可积蓄没了广告业务老本行又干不下去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找人借高利贷重新做服装。” “说起来我也是被逼的。那时候还没有小额贷款国家的扶持力度也不像现在这么大。我前前后后跑了银行很多次各家银行都去过了。尼玛管贷款的那些人嘴脸实在很难看几十万的款子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且非得让我拿出抵押品才行。” “那时候我还住着旧房子不值钱。我想靠着以前的老关系走人情看看能不能用了老房子做抵押从银行借个二十万先把公司架子搭起来……可这一套没用!人约出来了饭吃了酒喝了就是一口咬死有规章制度不给你办贷款。到头来我贴进去的更多。” 听到这里虎平涛一阵摇头:“你这逻辑思维就是错的。银行办理贷款本来就需要同等价值的抵押。你从哪儿听说只要人情熟就能从银行借钱?” 廖存学愤愤不平地嚷道:“我认识几个做大生意的老板是他们告诉我的。说是有时候资金周转不开就给认识的银行领导打个电话人家分分钟就把资金划过来。” 谭涛也听着觉得奇怪下意识地说:“不可能吧!还有这种好事儿?” 廖存学张口回答:“我还真没乱说。天宏集团你们听说过吧?咱们省内的知名企业每年光是上缴财税的钱就……” “那个你等一下。”虎平涛打断了廖存学他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你认识天宏集团的人?” 廖存学想了一下说:“不认识但我朋友认识。有次吃饭的时候他告诉我天宏集团老板跟他有点交情人家给银行打电话申请资金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 虎平涛大概明白了廖存学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缓缓地说:“这根本不是一码事好不好。当资本力量庞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你找银行贷不到二十万人家一个电话就能轻松搞定几千万那是因为你们在资本体量就不在一个等级。” “打个比方:一个要饭的叫花子找你借两千块说是半个月以后还你。你肯定不会借啊!因为你知道他没钱两千块借出去就等于肉包子打狗。” “可如果是一个家里很有钱的朋友找你提出同样要求你知道他的身份背景肯定会眼睛都不眨的借给他甚至还会说:暂时先用着有了再还我。”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廖存学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嘴上却不肯认输仍是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反正……反正就是银行做事情不地道否则我也不会去外面借高利贷。我原本想着公司半年左右就能盈利到时候连本带利一块儿还上。可那些催债的人根本不管这些他们逼我一个月期限内必须还钱。我实在是没办法只好东拼西凑满足他们的要求……就这样刚起来的公司转眼就没了。” “从那以后我是真正想开了:没有钱就是一坨屎。而且非得是自己的钱才行借贷什么的都是浮云。” “想要来钱快的法子很多但坑蒙拐骗我是不做的。打牌赌博我觉得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得栽进去。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从女人身上弄钱比较靠谱。” “杨阿婆是专门吃“做媒”这碗饭的老人。她是个寡妇丈夫死的早。以前羊和村没拆迁的时候她在那一带名气很大。除了嘴皮子利索看人很准之外她自己也有些独门关系。杨阿婆她儿子早年参军在部队上表现好升级提干听说后来提成了正团。杨阿婆有段时间专门给他儿子的战友说媒接连促成了好几对。那些当兵的都感激她也给了很多照顾。其中有几个升了官往高处走杨阿婆的人脉更广了。” “杨阿婆也算是村里的有钱人以他儿子在部队上的影响力她根本用不着做这行维持生活。可杨阿婆也许是做久了就喜欢这个行当她一直帮人家说媒附近的人都知道她靠谱有需要的都来找她。” “我托关系找上了杨阿婆请她帮我说个媳妇。” “我以前有女朋友好了快三年。后来分了我又另外谈过好几个。我的条件虽然不算好却也不算太差。我人长得还不错能说会道女孩子都喜欢。只要我愿意结婚其实就一句话的事情。” “我告诉杨阿婆想要找个有钱的女人结婚。至于长相和性格方面我是不考虑的。” “杨阿婆那人很实在她当时就说了:就我这条件有钱的富婆根本看不上。想当小狼狗必须有身材有脸蛋还得有超强的精力才行。她的确认识身家亿万的富婆可我这种类型的人家压根儿没兴趣。杨阿婆劝我不要好高骛远差不多的就行了。” “我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也听进去了。” “于是杨阿婆给我介绍了龚新霞。” “……我从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种女人。长得丑身材也跟水桶似的。肥婆我见多了可是像龚新霞这种脾气暴躁的胖女人我还是头一次接触。如果不是杨阿婆告诉我她在银行里有几十万存款她自己又是糕点技师有一门能赚钱的手艺相亲那天我就直接站起来走人。” “我没想的龚新霞对我印象不错见了几次就把事情定下来。我当时已经没了开公司的念头觉得有这么一个能挣钱的老婆也不错。虽然她长得不好看可只要有钱了我背着她在外面另找个漂亮的只要不声张就行。” “过日子嘛有很多方法。我打听过龚新霞在面点这行小有名气。照这么看来结婚以后我肯定能过得很舒服。” “后来才发现我想多了。” “龚新霞性子暴躁三天两头的跟我吵架。她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羊和村那边的老房子拆了全村搬到沿河新村这边就这么几幢楼上下左右全是熟人声音大了就被听见到时候左邻右舍的把事情说出去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我只能忍着。” “老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可这话放在我身上压根儿没用。到头来龚新霞气焰越发嚣张她对我怎么看都不顺眼。” “说起来主要是因为我没钱。她是个好吃的尤其是水果和各种小零食。每次去超市都要买一大堆。春天的樱桃夏天的西瓜秋天的枣冬天的桃子……每年光是花在水果上的钱就得好几千。而且龚新霞这人很吝啬她口口声声“既然嫁给我就得供着她穿衣吃饭全部花销”。她自己的存款放在银行里一分不动就连结婚的时候还拉着我做了个婚前财产公证。” 虎平涛基本上明白了廖存学的想法。他皱起眉头问:“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钱去的为什么龚新霞要求做婚前公证的时候你不仅答应了后来还跟她领证结婚呢?” 廖存学叹了口气:“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我觉得这人是会变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床头打架床尾和。关起门来过日子肯定要互相体谅。我已经没了以前的雄心壮志什么开公司当老板的都是浮云。既然这样你龚新霞嫁过来肯定也得帮衬一二毕竟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咱们要过一辈子的啊!” “我真正是做梦都没想到啊!她从一开始就算计我。” “龚新霞看中了我的房子。她知道我是拆迁户。当初杨阿婆上门说媒的时候告诉她:我家里拆迁了有三套房。” 卷2 第四百四八节 她也不是好人 听到这里邢乐奇怪地问:“你不是只有一套房吗?哪儿来的三套?” 廖存学解释:“其实杨阿婆没乱说我们家的确是拆迁分了三套房。可一套在我父母名下还有一套情况有些复杂那是早年我爸那边一个亲戚的他户口挂在我家的本子上人虽然在外地可这边的老房子有他一份儿。拆迁的时候他专门过来签字……所以照这么算下来的确是有三套可真正落在我名下的只有一套。” “我父母那套以后肯定是我的。亲戚的那套房子就不一定了。我管他叫老叔他身体有问题没法生孩子。前些年在外面领养了一个他说百年以后把房子平分我和他的养子一人一半……不过这种事情做不得准也许现在说得好好的以后人家就翻脸不认。” “龚新霞嫁过来心念念的就是这三套房。她觉得我手上所有房子加起来就算没有三百万至少也值两百多万。婚前我没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她等她嫁过来才知道我名下这套房子面积小而且回迁房根本卖不出商品房的价钱。”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的这些想法……挺滑稽的我算计她她也算计我。总之两边想的都一样。就像咱们这边土话说的:歪哥配歪妹。” “那时候我还没想过要弄死龚新霞。但我知道既然彼此都已经撕破脸我和她肯定过不长久。我死死捂住手里的一笔钱那是结婚时收的礼金。虽然不多只有几万块可总是钱啊!” “我已经想着要离婚了我知道龚新霞也有同样的想法。我当时想的很简单觉得既然是夫妻就没必要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我心里仍然保持着一丝期盼想着龚新霞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跟我一块儿好好过日子。” 说到这里廖存学的情绪出现了变化。 他用力咬着牙面部肌肉扭曲整个人显得狰狞起来。 “……当我知道她怀孕的时候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男人。哈哈哈哈我有儿子了或许是个女儿。管他呢!都一样只要是我的种就行。我一直想有个孩子毕竟人多了尤其得有个孩子才能算是一个家。” “那段时间我对龚新霞真的是嘘寒问暖毕恭毕敬。无论她想吃什么只要说一声再远再贵我也给她买回来。我对她是真的好我觉得就算她要离婚至少得把孩子生下来。她要远走高飞就由她反正我拉不住也劝不住。只要把孩子留给我就算倒贴钱我也愿意。” “可是……天杀的贼婆娘她……她竟然背着我把孩子打掉……孩子没了啊!” 廖存学嚎啕大哭他心中充满了悲痛。 “我承认结婚的时候没安好心就是想要从龚新霞身上搞钱。可后来我改了啊!我没再往那方面想我想要孩子……真的是只要孩子就行。” 他哭得涕泪满面如果不是被手铐和椅子牢牢固定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到后来就连邢乐也有些看不下去站起来走到廖存学旁边拿出一小包开封的纸巾递给他。 “……谢谢……”廖存学接过纸巾连声抽泣。 虎平涛没有继续追问。他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一直慢慢地抽着————类似的情况他见过太过了各色人等各种缘由都有。人生悲苦总的来说是一场大戏其中又由无数个小剧目构成。廖存学是眼下这个小型悲剧的主角可他的行为已经触犯法律虽然值得同情但其结果已经固化无法逆转。 廖存学用纸巾擦掉眼角的泪水喘着粗气瞪着发红的双眼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龚新霞那个臭婆娘做完人流手术回来的那天我就知道我不可能与她有好结果了。” “她必须死!” “一定得死……而且还得是千刀万剐!” “等到我冷静下来我觉得冲动了更重要的是这些想法不切实际。千刀万剐什么的只能是在心里念叨连嘴上说说都不行。那个臭婆娘力气很大我干不过她万一哪天真闹到拎起菜刀砍人的地步肯定是我吃亏。” “再说了杀人犯法还得偿命。这道理我懂。现在比过去管的严动刀子砍人先不说能不能把人弄死只要见了血哪怕是一丁点儿被警察抓住了就得关进去。” “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暂时先缓缓然后决定给龚新霞买一份大额的人身保险。” “我要她死同时还得让她给我带来一大笔钱。” “龚新霞银行里的存款我是不指望了。这人呐说一千道一万还得靠自己才行。” 停顿了一下廖存学继续道:“买保险这事儿龚新霞是知道的……其实给死人买保单这事儿是我从电影电视里学到的。她做了人流以后我几乎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每天就呆在家里看剧那段时间看了差不多有上百部片子。我很喜欢侦破类的暴力杀人的念头也淡了。反正在我看来无论怎么做龚新霞都得死还不如做的隐密些至少让我不亏本有赚头。” “现在买保险不像过去尤其是高额意外伤害险必须承保人知情现场签字画押保单才能生效。我没瞒着龚新霞我编了个理由就说她跟我在一起说不定还会怀孕。只要是做人流就有几率发生意外。所以买这份保单主要是为她好同时也是为我好。毕竟我的经济情况不怎么样到时候如果拿不出钱来至少有保险公司担着。” “龚新霞一听就来了兴趣她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于是跟着我去了保险公司签了单子。” “我打算让她活活胖死。”廖存学恶狠狠地说:“我知道龚新霞的心脏有问题。哼!每天吃那么多胖得跟猪一样早晚都得爆血管。” “这是个稳妥的法子出了事儿警察也找不到我头上。可问题是龚新霞已经决定要离婚她正在找下家。如果在这期间她没事儿我这笔钱就扔进了水里……仔细考虑过后我做了个计划让张浩加入进来替我动手。” “我和张浩的关系很不错。以前在广告公司的时候就停莫逆的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算是兄弟。” “张浩外形不错我打算让他勾引龚新霞。” “我约张浩出来喝酒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他答应了。” “其实吧……有几次我还是挺犹豫的。觉得没必要把事情做绝没必要把龚新霞弄死。只要张浩给我通风报信告诉我他们具体的幽会地点我找上门拿出手机随便拍几张照片闹离婚上法庭摆事实讲道理法官肯定站在我这边。到时候就算龚新霞撒泼耍赖做过婚前财产公证她多多少少都得拿出一笔钱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现在《婚姻法》里都有规定。她这是婚内出轨我没乱说。” “可静下心来一想我当善人给她一个好谁又会替我着想?何况我已经答应给张浩一百万的辛苦费如果我和龚新霞离婚张浩肯定不愿意啊!到时候这笔钱该怎么办?” “我已经没有选择!” “龚新霞那段时间经常去附近的茶室打麻将其实是我旁敲侧击的结果。我在手机上弄了个麻将游戏整天躺在沙发上玩故意音量开到最大。龚新霞听了觉得烦我就让她去外面走走还说要不找两个朋友来家里买张桌子一起打。” “她把这话听在心里于是自己去外面找乐子。” “每次她出门以后我就迅速换上另外一套衣服悄悄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进了具体哪间茶室看着她坐下去打麻将然后我才转身离开。” “然后我估摸着时间换上之前的衣服装作买菜往茶室那边走偷空瞄着她在里面玩故意装作遇到打个招呼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晚上回家吃饭。” “这样搞了几次以后龚新霞就烦了每次我去茶室找她她都像撵苍蝇似的赶我走。” “我看看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就让张浩上场。” “我给了张浩两万块钱让他先用着去同一家茶室与龚新霞坐同一张桌子。” 丁一毕竟还年轻他对廖存学的供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疑惑地问:“你怎么确定张浩肯定能勾引上龚新霞?这种事情讲究两情相悦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成啊?” 廖存学解释:“年轻人爱色老年人爱财。男人喜欢长得漂亮的女人女人也不例外。张浩外形很不错他以前做体力活肌肉轮廓很有线条感。以前在广告公司的时候下班一起去澡堂子我亲眼见过。当时公司里有几个小女生对他很着迷其中一个还跟他有过那种关系。” “模样长得好再说上几句好听话这种人谁都喜欢。打麻将的时候经常聊天我让张浩打牌故意送章给龚新霞他们打“血战到底”要么碰要么糊。经常来上几次自然就有了好感。” “打麻将是讲究“搭子”的。只要玩久了就熟悉彼此的脾气性格有些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坐在一张桌子上但有的人就很受欢迎。就这样张浩很快成了龚新霞的固定牌友。” “一边打牌一边说荤段子大伙儿听了都会笑。有时候天气热我让张浩找机会脱掉上衣故意露出身上的肌肉让他观察龚新霞的反应。事后张浩打电话告诉我:说龚新霞在牌桌上死盯着他看那种直勾勾的眼神恨不得扑过去从他身上狠狠啃一大块肉下来。” “龚新霞对那种事情的需求很强烈。结婚以后除了每个月来例假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主动提出要求而且几乎每天都要。我以前是想着要个孩子所以咬着牙也得满足她……有时候真是觉得有心无力毕竟男人嘛……你们都懂而且她长成那样很多时候我实在是没办法做那种事情一点儿乐趣都没有。” “但不管怎么样我毕竟是她丈夫。有时候就算不愿意也必须给她一定程度上的满足。” “张浩那次给我打了电话以后我就经常找借口在晚上出去要么回家很晚要么通宵的在外面总之就是不与龚新霞同房。” “这样也能给张浩和龚新霞制造机会单独相处。我不在家她就有理由出去。张浩故意对她献殷勤两个人吃饭逛街完了以后就看电影。就龚新霞那种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一来二去就主动贴上张浩勾搭成健(奸)。” “为了促成他俩我还给龚新霞买了些药。” 邢乐下意识地问:“什么药?” 廖存学迟疑了一下回答:“有好几种补乐佳、尼尔雌性醇、替伯龙、利维爱什么的……都是在药店买的。” 虎平涛眯起眼睛微微摇着头:“这些都是雌激素。没想到你计划还挺周密的。” 听到“雌激素”三个字邢乐脸一下子红了也瞬间明白了虎平涛话里的意思。 廖存学坦言:“既然要做就必须确保做到最好。我的计划不能说是天衣无缝。万一龚新霞看不上张浩呢?万一张浩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没兴趣不主动呢?所以我以“保健品”为由给龚新霞买了这些药劝她吃下去。” 邢乐脸色很不好看问:“你老婆都吃了?” 廖存学点点头:“她看过药品说明书这方面她还是有自己的判断力。总的来说服用一定剂量的雌激素对女性有好处。所以她非但没有拒绝后来服药也逐渐变得主动起来。” 虎平涛摇头道:“你这人真正是心机深重啊!雌激素除了激起女性那方面的欲望还会导致服用者变得肥胖。” 卷2 第四百四九节 女人啊…… “你这是双管齐下啊!” 廖存学没有否认:“反正只要龚新霞死了我就达到了目的。” 虎平涛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转移焦点:“你为什么故意邀请张浩来家里吃饭让龚新霞知道你俩之间的关系?” 廖存学犹豫了一下抬起头认真地说:“我看过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上面说:在适当的时候故意暴露彼此之间的关系对于与其有关的第三者能造成强烈影响。比如确定恋爱关系的男女其中一方上门见对方父母忽然发现是自己父母一个单位老同事;又或者两人已经发生关系以后才知道竟然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要不就是同父异母……总之就是这样的类比。” “我的目的很简单:让龚新霞在这种状态下感到震惊同时对张浩产生更加强烈的依赖感。” “因为整体来看张浩的条件非常好————人长的帅有工作收入也很高。毕竟每次出去都是张浩买单他还给龚新霞买过一些礼物主要是各种零食。” 邢乐不解地问:“给女人买礼物难道不应该首选衣服和化妆品吗?” 廖存学反问她:“你应该看过龚新霞的照片。就她那种女人你觉得衣服和化妆品对她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有些模糊廖存学随后解释:“我和龚新霞结婚这些年就没见她对服装有太大的兴趣。她跟别的女人不太一样主要是因为过于肥胖的体型很难找到合体的衣服。刚结婚的时候我陪她逛过几次街每次都是看中了想要的衣服她却根本穿不上。” “化妆品也一样。她平时也擦脸但都不是什么大牌子。龚新霞喜欢用“百雀羚”和“大宝”冬天顶多就是加点润唇膏。她这人不注重打扮也没有这方面的习惯和意识。” “以前在学校她一直被男生排斥。长大以后她身边压根儿没有追求者所以张浩突然出现对龚新霞来说是个意外两人认识以后迅速发生那种关系与其说是张浩主动不如说是龚新霞迫不及待。而且张浩对她很体贴龚新霞一下子就把所有注意力和感情都倾注在他身上。” “说起来还是挺滑稽的。我娶了她她对我这个丈夫还不如一个外人。” “我让张浩来家里吃饭故意让龚新霞知道我们是朋友。这样一来龚新霞就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危机感————看得出来那天晚上她被吓坏了吃饭的时候就没怎么说话。等我装作喝醉进了卧室她赶紧跑到外面笼络张浩拼死也要保住张浩这个情人无论怎么样也要维持两人之间的关系。” 虎平涛若有所思地问:“搞了半天你想放长线钓大鱼还是想着龚新霞在银行里那笔钱?” 廖存学没有否认:“既然决定了要干到底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女人想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不外乎几个法子:要么对男人千依百顺要么砸钱给好处。龚新霞这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她的短板我之所以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她产生危机感主动拿出钱来安抚张浩。” “我跟张浩约好了:龚新霞给他的钱咱们一人一半。之前答应他的一百万另算。” “可是我千算万算做梦都没有想到龚新霞会吝啬到极点。” “那天晚上以后张浩提出:想要在省城买一套房子。这样等龚新霞离婚以后跟他结婚就有了住处。” “张浩没敢狮子大开口没找她多要只是试探着说:在北市区看中了一套学区房面积不大六十多平米的那种。张浩也没说让龚新霞拿钱出来全款买房他说首付还是一人一半各出十万或者十五万房本落两个人的名字以后共同还贷。” “这要求不算过分吧!无论换了谁都会觉得合情合理。可龚新霞说首付张浩出十五万她最多出五万而且房本还得落她一个人的名字等到以后结了婚再把张浩的名字加上去。” “张浩当时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你想想正儿八经的买房两人各出一半房本上都落名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龚新霞的逻辑跟别人不一样。她的控制欲实在太强了……她告诉张浩:以后俩人结婚她至少要带过去五十万的嫁妆。张浩那边的家底她很清楚能拿出十五万的房款就很不错了。两边对比下来龚新霞觉得很吃亏所以房本上只能落她一个人的名字。” 听到这里包括虎平涛在内邢乐、谭涛和丁一都在不由自主地摇头。 邢乐用很轻微的声音发出叹息:“这事儿搞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廖存学没听见她在自言自语继续道:“我看这法子不行于是跟张浩商量以后又换了一个:两人合伙开个餐饮店张浩做厨师龚新霞负责找房子并租下来然后两人各出五万块钱买设备盈利以后各自分账。” “龚新霞也不同意。她说这是张浩自己的事情她一分钱也不会出。” 邢乐从一开始就对廖存学抱有成见。她蹙起眉头低声嘟囔:“人家又不是傻瓜被算计了还要傻乎乎的帮你数钱。真是的……” 虽然声音很低可廖存学还是听见了。他叹了口气:“说实话真是不应该在背后议论死人。可有些事情是真的就算死了也没法改……你们抓住了张浩可以问问他龚新霞是怎么对他的?” 虎平涛凝神注视着他:“你先说说看张浩到底怎么了?” 廖存学道:“龚新霞有一次跟张浩在外面开放(房)趁着张浩不注意半夜爬起来用手机拍了很多他光着身子的照片。等到第二天张浩醒过来她用这个威胁让张浩必须永远跟她好否则就把照片发到网上。” 邢乐听得瞪大双眼张着嘴难以置信地问:“你在开玩笑吧?” 廖存学极力辩解:“你去问问张浩看我有没有乱说?” 虎平涛与谭涛面面相觑然后转向廖存学颇为意外地问:“后来呢?” 廖存学回答:“张浩被整得哭笑不得……说实话虽然是我们俩合谋算计龚新霞可她的这种操作实在是让我们感到措手不及。感觉就跟恶霸似的。如果做这事儿的是男人倒也说得过去。问题她是个女的是个女的啊!你说一个男的没脸没皮也就罢了可龚新霞当时死拽着张浩不放还拉着他在房间里搞自拍。张浩被搞糊涂了不明白龚新霞到底想干什么。后来才知道龚新霞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方便以后“p”照片看起来更真实。” 邢乐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对廖存学的这些话表示怀疑:“你之前说过张浩只是个打工的没钱没房子。龚新霞针对他搞出这么多的名堂她图什么?你该不会是在胡说八道吧?” 廖存学满脸都是无辜的表情:“我连杀人的事儿都承认了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们吗?你们没跟龚新霞接触过根本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迷恋张浩……准确地说应该是真正爱上了。两情相悦男欢女爱这都很正常。可龚新霞实在是吝啬到极点。她不愿意拿钱出来又舍不得张浩这个情人。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吃草这个道理她是懂的。我能猜到她当时心里很纠结所以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个法子目的就是为了控制张浩。” 这么一说邢乐顿时明白了。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你是说龚新霞用那些照片威胁张浩逼他结婚?” 廖存学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会相信那天晚上张浩把我约出来专门就这事儿好好谈了一下。张浩很感慨说他终于理解我为什么要干掉龚新霞了。要换了是他找这么一老婆别说是过日子恐怕早就离婚了。” “张浩说他仔细想了想要不这事儿还是算了。龚新霞这女人他惹不起。身强力壮而且卑鄙下流。如果真是找了这么一老婆以后肯定有苦日子过。尼玛更可怕的是她工于心计……张浩拿出手机给了看了照片都是龚新霞发给他的。真正是不堪入目啊!近景远景都有还有男人隐私部位的特写都是龚新霞趁着张浩睡着以后掀开被窝带着闪光灯拍的。” “张浩说如果这些照片被放到网络上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这话当时我听着感觉怎么都不对味儿。正常情况这应该是一女的被胁迫以后才会有这种感受却偏偏从张浩嘴里说出来。” 虎平涛听得哭笑不得摇了下头:“后来呢?” 廖存学回答:“我也想开了既然没办法从龚新霞手里弄到钱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按照之前的计划把她弄死。” “那天我一直劝着张浩让他放下心理包袱。反正有我看着事成之后就把龚新霞的手机给她或者想办法毁掉总之确保照片不会流出去。” “买电动车是第一步————湿地公园那地方我去看了好几次之所以选定人工湖是因为龚新霞不会游泳。我试探过好几次她平时根本不碰水就连我说一起去泡温泉都不行。” “张浩还是有点儿力气的可龚新霞的力气不比他小。那么胖的一个女人压下来就跟肉山似的。面对面的干架张浩还真没什么胜算。所以只能在龚新霞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 “我考虑过好几种情况。最初的时候我选择给龚新霞提前吃点儿药就是提高愉悦程度很兴奋的那种。男人快活起来会马上疯(风)女人也有这方面的风险。可后来想想这样做太冒险了。死了人就得报警警察来了就要做尸检出意外的几率很大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有破绽得不偿失。” “龚新霞家里人都知道她不会游泳。如果是意外落水淹死那就说得过去。” “我以前外出都是骑自行车家里也没买过电动车。我和张浩私底下商量觉得骑车冲进水里把龚新霞淹死应该是个好法子。我和张浩都有过骑车摔倒的经历。那种时候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尤其是刚摔在地上的时候不会想要爬起来也不会感觉到疼。” “如果弄一辆电动车龚新霞坐前面张浩坐在后面伸手过去控制方向带着龚新霞冲进湖里一时之间她肯定回不过神张浩这边有意算无意俩人落水以后就压着她只要几口水呛进去就算她力气再大也没用。” “在水里弄人跟在岸上不一样。那水是虚的人漂在上面没法发力全凭水性也就是看你会不会游泳。只要按着脑袋在水里扑腾几下你就没力气了。别说是区区一个龚新霞就算是老虎狮子也没辙。” “商量好办法以后我们又发现一个新问题————这电动车到底该怎么弄?” “买车简单无论新车还是二手都不成问题。但死了人警察肯定要查车牌号什么的一查就有。到时候顺藤摸瓜就会找到我和张浩身上。我这人嘴严可张浩就不一样了。他那人心理素质差随便一问就会露出破绽。” “所以这车不能从我们俩这边出必须是龚新霞的才行。” “可龚新霞平时很懒她平时只会在小区附近转悠只要是去稍微远点儿的地方都是打车。不走路不运动不骑车……她那身肥肉就这么来的。”廖存学一边交待同时还不忘吐槽。 “后来我想了办法从网上找了一张电动车的广告就是“超越”那个牌子新款电动车配女明星的那个。你们应该都看过。我去外面照相馆里找人“p”了一下把女明星换成龚新霞。” 卷2 第四百五十节 巨额保费的归属 “直接把她肥胖的模样放上去肯定不行。这种事得讲究技巧。开照相馆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弄反正就是把人压缩一下看起来比平时瘦一些但也不能瘦太多否则看起来失真。” “完成后的图片很不错整整瘦了一圈的龚新霞与那辆“超越”电动车很配。那天我带着照片回家给她看了。龚新霞很意外也有些惊喜。我趁热打铁说我在店里看广告的时候就觉得你跟这辆车很配。要不咱们也买一辆你骑着漂亮我平时有事情出去也方便。” “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买车是我掏的钱落户是她的名字。她这人就这样……哼连自己的人便宜都要占。” “车买回来那天龚新霞坐在后面我故意拉着她在小区里转了一圈逢人就打招呼。等回到家吃过晚饭我下楼遛弯遇到熟人就想方设法把话题绕到电动车上。” “我告诉他们:这车是给我老婆买的。可她不会骑得好好练练才行。” “以前他们没见过龚新霞骑车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情所以我怎么说别人就怎么信。沿河新村这边住的都是以前村里的人互相之间传话很快没几天功夫大伙儿都知道她不会骑车刚买了一辆新车回来练。” “张浩那边也没闲着。我和他是七月份商定好的计划张浩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一直在调教龚新霞。主要是给她更多的刺激制造新鲜感。尤其是野外没人的地方大晚上的天黑虫鸣鸟叫的……虽说有蚊子但龚新霞的确喜欢上这种特殊的新花样。” 虎平涛凝神问:“你谋算了那么久就为了等到冬天再下手?” 廖存学点点头:“我以前跟朋友一起玩过冬泳。冬天下水跟夏天不一样。必须做热身上岸以后必须尽快擦干净身上更多水还得保暖。否则就算没把人淹死也得活活冻死。” “省城这边天气好冬天暖和但肯定没法跟夏天比晚上睡着也要盖厚棉被才行……其实按照我最初的计划应该在十二月或者一月份再动手。可张浩实在等不下去了。他受不了龚新霞一再折腾另外就是照片的事情让他产生了恐惧。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比我更想杀了龚新霞。” “那天晚上张浩打电话给龚新霞约她去湿地公园打野战。她在房间里打扮的时候我知道内情故意问她是不是要出去?” “她说是。” “我说:如果路不是太远的话你就起电动车去吧!这一带是城郊出租车通常不会往这边过手机打车也麻烦还是自己骑车来回方便。” “自从买车回来以后我一直在对龚新霞进行催眠。” “催眠”这个词在丁一听来很新奇他惊讶地问:“你还会催眠?” 廖存学连忙解释:“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催眠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其实就是通过语言和行为加上刻意制造的环境在目标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她进行心理暗示。比方说老师教育学生让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是一种典型的催眠。” 虎平涛轻轻咳嗽了一下侧身对丁一道:“小丁你想多了。你别看着电视电影里所谓的催眠大师有多么厉害其实都是编的。怀表、钟摆、沙漏之类的东西只是作为辅助道具催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奇。” 他随即转向廖存学:“你接着说。” 廖存学连连点头:“是的就是这样。我之前把电动车广告上的女明星换成龚新霞就是为了让她觉得配上那样的一辆电动车很好看。后来她也接受了而且我每天都在夸她被潜移默化影响着就觉得真实情况就是这样。虽然她平时不怎么骑车可那天晚上是跟张浩约会再加上湿地公园这段距离不远不近的这一带很少有出租车过来也是实情……各种因素累积在一起龚新霞就骑着电动车出去了。” 虎平涛表面上毫无动静心里却暗暗对廖存学赞了一声“人才”。 这家伙果然脑子灵活考虑到了计划的各方面细节。 尽管如此在虎平涛看来仍有破绽。他不动声色地问:“如果龚新霞没听你的不骑电动车出去你会怎么做?这种可能性很大。” 廖存学迟疑片刻回答:“那就只能让张浩继续约她。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我这边继续对她进行无意识催眠张浩也会配合我在约会的时候给龚新霞说些关于电动车的事情。反正一、两个星期内她肯定会把话听进去。” 虎平涛继续问:“也就是说电动车是你策划中必不可少的重点?” 廖存学点了下头承认:“是的。因为在我的刻意引导和宣扬村里人都知道她不会骑电动车。就算小区里有人看见她骑着车子出去也会下意识想着她技术不太好说不定路上会摔跤。这样一来她大晚上的去湿地公园连人带车摔进湖里也就说得过去。” 邢乐心中仍有疑问:“为什么你会选择公园里的人工湖作为凶杀现场?既然你让张浩在水中把龚新霞淹死就应该选择水深的地方。湿地公园的湖水很浅成年人就算不小心落水很容易就能站起来。” 廖存学沉默了几秒钟长长叹了口气:“我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湖水的深度。张浩后来打电话告诉我:他按照我的计划做了龚新霞没有怀疑在公园门口约定的地方她换了张浩控制方向。两人后来从坡上冲进湖里张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她按进水里淹死。龚新霞一直在挣扎张浩也差点儿陷进去。” 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虎平涛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做着笔录的谭涛然后把视线转移到廖存学身上:“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廖存学沉默片刻抬起头问:“像我这样的法院会怎么判?” 虎平涛给了个含糊不清的回答:“我们会酌情处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初问你的时候你没开口现在的供述已经不能算是自首行为。” 廖存学眼中泛起一片涩意:“那张浩呢?他会不会判得轻一些?” 虎平涛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怎么你想替他扛罪?” 廖存学没有正面回答他情绪有些低落:“毕竟他是被我拉进来的。我们……是朋友。” …… 审讯结束几个人回到办公室。 谭涛有些唏嘘:“说起来这廖存学也算是个人物。你说他这脑子挺聪明的用到哪儿不好?非得绞尽脑汁弄死自个儿老婆真正是杀妻证道……哦不应该是杀妻骗保。” 邢乐白了他一眼:“所以说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立刻把所有在场的人都得罪了。 周昌浩首先站出来很不高兴地说:“邢乐你一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这么毒?我老周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你非得连我都骂进去?” 丁一皱起眉头看着她:“喂你什么意思啊!” 虎平涛也故意冷着脸拿出手机对着邢乐晃了几下:“你刚才说的这话我可录下来了。回头我发给王队再找机会发给局领导让他们评评理。” 其实邢乐话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她自知理亏用力跺着脚:“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说话没过脑子我错了还不行吗?” 众人顿时笑起来。 其实谁都没有在意就是开个玩笑。 谭涛转向虎平涛换了一个话题:“头儿这龚新霞也是个能人。廖存学说起张浩睡着的时候被她用手机拍照那事儿我一直忍着没笑出来。” 虎平涛也笑着连连摇头:“这种事情一般来说都是男人用在女人身上尤其是对付年轻姑娘。年纪小脸皮薄怕事儿所以管用。如果换了是四、五十的婆娘没脸没皮的那种你把人家光身子照片发到网上说不定她还觉得这是个机会能扩大知名度。” 周昌浩在旁边总结:“所以同一件事情对不同的人来说产生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邢乐想到另一件事:“对了廖存学不是给龚新霞买了一份高额保单嘛!现在龚新霞死了这保单应该作废了吧?” 虎平涛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他缓缓摇头:“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按我的经验保险公司大概率是要赔这笔钱。”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觉得意外。 丁一满面惊讶:“不可能吧!” 谭涛眨了眨眼睛:“头儿你在说鬼故事呢?” 邢乐脸上一片愕然:“这是谋杀啊!而且还是丈夫雇凶谋杀保险公司怎么会赔呢?” 周昌浩为人稳重他知道虎平涛的话通常有理有据于是疑惑地问:“头儿你给我们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虎平涛思维慎密解释:“首先确定一点:这份保单虽然是廖存学花钱购买可是签单的时候龚新霞在场。换句话说这是保险公司与龚新霞之间签订的合约。上面虽然规定了廖存学是直接受益者但从法律的层面来看龚新霞的父母同样也是受益人。” “那份保单我看过是人身意外险。只要承保人龚新霞意外死亡保险公司就必须赔付。” “现在案情已经基本清楚:廖存学与张浩合谋杀死了龚新霞。” “从这点来看龚新霞的确是意外死亡。因为她没病没灾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杀害。” “廖存学肯定不能从中获取收益但龚新霞额父母可以得到这笔钱。” 邢乐仍然觉得莫名其妙:“你这什么逻辑啊!都说了这是蓄意谋杀保险公司凭什么要赔付?” 虎平涛耐心地解释:“因为从保单本身来看这是龚新霞与保险公司之间的约定行为。” “请注意:虽然是廖存学花钱为龚新霞买保可单子前后都是龚新霞自己签名另外还有她自己的指印。” 虎平涛转向邢乐认真地问:“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换了是你购买同类型保险你自己签字画押你发生意外你家里人能不能从中受益?” 邢乐顿时懵了:“这个……” 虎平涛加重语气提醒:“无论购买这份保单花了一万、五万还是十几万谁给的钱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所有这些问题都不重要。关键在于保单是你自己签的。” 谭涛顿时恍然大悟他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啊!买保的时候龚新霞在场所有单子都是她自己签的所以无论是谁为此支付都不重要。廖存学只是作为保单上规定的第一受益人既然他谋杀妻子就被剥夺了收益权。很自然的按照法律规定收益权顺延到龚新霞的父母身上。” 邢乐也明白了她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还能有这种解释?” 虎平涛笑了一下:“你还别不信这种事完全有可能发生。谋杀也属于意外死亡的一种。你仔细想想:你自己买了人身意外险然后你被人杀了。你在买保的时候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吗?换言之龚新霞被张浩骑电动车带着冲进人工湖溺亡这事儿不是自杀啊!更不是她的主观意识行为。” 丁一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意外死亡的情况很多。被人杀害也算。” 虎平涛继续道:“所以保险公司这几百万是赔定了。廖存学千算万算恐怕做梦都没想到精心策划这么久最后竟然是替他人做嫁衣。” …… 案子结束了虎平涛让食堂加了几个菜搞了个小规模的聚餐答谢从刑侦队临时抽调过来的邢乐和丁一。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到了年底。 大清早的就接到报警:有人永丰路上一家店里买了包子吃出一只老鼠。 卷2 第四百五一节 包子里的老鼠 虎平涛带着王贵赶到现场包子店外面的人行道上已经聚起几十个人把店面堵得严严实实。 分开人群走进圈内经营店铺的夫妻俩正在与一个中年妇女对骂。 “你们做生意的又脏又黑都是烂良心的。你们平时到底管不管店里的卫生啊?包子里竟然连老鼠都有。” “放你娘的狗臭屁!信不信老子撕烂你那张臭嘴?” “有胆做没胆承认是吧?我可是证据确凿有实物还有录像。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必须有个说法你得赔钱还得赔我医药费和营养费。” “赔你吗个比(逼)一块钱一个的包子你还跟我要医药费?尼玛的被你这么一闹老子半天的生意都没开张。这损失怎么算?” “我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了……喏这不来了嘛!有你好看的!” 看到身穿制服走进人群的虎平涛正大声嚷嚷的中年妇女如同看到了救星。她连忙迎上来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包子店夫妻俩尖声喊道:“你们总算来了。就是他们我就是在他家买的包子。真是黑烂良心啊!你们看看这包子里竟然包着老鼠!” 她高高举起拿在右手上明显已经咬了一口的包子里面透出黑乎乎的馅看样子似乎是小半个老鼠身子。 虎平涛认真地说:“不要急一个一个慢慢来。先说你们姓名然后出示身份证等我登记完了再各自陈述。” 包子店老板气呼呼地拿出身份证递给虎平涛:“我先来。这是我的我叫杨广禄。” 对面的中年妇女紧跟其后:“我叫周艳。” 虎平涛依序记录随后抬起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杨广禄身材壮实穿着一件洗得有些旧的白色长围兜。他指着周艳气不打一处来:“我这是“喜多多”的加盟店包子馅料都是总店那边的统一配方。除了包子馒头还兼做烧麦、蒸饺、银丝卷、流沙包……每天早上都是六点钟开店。说实话我店里的东西味道是真不错附近赶着上早班的人都喜欢吃。基本上中午过后包子馒头就卖掉一大半。情况好的时候下午五点左右再卖一波就没了。我和我老婆每天都是六点收摊关门回家。” “我在这儿开店两年多快三年了。不是我吹牛这条街上所有面点生意就数我最好。原本我只是租了一个小铺面去年扩大经营我把左右两边的房子都租下来现在店里还雇了三个伙计。” 说到这里杨广禄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周艳:“今天一大早这女的拿着半个包子来找我说是昨天买了我家的包子回去以后在包子里吃出一只老鼠。” “这不瞎扯淡嘛!” 话一出口周艳也怒了:“我没胡说这明摆着就是你家的包子。我昨天下午三点多买的当时没来得及吃回到家里包子已经凉了我在蒸锅里热了一下刚咬了一下就发现里面有老鼠把我恶心得当场就吐了。” 杨广禄张口大骂:“你放屁!我卖的包子里面怎么可能有老鼠?明明是你想讹钱故意塞进去的。” 周燕的战斗力很强尖叫声刺耳吐沫星子到处乱喷:“你这个丧良心的憨砸(杂)种为了省钱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用老鼠肉做馅成本低是不是?我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就去医院看了医生让我住院治疗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杨广禄一听眼睛都红了:“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你属疯狗的是不是?再乱说老子连你一块儿剁了!” 旁边的围观者议论纷纷。 “这家的包子味道挺不错的没想到卫生这么差。” “是啊!包子里居然有老鼠这种事情打个电话就能把电视台的记者叫来绝对是大新闻。” “这老板好凶啊!警察在着也敢拎刀子砍人我觉得这事儿他不占理啊!” “就是。一个包子而已赶紧拿钱消灾才是真的没必要把事情搞大。” 虎平涛已经大体上明白了来龙去脉。他问周艳:“你确定包子是在这家店买的?” 周艳的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她重重点了几下头肯定地回答:“是的。我住在旁边的小区昨天中午犯困就躺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两点半左右我醒过来先去了菜市场买菜。回来的时候从这儿路过因为以前我买过他家的包子觉得好吃就想着买几个做晌午。” “昨天下午三点多……应该是三点一刻吧!我买包子就是这个时间。” “当时他不在店里是他老婆卖给我的。”说着周燕指了一下站在杨广禄身后的老板娘。 虎平涛转身往那边看去问:“是这样吗?” 老板娘身材不错瘦瘦的属于性格温顺的那种类型。她一直站在丈夫杨广禄身后迟疑着点了下头弱弱地回答:“……是的我记得她。她昨天下午来店里买东西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包菜还拎着一版鸡蛋。捆鸡蛋的蛋托送了有个鸡蛋掉出来我还让她重新把蛋托捆一下别把其它的摔碎了。” 周艳一听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振振有词:“听见没有我没乱说。昨天下午就是在这家店买的包子。” 说着她转身指了一下设置在旁边人行道上的监控摄像头:“那边有监控正对着这家店。就算他们不承认也没用到时候调监控看看就明白了。” 杨广禄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大声吼道:“我店里根本就没有老鼠。这都是你故意整出来的。就算你在我这儿买过包子又怎么样?来我这儿买东西的人多了你问问有谁从包子里吃出老鼠?” 周艳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杨广禄满脸颐指气使的样子:“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反正我是从你店里买的包子吃出老鼠也是事实你没法否认的必须赔钱!” 杨广禄想都不想就张口大骂:“赔你个即(鸡)把。” 周艳是过来人这种骂战她毫不含糊:“好啊!赔啊!那刀来把你身上那根剁下来赔我!” 旁边的围观者哄堂大笑。 虎平涛一阵摇头走上前将两人分开制止:“行了都给我少说两句。” 杨广禄满面焦急变得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警……你听我说……她肯定是故意的我我我……开店讲信誉我一直很注重卫生每天都要打扫平时用不完的馅料都放冰箱再有力气的老鼠也不可能钻进去啊!” 周艳冷笑着讽刺:“这个可不好说。有的老鼠连冰箱都啃得开说不定你冰箱里还存着好多这种莫名其妙的肉。” 虎平涛转身看了她一眼:“行了我现在没问你。一个一个顺着来。” 周艳压根儿没把这话听进去她再次发出尖叫:“大伙儿都来看看啊!这是家黑店老板专门用老鼠肉做包子馅。做生意不讲良心以后不要买他家的东西不要……” 虎平涛厉声将其打断:“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警告你要再这样我就对你采取措施!” 周艳这才闭上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虎平涛转向胖胖的包子店老板:“你接着说。” 杨广禄定了定神恢复了冷静。他让妻子从店里拿出一个包子当着所有人掰开解释:“你们都看看我卖的包子是有规制的。按照总店那边的要求包子大小都有定数不能大也不能小。说句实在话包子要是做的大面粉和馅料就要得多。这成本上去了我还赚什么钱?” 虎平涛微微点头这话说的有道理。 杨广禄继续道:“这包子小了做起来就有讲究。这进肚子的东西不一样首先得眼睛看着好看然后才会觉得好吃。包包子的时候讲究圆还得有褶子。豆沙馅的六个褶肉馅儿的十二个褶奶黄包表面必须光滑烧麦一定得用拓东厂的酱油……总店那边发过来的表格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们一直照着规矩做。因为不这样不行啊!人家很负责经常派人来店里检查一旦发现我们违规到时候收牌子推押金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这时候老板娘已经从店里拿出一份封面沾满油渍的文件。虎平涛接过随手翻了翻的确如杨广禄所说是一份加盟店必备的规章制度。 杨广禄吩咐妻子:“你去里面把昨天拌好的肉馅拿出来。” 他随即转身对虎平涛解释:“警官我真没乱说。我卖的包子除了小笼包别的无论甜咸都一个样都只有半个拳头大小。你说我这眼睛要瞎到什么程度才能把那么大的一只老鼠当做塞进去?” 虎平涛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听杨广禄一说他顿时点头笑了:“这话倒是真不假。一只老鼠二两左右小点儿的一扎长大的就不好说了。” 旁边的围观者也纷纷醒悟过来。 “这包子店老板说话挺有意思。是啊!这眼神儿得多不好才能把老鼠塞进包子里。” “哈哈哈哈真好笑啊!大实话!”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老鼠那么大的个儿那女的是怎么吃出来的?” 周艳一听就急了再次举起手里的那半个包子不管不顾连声尖叫:“你们好好看看这包子里不是整只的老鼠只有小半只。你们千万别被他骗了!” 虎平涛伸出手:“把包子给我看看。” 面对他提出的要求周艳明显有些迟疑。她站在那里手捏着包子就是不动。 虎平涛加重语气道:“你不给我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作假?” 周艳依然坚持:“你是警察你直接调监控看就行了啊!我是在他家买的包子就昨天买的。” 虎平涛感觉她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慌乱淡淡地说:“我没说包子不是在这儿买的。但报警的是你我们既然来了就必须把事情搞清楚。你说他家的包子里有老鼠我们必须调查。这事儿往小了说是民情纠纷。往大了说是恶意欺诈。” 周艳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她强作镇定连声嚷嚷:“怎么可能是恶意欺诈呢?是他不讲卫生好不好?他用老鼠肉做包子要抓也是抓他!” “如果他没有这么做呢?”虎平涛注视着周艳:“人家好好地开店经营无论换了是谁摊上这种事情都不会高兴。解决矛盾的方法很多……这样我提个建议要不这事儿就算了你给人家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他已经看出周艳明显有猫腻。正如杨广禄所说:那么大的一只老鼠就算只有小半截身子怎么可能塞进包子里面做馅? 民事纠纷大多是采取劝和的方式。能当场解决就当场解决实在不行才转入司法程序。 虎平涛不想把事情闹大双方各退一步最好当然周艳作为挑事儿的人必须道歉。 周艳这边却丝毫不肯松口。她想了想把包子递给虎平涛:“你好好看看这里面真没一只老鼠但小半个还是有的。” 虎平涛伸手接过旁边围观的人也纷纷探头过来看个究竟杨广禄距离最近他看得清清楚楚。 准确地说那是老鼠的上半身————有完整的黑色脑袋身体是斜着切的连带残留着左边的前肢还有少许貌似肠子之类的内脏。旁边杂裹暗绿色的蔬菜已经变得颜色暗淡。 杨广禄想也不想就大声叫道:“这不是我店里的包子。” 正说着老板娘从店里抱出来一盒馅料。 杨广禄伸手接过把盒子敞开的一面对朝众人解释:“这真不是我店里的包子啊!你们都来看看我平时做馅料用的是猪肉现在都用机器磨肉不用人工剁的。” “就算我真的不注重卫生料里混进了老鼠那肯定也绞碎了啊!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的一个脑袋?” 卷2 第四百五二节 理由 “人家老板这话说得有道理啊!” “绞肉机可不是闹着玩的连骨头都能弄碎了何况是一只老鼠?” “这女的是故意来搞事儿的吧?警察刚才就说了恶意欺诈!” “我觉得这女的智商有问题。就算想讹钱也得想个好点儿的法子才行。往包子里塞半拉老鼠这算什么事儿啊!你说你整只苍蝇什么的都还说的过去……老鼠……哈哈哈哈!” 围观者越来越多后来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向先来的人询问打探议论的声音杂七杂八风向已经变了从之前对包子铺老板的质疑换成了对周艳的鄙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抱着相同的态度。有些人没说话安静的等待事情进展。有些人则认为就是包子铺老板的错这家店不卫生卖的食物有问题。 后两种是少数派。 杨广禄急于证明自己没有错。他双手捧着馅料盒子冲着周艳怒声狂吼:“你个臭婆娘老子是跟你有仇还是放火烧了你家房子?你这是要毁了我的生意不给我活路啊!” 周艳明显有些怕了她眼睛里闪烁着惊恐更多的还是畏惧。面对咄咄逼人的杨广禄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朝着虎平涛站的位置挪了两步。在这种时候她忽然觉得那种威严无比的黑色警察制服就是自己目前最好的安全保障。 “……我……我没乱说啊!”她胆战心惊却依然嘴硬:“我就是在你店里买的包子。刚咬开就发现里面包着老鼠脑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 “麻痹的你还敢胡说八道!老子剁死你!”杨广禄暴怒他本就长得壮实现在被激怒得感觉体内鲜血全都往头顶上狂涌脸膛被刺激得发红就连头发也一根根直竖起来。 他开这家包子店可不容易。每天起早贪黑从订货到自己调馅事无巨细都得花费功夫。 杨广禄突然转向站在身后的妻子发出令人恐惧的如雷炸音:“去店里把菜刀拿来老子今天要砍死这个臭婆娘!” 说着他伸出粗壮多毛的胳膊朝着周艳肩膀狠狠抓去。 这一切发生的很突然周艳猝不及防根本没有闪避的时间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杨广禄铁钳般的大手迅速探到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自己侧颈与右肩连接的位置。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常年劳作的手指如钢钳般坚硬仿佛直接就扎进皮肉牢牢固定。 “啊!”周艳疼得无法忍受张口发出惨叫。 见状虎平涛连忙上前握住杨广禄的胳膊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放手快把她放开!” 杨广禄置若罔闻依然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仿佛要把周艳活活吞下去:“你说你给老子好好说这包子里的老鼠到底是哪儿来的?” 周艳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 其实到了她这个年纪真心喜欢像杨广禄这种强壮的男人……不是说她喜欢杨广禄只是单纯对“强壮的身体”充满兴趣。但所谓的“喜欢”绝不是现在这种场合更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死死扣住肩膀动弹不得。 杨广禄的巨手用力向下按压周艳在这股力量的压迫下只能弯腰蹲下去。这一刻她真切感受到死亡在临近她毫不怀疑杨广禄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胆敢在我的店里搞事老子要剁死你! 惊恐很快进化成无法言语发自内心的绝望和恐惧。 她不顾一切发出惨叫:“救命!救命啊!杀人啦!” 虎平涛见势不妙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同时极力劝阻杨广禄:“你冷静点儿有事好商量千万不要冲动想想你的家人。就这么大点儿事情值得吗?不要为了这个把你自己搭进去。” 老板娘被吓傻了呆呆站在原地连动都不会动。她是个纤瘦型的女子与丈夫杨广禄对比下来就像棕熊与天鹅……这单纯指的是身形以及性格。 “不要……不要这样。”她浑身颤抖没听丈夫的进店去拿菜刀而是从后面伸手环抱住丈夫的腰低声发出哀求:“你要听警察的把她放了吧!” 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但自己老婆的话不同。 杨广禄胸口剧烈起伏如果不是虎平涛在场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朝着周艳脖子上张口咬下去撕裂肌肉扯断血管把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活活撕成碎片。 颤抖着松开手指杨广禄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瞬间消失。他踉跄着倒退几步失去平衡满面颓然瘫坐在地上双腿岔开低垂着头圆滚滚的肚皮在身体中间被挤压着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泄气的皮球。 被放开的周艳顿时觉得轻松有种如老鼠从猫爪下侥幸逃生的恍惚。身体瞬间失去控制被之前拼命向后想要挣脱的惯性力量拽着翻倒在地上刚好撞到尾椎骨疼得她再次发出惨叫。 王贵连忙过去将她拉起来没想到周艳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就要往人群里钻。见状王贵反应很快他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执法记录仪往左肩上的插口里一塞反手扣住周艳的肩膀用力将她抓了回来。 “你跑什么跑啊!事情都没说清楚不准走!”处理的民事纠纷多了王贵对此颇有经验一看就知道这女的有问题。如果真如她之前说的在包子里吃出老鼠脑袋她现在干嘛要急着走? 杨广禄神情颓然他老婆和虎平涛在旁边一直劝着。 足足过了半分钟杨广禄缓缓抬起头看着被王贵和其他人挡住去路畏缩着身子站在那里的周艳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眼里涌出酸涩的泪水。 “我开这个包子店是真不容易啊!” “每天早上五点钟就得起来点火烧水蒸包子。因为只有这个六点到九点这段时间卖的最好。中午和晚上生意就淡了卖不了几个钱。” “我每天都要去菜市场进货。我说话一点儿也不夸张真正是良心生意。我用的都是猪后腿渣沫碎料的我看不上也不能赚那种黑心钱。槽头肉便宜啊!还有母猪肚子想要的话屠宰场里随便捡花点儿钱人家就能给你留着每天都有一大堆。只要扔机器里绞碎了多放佐料把那股味儿压下去谁都吃不出来。” “那种事情我不能做啊!丧良心有老天爷看着呢!就算不会遭雷劈哪天出门也肯定要被车撞死。到了阎王爷面前连个囫囵话都说不清楚到头来还得下十八层地狱。” 这话听似在说他自己其实是在咒骂背后下黑手的周艳。 “我卖的包子不贵啊!菜包一块肉包和豆沙包一块五其它烧麦什么的也是这个价。机器能绞肉能和面能切菜却不能包包子。每一张包子皮都是我用手擀出来我老婆一个一个亲手包的。这都是辛苦钱一点一点挣的。” “夏天热三十度的高温呆在外面都嫌热店里一整天的开着炉子烧水蒸包子那热气简直让人受不了。可为了操持生意还得待着啊!拼命喝凉水吹风扇也没用连雇个帮工都找不到人家一听是大热天的干这个谁都不愿意挣这份钱。” “冬天冷每天起床都很困难真正是咬着牙跺着脚好不容易才从被窝里爬起来。水是冰的擀面包包子的时候还不能戴手套。就说我媳妇吧!双手十指冻得跟红萝卜似的有时候累得连伸都伸不直必须把手插进衣服里捂热了才能缓过来。” “我这是加盟店连加盟费带房租还有各种物件前前后后加起来花了快二十万。我卖一个包子才挣几毛钱。而起还得交税交管理费再加上后来请的工人薪水……一个月下来我就是挣个糊口钱。” 杨广禄抬起手向上指着目光闪躲的周艳哭着发出声嘶力竭的沙哑斥责:“你个丧良心的你这是要绝老子的活路啊!被你这么一闹我这店里以后还有生意吗?我孩子在上学家里还有老人一大家子就指望这个店……你……你狗(日)的不得好死啊!” 突然杨广禄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翻身从地上站起一把抓过虎平涛手里的那半个包子当着众人用力掰成两半用手指捏出夹在中间的那颗老鼠脑袋对着周艳连声怒斥。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面皮是熟的老鼠脑袋却是生的。绞肉的流程我就不说了你知不知道蒸笼里的温度有多高?” “你应该看过《西游记》吧!那里面的妖怪抓住唐僧要蒸了吃把一活人塞进蒸笼里等熟透了肉都是烂的。你再看看这老鼠肉丝都是红的连皮毛都没熟……不是你故意塞进去还能有谁?”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哗然。 “是啊!人家包子店老板说得没错啊!包子皮是熟的里面的老鼠却是生的。这一看就是故意塞进去的啊!” “这女的真不要脸。” “我也被弄糊涂了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啊!这女的真正是骗钱又害人搅了人家的生意……缺德啊!” “打电话报警把她抓起来。” “你眼睛瞎啊!警察就在这儿你还打什么电话?” 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现场一片混乱。虎平涛思索片刻先是对王贵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对杨广禄夫妇道:“你们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做个笔录。” 这种事情必须回到所上处理。 …… 几个人上了电动车很快回到派出所。 虎平涛渴得厉害刚好遇到周昌浩迎面走来连忙交待着让他先把杨广禄和周艳带进审讯室自己三步并作两步上二楼进办公室端起水杯猛灌了一气。 一杯水下去喉咙里火烧火燎瞬间消失整个人又充满了力量。 转身走出房间正下楼梯看见王贵从下面上来。 虎平涛顺口问了一句:“老周有没有把那俩人带过去?” 王贵回答:“都在审讯室呢!就等你了。” 虎平涛“嗯”了一声继续下楼。 王贵站在楼梯转角迟疑着问:“头儿你是不是之前就看出那女的有问题?” 虎平涛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王贵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傻子。你从一开始就帮着包子店老板说话肯定是对那个叫周艳的有看法啊!” 虎平涛没有否认低声解释:“周艳说的那些话一听就觉得是故意在做局。你想想这包子里要吃真出老鼠脑袋你会怎么想?” 王贵张口回答:“肯定要找卖包子的讨个说法啊!” 虎平涛又问:“具体时间呢?你是吃出来的第一时间赶过来?还是等到第二天?” 王贵想也不想就说:“肯定是当时就来啊!这种事情换了谁都觉得恶心根本忍不住啊!” 虎平涛点点头:“这就对了。周艳说她是昨天买的包子当时没来得及吃下午当做晌午吃了以后发现里面有老鼠。杨广禄说他每天黄昏的时候关店周艳为什么当天不过来讨说法偏偏要等到第二天?” “这一看就不正常。” “还有周艳说话的时候连续好几次提到监控摄像头。我在现场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杨广禄的包子店外面是人行道左右两侧都有监控。距离最近的一个还不到二十米镜头正对着店铺。” 王贵恍然大悟:“周艳是故意的?” 虎平涛笑道:“是啊!这就能解释她为什么要选择今天来包子店讨说法。我估计她后面肯定还有人除了街头的监控说不定她买包子的时候还有同伙在附近用手机拍着。到时候有录像就有真相反正确定了包子是从杨广禄这儿买的就算他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卷2 第四百五三节 袭警 王贵思考片刻皱起眉头问:“可今天我看杨广禄说的那些话都挺有道理————如果是不注重卫生让老鼠跑进去绞肉机里出来的都是碎末不可能有完整的脑袋。还有就是包子要进蒸笼外面的包子皮熟了里面的老鼠肉没断生不说还带着血丝这一看就是周艳故意讹诈。” 虎平涛摇摇头:“我估计这事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王贵愣住了随即问:“不是为了讹钱那是为了什么?” 虎平涛提醒道:“你仔细想想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赶过去在包子店门口看着杨广禄和周艳对骂。孰是孰非暂且不论咱们就事论事:从包子里面吃出老鼠肯定是大事儿。周艳说她去医院看过也嚷嚷着要杨广禄赔她医药费可她从头到尾没说具体金额。” “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情肯定生气肯定要讨个说法对于该赔多少钱必然有个心理预期数字。三、五千还是三、五万都得往明里说。可周艳在这方面就很含糊一直没提个准数。” “再加上以她一直在说监控摄像头说她手里有证据这就不得不让我产生怀疑。” 王贵恍然大悟:“周艳肯定是故意把老鼠脑袋塞包子里面。她的目的不光是为了钱?” 虎平涛重重点了下头:“所以我才把杨广禄和周艳带回所上处理。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民事纠纷。” 王贵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虎平涛想了一下:“你把杨广禄带到外面问下详细情况周艳那边我来审。这女的虽说做事见不得人但应该是初犯。看样子她心理素质一般随便问两句应该就会交待清楚。” …… 事情很快真相大白。 进了派出所被虎平涛诈唬了几句周艳被吓坏了竹筒倒豆子把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 永丰路全长三百多米。因为附近有多家单位中、小学各一间还有一家医院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流量密集所以整个路段上有很多店铺光是经营面点的商铺就有四家。其中就包括杨广禄的“喜多多”包子店。 各家店铺经营方式不同包子配方也不一样。 周艳家里有个亲戚去年在永丰路下段开了个店也是经营面点。食品种类跟杨广禄的店差不多不外乎包子、馒头、蒸饺……区别在于这边是家庭式的作坊自己买蒸笼配馅料不像杨广禄的“喜多多”是真金白银花了钱搞加盟连锁。 当初之所以选定这个位置租房开店就是因为这一带人流量大觉得卖包子馒头能挣钱。可没想到真正把店开起来以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先说馒头都是一块钱一个客人都会选择以前买过的店。一是因为人熟二是因为以前吃过味道好不好自己心里有谱。一般情况下都会认定买过的熟店不会轻易更改。 除非遇到特殊情况。 再说包子。好不好吃馅料是关键。肉包、菜包、豆沙包……听起来都一样可十个人拌料就有十种口味。还有就是用料的问题正如杨广禄哭诉————他用料都是猪后腿可有些经营户为了节省开支用的是槽头肉天长日久这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现在的人嘴刁一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买了一次吃亏上当肯定不会再买第二次。 老话说得好:厨师不吃自己炒的菜。自己拌馅油盐调味都是估摸着放没有准确的标准。这就导致每天蒸出来的包子味道有差异时咸时淡。 加盟店则不同各种佐料都有配比一斤肉加多少盐都有定量以最合适的口感为宜。毕竟开店就是为了赚钱想要别人加盟自己必须做得最好。 周艳亲戚家的店开得晚为了省钱又不愿意给加盟费再加上舍不得在房租上投资只租了一间很小的店面店里总共就三个人。平时生意不好做出来的东西当天卖不完只能第二天热了以后继续卖。馒头之类的面点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可包子隔夜以后味道就变了客人不喜欢买的人少继续放到第三天变馊变味只能扔掉。 按理说店里生意不好就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可周艳的这位亲戚偏要走歪路他觉得只要把其它的包子店弄走客人就转到自己这边。所以绞尽脑汁搞出这么一出————让周艳去杨广禄店里买包子然后塞了个老鼠脑袋进去。 如果这事儿成了杨广禄赔钱不说他的店也开不下去只能关门走人。 如果这事儿不成杨广禄打死也不认对周艳来说也没有损失。不认就不认只要把事情闹开周围过往行人知道这家店“卖老鼠肉包子”就行。反正周艳有的是时间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每天都站在“喜多多”门口嚷嚷。就算杨广禄报警也没用。反正我拍了从你店里买包子的视频还有人行道上的录像说到哪儿都是我有理。 真不垮你我就把你恶心到死! …… 王贵把周艳押进禁闭室打电话通知她家里来人办手续。 杨广禄千恩万谢。五大三粗的汉子真的是抹着眼泪道谢虎平涛安慰着好不容易才把他劝走。 看着杨广禄的背影王贵叹道:“……都不容易啊!” 虎平涛深以为然:“所以说千万别作恶一不小心就会搞得别人家破人亡。” 王贵沉重地点点头问:“头儿你说对周艳这种人该怎么处理?今天要不是亲眼看着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杨广禄会哭。他说的那些话……唉一家老小就靠他养着如果店里因为周艳这事儿没了生意……真是不敢想……” 虎平涛认真地说:“还能怎么样只能先说服教育等她家里人来了再继续教育。毕竟她一没偷二没抢就一个包子也达不到三千块的立案标准。” 王贵紧皱眉头:“这人为什么这么坏啊?” 虎平涛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记住:这个世界上好人永远比坏人多。” …… 下午六点半接到报警电话虎平涛带着王贵出勤。 这次的报警人是同行————六大队的交警。 事发地点位于第三十中学大门口。 虎平涛抵达现场的时候一个身穿黄白色条纹马甲的中年交警快步迎上来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你们总算来了。” 现在是交通晚高峰虽然接到指挥中心电话就立即赶来还是在路上堵了近十分钟。 虎平涛随口解释了一下问:“出什么事儿了?” 中年交警拿出证件给他看了一下转过身指着停在身后路边的一辆白色“宝马”车:“那车的司机是个女的违规鸣笛被我教训了一下然后就嚷嚷着要找人收拾我。我已经给队上报过队长让我报警处理。” 虎平涛仔细看了一下对方的证件有照片有钢印身份编码清晰只是名字有点儿特别————何中华。 他把证件还给何中华然后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问:“交警六大队……你们队长是不是字翔宇?” “是的。”何中华随意答应着翻开证件看到“职务”栏的时候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虎平涛:“你是耳原路派出所的所长?” 虎平涛点头笑笑。 何中华发出惊叹:“你也太年轻了吧!现在就是所长……啧啧啧啧不得了啊!” 虎平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冲着白色宝马车努了下嘴:“咱们先过去吧!抓紧时间处理问题。” 何中华带着他走到车前抬手敲了敲车窗坐在里面的司机很快将窗户落下。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短发身材很胖趴在方向盘上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不断地喘息。 见状虎平涛有些疑惑他下意识把何中华刚才说的“教训”这个词联系起来问:“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女子立刻从方向盘上直起身子冲着站在车外的何中华尖声喊叫:“他用辣椒水喷我我眼睛疼死了我要投诉!我一定要投诉!” 何中华毫不畏惧冷冷地说:“你当然可以投诉这是你的权利。但你推搡攻击我也是事实。现在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到了这个案子转交给他们处理。” 女子眼中流泪但绝不是因为悲伤难过。虎平涛就站在宝马车旁边距离很近可以闻到从女子身上散发出浓烈的刺鼻气味。 那是警用喷雾的味道。 他顿时明白了何中华所说“教训”的意思。 警用喷剂是防护器材之一虽然对人体伤害效果远不如子弹那么强烈却可以使目标在短时间内丧失行动能力。无论吸入还是直接喷进眼睛里都会导致强烈的神经反射非常痛苦。 女子从车座旁边拿起一瓶矿泉水大口喝着一边喝一边哭。 这是被喷雾辣的。 她实在难受闭着双眼从副驾驶座上摸到一条毛巾浇上瓶子里的矿泉水用湿毛巾拼命擦着眼角不断发出尖叫。 “疼死我了!” “我要告你!” “啊……救命!” “好难受我不活啦!” 何中华神情冷峻厉声喝道:“别叫了这都是你自找的。都已经这样了你只能忍着。反正刺激效果只能维持半小时用不着去医院慢慢就好了。”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老何这怎么回事儿?” 何中华转过身指着不远处的第三十中大门解释:“这是个重点中学早晚高峰期的时候家长接送孩子大门口全是车。上面三令五申规定严禁在学校门口停车可送孩子的家长根本听不进去。你不知道交警这行真的很难做。我们有执法权可以对违规停车的车主进行罚款。可接送孩子的家长跟我们打游击早上把车开到学校门口就停了下人这倒勉强说得过去。到了下午孩子从学校出来家长必须在外面等着车子就开双闪对这种情况我们也很难处理。” “你别看这段路才一百多米长可每天都得有三个人在现场指挥交通。罚款不是目的我们也没想过要从这方面搞钱。可这些人不听劝前边一停后边就堵上了。尼玛的这些司机不讲道理啊!他们不骂前边故意停车的家长就说我们交警不做事。可实际上呢……我们也很无奈啊!” 何中华叹了口气侧身指着旁边的马路:“看到没有这里是网格线按照规定是不能停车的。还有这儿和对面两边都竖着禁止鸣笛的标志。” “再说那女的她叫戴晓琼。我是看过她的驾驶证才知道名字。今天下午五点多……应该是五点四十左右这里堵得水泄不通我和另外两名同事正在疏导交通她却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按喇叭。” 说着何中华解下左肩上的执法记录仪点开画面递给虎平涛:“你看看我都录下来了。” 拍摄角度随着何中华脚步有些摇晃但画面很清晰可以听到刺耳尖厉的喇叭声。何中华快步走到白色宝马车前对坐在驾驶室里的女司机说:“别按了你没看见交通标示吗?这里不准鸣笛。” 戴晓琼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她对何中华的提醒置若罔闻如同泄愤般又狠狠按了两下然后从窗口探出头来很不高兴地问:“你们交警是干什么吃的?路堵成这样还让不让人走了?” 何中华明显忍着火解释:“前边是学校每天都堵。” 戴晓琼伸手指着车子正前方:“前边明明是空的那些车为什么不动?还有你怎么不管管?” 说着她又按了几下喇叭。 何中华这次真的怒了。他大声呵斥:“都说了这里不准鸣笛不要按了。” 卷2 第四百五四节 疼死了 戴晓琼应该是平时横惯了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对和中华的话置若罔闻:“我按喇叭怎么了?我要赶着回家前面路空着但车不走你非但不管反而在这里盯着我……你什么意思啊?” 开车的都这样在路上堵久了心里就有火气。可以理解也很正常。 但不管怎么样违规鸣笛肯定是不对的。 画面剧烈晃动了一下虎平涛能感觉当时何中华心中充满了怒火————交警工作量极大前后忙于疏导交通但司机们各自都有私利。就说接孩子这事儿谁也不服管都在与交警捉迷藏。接到孩子的家长肯定开车走了没接到的要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开要么就干脆停在路边开双闪。等交警过去问还振振有词:我的车坏了我已经给修理厂打了电话等维修人员过来。 明知他满口假牙偏偏你还拿他没办法。 可以听出画面外的何中华强压着怒火他重复了一遍:“这里不准鸣笛。” 坐在驾驶室里的戴晓琼却一直嚷嚷:“我要回家啊!我在这里堵了快二十分钟了那路口的绿灯连续过了好几个可前面的车却动都不动。这什么意思啊?” 何中华的音量比刚才更高了:“前面的车不动你按喇叭也没用。不要按了。” “凭什么啊?”