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的北宋生活》 第1章 一锤子买卖 木子躺在小床上,楞楞的看着帐篷顶发呆,帐篷顶中间有个小指头粗的洞,透过小洞正好能看到月亮,木子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月亮总是在动,为了保持三点成一线他需要隔一会就轻轻挪一下脑袋。 月亮终于看不到了,木子又无聊的开始看清清,清清是别人送给大帅的女人,跟了大帅没几天,又被大帅送给了刘四。 刘四去中军是为了给木子找随军郎中看伤的,张大帅为了笼络刘四,把清清当填头随手送了过来。 木子阴差阳错的救了刘四一命,为此后脑勺挨了一锤子险些丢了小命,得到了一顶小帐篷和一个侍女。 清清长得很漂亮,不过除了好看,木子暂时没发现她的其他优点,做饭只能保证吃不死人,做针线活儿更是让人胆战心惊,你看,又扎到手了。 帐篷里一灯如豆有些昏暗,清清把手指放到嘴里吮了一下,皱着眉头似乎在气恼自己笨手笨脚。木子看着清清侧影噗嗤笑出声来,坐起来说道:“清清,有些饿了,你去让顾良给我做碗面来吃”。清清忙答应一声去了。 清清刚出去,两条大汉低头钻了进来,为首那个叫刘文远,二十七八的年纪,留着短须,身材雄壮,面容刚毅,在家中行四,所以都称呼他一声刘四哥。另一个是他的结义兄弟牛大,巨灵神一样的身材,长手大脚,一脸络腮胡子,很是凶恶。 前几天刘四带着木子他们探路,偶遇一伙骑马的人,上前刚要盘问没想到那帮人突然动手,其中一人最是骁勇,袍子里竟然穿着铁甲,一手拿捶,一手拿一柄宝刀,刘四一时着了道,被他一刀砍断了枪杆,眼看要伤了性命,旁边的木子一枪捅了过去,枪尖顺着铁甲滑开,被那人一锤砸下马来,头盔都砸成几块,却也阴差阳错之下救了刘四一命。 那伙人没再纠缠,打声呼哨打马跑了,众人赶忙把木子抬了回来,刘四是禁军都头,在大帅面前有面子,也幸亏军医老许手段高明,这才留下木子一条命,可脑袋上挨了一记狠的,竟然把魂砸跑了一个,弄得万事皆忘了。 刘四带来一些吃用的东西,坐下和木子聊天,木子从昨天醒了一直没怎么说话,反正老许说了,他被人捶的失忆了,索性就慢慢问一下当前情况。 张大帅姓张名庆,当朝宰相张士逊的三公子,张老相公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曾做过陛下的老师,后来先帝驾崩太后主政,张相公官职不大却上书要求太后还政于官家,很是有种,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刘太后薨了官家正式主政,当然不会忘了提拔自己的铁杆老师,无奈老张确实能力有限,做不了大事,做到参知政事就算到头了,但此老会做人,几十年下来一个劲提拔新人很少得罪人,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所以副宰相做得很是稳当,自上到下都认为老张会安安稳稳的找个机会辞官致仕,官家封赏一番,留下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谁都没想到老张临了弄出了幺蛾子。 张老相公也是没法子,老张三个儿子,大儿子三十出头中进士,二儿子不到三十中进士,三儿子三十多了连举人都没考中。作为帝师,这事儿真让老张没脸见人。 老张跟夫人乃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夫人生下张庆当天就没了,临死的时候拉着老张的手说万般不怨,只是不放心这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孩儿。怕孩子受委屈,老张也是狠人,作为朝廷大员,愣是三十多岁就再没续弦。 张老三真不是读书的料,老爹和俩哥哥加一起三个进士,愣是教不出他一个举人来,倒不是张庆纨绔,张庆读书是真用功,对父亲孝顺,对哥哥尊重,是个厚道人,无奈天资不够,说难听点就是笨。三十大几了还只是个靠老爹恩荫的员外郎,为此老张也愁,自己活着当然没事,可等自己没了,老三怎么办?靠那点俸禄只能维持饿不死,难道下半辈子靠两个哥哥接济?到时见了老伴咋交代? 本来老张还不太急,可西北元昊竟然造反自立了,更扯淡的是大宋跟他连战三场,被元昊弄了个三比零,丢人丢大了,官家那么好的脾气愣是把桌子都掀了。老张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值此多事之秋,朝堂之上换一批新人是必然的,而自己没什么镇得住的功劳,年纪又大,肯定是要腾地方的,没办法,为了自己家老三,老张厚着脸皮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事。 先找了枢密院的同年好友,倒腾出一批物资,又给地方上的门生故吏写信要人,甭管什么厢军乡兵还是杂役配军,反正都要,最后竟然让老张凑出了五六千人马,老张拿了枢密院的条子,打发人上街又招了一批,到这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 老张凑了人又有了军资,这是要押运军资去西北,至于领兵的当然就是三公子了,张庆走一趟西北,回去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封赏一番就很合理了,到时候老张上书致仕,皇帝封赏,然后提拔新人,一切都完美了,所以朝廷上下对这事没一个提出反对。 军资是要押运的,人是老张的面子各州府凑的,老张还自掏腰包招了一些,三公子这西路军主帅闪亮登场,老张要脸,没好意思在东京闹出动静,打发儿子悄悄带人出发了,一路上自有门生手下故交等迎来送往,清清就是某个门生送给三公子解闷的礼物。 要说官家对老张真是没话说,怕中年丧妻的老师可别再晚年丧子,又让人从捧日军调了一营骑兵保护张庆,确保万无一失,这营禁军的指挥使被曹家抢去了,这明摆着是跑个腿混功劳的差事,指挥使是曹家的一个旁支子弟,名字叫曹虎,是个楞小子,这事大伙都懂,也就没人反对了。 刘四和大牛两兄弟来头很大,良家子投军,在杨大帅手下跟辽人厮杀了十年,年前才调入东京捧日军,在军中提起来都要夸一身好汉子。 这次官家要派人来西北,张老相公舍了脸面指名道姓要了二人,就是看中了二人一身本事,虽然没亲自见二人,却派了管家跟二人说了,帮张庆走这一趟,保护好他安全,回去后愿在军中,保刘四升指挥使,愿解甲归田,回老家给安排个县尉巡检的官职。老相公明显跟儿子有交代,所以刘四在西路军里面子很大。 至于木子,军中文书只有一句话。木子,东京良家子效用,年二十,携马一匹。 意思是名字叫木子,二十岁东京人,投军的时候有一匹马,除此之外文书上什么都没有。 这当然不是正常文书,问题是整个西路军就不是什么正常军队,木子明显是张老相公的某个管家从大街上招的临时工,京城禁军中缺额严重,老相公为了儿子也算尽心,大街上拉了个有马的也塞了进来,多个人多份力量嘛,反正回去以后给钱各回各家,无所谓了。 木子听完有点懵逼,清清端了碗面放下,又扭头出去了。 看着默默吃面的木子,刘四很愧疚,木子为了救他被人捶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刘四怀疑连木子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都不一定,回去后让他去哪?死了让他埋哪?一个人连姓氏名谁,家在哪祖坟在哪都不知道了,真是惨到家了。 “木子……”,刘四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木子抬头看着刘四笑了一下叫了一声:“四哥”,刘四一愣,高兴的答道“哎!”。 木子继续道:“四哥将来交了差事要在军中还是回乡?”刘四道“我和大牛商量,等交了差就回密州老家过活”。 木子轻笑道:“在京里做个指挥使也是个处处受气的兵头子,回去做个县尉可是乡里一霸啊,到时把我也带上,我去密州靠着四哥欺男霸女去”。 刘四猛的站起来激动的道:“好!我等兄弟一同回去,有我刘四一天,绝不让兄弟受半点委屈!”。 木子因为救他受伤让他寝食难安,现在木子主动提出要投靠他,刘四很高兴。 大牛旁边嚷嚷道:“以前木子你是个闷葫芦,平日里也不与人交往,没想到挨了一锤子反倒变得好了,甚好!甚好!等回了密州,我等兄弟每日里喝酒快活!” 三个人又说了会闲话,刘四和大牛便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刘四对木子说道:“木子你且安心养伤,我已让顾良和猴子安排了牛车,白天行军你和侍女乘车便是”。 木子谢了,又道:“四哥帮忙打听下清清的事,毕竟是身边人”。刘四点头答应,带大牛走了。 刘四到了外面,顾良和清清都站在帐篷外面,连忙见礼。把二人叫到一边,刘四沉声说道:“你二人以后专心侍奉我木子兄弟,等回京了我自有计较,若有懈怠,休怪我刘四不好相与!”说罢跟大牛回营了。 顾良是京城应召的杂役,身材瘦小,生的细皮嫩肉模样还挺俊俏,刚开始的时候没少挨欺负,要不是刘四给他撑腰,这小子早被哪个脏货给祸害了,所以对刘四很是感激。刘四让他伺候木子,他若不尽心,这西行路还长着呢,刘四随便就能把他捏死。 至于清清,身契还在大帅那里呢,本身就是大帅送给刘四的人,若是惹的刘四不高兴了,下场更惨。 看着受惊鹌鹑一样的二人,木子不禁苦笑,轻声安慰道:“你们不用害怕,四哥吓唬你们的”。 二人嘴上答应,害怕的表情却丝毫未减,刘四是跟辽人厮杀了十年的好汉,沉着脸说话真的是一身杀气。而且他跟大帅也是能说得上话的,禁军营名义上的指挥使是曹虎,可所有人都知道,真正说了算的人就是刘四,曹虎没脸没皮的一口一个四哥的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顾良收拾一下退出去了,小帐篷两边几十步各有两顶帐篷,一顶睡着九个禁军,是木子的手下弟兄,木子是禁军队正,受伤之前木子也睡在那里。另一顶里是十个杂役,顾良也是杂役之一。 清清小心的看了木子一眼,看他没什么反应,就轻手轻脚的把一套旧被褥铺到地上,钻进去蜷缩着一动不动,木子看了一眼受伤小猫一样的清清,无声叹了口气。 似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幸,厮杀了十年却还只是个小都头的刘四和大牛。小心翼翼努力活着的顾良。身世可怜的清清。 还有木子,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却知道自己恐怕回不去了,要睡着的时候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是一锤子买卖啊,真特么的扯淡!”。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章 大帅要过把瘾 清晨起来,迷迷糊糊的木子坐在那里任清清摆弄,头发打散梳好,重新挽好发髻用带子扎紧,湿毛巾擦完脸后才清醒一些,清清梳头手艺不错,还小心避开了木子后脑上的包,拿了清清的小铜镜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模样,木子总算是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己。 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努力表现出对自己容貌的不在意,其实大多数还是在意的,木子觉得自己长得还行。 站起来轻轻活动几步,除了有点头晕问题不大,走出帐篷站在那里,看着忙碌的人群。 杂役们要把帐篷和做饭的锅灶装到车上,还要把拉军资的牛车重新套好,骑兵们各自把被褥卷起来放到车上,饮马收拾衣甲兵器。 孙狗子带着禁军过来问候,:“木哥大好了?”,木子点头道:“你们自去忙,要拔营了”。 四哥让孙狗子暂时带队,以前的木子不合群,众人对他也是敬而远之,但现在不一样了,刘四对他的态度会让其他人做出改变。 杂役们干完活也过来见礼,木子随口安抚几句,杂役的头姓猴,都叫他猴子,是个很机灵的小伙子,笑嘻嘻的拿出个篮子道:“小的昨夜下了套子,逮到个兔子,烧好了给哥哥路上解闷”。 木子笑着点头道:“兄弟有心了!”猴子欢喜的带人走了。 微妙的人际关系,刘四把木子的地位抬高了,猴子用一只野兔表达自己的恭敬,木子收下并叫一声兄弟,以此表示自己对以前的事不计较,并且表达自己的善意,皆大欢喜。 中军一声号角,大军缓缓开拔,大宋缺马,有限的马匹都成了骑兵的坐骑,所以几乎所有的大车都是牛车,个别的是骡子。 骑兵们被刘四安排分散去往各个方向,拉着军资辎重的牛车加入队伍,杂役们旁边跟着步行赶路,新的一天开始了。 还是昨天那辆牛车,不同的是今天上面扎了苇席篷子,细心的顾良还在两头挂了布帘,使这辆牛车变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也让清清不用遮着头脸,她在愉快的啃着兔肉。 用苇叶包好,外面再裹上泥巴烧的兔肉,吃起来并没想象中美味,兔肉有些柴,虽然猴子特意抹了些盐,味道还是一般,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木子吃了两只腿就不吃了。把兔肉分成两半,一半给了赶车的顾良,一半给了清清。 车队行进的时候是不需要车夫的,牲口会自动跟着前面的车走,绝不会自己乱跑,所以木子把顾良也叫了上来。 三个人随意的说着闲话,清清偷偷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木子长得不差,特别是一双眼睛,有一股似笑非笑的宽容气度,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让人很舒服。 木子似乎天生有一种让人放松的本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清清竟然睡着了,即使铺了褥子车厢板依然有点硬,清清也就自然而然的枕上了木子的大腿。 大军赶路自有章法,通常每天行军三四十里,看上去不多,但是没办法,因为每天要扎营,支起帐篷和马棚,埋锅造饭,第二天都要收起来装车行军,如此反复。 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扎营的,要有水源,因为人马都要喝水。要有柴草,因为人不能吃生的。怕火攻要避开密林。怕水淹要避开洼地。要尽量选择易守难攻之地,防止敌人夜袭。最好营地要竖起望楼,周围深挖壕沟,壕沟里扎下寨墙。 当然了,这都是理论上的,对于西路军来说并不需要,因为西路军的任务是把百十辆大车拉到庆州宁远寨,而宁远寨离边境还远着呢,一路都是在境内行军,根本不存在遇到什么军情。 更重要的是就这一帮来自五湖四海的乌合之众,你也指望不上他们能干那些。能带着他们走个来回张大帅就满足了。 张老相公对儿子真是没话说,把一切都考虑到了,军期放的很宽,基本上就是张大帅带着人一路玩够了慢慢走也不会逾期,所以张大帅严格按照兵书说的行军速度,每天行军三十里,中午歇息一个时辰,沿路州县虽然没专门安排营地,但也打发人送来吃用,西路军这一路倒也自在。 正午的歇脚地是个小山谷,有条小溪蜿蜒而过。张大帅对弟兄们约束不严,或者说基本没什么约束,但行军路线都尽量避开人烟稠密的地方,大伙儿都明白,张大帅是怕这帮乌合之众欺负百姓,到时候坏了张老相公的名声,反正大家也不缺吃喝,到目前为止也没人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车一停清清就醒了,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擦着嘴边的口水,木子只是微笑看着她。 感觉很怪异,四十岁老男人的眼里清清只是个小女孩,可二十岁的身体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冲动,木子慢慢活动被压麻的腿下车散步。 对杂役来说大军歇脚很麻烦,因为不能把牲口随便一丢,要把牲口卸下来饮一下水歇一歇,等走的时候再套车赶路。 现在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不冷不热,山谷里凉风阵阵很是惬意。 木子靠着棵老树刚要迷糊,猴子拎着条鱼跑了过来,:“木哥,小的逮了条鱼”。一条三四斤重的草鱼在拼命挣扎。 猴子确实是个机灵鬼,听顾良说自己的兔肉木哥不太喜欢,又费心抓了条鱼拿了过来。这小子手也巧,总能弄到好东西。 木子来了兴致,军中一天早晚各一顿饭,别人习以为常木子却有点痛苦,正觉得有点饿了。:“正有点口淡,去跟顾良把小锅架起来,我给你们做个鱼汤”。 猴子一愣,小心问道:“木哥要亲自动手?”木子笑道:“废什么话,你小子有口福,一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猴子把鱼放下扭头就跑,嘴里嚷道:“好嘞!”。 时间不大,周围的人都知道了木子要做鱼,都好奇的围着看热闹,清清也在旁边偷看。 关于木子的身份有各种猜测,有人说他是富家公子,有人说是书院的学生,还有更离谱的是某个官宦子弟,反正没人说他是寒家子弟。 木子双手细嫩,十指修长,傻子也知道他是没干过活的,而且本身气度雍容,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出身,这种人物竟然要做菜,当然要看看了,也顺便看看大户人家是怎么做菜的。 木子不知道众人对他的猜测,但四十岁的老男人,经过社会的打磨,对很多事已经能从容面对了。 人多力量大,锅很快架起来了,木子挽起袖子拿着鱼来到小溪旁收拾。去鳞,去腮,去内脏,去腥线,打花刀,冲洗,动作行云流水,众人目瞪口呆。 众人以为木子是心血来潮闹着玩的,没想到他来真的,而且看上去做得相当不错。 猴子喃喃的道:“难道木哥以前是厨子?”顾良说道:“你见过厨子的手那么细嫩吗?”。 木子笑道:“我以前是要饭的,别的不喜欢,就喜欢吃,别傻站着了,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葱野菜蘑菇之类的采一点,顾良去烧水去”。说罢拿过陶盆来把鱼抹盐腌了。 锅中放猪油,六七成热的时候下鱼慢慢煎,这时候别乱动,等煎差不多了翻面继续煎,两面焦黄了倒入温水,放老姜蘑菇盐醋。 木子边做边小声教顾良,:“收拾鱼的时候别忘了抽出腥线,就是我抽的那个白色的肉线,两边划刀是为了鱼更好入味”。 鱼汤很快变成乳白色,鲜香味弥漫开来,吸引了更多的人聚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那口不大的锅吞口水。 木子不禁苦笑,正要招呼他们拿碗,两个人走了过来。 木子招呼道:“四哥来了,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刘四笑道:“正跟大帅说话,外面都在说禁军营有人做鱼汤,奇香无比,原来木兄弟还有此能耐”。 木子心道,这是闻着味就来了啊,不再多说,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走上前把锅盖掀开,一时间香气更浓。洒上葱花,先给跟刘四来的大帅侍卫盛了一大碗,那侍卫快步去了。 木子招呼清清拿碗,碗里放着掰碎的面饼,木子给自己清清和刘四各盛了一碗,把勺子递给猴子道你们吃些,剩下的让弟兄们都尝尝。 香浓的鱼汤泡上干面饼,吃的很是解馋,顾良和猴子哪顾得上旁人,一人盛了一大碗也学着木子泡上饼子大吃,至于锅里的鱼汤怎么分他们才不管呢。 包括清清在内,每个人都吃了一大碗,众人都说吃撑了。猴子说道:“木哥,真服了,怪不得哥哥看不上我做的兔肉,小弟在东京也吃过几次楼子,没有一个比的上木哥做得汁水,木哥这手艺若在东京开个酒楼,定然赚的盆满钵满”。 几人在树荫里说笑,木子随口问刘四大帅找他有什么事,没想到刘四说出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大帅要演武?”木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老爹凑了一帮好汉给你混功劳,你特么要阅兵?大侠,你脑袋抽了? 刘四也满脑门问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三日后演武,让我给找个偏僻点的地方”。 木子想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明白了!”,众人都疑惑的看着他。 木子小声道:“咱张大帅这辈子估计就这一个领兵的机会了?”明摆着嘛,满朝上下都知道他有几斤几两,这次本来就是给他个由头,好让陛下能有个理由封他个不大不小的官,然后张老相公体面退休的。 木子继续道:“咱们出京有些日子了,再过些天可就到西北庆州了……”。 “明白了!”,众人都明白了,张大帅演武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过把瘾! 西路军一帮乌合之众不可能上战场,张大帅这唯一一次带兵的机会,不指挥一下千军万马怎么甘心啊,再过些天到了西北,你张庆好意思关公面前耍大刀吗?怪不得他要求找个偏僻点的地方,敢情自己也知道自己那两下子拿不出手,就是纯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娱自乐爽一下。 刘四为难的道:“这怎么办?西路军这几千人能聚到一起就不错了,演武是万万不可能的,至少要操练个一年半载的”。 演武就是演习,这可不是随便能玩的,步兵分枪兵,刀牌手,弓兵,弩兵,还有穿步人甲拿大刀重斧的重步兵,骑兵也分枪骑兵弓骑兵重骑兵等,这么多兵种不可能乱糟糟的挤在一起,都有各自的位置,开始演武了,哪边先动,往前多少步,横移多少步,都是有讲究的,每一支队伍每一个兵种都有各自的旗号,每一次进退都有各自的钟鼓,还有各种军阵,总而言之一句话,演武不是主帅站台子上瞎比划,无论对主帅还是士卒,要求都很高。 张三公子非要过把瘾,刘四实在没招满足他。 木子问道:“四哥你参加过演武吗?” 刘四点头答道:“真定杨大帅每年秋天都会演武,一来震慑辽人,二来查看士卒,以防懈怠”。杨大帅是当世名将,河北靠近辽国,大宋的精兵强将都在那里,演武是正常的。 木子又问道:“四哥据你所知,西路军里有多少人参加过演武?” 刘四苦笑道:“据我所知只有我跟大牛,禁军除了每年正月十五在城外站一下,已经多年未演武了,各地厢兵乡兵更不用说,能站齐整就不错了”。 木子笑道:“四哥,既然都不知道演武是怎么回事,那不就好办了嘛”。 刘四一愣,很快回过神来,没错,反正张大帅和所有人都不知道演武是怎么回事,那就随便折腾下拉倒呗,再说张大帅本来也不是为了操练队伍,人家就是想过过瘾罢了。 木子继续道:“四哥去找各地的带头的,跟他们约好用什么旗号,到时随便走动一下就完事了,放心,大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即使演砸了也不会怪罪的”。 刘四放下心来,说道:“木子心思缜密,我却想的偏了”。他光想着正规的演武了,却忽视了张公子和西路军的特殊性,张公子想玩游戏就陪他玩玩就好了嘛,干嘛非要正儿八经的演武。 时辰到了,杂役们已经套好了车准备赶路,刘四要离开的时候张大帅的侍卫又来了,送来了大帅的赏,白银十两。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章 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通常一个人的经历越痛苦,对未来的期望值就越低,也就越容易满足,比如清清。 清清很快乐,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哪怕她作为一个女人在一群糙汉子中间显得那么突兀,她依然很满足。 木子很随和,清清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的底线,想知道自己怎样才会让木子不满,这样能让她以后更好的把握以后相处的分寸,可无论她做什么,木子总是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笑眯眯的摸着她的头说,傻丫头。比如她清晨故意睡过头。 “丢了?”木子惊异的问:“什么丢了?”清清努力做出害怕的样子小声道:“银子,大帅赏的十两银子”。 木子笑道:“丢了就丢了呗”。说着顺手摸了一下清清的头走了出去。十两银子,木子真没放在心上,当时顺手就递给了清清,现在找不到就找不到呗,只是一块灰扑扑的金属而已。 清清觉得发生了幻觉,十两银子丢了,丢了就丢了?清清每天会收拾木子的东西,他有多少家当清清一清二楚,除了这锭银子木子的全部身家只有一件长衫,一匹马,打开包袱看着这块银子,清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清清赎身的银子就是十两,十两银子在乡下能买个十六岁的大闺女,能买二三亩好地。 天气有些闷,扎完营后都聚在空地上闲聊,大牛和刘四也在,还带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就是禁军营指挥使,曹虎。 木子对十两银子没什么感觉,清清如果告诉他她弄丢了几万块估计他就跳起来了,两个世界的区别很大。 大牛和虎子拿来了两条鱼,那天的鱼汤他俩没喝到,听到别人说如何美味早就心痒难耐了,今天捉了两条鱼来说什么也要解解馋。 木子边跟他们说话,边收拾鱼,他挺喜欢曹虎这个年轻人的,曹虎个子不高但很壮实,愣愣的满脑子慷慨激昂,一个劲叫嚷着上阵杀敌马革裹尸。 锅里添好水盖好锅盖,木子笑着对烧火的顾良道:“学会了没?再做鱼汤就得你做了,以后我再教你做几个菜式,等回去了,你可以开个小饭馆谋生”。 话说的很随意,但这个世界对任何技艺的传承都很看重,一门手艺意味着一家人甚至几代人活下去的本钱,顾良站起来要给木子磕头,却被木子一脚蹬到一边,:“好好烧火!”。顾良爬起来再不言语,边烧火边抹眼泪。 木子最看不得男人哭,忍不住又踢了他屁股一脚,小声喝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顾良蹲在地上哽咽道:“哥,从小到大,除了妹妹,从没有一个人对我好过……”。木子伸手放到他头上叹了一口气道:“咱俩能凑到一起,你喊我一声哥就是缘分,我问过猴子了,这几个菜式别人不会做,我教了你你也算有了一技傍身,回去后挣了钱娶个婆娘好好过活,不枉你我缘分一场”。 那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好吃,也喜欢琢磨吃,做菜还算有点研究,偏偏这个世界对吃只是瞎讲究,做法粗糙的很,大多不是煮就是炖,木子从猴子那里听了东京所谓大酒楼的名菜鄙视不已,教顾良做几个菜不过举手之劳,也算没白受他的伺候。 顾良低头小声说道:“木哥,我愿追随左右,伺候你”。木子实在忍不了了,用力一巴掌拍到他脖颈子上骂道:“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奴才!”说罢不再理他,去找刘四他们说话。 明天要演武,就在营前那片空地上,刘四已经跟各地领头的约好了旗号,到时候挥哪个旗哪伙人动都大概定好了。 刘四有点犹豫着说道:“木子,时间太仓促了,也没经过演练,明天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大帅面上怕不好看”,刘四有点心里没底。 木子问道:“总共有多少人?四哥把人分成几队?” 刘四答道:“禁军厢军乡兵,总共三千人,我按地域分了九队”。 西路军总共近六千人马,除了禁军这三百多人和东京大街上招了些杂役,其余五千人都是来自各地州府,身份有厢兵,有乡兵,有当地招的杂役帮闲,还有一部分是牢里的犯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张老相公的面子要给,但地方官调动大股军队太犯忌讳,所以大多调一都两都的厢兵,在加上别的乱七八糟的凑数。军制一都五队,每队十人。 知道西路军是杂牌中的杂牌,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头疼,这特么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什么杂牌,根本就没牌,这要真遇到什么事,木子敢保证眨眼就做鸟兽散了。 木子忍不住问道:“咱们大帅怎么把这一大帮子人带到这里的,一路上竟然没人跑吗?” 刘四笑着解释道:“禁军厢军不会跑,枢密院有军籍,跑了家里人要治罪,乡兵也不会跑,州府都有文书,再说都知道不打仗,只是辛苦走一趟,所以没人会逃,杂役们是为了工钱,回去后还要拿另一半钱呢,至于囚犯,来的都不是重犯,张老相公已经安排好了,这次来的犯人回去后都会放良回家”。 明白了,张老相公想的真是周到,这一伙人都有不逃的理由,偏偏就这支队伍朝廷上下还一点都不忌讳,因为即使是孙武再世也没法领着这帮人造反。 木子说道:“我看九队太多了,四哥可以再凑一下,组个五队差不多了,辰时开始也有点早,巳时中开始比较好”。 刘四想了下皱眉道:“组五队可以,队越少越不容易出错,巳时中开始是不是太晚了?”众人一起点头,辰时是早晨七点,巳时中是上午十点,也太晚了。 木子笑道:“晚点好啊,天气闷热,难道你们还打算让张大帅折腾大半天啊”。 众人恍然大悟,齐声说秒。张大帅只是想过下瘾而已,你从早晨就开始总不能玩到一半散伙,那样有点半途而废的感觉,很大可能张大帅也要硬着头皮玩下去,到时候一众杂牌非得乱了套不可,而且西路军一直散漫惯了,到时候必定会怪话连连。 巳时中开始就不一样了,十点开始,折腾个一两个小时可就中午了,天气又有点闷热,张大帅很可能就顺势让大伙散了,张公子本来就是文人,对行伍的事最多就是好奇而已,一两个小时足够他过瘾了。 鱼汤好了,顾良和猴子把锅抬了上来,除了大牛和虎子都已经吃过饭了,每人盛半碗汤慢慢喝着。 刘四说道:“木子,你心思缜密,是个有计谋的,我想把你推荐给大帅,以后或许能谋一个前程”。众人放下碗看向木子。 木子轻轻吹了一下,沿着碗沿喝了一小口,笑道:“四哥,好意心领,我是个懒散的,不想参与这些事,现在每日里清闲挺好的,等交了差事你我兄弟回密州去不是更快活?四哥若嫌我碍眼也无妨,天大地大,我跟清清总能逍遥活下去”。 木子是真不想混官场,张老相公马上要退了,张庆很大可能回去后得个不大不小的闲职到死了,跟他混能混出什么鬼样子?再说木子又不是进士出身,到死也就是个小吏,见谁都得磕头,是个人都能踩一脚,那种生活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该选的吗? 刘四被木子挤兑了,沉下脸道:“木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兄弟只管逍遥随性,万事皆有为兄扛着”。 木子站起来笑着作揖道:“四哥莫怪,是我失言了”。大牛旁边叫道:“要我说也不做这受气的小官,远不如我们弟兄回乡里快活!”。木子点头称是。 虎子旁边有点委屈的道:“几位哥哥留在京城不是更好?京城毕竟是繁华之地,以几位哥哥的本事以后有机会必能出人头地”。刘四大牛和木子主意已定,只是笑着不再多说,军中厮杀了十年的两个汉子,对封妻荫子的事早已经不热心了,重活一次的老男人,对于勾心斗角阿谀奉承深恶痛绝,只是一心做个乡间小财主。 虎子饭量很大,木子估计了一下,应该相当于他加清清加顾良。大牛的饭量嘛,至少相当于两个虎子……。说至少是因为锅里没汤了。 不止是吃的多,速度还快,不止是快,还一点都不浪费,木子亲眼看着大牛把一条鱼盛到自己盆里,而现在他面前没有一根鱼刺。 大牛被木子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咱老牛的饭量可不算大,河北营的周八斤才是大饭量,比我吃的还多”。 木子无语,恍惚之间看到了两个大米缸,真诚的说道:“牛哥,虎子,以后到我这边吃东西,你俩还是吃过饭再来”。这俩人吃了饭随便尝尝也比普通人吃的多了。众人大笑而散。 清清在铺床,先把木子的床铺好,又趴在地上整理自己的,想了一下把自己的地铺往床边又拉近了一点,被褥被拉歪了,又要重新抻平。 木子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清清趴在地上的背影,天热了,穿得有点单薄,猥琐的老男人大饱眼福。 坐到床上,清清端来洗脚水服侍他洗脚,这是每天的必修课,开始的时候木子很不习惯,要自己动手,可清清更加执拗,露出一副你不让我洗脚就是看不起我的表情,短短几天这个老男人就习惯了,果然由俭入奢易啊。 清清抬起头高兴的说:“木哥,银子找到了,在包袱底下,没丢”。老男人敷衍的“嗯”了一声。 各自躺在被窝里不再说话,清清有点搞不懂,一个怎样的人会对自己的全部家当毫不在意,丢了就丢了,找到了就嗯,不过木哥那句话说得真好,天大地大,我跟清清总能逍遥活下去,看来木哥心里是有我的,清清把自己的脸埋到被子里面。 木子现在哪还记得什么银子的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清清趴在地上的背影和洗脚时的领口,没注意啊,身材很不错啊…… 你看,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就是如此之大,女人会因为男人无心的一句话感动不已,男人则……呸!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章 演武,演武 五月初八,庆州东,红土坡,西北人不玩那些风花雪月的花里胡哨,一片红土,寸草不生的土坡就叫红土坡,这就是张大帅的演武校场。 乱哄哄几千人分成几堆,禁军营作为天之骄子当然是单独一块地盘的,这一营三百多骑兵也是整个西路军唯一的骑兵队伍,其余的基本都是步卒。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上不了场的杂役辅兵配军们把校场围的满满当当,清清穿了一身男人衣服包着头脸也跟顾良猴子他们一起来了。 临时工木子混在骑兵里面,骑着一匹高大的青马,马是好马,虎子看得两眼放光,刘四和大牛也齐夸好马,刘四说这马肩宽腿长,身量浑圆,眼大有神,毛色纯净,不像是辽东和河套的马种,倒像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他的根据是大青马跟杨大帅的那匹黑马相似。 木子不管大青马是什么种,他只顾着拽着缰绳,木子骑马有天赋,坐在上面很是稳当,来的时候试着跑了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这大青马性子太刚了,这货总想着站到前面,站在别的马屁股后面让它很不爽。 其实这厮能惹事不是一两天了,咬断缰绳出去玩是家常便饭,马棚里必须要它自己一个料槽子,挨着就连踢带咬,俨然一霸。除了木子,只有拿它当爷伺候的顾良还算能靠近。 木子前面是大牛,大牛那匹马体格很粗壮,想想也是,体格弱的也驮不起他那近三百斤的身量。 大青马不往前挤了,一个劲伸头要咬大牛的马,吓得那马左扭右扭的躲,木子俯身一把拍到它马脸上,:“老实点!”。大青马立刻立正,抬头挺胸一动不动,弄得木子哭笑不得。 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大帅来了!” 木子也对张三公子很好奇,定睛看去。刘四哥上辈子可能是卖水果的,知道把好看的摆在上面,骑兵营离土台子很近,所以看得倒也清楚。 有点失望!很普通的一个胖乎乎的油腻中年男人,面相随和。左手那个倒是有点看头,修长身材,一袭长衫,脸色严肃,满身书卷气。右边那个……呃…… 右边那个是个体态丰腴的女人,带着面巾看不到容貌,但身材真是一级棒,该细的地方细,该大的地方大的惊人,校场之上怎么还带着女人来了?算了!三公子高兴就好,反正他说了算。 亲兵抱了个竹筒子放在土台子前面,三胖子微微点头示意,亲兵掏出火折子点着,“砰”的一声巨响,原来是个大炮仗。场面为之一静,战鼓擂响,演武开始了。 