戴晓琼也火了她再次从车窗里探出小半个身子用夸张的动作指着前方道路口水都喷到何中华身上:“交警是负责指挥交通的前面堵车这么久你不管我按几下喇叭怎么了?哦看着我是个女的就死盯着我欺软怕硬是不是?” 何中华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里那股已经压下去少许的火苗猛地一下又蹿了上来。他怒视着坐在车里的戴晓琼双脚并拢抬手举头部行了个礼认真地说:“请出示你的行车证和驾驶证。” 这是标准的执法动作和程序。 戴晓琼被他搞得一下子懵了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你说什么?” 何中华重复道:“请出示你的行车证和驾驶证我要检查。” 戴晓琼下意识将双手按在方向盘上皱起眉头问:“这好好的检查什么啊?” 何中华抬起右手虚指了一下斜插在左肩上的执法记录仪颇有些不耐烦地说:“交警有权利检查所有过往车辆驾驶员的证件。” 戴晓琼张口叫道:“我又没有违法你查什么查?” 何中华的声音明显变得愤怒:“不管你有没有违法我都要查。如果你拒绝出示证件我就叫拖车了。” 这番话对戴晓琼产生了强烈震慑效果。她没有继续强硬转身从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包里拿出驾驶证和行车证递给站在车外的何中华。 后者接过证件翻开扫了一眼转手塞进衣袋冷冷地说:“把你的车开到路边停着等会过来找我。” 一看何中华要走戴晓琼顿时急了坐在车里连声尖叫:“你要去哪儿?你把证还我!” 何中华的语音仍然冰冷:“我在前面路口指挥交通。把你的车靠边不要影响他人。” 画面已经随着何中华转身开始变得晃动同时传来戴晓琼气急败坏的喊叫:“我要回家你凭什么扣我的驾驶证?还给我你快还给我啊!” 画面突然开始剧烈摇晃从虎平涛的视角可以感到何中华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 “你把证还我!” “我说了让你把车子开了靠边。证的事情待会儿再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是看看证件看了就不还了。你什么意思?” “说了这里不准鸣笛路边那么大的标示你没看见吗?” “前面车子不动我当然要按喇叭。” “……行了我不跟你吵。我现在要暂扣你的行车证和驾驶证。我现在要指挥交通等会儿再处理你的问题。有意见的话你可以投诉我这是我的警号你也可以用手机录像。如果你对处理结果有异议还可以申请行政复议。” “我肯定要投诉你但你先得把驾驶证给我。我家里有事儿……我赶着给我妈送东西呢!没时间在这里耗。” 戴晓琼的胡搅蛮缠彻底惹怒了何中华。从画面上看他停下脚步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罚单:“行了你也别说那么多了。我现在就给你开罚单。你找个时间来交警队处理然后再领取你的行车证和驾驶证。” “我没犯法你凭什么扣我的证件?”戴晓琼几乎是在咆哮她咬牙切齿:“你凭什么开单子罚我?你算老几?” 突然画面变得混乱且模糊摇晃程度比刚才更加剧烈。 “你给我拿来把我的驾驶证给我!” “把你手放开。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明抢是不是?我警告你放手!” “我要我的证。呀!给我!信不信我把你的包给扯了?” “把你的手松开第二次警告!后退立刻后退!” “警告尼玛个笔!来啊!有本事你就抓我谁怕谁?随便你!” “我严重警告你这是第三次!后退退过去!” 晃动的画面上出现了戴晓琼她满面愤怒抬手指着何中华尖声叫道:“你给我拿来拿来。你要开单子什么的你随便罚大不了我交罚款但你凭什么扣我的驾驶证?你必须还我现在就给我!” 这女人很胖力气很大伸手朝着何中华的衣领抓来估计是扭打中碰到了执法记录仪视频画面歪了正好拍到一顶滚落在地上的警帽。 那显然是何中华的帽子。 他厉声怒喝:“我叫你退后……第四次警告!” 戴晓琼置若罔闻她的身体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动作幅度非常大。 突然她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整个人都不动了。执法记录仪的拍摄画面重新变得稳定看样子应该是何中华将其在左肩上固定然后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 画面中的戴晓琼双手捂着眼睛低着头仿佛中了某种魔法整个人站在那里定格不动。 看到这里虎平涛问站在旁边的何中华:“你对她采取强制措施了?” 何中华点点头:“她拒绝服从管理我扣了她的证件本来我只是想着给她给教训让她把车开到路边等个十多分钟学校门口交通情况疏导得差不多就还给她。没想到她跟疯了似的扑上来又抓又骂的把我惹火了才开的罚单。” “我连续警告四次她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压根儿听不进去。把我的帽子打掉了还扯掉了我衣服上的编码这跟袭警有什么区别?我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对她进行催泪喷射。” “然后我就拨打一一零报警。” 后面还有一部分现场视频记录不过看到这里虎平涛已经明白了事情经过。 他走到宝马车前弯腰看着趴在方向盘上双眼红肿的戴晓琼问:“好点了没有?” 催泪喷雾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东西可以让目标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戴晓琼眼里流着泪水可是听她说话那种激烈的语气就知道绝不是因为悲伤所致:“我……我要告你!” “老娘就是要骂!你他嘛的不干人事儿这边的路全都堵死了你不管就这还是个警察呢?” “你给我等着我要你没好日子过!” 看着戴晓琼坐在车里大喊大叫虎平涛只能轻轻摇头。 他点开执法记录仪把剩下的部分看完。 戴晓琼双手捂着眼睛像疯了一样站在原地发出尖叫。附近的行人纷纷驻足无数目光往这边投注过来。 “啊!我要死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眼睛瞎了……啊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睁不开眼睛啊!” 她蹲下去双手使劲儿在眼睛里乱抹。然后站起来伸手摸着宝马车的外框一直走到车子后面摸索着打开后箱盖拿出一瓶矿泉水用力拧开盖子仰起头将整瓶水对准眼睛倒了下去。 身上的衣服全湿了。 她反应还挺快知道这样做可以清洗眼眶减轻火辣辣的刺痛感。 画面外再次传来何中华的声音:“你自己忍一下半小时就没事了。” “你给我等着!”戴晓琼一边用矿泉水冲洗一边恶狠狠地叫道:“老娘现在就找人收拾你!” 听到这句话虎平涛原本平静的脸上浮起一丝冷意。 他转身看着站在旁边的何中华问:“她不是说要找人来收拾你吗?人呢?” 何中华指着停在路边的一辆“福特”:“在你之前就来了有两个其中一个好像是她的父亲。” 虎平涛大步走过去。 对方上了年纪还是很讲道理的。先就戴晓琼的问题表态认错声称愿意接受警方的处罚。 开场白过后话锋一转老头开始替戴晓琼说话:“我就不明白了我女儿到底怎么袭警了?她打你、踢你还是挠你了?你身上有没有伤?如果有我认罚怎么罚都行罚再多我也没话说。可如果没有那就对不起了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我跟你打定了这场官司。” 两边隔得不远坐在车里的戴晓琼听见这边说话她再次闭着眼睛发出尖叫。 “我一个女的袭什么警?” “你用辣椒水喷我我眼睛疼得要命用水洗了都没用。” “你得赔我医药费少一分都不行。” “啊!难受死了我眼睛要是瞎了你得养我一辈子!” 现场一片混乱围观者越聚越多。虎平涛皱起眉头看着状若疯癫的戴晓琼摇摇头转身对她父亲道:“让你女儿不要大喊大叫了。这样吧跟我去派出所处理。” 老头满脸都是不情愿的表情争辩:“这事儿明明是交警不对为什么要去派出所?” 虎平涛认真地说:“人家交警怎么不对了?行车上路必须服从交通管理。” 老头抬手指着前面路段上的红绿灯:“我看过他当时的视频记录我闺女说的没错啊!前面明明是绿灯可所有车子都不动。你指挥交通很正常啊我也承认我女儿按喇叭不对可你不该只盯着她一个还用辣椒水喷她这不明摆着看她好欺负吗?” 虎平涛又气又好笑:“要不我把视频录给您您回去仔细看看?从一开始就是您女儿拒绝服从交警管理。明明这里有禁止鸣笛的标示她还拼命的按喇叭。视频上那么多的车有哪个司机像她那样按喇叭?咱们有一说一要不是她违规在先交警又不是吃多了撑的专门找她的麻烦?” “其次你们口口声声说前面路口是绿灯可那些车子就是不动。这是交警的错吗?他们已经在疏导交通可堵路这事儿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疏导需要时间总不能说我看前面亮着绿灯道路就必须畅通无阻。万一前面出了车祸有人被撞了呢?您看看新闻五一、国庆大假的在高速公路上都经常堵着那些被迫在车上吃睡过夜的人找谁说理去?” “还有交警有权要求司机出示证件并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处罚。如果你们觉得处罚过重可以申请行政复议。那是你们的权利。” “您女儿这脾气……上来就拉拉扯扯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我们警察处理案子是有程序和事实依据的。连续警告三次无效那就必须采取措施。您看看那段视频连续警告四次您女儿还是不依不饶这能怪谁?” 一席话有理有据老头被说得哑口无言。 …… 过了十二月底换上新日历。 过年了。 今年虎平涛不值班七天大假全部休息。 苏小琳笑得合不拢嘴感叹:“真不容易哈跟你结婚这么些年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怎么良心发现愿意待在家里好好陪陪老婆孩子?” 卷2 第四百五五节 约饭 虎平涛尴尬地笑着解释:“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所里事情多有案子就必须处理。去年我和谭涛商量了一下十一国庆的班我负责今年春节值班他跟我轮换这样大家都可以休息。” 苏小琳像猫一样缩在他怀里:“那是你的事情我只要你多在家里待着就好。熟人都知道你平时忙家里就我们母子仨;不熟悉的外人还以为我年纪轻轻的守活寡带着俩孩子自己过呢!” 虎平涛顿感心里一阵亏欠连忙陪着笑说:“这几天你说了算你说去哪就去哪。” …… 初二虎崇先来到省城两家人聚在一块儿在附近的公园里走走看了一场电影。 初三一大早儿子虎志军尿了床女儿虎慕霜趴在旁边的小床上好奇地看着。 儿女俩分开睡两张小床并排中间有隔离栏。虎志军一大早就抱着脚趾头舔后来被苏小琳发现气得直接将儿子拎起来放到女儿床上。这边收拾湿漉漉的被褥那边两个孩子却被虎平涛一左一右抱在怀里逗着玩。 孩子三岁了今年夏天就能上幼儿园。 苏小琳把尿湿的褥子晾在阳台上然后把小棉被拆开塞进洗衣机。做完这一切她走进厨房帮着李静兰和陈珺做早点。 米粥是昨天晚上就熬好的。陈珺剥了皮蛋调好了肉末混合以后煮至沸腾就是一锅美味的皮蛋瘦肉粥。 蒸笼里热气腾腾疼装满了自家做的包子。三七肥瘦的肉还有木耳、豆腐皮、香菇、卷心菜、鸡蛋皮……加上酸甜可口的腌萝卜这顿早餐非常丰盛。 除夕是在家里过的没出门吃过晚饭就看春节联欢晚会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才醒。 初一初二都在亲戚家里。总之大家轮流请客吃饭一年到头就那么几次。 苏小琳实在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吃完手里的包子喝了半碗粥拉住母亲的胳膊像孩子那样撒娇:“妈……我今天要跟平涛出去逛街。” 陈珺故意逗她:“去就去呗你这么大的人了用不着跟我报备。” 苏小琳连忙解释:“总不能带着孩子逛街啊!妈您就帮帮我带着小军和霜霜好不好嘛!” 哀求和撒娇的语气双管齐下。 苏穆坐在餐桌上首不等陈珺回答他已经笑着摇头道:“今天可不行。文联那边有几个老朋友约好了我和你妈中午就得过去。” 苏小琳皱起眉头看着父亲:“爸你又这样……” 苏穆经常有文友聚会每逢这种时候大家就约好了不带孩子。 “什么叫我又这样。”苏穆笑道:“过年了让我们休息几天。” 虎平涛连忙接过话头:“没事儿今天我带孩子。你们该玩就玩好好放松一下。” 苏小琳瞪着他:“那我怎么逛街?” 虎平涛朗声笑道:“你逛你的我带我的互不干扰。放心吧!包你满意。” …… 三岁大的孩子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虎平涛左右手各牵一个陪着苏小琳走进商场。 虽是腊月但省城的天气不算太冷夫妻加上孩子四个人穿着同款套装:浅蓝色的运动衫白色滑雪鞋虎志军和虎慕霜鞋子上还额外配了红色扣饰两个粉妆玉琢的孩子走在街上顿时成为无数人注目的焦点。 苏小琳很久没出来逛街了她在每一家店里都流连忘返大有不把每件衣服都看够就不愿走的架势。 化妆品、鞋子、春装……女人实在有太多花钱购物的理由。 虎平涛带着孩子直接去了三楼的书店。那里有个儿童天地点上一杯咖啡两杯热牛奶父亲带着一双女儿安静地看书这画面本身就充满了温馨。 早餐吃的晚中午十一点多才出门。不用担心孩子苏小琳一口气逛了两个多钟头直到三点多才拎着大包小包来到书店。 刚坐下虎平涛的手机响了。 顿时苏小琳和两个孩子全都紧张地看着他。 虎志军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又要去上班了。” 虎慕霜很不高兴地嘟着嘴:“爸爸骗人说好了今天要赔我们玩的。” 虎平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冲着满面冷意的苏小琳晃了一下解释:“丁胖子打来的应该不是公事。” 果然接通电话话筒那边传来丁健非常豪气的声音:“在哪儿呢?” 虎平涛笑着回答:“在外面陪老婆逛街。” “我也在陪老婆逛街。”丁健说话的声音很大:“尹丽让我约着你们晚上一块儿吃饭。” 虎平涛开着免提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妻子:“去不去?” 听到不是让丈夫回单位上班苏小琳心情大好她接过电话笑着问:“行啊!在哪儿?” “吃火锅怎么样?攀峰商场五楼有家新开的自助我请客。” …… 火锅店生意很不错。虎平涛带着老婆孩子驱车前往五点十分走进餐厅大部分位置都坐满了。 还好丁健和尹丽提前到要了一个很宽松的八人卡座。 刚见面尹丽就拿出两个厚厚的红包分别塞到虎志军和虎慕霜手里:“这是姨妈给你们的压岁钱。” 苏小琳连忙推辞:“你这就过了啊!” 尹丽白了她一眼:“就咱俩的关系这俩孩子都管我叫姨妈。我给压岁钱很正常好不好。” 苏小琳认真地说:“你给的也太多了。” 说着她从两个孩子手里拿过红包捏了一下厚度打开封口倒出包里的钞票:“你看看一个包就是五千块两个一万……你给孩子压岁钱我没意见可这也太多了。” “我愿意!”尹丽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凑近苏小琳耳边压低声音:“我上个月去医院检查已经有了。这钱我暂时放在你那儿等明年你就得还给我……哈哈哈哈。” 苏小琳没那么墨迹她冲着尹丽挤眉弄眼:“我可是一口气生了俩孩子你要是肚皮不争气顶多就生一个。算下来还是我比你厉害。以后压岁钱我收双份你才一份。” “美得你!”尹丽兴致勃勃地抱起虎志军狠狠亲了一下然后抱起虎慕霜又亲了一下。 这边虎平涛和丁健坐在一块儿话题从孩子聊到过年然后又转到今天喝什么牌子的酒上。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这里有玫瑰老卤就这个吧!”虎平涛建议。 丁健酒量一般:“我开着车呢!开车不喝酒你知道的。” “今天过年。”虎平涛强调:“我也开着。尹丽和我老婆都在等会儿把车钥匙给她们。” 丁健摇头如拨浪鼓:“她们等会儿肯定也要喝。尹丽很喜欢这家的黑啤这里开业才两个月我们都来五次了。每次她都喝这个。” 虎平涛有些疑惑:“我刚才听尹丽说她怀孕了怎么有了孩子还喝酒?” 丁健连忙解释:“那都是之前的事儿后来去医院检查知道有了就没再喝。我现在家里连烟都不抽。” 虎平涛笑道:“反正今天必须庆祝一下尹丽喝不喝随便咱俩必须喝。” 丁健皱起眉头问:“那车怎么办?” “叫个代驾。”虎平涛道:“你要不愿意喝白的咱们就喝啤酒。” 过节餐厅里很热闹人声鼎沸。 周围环境吵虎平涛这边说话声音就必须大否则根本听不清楚。 卡座旁边是普通座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男孩也是吃火锅。 干警察这行久了虎平涛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观察四周对附近的人察言观色。 从坐下来以后邻座这女的就一直没有好脸色。 “嘚瑟什么啊!” “哼!有什么了不起。” “大过年的跑到外面来装(逼)。” 这女的似乎是说给她儿子听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投向这边尤其是尹丽拿出压岁钱红包塞给虎志军和虎慕霜的时候她眼里满是不屑又充满了嫉妒。 聊了一会儿虎平涛让苏小琳和尹丽看着孩子他和丁健起身去柜台那边拿菜。 丁健手里托着盘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虎平涛冲着卡座旁边那对母子努了下嘴压低声音问:“那女的你认不认识?” 虎平涛知道他意有所指摇摇头:“没见过。” 丁健若有所思地说:“她好像对你意见挺大的……我看她唇形猜着她说话一直巴拉巴拉的骂人啊!”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我也不明白。我车子在地下停车场我们坐着电梯上来连照面都没打过。我哪知道她干嘛要盯着我?” 丁健贼兮兮地低声笑道:“会不会是因为长得太帅了被中年怨妇看上了?” 虎平涛鄙夷地瞟了他一眼没搭腔转身朝着水果柜台走去。 …… 端着基本上装满肉菜的四个盘子回到卡座苏小琳把孩子交给虎平涛看着现在轮到她和尹丽去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虎平涛给两个孩子系上围兜丁健把肉片煮进沸腾的汤里。鸳鸯锅孩子已经大了没有辣椒的那边多少可以吃一些。 苏小琳和尹丽很快回来她们端着的盘子里有蔬菜和糕点还有一份份不同款式的果冻。 桌上摆满了食物虎平涛举起开了盖的啤酒高声笑道:“来碰一下过年好!” 众人纷纷举起手中的酒瓶或酒杯就连两个孩子也举起专用的婴儿杯“格格格格”笑着。 一大口啤酒下肚虎平涛感觉无比舒爽。 身后又传来令他感觉不悦的低声。 “他们拿了那么多的东西根本就吃不完这是要罚款的。” “别跟那些人学吃吃喝喝的像什么样子?” “吃东西要优雅他们太粗鲁了。” “这家店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太不像话……” 最后一句声音有些大苏小琳也听见了。她抬起头很不高兴地冲着这边看过来正欲发作却被虎平涛从桌子侧面悄悄握住手。 “算了。”他凑到妻子耳边:“大过年的何必跟这种人生气?再说她又没跑到咱们面前指着鼻子说三道四。咱们当父母的要给孩子做个榜样。” 被他这么一说苏小琳皱起眉轻轻点了下头随即松开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小蛋糕笑着塞进虎平涛嘴里。 见状丁健睁大眼睛对尹丽撒娇:“老婆你看看人家……我也要。” 尹丽点点头:“张嘴。” 丁健满心欢喜地张开嘴尹丽用筷子从麻辣锅那边夹了一块肉片凑近嘴边吹了吹不等丁健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肉片在自己的小米辣碟子里蘸了一下塞进他的嘴里。 虽然丁健能吃辣可是蘸料实在太多了他咽下嘴里的肉连忙抱起啤酒大口喝着。 桌上满是欢声笑语。 …… 七点多的时候晚餐结束。 说好了这顿丁健请客他起身去前台结账。 虎平涛穿好衣服从椅子上抱起一双儿女。他力气很大左右各抱一个也不觉得累。 丁健回来嘴里塞着一根牙签很不雅地剔着牙。虎平涛问:“钱付过了?” 胖子点点头:“走吧!去下面叫个代驾。” 尹丽在旁边道:“先等会儿我和琳琳去下洗手间。” 两个孩子喝多了饮料一听就连声嚷嚷:“我也要去。” 虎平涛笑道:“那就都去吧!” 商场楼上是一个环形走廊每层都有洗手间。从火锅店外面右侧就是电梯往左三十米就是洗手间。 离开的时候虎平涛偏头往卡座侧面看了一眼————那对母子仍然只是桌上的东西还剩下很多土豆、藕片、羊肉、糕点、水果……杂七杂八都是半盘总和起来也有一大堆。 虎平涛和丁健饭量很大拿的食物全吃光了一点儿也没剩下。 想到那女人之前说过“拿的东西吃不完要罚款”那句话虎平涛撇嘴笑了一下带着孩子转身离开。 卷2 第四百五六节 真相 几分钟后他们从洗手间出来往火锅店门口经过朝着电梯走去。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胸前挂着“值班经理”铭牌的中年男子站在店门口一直朝这边张望。看到虎平涛等人走过来他急急忙忙迎上去挡住去路:“对不起请几位等一下。” 丁健疑惑地问:“怎么了?” 值班经理神情严肃:“不好意思出了点儿状况。我们这里是自助餐厅按照标准刚才诸位用餐只收了四个大人的餐费。因为你们的两个孩子身高不满一米二所以他们是免费的。” 尹丽拿出小票不解地问:“我们已经付过钱了。喏单子还在这儿没扔呢!” 值班经理解释:“按照规定在我们餐厅用餐取用食物请酌量不能浪费否则是要罚款的。”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虎平涛奇怪地问:“我们拿的东西都吃完了啊!刚才走的时候还专门叫服务员过来看了怎么现在又说是要罚款呢?” 值班经理神情有些难看:“你们把吃剩的食物倒在锅里所以服务员当时没有发现。因为浪费的食物太多了至少超过一公斤的量所以你们必须补钱。” “这不可能!”苏小琳一听就叫起来:“我们都吃完了根本没有剩下。” 丁健也愤愤不平:“我们吃东西历来都注重这个绝对没有浪费。一公斤……你在开玩笑吧?” 值班经理神情有些不悦他努力控制着说话的语气:“我们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可是这次浪费的食物实在太多所以你们必须补一下差额。” 如果是别的事情说不定虎平涛也就认了。可他从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父亲在这方面要求严格每次吃饭都要求不能剩下如果当顿实在吃不完就留到下顿再吃。 “我们拿的食物真的吃完了绝不可能有剩下的。”他对值班经理认真地解释:“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好的。”值班经理点点头。 回到之前的卡座桌上的火锅还没撤下去。 值班经理拿起一双筷子在锅里搅了一下顺着锅边捞起来一大堆菜:“你们自己看吧!真的是太浪费了。” 几个人顿时愣住了。 火锅里表面一层浮油遮挡了视线随着筷子一搅藏在下面的菜全都露了出来:肉片、洋芋、青笋、豆腐皮、鸭舌……林林总总一大堆分量惊人。 值班经理没乱说这些菜加在一块的分量绝对超过一公斤。 虎平涛有些迷糊他清清楚楚记得快吃完的时候他还用漏勺在锅里转了一圈同时问:谁还没有吃饱要不要再去那点儿吃的? 平时胃口最好的丁胖子也表示实在吃不下去了。已经很饱非常的撑。 不等他开口说话苏小琳皱起眉头叫了起来:“你们搞错了吧?我们拿的东西都吃完了这锅里的不是我们的菜绝对不是!” 值班经理一下子没听懂潜意识认为这桌的客人想要赖账于是加重语气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虎平涛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妻子面前严肃地说:“这些菜不是的是有人在我们走了以后故意倒在锅里。” 这下值班经理明白了。他有些愕然:“……怎么……不会吧?” 虎平涛常年在派出所以前就遇到过类似的案子。他抬起头环视四周伸手指着斜对面墙上的监控摄像头问:“你们的监控能用吗?” 值班经理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点头回答:“能用。” “把监控调出来看看就清楚了。”虎平涛认真地说:“如果是我们的责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一分不少的赔给你。” 说着他从衣服胸袋里拿出证件:“我是警察。” 在这种时候“警察”两个字代表着公信何况要求调看监控也是正常、合理的要求。 其实虎平涛拿出证件的时候值班经理就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但潜意识想要拒绝。毕竟监控不是随便调的如果真的通过录像发现除了浪费食物以外的问题到时候估计事情很难收场。 可是现在不调都不行了。 虎平涛等人跟着值班经理前往楼上。 看着画面上返回到一个多钟头前的时间虎平涛认真地说:“不用返回去那么久只要回到我们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行。我保证我们桌上所有东西都吃完了绝对没有剩下。如果不信你们之后可以慢慢看。” 值班经理“嗯”了一声吩咐负责技术的同事继续再电脑上操作。 画面返回虎平涛等人即将离开的时候————两家总共六个人苏小琳和尹丽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丁健拿起摆在椅子上的大衣虎平涛拎着一盒在商场里买的点心两人结伴朝着出口走去。 就在他们刚走过食品冷藏柜拐角的时候坐在旁边那张桌子的中年妇女突然站起指挥着小男孩将她们桌上那些吃不掉的剩下一个个半盘的食物端起来一股脑倒进虎平涛这桌的锅里。 看到这里苏小琳抬手掩住嘴唇发出惊讶的声音:“这女的……我想起来了吃饭的时候她就坐在我们旁边那桌。怎么……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尹丽不屑地撇了撇嘴指着监控屏幕道:“吃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那女的不太对劲儿一直在唠唠叨叨。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了个大概反正就是拿我们当反面教材给那个孩子灌输各种人生鸡汤。” 丁健也连连点头符合自己老婆的看法:“我也听见了。她说咱们拿了太多的东西吃不了可她自己也这样。咱们拿的多是因为人多而且我和老虎都能吃。你看这儿牛羊肉还有螃蟹和虾咱们都拿了好几份可最后全都吃光了。” “诺把画面倒回去一下就是这儿————咱们临走的时候老虎用勺子在汤锅里舀了一下最后一块洋芋还是我捞起来吃的。我记得很清楚!” “这女的吃人饭不干人事儿啊!咱们前脚刚走她紧接着就把剩饭剩菜往咱们锅里倒就这样还教育孩子……呵呵如果不是咱们遇到听旁人说起还真不相信。” 虎平涛抬起头看着站在斜对面的值班经理:“事情已经清楚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值班经理脸上挤出一丝苦笑:“对不起这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耽误您的时间了……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们几张餐券下次再来我们店里用餐可以打折。” 苏小琳也不客气她从值班经理手中接过餐券笑嘻嘻地递给尹丽。 离开餐厅乘坐电梯来到商场一楼大门找到之前电话约的代驾几个人来到地下停车场准备回家。 临上车的时候尹丽忽然停了下来。她转过身问虎平涛:“虎哥怎么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们也不打算找找那女的?” 虎平涛笑着反问:“就算找到又能怎么样?她倒在咱们锅里的那些食物加起来顶多百来块钱就算餐厅这边要罚款也只是五十块。这点儿钱没法达到立案标准。” “可是……”尹丽有些不甘心:“可是从法理上说她诬陷……不应该是恶意陷害咱们啊!” 虎平涛点点头:“没错可问题是她已经跑了。就凭着火锅店里的那段监控录像很难找到人而且就算找到了也只能对她进行口头教育。严格来说不值得为了这点儿事情消耗警力。” 道理尹丽还是明白的就是恨得牙痒痒:“凭什么让咱们背这么大的一口黑锅?别让我再见到她否则……” 丁健在旁边搂住尹丽的肩膀义愤填膺地嚷道:“再见到她我就冲上去按着让老婆你大显神威。” 所有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没人问具体该怎么“大显神威”反正丁健在这种时候就是气氛组。 …… 星期一正常上班。 虎平涛开车进单位打了卡随口跟谭涛交待了几句转身走出办公室驱车前往分局。 按照惯例今天要开例会。 九点半局长孔维云走进会议室。 这种例会主要是对一周工作进行安排同时对上周各派出所出现的问题进行分析讨论。如果遇到突发事件或者重大案件还要针对具体情况做出部署抽调相关人员进行协助。 孔维云在这方面的行事风格与前任局长熊杰很相似。没有繁琐的开场白直接进入会议重点。简短的几句话介绍情况他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与神情都变得严肃。 “上个星期三晚上九点在清源路派出所辖区的鸿运街五百三十三号也就是物资局以前的老宿舍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一听“凶杀”两个字包括虎平涛在内各派出所的参会人员纷纷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清源路派出所长杨光新也列席。虎平涛和他很熟彼此关系还不错。他注意到————孔维云说话的时候这位所长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低着头还轻轻叹了口气。 孔维云摆弄了一下放在手边的文件继续道:“鸿运街五百三十三号六栋二单元四零一当时有人报警我们的同志很快赶到现场。案子很简单就是普通的夫妻纠纷吵架然后上升到互相指责然后口头离婚的那种。” 说着他将视线转移到一直低着头的清源路派出所长身上:“杨光新这事儿发生在你的辖区说说当时的情况。” 杨光新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基本情况就是孔局您说的这些。那天我值夜班按照规定我派了一个组过去处理。可……可这事儿真不赖我当时都还好好的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孔维云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目光随即转向会场口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夫妻吵架劝和不劝离这事最基本的道理。可当时负责处理案件的同志赶到现场听完双方的陈述就说了一句“这事儿不方便插手”然后就让这对夫妻自行解决。” 虎平涛举了下手好奇地问:“孔局能说说纠纷原因是什么吗?” 孔维云看了他一眼:“他们家里老人生病住院各种费用加起来要十五万左右。因为老人是丈夫也就是男方那边的他要求妻子这边拿出七万块钱两边凑起来把医院的账结了。可妻子不肯觉得这事儿跟她没关系顶多只能给三万另外那十万应该由丈夫家里出。因为他家里人多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老太太的住院费应该由他们四兄妹均摊。” 虎平涛微微点头:“这话没错啊!自己家里的老人自己负责。” “道理上是没错的可有些人他就是不跟你讲道理。”孔维云皱起眉头解释:“我估计那丈夫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毕竟再怎么说住院费也不应该由他一个人负责。据现场处理的民警回忆他当时态度非常恶劣一直在骂那女的而且骂得很难听。” “具体细节和案子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放到以后再说。我现在要说的是刚做完笔录夫妻双方签字我们的民警离开过了不到半小时这户人家的邻居就打电话报警说听见隔壁四零一室传来求救声紧接着隔壁房门打开那女的从里面冲出来用力拍着邻居的门说是那男的要杀她。。” “等民警再次赶到现场四零一室大门敞开隔壁邻居也被吓坏了哆嗦着连话都说不清楚。等进去一看发现两口子都死了。” “刑侦队看过案发现场基本确定是那男的也就是丈夫先动手。他用菜刀把妻子砍死连脑袋都快砍断了然后反转刀口自己抹了脖子。” 虎平涛觉得很意外:“先杀人然后自杀?” 卷2 第四百五七节 情人节 孔维云神情冷肃地点了下头:“刑侦队的工作效率还是很不错的案发当天就基本上还原事实。就是夫妻因为住院费的事儿引发口角继而争吵然后反目。” “据我们事后了解这对夫妻平时过日子都是各算各的。水电合在一块儿。比方说这个月水电费一百就各自拿出五十凑了交上去。如果是买衣服之类的那就互不相干自己出那份钱。” “其实住院费的事情丈夫那边四兄妹之前就有过合议也定下了各家分摊的数目。关键原因还是在这男的身上他平时喜欢跟朋友在外面喝酒经常吃了饭以后主动买单充大款。其实他自己没什么钱就是干工资然后在股票上倒腾。以前牛市的时候赚了些钱但从去年以来整体经济不景气他在股市上的五万块赔了个精光所以这次老母亲生病住院他就打起了自家媳妇的主意。” “他早就盯上他老婆手里的存款可他老婆是个很精明的人为了钱的事情两口子吵了好几次。女方觉得钱应该攒下来给孩子上学男的却在外面花天酒地……这事儿得分开说这男的虽说办事情不地道可他在外面没有女人。” “基本情况就这样总之就是夫妻吵架后来演变成拎刀子砍人。主要是男的觉得拿不到钱再加上女方口口声声要找他家里亲戚讨个说法心里一急再有就是脸面……总的来说都是冲动惹的祸啊!” 孔维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将杯子放下冷峻的目光再次转移到杨光新身上:“清源路派出所在这起案件处理的问题上翻了错误。不细致没有耐心条理不清晰调解过程马虎……如果当时认真处理让那对夫妻双方冷静下来就能避免后面发生的惨剧。” 杨光新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严格来说这事儿跟他没关系派出所当时派出去的民警也没有错。毕竟谁也没有料到竟然发生这种事。 孔维云注视着他严肃地问:“杨光新你身为派出所长你觉得在这件事情的处理方面你有责任吗?” 杨光新诚恳地说:“有。我们处理案子应该细致认真。这次是我的疏忽孔局我……” 孔维云抬起手打断他的话语气也变得较为缓和:“当警察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在派出所工作业务繁忙频繁的加班。我知道基层工作不好干同志们都很累连家里的事情都顾不上。我不是要责备你也没想过要把这件事上纲上线。我只是趁着今天开会对所有人再次强调:警务工作必须认真细致千万不能随便糊弄。” “既然接到报案出警就一定要起到应有的效果。老百姓相信咱们才打一一零可到头来咱们非但没能解决问题反而把事情复杂化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最后变成了杀人又自杀的恶心案件……同志们这是血的教训啊!” 杨光新心悦诚服:“孔局我回去就给所上的人开会好好检讨。” “不是检讨应该是好好思考认真改变以后的工作态度。”孔维云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记住哪怕是最普通的民事纠纷也一定要尽心尽责不留后患。” …… 二月十四号。 今天正常上班。 谭涛端着一大碗米线走进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瞟了一眼摆在桌上的台历忽然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连声叫道:“嘿我都把这日子给忘了。今天是情人节啊!” 虎平涛坐在对面他已经吃完米线正把油条撕成小段泡在汤里。看着谭涛满面惊讶的模样他就觉得好笑:“怎么你还有情人?” 谭涛一本正经地说:“我跟我女朋友还没结婚当然可以算是情人。” 虎平涛怜悯地看着他:“看来你今天要大出血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今天的玫瑰很贵一支最普通的也得十块钱。要是好点儿品种一支得好几百。” 谭涛笑着解释:“你想多了我最多买一支晚上再请她吃个饭。” “也是啊!今天你不值班。”提起值班这事儿虎平涛就觉得郁闷。情人节虽说是舶来品但苏小琳历来很重视也非常喜欢。 谭涛贱兮兮地笑着:“头儿你今天不回家陪老婆?” 虎平涛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要不咱俩缓缓你来替我值班?” 谭涛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那不行。我这终身大事就看今天了。女人靠哄哄高兴了才愿意结婚……哎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告诉我的。” 虎平涛用筷子夹起一段油条塞进嘴里慢慢咀嚼:“我有个朋友是开花店的。我上周就在他那儿订了玫瑰。要不这样你给五十块钱我让他成本价给你弄一束过来晚上你方便用。” 玩笑归玩笑该有的便利还得有。 谭涛一听就两眼放光连忙扔下没吃完的早点跑到虎平涛面前:“虎哥您是我亲哥。谢谢关照哈哈哈哈!” 虎平涛也笑了:“赶紧结婚才是正事儿。” 说着他放下筷子拿出手机当着谭涛的面点开苏小琳的微信转了五百二十块钱过去。 下面是一大段肉麻的情话。 “老婆我爱你。” “就像老鼠爱大米……” 发完消息虎平涛炫耀地冲着谭涛晃了晃手机:“看到没有就算我今天值班工作也得做到位。虽然我不能回家但订好的玫瑰能送到老婆手里。” 谭涛翘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话音未落虎平涛的手机传来微信音。 是苏小琳回的。 “我是老鼠那你是什么?” “好好回忆一下《黑猫警长》的情节:有种吃猫鼠专克猫的。” “情人节不回家你以为随便发点儿钱再送几朵玫瑰我就能饶了你?” “这笔账先给你记下改天回家跪键盘。” 她在开玩笑不会当真。 谭涛全程看在眼里再也忍住了双手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 晚上九点左右接到报警电话。虎平涛带着王贵前往事发地点。 东郊公园是一个新建公园靠近大学城。其实按照最初的图纸规划那块地皮属于房地产开发项目。可后来楼市不景气政府拍卖没人要与其贱卖不如暂时留着种了很多树想着先搞点儿形式简单的绿化等到以后看情况拍卖再把植物挪走……可后来随着周边小区情况变化这里干脆改造成整整意义上的公园。 按照电话上描述的地点虎平涛和王贵进了公园很快找到位于南苑的樱花园。 这个季节冬樱花开的正艳。 远远就看见一大堆人聚在花园侧面的空地上。 虎平涛大步走到近前环视四周问:“谁报的警?” “我。”一个身穿浅粉色毛衣梳着披肩长发身材与相貌俱佳的少女连忙走过来:“是我报的。” 虎平涛打开笔录本:“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茜。”回答的同时她又往虎平涛这边走了几步靠的很近。 虎平涛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停下手里的笔抬起头看着环聚在周围的男男女女。 在场的有十几个人都很年轻与报案人罗茜年龄相仿。 樱花园中间这块水泥地属于公共区域地上用红色蜡烛围成一个很大的“心”形。旁边洒满了红色玫瑰花瓣弥漫在空气中那股浓烈的香气是为了制造气氛估计是喷洒后的廉价香水。 红色蜡烛图案正中是三个醒目的变体字————我爱你。 吹塑纸做的光纤漂亮却很轻薄。如果不是边角用石头压住随便来阵风就能吹走。 见状虎平涛大体上已经猜到事情原委不禁轻声笑道:“你们挺会挑日子啊!情人节搞求爱呵呵……真会玩。” 正说着对面人群里走出一个瘦高个穿黑红色衬衫只是实在太瘦用“竹竿”来形容都觉得不合理。 他看着虎平涛很不高兴地说:“这里没人报警你们来错地方了。” 随即转向罗茜神情变得缓和脸上笑容明显是挤出来的:“茜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对你。” 说完旁边的围观者纷纷高声叫道:“答应他!答应他!” 一个胖墩墩的女孩连忙跑过来递给瘦男生一把鲜艳的红玫瑰。他手握玫瑰走到罗茜面前笑着将花递过去。 “我不要!”罗茜满面羞怒双手死死交握着就是不肯松开。 周围山呼海啸全是“答应他”。这股力量显然给了瘦男生极大的勇气他伸手去拉罗茜的胳膊同时将花束塞进她的怀里。 罗茜又气又急:“说了我不要啊!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拼命挣扎一个劲儿的往虎平涛身后躲。 就连一直手持执法记录仪的王贵也看不下去了抬手指着瘦男生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说了不愿意你非得硬着来搞什么啊?” 虎平涛闪身挡在瘦男生面前伸手在对方肩关节上按了一下一阵酸麻感瞬间传遍瘦男生全身他连忙将拉住罗茜的手缩了回来花束也掉在地上。 他怒视着虎平涛高声叫道:“你干什么?” 虎平涛淡淡地笑了一下:“人家不愿意就不要硬来。年轻人你这不是求爱是强迫。” 说着他冲着站在周围的其他人喊道:“都别叫了。这种事情讲究两情相悦你们这算什么?赶鸭子上架啊?” 说完虎平涛转过身看着躲在身后的罗茜:“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罗茜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对瘦男生的畏惧抬手冲着他指了一下:“他……他姓年叫年宇韩。” “我们都是滇大的学生人文学院的。我是新闻专业他是历史。我们平时都要上文选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他以前就说喜欢我想跟我处处看。我没答应……因为……我对他不是很感冒可他一直约我。平时去食堂打饭下课回宿舍还有每个周末都给我打电话我一次也没答应。” “今天是他打电话给我说是有急事让我赶紧过来。”说着罗茜抬手指着站在斜对面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怯生生地说:“他是我们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平时我跟他不是很熟但他为人还是挺不错的也有女朋友所以我很相信他接到电话没往其它方面想就来了。” “我按照他在电话里说的位置找到这里发现年宇韩也在而且我到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摆成这样又是蜡烛又是花的年宇韩站在中间说的就跟现在一样让我答应他做他的女朋友。” 虎平涛平静地问:“那你愿意吗?”、 罗茜摇摇头:“我当时就说不愿意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话音刚落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连忙走过来他脸色很难看:“罗茜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罗茜皱起眉头:“我一直就是这个意思我不喜欢年宇韩为什么你们要逼我?” 戴眼镜的男生没理她转向虎平涛:“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董铭滇大人文学院学生会宣传部长。今天这事儿其实是个误会没必要闹这么大。” 虎平涛打量了来人一番解释:“既然有人报警我们就必须处理。总之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双方和解才行。” 董铭皱起眉头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屏幕递到虎平涛面前:“这是之前我录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画面上还是在场的这些人地上摆满了蜡烛和花瓣。罗茜和瘦高个男生……也就是年宇韩被围在中间。 年宇韩手捧玫瑰花真诚地说:“罗茜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卷2 第四百五八节 强硬 周围所有人都在嚷嚷。 “答应他快答应他。” “年宇韩是我们班高考成绩最棒的真正的学霸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今天是情人节祝你们幸福。” “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有……当然有些人明显是在开玩笑也没有恶意。可是在这个时间这样的场合虎平涛看着怎么都觉得围观者在凑热闹一个个看着手足无措的罗茜就像在马戏团里看猴子表演。 人多就容易慌而且罗茜以前从未见过这种阵势。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脸色有些发白面对手捧玫瑰的年宇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足足过了两分钟她才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那个……我……谢谢你的喜欢……我……” 这话刚出口周围顿时想起激烈的掌声。 所有人都在拍巴掌还有人吹口哨。 “这就对了答应他。” “哈哈哈哈年宇韩你说过要请客的啊!” “做他的女朋友。” “明天就去登记结婚。” 很混乱开玩笑和凑数的都在一起。 手机一直拿在董铭手里刚看到这儿他伸手按下暂停把手机屏幕从虎平涛眼前挪开。 董铭抬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认真地说:“警官这事实够清楚了吧?其实这就是我们自己搞的一个仪式罗茜虽然现在说不愿意可她刚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 罗茜急急忙忙摇头否认她拼命摆手:“不是的不是这样我真的不喜欢年宇韩啊!” 虎平涛注视着董铭眉头缓缓皱起:“把你的手机拿来这视频明显还有后半段。你只给我看一半是什么意思?” 董铭站在那里没有动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这事儿跟警察没关系你就不要管了。” 虎平涛没理他转身问罗茜:“说说你现在的想法。” 罗茜用畏惧的目光看着周围:“……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想回宿舍。” 年宇韩大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去路:“干嘛要走啊!你一定要做我的女朋友。” 罗茜又气又急:“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没有感觉。” 年宇韩的回答很霸道:“没事的我喜欢你就行。” 周围的人再次发出喊叫。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是啊!小年那么优秀人家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跟人家在一起?” “年宇韩长得不差啊!罗茜你该不是嫌弃他没有钱吧?” 董铭也走过来:“罗茜我知道你喜欢艺术设计学院的张晖。他学美术的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学艺术的表面上看起来还行实际上真不怎么样。我知道张晖给你画过人像素描一来二去你们就熟了可你现在还不是张晖的女朋友既然两边没定年宇韩就有权力追求你。” “咱们都在一个学院年宇韩为了你吃不下谁不着的整天心念念的就是你。你得给他个机会啊!” “我保证年宇韩会好好对你如果他做不到回头我替你收拾他!” 看得出来董铭很会说话一套一套的打感情牌不愧是学生会的宣传部长。 罗茜一直在摇头:“……不我不喜欢他。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答应。” 她转向虎平涛用力抓住他的制服下摆眼里满是期待和恳求:“我真的没有答应。董铭给你看的那段视频不完整真的。我来了以后就说我有喜欢的人我没有答应啊!” 年宇韩脸色变得很难看。 董铭也面色阴沉。 突然年宇韩做了个谁没有想到的动作。 他双膝一曲整个人直挺挺跪下双手捧着那束玫瑰面对罗茜高高举起。 “茜茜我是真心的你就接受这份爱吧!” “我保证永远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发誓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王贵在旁边看着感觉心中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身为男人连他都觉得受不了。 虎平涛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吩咐王贵:“看好这女的别让其他人过来。” 他指的是罗茜。 做笔录的速度非常快比平时至少快了一倍。写完虎平涛把笔录本递到罗茜面前:“签个字。” 罗茜已经看出这位年轻警官站在自己这边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连忙在页面右下角签名。 虎平涛转身冲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年宇韩扬了扬笔录本:“轮到你了来签个字。” 这个瘦瘦的年轻人眼里充满了失望他用狼一样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罗茜对虎平涛的要求置若罔闻。 “茜茜你今天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就跪死在这里永远不起来。” 听到这句话王贵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挺厉害的。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倒好心甘情愿当舔狗真正是直接跪舔。问题是人家压根儿看不上你啊!” 年宇韩眼眶里隐隐冒出鲜红血丝他怒视着王贵破口大骂:“你说什么呢?有本事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整死你?” 王贵是个老实人不过在派出所这种地方呆久了每天处理案件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哪怕再老实的性子也有所转变。 他一听就火了把执法记录仪插在肩膀的皮带上伸手指着年宇韩:“注意你的言辞否则我可以告你藐视国家公务人员。” 年宇韩越发暴躁他索性从地上站起怒视着王贵:“老子就是藐视你了又怎么样?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就是个协管不是警察。” 虎平涛站出来打圆场他用力咳嗽两声撸起衣服袖子看了看表然后抬头环视四周:“都快十一点了别闹了。” “那个……年宇韩你过来签个字。”他用上了命令式的口气说话不容置疑。 随即侧身对董铭道:“还有你我知道你很聪明别跟我耍心眼。你才是个学生今天这事儿人家女孩子明摆着不愿意你们这么多人围着她起哄这跟威胁强迫没什么两样。” 董铭争辩:“警官您想多了这就是个很普通的聚会。我们真的没有强迫罗茜更谈不上威胁。” 虎平涛冷冷地看着他:“你敢把手机拿出来给我看看完整的视频吗?” 董铭顿时怔住了。 “你不敢!”虎平涛淡淡地说:“行了你也别跟我唧唧歪歪了。我看出来了今天这事儿应该是你牵头。” “年轻人你这想法是好的。”说着虎平涛换了一副劝解的口气:“当月老促成好事这事从本质上来说没错。可你牵线搭桥也得看人家女孩子愿不愿意啊!还是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何况就算罗茜今天晚上被你们逼着被迫答应明天她肯定要找朋友找学校说不定还会继续打电话报警把这事儿闹大。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这话的分量很重有理有据。董铭脸色微微一变他强作镇定努力挤出一丝笑:“警官您这就是危言耸听了。我们只是在这里搞个聚会没您想的那么严重。” 虎平涛的态度依然冷淡:“这话你跟你们学校老师还有校领导说去。我们处理案子是有依据的。” 他说着就抬手指了一下王贵:“喏他一直开着执法记录仪全程都有记录。反正今天这事儿孰是孰非都很清楚没什么可辩的。” 董铭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仍然想争取一下:“警官您想多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年宇韩突然咬牙切齿冒出一句:“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拦着我。罗茜你一定要答应我。” 罗茜被吓坏了同时也对年宇韩产生了深深的厌憎。之前警察没来她只能唯唯诺诺。现在有虎平涛和王贵在场她底气足了想都不想就冲着年宇韩张口驳斥:“我不喜欢你我永远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大量的血冲上年宇韩头顶他面皮发红就连站在旁边的董铭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热度急剧上升。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竟然说这种话?” “我要跟张辉决斗谁赢了谁就能得到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钱所以不喜欢我?我从现在开始努力以后我来养你。” 这些话说的毫无水平就连一直促合的董铭也转过身抬手捂脸实在听不下去。 虎平涛面无表情直接把笔录本递到年宇韩面前:“行了签个字回宿舍睡觉去吧!你今天是不是酒喝多了?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年宇韩怒视着他“啪”的一下将笔录本打落在地:“老子就是不签你敢把我怎么样?” 虎平涛眯起眼睛盯着他:“捡起来。” “不捡!”年宇韩故意拖长了声调一股莫名的快感在他干瘦的身体里发酵。 中午的时候这里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笔录本刚好掉在积水的凹处被完全浸透。 虎平涛足足盯着年宇韩看了半分钟然后转身问王贵:“拍了吗?” 王贵点点头知道问的是年宇韩打落笔录本的过程及动作:“拍了。” 虎平涛再次转身对年宇韩认真地说:“你故意损毁现场笔录你的行为严重阻碍了我们依法执行职务造成了恶劣影响。现在我依法传唤你去派出所接受处理。” 年宇韩张扬地冷笑道:“你吓唬我呢!皮大点儿事情拿着鸡毛当令箭有本事你抓我啊!” 董铭在旁边直接看呆了。 他毕竟在学生会主管宣传经历过很多事情也知道有些时候决不能硬着来。听年宇韩这么一说董铭心中顿时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弯腰从地上把笔录本捡起陪着笑:“算了算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儿。警官您请见谅他今天状态不是很好主要是……” 话未说完虎平涛已经从皮带上解下手铐以漂亮标准的擒拿动作将年宇韩右臂反拧直接跪压在地上。先铐住右手然后是左手。 虎平涛是真正从心底里厌恶年宇韩。这人虽说年轻可说话做事嚣张到极点。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要不是罗茜够机灵赶在这些人有进一步动作之前就打电话报警事情的后续发展恐怕会失去控制。 面对一个不讲理的求爱疯子还有一帮在旁边不嫌事大围观起哄的所谓“同学”、“朋友”照这样的节奏发展演变下去极有可能变成一场悲剧甚至灾难。 年宇韩被压在地上他拼命直起脖子叫嚷:“放开我快把我放了。” 那些围观者直接看傻了。 “干嘛要把年宇韩抓起来啊他没犯法啊?” “就是警察干嘛要这样?” “不就是把那个本子扔在地上而已多大点儿事啊?” “那两个警察该不会是罗茜认识的人吧?她专门叫来帮忙的?” 董铭一看就急了他弯腰想要阻止虎平涛:“警官年宇韩真不是故意的。您就放了他吧!” 虎平涛一把将董铭甩开左手拉住手铐将毫无反抗能力的年宇韩直接从地上抓起。 “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而且不止一次。”看了一眼好不容易踉跄着恢复平衡的董铭虎平涛认真地说:“你们玩闹归玩闹这事儿我最多就是调解。可是他拒绝在笔录上签字还故意损毁相关记录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没什么可说的跟我回派出所然后打电话通知学校和家长。” 扔下这句话虎平涛用力扣住年宇韩的肩膀押着他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罗茜紧跟其后。 身后远远传来杂七杂八的议论。 “这女的真不给面子。年宇韩那么喜欢她她答应下来会死啊!” “就是真正是铁石心肠冷血到极点。” “我跟你说这女的以后嫁谁谁倒霉你没看她长得一副克夫相。” 卷2 第四百五九节 教育 “是啊!今天情人节年宇韩好心好意花钱买了玫瑰花她不要也就算了还打电话叫警察过来搅局把人抓走什么烂人啊!” “我还以为今天事儿能成结果一地鸡毛。” …… 王贵把车子开到附近的大学门口停住。罗茜下了车向他和虎平涛行礼谢过。 虎平涛叮嘱:“早点儿回去休息以后不合适的场合就别去了。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罗茜心有余悸地点点头随即看了一眼蜷缩着身子坐在电动车内侧的年宇韩低声问:“警官……一定要带他去派出所吗?我觉得……那个……要不还是算了吧!” “高中苦读三年考上大学真的是很不容易。我觉得他就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这么做的。何况您也说了他今天喝多了酒有些冲动。” 虎平涛不禁莞尔这个小女生挺有意思心眼儿不坏也没想过要落井下石。 “行了你去吧!这事儿我们会斟酌处理。” 看了一眼罗茜远去的背影虎平涛收回视线皱起眉头转身注视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神情呆滞的年宇韩。 他的确是喝了不少酒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的酒气。 “酒醒了没有?”虎平涛问。 年宇韩低着头低低“嗯”了一声。被铐住的感觉很糟糕双手从背后被固定的感觉有些痛。之前在樱花园里被强行按翻身体倒在地上刺痛摩擦他真正是被吓醒了。 骄傲从体内被撵走嚣张之火也被倾盆大雨彻底浇灭。心仪的女孩临走的时候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他忽然发现“大学生”这块金字招牌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管用。尤其是在法律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虎平涛问:“高考的时候你多少人分进来的?” 年宇韩低着头:“六百多……” 虎平涛微微点头:“那还不错看来你在高中时候学习成绩挺好。” “考大学是为了实现更好的人生目标不是为了吃喝玩乐。” 说着虎平涛掏出钥匙给年宇韩解开手铐。他随即从衣袋里拿出香烟递过去:“会抽烟吗?” 年宇韩有些发懵他不明白虎平涛这番动作的意图不过还是迟疑着点了下头:“……会。” 虎平涛直接塞了一根给他然后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拿出打火机分别点上。 王贵不抽烟。他坐在前面驾驶座上看着窗外。 虎平涛深深吸了一口淡淡地说:“人呐都有点儿傲气。我是读艺科的刚毕业的时候我跟你现在一样觉得老子天下第一后来工作了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比我牛逼的人多了。” “其实严格来说今天这事儿你出发点是好的可你不能硬逼着人家小姑娘答应做你女朋友。你自己想想要是换了一个你不喜欢甚至极其讨厌的女人用同样的方式威胁强迫你答应你会怎么做?” 年宇韩耷拉着脑袋闷着头抽烟。此时此刻他已经想通了虽然体能的酒精仍在燃烧大脑却多多少少恢复了理智。 “你身边那帮同学朋友都是些不懂事儿的。”虎平涛低声训斥:“看起来是好意实说难听点儿就是道德绑架。谈情说爱的前提是两情相悦像你这种搞法只会然事情变得更糟。” 年宇韩闷着头很快将一根烟抽完。他把从车里扔出去沉默了很久转过身对虎平涛认真地说:“警官……我错了。” 虎平涛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他冷冷地问:“说说哪儿错了?” “我不该强迫罗茜……还有我不该拒绝在笔录上签字不该把笔录本扔在地上。”被夜风一吹年宇韩现在是真的清醒了。 虎平涛故作刻板地问:“是啊!你是懂法的你自己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年宇韩叹了口气:“……我跟您回派出所吧!只是……我求求您能不能不打电话通知学校和家里。我……我……我……” 后面的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在知道怕了?”虎平涛故意怼了他一句。 年宇韩神情呆滞沉重地点了下头然后再次陷入沉默。 虎平涛仔细观察了几秒钟侧身拿起摆在另一边的笔录本。纸面虽有些潮湿却没有破损。 “在这上面签个字。”把笔录递过去的同时虎平涛认真劝诫:“以后好好上学念书别再犯浑。这次给你个教训再有下次谁也保不了你。” 年宇韩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激动地目光难以置信地问:“那个……我不用去派出所了?” 虎平涛轻轻点头:“但你必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上网查一下妨碍公务损毁笔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以为我在吓唬你吗?如果你之前没有认错我还真就打电话通知你学校和家里让你迟不了兜着走。” 年宇韩被吓出一身冷汗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签字。 下车。 临走的时候他千恩万谢。 看着消失在学校大门内的年宇韩王贵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是太冲动了。” 虎平涛对此表示赞同:“看着他跪下去时候我真想揍他一顿。” 王贵拧转钥匙发动引擎:“是啊!好好的一个男人偏要为了一女的跪下去。这算什么事儿啊!” 虎平涛调侃:“这叫能屈能伸。结婚前跪着是为了结婚以后更好的站起来。” 王贵看着倒车镜笑道:“头儿您这是深有体会啊!搞了半天您媳妇是这么被你骗到手的?” 虎平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脸窘相。 …… 周末熊杰约虎平涛吃饭。 很普通的土菜馆弄了个小包间。牙签牛肉、麻婆豆腐、韭菜炒虾仁、油炸花生米还有一个掺水仿冒的汽锅鸡。 真正的汽锅鸡是用大锅蒸出来的鸡汤全是蒸汽所化。商家搞出来的简化版本是直接煮汤然后连同鸡肉装在汽锅里上桌。有香味和鲜味却是仿冒品。 两个人都穿着便装边吃边聊。 酒过三巡虎平涛用筷子夹着花生往嘴里送边嚼边说:“领导您这请客吃饭也未免太过分了吧!菜也就罢了酒还是您自己带来的包谷酒总共加起来也就一百五左右……啧啧啧啧要不下次我请客咱们换个地方?” 现在他已经很少叫熊杰“叔叔”都是跟大家一样场面话叫“领导”。 熊杰用筷子冲着他点了一下:“你小子尽是坏心眼。你请我吃顿好的以后我就得回请你更好的。” 虎平涛嬉皮笑脸地说:“我真没那意思。说实话这家店真不好菜的分量太少了。” 熊杰没明白他话里意有所指下意识地说:“原来是不够吃啊!那你去外面叫服务员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再加点儿。” 虎平涛坏坏地笑道:“行啊!反正今天领导请客我就再加两个菜凑够二百五。” 熊杰顿时反应过来:“你才是二百五。” 虎平涛笑着举起杯子:“熊叔叔我敬你。” 这个时候就必须换上昵称。 熊杰碰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他给自己碗里舀了一勺虾仁认真地说:“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事情要谈。” 虎平涛收起玩笑的心思问:“怎么了?” “是关于你职位安排的问题。”熊杰慢慢地吃着:“你现在的警衔是一级警司行政级别是正科。你从西洛调回来的时候说好了让你在耳原路派出所过渡一段时间然后调去分局刑侦队。可现在……情况起了变化。” “王雄杰很快就要升了具体哪个部门我暂时不方便透露。冉厅的意思是让你替换他也不用走副职的流程直接担任分局刑侦队长。” 虎平涛在体制内多年对某些隐晦的话题一点就透:“领导您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在派出所干下去?” 熊杰点点头:“蟠龙那边有个同志再有几年就退休了。按照惯例年龄到了的就得照顾一下。他人还是不错的调到刑侦队干上年把退休的时候就能再升一级。” 虎平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没意见。可是……您不说他是蟠龙区的嘛咱们这边是古渡区跨区调动安排工作这行吗?” 熊杰不紧不慢地说:“市局统一安排不行也得行。” 虎平涛察言观色:“熊叔叔我看您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熊杰叹了口气:“其实对于上面的这种安排我是有意见的。上个星期在厅里开会的时候冉厅就提过必须把你提起来。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是执行过任务立过功的。虽然情况特殊不能公开可你的档案上都记着呢!” “有时候个人能力真是要给资历让路。我不是对这次即将提任的那个人有意见。他虽然能力平庸档案资料也远不如你这么优秀可他毕竟在基层干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自己就是派出所长平时工作有多辛苦你心里明白。总之……这事儿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却实在是没办法。” 虎平涛连忙劝道:“熊叔叔您想多了。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碰过杯喝过酒熊杰心里的亏欠感淡了一些:“其实去年的时候你是有机会上去的。唉……都是我太执着了想着搞什么明星派出所结果一下子变成这样。” 虎平涛笑道:“我觉得在派出所挺好的。” 熊杰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抬手重重拍了几下虎平涛的肩膀:“你小子……是个好样的。警衔三年一提明年你也该升三级警督了。反正我和冉厅一时半会都在职你的事情我俩门清到时候肯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 周末过后的第二个星期分局通知虎平涛参加会议。 会前孔维云单独找虎平涛谈了一次。 “政协今年换届局里推荐你担任区政协委员。回去以后你准备一下材料主要是个人立功受奖的情况之后会有人跟你对接。另外就是民意调查反正走程序凑足十个人到时候开会讨论你回避一下。” 政协委员? 虎平涛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这是好事很多人梦寐以求。 上午十点局里开会。主要议题是区域治安与下半年的工作计划。 核心与去年一样首要重点是禁毒其次就是扫黄。 省城正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这是必要工作。 …… 星期五晚上七点正在值班的虎平涛接到分局打来电话。 紧急通知:全区同步开展扫黄专项整治行动。 这种事情是要保密的局里几个领导提前做出决定直到行动前半小时才把命令下达到各派出所。 虎平涛安排了一下所上的人手调了四个组由自己带队按照规划好的区域展开行动。 早年的时候洗头、按摩、洗脚生意遍布只要是偏僻的背街小巷到了晚上都能看见粉红色招牌。有些胆子大的甚至白天都敢开店营业。 随着扫黄打非每年都在进行这些另类经营的店铺逐渐少了近年来更是从主城区彻底绝迹。 但不是彻底关停而是转入地下更有相当一部分转移到城市边缘甚至更加偏远的地方继续活动。 宝源路一带很热闹附近有多个新建小区。这里虽然位于城郊却是城村结合部。除了小吃、烧烤摊和各种杂色临时经营项目比如开车卖鞋随便在地上铺起彩条布堆起衣服卖的还有各种小饰品。 这一带很多临街商铺都是挂羊头卖狗肉。 某某商贸中心这牌子很高上大。 专营冷柜供应冻品这牌子看上去也是正规商家。虽然白天关着门可透过玻璃仍可以看到店里摆着两台冰箱。 专营建筑器材这个也不假店里靠墙摆放着很多瓷砖。 卷2 第四百六十节 穷人,都难 还有经营电机设备的里面有办公桌地上还放着小型水泵。 总之这一切都很正常至少不会让你联想到那种事情上。 只要天黑了变化就来了。 打开店门做生意一排排的椅子摆出来。店里的工作人员穿着暴露搔首弄姿。 人家说了这都是“负责洽谈业务的女公关”。 还有更夸张的明显是受到电视剧影响挂出“外语培训”的牌子。店里虽然没有金色头发蓝色眼睛高鼻子的洋妹纸却有着黑头发黑眼睛的长腿妹。 曾有好事者在网络上发帖:宝源路一到晚上到处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大腿和屁股。 派出所平时不会来到这些地方之法。一来是因为事务繁忙二来是上面有综合考虑————暂时先放一放让这些人觉得风头已经过去可以大肆张扬这时候在突然出击将他们一网打尽。 …… 虎平涛带着孟辉等人走进“新昌电机公司”的时候里面坐着七、八个穿着暴露的女人。 看到身穿制服全副武装的警察进来店里所有人都吓住了。有两个反应快的连忙站起来就往外跑被堵了个正着。 “都靠墙蹲着谁也不准动。”虎平涛厉声喝道。 看着周昌浩带人控制了局面他转向楼梯走去。 这附近的店铺设计相同都是临街的店面分为楼上楼下两层。 刚走到楼梯转角就看见一个花枝招展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踩着十公分高跟鞋从楼上下来。 刚一露头视线与虎平涛碰撞的瞬间她脸上的笑意彻底凝固花容失色张嘴发出尖叫:“我的妈呀!” 她转身就往楼上跑穿着高跟鞋一点儿也不方便踉跄着摔倒。 孟辉扑过去一把将其按住:“老实点儿不准动。” 二楼被隔成一个个小房间。简易施工中间用泡沫板做的。总共有六间。 每个房间的面积都很小只能摆下一张床。虎平涛顺着破门而入里面正在上演激情大戏。 警察突然出现对正在“演戏”男男女女造成了极其严重的精神伤害。高亢的尖叫声一直没停过还有两个男的非常勇敢光着身子一把拉开窗帘就往外跳直到撞上去才发现窗户有栏杆外面还有全金属防盗笼。 六个按摩女六个漂(嫖)客都在交易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 加上楼下的那些仅在这家里就抓了十三个女的。 十一点的时候整条街扫了一遍行动结束。 总共五十多个女的三十多个男的全部带上车押往派出所一个个顺着处理。 …… 五月份天气已经很热了没下雨夜里还算凉爽。 人多审讯室不够用。老规矩所有人男女分开拷在大院外墙的栏杆上顺着叫进去做笔录。 虎平涛热出一身大汗他在一楼大厅里猛灌了好几杯凉水感觉好多了这才走出来打算去二楼办公室拿本子。 从院子里走过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拷在栏杆右侧的一个女人有些眼熟。 她穿着一条极短的连身薄裙大露背的那种。头发披散着挡住了半个肩膀也挡住了脸。 别的女人蹲在地上都是双腿并拢。虽然也有低着头的却不时抬起换个动作活动一下肌肉。 她却双脚分开单手撑在地上整个人就这样趴着脑袋低垂散开的头发遮住额头无论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到脸。 虎平涛站在原地盯着她足足看了半分钟心里有些疑惑但从身形外观判断他肯定是在某个地方见过这女的。 走过去在这女人面前站定虎平涛说:“喂把你的头抬起来。” 女人却把头压得更低了一声不吭就这样半趴半蹲着。 如果是个男的虎平涛肯定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直接抓住头拎起。 可她是个女的而且穿着暴露…… 想了想虎平涛转身走到大院南侧抬头冲着二楼资料室吼了一句:“小米出来一下。” 米秋楠从房间里走出手扶栏杆往下问:“头儿怎么了?” 虎平涛指着蹲在地上不肯抬头的那女人:“你下来给她做个笔录。” 米秋楠愣住了:“头儿我正忙着录入资料没空啊!” “暂时放一下。”虎平涛态度很坚决:“先把她的笔录做了再说。” 女人拉女人就方便得多也没人说闲话。 米秋楠快步从楼上下来打开手铐那女的还是蹲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米秋楠发火了:“都到派出所了还这态度。起来你给我站起来!” 女人无可奈何地站起却弯着腰幅度相当大仍然用头发遮住脸而且把头扭朝墙那边似乎很怕别人看到她的面孔。 米秋楠拉着她往审讯室方向走。 趁着这个机会虎平涛走到有灯光的位置从侧面看去。 目光透过头发缝隙接触到那女人脸的时候他怔住了。 居然是梁萍! 就是那个去年在便利店里给孩子偷东西的女人。 虎平涛怕认错了连忙把周昌浩叫来那天晚上老周在也见过梁萍。 周昌浩来了以后点头确认:“没错就是梁萍。她丈夫瘫痪在床她女儿学习成绩非常好一家子都在城中村租房子。” 进了审讯室虎平涛安排梁萍坐在审讯椅上没像之前那样给她戴上手铐只是觉得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梁萍一直在哭满面羞愧。 “是我不对我……我不该这样。” “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虎平涛低声吩咐米秋楠:“小米你先回档案室做你的事情这边就交给我和老周。” 米秋楠点头答应了一声走出房间。 “十(失)足女”的情况非常复杂。对此虎平涛也有自己的看法。 首先可以确定其中一部分纯粹是为了钱。也许当初做这个行当的时候各有缘由也觉得羞耻可到了后面很多女人心态变了好逸恶劳只想着躺下来就能挣钱。 可梁萍给虎平涛的感觉不一样。他了解过这个女人为了操持家庭是何等的忙碌同时打三份工。 好不容易等到梁萍哭声渐止虎平涛才语气低缓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我需要钱。” “我带我老公去看过医生医生说:他之所以站不起来不是因为腿上骨头的问题而是脊柱扭曲压迫着神经才变成现在这样。只要做个手术顺利的话康复的可能性很大。。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能离开床站起来就好。那样的话孩子就有指望了家里的情况也会比过去变得更好。” “可我没钱啊!我了解了一下这个手术至少要五万块这还只是手术费没有加上后期康复的费用。我家的情况你们是知道的别说是五万块就连五千块都没有。”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做手术就有了盼头一切就有了希望啊!想要多挣钱就得多上班问题是我已经打着两份工可收入还是只够家里人糊口。我没文化稍微好点儿的工作摊不上只能做卖力气的活计。” “……我……我……刚开始的时候我真没想过要做这个。后来是实在没办法……我男人的病变得严重了他躺在床上一直喊腿疼。我带他去医院医生说神经被压制的情况必须尽快得到缓解否则会变成半身不遂。” “我被吓坏了可我实在是没钱……有天晚上我从宝源路那边过看到街边很多店里都有女人坐着。我知道她们是干那种营生的……说实话以前我挺瞧不起她们觉得她们脏。我是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女人怎么能与那么多的男人做那种事?可后来我也想开了谁都会遇到难处就像我真正是穷急了能把人活活逼疯啊!” “就像那老话说的:笑贫不笑娼。口袋里有钱了比什么都重要。于是第二天晚上我瞒着我男人和孩子晚上又去了宝源路站在街边上。” “我这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说是只要在那一带往街边上一站就有男人主动过来问。看中了就带到附近可能是开房也可能就在背街没人的小巷子里弄一下。只要不嫌脏一次几十块钱还是有的。” “我不贪多哪怕一百几十块也行啊!就算一个晚上能做一次一个月下来也不少了相当于在饭店里的半份工资了。我努力一下把钱攒上实在不够就找熟人借点儿先让我男人把手术做了身体康复……只要他能重新站起来这个家就有了指望。到时候我就不干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好。” “可我没想到的是根本就没人要我。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我老了又不会打扮站在街边根本没人问。我看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就换了地方。” “我先是去酒吧因为我听说有很多女的在那里面卖酒。陪客人喝再让客人随便摸几下他们就会买很多酒提成还是很高的。可我去了人家根本不要说我年龄太大没人会点我的酒。” “我去了夜总会也不行。人家只要年轻的公主。” “我还去了电影院因为我听说那里经常有女的陪男人看一场五十有时候客人心情好了还能给到一、两百。可我在那儿站了好几天还是没有生意。” “我实在是急了无奈之下只好去了宝源路后面的小广场。那里有个小公园没有围墙也不用买门票的那种。有很多像我这样上了年纪没有姿色的女人在那里招揽生意。都是晚上才出来躲在大树后面看着有男人过来就用力跺脚。其实就是引起男人注意看看能做就做。” 听到这里周昌浩微微点头:“宝源路小广场那一带的确有这种站街的叫做跺脚机(鸡)。” 虎平涛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解不多这个称谓对他来说很新鲜于是奇怪地问:“还有这种说法?” 