台上几个亲兵令旗挥舞,下面各营头带人前进后退左右横移,木子也跟着大牛到处乱跑。周围看热闹的杂役辅兵齐声叫好。 开始的时候还好,各营还能按着令旗指挥走,可几千人一动起来加上天气干燥,尘土很快就弥漫开来。再加上张大帅的亲兵也不靠谱。 张大帅看着场中的混乱一阵索然无味,令旗一通乱挥不可避免的场面乱了套,楚州的人跟徐州的撞到了一起,真定的人在骂怀州的人挡了路,校场里南腔北调污言秽语乱飞,天近正午日头又毒辣,人踩马踏尘土飞扬,周围叫好的早没了力气,纷纷躲进树荫里东歪西倒。 张大帅一句话都没说,顶着一脸土走了,亲兵们赶忙追上去,剩下尘土中的几千人和几百匹马一脸懵逼,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几千人一哄而散都往树荫里跑。演武结束!了? 红土坡西边二里多的大树上溜下来两个人,跑到树丛里牵出两匹马迅速上马飞奔而去。 演武的几千好汉冲进树荫,另外几千人冲出树荫,看热闹的辅兵杂役鸡飞狗跳,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刘四带着众人找了个通风干净点的阴凉地方,顾良和猴子带着一众杂役给众人卸了甲接过战马牵走,又有几大桶水用车拉了来让木子他们洗脸洗手,还有解渴的酸梅水送了过来。 刘四坐下说道:“我听驴秀才说了,此次军中的配军都不是大恶之人,等回去了要尽数放良,猴子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到时候也跟我们走。”驴秀才就是那个书生,本姓卢,因为脸型略长,军中都叫他驴秀才。 猴子本来是东京大牢里的囚犯,犯得事不大,家里光棍一条,听刘四这么说了赶忙答应,跟着刘四他们总比他在街上瞎混强。 尽管穿着粗布衣服,包着头脸,按理这种场合清清不应该在场,她几次要走却被木子拉住。“只管坐着,听我的便是”木子小声说道,两个人并排坐在树下,胳膊挨在一起,感受着阵阵凉风和胳膊上传来的对方体温,清清嘴角无声扬起,不时看一眼身边这个不羁的男人,想起昨天他说得话,清清认为木子有意让她坐在这里是为了向众人宣示什么。 木子其实根本没多想,咋滴,张大帅公然带着个妖精上台了,我让清清在这坐坐能咋滴?一股浓浓的恶趣味。 “木兄?”一个声音传来,不远处的树下坐着一群人,为首一个穿着长衫的人坐在那里冲这边抱拳。一群短打扮的人群里出来一个穿长衫的,鹤立鸡群到另类。木子抱拳回礼道:“不敢,仁兄有何指教?”同样坐着纹丝未动。 长衫男子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木子竟然还有一丝文雅。男子站起来整理一下长衫,慢慢走到木子面前拱手道:“木兄也是读书人?,楚州王怀忠失礼了”。 大宋是文人的天下,天生就高人一等,书读的好就能做大官,对普通百姓来说进士是天上的文曲星,举人是头上的父母官,秀才是能跟知县老爷同桌吃饭的存在,童生也四里八乡的明白人,谁家有喜事如果能请来一位童生甚至秀才,那是非常有面子的事,亲家请个读书人一起来做客,你如果不能请一位读书人陪客,那你再有钱也遭人鄙视,呸!就是个粗人。认识字会写字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就足够仰望了 军中什么最多?莽汉子!一个个满嘴黄腔,动辄骂娘,跟文人是两个世界,但对于识字的人的敬重甚至是畏惧,深入每个宋人的骨髓,穿长衫无疑就是读书人的象征,刘四大牛跟树下众人齐齐站起来表示对长衫的尊重。 木子扶住王怀忠的手臂不让他行礼,道:“王兄不必多礼,在下并非文人,有事直说即可”。 大宋境内没有文人会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哪怕认识三二百个字都会拼命吹嘘自己的身份,王怀忠虽然只是一个童生,但也是文人,妥妥的场中第一高学历。 看着木子一身短衣,王才子觉得自己主动跑过来有点失了身份。 神情略带倨傲的说道:“某有个不情之请,来时匆忙,未带下人,你这婢子不错,可否割爱?”木子愣住了。 王才子继续说道:“某不白承你的情,拿这块玉交换”,说着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伸手递了过来。玉质温润,雕工精致,倒不像便宜货。 其实对于大宋人来说当众要买个婢女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很多人喝点酒一高兴就送一个,可木子骨子里不是大宋人,而且他已经知道了清清可怜的身世,这让他怒不可遏。 木子扭头看了一眼清清,清清低着头,手臂微微发抖。 “滚!”声音不大,木子说完再不看他,握住清清的手轻声说:“饿了,回去给我做碗凉面吃,看看你手艺有没有长进”,说着拉了清清就走,他实在不想跟王怀忠多说一句话了,只想带着清清离开,多待一刻对清清来说都是折磨。木子知道自己鲁莽了,不应该让清清坐在这里。 王怀忠面色急剧变红,继而变青,只是一个营妓而已,自己竟然挨骂了。“站住!军中不许私藏妇人,你一小小兵卒触犯军法,我看你是活够了。” 木子面色迅速变冷,伸手把清清拉到身后,:“你待怎样?”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王怀忠看出木子眼中的狰狞,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马上又恼怒喊道:“怎的?你们北人营里就藏着营妓,我们南人便好欺负?” 南北之争在大宋是公开的秘密,自上而下都有,太祖太宗时朝堂之上公然喊南人不可为相,对南方人打压严重。近年来南方文风大长,朝堂里南人渐多,隐隐有跟北人分庭抗礼之势,经常吵的不可开交,军中更是重灾区,王怀忠恼羞成怒之下放了一把火,把所有人都烧到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 “洒家早就看你等不顺眼了,要打便打,叽叽歪歪作甚?”总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一个高壮的真定汉子喊道。 这人木子知道,真定府人,名叫周八斤,据说生下来就有八斤重,他也没辱没了自己的名字,长手大脚也就比大牛小了一号。南人队里当然不服,纷纷叫嚷着:“打便打,怕了你们不成”,两边越聚越近,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眼看要动手。 木子拉着清清往外走,几千人的群架,大场面啊,女孩子站中间不好。 “别吵了!”刘四一声喝,众人纷纷住口,“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几千人打起来伤了人不怕吃军法吗?” 所有人都有点踌躇了,如果真的发生几千人的斗殴,死伤是一定的,踩都得踩死几个,那时动静就大了,最后必定要有一批人倒霉,更大的可能是两边都倒霉,如果只处置一方必然不服,所以只能两边都罚各打五十大板。所谓军中规矩就是单打独斗,伤了是技不如人,自己认倒霉。 “刘四哥兄弟二人是跟辽人厮杀过得,我等敬重英雄,不敢跟两位哥哥动手”王怀忠说道,话说的很场面,刘四却皱起眉头。这货是聪明人,知道刘四和大牛勇武过人,就先把二人架到高处供起来。 周八斤晃晃悠悠站到前面道:“洒家想试试南边朋友的手段”,王怀忠等人面露难色,周八斤这货是个不安分的性子,这段时间已经打过几场了,身高体壮不说,加上跟身材不匹配的灵活,混不吝的性子,标准的打架人才,大牛曾坦言,赤手空拳不敢说必胜周八斤。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 “姓木的,事情因你而起,你就打算缩着了?”,南边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木子心道:得,终究还是绕回来了。 今天明摆着就是冲他来的,木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担当!为身边的人挡风遮雨排忧解难是你的义务,所以必要的鲁莽与冲动必不可少,如果因为懦弱怂了一次,以后这件事就会横在你和身边的人心里,身边的人也许不会说什么,你自己也会不时想起自己的懦弱,当需要男人站出来的时候,你作为男人就必须站出来,哪怕你没做好,哪怕你被人捶的鼻青脸肿,你也必须站出来。 王怀忠绑架了南方人,又不要脸的把四哥和大牛架了起来,刚才那个人又更不要脸的绕开周八斤指名道姓的挑衅,木子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举手大声喊道:“木子在此”。 “小顾,你去教教清清做面,记得要放蒜放醋,”刚才剑拔弩张,木子怕碰到清清,就偷偷带着她往外走,现在已经走到场边了,对方突然指名道姓的找他,有认识的人都在指指点点的看着他,木子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也怪他最近有点招摇了,因为挨了一锤子,做了刘四的救命恩人,刘四用自己的面子给换了小帐篷,让顾良小心伺候,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暖被窝,这他娘的是臭丘八过得日子吗?都是一样的人,自己十几个糙汉子臭烘烘的挤在一起,有人搂着美人住单间?更可气的是这厮不懂低调,今天竟然带着女人大庭广众之下招摇,心里不舒服的可不仅仅是南方人。 木子在极短的时间里被所有的人认识了,人群闪开一条路,都想看看这个让人眼红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木子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一切源于嫉妒或者说不公,看着刘四微微摇头,不能让刘四制止这事。 所有的人都要看木子出手或者出丑,要看他是不是有足够的分量享受特殊,这份特殊仅靠四哥的面子好像不够,四哥拉下脸出面当然能阻止,没人敢当众挑衅,刘四和大牛的面子是用辽人的血和满身的伤疤换来的,是两双铁拳换来的。木子没有面子,除了阴差阳错挨了一锤子。 所有人已经自觉的空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木子一直走到圈子中间抱了抱拳,不需要说什么场面话,站在这里就够了,这证明他没怂,有什么尽管招呼过来。 “好!够爷们儿”人群里一片叫好声,来自南方人群里的声音丝毫不小。 时间不长,南边人群里一条汉子走进圈子,这汉子面皮黝黑腮上刺字,木子的身高和刘四相仿,身材却细了一圈,这汉子比木子矮了一点却粗壮了许多。 刘四和大牛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忧虑,除了前些天木子差点送命那次,没见过木子出手,但二人的眼光看得出木子的本钱,手上没什么茧子,身上的筋骨也不像打熬过,明摆着不是练家子。 “等下木子吃紧我们便停了比斗,不能伤了他“,刘四小声说道,大牛点头。 木子站在场中表现出自己的血性就够了,刘四和大牛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的断胳膊断腿,木子落了下风刘四拉下脸来制止,事情勉强就过去了,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章 木子的拳脚 场中两人隔了七八步站定,乱七八糟场面话都是多余的,打赢了不需要场面话也有面子,打输了场面话就会变成笑话,所以有什么废话打完再说,干就完了。 “等等,等等”有人跑进了圈子,看服饰是大帅身边的,来人端了个木托盘,上面盖了红布。这人把托盘放下绸布撩开,原来是两锭大银子。 “军中健儿嬉戏,大帅出银五十两做彩头”。两锭大银子在阳光照射下闪瞎了众人狗眼。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大帅,出手就是不一样,所有人都盯着银子看,竟然忘了参见张大帅。 当朝参知政事张老相公的三公子,此次西路军主帅张庆张大帅正坐在高台上,演武演的乱了套张大帅本来都回去了,校场这边乱糟糟的又把他老人家惊动了,打发人瞅了一下情况张大帅赶忙就跑过来了。 几千人打群架,万一有人急眼动了刀子,那就不是打群架了,那是火并,到时候作为一军主帅别说升官,能保住命就算他老爹面子大了。 等他跑过来局势已经被刘四控制住了,群架变成了单挑,这下张公子不着急了,两个人打别说打断胳膊腿,即使打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军中死个把人算个事吗?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打发人叫来了书记卢秀才和最近如胶似漆的崔三娘来看热闹。 张大帅是场面人,不能白看热闹,又叫人送去五十两银子做奖品。 被闪瞎狗眼的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行礼,张大帅抬抬手算是回礼了。 大帅亲兵站在中间,看来是做裁判了,举起手猛的挥下“开始”。 刘四和大牛一脸紧张,张三公子出来搅局,事情变得不好收拾了,不分出胜负强行停止会让张大帅不爽,刘四终究只是个都头,没那么大面子和胆子得罪一军主帅,“看来木子只能受点皮肉之苦了,若真到了紧急时候,拼着大帅怪罪也不能让木子伤残”,刘四暗暗想着,为今之计只能再退一步。 “嗯?”大牛张开嘴巴一脸茫然,其实不止大牛,在场很多人都出了声。黑脸汉子身体前倾,双腿分开两手胸前,手指微微弯曲,这架势可攻可守,手势能抓能打能摔,一看就是老手。 奇怪的是木子摆了一个很怪异的架子。木子双腿分开一步,左腿略向前,腰微微拱起低着头,双手成拳放到下巴两边,整个上半身都在左摇右摆的小步向前。 周八斤实在耐不住,靠在刘四身边小声问:“四哥?”刘四知道他要说什么,摇头答道:“没见过”。 高进看着越靠越近的木子有点犹豫,对方抱着头看上去到处是破绽,却找不到地方下手,木子双手护头,手肘护胸,整个身体还在左右摇晃,高进觉得有点无处下手,木子不是雏儿,雏儿没有那种跃跃欲试的眼神,高进明显感觉木子比他更想打。 木子几乎把整个脸埋进胳膊中间,脚步轻快的无规律跳动,随时能前冲或后退闪避,年轻的身体加上自己丰富的经验,木子很兴奋,觉得自己状态很好。 终于面对面了,木子也有点犹豫,对方整个脑袋都暴露着,有点不知道打哪好了,木子不敢莽撞的全力进攻,对面明显比他力气大,抗击打能力应该也更强,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一头撞过去纠缠很危险。 “啪”的一声轻响,高进打了一拳立刻后退,总要开始的,打一拳看看再说,为了以防万一立刻挑开。 木子活动一下左臂觉得还可以,对面明显没敢出全力,继续向前,木子紧紧盯着高进肩膀。 高进慢慢后退,心里越来越恼火,自己竟然被逼着后退,大叫一声右拳全力打出,木子看他肩膀发力知道是右摆拳,低头左臂绷紧,右直拳如闪电。 “砰砰”两声几乎同时响起,木子趔趄一下重新站直,伸直左臂活动一下,心道“果然力气不小。” 高进一拳挥出的同时就看到一只越来越大的拳头,高进弯腰捂着鼻子半天才缓过来,鼻血和眼泪都出来了,脑袋嗡嗡响。 木子就这么看着,并没趁机痛打落水狗,要打就一次打服,他不想三天两头麻烦。 场面一片寂静,谁都想不到会是这种局面,包括刘四和大牛,“好!”有人反应过来叫好,没想到看着有点文弱的木子竟然是个高手,高进是南人里公认的拳脚第一,竟然在木子手下吃亏了,刚才高进弯腰捂着鼻子的时候,如果木子趁机下手高进已经输了,但木子没有,所以南人叫好声丝毫不小。 高进擦了下脸,鼻血抹开了更显面目狰狞,高进猛的向木子弯腰冲来,他明白拼拳赢不了,对方怪异的拳法压的自己死死的,他要用最简单的方法,冲上去抱摔,或许会挨一两下,他不在乎,只要让他抓住木子,凭他的力气即使是抱着勒也能勒掉木子半条命。 看着高进扑过来,木子一动不动,他知道高进想干嘛,右拳不动手肘轻轻向外,腰慢慢下弯,木子计算着高进的步子。 高进一步刚落地另一只脚还没抬起来,木子已经撞了过来,距离太近,高进拼着挨一拳就能得手,所以木子选择杀伤力最强的肘击。 一记横肘结结实实砸在高进下巴上,高进已经抓到木子肩膀了身体一僵,果然抗击打能力超强,普通人下巴挨这一记就足够一头栽地上了,木子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木子抬手把高进双臂架起来,抱着高进提膝,砰砰砰砰,小腹肋下连续的膝击,三下,五下,七下,木子松开手,高进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献血从口鼻涌出。 事后高进说自己总共被顶了十下,周八斤发誓说九下,高进毕竟是当事人,所以大伙都说应该是十下,虽然高进当时未必清醒,但周八斤这货能不能数到十是存疑的。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木子也有点被人当猴看的感觉,指了指地下的高进对南边说道:“你们不把他抬回去歇歇?” “好!”“好功夫,好拳脚!”震天的喝彩叫好声,众人终于捡起地上的下巴恢复正常。 张大帅心满意足的带人走了,留下两锭大银子,并且给刘四带话,让他下次去帅帐的时候带上木子。 木子目送大帅走远,眼睛却盯着崔三娘的背影,好,不是背影,是pg。“真圆啊”木子心里叹道,“是啊是啊”众人连声附和,木子一惊,难道没忍住说出口了?回头一看明白了,一帮牲口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说出这句话,呸!一群牲口!木子鄙视的想。 重新在树荫里坐了,大牛不解问道:“木子从哪学来这身拳脚功夫?平日里没见你练过”,木子笑了笑没说话,大牛干咳了几声再没开口。木子为了救刘四被一锤子敲坏了,刘四时常因此内疚,大牛觉得自己又说了蠢话。树下众人大多知道详情,再没人问起。 “木哥的拳脚必定是好,只是有个事我想问问”,周八斤凑了过来问道,看木子没异样又继续说道:“木哥方才提膝顶那厮,直接顶下阴多方便?费劲顶肋下作甚?”有此疑问的明显不少,都不说话等着木子说话。 木子很想告诉他们,那样是犯规的,那样估计要费更多口舌,想了想反问道:“我跟那高进无冤无仇,为何要废了他?”树下为之一静,直接膝击下阴,只要几下就能让一个男人废掉,这种情况下木子废了他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周八斤抱拳一揖,“木哥仁义”,树下除了刘四和大牛都站起来行礼,慢慢远处的人也纷纷加入,无论南北。 今天的事说到底是王怀忠挑起来的,从头至尾木子都在被动接受,身怀绝技平日里从没欺压过别人,这就是仁义,受到侮辱挑衅愤而出手的时候还能手下留情,这是大仁义。 高进看上去凄惨,郎中给高进看过了,除了掉了一颗大牙没什么伤,养两天就没事了,高进早就清醒过来了,在树下歇了会,听到众人传话,挣扎着走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王怀忠。 王怀忠长揖说道:今日方知哥哥,小弟有罪”,刚才有人在树下说了王公子的情况。 王怀忠名声其实不错,家里是楚州大户,他爹走了知州门路送他过来,也是跟张老相公差不多的心思,想着混点资历回去弄个小官当。在军中结交朋友颇有仗义疏财的举动,每每以南人的首领自居,说到底就是个心肠不坏的富家公子哥儿,没做过什么坏事,喜欢出风头。 军中大帅张庆是北方人,禁军里也基本都是北方人,话语权当然大多在北方人手里,所以王公子有点不爽,最后看来看去就数木子这个柿子软,结果扎了手。 至于打清清的主意真不算什么,就是个营妓而已,岁数都这么大了,王公子还真不稀罕,就是单纯觉得你们这有我们没有,心里不爽罢了。 木子仰头看着一身短衣的王公子忍着笑说:“有罪当如何?”他想看看这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王怀忠手忙脚乱的身上一通乱摸,掏出一堆东西说道:“自然任哥哥发落,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先给清清姑娘陪个不是”。 王怀忠已经知道清清在木子心里恐怕不是一个婢女那么简单,王怀忠很后悔。本来以为就是个舞女营妓,羞辱一下木子出出风头,结果好像不太好。做人要光棍儿一些,错了就是错了,挨打要立正,所以王公子很干脆的怂了。 打了一架,木子气也消了,四十岁的心理总是比二十岁的时候宽容。 “东西我不要,你找个机会亲自向清清赔罪”,王怀忠连忙答应,木子又开口道:“过几天就到庆州了,你找个酒楼请大家好好吃一顿,这事就过去了,如何?”王怀忠喜出望外连声说好。竟也不见外,自己找地方坐了。 王怀忠过来赔罪首先是觉得自己犯了错,也怕木子报复,主要还是想结交木子和刘四等人,富家子弟不只会纨绔胡闹,能上能下结交豪杰是本能。 木子说让他请酒就是给他机会,这货是个自来熟,腆着脸混了一圈,自称王二。 木子看着鼻青脸肿的高进,笑着说道:“坐下,还要我扶?”高进明显是个不善言辞的汉子,捂着肚子坐在一边。 看着新加入的两人木子觉得挺有意思,这两个人是两个极端,王二看着不要脸却有富家子弟的骄傲,他敢来道歉还想交往,就是来自于他公子哥的自信。 高进明显是个自卑的人,他只是想来感激一下木子的手下留情,别人说话的时候连附和都不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6章 崔三娘来了 众人在树下说话一直到黄昏,王二一再宣称要找清清负荆请罪,还要光着膀子表示诚意,木子向他保证,如果他光着膀子,一定会把他五条腿都打断。 周八斤要败木子为师学拳脚功夫,木子说他收徒弟要一百两白银的拜师礼,周八斤说木子钻钱眼里去了,,但表示可以以身抵债。 高进捂着肚子慢慢走,木子不紧不慢跟着,高进受了伤,却陪着众人在树下坐了一下午,几乎没说话,他渴望友情。天渐渐黑了,木子快走几步追上叫住他,“木哥有事?” 木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你忘了拿你的银子”。 高进问道:“我的银子?”木子肯定道:“是你的银子”。 “小弟输了,心服口服,还要多谢木哥手下留情呢,怎么有脸面拿你的银子”,高进虽然卑贱,但还是要脸面的。 木子笑道:“咱俩打生打死,几千人看热闹,就只张大帅掏钱,他们不厚道啊,如果没你我也挣不到这两锭银子,所以这里有你一半,说起来你受伤我没事,我还占你便宜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说完把银子往高进手里一塞,扭头走了。 越自卑的人越敏感,木子当众给高进银子是施舍,私下给是帮助,无论给的理由多么扯淡。木子看得出来高进很穷,穷的要死。 溜达到禁军营地正是开饭的时候,清清站在小帐篷门口迎接他,掀开木板上的斗笠,竟然是一只熟鸡两样小菜。折腾一天木子真饿了,端起碗狼吞虎咽。 清清双手托着下巴在对面看着他,“木哥,我看到你打架了,你真厉害”,木子吞下一口饭问道:“不是让小顾送你回来嘛?” 清清笑道:“他打不过我”,木子愕然,清清不走,以顾良的实力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清清好奇问道:“以前怎么从没听木哥提起过会拳脚功夫?” 木子撕下一根鸡腿放到清清碗里,换了个话题,“哪来的鸡?”清清端起碗“猴子下套子捉的,说你吃了他的鸡要教他拳脚功夫”。 三碗饭大半只鸡,木子觉得自己以后要跟大牛和虎子保持距离了。 清清碗里的鸡腿还在,只吃了半碗糙米饭。木子奇怪的问:“你想干嘛?”清清扭捏了下小声说道:“我最近胖了”。 木子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清清气色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但她明显脑子坏了,竟然要减肥?木子觉得很有必要拯救一个走向歧路的灵魂,“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张大帅不要你了”。 清清明显一愣,以前这类话是禁忌,但木子总是很随意的说起这些话,现在她已经有点适应了,清清能感觉到,木子对她以前什么经历好像真的不在意。“为什么?”清清问道,其实她也好奇。 “你认识崔三娘?”清清点点头好奇的看着,木子两只手比划一个圆,慢慢放到自己胸前,上下动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清清在自己胸前比划一下,突然跺脚“木哥……你……”,木子快步往外走着“其实我也喜欢”。 清清看着跑远的木子重新坐下,低头看看自己,噗嗤一声轻笑,“有什么了不起的,哼!”拿起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本想溜达一会消食,却意外看到了鼻青脸肿的高进,高进把一卷被褥丢到一边,跪在木子面前一声不吭。 把顾良他们赶走,木子找个地方坐下道:“有事起来说,我不喜欢看人跪”,说着伸手指了指身边。 高进吭哧着站起来,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到木子身边说道:“银子给王公子了,以后小的想跟着木哥”。 木子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以前做过什么?”。收留高进可以,但要搞清楚高进的过往,毕竟高进是配军,木子不想留一个炸弹在身边。 高进努力低着头,断断续续的说了自己的事,银子给了王二,他没有退路了,木子不收留他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木子觉得高进的经历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了,高进的娘是半掩门的娼妇,谁都说不清高进的爹是谁,童年过得怎样可想而知,大一点了也没人愿意用他,更没好人跟他交往,只能在街上跟地痞流氓鬼混,其实即使地痞流氓都看不起他,只有打架用上他的时候才会给他一点好脸色。最后一群混混打架失手把人打残了,官府追究下来,毫不意外的高进成了顶罪的那个。 这次组西路军本来轮不到他,是王二使了银子把他捞出来了,老娘好歹见了他最后一面当晚就咽气了,发送老娘的钱也是王二给的,所以他只能给王二当狗,可越是这样,王二越拿他真的当狗。 今天王二身边的狗腿子又说话奚落他,说他给王公子丢了人,他忍不住回嘴说你们怎么不去跟木哥比武?结果更招来一群人冷嘲热讽,说他吃用王公子的,却胳膊肘往外拐,是喂不熟的狗。像往常一样,王二一句话都不说,就任人作践高进。 高进气愤的说我用了王公子多少钱我还,一群狗腿子笑道,二十两银子,你拿什么还?他们不知道高进怀里真的有二十多两银子。高进掏出银子丢到地上说,老子以后不欠谁的了,说完卷了行礼就来了骑兵营。 高进不知什么时候又跪到木子面前,低声道:“木哥,我高进既然注定要做狗,我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个好主人?求木哥收留”。 木子把他拽起来道:“我不用你做狗,你若无处可去就跟着我,总不会亏了你,若将来有好去处就自管去”。木子终究心软了,他不能把这个可怜的男人赶走。一个卑微的人第一次努力站起来,木子不忍心再让他更卑微。 喊来猴子把高进的行李安排到杂役的帐篷,嘱咐他高进有伤,让他照看着,猴子扛着行李去了,木子把高进拉住,掏出怀里那锭银子塞给他道:“高进,大丈夫不能一日无钱!”高进双目通红的接过去答道:“明白了,爷!”。说完追着猴子走了。 高进需要银子,不是需要买什么东西,是需要银子给他底气和自信,木子想帮他一把,可他最后那一声爷喊的木子有点迷茫。只能叹口气随他。 往回溜达到小帐篷不远却发现里面有人,清清正与人对着头说悄悄话,木子一眼就认出了是谁,崔三娘。尽管白天崔三娘戴着面纱,尽管她又换了一身衣服,木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崔三娘的身材实在是比例太夸张,太有辨识度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傍晚还跟清清拿她开玩笑,她马上就来了。 两个女人说悄悄话木子没法闯进去,只能远远等着,崔三娘不知道在说什么,清清一会低头不语,一会抬头说几句,好在两个人说话已经到尾声,时间不长崔三娘起身要走了,木子不好在路上杵着,装作刚回来的样子。 “木哥你回来了,这就是我常说起的三姐,”清清主动介绍。 木子狐疑的看了一眼清清嘀咕“你什么时候说起过?” 拱手施礼“三姐有礼”,那崔三娘明显不是扭捏的人,先福了一礼笑道:“哟,好一个少年英雄,今天打擂我在台上可替你好担心,”说着拍了拍自己胸脯,看得木子有点担心,不知道现在衣服料子质量怎样,若是突然裂开了,想想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随便说了几句,崔三娘笑盈盈道:“行了,我回了,你们春宵一刻不在这碍眼了。”这婆娘泼辣的狠,什么都敢说,木子有点招架不住。 清清说道:“木哥你送送三姐,”三娘凑到清清面前调笑道:你就不怕三姐趁夜把他吃了?”清清啐了一口扭头进去了。 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着,木子本来走前面,想想不太礼貌,就落在后面,发现更不合适,三娘的背影实在不能看,索性并排走。 崔三娘却有意无意的越走越近,木子只好往旁边挪的更远。“你怕我?”崔三娘笑道,营里火把熄的差不多了,木子壮着胆子调笑道:“我不怕你,我怕我忍不住”,“呸!”三娘笑道:“来,三姐由得你”,说着又挺着胸往前凑了凑,木子落荒而逃。 对于三公子为什么看不上清清木子大概猜得到,大帅是个从小没了娘的可怜娃,对于崔三娘这种熟透了的女人没什么抵抗能力,再加上三公子家教森严,估计花天酒地的机会也不多,取个媳妇也要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崔三娘正好是另一个极端,所以毫不留恋的一脚就把清清同学踹给了木子。 放下帘子,小小的帐篷就成了另一个世界,昏暗的灯光有些暧昧,木子发现有点不对劲,本来两个人睡觉的地方在帐篷两边,中间隔着一块,今晚小床和地铺挨到了一起。 清清已经躺下了,背对着自己,木子觉得自己是个老爷们儿,矫情这事挺没劲的,吹了灯躺在地上。 “崔三娘来说什么了?”木子知道清清没睡着。 翻了个身,床板一阵乱响,清清答道:“不知道啊,说了些胡话”,木子好奇的问:“什么胡话?”。清清说了说,木子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崔三娘七岁被爹娘卖给青楼,十四岁以清倌人接客,二十多没价值了只能出卖皮肉,凭着上下讨好二十四岁开始做老鸨,做了五年老鸨倒是攒下一些养老钱。 没想到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大人去楼里玩死在姑娘肚皮上了,死了丈夫的老太太发了狠要整治人,崔三娘就被掌柜的当了替死鬼,审案子的那位一番操作下来崔三娘又成了他家佣人,那位受过张老相公恩惠,张大帅路过的时候自然要招待一番,最后崔三娘又被当做礼物之一送给了张大帅。 本来能攀上高枝是好事,但所有人都知道三娘没戏,张大帅回京崔三娘不可能进入张府,即使是以丫鬟佣人的身份都不可能,老张相公容不下她这种身份的人,所以崔三娘的未来很暗淡,最好的可能是被张大帅送给某人,最大的可能是一脚踢出去自生自灭,崔三娘不年轻了,她很着急给自己找条活路。 这时候光棍一条的木子闪亮登场了,木子对清清怎样很多人都知道了,木子是良家子出身,回朝后就是良民一个,白天一场擂台打下来满营夸赞,还是刘四的救命恩人,别人不知道三娘是知道的,张府大管家拍着胸脯保证的,只要三公子安全回府,刘四和大牛回乡至少是个小吏,显然,某老鸨想着给自己找下家了。 “你怎么跟她说的?”木子不死心的问,清清小声说道:“我说木哥对我很好,要带我回密州”。 完了!年少,有本事,干干净净没家人,回乡后有官面上两个哥哥罩着,最关键的是有情有义不嫌弃姐妹们的出身,妥妥的钻石王老五啊,这要是一把抱住,后半辈子就有指望了。估计这时张大帅后宫里人心浮动,都恨不得把清清拖回去换成自己。 “你这个傻丫头啊”,木子叹道,崔三娘今晚明显是来探路的,清清个傻丫头把什么都秃噜出去了,崔三娘这种眼看着要掉下悬崖的人,不会轻易撒手任何东西,以后恐怕麻烦少不了。 “你们还说什么了?”直觉告诉自己,崔三娘还有招数。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7章 树下说和 清清小声说道:“三姐说,她会想办法要回我的身契”,“还有吗?”木子无奈的问。 清清瞪大眼睛什么也看不到,黑夜能让人脸皮变厚,因为对方看不到自己脸红,比如隔着电话能说出很腻歪的话,面对面就很难。 “三姐问我们有没有那个……还让我铺盖挪到床边”,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木子以手捂脸,久久不想放下。 崔三娘先问些琐事探路,然后给清清出主意拉近关系,最后拿身契引诱,把个傻妞忽悠的一口一个三姐。 “清清,你的身契我能拿回来的,四哥说张大帅是个厚道人,我有机会求他,他会成人之美的,即使我没机会,厚着脸皮让四哥出面也可以的”,木子轻声说道。 大帅明显看不上清清,为了拉拢刘四卖命,想来也不会吝啬一张身契。 清清其实知道崔三娘今晚来别有用意,但她也看出了崔三娘没有恶意,只是在船要沉的时候想换一艘,今晚来看看木子这艘船怎么样,其实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一些默契。但三姐有的话说的对。 清清大着胆子伸出手,碰到了木子胳膊,顺着胳膊终于摸到了手,清清觉得心跳的厉害。 木子握着清清的手,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比较好,轻声说道:“清清,关于你的身世我都知道了”。 清清的手猛的一颤,木子用力握住道:“知道了,你也依然是我的清清,以后我们也一样要去庆州逍遥快活”。木子继续说道:“清清,你没有亲人了,我也没有,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清清爬起来跪在木子床边,双手紧紧抓着木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木子伸出另一只手摸到清清脸上,果然满脸泪水。 清清姓陆,父亲是举人出身,补缺在西北做了个小县的知县,西夏贼人大队人马来了,小城里却只有几十个衙役,陆知县发狠从富户手里强征了十车财货放在城外,带着全城男子站上了城头,西夏人拿了财货没攻城。结果陆知县被富户告发,因为资敌判了个绞刑抄家。陆知县被绞死,当天夫人悬梁自尽,十二岁的清清被充入教坊司。十五岁被勾栏买去,十八岁被客人赎身,二十岁被送给张大帅,没几天又被丢给了刘四,最后来到了小帐篷。 帐篷里很黑,木子叹口气把手放到清清头上轻轻抚摸着,“清清,都过去了,以后你不需要再战战兢兢的活着了”。清清的过往是一根刺,不把它拔了它就永远都在,拔的时候会血淋淋的疼,但总好过它永远扎在那里。 清清犹豫着说道:“木哥,你真的……”。木子轻笑道:“清清,我今天还为你打了一架呢,你就是我的清清”。清清“噗嗤”笑出声来,猛的扑到木子怀里。 “轰隆”一声,床塌了。几块木板放到石头上垫起的小床很脆弱,木子自己躺着翻身都要小心一点,清清从旁边一扑,床毫不意外的散了架。 清清没有起来的意思,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木子的胸膛让他舍不得离开,木子把手放到清清背上轻轻抚摸着,感叹这个饱受命运摧残的女孩子。 清清只有二十岁,她应该在大学里挥霍青春,无忧无虑。不应该被当成牺牲品,当成玩具,当成随手送人的礼物。 木子以前以为美人在怀的男人不会有睡意,事实证明他错了,在清清睡着之后的很短时间里他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大军开拔。曹虎看着木子满脸严肃,近一个月他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出京的时候志得意满,以为终于能一展平生所学了,行军途中无所事事的他到处找人比武,跟刘四比枪法五回合败了,跟大牛比三回合败了,找到高进比拳脚打个平手,曹虎心里清楚,高进根本没用全力。 昨天木子轻松把高进捶了一顿,让曹虎心里冰凉,看上去最不彪悍的木子也能轻松虐他,曹虎看着顾良都觉得像武林高手。 “木哥,你骗的我好苦啊”,曹虎一脸委屈的样子,木子问道:“你有没有问过我会不会拳脚?“曹虎一愣“没问过”,“你问都没问过,我骗你什么?”木子不想搭理这货。 “木哥,木哥,你的功夫是哪里的拳种?”曹虎腆着脸问,他问过很多人,没有一个人见过木子那怪异犀利的拳脚功夫,明知道木子忘了前事,他还是忍不住问。毫不意外的两个字,“忘了”。 队伍走到大牛身边站住,木子招了招手,孙狗子骑马顺着队伍跑去,边跑边挥舞手里的三角旗子,队伍纷纷躲进树荫歇息。木子已经痊愈,依然是什将,管着九骑,孙狗子又成为九个骑兵之一。 刘四和大牛带人探路,每隔五里留下两个人,看到大牛说明路走一半了,按说这些事要曹虎安排,这货一心做冲阵猛将不耐烦做这些,现在大军行止就落到木子这个新人头上。其实也无所谓了,本路兵马情况特殊,随便走走行了,你没看人家张大帅万事都不搭理么? 大牛和木子曹虎树下坐了,周八斤凑了过来,没说几句话王怀忠也来了,王公子换了一身短衣服,终于没再穿那扎眼的长衫。 王二把高进丢下的那锭银子捧在手里,弯腰送到木子面前道:“木哥,我跟高进兄弟缘分虽尽,哥哥收留他是他的造化,这锭银子劳烦哥哥还给高进,免得他跟我不好相见”。木子收下点头道:“也好!” 本来木子让高进休息几天,可他执意不肯,非要跟着伺候,看他身体没什么问题,也就随他了。 木子招手让他过来,说道:“高进,王二把你从牢里救出来,又帮你安葬老娘,对你有恩”。高进低头称是。 木子又回头对王二说道:“你前日对清清不敬,今日便向你讨个人情,让高进给你磕头谢恩,你与他互不相欠,我们兄弟以后多加亲近,可好?”。 王二高兴的道:“皆由哥哥做主”。那件事始终是个疙瘩,加上高进竟然连夜来投木子,这让王二很是不安,唯恐被众人排斥,现在木子把一切都说开,自然是最好。 高进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给王二磕了三个响头,王二大咧咧的受了。 出钱帮忙安葬高堂老母,这是很大的恩情,即使是后世好多地方,依然有孝子给帮忙安葬父母的人磕头的习俗,所以高进必须要磕头,王二也必须接受。 木子又道:“王二往日里对高进多有不敬,自当向高进作揖赔礼”。 王二向高进鞠躬道:“高大哥,王二往日里孟浪了”。高进满脸通红的扶住王二,嘴里不知道说什么。 木子道:“好了,兄弟相处,有事说在当面,前事揭过去”。众人齐声说好! 别看事情不大,却并不好处理,王二不能收了银子装作没这事,高进已经跟了木子,以后在木子面前怎么自处?所以银子要还回来。 木子不能不收,若是不收意味着要跟王二清账谁都不欠谁的,那王二就没脸再进这个圈子了,所以银子木子收下了。 银子收下了,高进欠王二的情,所以要高进当众磕头谢礼,这样就变成了王二帮兄弟安葬老母。 让王二给高进赔礼则是因为王二以前对高进多有不敬,这是给高进找回面子。 在场的人都对木子敬佩不已,该磕头的磕头,该赔礼的赔礼,事情说开了,大家以后还是好兄弟。 众人围城一圈东倒西歪,在座的人里,曹虎是军官,大牛木子是良家子禁军,王二是富家公子,周八斤是厢军头目,高进是配军。 曹虎和周八斤在争论谁的拳脚更好,谁都说服不了谁,看这架势是打算比划比划。按理说曹虎是皇亲国戚禁军首领,地位比周八斤高了不止一个档次,问题是曹虎是个天然没架子的楞小子,刘四和大牛木子都一口一个虎子叫,这货腆着脸答应的也痛快,结果就是周八斤也跃跃欲试的想喊他虎子了。 猴子拎着两个罐子走了过来,顾良抱着碗跟着,两人现在几乎形影不离,俨然焦孟,山泉清凉甘甜,不知道两人从哪弄来的。木子对不远处的清清招手,清清犹豫一下也走过来挨着木子坐下喝水。 树下除了木子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却都不想挑明,虎子正跟猴子悄悄说着什么,曹虎虽然只是曹家远枝,却也是当世第二家族的子弟,猴子从大牢里充军,在军中也是妥妥的最底层的苦力,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猴子这种人在曹虎眼里跟臭虫的地位差不多,两人现在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大牛和周八斤睡着了,四仰八叉睡姿不雅,正在比赛谁的呼噜更响,木子认为两人在伯仲之间。 脱了长衫的王二明显抛弃了所谓读书人的身份,抱着树桩子睡的香甜,那一摊口水可以作证。 木子似乎有种天生的魔力,能让所有人忘掉身份地位放松下来。他对清清宠溺,虽然也逗她。他对曹虎一脸嫌弃,可曹虎甘之若饴,这种嫌弃是哥哥对弟弟的嫌弃,虎子很喜欢这个哥哥。 他揍了高进,又哄着给了高进银子,高进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尊重,木哥是拿我当人看的,高进深信不疑,所以高进毫不犹豫的来投他,高进幻想着有人能对着木子捅一刀,然后自己去挡刀子。 毫不意外的,都睡过头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章 抓住把柄 乱糟糟扎好营的时候天都黑了,木子怀疑中午时包括张大帅在内的所有人都睡死了,孙狗子推醒自己的时候树下横七竖八的人竟然都在做着梦,如果真有什么敌情后果很严重。一帮乌合之众睡醒了紧赶慢赶总算天黑前安顿下来。 清清在帐篷外找个干净的地方把木板架起来做饭桌,收拾的时候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看上去心情不错。木子坐下来刚要拿筷子。 “木哥,木哥”,顾良尖细的声音里满是惶恐,木子看着顾良手里的半截缰绳突然想骂娘了。顾良嘴唇哆嗦着说道:“把大帅的马给咬了”。木子捂脸无语,这货终于惹出大事来了。 犯了错要认,挨打要立正,等通报的时候木子做好了认怂伏法的心理准备,挨打受罚只能认了,总不至于是杀头的罪过,我这也算投案自首了,但愿四哥和虎子快点来救驾。 “木哥,大帅让你进去”,裁判哥笑着说。木子心里一松,亲兵没板着脸说明大帅没发火,敬爱的三公子果然是厚道人。 天气有点热,三公子索性让人把桌子搬到帅帐外边,微风吹过倒也别有情趣。木子没敢抬头先拱手行礼,“大帅恕罪”,不管怎样先认怂,这就是木子的打算。“免了,抬起头来”。 张庆对这年轻人很感兴趣,木子站直身子抬头,昨天离得远没看清,现在看来倒是好相貌,细眉长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眉眼之间有种从容随和的气质,让人十分舒服。 “倒是生了副好皮囊”,声音慵懒如猫,崔三娘先开口了。 昨天晚上虽然没看十分清楚,也算见过了,当着大帅的面当然要装作不认识。木子进来之前崔三娘明显帮着说话了,想把这事定性成一件玩笑。 张大帅明显喝了酒,无耻的油腻老男人调笑问道:“三娘这是要吃嫩草?”,“就他?”崔三娘用轻蔑的白眼瞥了一眼木子,说完弯着腰趴到张大帅耳边嘀咕了几句。 张大帅听了满脸诧异,看了一眼木子说道:“不会”。崔三娘又神秘的趴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张大帅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旁边卢秀才起身告退,作为一个方正的读书人,明显看不上这种做派,张大帅笑着摆摆手放他走了。 事情已经被崔三娘带偏了,没人提醒张大帅应该想不起木子来的原因了,真是个可爱的三胖子,木子暗自心道。 “来,坐下一起用些饭食,那天喝了你的鱼汤,今天算回请你的”,三胖子指了指卢秀才的位子。 上官给你面子折节下交,你最好老实接着,推辞或者表现的诚惶诚恐都不好,当然你要分清楚他是真心的还是跟你客气,如果人家随口客气一下你当真了,那你就是不知进退。比如他如果说的是:“坐下一起吃点?”那你要干脆的说吃过了,然后告退,如果他像张大帅这样说的是:“来,坐下一起吃!”那你就大大方方坐下,越是与地位高的人交往,越要不卑不亢,一脸谄媚的讨好,一味的拍马屁,最终必然会被人看不起。 木子自己拿了碗筷坐下,提着袖子给大帅和三娘倒满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尝了一下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杯酒,味道一般,有点寡淡。 张庆愕然看着,临来的时候老爹交代过,让他结交军中兵头,他明白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无论刘四和大牛还是别人,自己让他们同桌的时候无一例外都诚惶诚恐再三推让,坐下了也跟扎马步一样。 这个年轻人一脸从容,喝酒的时候竟然皱了一下眉头,貌似还嫌弃酒不好?表现的好像他是我请来的贵客一样,对了,他是来干嘛来了? 张大帅是个万事都能想得开的人,他也喜欢随性自在,旁边崔三娘风月场滚了半辈子,自然不能让场面冷了,故意找些话头来说,木子偶尔说几句,表现出的见识让张大帅刮目相看,几杯酒下肚三个人都松弛下来。看着木子不紧不慢说话,又看看旁边那个狐狸精,张大帅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袒胸露怀的享受阵阵凉风,明月当空,张大帅不禁诗兴大发,大手一挥,让三娘研了磨提笔沉思,沉思,再沉思,还沉思…… 木子喝了几杯酒,虽说酒不烈,可眼下这躯体明显酒量一般,也有点晕晕乎乎的。看着张大帅便秘一样的表情有点替他着急。 抬头看看月亮正在柳树梢位置,突然想起一句,轻声说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张大帅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提笔写下了这两句。木子旁边抚掌大声道:好诗,好诗啊大帅”。张庆一脸茫然看着木子。木子背在身后的手碰了碰三娘,崔三娘回过神来一脸崇拜的看着张庆道:“大帅果然文武双全,好诗啊”,演技满分。 张大帅有点拿不准:“我写的诗?”木子诚恳的道:“当然是大帅写的诗!”崔三娘也连声附和。张大帅其实想说是我写的字不是我写的诗,可在场三个人,两个人一口咬定诗是自己的,难道刚才文思如泉涌幻听了? 张大帅很兴奋,郑重其事的把那张纸放好,嘴巴有点碎了,“听说木子忘了前事,以后如何打算?” 木子点点头说道:“等回京卸了差事,便随四哥他们去密州过活,”话刚说完,突然有东西贴到了自己小腿上,木子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崔三娘正柔媚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像带了钩子。 张庆说道:“我看兄弟人才不凡,想必不是小户出身,回京后不妨查探一番,密州虽然自在,总不是自己家啊”。 木子把腿收回一点道:“要寻访一番的,若找不到再去密州,”突然想起刘四的事又说道:我与四哥大牛交好,他们回去后也要解甲回去了,我去密州也好有人照应”。木子这是帮刘四和大牛探探风。 一只手摸到了腿上,慢慢往上移动,木子赶紧一把抓住,这骚狐狸胆大包天,昨天刚见面,今天就迫不及待的直接下手,行动力超强,木子有点怕了。 张庆继续说道:“刘四和大牛的事早已说定了,回乡后自有安排,到时我再舍了脸面央求父亲,必然安排两个好差事”,张大帅这是在表达善意。 “如此我代四哥多谢大帅了”,木子握着那只柔软的小手不动声色,拿起酒杯跟张庆碰了一杯。 崔三娘轻咳一声,面向张庆还没等开口,木子心里就一惊,手上一紧,这狐狸不会要碰瓷,毕竟自己还抓着她的手呢。 结果三娘拿起酒杯祝大帅写了好诗,喝酒的时候还偷偷坏笑瞄着木子。 木子觉得手里攥着一颗炸弹,他不敢撒手,他知道这狐狸还会搞事情的,可这女人如果发了疯跟张庆说我趁着酒劲调戏她,估计张大帅再厚道也不会高兴的。 不行,要主动出击,这么玩下去早晚被玩死,老子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木子开口说道:“我虽没什么本事,有四哥照料,吃穿应该是不愁的,将来张帅若有空闲,不妨去密州小住散心”。 话是对张庆说的,眼睛却看着崔三娘。不错,木子怂了,形势比人强,不怂不行,面上是邀请张庆,实际是对崔三娘说的,姐,我服了,将来如果你没饭票了,就来密州投奔我。 手里的那只小手瞬间松弛下来,木子慢慢松开手。张庆趁着酒劲一挥手说道:“我与木兄弟一见如故,回京后你先来府上住个三年五载慢慢寻访家人,若寻不到便让父亲给你在京城安排个差事,以兄弟的人才武艺,父亲必然欣赏”。 那只小手猛然发飙,一把抓住要害,木子瞬间大脑空白。年轻小伙子喝点酒,被个老手一通撩拨,早就强行按耐了,这下被拿的结结实实,完蛋。 木子能进张府,把清清带进去也问题不大,这支小手的主人就难了,张庆的亲兵都是他家的家丁护院,回去后必然要禀告老张的,张老三没本事让他们保密,崔大姐如果进去下场基本就在井里了。 木子索性放弃,双手举杯道:“多谢大帅盛情,只是军中认识数位兄弟,都是无依无靠的苦命人,约好了同去密州”。把柄被人拿在手里,木子只能为对方考虑。 张庆随意道:“区区小事,我城外有个庄子闲着,你让他们且去住着”。小手又变得轻柔,却死活不撒手,很明显不满意。 木子求饶的看着三娘,小弟真尽力了,无奈三公子盛情难却,城外有地方暂时容身也好啊。 木子苦不堪言,数次想趁着敬酒站起身摆脱,无奈他一动手就紧,又不敢动作太大,被大帅看出来就完蛋了。只能嘴里说着感激的话,频频敬酒,崔三娘也如法炮制,最后,终于亲兵扶着张大帅回帐了。 崔三娘云淡风轻的收回手,然后用半秒换成一副娇弱欲泣的表情看着木子说道:“弟弟就如此嫌弃姐姐?” 木子拱手苦笑道:“三姐你还是饶了小弟”,崔三娘又说道:“我若饶了弟弟,怕是将来就只能烂在沟里了”。 木子很想说你烂在哪跟我没关系,赖着我干嘛?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会演戏,可还是说不出口。 都是可怜人,只是想活命而已,难道错了吗? 木子说道:“三姐应该知道,我已心有所属”,必须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万一这女人对自己有什么想法,麻烦只会更多,清清跟她比起来就是小绵羊。 崔三娘立刻收起了娇弱欲泣的表情,换上一脸俏皮道:“我可没指望能跟你这冤家拜堂成亲,等将来给姐姐一处容身之所一口饭吃就行”。 木子笑道:“以三姐的本事哪里都能吃得开?” 崔三娘道:“我这么多年陪尽笑脸攒了八百两银子,一夕之间银子没了,被抓进大牢,我就想找个踏实的地方过完这辈子,就这么难吗?”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无论崔三娘做戏也好,真情也罢,木子都狠不下心拒绝,无非多一个人吃饭罢了。 伸手拍了拍三娘的手小声说道:“日后若有难处便来投我,不敢说锦衣玉食,总不让你冻着饿着便是”,说罢,告辞回营。 中军大营门口,木子一脸苦笑的看着这头狐狸,自己终究还是被她赖上了。 狐狸抬手食指放到嘴里吮了一下笑道:“本钱还不错”,木子踉踉跄跄跑了。 当夜张帅大醉作诗,传为佳话,关于大青马惹的祸,从头到尾提都没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5章 厚道的大帅 五个人已经互相行过礼,把兵卒赶的远远的,五个人坐下来说话。 木子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恨老天的不公。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细腰乍背大长腿,标准的模特身材,偏偏长了一副祸国殃民的脸,额头的刺字一点不刺眼,反而更添了些男子气概。看着眼前这个如太阳般耀眼的男人,突然想起他还有一个高官的身份。 年轻,身材好,长得帅,武艺高强,还尼玛是大将军。木子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干脆把他勒死的,太伤人自尊了。 其实木子应该庆幸狄青醒的快,血绞能阻断动脉向脑部供血,使人快速失去反抗能力,好处是恢复的也快,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正常,当然了,长时间的脑部缺血就是另一回事了。 木子没有当众杀害军队首长的胆量,加上狄青身体强壮,所以焦用和刘四跑过来的时候,狄青已经恢复意识了,也幸亏狄青醒的快阻止及时,不然木子就被冲过来的骑兵砍死了。 焦用就是后来冲上来那个,身份是骑兵指挥使,还一个身份是刘四的小弟。当年也在杨大帅手下,刘四是他的老班长。 身为指挥使,焦用当着几百人的面给刘四跪下磕头,拉都拉不住,并大声介绍说,这就是我经常说起的刘四哥,当年三次救我性命,并且传授我武艺,没有刘四哥我焦用早就不知道埋在哪了。 狄青也当众给刘四赔罪,焦用跟他并肩作战三四年,脾气相投,也舍命救过他,两人已结拜为兄弟,关系亲密,狄青即使现在已经是焦用上司,依然称呼他一声六哥。焦用三天两头在狄青面前念叨刘四和大牛,狄青早就对二人神往已久了。 焦用抓着刘四的手不放,埋怨刘四为何来西北不给他书信,又跟刘四说自己来西北之后的大小事,还说明天庆州最大的酒楼他请,刘四若是不去,他就去刘四营里当众跪着…… 刘四和大牛闲聊的时候说起过焦用这个人。焦用在杨大帅帐下的时候表现并不好,长得丑,武艺平平,还不太会来事儿,经常挨欺负,刘四照顾他不少。当时焦用有点沉默寡言。 现在焦用做了马军指挥使,结义兄弟又是副总管,焦用自认为出息了。又遇到了自己最敬重的那个老大哥,焦用有点兴奋的语无伦次,一个劲的说今晚要跟刘四同床共枕……啊,不……是彻夜长谈。 另一边狄青正和大牛说的兴高采烈,大牛在狄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初,表现出非人的身体素质。狄青对大牛的喜爱毫不掩饰,数次当面夸奖,木子阴暗的理解成他在夸他自己,毕竟刚才跟他打并没占到便宜。 狄青许诺只要大牛去他军中,立刻升马军指挥使,到时候他们兄弟一起喝酒杀敌。大牛说自己光棍一个,四哥去哪他就去哪。木子看着两个人的样子,不知为何有种美女与野兽的感觉。 不知何时四个人说到了木子,刘四对狄青二人说了木子为救他受伤,忘了许多事,还说了校场比武的事,并宣称木子的拳脚功夫是他平生仅见。 其实这里有给木子吹牛的成分,至少大牛打他就不费多少力气,刘四以前跟他较量的时候也明显没当真,就是随便比划了一下而已,还有周八斤甚至高进和曹虎这些人,如果真拼命木子都未必稳赢,身体素质上的差距太明显,只是他们都对木子的打法很不适应罢了。 说到这里刘四有些疑惑的问木子:“木子,以前没见你施展过今天的功夫?”刘四等人对木子怪异的拳脚功夫充满了好奇,狄青更是亲身经历,木子的力气明显不如狄青,却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木子拿开嘴里的木棍笑道:“确实还有些招数未曾用过,不过都是些降服技,不是什么打斗功夫”。刘四等人默念着降服两个字若有所思。 狄青又解释说刚才是担心大牛受伤,自己不是乘人之危之人,木子为此向狄青赔礼道歉,狄青一笑而过。从现在狄青对大牛的态度看,木子确实莽撞了,可方才谁也不知道狄青的心意,所以对木子的作为都能理解。 众人对木子还是敬佩的,毕竟为了兄弟敢于当众向军队高官下手,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这也就是有焦用这层关系,要换个别的当官的,哥几个现在应该已经入土了。 刘四想在狄青和焦用二人面前给木子抬轿子,想了下又笑着说道:“我木兄弟可不仅仅拳脚功夫出众,乃是文武双全的人才”。又把前几天军中因为缺柴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不忘嘱咐,此事木子已推功于张大帅,不要宣扬。 刘四又问了狄青等人的来意,狄青作为马军都总管,当然不可能带着人瞎溜达。 狄青支支吾吾的说来送信的,给张庆张大帅送信,并说已经给张庆的大军选好了营地,粮草也已经备好,还说明日范相公要往边关巡视军务,不能迎送了,最后这话有点多余,范相公乃是跟张大帅他爹一辈的,当然不会亲自迎送。 狄青显然不想跑去见张大帅,张大帅自然也不可能跑来见他,刘四只能接过公文代为转交。 众人在树下说了又说了好大一会闲话,因为都有军务在身,约好明日庆州相会后各自分别。 狄青和焦用带人回庆州复命,离得不远,所以也不需要策马急行。焦用明显兴奋的劲头还没过去,絮絮叨叨的跟狄青说道:“你今日跟牛哥斗了一场,没与四哥交手,四哥跟杨大帅六年,俱得大帅枪法真传,杨大帅的枪法那是我大宋公认的第一,当年我在的时候大帅就说四哥的枪法有他九成火候,如今四哥枪法必然更加纯熟,你若与他交手,恐怕未必能赢”。两人兄弟数年,都深知彼此脾气,私下里焦用倒是不用给狄青留面子。 狄青今天跟大牛恶斗一场,知道焦用所言非虚,说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领教四哥的枪法”,说完又问道:“四哥人品厚重,得手下爱戴又武艺高强,如何蹉跎这些年没能出头?” 焦用苦笑道:“当年我等跟着杨大帅与辽国小王爷在兔儿岭一役后,我因功提了都头,四哥和牛哥提指挥使已经板上钉钉了,结果牛哥吃了酒遇到个监军使在酒楼调戏一个歌女,牛哥的性子你也见到了,没按耐住一顿拳脚把那监军使给打了,结果那厮不抗打,当晚便死了,后来得知那监军使是真定监军都虞候的外甥。把牛哥下了大牢,一定要牛哥偿命。杨大帅与他不和没法出面,四哥跪在那都虞候帐外一夜,情愿以二人功劳换牛哥性命,也幸亏军中与四哥和牛哥有交情的兄弟们一起鼓噪求情,最后打了大牛八十军棍,也幸亏牛哥身子强横,抗下了军棍留了性命。结果自那后四哥和牛哥再立了战功,报上去始终没有回应,我调往西军的时候,四哥和牛哥的报功文书已经被压了三回了”。 狄青这才知道了原由,恨声道:“如此军中豪杰被压的出不了头,实在恼人,八十军棍,也就大牛能抗下来,换成常人够死三回了”。那都虞候明摆着要活活把大牛打死,竟然被他硬生生抗了下来,如果狄青不是今天亲眼看到大牛虎熊一样的身体,他也不会信。 焦用笑道:“若是四哥和牛哥能来营里,我情愿把指挥使让于四哥,我便在四哥手下做个卒子也甘愿”。二人看天色不早,齐齐呼哨一声带人打马而去。 当晚,西路军禁军营里,曹虎刘四和大牛木子席地而坐。曹虎开口问道:“这特么是几个意思?给咱们的大营安排在离城十几里的地方”。 木子苦笑道:“人家摆明着不想搭理咱们,这是让咱们赶紧滚蛋的意思,狄青今日本来是要给咱们个下马威的,敲打一下咱们让咱们老实点”。 木子他们其实真的理解西北军政大佬们的心情,一群乌合之众,由一个不成器的官二代带领,来西北给官二代刷功勋,别人刷功勋好歹找个打仗的时候来转一圈,老不要脸的张相公硬生生弄了一个押运军资的名头,大夏天的来了,这一切着实把所有人恶心到了。 所以安排他们驻扎的营地离城十几里,意思就是你们这帮地痞流氓离我们远点,也别来祸害百姓,歇两天赶紧滚。 十几里的距离安排的也很巧妙,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骑马倒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到了,问题是整个西路军就三百多马军,其余都是步卒啊。三百来个人去了城里也惹不出多少事,问题不大。步卒呢?来回三十多里够走大半天了,进了城还哪有时间喝酒闹事? 四人相视苦笑,狄青今日遇到了大牛和刘四木子他们,结果打了一场认了兄弟,若是狄青遇到的是别人,肯定要处罚几个西路军的人敲打一下的。 正说着闲话,有人来说张大帅叫刘四和木子过去一趟,二人赶忙应招过去。 帅帐里只有张庆和卢秀才两个,刘四和木子来了招呼二人坐下,按理说帅帐里刘四和木子的地位是不能坐的,不过张大帅不在意这些,刘四和木子也就坐了。 张庆主动开口道:“到庆州了,弟兄们近日赶路都辛苦,要歇一歇了,我准备发放一个月的军饷,让弟兄们也能有钱耍子,厢军,杂役和配军也给一些,总不能太委屈”。 张大帅真是厚道人,按理来说这次的禁军军饷要回朝之后发放,厢军要回到自己当地领,杂役不用说也要回去领另一半工钱,配军是光干活没钱拿的劳改犯。现在张大帅说要发钱,很可能是自己掏腰包。 刘四和木子起身谢过,抛开能力不谈,张庆是个好人,平日里从不处罚兵卒,不多事,偶尔还做点好事,所以营里口碑不错。 张庆摆摆手让二人坐下,示意卢秀才安排马上把钱发下去,卢秀才起身去了。 张庆又问起明天营地安排的事,他有点看不懂,卢秀才让他处理琐碎事情没问题,这些事他也不懂,所以叫刘四和木子来问问,刘四是老军伍,木子心眼多,张庆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刘四和木子对视一眼,这种事情刘四不灵,只能木子开口。稍微组织一下说辞后,木子把自己的猜测慢慢跟张庆说了,当然,木子用了尽量委婉的说法。 张大帅明白了,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看来咱们是被人当臭狗屎了”。在军中时间长了,张公子明显被污染了,竟然口出污言秽语。 身为主帅,张庆被打击到了,今晚感慨颇多,看着刘四和木子叹道:“我素来知道自己平庸无才,本来想老实靠着老父庇护过完残生,无奈老父一番苦心,实在推脱不得,只得来走一遭”。木子看得出来,张庆说的是心里话。 张庆继续说道:“配军们回去要重新为民,厢军也要拿些银钱回去,你们几个回去后无论是军中还是想回乡,我去求几个世叔安排官职。可惜有几个弟兄病死了,我已经给父亲去信,给他们家中多送些钱财。弟兄们陪我走一趟,不能白辛苦”。 木子和刘四站起身行礼道:“大帅仁义!” 张庆又说道:“西北军民不喜我等,也不怨他们。你们回去了跟下边人说,要去城里耍的便去,只是千万莫闹事,边民彪悍,若是被伤了就不好了,拿了钱别去买吃喝,带回去给妻儿老小,我安排人买吃食酒水,旁的营里不许吃酒,咱们这边不妨事”。今夜张大帅被打击的有点伤感。 张庆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的统帅,但他绝对是个好人。木子出来的时候,大营里欢声雷动。 !!!!!!!!!!!!!!!!!!!!! 庆州帅司衙门,书房里相对坐着两人,上首的五旬上下,花白头发,面容清矍,乃是庆州路经略招讨安抚使范仲淹,对面下首坐的正是狄青。 狄青已经将白天的事原原本本的禀告了恩相,没有一丝隐瞒,包括自己被木子制服的糗事,和刘四所说的话,然后狄青对刘四和大牛大加夸赞。 范仲淹处理完公务,看着这个自己看中的年轻人,问道:“汉臣以为,这三人何人为最?”狄青答道:“恩相,当然是刘文远为最,刘文远品性厚重,深受士卒爱戴,受杨大帅赏识,传授兵法武艺经年,若不是被小人打压,早已是一方大将,牛大次之,我与牛大交手,深知其武艺,其人虽有些莽撞,但勇猛彪悍,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冲阵悍将”,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至于那个木子,却无甚过人之处,拳脚功夫虽强,于军中却无多少用处,识得一些字,也有点小聪明”。 范仲淹叹气道:“汉臣,老夫曾告诫你,为将者不能只想对敌拼杀,让你多读书便是让你明理,刘文远既告知你木子谈笑间让危局消散,你竟未能看出什么吗?” 范仲淹继续开导他道:“我且问你,若是让你在焦用和他们三人之中选三人出征,你待选谁?” 狄青下意识就想说选焦用刘四和大牛,仔细一想却不对,自己带这三个人上阵厮杀当然没问题,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一会才慢慢说道:“当选刘文远,牛大,木子”。狄青的想法是焦用武艺不如刘四和大牛,既然猛将够用了,就要考虑营里的杂事,有木子在营里自己应该能省不少心。 范仲淹继续问道:“若从这三人中选两人,你待选谁?” 狄青这次犹豫时间更长,鼻尖见汗慢慢说道:“当选刘文远与木子”。大牛太莽撞了,冲锋陷阵既然有自己和刘四,那大营里就需要一个能安定军心调度后勤的人。 范仲淹又问:“若选一人呢?” 狄青汗从脸颊流了下来,咬牙道:“选木子!”狄青觉得自己明白了。 范仲淹抚掌欣慰的笑道:“不错!”继而说道:“看来你已明白阴阳调和之理了,不枉我一番苦心”。 接着又详细说道:“刘文远武艺精熟,受士卒爱戴,受杨帅赏识传授兵法,但未曾独领一军,尚需磨练,而且为人过于宽厚,军卒爱戴,却失之以威。牛大勇猛,别无所长,失之莽撞,与焦用同类”。 范仲淹满怀欣赏说道:“倒是木子,张庆营中缺柴,军心浮动,此人谈笑间安顿诸事,皆言明何人主事,厢军杂役,病员禁军,面面俱到,只短短时间,军心大定,最后隐身而退,归功劳于上。此乃一等人才也”。 狄青叹服道:“多谢恩相指点,此人心思细致,处事不慌,正善于查漏补缺,处理急务,军中若得此人,主帅无忧矣”。 又笑道:“只是这人拳脚怪异,我一时竟被他赤手制服,然而却又毫发无伤,这等拳脚属实无用”。 范仲淹却道:“制服却不伤人,此乃仁也,上阵杀敌,确无用处,军中行事,正得其所”。范相公毕竟是文人,不喜欢血淋淋的场面,所以对木子的降服术大加赞赏。 狄青又问道:“恩相不如暂缓一日行程,我将他三人带来,恩相拔冗见一见,若是人才,也好留下为恩相效力”。狄青耍了个心眼儿,他怕自己面子不够,留不住人,如果恩相出面当然没问题了。 范仲淹皱眉道:“此乃国事,行文已下,岂容随意更改?我明日走后你可再仔细观此三人,若无差错便尽力招揽,事成便三日后随你同来见我”。 范仲淹要去边寨巡视,车驾走得慢,给了狄青三天假,三日后狄青再骑马赶上,倒也误不了事。 范仲淹说道:“观察使韩琦后日到庆州,此人性刚,你好生接待”。狄青连忙应了。 观察使是代天子观察的,换句话说就是钦差,得皇帝信任,是皇帝的耳目,不敢得罪,不然他回去跟皇帝打小报告。 听说这韩琦岁数不大,脾气却大的很,老范急着走估计也有不想搭理他的意思。 狄青想到这里有点头疼。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6章 哪里不服砍哪里 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这个山半坡的小村子住的都是穷人,以前或许有家境殷实的,也早就搬走了,平日里石头缝里种点庄稼,再从山上捡点蘑菇打点猎物,日子倒也过得去,好处是不用交税,或许官老爷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小村子。 现在这个村子已经变成人间地狱,百十口子人睡着觉就被几千人围了,很多人直到死都没搞清楚,就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小村子,怎么就值得几千大军跑来的。 野利火树坐在看上去日子过得最好的那户人家炕上,这户人家的男人躺在院门旁边,脖子上只连着一点皮。 他知道有两个孩子躲在厢房的柴堆下面,他装作没看到。因为两个孩子的娘,也就是那个女人,此刻正在给他做饭。等他吃饱了,这个女人还要满足他作为男人的需要,傍晚他离开的时候会仁慈的送他们一家团聚。 火树其实不喜欢杀人,把人杀了不如让他干活,以前他都是只杀掉反抗的人,其余的人带回去,最好是一家都带回去,给他们一些地让他们种,秋天的时候给他们留一点,他们就会感谢他,并且来年更卖力的种地。 但这次不行,这次他要做大事,所以路上遇到的人都要死,本来他可以避开这个村子的,但是天要亮的时候正好走到了这里,他就只好下令了。 女人端着煮好的鸡进来了,领口开的很大,露着白花花的半个胸脯,还冲他笑,这女人在乡野里来说算很不错了,野利火树一阵燥热。 他决定先不吃鸡了,他想早点送他们一家团聚,伸手一把扯掉女人的衣服,把她丢到了炕上……傍晚他们离开的时候,这里会变得死静死静的。 !!!!!!!!!!!!!!!!!!!! 西路军今天的行军速度很快,刚过晌午已经到了营地,派来带路的向导说他第一次见到走这么快的辎重队伍,他也第一次见到辎重队伍的大车上都堆着码的整整齐齐的木柴。 大营里都在忙活,都在卖力的干活,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看着几辆空大车离开了营地。汉子们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笑,然后更卖力的干活。他们知道大车回来的时候会装满肉,菜,还有酒。 木子瘫在树底下,嘴里咬着根小木棍儿,清清坐在他身边做针线活儿,木子偷偷看了一眼,认为清清的手艺大有长进。 “你真不想去?”木子又问了一遍。清清笑了笑说道:“木哥,平日里跟四哥他们抛头露面就已经很没规矩了,在外人面前成什么样子?” 木子笑道:“理他们作甚?焦用和狄青也不是外人,吃顿饭罢了”。 清清看了一眼木子,小声问道:“木哥打算让我以什么身份去?” 木子一愣,什么身份?什么身份都不合适。要说歌女的身份当然不行,那以什么身份?哪有跟弟兄们去酒楼喝酒带老婆的?何况还是刚认识的兄弟。 木子那个世界这不算什么事,但这个世界是真不行,如果你这么做,侮辱的不仅仅是兄弟,更有自己的老婆,他又忘了自己在哪了。 木子有点尴尬的补偿道:“明天我带你去庆州耍上一天”。早晨的时候张大帅打发人给他送来了饷银,五两银子。 应该是四贯铜钱,张大帅考虑到一口袋铜钱木都头拿着不方便,就给换成了银子,按说四贯铜钱也就换三两左右的普通成色银子,张大帅是敞亮人,给了五两足色银子。 钱是男人胆,兜里有了钱当然要带着女人花,女人看上了什么,大手一挥,买了!尽显潇洒。 清清害羞的点点头,三姐出的主意有用,两个人往前迈了那一小步之后,虽然只有一次,但木哥明显更宠她了 约好了晚上喝酒,焦用的亲兵很早就来等着了,当一行四人到庆州城门口的时候天还很早。 仰头看着高大的城门楼子木子一阵精神恍惚,不对啊!虽然自己不懂什么宋朝历史,却也知道这时候陕西好像应该分成四路了,也就是说陕西路已经不存在了啊,那城门贴的告示上的大印是怎么回事?陕西路经略安抚招讨使的大印清清楚楚,看来这破地方跟自己那边的历史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木子很快就笑了,是不是自己世界的历史有区别吗?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历史,也不知道历史上哪年哪个人物干了什么事,比如自己连杨大帅是干嘛的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历史,跟自己又特么有什么关系?难道蚂蚁一样的人物还要去操心国家大事?傻子才去关心国家大事。 城内不许纵马,也就是说你骑着慢慢溜达行,不许超速,这好理解,骑着马在街上跑容易出车祸,啊,不!马祸。 亲兵领着三人牵着马步行前往酒楼,焦用和狄青在那等着。木子不时问那亲兵几句,像刘姥姥一样好奇的打量他看到的第一座城市。 庆州不算什么大城,刘四说汴京城比这里大几十倍。三条东西大街,六条南北主路规划的倒是挺整齐,木子他们要去的就是中间大街上最大的酒楼,看来焦用手头确实挺宽裕。 大街算不是很宽,两边店铺林立,各个门脸都打着个小旗子,分各种形状颜色,分别代表自己经营的商品,倒是挺方便。因为临近傍晚,大街上人不是很多,倒是小摊子不少,在卖各种吃食。因为笔者不屑于在这浪费脑筋,就不给大家介绍了。 亲兵说因为庆州地处陕西路中间,成为很多物品商贩的交易中心,虽然只是几万人的城池,城里人日子过得倒也不差。 大街中间坐北朝南就是本城最大的酒楼得悦楼,三层六间的木结构建筑灯火辉煌,狄青和焦用站在门外迎接,还没到近前就有几个打扮的干净利落的小厮跑过来接过缰绳,显示出优秀的职业素养和名牌酒店的服务精神。 