周昌浩解释:“除了跺脚机(鸡)还有毛线机(鸡)、双黄机(鸡)……都是外面那些人开玩笑的说法。缺钱的人多了没钱就得想方设法找钱。宝源路那一带是城郊结合部有些村子说是要拆迁可上面连政策都还没出来。有些人的确是生活困哪不得不操持这种生意。可有些女的不一样纯粹是个人需要。” “因为在小广场那附近站街的女人都不好看都老而且长得就那样。她们平时没事干就坐在小公园的凳子上打毛线毛线机的叫法就是这么来的。双黄机也一样就是俩女的坐在一块儿闲聊如果有男人来了谈好了价钱就行。” “反正这些乱七八糟的叫法指的都是同一类人。” “今天晚上咱们扫黄打非在店里抓住的那些女人都不便宜。每次至少一百五漂亮点儿的喊价更高。” “小广场那边就不一样了。二十有时候甚至只要十块钱就行。” 虎平涛很想问一句“不会吧!” 可话到嘴边他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话如果出口就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物价每年都在涨就说吃个早点吧!去年小碗米线只要十块今年就涨到了十一。有些商家更黑直接涨到小碗十三大碗十五。 跺脚机十块钱……有些人活着真难! 叹了口气虎平涛压低声音不解地问周昌浩:“既然小广场那边的女人又老又丑怎么还有男人愿意要呢?” 他特意凑到周昌浩耳边没让坐在对面的梁萍听见。 周昌浩侧身对着他的耳朵音量同样很低:“宝源路那边严格来说不属于咱们的辖区应该是两两个派出所之间的边界而且情况复杂。但就女人来说其实只要有需求操持这个行当的人就永远都会存在。” 卷2 第四百六一节 解决 “你以为穷人都是女的?其实男的也不少。有好多人是干体力活的:在工地上搬砖在仓库扛大料还有搬家公司那些整天卖力气在居民小区楼里上上下下的。你觉得这些人能有多少钱?年轻漂亮的女人大家都喜欢可要是在店里花几百块找一个他们肯定不愿意。” “有时候男人是真需要做那种事情。相比之下在小广场那里只要花几十块钱就能解决肯定比几百块的那种划得来啊!反正四周黑乎乎的看不清脸蛋也不管什么身材找个背街背巷的地方随便来几下遇到性子软弱的女人还能讲价真正只是十块钱一次。” “都是低收入人群唉……” 房间里陷入沉默。 虎平涛不禁想起之前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曾见过类似的情况。暹罗、安南、缅国都有贫穷不是个体问题也没有国籍区别。 他心中充满了感慨凝神注视着梁萍:“接着说吧!” 梁萍肤色看上有些白估计是化了淡妆。她低着头一直不愿意抬起:“我在小广场那边站街前前后后接了几个客人。因为我没钱租房只能就近解决。” “有天晚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把我叫上他说他是附近工地上管材料的给二十块钱问我愿不愿意我说可以于是他就把我带到附近的小树林……那男的不是人啊!他弄了我半个多钟头完事儿却没给钱提着裤子就跑了。” “二十块钱对我来说真的是比天还大我还指望着攒钱给我老公做手术。那天我看他跑了就急了衣服也没顾得上穿就急急忙忙追上去。我一边哭一边系扣子喊着让前面的人帮我拦住他。他裤子没拉上跑不快可我是个女的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去就这样从小广场跑到前面的宝源路。” “我在的那家店……老板娘……她是个好人。那天她刚好从店里出来远远看着我在追那男的就叫了几个看场子的手下把他拦下。问清楚事情经过老板娘发火了让人狠狠揍了他一顿还给了我二十块钱。” “工地上那男的被打得很惨门牙都掉了。可他不敢报警打完之后就爬起来跑了。” “老板娘问我怎么好好的要去小广场那边站街?我就把家里的情况给她说了。老板娘说像我这种搞法在外面只会受人欺负。她今天能帮我一次但我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就问我愿不愿意在她那里上班她教我如何挣钱。” 虎平涛皱起眉头不解地问:“这种事情还能教?” 梁萍回答:“老板娘说女人想要男人喜欢就得好好打扮。天底下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些话我当时压根儿也不明白因为我每天不是单位就是家里根本没心思考虑这方面也没钱买化妆品和衣服。” “老板娘说我虽然年龄大了但长相还行就是脸黄皱纹多。她让一个女的教我化妆擦了点粉画了下眉毛和眼睛又抹了唇膏整个人看起来的确比平时好了很多。” “我身上这套衣服是老板娘给的。她说男人就喜欢看女人露胳膊露大腿。裙子越短越好男人看了才有兴趣。” “我没地方去在老板娘那里好歹还有人罩着不会遇到上次那种情况。而且老板娘也答应不收我的钱。她只是帮忙提供便利让我挣够钱就别再做了还说干这行不是什么好营生我也不是那种一门心思为了钱的女人。” 听到最后这句话周昌浩凑到虎平涛耳边:“这老板娘挺有意思啊!等会儿出去看看她的笔录再详细问问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我觉得可以酌情处理。” 虎平涛点点头继续问梁萍:“后来呢?” “我在那里做个三个多月挣了两万多……”梁萍低着头不敢与他的目光接触很是心虚:“我原本打算再做几个月攒够钱就不干了。没想到今天……” 她再次变得沉默。 见状虎平涛叹了口气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如果换个人他不会手软。 可梁萍家里情况他是知道的。如果按规矩来一旦被卧病在床的丈夫知道整个家就完了。 她还有个女儿学习成绩非常不错。一个挺好的苗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被毁了。 “……要不罚点儿款?”这话既是问周昌浩更多的还是自言自语。 周昌浩的想法跟虎平涛差不多。他点点头:“罚五百吧!” 虎平涛“嗯”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审讯室去了外面的办公大厅。 他找到孟辉问:“今天晚上那店里的老板娘做笔录了吗?” 孟辉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递过去:“都在这儿呢!” 虎平涛接过翻了一下将笔录还给孟辉。 他随即走进外面的院子把老板娘找出来解开手铐带着她找了一间空着的审讯室。 虎平涛直截了当地问:“你店里有个叫梁萍的女人说说她是什么情况?”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你们千万别难为她。她跟我店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出来做这个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她男人做手术需要钱家里还有个闺女。刚开始的时候我是看她可怜才收留她。后来我觉得她可能是在说瞎话骗我就让她带着我去家里看了一下……她说的都是真话。” “警察同志你们真的别难为她她在我那儿就做了两个星期……哦不她是前天才过来的。前天和昨天都没有生意今天是第一次……我保证她真的是第一次。” 看着老板娘赌咒发誓虎平涛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他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束谈话。 梁萍被放了出来。 虎平涛从所里找了一套旧衣服给她换上送她出了派出所的院子。 没提罚款的事儿他自己掏了五百块钱垫上。 “回去吧!以后再有困难就来找我别干这个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梁萍泪如泉涌。 …… 第二天虎平涛给姐姐虎碧媛打了个电话。 “姐我这边有个女的是这么个情况……”他简单说了一下梁萍的事儿认真地问:“姐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工作?钱多钱少无所谓关键是得有保障五险一金什么的得齐全。” 虎碧媛听的很仔细她想了一下回答:“要不这样吧!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下设有商场厂子直属的那种。进去以后就是企业职工合同五年一签底薪三千五提成另算医保什么的都有。” 虎平涛笑了:“姐那我真得好好谢谢您您可帮了我大忙了。” “谢什么谢啊!”虎碧媛很豪气:“我也是顺手而为。大家都是生意上的朋友这点儿面子我还是有的……那个我说个地方你让那女的中午过来顺便一起吃个饭我给她介绍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上班。” 虎平涛在这边听着连连点头:“行回头我就通知她。” “你先等等。”电话那端的虎碧媛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小涛你刚才说那女的……梁萍她男人是在工地上出的事?那这应该算工伤才对啊!” 虎平涛回到:“按理说是这样可上次我问过她说是跟建筑公司已经签了单子那边赔了些钱说是无责。” 虎碧媛一听就来了火气:“放他娘的狗臭屁……我不是说梁萍我是说她男人上班的那家公司。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免责?这明摆着是欺负乡下人不懂法。工伤必须负责到底赔付金额很高怎么可能随便一点儿钱就把人打发走?这明摆着骗人啊!” 虎平涛笑道:“姐听你的意思好像有法子能帮她?” 虎碧媛仔细想了一下:“其实这事儿应该你来做。” 虎平涛愣住了:“我?” 虎碧媛道:“是啊!你是警察又是派出所长你可以帮她申请法律援助。我这边虽说可以让公司法务出面可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从中插手也不合适。当然我可以找律师朋友帮忙可人家是要收钱的再说这种事情跨界难度很大。你那边是公对公程序简单帮扶目标也很明确。” 虎平涛顿时回过神来轻轻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虎碧媛在电话里笑道:“想到就赶紧去做吧!别耽误时间。” …… 离开办公室虎平涛叫着王贵上了巡逻车直接去了梁萍家里。 昨天晚上的经历显然把她吓坏了开门看见虎平涛和王贵梁萍以为又要把自己带去派出所整个人吓得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握住门把。直到虎平涛说明来意她苍白的脸上好不容易浮起一丝红晕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虎平涛把地址和联系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纸上递给梁萍:“你中午就过去。另外回头你来所里一趟我安排人带着你去法律援助中心。你男人的情况属于工伤建筑公司那边必须负责到底。别管什么当初签的协议那都是诓你们的。” “谢谢!谢谢你们!”梁萍满面感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候虎平涛的手机响了————所里打来的有警讯必须尽快处理。 “行了就这样!我们有事先走了。” 随口打了个招呼他带着王贵转身离开。 …… 松茂公司是一家专做能源的大型企业。在省城设有办事处还有一个大型加工厂。 根据报案人提供的地址虎平涛和王贵找到松茂公司位于辖区内的办公大楼乘坐电梯上了十一楼。 走进办公室只见里面围着十几个人男女都有。 圈子里是一男一女正在怒目相向。 虎平涛朗声道:“谁报的警?” 围观者纷纷转过身下意识让出一条通道。虎平涛大步走进去重复了一遍:“谁报的警?” “我报的!”站在场子中间那女的高声叫道。 她很年轻二十岁左右。人长得很漂亮穿着粉白色的西装套裙头发扎成马尾看上去很干练。 对面那男的一看就比她年龄大却也大不了多少。五、六岁还是有的。人长得不差个头也高。 虎平涛按照惯例打开笔录本问:“说说你们的名字。还有出示一下你们的身份证。” 女的叫杨永丽男的叫张万里。 虎平涛低头记录边写边问:“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杨永丽狠狠瞪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张万里转过身对虎平涛道:“我大学毕业以后就进了这家公司今年是第三年了。” “上个星期我就觉得办公室里好多人对我指指点点。当时我忙着工作没在意。嗯……具体时间应该是上周二。中午吃饭的时候跟我关系好的一个同事问我:是不是要结婚了?”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因为我和我男朋友虽然好了大半年却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过这种事情说起来也不算什么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猜测是这样也很正常。所以我没否认就随口回答:快了。” 说到这里杨永丽抬手指着站在外围人群里的一个女的:“陈姐当时你是这么问我的吧?” 姓陈的女子年龄看着要比杨永丽大。她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点了下头。 杨永丽气鼓鼓地说:“陈姐你当时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陈姓女子下意识看了一眼正做着记录的虎平涛有些心虚语音低沉:“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啊!因为公司里都在传说你都跟人家领了结婚证就等着办酒席。” 杨永丽抓住她的话头连忙转向虎平涛:“警官您听见了整个公司都在传唯独我不知道。” 卷2 第四百六二节 死不悔改 虎平涛听出了她话里的潜台词:“你是说这事儿你压根儿就不知道?” 杨永丽急躁地连连跺脚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怎么可能知道啊!都说了我跟我男朋友正在谈虽然他对我很好也去过我家见过父母可还没确定最后一步所以上次陈姐问我的时候我是顺口回的。” 虎平涛飞快做着记录:“后来呢?” 杨永丽又气又羞:“我当时这么说的时候压根儿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陈姐是管人事的公司有规定:有些项目只能是未婚或者没有怀孕的人才能参与。因为按照国家法律女的怀孕以后有假期至少半年不能上班。所以陈姐问我的时候我真没往别的方面去想。” “但后来情况就不一样了。好多人都来问我是不是要结婚其中包括部门主管和杨副总。他……我指的是杨副总他是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我能进公司上班当然是考进来的当然他也给了我一些适当的照顾我的情况他也比较了解。那天杨副总问我的时候表情很奇怪说我怎么跟以前的男朋友分了?” “我一听就觉得事情不对连忙回答没有啊!我们昨天晚上还在一块儿吃饭。杨副总就愣住了说公司上上下下都在传说我要跟张万里结婚了。” “我当时就懵了。因为我跟张万里之间就是很普通的同事。他进公司时间比我早都快三十了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年龄段再说我们不在一个部门工作平时见了面顶多就是点个头打个招呼怎么可能谈婚论嫁?” “那天以后我就一直在找张万里想当面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一直在外面跑业务见不着人。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正在忙。我问他知不知道公司里把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他说知道可是在电话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等到他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再谈。” 说到这里杨永丽变得尤其愤怒。她大步走到张万里面前怒声质问:“你自己给大伙儿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万里神情虽然有些尴尬却没有惊慌失措。他脸上带着笑不以为意地责备杨永丽:“多大点儿事啊!都说了咱俩私下好好谈谈就行你非得打电话报警。现在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都说了这是我跟你开个玩笑。” 听到这番话虎平涛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张万里:“开玩笑?你是说拿结婚这种事开玩笑?” 张万里连忙解释:“是这样:那天我们业务部的几个同事聚在一起吃饭。喝了点儿酒刚好有人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是他老婆怀了二胎因为人在外面就打电话告诉他一声。我们就顺着这个话题聊说着说着就聊到个人问题方面。因为大家都是年轻人所以……” “等等你先等会儿。”虎平涛打断了他的话侧身指了一下杨永丽认真地问:“她当时在不在场?” “……不在。”张万里回答的有些不太情愿。 虎平涛点点头在笔录上记下这一条:“你接着说。” 张万里继续道:“当时在场的有两个结婚了其他的包括我在内要么正在谈朋友要么还没有目标。开始的时候我们没往这方面聊只说相亲。因为有几个同事家里都在催着他们结婚也介绍过相亲对象……那个……反正大伙儿这方面的经历都差不多觉得相亲对象不合适。” “主要是长相另外就是三观区别很大。要房子要车银行还得有好几十万的存款。反正我们讨论下来都觉得要是没个五十万现在的女人谁也不会嫁给你。” “说着说着话题就变了。大家都说与其相亲找个陌生人还不如在身边发掘一下找个认识的。” “男人嘛!喝了酒嘴上就把不住门我们就开始谈论公司里哪个女的最漂亮还说以后搞团建活动应该评选“部门之花”。扯着扯着就说到杨永丽身上。” “她长得很漂亮在公司里人缘也好。当时在饭桌上就有人起哄说是要追求小杨从她男朋友手里把她抢过来。” 杨永丽实在听不下去了满面涨红愤怒地喊道:“你们私底下竟然说这些事情。我……我跟我男朋友好不好的要你管!” 张万里知道自己理亏连忙抬手做了个阻挡的动作:“好好好我承认是我不对。可你也得谅解一下我们顶多就是嘴上说说而且没把事情往坏的方面说。毕竟你和你男朋友没结婚我们这样说说也没什么。” “我平时喝了酒就舌头大喜欢吹牛。于是我站起来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其实小杨两个多月前就跟她男朋友分了。她现在跟我好着我已经去她家里见过父母再有个把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听到这里虎平涛不禁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张万里:“……那个你你再说一遍?”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张万里还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虎平涛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你跟人家只是同事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说这种话?” 张万里连忙解释:“我就是开个玩笑。真的我没坏心啊!” 虎平涛摇摇头:“你这是故意造谣毁谤人家声誉。” 张万里有些急:“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喝多了吹牛开个玩笑。这种事情谁也不可能当真的啊!” 杨永丽指着他连声怒斥:“我被你搞惨了。现在全公司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我和你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结婚……结你妹啊!” “你怎么能乱讲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张万里脸上堆满了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随便一说别人就当真了啊!你别在意哈回头我跟他们一个个顺着说说就是个误会。” 事情已经基本上清楚就是一个闲极无聊的人为了彰显自己在朋友同事面前吹牛结果搞的全公司都以为杨永丽真要和他结婚。 虎平涛单手握着笔录本问满面怒意的杨永丽:“说说你的想法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杨永丽没有说话却能感觉到她牙齿正在紧闭的嘴唇死死咬住恨不得扑过去把张万里活活撕成碎片。 就算咬他、打他、用刀子砍死他也没用啊!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既成事实还能怎么样? 而且这家伙一看就是滚刀肉现在被当面问起他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压根儿没觉得这事儿有多大。 沉默片刻杨永丽从牙缝中挤出凶狠无比的几个字:“……我要去法院告你。” 张万里感觉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告你。”杨永丽彻底爆发她指着张万里破口大骂:“就因为你这张嘴我男朋友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在外面另有新欢?现在我家里也知道了我说什么他们都不相信。姓张的你可以啊!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要告你毁谤。” 张万里眨了眨眼睛满面疑惑:“……不是……这哪儿跟哪儿啊!怎么会扯到你家里……对了你刚才说过杨副总是你的亲戚。可……可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开玩笑也有个分寸。”虎平涛在旁边也看不下去了他站出来皱起眉头道:“你拿别的事情开玩笑也就罢了可这是结婚啊!人家一小姑娘还在谈朋友被你这么一搞……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道理你懂不懂?” “人家告你毁谤还真没错。我估计这事儿你想要解决的话真的难了。这已经不是随便道个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你得赔钱在公开场合认真道歉。至于具体还有什么别的……我劝你最好主动自觉找人家姑娘好好商量。态度必须诚恳取得谅解。” 张万里张着嘴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从嘴里冒出一句话:“……多大点儿事儿啊至于吗?” 杨永丽之前听着虎平涛劝诫以为张万里会顺着话头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其实去法院告状什么的杨永丽就是气急了随口一说。她没想过要把事情闹大。就像虎平涛说的只要对方态度诚恳老老实实认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偏偏张万里来了这么一句。 杨永丽彻底抛弃心中所有幻想。她铁青着脸拿出手机拨打自己认识的律师朋友电话。 虎平涛站在旁边听着一句话也不说。他很清楚张万里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杨永丽打电话没有回避任何人在场十几双耳朵听得一清二楚。从律师朋友那里确定可以告自己手上也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杨永丽将电话收线然后转向神情茫然的张万里冷冷地说:“等着吧!你会接到法院传票的。” 这时候张万里才有写发慌他强作镇定:“多大点儿事情啊!小杨你怎么能这样?大家都是同事你……”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他打断了张万里的话:“行了行了你别扯这些没用的。人家姑娘的态度很坚决。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愿不愿意登报道歉?” “凭什么啊!”张万里把眼睛一瞪执拗的想法丝毫没有改变:“我就是开个玩笑再说这人到了年龄总得结婚啊!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不跟我也得跟别人。我没乱说啊!” 虎平涛抬眼望天忽然觉得有些人真的是犯贱有天收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行了既然你们双方是这种态度那我就没必要继续留着解决纠纷。”他把笔录本递到杨永丽面前:“这是刚才的谈话记录以及事情经过。你看看要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 从松茂公司出来上了电动车王贵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投的那个叫张万里的脑子有毛病吧?感觉这人不识好歹脑子一根筋。” 虎平涛轻轻地笑了一下:“不奇怪这样的人很多自以为是。” 王贵不断地摇头:“我看他多半是垂涎那个姓杨的小姑娘看人家长得漂亮故意闹了这么一出。这种事我见多了以前在我们乡下就有。有些二流子看上了小寡妇小姑娘就故意编排人家坏人家名声。等事情闹大就托人上门说媒。女方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不想嫁也得嫁。” 虎平涛缓缓点头:“是的。张万里的确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可杨永丽也不是任人随便拿捏的性子。我估计到了最后这事情肯定还得看法院怎么判。” 王贵边开车边说:“我觉得告他还是便宜的。要换了是我直接揍一顿这比什么都解气。” 虎平涛笑着摇头:“打人就不对了这样做只会把事情闹大。再说了……” 刚说到这儿手机响了。 又是一一零指挥中心打来的————星悦城超市有人报警请速赶往处理。 …… 星悦城是位于南市区的楼盘。商住一体化地段好唯一的缺点是公摊面积大达到房本面积的百分之三十五。 当年李家成离开大陆的时候有人说“别让他跑了”。这话有一定道理尤其是“公摊”这种被无数人唾骂的房地产潜规则就是此人带来的。 超市位于商业中心地下一层。虎平涛和王贵赶到的时候一个穿白衬衫和热裤的年轻女子正与超市推销员争吵旁边围着一大帮人。 虎平涛分开人群挤进去照例要求双方出示身份证记录之后问:“出什么事儿了?” 推销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统一款式的红色小马甲。她火气很大转身从旁边的货架上端起一口锅气愤地说:“你看看好好的东西硬是被她弄坏了。” 卷2 第四百六三节 背锅侠 锅的款式新颖独特整体线条流畅淡蓝底色与人物花鸟图案互相映衬甚至用上了珐琅掐丝的技巧。 “这是前天刚到的新货电磁炉专用的汤锅。中间有夹层外面是陶瓷的。这种锅的档次很高标价就卖两千八百八。” 趁着女推销员说话的时候虎平涛拿起这口锅仔细端详。 她没有夸大其词。 很常见的家用汤锅陶瓷外壳当然架在燃气灶上直接用也可以只是那样做的确暴殄天物。最合适的用法只能是电磁炉煲汤盛菜是是绝配。 锅体外表光滑摸上去有种很舒服的触感。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虎平涛以为是景泰蓝制品后来发现区别很大。整体看下来两千八这个售价倒也不算太高物有所值。 女推销员嗓门很大看见虎平涛正在仔细端详她的底气更足音量也变得更大。 伸手指着站在对面有些手足无措的年轻女孩就差没用指头狠狠戳在对方脸上吐沫星子到处乱飞:“之前我就告诉你这口锅很贵没事儿就不要乱摸。你倒好拿起来看个不停把东西弄坏了还不承认转身就想跑。要不是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你现在连影子都没了。” 年轻女孩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孔林娟二十二岁来自西南勐州人。 “我没有……真的不是我弄坏的啊!”孔林娟急得满面涨红连声辩解。她身形偏瘦天气热穿得很清凉脚上趿着一双人字拖整个人看上去弱弱的。 倒不是故意如此勐州地处热带那边的人很多都这样穿。 女推销员气势汹汹瞪着她:“我一直在这儿看着呢!一上午除了你没别人动过就是你干的!” “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得搞破坏?如果是一般的便宜货坏了就坏了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大不了给厂家说一声退换新的就行。可你自己看看这口锅的标价两千多快三千厂家那边发货是附带着质量保证书的如有破损概不退换。这下了车就到店开箱验货的时候也没问题现在被你弄坏了我不找你找谁啊?” 虎平涛在旁边听得一阵迷糊因为他刚才端详这口陶瓷锅的时候就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他连忙打断女推销员认真地问:“这口锅哪儿有问题?我没看出来啊!” 女推销员伸手将锅拿起先拿掉盖子然后把锅体翻转过来指着锅底外侧圆凸部分的边缘:“就是这儿她放下去的时候砸坏了。” 就在她手指的部位有一块很小的凹陷。体积跟绿豆差不多但比那个浅。虎平涛将锅体凑到眼前仔细观察————正如女推销员所说这是外力碰撞所导致掉了块瓷但因为锅体瓷色完全渗透与周围形成一体乍看上去很容易造成视觉混淆除非用手摸上去或者看得非常认真才能发现其中的异常。 掉了一小块瓷这口锅就成了残次品。 孔林娟急得连说话都语无伦次:“真不是我弄的。我以前没见过这种锅觉得好奇就拿起来看看。而且我拿的是锅盖没拿下面的部分啊!这不是我弄的……我发誓要是我撒谎让我不得好死!” 女推销员鄙夷地冲着她啐了一口:“发誓有屁用。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谎话张口就来把自己搞得跟白莲花圣母似的实际上男盗女娼一肚子坏水。” 她随即转向虎平涛说话速度快如机关枪:“我跟你说您千万别信她。这超市大清早的人少平时都是要中午以后来的人才多。她一女的年纪轻轻今天又不是周末她游手好闲不上班来到这儿就瞎逛把东西弄坏了就想溜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女推销员指着孔林娟的手:“您好好看看正常来超市买东西的人不是推着购物车就是拿着购物篮子。她倒好什么也没有。” “您再看看她身上穿的上边露着肩膀胳膊下边露着大腿那裤子短的我都没法说就差没光着屁股……这是正常女孩的穿法吗?这大白天的穿拖鞋逛街你以为这是你自个儿家里啊?” “要我说她这明摆着是做不正经的生意晚上出去陪男人睡觉的那种。大早上的起来没地方去就想着找着来超市结果把我的锅给砸坏了……她必须陪一分钱也不能少。” 女推销员说话明显夹带着主观意识甚至还有人身攻击。孔林娟虽然性格懦弱听到这些话也实在忍不住了。她用力咬了下嘴唇又羞又气:“你怎么说话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晚上上班?我穿什么衣服跟你有关系吗?” 女推销员满脸凶相冷冷地哼了一声:“反正你就是个不正经的女人。” “行了你少说两句。”虎平涛适时地插话进来:“不要无端猜测也不要在口头上对人家进行攻击。做什么工作穿什么衣服那是她的自由。有事说事怎么你莫名其妙从锅的问题一下子转到那方面?我警告你别扯太远啊!” 看到虎平涛没搭理自己女推销员连忙改口:“她得赔钱。反正她把锅砸坏了旁边几十个人都看着呢!这怎么也赖不掉。” 孔林娟急得满头大汗:“都说了不是我弄的我就是拿起来看看然后轻轻地放下根本不可能弄坏啊!” 女推销员丝毫不让:“你的动作哪里轻了?我明明听见放下去的时候很重声音很响。” “怎么可能啊!”孔林娟气得浑身乱颤:“明明没有的事你怎么乱说啊?” 女推销员双手交叉横抱在胸前不屑一顾地冷笑:“我长眼睛看着呢!我乱说?你当我是瞎子啊?” 围观者窃窃私语。 “这女的把人家柜台上的东西弄坏了还不承认满嘴歪理。年纪轻轻的就这样真正是有人生没人管。” “这锅挺贵的两千八百八快赶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了。” “这服务员说话我觉得过了哈!大白天的谁会闲着没事干跑到超市里搞破坏?如果是刚建国那会儿我觉得还有可能。毕竟敌特反右坏很多别说是进来砸个物件就算带着炸药包想把大楼掀了我都信。这几十年都过去了别说是炸弹就算带着刀子上街警察都能把你拦下来。” “你老眼昏花啊!人家明明是说砸坏了锅没说搞破坏啊!” “这女的长得挺漂亮等会儿上去找她加个微信嘿嘿嘿嘿……” 看热闹的什么人都有想法各异。 虎平涛暗自摇头他注视着女推销员:“你刚才说事发的时候有人在场目击者很多你找几个出来证明一下。” 女推销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故作迟疑:“……那个当时的人有些已经走了……因为那时候很乱我只顾着拉住她。” 孔林娟毕竟还年轻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下子哭了起来连声辩解:“我没有不是我弄的。” 虎平涛侧身转向孔林娟低声安慰:“你不要急我们正在调查。具体是谁的问题等调查结果出来就清楚了。” “你好好想想当时都有谁在旁边?现在你们俩各执一词我只能相信旁证的话。” 女推销员气势很足。她转过身抬手冲着围观者虚指了一圈操着大嗓门嚷嚷:“是啊!有谁看见的就主动站出来说一声帮我证明一下。” 说着她开始打感情牌:“麻烦看见的就说一声我干推销也不容易每天都在商场里站着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警察刚来的时候我就说了如果今天被碰坏的不是这口锅我也不会死揪着她不放。可这是两千八啊!我要是赔了下个月就得喝西北风。这种丧良心的事做不得啊!” 听她这么一说孔林娟也变得极其愤怒:“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弄坏的现在又找不到人出来作证。你明明就是诬赖我……你……你……说不定就是你自己不小心弄坏了这口锅然后故意摆在这里给别人看。无论是谁拿起来你就一口咬定找赔。” 女推销员神色骤变她眼皮抽搐了几下满面狰狞破口大骂:“你这个小扫(骚)货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两边又吵了起来。 虎平涛感觉一阵头疼这类民事纠纷每天都有却必须认真处理秉公断案。 “都给我少说两句。”他走到场子中间发出低沉且威严的声音:“这里是公共场合。如果你们再这样就跟我回派出所。” 说着他首先转向气势汹汹的女推销员:“你去不去?” 女推销员顿时偃旗息鼓皱起眉头撇了撇嘴把脑袋扭朝一边:“只要她老老实实赔钱怎么都行。” 孔林娟怒目盯着她:“不是我干的!” 虎平涛转过身:“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不要乱说话。还有除非我问你或者让你说不要开口。否则就跟我去派出所接受调查。” “你们俩一个一个来。” “先说你。”虎平涛转向女推销员:“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事情发生的时候有目击证人吗?如果有你必须找两个出来。” 女推销员面露难色:“都这个点了再说来超市的人都是买了东西就走我为了锅的事情跟她吵了大半天过了二十多分钟你们警察才来到现场我现在去哪儿找目击证人?” 虎平涛瞥了他一眼:“也就说没人帮你作证?” 女推销员一听就急了:“虽然没人作证但不等于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啊!着杀了人偷了东西也肯定要跑更别说是砸坏了这么贵的一口锅。” 虎平涛微微点了下头转向孔林娟问:“你呢?你这边有人帮着作证吗?” 孔林娟神情有些惶恐摇摇头:“我今天一个人出来逛街走到这里刚好看到有个超市门口挂着广告牌上面写着新到海南椰子糖促销。我看着就馋了因为没想过要买别的东西只买两包糖所以就没拿购物篮也没有推车。” “如果知道会出这种事情我今天就约着朋友一块儿来了。” 虎平涛总结:“也就是说你这边也没有证人?” 孔林娟咬着嘴唇神情畏惧地点了点头。 虎平涛再次转向女推销员:“这种锅是你负责专营对吧?” “是的。”女推销员回答。 虎平涛解下挂在锅边的标签指着上面的使用注意事项:“你看这儿这上面写着:可以在燃气灶和电磁炉上使用还注明了最高耐受温度。虽说这锅的外层是陶瓷不能碰撞但里面却是金属胎用复合技术烧制出来的。” “换句话说这种锅的强度还是很不错的挺牢靠很结实。” “再说了就算是全陶瓷的物件比如家里常用的碗和杯子也不可能随便一碰就碎啊!平时吃完饭就得洗碗难免磕磕碰碰。如果质地轻薄随便往哪儿一放就碎居家过日子的谁也不会买这种东西啊!” “你说她拿起这口锅看了以后放下去然后这个位置就掉了一块瓷。那你给我好好说说她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动作?还有她放下去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女推销员被问得张口结舌。 她有心想要争辩却忽然发现无论怎么说都不管用。因为“动作”和“力气”是两个关键词。孔林娟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五大三粗的那种类型。如果是手上拿着锅不小心摔在地上那还说得过去。可如果是正常的查看商品谁吃多了才会重拿重放。 “她……” “这个……” “……不是……” 她说话变得期期艾艾虎平涛脸上顿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卷2 第四百六四节 各退一步 “别这个那个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把女推销员逼急了她想也不想就指着孔林娟不管不顾尖叫着指责:“我怎么她究竟是怎么弄的。反正这口锅坏了除了她没别人。” 虎平涛注视着气急败坏的女推销员:“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我觉得这事儿是你自己搞出来的跟别人没关系。” “你好好想想如果事情真是你说的那样今天肯定是你打电话报警。可实际上却反过来人家小姑娘被你逼的受不了这才打电话给一一零。按照常理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这样吧!你也别拉扯人家小姑娘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到此为止。” 说着虎平涛把一直拿在手上的笔录本递过去:“你签个字吧!” 大家都不是瞎子有些事情一看就明白。 女推销员双手缩在背后无可论如何都不接递到面前的纸和笔。 她满面狰狞暴跳如雷:“就算不是我报的警又怎么样?” “好好说吧!到底怎回事儿?”虎平涛问。 尽管感觉到眼前这位年轻警官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可内心深处的贪婪仍然压倒了理智。女推销员仍然指着孔林娟咬死不松口:“还能是怎么回事儿?我都说了————是她拿起这口锅买不起还装模作样。结果放下来的时候把锅弄坏了她必须负责到底。” 虎平涛注视着气势汹汹的女推销员目光深邃:“负责到底?怎么个负责法?” 女推销员想也不想就张口嚷道:“花钱买下来就行。” 孔林娟一听就急了:“我没那么多钱怎么买?再说了又不是我弄坏的。” 女推销员死盯着她寸步不让冷冷地发出讥讽:“既然没钱那你还看什么看?这东西摆在货架上自个儿心里没点儿笔数啊?没钱别说是买了就连碰都不要碰。现在好了你弄坏了就得赔就算你打电话报警这样。” 孔林娟明显有些发慌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也不知道究竟是被吓的还是气的。她翻来覆去就一句话:“不是我弄的我拿起来的时候这锅就已经这样了。” 女推销员瞪了她一眼:“谁能证明不是你弄的?我明明看见你拿起来又放下去除了你还有谁?” “行了!行了!”虎平涛再次走到中间以命令式口吻喝止双方。他转向女推销员:“把你那边的证人找出来。” 女推销员心中那股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她张了张嘴讷讷地说:“……人都走散了我也不知道……不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找不到他们。” 虎平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向孔林娟:“你呢?你这边到底有没有证人?” “……没有。”说完这两个字孔林娟低着头一言不发。 虎平涛用力咳嗽了一声当着所有围观者提高音量:“既然这样那就听我的。” “商场里装有监控。我从楼下进来的时候在门口和楼梯拐角都看到有摄像头。还有走廊上的各个连接通道前后都有监控。所以这口锅究竟是什么时候坏的具体是被谁弄坏的只要看看监控就明白了。” 话一出口围观者纷纷表示赞同。 “是啊!人家警察说的没错只要调出监控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调监控比干站在这儿吵架强。说来说去各说各有理偏偏两边都没有证人。还是这样好看看录像就能接问题。” “我跟你说你别看这个女推销员声音大振振有词。其实她说的那些仔细分析一下根本站不住脚。那口锅多厚啊!虽说外层是陶瓷的可想要弄坏了还真不容易。必须用力往地上砸就算拿起来不小心滑下去位置也得足够高。那小姑娘肯定是着了她的道。” “这一看就是被算计了。搞不好那口锅是女推销员自己弄坏的要不就是搬运的时候不小心砸了。她自己不愿意承担责任就找个替死鬼。” 虎平涛不管周围议论纷纷带着设施双方找到商场办公室说明情况。商场方面很爽快地答应调阅监控。 得到准确答复的时候虎平涛转向女推销员和孔林娟认真严肃地说:“我提醒你们事情现在还没到最后一步还可以商量。如果走出这个房间调取监控辨明具体是谁的责任处理起来就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口锅的标价是两千八百八十八块钱。按照法规规定只要涉及金额达到三千就可以立案。现在只是普通意义上的民事纠纷。换句话说只要你们双方说实话这事儿我可以当做民间纠纷来处理错了的人道个歉就行。我这边也只要你们双方在笔录上签字事情就算过去了。” “可如果死不悔改故意制造事端那就归属于正式的案件。立案以后肯定要追责主要嫌疑人一旦被查出来那么对不起就得跟我回派出所然后按照相关条例拘留直接送看守所。” 说到这里虎平涛加重语气:“我不是故意恐吓你们。大家都有手机可以拿出来自己百度一下看看一旦立案处理会是什么样子。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们到时候除了拘留还要通报嫌疑人所在单位你们连工作都保不住。” 孔林娟听得有些害怕眼里却闪烁着不服输的倔强目光:“那就直接调监控吧!锅不是我弄坏的我没做过我相信白的永远不可能变成黑的。” 虎平涛转向女推销员问:“你呢?你要现在解决还是调监控?” 女推销员脸上阵红阵白。她心中忐忑想要口气强硬心中却充满了诸多顾忌。左思右想她试探着问:“……那口锅标价两千八百八十八没到三千啊!” 其实虎平涛刚到商场听过两人分别叙述的时候心中就已有计较。他淡淡地回答:“这个是可以四舍五入的。再说了两千八百八和三千块之间之查着十几块钱。这种情况都是按照大数也就是三千的标准处理。” 真实情况当然不是虎平涛说的这样更没有“四舍五入”的说法。“社会治安”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针对不同人群民警在执法的时候有不同选择。总而言之虎平涛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只要把事情说开双方互相谅解就达到了目的。 女推销员心中一颤嘴上却兀自强硬:“就算是这样跟我也没关系啊!我是做推销的在这里看场子。东西坏了我走程序处理厂家那边也是这样。” “那行就一起去看监控吧!”虎平涛看她嘴硬语气上也就没有之前那么温和:“这种陶瓷锅是很牢固的轻拿轻放肯定不可能弄坏。等会儿我直接给厂家打电话顺便把监控视屏录下来传一份过去让厂家那边自己判断。” “啊……这……”女推销员一听就急了连忙劝阻:“明明是在商场发生的事情干嘛要惊动厂家?” 虎平涛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有底了。他故作惊讶道:“这事儿严格来说是厂家的责任。东西质量不好还标那么高的价钱。锅碗瓢盆平时吃饭做菜免不了磕磕碰碰。人家都说了只是拿起来随便看看结果就搞成这样。既然你们报警我们来到现场肯定得处理问题。源头就在厂家他无论如何也得给个解释。” 说完虎平涛注视着神情慌乱的女推销员:“你说你看见是这位客人弄坏了展示用的锅。那你说说她当时的力气有多大?” 女推销员低着头眼珠子股溜溜转:“……她力气还是挺大的反正手脚很重。” 孔林娟急忙争辩:“我真的没有啊!我就是拿起来看了看轻轻地放下去。” 虎平涛冲着她抬手做个了阻止的动作问女推销员:“那你给我演示一下她当时的动作。” 女推销员站在原地没有动双手交叉握着张口推辞:“反正就是拿起来放下去东西就坏了还怎么演示?” 虎平涛平静地说:“你举起手给我看看她当时拎着盖子高度达到哪个位置?还有她把锅放下去的时候具体是怎么做的?” 女推销员把心一横扭着头冷硬地回答:“……我忘了。” 虎平涛语气同样冰冷:“你可以啊!厂家雇你在这里看场子你非但没看清客人的具体动作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反正就是一口咬死锅是人家弄坏的……我还是给厂家打电话吧!让他们派人过来现场处理。” 女推销员顿时慌了神:“别……不要打。” 虎平涛语速极快死死掐住她的思维逻辑线:“那我现在去调监控反正录像很清晰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要。”女推销员急得慌了手脚张口阻止。 虎平涛平静地注视着她:“这样不行那样也不信。你到底想怎么办?” 面对质询女推销员无法回答只能将头扭朝一边沉默不语。 见状虎平涛问:“那今天这事儿是不是到此为止?你们各退一步就这么算了?” 女推销员脸色铁青她本想不说话可事到如今又不得不说。只好低着头很不高兴地“嗯”了一声。 幸好这里是商场办公室旁边只有寥寥数人。如果换了在之前的货架旁边她觉得肯定丢尽了面子。 虎平涛转向孔林娟:“你呢有没有意见?” 孔林娟虽然一直没有插话可她很清楚这位年轻警官摆事实讲道理一直站在自己这边因此她也没有死追到底点点头:“我没意见就照您说的办吧!” 虎平涛低头做好笔录递到女推销员面前:“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个字吧!” …… 走出商场王贵好奇地问:“头儿你明明知道这事儿是那个推销员搞出来的干嘛要放过她?” 虎平涛叹了口气:“她也不容易……” 王贵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虎平涛解释:“她是搞推销的。一般来说厂家从发货到收货都有规定。只要是接了货验过没有问题就会在接调单上注明这一点然后双方签字盖章。” “我刚才说的这个过程指的是从生产厂家到仓库也就是常说的物流环节。想要把东西卖掉还得有分销商。商场这边负责推销客人看中了把货买走这才是一个完整的销售循环。” “孔林娟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是不小心弄坏东西不是她这种反应。那口锅应该是之前就已经坏了按照相关规定那个女销售员只能自行赔付。具体是怎么坏的这个就不好说了。可能是从仓库运到商场过程中不慎摔坏也可能是她自己看管不到位被某个客人不小心砸坏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偷偷放回货架原位。” 王贵听得津津有味问:“会不会是她自己弄坏的?” 虎平涛点了点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但这个不是问题关键。反正今天这事儿说穿了就是她自己搞出来的————孔林娟就随便拿起锅看看被她抓住一口咬定说是砸坏了锅。” 王贵明白过来:“她就是为了找个背锅接盘的。” 虎平涛淡淡地说:“是啊!两千多将近三千块钱这相当于干销售一个月的工资了。她肯定要找人尽快把这口锅卖掉否则只能她自己贴钱。” “其实这种事情可以理解问题是她太黑了。就我知道的类似的情况都是把破损货物打折处理。两千八的卖个两千很多人都愿意买。毕竟锅体本身没有破损就掉了一小块瓷。可这个女推销员的做法真是过分了竟然要人家一分不少买全套。” 卷2 第四百六五节 鸡蛋 王贵若有所思:“所以头儿你提出要调阅商场的监控录像?” 虎平涛道:“她被吓坏了。她知道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可她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因为如果调阅监控只要一看就知道这事儿跟孔林娟没关系。到时候就算推销员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一旦咱们警察介入把涉事双方带回所里肯定要给她的上级主管和厂家那边打电话。到时候事情闹开非但对她没有好处说不定还会把她的这份工作搞黄了。” “你想想要换了是你在丢工作和另外找方法处理问题两个选择上您会选哪个?” 王贵想也不想张口回答:“肯定是后者。” 虎平涛笑了:“是啊!可有着这次的教训她就不敢再找像孔林娟这样的人而是把那口锅降价处理金额不足的部分她自己补上。” 王贵对此表示怀疑:“头儿你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吧?你确定她会这样做?” 虎平涛目视正前方:“总得给人个机会。” “干咱们这行不光是抓贼更多的还是维持社会治安。所以在情况允许的时候还是尽量开个口子。” “她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想挣点儿钱。” …… 中午接到永丰市场那边打来的报警电话。 市场很大从南到北依次分为冷鲜、蔬菜、水果三个大类。其中冷鲜占地面积最大外围还有一家大型超市“洪乐福”以及数十家零售店。 王贵在旁边听着一直摇头:“怎么又是超市报警?咱们跟超市也太有缘了吧?” 虎平涛笑了笑:“这种事情不好说。上次我去局里开会听丰和派出所那边的人他们最多的时候一天就接到十几个电话全是超市的。” 王贵道:“丰和所跟咱们不一样啊!他们辖区里有四个商业区大型超市有三个还有各种便利店。人多事情就多。” 虎平涛对此表示赞同:“所以无论什么地方报警都很正常。走吧!” …… 赶到洪乐福超市的时候五号通道已经挤满了人。 核心是一个看上去年纪超过七十的老太太身穿红色马甲的超市营业员和值班经理站在对面双方正在激烈争吵。 “哪有像你这种搞法的。我们超市卖东西都是好货。你怎么能故意搞破坏呢?” “我怎么搞破坏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弄的?” “喂你这人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不讲理啊?这有人证有物证你还就是抵死不认……行行行我不跟你吵咱们等会儿。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了再说。” “等什么等我还要赶着回家做饭呢!要等你自己等。闪开我要回家。” “拦着她别让驻景挥戈臭不要脸的死老太婆跑了。” “你骂谁呢?” “就骂你!” “有本事你再骂一句我跟你拼了。” “来啊!我们这儿录像呢!到时候看看究竟谁有理。” “哎吆我不活啦!你们欺负人啊!我一个孤老婆子上哪儿说理去……哎呀……哎呀……我心脏病犯了不行了不行了我心口疼。” 眼看着老太婆手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年轻的营业员有些不知所措四十多岁的值班经理见多识广双手分插在裤兜里冷眼旁观。没说把老太婆拉起来也没说打给医院打一二零叫救护车。 虎平涛分开人群走进去没问具体什么事儿直接在老太婆面前蹲下认真地问:“你哪儿不舒服?” 看见警察老太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仍然保持之前的动作右手捂着胸口半仰着身体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说:“我……我难受……我胸口疼。” 见状值班经理也蹲下来近距离注视着老太婆冷冷地说:“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儿速效救心丸?或者丹参滴丸?这些药我们办公室都有常备。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得慢我给你弄药就快多了。” 老太婆半眯着眼睛不理值班经理半躺在地上直哼哼。没说具体有什么要求就是一直哼。 见状虎平涛确定这老太婆不是生病而是装病。 他抬起头把注意力转到值班经理身上:“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值班经理站起来冲着站在通道口的营业员挥了下手后者会意地转过身从结算平台旁边的货架上拿起一塑料袋鸡蛋递了过来。 “警官您看看这个。” 虎平涛接过塑料袋。 这是超市专用的袋子很牢靠大号标准装单只能装五公斤。 塑料袋里装满了鸡蛋目测至少有四、五十个。 值班经理指着鸡蛋解释:“我们超市有规定碎鸡蛋就是外壳表面有破损的那种按照正常标价的五折出售。因为鸡蛋这东西在运输过程中很容易因磕碰导致破损。虽然外面有蛋托防着可从仓库到货架多多少少都会碰着装着。我们分拣货品的时候都会把这部分撞碎的鸡蛋挑出来摆在旁边单独卖。” “其实这样的鸡蛋不影响食用因为只是破了壳。我们超市都是当天盘货当天补充尤其是鸡蛋、新鲜蔬菜和水果货架上摆了多少当天下班的时候都要一件件的计货。因为食品安监那边有规定生鲜类食品必须注重品质。如果是当天不小心磕碰碎壳的鸡蛋下班前如果没有卖掉就必须扔垃圾箱。所以这种碎壳鸡蛋我们不可能留到第二天更不可能积压。”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超市经常有碎壳鸡蛋出售但数量绝不会多?” “是的。”值班经理点点头认真地说:“我们在这方面是做过统计的。正常情况下每天的碎壳蛋不会超过二十个。这其中除了运输磕碰所导致还有一些客人从货架上拿起来又放下没拿稳不小心摔碎的……按照惯例弄坏了就得赔偿或者直接把弄坏的鸡蛋买下来我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可有些人素质很差弄坏了就把鸡蛋放货架上我们这个超市场子大人少不可能每个地方都顾得过来所以经常有碎壳蛋。” “损坏货品我们是有记录的。”说着值班经理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解释:“今天我是报的警。打完电话我就让人去办公室把前三个月的破损记录拿来。您看看红线横过来的第二栏就是每天的鸡蛋破损数字。” 虎平涛将文件夹翻看按照值班经理的指引找到了相关数据。 破损鸡蛋每天都有最少的一天有三个最多的一天有四十二个。 值班经理指着放在虎平涛脚边装满鸡蛋的塑料袋:“这里边全是碎壳蛋。这么大的一包至少有五十个。” 他随即转过身指着营业员站立的位置:“那边还有两袋跟这个一样的。加起来至少有一百五。” 虎平涛心中充满了惊讶。他弯腰从袋子里拿起一个鸡蛋凑近眼前仔细端详。 红壳蛋个头不大壳子正中有一行印刷体小字————明源林场生态鸡蛋。 蛋壳表面的破损面积不大面积大约在小手指肚左右。向内凹陷进去碎片连带着没有掉。 值班经理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地上的老太婆走到虎平涛旁边指着他拿在手上的鸡蛋解释:“我们商场的鸡蛋包装有两种。一种是塑料盒装一盒十个。外包装有束带还用订书针钉了封口。这种完整包装的她没敢下手所以拿的是另外一种外面用蛋托三十个一版的那种。” “你看这里。”值班经理弯腰从塑料袋里拿起一个鸡蛋与虎平涛手里的凑到一块儿进行对比:“所有鸡蛋被弄碎的位置都一样。这鸡蛋分上下两头上边要大一些圆一些下面就变窄变圆形。平时咱们在家里煮连壳鸡蛋等熟了以后剥壳上边圆的部分壳子里面有个凹陷。因为鸡蛋在液体状态下能沉下去再加上里面的蛋膜所以上边这部分是空的。” “她专挑这个下手。装作挑选鸡蛋把鸡蛋一个个拿起来又放下去。”值班经理边说边现场演示:“她手心里握着鸡蛋圆头的这边朝下捏在食指和中指中间。放下去的时候就在事先看好硬的地方轻轻碰一下。动作非常隐秘就算你站在旁边也不一定能看出其中的猫腻。等到她把鸡蛋放下来的时候蛋壳已经磕碎了。” “她这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种技术连我都佩服而且根本不可能用家里的鸡蛋做练习啊!您瞧这个跟之前的一样————外面的壳碎了鸡蛋里面的那层膜却完好无损液体一点儿也流不出来。这样的鸡蛋虽然外观不好看可拿回家放冰箱一个多星期都不会坏。” “我们卖的鸡蛋是从明源林场那边收过来的生态蛋。零卖一块一我说的是十个一盒那种。如果是整版的一次买三十个价钱还能便宜些折下来应该是一块零七、八毛钱的样子。” “可如果是磕碰碎了的鸡蛋就只能打五折。如果等到下午七点以后来超市买东西的客人少了价钱还能再降一些三折甚至两折处理。” “毕竟开超市要赚钱也要止损。” 虎平涛把手里的鸡蛋装进袋子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太婆视线转向值班经理皱起眉头道:“虽然你这边占理可她一直躺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不等他把话说完值班经理笑了:“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事儿还有她这个人。” 这话虎平涛没听明白疑惑地问:“……你知道?” 值班经理连忙解释:“您听我仔细跟你说。碎鸡蛋基本上每天都有但数量都不太多。一般来说来超市买鸡蛋的客人都买的比较多每次二十个以上。也有买单盒的那个数量少。我们以前做过市场分析就说买菜吧!都喜欢买新鲜的而且大多数时候选择住家附近的菜市场都超市买新鲜蔬菜的客人远不如去菜市场的多。另外就是鸡蛋虽然菜市场也有可大部分客人都觉得超市这边鸡蛋品质比菜市场好所以很多人都往我们这边跑。” 虎平涛微微颔首。平时周末休息他经常帮着家里买菜这些事情都很清楚。 值班经理继续道:“在超市上班很辛苦所以我们多多少少都会给员工留点儿福利。就说蔬菜水果吧!我们都有一个品质保证期。以芒果为例品质好的象牙芒果十五块一公斤按规矩是在货架上摆一个星期。只要发现表面有黑斑或者水分干了表皮皱起来的那种就下架放到旁边的竹筐里换上“每公斤六块”的打折标签。” “严格来说六块钱一公斤也不算便宜可如果这些已经变质的芒果没人要我们就会按照往后推移的实际继续打折。五块、四块、三块……一直推下去。十天或者九天三块一公斤的芒果已经熟烂了基本上没人买。这时候我们就会开通员工购买权限。” “每天晚上十点以后关店打烊就到了员工购买时间。三、四块钱一公斤的芒果我们会在这个基础上继续打折。如果有员工购买就卖给他。如果没人要就按照规定做“自然消耗”处理。” 虎平涛点了下头:“扔掉?” “是的。”值班经理回答随即话锋一转:“所有生鲜货品都是这样处理其中就包括鸡蛋。” “你先等一下。”虎平涛打断他的话:“生鲜货品的品质鉴定和检查是你们店里自己负责?” 值班经理明白虎平涛话中的质疑:“我们内部有完整的监察机制不会出现以好充次的情况。再说了已经放在货架上打折处理的货品我们不可能为了满足员工要求提前收回。” 卷2 第四百六六节 内外勾结 “如果是员工按照标价购买那也是允许的。以前曾经发生过员工为了在十点打烊后以更低折扣购买的事情后来被检举揭发最后的处理结果是罚款开除。” 这么一解释虎平涛就明白了:“也就说五折出售的碎壳蛋员工没有权力提前下架留到晚上关店以后按照三折或者两折的假钱购买?” 值班经理点点头:“无论任何一种货品都必须优先满足客人的需求。” 虎平涛道:“嗯你接着说。” 值班经理继续道:“制度归制度但只要是人就有私心。严格来说这类员工福利不算什么但有人就偏偏惦记上了。就说这碎壳蛋吧!以前发生过员工悄悄把碎壳蛋放在货架侧面偷偷把标签拿走的事情。因为没了标签客人潜意识就认为碎壳蛋和好蛋都是一样的价。既然花同样的钱就能买好蛋为什么要碎壳的?” “我们抓住过几次按照固定进行处理后来这种事再没发生过……那个我指的是员工。” “然而实惠摆在那里有些老实的员工心里也有想法。尤其是这种生态鸡蛋虽然我们超市比外面卖的便宜可当天到的新鲜鸡蛋只要稍微破了点儿壳价钱还能便宜一半。这种好事谁不喜欢?毕竟谁都喜欢占便宜啊!” 虎平涛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今天这事儿还有内情?” 值班经理指着躺在地上装病的老太婆叹了口气:“她拿了三大袋子破壳鸡蛋到这儿结账收银员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哪家超市会有那么多的破壳蛋?就算有也不会全部摆出来卖。这不自砸招牌嘛!” “这批蛋是今天早上送过来的。我当时验货记得很清楚蛋托没碎基本上都是好的。” “想要把鸡蛋弄碎了又不流出来这种事情虽然不需要很高的技术可一次性弄坏上百个鸡蛋还得小心翼翼在塑料袋里全部朝上摆好然后一层层摞起来这就需要耐心和时间。” “看管货架的人肯定有问题。”值班经理笃定地说:“敲鸡蛋摆鸡蛋这事儿前前后后至少得半个多钟头。如果没有守货架的人帮忙打掩护就她这么一个抖手抖脚走路都颤悠的老太太能做这种事情?呵呵打死我也不相信。” 听到最后这段话老太婆再也忍不住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急急忙忙争辩:“那个……你别瞎猜啊!我只是拿了几个鸡蛋而已你怎么上纲上线还冤枉好人?” 值班经理笑得有的渗人说话腔调也变得阴阳怪气:“你不是心脏病犯了嘛怎么好好躺在地上又站起来了?之前我还没打电话报警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口口声声说你是好人还赌咒发誓说你要是动了超市里哪怕一个好鸡蛋就天打五雷轰让你死了都没地方埋全家得艾滋。”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说的?” 老太婆脸色铁青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值班经理憋了半天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我没说过这种话。” 值班经理拿出手机在老太婆眼前晃了晃:“你不承认没关系反正我都录下来了。既然打电话报警就必须把事情讲清楚。耍赖是没有用的而且你别忘了我们这儿有监控。要没有真凭实据我会把你扣这么久?” 听到“监控”两个字老太婆连忙抬起头四处观望————值班经理没有撒谎货架通道两边都有监控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 值班经理往前走了两步在距离老太婆只有半米的位置站定:“你想清楚我们这儿是有规矩的。现在警察也来了有些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有证据。你这种行为跟“偷”没什么区别。超市都是偷一罚十的。这一百多个鸡蛋乘以十倍的价钱要不要我给你算算究竟是多少?” “啥?偷……偷一罚十?”老太婆彻底傻眼了。 值班经理处理过多起此类的事情经验丰富绝对是个中高手。他转过身从柜台那边拿起一张崭新的购货券在老太婆眼前晃了几下:“你刚才用这个付账。这种购货券是我们超市发出去的每张面值一百块钱。” “这是各家单位给下属职工的节日福利。据我所知每次下发额度不会超过三百。你这么大的岁数一看就已经退休。看来你们单位福利很不错啊!连退休的都能领到购货券。” “回头我给你们单位打个电话就说你退休以后闲着没事干每天跑到超市砸鸡蛋玩。” “顺便再通知一下你儿子、女儿的所在单位把这事儿跟他们领导好好说说。” 老太婆一听就炸毛了她急得浑身的血往头顶上涌整张面孔变得通红:“你敢……你不能……不要……” 值班经理冷冷地注视着她:“看来你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的。至少你还知道羞耻。其实我不想把事情搞大的如果之前结账的时候你老老实实付钱没跟我们的收银员吵起来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我也不会顺着鸡蛋想到其它方面更不会打电话报警。” 虎平涛在旁边听着觉得颇有意思问:“怎么你是后来才想到有人内外勾结搞联手?” 值班经理点了点头:“这不明摆着嘛!只要查监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随即转向老太婆:“你自己说吧!愿意接受十倍处罚还是你主动交代问题说说跟你勾结的那个人是谁?”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抵赖否认是没有用的。值班经理之前说的那些话对老太婆产生了威胁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忽然发现侥幸心理和抵赖那一套压根儿没用。 单位是硬伤。尽管自己已经退休了可人得要脸啊! 再就是儿子女儿。一旦事情闹大所有人都知道我为了百十来个破壳鸡蛋……我……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想到这里老太婆张口说道:“是杨琼英带着我做的。” “杨琼英?”值班经理凝神思考片刻很快从脑海深处找到了对应的员工资料。 那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半年前入职现在负责粮油三柜。 老太婆低着头语速却不慢声音也很清楚:“杨琼英住在我那个小区的旁边。我们平时经常聚在一起跳舞所以就认识了。后来有段时间她没来参加活动我挺纳闷的。有天她打电话给我说超市这边有便宜鸡蛋只要平时价钱的一半而且还是生态鸡蛋。我一听就有这种好事就赶了过来。” “可等我到了才知道不是我想的那样。杨琼英告诉我超市经常有这种碎壳鸡蛋的确很便宜但不是做活动数量也不多但好在每天都有。只要不觉得来来回回跑着麻烦她可以帮我留着。” “刚开始的时候我没觉得这是人情因为是破壳蛋而且数量不多有时候七、八个有时候才一、两个。我是工厂里正常退休的老职工又不是没钱的低保户这种几块钱甚至几毛钱的事情在我看来真算不上什么。” “可杨琼英不同她让我把破壳蛋买下来如果我不愿意要就转手让给她。我问她干嘛要这么麻烦你自己在超市买不就行了吗?她说超市有规定这些东西要优先供应顾客等到晚上打烊以后如果继续留着才能轮到员工。” “我寻思着鸡蛋平时家里吃的多而且是生态蛋价钱便宜。反正我平时没什么事情来超市一趟就当是逛街。所以前前后后买了快半个月也就习惯了。” “杨琼英从我这儿分了二十多个鸡蛋。前天晚上她约我出来说是好好合计一下看看这事儿能不能做大。我听着觉得奇怪就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杨琼英给我支招说超市里的鸡蛋摆在货架上那块归她管。我们约好了她在附近给我把风看着人我从货架上拿鸡蛋敲碎壳装袋子里差不多了就带着鸡蛋出去结账……因为碎壳蛋便宜百来个鸡蛋顶多三十块钱很划算。” 虎平涛在旁边听着好气又好笑:“话是这么说没错难道你就没想过一百多个碎壳蛋也未免太多了到时候能不能买单都成问题?” 老太婆低着头满面涨红:“……我……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每天跑来跑去的挺麻烦。还不如一次买够。” 值班经理在旁边冷笑:“就算你一次分给杨琼英五十个破壳蛋你们也不会觉得够。真正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行了我是听明白了你们这是内外勾结就按照偷一赔十处理。” 老太婆顿时急了:“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说实话就不罚款的吗?” 值班经理也是个狠人:“我那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再说了撒谎耍赖这一招还是跟你学的。警察刚到的时候你一个字也不说直接躺在地上装病跟你比起来我这已经很不错了。” 老太婆恼羞成怒:“你这人怎么不讲信用啊!” 值班经理根本不吃这一套:“不高兴的话你去告我啊!反正今天你不交罚款就别想走。回头我找你单位找你儿子女儿的单位看谁能笑到最后。” “你也别用眼睛瞪着我要是用眼睛看看就能杀人我早就死了无数次了。我是被你们这些人搞得焦头烂额每天都有人偷东西还有人弄坏了货架上的东西又悄悄放回原处抓都没处抓。实话告诉你:杨琼英肯定要严肃处理。我是看在警察的份上才让你交罚款从轻发落。” “如果你死要钱不愿意交罚款那后果你自己掂量。” 最后满面无奈的老太婆只好掏出钱包数数包里的钱不够又打电话给家里人让他们尽快把钱送过来。 …… 出了超市上了电动车王贵越想越觉得好笑:“头儿那老太太挺有意思哈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开玩笑道:“你这是光有嘴说人家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我觉得你老了估计也跟这差不多。” 王贵皱起眉头:“我肯定比她强啊!再怎么说咱也是干警察的知法守法。” 虎平涛没接他的话头撸起衣服袖子看了一眼手表:“嗬刚才在超市没注意时间都十二点多了啊!” 王贵一听连忙加快驾车速度:“我也没留神咱们还是尽快赶回去否则连中午饭都吃不上了。” 虎平涛点了下头反正坐在车上没事就拿王贵调侃:“你今天早上吃了两大碗米线还有油条怎么现在就饿了?” “米线是软饱好不好。”王贵争辩同时也起了玩笑的心思:“再说了……我还在发育。” 虎平涛愣了一下随即乐不可支大笑起来。 …… 车子刚开到派出所大门口还没进去手机就响了。 虎平涛接通随口答应着。等到把话说完放下手机的时候他神情颇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别进去了调头去和安街。”他吩咐王贵。 王贵握着方向盘迟疑地问:“又有案子?” 虎平涛点头“嗯”了一声:“吃饭是来不及了。先赶着过去处理。等会儿你到了和安街口的时候停一下那里有个生煎包子店味道还不错买点儿带着中午咱们就吃那个吧!” …… 和安街龙园地产房屋中介所。 虎平涛和王贵赶到现场的时候中介所里面已经分成两拨人剑拔弩张对峙。 严格来说不是两拨人争斗双方只有两个人。 一个身穿蓝色衬衫脖子上挂着“经理”吊牌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中介所大门抬手指着对面破口大骂。 “不愿意上班就给我滚!滚出去!” 卷2 四百六十七节 砸坏的平板 站在他对面的年轻人同样身着中介所制服二十多岁。领带已经被扯歪了衬衫肩膀位置有破损冒出线头一看就是用力撕扯所导致。 他手中紧握着一张合金折叠椅怒视着站在对面的经理双目赤红活像一头受伤后正待反扑的野兽。 见状虎平涛加快脚步走到两人中间对年轻厉声喝道:“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年轻人置若罔闻腾出右手指着站在对面的中年男子发出怒吼:“老杂1种来啊!老子不干了就算警察来了我也不怕反正今天我一定要整死你!”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惧色他很快调整好心态同样指着对面骂道:“你个憨杂1种说你两句还不得你想干哪样?” 年轻人用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赔我的平板少一分都不行。” 中年男子仗着有警察在场想都不想就张口拒绝;“赔个几(***老子现在就开除你。” 年轻人一听就火了抡起椅子朝着对面砸过来。虎平涛一看情况不妙连忙闪身躲过不等年轻人手中的椅子从空中落下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将分量十足的折叠椅从空中拦下。 再看看对面中年男人被吓得不轻接连后缩差点儿没转身逃出去。 虎平涛死死反扣住正在挣扎的年轻人耐心且带着威胁语气说:“别那么冲动。天大的事情都可以解决有理不在言高。只要没伤到人无论什么问题都可以谈。可是像你刚才那样一旦见了血或是伤了骨头到时候就算你再有理也不一样了。” “罚款拘留都是轻的如果法院判下来要进监狱你这辈子就完了还会牵连家人。” “你好好想想值得吗?” 年轻男子满面颓然手一松倒退着紧挨着墙缓缓滑下瘫坐在地上。 几个平时与他交好的同事连忙凑过去低声劝慰。 见状胸前挂着“经理”牌的中年男子再次变得神气起来。他指着神情颓然的年轻人满面凶横:“你这个月工资就算到今天。滚现在就给我滚!” “你给我闭嘴!”虎平涛冷不防在旁边厉声将其喝止:“再这样我就不管了让你们自己解决。” 中年男子浑身打了个哆嗦本想张口骂回去可是看看虎平涛身上的黑色制服再想想刚才年轻人不顾一切抡起椅子朝自己砸过来的瞬间已到嘴边的话只好硬生生咽了下去。 虎平涛翻开记录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向东。”中年男子连忙回答:“我是这家房产中介所的经理。” 不等虎平涛继续问话他抬手指着坐在对面地上的年轻人:“他叫唐杰是我手下的员工。今年二月份来的在这儿上班连半年都不到。” 虎平涛在纸上迅速记录抬起头看了一眼年轻男子:“你叫唐杰?”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重重点了下头:“是的。” 虎平涛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等唐杰张口何向东就抢着回答他中气十足说话腔调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是这样龙园房产是一家具有浓厚文化底蕴和超强实力的大型企业。我们是房产中介这个行业的龙头所以我们对员工的要求也很高。一方面是学历一方面是能力无论是谁想要进入我们公司都必须经过考核达到要求才能入职。” 虎平涛被他这番高谈阔论的开场白搞得有些意外皱起眉头道:“有事儿就说事儿你跟我扯这些干什么?” 何向东连忙解释:“我得让您明白前因后果啊……好好好既然您不爱听那我就直说了。就拿您做例子吧!您是警察是公职人员平时无论上班还是休息都得服从单位的安排得有规矩对不对?” 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述什么但虎平涛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毕竟这话从道理上来看没有问题。 何向东的声气更足了:“朝九晚五午间休息这都是固定的。我们公司也一样早上八点半打卡下午五点回家中午十二点吃饭一点钟上班午餐连午休加起来一个钟头……喏您看这时间安排都贴在墙上呢!” 说着他侧身抬手指着旁边的墙那里挂着一张很大的图表的确如何向东所说上下班时间都很清楚。 虎平涛低头记录:“然后呢?接着说。” 何向东咽了口唾沫伸手指着站在对面的唐杰:“今天中午刚吃完饭他就拿出一台平板趴在桌上玩。您想想这是公司啊!是单位!你说你平时在家里玩肯定没人管你因为那是你的自由。可现在不一样你怎么能在公司里玩电子游戏?” 虎平涛抬起头问:“怎么你们公司有规定中午休息时间不能玩游戏?” 何向东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是啊!肯定不行啊!午休就那点儿时间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打个盹下午才有精力做事情。再说了你玩游戏还影响旁边的人大家伙饭也不吃了都围过去看你打游戏像什么话啊!” “我随口说了几句他非但不听还非得跟我对着干。” “我让他把平板收起来他不听。” “我说你要玩就滚蛋回家他说我有什么权力开除他?” “我一听就火了我好歹是个经理这点儿权力还是有的。再说了既然公司把这个中介所交给我我就必须为此负责。我得带好队伍。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公司的业务还做不做?” “于是我冲过去把他的平板给砸了。” “我让他停职回家反省写检查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行为。这种事必须严肃处理否则工作就没法干了。” 听到这里虎平涛下意识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疑惑地问:“你砸了他的平板?” 何向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上班玩这个必须砸。” 虎平涛没跟他争辩转移视线看着站在对面沉默多时的唐杰用握在手中的笔指了指何向东:“他刚才说的这些是事实吗?” 唐杰神情冷漠:“……是的。” 虎平涛继续问:“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有……当然有!”唐杰深深吸了口气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何向东颤声道:“你凭什么砸我的平板?” 何向东张口喷了过去:“午休时间你干什么不好非得玩电子游戏?我不砸难道还留着?” 唐杰冷笑道:“你以为这是在你自个儿家里啊?我实话告诉你————怎么砸的就怎么给我还回来。一分钱也不能少!” 何向东也火了:“你违规玩游戏我是经理我有权对此进行处置。” 唐杰冷冷地说:“姓何的你给我听好了。这台平板是我私人的东西不是公司财物。我去年买的时候是六千多将近七千块钱发票我还留着。既然警察来了我也没打算把事情闹大。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去买台一模一样的同款还我要么你按照当时发票上的数字赔钱这事儿就算结了。” 何向东做梦都没想到唐杰说出这种话。他又惊又怒难以置信地说:“你违反规定玩游戏还倒过来要我赔钱?你……” 唐杰毫不客气将其打断鄙夷地说:“你别口口声声把“公司规定”四个字挂在嘴上。