木子不敢把缰绳给这小孩,他怕巴哥发神经,尴尬的跟着小厮去马棚栓了马,临走的时候还警告它老实点,回来后发现四个人还在大门口等他。 木子笑着抱拳对狄青和焦用解释:“我这马性子顽劣,各位兄长久等”。狄青笑道:“不妨事,木兄弟这匹青马可不在我的大黑之下啊”。狄青的黑马木子见过,确实是一匹好马。跑堂的过来领着众人进楼。 一楼都是散桌,众人直接上了二楼一个大间,里面早侯着五个年轻姑娘。旁边的小机摆着琴,琵琶,箫等乐器。 跑堂的出去安排,众人推辞着坐下。 刘四坐在正对门口,狄青和大牛两边,焦用正对着刘四,木子在狄青和焦用中间。 这里有说法,刘四的位置是主客,也就是最重要的客人,旁边的狄青是主陪,也就是负责照顾好主客,另一边的大牛是副客,也就是第二重要的客人,焦用和位置正对着主客,叫做副陪,也就是负责配合主陪,主要工作就是喝酒。至于木子,属于蹭吃蹭喝的,无关紧要。 同学们,现在很多地方仍有此说法,如果不懂千万别贸然一屁股坐下,特别是正对门口和背对门口的位置,除非你身份最高,或者特别能喝。各地风俗不同,但陌生地方还是尽量不要失礼,最好是等着主人安排,等身份高年纪大的坐下之后再坐。 酒菜显然早就安排好的,坐下没多大功夫已经摆了一桌子。那五个女孩看来不只是乐队成员,还兼任服务员,给众人倒酒夹菜。 三杯酒喝完,狄青停了下来,这是主陪的素养,陪客不能总灌客人酒,中国人的酒桌主要功能是拉近感情,不是把客人灌醉,同学们切记。 狄青的主陪任务完成的不好,今晚看上去有心事兴致不高,焦用几次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刘四忍不住问:“二位兄弟心事重重的却是为何?不妨说来听听”。 狄青看了周围女子一眼,示意让她们退下,让木子有点遗憾,还打算看看这些女子还兼任什么呢,这下不能开眼界了。 屋里剩下五条好汉都是自己人,焦用忍不住把事情说了。 事情很简单,中午狄青陪着观察使韩琦赴宴被耍了,身为一名高级军官被韩琦身边一个歌女羞辱了,这娘们儿喝了点酒竟然当着满桌人的面对狄青说,来,我敬斑儿一杯,韩琦竟然哈哈大笑。 狄青出身低,是配军出身,额头上刺着字,长方形像块斑。一个歌女竟公然拿这事羞辱一个高级军官,真是不想活了,可歌女的主人观察使大人却没当回事笑了。狄青没办法,只能忍着,他不能把那女的怎样,打狗要看主人的。歌女明摆着是狗仗人势,基本代表着韩琦的态度。 众人皆沉默不语,没法劝!韩琦是观察使,是官家耳目,代表的是皇帝,除非你要造反,否则你就只能忍着。 “欺人太甚!俺去剁了这厮!”大牛怒了,起身就要走,四人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 开玩笑!把韩琦剁了简单,后面所有人就只有两条路了,自杀或者叛国。杀钦差是明着打皇帝耳光,诛九族的罪过。 闷酒醉人,知道了这事,身为军人感同身受,五个人心情都不好。最先倒下的是焦用,焦用也是配军出身,对这种事特别敏感,从前被欺负就罢了,没想到做了官还是被欺负,狄青官职比他高许多这不也一样吗?狄青又是他的结拜兄弟,使他更憋闷,只能一杯杯的灌自己。 狄青和刘四也醉了,不过两人心思谨慎,知道自己喝多了就停了杯,大牛喝酒像饮牛,反正从头到尾没停过,反而木子喝的最少,也晕晕乎乎了,最终众人郁郁而散。 庆州知州衙门后院,观察使韩琦在和知州相对品茶,知州的名字懒得想了,反正是龙套。 龙套哥开口道:“大人今天有些过了,那狄青是范相公爱将,大人初来乍到就当众羞辱他恐怕不妥”。 韩琦冷笑道:“西北战事糜烂,这些杀才不思报国,仗着有点功劳便横行地方,只知道向朝廷索要财货,某此来便是要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狄青是马军总管,某羞辱他,就是要让西军上下知道我韩琦”。 韩琦明摆着新官上任要立威,狄青个子大,韩琦就偏要找个子大的抽耳光,哥就是这么刚,不服咱就试试。 韩琦二十岁中进士,在朝中逮谁怼谁,看谁不顺眼就怼。有人对官家说这小子太狂了,这样不行啊。官家说韩琦是有才华的,脾气臭点你们就将就将就他,结果惯的就更狂了。 他眼里基本都是渣渣,大宋跟西夏打了三仗结果让人弄个三比零,韩琦视为奇耻大辱。朝廷派了老范过来他以为这回行了,结果老范来了一仗没打,光顾着治理百姓修工事,让韩战士大为不满,你老范来西北不想着修理贼人给朝廷挽回面子,却一个劲的修乌龟壳子? 所以死活要了个巡视组的工作,朝廷上下也被他怼怕了,寻思让他来西北折腾一下也好,韩战士闪亮登场了,第一刀就砍向了军中偶像,面具侠狄哥。 龙套哥知道此人战斗力,仗着同年的身份劝一句算是尽力了,再不多嘴,就挑些闲话说。 韩琦正琢磨第二刀砍哪里,突然侍卫来报。“大人,红姑娘在客栈被军卒给打了”。 韩琦大怒,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喝道:“好胆!速去给我把人拿下”。 韩战士怒了,红姑娘是谁?那是老子的相好,啊,不,是红颜知己,老子正在思考哪里不服砍哪里,这尼玛打我的人? 红姑娘并不姓红,是京城里红牌清倌人,艺名红牡丹。因为仰慕老韩的文采或者敬佩他的风骨,反正就是傍上了老韩。红牡丹跟随老韩出京侍奉,那是被传为佳话的。白天要敲打狄青,韩大人自恃身份当然不能亲自动手,就示意红牡丹放肆了一下。 红牡丹因为身份自然不能住进官府衙门里,韩琦安排她住了客栈。现在出事了,老韩白天敲打了一下狄青,当天晚上便被狠狠抽了回来。这还真是报仇不过夜啊。 当朝第一狂战士出离愤怒了,没想到啊,自己只是去对面打了一只鸟,对面竟然想推塔。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章 木府大总管 清清出来的时候木子觉得整个天空都亮了,虽然今天有点阴天。 其实木子看过一次清清穿女装,就是他刚来的那天晚上,不过那晚他跟条死狗一样,脑子又乱,没顾得上细看。 一身淡绿色襦裙更显青春俏丽,身段窈窕。我是真懒得查古代穿衣打扮,反正好看就是了。 清清看着对面舔狗直愣愣的眼神暗自得意,这是自己唯一一件衣服了,木哥不喜欢她化妆,所以一张俏脸干干净净,不过她还是偷偷描了一下眉尖,看来效果不错。 木子今天穿了长衫,没错,就是他唯一的行礼,木匣中的那件长衫,木子本来不想穿的,这玩意儿真的不如短衣服方便,总感觉不利索,但清清一再坚持,他也只好从命。 其实他现在庆幸幸亏穿了长衫,穿一身短打扮站清清旁边估计跟个家丁差不多。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但清清一个劲的说好看,木子也就只能忍了。 木子穿长衫确实好看,本身气质就有点随和儒雅,短打扮有点不伦不类,倒是淡青色长衫很配,加上一条布袋扎紧的发髻和修长的身材,好一个文雅的翩翩公子,把清清看得两眼放光。 木子把清清托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清清身后,两个人就这么在数千单身狗注视中飘然而去,清清红着脸没敢抬头。偶尔背后有人恨声“秀恩爱死的快,呸!” 顾良拉着牛车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听说木子和清清今天要进城,顾良连夜清出一架大车打扫干净,并且细心的扎上苇棚,看着两个人打扮的跟金童玉女一样出来,顾良还幻想了一下自己跟公子小姐出游的场景,结果这俩不要脸的骑马跑了,路过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 顾良看着猴子,一脸幽怨,刚才他想说话的,是猴子拉住了他,身为未来木府后院大总管,顾良觉得猴子想跟他竞争是痴心妄想,有本事你也来一刀? 猴子靠近顾良小声提醒道:“京里的公子小姐出游也有骑马的,家仆在后面赶车远远跟着”。 顾良感激的差点流下眼泪,太对了,骑马是情趣,可情趣不能当饭吃啊,骑马累了就要坐车,这时候就是提现本总管价值的时候了,顾良真诚的道谢,赶紧赶着牛车跟上去。想了想又跑回来抱了一床干净被褥放到车里。赶着车走了。 猴子看着远去的牛车敬佩莫名,这尼玛狗腿子做得也太不要脸了。 靠在木子怀里的清清觉得自己很幸福,又觉得自己不要脸,那么多人看着,两个人就这么走过来了,木哥抱着她的腰抓着缰绳,根本不在意。好在军中的汉子没人调笑,不然还不羞死,木子数次崭露头角,在军中也算小有名气了,大伙都是佩服的,许多人都知道他被人一锤子敲的忘了亲娘老子的事,所以对他和清清的放肆很是包容。 木子倒不管那么多,年轻时偶尔的放肆是年老时美好的回忆。 巴哥驮两个人很轻松,木子很肯定他和清清加在一起不如大牛重,他甚至怀疑清清都没有大牛昨晚喝的酒重。 怀里揣着五两雪花银子,昨天两个人把帐篷都拆了才发现银子就在门口旁边,马鞍子后边的小包袱里挂着三十五两大银子,本来木子打算也揣怀里的,最后他觉得这两大坨重金属放在怀里实在不舒服,索性挂马鞍子后边了。 巴哥没带嚼子,所以它总是不时去路边啃两口,木子也不管,就随便它玩。路上没看到行人,木子就抱着清清趴在她耳边说话,两人一马倒也自在。 走了没多远就不得不停了,看着似笑非笑的崔三娘木子有点奇怪:“三姐这是要去哪?怎么一个人出营了?” 崔三娘把一缕头发抿到耳后道:“去城里买点动心”,没回答木子的第二个问题。 看来崔三娘在三胖子面前的地位下降明显,往日里不会让她一个人出来的。不知道是三胖子喜新厌旧了还是崔三娘听了他的话施展了什么招数,让三胖子嫌弃她了。 木子牵着马跟在清清和三娘后面走着,他有点郁闷,本来挺浪漫的事搞砸了。狗日的巴哥一个劲去路边啃树叶,木子心里更烦了。 二人同乘一匹马挺香艳,三个人是不可能的,即使第三个人坐到马屁股上也不可能,巴哥作为军中一霸只允许木子和清清骑,顾良仅限于给它端水加料伺候它,前几天曹虎不死心试着骑了一下,现在还在禁军营躺着。 两个女人前面边走边聊天,木子后边跟着,走了没多远木子就觉得累的不行了,他是个标准懒人,平时能躺着决不坐着,走这么远是他的极限了,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大营仍然遥遥在望,这特么走了连二里地都没有。 上马骑着走,不符合木都头的绅士风度,丢下两个女人骑马跑了算怎么回事?唯一的好消息是跟在后面能欣赏崔三娘的背影,清清身材虽然也不错,但跟崔三娘比差距较大。 不知道什么时候清清和三娘停了脚步,神游天外的木子差点撞到三娘身上去。清清说道:“木哥,我走累了”。 木子笑道:“来,上马,本公子给你牵马”,说罢要把清清托到马上,清清抓过缰绳道:“不用,我要自己骑”,说罢踩镫上马,竟然很是利落。 木子惊奇的看着清清道:“你会骑马?”清清好像不止会,而且很熟练的样子。清清笑道:“我以前就会,大青马我也骑过好多次了”。说罢一抖缰绳,巴哥嘶鸣一声冲了出去,清清头也不回的道:“我去庆州等你们了”。 木子看着轻快远去的巴哥恨不得抽死它,作为本都头的坐骑这时候你应该咬着我的衣服不走,然后我勉为其难的上马,这样才对,这尼玛自己跑了,而且跑的又稳又快。 清清会骑马其实不算意外,边关生活的富家小姐骑马算不上稀罕事,巴哥也认可清清,木子倒是不太担心。 看着清清远去,崔三娘眼里满是羡慕,清清变了,变得更年轻,更漂亮,更充满活力,她跟喜欢的人撒娇,木子什么事都宠着她,想想自己,还是一片灰暗。 木子看着崔三娘的神情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可怜的女人还不到三十岁,木子把手伸出去道:“来,三姐”。 崔三娘看着眼前穿长衫的木子有点恍惚,没有握木子的手,伸手从木子臂弯穿了过去,挎住了木子的胳膊。 两个人慢慢走着,崔三娘觉得这么走路心里挺踏实。“就这么永远走下去多好”,她心里暗暗的想。 每走一步,木子的胳膊就在崔三娘的某个部位蹭一下,木子觉得不太好,把胳膊稍微往回抽了一点,崔三娘却变本加厉的贴的更紧,这下好了,现在不是蹭了,现在是碰了。 木子干咳了下说道:“三姐,这样不太好”,崔三娘妩媚一笑道:“让你占了便宜你还卖乖?”木子讪讪笑着。 崔三娘又抱紧了下胳膊小声道:“三姐愿意让你占便宜”。 她喜欢这个年轻人,喜欢这个从来不嫌弃她的年轻人,喜欢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年轻人,“这傻小子总偷偷盯着我身子看,就让他占点便宜”。崔三娘暗暗得意的想着。 木子歪着身子觉得自己很痛苦,他很想告诉崔三娘,自己是个年轻男人,你这么搞下去我会犯罪的。 他不敢直起腰抽出胳膊,这是崔三娘仅存的资本和自信了,她需要希望。 如果她觉得自己连身体都不足以吸引木子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来让木子帮她?廉价的同情心吗?她不确定木子有没有足够的同情心帮助自己,她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所以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木子的同情心足够上。 木子觉得好像被冤枉了,自己帮她并非是垂涎她的美色,至少不完全是,好我承认,有一部分是。可这个女人好像把这一部分放大了,这没法解释,难道告诉她,我帮你只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想睡你?这种话说出来木子自己都想抽死自己。 不能这么走下去了,再这么下去男人的本能会驱使他做禽兽,嗯,路旁的小树林枝叶茂盛,走远一点应该没问题,另一边也挺茂盛,另一边……顾良? 顾良站在牛车旁边看着大营那边是几个意思? 走过去一巴掌拍在顾良头上笑骂道:“你还想的挺周到的,走,去庆州”。说罢扶着崔三娘上了车,自己也爬了进去。 大车上边用两道竹片架起来,上面蒙了苇席绑牢,两头挂着布帘子,车厢底细心的铺了毡子,嗯?竟然还有一床被褥?木都头很生气,这尼玛把我当什么人了?一定要狠狠惩罚顾良这个满脑子龌龊的王八蛋,决定了,就罚这货做未来木府的后院大总管。 顾良坐在车辕上很兴奋,做对了!不枉我半夜开始收拾大车。虽然以为来早了,但木哥还是很满意,木哥高兴的时候总是喜欢笑着打人。 什么?你说那个歌女是大帅的人?这算个屁!在京城的时候见得多了,别说歌女,诰命夫人都有的是,亲爹的小妾也不算什么…… 崔三娘倚着被子笑盈盈的看着木子,“哟,准备的倒是挺齐全”,木子又被冤枉了,这时候解释说都是顾良准备的他不知道,谁信?木子盘腿坐在车厢另一边看着她装作没听见。 崔三娘蜷起腿,说道:“你刚才占三姐便宜倒是舒服,现在又装正经?”木子看着那个夸张的圆,一言不发,心里默念……不看白不看。 顾良跳下车辕,跑到老牛前面背着手牵牛,嘴里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儿。 崔三娘噗嗤一声笑出声道:“你这跟班倒是个秒人儿”,这女人笑的一颤一颤的,丝毫不做掩饰。 木子忍不下去了,关键是腿疼,盘腿这玩意儿不练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把腿伸开苦笑道:“三姐,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帮你的”。腿伸开了,脚碰到了三娘的大腿,隔着布袜依然能感受到弹性。 崔三娘的腿没动,身子慢慢躺下道:“木子,你三姐这辈子见过男人无数,只相信各取所需,不相信所谓的怜悯”。 木子的脚轻轻动着道:“我说过了,我确实馋三姐的身子”,崔三娘支起头道:“那你还等什么?” 木子爬过去趴在三娘胸口,说道:“三姐,我馋你的身子,但我不是牲口”。 崔三娘抱着木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喃喃的说道:“三姐终究没看错你,我的傻弟弟”。 车轮不时碾过小坑,车厢轻微摇晃,木子竟然迷迷糊糊间竟然睡着了。 有眼泪从三姐眼里流出来,她很久没在人后流眼泪了,她的眼泪通常都是流给男人看的。 他没趁机要了自己的身子,即使自己愿意他也没要,他说他珍惜。我是什么?残花败柳而已,有什么值得他珍惜的?他说他不是牲口,他说他有情意。 情意这东西崔三娘很久以前就不信了,自从那个骗了她的身子,又拿了她的积蓄说给她赎身的人跑了之后,她就再没相信过,现在她有点相信了,至少这个男人没急不可耐的扑上来扯她的衣服。 三娘轻轻拍着木子的背,觉得也许自己并不老,竟然还会傻傻的相信情意这东西。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8章 张三李四 陈富是个典型的西北汉子,方脸大头,粗糙憨直。此时正抱着长枪靠在城墙根上瞥着进城的队伍。守了二十多年城门,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陈头眼光很毒,只要看一眼,什么人,来自哪里,进城大概什么事,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今天他引以为傲的眼光受到了质疑,那个姑娘还坐在那,那匹大青马也还在那,快一个时辰了他硬是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样人,手下几个憨货凑了过来,“陈叔,看出来没?这女子什么来路?” 陈富眯着眼摇摇头,“看不出啊”。突然就骑着大马跑了过来,那马太高了,她扳着马鞍子试探了半天才够到地下来,那匹马纹丝没动,就那么站着,这是匹不多见的好马啊。 身上料子一般,算不上什么好衣裳,穿在这女子身上却好看的紧,没有兵刃,没有行礼,脸上没有一点脂粉,就这么个清爽女子骑着马跑过来,然后坐在那里。 今天进城的人不少,挑担子的,推车子的,还有几辆大车拉着货,都在慢腾腾进城,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看着她,还有那匹高大的青马。这妮子也不闪不避,就那么大大方方坐着。 倒是引的手底下一帮憨货心痒痒,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说若是有人去欺负这个好看的妹子,定要打出他的屎尿来,结果这么久了,别说去欺负她的,连个过去搭话的都没有,让一帮小子好不失望,觉得失去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陈富笑着怂恿他们:“你们谁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一帮憨货你推他他推你的谁都不好意思上前搭讪。 清清坐着大石头上双手托着下巴,她几乎忘掉以前的事了,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她,她一点都不在乎,刚才她在木哥怀里从大营里出来她都不怕,这些人算什么。崔三娘是有意在那等木哥的,刚才她自己都承认了,就是木哥傻傻的不知道。 想起三娘的话,清清有点害羞,有点拿不定主意,三娘一直以来说的都对了,她说把铺并到一起,她说我要帮木哥,结果木哥现在对我更加宠爱,这证明她对了。再信她一次,反正她也不会害木哥的。顾良那个小子竟然准备了牛车……想到这里清清就忍不住想笑。 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就这么坐在那里,进城的队伍默默排着队进城,守门的兵卒挺着腰杆一板一眼,没有往日里乱糟糟的场面,也没有你爹他娘的掐腰对骂。 来了,顾良在一个滑稽的位置牵着牛车,顾良跑去喊车上的人,木子睡眼惺忪的钻出车来,嘴角挂着口水。 当崔三娘蓬乱着头发下车的时候木子很想从护城河跳下去。 陈富和手下紧紧攥着枪杆子瞪着木子,只要这个干净的仙女一样的姑娘开口骂一句,哪怕她哭一声,他们就会把这个负心汉捅死,当场捅死。 直到清清和三娘笑着钻进车里进城后,陈富和众手下才才反应过来。拦住木子看了半天,众人伸出大拇指由衷对木子道:“公子好手段!” 木子来过一趟,所以牵着马在前面带路,他在想怎么跟清清解释这事,怎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呢? 清清和三娘正在车上凑到一起,“你是说你俩都睡着了,就这么睡了一路?”清清瞪着眼问道。 三娘翻了个白眼,拽着衣服道:“你看,你看他的口水”,清清看着三娘胸前那一大摊痕迹笑成了一团。三娘没好气的道:“你还有脸笑,你那心肝儿一样的木哥哥浪费你的一片好心了”。清清笑道:“三姐往日里吹嘘自己手段如何如何,木哥却在你怀里睡了一路”。说罢有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娘也啐了一口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都觉得得到了什么,所以都笑的很开心。 木子牵着马不禁苦笑,他认为撒谎是不对的,撒一个谎往往要用许多谎话圆回来,可是他说他躺在狐狸精的大胸脯上睡了两个多小时啥也没干,清清相信吗?要不就干脆说上了车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特么怎么就睡着了呢? 女人逛街和买东西是两回事,古今皆同。木子跟着两个女人逛了几个店铺就败下阵来。两个女人拿着一根木簪子和一根铜簪子比划了半个多小时,木子银子都掏出来了她们却不要了,还有理有据的列举出两根簪子的诸多缺点。 两位美女,这两根簪子加一起才七十文钱,你们好意思挑毛病吗?再说,这么多毛病你们比划半个多小时干嘛? 木子本来打算给清清买几件衣服的,虽然大营里不能穿,晚上没人的时候穿上过过瘾也好嘛,没想到根本就没有卖衣服的,人家都是买了布或绸子回家自己做,想想清清的针线活手艺,木子觉得还是别浪费银子了。 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儿坐了,跑堂的兼掌柜过来招呼:“客官用什么?”木子道:“还要等人,有什么解渴的?”那人笑道:“小店倒是有浑酒,还有婆娘煮了梨子在井里凉着,客官要吃什么?”木子道:“来碗梨子”。 西北人豪气,不喜欢小碗待客,连汤带梨一大碗就端了上来,梨子煮的不错,甜中带香,凉凉的很是爽口。 小店没什么客人,那掌柜也是个爱说话的,就陪着木子闲聊,天南地北的聊的火热。 清清和三娘来了,顾良在后面跟着,完美扮演着跟班的角色。木子站起来给清清和三娘送上板凳坐了,清清习惯了没什么,倒是让三娘一顿别扭。 不用点菜,让掌柜的看着上,别剩太多,可也别不够。一只白煮鸡,一盆炖羊肉,两盘青菜。简单,量大,吃得过瘾,尽显西北人性格。 顾良扭扭捏捏的不肯坐,被木子踹一脚后老实坐下了。清清和顾良不喝酒,要了壶酒三娘跟木子俩人对饮,酒很淡,跟水差不多,倒是羊肉炖的不错。 四个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清清和三娘两个人逛了半天一文没花,尽显逛街本色。 正吃的热闹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踢着人咧,踢着人咧!”,“谁的马?” 木子心里一惊,“不会!”难道巴哥又神经了? 到了外边一看,果然。 巴哥屁股后边一个汉子在捂着肚子。木子急忙过去查看,真踢了人相当于溜了车出车祸,全责。 可越走越不对劲,巴哥的模样不对!这货如果闯了祸百分之百耷拉着脑袋装可怜,现在却一脸无辜,虽然终究是畜生,可这货木子是了解的,不应该是这副模样。 被踢的汉子大概有三十岁左右,捂着肚子叫的凄惨,旁边还有两个汉子在大喊大叫,木子看着捂着肚子的汉子脸色明白了,汉子脸色不红不白,只是拼命叫唤,这是遇到碰瓷儿的了。 马不会说话,一口咬定就是被踢了也没法解释,人越聚越多,很快就聚了一圈人。 清清和三娘顾良都担忧的看着木子,木子走到被踢的那个汉子面前道:“手拿开,我懂医术,给你看看伤势”。那个汉子只是捂着肚子叫疼,死活不让看。 旁边那个汉子凶巴巴的说道:“这后生,你的马踢了我兄弟,我看你是不想离开庆州了,你打听打听我等兄弟是谁?”。另一个汉子却道:“大哥,我看这兄弟倒是面善,不如让他给二哥些钱算了”,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演技一般。 木子笑道:“那倚着你的意思,要给多少?”木子倒不是怕他们,打起来自己不怵这几个泼皮,狄青和焦用也在城里,主要是他怕麻烦,跟美女约会逛街却跟地痞流氓打架,太煞风景,找狄青焦用又有点丢人,所以木子想着给他们点钱打发走算了。 凶巴巴的那个汉子道:“我兄弟的肠子给踢断了,要二两银子安家”,看木子不说话,那唱红脸的说道:“出门在外不容易,我看后生你给一贯钱,他是生是死不干你事”。 周围人里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劝木子给他们算了,破财免灾。 也有的人说这几个人就是混混诈钱的,不能给。那两个汉子指着人大骂,各种乡野脏话不绝于耳。 木都头是体面人,实在不想因为这点钱纠缠,这几个混混明显是看他不是本地人敲诈,也是没出息,就要一贯钱。 木子笑道:“行了,别骂了,给你们便是”,说罢从怀里掏出了银子。 其实木子错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货币仍然处于混乱状态。也是受后世媒体影响,以为一贯铜钱没多少,殊不知在这西北之地,一贯钱是一笔巨款,拿到乡下足够买一条命了。 看着雪白的银子,扮白脸的汉子眼都直了,大叫道:“五两,不给五两今天让你死在街上”木子皱眉看向红脸的,那个扮红脸的却不吱声了,就直勾勾盯着木子手里的银子。 木子笑了,说道:“你眼力倒是好,我这块银子正好五两”,说罢把银子踹到怀里又说道:“可是我一文都不想给了”。 这几个货太没有职业道德了,说好的事当场反悔,老子还就不惯着你了。 周围的人纷纷骂道:“这也太不要脸面了,公子不与你等计较,你等却行如此猪狗之事”。 西北人耿直,本地人耍无赖要点钱,本乡本土的不好意思揭穿,这死不要脸又要加价就实在说不过去了,纷纷提着名骂。 扮白脸的叫张三,扮红脸的叫李四,捂肚子的叫王二麻子。我承认,我就是懒得起名。 已经撕破脸皮了,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张三从腰里掏出一把短刀恶狠狠的道:“今日你给也得给,你不给……啊!” 木子看他掏出刀的时候已经动了,既然决定动手,当然先下手为强。往前一靠,两人肩膀便贴到了一起,右脚踩上了张三的右脚,右手抓着他拿刀的手腕往后一推一举。刀便到了木子手里。 木子把玩着短刀看着地上的张三说道:“我不给又如何?” 张三抱着胳膊疼的缩成一团干嚎。一圈人都在直愣愣的看着木子,他们没想到这个笑眯眯的年轻人突然就动手了,更没想到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打完了。 木子看张三没空回话,又回头看着李四和王二说道:“你们呢?”王二已经忘了自己肠子断了的事了,和李四看着木子有点懵。 木子看他们不说话又问道:“你们有刀没?”李四和王二摇头,这尼玛是什么意思?有刀你就打算把我的胳膊也拧断是怎么着? “公子,公子,手下留情啊”,店掌柜跑了出来,说道:“公子这几个人小人认得,平日里虽然不成器,确实不曾做什么恶事啊,公子宽宏,饶他们一遭”。 周围本地人纷纷求情道:“确实不曾有大恶,公子且饶了他们这回”。 李四和王二一起跪在木子面前磕头道:“我二人愿意受罚,公子饶了张三哥,三哥家里有得病的老娘,公子慈悲”,说罢磕头不止。 他们确实要求木子,张三大庭广众之下当街持刀行凶,报了官妥妥的发配边关,不过官差过来之前木子不追究就没事,民不举官不究嘛,等官差插手之后就不一定了。 那掌柜的也过来苦苦哀求道:”公子,这不成器的是小的本家侄子,家里我那老嫂子身子不好,若是给发配了怕是旦夕就没了”。 清清走了过来,小声说道:“木哥,算了”。 木子点点头,“嗯”,把刀递给掌柜的,走到张三旁边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张三疼的大叫,众人大惊:“公子……”。 木子抓着张三的手,脚踩着他的肩膀一拽一送,“咔”一声,木子扭头拉着清清回到了店里。留下张三在街上满地打滚。 本来木子想让他再疼一会儿的,这厮当街持刀行凶,受点罪不过分。不过清清心软了给他求情,也就饶了他。 木子别的医术一点不会,唯独治脱臼拿手,除了疼一点,屡试不爽。 洗了手坐下继续吃饭,这白煮鸡凉了反而筋道有滋味了,木子揪下两条腿给清清和三娘一人碗里放了一个,又撕下两个翅膀自己吃,剩下的都给了顾良。 清清看着碗里的鸡腿听着外面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实在吃不下,反而三娘吃着鸡腿一个劲盯着木子看。 酒足饭饱,刚喊了一声掌柜的会帐,掌柜的就进来了。 一起进来的还有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张三胳膊没事了,其实早就应该不疼了,这货在街上干嚎主要是吓的,他以为胳膊废了,嚎着嚎着发现自己胳膊好了也不疼了,惹得满街人笑骂。进屋后三个人一齐跪下,低着头也不说话。 张掌柜的臊的满脸通红,客人在他店里吃饭,被他本家侄子敲诈,敲诈就敲诈还出尔反尔耍些下三滥勾当,掌柜的却不出面,最后被教训了,没法收场了,掌柜的出面求情了,在外面被街坊四邻好一顿数落,挣钱瞎了心肠了。 耷拉着头道:“哪有脸收公子饭钱,这一顿当小的给公子赔罪了,日后公子有空便来,小的随时伺候”。丢人丢大了,掌柜的必须把这事揭过去,不然没脸见人啊。 木子点点头,说道:“煮两只鸡,我带回去吃”。掌柜的大喜过望连身说好,马上吩咐婆家去做。 要他两只鸡,说明这事就过了,他出去了也好做人了。 木子又看着跪着的三人道:“好好的三条汉子,做这等下三滥的事,败坏家乡名声,日后再做此等事情,若被我遇到了,让你们疼够一个月”。三人齐声喊再不敢了。 清清忍不住埋怨张三道:“要些钱也就是了,怎的还不知足,还把刀拿出来了”。 张三肠子都悔青了,本来人家都要给钱了,结果弄得受了罪还不是人,带着哭腔道:“非是小的贪心歹毒,实在是没法子了,老娘生了病,那黑心的大夫非要两贯钱的药,眼瞅着就不中了,小的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以后再不敢了”。 清清再不言语,只叹了口气。 木子让清清和三娘去买东西,一会便出城,特意嘱咐让清清买点好棉布,清清知道他要棉布干嘛,跟着三娘走了。 木子闲着没事,吩咐顾良道:“跟着去他家看看,回来报我”,顾良跟张三去了,掌柜的端来梨子伺候木子,李四王二则爬起来给木子打扇子。 时候不长,张三和顾良回来了,顾良说张三家里确实有个老娘,虽然家里穷,但老太太伺候的不错,身上穿的也干净。 孝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孝顺父母的人犯了错也容易被人原谅。 某土豪掏出那五两银子让掌柜的切成两半,拿了一半递给张三道:“看在你孝顺的份上,你老娘的药钱我帮你出了,日后不可再为恶”。二两多雪花银子差不多能换四贯钱,足够他给老娘治病了。 张三跪在地上流泪道:“恩公,却用不了这许多”。木子道:“剩下的留着,跟你和两个兄弟做个本钱,找个营生谋生”。 清清和三娘回来了,除了棉布屁都没买,木子有点无语了,木子让二人上了车等着。 掌柜的把包好的鸡双手捧给木子,木子收下递给顾良,大声说道:“谢张老板款待与厚礼,日后免不了再来打扰”。掌柜的直起腰来热情的说着公子常来走动的话。这是给街坊看的,客人受了款待,拿了礼物,当然不会说咱西北汉子坏话,张掌柜也就没给家乡丢人。 木子刚要上马,张三跑了出来,跪在木子面前道:请恩公赐下名讳故乡,待老娘入了土,张三去给恩公当牛做马”,说完头磕在地上不再抬起。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受人大恩,若是不报答,一辈子心里不安生,张三捧着银子在里面愣了半天反应过来了,追出来堵住木子,西北汉子耿直,大有你不说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木子嘟囔一句没理他上马走了。 李四和王二扶起他道:“三哥,恩公走远了”。张三抓着二人道:“恩公走的时候说了什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9章 出城后不要脸的木子就爬上了车,好,其实是清清一再要求的。 天阴的有些厉害,一阵阵风吹过有些凉,三个人挤在车上,把被子搭在腿上,木子突然觉得大被同眠齐人之福似乎并不遥远。 清清在吃鸡,她本来吃的就慢,被张三他们一闹腾根本没吃饱。就这么当着木子和三娘的面啃鸡腿,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或许是受木子影响太深,清清最近有点放飞自我了。 崔三娘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木子笑道:“我就不告诉你”。 人就是这样,越不知道越好奇,崔三娘隔了一会又问道:“你到底说什么了啊”。木子摇头道:我就不告诉你”。 崔三娘急发了性子,一脚踹过来道:“你说不说!”木子心道好险!,两个人坐的对面,崔三娘一脚再往前点木子就变成木公公了。 木子双腿夹住三娘的脚,苦笑道:“我告诉你了啊”。 清清和三娘慢慢反应过来,眼睛越睁越大,“哈哈哈哈,呃咳咳……” 清清呛到了,偏偏忍不住笑,嘴里的鸡肉都喷到了木子身上,崔三娘笑的躺了下去,不可避免的腿又往前伸了一截。好了,现在木都头离进宫又进了一步。 木子只能宠溺的拍着清清的背,两人笑了半天终于不笑了,清清看着木子突然脸色变得煞白。 木子吓坏了,以为她被鸡肉卡住了,刚要问却发现清清已经泪流满面。 木子头疼的追问“清清你哭什么啊,到底怎么了?”清清最近开朗多了,就是还是会动辄流泪,难道所有的女人都这样感性? 清清哭着道:“木哥,你的衣服!” 木子低头看看身上道:“就是件衣服罢了,你哭什么,吓我一跳”。 清清摇头说哭道:“木哥,这是你唯一的行李,被我弄脏了”,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长衫毁了,被清清喷了半身子的鸡肉,不可能洗的干净了,这件长衫是木子唯一的行李,今天第一天穿就毁了。 木子哭笑不得,一件衣服而已,大惊小怪的吓自己一跳。三两下脱掉长衫在两人的惊呼声中一把丢出了车外。 拉住非要下车去捡的清清,见她一瘪嘴又要哭,恶狠狠的吓唬她道:“你再哭,再哭我还脱你信不信?”说罢作势又要脱衣服,长袍已经丢了,再脱真要光膀子了,清清被他逗的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结果鼻子鼓了个鼻涕泡,害羞的趴在木子身上。 崔三娘看着又哭又笑疯狂撒狗粮的两个人,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清清今天折腾了一天,加上又哭又笑的累坏了,没多久就在木子怀里睡着了。 木子突然想起个事,急忙喊顾良停车,:“把牛栓在树上,赶紧去找我丢的那件衣服”。 崔三娘看着木子无比心痛,为了让心爱的人不伤心,木子忍痛丢掉了唯一跟家里有关的东西,现在清清睡了,就赶紧去再找回来,真是难得有情郎。三娘叹了口气,刚要温言安慰几句。 木子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衣服里有二两多银子,赶紧去找回来,衣服丢远点”。 崔三娘“…………”。 三娘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干脆把那五两银子都给他?” 木子一梗脖子道:“我没舍得”。 崔三娘“…………”。 顾良回来的很快,把银子交给木子,木子拿着银子琢磨一圈,楞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放,这货记性太差,随便放哪肯定想不起来,衣服又丢了,最后干脆攥着银子不撒手了。 三娘被木子的所作所为搞得有点怀疑人生了。决定换个话题。就开口问道:“木子,你为什么要帮张三?” 木子想了想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帮张三?,张三是个孝子,没做什么大恶,我既然不缺钱,那我为什么不能帮?” 三娘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姓名?” 木子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姓名?你看,他只要两贯钱就能给他娘医病,为此他都要当街动刀子了,他很需要两贯钱,而我呢,我不差那二两银子,所以我顺手给他二两,你说我是不是帮他很多?” 崔三娘点点头。 木子又问道:“如果没有这二两银子,他娘可能就会死,作为一个孝子他会痛苦一生,他可能会被逼的作奸犯科,然后被抓,你说我是不是改变了他一辈子?” 崔三娘只能点头,张三的一生确实被改变了,他没钱给老娘治病,被逼无奈之下他很可能铤而走险,事实上他已经开始这么做了,最终结果很可能会被关进大牢,老娘必死无疑。木子给了他钱,治好了病万事俱好,即使他娘的病医不好,那是天意,不是他张三没本事没银子,所以他不需要抱恨终生。 木子又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很了不起?” 三娘点头,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确实了不起。 木子说道:“我也这么觉得”,说完之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三娘明白了,木子付出一些他认为不重要的代价,比如二两银子,去帮助一个人比如张三,改变了他的命运,木子做了好事,他获得的是精神上的享受。 三娘几乎可以肯定,张三要五两银子木子就会犹豫,张三要十两他会扭头就走,这小子很会算计。 三娘楚楚动人的看着眼前这个富有同情心的家伙道:“木子,我比张三更可怜”。张三只需要二两银子就能渡过难关,她崔三娘需要很多个二两。 木子揉了揉眉头,伸出去。三娘一愣,犹豫着也伸手放到他手里。 握着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姐,别再试探了,也别动心眼儿了,以后你若没地方去就跟着我,我保证养你到死,行不行?” 根深蒂固的观念不容易改变,比如崔三娘固执的认为她某天还会被抛弃,会一直重复下去,深深的不安全感刻在她骨子里,这使她小心翼翼的不断试探和观察下一张饭票,总想知道这张饭票的保质期。 身为一个男人,木子喜欢这个狐狸精,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始乱是人的本性,终弃木子却真做不出来,享受了别人的青春,就要负责别人的衰老,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木子要告诉她,饭票是终极vip。 此前另一个世界的观念使他鄙视自己的卑劣人性,今天清清的表现使他明白两个世界的巨大区别。 三娘把头埋在木子怀里,一动都不想动。满足了,这个男人答应养她到死,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前那些男人总是许诺多少首饰,衣服,银子。她不想要什么银子,她就想要个能让她待到死的小窝。 第一次体验左拥右抱的感觉,木子觉得一般,清清不矮也不算瘦,另一边这个肥狐狸更不用多说,但木子是个坚强的人,坚如磐石。 好在三娘很快就起来了,还把木子一条腿放到自己大腿上,看着熟睡的清清羡慕道:“清清妹子真是命好,如果当初被送出去的是我,你也会这样对我吗?”看来她进入角色很快。 木子伸手捏了下三娘的鼻子笑道:“应该会”。在那种环境下,第一个人总是会有巨大的先发优势。 三娘又问了一个让他意外的问题:“你以后会不会纳我做妾?” 木子愣了一下,还真没想过这事,我这算不算被求婚了?纳妾?听上去就很高大上,这就是男人的终极梦想啊!突然心虚了一下,正主还在怀里呢…… “这个……这个事还要清清愿意才成”,一副很没底气的样子。 三娘没好气道:“那以后若是清清要把我赶出去,你也不会拦着咯?” 木子想像一下那个场景,小心的问:“到时候我把私房钱都给你行不?” 三娘轻声啐了一口骂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玩笑开完了,木子叹口气道:“三娘,咱们都不是什么好命的人,以后就凑合着过完这辈子,以后都好好的”。 三娘“嗯”了一声,点点头再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坐着。 牛车停下来的时候清清也醒了,大营不远了,不可能直接赶着车进去,到那时候崔三娘从车上下来就不太好看了。 木子让三娘先回去,自己稍等一下再回,拉开一点时间。 三娘空着手出营,又空着手回来,但她总忍不住笑。她无意中知道木子要进城,故意先走一步制造巧遇,这一步走对了。 木子当面说了会养她到死,她一整天都看到了木子对她的尊重,无论是孤男寡女在马车上,还是木子把板凳放到她身下,还是刚才木子让她先回营而不是自己先走。 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暴露出人的本性,从未被人尊重过的崔三娘,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尊重的感觉。 一直以来她都不是人,只是一件玩具,一个人玩够了丢给另一个,丢的时候没人问这个玩具的意见。现在有人把她当人对待,问她的意见,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并且承诺再也不会把她丢给别人了。 至于清清的意见根本不是问题,这个妮子远比那块木头以为的聪明。两个人早就达成了默契,刚才故意逗他,那木头竟然认真的说把私房钱给我。 既然注定了不能做正房,当然就要选一个自己人做。不行!下次要跟清清好好商量一下,木子这种性子很容易招惹狂蜂浪蝶,不能再让别的狐媚子围过来了,还要再推那傻妮子一把,这傻妮子时而聪明时而糊涂,不懂怎么抓紧男人。 崔三娘收获满满的回去了,脑袋里盘算着怎么结盟清清防范那些未来的狐媚子,一点都没有身为狐媚子的自觉。 牛车继续晃晃悠悠前进,外面彩霞满天,看来暂时不会下雨了。 牛车里杀气冲天,至少木子这么觉得,从清清醒了到现在一直没说话,看着自己满脸冷笑。 飘了啊,木子暗暗懊恼,竟然当着清清的面跟那狐狸山盟海誓打情骂俏,这是作死啊,清清醒的时候自己的腿还搭在那狐狸精大腿上呢,渣男啊,自己怎么会以为清清不在意的?哪有女人会不在意,这明明就是个圈套,自己傻傻的一头就扎进去了。 大营里一片狼藉,张大帅被西北大佬嫌弃了,一气之下派人买了海量的酒肉给弟兄们,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不搭理老子,老子买了酒肉跟弟兄们关起门自己嗨。现在看来好像嗨过头了,大营里酒气冲天,丝毫不比得月楼差。 木子小心的陪着笑脸说道:“清清,我给你做猪油饼吃”,清清高兴的抱着他胳膊回答:“好啊好啊”,脸上一副期待的模样,渣男一脸懵逼,难道自己又猜错了? 俗话说的好,要想拴住女人的心,就要先拴住女人的胃,不管清清心里对崔三娘这事怎么看,反正哄就是了,总之不会错。 某渣男绝猜不到木清清同学还在为那件长衫自责。 所以,同学们,千万别试图猜女人的心思,老师以结婚近二十年的资深男人的身份告诉你们,你们猜不到的,最好的选择是简单粗暴的买和哄。 回到禁军营地,撸起袖子准备下车做猪油饼的木子很意外,刘四和大牛正在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刘四快步走过来说道:“木子,焦用出事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0章 焦用该杀 焦用确实出事了,掉脑袋的大事。 前天晚上喝完酒各自回家,结拜兄弟狄青被个歌女羞辱了却不能发作,这让焦用十分窝火,结果喝大了。 焦用骑马晃晃悠悠路过客栈门口,正好就看到往里走的红牡丹,结果没压住火,炸了,拎着马鞭冲进去就抽,被观察使的亲兵当场拿住带走了。其实焦用根本没打到红牡丹,只是吓的她摔了一跤,但这事的关键不是伤情,而是性质。 狄青今天早上知道了,赶忙去找观察使大人,低声下气的陪礼求情,结果愤怒的观察使大人就是不算完,非要砍了焦用。 狄青跪下说焦用作战勇猛屡立战功是好男儿,因为这事被斩太冤了。韩琦冷笑道,他算什么好男儿,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 东华门外唱名是进士才有的待遇,言下之意就是焦用就是个莽夫渣渣,杀他跟杀条狗一样。说完就把狄青赶了出来。 狄青没有办法救自己义兄,出去后就在衙门门口跪着苦苦哀求,半天了根本没人搭理。 焦用的亲兵看狄青没求下情,想起平日里焦用整天念叨刘四哥,病急乱投医跑到大营里找刘四来想办法救人,刘四一个外地的小都头能有什么办法,就带着大牛乱投医来找木子,已经等了半天了。 木子看着刘四和大牛期盼的眼神想骂娘,苦笑道:“四哥,你们也太抬举我了”。 钦差大人要立威,敲打了马军总管,总管的手下气不过打了钦差大人的相好,钦差大人一气之下要砍了总管手下,你们跑来找个小班长想辙? 刘四道:“木子,你想想办法,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刘四知道太难为人了,可他实在没办法了。 刘四找过张庆了,张庆直说自己没那么大面子救不了人,他连见韩琦都见不到,别说他,即使他爹也救不了,韩琦在朝堂上都谁的面子都不给。 刘四失声哭道:“可怜焦六子,从军十年,竟然被人像条狗一样杀了,还不如当年死在兔儿岭啊”。 刘四一哭,大牛和焦用的亲兵也开始哭了,弄得木子心乱如麻。 焦用人不错,憨厚,耿直,感恩,对兄弟没得说。虽然接触时间不长,木子还是挺喜欢这汉子的,可这事难度太大了。狄青跪着求情人家都不搭理,我能有什么办法?可不救怎么办?难道什么都不做看着他被砍头? 木子焦躁的问道:“那观察使说什么时候?” 焦用亲兵说道:“明天正午”。 好嘛!钦差大人还真是性急,木子彻底无语了。要是有时间还能好好想想,这尼玛明天中午就动手,除了劫法场还能干嘛? 木子焦躁的绕着圈子,刘四和大牛不哭了。直勾勾的盯着木子,清清也担心的看着木子 清清不管什么观察使钦差,也不管什么焦用,她只关心木子,木哥还穿着里衣呢,不能冻着。 拿了衣服截住木子道:“木哥,不管怎样先穿了衣服别冻着”。又轻声埋怨道:“怎么打了红牡丹几下还惹出杀头的罪过来了啊,赔些钱就是了嘛,这韩大人那么大的官,还因为这点钱杀人”。清清只看到一个歌女被打了几下,却不知道大人物的官场手段。 木子穿着衣服要给清清解释几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愣了一会,罢了!无论如何总要试试。 又绕了两圈对焦用亲兵道:“你马上回城去找总管,让他准备一车铜钱去得月楼等着,安排人去城门等着我等进城”,亲兵二话不说立刻上马走了。 刘四和大牛直视着木子,他们知道木子有办法了,只要有办法总比干等着给焦用收尸强。 木子快步往外走:“四哥带顾良进城去得月楼等我”。 木子在帅帐见到了张庆,虽然被嫌弃了,张庆显然不怎么在意,左拥右抱的兴致挺高。木子赶忙要回避,却被张庆叫住:“木兄弟不需回避,都是自家兄弟客气甚么”。 木子偷偷打量一下两个女人,二十出头长得差不多模样,看样子是姊妹俩,只能感叹大帅后院规模庞大。说道:“大帅,我来是要问问大帅,可认得东京歌女红牡丹?”张庆愣了一下道:“认得,只是不甚熟悉”,果然,张庆身为京城著名官二代,即使家教再严也会有一定的社交圈子。 刘四找过张庆,他知道木子这时候问红牡丹可能跟救焦用有关,回答的很痛快,他也好奇木子打算干嘛。 木子又道:“我明日想见一下红牡丹,能否劳烦大帅引荐?”红牡丹作为此事的关键人物,木子必须见到,但他的身份不够,必须请张庆帮忙。 张庆说道:“这有何难,明日便带兄弟去”,张庆一直想拉拢木子,自己也欠他情,能帮忙还挺高兴的。 木子再不二话转身就走,又回头道:“大帅,我有些事要请教一下崔三娘”。张庆随意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 木子一直怕张庆发现他跟崔三娘有猫腻,却不知道崔三娘在张大帅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清清随手都送出去了,何况个崔三娘。 亲兵带着木子见到三娘的时候,一时间有点愣,他一直以为崔三娘跟着大帅条件应该不错,现在看来他好像又错了。 亲兵扭头回去了,三娘看着木子道:“意外?” 木子点头,确实意外,狭小的帐篷里两个床铺,被褥陈旧,连木子的小帐篷都不如。 三娘道:“都以为是金丝雀,没想到是牲口圈?” 木子上前道:“三娘,我今日有急事,你的事来日慢慢计较”。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 木子随后简单说了几句事情经过,问道:“三娘,怎么说动红牡丹?”专业的事问专业的人,木子虽然有点想法,还是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崔三娘无疑是专业人士。 三娘噗嗤一声,凑到木子耳边说了几句话,木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大着胆子抱了下三娘小声说道:“你且忍耐些,我会想办法的”。说罢快步回去了。 清清不放心,木子也不想把她自己丢小帐篷里,索性带上她一起去,等跑到庆州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得月楼二楼雅间里见到了狄青等人,短短一天时间狄青已经憔悴的变了形,整个人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焦用不仅仅是他的义兄,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最亲密的战友,焦用为了给他出气要被砍头,他毫无办法,只能跪在那哀求,然而毫无用处,韩琦根本不搭理他,但他只能跪在那,难道回去睡大觉吗? 狄青也想去求助范仲淹,但是不行!朝廷的一些规则他懂,范仲淹是封疆大吏,韩琦是观察使是皇帝耳目,这两个位置是天然的对头,很简单,皇帝耳目跟封疆大吏哥俩好了,皇帝会怎么想?不但不能有交情,表现的关系僵才对,这样朝廷和皇帝才能放心。 范仲淹不求情或许能活,范仲淹一求情,韩琦为了避嫌也必须把焦用杀掉,以证明他跟范仲淹不是一伙的。 焦用的亲兵去找他,告诉他木子有办法救焦用,他终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木子一进屋,狄青就向木子跪了下去。只要能救焦用,他做什么都行。 木子一把拽住他,喝道:“堂堂大将军,成什么样子!”木子知道狄青会着急,没想到他已经完全失了分寸,不过也感动狄青对焦用的感情。 木子问了几句庆州主要官员的事,心里更有底了。 狄青刚要开口说话木子就打断了他,说道:“我需要钱”。 狄青问道:“需要多少?” 木子道:“越多越好,全换成金银,马上去筹钱,筹到就送到这里,大牛守在这哪都别去,四哥陪狄青去,准备一件长衫,我要穿,快去!” 狄青再不多说,急匆匆走了。他必须做点什么,做什么都行,反正不能干等着,为了救焦用忙碌让他心安,让他干坐着他会疯掉。 顾良领着木子和清清到了张三的家,小院不大,连院墙都没有,吩咐顾良和亲兵等着,木子带着清清直接往里走去,三间土房,东屋掌灯。 “瞎了心肠了你,受了人这么大恩惠,连名字都不问,我死了都被人戳脊梁骨”老太太半躺着骂道。 张三跪在炕前道:“娘,儿问了啊,恩公不说,您先喝了药,明日儿我去打听”。 老太太道:“我不喝,我不能死了都让人骂,你把药退了,把钱还给人家,找不到恩公就别回来了”。 张三哀求道:“药煎好了也退不了了啊娘,我叔也在场的,属实是恩公不肯说姓名啊”。 老太太拍着被子上骂道:“你叔都跟我说了,你这孽畜在你叔店门口讹人家钱财啊,人家不与你计较,你却又想多要,最后被教训了还是街坊四邻和你叔给求情,就这样你还有脸拿恩公银子,这药我喝了心肠都得烂了,怎么有脸下去见你爹哟”。 木子笑着进了屋,说道:“我的银子可不是白拿的,要给我干活儿的”,张庆看到木子忙跪下磕头,嘴里叫道:“恩公,娘,这便是恩公!” 众人见完了礼,木子在炕沿坐下说道:“大娘,我要张三兄弟帮忙跑个腿可好?” 老太太高兴的笑道:“这值当的甚么?恩公尽管吩咐就是”。 平白无故拿人钱财是一回事,给人干活儿拿钱就是另一回事了,木子来找张三帮忙,老太太很高兴。 木子拉了张三到外边,院里停着一辆牛车,别上拉了大半车铜钱。木子让张三去找了李四王二过来,然后吩咐他们哥仨连夜去找人。 张三道:“恩公,就这?”木子点头道:“就这,不需做别的”,张三道:“就喊两嗓子不需给钱,我兄弟招呼街坊去便可”。 木子道:“每人十个钱,今晚先给五个,不论老少,都给十个钱,人越多越好,把车上的钱花光,你们哥仨每人拿一贯做人情,找相处好的帮忙,去,明日在那等我,我还有吩咐”。 二人在屋里陪着老太太说闲话,老太太拉着清清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言语间总说你们小两口如何如何,清清也不辩解,只低着头说话。等第一群人进院子领钱的时候,木子小声问了张三等人几句话,然后带着清清和顾良起身告辞。 回到得月楼雅间的时候里面已经堆了些银子,木子不懂这玩意儿有多少,便说让准备三百两银子装好。 这次木子谁都没带,只让两个亲兵拿着顺便带路,狄青的面子在观察使面前狗屁不是,在庆州通判面前还是好用的,庆州通判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莫名其妙的拿着狄青的牌子说求见,他跟狄青没什么来往,反正也没事,就见见。年轻人长得倒是不错,一身长衫看着也舒服,懒懒开口道:“说,什么事?” 木子上前几步把箱子放到桌子上,声音沉重。 木子开口道:“想求大人明天说四个字”。 通判道:“就四个字?”木子道:“就四个字,三百两”。 通判问:“跟谁说?什么话? 木子道:“对观察使大人说,焦用该杀!”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1章 红牡丹 张庆没什么才华,没什么能力,各方面都不出彩,基本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但要分跟谁比,毕竟地位摆在那,比如红牡丹就不敢不给张公子面子,身为当朝帝师加副宰相的三儿子,或许奈何不了个朝廷小官,,但对付个歌女还是不难的,更何况在这西北之地,张公子也算故人,总是要见一见的。 婢女领着张庆进去了,木子外屋等着,红牡丹进不了官舍,但韩大人包了整个客栈让她住,倒也清净。 屋里摆设简单,桌上放了一架琴,手贱无聊的木子走了过去。 木子还真会弹一点,但是说来惭愧,是二指禅。上个世界各种儿童兴趣班泛滥成灾,老男人也跟着孩子学了一点,两根手指能勉强弹一曲清心普善咒。 这个曲子是在一部很经典的电视剧里听到的,木子很喜欢,站在桌子前随手拨了几下弦试了下音,就慢慢弹了起来,第一遍有点乱,第二遍的时候感觉好很多了。 音乐自有它的独特魅力,木子沉浸在青山绿水之间,忘乎所以,竟忘了身在何处。 “好!”大帅拍手叫好,琴声戛然而止。 木子笑道:“一时兴起,见笑了”。真的是见笑了,红牡丹作为东京红牌,音律造诣很高,木子这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二指禅可不就是见笑了嘛。 红牡丹大概二十五六岁,相貌端庄,神色清冷,看着张庆一脸不悦说道:“张公子,听琴时贸然出声,不雅”。张庆讪笑道:“姑娘莫怪,一时没忍住,我兄弟这曲子弹的属实好听”。 张庆给二人引荐完就随口编个理由走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潇洒而去,深藏功与名。 “公子贵府何处?”红牡丹先开口了。她对木子非常好奇,本来张庆说给他引荐一下人,她以为是某个仰慕她的粉丝,打算应付一下了事。 跟张庆刚说了几句外边却传来琴声,指法生硬杂乱,红牡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随便碰别人的琴是很失礼的,更何况弹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分明是个粗人。 没想到琴声很快变得越来越顺达,时而放荡不羁,时而激昂明快,时而柔声低语,时而水秀山青。是一首她从没听过的琴曲,让她实在按耐不住走过来细听。 弹琴是神圣的事,要焚香净手,要平静心性,要正襟危坐,而这个人就随意站在那里,伸出两根手指在随意拨弄,神色从容,仿佛弹琴就应该是他那种样子。 张庆一声好打断了这一切,让红牡丹很是不满,她现在对这个笑起来很舒服的人很好奇。 木子今天很忙,焦用的脖子上架着刀等着他救命,刚才弹奏清心普善咒主要是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防止救人出错。现在正主来了,哪有闲工夫陪红牡丹客套。 搬起箱子走到桌旁把箱子放下,然后慢慢坐下道:“我们直奔主题如何?” 红牡丹笑了,这个人有意思,别人见了她总是各种拿捏,各种谄媚,各种表现,第一次遇到见了他直接谈生意的。 红牡丹迅速转换角色:“公子有何指教?”。她想看看木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木子把木箱打开,整整齐齐的金子晃得人眼花。其实他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呃,好,少他也没见过,他对金子的概念停留在金戒指和金项链的层次。 木子说道:“这里有一百两黄金,想请姐姐帮个小忙”。红牡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大明星,表现很平淡:“什么忙?” 木子微笑道:“想请姐姐拿鞭子抽个人”,红牡丹问“谁?”,木子道:“焦用”。 红牡丹当然知道焦用是谁,想起那晚冲进来的醉汉,不禁脸色一变:“你到底是何人?”。 木子说道:“焦用救过我一命,所以想请姐姐去给他求个情儿”。 红牡丹道:“我若不去呢?” 木子轻抚着盒子里的金子道:“姐姐可能不知道,这箱金子在庆州城里能让二十个武艺高强的汉子甘心去死了”。 红牡丹万万没想到,翩翩佳公子瞬间变成了山大王。 脸色铁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你以为韩大人的刀不利吗?” 木子真诚的看着她,轻声道:“姐姐,韩大人的刀自然利,小弟也不敢对韩大人动手,可事情因姐姐而起,我恩公若被杀头,总要讨个说法”,停了一下又说道:“姐姐有韩大人护着自然无人敢动,可韩大人能护姐姐到几时?” 红牡丹不屑道:“我不妨告诉你,韩大人已经答应我入府了”。 红牡丹不敢招惹这种不知底细的亡命徒,所以不敢翻脸,木子当然不是亡命徒,但红牡丹一个歌女她也不知道亡命徒什么样,也没人会随便得罪一个能轻松拿出一百两金子的人。 木子轻笑道:“姐姐这么确定一定能入府?这么确定入了府就能一直得韩大人宠爱?” 红牡丹“这……”。 木子当然也不知道,可他知道能入府早就进去当小妾了,还跟着跑西北来干嘛?再说小妾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韩大人豪门大户,她一个东京知名的妓女进去了还能有好? 看红牡丹犹豫不语,木子继续温言道:“姐姐,那焦用跟你无冤无仇,我知道你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非要置他于死地,你若能救他一命,我等必定对你感恩戴德,小弟说句不该说的话,豪门大户不好待的,留些金子傍身才是正理”。 木子耍了个心眼儿,他说我等,表示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借此向红牡丹施压。 红牡丹当然知道高门大户不好待,身为妓女她也比谁都明白黄金白银才是最真的,其余的都特么是假的。 木子问崔三娘怎么打动红牡丹,崔三娘说,钱和下场。喜欢钱,害怕下场凄惨。 除了极个别幸运儿被情郎赎身,绝大部分妓女下场都不好,她们会被不断送人,直到没有再送的价值,最后会被赏赐给某个缺胳膊少腿的下人,或者在生病的时候被丢出府等死。 包括小妾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互相送小妾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主妇动辄打骂行家法,地位并不比重要的仆人高,这是没法改变的,这是法律赋予主妇的权利,遗憾的是没有哪个主妇会喜欢自己丈夫宠爱的小妾,这个矛盾无解。 红牡丹已经二十五岁了,作为花魁她已经在超龄服役,东京城的楼子里每年冒出无数新人,她有深深的危机感,所以她毅然跟韩琦来了西北,希望能感动他,给她庇护,现在看来她依然是个玩物,让她陪酒,让她歌舞,陪完了就丢到客栈,她连一句好听的话都等不到。 “可我一个身份低贱的妓女,求情又有什么用?”红牡丹答应了,她没法不答应,一边是亡命之徒,她怕在不久的将来被人吊到树上。另一边是晃眼的金子,她虽然是花魁,可并不意味着就不缺钱,崔三娘说过,越红的花魁花销越大,再加上老鸨和楼里的人吸血,基本攒不下什么钱。即使她被韩琦纳妾,金子也是重要的,你不能指望一个主妇给小妾宽裕的零花钱。 木子轻声道:“姐姐只管去找大人,就说要亲自打那恶贼一百鞭子出气,让大人狠狠处罚他,大人若饶了我那恩公性命,小弟再给姐姐添上一百两金子嫁妆,大人若是不饶,姐姐便把小弟送上去,小弟与大人求情,事后无论如何都与姐姐无干”。 成不成都有钱拿,还不得罪人,说辞都给想好了。 红牡丹点头了,不再犹豫,收钱办事是应该的。马上吩咐人去给大人送信,说等会过去,不能不急,红牡丹知道焦用中午行刑,脑袋砍下来了还求个屁的情。 木子不能走,他要在外面等消息,如果红牡丹不成他就要亲自上阵了。 还有一点时间,红牡丹对这个说动她的人很感兴趣,主动开口道:“我若不答应,公子事后真的要杀我?”木子笑着摇摇头,当然不会,开始的时候那么说是为了打乱她的分寸,杀她有什么用? 红牡丹白了木子一眼道:“你倒是忍心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木子笑道:“姐姐可不弱,敢当众羞辱狄将军的人可不多”。 红牡丹苦笑道:“难道公子看不出?我一个低贱之人,有多大的胆子敢羞辱狄将军?” 木子点点头,他知道是韩琦授意,他只是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测,一个歌女侮辱一个军中高官,想想都不可能。 红牡丹问道:“公子以为,我进韩府还是不进?”红牡丹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进了怕受苦,不进又实在没去处,看这年轻人见识不凡,忍不住问。 木子想了想说道:“如果韩夫人出名的宽待下人,如果府里没有其他如夫人,那就进府”。如夫人就是小妾的雅称,意思就是像夫人却不是夫人。 红牡丹苦笑摇头道:“韩夫人悍名远播,府中小妾有九了”。木子吓一跳,九个小妾了还在外面浪,看来哥是标准的纯情小白兔啊。他不知道,京城里几十房小妾的都不稀奇。 木子苦笑道:“恕小弟直言,韩大人恐非姐姐良配”,主妇凶悍,小妾众多,这尼玛能活下来就算顽强了。 木子问道:“姐姐早已经自赎了?”红牡丹点头。所谓自赎就是自己攒了钱向青楼赎回自己的身契,也可以寄住在楼子里工作,但是要交费用,当然来去也自由。 青楼女子自赎后的日子并不好过,首先年龄偏大,其次无父无母,这两条就注定了很难找到人家,普通人家的子弟基本都是很小定亲,十六七完婚,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楼里出来都二十多岁没爹没娘的,正常人家谁会娶?更何况还有人人鄙视的臭名声。 你说不找人家自己过?对不起,也很难。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工作机会,即使有机会,你青楼女子有什么技能?吹箫弹琴?所以你只能坐吃山空。 你如果是花魁有人捧,当然能攒下些钱,然后呢?离开楼子你需要买房子过日子,这可不是一两年,这是大半辈子,请问你需要攒下多少钱?即使你攒下足够的钱,你一个弱女子能守住吗? 所有这一切造成了很多人下场悲惨,甚至有许多已经自赎的名妓因为生活所迫竟然去出卖皮肉。 这里要解释一下,妓女并不是娼妇,概念完全不同,娼妇就是大家都懂的那类人。 而妓女其实出卖的更多是才艺,当然了,出众的相貌也必不可少,反而更接近后世的歌星影星。 总结一下就是,有才艺,有不差的相貌,有可能成为名妓。没才艺,再好的相貌你也没戏。 同学们,这些都是知识点啊,没准你哪天穿了就用到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章 青天大老爷 红牡丹沉默的坐着,时间不长,下人来回报说大人让她过去。 要出门的时候红牡丹问道:“那首琴曲我从没听过,叫什么名字?”木子答道:“清心普善咒”。 “清心普善咒”,红牡丹默念了一句说道:“听着像佛家的,曲风却不像,冒昧问一句,木公子从何处得来的?”这首琴曲和红牡丹知道的所有琴曲曲风都不一样,作为音律大家,红牡丹非常好奇。 木子没法回答她是电视剧里听到的,只能随口道:“我前日受了伤,忘了一些事情,属实记不得了”。 两人一起往外走,红牡丹临上车的时候又说道:“公子若是有暇,日后可来小坐,奴想向公子请教这首琴曲”,木子点头答应。 开玩笑,木子闲着没事来跟韩大人的情人私会?今天是没办法,有空做点好吃的给清清不是更好? 看着红牡丹从府衙后门进去了,木子就溜溜达达来到前门。 百姓怕官,所以平时官府门口都没什么人,今天邪了门了,整个府衙大街上都是三三两两的人,仔细看过去竟然有不少举家出动的,这就更邪门了。 木子刚到府衙大街,张三就迎了上来,“不是说先聚个几十个,其余的等我进去了再招集吗?”木子皱眉看着街上的男女老少,估计有上百人了 张三疑惑道:“恩公,小的没让他们过来啊,我说的是那棵树上上了娃娃大家再聚过来”,说着指了指一棵又直又高的树,树下一个半大小子摩拳擦掌。 想的还挺周到,当然不能上来就聚一大群人,不然衙役一吓唬都跑回家了,估计现在这些都是闲着没事来看热闹的。 木子问道:你招集了多少人?” 张三一脸苦笑道:“小的也不知道了,估计千把人是有得”。真不知道了,一开始还记着数呢,互相找亲戚朋友熟人,后来越来越多就没数了,再后来张三擅自把工钱减到了六文,再后来四文,再后来车上就没钱了。 “千把人?”木子吓了一跳,他以为招呼个二三百人就差不多了,现在看来怕是要用力过猛啊。木子对钱又弄错了,大半车铜钱……好,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很多就是了。 找了两棵高大的树,跟张三对好了信号,又说了些闲话。 木子发现自己又错了,受无良的媒体影响,他以为官府杀人就是大街上砍头,一打听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除非罪大恶极的犯人,一般是不在大街上砍头的。大多都是去荒郊野外的乱坟岗,砍了直接一脚踹坑里盖上土。也有的在衙门里边绳子勒死,各种死法不少。唉!无良媒体害人啊。知识点啊同学们。 时间不长,大门口出来个侍卫大喊道:“谁是陆寒?大人召见”,木子连忙举手道:“这呢这呢”,说罢小跑过去,终于到哥出手了,红牡丹的美人计明显没成功。 当然要取个假名字,过后万一韩大人追究起来用真名怕是有麻烦,所以木子跟红牡丹约好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好啊,韩大人就是发通缉令也找不到木子头上,爱找谁找谁去。 韩琦阴沉着脸坐在后衙正中,今天的事处处透着邪性,称病的通判来上班了,这货素来跟知州不和,称病成了常例,今天突然来了,他难道不知道我和知州是同年进士? 衙门门前大街上聚了不少人,恐怕是有人要搞事。但韩大人不怵这个。 对于杀焦用,韩琦确实有点犹豫,他要杀焦用就是为了立威,就是想告诉西北的大小官员,都老实点,惹恼了老子就杀人,不信的看看焦用。 杀人确实是最快最直接的立威办法,却并不是最好的。知州说焦用在西北军中有些名气,贸然杀了容易军中不稳,使他在军中威信大跌。他还想在西北混呢,失了军心不是好事。 红牡丹来了哭哭啼啼的,说焦用如何吓她,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要抽他一百鞭子出气,韩琦也不好训斥她,毕竟红牡丹千里迢迢从东京跟他来西北受苦,再加上焦用要打她也是因为他授意红牡丹侮辱狄青。 办公的时候不能在后面腻歪时间太长,后衙正堂还坐着知州和通判呢,韩琦安慰红牡丹会好好思量就要去前边。 要走的时候红牡丹告诉他,她的丫鬟听说大街上有个叫陆寒的人想见他,街上的人就是他招集的,焦用是此人的救命恩人。红牡丹让他千万别见这个人,这个陆寒可能会对他不利。 一个小脚色韩琦自然懒得搭理,但这个小脚色招集百姓闹事就是两回事了,必须要重视,红牡丹怕这个陆寒行凶,他韩琦何等样人?会怕个蝼蚁?我偏要看看这个人。 木子进堂,口称陆寒跪下磕头,没办法,他没功名,只能装孙子。堂上是就三个人,正座当然是韩琦,左边知州,右边通判。 通判看着木子进来暗暗称奇,竟然真让这小子混到这里来了。 韩琦沉声道:“陆寒,你要见本官着人通报即可,为何裹挟百姓闹事?” 通报?狄青腿都快跪断了你都没搭理,通报能见到你就不用费这些劲了。木子答道:“小人确实招集了些百姓,是为给我恩公收尸而来,不曾闹事”。 确实不曾闹事,没有律法禁止百姓在大街上,只要老少爷们儿没冲击官府,就算不上违法。韩琦是官老爷职业病发作罢了,见了百姓先找个由头吓你一下,木子早有准备。 韩琦问道:“焦用是你恩公?”木子答道:“小人全家被夏贼撸走,恩公焦用带兵杀散了贼人,小人全家得以活命,此事庆州百姓俱知”。 庆州百姓俱知不假,不过是昨天晚上才知的,焦用带人救回百姓也不假,这两年跟西夏人打仗,焦用救了不止一批百姓。 韩琦语气放温和道:“起来,那焦用倒是做了点好事,本官问你,既要给他收敛尸骸,你又要见本官何事?” 没错,陆寒同学一直跪着呢。 别人救了你全家性命,报恩是应该的,报恩是好品行,无论怎样,拦着人报恩就过分了,因此有点小出格也是能原谅的。 木子爬起来没敢抬头,随便瞪着眼盯着领导看是不敬。低着头问道:“小人想问问,我那恩公究竟犯了什么罪过”。 韩琦道:“焦用醉酒对本官不轨,其罪当诛”。不轨这词厉害,杀人也是不轨,骂人也是不轨,拿鞭子抽人当然也是不轨,反正就是闹事不给钦差大人面子。 木子右手偷偷一比划,该你上场了,哥! 通判大人仗义,收钱办事,起身说道:“焦用当斩!”说完坐下了,说好的四个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真讲信用。 木子顺势答道:“恩公对大人不轨当然该杀,可小人听说大人一直住在府衙,我那恩公连大人的面都没见过,闹事也只是酒后在客栈,这……”。 韩琦和知州眉毛拧到了一起,通判这句话说的时机不对啊,但你挑不出什么毛病,韩琦说焦用不轨,通判说该杀,看似是通判大人在附和,但别忘了通判是干嘛的,通判是一州二把手,专门设置了制衡知州的,他有直接呈报奏折给皇帝和政事堂的权利,就是个打小报告的,通判天然就不能跟知州亲近,而知州是韩琦的同年,所以通判今天坐在这里的时机很微妙,大概意思就是你们说什么我都同意,但我会打小报告。 韩琦当然不能说客栈里住着他的相好,开口说道:“本官夜访……”,话没说完就被外面跑进来的侍卫打断了,:“大人,衙前聚集了数千百姓,老幼居多”。 韩琦拍案而起,一巴掌拍在公案上杀气腾腾道:“陆寒,你在作死!” 木子也吓了一跳,什么就数千?你数了?但人聚过来了就得被到你头上,木子急道:“不干小人事啊,小人确实只招了数十人来”。真的急了,几千人,随便出点什么事,木都头就别想活着走出去了。 