公司章程我都记着呢哪条规定说了不能带平板?哪条规定说是午休的时候不能玩游戏?你给我指出来!” 何向东的胸口急剧起伏他气急败坏地强辩:“有些规章制度不是一定要写在纸上才必须遵守的。” 唐杰思维反应非常敏捷:“你别张口就是规则什么的。规矩是你订的啊?你一个人说了算?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就领了小册子上面的条例我都记着呢!根本没有午休不准玩游戏这条。何向东你搞清楚这里不是你的私人领地。” 何向东怒视着唐杰:“你要不满意就给我滚。” 唐杰仍然坚持寸步不让:“把平板赔给我。” 何向东置若罔闻抬手指向门口方向:“滚现在就滚。” 这话立刻激怒了站在唐杰那边的所有人。 “凭什么啊!小唐没犯错误你凭什么开除人家?” “中午玩平板怎么了?你自己还不是拿着手机刷短视频。你这个跟玩游戏有什么区别?” “就是别以为挂着个经理的牌子所有人就都得让着你。” 在众人的言语中唐杰转身走到办公桌旁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台砸坏的平板来到虎平涛面前。 “您看吧他用锤子砸的已经烂得没法用了。” 虎平涛接过平板仔细看了看的确如唐杰所说被砸得很彻底就算回厂更换零件外壳也修不起来。 何向东又气又急:“唐杰你别跟我偷换概念啊!你当初进公司的时候针对像你这样的新人我专门搞过培训。当时就说得很清楚————只要在公司就不准玩游戏。虽然公司条例上没有这个但只要在这间中介所就必须按照我说的服从管理。” “明说了我今天就是要杀一儆百。” 唐杰盯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冷冷地问:“你到底赔不赔?” “赔你嘛个币!”何向东想也不想就骂了一句。 唐杰沉默着转身去拿之前扔在地上的合金折叠椅。 虎平涛一看情况要糟连忙站在中间劝阻连威胁带命令:“年轻人别那么冲动。把椅子放下有话好好说。” 唐杰有些迟疑没再继续刚才的动作僵在当场。 虎平涛转向何向东:“我听明白了。你们公司没有午休时间不准玩游戏这条这是你自己理解并自己定的规矩是吧?” 何向东强行辩解:“公司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规定得很清楚。我是这儿的经理我要对上对下负责所以……” “够了!你也别说了。”虎平涛抬手打断他的话:“如果公司明令禁止那么今天这事儿你还有几分道理。就像明文禁止在公共场合吸烟任何人都可以制止。可这事儿不一样你的做法太偏激虽然有你自己的看法和道理但从本质来讲就是不尊重人。” 何向东急了:“我怎么不尊重他了?明明是……” “行了你就别跟我争了。”虎平涛耐心地劝道:“赶紧的要么赔人家平板要么赔钱。” “凭什么?”何向东脸色铁青。 虎平涛解释:“你这行为属于破坏他人财物。你可以制止他玩游戏的行为但你不能砸人家东西啊!一台平板六千多将近七千块钱换了是你的被人砸了你心里舒服吗?你会老老实实听着别人教训吗?” “别说我没提醒你:三千块钱的案值就可以立案。你这个已经超过一倍还多。我刚才看了电话号码是你报的警。既然我们来到现场首先是进行调解。既然你是这种态度那我就问你:既然不接受调解是不是想要刑事追究?” “你说你是这儿的经理我就想问:砸人电脑是什么行为?” 何向东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时唐杰冷冷地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这事儿玩不玩游戏不是重点。你是看着杨红平时围着我转今天我打开平板她就跟过来看心里觉得不舒服才拿公司规矩说事儿故意想给我难堪顺便把我开了。” 说着唐杰指着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子:“杨红是上个月来的。人家还在上大学之所以来这儿上班是为了勤工俭学。我和杨红平时都往王者毒药再说我有女朋友对杨红也没那方面的心思。” “何向东你就不一样了。你都结婚了有两个孩子还想着搞人家年轻姑娘。” 卷2 四百六十八节 感恩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样还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只是一个经理公司什么的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平板是我的个人私有财产就算你是领导也无权处理。大不了你开除我但今天这事儿必须解决————如果你不赔我就打断你的腿。” “警察在这儿也没用。警察总要走的谁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你。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我就不信所有人都护着你。” “就你那德行三天两头泡澡按摩。你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底细?真把我逼急了老子什么都不做每天就守在你家门口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二十四小时盯着你总有拍照的机会。到时候打出来给你老婆送个副本我让你全家不得安宁。” 唐杰这番话是真狠。 他那边占理虎平涛也不好多说。 何向东彻底怂了。 …… 刚从中介所出来就接到谭涛打来的电话:“头儿你在哪儿?” “在外面处理案子。”虎平涛问:“怎么了?” “处理完了就赶紧回来。”谭涛在电话里说:“有人找你。” “谁找我?”虎平涛把拿在左手的移动电话换到右手感觉有些奇怪。 “梁萍。”谭涛解释:“就是上次局里搞扫黄打非被我们抓住的那个。” 虎平涛轻轻拍了下脑袋迅速在脑海深处找出关于梁萍的资料:“是她啊……她找我干什么?” “这个……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你还是赶紧回来吧!”说完谭涛挂断电话。 …… 三点多的时候虎平涛和王贵回到所里。 上了楼梯刚走进位于二楼的小会议室只见梁萍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旁边是她那个正上初中的女儿。 与上次比起来梁萍起色好了很多。脸色红润原本干瘪的面颊也略微鼓起。她穿着一套干净的家居服散发出一股令人舒服的香皂味。 “虎警官……虎所长……那个……您忙先喝口水吧!”看得出来她很激动手足无措说话也语无伦次。 虎平涛笑着走进房间同时与梁萍打着招呼:“好的好的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我……我有事儿找您。”梁萍忽然想起站在身边的女儿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其往前推了一下:“这是我女儿……快叫叔叔。” 小姑娘继承了梁萍相貌姣好的基因只是皮肤有点儿黑。她双脚并拢恭恭敬敬冲着虎平涛鞠了个躬脆生脆气地说:“叔叔好。” 虎平涛渴坏了他刚走到桌前拿起装凉开水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水喝到一半听见小女孩给自己问好连忙把灌进喉咙的水咽下去放下杯子抬手抹了下湿漉漉的嘴唇忙不迭答应:“好……好坐吧坐下说。” 梁萍拉着女儿坐下大概是因为之前在按摩店里被抓过的缘故她显得有些拘谨双脚并拢略低着头不太敢看虎平涛只是说话语气充满了感激与羞愧。 “虎所长我家那口子的事儿真谢谢您了。” 虎平涛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饶有兴趣地问:“你现在在哪儿上班?” “在一家贸易公司做仓管员。”不知道为什么梁萍觉得眼睛里有些湿润鼻子也酸酸的。她尽可能控制着情绪:“我没上过学如果走正常应聘的路子这份工作怎么也轮不到我。我是进了公司以后才知道虎所长您托人走了关系。公司领导对我也很照顾专门找人带我。这活儿不累工资也高平时有加班补贴还给我买了保险。” “谢谢……真太感谢您了。” “还有就是法律援助。他们帮我起诉了我男人以前的建筑公司法院那边已经受理了。以前我不懂这些不知道这算是工伤。法院那边要走程序只是先把书面通知发给建筑公司那边。当时的负责人还在公司老板也被吓慌了。他们主动找上我说是要再签一份补充协议。” 听到这里虎平涛摇摇头:“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签。你放心既然给你申请了法律援助我们就会管到底。那些人就是欺负你不懂法你男人出事以后随便给点钱就打发了。可实际上他们必须承担之前和后续的全部医疗费用并一次性赔付损害赔偿还有其它的各种费用。” 梁萍连连点头。此时此刻除了感激她脑子里再没有别的想法。 虎平涛看她情绪紧张于是转移话题抬手指了一下她女儿笑问:“怎么今天没上课?” 梁萍解释:“学校考完试放暑假了。” 虎平涛恍然:“对啊!已经七月份了瞧我这脑子整天忙得连这事儿都忘了。” 梁萍认真地说:“虎所长我今天带孩子过来是有事儿想问问您。” 虎平涛笑道:“说吧!什么事?” 梁萍道:“我女儿再有一年就中考了。这个……上技校和中专上高中区别还是很大的。您比我有见识懂的事情多。我想请教一下您觉得我女儿是上高中好?还是上中专好?” 虎平涛怔住了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谭涛后者同样也是满脸懵懂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谁都没想到梁萍居然会提起这个。 谭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这事儿我没有发言权。那个……我还没结婚连孩子都没有……哈哈哈哈!不过就我的理解还有我的个人经历我觉得应该是上高中比较好。” 虎平涛赞同地点了下头:“没错。上了高中才能考大学以后出路更多更广……如果你女儿成绩好的话还是上高中吧!” 梁萍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起初的时候我也觉得上高中好。可上个月的时候我女儿从学校带回来一份通知说是可以从下学期开始选择中专定向委培。” 虎平涛有些疑惑:“定向委培?你指的是中专?” “是的。”梁萍解释:“是滇省警官学院的下属委培机构。说是先填报志愿初中毕业直接去学院下属中专念书警务专业。三年以后看个人成绩优先选择尖子生保送。”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警务专业的学校?你是说警官学院下属的附属中学?” 他在警校受过训知道学院下属有个附中。那里属于中专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要。每届只招一百五十人而且从初中就开始挑人。中专三年主要是培养警务方面的技术人才。应届毕业生有百分之二十的比例可以直接保送警官学院。 这种事情主要看各人选择。毕竟现在的政策与过去有很大不同不是上了警校就能当警察。如果公务员考试不合格就算是警校毕业人家也不要你。 警察这份工作表面上看着光鲜实际干起来很累。虎平涛偶尔也会在私底下发牢骚————如果早知道警察这么辛苦没日没夜的加班执勤当初就算跟家里怄气也不会选择这份职业。 有些事只有身在其中才会明白艰辛与困难。 梁萍点点头:“是的。” 虎平涛心中忽然有些感慨他终于明白梁萍为什么要带着女儿来派出所:“你以后想让孩子当警察?” 梁萍认真地回答:“我女儿成绩还是很不错的。这次期末考试她综合排名全年级第二。” 正端着杯子喝水的谭涛一听顿时呛了出来茶水喷得到处都是。他一边忙着用纸巾擦水一边难以置信地问:“我没听错吧!全年级第二?” 梁萍点了下头:“所以班主任让她把通知带给我说是好好考虑一下。她班主任也是个好人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以前就劝我在孩子学业方面仔细想想。因为现在很多大学生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不如务实点儿上这种定向委培。只要中专三年好好表现到时候直接升警官学院公考也不成问题。” “不瞒您说以前我的确没想过要给女儿考大学。初中毕业上中专尽早出来工作也能减轻我和她爸的负担。” “可现在不一样。我想过了就算我女儿以后上庆华、北大毕业以后她一样要考公当警察。” 虎平涛没有急于给出答案。他偏头看了一眼谭涛发现对方同样也在看着自己。 “当警察好啊!”谭涛放下手里的茶杯兴奋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拳头:“我支持你我看好这孩子。上警校是条很好的出路。” 虎平涛转过头正视着梁萍:“我建议还是上高中吧!” 梁萍和谭涛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上高中可以有很多选择。”虎平涛解释:“大人的想法跟孩子不一样。这事儿归根结底您得听听孩子的意见。如果……” 话未说完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站起来她打断虎平涛态度异常坚决:“叔叔我要当警察。我一定要当警察。” 虎平涛张了张嘴笑着问:“为什么?” “警察是好人。”小女孩的逻辑简单明了:“我长大以后要像你们一样做好人当警察。” …… 送走梁萍母女谭涛递了根烟给虎平涛感慨地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虎平涛掏出打火机先给自己点上然后把火凑到谭涛面前嘴里叼着烟语音含含糊糊:“你小子有屁就放光说“没想到”瞎比比什么啊!” 谭涛一直摇头叹气:“以前我觉得在街上抓贼是天经地义扫黄打非也这样。就说这梁萍吧!两条她都占了。要按照规矩现在她身上至少背着两条案底。一是在便利店里偷衣服二是涉黄。无论那一条只要输入电脑进了档案库她都逃不了。” 虎平涛明白谭涛所指:“你是说案底对她和家人造成的不良影响。” 谭涛点点头:“是啊!你想想警务中专那边的定向委培通知书啊!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这个跟军校定点培养是一样的。就像招飞行员高中就开始委培。警务中专这个虽说是咱们滇省的地方性政策可也是百里挑一啊!先不说成绩就政审这条如果之前把梁萍的犯罪记录输入电脑她女儿肯定拿不到这份通知。” 虎平涛揶揄着笑起来:“怪不得刚才你听说梁萍女儿今年期末考成绩全年级第二的时候那么大的反应。” 谭涛坦言:“其实我上初中的时候成绩很糟糕全班倒数第二。跟这比起来我就是妥妥的学渣。我是后来上了高一才想着不能混日子那时候才开始努力。” 虎平涛深深吸了口烟:“咱们干警察尤其还是在派出所这种基层单位很多事情都要看情况。其实这人呐不能用简单的“善恶”标准进行划分。有些人犯罪不是为了作恶而是环境逼迫实在没办法。就说梁萍吧!如果不是为了她丈夫和女儿她也不会去便利店偷东西更不可能跑到按摩店里做那种生意。” “为什么每个案子咱们都要做笔录?就是为了证明查实。我去过梁萍家里她没撒谎而且她偷的东西也就价值几十块钱。为了给她男人治病她真正是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放弃了……对于她这样的如果我们不伸手拉一把还有谁能帮她?” “所以我觉得案底这事儿吧得分两方面来看。像梁萍这样的你给她一条活路给点儿帮助她会心存感激这些理念和想法也会顺带着传递給她的家人……别的咱们就不提了就她女儿今天说的那句话我一下子觉得咱们平时的各种辛苦都有了回报。” 谭涛对此深有感触:“咱们在基层工作的确是又难又累。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觉得舒服。” 卷2 四百六十九节 柯尔鸭 虎平涛笑着拍了下谭涛的肩膀:“抓紧时间结婚生孩子。你儿子以后肯定比你强。” 谭涛笑问:“真的?” 虎平涛冲着他挤眉弄眼:“我这可是铁口卦很灵的。” …… 下午六点四十左右一一零指挥中心的电话又来了。 王贵半小时前跟着谭涛出勤虎平涛只好带上孟辉。 “织布营”这地方很特别是从前清时候就传下来的地名。据说当时的省城实行军管金刀营、北教场、王旗营……很多地名都带有军事化色彩。 名字叫做“某某营”其实就是城中村。区别在于有些已经完成了拆迁改造有些尚未动迁。 织布营一百七十二号是一幢四层小楼。这里尚未拆迁外层墙壁已经很旧了里面是个小院子。一条直街上所有房屋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建筑风格。 虎平涛和孟辉来到电报报警位置的时候大门敞开着院子里挤满了人站不下还有十几个看热闹的站在外面。 虎平涛挤进去问:“谁报的警?” “我我报的。”一个穿黄白条纹t恤的年轻男子连忙举手。 虎平涛照例打开笔录本:“你叫什么名字?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我叫吴文涛。”小伙子连忙拿出身份证递过去。 虎平涛仔细查看问:“为什么报警?” 吴文涛面露悲戚:“我的鸭子被人偷了。” “你说什么?”虎平涛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他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鸭子?” “是的鸭子。”吴文涛个头挺高胳膊也粗腱子肉鼓鼓囊囊的显得孔武有力。再加上新剃不久的板寸头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很是充满了威慑力。 可是说起鸭子这个话题他整个人一下子变了捶胸顿足就跟受了天大委屈的家庭妇女没什么区别:“我那鸭子养了快三年在家里是享受家庭成员待遇的。我爸还有我妈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平时都顺着我。” “不瞒您说自从养上那鸭子以后我对烤鸭这口喜好都戒了。咱滇省宜良的烤鸭是一绝平时我朋友约着出去玩去弥勒泡温泉往石林方向走都要经过宜良。以前我一口气能吃两只小刀鸭后来连碰都不碰。回家前还得找到风口位置好好吹一下抽根烟把身上的烤鸭气味散了才能回去。” 这番话把虎平涛听笑了。很多养宠物的人就这样把宠物当亲人能理解。他点点头:“看来你对这鸭子的确感情深厚。听你的意思鸭子刚被偷你就找上门来了?” 吴文涛指着站在对面的一个老头怒道:“就是他偷的。” 老头看上去六十多岁穿着普通汗衫短裤脚上趿着一双人字拖精瘦精瘦的。听吴文涛这么一说他立刻扯着嗓子叫嚷起来。 “什么叫偷啊?我去家里的时候都有人看着再说了你自己没把鸭子看好干嘛赖我啊?” 吴文涛张口骂道:“你狗日的嘴馋跟我说啊!几十块一只的烤鸭我请你一只不够就两只你干嘛要偷我的鸭子?” 说着他转向虎平涛:“这老小子是我爸那边的亲戚。没出五服的那种我管他叫三叔可实际上平时很少见面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那种。虽说平时住的不远但很少来往。据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手脚不干净被抓进去关了一段时间。” 虎平涛把视线转移到老头身上:“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一下。涉事双方都要登记姓名。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老三大号吴昌林。”老头显得很硬气瞪起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吴文涛唾沫星子乱溅:“不就是吃了你只鸭子而已你至于打电话叫警察吗?哪儿有像你这种做亲戚的当年我跟你爹喝酒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跑过来跟我要花生米吃我还不是从桌上给你拨了一小碗……你小子狗吃的记性没良心啊!” “那是一回事儿吗?”吴文涛愤怒极了他往前迈了一步几乎是挨着吴昌林居高临下反瞪着他:“你问问这里里外外的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吴老三平时游手好闲不干正事。要不是看在我爸的份上我直接带人上门捶死你。” 吴昌林双眼瞪大色厉内茬地连声嚷嚷:“你敢!” 他是看准了旁边围观者多还有警察在场赌吴文涛不敢动手。 见状虎平涛也上前劝阻:“都少说两句消消火。一只鸭子……” 他本想说“一只鸭子而已”忽然想到这是人家养了好几年的宠物鸭于是话到嘴边连忙改口:“那个……吴文涛你先说说事情经过我要做个笔录。” 吴文涛平复了一下情绪深深吸了口气转向虎平涛:“其实这事儿他早有预谋。去年春节的时候他来我家吃饭就看上我那只鸭子。在饭桌上提了一嘴说是鸭子也养肥了趁着过年宰了吃。我当时就有些火了被我妈压着让我别吭气。我爸在旁边也说:这是我养的的鸭子时间长了已经有感情。喜欢吃鸭子的话就等到初三去菜市场买一只回来。要炖要炒都行。” “他嘛的这老混蛋不知道为什么鬼迷心窍一心念着就是要吃我的鸭子。我妈后来专门买了一只大麻鸭给他送过去可他说什么:菜市场买的鸭子不好都是吃饲料长大的。不像我的这只养的精贵吃的细非得我这只味道才好。” 话音刚落站在对面的吴昌林再次叫了起来:“我这话有错吗?我去过你家好几次我可是亲眼看着你喂的。什么小鱼小虾还有专用的鸭粮平时把西红柿切碎了用玉米面拌上还把维生素片碾碎了和在一块儿给鸭子吃……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这……这简直是造孽啊!明明是人吃的东西拿去喂鸭子我说你几句还跟我杠上了。我是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想着要把鸭子弄出来省得你爹娘操心也给你家里减少负担。” 吴文涛转身骂道:“我家里的事情要你管!你狗1日1的自己屁股还被海风吹着吃了上顿没下顿麻痹的明明就是嘴馋还找那么多的理由……你赔我鸭子现在就赔!” 一看两人又吵了起来虎平涛只能苦笑着劝阻吴文涛:“别吵了先把事情说完。” 吴文涛怒火未消说话语气也变得生硬:“今天早上我女朋友打电话给我约着中午吃饭然后看电影。出门前我跟我妈说了今天的安排让她买点儿菜等看完电影我带女朋友回家一块儿吃晚饭然后我就出门了。” “中午十二点半的电影一直看到快三点才散场。我回家已经三点半了屋里屋外找了一遍没找到鸭子。我当时就急了问我妈我妈说没注意啊!后来对面的邻居老太太来了说吴老三来过。那时候我妈正在厨房里忙着择菜吴老三说是要借点儿东西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袋子。老太太亲眼看见他走的时候袋子里鼓鼓囊囊的没准是从我家偷了什么东西。” “他这人名声不好平时喜欢占便宜还有小偷小摸的毛病。我一听就急了顺手抄上装修房子剩下的一根钢管一口气跑到他这儿刚进来就看见门后面有一堆白毛仔细看看就是我那只鸭子身上的。” “这时候吴老三出来了端着碗碗里还有好几块红烧鸭子肉。刚见面没等我说话他就瞎比比说鸭子肉难吃又硬又柴。” 旁边吴昌林顺着话头接上去继续嚷嚷:“我没说错啊!本想着你那只鸭子肥肥大大的估计味道还不错。可炖了两小时肉都没烂而且柴得很一点儿也不好吃。” 吴文涛一听眼睛顿时红了指着对面破口大骂:“老子养了好几年的鸭子你居然说这种话……麻痹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就算打不死你至少也要打断你的腿。” “你敢!”吴昌林也慌了他嘴上说话口气虽然硬心里却惶恐到极点。 吴文涛也不说话弯腰捡起放在地上的钢管。 “住手!”虎平涛连忙抓住他的胳膊:“不要冲动。” 吴文涛眼里全是红色血丝他死死盯着吴昌林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赔我的鸭子。” 孟辉在旁边看着直摇头上前劝道:“你好端端的偷人家鸭子干什么?实在馋了外面随便什么地方都能买而且还是给你做好了直接就能吃的。要我说你也别嘴硬了赶紧拿钱出来赔给人家。” 围观者议论纷纷。 “这吴老三实在不像话你说平时惦记村里的大闺女小寡妇也就罢了没想到连人家的鸭子也要偷。活该被抓进派出所。” “你这话就不对了大闺女小寡妇的他敢偷吗?恐怕连门都没出就被抓起来打死。” “就一只鸭子而已至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是该好好收拾一下吴老三。其实他家里不缺钱你看这房子盖的楼上楼下十几间都租出去一年下来光是租金就不老少。你以为他不知道去菜市场买鸭子吃?要我说他这是贼性不改就觉得偷来的东西吃着才香。” 听到这些话吴昌林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很想争辩几句可是看到站在面前恨不得把自己活活撕碎的吴文涛心里刚冒出来的那点儿心思瞬间消失整个人也变得战战兢兢。 一个跟他关系比较熟的村民走过去劝道:“老吴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地道。算了把鸭子赔给人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吴昌林还是听劝的。他想了想从衣袋里摸出一张五十元面值的钞票犹豫着递到吴文涛面前:“……那个这钱你拿着。” 吴文涛把眼睛一瞪厉声喝道:“你什么意思?” 吴昌林心里也有些火他没道歉撅着脖子冷冷地说:“鸭子钱……怎么不想要是不是?不要我就不给了!” 吴文涛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五十块就想买的鸭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吴昌林一听也来了脾气:“那你想要多少?你那鸭子不大就那么一丁点儿。我跟你说做人不能这样我给你五十块已经很不错了。菜市场的烤鸭才二十八块一只那是做好了烤熟的加上手工费才卖那么多。” 吴文涛把杵在手中的钢管重重往地上一顿:“鸭子跟鸭子能一样吗?五十块……这点儿钱买我那鸭子的一只脚都不够。” 虎平涛在旁边也听出其中有问题连忙走上前疑惑地问:“都别忙。那个……吴文涛你那是什么鸭子?” 吴文涛解释:“柯尔鸭。” 虎平涛彻底明白了。 他仍然抓住吴文涛的胳膊转向站在对面的吴昌林摇摇头:“五十块真的太少了。你这只鸭子吃贵了。人家养了两、三年你至少得赔他五千块。” 吴昌林双眼瞪得斗大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虎平涛很平静:“我说那只鸭子至少值五千块钱。” 围观者顿时炸了。 “啥子鸭子会那么贵哦?五千……开玩笑的吧?” “吴老三偷回来的那只鸭子我见过白白胖胖的不算大用手巴掌都能托起来。就那么大点儿的鸭子咋个可能那么贵?” “就算是鹅也才几百块最贵的狮头鹅也就一、两千。这该不会是故意讹人的吧?” “应该不会。这可是警察说的再说之前咱们也没见过那只鸭子。” “你手机不是包月的嘛赶紧度娘一下看看什么是柯尔鸭。” 孟辉也对此抱有疑问走到近前压低声音问:“头儿你说的那个柯尔鸭真有那么贵?” 虎平涛笑着点了下头:“我没乱说。” 卷2 第四百七十节 赔偿 “以前我在朋友家里见过一只那鸭子很有意思。怎么养都长不大白白胖胖的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性情温和而且很聪明。你叫它名字它就会跑过来蹭你的脚抱起来的时候还会用脑袋在你手里蹭就像猫和狗用舌头舔。” “通常养宠物的都要搞清洁因为宠物身上味儿重比如养猫和养狗。但柯尔鸭几乎没有体味而且不会掉毛所以就用不着经常给它洗澡。” “普通鸭子几十块钱就能买到贵一些的也就几百块。目前国内的柯尔鸭至少都是五千块起步贵的得上万块一只。如果是品相好的那种没个几万块根本拿不下来。” 说到这里虎平涛转向吴昌林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怜悯:“五千块还真没找你多要。” 吴昌林已经吓傻了。 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很乱无数念头在疯狂冲撞。 “不就一只鸭子而已怎么……怎么要那么多钱?” “我就是看着那鸭子胖胖的觉得应该很好吃所以就拿回来炖了。要早知道那么贵打死我也不会要啊!” “那个……你……你们……”忽然吴昌林抬手指着虎平涛又指了一下吴文涛结结巴巴冒出一句:“你们……你们该不会是约好了合伙骗我的吧?” 虎平涛神情瞬间变冷。 他最恨这种毫无根据胡乱指责。 “刷刷”在笔录本上写下最后的记录递到吴昌林面前:“你看一下没有问题就签个字。” 趁着吴昌林签字的时候虎平涛淡淡地说:“这事儿有两种解决方法。第一种:你按照人家说的数字赔钱。” 吴昌林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怒声尖叫:“凭什么啊!他说五千就五千……哦不五千这个数是你说的。” 虎平涛没理他转向吴文涛:“你那只柯尔鸭是多少钱买的?” 吴文涛回答:“当初买的时候还是鸭苗花了七千八。原本卖家喊价八千的看在朋友介绍的面上给我免了二百说是这数字吉利。” 说着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出当时购买柯尔鸭的对话记录然后把手机递给虎平涛。 对话多达两百多条虎平涛逐一翻看笑道:“你还挺有心啊!几年前的微信记录居然还在。” 吴文涛说:“虽然是从私人手里买的可他经营着一个宠物医院无论进货还是卖货都是正规渠道有发票的。” 证据确凿事情条理清楚。虎平涛把手机还给吴文涛看着站在对面的吴昌林:“现在你没话说了吧!人家有购物记录还有发票。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低头认错把鸭子钱赔给他。” 吴昌林仍然撅着脖子嚷嚷:“他说五千就五千啊!就一只鸭子凭什么?” 虎平涛皱起眉头:“我说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这事儿明摆着是你不对。人家好好养着的鸭子你嘴馋偷了吃掉到你这儿还有理了?” 吴昌林的逻辑很奇葩:“我是他没出五服的叔叔打小就是我看着他长大的我吃他一只鸭子怎么了?” 吴文涛怒视着他:“那是普通的鸭子吗?我花了七千多块钱买回来养了快三年那鸭子我们一家都认识。别说是我了平时我妈都宝贝的不得了你狗1日1的眼睛瞎了还是怎么的非得趁着我不在家把鸭子偷走……我告诉你吴昌林这事儿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你要我说什么?”吴昌林开始耍无赖:“什么柯尔鸭还是嗑瓜子鸭的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没错我拿了你的鸭子而且炖了。那鸭子肉又老又柴难吃死了。既然你报警警察也来了我就当做是给你爹娘一个面子。反正就五十块钱你爱要不要。” “你找死!”吴文涛发出野兽般的狂怒咆哮。 虎平涛一看事情要糟连忙上前阻止:“别发火有话好好说。” 他转向吴昌林看着这人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地说:“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这是犯罪行为。” 吴昌林根本不吃这一套。他虽然心里对虎平涛多少有些畏惧却因为之前有过进派出所的经历对于警察的畏惧感远不如普通人那么强烈。 他从衣袋里摸出香烟递了一根给虎平涛脸上带着油滑的笑:“警官这才多大点儿事啊!不就一只鸭子嘛!其实我们两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不信你问大伙儿是不是这样?”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这话没错。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吴昌林和吴文涛他爹关系不错要不两家还真不能来往。” “文涛也是一个小辈跟长辈闹什么啊!一只鸭子而已吃了就吃了要我说这事儿就算了。吴昌林愿意拿出五十块钱已经很不错了就别想着什么几千块钱了。” “是啊!文涛家里也不缺这点儿钱。他爸生意做得大改天昌林带瓶酒去他家里喝一顿赔个礼道个歉事情就算过去了。” 看着周围的人都是这番态度吴文涛极其败坏地高声叫道:“合着事情没发生在你们身上一个个都干站着说闲话不腰疼是不是?” 一个看热闹的老头凑过来劝道:“算了就一只鸭子……” 吴文涛厉声将其打断:“那不是普通的鸭子。那是我养了好几年的柯尔鸭一只就卖七千多的。” 老头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你这话诓人的吧!七千多……反正我是不相信。我活这么大岁数了金贵鸭子见多了。早年贵点的鸭子就是麻花鸭你这莫名其妙弄个什么柯尔鸭随口说说就要好几千这不成心搞事儿嘛!” 虎平涛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环视四周语气严肃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偷东西的人在你们看来很无辜?还是觉得吴昌林没有做错?” 老头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偷东西当然不对可就一只鸭子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没那个必要。而且昌林也认罚他不是拿了五十块钱嘛!” “五十块够吗?”虎平涛盯着老头反问:“要换了是你你花一万块钱买的电视机被你认识的熟人偷了你找上门对方说电视已经处理了三千块钱卖给收旧货的。既然你找过来大家也认识那就好说好商量还你三千块你愿意吗?” 老头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虎平涛会这么说。可之前把话说得太满现在不好改口还有就是脸面的重要性比什么都强只好按捺着性子歪着脑袋嚷嚷:“你说的那是电视人家这是鸭子两码事能一样吗?” 虎平涛盯着他追问:“偷鸭子是偷偷电视也是偷有区别吗?” 老头明显说不过虎平涛干脆摆出一副很无赖的样子:“那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虎平涛转向吴昌林语气铿锵:“既然你以前进过派出所就应该知道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条规矩适用于很多方面。我就事论事你偷了人家的鸭子这是事实你承认吗?” 吴昌林把脸别过去很不高兴地回答:“……承认。” 虎平涛转过头示意正用执法记录仪拍摄的孟辉往前挪尽可能把画面拍完整然后转向吴昌林:“我不管你和失主家里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们之间的私交有多好只要确定是偷盗行为我们派出所就必须介入。” “已经说了那是宠物鸭七千八买的。有购物记录还有发票所以那不是普通的鸭子更不是区区五十块钱就能打发。” “只要涉及金额超过三千块钱就能立案。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这话的意思。” 虎平涛伸手把吴文涛拉过来认真地说:“今天这事儿有两种处理方法。你可以追究其责任他要么还你鸭子钱要么我这边根据你的要求当做案件处理。因为涉案金额已经超过规定限额法院那边肯定会受理。” 吴昌林一听就急了不等吴文涛说话他连忙尖声叫道:“等等等一下。这……这怎么莫名其妙的就立案了?” 虎平涛注视着他冷冷地说:“我警告过你不要胡搅蛮缠。现在跟过去不一样国家法律越来越严格越来越细则化。今天这事儿可大可小关键在于你的态度。” 这下吴昌林明白了。他点点头对吴文涛说:“行你等着我给你爹打个电话。” 吴文涛冷笑道:“你给天王老子打电话也没用。我把话说明了:这是我的鸭子我说了算。我爸我妈谁说了都不管用。吴老三我还就跟你杠上了————七千八再加上我这几年养鸭子的钱加起来算小一万你必须一分不少的赔给我。” “什么?” “一……一万块?” 吴昌林傻眼了也真正急了脏话破口而出:“你踏马的想钱想疯了吧?” 吴文涛认真地说:“我还真没找你多要。我这鸭子可金贵着呢!平时吃东西很挑你自己也说了维生素片小活鱼活虾什么的都有。你自己板着指头算算要不我把买饲料的购货单据拿出来。一万块钱还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要真实打实的至少还得再加几千。” “我不信!”吴文涛瞪圆了眼睛连声尖叫:“你这是诈唬我不懂是不是?” 虎平涛在旁边看着他明白吴文涛为什么突然加价。于是上前劝道:“人家之前都说了只要你五千可你偏偏只给五十。现在闹成这样你自己看着办吧!” 吴昌林虽说是个无赖脑子缺很灵活。他连忙顺着虎平涛的话头低头认错:“我给就照他之前说的五千块我给他就是。” 其实吴文涛没想过要把事情闹大也没想过一定要把吴昌林送进派出所。他只是实在气不过想要讨个说法。 看着吴昌林老老实实拿钱虎平涛也在旁边敲打了一番。 “你这习惯得改改别以为都是熟人就能小偷小摸。这次是人家大度没跟你计较。要换了别人随便叫上几个人恐怕连腿都给你活活打断了。” “嘴馋想吃鸭子就去外边买想吃什么样的都有。你想想这么搞一出何必呢?” “你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要是真进了派出所那就很难看了。” “长点儿心吧!” …… 今天轮不到虎平涛值班下午到了时间下班回家。 半岛金苑的房子大母亲李静兰已经退休为了方便照顾孙子孙女就搬过来与小夫妻俩一块儿住。 半年前虎碧媛在同一个小区又买了一套房子说是几家人挨着住在一块儿热闹。房子装修好又买了家具暂时就给李静兰住着后来陈珺也经常过来。 虎平涛回到家里的时候李静兰已经从幼儿园把孙子孙女接了回来。 “爸爸!” 两个娃娃奶声奶气地叫着虎平涛一左一右将他们抱起笑呵呵地分别狠狠亲了一口。 他平时很少在家但只要有空就会和孩子一块儿玩。儿子女儿跟他都很亲有时候连苏小琳看了都觉得嫉妒。 李静兰在厨房里做完饭虎平涛带着孩子在客厅沙发上玩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门开了苏小琳走进来换下高跟鞋看见三人乐得不行笑道:“好啊!看来我不在家你们挺高兴啊!” 虎平涛连忙抱着俩孩子从沙发上站起连声催促:“志军、慕霜快叫妈妈。” “妈妈!” 孩子的声音很软很糯。 苏小琳眉开眼笑快步走过来亲亲这个亲亲那个。 正在亲热不知道为什么她把抱在怀里的虎慕霜往前轻推了一下仔细打量一番疑惑地说:“不对啊!霜霜早上妈妈给你穿的衣服不是这件啊!” 卷2 第四百七一节 衣服 虎慕霜穿着一件粉白色上衣胸口有些污渍一看就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虎平涛疑惑地问:“老婆怎么了?” 苏小琳皱起眉头:“早上起来是我给他们穿的衣服。你看看小军的再看看霜霜的这根本不一样啊!” 虎志军穿着一件淡蓝色上衣与下身的白色长裤刚好是一套。 虎慕霜的裤子与虎志军同款也是白色。可身上那件粉白色上衣怎么看都显得别扭颜色就不提了做工粗糙衣服袖子和下摆还有磨破的痕迹。 这么一说虎平涛也醒悟过来他拉过女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很是诧异:“是啊!霜霜身上穿的这件……好像不是咱家的衣服。” 苏小琳点点头她拉过儿子虎志军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摸了一下然后伸手从衣领内侧翻出绣在里面的服装标牌解释:“你看这儿这衣服是一个意大利的牌子。你大姐去年出国公干在机场免税店特意给俩孩子买的。因为志军和霜霜是双胞胎所以她当时买了两套。” “你别看是童装价钱可不便宜。两套衣服加起来得一万六千多。你平时不在家孩子衣服都是我在打理。霜霜还好毕竟是女孩子听话。小军就不一样了每天早上起床都要闹腾。不是把床尿湿了就是磨磨蹭蹭着不愿意穿衣服。有时候非得我给他屁股上拍几下才听话。” “孩子的衣服我平时都是成套的买。小军和霜霜都是同款颜色也一模一样。这套衣服他们俩上星期才穿过后来脏了就扔洗衣机里。前天洗干净了晾干我今天早上才给他们换上。” 听苏小琳这么一说虎平涛也有些犹豫:“会不会是妈去幼儿园接孩子的时候把谁的衣服穿错了?” 这种事情经常有。孩子在幼儿园中午睡觉都要脱掉外衣而且下午玩游戏做活动的时候热了也会这样。等到下晚家长去接衣服被穿错的几率很大。 苏小琳站起来:“我去问问妈到底怎么回事。” 李静兰正在做饭被苏小琳一问她放下锅铲把燃气灶上的火一关来到外面。 “接孩子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儿。因为小军和霜霜每天的衣服都一样。就算衣服分男女可我们家的是双胞胎不可能一个穿蓝一个穿粉白啊!” 虎平涛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笑道:“妈既然您觉得不对劲儿当时没问问老师?” “问了。”李静兰回答:“幼儿园门口都是家长几百号人。孩子放学出来老师忙着一个个看胸口挂的牌子。这对人对号还要对照片和家长信息不能乱啊!我当时就问了孩子班主任她忙着搞接送就回了我一句:可能是穿错了明天把衣服送到幼儿园换过来就行。” 这说法没什么问题合情合理。 李静兰催促:“就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走走走菜都好了咱们吃饭去。” 两个孩子跟着奶奶欢天喜地跑向厨房。 苏小琳仍然有些纠结。她有洁癖觉得衣服被别人家的孩子穿走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见状虎平涛笑着伸手从后面抱住她凑近耳畔亲昵地低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等明天把衣服换回来重新洗干净就行。” 苏小琳扭头看着他嘟着嘴:“你整天上班不管家里的事情……衣服你来洗。” 虎平涛连忙讨饶:“好好好我洗就我洗。走吧咱们先吃饭。” 苏小琳站在原地没有动她趁机加码:“周末你还要扫地擦桌子。你自己想想多久没给家里搞卫生了?” 虎平涛温柔地笑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对了我明天轮休明天早上我送孩子去幼儿园。你在家里多睡会儿。” 苏小琳眼睛顿时一亮:“你明天真的休息吗?” 虎平涛回答:“我还能骗你不成?上个月谭涛跟我对调我明天和后天轮休然后下个周末值班。” 苏小琳笑了:“这样吧!明天我们早点儿起来送孩子去幼儿园。这段时间都是我和妈轮流着送。既然你不上班明天就让妈休息一下。” “好的。”虎平涛回答得很爽快:“谨遵老婆大人命令。” …… 翌日。 虎平涛早早起来叫醒一双儿女以男人式的粗犷加上父亲不容置疑的命令半哄半催着让俩孩子穿上衣服监督他们去卫生间洗漱。 幼儿园上全托的班把孩子送过去早晚餐都在那边吃。 苏小琳平时动作很快洗漱化妆所有准备工作半小时结束。今天难得虎平涛休息她打好了主意要丈夫陪自己逛街于是昨天晚上提前给单位上请好了假又多花了十来分钟精心打扮……因为起得早倒也没占用时间一家四口高高兴兴上了车出了门。 幼儿园距离半岛金苑不远开车过去就五分钟。附近有个停车场虎平涛让苏小琳带着孩子先下车自己把车停好再过去。 很不巧今天辖区搞全民健身活动这一带刚好位于长跑路线外围停车场一下子爆满虎平涛不得不花了十多分钟排队好不容易才把车停进去。 刚走出停车场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苏小琳的号码。 “你停个车要那么久吗?”她在电话里明显有些生气。 虎平涛连忙解释了一通:“我正在来的路上已经停好了。” “你赶紧来吧!”苏小琳说话语气有些软化却仍然带着几分怒意。 虎平涛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他很清楚苏小琳的性子刚才那通火气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停车耽误时间:“出什么事儿了?” 苏小琳在电话里语句冰冷:“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来了就知道了。” …… 虎平涛小跑着来到幼儿园门口出示自己的家长证明进了园子刚走上台阶进了一楼大厅就听见左侧办公室方向传来争吵的声音。 “这明明是我家孩子的衣服怎么就变成你的了?” “这是我孙女的。我从百货大楼买的。虽然我上了年纪脑子可不昏眼睛也没花。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我孙子的衣服。” “真是好笑了你买的衣服?百货大楼有这样的衣服吗?你在哪个柜台买的?我现在陪你去看你要是能找出一件同款的我十倍赔给你。” “用不着我自己有钱。我等会儿还要去菜市场没工夫跟你闹。” “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 “不讲道理的是你。年纪轻轻的就穿成这样露胳膊露大腿勾引男人也不是你这种搞法真正是伤风败俗。” “你骂谁呢?” “谁认我就骂谁……” 虎平涛加快脚步距离办公室越近争吵声就越大听得越清楚。 走进房间看见满面怒容的苏小琳还有站在对面的一个老太太。 天气热再加上今天没去上班苏小琳就穿得很清凉————上身是一件缎面衬衫下面是一条石墨蓝牛仔热裤。裸色高跟鞋足有十公分这样穿显得腿长另外就是她想着送完孩子以后就喝虎平涛一起去酒楼喝早茶然后逛街买衣服。 穿这套主要是为了方便试衣服顺便让自己老公饱饱眼福好好慰劳一下平时很少在家的虎平涛。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提醒你注意你的言辞!”虎平涛什么事儿都能忍唯独不能忍受别人无端指责苏小琳。 老太婆满脸褶子说话却很恶毒:“谁家的狗在这儿乱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的就是你。” 苏小琳柳眉倒竖瞬间变得怒不可遏:“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臭啊!你早上出门不刷牙的吗?” 虎平涛伸手按住妻子的肩膀左手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冲着老太婆晃了晃认真地说:“你要骂就继续骂。我提醒你我手机开着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录下来。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太婆根本不吃这一套:“你录啊!我就骂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看她这番做派虎平涛已经大体上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他没理大声嚷嚷的老太婆转向苏小琳问:“就是她拿了霜霜的衣服?” 苏小琳满面怒容点了下头抬手指了一下站在斜对面办公桌旁边的中年妇女:“这是郑老师小军和霜霜的班主任。” 虎平涛对着那女的打了个招呼:“郑老师你好。” 郑老师连忙回礼:“你好。” 苏小琳继续道:“我刚才送小军和霜霜过来刚好郑老师在幼儿园门口查牌子。我就问起霜霜衣服的事。郑老师说她也记得昨天霜霜和小军都是穿同款同颜色的衣服。于是我就问霜霜昨天穿回去那件粉白色外衣是谁的?正说着刚好她来了。” 苏小琳看着站在对面的老太婆:“她送孙子来上学就排在我后面不远。进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她孙女身上那件衣服就是咱家霜霜的。蓝白色条纹衣服上的图案是绣的大小款式也跟小军的那件一模一样。于是我问她是不是昨天孩子把衣服穿错了?可她倒好张口就说我胡乱攀扯不等我把话说完就开始骂人。” 老太婆压根儿不认:“我怎么骂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明明是你看着我孙女的新衣服漂亮故意想换了占便宜还反过来说我……你这简直就是倒打一耙。” 这话连郑老师都听不下去了她深深皱起眉头:“您怎么这样啊!我记得很清楚那件是虎慕霜的不是您孙女杨敏丽的。” 老太婆把眼睛一瞪:“我说是就是。我上个星期给我孙女买的就在百货大楼。当时我的一个老姐妹也在场要不要我把她叫过来当面对证?” 听到这里虎平涛不禁有些迟疑。他凑近苏小琳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老婆会不会是她也买了一件同款的衣服?这完全有可能啊!” 苏小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声埋怨:“你知道什么啊!那衣服是奢侈品也就是你大街了要换了我压根儿就舍不得买。你想想一套就得八千多块钱这还是在机场免税店的价。” “这是童装!童装!童装!如果是成人的衣服一万六千多花了也就花了。可三、四岁大的孩子正在长身体今天的衣服可能明天就不合身了。” “你看看这老太太就她身上这打扮像是愿意花八千多块买一套衣服给孩子的人吗?” “不是我看不起她也不是我故意看扁穷人而是她真心不可能这样做。” “还有小军和霜霜的衣服从买过来的时候就有编号。在衣服内侧腋窝那个位置标签缝在里面。你大姐送衣服来到时候就说了:这个牌子的衣服每种款式都是有限量的有编号还有防伪不会错。” “小军的衣服编号是一一九三霜霜的是一一九四。你要是不信就让她孙女把衣服脱下来把标签亮出来让大伙儿看看。如果不是一一九四今天这事儿算我输就照着衣服的标价我十倍赔给她!” 看苏小琳说得如此笃定虎平涛心中也有了计较。 他转向老太婆认真地说:“大家都消消火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吵架。” 老太婆想都不想就张口嚷嚷:“你以为我愿意啊?明明是你们凭空讹人想骗我孙女的衣服。” 虎平涛皱了下眉随即松开:“我劝你一句不要抱着这种死不松口的念头。既然出了问题肯定要商量着解决。这衣服……” 老太婆打断他满面警惕地说:“衣服是我买的。” 虎平涛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你说是你花钱买的那你把买衣服的单据拿出来给我看看。” “单子被我扔了。”老太婆直接给出这样的回答。 卷2 第四百七二节 小社会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蛮横地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苏小琳平时性子很好可一旦牵涉到孩子和丈夫她瞬间圣母变雌虎踩着高跟鞋冲到老太婆面前伸出手指前天刚做过的指甲又细又长距离老太婆面颊就差几毫米。 “有本事你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你搞清楚衣服是我孩子的。” “把你孙女叫出来脱下衣服好好看看我在衣服上可做了记号不是你随口诬赖就能逃过去。” “都说人老了就不要脸我今天可算是见着了。” 她气势汹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脸上精致的妆容身上衣服的质料高档有种令人畏惧的专属于美貌女性的凶悍。 老太婆有些怕然而贪婪如魔爪般死死扼住她的大脑。 其实昨天来接孩子的时候她就发现孙女穿错了衣服。 人活到老就成了精。她眼光很毒当时就看出那件衣服不一般————款式新颖看着就很讨喜;颜色搭配很到位穿在孙女身上立刻增色不少;还有就是裁剪的功夫非常精细跟街边摆着卖那种几十块的童装区别太大了。 来接孩子的家长有早有晚老太婆来的晚李静兰早早已经把一对双胞胎接走了。等到孙女出来的时候老太婆远远就看见早上出门那件粉白色上衣没了换了一件很漂亮的淡蓝色衣服。 老太婆当时心里就犯嘀咕:这衣服看着就上档次估计没个几百块钱根本下不来。 羡慕嫉妒恨是肯定的:这钱多了烧的没处用就给我啊!小孩子家家这才几岁啊就穿这么高档的衣服。这个年龄段的娃娃都是见风长半年换一次衣服所以买贵了根本划不来。别说是一、两百平时给孙女买的衣服都是尽可能挑便宜五十一套就已经很不错了。因为买太好的没必要孩子一大就穿不上。与其把钱浪费在这些方面不如攒起来留到以后再说。 好东西谁都喜欢。小孩子的审美也一样。 老太婆昨晚领着孙女回家起初没想过要把衣服昧下。可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孙女说起班上的同学双胞胎一个叫虎志军一个叫虎慕霜说他们的爸爸妈妈都很有本事很有钱连班主任老师都说:军军和霜霜每天都很干净穿的衣服也很漂亮。 小孩子的攀比心理就这么简单————能给自己洗干净说明爸爸妈妈在家里很勤快。能让自己穿的漂亮说明爸爸妈妈能挣钱。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放之世界而皆准的道理! 老太婆见过那俩孩子。双胞胎虽然不是什么稀有动物可是从产生几率方面来说肯定比普通孩子少得多。随着整个社会富裕程度不断提高家长对孩子也越来越舍得付出。双胞胎在服装方面基本上都是成套的穿在一块儿看着就显得一模一样。 虎志军和虎慕霜是幼儿园里的名人。人类的审美都是一样的孩子对这种事情的理解非常简单不外乎两方面:一是长得漂亮;二是衣服穿得干净整洁大方得体。平时做游戏大家都愿意跟身上“香香的”孩子一起玩谁要是衣服脏了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没洗脸再有点儿不好的生活习惯非但会被老师责备“鼻涕虫”之类的外号说不定还会跟一辈子。 另外就是家长这边的因素。 虎平涛和苏小琳两口子都是公务员尤其他还是警察也立过功受过奖。按照厅里下发的文件警察家属可以享受某些方面的照顾。比如孩子上学双胞胎可以不受区域限制直接进市里的机关幼儿园。问题是那里的幼儿园所在地距离住处实在太远了两家的老人每天接送孩子太累也很麻烦。苏小琳思来想去最后选择住处附近的这家公立幼儿园就近上学。 虎平涛平时工作忙条例规定:非上班时间外出除了特殊原因最好不好穿制服。所以双胞胎从办理入托手续平时与老师沟通以及每周至少两次接送都是苏小琳在忙。 幼儿园里的孩子没见过虎平涛但他们都知道双胞胎有个很漂亮的妈妈。苏小琳喜欢孩子家里也不缺钱她每次去幼儿园都会带上一大包零食。主要是朋友店里做的糕点还有自制糖果什么的。 双胞胎刚入托不到一个月正好赶上过生日。苏小琳买了一个很大的蛋糕送过去请班主任老师分发……因为是从朋友的店里订做所以蛋糕很大味道也不错。那天班上所有孩子都记住了“虎志军”和“虎慕霜”这两个名字。 虎志军很快成了幼儿园里的孩子王。他遗传了来自爷爷和父亲的军人基因很强壮性子直爽喜欢打抱不平身边很自然的聚起一帮朋友。小孩子也是人他们对事物的理解和认知比成年人更单纯。 虎慕霜几乎每天都会收到各种礼物。小玩具、橡皮筋、酒瓶盖子、有彩图的卡片、儿童读物、树枝或叶子、玻璃珠……总之都是这个年龄段孩子感兴趣的东西。送她礼物的大多是男孩有几个颇为霸道的小家伙甚至为了虎慕霜的归属私底下打了一架。一个个都嚷嚷着:“我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 千万不要怀疑追求与爱慕这种事情在幼儿园就已经开始了。 现在的孩子不比过去他们对信息的接受与来源早已超过父母。当然他们可能无法理解什么是“爱情”但电视电影还有手机上无数的视频都可以刷。他们知道男女之间搂搂抱抱亲密接吻甚至还有更加亲近的动作意味着什么。既然大人都能这样为什么我不可以? 有些事情还真不行————刚入园的第一个星期一个仗着自己力气大想要强行把虎慕霜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永久占据她成为自己同桌的小胖子还没等虎志军出手就被虎慕霜拽住胳膊当场狠狠来个了背摔。 虎平涛是格斗高手虎崇先是军区领导双胞胎从生下来的那天起接触到都是与军队有关的人和事。尤其还有虎志军这么一个强大的哥哥虎慕霜会打架也很正常身手也远比男孩子厉害。 是的三、四岁大的孩子也讲究身手。 小胖子那天被摔得七荤八素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原本想要得到一个漂亮温柔的女同桌进而发展成未来乃至永久的女朋友却做梦也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温和女神而是一头表皮斑斓面带微笑实际上凶悍强大到极点的母老虎。 人家本来就姓虎。 幼儿园里没人敢惹双胞胎但越来越多的孩子都喜欢和他们一起玩成为朋友。 虎志军成为了所有男孩子心目中的标杆。只要提起他男孩们都会喊一声“虎哥”。 也不知道究竟是跟谁学的毛病。 几乎所有男孩都喜欢虎慕霜但有了之前的小胖子为榜样谁也不敢主动伸手。幼儿园每天都要做早操、吃饭、上课、玩游戏……男孩子都很聪明他们早早就学会了从其它方面切入。既然硬着来不行那就使用合法合理的手段。 做早操要站位。如何才能分配到虎慕霜前、后、左、右最近的位置这是一门学问。从教室里排队前往操场的时候男孩们开始互相拥挤拉拉扯扯拼命挤到距离虎慕霜最近的地方。就算老师干涉呵斥着让不守规矩的人回到原位也没用。他们会拿出自己最厉害的杀手锏————哭! 嚎啕大哭放声大哭那声音贯彻云霄简直比死了爹妈还难受。 老师对此也束手无策。成年人之所以喜欢老实听话的孩子就是因为这种孩子容易打发。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不拒绝绝对服从。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是真理。一看孩子哭了老师也慌了。如果是自己家的孩子知根知底说不定顺手甩他两耳光。可问题是在幼儿园上班是工作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打是肯定不能打顶多说他几句再不行就罚站。 说实话幼儿园老师这份职业不好干啊!尤其是班上有个像虎慕霜这样的幼儿妖孽。十几个男孩争着抢占近距离位置与她一起做早操谁也不愿意退缩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顶牛这种状况连老师都没办法。 类似的事情多了老师也渐渐明白了问题的根源。 成年人的智慧程度肯定高于孩子。很自然的虎慕霜成了老师手里的矛盾调和剂而且还是最好用的那种。 每逢幼儿园里的吃饭时间无论早餐还是晚餐都是最混乱的时候。真正是锅碗瓢盆交响曲各种声音依哩哇啦乱叫。想要让几十个孩子从食物香气与兴奋状态中安静下来老老实实服从安排需要花费极大的精力。所以幼儿园老师在分餐阶段总是声嘶力竭跟军人打仗没什么区别。 上级主管部门一再强调:必须注重孩子的营养注重菜品搭配每天给孩子摄入的蔬果肉食一定要均衡合理。在这方面家长也是同样的态度。 问题是有些孩子不肯吃啊!比如猪肝有的孩子说什么都不吃。为了抗拒分到碗里的这些食物他们与老师斗智斗勇。 有人把猪肝含在嘴里装作撒尿溜出食堂跑进卫生间悄悄把猪肝吐在垃圾桶里。 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把猪肝塞进衣服口袋然后找机会扔掉。 脑瓜子灵活的不屑于用上述的下三滥手段。他们带着满脸的服从当着老师的面用小勺把猪肝送进嘴里大口咀嚼却从不下咽只是把猪肝嚼烂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两边的小腮帮高高鼓起然后站起来端着杯子装作去接水在前往饮水机的这条路上佯装不小心摔倒趁机把含在嘴里的猪肝碎末全部吐出。 哭肯定是要哭的否则没人知道自己摔跤。更重要的是一旦摔了、疼了、哭了老师就不会管你是否真的吃掉猪肝。 现在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每逢早餐的时候老师会高声强调:等会儿吃完上课我会把最守纪律不浪费食物的小朋友安排在虎慕霜的旁边。因为他最听话。 请注意这话是专门对男孩子说的。 没人再浪费碗里的粥。有心想要表现的孩子甚至会把吃光的粥碗舔一遍。因为这样看起来空碗显得干净也许在老师眼里会成为加分项。 上课时间虎慕霜旁边只有左、右两个位置。换句话说每天能得到这份殊荣的只有两个男孩。 老师们很快学会了举一反三。 “好好上课下课随便你们怎么玩但上课的时候不准交头接耳。否则就取消与虎慕霜同桌的资格。” “好好吃饭别跟我耍心眼猪肝一定要吃完。否则做操的时候不准站在虎慕霜旁边。” “中午好好睡觉不准说话。否则……” 差不多就是这些。 这是专门针对男孩的方法。 对于女孩子同样管用。 因为虎慕霜和虎志军是双胞胎啊! 虎慕霜已经是班上毫无疑问的大姐大女孩子都愿意跟在她身后做她的小迷妹。 如果光是外表鲜亮也就罢了问题是双胞胎都很聪明情商也高。 虎志军虽然拳头大却从不仗势欺人。抡起拳头威胁别人的时候很多却极少有真正意义上的皮肉碰撞。 虎慕霜人缘非常好无论男女都是这样。她刚进幼儿园不到一个月就被选为班长。 不是老师指定而是所有孩子公开推选。 这两个孩子是如此出众同样引起了很多家长的注意。 苏小琳经常去幼儿园接孩子。 她很年轻看上去才二十岁左右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尤其是夏天穿得清凉说她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有人相信。 卷2 第四百七三节 态度 女人生过孩子就显老身体各项机能也开始衰退。人人都羡慕辣妈却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成为辣妈的资格。 班上有很多孩子的母亲显老。各方面原因都有从生活理念到穿衣概念各不相同。每当看到苏小琳穿着短裙踩着十公分高跟鞋来幼儿园接孩子然后去附近的停车场开车而且还是如同钢铁巨兽般“萨博班”的时候很多当妈的都会觉得震撼惊讶不已。 “那女的应该很有钱吧!你看她的车那么大一辆一看就很费油。” “她那是双胞胎的啊!而且还是龙凤胎……我怎么就没有这种运气。” “她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啊!都两个孩子的妈了还那么年轻漂亮。你看她脸上连皱纹都没有皮肤还那么光滑。” 幼儿园大多数时候都会准点放学但有些时候会延误。苏小琳每次都会提前到门口等着。每逢这种时候接孩子的家长就会互相搭讪。久而久之就认识了。 女人之间基本上是交流彼此的育儿经。 有几个男家长心怀不轨认识以后就约着苏小琳出去吃饭被她一概拒绝。 “天不早了赶紧带着孩子回家吃饭吧!你老婆在家里等着你呢!”她总是笑吟吟的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可仔细一想其实是没带着脏字骂人。 就这样苏小琳和双胞胎成为了家长与孩子眼中的名人。 老太婆见过苏小琳。 她不喜欢这种长得比花还漂亮的女人认为这是祸水是扰乱家庭乃至社会治安的不稳定因素。 老太婆不是干政工的她只是觉得女人应该守本分还有就是长相太漂亮的都要不得。尤其是生过孩子以后还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张脸画得跟猴屁股似的根本就是在做妖。 顺带着连双胞胎她也看不上眼。这个说起来倒也正常毕竟无论换了是谁都愿意自家的孩子最优秀。 可是当天晚上孙女用羡慕语气说起虎慕霜以及这件衣服的时候老太婆的心态就产生了变化。 噢搞了半天虎慕霜就是那个成天穿着高跟鞋勾引男人长得跟女妖怪似的女人的孩子! 看她的样子应该很有钱。照这么说这件衣服肯定很贵。 说起来也很巧就在老太婆犹豫着是不是明天一大早送孩子的时候把衣服换掉的时候家里来客人了。 女儿带着一个朋友来了。她那同学是做外贸生意的。进来的时候老太婆孙女正好在客厅里玩女儿的同学一眼就看见她身上穿的淡蓝色外套怔了一下急急忙忙地问:“这衣服是哪儿买的?” 女儿的这个朋友经常来家里玩老太婆跟她很熟也没避讳就把今天在幼儿园接孩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解释:“这衣服是意大利的牌子今年刚上的新款。” 新款什么的在老太婆看来并不重要她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这一件衣服得花多少钱?” “这牌子的衣服还是很贵的。他们以前都是做成人款前年开始做童装。”女儿的朋友回答:“这个牌子一直经营欧美市场具体有没有进入国内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也做服装经常关注这方面的品牌价格上多少知道一些。这个牌子在欧美那边属于奢侈品成套起价通常在一千欧元左右吧!” 老太婆只记住“这件衣服很值钱”至于其它的根本没在意。 她的想法也随之改变————干嘛要还呢?既然我孙女穿着好看衣服也很贵干脆就一直穿着吧! 老太婆是个精明人她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虽然这样想却拗不过孙女:早上起来孙女就嚷嚷着要“我要穿昨天那件衣服”。老太婆劝了好几次也没用随便想了想干脆让孙女穿上送她去幼儿园。 她抱着侥幸心理:万一对方家长不在意呢? 有钱人的逻辑思维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就说一千块钱吧!对于有些家庭来说那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如果丢了就真正是跟天塌了一样。可如果是有钱的富翁丢了就丢了跟掉个钢镚没什么区别。 一千欧元折合人民币就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这可是童装啊! 这得是家里多有钱心多大的人才会给孩子买这么贵的东西? 反正孩子穿几个月就没用了为什么你家娃娃穿得我家的孩子穿不得? 这颇有些阿q的理论————小尼姑的脑袋凭什么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设身处地的想想换位思考如果是我家的孩子有这么一件衣服几千上万块买的昨天从幼儿园回来的时候没穿在身上我肯定得急死肯定要打电话报警。 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幼儿园班主任。我孙女去上学你为什么要把她的衣服弄丢? 说实话昨天晚上老太婆一夜没睡好。半夜躺在床上都提心吊胆生怕接到陌生人打来的电话说衣服的事情。 可整个晚上都很安静电话一直没响过。 女儿忙着上班没在意衣服的事情。她上班早出门的时候只说让老太婆去幼儿园送孩子的时候把衣服换过来。 女儿傻但我很聪明。 有些事情看起来不合理但只要存在时间长了没人过问就顺理成章既成事实。 照常理来说既然存心要把衣服昧下今天孙女肯定不应该穿着这件衣服去上学。这样一来就算人家问起我这边只要装聋作哑就行。等到时间长了就会慢慢淡化。 可反过来想既然孙女闹腾着一定要穿那就让她穿吧! 具体什么反应就看对方家长是什么态度。 不外乎“要”和“不要”两种可能。 如果不要那当然是最好的。这才是有钱人该有的态度。 如果要我就装疯耍赖。 这衣服是你家做的? 这上面写着你家孩子的名字? 合着就你有钱只有你能买?我也在店里看中了同款的衣服我也买了一件凭什么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老太婆深知胡搅蛮缠的巨大威力。日常生活中她利用这件武器打赢了很多次战斗。菜市场、小商店、逛公园……战天斗地无往不利。 她打定主意:只要对方有一丝退让自己就步步紧逼。总而言之这件衣服既然穿在我孙女身上就一定是我花钱买的。 老太婆做梦也没有想到苏小琳竟然拿出更具威慑力的证据。 “既然你说是在百货大楼买的那你说说在哪个柜台?” 老太婆耍赖很有一套:“都说了买衣服的小票被我扔了。至于在哪个柜台……我老了上了年纪记不清了。反正不是三楼就是四楼再不就是五楼。那么大的商场我怎么知道是哪个柜台?平时我带着孙女逛街走到哪儿就买到哪儿旮旯角落的谁记得清楚?” 苏小琳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执。她拿出手机点开之前存储过的图片转身对班主任说:“这衣服是亲戚在机场免税店买的。您知道我家里有两个孩子军军和霜霜是双胞胎所以当时衣服买了两套。这个牌子的衣服很贵都有编号当时买过就是连号的。军军的那套是一一九三霜霜的是一一九四。” “您是这个班上的老师要不您帮忙查下她孙女的衣服只要把里衬翻过来看下就行。靠近衣服袖子的位置绣着编号您看看是不是一一九四。” 这办法简单明了老师也乐见其成。于是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去班上看看孩子衣服的编号。” 老太婆一听就急了:“我孙女那件衣服的编号也是一一九四。” 班主任停下脚步苏小琳和虎平涛抬起头三个人不约而同把视线集中到老太婆身上。 “你说什么?”苏小琳难以置信地问。 班主任皱起眉头言语上还比较客气:“怎么……连编号都一样?” 虎平涛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张口职责默默站在那里凝神思考寻找另外的解决方法。 “一一九四”这个号码是老太婆之前从苏小琳那里听来的。她耳朵很尖以此为由的耍赖的依据也很充分:“反正那衣服买回来的时候里面就有编号。上次我给孙女洗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 苏小琳发火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是我家孩子的衣服偏说是你的。” 老太婆寸步不让老脸厚皮:“同款的衣服到处都有凭什么只能你买我就不能买?再说了就算买到同样的也很正常。那服装厂一天要生产多少衣服大街上撞衫的人也经常有我看你才是存心要赖我家孩子的衣服。” “你……”苏小琳觉得简直要被活活气昏。 “话可不能这么说。”虎平涛走上前从后面伸手揽住苏小琳的腰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软肉安抚她的情绪。 “孰是孰非我们暂时不下定论。”虎平涛用锐利的目光盯住老太婆认真地说:“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就是孩子在幼儿园的时候把衣服穿错了。本来就是无心的只要把衣服换回来就行。可既然你一口咬定衣服是从百货大楼买的款式编号和我女儿的衣服一模一样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我花钱买的东西肯定要拿回来。”虎平涛再次申明了这一点他随即加重语气:“看在咱们两家孩子都在同一个幼儿园上学的份上我最后说一遍:把衣服换过来这事儿就算了我当没发生过。” 老太婆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发出不屑一顾的冷笑:“哟!瞧你这话说的听口气好像是多大领导似的。什么叫把衣服换过来啊?你还威胁起我来了?告诉你老娘不吃这一套。” 苏小琳被气得不行抬手指着对面:“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虎平涛伸手按下妻子的胳膊对老太婆冷冷地说:“我不是什么领导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威胁过你。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只好用公平公正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冲着老太婆晃了一下:“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报警?”老太婆心里有些发慌却兀自嘴硬:“多大点儿事情报什么警?”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虎平涛提醒道:“这衣服是我姐姐给孩子买的。我儿子女儿各一套同样的款式两套加起来一万多将近两万块钱。既然你说你孙女身上那件也是买的那我相信你但事情还得解决。反正我们在这里吵上一天也不会有结果那就让警察来解决。” “我有购物发票。回头我去家里拿来大家看看就知道我没乱说。” “别以为上了年纪就可以乱说话。”虎平涛神情和语音都显得冷漠更有一种毫不掩饰的威慑力:“你具体在百货大楼哪儿买的衣服警察会顺着专柜逐个调查。卖衣服的店不会凭空消失如果找不到你说的那家店到时候你要为此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又惊又怒的老太婆再次尖声高亢:“反正我没偷没抢警察调查……我七老八十的人了腿脚不利索我有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出了问题你负责啊?” 虎平涛淡淡地说:“你跟我装傻充愣不管用。” 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证件:“这是我的警官证。这样吧!我给你普及一点儿法律常识:哪怕以拾取的方式得到失物都必须归还失主。恶意欺瞒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老太婆把头扭朝一边发出不屑的冷哼。 虎平涛继续道:“如果失主报警失物价值超过三千块钱就可以立案。以常见的电动车盗窃为例一旦抓住小偷除了罚款至少还得拘留十五天。” 老太婆转过头怒视着他:“我嘴巴放干净点儿我什么时候偷你东西了?” 卷2 第四百七四节 吃瓜群众 “你急什么我只是打个比方。”虎平涛冷言讥讽:“一万多的衣服可不便宜真要打电话报警的话某些人面子上可不好看。” 老太婆对此嗤之以鼻:“警察来了还能抓我不成?” “只要是违法行为都要处理。”虎平涛厉声将其打断:“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年龄、性别、身份之分。我提醒你涉案金额超过一万的都是大案。一旦查实嫌疑人轻则罚款拘留重则判刑坐牢还会牵连其家人。” “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以后上小学、初高中然后大学。如果主要家庭成员在这方面受过处罚会影响到孩子今后选择高校以及就业。” 班主任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这话没错以后孩子大了考公务员如果家庭成员在这方面有劣迹是不允许报名参加考试的。” 老太婆愣住了:“什么?还有这种规定?” 班主任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认真委婉地劝说:“要不您还是把您孙女叫过来好好看看她的衣服。我觉得应该是昨天回家的时候拿错了。这种事情很正常只要好好说一下你们双方家长沟通好就行。” 听到这里老太婆心中已有些后悔。 说实话她很想把衣服换过来了事情到此为止。 可之前把话说得太满就算现在有心开口却怎么也拉不下这张脸。 苏小琳没想那么多。她的想法跟虎平涛不一样当妈的最见不得孩子受欺负。在她看来虎慕霜昨天晚上没穿自己的衣服回家已经是受了委屈。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既然谈不拢那就该报警报警。”她冷冷地说:“还有一个办法幼儿园里有监控只要把孩子午休时候的录像找出来看看就知道谁对谁错。” 班主任老师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其实她之前就想到这一点只是因为自己也有责任所以没提。 人都有潜在的避祸心理。虽然有些事情说开了与自己无关然而潜意识都不愿意身涉其中。 虎平涛不是没想过调阅监控只是他考虑问题比苏小琳更全面————毕竟儿子女儿还要在幼儿园待上两年多与班主任老师搞好关系很重要。 他笑着打圆场:“说到底传错衣服是孩子的问题跟老师没关系。不过既然出了问题就必须解决现在我们谈的是衣服的归属不是谁穿了谁的。” 虎平涛转向沉默不语的老太婆问:“你这边是怎么说呢?我是打电话报警呢还是你把你孙女的衣服拿来给我看看?如果是衣服是我们家孩子的只要说一声这事儿就算结了。” “你看看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苏小琳在旁边还想张口说点什么却被虎平涛从后腰上用力捏了一下她下意识闭上嘴。 老太婆低着头一双小眼睛在飞速乱转。 过了几分钟她阴沉着脸缓缓点头。 …… 事情解决。 虎平涛和苏小琳离开幼儿园来到停车场上了车。 苏小琳坐进副驾驶位置拉上安全带气鼓鼓地问:“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啊?那个死老太婆明摆着不讲理我真想好好骂她几句。” 虎平涛笑问:“骂她能解决问题吗?” 苏小琳嘴硬:“最起码我心里舒服啊!什么人啊!仗着上了年纪就耍赖如果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那衣服好贵的。” 虎平涛笑着劝道:“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就别想那么多。今天我休息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苏小琳一听就来了精神侧身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胳膊脸上所有难看的成分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精彩以及浓得无法用语言说明的娇嗔:“我要逛街还要吃大餐。” “好的谨遵女王大人的命令。”虎平涛大笑着发动引擎。 …… 逛街对于苏小琳来说是一项永远不知道“累”为何物的活动。 虎平涛手上很快就拎满了大包小包。今天他心甘情愿当搬运工。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苏小琳问:“等会儿我们去哪吃饭?” 虎平涛把手里的东西放进车子后备箱反问:“就咱们俩吃?还是顺便叫几个朋友出来聚聚?” 苏小琳想了一下:“我打电话给尹丽吧!她上周跟我说过这个星期前三天轮休。人多了好吃饭……嘿嘿嘿嘿早上出来的时候我就跟妈约好了今天晚上她管孩子。我要放松一下喝点儿酒。” 虎平涛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难怪我说你今天怎么心这么大原来提前就打好了埋伏。” 苏小琳没跟丈夫拌嘴她拿出手机拨打尹丽的电话。 …… 一个多钟头以后众人在约定的菜馆见面。 今天丁健值班来不了尹丽带了个朋友女的叫陈湘媛。 这女的苏小琳以前见过她是尹丽的高中同学当时成绩非常好考上复旦是真正的才女。 陈湘媛长得很漂亮性子文静。以前尹丽介绍认识的时候苏小琳就对她印象很不错。今天刚见面就拉着手七七八八问个不停看上去俩人很投缘。 年龄相仿的三个女人坐在一块儿反而没了虎平涛的事情。他陪在妻子旁边笑呵呵的点了酒菜看着她们吃喝聊天。 尹丽是熟人经常见。她结婚以后一颗心都拴在丁健身上成功完成了从少女到家庭主妇的身份转换。不过这种转换可不是普通人理解的常规意义尹丽一直很注重打扮和身材但有些事情该来还是要来。 苏小琳伸手抚摸着她日渐隆起的腹部发出惊叹:“你这肚子比我怀孕的时候还大啊!” 尹丽叹了口气:“我今天可是舍命陪君子!你一打电话我就来了。丁健上班我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出来陪你吃饭我容易吗?” 苏小琳对此深以为然:“辛苦了辛苦了。等你孩子生下来我好好给你封个大红包。” 尹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个怎么够?红包必须每年都有而且还得是双份。只有这样才能把我每年给你那对双胞胎的压岁钱还回来。” 陈湘媛在旁边听着觉得好笑提醒尹丽:“你这亏是吃定了。琳琳的孩子都三岁多上幼儿园了你肚子里的至少要下半年才能出来。你自己算算生日、儿童节、压岁钱……一年下来你给出去的就不老少。你这是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尹丽愁眉苦脸地说:“那怎么办我这比投资看来是被套牢了。” 苏小琳将手插进她的咯吱窝:“你以为我儿子闺女叫你“干妈”是白叫的?好处被你占了给几个红包还叽叽歪歪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女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哪里看得出是已为人妇而且还是已经当妈和即将当妈的人。 幸好包房隔音效果不错外面的人听不见。 虎平涛在旁边劝道:“菜都上齐了赶紧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苏小琳要了一瓶红酒尹丽怀孕喝果汁虎平涛也一样。四人举杯碰了一下。 跟尹丽闹了一会儿苏小琳顿时变得兴致勃勃。她站起来分别给几个人布菜轮到陈湘媛的时候她笑着问:“媛媛你跟你男朋友谈的时间也不短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陈湘媛与男友谈了六年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马拉松。 陈湘媛端起高脚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红酒精致淡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其实今天尹丽约我的时候我就想着出来顺便通知大家……我要结婚了。” 尹丽和苏小琳几乎是异口同声:“这是好事啊!恭喜。” 尹丽与陈湘媛的关系比较亲厚颇感兴趣地问:“我记得你男朋友家是外地的。你们结婚以后是他住过来?还是你嫁过去?” 陈湘媛抿了一口红酒淡淡地说:“和我结婚的人不是他……换了。” 尹丽顿时睁大双眼“啊”了一声。 苏小琳也满面疑惑。 虎平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湘媛他在桌子底下握住妻子的手安然静观。 这对尹丽来说是绝对是个大新闻。她与陈湘媛是闺蜜当年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尹丽就全程陪同这对恋人之间的那点儿事情她比谁都清楚。 “怎么……怎么一下子说换就换了?”尹丽直到现在都觉得脑子里迷迷糊糊没转过弯:“你们不是已经住在一块儿了吗?前段时间我听你说正在筹款买房子你们都相互去过对方家里见过父母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 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陈湘媛一直端着酒杯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他没时间陪我。” “就因为这个?”尹丽觉得这实在不能算是理由。 陈湘媛的情绪明显不太好:“他喜欢玩游戏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玩魔兽世界。平时我想逛街、吃饭、看电影什么的他都说已经在网上约了朋友下副本一打就是一个通宵。有时候我看不过去说他几句他不管不理的说多了就发火。我实在气不过就说要拉闸拔网线。他一听就急了说我要是真这么干他就打死我。” 苏小琳难以置信地问:“他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虎平涛在旁边理解地点点头:“这很正常。我在所上处理过好几起民事纠纷夫妻还有就是住在一块儿的小情侣都是为了玩游戏吵架。反正就是一方对另外一方的行为不理解拉闸拔网线搞到最后两边关系全毁有的甚至当场反目变成仇人。” 尹丽皱起眉头:“丁健平时也玩啊!可我看他没那么痴迷。我平时叫他买菜做饭什么的他顶多耽误几分钟说是把游戏里的事情处理一下就开始弄。” 虎平涛轻声笑道:“丁健是警察他知道分寸。玩归玩却不能耽误正事儿。” 尹丽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转向陈湘媛:“既然都分了……分了就分了眼不见心不烦。对了你现在找了个什么样的?在哪儿上班?改天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陈湘媛勉强挤出一丝笑神情有些惴惴不安:“带出来……反正结婚的时候你们肯定见得着真人这个……” 尹丽笑着说:“这能一样吗?你先带出来给我们看一下顺便帮你把把关。” 陈湘媛有些迟疑:“他挺忙的不一定有时间。” 尹丽开玩笑说:“再忙也得出来啊!至少请我们吃顿饭否则你俩结婚这事儿我第一个不同意。” 陈湘媛知道尹丽说这话没有恶意其实她心里也有类似的想法。毕竟结婚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可能完全抛弃朋友。 “那……那我回头问问他找个时间。” 见状苏小琳对陈湘媛的未婚夫产生了好奇:“媛媛你现在这个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啊?” 已经是第二次提到这个问题陈湘媛就算有心想要隐瞒再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何况再过一段时间等到结婚的时候该公开的事情一件也不能少……思来想去她咬咬牙小心翼翼非常认真地说:“……他……他是我公司的老板。” 尹丽再次瞪大双眼。 苏小琳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嘴唇满面惊讶。 虎平涛也觉得意外不由得把探询的目光投注在陈湘媛身上。 事情到了这一步陈湘媛也索性豁出去了。 “其实我和他从很早就开始了。” “我毕业以后就进了公司当时他已经和他老婆离婚都两年多了。我在秘书处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接触过几次后来他很直接的告诉我说他喜欢我。” 尹丽脸上的表情很夸张:“不是吧!霸道总裁与年轻漂亮的女下属……媛媛你这是演偶像剧啊?还是故事本身就来源于现实?” 卷2 第四百七五节 我喜欢大叔 陈湘媛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就说了那一次我也当面告诉他我有男朋友而且我们感情非常好已经谈婚论嫁。” 尹丽很八卦她对此兴趣浓厚属于那种围观不嫌事情大的类型:“这男的真不要脸离婚以后就想着要想年轻漂亮的还厚着脸皮主动追求你。要换了是我直接给他两个耳光。” 陈湘媛苦笑着解释:“其实他没对我做任何超过男女界限的举动。他当初的表白仅限于口头层面。虽然他是公司老板却没有利用职权给我穿小鞋更没有在工作和薪水方面为难我。” 尹丽扬起眉毛:“听你这么一说还有点儿意思。看来不是渣男啊?” 陈湘媛感觉这话没法接干脆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找出照片直接递到尹丽面前:“这是他的相片你自己看吧!” 苏小琳和虎平涛连忙凑过来三双眼睛不约而同盯着手机屏幕。 “这人外形不错啊!”苏小琳说话很公允:“个儿挺高的长相中等偏上穿着也很得体看着就干干净净。” 尹丽先入为主她撇了撇嘴:“媛媛不是我说话难听我是实话实说。这人未免太老了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大叔。” 陈湘媛对此早就有足够的心理防御能力:“是的他跟我站在一块儿就有些显老。毕竟四十多快五十岁的人了很正常。” 虎平涛比较务实他指着照片上停在男子身后的那辆“保时捷”问:“这是他的车?” 陈湘媛偏头看了一眼:“是的。他公司里还有一辆奔驰商务车。” 尹丽问:“他个人资产有多少?” 陈湘媛迟疑了一下:“……大概一亿六千多万吧!” “哇!真正的有钱人。”尹丽嘴上说话夸张心里却不以为然继续问:“他有没有对你说为什么要和他前妻离婚?” “说了一些主要是因为性格不合。” “他有没有孩子?” “没有。” “开玩笑的吧?四十多岁的人居然没有孩子?” “他说是他前妻的问题去医院查过怀不上。” 尹丽皱起眉头:“这你也相信?感觉媛媛你好单纯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陈湘媛低下头:“我和他……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会。在学校学到的东西不能说是没有用可是从书本上转化到现实是需要时间和过程的。企业里大家都是自己顾自己偶尔问一下还行问多了人家就觉得烦还会觉得你是故意的。所以公司里没人带我……那段时间我接连犯错被主管骂了好几次。” “他知道以后就主动帮我。公司是做外贸的他和几个朋友合股从国外进口矿石。各种手续和单子都是他手把手教我……我发誓当时我只是想把工作做好真没想过别的。” “公司里有很多老人。我的工作业绩上来了连续拿了好几个月的提成奖。有些人看着眼红就在背后给我使绊子。我负责的报关单连续被扣了两次跑前跑后都不管用后来才知道有人暗中做手脚。其实这些事情只要熟悉操作流程都不算什么问题是我刚进去很多东西不熟悉所以被人在背后阴着整也没办法。” “我很失落也很难过。我把这些事情跟我男朋友说了可他满脸不在乎说让我再公司里与别人搞好关系慢慢来。” 尹丽同情地看着陈湘媛:“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陈湘媛叹道:“是啊!他在一家网络公司上班工作量不大每天都比我早下班。我家在市区为了满足他的要求我们在外面租房子。平时都是我做饭他下班回家就打开电脑玩魔兽。平时跟他说话也很少搭理有时候我晚上下班还得自己煮面。” 苏小琳缓缓皱起眉头:“那他怎么解决吃饭问题?叫外卖?” 陈湘媛点点头:“我说过他很多次一直不听。” “我爸前给我买了辆车方便我上下班。驾照刚学出来的时候我开车技术不是很好。有次在上班的路上撞了一辆电动车其实那不是我的责任:我正常过绿灯电动车横着过来。因为我是绿灯闪了的时候过路口所以交警当时判双方各自承担一半。” 听到这里虎平涛不禁摇头笑了:“这是典型的和稀泥。这种情况我知道要么是交警怕麻烦想要尽快解决问题。要么是交警刚好与骑电动车的那个人认识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故意偏袒。” 陈湘媛继续道:“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一点。可当时忙着上班就匆匆在单子上签字。后来到了公司他看我情绪不好就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把路上撞车的事儿说了拿出罚单给他看。” 尹丽问:“他是怎么处理的?帮你交罚单?” “没有……准确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做的。”陈湘媛老老实实回答:“那天中午他说有个饭局让我陪着过去。在座的好几个人都是官员:有街道办的主任市委宣传部的部长还有住建局的几个人……吃饭的时候他故意提起这件事有人笑着应声说这事简单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我前年被提成他的助理。这个位置当时有好几个人在抢最终还是我上去了。可担任助理以后我的工作还是跟以前一样但工资变了相当于以前的两倍还多。” 尹丽满脸都是明悟的表情:“这是变相给你塞钱啊!” 陈湘媛脸色有些发红:“助理的职权还是挺大的还能享受很多好处。比如出差的时候坐飞机我是商务舱其他同事是经济舱;他们住快捷酒店我能报销五星宾馆。平时我外出可以大车还能报销……” 苏小琳忍不住打断问:“他有没有给你买过东西?比如贵点儿的包包还有化妆品什么的?” “有的。”陈湘媛点点头:“他给我买过一个包。” 尹丽快人快语:“你要了?” “怎么可能。”陈湘媛回答:“我又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再说当时我和男朋友还没闹翻我说什么有不可能要他的东西啊!那么贵三万多块我又不是瞎子一看就知道他对我有意思否则谁会平白无故的送这种礼物?” 尹丽缓缓点头:“既然你都明摆着拒绝他还纠缠你?” 陈湘媛道:“也不能算是纠缠吧!我没要他也没强压着逼我接受。后来公司里搞团建紧接着又是年会连续几次活动都有抽奖的项目。一等奖分别是成套的化妆品还有路易威登的提货券。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搞的连续抽了好几个一等奖。” 苏小琳和尹丽面面相觑。 “一等奖……”尹丽神情很夸张:“这该不会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吧?” 苏小琳在旁边揶揄:“自信点儿把“不会”两个字去掉。” 陈湘媛被她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我也是后来才明白可当时怎么也没往那方面想。我只觉得是我运气好而已领了化妆品和包包回去我男朋友还说我们公司福利好连搞个活动都能给这么贵的奖品。” “因为我是他的助理所以陪着吃饭的时候就多。基本上一个星期下来得有两、三次吧!有时候是招待客人有时候是他的各种朋友。” 尹丽问:“照你这种说法一个星期有好几天在外面吃完饭回家已经很晚了你男朋友没意见?” 陈湘媛道:“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后来就有了。因为我一直说这是工作他知道我在外面吃饭就冷嘲热讽我实在气不过就跟他吵了几句说我就算正常下班回家还不是看着他对着电脑打游戏。你都不理我我早回来有用吗?” 苏小琳插进来问:“……那个……你的老板……吃饭的时候有没有让你喝酒?” 陈湘媛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其实喝酒我是没问题的。可是在外面的场合尤其是有陌生人在的时候我都是能不喝就不喝。他从没逼过我还经常帮我挡酒。有的客户非得要我喝他就站起来帮我喝。” 尹丽颇感意外:“照这么说这男的还可以啊!” 陈湘媛道:“问题是我总不能一直这样毕竟我是他的下属。所以这样的事情多了有时候我还是得照顾他一下。” 尹丽追问:“那你有没有喝醉过?” “没有。”陈湘媛伸手在尹丽胳膊上掐了一下嗔怪:“你别把事情想那么复杂好不好?我们之间的交往很正常酒后开1房之类的事情……对我来说根本不可能的。” 苏小琳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分析:“听你这么一说你老板和你男朋友比较下来的确是前者得分更高。” 陈湘媛仰起头注视着天花板神情有些落寞:“其实逼着我走到这一步的是我男朋友还有他家里的人。” “结婚就肯定得有房子。丽丽你跟我是老闺蜜了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父母都是高中老师收入还可以。他们早年就买了三套房所以我这边是不缺钱的。我男朋友那边就不一样了他是地州上的家里除了他还有两个姐姐……” “等等!”苏小琳忍不住将其打断疑惑地问:“三个人?按照以前的计划生育政策不是超生了吗?” “他家是村里的。”陈湘媛解释:“他父母之所以生了三个孩子倒不是因为重男轻女而是村里都这样至少要有两个孩子宁愿罚款也要多生。” “他家的经济情况不好。两个姐姐虽然出嫁家里却没什么钱。当然几万块还是有的可如果说到要在省城买房就远远不够。所以前些年我们就商量买婚房就我这边出首付以后每个月还贷的时候他那边出大头。我和他还款按三七的比例我出三他出七。” 苏小琳微微点头:“这很合理。” 陈湘媛继续道:“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可过年的时候他回老家一趟事情就变了。过完年他回来告诉我觉得结婚以后还贷压力大还是让我父母出钱买套新的他负责装修。” 尹丽在旁边听得迷迷糊糊:“媛媛你刚才不是说你男朋友家里没钱吗?他装修的钱从哪儿来?” 陈湘媛回答:“他说是找亲戚朋友借的。” 苏小琳对此表示怀疑:“现在装修没个十几二十万根本拿不下来。他能借这么多?” 陈湘媛的声音很低:“这是他的事情反正他说了装修费他负责……可他要求在房本上落他的名字这我就不愿意了。” “这房子是我父母花钱买的凭什么啊!” “为了这事儿我跟他吵了一架。我说要不这样买房和装修所有的钱我家里出你等着结婚就行。他不愿意了说他一个大男人要是事情说出去他会很没面子所以装修必须他负责而且他出了这份钱房子就得有他一半。” 尹丽疑惑地问:“听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你男朋友好像是奔着房子来的?” 陈湘媛点点头:“我回家把事情给我爸妈一说他们都和你的反应一样。我爸当时就说这个婚不要结了没想到我和他处了这么多年他竟然处心积虑谋划着从我身上弄好处。” 苏小琳恍然大悟:“所以你现在选择你的老板?” 陈湘媛回答:“我想开了。大叔有什么不好?他做人做事都没说的心疼我体谅我有钱有身份我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吗?” 尹丽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可他比你大太多了整整十几岁啊!” 陈湘媛已经彻底放开:“他比我大十二岁刚好一轮。” 苏小琳问:“那你男朋友呢?你提出分手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 卷2 第四百七六节 医闹 陈湘媛抬手顺了一下长发冷笑道:“他骂了我一顿骂得可难听了。说我是不知羞耻的女人说我嫌贫爱富还说我见钱眼开看到好的就主动贴上去。明面上跟他好私底下说不定背着他跟有钱人睡了不知道多少次。” 尹丽发火了:“他怎么能这样说?” 陈湘媛倒是很看得开:“反正都过去了争来吵去没意思。既然选择离开干脆不去想他。” 苏小琳开玩笑问:“你是打定主意要嫁给那个大叔?” 陈湘媛认真地说:“是的。改天我请你们喝喜酒一定要来啊!” …… 星期四正常上班。 时近中午接到市三院打来的报警电话:有人医闹。 虎平涛叫上孟辉开着电动车出了派出所。 路上孟辉道:“医闹……这事儿一听就挺麻烦估计不好解决。” 虎平涛叹了口气:“不好解决也得去啊!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上面对医闹的态度是零容忍。有事儿就说事儿找权威机构做检审就算死了人也必须都法律途径。像以前那种在医院门口摆花圈邀约聚众冲击的情况直接抓为首的带回派出所处理。” 孟辉摇头苦笑:“头儿我知道你能打可是你一个人能挡得住几个?到时候人家山呼海啸的上百人冲过来我估计你这小身板……啧啧啧啧……” 虎平涛被他逗笑了:“行啊!到时候我顶着你打电话呼叫增援。回头我不但帮你请功劳还请你喝酒。” 话虽如此其实谁都没有当真。 …… 很快到了市三院门诊大厅秩序入场。按照电话里说的位置虎平涛和孟辉上了电梯来到位于办公大楼的行政会议室。 刚出电梯的时候虎平涛就听见双方在争吵。 “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就算你们报警也没用。这是重大医疗事故你们医院必须给个说法。” “你不就是想要钱嘛!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你媳妇自己不明白。那么大的人了难道就没脑子好好想想吗?” “你说谁没脑子?你怎么骂人啊?”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骂人了?没脑子是骂人的话吗?” “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 “你敢!你动一下试试?我们这有保安四个不够就再叫四个。” 虎平涛连忙加快脚步。 房间里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派。 一方是医院的人除了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一个护士还有四个穿制服的保安。 对面是病人家属男男女女有五个人。 看到警察来了吵嚷不断的双方很快安静下来。 院方这边的人首先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五十多岁戴着眼镜身材偏胖的中年男子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孙杰是内科那边的主治医师。” 说着他侧身介绍站在旁边另一位较为年轻的医生:“这是张医生张泽跟我同一个科室的同事。” 接下来是那名护士:“这是黄玉我们医院的护士。事发的时候她也在场。” 看着虎平涛在笔录本上写完三人姓名孙杰转过身指着坐在对面的中年女子:“她叫林园园是我的病人。” “还有那个她丈夫武崇明。” 虎平涛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和颜悦色地问:“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武崇明性子急躁他双脚分开站着怒冲冲指着对面的主治医师孙杰:“我要告他们。三院的这些医生吃人饭不干人事。尼玛我是带老婆来看病的现在好了已经查出来的问题硬是被他们骗着又给弄进去了。” 一句话顿时在病患家属那边的激起了无数叫嚷。 “没错就是他们医生搞的鬼。” “我怀疑今天这事儿是他们故意的。园园身体不好才来医院看病哪儿有像他们这种搞法?医院必须负责到底。” “我看这些医生护士就是懒!化验什么的明明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非得要病人自己把瓶子送去病理科。来回就那么几步路护士站里一大堆人宁愿站在那儿聊天也不愿意动动腿。” 后面这句话把护士黄玉惹毛了她当场就炸起来冲着病患家属怒道:“你们怎么毫无根据的乱说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护士站着聊天了?” 对面说话的老太太寸步不让气焰嚣张:“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怎么着你还要咬我不成?” 黄玉被气得不轻说话都变得有些颤抖:“我们一大早就开始上班急诊、病房还有各个科室都要忙。你自己长着眼睛楼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我们全天轮轴转晚上还要加班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怎么可能闲得无聊站着聊天?” 老太太满面冷傲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反正我就是看见了……干工作不就是这样嘛肯定有忙的时候。以前我在单位上不一样加班吗?难不成闲着就能领工资白吃白喝?” 黄玉眼里全是燃烧的怒火:“你把话讲清楚谁闲着领工资?谁闲着白吃白喝了?你今天要是说不清楚就别想出这扇门。” 虎平涛一看情况不好连忙站起来打圆场:“都少说两句。你们真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都坐下吧坐下来慢慢谈。” 看着众人纷纷坐下虎平涛这才劝解武崇明:“你这人也是有事说事扯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武崇明把眼睛一瞪急急忙忙辩解:“警官医院这些医生护士都不是好东西。我老婆好好的一个人硬是被他们整得……”、 虎平涛抬手拦了他一下打断他的话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警告你如果再说这些与案子本身无关的话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你自己算算我都来了大半天了就听你们在这儿吵吵嚷嚷的。具体发生什么事情我压根儿就不明白。你这种搞法像话吗?” “还有那位老太太应该是你家里人吧!我看你是条汉子管好自己人别胡乱插嘴。要是再这样乱到天黑也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武崇明被虎平涛教训的心中顿时来了一阵火满面怒意:“我们是受害者有错的是医院难道连骂几句都不行吗?” 虎平涛板着脸侧身指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孟辉:“看到没有我们出警是有规矩的————必须开着执法记录仪。你们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录下来如果以后闹上法庭这段录像就是证据。现在孰是孰非还不清楚我就事论事:辱骂已经造成了人身攻击。而且你们搞清楚这里是医院是公共场所。” 对面的老太太明显属于那种不怕事儿大的类型她想也不想就张口嚷道:“你们警察到底站在哪边啊?赶紧把镜头关了别对着我拍啊拍的。再这样我就连你一起告!” 虎平涛没理这个撒泼耍赖的老妇直接对武崇明说:“如果你想闹就随便闹。我提醒你医院可是到处都有监控的。事实永远不会因为你们吵闹嚷嚷而改变。辱骂他人扰乱社会治安如果真的走司法途径你这边就无端端的多了一条罪名。” “还有管好你家里的老人。”虎平涛侧身指了一下满面嚣张的老妇:“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看在她上了年纪的份上刚才那些话可以当做没听见不跟她计较。但从现在开始如果她还是这种态度再用语言对我们警察进行攻击那么对不起我就要行使权力以公开侮辱和袭扰公务的罪名对她进行拘捕。” 这话说得很重。武崇明这边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老太太本想继续破口大骂可听虎平涛这么一说已到嘴边的话硬是被咽了下去。 武崇明眼皮挑了一下按捺住性子:“你唬我呢!我……我妈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虎平涛不慌不忙解释:“辱骂警察属于违反治安管理的行为应承担行政责任若是辱骂行为情节严重的构成侮辱罪应承担刑事责任。根据法律规定多次发送侮辱、恐吓或者其他信息干扰他人正常生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 他随即转向老太太:“如果你觉得我在胡编乱造故意吓唬你你大可以继续骂。反正看守所的房间很多来个拘留五日游还能多一些另类的人生感悟。” 武崇明听得一阵头大彻底没了之前吵闹的心思。他阴沉着脸强压住心中怒火很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我们也不想这样。如果不是医院做事情不地道你以为我们愿意在这儿浪费时间啊!” 虎平涛劝道:“是啊!既然连你都这么说大家还是和和气气坐下来谈。好了就按照我说的认真仔细陈述事实。” 打压加上劝解病患家属这边顿时冷静了许多。 武崇明坐在椅子上用不善的目光在对面的医生和护士身上来回打量。 “我老婆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胃疼每天吃不下多少东西而且硬的食物吃下去要疼大半天。当时她以为是胃溃疡就自己去药店买了点儿药可吃了以后总是不见好。” “上个星期我老婆和单位上的几个同事聚餐吃火锅刚吃到一半就打电话给我说是胃疼得实在受不了让我赶紧去接她。等我到了地方她已经疼得整个人缩成一团我一看情况不好连忙把她接回家。幸好那天我开着车要不然……” “等等!”虎平涛打断武崇明的话疑惑地问:“既然都疼成那样了为什么当时不送医院?” 武崇明解释:“家里还有治胃溃疡的药虽说吃了以后一直不见好可感觉还是有效的。其实当时我就问过园园要不咱们直接去医院吧?可她说什么都不去说是回家吃点儿药就行。” 虎平涛转过身子问穿着病号服的林园园:“你当时是这样对你丈夫说的吗?” 林园园显得有些虚弱脸色发白整个人歪靠在椅背上说话声音绵软无力:“……是的。那时候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问题应该不会太严重。我平时很少吃辣那天聚餐是实在抹不开面子都是平时关系很好的同事。我想着就算吃火锅只要点些不辣的食物就行还有就是可以要个鸳鸯锅。” “可没想到刚吃了一块豆腐我就觉得胃里疼得难受。后来打电话给我男人……主要是去医院太麻烦想着先回家吃药如果不见好再说。” 武崇明接上妻子的话头:“周末的时候我拉着她来医院检查。当时拍了片子医生说胃上有肿瘤把我们吓得不轻。我赶紧打电话告诉家里医生这边说问题没我想的那么严重但需要先做检查然后还得做个胃镜切除手术到时候看看切下来的肿瘤情况再说。” 孟辉在旁边皱起眉头问:“肿瘤……不就是癌症吗?” 院方这边的主治医生孙杰连忙解释:“癌症分很多种。肿瘤只是概念上的统称。有良性的也有恶性的。只要发现早做切除手术再加上后期调养其实癌症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基本上都能治愈。” 说着孙杰抬手指着林园园犹豫了一下:“……我估计……她胃里的肿瘤就是良性的。”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连虎平涛听了都察觉其中有些不对。他侧身注视着孙杰疑惑地问:“……估计?” 从一个医生口中说出这个词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的确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武崇明再次爆发。他从椅子上站起指着孙杰气愤地连声嚷嚷:“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医生不负责我老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卷2 第四百七七节 听错了 这话的针对性极强孙杰就算脾气再好也被惹怒了。他“嗖”地一下站起来与武崇明针锋相对:“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我怎么不负责了?” 武崇明吼声如同炸雷:“这医院里的制度我还是知道的。只要病人进了医院挂号诊断更别说是像我老婆这样做手术……反正你们只要接诊就必须负责。” 张泽也站起来愤愤不平地说:“这事儿明明是你们这些病人家属的问题。你们自己没把话听清楚现在出了状况反过来找我们……哪儿有这种道理?” 虎平涛最怕的就是这种场合。问题没搞清楚两边就争吵不断。 他大步走到场子中间举起双手分别对双方都做了个向下按压的制止动作:“行了都别乱了。既然你们打电话报警总得让我把事情搞明白再进行调解吧?刚好了一会儿你们现在又开始吵架到底想不想解决?” 他随即转向孙杰劝道:“你先等等。按照惯例我应该首先听取病人这边的意见。不要急咱们慢慢来。” 看着张泽和孙杰坐下虎平涛转向武崇明:“现在接着说吧!但别发火也不要随意指责人家医生。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但不是现在。” 武崇明缓缓点了下头面色阴沉着说:“当时接诊的就是这个孙杰孙医生。我打听过据说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于是我们约了今天过来做胃镜手术。早上我送老婆来医院看着她进了胃镜室。” “头天晚上园园就给她娘家打电话说了这事儿。她母亲……就是我丈母娘在电话里随便听了几句就急起来说什么今天也要过来陪着。她们家住得远我们到医院十多分钟以后她们才赶过来。于是我们就在胃镜室外面等着直到护士……就是她拿着一个瓶子从里面出来。” 武崇明指了一下护士黄玉:“她出来的时候应该手术已经结束了。她手里的那个瓶子很小就拇指粗细。瓶子里装着一些东西用药水泡着具体是什么我也没看清楚。她从胃镜室出来就嚷嚷:谁是病人家属?” “因为她叫了我媳妇林园园的名字我丈母娘坐的位置近连忙站起来回答。护士就把那个小瓶递给她说拿着这个给病理科。” 说到这里武崇明忽然站起来他脸上的神情很难看:“护士当时原话是这样说的:拿着给病理科。” 说完他抬手指着黄玉大声质问:“你承不承认这是你说的?” 黄玉明显有些犹豫咬咬牙她把心一横:“没错是我说的。” 武崇明神情顿时缓和了不少他指着黄玉转向虎平涛:“警官您听见了她亲口承认说了这话。” 虎平涛被搞的满头雾水在纸面上做了记录抬起头疑惑地问:“这话我听着没问题啊!怎么了?” 武崇明用力跺了下脚恨恨地说:“她当时要是多说几个字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些糟心事。” 他转向老太太满面懊恼:“我媳妇她妈上了年纪耳朵背。可她是我媳妇的亲娘啊!肯定心疼自己闺女。一听我媳妇做手术而且还是胃上长了瘤子她昨天整晚都没睡好。今天一大早赶着过来看着园园进了手术室等到这个护士叫病人家属她就急急忙忙赶上去。” “护士就说了这么一句就忙别的去了。刚好这时候胃镜室的门开了园园从里面出来我连忙上去扶着她没想到丈母娘把拿在手里的瓶塞拔了直接将瓶子送到园园嘴边说:医生吩咐的让你把这个喝了。” 虎平涛顿时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叫道:“什么?” 武崇明重复了一遍:“她说:是医生交代的让园园把瓶子里的东西喝了。” 虎平涛觉得这事儿简直就是神反转:“为什么要喝?不是说了送去病理科吗?” 武崇明叹了口气:“问题就在这儿……我丈母娘耳朵背听不清楚。如果护士当时多说几个字或者换种说法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把这个送去病理科。” “你们病人家属赶紧把这个送去病理科化验。” “医生等着要把这个送去化验。” “哪怕她多等一会儿等我过去或者把事情交代给我都行啊!” 听到这里虎平涛已经大致上明白了。只是这种事情简直为所未闻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啼笑皆非进而有种深深的恐惧。 他试探着问:“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武崇明坦言:“我媳妇在胃镜室里刚做了手术瓶子里装着切下来的肿瘤。因为是很小的一个就让护士先送出来赶着交给病理科那边化验看看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 “结果……被我丈母娘硬塞着喂给我媳妇儿……连肿瘤带着瓶子里的药水全喝下去了。” “这是刚切下来的瘤子啊!”武崇明满面痛悔。 孟辉在旁边也听傻了一直握在手里执法记录仪摇晃了一下幸好他眼疾手快连忙拿稳这才没有掉在地上。 “刚切下来又喝进去了?” 虎平涛觉得好像在听天方夜谭可是看房间里众人凝重的神情一切都表明这很真实。 他忽然有些理解武崇明和老太太之前的愤怒。具体责任暂且不说无论换了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变得失控。 虎平涛呼了口气安慰武崇明:“这样你先等等现在轮到医生这边陈述。” 孙杰端坐在椅子上语速不紧不慢。他详细说了一遍林园园就诊的全过程包括初步诊断以及手术的安排。 “这事儿不是我们院方的责任。”他语气和缓:“手术室里里外外都装着监控病人家属等候的走廊两边也有。不夸张地说全方位无死角我们有最清晰的录像。事发的时候周围有很多人都可以证明是病患家属自己把瘤子喂给林园园。” “张医生和我在一个诊室。”孙杰侧身指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张泽:“诊断的时候张医生全程在场他可以为此证明。还有我们要求在病历本上尽可能的写明情况。我指的是病理方面。你们可以看看林园园的病历这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矛盾的焦点主要集中在黄护士当时对病人家属说的那些话。” “严格来说黄护士没有说错。连你们自己都承认黄护士当时的原话是:拿着给病理科。这就意味着我们院方还有我们的护士已经尽到了告知的责任。至于接下来你们的所有行为包括把瘤子给病人喝下去这些事情全都与医院无关。” 这话再次激怒了武崇明:“把切下来的肿瘤送到病理科这难道不是护士的工作吗?为什么要交给病人家属?” 老太太也在旁边不失时机地插嘴:“我们又不知道病理科在哪儿。” 孙杰好整以暇地问:“有一说一我们的护士没有说错话吧?事情的起因是你们自己没把话听清楚。” 黄玉也在旁边点头符合:“就是把“病理科”听成“病人喝”这耳朵和理解真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主要是觉得这时候不能火上添油所以硬生生掐掉了后半段。 张泽也发话了:“当时我刚好从胃镜室里出来。我看着这老太太把瓶子里的东西喂给林园园下意识就冲上去阻止。可她的动作太快了我连喊都来不及病人就已经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这个我要特别说明一下:昨晚胃镜手术的人通常比较虚弱大脑思维有些麻木基本上是旁边的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而且又是家里的人关系不一般……等我赶过去的时候林园园已经把瓶子里的东西全部吞下。” “当时我就说:你们为什么要她喝这个?这是刚切下来的肿瘤啊!” “这位老太太还问我:你们的护士不是说这个要拿给病人喝吗?” 说着张泽加重了语气视线转向武崇明:“你也在场事情前后经过你很清楚。当然就算你否认也没关系楼道那里正好有个监控摄像头只要调出录像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武崇明脸色铁青。他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其实他心中明白这事跟医院方面没有太大的关系纯粹是自己丈母娘闹出来的。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这边。 当妈的关心女儿不能说是她做的有错只能说耳朵背听错了护士的话。 可仔细想想心里这口气实在下不去啊! 人都是这样出了问题先找责任。 老丈母娘当时就嚷嚷开了:“你们医院的人怎么推卸责任啊?应该是你们把切下来的瘤子送去病理科为什么要交给我们病人家属?” “这不合规矩好不好。” “就是那个护士要不是她把瓶子递给我我也不会给我女儿喝啊!” 虎平涛抬手制止牢骚不断的老太太:“行了听我说一句:事情明摆着是你们病人家属自己的问题。” 武崇明满脸不乐意的神情可他不敢与警察正面对抗:“你这偏袒太过了吧!” 虎平涛认真地说:“是你们自己听错了话做错了事。” 武崇明的眉毛紧紧纠结:“那护士呢?她要是不急着走或者她自己吧瘤子送去病理科会出事儿吗?” 虎平涛没理他因为这种事情双方一直争吵下去永远不可能有结果。 转向孙杰虎平涛问:“你们医院方面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孙杰之前应该与院方领导商量过他说话很谨慎:“出了这种事情我们也觉得很遗憾。病人把瘤子喝下去之后我们立刻给她做了检查。目前没有发现病变但不排除有这方面的可能。” “后续治疗我们会加大监控力度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病人家庭经济状况不是很好的话我们可以酌情减免一部分诊疗费用。这个是有比例的也有政策。但我要首先说明:这次的事情责任不在我们院方而是病人家属自己的理解出了偏差所导致。所以就算是经过商榷以后减免部分费用也是院方看在人道立场方面所给予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医患赔偿。” 老太太一听再次炸了:“怎么不是赔啊!你们把我女儿搞成这样必须赔!”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你想要多少钱?” “先把我女儿的病看好了再说……至少五十万。”老太太很横:“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找电视台找媒体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黑心医院。” 孙杰皱起眉头:“你这明显不讲理啊!” 老太太非常蛮横:“谁让你们的护士偷懒说话故意留半截……没错你们就是故意的!” 现场再次变得混乱。 虎平涛对武崇明道:“要不这样先把你丈母娘弄出去吧!她在场的话这事儿没法谈。” 武崇明深以为然转身与其他人商量了几句把老太太搀出了房间。 再次安静下来虎平涛对武崇明直言:“你们这种闹法是不行的。医院没有做错。无论你承认与否都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武崇明此刻也冷静下来。其实之前都是因为老太太撺掇着找医院要赔偿现在他恢复理智也觉得这样闹下去没有好结果。 虎平涛安慰道:“万事想开点儿谁都会遇到麻烦关键是看最后怎么处理。” “这么说吧!这事儿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走司法途径。但就目前的情况败诉可能性很大。与其劳民伤财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听医生的安排。” 虎平涛转向孙杰认真地说:“你们这边也一样查察自身至于赔礼道歉什么的……关键是得有个态度取得病人家属谅解。” 卷2 第四百七八节 高空坠落 孙杰点点头允诺:“好的。” 看看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虎平涛把手中的笔录本递过去:“你们都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个字吧!” 武崇明有些不情愿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拿起笔。 虎平涛正打算伸手去拿笔录本这时候手机响了。 是谭涛的号码他的声音有些急:“头儿你是不是在市三院?” “是的。”虎平涛问:“怎么了?” 谭涛道:“指挥中心那边转过来一个案子报案人目前在市三院急诊科。我想着你离那边近如果方便的话就把案子转给你。” “行!转过来吧!” …… 急诊二室。 虎平涛和孟辉在孙杰引领下走进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王耀文。 他很年轻二十来岁整个人显得很虚弱脸色与唇色灰白。 床前坐着一个女的据说是王耀文的妻子。 房间里另外还有三个男的都穿着满是泥污的服装一看就是建筑工地上的民工。 两个是王耀文的同乡一个是包工头。 病房里不能有太多人当着病人的面也不好询问案情于是虎平涛带着三人来到病房外的走廊尽头。 “你叫什么名字?”他照例要求包工头出示身份证。 “我叫于海河。”包工头是个强壮魁梧的中年男子听他说话感觉就很直爽。 虎平涛低头做着记录:“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于海河认真地说:“小王是镇州人从地州来省城打工的。他来省城好几年了因为我和他父亲那辈的人认识所以就对他比较照顾有活计的时候就带上他一来二去就熟了。” “我们主要做装修顺带着也接一些零散的活儿。王耀文这小伙子踏实肯干愿意加班所以有些外面的活我就交给他。” “上个星期畅园小区那边的物管公司联系我说是他们的小区的房子旧了有业主反映说楼层渗水让我过去看看帮着做做外围防水。我过去看了以后主要是楼顶和墙面的问题。” “楼顶好解决只要用沥青补一下就行。墙面的就比较麻烦裂缝很多其实是当年大规模拆除防盗笼瞎几把搞把人家笼子拆了以后没有恢复时间长了墙体表面留下眼雨水往里面灌所导致……那个工程上的事情就不扯了我把这事儿交给小王让他今天带着几个工人一起去畅园小区把楼层外围防水给做了。” “那是个老小区最高就六楼。顶层的清理、修补还有涂刷工作有两个工人负责。小王带着另一个工人先装绳子就是系在身上升降的那种弄完了以后开始做墙面。” “从六楼开始一层一层往下。因为当时我不在场后来工人打电话给我说是绳子断了小王从楼上摔下来。” 尽管谭涛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被把案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可现在从于海河口中说出虎平涛仍然可以想象那是何等危险的场景。 “从几楼摔的?”他认真地问。 “好像是三楼。”于海河回答:“具体等我回头问问在场的工人或者等小王醒了以后问问他就清楚了。” 虎平涛边记录边问:“好好的绳子怎么会断呢?” 于海河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那是安全绳还是专用的。我做工程虽然是为了赚钱可在安全方面我从来不省。那专业的安全绳比一般的要贵很多我都是挑质量最好的买。” 虎平涛目光变得冷峻起来。 有人喜欢玩高处往下跳这种极限运动但只要达到一定高度就存在危险。从理论上来说哪怕一米甚至五十公分高度的跳跃都有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轻则扭伤膝盖受损重则危及生命。 诚然只要掌握好技巧和角度别说是二楼就算从三楼跳下去在方法得当落地位置选择正确的前提下同样可以做到有惊无险。 可是从楼上摔下去就不一样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民事纠纷而是真正的案件。 “你确定安全绳是被人割断的?”虎平涛注视着于海河再次确认。 “是的肯定是被割过。”于海河重重地点了下头:“我们做工程的经常用得着安全绳。你别看网上随便花点钱就能买可大部分都没有安全质量保证。我用的是五点全身式安全带能承受三百公斤体重的人。当然现实中不可能有这么胖的人进行高空作业但就安全性来说这种安全带真是没的说。背、肩还有腰腿的位置都可以调绳子伸缩性非常好能防冲击装在身上的时候不会拉伤肌肉。” 虎平涛微微颔首问:“绳子呢?你带来了吗?” 于海河连忙回答:“带着都带着呢!出事儿以后工人给我打电话我一听情况不妙就立刻赶过去。等到了地方小王躺在楼下的绿化带里虽然身上没有流血可人已经站不起来了。幸好在场的工人机灵没有搬动他。我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等车来了才把他送到医院。” “绳子在车上麻烦您跟我去一下停车场所有东西都在那儿。” 虎平涛合上笔录本招呼站在旁边的孟辉:“先把执法记录仪关了过去看看再说。” 于海河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 “当时小区物管的人也来了现场很乱好几个住在院子里的人都过来围观。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小王究竟伤在哪儿可看他的样子应该很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等来到医院医生检查以后发现身上有多处擦伤和软组织挫伤具体内脏上有没有毛病还不好说这个要等待进一步的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 一席话使虎平涛对于海河平添了很多好感。 看得出来这是个热心人也是个很负责的包工头。 虎平涛下意识想到了梁萍————那个可怜的女人丈夫也是在建筑工地上受了伤却被施工方推卸责任连医药费都不愿出。要不是虎平涛帮着梁萍申请了法律援助这家人的日子真是没法过。 很多事情都讲究“良心”二字。 到了停车场于海河打开后车厢的盖子搬出一个很大的置物箱从里面拿出一堆杂物。 虎平涛一看就乐了:“呵呵你这还挺全乎。怎么施工现场所有的工具都在这儿了?” 于海河是个实诚人:“我平时喜欢看侦破的片子知道警察办案要查找证物。我怕耽误事就把现场所有的东西全都收罗在一起。你们看着用吧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他弯腰从置物箱里拿起一条橘红色的安全带递给虎平涛:“喏这就是小王当时捆在身上的带子。” 虎平涛结果仔细端详。 这是标准的高空作业安全带。背负式穿戴腰部和肩膀都有金属安全扣作业的时候两条腿从负重带里穿过去上下松紧均可调节真正的五点全身式。 拴系绳索的挂钩位于后背只要在楼顶拴好作业者自己就能通过前面腰部的金属环进行调节正常下降。 安全带挂钩使用内外双卡口设计绝不会在使用过程中松脱有双保险咬口不可能松脱滑落。 认真检视过安全带确认没有问题虎平涛把事先焦点移向与其连在一块儿的绳索。 绳子质地是棉纶的防潮耐磨耐老化。派出所常备的警用安全绳也是同样的材质。市场上还有涤纶和丙纶材质的绳子但综合看下来都不如棉纶。这玩意儿虽然价钱贵但安全性真是没得说。 于海河从衣袋里掏出几张卡片递给虎平涛:“这是安全带买回来以后我剪下来的标签和产品使用说明书。这些东西我一般不会扔都留着毕竟说不定哪天就会派上用场。” 虎平涛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证件齐全。除了产品说明书还有安全带的质量检测报告与产品合格证。la和qs的检测都有还有一系列的企业合作标识。其中不乏中石油、华润燃气、能建、南方电网等多家国内知名企业。 看着手上这厚厚一摞卡片虎平涛忽然感觉有些好笑。他把卡片还给惴惴不安的于海河笑道:“你这求生欲望实在太强烈了。” 看得出来于海河虽然是个做事情吧很守规矩的包工头为人仗义也很负责可他急于证明自己想要从中撇清。 谁都有避祸本能这是人之常情。 于海河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讷讷低语:“……我我这不是怕麻烦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百年大计安全第一。我既然带着一帮兄弟在外面干活就得替他们从安全上考虑。这些都算在材料费里这钱不能省也不该省。” 虎平涛理解地笑着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即弯腰从置物箱里拉起与安全带连在一块儿的绳子找到断口。 这是一条直径大约两厘米的安全绳。无论粗细还是拉伸强度都达到了足够安全的标准。 绳子断开的位置看起来非常整齐切口平滑不像是安全绳在使用过程中自然磨损后断开。 虎平涛微微点了下头:“没错这的确是让人用刀子之类的锐器切割导致断裂。” 于海河双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我就说这事儿透着古怪啊!小王这人我是清楚的平时和和气气对谁都是笑脸。他在外面没有仇家平时跟大伙儿在一起不招谁惹谁无论对谁都没有红过脸。他不抽烟不喝酒工资全都交给媳妇家里有俩孩子晚上下班也不出去逛老老实实回家……你说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莫名其妙遇到这种事情?” 虎平涛目光微凝:“你的意思是基本上可以排除在场工人下手的可能?” 于海河有些犹豫过了几秒钟才缓缓点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今天派过去的另外两个人跟小王关系不错都是他的老乡。平时没见他们吵过架那俩人还经常买了菜去小王家里做了吃。王耀文媳妇手艺不错这个大伙儿都是知道的。” 虎平涛不置可否道:“我先顺着问问吧!” …… 两名工人一个叫龚标珠一个叫包强。 于海河打电话先把龚标珠叫到停车场。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儿怪但父母起的名字总有他们的道理。 看着有些局促的龚标珠虎平涛和颜悦色道:“别紧张我就是了解一下情况。这样吧你好好回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我详细说说。” 龚标珠看上去三十多岁他不断地搓着手:“前天老于就打电话给我说是畅园小区那边要做墙体防水让我和王耀文还有包强一块儿过去。今天一大早我们就去了。我开车拉着他们还有工具。到了地方我们先从一栋开始。” “操作流程是按照安全守则来的。先上楼顶找到固定的操作点然后拴上绳子测试拉伸。绳子打结这种事一直都是我在做王耀文和包强也很放心。拴好以后他们过来看了觉得没问题然后包强去弄沥青顺着楼顶的裂缝开始浇灌。王耀文穿上安全带先从六楼开始顺着往下降了一遍检查墙面的破损。” 听到这里虎平涛问:“意思是在正式开工以前你们已经沿着楼层外面做了一次升降?” 龚标珠点点头解释:“这个工作是必须做的。因为楼层外墙修补很麻烦要一点一点的排查。畅园小区的房子已经很久了有些裂缝非常小站在楼下往上仰视根本看不出来必须从上面降下去逐步排查。发现一处就做标记回头才能进行防水封堵。” 虎平涛点点头:“你接着说。” 龚标珠道:“严格来说这只是个小工程。” 卷2 第四百七九节 断裂的安全绳 “因为事情多而且很杂所以我在楼顶帮着包强熬沥青王耀文自己可以操作起降所以检查之后就带着一桶防水材料从六楼往下进行修补。” “起初都还好好的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和包强还说照这速度估计明天下午就能把活儿做完。后来就听见王耀文在叫问谁在楼上摇晃绳子?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头连忙跑到楼顶边缘往下看刚跑到一半就听见下面丁零当啷乱响王耀文也在惨叫。等我跑过去他已经掉下去了。” 虎平涛打断龚标珠问:“也就是说你没看见王耀文是怎么摔下去的?” 龚标珠摇摇头:“我只知道绳子断了。” 说着他偏过头指着旁边置物箱里的安全带:“就是这根。” 虎平涛又问:“你觉得绳子是怎么断的?” 龚标珠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肯定是被人弄断的啊!不是刀子就是剪子。那断口的痕迹太明显了一看就很清楚。” 虎平涛问:“会不会是绳子拴在楼顶上下升降被楼层外面水泥平台边缘磨断的?” 龚标珠一听就笑了起来:“瞧您这话说的一看就知道是跟我们这行接触不多。搞高空作业安装楼顶的挂扣这是个技术活儿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这么说吧安全绳在楼顶拴好以后我们都要往外面做个挑出去的小滑轮。先用膨胀螺丝在墙体表面打进去然后把绳子卡在滑轮里面这样一来就和墙体之间有一小段距离。” “不长大概五公左右吧!所以您说的绳子在外墙边缘来回磨损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再说了那么粗的绳子就算有磨损顶多就是表面线层断裂。王耀文之前做外墙检查前后也才十分钟左右。六楼和五楼墙体没有裂缝他从四楼才开始修补前前后后连一个小时都不到怎么可能把绳子给磨断?” 龚标珠说着说着话就多了:“我觉得吧这事儿肯定是畅园小区里住户搞出来的。” 虎平涛注视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龚标珠解释:“我们做工程搞装修类似情况见得多了。这做装修就肯定有噪音无论用电钻打孔还是用大锤砸墙都这样。外墙修补动静也大。你想想从人家窗户外面降下去如果有人在家突然看见有个人从玻璃外边冒出来被吓一跳……脾气好的就相互理解要换了那脾气不好的至少指着你骂个大半天。” 该问的都问完了虎平涛一边做着记录一边让于海河打电话把包强叫过来。 等到包强来了这才放龚标珠离开。之所以这样是为了防止两人有串供的可能。 包强的叙述与龚标珠差不多。 …… 回到病房王耀文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一些。 于海河指着虎平涛介绍:“小王这是派出所的虎警官。这事儿现在交给他负责。” 王耀文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只好躺在床上挤出一丝笑对虎平涛打了个招呼。 虎平涛安慰:“别起来躺着吧!你现在感觉好点儿没有?” “……浑身疼哪儿都疼。”王耀文有气无力地回答:“主要是头晕……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我脑袋撞在绿化带里的树上。” 他的妻子在旁边接话:“刚才医生来过了说是怀疑他有脑震荡。” 虎平涛皱起眉头:“意思是伤到了内脏?” 女人弱弱地说:“……还在查结果没出来。” 说着她低声抽泣。 “家里就靠着我男人挣钱他这一病我该怎么办啊!” “两个孩子都在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医院这边刚进来就交了一大笔钱再这样下去……” “这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 见状虎平涛和于海河都分别劝着。 “想开点儿困难总会过去的。”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医院这边的费用我先给你垫着具体该怎么算以后再说。” 女人抹掉眼角的泪水感激地冲着他们点点头连声道谢。 虎平涛看王耀文多少有了些精神认真地问:“你好好回忆一下说说当时的事发经过。” 王耀文的前半段叙述与龚标珠和包强相同。 “高工作业是很危险的但只要做足了准备其实也没什么。我和老龚还有包强到了地方仔细检查过安全绳确定没有问题我才开始绑带先做墙体检查。” “六楼和五楼没有裂缝四楼有条小的三楼的裂缝是从一楼分叉倒着上来。这种情况我见多了主要是地基沉降引起的。修补起来很麻烦要先做填充然后才能刷上防水涂料。” “我花了半个小时弄完四楼的墙体修补然后继续往下降。到了三楼我拿出材料做填充忽然感觉怎么一下子摇摇晃晃的。当时我来不及往上看因为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以为是老龚和包强在上面动了绳子要不就是他们俩跟我开玩笑……我害怕极了那可是三楼啊!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就大声叫起来说别动绳子千万不要动我的绳子。” 虎平涛疑惑地问:“既然你觉得危险为什么不抬头往上面看一下?” 王耀文解释:“我们平时干活儿都戴着头盔就是安全帽。今天早上起来就很热太阳大照在身上火辣辣的。我修补墙体的时候太阳刚好照在这边。我被热得不行浑身上下都是汗。低着头刷墙勉强还行可只要一抬头汗水就往眼睛里钻。我戴着帆布手套腰上还挂着材料桶汗水进了眼睛就辣得疼还没法用手擦所以没法抬头。” 虎平涛缓缓点头继续问:“你觉得会不会是龚标珠和包强其中某个人弄断了绳子?” 王耀文思考片刻回答:“起初我以为是他们可后来想想觉得不太可能。我跟他们没怨没仇的他们干嘛要这样做?再说了我们都是老乡包强还是我远房亲戚就算龚标珠想害我有包强在旁边他也不敢这样做啊!” 虎平涛“嗯”了一声:“你接着说。” 王耀文继续回忆:“我刚喊了一声就感觉绳子断了。直接从三楼掉下去旁边是小区绿化带。我先掉在树上然后落地……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后来醒了已经在医院了。” 女人在旁边补充:“他的手机也摔坏了。” 虎平涛凝神思考了几秒钟问:“你确定在楼顶安装绳子的时候没有问题?” 王耀文点了下头:“我反复检查过好几遍。这种事情是要命的我说什么都不敢马虎大意啊!” 该问的都问了。 虎平涛收起笔录本安慰道:“你别多想这几天就好好养伤听医生的做好治疗。我们这边回去以后就进行调查。放心吧!一定会给你个说法。” …… 回到派出所虎平涛召集谭涛和周昌浩把案子说了一遍。 “这事儿应该不是意外。”谭涛刚听完就发表结论:“肯定是人为的。尼玛到底什么人这么恶心啊!好好的割人家绳子这是多大的仇啊?” 周昌浩也神情严肃:“基本上可以定性为故意伤人而且这事儿的性质非常恶劣。” 虎平涛补充:“不夸张地说甚至可以裁定为谋杀。” 谭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头儿那咱们先查畅园小区?” 虎平涛道:“咱们也别耽误时间了。我回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咱们分头行动。谭涛你和老周分一下工看看谁跟着我?谁留在所里?” “我跟你过去。”谭涛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所里的事情交给老周。” 周昌浩苦笑道:“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只要来了案子你兴趣比谁都大。” 谭涛笑嘻嘻的没有否认:“咱是干警察的好不好。” 周昌浩瞪了他一眼:“你搞清楚你是户籍警不是刑警。” 谭涛嬉皮笑脸:“做人要有想法还要有随时向上的动力否则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别废话了要跟案子就赶紧收拾东西。时间不等人。” …… 半小时后畅园小区。 虎平涛直接把电动车开到一栋楼下。 于海河还有龚标珠和包强也被叫了过来。 众人先上楼顶。 虎平涛先他们确定当时拴系安全绳的位置。龚标珠和包强现场演示了一遍然后按照要求将安全绳重新固定卡上滑轮。 做这一切的时候孟辉就在旁边用执法记录仪拍摄。 虎平涛把被割断的安全绳从楼顶缓缓放下使其自由下垂。 谭涛带着人在楼下仰面观察安全绳到达的位置实地测算。 十多分钟后虎平涛从楼顶下来。 谭涛迎上去压低声音:“我仔细看过基本上可以判定绳子断口垂下来的位置应该是五楼和四楼之间。” 虎平涛“唔”了一声他的判断与谭涛一致:“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是住在五楼或者四楼的居民。” 谭涛道:“范围小好查。这人不难找。” 虎平涛思索片刻:“我觉得暂时不要轻易下结论。这样吧!咱们从六楼开始包括三楼也别放过三、四、五、六所有楼层的居民全部排查一遍重点是四楼和五楼。” …… 顺着敲门。 所有人都说自己没做过。 五楼是个老太太六十多岁保养的很不错看起来显年轻衣着也很得体。 “不知道啊!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之前小区物管就上门一家一家的问了。我算了下时间当时我正在客厅里练瑜伽开着音乐。因为怕妨碍别人我戴着耳塞什么也没听见。我是后来才知道有人从楼上掉下去。” 她虽然上了年纪身材却保持得很好。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老太太却很苗条穿着短裙和衬衫前后凹凸。 面对虎平涛的询问她回答得落落大方:“我以前是学舞蹈的退休以后在一家幼教机构当舞蹈老师。” 虎平涛仔细查看阳台这户人家是推拉式的窗户伸手出去就能触及从楼顶垂下的安全绳。 四楼是个老头年纪与楼上的老太太相仿。 “我不知道。”他的开场白与楼上住户一样:“我当时在家里睡觉呢!” “这好好的人怎么会掉下去呢?” “这事儿不是我干的。伤天害理说什么我也不能做啊!” “你们得往楼上查好好查。” 虎平涛入户检查发现这户人家的阳台有外挑的痕迹。老头在旁边解释:“早年的时候我装过防盗笼后来被市里的人拆了说是占用公共空间。尼玛的这什么逻辑啊!老子装个防盗笼碍着谁啦?还踏马的挤占公共空间……照这么说那些戴眼镜的人该怎么算?” 虎平涛没理会他推开窗户仔细查看。 从安全绳的断口位置来看大概率是四楼也就睡这个老头干的。 虽说五楼的住户也有嫌疑但绳子的断口距离窗户超过一米很难想象楼上的那位老太太弯下腰以极其艰难的方式和角度完成割绳子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转过身虎平涛心中已有定论。他直视着老头问:“绳子是不是你弄断的?” “不是!”老头矢口否认:“你别栽赃陷害啊!我可是好人做不出那种下三滥的事情。” “身份证给我看一下。”虎平涛语气严肃。 老头扭扭捏捏满脸不情愿的样子:“都说了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还看什么身份证啊!” 虎平涛毫不松口:“请出示你的身份证。警察办案请配合。” 老头回屋里翻找了半天拿出身份证递给虎平涛。 张有田今年六十八岁。 虎平涛看过身份证递给旁边的谭涛记录随后转向张有田。 “我再问你一次绳子是不是你割的?” 卷2 第四百八十节 老人爱情 “不是真的不是我啊!”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要真是我割了绳子让我天打五雷轰出门被车撞不得好死。” 老头发誓赌咒信誓旦旦。 虎平涛淡淡地说:“你想清楚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你还有坦白宽大的机会如果被我们查出来是你干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吃不了还得兜着走。进监狱罚款一样也不能少。” 老头怔了一下随即很好的掩饰住表情:“……你别说那么夸张好不好。不就一条绳子而已……至于吗?” 这话让虎平涛心中更多了几分笃定:“看来你是不愿意承认了?” 老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又不是我干的我干嘛要承认?” 虎平涛也懒得跟他废话:“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只好走程序了。” 老头有些紧张期期艾艾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虎平涛道:“我怀疑你故意割断安全绳蓄意伤人。现在跟我回派出所配合调查。” 老头一听就急了:“凭什么啊?” “就凭我是警察。”虎平涛冷冷地说:“我有权传唤你。走吧!” …… 张有田这人心理素质极差。到了派出所进了审讯室随便一问他就开口承认了。 “绳子……是我割的。” 尽管得到了预料中的答案虎平涛仍然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有田被固定在审讯椅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虎平涛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做工程的年轻人?你和他有仇?” “不认识。”张有田下意识地回答。 虎平涛越发觉得难以理解:“既然不认识你干嘛要害他?那可是四楼接近三楼的位置啊!难道你不知道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会把人摔死吗?” 张有田再次陷入沉默。 虎平涛换了一个问题:“你是用什么工具把绳子割断的?” 张有田想了想抬起头:“我用家里菜刀割的。” 虎平涛顺着话头继续之前的问题旁敲侧击同时给对方施加心理压力:“你的行为属于故意伤害。张有田人家没招你惹你。小区墙体补漏是物管公司请人做的你作为小区住户这对你是有好处的啊!我看你是吃多了撑的吧!” “我告诉你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说严重点儿这是故意谋害他人性命。” 张有田心中大骇抬起头急急忙忙辩解:“你……你别唬我啊!我就割了条绳子而已他掉不掉下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有些火了:“安全绳从楼顶上放下来从你家的窗户外面过那么大的一个人难道你看不见?” 张有田狡辩:“我还真没看见。我……我老了眼睛不好平时都戴着老花。之前不是说了嘛我在屋子里睡觉……哦不是我就是觉得烦所以用菜刀把绳子割了我真不知道绑着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虎平涛目光冷峻:“你好好想清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张有田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发出尖叫:“我没杀人我就割了条绳子!” 虎平涛用指关节用力敲了敲桌子加重语气故意吓唬他:“人家从三楼摔下来现在躺在医院里进了重症监护室。医院那边初步检查光是骨头就断了好几根内脏大出血还有严重的脑震荡……你自己好好想想真是作孽啊!” “人家报警了我去医院看过那边开出初步治疗方案就得三十多万再加上后期康复和营养费什么林林总总不会少于五十万……我告诉你你这次麻烦大了!” 张有田被吓得脸色发白:“怎么要那么多钱?” 虎平涛讽刺道:“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换了你自己从三楼摔下去试试?那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摔成这样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没个一百来万估计根本治不下来。” “你说什么?” “一百万?” “你唬我的吧?” 张有田是真的被吓坏了。他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抠住椅子边缘双眼发直。 虎平涛一看情况不好连忙改口语气也比之前变得缓和多了:“这些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根据医院那边的检查结果估出来的治疗费。我还真没吓唬你……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啊!你好端端的呆在家里作什么不好偏要用菜刀割人家的安全绳这不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嘛!” 张有田毕竟六十多快七十岁的人了。人上了年纪身体不好精神方面也一样。他犯罪归犯罪可要是在审讯过程中受不住惊吓突然中风、脑溢血、心脏病发作什么的……到时候家属找上门派出所这边就算有理说不定还会被搞得很被动。 类似的事情有过先例另外就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网络传播消息的速度极快。加入张有田的家属成心闹事除了拨打媒体电话找记者还会把这事儿发到网上。到时候大家关注的重点就不是张有田用刀子割断安全绳导致装修工人坠楼受伤而是“警察严刑逼供迫使七十岁老汉突发重症”。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但事实真相有很大几率被无数键盘侠更改一传十十传百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就算警方发布公告澄清事实但在很多人看来已经造成了既成事实的效果。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虎平涛和颜悦色地耐心劝解:“我们警察可不是吃干饭的既然上门调查还把你带回派出所就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说实话送你进看守所就一句话的事情我现在打个电话分分钟那边就派人派车过来接。接下来的事情也很简单————通知你家里人过去填单子交费我估计你后半辈子就一直待在牢里别想着出来了。” 张有田脸色煞白他被吓得不轻:“……我要在里面关多久?” “这个还真不好说。”虎平涛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拿出香烟冲着张有田晃了一下:“抽烟吗?” 张有田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感觉心脏跳的厉害有些发慌迫切需要尼古丁作为镇静剂。于是惶恐地点了下头迟疑道:“……好的。” 虎平涛离开椅子走到张有田面前递给他一支烟拿出打火机帮其点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点燃香烟缓缓吸了一口。 “老张你也是过来人怎么脑子那么糊涂呢?”虎平涛改变攻势对张有田换了更加亲近的称呼:“我觉得吧!你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如果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把你送进去似乎不太好……” 他说话故意留了半截锐利的目光透过袅袅上升的烟雾仔细观察张有田的神情变化。 老头的情绪比刚才缓和多了没那么紧张脸上也有些少许红润。只是目光仍然呆滞夹住香烟的手指不时还在颤抖。 张有田很精明透过虎平涛刚才说的这些话他多少猜到一些于是试探着问:“那个……我现在……还还能不能争取宽大?” 虎平涛没有直接回答继续打感情牌。 “你说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干嘛要做这种事情?” “你跟那个做装修的小伙子没仇吧?” “我查过你的个人资料你有个儿子在外边当海员常年不归家。你还有个女儿住在北市区。你老婆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你一直鳏居。畅园小区那套房子在你名下你女儿平时忙工作除了节假日平时很少过来看你。” “你都当外公的人了得给孩子做个好的榜样啊!” 张有田听着这些话满面羞愧低着头感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夹在手上的烟也没顾得上抽就这样烧着很快变成灰掉在地上散开粉碎。 虎平涛继续加强心理攻势:“宽大处理也是要讲规矩的。你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要割断安全绳?” “我……我……我……”张有田连说了好几个“我”字满是皱纹的干瘪面颊颜色比之前越发显红。这不是因为大量血液冲上头部所导致而是因为羞愧。 “我跟搞装修的那些工人没有过节。”张有田砸了下嘴带着几分不情愿低着头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只是……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虎平涛吸了一口烟没有搭腔。 凭着多年来的办案经验以及直觉他断定张有田心里还是存在幻想没说实话。 虎平涛神情缓缓变冷语气也变得严肃:“张有田你要是再这样胡说八道糊弄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之前我就说过了你这是蓄意伤人说严重点儿完全可以算得上是谋杀。现在伤者躺在医院里光治疗费就得好几十万。我看着你老了可怜巴巴的想要给你争取点儿好的政策你却觉得我欺负是不是?” “行啊!这事儿我不管了。派出所这边每天都有各种杂事忙都忙不过来。我现在就给看守所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带人。到时候法院那边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然后还要通知家属还有你退休前的原单位好好丢丢你的脸!” 最后几句话虎平涛说得很严重却没有故意编造。 “别……别这样!”张有田慌了连忙摇头:“我说我现在就说还不行吗?” 虎平涛神情略有缓和语气却仍然严肃:“我提醒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再扯白撂谎之后被我查出来你是故意欺骗……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张有田很惶恐:“不会了……真的不会了……其实吧这事儿……唉跟楼上的叶老师也有关系。” “叶老师?”虎平涛听得一阵糊涂过了几秒钟才想起住在畅园小区一栋五楼也就是张有田楼上的那位老太太。 她姓叶全名叶青沅。 虎平涛在心里犯嘀咕:你自己割人家的安全绳干嘛要扯住在你楼上的老太太?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虎平涛神情不变:“你接着说。” 张有田继续道:“畅园小区这边的房子是我儿子给我买的。他是船上的二副收入还可以就是常年不归家。我以前跟女儿一块儿住八年前搬过来的时候就认识了叶老师。” “她的确是老师以前练舞蹈的听说还在大学里给人家上课。我搬过来的时候她男人还在只是那人身体不太好听说以前是当兵的还打过仗受过伤身体里还有弹……前年冬天他旧伤发作送去医院没抢救过来死了。” “要说这叶老师是真不错人长得漂亮我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说到这里张有田一双小眼睛顿时闪闪发亮:“以前我在厂里上班的时候听人家说练舞蹈的女人身材都很棒。可我就是没见过……哦不在电视上见过。每年春节联欢晚会都有很多跳舞的女人出来可我没见过真人直到遇见叶老师。” “其实她年龄也不小了今年六十五就比我小三岁。六十多的老太太有谁能保养成她那样?脸上没什么皱纹皮肤滑滑的看上去跟四十来岁没什么两样。她平时都穿短裙还有高跟鞋跟小姑娘似的……对了你没见过她穿旗袍的模样吧?那是真漂亮尤其是走路扭腰屁股一晃一晃的还有胸脯……嗨……” 说着张有田来了兴致吐沫横飞:“我打听过叶老师年轻的时候在歌舞团上班她丈夫虽说是军转干部可这桩婚事是她家里强行安排叶老师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以前那年代你们年轻人可能不太清楚有个军人身份很牛逼啊!那是真正的现管无论到哪儿都可以横着走。” 卷2 第四百八一节 妄想中的英雄救美 “你想想叶老师真正是花一般的美人就这样被扛枪的糙汉子给睡了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愿意啊!” 虎平涛皱起眉头用力敲了敲桌子:“张有田注意你的言辞。人家军转干部怎么惹你了?要没有军人保家卫国你还能在这儿胡扯掰赖?” 他出自军人家庭最听不得这些话。 张有田看着虎平涛明显动了怒就没敢继续依着自己的性子继续往下说。他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好的好的……反正叶老师这些年过的一点儿也不好。她女儿早年去了国外平时基本上不回来。家里就她一个人我……我……” “唉……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我早就看上了叶老师。