木子错了,他以为大半车铜钱也就能雇个几百人,没想到张三等人擅自降价。他低估了西北的穷苦,他以为几个铜钱不会有很多人看重,却忘了还有一个条件是男女老少是人就给,你给个壮汉子十个铜钱不多,但老头带上三个孙子呢?一家人老少十几口子,不去是傻子,别说十个铜钱,两个铜钱都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满庆州的人都在传,领兵的焦用要被砍头,焦用曾经救了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去找钦差大人求情留恩公一命,破家洒钱请老少爷们儿去帮个场。去!别说给钱,不给钱也去! 通判不着急,反正他就是个吃瓜写纸条的。知州先急了,几千百姓聚集,别说闹事,有点什么乱子踩都能踩死几十个,他的仕途也就完蛋了。 知州道:“速去打听,因何事聚集,言辞要小心,莫惊了百姓”。由不得他不小心,这么多老幼聚到一起,一起闹事要出乱子,你吓唬也一样出乱子。 现在韩琦没工夫搭理木子了,只要这些百姓炸了锅,他就是把这个陆寒剁碎了,他也得灰溜溜的回京。 衙役回来的很快,:“大人,百姓里有几个是受了焦用恩惠,来给他收尸的,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偷偷看了知州脸色又小声说道:“整个府前大街已经挤满了人,后面还在聚集”。 事情明朗了,城里有些人受了焦用活命之恩,打算跟钦差大人求个情,再不行就收尸,这些谁能挑出错来?当然没错,知恩不报才是错的。 木子心里也虚,虽然他布置了一些后手,但万一不管用就罪过大了。 木子对韩琦苦笑道:“大人,小的尿急”,韩琦不耐烦的挥手打发两个侍卫跟着木子出去。 现在不是收拾他的时候,现在如果把他拿下了,外面立刻就得炸锅。怎么?给恩公求个情就被关进大牢了?太欺负咱西北汉子了? 木子撒完尿回来,边走边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看天气。回来老实跪倒趴地上装孙子。 远处两棵大树上都有几个半大孩子在盯着,一看暗号来了,扯着一起嗓子大喊:“饶了恩公性命!”张三等人连忙跟着一起喊,“饶了恩公性命!”拿了钱的也赶紧跟着喊,这都是说好的,结果看热闹的也跟着起哄“饶了恩公性命!”嗯,喊的不齐。 喊了十几声,渐渐小了,都不喊了。废话,扯着嗓子大喊你试试累不累。 本来喊完了就完成任务可以回家了,满大街的人却一个没走。这么大场面一辈子可能就一回啊,不看到结果就散了像话吗?这倒在木子意料当中。 通判云淡风轻,韩琦面色阴沉。知州像热锅上的蚂蚁,说道:“大人,民心如此,不如把那焦用狠狠处罚一番,饶他一命”。知州在庆州数年,深知西北人性子,憨直的过分。 韩琦当然知道杀不了了,但不能就这么放了,他考虑的是怎么下台,旁边还杵着一个通判呢。 瞪着下面趴着的木子道:“陆寒,你倒是好手段!”今天这事至少有一大半是这小子搞出来的,包括通判突然上班,这是个祸根,韩琦有点动了杀心。 木子低头答道:“大人,能否容小的上前说几句?”韩琦犹豫了下,公堂之上自然不能窃窃私语,但他很想知道这小子要说什么,有侍卫刚才说外面聚集的百姓已经超过五千了。 木子不等他说话当他默认了,爬起来走到公案前,通判大人却溜溜达达出去了。好队友!通判当然不会杵在这里碍眼,又没什么大仇,今天来一是拿钱办事,二就是刷存在感,别拿老子不当干粮。 木子拱手低着头凑到公案前,小声说道:“我那恩公冲撞了大人属实有罪,但死罪有些略重了,不如削了他的官职重重打他一顿,让他去边关杀敌,便是死在阵前也好”,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此,外面百姓必定高呼青天大老爷”。 韩琦明白了,这小子是给自己递梯子让自己下台。知州旁边道:“大人,那焦用从军十年久经厮杀才做个指挥使,一朝削成大头兵,惩罚的也够了”。要说这里最怕出事的就是知州大人,当然要配合木子给钦差大人扶梯子。 但韩琦是什么人?韩琦服过谁?犟驴一样的韩琦问道:“本官若是一定要杀焦用呢?” 木子小声道:“大人当然杀得,可乡野愚夫不懂事,恐怕外面人群里有人喊官府杀人了”。 知州吓了一跳,:大人,不可意气用事啊!”如果外面人群里有人喊官府杀人,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憨货们脑子一热冲击官府,要么百姓害怕一哄而散,可挤的满满的几千人怎么一哄而散?场面一乱要挤死踩死多少老人孩子? 韩琦不动声色的沉脸又问:“你就不怕本官事后容不得你?” 木子依然是弯腰低头的姿势,:“小人蝼蚁一样的人物,大人杀便杀了,只是会有传言,说小人昨夜在客栈住了一晚,到时怕是有辱大人清名,不如看在小人报恩心切的份上,把小人当条狗放了”。 韩琦霍然起身,知州以为他要动手刚要劝,谁知韩琦一甩袖子扭头走了。 到了后边见到红牡丹说道:“今日本官便随了你的愿,你去出气”,红牡丹高兴的跟着侍卫去了,韩琦抓起茶杯狠狠摔到地上。 韩琦当然知道红牡丹跟陆寒没关系,客栈里有他的侍卫,可流言太恶心了,到时候传言就会变成陆寒给他带了帽子,他愤怒杀人,他敢肯定这个流言一定会传播的很广,老百姓对这种大人物的花边新闻非常热衷。陆寒把自己变成一只臭虫,你韩琦只要敢踩,就必定会被染一身臭气。 通判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了,木子和知州在大堂大眼对小眼,时间不长侍卫拿来韩琦手令,:焦用削一切官职,发往军前效命,即刻出发”。知州接了传下去。 木子走出大堂,伸了个懒腰。几息后大街上传来“青天大老爷”的喊声,越来越大,持续时间比饶命的时间长多了。 韩琦作为一名合格的政客已经平静下来,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这个陆寒做事熨帖。焦用从指挥使变成大头兵,十年功劳归零,处罚并不轻,狄青昨天也跪了一天,他既立了威又没把军方得罪死,在红牡丹面前也得了人情,最近对她有点冷落,正好安抚一下,数千百姓高喊青天大老爷,不管是不是有人安排,这都是官声政绩。想起那个低眉哈腰的小子,笑骂道:倒是个人物。 木子给知州大人出了个主意,就被带着出去了,刘四大牛和狄青正等在门口,当百姓们喊青天大老爷的时候众人都知道焦用保住性命了。 看到他出来张三等人也松了一口气,事情成了,人救下来了,大街上百姓都高兴的呼喊,仿佛取得了重大胜利,喊什么的都有,“好!”,“赢了”,青天大老爷!”,“再来一个!”,“老子钱袋子丢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章 好功夫 焦用走了,十年厮杀混到营长,一日之间回到大头兵,就因为耍了个酒疯。好在有狄青在,过了这风头再提起来倒也容易,能保住命就很知足了,临走的时候给木子磕了一个响头,木子没拦住。 对了,红牡丹用他的马鞭抽了他一顿,就是他拿着耍酒疯的那一根,红牡丹毕竟是个弱女子,抽了十几下就抽不动了,木子总觉得这两个互抽的人挺有缘分。 观察使韩大人也走了,继续他的找茬之旅,带着他的红颜知己大明星红牡丹,韩大人大人有大量,没跟那个讨厌的陆寒计较,我们祝韩大人找茬之旅顺利。 满大街的老少爷们儿都回家吃饭去了,知州大人派出几十个衙役把整条大街分成几块,让大伙一块一块的走,终究没有人受伤,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成为庆州人民的谈资,衙前大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大街上的几十只鞋子在诉说曾经的热闹。 顾良和张三兄弟,以及赶来捧场的大营里的弟兄凑了一大桌,吃喝的酣畅淋漓,期间因为两个王二闹出不少笑话,纷纷表示对作者的不满,认为他已经懒的无可救药了,对此本人是基本同意的。 楼上雅间里也坐了一大桌子,诚挚邀请的张大帅没来,回大营里跟那俩姊妹花鬼混去了,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木子硬把清清拉来按到了桌上,老子磕头磕的眼都花了,带着女朋友吃你一顿不过分,对此狄青没有丝毫意见。 席间狄青数次表达了对木都头的钦佩,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从当朝著名狂战士手里救人,代价仅仅是一千多两银子,真是神鬼般的手段,昨晚他弄得银子花了不到一半。当他第四次提起这事的时候,木都头告诉他再腻歪这事就去追韩大人,把焦用再抓回来,狄青果断闭嘴,因为他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木都头的手段,未知的才是可怕的。 狄青转头去找刘四,非要拉刘四入伙,他明白,只要刘四拉过来了,大牛就来了,然后木子也就一起来了。但焦用这件事对刘四打击颇大,婉言拒绝了。 焦用身为一营指挥,差一点被像条狗一样杀掉,狄青身为马军总管,跪在那像孙子一样求情,人家都没搭理。心灰意冷的刘四不想将来某一天变成那条狗,回老家过日子的想法愈发坚定。 狄青醉的很快,跪了一天又一宿没睡,今天又折腾了一天,突然一放松很快就醉倒了,木子看着狄青被抬走有点担心,他总觉得那两个跟着去的乐队成员不怀好意,算了,但愿今晚狄帅哥能不被糟蹋。 躺在床上的时候木子觉得怪怪的,昨天从早上折腾到半夜,木子最后怎么睡的觉都不知道,今晚躺下才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睡在正儿八经的屋子里睡在真正的床上,小帐篷睡惯了,竟然有点不习惯,贱皮子啊。 刚才享受了一把万恶的封建主义统治阶层特权,翻译过来就是在清清的服侍下洗了个澡。平日里两个人都是在小帐篷胡乱擦一下,今天终于好好洗了次澡,清清大大方方把他扒光了涮洗干净,又大大方方的帮他穿上里衣,整个过程木子都没好意思变身。 躺在床上度日如年的期待着那只小白羊,木子快速复习着脑海中浩如烟海的映像资料,很明显,我们的主角今晚要告别人生的某个时期了。 清清来了,带着特有的清香,羞答答的钻进被窝,当木子蹦跳着吹了蜡烛跑回床上的时候,隔壁传来大牛嘹亮的呼噜声,小白羊费了很大力气才拉住要去掐死大牛的大灰狼。 可怜的木子知道计划又泡汤了,跟个三百斤的壮汉就隔着一层木板,实在不适合,且待来日。 小猫一样蜷缩着的清清开口问道:“木哥,那个红牡丹好看吗?” 某人心里一紧,随后想到紧个屁啊,两个人的关系是纯洁的友谊,漫不经心的道:“也就那样,没你好看”。 同学们,注意重点,想拿高分就要记住标准答案。 清清“嗯”了一声继续问道:“木哥,你明知道红牡丹说服不了韩大人,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劲去找她?” 某人大脑已经在超速转动,连占便宜的手都顾不上动了,:“找红牡丹让她求情是次要的,关键是让她把我引出来,否则我见不到韩大人”。 木子确实见不到韩琦,一个是帝国顶尖的大臣,一个是最底层的小班长,差距大的让人绝望,韩琦说通报求见那是扯淡,他的身份不会接见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小瘪三,别说见,侍卫根本就不会给传话。木子找不到合适的人带他进场,狄青不用说,自己还在那跪着呢,张大帅也不行,级别不够。 想要见到韩琦说上话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领着人闹事,闹大了就见到了,但那时候就是囚犯和官员,站到对立面去了。第二就是让韩琦主动见他,问题是韩琦知道他是哪根葱?所以需要红牡丹这个韩琦身边的人。巧妙的以大街上听说的方式告诉韩琦,让韩琦别见自己。韩琦性格刚强倔强,不让他见他偏要见,衙门口少量围观的人给他一种错觉,认为这人是个想搞事的小角色。 宣称焦用是自己的恩人,这是一种策略,制造出场的动机。焦用救了他全家,所以他要给焦用求情,所以他要给焦用收尸,合情合理。 而知恩图报是美德,即使有的事做得不够好,也会容易被人谅解。事实上木子利用这个身份道德绑架了不少人,比如很多庆州百姓,比如韩大人。庆州百姓认为小伙子为恩人求情是对的,大伙儿要帮一把。韩琦当然也认为报恩是对的,所以他随手就把木子叫进去了。 后来就简单了,当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韩琦就不得不考虑杀掉焦用的后果,这里通判和知州就成了关键人物,通判的特权是打小报告,而知州是所有人里最怕事情闹大的人。 韩琦本来杀焦用的心就不是很强烈,他只是想立威而已,最后他发现他的相好红牡丹求情,同年密友知州求情,外面还有海量的老百姓也在求情,这更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旁边还有一个等着他犯错打小报告的通判,最后木子给他递了个还不错的梯子,他也就半推半就的下来了。 木子从未考虑过韩琦会死顶着非杀焦用不可,韩琦作为一个成熟的官员不可能做这种事。杀了会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杀也能达到目的,为什么非要杀?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至于事后更不可能找木子麻烦,韩琦没那么幼稚,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要惹一身骚?政治讲的是性价比。 最后事情的发展果然一样,韩大人立了威,没伤害军心,得到了百姓称颂,满意的走了。知州大人顺利送走了同年加领导,城里的百姓对自己的表现基本满意,所以知州大人也没意见。通判大人狠刷了存在感,挣了银子,没得罪领导,也挑不出意见。不过通判大人最后提前退场确实是神来之笔。 焦用保住性命,百姓挣了钱看了热闹,当官的都没什么意见,所有人都满意了。 清清听木子详细解释了一遍,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木哥,你真是个可怕的老狐狸”。 木子嗒嗒嘴巴,楞没听出清清是在夸他还是损他,算了,疑罪从无。 上辈子生物没学好,木子不知道人体最厚实的肌肉组织是哪里,正在努力补习,由于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自信,木子不敢把清清真的变成小白羊,只好隔着里衣到处探索,只剩禁区他不敢去。 清清被他骚扰的身体发软,胆子也大了,爬到他耳边说道:“木哥,你怎么不让我帮你了?三娘说男人都没个够儿,是不是我做的不好?”是的,那次以后木子再没让清清那样做过。 木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作为年轻男人,说不想那是扯淡,只得老实回答道:“清清,你做得很好,我只是觉得那样对你不太好”。 清清手慢慢探下去,又在他耳边说道:“木哥,清清喜欢帮你,三娘教了我一招,想不想试试?”声音魅惑。 木子不知道清清和三娘在一起都研究什么,他有点怕那个肥狐狸教坏小白羊,呃,其实教一下也没什么。 “想”,不想是王八蛋。 学坏的小白羊慢慢向下,抬起头坏笑着问道:“木哥,那个红牡丹给你写信做什么?” 木子一拍脑门,红牡丹临走的时候让人给他送了封信,他随手丢一边了,结果忘了个干净,问题是,信呢? 苦笑着低头道:“清清,你学坏了”。 清清手上不停,得意的笑道:“三娘说了,不能让那些狐媚子围上你”。 木子笑道:“那你得把狐媚子的事做了才行”,其实他还真对那红牡丹没什么感觉,长得还行,抹了一脸乱七八糟,还挺能装,不算自己喜欢的类型。 清清神色坚定的停下手,道:“狐媚子的事我也会做,不会的我就再去问三娘”,说完猛的低下头。 木子仰头惊叹,果然好功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章 好功夫 焦用走了,十年厮杀混到营长,一日之间回到大头兵,就因为耍了个酒疯。好在有狄青在,过了这风头再提起来倒也容易,能保住命就很知足了,临走的时候给木子磕了一个响头,木子没拦住。 对了,红牡丹用他的马鞭抽了他一顿,就是他拿着耍酒疯的那一根,红牡丹毕竟是个弱女子,抽了十几下就抽不动了,木子总觉得这两个互抽的人挺有缘分。 观察使韩大人也走了,继续他的找茬之旅,带着他的红颜知己大明星红牡丹,韩大人大人有大量,没跟那个讨厌的陆寒计较,我们祝韩大人找茬之旅顺利。 满大街的老少爷们儿都回家吃饭去了,知州大人派出几十个衙役把整条大街分成几块,让大伙一块一块的走,终究没有人受伤,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成为庆州人民的谈资,衙前大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大街上的几十只鞋子在诉说曾经的热闹。 顾良和张三兄弟,以及赶来捧场的大营里的弟兄凑了一大桌,吃喝的酣畅淋漓,期间因为两个王二闹出不少笑话,纷纷表示对作者的不满,认为他已经懒的无可救药了,对此本人是基本同意的。 楼上雅间里也坐了一大桌子,诚挚邀请的张大帅没来,回大营里跟那俩姊妹花鬼混去了,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木子硬把清清拉来按到了桌上,老子磕头磕的眼都花了,带着女朋友吃你一顿不过分,对此狄青没有丝毫意见。 席间狄青数次表达了对木都头的钦佩,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从当朝著名狂战士手里救人,代价仅仅是一千多两银子,真是神鬼般的手段,昨晚他弄得银子花了不到一半。当他第四次提起这事的时候,木都头告诉他再腻歪这事就去追韩大人,把焦用再抓回来,狄青果断闭嘴,因为他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木都头的手段,未知的才是可怕的。 狄青转头去找刘四,非要拉刘四入伙,他明白,只要刘四拉过来了,大牛就来了,然后木子也就一起来了。但焦用这件事对刘四打击颇大,婉言拒绝了。 焦用身为一营指挥,差一点被像条狗一样杀掉,狄青身为马军总管,跪在那像孙子一样求情,人家都没搭理。心灰意冷的刘四不想将来某一天变成那条狗,回老家过日子的想法愈发坚定。 狄青醉的很快,跪了一天又一宿没睡,今天又折腾了一天,突然一放松很快就醉倒了,木子看着狄青被抬走有点担心,他总觉得那两个跟着去的乐队成员不怀好意,算了,但愿今晚狄帅哥能不被糟蹋。 躺在床上的时候木子觉得怪怪的,昨天从早上折腾到半夜,木子最后怎么睡的觉都不知道,今晚躺下才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睡在正儿八经的屋子里睡在真正的床上,小帐篷睡惯了,竟然有点不习惯,贱皮子啊。 刚才享受了一把万恶的封建主义统治阶层特权,翻译过来就是在清清的服侍下洗了个澡。平日里两个人都是在小帐篷胡乱擦一下,今天终于好好洗了次澡,清清大大方方把他扒光了涮洗干净,又大大方方的帮他穿上里衣,整个过程木子都没好意思变身。 躺在床上度日如年的期待着那只小白羊,木子快速复习着脑海中浩如烟海的映像资料,很明显,我们的主角今晚要告别人生的某个时期了。 清清来了,带着特有的清香,羞答答的钻进被窝,当木子蹦跳着吹了蜡烛跑回床上的时候,隔壁传来大牛嘹亮的呼噜声,小白羊费了很大力气才拉住要去掐死大牛的大灰狼。 可怜的木子知道计划又泡汤了,跟个三百斤的壮汉就隔着一层木板,实在不适合,且待来日。 小猫一样蜷缩着的清清开口问道:“木哥,那个红牡丹好看吗?” 某人心里一紧,随后想到紧个屁啊,两个人的关系是纯洁的友谊,漫不经心的道:“也就那样,没你好看”。 同学们,注意重点,想拿高分就要记住标准答案。 清清“嗯”了一声继续问道:“木哥,你明知道红牡丹说服不了韩大人,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劲去找她?” 某人大脑已经在超速转动,连占便宜的手都顾不上动了,:“找红牡丹让她求情是次要的,关键是让她把我引出来,否则我见不到韩大人”。 木子确实见不到韩琦,一个是帝国顶尖的大臣,一个是最底层的小班长,差距大的让人绝望,韩琦说通报求见那是扯淡,他的身份不会接见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小瘪三,别说见,侍卫根本就不会给传话。木子找不到合适的人带他进场,狄青不用说,自己还在那跪着呢,张大帅也不行,级别不够。 想要见到韩琦说上话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领着人闹事,闹大了就见到了,但那时候就是囚犯和官员,站到对立面去了。第二就是让韩琦主动见他,问题是韩琦知道他是哪根葱?所以需要红牡丹这个韩琦身边的人。巧妙的以大街上听说的方式告诉韩琦,让韩琦别见自己。韩琦性格刚强倔强,不让他见他偏要见,衙门口少量围观的人给他一种错觉,认为这人是个想搞事的小角色。 宣称焦用是自己的恩人,这是一种策略,制造出场的动机。焦用救了他全家,所以他要给焦用求情,所以他要给焦用收尸,合情合理。 而知恩图报是美德,即使有的事做得不够好,也会容易被人谅解。事实上木子利用这个身份道德绑架了不少人,比如很多庆州百姓,比如韩大人。庆州百姓认为小伙子为恩人求情是对的,大伙儿要帮一把。韩琦当然也认为报恩是对的,所以他随手就把木子叫进去了。 后来就简单了,当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韩琦就不得不考虑杀掉焦用的后果,这里通判和知州就成了关键人物,通判的特权是打小报告,而知州是所有人里最怕事情闹大的人。 韩琦本来杀焦用的心就不是很强烈,他只是想立威而已,最后他发现他的相好红牡丹求情,同年密友知州求情,外面还有海量的老百姓也在求情,这更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旁边还有一个等着他犯错打小报告的通判,最后木子给他递了个还不错的梯子,他也就半推半就的下来了。 木子从未考虑过韩琦会死顶着非杀焦用不可,韩琦作为一个成熟的官员不可能做这种事。杀了会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杀也能达到目的,为什么非要杀?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至于事后更不可能找木子麻烦,韩琦没那么幼稚,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要惹一身骚?政治讲的是性价比。 最后事情的发展果然一样,韩大人立了威,没伤害军心,得到了百姓称颂,满意的走了。知州大人顺利送走了同年加领导,城里的百姓对自己的表现基本满意,所以知州大人也没意见。通判大人狠刷了存在感,挣了银子,没得罪领导,也挑不出意见。不过通判大人最后提前退场确实是神来之笔。 焦用保住性命,百姓挣了钱看了热闹,当官的都没什么意见,所有人都满意了。 清清听木子详细解释了一遍,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木哥,你真是个可怕的老狐狸”。 木子嗒嗒嘴巴,楞没听出清清是在夸他还是损他,算了,疑罪从无。 上辈子生物没学好,木子不知道人体最厚实的肌肉组织是哪里,正在努力补习,由于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自信,木子不敢把清清真的变成小白羊,只好隔着里衣到处探索,只剩禁区他不敢去。 清清被他骚扰的身体发软,胆子也大了,爬到他耳边说道:“木哥,你怎么不让我帮你了?三娘说男人都没个够儿,是不是我做的不好?”是的,那次以后木子再没让清清那样做过。 木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作为年轻男人,说不想那是扯淡,只得老实回答道:“清清,你做得很好,我只是觉得那样对你不太好”。 清清手慢慢探下去,又在他耳边说道:“木哥,清清喜欢帮你,三娘教了我一招,想不想试试?”声音魅惑。 木子不知道清清和三娘在一起都研究什么,他有点怕那个肥狐狸教坏小白羊,呃,其实教一下也没什么。 “想”,不想是王八蛋。 学坏的小白羊慢慢向下,抬起头坏笑着问道:“木哥,那个红牡丹给你写信做什么?” 木子一拍脑门,红牡丹临走的时候让人给他送了封信,他随手丢一边了,结果忘了个干净,问题是,信呢? 苦笑着低头道:“清清,你学坏了”。 清清手上不停,得意的笑道:“三娘说了,不能让那些狐媚子围上你”。 木子笑道:“那你得把狐媚子的事做了才行”,其实他还真对那红牡丹没什么感觉,长得还行,抹了一脸乱七八糟,还挺能装,不算自己喜欢的类型。 清清神色坚定的停下手,道:“狐媚子的事我也会做,不会的我就再去问三娘”,说完猛的低下头。 木子仰头惊叹,果然好功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章 一切为了部落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还晴着,走着走着就阴了,有了前面的经验,所有人都在有序干活,除了木都头。 早晨天刚放亮清清就回小帐篷了,结果木子一翻身就醒了,整个上午都是迷糊的,快晌午的时候爬到马车上刚睡着,大队就开始忙活扎营了。 人还是那些人,少了需要照顾的军资,扎营的速度很快,帐篷马棚都立好了,刚刚开始有零星的雨点,所有人都在帐篷里等着下雨,反正咱大车上拉着柴火,心里一点不慌。 结果一直等到半过晌才下了一溜子,正好把路上的浮土杀了,特么的虚惊一场。 自始至终木都头都在呼呼大睡,清清和三娘也在车上没下来。 大伙对木都头是服气的,对教大伙识字的清清先生是爱戴的,扎营这种小事不需要劳烦他们。顾良贴心的用立木顶柱马车的两头卸了车,一点没耽误车上的人睡觉说话。 木子其实已经醒了,他在装睡,恶趣味促使他偷听两个女人的悄悄话。 三娘有点不信,狐疑的小声说道:“你说木子还没动你?” 清清点点头小声道:“有几次木哥好像挺想的,最后都忍住了”。 三娘爬到清清面前,两个人几乎凑到一起,坏笑着说道:“傻妹子,你这么磨蹭,现在我来了。就不怕被我喝了头汤?”木子正在她身后,这个角度看过去…… 清清伸手抓着三娘胸前,哼声道:“你要敢抢我的,我就让木哥把你卖了”,木子听的心惊胆战,纯洁的清清竟然有如此一面。 三娘任她抓着自己,又往前爬了一下,笑道:“来来来,三姐让你摸个够,死妮子,放心,三姐不跟你抢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姐”。 清清面露尴尬道:“三姐你那……”,说罢松开手,怜惜的看着她。 三娘重新坐下说道:“没啥,早就习惯了,再说三姐有的是手段,足够把这小木子打发好”,三娘不愧是三娘,豪放的一批。 三娘往回坐的有点靠后,正好挨到木子手边,真是动动手指就能碰到啊,神使鬼差的木子竟然把手伸了过去,果然手感超棒,等反应过来自己在装睡的时候已经晚了。 三娘确实是狠人,察觉到有只手,脸色丝毫没变,反而又往后挪了一下,让那只手更轻松,故意问道:“妹子,木子既然没动你,你帮他几次了?” 清清低头小声道:“总共就三次,木哥觉得对我不公平,不太想让我帮,都是我看他辛苦才……”。 三娘不动声色的把腰上的带子松了下,说道:“妹子,男人没有不喜欢的,木子性子软,咱们姐妹要把他喂饱了,看紧了,不然我怕以后要姐妹成群,你可得惊醒着点”。 这就是标准的贼喊捉贼了,让人家看紧了,自己却在……。 木子在背后摸得很过瘾,从第一眼看到崔三娘就对这里念念不忘了,终于得偿所愿了,果然又软又弹,对两个人说的什么完全听不到。 清清对三娘的说法完全同意,点头说道:“那红牡丹见了木哥一次,走的时候就给木哥留信,木哥随手放一边让我给藏起来了,我看那狐媚子也没安好心”。 崔三娘问道:“木子没找你要?” 清清笑着答道:“倒是没问过,木哥有时候丢三落四的,估计是忘了”。 三娘道:“这种事男人忘不了,除非他根本不在意,看来木子对你真是一心一意的,那红牡丹可是京城里的花魁,竟然也不在意”。 三娘当然不在意木子偷偷占她便宜,木子若是不碰她她倒是要在意了。 正说着话,顾良敲了敲车厢道:“木哥,饭做好了”。 当天晚上,某人又在辗转反侧,倒不是因为清清今晚不来了睡不着,确实是白天睡饱了…… 临睡觉的时候清清说总跑过来被三娘发现了不好,今晚就不过来陪他了。 木子又痛苦了,不是因为睡不着,确实是太无聊了,想起白天躲在三娘身后做得事,更特么痛苦了。 车厢动了下,有人爬上来了,清清说不来结果又来了。一碰到木子就知道自己错了,不是清清,是崔三娘。 三娘躺倒木子身边,把木子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小声道:“你小子白天就使坏,今晚姐姐来陪你如何?” 木子笑道:“只怕姐姐不来”,手上丝毫没闲着,吃啥长大的这是,一把都抓不过来啊。 三娘趴在木子耳边小声说道:“你心疼那妮子,姐姐不需你心疼,以后想了就跟我说”,说着伸手抓住了小木子,动作轻柔多变。 木子小声道:“三姐不需如此,答应了养你便是养你,三姐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 三姐媚声道:“姐姐就这点用了,弟弟若是嫌弃,那我还有什么用?” 木子抱着她,让她趴到自己身上,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是怕你心里委屈”。 三娘撑着身子慢慢扭动着,小声说道:“好弟弟,姐姐不委屈,姐姐不会别的,你若是不稀罕我,我在你身边也不安心”。 木子抱着她的浑圆道:“姐姐,这里属实不是地方,我稀罕你的身子,只是给不了你名分,唯恐对不住你”。 三娘道:“姐姐这样的人哪敢奢望什么名分,只愿此生不在飘零罢了”。 木子道:“三姐不需多想,我才舍不得放你走,定要养着你陪我到老”,被挑逗的有点顶不住了,伸手要脱掉三娘的亵裤,却被阻止了。 三娘媚笑道:“弟弟莫急,只管躺着,姐姐让你再也离不开,看姐姐手段如何”,说完慢慢向下滑去。 清清知道三娘去了马车,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两个人商量好的,三娘说了,中军后营里的那些女人都希望跳出苦海,清清知道她们都是可怜人,可木子只有一个。三娘说的对,要想堵住那些狐媚子,最好是喂饱他,看紧他。 !!!!!!!!!!!! 野利火树坐在火堆旁,对面坐着弟弟火鹰。是的,火鹰来了,带着三千轻骑早在几天前就追上了他。 野利氏的环境急剧恶化,由不得族长野利旺荣再保守了,再慎重下去野利氏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他让野利火鹰来了,带着族里的狼崽子,成了,野利氏继续兴旺,败了,野利氏就会迅速衰弱。 宋朝在陕西路修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寨子和烽火台,大的驻扎几千,小的烽火台只有几十个人,小烽火台的唯一作用就是看到前边燃起烽火的时候点燃烽火台,把警讯传递下去,所以他们想奇袭庆州就必须要掐断传递的烽火,否则只需要几个时辰庆州就会知道有大队敌军逼近,然后关闭城门,到那时即使他们现在有近六千兵马也攻不下只有一千多守军的庆州。 往火堆里丢了根木棍,野利火树庆幸道:“今天幸亏那一阵急雨,不然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火鹰笑道:“这是神灵要让我们成事,谁能想到会有宋人躲过我三千轻骑的截杀跑到这里,又有谁能想到他们刚点燃烽火台就被雨浇灭了?” 野利火树带着人在前面拼命的跑,遇到小据点就攻下来,大的寨子就绕过去。火鹰在后面把整整三千骑兵全部撒开了截杀宋人的信使。谁能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跑过来了,而且终于超过了火树跑进了烽火台,他们点燃烽火的时候火树都要绝望了。幸亏神灵相助,一场急雨浇灭了刚点着的狼烟,火树立刻带人强攻,幸亏里面只有三十几个人,拦不住几百人一起爬,里面的人终究没来得及重新点着火。 火树道:“顺利的话后天我们就能到庆州,刚才收到那边的信,一切正常”。 火鹰道:“我们没有时间耽误,到那的第二天必须拼一把,能进城最好,进不了城立刻向西绕道回去”。无论成不成,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他们走过的路上早就知道了他们这支兵马。 火鹰继续说道:“不过现在边境宋军应该只知道境内进来了一支人马,他们不知道咱们具体多少人,也不知道咱们的目标是哪里,他们要请示上级,还要派人传信,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传信的人是骑马跑的,他们也是骑马跑,他们还在周围洒下大量的骑兵截杀信使,所以信使应该是不如他们快的,只要够快,成功的希望很大。 火树点头道:“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自己办不成这事,按目前的情况看,我们打下了庆州怕是也拿不走太多东西”,拿了太多财货必然走的慢,走的越慢被堵住的可能就越大。 火鹰道:“咱们来不是为抢多少东西的,咱们是为了闹一场让宋廷震动,那样陛下才能重新重视我野利氏”。 大夏和宋打了好几年了,从来没有攻下过一座州城,只要他们在庆州放一把火,必定天下震动。 那时天下的目光都会注视着这里,当然也包括元昊,他会发现野利氏依然英勇善战,只要元昊重视野利氏,其余的部族就不敢来招惹野利氏,他们的姐姐野利皇后也就能继续做稳后位,那野利氏就依然是大夏第二族。 一切为了部落。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8章 战争的味道 战争来得无声无息,虽然身在军营,但木子从没考虑过这事,所有人都知道整支西路军就是一个笑话,是张老相公给儿子安排的新手副本。 看着大口吐血的信使慢慢没了气息,木子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半个时辰之前还是个龙精虎猛的汉子,现在却成了一具渐渐变凉的尸体,抬下去的时候木子总怀疑他会突然翻身起来,告诉在场的人他在跟大伙儿开玩笑,可木子终究没等到。 刘四皱眉道:“麻烦了”,确实麻烦了,离边境八百里的内地,竟然有人截杀信使,而且就在离大营二里远的地方,木子这个新手也知道麻烦了。 张庆慌了,他只是想把老爹安排的事做完,没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信使跑进大营,告诉他边境西夏人集结了数万大军,似有异动。 只是普通军情,这里离边境八百里,他也没在意,反正爷们儿要回东京了,你们爱几万几万,爱咋打咋打去。刚跑出大营没多大功夫的信使又被抬了回来,身中两箭,又被人补了一刀,刘四他们把人抢回来一个字都没留下就挂了。 帅帐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刘四,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四把两条浓眉拧成了麻花,沉声说道:“两军大战,派出游骑猎杀信使是正常的,只是咱们没接到西夏贼大举寇边的军情,这里离边关八百里,怎么会有西夏人的游骑跑到这里来截杀信使的”。 张庆有点不确定的猜测道:“是不是山贼做得?”刘四道:“不可能!杀害军中信使是重罪,再说信使身上又没什么钱财,没有山贼会这么傻,那十几个人有一个我看仔细了,就是西夏人发式”。 卢秀才处理日常文书没问题,对行军打仗完全一窍不通。插嘴问道:“刘都头,通常军中斥候探查军情会离大军多远?” 刘四答道:“不一定,军队规模越大斥候跑的越远,行军途中近一些,驻扎时间长会远一些,再就是马军充裕会远些,按正常来说辽军斥候不会超过四百里,西夏人应该更近一点才对”。 大辽的骑兵冠绝天下,刘四在杨大帅帐下多年,对此十分清楚。虽然大宋这几年跟西夏人打了几场都输了,可大宋对西夏人仍然看不上,认为其战力也就那么回事。