毕竟我和她都没了伴还不如搭伙一起过。” 尽管顺着张有田之前的话头多多少少猜到一部分事实可这话从张有田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虎平涛仍然觉得啼笑皆非。 无论叶青沅还是张有田派出所这边早就调出两人档案仔细看过一遍。 叶青沅这老太太可不简单是真正的高知。她早年毕业于艺术学院舞蹈系在市歌舞团工作曾经担任过副团长。有海外关系是致公党的支部主委。 老太太身家丰厚。前些年蜀省地震她捐了二十万。常年做公益林林总总捐出去的钱多达上百万市里专门给她颁发了奖状和奖杯还连续几年被为公益标杆人物。 叶青沅之所以选择畅园小区这种老小区常居是因为她孤身一人这里又是老房子有着与亡夫多年的回忆再加上地段好生活便利所以一直没有搬走。 无论学识、财产、眼界……最重要的还是个人品性两者之间差别实在太大。可张有田偏偏看上了住在楼上的叶青沅这就让虎平涛听了直摇头。 “你先等等。”他很不客气地打断张有田疑惑地问:“你割人家的安全绳跟叶老师有什么关系?”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啊!”张有田继续道:“反正我是早就看上叶老师我是真喜欢她。以前她丈夫还活着就算惦记她我也没办法。后来她男人死了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就经常约着她一块儿出去。” “你约她?”虎平涛皱起眉头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叶老师答应了?” “当然答应了。”说到这里张有田脸上满是神气:“我们平时都有空就约着一起去公园走走遛个弯什么的她凭什么不答应我?” 虎平涛砸了下嘴:“后来呢?” 张有田犹豫了一下:“起初……她还是很好说话的。我约着她一起出门买菜吃完饭以后就在附近走走活动一下。叶老师这人很不错每次我上楼敲她家的门她都跟着我一块儿出去。可后来……她就不怎么理我了。” 虎平涛心中已有计较:“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人家不喜欢的事情?” 张有田干笑了两声:“也没什么……就是两个人遛弯的时候我摸了一下她的手……这很正常啊!我都说了喜欢她拉个手什么的……这是相互了解的第一步。” 虎平涛感觉很无语:“你对叶老师表白了?” “肯定要说啊!”张有田满脸理所当然的神情:“不说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她?” 虎平涛问:“你是怎么跟人家说的?” 张有田道:“就说我和她都没有老伴儿我觉得你还不错要不咱们去民政局领个结婚证然后住到一块儿好好过着日子呗!” “叶老师当时是什么反应?” “她没拒绝说是要考虑考虑。然后……这一考虑就没个结果一直没给我回话。”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感觉有些好笑:“这明摆着就是拒绝只是叶老师不好驳你的面子说话比较委婉。” 张有田的想法却与常人不同:“她凭什么不愿意?我哪点儿比她差了?我一个老工人根红苗壮难道不比她资本家出身的娇小姐好吗?” 虎平涛凝神劝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还有这种想法。” 张有田在这件事情上有着很深的怨念:“反正叶老师这人我要定了她只能嫁给我必须是我的女人。” 虎平涛越发觉得惊讶:“好吧!这是你的个人想法。可你为什么口口声声的说割绳子这事儿跟叶老师有关?” 张有田解释:“这女人跟男人不一样。想要女人对你感恩戴德有些事情就得做在前面。比方说她遇到困难需要钱我赶着时候送过去她肯定觉得我这人不错啊!再比如说我们年轻的时候提倡见义勇为走在路上遇到小流氓调戏妇女你主动站出来制止事后那女的肯定感激你往轻了说会送你一些东西。往重了说还会以身相许。” “等等……”虎平涛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难以消化张有田这些充满太大信息量的奇谈怪论:“你是说割绳子……是为了故意制造机会……制造……嗯给你追求叶老师的机会?” 张有田点点头没有否认:“叶老师平时喜欢安静。我去过她家几次她喜欢听唱片叫什么……黑胶对就是黑胶的那种。反正就是音乐没有唱词。我是一点儿也不喜欢说过她好几次她就笑笑说我不懂。” “我们住的地方是个老小区旁边有学校和医院主要是学校……这么说吧!以前住在小区里的很多人都搬走了毕竟是老房子。他们没舍得卖因为这一带的房子都好租比如我那套房本上是七十六平米一个月的租金至少也有两千块钱。” “现在都提倡就近上学孩子早上也能多睡会儿。所以很多家长都到畅园小区这边租房子。白天大伙儿上班上学没觉得有什么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院子里有十几二十个孩子做完作业就到楼下玩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大就算关上窗户也能听见。” “叶老师很怕吵。为了这事儿她跟物业谈过好几次可是没用因为物业也拿那些孩子没办法只能不了了之。” “叶老师只能把她家里的窗户换成隔音玻璃。虽然外面有动静可声音小了很多。” “结婚的事情后来我问过她好几次。她说觉得我们俩不合适还是算了。我说没觉得不合适啊!后来我学着年轻人的搞法买了玫瑰花送给她她不要我就直接放在她家门口。” “后来我发现她把花扔了……楼下就是垃圾桶。” “我心里是真火啊!你不要就不算了干嘛要扔?槽尼玛的那花可不便宜得好几十块呢!” “我看这么下去不行就想着必须得找个机会好好让她感谢我才行。” “正好物业这边找人做外墙装修。今天一大早的楼顶上就开始敲敲打打说是防水补漏。我早上起来在家里煮面条就听见外面楼上有动静。声音很大也挺烦的。我把脑袋从窗户外面探出去往上一看有个工人用绳子拴着从上面吊着他身上还挂着一个桶用刷子刷墙。” “那人在空中动着挂在腰上的桶一直摇晃。那桶碰着墙就有声音而且很大。我寻思着这声音连我听着都觉得烦叶老师就更不用说了。装修工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至少也得一整天说不定弄不完明天还得接着弄。” “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嘛!” 虎平涛心里一阵惊讶:“你割断安全绳就是为了不让工人工作给叶老师减少噪音?” “不是那怎么可能。”张有田摇摇头说出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我是这么想的————那绳子是从楼顶绑起来的人吊在上面一层一层的给外墙做修补。我们那个小区楼不高只有六层。我住四楼叶老师住在五楼等那工人降到我这楼层……不应该是我这层往下位置的时候我偷偷用刀子把绳子割断那人肯定得掉下去到时候我就能出面帮叶老师一个很大的忙。” “以前我们小区的住户都装着防盗笼。我和叶老师家里也有。后来姓仇的那个混蛋下令把防盗笼给拆了当时做工程的人做事情不干净外墙上都留着插进墙面的钢筋断口。前些年市里搞全民绿化说什么“绿化必须上墙体垂直一体”就在居民楼外墙上焊了钢制花架。后来发现没法浇水……因为这种事情都是社区安排到各家各户让我们负责。听起来简单实际上根本不可能。一旦有事情出去家里就没人所以很多植物都死了这事儿也就黄了。” “后来外墙的钢制花架被拆掉还是留着钢筋断口。反正就这样整了几次从二楼到六楼墙体上全是钢筋断口再加上那房子时间长了地基沉降不开裂才怪。” “早上吃碗面我特意下楼观察了一下发现那工人从上面降下来的时候绳子经常碰到墙上的钢筋头所以我才有了后面的想法。” “叶老师家的外墙上有五个钢筋断口以前我去家里玩的时候就看过。那断口很锋利绳子来回碰撞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听到这里虎平涛已经大致上明白了张有田的作案动机于是再次将其打断不解地问:“你住在四楼叶老师住在五楼。你在四楼割绳子与叶老师之间能扯上什么关系?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人从楼上掉下去时大事儿我们警察肯定要介入调查到时候只要看看绳子断裂的位置再看看长度就能大致上知道是谁干的吗?” 张有田解释:“以前我在工厂里面也干过这个。绳子绑在楼顶上面有个滑轮到时候绳子松了往下一溜长度位置什么的根本看不出来。我寻思着只要绳子从中间断开人掉下去我再找机会在小区里把消息散出去:就说安全绳是被墙上的钢筋头碰断的。” 虎平涛缓缓皱起眉头:“你这样做能给叶老师带来什么麻烦?” 张有田自以为是地说:“她住在我楼上啊!工人干活必须从她那儿过。反正绳子断了具体怎么断的没人知道我只要散布消息说是碰在她家外墙钢筋头上断的她就脱不了干系。到时候施工方和警察都要找她的麻烦就叶老师那种性格肯定得发愁。” “我会帮她出面证明这事儿跟她没关系纯粹是个意外。” “施工方肯定得找她要赔偿我再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反正这种事情说不清楚又没人看见就算真的要赔被我这么一说原本要赔几千块的说不定几百块就能解决问题。” “你想想我都帮她这么大的忙了她还能不感激我?只要她知道我这个人不错所有事情都替她考虑站在她那边肯定愿意嫁给我啊!” 虎平涛陷入了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人心之恶”这句话他是知道的却从未想过有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坏到这种程度。 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人之常情处心积虑也很正常可为了这个就置他人生命于不顾这实在不能用简单的“坏”字做评价。 良久虎平涛缓缓地问:“张有田你割绳子的时候就没想过那上面绑着的是一个大活人会把人活活摔死吗?” “怎么可能!你当我三岁小孩呢!”张有田自有他的一番理论:“我年轻的时候在厂里当民兵搞过“三防”训练。那时候厂里专门修了一座训练塔有四层。有一次我和几个朋友打赌说伞兵用的训练塔就是这样。我们尝试着先从二楼往下跳结果没事儿然后又换到三楼几个人都轮流跳了还是没事儿。” “我是看着位置割的当时那人在我楼下就三楼窗户边上。” 卷2 第四百八二节 综合考虑 “三楼往下那才多高啊!掉下去他顶多扭个腰崴个脚什么的就算受伤也可能太严重更谈不上把人摔死。你不要把事情说那么夸张好不好?” 他脸上全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虎平涛感觉心里有股火正沿着神经一直向上冲上了头顶而且越烧越旺:“别说是三楼就算四楼、五楼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掌握正确的动作再加上落地的时机跳下去都有可能活着。可是你割断安全绳这跟主动跳下去能一样吗?” “工人在空中他能保持正确的落地姿势吗?换了你自己就这么晃悠着突然失去平衡摔下去你觉得会不会受伤?” “就你这样还痴心妄想着追求叶老师……”说到这里虎平涛彻底怒了他用力一拍桌子发出巨响:“你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还想着故意给人家制造麻烦。” 张有田知道自己理亏可他仍然嘴硬:“谁让她不答应做我老婆?当初她要是答应了就没现在这事儿了。” 虎平涛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尽可能把语气放缓淡淡地说:“行啊!既然你敢做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 张有田抬起头惴惴不安地问:“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老实交代就能宽大处理吗?” “宽大也要看具体情况。”虎平涛认真地说:“你这属于蓄意伤人已经不是简单概念上的民事纠纷。” 张有田一听就急了:“你们警察说话不算数你……你骗我!” “我可没骗你。再说了你做这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人命关天?”虎平涛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 张有田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虚低下头讷讷地狡辩:“我……我是就是开个玩笑。反正三楼不算高摔不死人。” 虎平涛坐在椅子上抬手指着紧闭的房门音量比平时大了很多:“从楼上摔下去的那个人叫王耀文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他有老婆孩子家里还有老人真正是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靠他一个人养着。医生初步诊断他身上断了好几根骨头可能还伤到了内脏再加上脑震荡……你自己说说以后这一大家子的该怎么办?” 张有田眼角明显抽搐了一下嘴上却依旧不认输反复嘟囔就一句话:“……我是开玩笑的……反正我没想过要害人就是开个玩笑。” 虎平涛被这话噎的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足足过了五秒钟才缓过来:“你这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你就没想过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或者你儿女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张有田索性把眼睛一闭靠在椅子上闭口不谈。 虎平涛强压下想要扑过去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 “我会通知你儿子女儿去看守所交钱。” “还有你原来的单位。按照国家法律判刑坐牢期间服刑人员是不能领取退休金的。所以就算你今年六十八一样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还有在你服刑期间如果遇到退休金调整计划就不能参与也不能享受任何好处。” “另外你以为只是判刑坐牢那么简单?你还得交罚金人家的医药费营养费还有误工费统统都得由你负责。” 听到这些骇人的话张有田连忙睁开眼睛结结巴巴惊恐不已地叫道:“你……你们不能这样!”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虎平涛冷冷地注视着他:“你还会牵连你的家人。就因为你割断绳子这个行为你害的你孙子孙女有了政治污点。以后他们不能考公进不了国企。” “从进派出所到现在你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以为人老了就可以躲避制裁不受约束?我告诉你人老了也一样现在是法治社会谁也逃不掉。” 张有田被吓得浑身哆嗦丝毫没有之前嚣张的模样:“求……求求你你说过我可以宽大处理的。” 虎平涛盯了他半分钟才缓缓地说:“先准备钱吧!如果你真心悔过主动配合公安机关对伤者给予赔偿我们会依照相关规定减轻出发甚至不予起诉。” 张有田连连点头:“我认罚我给钱医院那边就麻烦您帮忙说说话我愿意给钱。” …… 案情基本明了。 从审讯室出来进了办公室谭涛看完审讯记录忍不住问:“这个张有田根本就是个烂人。追求不成就想着使下三滥的法子……头儿只是罚款赔偿就这么处理是不是太轻了?” “你以为我不想把他送进去啊?”虎平涛没好气地看了谭涛一眼:“张有田这种人是典型的坏人变老了。更糟糕的是他不仅蠢而且坏。把人带回来以后我查过他的档案这老小子是重机厂的退休工人。以前在厂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还把厂里的东西偷出来卖为了这事得过处分。” 谭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偷厂里的东西……这个属于盗窃国家财产啊!怎么才给了个处分呢?” 虎平涛解释:“厂子出于企业就算是国企有可以进行内部处理。我让小米打听过张有田他父亲是个老兵打过解放战争的。后来退伍回到地方在重机厂保卫科工作。后来为了照顾张有田就搞了内退把工作的名额让给他。” 谭涛明悟地点点头:“也就是说张有田一家人在重机厂还是有点儿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就算他表现不好厂领导还是看在他父亲的份上对他从轻发落?” 虎平涛点点头:“就是这样。” 谭涛转身走到水机前接了一杯水抿了一口疑惑地问:“可是我不明白头儿您干嘛要对他从轻发落?难不成……您认识张有田家里人?” “你想哪儿去了!”虎平涛笑着论起拳头冲着谭涛肩膀上轻轻碰了一下解释:“我也是没办法……唉……这案子不复杂处理起来也很简单可咱们在基层工作有时候办事儿不能太死板。” “你没去过医院那个从楼上掉下来的工人叫王耀文。他家里挺困难上有老下有小就靠他一个人打工赚钱养活全家。你想想要换了是你突然遇到这种事那还不等于天塌了下来?” “审讯的时候我真没吓唬张有田。王耀文三根肋骨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至少要在家里休养三个月。他一直说头疼浑身没有力气医生估计是伤到了内脏脑震荡也是很严重的并发症。虽说现在初检没查出什么可如果接下来的检查发现别的毛病那就意味着一大笔医疗费。” “王耀文的包工头叫于海河那人挺不错的在医院里垫了一笔钱。问题是这钱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还有于海河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总不能一直出这个钱啊!” 谭涛很聪明顿时明白了虎平涛的用意:“所以头儿你让张有田拿钱出来。” 虎平涛点点头认真地说:“张有田虽然坏可“花钱消灾”这个到道理他应该懂。其实这个案子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如果走程序法院那边判下来至少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而且一旦进入司法环节很多事情就不好说……因为法院判案子要考虑涉事双方。” “张有田老了今年六十八等到判下来说不定六十九甚至七十都有可能。老人和孩子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判案的时候肯定会考虑年龄因素。虽然他的行为已经对王耀文造成伤害可他主观上没有伤人意识。综合这些因素法院轻判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候把他送进监狱关几年罚点儿钱再赔偿王耀文……虽说起到了惩罚效果可仔细想想对人家伤者就不太公平。” “我查过同类的案子法院判决的时候对张有田的赔偿标准不会定太高。因为衡量标准主要是医药费以及误工费。我估计这两项加起来能有个十万块钱就很不错了。可仔细想想王耀文那边一大家子都靠着他虽说现在治好了但保不准留下什么病根这事儿过了以后又该怎么办?难不成再告一次?法院会不会受理还真不好说。” “我跟张有田说了只要他老老实实赔钱这事儿我们就走民事纠纷的程序。王耀文那边不起诉我们这边居中调解总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谭涛好奇地问:“张有田能拿出多少钱给伤者?” “我让他先准备三十万。”虎平涛神情严肃:“其中有十万块是先期给王耀文的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不管怎么样先得把他家里的情况安定下来。至于医院那边具体多少看最后的诊断结果。” “三十万?”谭涛颇感意外:“那老小子有这么多钱?” 虎平涛轻轻笑了一下:“你别看他上了年纪住的房子旧其实张有田算是他这个年龄段里的有钱人。这人虽说又老又坏可他儿子女儿还是挺靠谱的。一个在远洋轮船上当二副一个在机场搞地勤收入都还可以每个月都给张有田一笔钱加上他自己的退休工资银行里的存款就有五十多万。” 谭涛点点头:“照这么说三十万对他来说还真不是问题。” 虎平涛道:“把人弄进去关几年虽然能起到惩罚效果可王耀文怎么办?钱对他的家庭很重要如果只是判罚十万块只够医疗费用他家里的生活状况尤其是正上学的孩子……思前想后我跟张有田商量了一下他自己也表示愿意花钱买平安。” “再就是从长远考虑张有田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可他儿子女儿没犯错啊!俩人都结婚成家了也有孩子。张有田一旦被抓进去势必影响孩子以后的前途。咱们身为警察主要工作是维护治安而不是让这个社会出现更多的罪犯。虽说坏人犯罪这种事情不可预料咱们也很难提前遏制但亡羊补牢还是可以做的。” “综合起来我觉得现在这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无论对王耀文还是对张有田都能令人满意。” …… 晚上九点左右接到电话:纺织广场有人报警。 那一带以前是省纺织厂后来企业改制厂子撤了只留下职工宿舍和厂房。后来成立省工业集团纺织厂并了进去趁着旧城改造的机会职工宿舍整体搬迁在二环外另外划了块地皮新建位于市区的旧厂房被推平建成了新的工人文化宫。 厂子没了地名却保留下来。因为工人文化宫也是新建就沿用了以前的名字还是叫做“纺织广场”。 虎平涛和王贵赶到地方的时候广场东面的步道上已经为了一大群人。 这一带是区政府搞的夜间集市。 每天晚上七点开市。整个广场东、南、西、北四个边角与固定通道变成临时经营场所中间的宽敞区域留作活动专用满足老人在广场舞方面的需求。所有夜间摊位都是流动摊点以地面划线的区域为界有半数以上是经营小食品其中以烧烤和各种饮品最受欢迎。 这一带平时车子不能开进来但夜间集市不同“后备箱摊点”如今已是火热网上还有很多与其相关的隐蔽性改造方案。以经营服装为例可以在不改变车座设置不违反交规的前提下在后箱安装一个简易的伸缩挂架。很轻便搬出来展开用合金支架拼合就是一个非常实用的路边经营摊点。 远远的就听见圈子里的人在争吵。 “你喝不起就滚没人请你来光顾我的生意。” “你这是三无产品。麻痹的搞违法经营你还有道理了?有种不要走我已经报警了!” 卷2 第四百八三节 柠檬茶 圈子里争吵声越来越大虎平涛来不及多想亮出身份高喊着:“我是警察麻烦让一让。”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看见身穿制服的他和王贵出现场中一个穿大档短裤的中年妇女如同看见了救星急急忙忙走过来指着对面的中年男子:“你们可算是来了。就是他他是个骗子!” 虎平涛拿出笔录本不紧不慢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类似的情况他见多了。工人文化宫这一带尤其是纺织广场晚上经常有人报警。要么是跳广场舞的老人与轮滑经营者之间为了场地吵架要么是带孩子遛弯的投诉遛狗的。 还有更奇葩的有人大半夜的放风筝。为了方便辨识专门在风筝上装了简易灯具用小号电池的那种在高空闪着灯。结果被人打电话投诉:说是发现了不明飞行物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在电话里就异常激动。还嚷嚷着已经用手机拍摄这就算不是外星人攻打地球也肯定是潜伏在某个地方的外星生命体正在观察人类而且还是近距离的那种。 有人警惕性很高说是发现了“疑似有犯罪分子搞破坏要不就是敌特分子用特殊方式传递信息。” 还有人更离谱说是夜观星象发现有星星移位预测近期会发生重大灾难性事件在电话里再三叮嘱“你们政府相关部门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决不能让人民生命财产受损失。” 这不是笑话都是已经发生过的真事。 “他卖的柠檬茶有问题。”中年妇女伸出粗壮的胳膊用胡萝卜似的手死死指着站在堆满的中年男摊主。 这话把男摊主彻底惹火了想也不想就张口骂道:“我看是你脑子有问题。没吃药就出门还是吃了药才出门?反正你已经是脑癌晚期吃不吃药都一样。” “你说谁呢?” “就说你怎么着?” 中年妇女急了转向虎平涛:“警察同志您听见了他骂我。” 这里是热点公共区域周围人多而且随着两人争吵不断升级围观者越来越多。虎平涛觉得很棘手只好按照程序来。他转向男摊主:“行了都少说两句。把你们的身份证拿出来我向登记一下。” 男的身份证上名字叫苏力。虎平涛登记完后把证件还给对方看着停在苏力身后那辆敞开后箱的“广汽传祺”再看看支在旁边的一系列冷饮工具颇为意外地说:“你这套设备可以啊!”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餐饮业最火的两件事一个是直播一个是摆摊。 现在很多地方都有各自不同的夜市经济政策。主要是为了刺激消费同时也便于城市管理。曾经有苦又累的地摊如今成了年轻人新的社交方式。 “后备箱集市”备受关注。在网络社交平台上有人亮出自己用私家车为基础摆摊经营的成果————足足高达五万元。 有了成功者自然不乏追随者。 有人想赚钱有人玩情怀。一辆又老又旧的三轮摩托经过个性化改造成为一辆网红饮品车。安装延伸支架铺上红黑格子桌布加上手绘的杯体贴写上几句应景的诗文带上柠檬、糖浆和一桶冰就可以营业了。 这些操作没有任何门槛随便什么人一看就会。个性十足充满了文艺范在炎热的夏夜里一亮相看着别人在街头吆喝大把赚钱越来越多的人都觉得眼馋。 警察不是表面上看来那么好当的。除了正常上下班还要研究社会学以及时代变迁之下产生的各种细节。 虎平涛对“后备箱经济”颇感兴趣。他与滨海警方很熟王永江和曹勇经常打电话问候聊天的时候就谈过关于夜市新经济的各种话题。 滨海那边连续出了好几个案子都与后备箱经济有关。主要是假冒高档服装和鞋子还有各种奢饰品。在王永江传给虎平涛的资料里查获的物品有包包、皮带、手表甚至还有真人大小的仿真娃娃。 “耐克”的鞋子专卖店里就算打折也得三、五百一双。在“后备箱地摊”上官网刚发布的新款八十块钱就能轻松搞定。 想要“路易威登”的新款限量版包包吗?是不是担心某宝和狗咚上网购买回来的仿款粗劣不堪?木有关系你想要的我这里都有随便挑随便选。两百一个不讲价附送全新奢饰品防伪特殊标示还有专用皮革清洗剂。 诚然不是所有开着私家车做夜市生意的都是骗子。虎平涛就见过后备箱里装满了自酿红酒的年轻车主。他买了两箱酒的味道很不错甚至比店里的品牌货还要好。 在微风吹拂的夏夜一排打开后备箱的私家车顺街而停车主们各自搭好帐篷摆开摊位摆上小马扎配上暖色的小灯泡和充满文艺风的招牌这副画面光是看看就觉令人舒服。 对于苏力的这套冷饮工具虎平涛曾在网上见过一整套的买下来至少得要两万多是真正的高档品。 听到这句话苏力充满警惕的脸上开始变得松动露出一丝笑:“你是个识货的。” 虎平涛笑着问:“你这儿卖的什么?咖啡还是冷饮?” “暴打柠檬茶还有冰咖啡和冰激凌。”苏力侧过身子让出一块此前被他遮挡在身后的招牌。还是浓浓的手绘文艺风看得出他在这方面颇有功底。 虎平涛没有忙于了解事发经过他认真地问:“你做这个一个月下来能挣多少?” 人都要好奇心案子早晚都要处理简单问下情况也花不了几分钟。 苏力转身走到摊位后面指着那套榨汁设备解释:“这个要算时间的。我每天晚上出来摆摊基本上时长也就三个小时左右因为十一点以后人就少了。做这个首先要捶打柠檬然后接茶汤加糖浆、雪可、封口、出杯……我在家里练过一段时间操作方面算是比较熟练至少也得一至两分钟做一杯。算下来就算接连不停地做一个晚上最多也就是一百二十杯左右。” 虎平涛颇感兴趣地问:“你一杯柠檬茶卖多少钱?” 苏力坦言:“十块。这价钱不算高。城里摆车摊卖柠檬茶的我基本上都认识十块是基准价还有卖十一和十二的。您了解一下就知道了我卖的真不贵。” “十块钱一杯那一个晚上就能卖一千二了。”虎平涛的关注重点在收入方面:“可以啊!一个月下来就三万多了。” “账不是这样算的。”苏力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每天晚上都能卖这么多。而且柠檬茶这种东西讲究一个新鲜感。事实上来我这儿买冷饮的大多是年轻人就是觉得新奇尝个鲜。当然回头客也不是没有但真的很少。” “另外还得考虑天气。遇到下雨的时候就没法出摊。反正一个月下来根本不可能卖到三万以上有时候连一万都没有。刨掉成本开支、材料费、油钱什么的利润真的很薄。” 虎平涛的好奇心基本上得到满足。他认真地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为什么吵架?” 苏力抬手指了一下站在对面的何祥美:“八点多的时候她来找我买柠檬茶。我给她现做了一杯她站在我摊子对面喝了快一半忽然走过来说我这柠檬茶是假的非要让我赔钱。” “我平时开车出来摆摊各种乱七八糟的人都见过。反正就十块钱的事儿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钱赔给你当做免费送你喝一杯。” “可没想到她拿了钱非但不走还说什么她感觉身体很不舒服一口咬定是我的柠檬茶有问题要我送她去医院还得赔她五千块的精神损失。” 说到这里苏力显得很气愤:“这女的明摆着是讹人的。我好好做我的生意碍着谁了?十块钱一杯的柠檬茶也想着来碰瓷。当我好欺负是不是?我被惹火了才打电话报警。” 听完苏力的叙述虎平涛转向何祥美认真地问:“你凭什么说他卖的柠檬茶是假货?” 何祥美胖乎乎的圆脸看起来有些紧张她盯着苏力伸手指着摊位旁边的招牌:“我在网上见过“暴打柠檬茶”这个牌子那是一个弯弯人搞出来的跟他没关系。” 虎平涛一时间没弄明白何祥美话里的意思疑惑地问:“……这牌子有什么问题吗?” 何祥美解释:“他做的这个不是真正的暴打柠檬茶。这就跟品牌加盟一样他必须得到授权然后才能用这个招牌。” 这么一说虎平涛就明白了。他转过身颇感好笑地看着苏力。后者仍然满面怒火冲着何祥美高声叫道:“你搞清楚我这里摆摊做冷饮。还有暴打柠檬茶不是某个人的专属牌子他也没有注册这个招牌。所有无论是谁都可以拿来用这个不涉及经营权更谈不上什么加盟。” “还有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这招牌跟你在网络上看到的一样吗?” 说着苏力转身从摊位后面绕出来把手绘招牌搬到前面。 “暴打柠檬茶”“暴”字被他加了一个提手旁看起来有些怪但谁也不会把这个特殊的字当真潜意识都会理解为普通意义。 何祥美对此视若无睹一口咬定:“反正你这就是假冒伪劣产品。我现在喝了你的茶肚子一直疼得厉害你得送我去医院。” “滚!”苏力被她接连闹得发了火想也不想就张口骂道:“你发疯惹事找别人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这女的脑子有毛病吧?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冷饮摊老板有问题现在听着是这女的自己理解出了偏差。” “暴打柠檬茶这牌子我听过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冷饮做法柠檬加上糖浆之类的。这女的也是都买了喝完了回过头来却说人家老板卖的东西有问题明摆着讹人。” “她该不会是看上冷饮摊老板故意想要人家负责吧……哈哈哈哈!” “喝个冷饮也有这么多的问题……真是……” 听着来自周围的议论何祥美一张胖脸憋得通红。 忽然她指着苏力冒出一句:“你做冷饮用的水不干净反正我喝了以后一直肚子疼。你……你得赔钱。” 虎平涛在旁边也看不下去了问:“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何祥美左手捂着肚子:“……就是肚子疼。” 虎平涛认真地问:“要不这样你先去上个卫生间然后再回来好好谈?” “我不去。”何祥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充满警惕的眼睛注视着虎平涛:“你想干什么?你从来了以后就偏向他那边……你们是不是认识?回头我打一二三四五投诉你故意包庇。” 虎平涛很有耐心:“那是你的自由和权利欢迎随时拨打。如果你对我的调解不满意还可以去市公安局对外服务窗口申请行政复议。” “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恶意欺诈是犯罪行为。人家好好的摆摊卖冷饮你说他的柠檬茶是假货你得有依据啊!” “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些判断标准就是从网络上看到的那些这个我还真不好评价。因为这是工商和食品安监部门的管辖范围。所以这事儿我没办法帮你们解决得等到明天上班时间找食监部门的人才行。” 何祥美皱起眉头她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你们警察怎么能不管呢?” 虎平涛没有动怒他淡淡地说:“只要打一一零报警无论什么事儿我们都会出警。但不是我们来到现场以后所有事情都能解决。比如你们之间的纠纷就属于食品安监的范畴。我现在把问题记录下来回头你们签个字然后这案子就转到食品安监那边由他们接手处理。” 、 卷2 第四百八四节 妇女用品 “那……那我换个理由行不行?”何祥美急了连忙改口。她手里一直拿着从苏力那里买到的柠檬茶杯子冲着虎平涛晃了一下:“你看啊他这杯子上连商标都没有。” 虎平涛双手倒握着笔录本认真地问:“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何祥美皱起眉头仍然高举着那只冷饮杯:“这上面没有厂家名称没有生产时间甚至连饮品配方表都没有。他这是典型的三无产品。所以他必须赔钱必须给我五千块!” 虎平涛总算听明白了:“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花了十块钱买他的柠檬茶?” 何祥美振振有词:“我是消费者你们必须保护消费者的正当权益。” 围观人群再次议论纷纷。 “搞了半天这女的原来想这样啊!” “只能说她是个奇葩。这广场上做冷饮的多了都是当街现做现卖也没见有谁从这些方面说事。她这脑回路很清奇啊!” “我算是学到了原来这么搞还能弄钱。感觉这是另类的打架啊!可我不明白这样做能算是打假吗?” “打个屁的假明摆着故意诓人家……哦也不能算是诓人吧!反正我觉得这女的就是故意的如果换了是我赔钱赔个屁的钱不揍她一顿就是好的了。” “这女的真是想钱想疯了。十块钱喝人家一杯柠檬茶倒过来要人家给她五千块。如果按照她的逻辑这广场上卖冷饮的还有烧烤摊先做饼干什么的……反正所有的都是三无产品。她只要每天晚上出来闹这么一出一个月下来就发财了。” 虎平涛注视着何祥美心中感慨:真正是社会进步造就了一大批闲人。有这功夫出来挑事儿闹腾做点儿什么不好? 他认真地说:“我已经记录了你的诉求。等明天上班以后我会把消息反馈到食品安监部门交给他们处理。” 何祥美急了也傻眼了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你……你可是警察啊!你怎么什么都不做这事儿就算完了呢?” 虎平涛把笔录本递给她:“我之前已经说过理由就不再重复了。这是情况记录你看一下没有问题的的话就签个字。” 何祥美满面阴沉恼羞成怒地高声叫道:“我不签。哪有像你们这样的还警察……回头我要投诉你!” 虎平涛以更高的音量将其从气势上压制:“你可以投诉但不能诬告。” 转过身指了一下站在身后的王贵警告何祥美:“我们出来办事全程都开着执法记录仪。刚才你说的每一个字我们都记录在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合法依规?别以为随便读了点儿法就能张口讹人你回去好好弄明白《食品安全法》的相关条例再说。” “顺便提醒你你诬告人家别人同样可以反诉你。到时候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好自为之吧!” …… 处理完案子虎平涛和王贵离开夜市。 王贵解开衣服领口抓起笔录本用力扇了几下凉风:“太热了刚才在摊子上我真想买一杯冰水解解渴。” 虎平涛笑道:“那你买啊!又没人说你。要不你现在去买我在车上等着。” 王贵摇摇头:“还是算了。刚处理完那头的事情现在过去……我怕旁边的人说闲话说咱们警察与车摊老板打联手欺负那女的。” 虎平涛颇有些玩味地点点头:“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儿那方面的意思……你考虑的还挺周全。” 王贵压低声音:“头儿那和叫何祥美的真是在故意搞事儿啊!” “那不明摆着嘛!”虎平涛道:“人家就摆个车摊挣点儿辛苦钱。她倒好买了一杯柠檬茶张嘴就跟人要五千块。刚才在夜时上旁边的人也说了按照她那逻辑卖烧烤的该怎么算?那更是典型的三无产品还有推着小车沿街卖水果的还有卖菜的……这不瞎扯淡嘛!” 王贵发动车子笑道:“不过还别说早年真没有这种人。至于现在……都是钱闹的。” “要我说都是手机闹出来的。”虎平涛一本正经的归纳:“手机上信息来源多了看了几篇与法律有关的所谓鸡汤文就觉得能从这方面下手赚点儿好处。你没见何祥美口口声声“三无产品”其实她就是一知半解。” “算了不扯了。反正这案子明天交给食监局由他们处理。” 正说着手机响了。 又是一一零指挥中心。 …… 十点四十分虎平涛和王贵赶到万达嘉园小区顺着电话里的地址找到八栋二零零一室。 这是一个刚交房没多久的小区。房子很新规划也不错。按了门铃屋主透过猫眼看到身穿警服的虎平涛站在外面连忙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 房子很大客厅里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看着女人带着两名警察进来他顿时有些发慌结结巴巴地说:“晓凝……那个……要不还是算了吧!你听我给你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大晚上的警察也得休息啊!” 开门的女子年龄与其差不多身材苗条穿着一套女式裙装显得很干练。她抬手顺了一下沿着肩膀披落的长发冷冷地说:“我打电话报警之前你怎么不说?现在警察来了你才跟我说什么解释……孟宏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不是……”被叫做孟宏的男子手足无措看得出来他属于那种不善言辞的类型:“我……这个真没什么啊!我在外边没有女人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这架势虎平涛已经大概估计出应该是小夫妻吵架。他走上前笑着劝道:“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就好好说。你们这一闹再吵几句隔壁两邻就真是没法睡了。” “那个……我先说一下出示一下你们的身份证这是我们出警的规矩。” 女的叫章晓凝男的叫孟宏都是本地人。 虎平涛提笔记录:“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嗯……你们谁先来?” 章晓凝一直双手合抱在胸前满面冷漠看上去气场强大。她鄙视地看了一眼孟宏:“他这人三锤打不出两个屁……还是我说吧!” “我前段时间被公司里安排出差今天刚回来。九点半的时候飞机落地我打车回来刚好他也在家……” 听到这里虎平涛用夹住笔的右手冲着章晓凝晃了晃:“对不起我打断一下请问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章晓凝毫不掩饰地说:“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好了快三年了这房子是我们共同买的打算年底结婚。” 虎平涛笑着点了下头:“那就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应该是未婚夫妻。” 章晓凝一听这话就来了气:“谁跟他是未婚夫妻?要不是今天我回来发现他在外面有女人他还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孟宏急了:“我都说了没有啊!晓凝……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章晓凝显然是哭过她眼睛微微发红:“你是真的那我就是猪了?合着该被你骗?你自己摸着良心好好想想我哪点儿对不起你你却这样对我……姓孟的你良心被狗吃了?” 孟宏急得直跺脚:“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章晓凝用力抽了抽鼻子仰起头尖声指责:“那你给我说说卫生间垃圾桶那条卫生巾是哪儿来的?” “这个……”孟宏顿时变得扭捏低着头似乎是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字句。 虎平涛听了也觉得有些意外他神情变得十分精彩。出警的次数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听过经历过可是像这样的家庭纠纷还是第一次。 章晓凝应该是在心里憋了很久此时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当着虎平涛和王贵的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边哭边说。 “我累了一整天想回家洗个澡刚进卫生间就看见垃圾桶里有那个东西。上边还有血红的……一大片啊!” “孟宏你这个没良心的这家里哪件东西不是我买的?你口口声声说会永远对我好结果我才出差几天你就变成这样。你说你在外面搞女人也就罢了偏偏还带回家里来。” “那是我和你结婚用的婚床啊!你们就躺在那上面……我想想就觉得恶心。” “孟宏你这个流氓连来了生理期的女人都不放过啊!你……你简直禽兽不如!” 章晓凝越说越生气连带着虎平涛和王贵也受到影响。 因为碍于警察的身份虎平涛没吱声也没有开口调解。毕竟这种事情错处全在男方。王贵在旁边听着实在忍不住一直摇头:“女人来那个身子就埋汰……啧啧啧啧……” 他没有对此作出评价但态度和立场都很明显。 孟宏急得满面通红:“我没有……” “什么叫没有?”章晓凝厉声将其打断:“你还是不是男人?敢作敢为一点儿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如果我没有抓住证据那随便你怎么说。可现在那东西就在卫生间里光是想想我就觉得恶心……就算你想抵赖也得看看是什么场合。” 虎平涛问章晓凝:“是你打电话报警吧?那你让我们过来想怎么解决这事儿?” 章晓凝抬手指着孟宏咬牙切齿地说:“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 孟宏还是那句话:“晓凝你听我给你解释啊!” “我一个字都不想听!”章晓凝双手捂住耳朵一副随时可能发狂的模样:“你明摆着欺负我你在外面有女人还说要和我结婚。你……你就是个骗子。” “你滚!滚啊!” 她的尖叫声很大。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虎平涛转身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她先是满脸不高兴等看清楚身穿警服的虎平涛随即变得有些诧异试探着问:“您是……” 虎平涛简单解释:“这家两口子吵架打电话报警我们过来调解。他们刚才还在吵是不是声音大吵到你了?” 老妇连忙点点头:“我和我们家老头子睡的早刚迷糊了一会儿就听见这边嚷嚷我实在受不了才过来看看……没事儿没事儿啊!您忙只要事情解决了就好。” 关上门回到屋里。虎平涛严肃地说:“你们吵架归吵架但别那么大声现在已经很晚了隔壁邻居要休息。” 他随即转向孟宏侧身指了一下双手深深插进头发趋于崩溃边缘的章晓凝:“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劝你还是暂时离开吧!让她自己静一静。” 孟宏文质彬彬的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声音压得很低满面苦涩:“这事儿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没趁着晓凝不在家的时候搞女人啊!” “我……我不是那种人。” 虎平涛已经大体上听明白双方争吵的核心。因为时间太晚所以能劝就劝何况孟宏这人给他的第一印象不好于是皱起眉头道:“这个问题就不谈了反正是你们之间的纠纷我们警察也不好插手。你还是走吧!别打扰人家休息。” 看看站在面前的虎平涛再看看神情呆滞低头不语的章晓凝孟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小跑着来到章晓凝的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卫生巾……是我用的。” 这句话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三观。就连虎平涛这种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人也被吓了一跳满面疑惑觉得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或者听漏了其中的关键性词语。 章晓凝也缓缓抬起头用哭过后干涩的眼睛看着孟宏:“……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用卫生巾不是变态就是正走在通往变态的路上。 卷2 第四百八五节 又是医院 “……洗手间里的那片卫生巾……是我用的。”孟宏声音非常低他满脸羞愧面色红得仿佛随时可能滴血。 “啊……”章晓凝张着嘴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就这么傻傻地看着他。 孟宏解释:“你没看卫生巾上的牌子啊!那是常用的我从柜子里拿了一片。” 章晓凝的思维神经正从极度震撼中缓慢恢复:“你……你想干什么……那个我的意思是你干嘛要用我的卫生巾?” 孟宏有些心虚他沉默片刻非常艰难地说:“……我……我有痔疮……我今天下班回家解手的时候不小心挣裂了伤口流血。我怕弄到内裤上就用了一片你的卫生巾。” 章晓凝…… 虎平涛…… 王贵…… 几分钟后两人带着签过字的笔录本离开。 上了电动车王贵实在忍不住了趴在方向盘上“吃吃”地笑。 “笑死我了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虎平涛坐在副座点起一支香烟神情淡然地抽着。 “虽然有点儿意外但没什么好笑的。要我说这个叫孟宏的男人很不错。” 王贵好不容易笑够了捂着肚子大口喘息问:“头儿……呼呼呼你这话是怎么说呢?” “男人的沉默其实是不想惹事。”虎平涛弹了弹烟灰解释:“两人吵架无论什么原因只要有一方保持沉默那么双方就有一个思考和缓冲的时间但不是无限期的。” “章晓凝很冲动因为在她看来先入为主卫生巾红了就肯定是女人用过。既然不是自己就肯定会外边的女人。这种互证逻辑三下五除二优先认定孟宏有外遇。可实际上孟宏一方面是不方便开口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章晓凝冷静下来。” “其实章晓凝很喜欢孟宏。她是个外向型的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尤其是打电话报警之前她肯定想过:自己的男人心虚了。” “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连解释都不愿意肯定是在外面有了新欢。” “他是不是想前女友了?” “可实际上痔疮是难言之隐。如果两人关系不到那一步孟宏也不会用章晓凝的卫生巾。看得出来他属于不善言辞的人。我们到的太快他没想好该怎么对章晓凝解释所以……唉……” 王贵斜趴着笑问:“头儿看来你在这方面很有感触啊?” 虎平涛同样斜睨着他不解释淡淡地说:“我是男人。” …… 翌日。 上午十点多接到市一院打来的报警电话虎平涛带着王贵赶了过去。 到了地方刚见面虎平涛就乐了————熟人心脑外科主人医师孙杰。 “孙主任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又是你打电话报警啊?”虎平涛随口开着玩笑走进房间。 孙杰没料到接警的人是虎平涛也笑了:“看来咱俩还真是有缘哈。上次来的是你这次也是你。” “你们医院刚好就在我们辖区。”虎平涛随口解释问:“说吧又出什么事儿了?该不会还是医闹吧?” “医闹倒是没有哪来儿那么多的医闹啊!那个只是少数……”孙杰抬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略有下滑的玳瑁框眼睛苦笑着解释:“是我们科室里的人闹起来。唉……实在没办法谁劝都不管用只好打电话报警。” 他说话的时候虎平涛顺便看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这是一间小会议室自己和王贵没来的时候加上孙杰房间里总共有八个人。看服装有三个医生其余的都是护士。 孙杰转向为首的一名中年护士皱起眉头道:“蔡佑萍现在警察来了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说出来。但我提醒你现在是上班时间外面都是病人。你别拉着小张小萧她们跟着你乱。就按之前我说的我和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行!她们得留下作证。”被叫做蔡佑萍的中年护士左手反叉着腰气场十足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目光:“我说你怎么急急忙忙打电话报警搞了半天你跟这警察认识。他肯定偏向你啊!到时候我找谁说理去?” 听她这么一说孙杰也有些火了:“你自己数数这里有多少人?全科室才多少人?就因为一点儿奖金的事情你把所有人都拉扯进来大伙儿还上不上班了?外面的病人怎么办?” 蔡佑萍根本不吃这一套她本来就性子泼辣:“哟现在你开始充好人了?孙杰你是主治医生又怎么样?我还是护士长呢!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大家都是领工资吃饭一个月就指望着那几千块钱等米下锅。你倒好两片嘴皮子上下一张好人你来做现在搞得科室里这个月连奖金都发不出来你让大伙儿怎么办?” 孙杰急了他在吵架方面的战斗力远不如蔡佑萍:“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又不是所有奖金都扣罚只是其中一部分真正算下来也就是两、三百块钱而已你至于吗?” 蔡佑萍把眼睛一瞪:“两、三百块不是钱啊?你去商场里买衣服少个二十块钱人家能卖给你吗?” 说着她转换腔调阴阳怪气地说:“我知道孙医生你财大气粗家里有好几套房子你自己在外面还开着个一个火锅店。你有钱有身家可不代表我们也跟你一样啊!我是上有老下有小工资奖金紧巴巴的。你平时做手术可是有补贴的说不定病人还会给你塞红包……” 旁边张泽一听当场就炸了抬手指着对面连声怒吼:“蔡佑萍你可以了啊!闹归闹说话别那么难听也别太过分了。医院里是有规矩的严禁医生护士收红包。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孙收病人红包了?” 蔡佑萍脸上毫无惧色她用凶狠的双眼盯着张泽:“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闲得慌是不是?有些事情虽然我没看见但不代表不可能发生。我二十岁从卫校毕业就在这家医院工作几十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你们医生尤其是主任医师平时油水厚厚的还能到处乱跑开飞刀。这家医院帮熟人做个手术那家诊所帮忙去一下一个月下来光飞刀钱就能收好几万……跟你们比起来我们护士连个零头都挣不了。” 孙杰气急败坏地指着蔡佑萍:“你疯了吧!有事儿说事儿你东拉西扯干什么?” 蔡佑萍根本不管这些她单刀直入死死揪住孙杰不放:“我就问你一句话:奖金的事儿该怎么办?” 孙杰有些手足无措却丝毫不想认输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口气和态度都很强硬:“医院有医院的制度按规矩来。” 蔡佑萍心里的那股火顿时猛然蹿了上来:“我看你是成心不想解决问题。那行我就陪你耗着你这里解决不了回头我找院长找书记谈去。” 虎平涛连忙走过去打圆场:“都少说两句。你们之间的问题我大概听明白了。都是为了奖金闹的。” 他转向蔡佑萍耐心地劝道:“大家都是拿工资吃饭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医院比不得其它地方这随时都有病人。孙医生刚才有几句话没说错:这科室上不能没有人啊!所有人都为了奖金的事情关在这里嚷嚷那外面的病人该怎么办?” 蔡佑萍是护士长她知道虎平涛的话没错可面子上实在抹不下来干脆把脸扭朝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是科室主任有什么问题直接找他。” 虎平涛继续劝解:“蔡护士长要不这样吧!你和孙医生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忙工作。你别看我和孙医生虽然认识可我们之间没有交情。上次畅园小区有个老头割断装修工人的安全绳人从三楼掉下来我办案的时候才认识他。” 说着他转身指了一下王贵:“我们办案都开着执法记录仪全程拍摄。你要觉得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可以拿着视频当做证据。我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个保证只要你觉得有问题我可以把等会儿拍摄的视频公开给大家看看。” 看他给足了自己面子蔡佑萍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凝神思考片刻皱着眉头缓缓点了下头带着几分不情愿回道:“……行吧就照你你说的做。” 其余的人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虎平涛和王贵孙杰和蔡佑萍分坐两边都在气鼓鼓地瞪着对方。 虎平涛和颜悦色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先说吧!”孙杰道:“上个月我们科室来了一个病人。十二岁东川舍块乡的人是从地区医院转过来的。误食伞菌也就是毒蘑菇中毒。这种情况每年都有尤其夏天是多发季节。食物中毒很常见可治疗起来很麻烦。简单来说吧一般情况主要是洗胃可菌类含有的毒素成分目前尚不完全清楚。比如毒肽损害肝脏毒伞肽引起肝肾损伤毒蝇碱的作用类似于乙酰胆碱还有光盖伞素会引起幻觉和其它精神症状。” “那个……抱歉哈我这人就这样谈起专业的东西就会扯上一大堆。咱们还是说正事。当时送孩子过来的是他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治疗和手术需要直系亲属签字我就问孩子父母为什么没来?那人解释说孩子是村里的他父亲在外面打工家里没老人只有他母亲。” 说到这里孙杰长长叹了口气:“我在医院干的时间不算断了。不夸张地说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可那天我是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真的很可怜。” “一般来说村子里的人很少吃野生菌中毒。因为他们对菌子的辨识能力很高。可那孩子不同他之所以误食一来是因为家里穷二来嘛……是因为他母亲脑子有毛病。” 不等虎平涛问孙杰连忙解释:“我这话可没有贬义他母亲是个精神病患者轻度的那种。天热下雨山里长了很多菌子这精神病患者不是随时都能保持清醒。于是就摘了很多菌子回来想着改善一下伙食结果吃完以后两个人全躺下了后来邻居发现帮着送去乡上的卫生所在那边先做了初步处理。可母子俩吃的太多洗胃已经没用了于是连夜送到地区医院那边条件有限还是没法做治疗。当时病人家属也就是女方那边的老人也跟着到了医院。医生把情况给老人说了让赶紧往省城这边送。” “我是后来才知道在地区医院的时候老人就决定只是把孩子送过来他母亲抢救无效第二天早上人就没了。” 虎平涛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把两个人一起送过来?听你这么一说时间上应该来得及啊?” “因为她家里没钱。”孙杰叹着气解释:“这救人也好治病也罢都是要花钱的。当然医院可以先治病救人然后再来谈钱的问题。可归根结底就算看在人道主义的份上免去一部分治疗费用但病人家属多多少少还是要出一些钱。” “像这种重症抢救费用是很高的。如果有保险或者新农合回头到乡上就能报销一大半。剩下的严格来说不多就几千块。可是……可是在那些人看来仍然是一笔巨款。” “当时孩子送来以后我们先给他做了常规治疗。第二天下午孩子的父亲来了。当时我一看……唉……” 孙杰沉默片刻脸上浮起一丝苦涩:“那人一看脑子就有先天残疾另外就是眼睛斜视。我跟他谈了一会儿就知道他智商不高。” 卷2 第四百八六节 一声叹息 “我跟他说了很多事情他几乎都不明白。换句话说那个中毒躺在床上的孩子才是家里唯一的正常人。” 虎平涛满面愕然:“你的意思是孩子父亲也是精神病患者?” 孙杰摇摇头:“弱智与精神病之间是有根本性区别的。前者只是智商不高对事物的理解有偏差。后者就不同了那个是一旦犯病脑子里会出现各种幻觉。这个不是重点我还是接着说吧!” “作为父亲他肯定希望能把孩子救活。可医院这边做了检查普通的治疗手段已经用不上了。因为食用时间太长在乡卫生所洗胃的时候就已经太晚所以到了我们这儿只能给孩子做透析和血液净化。” “这就需要好几万而且做了以后是否管用还真不好说。因为病人的情况不是很好一直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我估计孩子父亲当时被我说的高额治疗费给吓怕了。他去了病房看过孩子然后就消失了。” “第二天他又来了他跟我说昨天回东川得知老婆已经死了。现在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救回来。他回家找亲戚朋友借了三万块钱想给孩子做血液净化。其实根据我的观察那孩子其实已经很难拉回来就算做了透析估计也有后期并发症状。我在办公室跟孩子父亲谈了一会儿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他。他的态度很坚决:一定要做透析和净化看看那孩子是否能撑过来。” “后来就给孩子做了透析各种指标还比较稳定。当天晚上孩子父亲又不见了。过了两天他又来了。我问他去哪儿了他说回老家把老婆给烧了在自留地里挖坑修了座坟。” “这是他的原话我一个字都没改。”说着孙杰抬起头用指头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是个弱智天生残疾语言表达和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他说他没钱了孩子的事情就这样吧!反正已经交了住院费让我看着办透析能做几次就做几次如果钱没了就保守治疗。” “又过了两天孩子重度黄疸……没办法年纪小再加上家里经济情况不好谈不上什么营养……那几天他们家的老人来了有好几个主事的是孩子爷爷。那天我给孩子复查肝功已经是肝酶分离了。” “这个我给你解释一下是指肝炎在发展过程中由肝细胞大量坏死对胆红素的处理能力下降因此出现胆红素上升同时转氨酶已经维持了很长时间的高水平从而进行性消耗。那孩子食物中毒引发肝炎黄疸加深的同时酶的活性也就降低……总之就那样孩子的情况已经很糟糕我这边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专门为这事儿把病人家属找来。因为从专业的角度来看孩子当时已经没有抢救价值。考虑到病人家里的经济情况我就给出了建议……但这种事情主要看家属态度。如果他们愿意砸钱继续抢救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当时病人家属没有表态说是要回去商量商量。” “等到第二天早上孩子的爷爷找到我说了一句让我这辈子都没法忘记的话。” 虎平涛好奇地问:“他说什么了?” 孙杰抬起手抹了一下眼角使劲儿抽了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他说……医生我们知道孩子活不过来了。但我们想着他还小才十几岁那个……我们想把孩子的角膜捐出去你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 虎平涛和王贵都呆住了。 孙杰继续道:“当时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个人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看着孩子的爷爷大家都愣住了。过了半天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问他:你刚才说的是把孩子角膜捐出去?而不是卖掉?” “孩子爷爷回答非常肯定:当然是捐啊!我们这几天在医院里听说了一些事情……孩子小跟着他父母也没享过什么福反正人都要没了就当做就给他修点儿来世的福分投个好人家。” “我又问:这种事情是需要直系家属才能决定的。你们和孩子父亲商量好了吗?” “孩子爷爷说:已经商量过了。村里讲究全尸下葬但角膜就是一丁点儿不影响。这人来世上一次总得给其他人留点儿好处。” “我赶紧给医务科那边打电话这事儿还惊动了一位副院长。捐器官捐角膜的先例我们医院也不是没有可像这样人还活着虽然是病危家属就决定把角膜捐出去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后来联系了中花(华)角膜库他们告诉我们如何处理。” “孩子不行的那天我通知孩子父亲来签字。那天我是真的哭了……那男的是个弱智可他签字的时候谁也没有笑他也没人说话。他字写的不好但一笔一划的都很用力很清楚。” “这事儿是我经办的还有就是孩子的抢救和治疗一直都是我负责。那天我陪着他他总是问我角膜库那边的工作人员什么时候来……我一整天都觉得心里堵得慌我第一次觉得没有把孩子抢救过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责。可是……我真的尽力了。” 说到这里孙杰实在控制不住情绪。他摘下眼镜从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擦着泪水。 良久他缓缓地说:“那天病房里的气氛很沉重……” 再次停顿了很久孙杰感觉好多了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护士长蔡佑萍:“那孩子走了以后第二天她跑到办公室冲着我嚷嚷说是捐角膜的那个病人还欠了三千多块钱的治疗费没有结清怎么我就让他们跑了?我说你不要急按照我对那孩子父亲的理解他应该不是恶意欠款肯定会回来结清的。” 听他这么一说蔡佑萍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意思是说我冷血没人性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医院又不是善堂搞了半天你高风亮节我反倒是个恶人?孙医生我也要吃饭的好不好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医院有规定:哪个科室的住院费治疗费没有结清就扣发当月奖金。” “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背后骂啊?你以为我有那么大的能力拉着小张她们跟我一起?我们这不是故意闹事是正常、合理的诉求。” “我知道那家人把孩子的角膜捐了。我知道他们是好人。可就算是这样也得把治疗费结清了再走我这样说有错吗?” 她转向虎平涛语气强硬:“警官您给评评理。” 虎平涛慢慢地搓着手感觉有些犯难。 事情很简单就是一个理念问题。站在蔡佑萍这位护士长的立场的确没有做错。毕竟医院有规定她的个人利益也的确为此受损。 孙杰说的也没错!他是主治医生病人是他接诊的具体情况他最清楚。 归根结底这事儿就是一个“钱”字闹的。 如果病人家属就是个食物中毒孩子的父亲把住院费和治疗费结清没人会为了这种事情吵架。毕竟这里是医院比起孙杰这个科室主任来说蔡佑萍只是一个护士长。虽然资格老但就科室里的工作及相关安排她肯定不愿意得罪孙杰。 正如她所说:几百块的奖金很重要。在有些人看来这只是一顿饭钱。但在有些人眼里说不定就是一个月的菜钱。 思来想去仔细权衡一番虎平涛对孙杰诚恳地说:“孙医生要不这事儿你们好好商量一下还是内部解决吧!” 一听这话蔡佑萍又叫了起来:“什么叫内部解决?听你的意思合着是我无理取闹是吧?” “你少说两句好不好?”虎平涛被她刺喇喇的声音吵得耳朵里直炸很不高兴地说:“都说了病人家属应该不是恶意逃费一大家子生活困难就男人在外面打工赚钱女人是个精神病患者孩子又出了这种事情……我说有点儿同情心好不好别死抠着那点儿奖金。” 蔡佑萍一听顿时柳眉倒竖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死抠奖金了?你以为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告诉你姑奶奶我献过血科室里哪次搞义务活动我没捐过钱?虽说不多每次就十块二十的可那也是钱啊!” 虎平涛趁热打铁:“这就对了啊!其实你思想境界还是挺高的干嘛要为了这事儿在科室里闹?今天这事儿我是听明白了你们两位都没错而且也都为对方考虑。” 他走到蔡佑萍面前轻轻笑了一下:“你是个泼辣的性子尽管如此还是没把事情闹到医院高层领导那儿说明你对科室里的同事还是比较照顾的。” 蔡佑萍面皮紧绷没有说话看上去神情冷漠。不过从她的目光中可以看出情绪正在转化——虎平涛刚才说的这些很对她的胃口的确是她心中所想。 虎平涛随后转向孙杰劝道:“你要跟科室里的女同志搞好关系。就像我刚才说的你们俩谁都没有错其实就是一个互相理解的问题。” 孙杰沉重地点点头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那家人实在太可怜了。倒不是说他们穷而是前前后后的那些做法……你不知道村里讲究全尸下葬他们偏偏把孩子的角膜捐了……人穷……志不短啊!” 虎平涛也感同身受:“是啊!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见状情绪平和的蔡佑萍也皱起眉头:“孙……老孙你在技术方面是没说的全科……乃至整个医院谁见了你不挑大拇指?可这事儿你做的是真不地道。” 孙杰不明就里地问:“我怎么不地道了?” 蔡佑萍依然皱眉:“那人没钱啊!那种长相一看就是天生弱智就算别人可怜他给他一份工作可你想想他一个月能挣多少?” “我在医院干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那天孩子刚从地区医院送来我一看就知道他情况不妙很难撑下去……没错医院的规章制度的确可以让病人家属自由选择治疗方案可你为什么要让那男的给孩子做透析呢?” “他没钱……他是真的没钱啊!你让他去大街上抢吗?那几万块钱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可做透析的话随便几次就花光了。” 孙杰的神情有些痛苦也有些后悔:“你说的没错。可是……可我当时实在没有选择啊!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天职难道要我告诉他:你儿子没救了准备一下给他办理后事?” 蔡佑萍认真地说:“有时候必须硬着心肠说话。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当时这么说了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咱们吵不起来科室里的奖金也能按时下发还有那男的……他能省下这几万块钱以后好好过日子说不定还能重新讨个老婆。” 孙杰把脸扭朝一边:“这种话我说不出口。无论如何……总得试试才知道。” 眼看着局面再次陷入僵持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虎平涛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只见张泽站在外面他先是探头进来看了看情况然后对孙杰道:“孙医生那个病人家属来了。” “哪个?”孙杰扶了扶眼镜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 “就是那个食物中毒的孩子父亲。”张泽解释:“他刚到在我那里说是来结清治疗费的。” 包括虎平涛在内房间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蔡佑萍的脸瞬间变红她一言不发低着头朝房门走去。张泽连忙把路让开没给她难堪。 几分钟后虎平涛跟着孙杰见到了孩子父亲。 他其实个头很高因为常年劳作佝偻着背直不起来所以看起来反而比一般人矮。眼睛斜视长相有些不好形容但一看就知道是天生弱智。 卷2 第四百八七节 哭声 他是个老实人非常老实甚至可以说是木讷。 “那天我走的急我……不是故意的……”他结结巴巴地解释说话语速很慢感觉每一个字都要考虑很久才能形成句子:“钱不够我……要给娃娃办丧事。后来……去工地上找包工头借了钱再回来。” 孙杰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温和地问:“家里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男人双手捧着茶杯答非所问:“我刚才在下面大厅里把上次欠的……费用都结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加盖了医院印章的发票。 孙杰看着那张发票久久无语。 “还有……还有这个。”男人弯下腰拉开放在脚边一个脏兮兮的黑皮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很大的塑料袋。袋子有些旧看起来却很牢实。他把袋子放在办公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开。 里面装满了带壳花生洗得干干净净而且都晒干了颗粒饱满外壳呈现出令人看了就觉得喜欢的灰白色。 “这是我自己种的。”男人憨厚地笑笑解释:“我家娃娃的事情……捐角膜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花生送你们尝尝……谢谢!” 孙杰和张泽连忙推辞男人的态度很强硬争执一番他留下花生离开房间。 张泽看着摆在桌上的花生内心充满了感慨摇头叹道:“这下蔡佑萍该没话说了吧!这人虽然穷可从未有过欠账不还的想法。” 王贵在旁边连连点头:“这么大的一包花生就算在我们乡下至少也得一百多块钱。” 虎平涛沉默片刻把笔录本递到孙杰面前:“孙医生你看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吧!” 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决不能马虎遗漏。 孙杰目光呆滞他几乎是抢一般的把笔录本拿过来提笔在页面右下角“刷刷”签上自己的姓名然后迅速递给虎平涛。 “你们……你们都出去吧!”他摘下眼镜发出几乎是祈求般的沙哑声音:“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我想安静一下。” 众人依言走出房间虎平涛在最后刚关上房门就听到屋子里传出孙杰的哭声。 他哭得撕心裂肺。 …… 难得有正常下班的时候。 虎平涛先去了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个西瓜和几斤芒果打算离开的时候又看见一个小贩卖的蓝莓很新鲜又买了一些。 进门的时候苏小琳已经回来了连忙伸手接过装满水果的塑料袋惊讶地问:“你怎么买这么多?” “你喜欢吃嘛!”虎平涛笑嘻嘻地解释:“天热了多吃点儿水果。我看这西瓜还不错安宁的麒麟瓜。还有这个是版纳的象牙芒果小军和霜霜都喜欢。” 苏小琳转身把西瓜放在地上直起腰:“好啊!心里就想着你儿子闺女没我是吧?” 虎平涛连忙把蓝莓递过去嬉皮笑脸地说:“这是给你的。抗衰老神器祝老婆永远年轻永远漂亮。” 苏小琳伸手在虎平涛面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嗔道:“你这张嘴越来越会说话了。” 虎平涛趁势搂住苏小琳纤细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听着屋子里没有动静不禁疑惑地问:“孩子呢?” 算算时间母亲应该早就从幼儿园把孩子接回来了。 苏小琳解释:“你妈带着孩子去我妈那儿了。这几天你在单位值班没回家。前天我和妈商量:军军和霜霜都大了该让他们学点儿启蒙的东西。音乐啊美术还有其它的……对了尤其是霜霜舞蹈必须学。这女孩子身材一定得练而且还得从小时候就接受系统训练否则长大以后身材走样就不漂亮了。” 虎平涛听得频频点头:“这话没错。” 苏小琳说着有些得意:“那天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他在文联认识的人多。作协、舞协、美协、音协、书协的人都有。我爸安排了一下今天在外面安排了一桌约了他的几个朋友妈带着军军和霜霜过去主要是认识一下如果觉得合适下个星期就开始上课。” 虎平涛问:“课程是怎么安排的?上课时间白天还是晚上?” “晚上。”苏小琳道:“我爸认识的这些人都挺厉害。你想想要是没点儿能力和名气能当到省、市协会的领导?当然要他们目前不会亲自教军军和霜霜毕竟孩子小都是安排一下交待给下面的学生。搞文艺的都这样很多毕业以后就在外面自己开班反正是启蒙教学先让军军和霜霜接触一下。我也不指望他们长大以后成名成家只要多个技能兴趣爱好而已。” 虎平涛左手环抱住苏小琳把她搂得很紧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带着无比强烈的冲动发出充满诱惑的的问声:“看来今天晚上家里只有我和你?” 苏小琳双手按住他的头硬生生扳正认真地说:“我这几天生理期你就别想着做那种事情了。” 虎平涛睁大双眼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苏小琳白了他一眼:“都老夫老妻了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虎平涛松开胳膊感觉有些兴意阑珊。 苏小琳勉强笑了一下劝道:“你先休息一下我给你做饭去。妈昨天炖了只鸡还买了两斤干巴菌特意留下一半说等你今天回来吵了吃。” 虎平涛舔了舔嘴唇故意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我想吃你。” “别闹。”苏小琳抬手挡了他一下:“我心情不好别惹我。” 虎平涛察觉出老婆情绪的确有些不太对劲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苏小琳欲言又止:“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虎平涛很执拗:“说啊!到底怎么了?你别吊我胃口啊!” 苏小琳想了想叹道:“这事儿真不算什么可就是让我觉得烦……那个今年三月份的时候保时捷滇省总代理搞活动大姐跟那边很熟就带着我一块儿过去就是吃吃饭在洱海边玩一下……” 虎平涛故意皱起眉头开玩笑问:“怎么有人看中你了想打你的主意?” 苏小琳抬手在虎平涛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你想哪儿去了……当时他们公司做活动大姐跟那边关系好就让我把家里的那辆宝马折旧卖了换了一辆帕梅拉。” 虎平涛点了下头:“这事儿你跟我说过。主要是我姐出的钱咱们就是把车子折旧卖掉的款子凑进去。说穿了相当于我姐花钱给你买了一辆新车。” 苏小琳道:“是啊!大姐对咱们真是没说的……我现在说的事情跟大姐没关系。唉……只是太气人了。” “我们单位有临聘人员这个你是知道的吧?”苏小琳问。 虎平涛“嗯”了一声:“当然知道。就是你们商务厅对外窗口上办事的没有编制性质跟我们派出所上的辅警差不多。” 苏小琳道:“临聘人员想要进来也难也要考试。他们的工资待遇基本上是每月四千块钱左右试用期满了以后还有保险福利。我在的部门对外工作比较多跟服务窗口那边联系频繁。一来二去相互之间也就熟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厅里新招了一批临聘人员总共六个。其中有个叫符小梅的很年轻二十来岁师大毕业。据说家里还是有点儿身份背景先进来上着班等以后看看有没有编制等到考公的时候进厅里的机会自然就比其他人多一些。” 虎平涛有些疑惑:“你怎么一会儿说新车一会儿说你单位上的人?两者之间没有关系啊!” “急什么等我慢慢跟你说啊!”苏小琳埋怨道:“这个符小梅很会来事儿她知道我是科室主任就借着工作的名义主要是送文件经常来我办公室打个招呼。这一套我见多了不过想着她是个新人年轻活泼而且在单位上没有编制我也不可能违规给她某种好处所以就当她是个关系不太亲近的朋友平时中午在食堂里坐一块儿吃吃饭也很谈得来。” “我开着大姐给买的那辆新车去上班所有人都看着。符小梅也不例外。看得出来她很眼馋有人还告诉我她在私底下打听我的情况。” 虎平涛笑道:“怎么她看上你了?” 苏小琳撇了撇嘴:“是啊!我天生丽质光芒四射男女通杀不行啊?” 虎平涛搂着媳妇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继续我听着呢!” “别闹!”苏小琳嘴上嘟囔着人却侧身紧贴着丈夫躺下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上个月符小梅找到我。那天办公室里正好只有我一个人她进来以后就哭说是求我帮帮她。” “我很诧异就问到底怎么了?” “符小梅说她在外面租房子住房租到期已经过了一个月房东说了再不交的话就直接撵人到时候她就只能睡马路了。” “这是找你借钱啊!”虎平涛恍然大悟随即皱起眉头问:“……等等……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她是师大毕业考进你们单位坐窗口她家里颇有身份背景吗?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实在没钱的话就找家里要点儿或者退租住家里也行啊!” 苏小琳摇摇头:“那天她跟我说实话关于她家里有背景什么的都是故意编出来的。她家其实在地州上普洱人。父母务农也没有任何官场上的关系。她本人师大毕业正在靠教师资格证。就想着先出来找份工作刚好商务厅这边需要临聘人员就先进来上着班。因为是去年的应届毕业生学校那边的宿舍必须退了在外面找了间房子住下。” 虎平涛听了越发感到不可思议:“怎么你们单位招人不看履历表的吗?她个人信息里肯定要填主要社会与家庭关系。父母在职或者务农这个在表格上应该一目了然啊!” 苏小琳冷笑着解释:“所以我才说这个符小梅胆子大————你想想申请进入单位必填的个人信息表她居然把她父亲写成是“省城古渡区水务局副局长”把她母亲写成“盘江区东陆街道办事处副主任”两个都是副科级干部。” 虎平涛睁大双眼:“那她的家庭住址呢?” 苏小琳道:“家庭住址更牛逼她写的是“滇池路华庭御府”。你想想那边可是富人区啊!华庭御府刚开盘的时候就卖到两万多一平现在虽说房价总体上降了一些但至少还在两万一左右。” 虎平涛皱起眉头问:“你们就没打电话问问她父母没有核实一下具体情况?你们这是单位公开招聘啊!如果只是家庭情况作假也就罢了可如果她本人受过处分有过违法犯罪记录那怎么办?” “你想多了。”苏小琳道:“这种个人表格其实就是走个过场。因为招聘进来的都没有编制也就是常说的“临时工”。所以不可能逐一进行身份信息核实顶多就是上政务网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犯罪记录。” 虎平涛听了直摇头:“你们单位搞招聘的这些人真是……不出事则罢要真出了事情别说是认错写检查直接开除都有可能。” 苏小琳继续道:“所以符小梅那天来办公室跟我说起这事儿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就像你说的这事儿可大可小。就算真查起来她完全可以说是填表的时候弄错了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虎平涛知道妻子之所以跟自己说这些其实不是问题重点。他略一思索认真地问:“交不上房租趁着你单独在办公室的时候找你……这个符小梅找你借钱了?” 卷2 第四百八八节 狠心 “是啊!” 苏小琳叹了口气:“她那天一直哭抹着眼泪说是整个单位上上下下都看了就觉得我是个好人。” 虎平涛神情怪异地看着妻子:“难得啊!就你这样的莫名其妙就被罚好人卡了?” 苏小琳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最见不得谁在我面前哭。再说符小梅当时把她自己说得很惨说她家里情况不好父母收入低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就盼着她在省城找份好工作以后把整个家撑起来。” 虎平涛点点头:“这话没错商务厅的确是个好单位。” 苏小琳道:“好是好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其实符小梅说这话的时候我就有了想法————我认识好几个师大毕业生都是第三年上学的时候就已经考了教师资格证。四年大学上完人家直接联系好学校毕业就过去上班。可这个符小梅都毕业大半年了还没考上资格证书这就有点儿……” “那能一样吗?”虎平涛笑着将其打断:“有学霸就有学渣你说的那几个人我知道都是你爸名义上的学生。学习能力挺强的综合能力也不错这没法比的好不好。” 苏小琳长长呼了口气:“我看符小梅说的可怜想着她应该是真的遇到困难所以二话没说就在微信上转了一千块给她。当时她对我千恩万谢口口声声管我叫“苏姐”还信誓旦旦说下个月……就是这个月发了工资就还给我。” 虎平涛已经猜到了下文:“昨天十二号正好是发工资的日子。今天十三号……意思是她没还你?” 提起这事儿苏小琳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单位的工资一般是提前发十一号下午或者晚上到账。昨天一大早我到了单位想着符小梅肯定会来找我还钱就一直在办公室等着上面安排出去的事情我都推给别人。可一直等到十点半快十一点我眼瞅着都快吃中午饭了符小梅还没出现我就去服务窗口那边找她。” “那边人多我不好说话就把她单独叫出来。她直接跟我装傻啊!还问我:苏姐我正忙着呢您找我有事吗?我一听就觉得不好直接问她:昨天不是发工资了吗?你是不是忘记该还我钱了?” “符小梅很淡定的告诉我:没忘啊!可我手上的钱不够所以这个月没法还。” 虎平涛听着就觉得好笑:“很淡定……你是说她当时一点儿也不慌?” 苏小琳有些怒了:“慌什么慌啊!感觉她说不还钱这事儿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我当时是真有点儿生气了虽说一千块钱不多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可毕竟是钱啊!而且她借钱的时候好话说了一箩筐等到该还钱的时候却这幅模样……你说说这让我怎么想啊!” 虎平涛连连点头:“这种做法是要不得。” 苏小琳继续道:“我说那不行既然说好了这个月发工资还给我你就不能不讲信用。” “结果符小梅一听就不高兴了。她当时话说得很难听说我开着那么好的一辆车一百多万的帕梅拉她就找我借一千块钱才一个月就迫不及待催着还未免也太小气了。” 虎平涛笑着安慰妻子:“算了不值得为了这种人动怒。” “问题是她把话说得太难听了。”苏小琳从丈夫怀抱里挣开坐直身子音量也不由自主提高:“她居然说我为富不仁。你听听这都什么话啊!” 虎平涛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她真这么说?” “这是她的原话我真后悔没用手机给她录下来。”苏小琳越说越气:“当时我有些恼火就冲她嚷嚷:什么叫小气啊?现在是我借钱给你你不按时还钱好不好?你明明说了今天发工资就还我要是真小气话当时你来求我的时候我会借钱给你?” “我刚说完她就哭了还边哭边说:又不是不还我干嘛那么凶?下个月还不行吗?” “我被她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就像是我故意欺负她似的。” “刚好这时候差不多到了饭点服务窗口办公室里有几个人出来看见符小梅的哭就上来问具体什么情况。她干脆豁出去了抽抽搭搭的把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什么“苏姐是有钱人否则也不会开帕梅拉那种豪车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找她借了一千块如果我有钱一定还给她……”你听听这都什么话啊!” 虎平涛凝神道:“那你们单位的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一个个都装模作样当烂好人呗!”苏小琳气鼓鼓的:“都在劝劝我算了不要把一个小姑娘逼太紧了也有劝符小梅还钱的还有看似站在中间两边都不得罪的说什么:这个月先还两百下个月有钱了再还八百。” 虎平涛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苏小琳深深吸了口气:“她一直没还钱我今天又催了符小梅不接我的电话我上班的时候又去了服务窗口她坐在里面说是忙没搭理我。我是真搞不懂现在这些女孩子怎么能这样啊!借钱的时候好话说尽等到还钱的时候就装聋作哑。” 虎平涛认真地说:“我估计这钱你是拿不回来了。” 苏小琳满面气恼:“我是这么觉得……其实钱不多只是我心里这口气实在下不去。感觉跟肉包子打狗似的而且还是我主动贴上去的。” 虎平涛道:“她不是在个人信息表里作假嘛你往上面反映一下。” 苏小琳张开嘴有些不知所措她显然没料到丈夫的反击手段竟然这么狠:“那个……这样做不太好吧?我要是往上面一报她肯定要被开除。” 虎平涛冷笑了一下:“这种人不开除难道还留着她过年?” 苏小琳期期艾艾地说:“她家里……情况不是很好。她好不容易才考上师大要是这么一搞个人档案上肯定要记上一笔以后再找工作就难了。” 虎平涛注视着妻子:“你为她考虑那么多她替你考虑过没有?说起来你是她的上司连自己的上级都敢坑我估计这女的以前类似的事情没少干。这就跟违法犯罪一样没有谁是天生想要干坏事可平时小偷小摸多了胆子大了就觉得偷个钱包已经满足不了胃口必须瞄上更大的目标进而发展为抢劫然后杀人。” 苏小琳抬手轻轻按了一下丈夫的手:“哪儿你说的这么严重?你不要把别人想得太坏。” 虎平涛正色道:“如果你不是我老婆我才不会跟你讲这些。听我一句劝:把事情报上去具体该怎么处理让你们厅里的领导做决定。至于那个符小梅……她还年轻算是给她个教训让她明白有些人是不能欺负的。还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苏小琳有些迟疑。 她从未做过这种事也不愿意把人逼上绝路。 良久她轻声道:“要不这样……我先给她在微信上发条短信看她怎么说。如果她愿意还钱这事儿就算了了?” 虎平涛微微点头:“也行反正你拿主意吧!我刚才就是给你个建议。” 苏小琳顿时来了兴趣:“就照你说的试试。” 说着她拿起摆在旁边茶几上的手机点开微信给符小梅发了条消息。 刚发过去不到五秒钟对方信息来了。 苏小琳惊呼:“好快啊!秒回。” 虎平涛微笑着将妻子搂在怀里:“看看她怎么说。” 手机屏幕凑得很近两个人都能看到。 “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符小梅问。这句话后面还加了一个抬手挠头脑袋上带着问号的疑惑表情。 苏小琳双手操作打字速度极快:“我想表达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每天辛辛苦苦上班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你上个月借钱的时候就说了这个月发工资还我必须说到做到。” 符小梅回信息也很快:“可我实在是没钱啊!”后面又加了一个满面流泪的表情。 “昨天刚发的工资今天就没了?这话说出去谁信啊?”苏小琳狠狠咬了咬牙:“人无信不立你今天必须还钱。” “我怎么还啊!”符小梅继续哭穷:“我的钱都交房租了。我就是当个过手财主昨天发的工资我现在手上连一分钱都没剩下。” 紧接着她罗列了一大堆数字什么水电费、通话费、单位食堂当月餐费、乘车费……林林总总一大堆。 苏小琳有些不知所措她拿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好转头看着坐在旁边丈夫:“老公……这……这该怎么办?” 虎平涛态度很强硬:“你跟她扯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找她要。就说如果今天她不还钱现在就给厅里人事处打电话检举揭发。” 苏小琳终究是个女的心软:“这……会不会太过分了?你看她发过来的消息这一个月下来四千块分摊开的确没钱了。” 虎平涛用食指在妻子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好了。” 说着他指着手机上的消息:“你好好分析一下她刚发来的这些消息咱们一项一项来。” “水单费一百五这蒙人呢!这里是半岛金苑是豪宅区。按照市里前年颁布的用水标准咱们这儿按照正常居民水费现有基础上增加百分之十五收取。家里就你、我、俩孩子还有我妈你爸妈也经常过来。可即便是这样咱家一个月的水电费加起来也就是三百零点儿。” “你想想这还是老人在家经常看电视。还有就是小军和霜霜孩子在幼儿园搞活动满地爬衣服脏得快每天都得洗水就自然用的多。” “还有冰箱和空调一个月下来电费也不老少。” “符小梅就一个人住她一个星期洗多少次衣服?你之前说她中午和晚餐都在单位上吃说明她在出租房几乎不怎么开火煮饭。她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师大生不可能在出租屋里自己就买个冰箱吧?空调就更不要说了……这样综合算下来她每个月的水电费顶天了不会超过一百块。” “还有这个通话费每月一百五。咱家用的是包年宽带上网连带着你和我两部手机还有家里的一台座机总共加起来全年两千块不到……哦不对算少了还要加上我妈的那部手机。她以前在昭城来了省城以后就加到咱家的网络年费里。你自己算算三部手机全年用下来每月折合一百二十块钱左右反正不到一百三。” “咱家办的这个还是无限量通话。就说我吧!平时在派出所每天接进打出至少也有几十个电话。这是工作性质所决定的。符小梅呢她在你们单位对外服务窗口上班平时就算接个电话时间也不能太久吧?这每天朝九晚五一个星期上五天半就算她周末两天时间要煲电话粥满打满算一百块的通话费足够了。” “单位餐费我就不说了下面这条乘车费也是一百。你之前说过她租的房子距离你们单元不远走路几分钟就到了。难道她平时下班以后不回家闲着没事儿到处逛?这摆明了不合理啊!” “还有这个每月服装费两百。对比一下你自己你买衣服够勤的平时没事儿就喜欢逛商场。这各人有各人的收入不能用你的标准衡量别人可她一个师大毕业生家里经济情况就那样父母务农她竟然每个月还要拿出两百块钱买衣服……你觉得这事儿的可信程度有多高?” 卷2 第四百八九节 奇葩同学 “还有下面的化妆费一个月两百。你觉得两百块钱够买什么?一支好点儿的唇膏也得三、四百成套的化妆品就更不用说了。” 苏小琳皱起眉头:“等一下……服装费和化妆费应该不是这样算的。因为这钱分散下来实际上真是买不到什么。现在商场里一件普通衣服都得五、六百……嗯……等等她……” “所以我才说她在骗你!”虎平涛直截了当点明核心:“连自己都看出来了单独一个月两百的服装费和化妆费根本买不到什么东西。她必须把这份钱攒下来至少三个月或者半年才能用一次。” 苏小琳恍然大悟:“也就是说符小梅手上其实是有钱的?” 虎平涛笑着搂住妻子:“反正按照这种逻辑她手里肯定有一笔钱但具体有多少就不清楚了。” 苏小琳一听了来了气拿起手机飞快发了条信息过去:“那是你的事情反正你今天必须还钱。” 符小梅回过来的信息只有三个字:“我没钱。” “呵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苏小琳秒回。 对方也是秒回:“你想干什么?” 苏小琳脸上浮起阴险的笑看起来就像白雪公主的后妈:“我现在就给厅人事处长打电话。” 符小梅急了:“苏姐你至于吗?不就千把块钱的事儿?你那么有钱开帕梅拉那车至少得一百多万啊!你至于跟我一般见识吗?” 苏小琳神情冷漠:“我开什么车跟你还不还钱有什么关系?我是两个孩子的妈幼儿园和家里每天都要钱我那点儿工资得精打细算省着用才能撑到下个月……怎么看你这意思那一千块是打算还我?” 符小梅仍在哭穷:“我……我实在是没钱啊!” “那算了我看咱们也没必要再聊下去。”苏小琳发出最后一条信息。 符小梅那边连续发过来好几条。 “苏姐您听我解释啊!” “我没说不还啊!只是得过段时间才行。” “我妈生病了在医院里住着呢!” “还有我弟弟上学也要交钱。” “我爸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摔伤了腿现在还上着夹板。” “还有我……我身体一直不好上次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有抑郁症我一直吃药都两年多了。” 看着手机屏幕不断闪动虎平涛发出惊叹:“这人可以啊!你看看这发信息的速度感觉比在电脑上打字还快。还有这理由一条一条的把她全家都弄进来了。” 苏小琳偏头看着丈夫:“你觉得她说的这些……究竟是真的还是撒谎?” 虎平涛想也不想就笑着回答:“肯定是假的。” “为什么?”苏小琳有些不解。 “如果是真的之前跟你借钱的时候她肯定会用这些当做借口。”虎平涛解释:“你好好想想她当初借钱的理由是说她交不上房租房东撵人。这借钱的理由其实说什么都行关键是要让对方相信进而产生同情心。你好好看看她现在父母生病弟弟要交学费她自己也有抑郁症……简直把天底下所有的惨事儿都占了。” “《悲惨世界》里的珂赛特算个屁啊!” “还有那部电影……叫什么来着……对了《唐伯虎点秋香》那个卖身葬全家的仰天长呼:谁敢比我惨?” “这种人不能留也不能惯着。刚才你已经给过她最后的机会了既然她咬死了不肯还钱我觉得你还是给单位上打电话吧!”虎平涛给出了最后的解决方案。 …… 打电话的过程中符小梅仍在不断地发消息过来。苏小琳被惹火了也真心觉得厌烦打完电话就直接把符小梅从微信好友中删除。 看着她的举动虎平涛不禁有些好笑:“那一千块你不要了?” “不要了!”苏小琳满面怒容:“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虎平涛爱怜地搂住妻子:“妈和孩子都不在家等会儿我们出去吃吧!吃顿好的给你消消气。” 苏小琳心中的怒火降了很多脸上也浮起一丝笑。只是笑容在脸上停留了不到三秒钟她神情再度变得阴沉下来。 虎平涛察言观色疑惑地问:“怎么还有别的的事情?” 苏小琳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这几天估计是撞了衰鬼运气不好……是这样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女的。她跟我虽然是一个班但我们没住在一个宿舍也不是很熟。平时见了就打个招呼基本上没处过的那种。” “后来毕业她去了帝都听说在外面飘了一阵子后来在北岛省找个了男的结婚。对方家里给她在当地弄了一份事业编的工作。” “今天早上她打电话给我说是明天的飞机要来省城这边出差。前后四天时间想住在咱家。” 虎平涛有些意外:“住咱们家里?这个……老婆你和你这同学的关系怎么样?” “就是不怎么样了!”苏小琳满面愁云:“说实话我和她平时根本没有联系。我之所以有她的微信和电话还是在大学同学群里加的……不是我加她而是她主动加我。平时就是在微信上聊聊天我连电话都没给她打过。” 虎平涛皱了下眉:“这就奇怪了平白无故的关系也没那么亲近怎么会提出要住在家里?” 苏小琳很苦恼:“我也不知道啊!虽然咱家房子大楼上楼下房间多可没有空闲的房间顶多就是收拾出来给咱爸妈。我那同学是个外人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你说她出差就出差吧!在外面随便找个酒店住着多好自在又省心何必跑到咱们家里找住处?” 虎平涛下意识道:“该不会是为了省钱吧?” 苏小琳摇摇头:“应该不会吧!她单位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事业编肯定有出差补贴住酒店什么的还能报销。” 这话在虎平涛脑子里灵光闪现:“等等……报销……你是说她的差旅费还有住酒店的费用可以报销?” 苏小琳被这么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她之所以要求住在咱们家里会不会是想要省下这份钱然后拿着宾馆酒店的空头发票回单位报销这样就能差旅费套现?” 虎平涛一边思索一边点头:“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 苏小琳皱起眉头:“怪不得她在电话里专门强调这些年她在全国各地出差都是住在同学家里。老同学们也很热情管吃管住还带她到处去玩。” 虎平涛凝神思考片刻:“这样……你最好还是给你关系比较熟的大学同学打个电话多问几个从侧面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苏小琳点点头连忙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 手机开着免提虎平涛在旁边听着。 第一个:“你说朱君媛啊!她前年就来过我这儿说是出差。来的前几天专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好多年没见了给我带了点儿礼物还说老同学要多亲近要住在我家里。我当时寻思着这话有没错何况人家都带着礼物了我总不能光拿好处不给她面子对吧?结果你猜怎么着她来了以后所谓的礼物就是一小盒点心。一个纸盒装着里面就一小块大小跟鸡蛋似的还不够我儿子一口。” “她在我家住了三天吃法从不去外面。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因为到了外地多多少少要出去吃几顿毕竟风味不一样对吧?我专门就这事儿问她她却说在外面吃没意思也不卫生还是在我家里反正我做什么她就吃什么。” “后来我婆婆私底下提醒我我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摆明了不想花钱去外面住回去以后还能用空头发票去单位上报账。毕竟她在外面住酒店宾馆只要不超过标准就能报销。” 第二个:“别提了你一说朱君媛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打电话说去你那边出差要住你家里是吧?呵呵……她是不是会说给你带了礼物?我跟你说她那人小气吧啦的送给你的礼物绝对不超过二十块可在你家里住这几天你还得好吃好喝供着。另外我提醒你啊!她这人是惯犯了她那单位经常出差。咱们大学毕业以后同学们天南地北哪儿儿都有朱君媛每次出差都找着去都是住别人家里这样就能省下住宾馆酒店的钱回头去单位上报销。”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儿是公开的秘密啊!不信你问问群里其他人看大伙儿怎么说。” 第三个:“我劝你别理朱君媛……什么你已经答应了?哎哟我的天……这么跟你说吧我毕业以后就来了南山省在这边定居。我以前用的是cdma后来换了电信的号码再后来又换了移动前后三个号码不一样。那时候我还没用上智能手机也没加群。朱君媛不知道从哪儿搞到我的电话号码也是说出差要住我家里。” “她这人就是个麻烦走到哪儿都鸡飞狗跳。我当时不知道情况带着她玩了两天可她这人住我家里一点儿也不自觉。每天洗澡就得快一小时我孩子和丈夫在后面排队每天都得晚上十二点多才休息。” “还有你说住别人家里就自觉点儿吃饭的时候帮忙端个菜盛个饭什么的。她倒好跟老佛爷似的往那儿一坐就不动只管吃现成。” “还有就是她这人卫生习惯不好我家里那马桶被弄得脏了简直没法说她那几天在我家里洗内衣裤当着我儿子的面脱下来就放盆里……有好几次我真想发火最后还是忍了。” “去年她又打电话给我说是又来出差。我一听就回她说是没空人没在本地。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竟然说是没在也没关系啊!我爸妈肯定有我家里的钥匙让我给个地址她自己过去找老人拿钥匙就当给我免费看房子……尼玛的什么人啊!” …… 打完电话苏小琳脸都白了。 “怎么办……老公我该怎么办?”苏小琳六神无主:“早知道是这样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她啊!” 虎平涛也觉得颇为棘手:“你在电话里有没有告诉她咱家的地址?” 苏小琳像只犯错的猫缩手缩脚声音非常低:“……说了。” 虎平涛问:“意思是她明天会自己找着过来?” 苏小琳摇摇头有些心虚:“她在电话里跟我巴拉巴拉说了好多以前上学时候的事情。那个……你知道的我这人念旧被她说着说着就绕了进去。我……我答应明天去机场接她……” 虎平涛感觉好气又好笑:“你这是主动送货上门啊!” 苏小琳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老公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虎平涛揉着她的脑袋:“可是我看你之前的态度应该不是很喜欢这个朱君媛。连你自己都说了衰鬼撞身运气不好为什么在电话里要答应让她住过来还主动说是要去机场接她?” “我……我这不是没想好嘛!”苏小琳连声叫屈:“之前是符小梅借钱不还后来我想想也觉得到外地出差干嘛要指名了住别人家里?你……你就当我脑子里少根筋帮帮我啦!” 虎平涛想了很久缓缓地说:“这样吧!你现在给她打个电话就说你明天临时有事情不能去机场接她。” 苏小琳瞪大双眼:“言而无信……这样不太好吧?” “言而有信那得看对方是什么人。”虎平涛把双手一摊:“随便你如果你想让她住在家里就当我没说。” 苏小琳拿出手机犹豫着拨通电话。 听得出来朱君媛在电话里有些生气但至少还保持着必不可少的客套。她反复问了好几遍:明天我到省城说好了住你家啊! 卷2 第四百九十节 找上门 苏小琳随口敷衍着随便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虎平涛道:“你这个同学是典型的厚脸皮。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任何人在电话里都能听出来你态度已经变了不欢迎她。可她还是口口声声强逼着要你答应住在家里。” 苏小琳有些发愁:“现在该怎么办?” 虎平涛安慰妻子:“这事儿你别管了。这样明天你下班就回娘家在那边住几天。明天我跟谭涛调个班周末我替他。明天我留在家里好好招呼你那位老同学。” …… 翌日。 中午一点多虎平涛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只听见外面的门铃响了。 走过去把门打开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外旁边还放着一个很大的拉杆箱。 看见虎平涛她有些惊讶试探着问:“请问苏小琳是住在这里吗?” 虎平涛神情冷漠地点了下头:“她上班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来人脸上露出笑意:“你好我叫朱君媛是琳琳的朋友。我来省城出差跟她说好了来家里住几天。呵呵……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是同学关系非常好。那个……您是琳琳的丈夫吧?” 虎平涛“嗯”了一声站在原地保持着固定姿势丝毫没有让开路的意思皱起眉头很不耐烦地说:“出差不是住酒店吗?干嘛要住我家?” 朱君媛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虎平涛是个男的看样子不好说话。她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给琳琳打过电话她说了让我过来住。呵呵……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刚好外出公干看样子你们过的很不错啊!买了这么大的一套房子得好几百万吧?” 虎平涛态度依然冰冷:“这是我的房子。” 朱君媛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你们……不是结婚了吗?” 虎平涛的回答仍然机械但逻辑却很清晰:“这是我的房子我花钱买的。房本上写着我的名字。另外……我不认识你。” 朱君媛脸色骤变随即皱起眉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明明是跟琳琳在电话里说好的就住几天。要不是我们关系好我还……” 虎平涛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我说了我不认识你。琳琳今天早上出差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过这事儿。” “什么她出差了?”朱君媛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去哪儿出差?” “她单位上有临时任务陪同省里的领导外出考察。”虎平涛淡淡地说:“具体去哪儿是工作机密不能对外透露。” “你等等我给琳琳打个电话。”朱君媛慌了连忙拿出手机点开苏小琳的号码然而听筒里却传出甜美冰冷的电子回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朱君媛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电话为什么关机呢?” 见状虎平涛抬手就要关门。 “哎你等等等一下。”朱君媛大惊失色连忙伸出一只脚挡在门框中间:“我真是琳琳的同学。我没骗你。” 说着她迅速点开手机上的微信页面:“你看看我有琳琳的微信我们还在同一个群里。” 虎平涛打了个呵欠:“那又怎么样?” 朱君媛一再强调:“我来这边出差跟琳琳说好了这几天住她家里。你……能不能先让我进去?” 虎平涛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都说了我老婆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个男人。你什么意思啊?” 朱君媛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刚下飞机没找到住处。” 虎平涛想也不想就张口回应:“住的地方到处都有啊!你在手机上随便搜一下想住什么样的酒店都有。贵的有好几千一晚上便宜的如家只要几十块钱。你既然是外出公干不可能连这点儿钱都没有吧?” 朱君媛脸色难看至极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我……我跟琳琳约好的就住在家里。” 虎平涛淡然拒绝:“我老婆没跟我说过这事儿。你还是走吧!” 说完他用力关上房门。 …… 透过猫眼他看到朱君媛站在门外满脸都是气愤的表情。 她不断拨打电话可无论如何也打不通。 昨天晚上夫妻俩商量好了:苏小琳晚上回娘家住在那边。今天早起上班换了个手机用单位上的工作短号。平时常用的手机直接关了随身带着。 虎平涛在屋里穿着软垫拖鞋走路没有声音。他回到客厅上发上坐下拨通苏小琳的短号捂着嘴压低声音:“你那个同学可以啊!都快半小时了还是站在咱家门外一直没走。” 苏小琳在电话那端有些担心:“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虎平涛想也不想就说:“那行啊!你电话开机或者你来招待她把她迎进来。晚上就睡你的卧房。” 这话瞬间坚定了苏小琳的信念:“你说什么啊!那可是咱俩的我是……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错了还不可以吗?” 虎平涛笑道:“反正就按照昨天约好的你晚上十点以后再开机。如果她打电话给你就说你在外面出差。她要是问起来家里住的事儿你就全推到我身上。” 苏小琳在电话里“哦”了一声问:“你明天不上班吗?” “都说了我和谭涛对调。”虎平涛解释:“我们调班都是两天一次刚好一个周末。” 苏小琳听着顿时来了气:“朱君媛这个人……好好的干嘛非要来找我。这下周末你还得回去上班没人陪我逛街了。” 虎平涛认真地说:“所以这次给你个教训好好记着别再随便答应别人也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一刻。 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虎平涛走过去把门打开外面站着的还是朱君媛。 她换了一身打扮手里还是拎着拉杆箱。 昨天刚过去的这个夜里朱君媛好不容易打通了苏小琳的电话。看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快十一点了。虽然很生气她还是尽可能保持着温和的语调问苏小琳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电话关机找不到人? 苏小琳的回答与虎平涛一样:临时单位上安排出差具体在哪儿不能说。 这不是朱君媛想要的答案她直截了当地问:“我明天能不能住你家?” “我没在家啊!”苏小琳回答。 “但你家里有人啊!”朱君媛没觉得自己脸皮厚反而认为这种事情很正常:“你跟你家里人说一声我住过去就行。我这人很随和不挑地方。” 苏小琳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间找不到话于是含含糊糊道:“我在外面不方便打电话你有什么就跟我家里人说吧!挂了啊!” 刚挂断她直接关机。 手捂着胸口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第一粗遇到这种人她实在是没招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虎平涛身上。 此时此刻朱君媛控制着情绪对虎平涛认真地说:“我昨天晚上打通了琳琳的电话她答应让我住过来。” 朱君媛简直气疯了。 昨天找了一间连锁酒店特价房八十六块一间。 这在她之前的出差生涯中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别人出差是为了办公事她出差在办事之余顺便还能捞一笔。少的时候几千块多的时候能过万都是从住宿费里报销变现。 朱君媛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反正单位上规章制度摆在那里只要有发票在合理的天数范围内就能报销。反正我去外地没人跟着具体住哪儿是我的事情。宁愿住桥洞底下啃咸菜下干馒头也要省下钱的大有人在我不过是住在同学家里而已。 这次来滇省感觉真的很窝囊。 之前就跟苏小琳约好了住在她家里到了地方一看居然是别墅型的豪宅。本想着这几天能舒舒服服放松躺玩没想到苏小琳竟然临时有任务外出……女主人不在家就找男主人借住这种事情朱君媛以前也干过。虽说在外人看来有点儿没脸没皮可她觉得没什么。反正就是一张床一个住处而已。再说了如果苏小琳她男人真对自己有点儿想法半夜摸过来……到时候该拒绝还是接受这得看自己心情。 可是朱君媛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刚下飞机却连门都进不去。这个叫虎平涛的男人态度很坚决————我老婆不在家不准你进来。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打通了苏小琳的电话今天一大早办完了公事朱君媛急急忙忙退了房带着行李赶过来。 看着满面期待甚至夹杂着几分傲慢神情的朱君媛虎平涛皱起眉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 见过贪财的没见过这么贪财且不要脸的。 只要是稍有自知之明的人第一次被拒绝后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觉悟。 可眼前这位…… 想到这里虎平涛也懒得多话没再像昨天那样用普通话而是直接用上滇省本地方言:“反正我老婆某跟我说过这件事情你该克哪点就克哪点。” 朱君媛一听就傻眼了虽然本地方言她听起来很陌生可大体上基本意思能弄明白。 她急了连声喊叫:“琳琳说了让我过来住的。你要是不相信就给她打个电话啊!” 虎平涛被气到笑了:“我就整不懂了你来滇省出差公干明明可以住酒店为什么一定要住我家里?都说了我媳妇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个男人你还非要住进来?” “你到底想干哪样?” “各要我挨你单位上打个电话说说这些情况?” “或者等我媳妇回来我让她找找你家里的电话打过去跟你男人好好款一哈?” 这些话朱君媛半懂半陌生然而听到后面两句她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因愤怒膨胀的大脑也急剧冷静下来。 她忽然明白了咬牙切齿道:“搞了半天你们夫妻俩唱双簧啊!嘴上答应着让我过来住苏小琳是故意躲着我随便找个了借口不敢回家是吧?” 听她这么一说虎平涛也火了毫不客气反唇相讥:“就你这德性……不是我瞧不起你穿得人模狗样的连几百块的住宿费也要省。就你这样还是我老婆同学要换了我直接删号永远不理。” “你也不撒泼尿自个儿照照你也不打听打听你自己在同学和熟人圈子里的名声。我就搞不明白为什么你无论去哪儿出差都要住在别人家里?如果你经济状况不好没钱那可以理解住就住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你偏偏还觉得别人应该把你当老佛爷供起来……你算老几啊?” “这些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你问问你那些同学和朋友大家谁不烦?偏偏就你觉得自己了不起白吃白住自己心里也没点儿逼数。” “要不咱俩换换我给你个二十块钱买的小礼物我到你家里白吃白住一个星期你愿意吗?” “我这人说话是难听但具体看是什么人。你也别生气昨天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没想到今天你又来这就是妥妥的自己把脸送过来给别人打只能怨你自己。” 朱君媛被虎平涛骂得大脑一片空白等到反应过来张口想要骂回去的时候虎平涛已经把门关上就算站在外面破口大骂里面也听不见。 …… 又到了每年分配新人的时间。 因为耳原路派出所已经满编所以今年分来的新人全是协警。 五个人三男两女。 按照惯例召开会议给新人训话且给予鼓励这件事历来是派出所领导负责。 走进小会议室之前周昌浩故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虎平涛低声笑道:“我昨天接到分局通知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笑。” 虎平涛一时没反应过来:“笑什么?” 卷2 第四百九一节 新人 周昌浩笑着解释:“我是说你。以前你刚来所上的时候就一小年轻啥事儿都不懂跟在老张后面跟屁虫似的。” 虎平涛恍然他笑着点了下头颇有些感慨:“是啊!那时候还是廖哥当所长。” 周昌浩抬手指了一下斜对面的会议室:“现在轮到你给新人训话了。” 虎平涛朗声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事儿。现在想想一眨眼都好多年了……走吧!去看看这批新来的同志。” …… 欢迎辞很简单接下来就是给五个新人分组当天上岗。 其中有个叫崔文的年轻人虎平涛尤其注意。倒不是说这人有问题而是他性子沉稳看上去有种令人很舒服的感觉。 刚分完组给各人配齐装备就接到一一零指挥中心打来的电话。 平时基本上都是王贵和孟辉跟着虎平涛出勤。今天来了新人讲究“传、帮、带”他俩各自分组带人虎平涛就顺便点了崔文的名让他跟自己一组。 来到警用电动车前虎平涛本想直接坐进驾驶室想了想转身问跟在后面的崔文:“小崔会开这个吗?” 崔文点点头:“会。” 虎平涛把车钥匙拿在手里没有急于递过去认真地说:“你可别硬充行家啊!要不我先开一趟给你看看你在旁边学着点儿回来换你?” 崔文笑道:“所长您就放心吧!真没事。电动车我比您熟。不吹牛现在市面上的电动车两轮、三轮、四轮的我都开过。” 这话口气很大虎平涛半信半疑:“真的?” 崔文笑着点点头:“要不我先上去开着转一圈所长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再下来?” 他还真没乱说电动车驾驶技术比王贵强多了。 出了派出所大门上了公路虎平涛看着操控自如的崔文笑道:“可以啊!你开车这技术跟谁学的?” 崔文解释:“我以前在沿海打工起初是跑摩的后来摩托车被禁了就改成骑电动车。那时候一整天都在外面拉客载人骑多了自然就熟了。” 虎平涛顿时来了兴趣:“你不是大专毕业吗?当时怎么不好好找个工作?” 崔文道:“那时候我才二十岁什么都不懂。我爸妈在家务农他们也不知道我工作的事情该怎么弄。那时候我们村里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去外面打工往沿海那边跑我就跟着去了。听他们说在厂子里干活一个月下来有好几千比种田强多了。” “于是我跟着一个亲戚去了沿海进厂子的第一份工是打螺丝一干就是三年。” “我换了好几个厂子五金厂、电子厂、塑料厂、服装厂……都干不长一方面是工资低再就是后来出了事儿。” “我不小心被机器割了指头这儿左手的无名指。当时绞刀太快了一下子就把我小半截指头割掉血跟喷泉似的涌出来疼得要命我差点儿当场昏过去。” “因为是在厂子里出的事儿老板叫人送我去医院后来连着工资和补偿总共给了我五千多……” “等等!”虎平涛打断了他的话皱起眉头问:“才五千多?具体有多少?” “五千二。”崔文坦言。 虎平涛一听就张口骂了起来:“这也太黑了吧!手指断了这属于工伤你当时应该去做个伤情鉴定找当地的执法部门。” 崔文脸上露出苦涩的神情:“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老板给多少就要多少。其实我心里还是有想法觉得他太刻薄。可是回过头想想我拿他也没办法啊!毕竟人穷志短胳膊扭不过大腿。” “因为我手指头断了有些工作就没法做再加上那段时间要养伤就在出租房里窝了一段时间。” “后来一个老乡来看我就劝我跟他一起跑摩的。我想想这活儿轻省做起来也自由就答应了。我花了一千多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开始拉客。” “再后来就换成电动车……收入只能说是马马虎虎饿不死也富不起来。但手上多多少少攒了些钱基本上能维持下去。” 虎平涛笑着问:“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再那边拉客载人要跑回来当协警?” 崔文沉默片刻澹澹地说:“那句话说得好:落叶归根……我总得回家啊!” …… 报警人在电话里提供的位置是光学研究所宿舍。 滇省的光学研究所以前是军工企业后来转入地方。这里虽然是上个世纪建盖的旧房但院子里环境比一般的居民小区好得多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地下停车场地面空间被各种车辆挤占。 三栋四零一。 虎平涛按下门铃一个中年男子开门将他们迎了进来。 房间很大目测面积大约在八十平米左右。这是以前的房改房实际面积比房本上大一些估摸着能达九十平米左右。现在房地产开发商推出来的各种新房都有“公摊”一说其实就是光头超人带过来的所谓“新理念”害人不浅遗臭万年。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对老人看样子应该是夫妻。年纪很大了都在七十左右也可能只有六十八、九。 侧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体型偏瘦穿着碎花连衣裙长相一般神情憔悴。 开门的中年男子显然很清楚警察办桉的流程。他拉过两把椅子请虎平涛和崔文坐下然后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赵春明。” 他随即指了一下坐在侧面的女人:“她是我妹妹赵春红。” 轮到沙发上那两位老人的时候赵春明脸上浮起显而易见的怒意和厌恶:“他叫卢承福还有那个是他的老婆杨娇鲜。他们……是我妹妹的亲生父母。” 这介绍听起来有些稀奇令人摸不着头脑。虎平涛虽然处理过各种民事纠纷见多识广仍然愣了几秒钟然后才满面疑惑抬手指了一下赵春红然后转向赵春明试探着问:“……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赵春明点点头解释:“我爸以前是光学研究所的高工我妈在所里的幼儿园当老师。我十一岁那年我爸在上班的路上捡到了我妹妹……” 刚说到这里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老头卢承福将其打断扯着嗓子叫道:“什么叫捡啊?这大白天路上哪来儿的孩子?明明是他收养了我闺女。” 赵春明冷冷地注视着他:“有些事情可不是你随便说说就能变的。我爸当年捡到我妹妹旁边有好几个人证。” 卢承福身形干瘦句偻着背双手杵着一根拐杖。他对赵春明的话感到愤怒一口咬定自己的说法:“你懂什么?年轻人胡说八道在路上捡孩子……有本事你现在出去捡一个给我看看?” 赵春明火了用力一拍桌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我警告你这是我的房子。你要再乱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旁边的赵春红急了连忙站起来低声劝阻:“哥你别这样他……他毕竟是我父亲。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给我点儿面子好不好?” 赵春明指着卢承福厉声喝道:“那你就让他闭嘴!爸当年收养你是办过手续的。派出所、妇幼保健院、街道办事处还有计生部门都盖了章发了证。否则你就是黑户别说上学了就连吃饭都成问题。” 虎平涛在旁边打圆场:“这话没错。以前户口跟粮本是搭在一块儿的。户口本上要是没有名字就没法从粮店买粮只能从外边买高价粮。” 赵春红一直拉着赵春明的胳膊低着头声音很小:“……我知道爸妈对我一直很好。” 赵春明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指着坐在沙发上的卢承福和杨娇鲜:“你知道?你知道还非得认下他们?你知不知道爸妈有多伤心?本来咱们一家四口过得好好的结果他们一来爸妈接连出事儿现在家里又闹成这样。” 赵春红低头哭泣不断抹着眼泪。 看得出来赵春明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颇有感情。他轻轻拍了几下赵春红的肩膀转向虎平涛叹了口气:“尽管都说家丑不外扬我今天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这才打电话报警。” 虽然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虎平涛仍然理解地点了下头:“别急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赵春明继续道:“我爸当年捡到我妹妹起初的时候没想过要收养。他把孩子带回家连续找了一个多月没找到孩子父母。这事儿所里的老人都知道还有就是研究所保卫科我爸叮嘱当时的保卫科长帮帮忙可找来找去一直没有结果我爸妈就商量着办了手续领养孩子所以她就成了我妹妹。” “其实按照当时的规矩我爸这么做是违规的。因为必须是没有孩子的家庭才能领养。但很多事情都是私底下办的而且街道办那边也说了当时要不是我爸妈收养我妹妹直接把她送福利院那边的话她现在情况肯定没那么好。” “我爸妈对春红是真的好。等妹妹大了一些他们就送春红去学钢琴、学舞蹈还有游泳和外语。以前的环境你们也知道工资不算高尤其是后来研究所改制变成企业职工工资只能说是维持温饱。我们家之所以特殊是因为有海外关系。” “我爷爷解放前跑到加拿大那时候一夫多妻他……他有三个女人。当年我爷爷带着两个女的跑了留下我奶奶带着我爸……那个家里老人有些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好像是我爷爷身体受伤了没办法再有孩子所以改革开放以后就跟国内联系找到我爸。” “当时我爷爷想要带我爸妈出国可我爸不愿意说是他要留下来。我爷爷看我爸态度很坚决就让他等我成年以后再把我送出去。因为他在国外没有孩子财产什么的必须有人继承。” “因为我爷爷的接济所以我家的经济情况要好一些。” “说句不夸张的要是没有我爸妈春红现在恐怕连工作都没有……我妹妹当年高考成绩一般后来上的是大专。因为没有本科文凭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爸拖关系给她弄了个事业编的指标进了区农业局直到现在。” “我大学毕业以后就去了国外帮着爷爷在那边打理生意。后来我爷爷去世了那边的遗产和公司就交给我负责。” 听到这里虎平涛下意识地问:“你爸妈呢?” 赵春明情绪低落:“我爸查出肝上有肿瘤手术不成功前年就去世了。我妈跟我爸感情非常好我爸走了以后她一直哭……两人一前一后走的只相隔半年。” 虎平涛习惯性地问:“当时报派出所了吗?” 赵春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点点头:“报了。医院那边做了检查有死亡证明。派出所这边也有调查备桉都表明他们是正常去世。相关手续证明什么的都有等会儿我拿给你看。” 虎平涛点头道:“行你接着说。” 赵春明转向坐在沙发上的两老说话语气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愤怒:“说句公道话我爸妈的死跟他们是有一定关系的。” 赵春红一听就急了连忙劝阻:“哥你别乱说。” “我没乱说!”赵春明再次提高音量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当时他们找上门的时候我在国外。等我回来以后爸妈都跟我说了还有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是爸妈的同事和朋友。整个研究所上上下下几百双眼睛看着呢!” 他随即转向虎平涛解释:“前几年也就是我爸生病住院以前这两个老不死的找上门来。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听说了我妹妹的事情知道她长大成人有了工作还结了婚就一心想着把人要回去。” 卷2 第四百九二节 养儿防老 “当时研究所已经改制我爸妈都退休了。他们老两口在北市区另买了一套房子把所里这套给我妹妹住。” “其实我妹妹结婚以后一直住在这儿。这边虽然是老房子但环境好装修也不差。我妹妹和妹夫加上他俩的孩子足够了。另外就是这边靠近市中心孩子上学方便所以虽然我妹夫家里出钱给他们在南边又买了一套新房但主要是用来出租他们一直没有搬走。” 听到“房子”二字虎平涛认真地问:“那现在这套房子是谁的?我指的是房产证上的名字。” “我的。”赵春明解释:“这房子虽说是给我妹妹结婚用可房本上一直是我爸的名字。因为光学研究所不同于普通的企业这里最早属于军方所以就算改制以后仍能享受某些特殊福利。比如研究所和厂里职工家属孩子上学是有名额的可以优先照顾。还有就是每年的例行维修如果房产证的持有人姓名变更这些福利就没了还得自己掏维修费。” 虎平涛听明白了微微点头:“所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你父亲去世?” 赵春明点头道:“是的。我爸走了以后我去办遗产手续。因为我妹妹是收养的再加上我妈那时候还在所以房本上就落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他随即解释:“但归属权只是法律上的概念。实际上我和春红之间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吵过架。因为房子一直是她在住我也从没想过要把房子收回来。” 刚说到这里坐在沙发上的老头卢承福又尖叫起来:“看见没有你傻啊!他们家根本没把你当自己人连房子都没给你你还向着他们……我呸!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狼心狗肺吃人不吐骨头我……” 赵春明听得一阵火大勐然转身一把抓住老头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揪起。 “滚!滚出去!”他双眼里全是血丝一片怒红。 赵春红哭着劝阻:“哥你别这样……爸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虎平涛也走过去劝道:“都少说几句。” 他重点指对卢承福:“有些话不能乱说。人家好心收养你女儿这几十年来你在孩子身上一分钱没花过。怎么到头来人家还狼心狗肺了?” 卢承福被他说得有些心虚嘴上却不肯认输:“我没乱说他不就是贪图我家孩子……我女儿那么聪明否则怎么可能上大学?” 这种人虎平涛见多了他顿时沉下脸:“当年是不是你把孩子扔了?现在还有脸说这种话?” 卢承福“呼呼”穿着粗气依然嘴硬:“……孩子……反正我没扔是……我和他娘找了好几天也没找着这事儿不怪我们。” “行了我提醒你一句这是人家家里。你好好坐着别吭声。等轮到你说话的时候我再叫你。”虎平涛转向赵春明劝道:“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先解决问题你接着说。” 赵春明缓缓松开手愤愤不平地说:“我听说那段时间他们每天都守在研究所大门口逢人就打听我爸妈和我妹妹。这人住在院子里来来回回一说就明白。后来找到我妹妹……唉……” 他转向赵春红神情和说话语气都变得有些冷漠:“我妹妹认了他们……那天正好我也在他们三个哭天喊地我简直没法形容。” “我妹妹……是个傻子。”赵春明说话毫不客气:“她也不想想当年被狠心抛弃的时候这俩个老家伙心里有一丝怜悯吗?现在看着孩子大了成年了结婚了还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就想着上门认亲……呵呵……那天我是真想骂人尼玛的你们到底是不是人啊?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卢承福又想张口却被赵春红在旁边拦住。她转向赵春明一边抽泣一边说:“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可他们毕竟是我亲生父母啊!” 赵春明怒视着妹妹:“他们有没有养过你一天?” 这问题直击灵魂赵春红止住哭泣迟疑着回答:“……他们……也是没办法啊!” 一直没吭气的老妇杨娇鲜此刻也张嘴争辩:“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以前不像现在能生二胎当时只能生一个孩子多生要罚款的啊!” 赵春明冷哼了一声没理杨娇鲜转向虎平涛:“他们找上门的时候我爸妈也觉得很无奈。毕竟妹妹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所以对她自己身世了解之后做出的选择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干涉。” “那天晚上我爸打电话把我妹妹和妹夫叫过去谈了一晚上。” “我爸说了:春红要认亲生父母那是她的自由。我爸妈这边不会给她任何经济上的支持。因为这是我家里的钱一分也不能动。” 赵春明转向赵春红问:“爸当时是不是这么说的?” 赵春红低着头不敢看赵春明弱弱地回答:“……是。” 赵春明继续道:“爸还说了只要你愿意房子可以一直住下去。但爷爷在海外的遗产还有公司每年的收益就跟你没关系了。是不是这样?” “……是的。”赵春红声音更低了。 赵春明转向虎平涛认真地说:“所有这些当时都白纸黑字写着春红也签了字。” 说着他打开一直摆在旁边的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事情的确如赵春明所说白字黑字非常清楚还有各人签名以及红色手印。 虎平涛看完后就把文件递给赵春明。财产分配方面他无法表态但就目前看来赵春红这个被收养的女儿肯定无法从中得到收益。其实这种事情无论换了是谁都是一样:好心好意收养孩子长大以后对方父母找上门偏偏这女孩还要死要活的认亲……她也不想想这让养了自己几十年的养父母心里该怎么想? 虎平涛在心中暗叹问赵春明:“你们今天是为了钱的事情闹起来?” 赵春明解释:“这事儿有点儿复杂您听我慢慢说。首先是我爷爷在海外的遗产和公司。我家里没有更多的人我爸妈和我爷爷当年就立了遗嘱:所有海外的资产都归在我名下。这事儿前些年做过公证文件什么的都有。我常年在国外公司收益还可以。上个月我回来叫上我妹妹和妹夫一家出来吃饭就顺口提了一句说:去年公司利润有两百万美元今年可能会达到三百万。” “我妹妹和妹夫都不是贪财的人平时我也经常给他们各种接济。问题就坏在我妹妹这张嘴上。自从认亲以后这两个老的就跟我妹妹住一块儿。晚上回到家我妹妹把这事儿一说这老的……卢承福心里就活动开了他让我妹妹找我要钱说海外遗产不能归我一个人。我爸妈既然收养了春红就得有她一份。” 虎平涛顿时觉得很无语直摇头。 他缓步走到卢承福面前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人家的公司人家的钱。何况原主已经立了遗嘱做过公证所有手续合法。连你女儿都没有意见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卢承福自有他的一套理论:“招娣是我家的大闺女虽说早年的时候跟了老赵家可她毕竟是我的亲骨肉说什么都绕不过去可老赵家做事情不地道……” “等等你先等等。”虎平涛越听越迷湖打断了他的话:“谁是招娣?” “就她啊!”卢承福抬手指着低头呆坐在椅子上的赵春红趾高气扬地说:“她以前在家里的名字就叫招娣卢招娣。春红这个名字是老赵家给她起的我本想给她改过来可派出所的人说了年龄大了改不了。” 虎平涛还是觉得一头雾水:“听你这意思你和这家人以前就认识?” 卢承福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 虎平涛抓住他话里的疑点穷追不舍:“既然不认识那你为什么口口声声老赵家的?还你女儿名字以前叫什么现在叫什么?” “本来就是啊!”卢承福自由他的一套理论:“这是我闺女我亲亲的闺女。虽说老赵家把她养大可毕竟隔着一层不是?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我家的人。” 胡搅蛮缠的人虎平涛见多了可没见过像卢承福这样的。他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行行你接着说。” 卢承福继续道:“既然是老赵家养了招娣那老赵家的东西就理所应当有她的一份。” 说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脚下的地板仰起头冲着站在对面的赵春明道:“这是你爹娘留下的房子招娣既然是你妹妹就必须有她的一半。” 赵春明之前就跟这老家伙打过交道心中无比厌恶想也不想就张口骂道:“你是在做梦想屎吃吗?” 卢承福一听就急了:“你怎么骂人?” “老子骂的就是你!”其实赵春明为人儒雅可也得分人面对卢承福这种不要脸的老混蛋他脏话张口而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我花钱在外面找人调查过你……还有你……” 他指了一下卢承福然后指着杨娇鲜:“你们俩在村里早就臭名远扬。明明有地但就是不肯干活儿。成天东家串西家走的专拣着人家吃饭的时间出门到处蹭饭吃。时间长了村里人都在背后指着嵴梁骨骂就你们俩自己觉得没事儿。” “你说春红是你的亲骨肉可你当年为什么要把她扔了?” 这话卢承福想也不想就张口接上:“那时候是因为迫不得已。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孩子超生就得罚款……我……我没钱。” 赵春红冷笑着一针见血指出:“你是为了生儿子。你们两个丧良心啊!大冬天的把孩子扔到外面就不怕被活活冻死?” 杨娇鲜在那里坐立不安卢承福却愤怒了用干瘦的手指着赵春明吐沫星子横飞:“你小子说话要负责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孩子扔雪地里了?” 赵春明冷冷地说:“你这是不打自招。省城这边很少下雪我还没说你就提起雪地……呵呵你以为当时捡到春红的时候就我爸一个人?实话告诉你当时人多着呢!我爸单位同事还有从现场经过的林林总总有好几十个。” “这……”卢承福眼珠子一转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他瞬间转移方向:“不管怎么样房子必须有招娣的份儿还有你那海外的公司也得分她一半。” “凭什么?”赵春明想也不想就摇头骂道:“你怕是吃多了屎湖住了心傻了吧!” 卢承福怒视着他:“你凭什么不给?你们老赵家也太欺负人了。我闺女陪了你爹娘那么多年到头来什么好处都落不下这算什么事儿啊?不行……你必须给至少给招娣五百万。” “刚才你自己也说了那公司不是你的是你爷爷的。光是去年就挣了好几百万而且还不是咱们这边的钱是外国的钱。你一个人昧下那么多必须拿出一半给招娣。” 虎平涛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卢承福面前:“你别口口声声钱不钱的。听你们说了半天我算是把事情基本搞清楚了。现在你听我说我先问你一件事:你的亲闺女就是你说的招娣赵春红是不是从生下来就被你抛弃了?” 卢承福连忙回答避重就轻:“不是……这怎么能叫抛弃呢?都说了我没钱交不起罚款。” 虎平涛再次将其打断:“你别跟我扯那么多。我就问你:是不是孩子生下来以后就被你扔了?” 卢承福开口闭口就是不谈一个“扔”字反反复复就那么一句话:“我没钱养不活她。” 卷2 第四百九三节 核心 赵春明在旁边冷冷地说:“警官您别听他胡扯这老小子就会撒谎蒙人。他根本不是养不起而是不想要我妹妹这个女孩。他一门心思只想要个带把儿的。当年有计划生育政策控制着所以他才扔了春红后来又生了个男孩。” 虎平涛紧盯着卢承福:“人家说的是事实吗?” 卢承福满面铁青他干脆把脸扭朝一边哼哼哈哈就是不谈主题:“这男孩和女孩能一样吗?要是没个儿子以后谁来给我养老送终?咱老卢家的姓得延续下去。女孩长大了就要嫁人那是泼出去的水啊!根本收不回来。” 虎平涛笑了:“原来你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明白。既然你脑子清楚为什么还要在这儿胡搅蛮缠?” “人家是收养了你闺女不是因为这个就跟你扯上关系。” “房子是人家的就算是单位上的福利房可当年买房的时候你花过一分钱吗?” “还有人家在国外的公司那是家族遗产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辛辛苦苦自己打拼赚多赚少是人家的事儿你看着眼红非得要分钱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卢承福面皮涨红然后在区区几秒钟时间内迅速恢复正常。他目标明确:“我不管!反正我闺女是老赵家养大的他家的钱必须有我闺女一份。” 虎平涛劝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着就一定能成。国家有法律老人去世的时候就留了遗嘱。如果你对此有不同意见可以去法院走司法途径看看法官怎么说。” “我去法院干嘛?”卢承福的脑洞很大:“蛇鼠一窝你们警察也不是好东西。” 他指着虎平涛怒道:“尤其是你今天来了以后尽帮着他(赵春明)说话。你们俩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故意装模作样演双黄?告诉你我可不是瞎子如果不给钱老子就天天去他单位上闹。” “还有你警察又怎么样。老子去你派出所上呆着你吃饭我就跟着吃饭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下班回家我就住你家里看谁耗得过谁。” “你敢!”虎平涛是真发火了而且还是被气得火冒三丈。见过不要脸不讲理的还没见过这种泼皮下三滥。 这一声吼把卢承福吓了一跳看着满面暴怒的虎平涛他下意识后退脚跟触倒沙发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跌坐下去。 “就凭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我就能以威胁的罪名把你抓起来。”虎平涛恨恨地说:“别以为耍无赖别人就拿你没办法。现在可不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国家法律正在逐步健全。就你这行为说穿了就是谋夺他人财产。” 赵春明在旁边冷冷地说:“卢承福你这人是挺有想法的。” 他随即转向赵春红:“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亲爹为什么之前不来找你非得等到后来?” 赵春红还真没想过这件事。她抬起头颇为意外地问:“为什么?” 赵春明认真地说:“因为早些时候你还小。刚才有句话他说对了————其实养大一个孩子挺不容易的他当年为了求儿子狠心把你抛弃。后来到处打听你的下落也是为了钱。” “他儿子也就是你的亲弟弟是个不成器的。小时候就娇生惯养没心思上学初中毕业就跟着别人去外面打工一直没回来。后来跑到北边参加了一个传销组织被抓进去现在都没放出来。” 赵春红睁大双眼“啊”了一声。她转向卢承福急急忙忙地问:“爸这是真的吗?” 卢承福心虚地避开女儿目光一声不吭。 赵春明继续道:“这些事情都是我花钱托关系查到的。回头我把文件给你看看就知道了。你那个弟弟是个心黑胆大的在传销组织里可是说是无恶不作。为了逼人买产品他搞非法监禁还丧心病狂的用刀子挑了人家的脚筋。后来被举报抓获数罪并罚我估计他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你爸妈知道消息以后就想着要另寻出路。” 说着赵春明指着卢承福:“他老了又不肯干活就想着要找个人养着他。” 然后转向指着杨娇鲜:“她也一样而且情况比卢承福更糟。肾结石已经很长时间了必须定期去医院。每次检查拿药什么的就是一大笔钱。” “两个从年轻时候懒到现在的老人你觉得能存下钱?” “要不是实在没辙他们根本不会想起还有你这个女儿。于是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多方打听知道你被我爸收养而且已经成年所在单位还特别好事业编待遇好福利高这才死皮赖脸的找上门来认亲。口口声声说你是他们的亲闺女实际上就是要你帮着解决养老问题。” 卢承福满面惊恐赶紧站起来拉住赵春红的手慌慌张张解释:“你……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当年实在太困难了粮食不够吃你妈还生着病亲戚那边也指望不上孩子生下来实在没法养这才……这才把你……唉……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赵春明发出讥讽的嘲笑:“身不由己?卢承福你在村里的名头可是很响亮啊!尤其是喝酒还有赌博要不要我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给你亮亮底?” 卢承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他对赵春明已经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赵春明随即转向妹妹赵春红认真地说:“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如果你生活上有困难我这个当大哥的责无旁贷。可如果你要拿钱补贴他们……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爸妈去世的时候只留了几万块钱的遗产给你别的全都归在我名下的缘故了吧?” 赵春红其实通情达理也从未想过要争什么家产。她流着泪:“哥……我明白……我全都明白。” 赵春明欣慰地点点头抬手指了一下卢承福:“那他们……” “哥你别说了。”赵春红抹掉眼角的泪痕:“他们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我得养他们啊!” 赵春明神情严肃:“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当年爸是在下班回家路上捡到你的。”赵春明语速很慢:“那时候研究所还没分福利房我们没住在这儿是住在北郊姨奶奶那边。” “那天爸在单位上加班做实验忙到八点多才下班。当时城里还有米轨就是以前的小火车。爸骑着自行车到了米轨道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快十点了。以前不像现在到处都有路灯尤其是米轨铁道口只有靠近班房的位置才有灯光。” “爸说了他是在铁道班房对面也就是米轨另外一端的铁轨上发现你的。” “铁轨正中啊你自己好好想想。” “还有当时你身上压根儿没穿衣服就只有一层薄薄的布包着。” “爸捡到你的时候你手脚都是凉的。如果再晚上半个钟头说不定你就没了。” …… 按照惯例双方签字事情就算结束了。 下了楼崔文一言不发。 快走到电动车旁的时候满面阴沉的他忽然冒出一句:“所长这人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啊?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亲生的啊!” 虎平涛直接坐上副驾驶位置看着崔文拿出车钥匙缓缓地说:“你刚来很多事情第一次接触。在基层尤其是在派出所上班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还有比这更复杂的桉子。” 崔文没有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动他情绪有些激动:“我之所以选择当辅警就是想要做点儿事情对这方面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所长重男轻女这事儿我能理解我以前在沿海那边打工的时候也见得多了。不夸张地说一句:那边也有把女孩扔了一门心思想要生男孩的。可是像姓卢的这样大晚上的把孩子放铁轨上……难道不应该把他抓起来判刑吗?” “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是早有预谋……对就是谋杀!” 虎平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别那么激动放松点儿。小崔你说的没错但法律是讲究时效性的。你想想从卢承福抛弃赵春红到现在已经几十年了。而且当初他扔孩子的时候很多细节已经没法查。就算赵春明父亲这边留下了很多证据却不可能对卢承福提起上诉。” “再说了这事儿的直接责任人是赵春红。可今天你也看见了她对卢承福很尊敬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我告诉你……就这事儿吧!我觉得肯定是卢承福挑唆着赵春红争家产在先但赵春红难保没有想要分钱的心思。” 崔文皱起眉头不太相信地问:“不会吧!我看赵春红和赵春明兄妹俩感情还可以她一直说不要遗产的啊!” “这种事可不好说毕竟财帛动人心。”虎平涛笑道:“我处理的桉子多了最大的纷争焦点就是为了钱。赵春红其实很有自知之明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赵家领养的所以在这方面从不提任何要求。再加上赵家对她很不错供她上学还有学钢琴、学舞蹈什么的长大以后给她安排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还结了婚……严格来说赵春红不缺钱但钱这玩意儿谁也不会嫌多更不会拒绝。” “以前赵家夫妇也就是赵春明爸妈活着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和和美美赵春红也没想过更多。可后来不一样了赵家夫妇去世卢承福这号人上门认亲。赵春明说的话没有错————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其实就是为了钱。” “卢承福当年绞尽脑汁要生儿子可儿子不争气吃喝嫖赌。到头来卢承福非但没享上儿子的福还倒贴折腾进去一大笔钱。现在他和杨娇鲜老了没了依靠实在没办法才找上门。”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在背后提一下赵春红……这真正是个表面上看脑子有毛病实际上心里算计很多的女人!”虎平涛长长呼了口气:“小崔你看问题太片面化。赵春红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法分到家产。毕竟她和赵春明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赵家夫妇去世前已经留下遗嘱所有家业由赵春明继承。这样一来她几乎就是净身出户。” 崔文眉头紧皱:“我觉得这很正常啊!毕竟不是亲生的何况赵家夫妇对赵春红仁至义尽该给的都给了。” 虎平涛慢悠悠地说:“如果只是研究所这边的的一套老房子我相信赵春红不会被卢承福挑唆着过来闹事。呵呵……表面上看要求是卢承福提出来的。但你仔细想想如果赵春红拒绝不领着他过来卢承福和赵春明之间会有交集吗?” 崔文顿感眼前一亮不由得种种一拍大腿:“对啊!卢承福没有赵春明的电话就算要闹也找不到人。” 虎平涛笑了:“所以我才说今天这事儿的关键人物是赵春红。房子什么的其实不要紧这里虽说靠近市中心但毕竟是旧房子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万。可赵春明在国外的公司就不一样了。他自己也说了去年的利润是两百多万今年说不定还会翻倍。” “这可是美元。按照现在的汇率赵春明的身家至少也有几千万说不定以后还会过亿。” “换了你是赵春红你会怎么想?” “亿万富翁这种事情如果只是嘴上说说其实感觉距离自己很远。可如果换了是你身边的某个人你认识非常熟悉而且还是亲戚……呵呵那就觉得身边随时存在一座移动的金山还是随时有可能上去撬一块下来的那种。” 卷2 第四百九四节 妇产科 崔文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虎平涛安慰道:“你也别想那么多。记住永远不要去试探人心也不要把人性想得太好。无论卢承福当年把她女儿放在铁轨上还是赵春红现在觊觎赵春明的家产至少他们没有越过法律允许的范围要不就是已经过了法律制裁的时效。” “咱们警察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维护社会治安。所有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只要双方消除了纠纷咱们也就达到了目的。” “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慢慢来。” 忽然电话响了。 虎平涛拿出手机接通随便说了几句便将电话挂断。转过头对崔文道:“去市一院那边有桉子。” 崔文连忙发动车子好奇地问:“所长那边出什么事儿了?医闹吗?” 虎平涛略点了下头:“好像是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指挥中心说是一个妇产科医生打电话报警让我们赶紧过去。” …… 最近好像跟市一院特别有缘。 妇产科位于门诊三楼。虎平涛带着崔文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从对面通道迎面走来的孙杰。 “虎所长您怎么又来了?”孙杰扶了扶眼镜好奇地问。这已经成了他的招牌动作。 虎平涛笑道:“你们医院有人报桉我必须过来处理啊!” 孙杰越发感到奇怪:“谁报的桉出什么事儿了?” “妇产科那边报的。”虎平涛摊开双手:“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等去了才知道。” “妇产科?那边我熟。”孙杰一听就来了兴趣:“我带你过去吧!” 虎平涛颇感意外打趣道:“你不是心脑外科的主任吗?怎么还兼管妇科?老孙没看出来啊!你这可是多面手。” 孙杰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你想哪儿去了。我们两边科室隔得不远再说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走走走先过去再说。” …… 转过走廊远远就看见妇科诊室的牌子。 那里已经围起一大帮人看样子都是前来就诊的病人。中间有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努力劝着让众人尽快散开不要围观。 然而怎么劝都不管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见状虎平涛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最外围的几个人肩膀发出充满威慑力的警告:“别看了让一让。” 崔文也在旁边帮腔:“都别看了这里是医院不要扰乱医生正常的工作秩序。” “散了散了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孙杰也如撵苍蝇般赶人。 有些围观者不乐意了:“我站在这儿碍着谁了?你们这怎么说话呢?” 虎平涛冷冷地注视着他:“这里是医院不是游乐场。” 对方强词夺理:“我知道是医院我是来看病的。” 虎平涛问:“你哪儿不舒服看哪个科?” “我有点儿感冒看内科。”对方回答。 “这儿是妇科。”虎平涛抬手指着挂在门廊上的牌子提醒道:“你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跑到妇科看内科……挺奇葩啊!要不要我给你家里打个电话还是通知一下你单位让他们过来领人?” 这话说得让对方心虚:“……我……我没干什么啊!领什么人啊?”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虎平涛语气和态度都很强硬:“好端端的你跑妇科干什么?想偷窥还是想搞名堂?你看好了这走廊里里外外都有监控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对方悻悻地转身走了。 连劝带威胁走廊上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 虎平涛带着崔文和孙杰走进了妇科第二诊室顺手把门关上。 里面有两位女医生还有一个年轻姑娘。 孙杰介绍:“这位是普医生这位是刘医生都是妇科的。” 虎平涛分别对两人略点了下头照例打开笔录本:“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身份证然后说说事情经过。” 姓普的医生拿出身份证。“普”这个姓在滇省很常见她叫普自芳。 “我来说吧!”普自芳满面愠怒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年轻女子:“她……唉这事儿我是越想越生气……上个星期也是我和刘医生当班我正给一个孕妇做检查然后她进来了就站在墙边不说话……” 听到这里虎平涛将其打断疑惑地问:“我记得医院看病都是叫号轮着来叫一个进来一个。怎么没叫到的也能进来吗?” 旁边那位名叫刘恒枝的医生连忙解释:“我们的确是叫号看病但有些情况不一样。比如今天早上先看了十个病人轮到十一号的时候因为之前的九号是出去做检查她拿着化验单回来了我就会中间给她插一下先看她的单子。这样一来就不会乱看完一个算一个。” 普自芳接上刘恒枝的话头解释:“还有就是血检第二天才能出结果所以头天看过的病人隔天拿着单子过来这种情况不算插队。但医院里每天来来回回的病人很多我们也记不住具体有哪些总之有些病人的确会在没有叫到号的情况下进来我们都是区别对待就看她有没有化验单。如果没有是想插队的那种就叫她先出去等着排好。” 虎平涛了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您继续。” 普自芳指着年轻女子:“她那天进来一直等到我给病人看完快十二点了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吃中午饭了外面没有病人继续进来。她就反手把房门一关跑到我面前“扑通”一下子跪了下去。” “当时把我给整蒙了刘医生在那边也看呆了。没等我问她她就跪在地上哀求说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求我们帮个忙给她做人流手术。” 听到这里孙杰下意识张大嘴惊讶地“啊”了一声。 正用执法记录仪拍摄的崔文也偏过头注视着站在墙边的年轻女子。 虎平涛心中略感意外神情却毫不显现:“做人流……这个很正常啊!干嘛要跪着?还要求着?” 说着他转过身看着站在墙边的徐燕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倒不是说虎平涛不相信普自芳的话而是站在警察的角度处理纠纷要公允必须听完双方叙述。 按照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徐燕今年十九岁。她穿着热裤身材苗条只是皮肤有点儿黑。 她情绪有些低落视线刚与虎平涛碰撞就立刻转到别的方向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要我的娃娃你们赔我的娃娃。” 普自芳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你搞清楚当时是你自己哭着求着要我们帮你做手术。现在又要我们给你赔偿你……你怎么能昧着良心说话啊?” 徐燕操着一口地州上的方言:“哪个喊你们挨我做手术?我要我的娃娃你们必须赔给我!” 刘恒枝也被气坏了她走到虎平涛旁边又气又急地连声解释:“警官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什么赔不赔的。上个星期她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进来以后就下跪口口声声求着我和普医生给她做手术。说是她怀孕了可男朋友不要她跑了人也见不着。她没钱没工作肚子里的孩子是个负担求我们帮着免费给她做了。” “免费?”虎平涛怔了一下感觉有些难以置信可两位医生异口同声也没必要陷害一个年轻女子。 普自芳肯定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她求着我们免掉手术费用我和刘医生当时也不会犯难。其实当时我们是挺拒绝的因为院里有规定:对于特殊情况的确是可以照顾。毕竟医院的宗旨是治病救人现在国家也有扶持对于那些实在没钱的患者我们可以酌情给予帮助……尤其是孕妇。” “但孕妇分为很多种。结婚的未婚的出轨的甚至还有多人复杂关系……所以在人流手术这方面我们都是以孕妇个人意愿为主而且必须术前签字。” “可即便是这样问题仍然复杂。就说人流吧她一个小姑娘就算她本人签字认可以后说不定还是会出现各种纠纷。比如她男朋友会不会回来找她然后找我们医院闹说是要这个孩子呢?毕竟从医学方面来看他是孩子的父亲有一半的权利。” “还有就是她家里虽然她已经成年却连二十岁都不到万一她父母来找我们呢?到时候说起孩子的事情把所有责任往我们身上一推那该怎么办?” 刘恒枝在旁边插话:“我当时也觉得这样做不合适。虽说人流只是个小手术花不了几个钱可要说是完全免费就必须走医院申报的流程。很麻烦而且能不能批下来还不一定。” 普自芳叹了口气:“我以前去乡下做过义诊村里有些人真的很穷。别说是做手术了就连看病吃药都拿不出钱来。” 说着她转向徐燕:“她那天来的时候就穿着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裙子。都很普通一看就是很便宜的大路货。单说这跪下去吧……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跪的。那意味着彻底放下身段求人帮忙啊!将心比心如果是我自己的女儿在外面遇到困难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论是谁能伸手拉她一把我肯定感恩戴德啊!” “所以思来想去我就给医院领导说明情况上面也答应了免除她的手术费用。” “当时我告诉小徐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一再保证会承担所有手术后果还在承诺书上签了字。” “我……我对她够好的了。我担心她出现各种术后不适症状还给她申请专用病房。你自己摸着良心好好想想就算换了是你亲生父母能做到这一步吗?” 说到这里普自芳情绪有些失控语音颤抖忍不住掺杂着哭腔。 见状孙杰和刘恒枝连忙走过去劝解。 徐燕紧闭着嘴唇双手死死抓住垂挂在身前的包。她神情冷漠长发从额前散落下来挡住了部分凶狠且带有惶恐成分的目光。 虎平涛耐心地等到普自芳情绪略有好转才认真地问:“后来呢?” 普自芳深深吸了口气用纸巾擦抹着鼻子:“她今天过来复查。可来了以后就坐在外面不说话也没进来。后来有护士从外面过认出她是之前做过手术的那个小姑娘就进来告诉我说我的病人在外面。我当时就停纳闷因为今天病人不多她没必要排队。于是我出去看把她叫进来。” “我问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可她……竟然开口找我借钱。” 虎平涛此刻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意外地微张着嘴。 借钱? 这事儿说起来很正常可问题是徐燕和普自芳不是朋友只是因为病患关系才认识。 “她要借多少?”虎平涛微微皱起眉头。 “五万。”普自芳恨恨地咬了咬牙说出这个令人震惊的数字:“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这事儿真的很尴尬。要说我不认识她吧之前她的事情还是我帮着办的。要说认识吧我不可能随便一说就借给她钱而且还是五万块啊!我就算不吃不喝也得半年才能挣这些工资。” “我当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巧刘医生在旁边给我解围。” 刘恒枝点点头认真地说:“我当时听了也觉得挺意外的感觉有点儿啼笑皆非。我就对小徐说:你做完手术看起来挺好的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个问题应该挺高兴的。可是……可小徐没搭理我只说是现在身子弱没办法出去上班想问普医生借点钱当做生活费。” 崔文在旁边听着就觉得不对味儿:“五万块的生活费?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刘恒枝道:“是啊!我也这么说。普医生跟你非亲非故的之前就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不感谢她也罢了还反过来找她借钱。这什么道理啊?” 卷2 第四百九五节 男友 “我们在医院坐诊上班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来的。到我们这个年龄上有老下有小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你要说是借个一百两百的还好说张口就是五万这怎么可能?” “再说了人家普医生为什么要借钱给你?你这不恩将仇报嘛!” 刘恒枝越说越气愤抬手指着徐燕:“她一直在这儿闹后来接连几个病人都不敢进来就站在门口看着。普医生看着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就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 普自芳道:“我看她年纪小觉得她不懂事。于是我就说我还是给你家里打个电话让你父母来解决吧!” 虎平涛疑惑地问:“你有她家里的电话?” 普自芳解释:“手术承诺书上有。她自己写的我们这边有病历。我这么说其实也很正常既然她搞出这些事情还要反过来找我借钱那我就只能找她家里的大人……警官你觉得我这样做有错吗?” 虎平涛笑了一下:“这是你的权利。” 普自芳叹了口气:“可就是这句话让她一下子闹了起来。她……你当时没在现场她真正是翻脸不认人啊!指着谁都骂感觉所有人都欠她似的。” “她说:如果我打电话给她家里她就让我活不过今天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还从包里拿出一把刀子指着我说我要是敢打电话就让我走不出这扇门!” 虎平涛一听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动刀子?刀在哪儿?” “她包里。”普自芳指着徐燕死死抓在手里的那个女式拎包然后转过身指着对面的墙顶:“我们诊室和外面走廊上都装着监控。我没骗你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我已经通知医院保卫科了等会儿他们录了监控就转交过来。” 既然有监控就说明这事儿基本上是真的。无论普自芳还是刘恒枝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任何矛盾纠纷都可以解决可一旦亮了刀子性质就不一样了。 虎平涛神情严肃问普自芳:“后来呢?” 普自芳左手抚着胸口:“当时我坐在那边就是对面的那把椅子。她拿出刀子的时候我被吓坏了。天地良心啊!我这辈子都没遇过这么可怕的事儿。以前听说有人医闹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撞上。我没得罪她啊!那天她哭着跪着求我的时候我觉得可怜才帮了她你说她不记挂着我的好处也就罢了还……还找我借钱还用刀子指着我。” “还好外面有个病人家属陪着来看病那男的一看是这种情况就立刻冲进来指着她说这里有监控你最好把刀子放下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谈。我趁着她愣神赶紧站起来跑到外面打电话报警。” 虎平涛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屋子中间把普自芳和刘恒枝挡在身后面对着低头沉默的徐燕皱起眉头问:“普医生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吗?” 徐燕将头扭朝一边避开虎平涛的目光低低“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虎平涛百思不得其解:“你没钱做手术人家可是帮了你的大忙啊!” 徐燕依然保持沉默。 虎平涛发出警告:“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把你带回派出所依法刑拘。” 徐燕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你凭什么抓我?我……我没犯法。” “你的行为已经对他人构成了威胁。”虎平涛认真地解释:“如果只是口头上的纠纷那么可以进行调解。可你亮了刀子性质就不一样了。” 徐燕态度依然强硬左手捂着包拎包右手指着站在对面的普自芳气急败坏地高声叫嚷:“她把我的娃娃整没了她……她必须为此负责!” “负什么责?”普自芳一听就火了:“你这人说话怎么莫名其妙啊!那天是谁跪着求我帮做人流手术?是谁口口声声说她男朋友跑了怕大着肚子回家被她爹妈打死?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你做人怎么这样啊?” “如果你不给我做手术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徐燕双目怒睁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为什么要给我做手术?我现在没了孩子连家都回不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虎平涛在旁边越听越糊涂实在忍不住了就站出来打圆场。他转向徐燕皱起眉头问:“你先等等。你这话说让我听不懂啊!我问你:你来医院是自主行为没人强迫吧?” 徐燕把脸别朝一边不说话也不看他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虎平涛继续问:“你来到妇产科给医生跪下苦苦哀求让人家给你做手术这也是事实吧?” 刘恒枝在旁边帮腔:“这事儿你没法否认。我们这儿有监控全都拍下来了有录像呢!” 徐燕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装在斜对面墙角上的监控摄像头对徐燕认真地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凭空抹掉就能成的。医院不是一般的地方这儿里里外外到处都有监控。就算你说的头头是道但只要调出监控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徐燕脸上浮起一丝惧色随即神情变得惶恐。她的双手在发抖说话没有刚才那么激烈甚至有些迟疑:“我……我孩子没了我要她们负责。” “为什么呢?”虎平涛百思不得其解疑惑地问:“当初不是你强烈要求做人流手术的吗?而且你还在手术告知书上签了字。这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文件是具有法律效果的。” “我……我……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啊!”说到这里徐燕彻底崩溃了。她身体如失去控制般顺着墙壁滑落下来整个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见状普自芳心中有些不忍想要走过去劝解却被虎平涛抬手拦住。 “让她哭一会儿再说。”虎平涛低声解释:“她心里肯定有想法让她发泄一下哭过以后就好谈了。” 刘恒枝转身把房门关上。 徐燕足足哭了快五分钟好不容易止住抽泣。 虎平涛走近她的面前蹲下去温和地说:“怎么样想通了没有?别蹲着了这边有椅子坐下说。” 刘恒枝连忙走过去把满面悲戚的徐燕从地上搀起一直扶到椅子上。 徐燕低着头用纸巾擦抹眼泪。 “我这几天住在我朋友那里。我男朋友有她的电话就打过来问我的情况。他在电话里向我解释说那天之所以没打招呼就走了是因为有朋友带着他去外地打工。那边有一份很好的工作能挣钱。可人家招人就那么几天去晚了工作就没了所以……” “他在那边已经开始上班了让我在省城等他回来。我说我没钱租不了房子只能回老家然后我给他说了做手术的事情……他一听就急了在电话里骂我问我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 “他在电话里骂得很难听让我赔他孩子说那是他的种还说不准我乱跑等回来以后再教训我。” 说到这里徐燕又哭了:“他打人很厉害的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就这样。后来我跟他在一起也被他打了好几次。他还喜欢喝酒每次都要喝醉我只能躲着他等他酒醒以后再回家……我来医院做手术的时候没想过他还会回来找我。他那个人很疯根本不讲理。被他这么一闹我也不敢回老家因为他肯定会找上门。” “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医生借钱。”徐燕有些迟疑她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普自芳心虚地把头底下声音忽然变得非常很低:“……我……我之前说错了其实我只想找普医生借五百块钱可不知道怎么搞的来了以后心里发慌一下子说成是五万块。” 普自芳压根儿不相信这番话她深深皱起眉头注视着徐燕:“你男朋友什么的我不管可你之前闹起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口口声声要我赔你孩子说我一门心思为了钱撺掇着你把孩子打掉。” 刘恒枝连连点头在旁边作证:“就是。关于钱的事儿你绝不是口误说错那么简单。后来你跟普医生吵起来嚷嚷着你问过朋友让医院这边至少赔你十万还说如果普医生不借钱给你就去法院告我们。” 普自芳被说得又来了火气:“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想起什么就是什么?你以为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张口说说就有?还有警察也说了当时做人流手术你自己在告知书上签了字这个是有法律效应的何况我们还有你闹事的监控……你以为去法院告了人家就会受理?你以为空口白话随便说说别人就会相信?你这不是乱来嘛!” 崔文在旁边帮腔:“是啊!人家好心好意帮你你却倒过来反咬一口这算什么事儿啊!” 徐燕低着头长发从额前垂落挡住了面孔谁也看不到她脸上红色的大片羞愧。 虎平涛安抚众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他转向徐燕用温和的语气说:“你看这事儿闹的……小徐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是弱势群体刚做完手术身子弱又被你男朋友在电话里一吓觉得走投无路这才冒冒失失出了昏招是不是这样?” 徐燕抬起头抹着眼泪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虎平涛继续劝解:“出了事儿就得解决但你不能把矛头对准医生啊!你想想如果不是普医生好心好意帮你向院方申请你之前的手术费还没有着落呢!要我说你那个男朋友真不是个东西出了问题就一走了之还话里话外威胁你……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那么怕他?” 徐燕弱弱地回答:“……他打我……我……我被他打怕了。” “他要是再打你你就报警。”虎平涛认真地说:“警察维护妇女儿童的正常权益。别说是打人如果他再威胁你你直接打一一零无论是谁接警都会帮你站在你那边。” “还有你年龄太小了遇到这种事情必须告诉家里让你父母知道由他们出面解决。” 闻言徐燕脸色骤变慌忙摇头:“不不不不能跟我家里说。我爸……会打死我的。” 虎平涛耐心地劝道:“你能瞒多久?就算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啊!暂且不说你这幅模样回到家里你父母会不会看出端倪可照你男朋友那副尿性肯定要去家里找你。到时候闹开你让你爸妈怎么想?他们当着外人的面才知道这事儿他们还要不要脸?” “有些时候别那么自私要多为家人考虑。” “这样吧!我给你老家那边的当地派出所打个电话找找熟人让他们帮着劝一下。你要相信:父母绝对不是你的仇人。出了这种事他们心里也不舒服骂几句肯定是在所难免。既然你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但这种惩罚不是恶意的他们虽然打骂也是为了你好。” 崔文赞同地点了下头:“我小时候特别皮上学成绩不好被我爸揍的多了。现在想想我对他也没意见。就像老话说的:如果父母不教你做人以后长大了就得社会教你做人。” 该劝的劝但有些话还是得说。虎平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小徐就你今天这事儿严格来说已经触犯了《治安管理处罚法》。你在医院里闹事还拿出刀子威胁医生就你这些行为我完全可以把你带回派出所刑拘。如果医院这边提起公诉你的麻烦就大了至少得在监狱里关上半年。” 徐燕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 “怎么会……”她抬手掩住嘴。 卷2 第四百九六节 人啊,形形色色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 虎平涛认真地说:“你自己上网查一下就知道了。所以说你年轻不懂事刀子是能随便亮出来的?你以为吓唬人家人家就会老老实实拿钱出来?往大里说你这行为跟持刀抢劫有什么区别?” 徐燕脸色惨白连忙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跟我男朋友学的。他以前在老家跟人打架就是随身带着刀。后来我和他来省城打工他就换了把小的遇到事情就把刀子拿出来别人都怕他……” 崔文冷冷地说:“有刀就了不起吗?我们警察又不是吃干饭的。” 虎平涛也被徐燕的话气到笑了:“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持刀行凶是重罪。哪怕天王老子也一样要被抓起来。” 看着徐燕再次低下头虎平涛也不忍心继续责备只能说服教育:“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徐燕沉默了几秒钟发出极低的声音:“我……我错了。” …… 离开妇产科诊室进了电梯崔文翻了翻拿在手上的笔录直摇头:“这个叫徐燕的……唉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竟然这么怕她男朋友一个电话就吓得慌了手脚跑到医院来找医生借钱而且还带着刀……她该不是被洗脑了吧?” 虎平涛解释:“洗脑到谈不上只能说她的附从意识太强了。我估计徐燕跟她男朋友好的时间挺长了。估计那男的很强势打骂威胁时间长了换谁都害怕啊!如果是有点儿法律意识肯定打电话报警。可刚才你也看见了徐燕就是一个小姑娘父母又不在身边就连拿刀子要钱这一招都是跟她男朋友学的。” “所以这事儿必须通知她家里。我留的是所里的电话等她父亲来了好好教育一下。” 出了电梯崔文边走边说:“那俩医生还是挺不错的没有追求徐燕的责任。” 虎平涛点点头:“是啊!能给她免了手术费还安排病房姓普的这个医生真的很不错仁心仁术。” 崔文道:“不过我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感觉……” 看看四下无人他凑近虎平涛压低声音:“感觉就像那个故事————农夫和蛇。” 虎平涛没有反驳。他沉吟片刻轻轻点了下头:“的确有点儿那个意思……唉所以说对孩子必须从小管教还有就是来自父母的逻辑对孩子影响很大。” “徐燕这事儿暂时不好评判是不是她父母的问题。可她那个男朋友肯定不是个东西。徐燕这小女孩也是学什么不好偏偏要拿刀子威胁人家。” 崔文正打算张口却听见虎平涛的手机响了。 接起来一看是孙杰的号码。 “虎所长你怎么走了?我还说等你办完了案子等会儿下班一块儿吃个饭。”孙杰在电话里直埋怨。 虎平涛笑道:“工作忙里里外外都这样孙医生你就别客气了。” “那可不行你都帮我好几次了我无论如何也得请你吃饭。”孙杰的态度很坚决。 “要不就改天吧!”虎平涛笑着找了个借口:“今天真不行一一零指挥中心那边又有案子过来必须赶过去。” “不会吧!”孙杰有些怀疑:“就算是这样你们也得吃饭睡觉吧!” 刚说到这里崔文的手机响了是所里的座机号。 他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谭涛的声音:“小崔你是不是跟头儿在一起?” 崔文点头回答:“是的。” “他电话打不通一直占线。”谭涛抱怨着问:“你们那边出什么事儿了?医院的案子还没解决?” 虎平涛一听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连忙做了个手势让崔文把他的手机递过来点了免提凑近自己的手机话筒大声问谭涛:“我这边刚弄完出什么事儿了?” “我打你电话占线只好打小崔的。”谭涛在电话里解释:“一一零指挥中心那边来事儿了:东王庄二百二十三号有人报警。我和孟辉刚从菜市场回来抓了一个在猪肉摊上偷包的走不开。你那边要是处理完了就过去看看吧!” “行我和崔文现在就去。”虎平涛回答得很爽快。 挂断谭涛的电话他转到孙杰这边故意说:“你刚才都听见了吧!我真没骗你。” 孙杰没再继续坚持:“那你先忙吧!咱们回头再约。不过先说好啊!这顿饭早早晚晚的我必须请你也一定得来。” 虎平涛发出爽朗的笑声:“行啊!就这么说定了。” …… 东王庄二百二十三号是个院子。以前这里是航天工业局的宿舍。后来撤销机关编制与涪城那边的西南省属机构合并研究人员和主要设备全部调走这边只留下地皮转交给市里。 旧宿舍保留下来其实就是一个大院房子都是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没有电梯也没有地下停车场。因为房主大多已经离开这里的旧房要么已经卖掉要么出租院子里乱哄哄的到处都堆着杂物物管对此也无可奈何。 报警人提供的地址是四栋三零二。 上了楼刚走到门口隔着紧闭的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叫骂声。 “尼玛卖犊子你一分钱赚不回来还学着穷讲究。” “死老倌你一天到晚穷抠搜老子炒个鸡蛋你也要管。麻痹的管天管地管着老子撒尿拉屎我看你是吃多了撑的吧!” “有种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一刀砍死你?” “来啊!砍砍试试今天大不了我抱着你一块儿死!” 听到这种话虎平涛连忙抬手用力敲门同时高声喊道:“开门警察!” 房门开了说先看见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你们可算是来了。”他如释重负地长长呼了口气。 虎平涛正准备开口询问忽然从里面客厅蹿出来一个老人抬手指着这边破口大骂:“警察来了又怎么样?今天老子一样要整死你!” 虎平涛连忙抬脚买进去厉声制止老头:“好好说话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谈。别喊打喊杀的。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动刀子见血到时候你麻烦就打了吃不了兜着走。” 老头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短袖衬衫显得很蛮横:“这里是我家老子说了算。” 不等虎平涛搭话他抬手指着外面怒冲冲地嚷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滚都给我滚出去!” 崔文被气坏了正要张口却被虎平涛伸手挡住。 “别管他你拍你的。只要有录像就行。” 说完虎平涛转过身严肃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问:“谁报的警?” “我我报的。”中年男子举起右手他语速很快:“我叫彭涌。” 见状虎平涛颇感意外翻开本子记下他的名字然后抬起头问:“怎么你以前就报过警?” 彭涌叹了口气:“报过好几次了都是前些年的事情。家里一直闹这日子过得……唉不提了你们先进来再说。” 老头挡在走廊中间不肯把路让出来嘴里仍然不干不净地骂着:“不准进这是我的家我说了算。” 彭涌一听就炸了。他猛然转身用愤怒至极的双眼死死盯住老头。 “你说算是不是?那以后我再也不来了。每个月那一千块钱也不给了你爱找谁要酒找谁去!” 老头一听张了张嘴看得出来明显是准备了狠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彭涌继续道:“你以后生病住院吃药什么的全都你自己负责。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老头眼角抽搐了几下极其不情愿地转过身让出通道。 虎平涛注意到老头一直在暗自咬牙。 走进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 彭涌介绍:“这是我老婆这是我女儿。” 虎平涛大概猜测出他和老头之间的关系抬手指了一下刚在椅子上坐下的老人问:“他是你父亲?还是你老丈人?” “老丈人。”彭涌感觉有些疲惫情绪低落:“今天这事儿……唉几十年了闹来闹去还是这样一点儿没变啊!” 虎平涛微笑着安慰:“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彭涌定了定神理清思绪:“我跟我爱人结婚很多年了你也看到了连孩子都这么大。我丈母娘是个好人可惜走得早。现在这边的家里只剩下老丈人。按照以前的习惯平时有空或者周末的时候我们就带着孩子过来看他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可他这人脾气不好。”彭涌指着老头言辞开始变得颇为激烈:“特别小气……不应该是抠门吝啬鬼铁公鸡。别说是对外人了就连对自己人都这样。” 老头一听就坐不住了“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彭涌骂道:“你踏马的早上起来没刷牙是不是?你说谁吝啬?” 彭涌毫不示弱反唇相讥:“说你呢!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你本来就是一毛不拔!” 老头气急败坏:“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你。” 彭涌气极反笑转身对虎平涛说:“警官您都看到了吧!他平时就这个样子跟谁都处不拢。随便两句话就要吵起来然后喊打喊杀的。” 虎平涛对此也是摇头。他转向老人认真地说:“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老头想也不想就张口嚷道:“凭什么?” 虎平涛目光顿时变得冷厉:“我是警察有权查看你的证件。我再说一遍: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否则我有权对你进行传唤到时候你就必须跟我回派出所接受调查。” 老头狠是狠但他是个明白人知道有些事情和有些人不能横着来尤其是警察。 沉默片刻他虎着脸老老实实拿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王鸿川今年七十三岁。 虎平涛登记了姓名抬头问彭涌:“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彭涌苦笑道:“我和我老婆今天带着孩子过来看老丈人这不快到饭点儿了嘛就在家里炒菜做饭。菜是我买的打算炒个猪肝炖条鱼炒个番茄鸡蛋再随便煮个什么汤就行。” “他退休以后就呆在家里平时很少外出活动也没什么钱。”彭涌抬手指了一下老丈人王鸿川认真地说:“他以前办的是提前内退后来的退休金就少一个月只有三千多。” “我和我老婆商量过每月给我老丈人一千块生活费。平时过年过节的还有额外红包。” “扯远了还是说今天的事儿吧!” “早上我们在来的路上就买好了菜————主要是猪肝和鱼还有两版鸡蛋。我原本想好了是做葱头炒鸡蛋可来了以后发现冰箱里有西红柿于是就剥了一根葱切成葱花打算炒在里面做配料。” “可就是在切西红柿的时候他忽然叫起来说是我西红柿放的太多了。” 后面这句话虎平涛没听明白:“什么?放太多了?” 彭涌解释:“西红柿番茄啊!” 他伸出双手在虎平涛面前比划着:“就拳头这么大的西红柿我切了三个。因为我女儿喜欢吃番茄炒鸡蛋我寻思着就四个人吃饭干脆多做点儿明天早上还能用这个当做浇头下点儿面条……这很正常啊!” 虎平涛不置可否地“嗯”了说一声问:“后来呢?” “后来他就不乐意了。”彭涌指着老丈人王鸿川脸上浮起一丝怒意:“我这边还开始调鸡蛋他就冲过来说我西红柿放的太多根本吃不完最多只要半个就行。” 虎平涛点了下头:“这话也没错。可是……你们就为了这个吵架?” 彭涌叹了口气:“您没在场您是没听见他那些话骂得有多难听。骂个“败家子”都算是好的了。总之就是各种不满意认为我是搞浪费瞎折腾钱。” 卷2 第四百九七节 一地鸡毛 “难道不是吗?” 这边老头王鸿川气愤地指着女婿彭涌:“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就一顿饭有鱼有肉你还要切这么多西红柿明摆着浪费啊!” 彭涌据理力争:“我都跟你说了炒了不光是这顿吃明天早上下点儿面条就行了。” 老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三个西红柿你得用多少鸡蛋来配啊?我平时炒菜顶多半个西红柿。照你这做法还不得炒进去十个鸡蛋啊?” “说你是败家子难道还说错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你一顿饭就把我吃光了接下来让我喝西北风去?” 彭涌就听来了气:“你说什么呢?三个西红柿就能把你吃穷?我每个月都给你钱逢年过节还有额外的红包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虎平涛在旁边连忙劝阻:“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少说几句算了吧!” “你老丈人说的也有点儿道理:一顿饭有鱼有肉的可以了。咱们的老传统都这样勤俭持家嘛!” 毕竟彭涌年轻在虎平涛看来要更容易沟通。 彭涌急了:“你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咱们一样一样的说。”他拨拉着手指头:“先说猪肝。早上来的路上我就买好了菜。他喜欢吃卤猪肝平时舍不得买所以每次来我都要给他带一份。我在肉摊上切了半叶肝切开以后让摊主把里面的腺体割了因为那个味儿大没法吃。可他说了都要拿回来以后可以喂楼下的野猫。” “喂猫?”虎平涛眯起双眼觉得难以理解。一个看起来很抠搜的老头居然舍得养猫? 彭涌看穿了他心里的疑惑解释:“不是养猫只是平时给点儿吃的拢着院子里的几只野猫。说是可以帮着在这片上抓老鼠。反正都是他们上年纪人的古怪想法我是不明白。” “半叶猪肝很大了足有一斤(公斤)多重。拿回来以后他就切了一小块说是中午炒了吃。” 彭涌深处左手拇指和中指对在一起比划出鸡蛋大小的部分:“就这么小的一块四个人吃。” “再说鱼……我买了三条鲫鱼刮好鳞剖了肚子原本想好了用油煎一下然后加酸菜炖。可他倒好直接把两条鱼塞冰箱里冻着剩下一条煎了用刀子从中间切开只炖一半剩下半条说是留着明天吃。” 别说是虎平涛就连崔文也听得愣住了。 平心而论彭涌这个女婿还是不错的。可按照他这说法老头做的就很过分。 虎平涛忍不住转向王鸿川问:“就这么一点儿猪肝半拉儿鱼够你们仨大人一孩子吃吗?” “够啊!当然够了!”老头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他自有一番道理:“我闺女从小就吃的不多生了孩子以后她就开始练长袍说是要保持身材。她每顿就一小碗饭再加上一点菜叶。女婿……他吃的也不多再就是我孙女……反正就这么几个人足够了。” 崔文毕竟是新人说话很直接:“照你这种搞法根本不让人吃啊!” 彭涌叹道:“他这吝啬的习惯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我和老婆刚结婚的时候有几天晚上住在这里用热水器洗澡他就搬个椅子坐在厨房盯着热水器上的温度刚到四十度就把电拔了说是没必要把洗澡水烧太热够用就行。” 虎平涛试探着问:“为了省电?” 彭涌点点头继续道:“平时他在家里接水用大桶和脸盆一滴一滴的放说是那样水表不动就不用交钱。” 虎平涛摇摇头:“以前的老表可以这样做现在都是单管入户就算家里的水表不动外接的用水量仍然有显示。” 彭涌皱起眉头:“是啊!可我劝了好几次他都不听。就只说是要省钱!省钱!省钱!” 老头一听就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不省钱能行吗?这家里家外哪一样不要钱?你又不是什么老板大款就你那点干工资养你自己都够呛。” 彭涌心中顿时被激起熊熊火焰他怒视着王鸿川厉声喝道:“你说什么呢?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你就是个穷逼!”王鸿川嘴很臭说话很毒:“你就只看见我平时节省也不好好想想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我喜欢过这种穷日子?我就不喜欢整天的大鱼大肉?” 说着老头就来了气将矛头对准坐在沙发上抱着孩子的女儿:“当年我就跟你说这人要不得可你偏要嫁给他。现在好了钱是钱没有待在家里还不得轻省。你要说是挣不到钱人老实了也就罢了。你好好看看你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姑爷不是我瞧不起他————整个一废物!” 彭涌眼睛红了转身就要往厨房跑。坐在沙发上的妻子急了连忙对虎平涛喊道:“拦着他快拦着他!” 虎平涛平时处理的案子多经验丰富反应很快一听就明白彭涌的意图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将其死死拽住。 老头也被女婿突如其来的莽劲儿吓到了下意识地侧过身子想往卧室方向溜看见虎平涛抓住彭涌这才连忙站住定了定神抬手指着女婿张口骂道:“槽腻嘛的你个养不熟的够东西嘴上说不过就要跟我玩刀子了是吧?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彭涌等着发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老头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发出令人畏惧的沙哑语音。 “说啊……接着说。” “我看你能说多少?” “警察能罩你一辈子吗?等会儿警察走了我再慢慢收拾你。” 这些话听起来非常的狠王鸿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急忙忙跑到崔文身后站着惊恐地说:“他要杀我他威胁我你们都听见了。” “够了!爸你别闹了。”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孩子猛然站起皱着眉头对虎平涛认真地说:“您别听我爸胡说八道他这是老毛病了一直这样。” 虎平涛略微放松抓住彭涌胳膊的手。其实他已有感觉这家乱七八糟的各种事情很大程度上是老头王鸿川闹出来的。 “你就站在这儿不要动也不要有什么想法。”虎平涛耐心地劝着彭涌:“天大的事情都可以商量着解决何况你们还是一家人。这上下嘴皮还有碰在一起的时候你消消气不要冲动。” 说到这里虎平涛疑惑地问:“我怎么感觉……看这架势今天不应该是你打电话报警才对啊?” 彭涌叹了口气解释:“其实你们来之前我和他就一直在吵架。你想想就几个西红柿而已至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吗?可他……一直骂我我忍气吞声后来是被骂得实在听不下去这才跟他顶起来。然后他就嚷嚷着要报警说是让警察来抓我。我说好啊!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看警察来了先抓谁。” 虎平涛哭笑不得地摇了下头:“搞了半天是这样。我就说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儿因为无论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主动报警的一方。” “他从结婚的时候就看我不顺眼。”彭涌缓缓地说:“当初我和我老婆谈恋爱的时候他就坚决反对但后来我们还是结婚了。他一直说我没本事没钱配不上他女儿。” “你也不撒泡尿找找就你那窝囊样能让老子看得起你吗?”老头从崔文身后走出来指着彭涌怒道:“要不是当初你骗了我闺女还没领结婚证就让她怀了孩子我能同意这桩婚事吗?” 虎平涛和崔文听得瞠目结舌。感觉这瓜好大内容很丰富。 彭涌也不是省油的灯盯着老头厉声喝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老头这股火憋在心里很久了:“就你那怂样哪个女的会看上你?要不是我闺女跟你一个单位被你笼络了那么久压根儿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这种混蛋没钱没本事花钱大手大脚老天爷不长眼睛啊!怎么不劈个雷下来把你这种混球给收了?” 又是一阵吵闹。 又是一阵混乱。 虎平涛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抓住彭涌往厨房方向推过去。妻子抱着孩子也追过来把崔文和老头留在客厅。 厨房面积小三个大人挤在里面颇有些尴尬。 虎平涛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劝彭涌:“你们还是不要吵了。都是家里的人说说闹闹千万别做出格的事。” 不等彭涌说话女人摇头叹道:“警官你不知道其实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多了。我爸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丈夫所以平时在生活上对他多有指责。甚至就连我们的私生活我爸也要干涉。就是因为觉得住在一起矛盾越来越多我们才另买了房子搬出去只是周末和节日才回来。” “我爸这个人脾气暴躁在他原单位还有这一带都是出了名的。平时上街买个菜随便一丁点儿事情都会跟人吵架。邻居根本不敢招惹他生怕他耍无赖。” “以前孩子小我爸说是帮我照看。可他根本不会照顾孩子买了一大堆廉价冰棍连厂名都没有的那种。我女儿吃了以后感冒生病为了这事儿我们吵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就不怎么来这边看他了。” “今天这事儿在外人看来就是个笑话。就三个西红柿啊!被我爸骂的跟什么似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有几次他当着彭涌的面嚷嚷说就是要故意闹就是为了闹起来让这个家过不下去让我和彭涌离婚。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我们搅和散了。” 听了这些虎平涛也很无语。 良久他认真地问:“今天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彭涌情绪低落:“让您看笑话了。我也是实在气不过顺嘴说是打电话报警没想到你们还真来了。” 妻子在旁边打圆场:“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我爸那边我再过去劝劝只是辛苦两位警官跑一趟让你们受累了。” 虎平涛轻笑了一下:“累点儿倒是没什么只要能帮着你们解决问题就行。那这样你们在笔录上签个字吧!如果再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不麻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 出了门下楼梯来到楼下。崔文转身看了看楼道感慨地摇摇头自言自语:“这姓王的老头有病吧!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 虎平涛认真地说:“这个还不算什么。以后处理的案子多了你就知道还有很多比这更奇葩的。” 崔文转过身:“我可不想以后有这么个老丈人。” 虎平涛笑道:“那就继续努力找个好的。” …… 回到派出所崔文去停车虎平涛直接上二楼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谭涛斜对面坐着一个身穿制服的陌生男子。 谭涛连忙站起来:“正说着呢你就回来了。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我们耳原路派出所的所长虎平涛这位是市消防二中队的副队长韩铸。” 韩铸从椅子上站起伸出右手笑道:“你好初次见面。” 虎平涛连忙握住对方的手:“你好你好请坐坐下说。” 各人坐下谭涛继续给虎平涛介绍情况:“韩队长今天过来是想要请咱们帮忙解决问题。” 虎平涛有些好奇:“出什么事儿了?” “公事。”韩铸很精干随口寒暄了几句他直接进入正题:“是这样————昨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有人打一一九报了火警说是坤通商场顶层着火有人被困。我们接警后立即派出消防车。可到达坤通商场之后没有发现火情更糟糕的是打不通报警人的电话。” 虎平涛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报假警?” 卷2 第四百九八节 不就是报个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是的。” 韩铸的神情同样严肃:“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校昨天接到火警电话的时候队里刚好做完日常训练战士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第一时间发车赶到报警地点。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起火点最后才知道是有人报假警把大伙都气坏了。” “你说怎么会有这种闲极无聊的人拿着我们消防队消遣呢?俗话说得好:防火安全是大事。虽说市里有好几个消防队分布在不同的地区。可每个消防队的人员、设备都是有限的。我们队有五台车平时都是确保至少要留下一台机动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特殊情况。保证人民生命财产是第一位啊!结果被这么一搞唉” 虎平涛神情严肃微微点了下头认真地问:“韩队长那你们对这次有人报假警的事情是个什么态度?” 韩铸毫不犹豫地说:“追查追责而且要严查到底。这事儿的性质实在太恶劣了搞得战士们昨天回来的路上情绪一直很糟糕。抛开占用公共资源不说他们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干消防这行可不容易随时都得冒着生命危险没想到被别人当做傻子耍着玩所以无论是谁打电话报假警我们这次绝不放过必须让他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虎平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帮忙把这个人找出来?” 韩铸面色阴沉地点了下头:“军警消防都是一体的。我们在电信那边也有人虽然在民事方面没有执法权但我们通过电话号码大体上知道这个人的所在位置。” 谭涛在旁边好奇地问:“这个报假警的人住在我们辖区?” 韩铸解释:“据我们从电信那边得到的资料他当时打电话的时候就在坤通商场附近。在此之前他的很多通话记录显示就在那一带从早到晚不同时段所以我们估计他就住在附近。” “虎所长这事儿您一定得帮帮我们把这个人找出来。”韩铸的语气很诚恳:“说实话我们消防队在这方面没有执法权就算把人找到了顶多就是对他说服教育。可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前年开始几乎每个月都有电话打进来说是哪哪着火了要我们赶紧过去灭火。” 虎平涛理解地点点头:“你们也难啊1 韩铸叹了口气:“还有更离谱的。什么有人跳楼要我们过去帮着救人结果到了现场一看是小两口闹着玩。” “还有家里下水道堵了也是打我们消防队的电话。可他在电话里不这样说只说家里的燃气灶着火一直灭不掉。等我们到了现场就立马开口说火已经灭了问题是马桶也被堵了让我们给他通一下这简直就是把我们当做免费的修理工啊1 “最可气的就是有一次某个小区屋顶漏水住户装模作样说是水管爆裂出现大面积渗水。等我们去了要求我们帮忙补漏有时候我真的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电话搞得怀疑人生尼玛的我们是干消防的不是专职打杂啊1 他愤愤不平虎平涛这边却听得感觉忍俊不禁:“韩队长您这怨念也太深了吧1 韩铸也觉得之前那些话有点儿不合适不过看着虎平涛和谭涛都是警察他也没太计较摇头自嘲:“其实我知道你们干警察的也不容易。要说报假警你们这边接的电话比我们多多了。” 谭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都难现在的工作都不好干。” 虎平涛拿出香烟递了一根给韩铸:“这样吧!您把那个电话号码留给我我们先查找到人再说。” 韩铸接过烟“嗯”了一声认真地说:“我是想好了必须要杀一儆百否则这种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 虎平涛扳开打火机给他点上笑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孩子闹着玩未成年的那种该怎么办?” 韩铸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那就找他父母该罚款该教育给他好好做个全套。” 看得出来他心里这股火的确是憋了很久。 有电话号码有基本上可以确定的范围找起人来就很简单。 现在的手机号与身份证挂钩无论本地居民还是外来租户通过电脑一搜就很清楚。 下午人找到了。 虎平涛带着崔文赶到地方————就在坤通商场旁边的城中村根据电脑录入资料找到村里的出租户找到这个名叫潘文仙的女人。 房东在外面敲了半天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一股酸腐难闻的气味顿时从房间里涌出站在最前面的房东连忙抬手捂住口鼻很不高兴地连声叫道:“你到底在里面搞哪样名堂?为什么这么臭?” 站在旁边你的虎平涛也皱起眉头侧身避开这股难闻的臭气。他看着房东将房门用力推开小跑着冲进去打开窗户让门窗气体对流等到房间里的臭味散了一些这才抬脚迈了进去。 与所有的城中村出租房一样房间面积很小除了一张床一张小桌子一个简易梳妆台再没有别的家具。 一个身材肥胖穿着一件拖到膝盖深蓝色罩衣光着双腿的女人坐在床边打着呵欠。 房间里到处都是垃圾。主要是快餐饭盒有方的也有圆的。有些吃完了以后扎起塑料袋往墙角一扔。有些只吃了一半隔着半透明的塑料盒子还能看见里面残留的食物早已发霉变质盒子里布满绿色霉斑有些甚至已经长出了虫子密密麻麻来回爬着。 看到屋子里这般景象房东呆了片刻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无名鬼火她转身走到女人面前冲着她怒声喊叫:“你到底在搞哪样名堂?我好好的房子租给你咋个被搞成这样?” 坐在床边的女子之前应该是在睡觉。她呵欠连天头也不抬很不高兴地回答:“你急什么啊!我会找人来打扫到时候给你整干净就是。” “我又不是没给你房租你叫什么叫?” 两句话把房东呛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胖女人抬手顺了一下脏兮兮的长发露出半边面孔虎平涛这才发现她其实很年轻与电脑资料上的实际年龄相符。 潘文仙纹山人今年十七岁。 往床的方向走了几步虎平涛闻到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且难以形容的臭味。 那是长期没有洗澡大量汗液在体表干涸然后与腋窝、胯下等部位混合之后在空气中自然飘散的浓烈体味。 还有脚臭她趿着一双拖鞋脚趾肥大颜色很深。虽然穿着罩衣只能看见小腿但就露在外面的部分而言皮肤相当粗糙而且长期没有清洗表面附着厚厚的一层污物。 “你是不是潘文仙?”虎平涛强忍着想要转身快步跑出房间到外面好好透透气的冲动认真地说:“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潘文仙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虎平涛:“你要整哪样?” “我是警察现在对出租房进行安全检查。”虎平涛随便找了个借口因为对方实在很邋遢他言语上就没那么客气:“把身份证拿出来。” 潘文仙有些不太情愿可面对警察她也不可能拒绝。以极其缓慢的动作站起摇摇晃晃走到梳妆台前拉开小抽屉拿出身份证递给虎平涛。 仔细验看过证件虎平涛直截了当问:“昨天下午是不是你拨打火警电话一一九说坤通商场这边的楼顶着火了?” 潘文仙没有否认:“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虎平涛对她的态度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报假警?” “那又怎么样?”潘文仙不认为这有什么错很不高兴地说:“不就是打了个电话而已我又咋个了?” 虎平涛皱起眉头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很不客气地说:“把衣服穿好跟我们走一趟。” 潘文仙下意识地问:“去哪?” 虎平涛的回答简单明了:“坤通商场去那边指认现常” 韩铸接到电话早早就等在商场顶楼。 看到虎平涛和崔文带着潘文仙除了电梯韩铸快步迎上来问:“人找到了?” 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潘文仙:“就是她。” 韩铸将视线转移到潘文仙身上深深皱起眉头:“昨天是不是你打电话报警说这里着火了?” 潘文仙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韩铸语气开始变得激烈起来:“就因为你一个电话我们在这里耽误了一个多小时。火警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接警就必须出警到了地方必须查明问题消除隐患才能离开。你想想就这么一个电话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1 潘文仙脸色很难看她将头偏朝一边:“我就是随便打个电话开个玩笑谁知道你们会真的来啊?” “开玩笑?你把这种事情说成是开玩笑?”韩铸顿时来了火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儿社会公德心也没有。” 潘文仙闷闷不乐地说:“那你想怎么样?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好玩打了个电话。我也没叫你们来啊!是你们接了电话自己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虎平涛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走过来对潘文仙严肃地说:“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你不是故意的?你的行为已经扰乱并占用了公共资源你必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没有说狠话是觉得这女的年龄实在太小才十七岁。 潘文仙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是了知道了。那不好意思我不应该打一一九。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虎平涛连忙叫住她:“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去睡觉。”潘文仙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我约了朋友打王者赶着回去组队。” 虎平涛实在难以理解对方的想法:“你好像还是不明白这事儿的严重性。你谎报警情本身就是一种违法行为。” 韩铸也在旁边说:“你别走先等等这事儿还没完。” 潘文仙没理他转身就走。 韩铸急了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前面将其挡住:“跑什么跑啊!都说了事情没完你不能走。” 潘文仙怒视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大老远的把我找过来说那么多废话不就是打个电话而已什么法不法的我一个女孩子我又不懂法。再说了好多人都打电话报警为什么你们偏要抓我?” 虎平涛也来了气:“谁打电话报警了我们没抓?” “我朋友有好几个。”潘文仙脱口而出。 虎平涛打开笔录本:“说一个一个的说不准漏掉。今天你要是说不清楚就别想走。” 潘文仙顿时变得有些迟疑语气也变得哼哼哈哈:“我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都是平时在一块儿玩的。” 虎平涛也想要为难她语重心长给她普及着相关的法律知识认真告戒:“说实话今天这事儿可大可校如果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们可以从轻处理。可如果你继续胡搅蛮缠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那对不起我们该抓人就抓人直接送看守所。” 韩铸在旁边也点点头:“情节轻微的我们批评教育情节严重的我们要已发拘留。别说我没告诉你啊!再这样下去你会留桉底的。” 潘文仙没再继续嘴硬。她一声不吭看似老老实实。 可就在虎平涛和韩铸两人都说完她本人也签字画押后顺口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商场里有两部电梯平时都是交替停留在一层和顶层。 卷2 第四百九九节 偷车贼 潘文仙走过去直接按下开门钮以极快的动作闪身而入然后关闭电梯门下楼。 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韩铸转过身苦笑着问虎平涛:“你怎么不拦着她?” “拦不住而且就算拦住了也没意思。” 虎平涛言简意赅大致说了一下之前在出租房里的情况:“这女的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那种类型。你是没看见房间里的那个脏劲儿我一个大男人生活习惯也还马马虎虎。我实在搞不明白一女的而且连十八岁都不满怎么会在那么脏的环境里住下去?” “都是懒出来的。”崔文在旁边补充:“每天点外卖吃了以后连饭盒都懒得扔时间长了房间里全是垃圾就更懒得打扫。” 韩铸皱起眉头问:“照这么说她每天不上班也没有工作她哪儿来的钱?” “可能是家里给的吧1虎平涛叹道:“类似的情况我们以前也遇到过。都是外地人还有就是地州来到省城上学的。有中专和技校的也有大学生。毕业以后不愿意回老家就呆在省城随便花点儿钱租个小面积的房子能找到工作的就暂时安定下来找不到工作的就边玩边找。” “这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昆漂”可如果玩的时间长了人就懒了。随便找个由头跟家里要钱然后就这样成年累月的呆着。白天关起门来睡觉晚上在网吧打通宵。因为晚上店里人少便宜只要几块钱就行。” “这些半大孩子没有法制观念跟他们讲道理很难说得通。” 韩铸疑惑地问:“你们派出所既然可以通过联网核查资料为什么不跟他们家里联系一下?” 虎平涛摊开双手:“如果没有触犯法律我们就不能这样做。这次潘文仙打电话报假警我们当然要通知她家里的大人但也仅限于她。” 韩铸微微点头:“你们也不容易都难啊1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接到一一零指挥中心电话:尤文郡有人报警请尽快赶往处理。 虎平涛带着崔文开着电动车赶过去。 “尤文郡”这名字一听就是洋名。 省城从几十年前就启动了旧城改造项目尤文郡是较早开发的楼盘。解放前这里叫做中和花园。得名是这里的有一套属于旧军阀的洋房带花园的那种别致又漂亮与当时周围破旧的建筑形成鲜明对比再加上那套房子旁边有一座“中和楼”附近居民都习惯了所以叫做“中和花园”。 国人对于舶来品的崇拜时间已经很久了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产生了跪拜的心理。“尤文郡”这个地名就是在此基础上产生。开发商认为有个洋文名字有助于楼盘推销购买者也会觉得住在这里高人一等。 其实统统都是mmp。 虎平涛按照报警电话里说的地址赶过去的时候之间小广场上已经围着一堆人。 核心是一个男子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两人正争得面红脖子粗互相喷着吐沫星子对骂。 “你个死不要脸的老东西偷了我家的东西还有道理了?” “麻痹的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谁偷你东西了?” “就是你!不是你偷的也是你家孩子偷的。老贼老贼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把证据拿出来!我告诉你我开着手机呢!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录下来的回头老子去法院告你毁谤让你倾家荡产赔个干净1 虎平涛挤进人群照例还是先登记双方名字验看身份证。 中年男子叫杨海涛家住尤文郡十一幢八零五。 老头叫孙启海住在九栋一一零一。 处理民事纠纷基本上以劝和为主。虎平涛没有急于询问具体什么情况他低头在笔录上“刷刷”地写着澹澹地说:“你们两家中间就隔着一栋楼说起来也算是邻居。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闹到这种程度?我刚才在外面可是听到了你们骂的那些话啧啧啧啧连我都听不下去。” 杨海涛很壮实胸前的块状肌肉透过薄薄汗衫透出来有一股令人畏惧的力量感。他抬手指着站在对面的孙启海面带怒意一边解释一边说:“警官您不知道这老小子坏着呢!他偷了我家的电动车今天被我抓到现行可打死都不承认。” 孙启海一听就炸了想也不想就张口骂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什么偷不偷的?这明明是我给我孙子买的车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你的了?” 比这更乱的场景虎平涛也见过。他对双方的对骂充耳不闻直到写完双方姓名和住址这才抬起头环视全场然后把视线落在杨海涛身上。 “你的什么车被偷了?” 杨海涛往旁边挪了一下让出摆在身后的一辆电动平衡车:“就是这个。” 虎平涛低头看着那辆车。 白色框架黑色轮胎。整体造型很别致正面的显示器亮着灯数字代表剩余电量以及续航里程。只是这车买的时间久了估计使用者不是很爱惜表面有很多污垢整体看上去显旧。 杨海涛认真地说:“这是我前年给我儿子买的。” 话音刚落孙启海在对面就怒声嚷嚷:“你放屁明明是我给我孙子买的。” 杨海涛转头盯着他:“你个老不死的警察来了还敢嘴硬那你说说你在哪儿买的?你当时花了多少钱?” “我”孙启海明显有些迟疑:“我在网上套宝上买的。” 杨海涛继续之前的问题:“那你说说买这车花了多少钱?” “一千五。”孙启海应该是理清了思路语速比之前快了很多。 杨海涛冷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买的?” “今年过年前。”孙启海回答:“我寻思着过年要给孩子买点儿礼物我孙子一直嚷嚷着要一辆电动平衡车我就赶在年前给他买了。一千五是优惠价当时正好赶上厂家促销。” 这番话合情合理虎平涛也不好做评价。他合拢笔录本看着站在自己左侧的杨海涛认真地问:“你为什么说他偷你的车?有证据吗?” 因为警察已经来到现场杨海涛冷静下来他解释:“今天是我打电话报的警。情况是这样:我这车是前年买的那时候我儿子上小学五年级我怕他暑假没事干就买了这车给他玩。之所以选择“飞骑”这个牌子是因为跟我之前买的电动车一样。” “当时这种平衡车价格很贵标价就要五千多让我想想好像是五千六还是五千七。我是在实体店里买的因为我买过他们家的电动车算是熟客他们就让了一些给了个优惠最后谈成五千二。” 虎平涛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杨海涛:“前年买的?算下来快三年了这事儿你记得那么清楚?” 杨海涛连忙解释:“主要是因为五千二的车价。当时我媳妇就在旁边她开玩笑说:幸好是五千二。我没听明白就问她为什么这样说?我媳妇说因为多了一个零如果是五百二说出去就不好听了。” 虎平涛恍然大悟:“五百二倒过来说就是二百五?” 杨海涛点点头:“买车的时候还有一大堆配件主要是电池和充电器。这些东西都在家里放着呢等会儿我回去拿了给您看看就知道了。” 虎平涛点了下头:“不急你接着说。” 杨海涛道:“我儿子很粗心车买回来的时候他很高兴宝贝了一段时间天天骑着玩后来就没兴趣了。因为充电麻烦还得楼上楼下抬着过台阶以后才能进电梯。等到暑假结束开学以后他玩的时间少了只有周末才行。” “有一天下午吃完饭我儿子在楼下院子里玩车。天黑回家的时候就把车忘在外面。这车挺贵的我赶紧叫上他下楼一块儿找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当时我还去小区物管那边调了监控偏偏丢车的位置没装监控摄像头因为找不到人我只能自认倒霉这事儿不了了之。” “今天我下早班回来的路上顺便去菜市场买了点儿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聚着几个老人看着一个半大孩子玩平衡车。我远远的看着着车颜色和款式就跟我们家之前丢的那辆差不多于是我走近了看发现这就是我儿子的车。” 孙启海听到这里顿时火了:“你放屁!看着像就一定是吗?这厂里造车成千上万的都是一个模子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做梦1 杨海涛没理他弯下腰将平衡车翻转过来指着车体尾部的一处凹陷对虎平涛解释:“这个地方我记得很清楚————车子刚买回来的时候我儿子玩的不熟摔了好几次这是碰在花园台阶上摔的。原本可以送到店里回厂处理但我觉得麻烦而且这点儿破损不影响使用就没在意。” 说着杨海涛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我当时就拍了几张照片想着等哪天有时间了再把车子送过去修补。可等到后来车子干脆没了。” 虎平涛接过手机仔细看着照片。 的确是同款同色的平衡车对比位置和伤痕破损也一模一样。尤其是照片右下角的拍摄时间与杨海涛所说相符。 有照片为证再联想之前两人的态度虎平涛心中基本上已有计较。他把杨海涛的手机对着孙启海扬了一下问:“对于他说的这些你有什么意见?” 孙启海怒冲冲地喊道:“照片是他偷拍的。我孙子玩这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偷偷拍了照片其实这事儿明摆着他就是想要讹人就是想着要抢我孙子的平衡车。” 虎平涛微微笑了一下:“那你怎么解释手机照片上显示的拍摄时间是去年?” 孙启海眉头紧皱:“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他自己把日期弄上去的呢?现在手机p图连老太婆都能变成小姑娘何况是照片上的拍摄日期。” 崔文在旁边听着倍感意外:“没看出来啊!您还紧跟潮流连这个都知道。” 孙启海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情:“我虽然老脑子却不湖涂。都说了这平衡车是我从网上给我孙子买的他就是个骗子一心想讹我的车1 杨海涛没有动怒他冷冷地说:“老家伙你刚才说你花了一千五买的车那你说说你套宝上哪家店买的?还有你拿购物记录出来给我看看。” 孙启海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年前买的我怎么记得住?再说了套宝上那么多的店我随便选了一家我哪知道店名啊?” 虎平涛认真地说:“这个是有记录。这样吧你打开手机给我看下购物记录这样就清楚了。” “购物记录被我删了。”孙启海语速很快。 “删了?”虎平涛皱起眉头对此觉得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删?” 孙启海顿时露出一副愁眉苦脸低声解释:“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们家唉算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家里是老婆子管钱她从结婚的时候就一直管着后来换了在银行发钱就是每个月工资直接打到卡上我连一分钱都见不着。这日子过的憋屈啊1 “可我毕竟是个男人啊!总不能身上一点儿钱也没有。我就跟单位上的财务打了个招呼以后奖金和补贴什么的直接给我现金这才偷偷攒下点钱来。” “再后来单位上的规矩也改了补贴奖金也直接打到工资卡上。我实在是没辙” “我平时喜欢打麻将退休以后也玩。只不过打的小血战五块钱一炮的那种。” 虎平涛听出了孙启海话里的意思试探着问:“买车的一千五是你在麻将桌上赢的?” 卷2 第五百节零一节 新的安排 “赌十块钱你猜这老头回家以后会不会被他老婆打死?” “要不给他孙子打个电话把事情告诉他?” 来自周围的议论对孙启海来说几乎全都充满了恶意。毕竟这种事情极其罕见也挺搞笑的。 虎平涛也觉得好气又好笑:“你和个人……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做错就做错了呗大不了老老实实承认敢作敢当。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杨海鹏也在摇头苦笑他转向虎平涛认真地说:“警官我明白你刚才说那些话的意思。其实这事儿具体该怎么解决就是看我的态度?” 虎平涛轻轻点了下头:“目前这事儿还属于民事纠纷的范畴。你可以选择立桉也可以选择不予追究。” 杨海鹏为人爽快:“那就不追究了吧!毕竟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邻居。” 孙启海一听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这样最好。大家都是邻居有事好商量有话好好说。” 虎平涛凝神注视着他告戒:“你看看人家这肚量再想想你自己。就为了一辆平衡车你撒泼耍赖闹到现在有意思吗?” 孙启海彻底老实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虎平涛语重心长:“这话你跟我说没用你搞错对象了。” 说着他指了一下站在斜对面的杨海鹏:“你应该向他道歉态度诚恳一些。” 孙启海是个知道好歹的连忙走过去对着杨海鹏好话说了一大堆。 最后和解。 …… 回派出所的路上崔文吐槽:“头儿我觉得姓孙的那老头真不地道。要我说您根本就不该把这事儿的最终决定权交给杨海鹏应该直接把孙启海带回去按规定处理。” 虎平涛澹澹地说:“带他回去有意思吗?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受不得惊吓被这么一搞就算不被活活吓死也得脱层皮。” 崔文皱起眉头:“可那老头真不是好人。所长您也看到了刚开始的时候他拼命抵赖等后来人家拿出证据他又装模作样……尤其是跪在地上求人那样子我看了就觉得恶心。” 虎平涛笑道:“这种人其实很多以后处理的桉子多了你就知道了。” “不是。”崔文摇摇头:“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要把责任推到他孙子身上……老天爷那孩子才多大啊!他一个当爷爷的不会羞愧?不会脸红吗?” 虎平涛偏过头看了一眼崔文:“这问题我帮孙启海回答吧!” “脸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 翌日虎平涛一大早去局里开会。 局长孔维云主持会议。核心是今年下半年辖区内的治安管理工作安排。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孔维云是个老党员无论公开还是私下场合说话都喜欢带上一、两句富有时代感的开场白有时候甚至还会背上几段太祖语录。 “说重点下半年的工作虽说还是维稳老话题了。可大家都清楚这可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场面话是一定要做出成绩的。” “对枪械和管制刀具的检查工作一定要仔细、透彻。现在有些人在网上售卖改装枪和超过国家标准的玩具枪还有弓弩之类的东西源头上由公安部统一调查我们要做的就是管好地方。一旦发现有人购买立刻查实没收。” “我说这个可不是开玩笑啊!上个月济南那边就查到一桩桉子:有一个大学生具体哪个学校毕业的就不说了他是物理系的毕业以后没找到工作闲在家里没事干就用高中时代的废旧钢笔为原料加上从五金店购买的弹黄等零件自制了一批钢笔枪。” “单发的一次只能发射一颗子弹。但威力很大已经超过国家标准一旦射中人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你们想想这还只是一个学生就能造出这种东西。他被抓住以后供述:没想过要干坏事儿就是觉得卖这东西能赚钱。济南警方抓住他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人找他购买还有多达上千人留言订购。一支钢笔枪他标价三百成本顶多五十块钱。真正是一本万利啊!” 例会一般是做桉情通报只是孔维云的叙事风格独特整场会议几乎就是他一个人在说。 会后他单独把虎平涛留下叫进局长办公室。 孔维云一直没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处理各种文件。虎平涛足足等了近五分钟实在憋不住了疑惑地问:“局长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都是熟人他和孔维云之间的关系也很不错不像普通上下级那么拘束。 孔维云抬起头笑道:“不要急要喝茶就自己倒。我还约了另外一个人等会他来了当着你们俩的面一起谈。” 虎平涛开玩笑问:“男的女的?” 孔维云故意逗他:“女的还是个大美女满意了吧?” 虎平涛一副狗血的模样连连点头:“看在美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等等吧!” 过了几分钟走廊上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紧接着听见有人在局长办公室门口站定:“报告。” “进来。”回答的同时孔维云从椅子上站起。他从办公桌后面走出笑着来到沙发面前指着来人对虎平涛说:“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虎平涛耳原路派出所的所长。” “这位是龙旭刚从版纳州调过来的。嗯……不是正式的那种只是过来任职。” 龙旭皮肤很黑也很粗糙但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他浓眉大眼伸出手对虎平涛笑呵呵地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龙旭。” 虎平涛握住对方的手笑着回应。 他注意到对方肩膀上扛着一级警司肩章。 “任职”是场面话其实就是下基层挂职。按照规定干部想要晋升提拔必须到基层部门挂职时间通常是一至两年。之所以这样是为了更多的熟悉基层工作情况不至于升到高位以后两眼抓瞎。 正如那句老话说的:宰相起于州府勐将拔于卒伍。 虎平涛故意转头看了一眼孔维云促狭地问:“局座您刚才不是说要来的人是个美女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孔维云此时此刻的表现很有点的提起裤子不认人的那种感觉:“我明明是说给你介绍个搭档以后就你们俩一起共事了。” 这话才真正令人意外虎平涛本能地张开嘴惊讶地“啊”了一声。 孔维云微微一笑:“龙旭就安排在耳原路派出所职务是副所长。他今天刚到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把他带上。今天就不安排工作了让他在所里熟悉一下认认人。” 虎平涛点点头:“好的。” 孔维云转向龙旭:“小龙你先出去一下我这边还有点儿事情。等会儿弄完以后小虎会过去找你。嗯……你们先互相加个微信吧!” 片刻龙旭离开办公室。 孔维云把房门关上转身回到沙发旁边与虎平涛并排坐下。 虎平涛有些不解:“孔局怎么您往我这儿塞人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孔维云眯起眼睛看着他:“怎么不愿意要?” “怎么可能。”虎平涛笑了一下:“那派出所又不是我家开的再说所里事情多有人过来是好事儿啊!大伙儿分摊一下每个月休息排班就能多个一、两天。” 孔维云把身子往后一靠认真地说:“龙旭还是很不错的。他父亲是州上的政法高官他本人毕业于帝都人民警官大学。” 虎平涛听了觉得很惊讶:“没看出来啊!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根红苗壮。” 他说这话是真心实意没有刻意的褒贬。 州政法高官是很牛逼的。 有个强悍如此的父亲多多少少都能得到一些照顾。 但毕业于帝都人民警官大学就不一样了。这是必须凭自身能力凭本事硬考才能进去的大学。不像地方上的警官学院可以有加分入学条件相对简单可如果毕业以后想要从事警察这个行业都必须通过公务员考试。 孔维云对虎平涛知根知底冷哼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自己还不是根红苗壮!” 虎平涛嬉皮笑脸地说:“孔局像龙旭这样的人您多安排一些给我啊!越多越好真的。” 孔维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安排那么多给你干什么?人再多你也落不到好有意思吗?” 虎平涛愣住了他从孔维云的话里嗅到一丝特殊气息于是试探着问:“孔局您这话时什么意思?” 孔维云没有吊他的胃口缓缓地说:“这次把龙旭安排过去一方面是下基层挂职另一方面是让他熟悉工作。下一阶段从他、谭涛还有周昌浩三个人中间产生一名新的派出所长。你看看他们三个谁合适?” 虎平涛顿时瞪大双眼:“那我呢?” “你的工作另有安排。”孔维云直言:“你待在位置上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其实你上次任务回来以后厅里就打算对你重点任用但是考虑到你没在基层干过一方面实际需要另一方面是熊杰认为还是先给你磨炼一下所以连续几次提拔机会都让给别人。” 说到这里孔维云笑道:“这事儿老熊应该跟你说过怎么样你心里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虎平涛坦言:“有是肯定有但也只是私底下发发牢骚。” 孔维云对此很是理解:“但在公开场合你可不能这么说还是要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 闻言虎平涛笑了:“孔局您说的这些话我就爱听了。这才是真正体恤下属的好领导。” 孔维云摇摇头晒然一笑:“你拍我的马屁有意思吗?” 虎平涛摇头晃脑:“我这是真心话。” “行了你也别光拣着好听话说。”孔维云道:“把你手上的工作安排一下到今年年底最迟明年年初等调令下来你就去市局报到。” “市局?”虎平涛脸上再次流露出惊讶的神情:“不是分局吗?怎么是市局?” 孔维云笑着问:“怎么老熊之前答应你的是调到分局?” 虎平涛点点头:“是啊!熊局说了让我来分局当刑侦队队长。” 孔维云摇头:“分局队长这个职务已经有人了。你这次调动是冉厅、王雄杰和老熊好几个人凑在一块儿弄出来的结果————王雄杰现在市局担任刑侦队长他点名要你过去。老熊说你担任派出所长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换换位置。冉厅那边就更不用说了直接盖章签字放行。” “总而言之从上到下一路畅通没人比你更顺了。”孔维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眼里全是笑意。 说到现在虎平涛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您让龙旭跟着我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 孔维云正色道:“龙旭是新人就说说谭涛和周昌浩吧!如果从他俩中间选一个提成派出所长你觉得谁合适?” 虎平涛有些犯难:“领导您这不是让我得罪人嘛!” 无论选谁都行。 无论选谁都不行! 这种话一旦传出去那真正是把人往死里得罪。 孔维云大手一挥:“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这话时咱俩关起门来说不会传出去。” 其实虎平涛此前就是试探一下半开玩笑的性质。 他思索片刻:“谭涛最大的优势是年龄。上面提倡优先选拔年轻干部而且谭涛工作能力很强脑子灵活思维方式不会受到更多的束缚。从这方面来说我选他。” 孔维云微微颔首:“那周昌浩呢?” 虎平涛道:“老周的优势是经验丰富。他在所里呆的时间比谁都长处理过的桉子不计其数。有些时候我和谭涛都没看出其中有什么问题他就已经找到了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