西夏人三场都是玩了很多阴谋诡计并且以多打少才打赢的,而且他们自己的损失也很大。 卢秀才犹豫着说道:“难道咱们附近有西夏大军?”,众人听了心里都是一惊,不会……。 张庆说道:“这里离宁边寨百十里,离庆州一百多里,不应该有大股的西夏人,我看咱们还是快点往庆州赶,派人去庆州先通报一声,顺便探探路”。 众人对大帅的安排都没意见,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这一伙看上去浩浩荡荡的大几千人马,其实就是一群渣渣,真在野外遇到西夏人就是送菜的,必须找个城才安全,回宁边寨不太现实,那个小寨子都装不下这么多人,进去了吃粮食都成问题,再说这还没怎么着呢就缩回去也说不过去。 庆州离得不远,紧紧脚后天就到了,庆州城墙高大,借给西夏人胆子他们也不敢打庆州的主意,而且往东走离家近啊,人在彷徨的时候总是希望离家近一点。 拔营启程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慌乱,西夏人要寇边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信使被截杀更是加重了恐慌,张大帅一贯放羊式的管理方式带来了恶果,整支军队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去庆州报信顺便探路的人派出去了,一个都头带着五十骑兵,本来刘四想去的,大帅死活不同意,木子知道他的想法,整支军队里最有经验的人如果派出去了,万一有事谁拿主意? 木子回去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清清和队里的人,什么事都没有,不需要惊慌,马上就到庆州了。 中午的时候木都头被打脸了,派出去探路的人回来了,出去的时候五十骑回来了三十二个,整支队伍一片慌乱。 带队出去的都头木子知道,平时很嚣张的一个人,现在全身发抖,下巴哆嗦个不停,话都说不出来了,被大牛一脚踢了出去。把其他人叫来仔细问了才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这么说你们被几十只箭吓得掉头就跑,然后被人追着砍回来了?”,大牛气的大叫,恨不得吃了这帮怂货。 跑回来的禁军里有个胆子大点的气愤哭道:“牛哥,不是弟兄们不出力,弟兄们走到那土坡突然就射出一阵箭雨,当场就被射死五六个,我等想冲上去厮杀一场,都头带着后边的人调头就跑了啊,咱们不跟着咋办?”。 旁边一个也哭道:“贼人有几十个,在后边追着砍,有两个兄弟要回头拼命,结果一个照面就被砍下来了,咱们只能跟着都头逃命了,有几个是被射死的,还有两个被贼人用网套住了,定是被活捉了,可怜我一个队的弟兄没了大半啊”。 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把人性表现的淋漓尽致,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倒霉蛋,有吓破胆子的调头就跑的,有热血上涌拼命的,大多数是随大流逃命的。 现在可以肯定了,他们附近有西夏人,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唯一能确定的是人数应该不会太少,否则也不敢打几千人马的主意。张大帅完全慌了,眼巴巴看着刘四,希望他能给出个主意。 刘四当然不能拿主意,做决定的只能是一军主帅,但他要说出自己的意见,如何取舍要靠张大帅自己。 刘文远沉声道:“西夏人不想让我们回庆州,他们可能有大队正在赶来”。事情明摆着,西夏人正在极力阻挠西路军前进。 张庆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价值,会值得西夏人冒着风险跑到这里来,可事实就是事实,西夏人真的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找他了。 张大帅问道:“刘都头觉得要对付我们,需要多少骑兵?” 刘四低头想了下,小声说道:“野战的话,辽国精锐三百骑就足够了,若是普通骑兵一千足以”。 张庆苦笑问道:“咱们近万人,就如此不堪一击?” 刘四看看周围没有外人,小声道:“大帅,整支西路军经过训练的不超过五百人,能射箭的也就是三百,而且全军只有几十副铁甲,几百套皮甲,就算剩下的人悍不畏死又能怎样?” 打仗是专业性很强的事,只有热血远远不够,更何况西路军连热血都没有。一员名将能带着几百悍卒打得几万农民溃不成军,这在史书上屡见不鲜。 或许战鼓响起的时候你热血沸腾,然后呢?看着身边的兄弟被射穿倒下,看着前面的兄弟被砍断手脚开膛破肚,而你的对手毫发无伤,正提着滴血的大刀向你冲来,你怕不怕?或许你会犹豫要不要拼命,然后你看到身边的人都往后跑逃命,这时候你是要冲上去拼命还是跟着他们跑?之后就是一场大溃败,对面的杀神跟在后面砍死一个又一个懦夫,前面的人更加拼命的跑,谁在前面挡路就砍死他,前面摔倒的人就踩过去…… 刘四说了一些跟军队的区别,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自己这支军队渣,从没想过渣到什么程度,仔细想想可能刘四还给大帅留了面子了,可能不需要一千骑兵这些人就会跑的漫山遍野逃命了。 大帅下了军令,半个时辰后全军继续向庆州前进,越快越好,曹虎和大牛带一百骑前面探路。 前面的贼人不会太多,如果真有一千骑兵就直接冲过来了,往回走离边关更近,更有可能撞上大股贼人,原地待援根本不考虑,那是等死,所以只能向前,好在离庆州不远,只要冲过去进了城就脱险了。 木子壮着胆子想跟曹虎和大牛去,被所有人阻止了,木都头的才能不在这里,万一折了就亏了。 被清清喊到马车上就被抱住了,小脸煞白的抱着木子胳膊,另一只胳膊被肥狐狸抱着,小脸也一样煞白。 一边一个搂着两只小兔子,木子笑着道:“你们干嘛呢吓成这样?也就三五十个贼人罢了”。 清清紧紧抱着他胳膊说道:“那么多人死了,有个人身上还插着箭,木哥,我害怕,你别出去被贼人伤了,就在这里”。 木子笑道:“你木哥好歹也是禁军都头,缩在你们这算怎么回事?你们别害怕,我就在马车旁边,你们拉开窗口的帘子就能看到我”。 三娘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可木子知道她在发抖,战争离她们太遥远了,她们都被吓坏了,木子摸了两把三娘丰腴的大腿说道:“别怕,有我呢,我们都会老死在床上”。说完就钻出去了,站在车辕上叫了巴哥一声,大青马靠过来,木子从车辕上直接跳上了马。车厢里的两只小兔子趴在小床上看着他,就像两块望夫石。 木子也怕,怕的要死,一闭上眼就看到那个信使大口吐血的样子,他怕自己会像那个信使一样。可他不能也不敢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因为整个队几十个人都在盯着他看,还有清清和三娘也一样,如果他怂了,身边所有的人就都会更怕,更慌。 顾良在赶车,努力做出不紧张的样子,高进跟以前一样跟在马车后面走,他还是那么沉默寡言,猴子在前面的车上睡觉,木子怀疑他在装睡,因为这厮精力旺盛从不在白天睡觉。 “你们说咱们到了密州干点什么买卖?”木子大声问道。 猴子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哪有半分睡意,:“开个大酒楼,就跟得月楼那么大,我跑堂,小顾做厨子”。他明显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顾良道:“我才不去做厨子,我要做木哥的管家”,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后院官家。 高进闷声道:“我帮忙干活儿,有捣乱的我就把他丢出去”,好了,保安队长也有了。 四个人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木氏餐饮的发展计划,当周八斤和王二加入后就变成了木氏餐饮连锁加盟集团公司的发展计划,与会人员热情高涨,提出了很多具有战略意义的宝贵意见。 大股东王二提出公司应该多方面发展,不能只局限于餐饮行业。另一个大股东周八斤提出要积极拓展跟辽国与高丽甚至日本的国际贸易。副总经理猴子认为高丽人诚信不足要慎重考虑与其合作的可能。对此周八斤坚决反对,他认为高丽女人乖巧懂事。大股东王二讽刺他没见过世面,不识南方佳丽的风采。副总经理猴子坚持认为东京的花魁天下第一,保安队长高进插嘴说西南苗人女子也别有韵味,至此,大会完全跑题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章 血战 大牛没回来,作为老骑兵当然有他的道理,平时没事的时候晚上回营睡觉,现在就不行了,他要带着人警戒,如果有敌军接近他要派人回来送信,让主力做好迎敌的准备,现在的他应该带着人趴在某处山坡上,啃着饼子注视着路口。 曹虎带着几个人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十二个带伤的,他身上也有血迹却没受伤,曹虎没辱没家门,大枪捅死一个西夏贼人。 “贼人不多,牛哥带着我们杀散了两伙,加一起也就一百多人,都是骑兵,抓了个活的问话,那厮抵死不开口,让牛哥掐死了”,曹虎明显兴奋劲还没过去,说话语速很快,这可以理解,第一次上阵杀人,兴奋点正常。 刘四问道:“大牛怎么安排的守夜?” 曹虎道:“牛哥自己带着二十多个弟兄在东南大路边的山上,让董都头领着四十人去了东北边小路守着,如果有敌军会回来报信”。 刘四问道:“你们一共杀了多少贼人?” “死尸见了十七个,有几个被抢着跑了,还伤了有七八个”,曹虎答道。 卢秀才说道:“咱们死伤了三十多个弟兄,贼人死伤跟咱们差不多”,这是能接受的,说明战力差的不多,贼人并不可怕。 曹虎满脸苦笑道:“死伤的贼人牛哥自己打了一半,我现在才知道,以前牛哥跟我比试都是闹着玩的”,他今天咬着牙刺死一个贼人,还是跟在大牛身后捡的便宜。 大牛是一员悍将,穿着铁甲杀了一天,竟然看不出疲态,要知道一身铁甲有几十斤重,别说杀敌,普通人走路走不了多远就累的不行了。 张大帅很高兴,他很庆幸跟刘四和大牛交好,现在前边有大牛冲锋陷阵,大营里有刘四坐镇,他觉得心里有底气了。 “军功要记下来,首级呢?记功要用的,卢书记都要记好,本帅要给牛都头请功”,张庆大手一挥。 又继续说道:“传令下去,伙食肉食加倍,让弟兄们好好吃一顿,明天就安全了”。 木子小声提醒道:“要不要让把营扎的稳些?大帅也要去看看伤了的弟兄们”。 张庆一愣,下令道:“让弟兄们辛苦一下,把壕沟挖的深一些,本帅去看看受伤的弟兄们”,张庆暗自庆幸,幸亏有这三兄弟,深挖壕沟是为了以防万一,看望伤兵是为安抚军心,受了伤你主帅不搭理,以后谁给你卖命?这些都是不得不做的。 刘四带着人去安排挖沟扎寨,巡夜的明哨暗哨,木子跟着大帅去伤兵那看看。 十二个伤兵,现在是十个了。最轻的一个肩膀上挨了一刀,被砍了一道一拃多长的口子,幸亏没伤到筋骨,手臂能动。其他人就没他幸运了,被砍断手臂的就有五个,两个是刀伤,还有两个箭伤,那两个命歹,没挺过来。 老许已经处理了一遍,箭取出来了伤口也都包扎好了,正在指挥人熬药,伤兵躺了一溜都在喊疼。 张庆进去挨个说了几句话,吩咐每人赏十两银子,十个丢了半条命憨货竟然感动的喊着给大帅效死。木子默默跟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人大多残废了,一辈子都毁了。 跟老许说了几句,提醒他伤口尽量处理干净,可以试试用针线缝合,老许认真听了,对于治伤木子懂得不多,不敢乱说话。 很多人都在拼命挖沟,饭都顾不上吃,毕竟饭晚吃一会没事,沟挖的浅了西夏人就有可能摸进来,那是会要命的。营地在一处光秃秃的山坡上,既然不缺柴火当然树越少越好。 木子回到营地里安慰了一下队里的人,说马上到庆州了,不需要惊慌。 大帅下令,营里除了岗哨不许点火照明,兵卒今晚不许解甲,大家都能理解,反正快到庆州了,辛苦一两天也没事。 爬上马车把皮甲脱了丢在一边,所谓皮甲基本相当于生牛皮做的体恤衫,这破玩意儿不止有股怪味,还死硬死硬的,穿着极不舒服,大帅虽然下令不许解甲,木子没打算听他的。 刚刚躺下清清就爬了上来,后面跟着三娘。两个小兔子下午刚刚安稳一点,结果回来十几个缺胳膊少腿的,据说还死了几十个,更害怕了,俩人在小帐篷里商量一下,干脆还是都来找木子挤在一起。 也幸亏车厢够大,三个人并排躺着也够用,就是都没敢脱衣服挤在一起有点热。清清一如既往的枕着木子胳膊,只要两人在一起睡这是必须的,木子也习惯了。 三个人没话找话的商量以后房子要怎么收拾,三娘丰腴的大腿上早就伸过去了一只坏手。 清清想要个小花园,还想要个小鱼池,三娘什么话都不说,只管拿胸口在木子胳膊上蹭。 木子想要一张大床,一整间房子什么都不放,就放它。清清气的拧他的肉。 想把手伸进衣服,被三娘把手按住了,木子想想确实不是时候,可隔着衣服摸真不过瘾啊。 木子又提出要做一张大桌子,做成圆的,不管他上座下首,让家里所有人都在一起吃饭。 三娘问顾良和高进也要一起吗?木子肯定的回答,当然,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吃饭,等高进成了家再说。三娘再也没说话,只是翻身趴下让木子换个地方过瘾。 三个人不知道说了多久,清清睡着了木子还在说,三娘偶尔嗯一句证明自己没睡。 “不行,不能弄床,要盘个大火炕,我知道一种火炕,烧柴少热得快,密州冬天睡床太冷了,这样咱们冬天就能在热炕头上打麻将,麻将你知道,不知道?等回去我找人做,到时候咱们三个加上小顾正好四个人耍。对了,我还要让人打个铜锅子,大冬天咱们涮火锅吃,晚上咱们就在大炕上随便折腾,三姐你要跟清清说好,我估计清清会害羞……”。木子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 三娘一直在认真听他说,木子睡着了她还在想,那是怎样的快乐啊,一家人,对,就是一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一起玩耍,在一起睡觉,什么都不用想,这就是家啊,就是三娘做梦都不敢想的家,这个坏小子惦记着大被同眠,到时候要好好逗逗他…… “敌袭!”,“西夏人!”,深夜里的喊声刺耳无比,木子一激灵坐了起来,这尼玛怕什么来什么。 清清和三娘也醒了,一脸惊恐的抓着木子衣服,木子道:“你俩别动,就在车上等着,我出去看看”,说罢挣开两人的手钻出车厢,顾良已经站在旁边等着帮他披甲了。 大营里一片喊叫声,也不知道贼人在哪,皮甲扎紧了,手下九条好汉也齐了,木子爬上车厢顶看了下,乱子出在西北。 木子看着手拿短刀的高进道:“你俩守着别动,我带人过去”,说罢,把头盔扣到头上带着孙狗子他们就往西北方向跑,大晚上的在营里,骑马是不成了,只能跑过去。 很快在中军看到了站在高处的刘四,刘四站在提前搭好的土台子上,周围点了火把,位置很显眼,正在指挥,看木子过来,简单几句话介绍了一个情况。 幸亏刘四安排了明哨和暗哨,幸亏西夏人选的这个地方驻扎的是厢军不是杂役,幸亏挖了沟并且挖的没偷懒。 过半夜的时候西夏人摸了进来,七八个西夏人摸进来发现有岗哨,他们慢慢摸过去把那一队巡逻的岗哨从后边抹了脖子,却没注意到躲在暗处的人。 放哨的小子平生第一次干这种事很兴奋,一点睡意都没有,时间长了刚觉得有点困,却发现七八个黑影摸到了站岗的兄弟后边,然后那五个兄弟就无声无息的倒下了,这小子眼睁睁看着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些人影回到边上拆栅栏还拿着火把摇晃,这小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带着破音喊出了第一声“敌袭”然后扭头就跑。 那帮西夏人看被发现了就四处散开杀人放火,外边的人也一起往里冲,幸亏外面一圈将近一人深的壕沟,西夏人没一下全涌进来。 离这里最近的几个帐篷里住着河北的厢军,也就是周八斤那一伙子,听到外面有声音周八斤提着朴刀就出来了,顺着帐篷边的黑影摸过去一顿乱砍,竟然被他砍倒好几个,没几下把刀头砍丢了,西夏人围上来,八斤扭头就跑回去了,带着自己的兄弟没敢顶在正面,只在旁边咋咋呼呼的喊。 刘四带人过来后第一时间爬上了台子点上火把,招呼乱跑的人在他面前站好,夜晚放大了恐惧,当有人站在火光下喊的时候,有一部分人找到了主心骨听从刘四安排。 木子看了一下,西夏人点着了很多帐篷和大车,火势已经起来了,冲进大营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有一二百人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大营帐篷扎的密集,也可能是因为那道壕沟,西夏人没有骑马都是步卒,正往这边冲过来,一路见人就砍,见帐篷就放火,刘四安排过去的厢兵明显顶不住了。 刘四喊道:“不能让他们再往前了,冲了中军就完了。我带人去顶着,木子你再组一波人从左边去跟周八斤汇合,一起把贼人挤出去”,说罢提着枪跳下台子喊道:“跟着我走!”,真让西夏人冲到中军放一把火,那满营兵卒的士气就没了,到时候百分百放了羊。榜样的力量无穷大,台下的兵卒大呼小叫的跟着刘四逆着人流往上顶了过去。 曹虎带着人来了,穿戴整齐的骑着马,有五六十人,可满营帐篷大车和杂物,再加上到处跑的人,根本冲不起来,急得跺脚,再这么下去乱跑的溃兵会越滚越多,会冲垮更多的队伍,把他们变成溃兵。 这时候必须先把人分开,都混在一起永远都没法组织,只要分开了,西夏一百多人根本不用怕。木子急得到处看,却看到了台子旁边的十几辆大车,车上堆着整整齐齐的木柴,得益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支队伍对缺柴有深切的体会。 木子叫过孙狗子他们,指着前边喊道:“每人去抓几个人帮你们,把大车的柴火点着了,推着车沿着这里摆一溜,快去”,到处都是乱跑的人,全部让他们停下脚步不太可能,随手抓几个人帮忙还是很简单的。 又叫过几个刚赶过来的厢军小头目,指着那条线的两头往前的方向,喊道:“带着你们的人,都拿长枪,并肩站在一起,站到这两边,不许冲,给我守住了,留个缝让咱们的人过,快去”。那里每边只有二三十步,他们这么多人足够挤满那里了。 又对曹虎喊道:“虎子带你的人准备好,等咱们的人跟贼人分开了你就冲”。 孙狗子带着人把大车推过去隔几步一辆摆好了点了火就跑回来了,一时火还不大,很多人从缝里往回跑,几个队的厢军在柴车头上往前的位置站好了队,塞的满满当当,都拿着长枪肩并肩站在一起。柴车加厢军的长枪手组成一个u字形对着西夏人冲来的方向。 又对孙狗子喊道:“分两伙,沿着厢军长枪手的方向往前放火,有帐篷点帐篷,中间的空拿车堵上,弄两道火墙”。这样会让u字的两条腿往前伸,放了火是让西夏人不能改变方向,既然要烧就烧个痛快。 回头一看却看到了王二,没想到这小子还行,竟然带着人赶过来了,叫他到面前道:“等会咱们的人跟西夏人分开后,你带你的人把柴车弄走两辆,给骑兵打开个道”,王二看着越着越大的柴车,面露难色道:“木哥,这火这么大我怎么推车啊?” 木子一巴掌拍到王二头上骂道:“猪脑子,找长棍子准备好,你这么多人还推不开个火堆?没有长棍子就拿大枪顶”,王二连忙去了。 安排差不多了,木子连忙去厢军长枪手那边等着接应刘四,柴车的火势越来越大了,人已经不敢靠近,孙狗子他们带着人已经把火放到了西夏人放火的帐篷。 现在这个半圆里的人,要么往大营外西夏人进来的地方跑,要么只能从厢军长枪手这里出去,圈子里还有很多人,长枪手留的缝子太小,一大群人挤过来,长枪手又不能对着自己人捅,现在已经挤成了一团。 木子只能让长枪手先退开,圈里的人像放开闸门的水一样涌了出来。 随着人涌出来刘四也退到了这里,一圈的大火阻止了西夏人四处跑,也阻止了自己人到处跑,被西夏人压着一步步后退,刘四身边只剩下三四十人,随时会被西夏人淹没。木子让人跟他大喊“四哥!四哥!这里!”,刘四扭头看到了长枪阵向这边退了过来。 西夏人压着圈子越来越小,木子果断令长枪手关门,不能放太大了,不然西夏人会一起冲出来,那时一切就白费了。 木子大喊道:“长枪放平,不管是谁,胆敢冲阵的杀无赦,都从旁边挨着火车那里跑”,大枪平放,火光下闪着锋利的金属光,木子紧紧攥着长枪站着不动。 大门关上了,只留了一个两步宽的小门,人群被挤了过来,“噗”的一声轻响,木子看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那人抓着枪杆叫了一声“木哥……”。 木子大声喊道:“走边,冲阵者死!”,声音怪异难听,带出了破音。长枪手们一起大喊:“走边,冲阵者死!”,声音一样难听至极。 刘四闪电般探步刺出一枪,正中一个西夏兵前胸,枪头刺进一半,刘四迅速后撤躲过砍过来两把刀,顺势把手中枪收了回来,那西夏兵胸口射出一道血箭倒地身亡。 刘四已经筋疲力尽了,短兵厮杀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事,他踉踉跄跄的刺出两枪却被对面西夏兵隔开,身边的周八斤更惨,大腿上被捅了一枪,一条腿都是红的,每退一步就留下一个红色的脚印,刘四暗叹一声,自己把周八斤害了,本来他带着人守在旁边没事,是自己这边吃紧喊他过来的,现在他的同乡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自己恐怕也要留在这里了。 木子看着眼前刘四和八斤他们随时倒下的背影越来越近,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有条不知道谁的胳膊飞上了天,伴随着飘出一片血雾,那个人抱着自己的手肘在惨叫,木子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难道自己聋了? 有个人的后背冒出一个枪头,流着血的枪尖一闪既没,那个人回过头喷出了一口血,喷了木子满脸,木子觉得眼前模糊一片,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 听到了!刀子砍到骨头的声音,枪尖刺进肚子的声音,频死绝望的惨叫声,还有旁边人壮胆的乱叫,还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刘四看着一杆枪向周八斤捅了过来,周八斤却把刀伸向了刘四身前,刘四用尽全力帮周八斤格开了那一枪,却听到自己耳边“当”的一声,原来周八斤也帮自己挡了一刀。 不成了,身后就是长枪阵,刘四却到不了另一边的缺口了,他不能让长枪手闪开,那样西夏人就会趁势冲进去,一切就全完了,木子做得不错,把人隔开了。 周八斤踉跄着躲开刺过来的长枪,手上的刀却被另一把刀磕飞了,那杆枪又捅了过来,周八斤却手无寸铁,他想退,却发现迈不动腿了,算了,一起来的弟兄们都死了,我也死在这里算球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章 西路军残了 刘四眼睁睁看着一杆长枪捅向周八斤,他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自己面前的西夏兵却已经抢了进来举刀就砍,平时刘四有一百种办法把他杀死,可现在他连枪都提不起来了,当然了,如果他能提的起枪,这个西夏兵也不可能近他的身。 罢了,谁让自己欠他的呢,刘四用最后的力气向周八斤撞了过去,周八斤一个趔趄倒向缺口,刘四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刺!”木子大喊,长枪同时向前刺去,“噗”的一声刺入一个西夏兵的小腹,那西夏兵身子一顿,用手抓着枪杆探身一刀就砍了过来,木子紧紧抓着枪杆往前顶着他,手上猛的一拧,那西夏兵闷哼一声,手上的刀无力砍在木子肩膀上,木子猛的抽出长枪喊道:“王二,你个王八蛋!”。 王二带着哭腔在喊:“都使劲啊,木子我草你姥姥”。王二找到了两根碗口粗的长木头,身边也有不少人,可狗日的木子和他都忽略了一件事。 大车是木头做的,大车的轮子也特么是木头做的,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驾大车都散了架成了一团火堆,木头一戳全落到了地上。 曹虎骑在马上急得团团转,他眼看着圈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有跑出去的,还有很多永远留在了那里,四哥和八斤过来了,倒下了,木子带着长枪手跟西夏人撞到了一起,现在冲过去是最合适的机会,西夏人在那里挤成一团,现在过去撞都把他们撞散了,他想催马冲过去,动物怕火的天性让马只在原地打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堆一点一点往旁边挪。 长枪手不是无敌的,木子一枪刺空被对面的西夏兵抓住了枪杆,他奋力拽了一下发现不如对方力气大,他不敢退,一退阵型就会出现缺口,阵型太薄了,只有两列枪手的阵型经不起任何缺口。 对面夹着枪杆向前一刀砍了过来,腋下夹不住枪杆,木子拼命往回抽枪,他要硬抗一刀,只能希望皮甲够硬了。 木子看着西夏兵狰狞的脸,看着他突然定住不动,看着他胸前的长枪。 身边的兄弟把长枪戳进了西夏兵的胸膛,木子感激的想看看是谁救了他,却看到他前胸也一样刺进一杆长枪,这人歪头向木子笑了下,嘴里慢慢涌出鲜血,慢慢倒在地上。 木子一脚把面前的西夏兵踢开,挺枪刺向旁边那个,那个西夏兵的长枪还在旁边那个兄弟的身体里。 马蹄声传来,曹虎冲了过来,木子枪尖上的西夏兵被他撞飞了出去,他听到了许多骨头破碎的声音,就像一脚踩碎了螃蟹壳子。 战马在耳边呼啸而过,木子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听着耳边的喊声越来越远。 再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小帐篷那透光的顶篷,那里有个指头粗的洞,记得上次下雨的时候它还只有筷子粗细。 “木哥,你醒了!”,清清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木子歪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说道:“身上缺了啥?”,清清哭着摇头,木子抬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却发现手臂抖个不停,笑着说道:“啥都不缺你哭什么”。 木子被抬回家的时候清清三娘和顾良都吓瘫了,她们听着不远处震天的喊杀声瑟瑟发抖,看着冲天的火光只能暗暗祈祷,结果等到了木子被抬了回来,满身鲜血。 幸好猴子冲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没伤到,累脱力了!”。 七手八脚把皮甲脱了抬进帐篷,清清和三娘给他擦了血迹,然后就忧心忡忡的等着他活过来。 起来活动一下身体,除了有点酸疼之外没什么问题,吃了一大碗面之后舒服多了。 木子问了几个问题,顾良和高进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等下去中军问问了。对了!四哥怎么样了?木子丢下碗就跑。 刘四昨晚就在眼前被一刀砍翻,木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跑到刘四的帐篷,不在营里,手下说没什么大碍,肩膀上挨了一刀,幸亏有皮甲挡了大半力道,老许给包扎一下就回来了,刚才去中军大营了。 帅帐里的人不少,刘四坐在那里神色如常,一点看不出挨了一刀,大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八斤也在,坐在刘四旁边满脸悲伤,曹虎在那坐着倒满脸嘚瑟,看来昨晚成绩不错,王二竟然也在,木子进来的时候举起双手对木子怒目而视,这厮双手包的像两个大粽子。 张大帅坐在帅坐上满面春风,示意木子坐下,说道:“刚派人去叫你,说你去看刘四了,过来的正好”,干咳一声又说道:“昨夜本帅睡的沉,竟然没听到发生如此大事,幸亏各位协力杀敌,本帅回京后自当论功行赏”。 呸!这理由找的真不用心,昨天晚上西夏人都快杀到中军了,大营烧了三分之一,你说你睡着了没听到? 好,你是大帅你说了算,众人一点招都没有。 张庆扭头问卢秀才道:“昨夜一战损失和杀敌数可统计好?说说,这里都是本帅心腹,不需隐瞒”,大帅收买人心的手段很拙劣。 卢秀才拿起一张纸道:“昨夜见西夏贼人尸首三百余,其余的烧坏不能分辨。我军禁军死十四,伤五,厢军死二百余,伤二百余,乡兵杂役死四百,伤三百余”,顿了下又说道:“另有二百余人不知所踪”。 帅帐里一阵沉默,太惨了。 禁军损失不大,厢军作为昨晚的主力死伤四百多,一仗打残。乡兵和杂役被伤亡七百多人。不知所踪的二百多人大概趁乱是逃命了。一仗打完,西路军彻底残了。 张庆也没想到损失会这么大,跑了那二百多人是不会回来了,回来也是砍头的罪过,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又沉声问道:“可有贼人战俘?” 卢秀才摇头道:“没有战俘”,大牛看到大营起火就往回跑,刚刚好赶上最后和曹虎一起带着骑兵冲,王二关键时刻表现出超人的毅力,带人几乎是用双手搬开了火堆,没有严整队形又拼杀了半天的西夏步卒根本没反抗能力,被冲了个七零八落,剩下的被愤怒的兵卒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活口没留。 张庆沉声对卢秀才道:“此战我军遭西夏贼人夜袭,经力战而胜,我军歼灭西夏精锐千余人,其余贼众远遁,有首功者一刘文远,次功者四,周八斤木子曹虎王怀忠,另兵卒舍身向前者若干,捐躯者以实数录之,书记以此制文书封存,回朝后报于枢密院”,又对帐内众人道:“朝廷封赏另算,诸位出力本帅自有计较”。 张大帅除了拼命的时候指望不上,其他时候还是可以的,只是杀敌数翻了三倍似乎有点不要脸,考虑到西路军这低下的战力能打成这样也算真的尽力了,所以即使是一向方正的卢秀才也没说什么。 这个年代面对夜袭本来就是很考验军卒和将领水平的事,西路军虽然慌乱而且伤亡惨重,却也可圈可点。 首推周八斤率领的厢军,除了周八斤侥幸活下来,没有一个人后退,全都力战而死,堪称勇烈。王二为了推开柴车,双手烧伤严重,若不是老许有特制的烧伤药,王公子俩手就得剁了去。更有刘文远中流砥柱,于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木子临危不乱从容布局,乃致反败为胜。曹虎最后一击,击溃贼寇。 张大帅一件件说着众人的功劳,帅帐里的人都想骂娘,你特么什么都知道,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木子听着张庆给各人夸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身边那个长枪手,他突然发现他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了,只记得那个年轻人满嘴的鲜血,越想想起来就越模糊,木子突然觉得一阵阵的烦躁。 从帅帐出来,随意走到个土坡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灰烬出神,昨天夜里有一千多人死在这里,现在他们已经被埋进土里,就像他们从没来过一样。 周八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木子身旁,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许久后周八斤说道:“木哥,我想去你营里”,木子道:“好!我带你去”。 带着八斤回到自己队的营地,周八斤什么都没说直接进到杂役帐篷里倒下便睡了。 周八斤不敢回他们自己的帐篷了,这个总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汉子现在怕的要死。 命运对着这群乌合之众突然就踹了一脚,把一些人踹进土里,还把一些人踹成了另一类人。 大帅的亲兵过来叫木子去帅帐,路过伤兵营的时候看到一些杂役从里面抬出尸体放到车上,够一车了就拉出营地埋了。 西路军只有一个军医老许,还有两个郎中和几个学徒,这么多伤兵根本医治不过来,有些在那等着就把血流干了,军中准备了一些药,可面对如此多的伤兵那点药能给几个人用?剩下的就是硬抗,然后就有一车又一车的人被拉走,埋掉。整个伤兵营里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气味,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木子不敢多待,快步离开。 大牛回去睡觉了,牲口也有累的时候。王二举着两个粽子回去了,他昨晚用光了半辈子积攒的勇气。曹虎也回去了,这厮捡了个大便宜,队友扛了所有的技能和伤害,又给他拉好了位置,让他和大牛打出了完美的收割,还好他没不要脸的说自己一打五。 张庆还坐在主位,旁边站着卢秀才,再就剩刘四在,木子进去在另一边做了。 张庆冲木子点点头,又向刘四说道:“四哥以为我军该何去何从?” 帅帐里没别人了,刘四也歪到一边,沉吟着说道:“贼人不可能只有数百人,应该还有大队,昨夜我们能打退他们实属侥幸,大帅必须早做决断,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西夏人不可能派几百人跑这么远来袭击西路军,西路军没有这么高的战略价值,昨天晚上一战赢得太侥幸了,如果晚发现一会,如果不是正好撞到河北厢军,西路军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木子搞不懂这些西夏人为什么要跟他们过不去,但他知道,如果有下一次夜袭,他们未必能这么幸运了,虽然昨晚算打赢了,但一车又一车的尸体吓坏了所有人,一场夜袭对西路军造成的损失远比纸面上大,夜色中危险来临的时候,人性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有人英勇的站出来逆流而上冲向恶魔,有人躲在帐篷里瑟瑟发抖,对喊杀声充耳不闻。也有人拼命的逃跑把后背卖个干净,还有人趁着夜色跑的无影无踪。西路军损失了最勇敢的那部分士兵,逃跑的二百多人又做了一个很坏的榜样。 张庆听完刘四和木子的话,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最后沉声说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必须继续走,明天大牛带队探路,务必打通到庆州的路,全军明天五更拔营!”。 木子道:“三哥,把营里的兄弟重新分一下,不管什么身份,所有身强体壮的发给兵器,让他们自己选出头目,体弱的也要组成指挥负责照顾伤兵”。 张庆立刻就同意了这个建议,不管怎样,西路军需要战力,需要有效的组织,从大营里的厢军乡兵和杂役配军里挑出强壮一些的编成步兵营,他们自己选出指挥使和都头,这样在需要的时候能大概指挥一下。比如你可以让某个指挥使带着他手下的五百人去哪里,而不是大喊一声都跟我来,然后所有人都闹哄哄的涌过去。 这件事必须刘四去做,也只有刘四能做,大营里的人最信服的就是他,张庆派了卢秀才和几个亲兵跟着刘四,并封了他一个官职:西路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从现在开始,刘四正式成为西路军二把手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章 血战 大牛没回来,作为老骑兵当然有他的道理,平时没事的时候晚上回营睡觉,现在就不行了,他要带着人警戒,如果有敌军接近他要派人回来送信,让主力做好迎敌的准备,现在的他应该带着人趴在某处山坡上,啃着饼子注视着路口。 曹虎带着几个人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十二个带伤的,他身上也有血迹却没受伤,曹虎没辱没家门,大枪捅死一个西夏贼人。 “贼人不多,牛哥带着我们杀散了两伙,加一起也就一百多人,都是骑兵,抓了个活的问话,那厮抵死不开口,让牛哥掐死了”,曹虎明显兴奋劲还没过去,说话语速很快,这可以理解,第一次上阵杀人,兴奋点正常。 刘四问道:“大牛怎么安排的守夜?” 曹虎道:“牛哥自己带着二十多个弟兄在东南大路边的山上,让董都头领着四十人去了东北边小路守着,如果有敌军会回来报信”。 刘四问道:“你们一共杀了多少贼人?” “死尸见了十七个,有几个被抢着跑了,还伤了有七八个”,曹虎答道。 卢秀才说道:“咱们死伤了三十多个弟兄,贼人死伤跟咱们差不多”,这是能接受的,说明战力差的不多,贼人并不可怕。 曹虎满脸苦笑道:“死伤的贼人牛哥自己打了一半,我现在才知道,以前牛哥跟我比试都是闹着玩的”,他今天咬着牙刺死一个贼人,还是跟在大牛身后捡的便宜。 大牛是一员悍将,穿着铁甲杀了一天,竟然看不出疲态,要知道一身铁甲有几十斤重,别说杀敌,普通人走路走不了多远就累的不行了。 张大帅很高兴,他很庆幸跟刘四和大牛交好,现在前边有大牛冲锋陷阵,大营里有刘四坐镇,他觉得心里有底气了。 “军功要记下来,首级呢?记功要用的,卢书记都要记好,本帅要给牛都头请功”,张庆大手一挥。 又继续说道:“传令下去,伙食肉食加倍,让弟兄们好好吃一顿,明天就安全了”。 木子小声提醒道:“要不要让把营扎的稳些?大帅也要去看看伤了的弟兄们”。 张庆一愣,下令道:“让弟兄们辛苦一下,把壕沟挖的深一些,本帅去看看受伤的弟兄们”,张庆暗自庆幸,幸亏有这三兄弟,深挖壕沟是为了以防万一,看望伤兵是为安抚军心,受了伤你主帅不搭理,以后谁给你卖命?这些都是不得不做的。 刘四带着人去安排挖沟扎寨,巡夜的明哨暗哨,木子跟着大帅去伤兵那看看。 十二个伤兵,现在是十个了。最轻的一个肩膀上挨了一刀,被砍了一道一拃多长的口子,幸亏没伤到筋骨,手臂能动。其他人就没他幸运了,被砍断手臂的就有五个,两个是刀伤,还有两个箭伤,那两个命歹,没挺过来。 老许已经处理了一遍,箭取出来了伤口也都包扎好了,正在指挥人熬药,伤兵躺了一溜都在喊疼。 张庆进去挨个说了几句话,吩咐每人赏十两银子,十个丢了半条命憨货竟然感动的喊着给大帅效死。木子默默跟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人大多残废了,一辈子都毁了。 跟老许说了几句,提醒他伤口尽量处理干净,可以试试用针线缝合,老许认真听了,对于治伤木子懂得不多,不敢乱说话。 很多人都在拼命挖沟,饭都顾不上吃,毕竟饭晚吃一会没事,沟挖的浅了西夏人就有可能摸进来,那是会要命的。营地在一处光秃秃的山坡上,既然不缺柴火当然树越少越好。 木子回到营地里安慰了一下队里的人,说马上到庆州了,不需要惊慌。 大帅下令,营里除了岗哨不许点火照明,兵卒今晚不许解甲,大家都能理解,反正快到庆州了,辛苦一两天也没事。 爬上马车把皮甲脱了丢在一边,所谓皮甲基本相当于生牛皮做的体恤衫,这破玩意儿不止有股怪味,还死硬死硬的,穿着极不舒服,大帅虽然下令不许解甲,木子没打算听他的。 刚刚躺下清清就爬了上来,后面跟着三娘。两个小兔子下午刚刚安稳一点,结果回来十几个缺胳膊少腿的,据说还死了几十个,更害怕了,俩人在小帐篷里商量一下,干脆还是都来找木子挤在一起。 也幸亏车厢够大,三个人并排躺着也够用,就是都没敢脱衣服挤在一起有点热。清清一如既往的枕着木子胳膊,只要两人在一起睡这是必须的,木子也习惯了。 三个人没话找话的商量以后房子要怎么收拾,三娘丰腴的大腿上早就伸过去了一只坏手。 清清想要个小花园,还想要个小鱼池,三娘什么话都不说,只管拿胸口在木子胳膊上蹭。 木子想要一张大床,一整间房子什么都不放,就放它。清清气的拧他的肉。 想把手伸进衣服,被三娘把手按住了,木子想想确实不是时候,可隔着衣服摸真不过瘾啊。 木子又提出要做一张大桌子,做成圆的,不管他上座下首,让家里所有人都在一起吃饭。 三娘问顾良和高进也要一起吗?木子肯定的回答,当然,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吃饭,等高进成了家再说。三娘再也没说话,只是翻身趴下让木子换个地方过瘾。 三个人不知道说了多久,清清睡着了木子还在说,三娘偶尔嗯一句证明自己没睡。 “不行,不能弄床,要盘个大火炕,我知道一种火炕,烧柴少热得快,密州冬天睡床太冷了,这样咱们冬天就能在热炕头上打麻将,麻将你知道,不知道?等回去我找人做,到时候咱们三个加上小顾正好四个人耍。对了,我还要让人打个铜锅子,大冬天咱们涮火锅吃,晚上咱们就在大炕上随便折腾,三姐你要跟清清说好,我估计清清会害羞……”。木子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 三娘一直在认真听他说,木子睡着了她还在想,那是怎样的快乐啊,一家人,对,就是一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一起玩耍,在一起睡觉,什么都不用想,这就是家啊,就是三娘做梦都不敢想的家,这个坏小子惦记着大被同眠,到时候要好好逗逗他…… “敌袭!”,“西夏人!”,深夜里的喊声刺耳无比,木子一激灵坐了起来,这尼玛怕什么来什么。 清清和三娘也醒了,一脸惊恐的抓着木子衣服,木子道:“你俩别动,就在车上等着,我出去看看”,说罢挣开两人的手钻出车厢,顾良已经站在旁边等着帮他披甲了。 大营里一片喊叫声,也不知道贼人在哪,皮甲扎紧了,手下九条好汉也齐了,木子爬上车厢顶看了下,乱子出在西北。 木子看着手拿短刀的高进道:“你俩守着别动,我带人过去”,说罢,把头盔扣到头上带着孙狗子他们就往西北方向跑,大晚上的在营里,骑马是不成了,只能跑过去。 很快在中军看到了站在高处的刘四,刘四站在提前搭好的土台子上,周围点了火把,位置很显眼,正在指挥,看木子过来,简单几句话介绍了一个情况。 幸亏刘四安排了明哨和暗哨,幸亏西夏人选的这个地方驻扎的是厢军不是杂役,幸亏挖了沟并且挖的没偷懒。 过半夜的时候西夏人摸了进来,七八个西夏人摸进来发现有岗哨,他们慢慢摸过去把那一队巡逻的岗哨从后边抹了脖子,却没注意到躲在暗处的人。 放哨的小子平生第一次干这种事很兴奋,一点睡意都没有,时间长了刚觉得有点困,却发现七八个黑影摸到了站岗的兄弟后边,然后那五个兄弟就无声无息的倒下了,这小子眼睁睁看着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些人影回到边上拆栅栏还拿着火把摇晃,这小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带着破音喊出了第一声“敌袭”然后扭头就跑。 那帮西夏人看被发现了就四处散开杀人放火,外边的人也一起往里冲,幸亏外面一圈将近一人深的壕沟,西夏人没一下全涌进来。 离这里最近的几个帐篷里住着河北的厢军,也就是周八斤那一伙子,听到外面有声音周八斤提着朴刀就出来了,顺着帐篷边的黑影摸过去一顿乱砍,竟然被他砍倒好几个,没几下把刀头砍丢了,西夏人围上来,八斤扭头就跑回去了,带着自己的兄弟没敢顶在正面,只在旁边咋咋呼呼的喊。 刘四带人过来后第一时间爬上了台子点上火把,招呼乱跑的人在他面前站好,夜晚放大了恐惧,当有人站在火光下喊的时候,有一部分人找到了主心骨听从刘四安排。 木子看了一下,西夏人点着了很多帐篷和大车,火势已经起来了,冲进大营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有一二百人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大营帐篷扎的密集,也可能是因为那道壕沟,西夏人没有骑马都是步卒,正往这边冲过来,一路见人就砍,见帐篷就放火,刘四安排过去的厢兵明显顶不住了。 刘四喊道:“不能让他们再往前了,冲了中军就完了。我带人去顶着,木子你再组一波人从左边去跟周八斤汇合,一起把贼人挤出去”,说罢提着枪跳下台子喊道:“跟着我走!”,真让西夏人冲到中军放一把火,那满营兵卒的士气就没了,到时候百分百放了羊。榜样的力量无穷大,台下的兵卒大呼小叫的跟着刘四逆着人流往上顶了过去。 曹虎带着人来了,穿戴整齐的骑着马,有五六十人,可满营帐篷大车和杂物,再加上到处跑的人,根本冲不起来,急得跺脚,再这么下去乱跑的溃兵会越滚越多,会冲垮更多的队伍,把他们变成溃兵。 这时候必须先把人分开,都混在一起永远都没法组织,只要分开了,西夏一百多人根本不用怕。木子急得到处看,却看到了台子旁边的十几辆大车,车上堆着整整齐齐的木柴,得益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支队伍对缺柴有深切的体会。 木子叫过孙狗子他们,指着前边喊道:“每人去抓几个人帮你们,把大车的柴火点着了,推着车沿着这里摆一溜,快去”,到处都是乱跑的人,全部让他们停下脚步不太可能,随手抓几个人帮忙还是很简单的。 又叫过几个刚赶过来的厢军小头目,指着那条线的两头往前的方向,喊道:“带着你们的人,都拿长枪,并肩站在一起,站到这两边,不许冲,给我守住了,留个缝让咱们的人过,快去”。那里每边只有二三十步,他们这么多人足够挤满那里了。 又对曹虎喊道:“虎子带你的人准备好,等咱们的人跟贼人分开了你就冲”。 孙狗子带着人把大车推过去隔几步一辆摆好了点了火就跑回来了,一时火还不大,很多人从缝里往回跑,几个队的厢军在柴车头上往前的位置站好了队,塞的满满当当,都拿着长枪肩并肩站在一起。柴车加厢军的长枪手组成一个u字形对着西夏人冲来的方向。 又对孙狗子喊道:“分两伙,沿着厢军长枪手的方向往前放火,有帐篷点帐篷,中间的空拿车堵上,弄两道火墙”。这样会让u字的两条腿往前伸,放了火是让西夏人不能改变方向,既然要烧就烧个痛快。 回头一看却看到了王二,没想到这小子还行,竟然带着人赶过来了,叫他到面前道:“等会咱们的人跟西夏人分开后,你带你的人把柴车弄走两辆,给骑兵打开个道”,王二看着越着越大的柴车,面露难色道:“木哥,这火这么大我怎么推车啊?” 木子一巴掌拍到王二头上骂道:“猪脑子,找长棍子准备好,你这么多人还推不开个火堆?没有长棍子就拿大枪顶”,王二连忙去了。 安排差不多了,木子连忙去厢军长枪手那边等着接应刘四,柴车的火势越来越大了,人已经不敢靠近,孙狗子他们带着人已经把火放到了西夏人放火的帐篷。 现在这个半圆里的人,要么往大营外西夏人进来的地方跑,要么只能从厢军长枪手这里出去,圈子里还有很多人,长枪手留的缝子太小,一大群人挤过来,长枪手又不能对着自己人捅,现在已经挤成了一团。 木子只能让长枪手先退开,圈里的人像放开闸门的水一样涌了出来。 随着人涌出来刘四也退到了这里,一圈的大火阻止了西夏人四处跑,也阻止了自己人到处跑,被西夏人压着一步步后退,刘四身边只剩下三四十人,随时会被西夏人淹没。木子让人跟他大喊“四哥!四哥!这里!”,刘四扭头看到了长枪阵向这边退了过来。 西夏人压着圈子越来越小,木子果断令长枪手关门,不能放太大了,不然西夏人会一起冲出来,那时一切就白费了。 木子大喊道:“长枪放平,不管是谁,胆敢冲阵的杀无赦,都从旁边挨着火车那里跑”,大枪平放,火光下闪着锋利的金属光,木子紧紧攥着长枪站着不动。 大门关上了,只留了一个两步宽的小门,人群被挤了过来,“噗”的一声轻响,木子看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那人抓着枪杆叫了一声“木哥……”。 木子大声喊道:“走边,冲阵者死!”,声音怪异难听,带出了破音。长枪手们一起大喊:“走边,冲阵者死!”,声音一样难听至极。 刘四闪电般探步刺出一枪,正中一个西夏兵前胸,枪头刺进一半,刘四迅速后撤躲过砍过来两把刀,顺势把手中枪收了回来,那西夏兵胸口射出一道血箭倒地身亡。 刘四已经筋疲力尽了,短兵厮杀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事,他踉踉跄跄的刺出两枪却被对面西夏兵隔开,身边的周八斤更惨,大腿上被捅了一枪,一条腿都是红的,每退一步就留下一个红色的脚印,刘四暗叹一声,自己把周八斤害了,本来他带着人守在旁边没事,是自己这边吃紧喊他过来的,现在他的同乡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自己恐怕也要留在这里了。 木子看着眼前刘四和八斤他们随时倒下的背影越来越近,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有条不知道谁的胳膊飞上了天,伴随着飘出一片血雾,那个人抱着自己的手肘在惨叫,木子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难道自己聋了? 有个人的后背冒出一个枪头,流着血的枪尖一闪既没,那个人回过头喷出了一口血,喷了木子满脸,木子觉得眼前模糊一片,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 听到了!刀子砍到骨头的声音,枪尖刺进肚子的声音,频死绝望的惨叫声,还有旁边人壮胆的乱叫,还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刘四看着一杆枪向周八斤捅了过来,周八斤却把刀伸向了刘四身前,刘四用尽全力帮周八斤格开了那一枪,却听到自己耳边“当”的一声,原来周八斤也帮自己挡了一刀。 不成了,身后就是长枪阵,刘四却到不了另一边的缺口了,他不能让长枪手闪开,那样西夏人就会趁势冲进去,一切就全完了,木子做得不错,把人隔开了。 周八斤踉跄着躲开刺过来的长枪,手上的刀却被另一把刀磕飞了,那杆枪又捅了过来,周八斤却手无寸铁,他想退,却发现迈不动腿了,算了,一起来的弟兄们都死了,我也死在这里算球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章 西路军残了 刘四眼睁睁看着一杆长枪捅向周八斤,他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自己面前的西夏兵却已经抢了进来举刀就砍,平时刘四有一百种办法把他杀死,可现在他连枪都提不起来了,当然了,如果他能提的起枪,这个西夏兵也不可能近他的身。 罢了,谁让自己欠他的呢,刘四用最后的力气向周八斤撞了过去,周八斤一个趔趄倒向缺口,刘四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刺!”木子大喊,长枪同时向前刺去,“噗”的一声刺入一个西夏兵的小腹,那西夏兵身子一顿,用手抓着枪杆探身一刀就砍了过来,木子紧紧抓着枪杆往前顶着他,手上猛的一拧,那西夏兵闷哼一声,手上的刀无力砍在木子肩膀上,木子猛的抽出长枪喊道:“王二,你个王八蛋!”。 王二带着哭腔在喊:“都使劲啊,木子我草你姥姥”。王二找到了两根碗口粗的长木头,身边也有不少人,可狗日的木子和他都忽略了一件事。 大车是木头做的,大车的轮子也特么是木头做的,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驾大车都散了架成了一团火堆,木头一戳全落到了地上。 曹虎骑在马上急得团团转,他眼看着圈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有跑出去的,还有很多永远留在了那里,四哥和八斤过来了,倒下了,木子带着长枪手跟西夏人撞到了一起,现在冲过去是最合适的机会,西夏人在那里挤成一团,现在过去撞都把他们撞散了,他想催马冲过去,动物怕火的天性让马只在原地打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堆一点一点往旁边挪。 长枪手不是无敌的,木子一枪刺空被对面的西夏兵抓住了枪杆,他奋力拽了一下发现不如对方力气大,他不敢退,一退阵型就会出现缺口,阵型太薄了,只有两列枪手的阵型经不起任何缺口。 对面夹着枪杆向前一刀砍了过来,腋下夹不住枪杆,木子拼命往回抽枪,他要硬抗一刀,只能希望皮甲够硬了。 木子看着西夏兵狰狞的脸,看着他突然定住不动,看着他胸前的长枪。 身边的兄弟把长枪戳进了西夏兵的胸膛,木子感激的想看看是谁救了他,却看到他前胸也一样刺进一杆长枪,这人歪头向木子笑了下,嘴里慢慢涌出鲜血,慢慢倒在地上。 木子一脚把面前的西夏兵踢开,挺枪刺向旁边那个,那个西夏兵的长枪还在旁边那个兄弟的身体里。 马蹄声传来,曹虎冲了过来,木子枪尖上的西夏兵被他撞飞了出去,他听到了许多骨头破碎的声音,就像一脚踩碎了螃蟹壳子。 战马在耳边呼啸而过,木子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听着耳边的喊声越来越远。 再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小帐篷那透光的顶篷,那里有个指头粗的洞,记得上次下雨的时候它还只有筷子粗细。 “木哥,你醒了!”,清清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木子歪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说道:“身上缺了啥?”,清清哭着摇头,木子抬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却发现手臂抖个不停,笑着说道:“啥都不缺你哭什么”。 木子被抬回家的时候清清三娘和顾良都吓瘫了,她们听着不远处震天的喊杀声瑟瑟发抖,看着冲天的火光只能暗暗祈祷,结果等到了木子被抬了回来,满身鲜血。 幸好猴子冲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没伤到,累脱力了!”。 七手八脚把皮甲脱了抬进帐篷,清清和三娘给他擦了血迹,然后就忧心忡忡的等着他活过来。 起来活动一下身体,除了有点酸疼之外没什么问题,吃了一大碗面之后舒服多了。 木子问了几个问题,顾良和高进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等下去中军问问了。对了!四哥怎么样了?木子丢下碗就跑。 刘四昨晚就在眼前被一刀砍翻,木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跑到刘四的帐篷,不在营里,手下说没什么大碍,肩膀上挨了一刀,幸亏有皮甲挡了大半力道,老许给包扎一下就回来了,刚才去中军大营了。 帅帐里的人不少,刘四坐在那里神色如常,一点看不出挨了一刀,大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八斤也在,坐在刘四旁边满脸悲伤,曹虎在那坐着倒满脸嘚瑟,看来昨晚成绩不错,王二竟然也在,木子进来的时候举起双手对木子怒目而视,这厮双手包的像两个大粽子。 张大帅坐在帅坐上满面春风,示意木子坐下,说道:“刚派人去叫你,说你去看刘四了,过来的正好”,干咳一声又说道:“昨夜本帅睡的沉,竟然没听到发生如此大事,幸亏各位协力杀敌,本帅回京后自当论功行赏”。 呸!这理由找的真不用心,昨天晚上西夏人都快杀到中军了,大营烧了三分之一,你说你睡着了没听到? 好,你是大帅你说了算,众人一点招都没有。 张庆扭头问卢秀才道:“昨夜一战损失和杀敌数可统计好?说说,这里都是本帅心腹,不需隐瞒”,大帅收买人心的手段很拙劣。 卢秀才拿起一张纸道:“昨夜见西夏贼人尸首三百余,其余的烧坏不能分辨。我军禁军死十四,伤五,厢军死二百余,伤二百余,乡兵杂役死四百,伤三百余”,顿了下又说道:“另有二百余人不知所踪”。 帅帐里一阵沉默,太惨了。 禁军损失不大,厢军作为昨晚的主力死伤四百多,一仗打残。乡兵和杂役被伤亡七百多人。不知所踪的二百多人大概趁乱是逃命了。一仗打完,西路军彻底残了。 张庆也没想到损失会这么大,跑了那二百多人是不会回来了,回来也是砍头的罪过,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又沉声问道:“可有贼人战俘?” 卢秀才摇头道:“没有战俘”,大牛看到大营起火就往回跑,刚刚好赶上最后和曹虎一起带着骑兵冲,王二关键时刻表现出超人的毅力,带人几乎是用双手搬开了火堆,没有严整队形又拼杀了半天的西夏步卒根本没反抗能力,被冲了个七零八落,剩下的被愤怒的兵卒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活口没留。 张庆沉声对卢秀才道:“此战我军遭西夏贼人夜袭,经力战而胜,我军歼灭西夏精锐千余人,其余贼众远遁,有首功者一刘文远,次功者四,周八斤木子曹虎王怀忠,另兵卒舍身向前者若干,捐躯者以实数录之,书记以此制文书封存,回朝后报于枢密院”,又对帐内众人道:“朝廷封赏另算,诸位出力本帅自有计较”。 张大帅除了拼命的时候指望不上,其他时候还是可以的,只是杀敌数翻了三倍似乎有点不要脸,考虑到西路军这低下的战力能打成这样也算真的尽力了,所以即使是一向方正的卢秀才也没说什么。 这个年代面对夜袭本来就是很考验军卒和将领水平的事,西路军虽然慌乱而且伤亡惨重,却也可圈可点。 首推周八斤率领的厢军,除了周八斤侥幸活下来,没有一个人后退,全都力战而死,堪称勇烈。王二为了推开柴车,双手烧伤严重,若不是老许有特制的烧伤药,王公子俩手就得剁了去。更有刘文远中流砥柱,于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木子临危不乱从容布局,乃致反败为胜。曹虎最后一击,击溃贼寇。 张大帅一件件说着众人的功劳,帅帐里的人都想骂娘,你特么什么都知道,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木子听着张庆给各人夸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身边那个长枪手,他突然发现他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了,只记得那个年轻人满嘴的鲜血,越想想起来就越模糊,木子突然觉得一阵阵的烦躁。 从帅帐出来,随意走到个土坡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灰烬出神,昨天夜里有一千多人死在这里,现在他们已经被埋进土里,就像他们从没来过一样。 周八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木子身旁,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许久后周八斤说道:“木哥,我想去你营里”,木子道:“好!我带你去”。 带着八斤回到自己队的营地,周八斤什么都没说直接进到杂役帐篷里倒下便睡了。 周八斤不敢回他们自己的帐篷了,这个总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汉子现在怕的要死。 命运对着这群乌合之众突然就踹了一脚,把一些人踹进土里,还把一些人踹成了另一类人。 大帅的亲兵过来叫木子去帅帐,路过伤兵营的时候看到一些杂役从里面抬出尸体放到车上,够一车了就拉出营地埋了。 西路军只有一个军医老许,还有两个郎中和几个学徒,这么多伤兵根本医治不过来,有些在那等着就把血流干了,军中准备了一些药,可面对如此多的伤兵那点药能给几个人用?剩下的就是硬抗,然后就有一车又一车的人被拉走,埋掉。整个伤兵营里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气味,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木子不敢多待,快步离开。 大牛回去睡觉了,牲口也有累的时候。王二举着两个粽子回去了,他昨晚用光了半辈子积攒的勇气。曹虎也回去了,这厮捡了个大便宜,队友扛了所有的技能和伤害,又给他拉好了位置,让他和大牛打出了完美的收割,还好他没不要脸的说自己一打五。 张庆还坐在主位,旁边站着卢秀才,再就剩刘四在,木子进去在另一边做了。 张庆冲木子点点头,又向刘四说道:“四哥以为我军该何去何从?” 帅帐里没别人了,刘四也歪到一边,沉吟着说道:“贼人不可能只有数百人,应该还有大队,昨夜我们能打退他们实属侥幸,大帅必须早做决断,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西夏人不可能派几百人跑这么远来袭击西路军,西路军没有这么高的战略价值,昨天晚上一战赢得太侥幸了,如果晚发现一会,如果不是正好撞到河北厢军,西路军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木子搞不懂这些西夏人为什么要跟他们过不去,但他知道,如果有下一次夜袭,他们未必能这么幸运了,虽然昨晚算打赢了,但一车又一车的尸体吓坏了所有人,一场夜袭对西路军造成的损失远比纸面上大,夜色中危险来临的时候,人性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有人英勇的站出来逆流而上冲向恶魔,有人躲在帐篷里瑟瑟发抖,对喊杀声充耳不闻。也有人拼命的逃跑把后背卖个干净,还有人趁着夜色跑的无影无踪。西路军损失了最勇敢的那部分士兵,逃跑的二百多人又做了一个很坏的榜样。 张庆听完刘四和木子的话,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最后沉声说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必须继续走,明天大牛带队探路,务必打通到庆州的路,全军明天五更拔营!”。 木子道:“三哥,把营里的兄弟重新分一下,不管什么身份,所有身强体壮的发给兵器,让他们自己选出头目,体弱的也要组成指挥负责照顾伤兵”。 张庆立刻就同意了这个建议,不管怎样,西路军需要战力,需要有效的组织,从大营里的厢军乡兵和杂役配军里挑出强壮一些的编成步兵营,他们自己选出指挥使和都头,这样在需要的时候能大概指挥一下。比如你可以让某个指挥使带着他手下的五百人去哪里,而不是大喊一声都跟我来,然后所有人都闹哄哄的涌过去。 这件事必须刘四去做,也只有刘四能做,大营里的人最信服的就是他,张庆派了卢秀才和几个亲兵跟着刘四,并封了他一个官职:西路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从现在开始,刘四正式成为西路军二把手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章 西夏人来了 野利使也看着面前这个山一样的男人,这个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更亲密无间,现在他不是自己的兄弟了,现在他是野利氏的首领。 大夏人的皇帝带着十几万大军都没能打下一座宋人的城池,野利火树带着六千人做到了!只需要很短的时间,野利火树这个名字就会传遍天下,野利氏必将更加兴旺。 使也看了一眼宋人大营的方向,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灯火,这支宋军就想苍蝇一样令人厌恶,如果不是他们,现在所有崽子都会在庆州城里肆意作乐。 当崽子们开始抢劫宋人的时候,每一个都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他们拿了锅碗瓢盆和柔软的衣服,却又发现了堆满屋子的丝绸和绢布,茶叶,以及他们想得到的所有东西。 宋人太富有了,庆州城里什么都有,就像传说中的神国。除了财货还有宋人女子,这里的女人比那些宋人村庄里的更娇嫩,更美丽。而大多数男人却懦弱不堪,他们只会躲在地窖里瑟瑟发抖,或者拿着金银一副谄媚的模样,他们不配拥有这些财货和女人。 火树下令这次的抢的东西都要回去后交上去再分,都是野利氏的崽子,倒是没什么人不服。可谁都想在庆州城里抱着宋朝女人玩乐,都不愿意在这荒郊野外跟对面那些苍蝇拼命,所以这些崽子们都有些不满和抱怨。 使也走到曾经的兄弟,现在的西夏名将野利火树面前恭敬的向他禀报。 火树对他的恭敬很满意,闭目沉思了一下说道:“告诉小崽子们,这次来的回去后多分两成财货,本帅不会让他们白出力”。说完之后看使也并没马上去传达命令,疑惑的问道:“还有事?”。 使也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大帅,按照计划火鹰要派一千骑兵过来跟我们汇合,明天一举歼灭对面的宋人,可到现在只来了二百多人”。 火树默默听他说完,心里暗叹,这个聪明的弟弟真不让我省心啊。 依靠大胆周密的计划偷了庆州,达到最初的目的并得到了海量的财富,但损失也不小。到现在他和火鹰的六千骑兵已经损失了近两千,此外在庆州北面还留下了几百人盯着,他现在手里现在只有三千多兵马可用。 听到这支杂牌闯过来的时候,火树气笑了,真是不知死活!既然这个张老相公的三公子要来给他的军功锦上添花,他自然不反对。 野利火树下令,他自己带五百人先过来盯住这支杂牌,火鹰派一千人过来跟他汇合,明天一千五百骑兵把这群苍蝇拍死。然后火鹰带着其余的人带着抓的人口和财货过来,大家一起回去。火鹰现在只派过来两百多人,现在火树能用的人不到计划的一半。 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两个字“权利”。火树知道他聪明的弟弟是怎样的人,火鹰从来没有真正对他臣服,骄傲的火鹰对族长的位置从没放弃过。 现在火树主导的战事大获成功,回去后必然声望如日中天,这意味着火鹰再也没有一丝机会了,火鹰心里舒服就是怪事了,所以搞点小动作毫不意外。 野利使也把命令传达下去了,看族里的年轻人高兴的接受了火树的安排,又回到火树身前,说道:“大帅,兵力不足,不如我们退十里”。后退十里就是让开路口,跟这些苍蝇错开道路,使也有把握,这些苍蝇会乖乖照做的。 火树笑了一下,问道:“兵力不足?使也,你觉得我们七百多骑兵要给对面的三公子让路?”。 野利使也说道:“大帅,我们当然不怕对面的宋军,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功劳已经足够了,因为这些渣子不值得损失族人,而且火鹰说庆州北边的宋军有些异动,我们何不让过他们回去?”。使也的想法不能说错,只是稳妥起见不想多事罢了,但对于火树来说是另一回事。 野利火树道:“使也,你不了解宋国,宋国以文抑武,没有文官的命令武将不敢私自调兵,我们截杀了堡寨的信使,等他们上报军情再下了命令传达下去需要很多时间,等宋军接到命令再行军过来也需要时间,那些步卒只能远远的跟在咱们后面吃土,所以庆州北边的那些宋军暂时不需理会。 而对面那些杂牌军并不是苍蝇,那是宋国参知政事的三儿子带的大军,我们把歼灭了他们,对宋朝的震动不亚于占了庆州”。 还有一句话火树没说,如果自己用现有的兵马也把这事做成了,那火鹰就只能乖乖的低头臣服,毕竟是亲弟弟,也没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火树觉得作为哥哥要容忍弟弟的调皮,给自己弟弟机会,当然前提是他要先表现出自己的强大。 使也明白了,火树宁愿损失一些族人,宁愿冒一些风险,也要为自己的功劳锦上添花,也要让火鹰对他心服口服。 虽然这次要损失的都是火树最嫡系的手下,但也是值得的,杀掉一个宰相的亲儿子足以对宋朝高层造成震动了,火鹰也是使也看着长大的,他也不想看着这兄弟两个闹翻,这样也好。至于能不能消灭对面这群渣渣,这根本不是问题,问题只在于要承受多大的损失罢了。 !!!!!!!!!!!!! 刘四在桌子上简单画了个地图,指着地图说道:“我们在这里,野利火树带着人在这,大概离着七八里地,明天一早我们往前压,西夏人很可能要在他们前面的缓坡等我们过去”。 有个缓坡能让战马加速轻松一些,这些大家都明白。 刘四继续说道:“在缓坡左边有个小树林,虽然不大,但藏几百人没问题,我的意见是所有的马军今天晚上偷偷去小树林潜伏,明天西夏人要冲锋的时候骑兵冲上去缠住他们,给主力步卒冲上去争取时间,只要混在一起乱战,我们就有机会赢”。 不得不说刘四的计划实在太大胆了,大胆到把帅帐里所有人都惊到了。这个计划确实有可能成功,西夏人就是再彪悍毕竟人少,西路军虽然是几千乌合之众,但跟七百人打一场乱战未必会输。 可如果西夏人没去那个缓坡怎么办?如果明天一早西夏人增兵了怎么办?如果没等步卒赶上去骑兵营就被杀败了怎么办?再退一万步,即使打赢了,庆州城里的西夏人随便过来几百骑也完蛋了。只要有一个意外发生,西路军就是一场大溃败,到时候能活下来几个人就不一定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计划漏洞百出,而且风险极大。但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因为西路军已经身陷死地,待着不动就是等死,还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活呢。 刘四说道:“唯有这样才有机会打败贼人,只是现在营里兵卒都畏敌如虎,只怕不肯拼命”。 一场夜袭把一个个都吓破胆了,三百西夏人没骑马就差点把西夏人打崩了,现在有七百多西夏人骑着马,把他们拉上去,只怕不用西夏人打就得逃散大半,那还打个毛线。 这种事别人都不灵了,帅帐里的人都看向木子,如果他也没办法那明天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木子苦笑一声道:“我倒是有个法子,管不管用不好说”。 张庆也满脸苦涩道:“木子,这时候是考虑管用不管用的时候吗?再差的法子也比没有强”。 大帅这话说的实在,刘四那计划大伙儿都硬着头皮认了,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事儿,你矫情个蛋啊。 这是破罐子破摔的节奏啊,死活就这样了,再烂能烂到哪去?木子开口说道:“可以在大营里放出风声,就说有三千西夏贼人正从后面杀过来,要把西路军都屠了”。 张庆和刘四等人一阵吸凉气,本来大营里都人心惶惶了,你就不怕直接炸了? 但确实有希望成功,告诉大营里的渣渣们,你们前面有七百贼人,身后有三千,打败这七百咱就有活路了,你们看着办。 要四散逃命?你跑得过贼人的战马吗?大伙抱成团拼一把兴许能活,不比你在野地里被贼人一刀砍了强?再说你这一跑可就从此再也见不得光了,想想后果。 当一个人眼看要渴死的时候,即使知道眼前这杯水可能有毒,他也只能喝下去,所以张庆几乎没犹豫就全部同意了刘四和木子的计划,并安排人去散播流言了。 既然已经决定对面拼一把,后面就是分配人手了,张大帅是必须留在大营里的,能做好吉祥物就是他的极限了,没人指望他冲锋陷阵。 既然张大帅指望不上,那刘四必须要在大营指挥步卒,除了他没人有这个能力和威望。 骑兵营是这个计划的核心,要提前潜伏在战场旁边,并且要在适当的时候冲上去缠住敌人,给步卒争取时间,所有人都知道,即使计划成功骑兵营这二百多号人也恐怕剩不了几个了。 木子觉得尴尬了,身为骑兵营一员,他应该跟大牛和曹虎一起去,他心里是真的害怕。可让他留在大营里看着袍泽弟兄去拼杀,他实在没脸说出口。 张庆说道:“木兄弟在大营里帮忙”,大帅看出了木子的窘迫,主动开口让他留下,张庆不愿意木子去做九死一生的事,这不是他擅长的。 刘四也道:“木子别去了,明天我带厢军在前面,你在后面看着大队”。刘四也跟张庆一样的心思。 两个人他木子留下,反而让木子觉得更加难受,咬了咬牙说道:“大帅,四哥,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可这事如果我不去,骑兵营里的弟兄心里会怎么想?算了,生死有命,就这么着,说罢快步走出帅帐”。 事情就是这么草蛋,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跟西夏人撞到了一起,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要去做九死一生的事,说好的去做小地主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章 作死的计划 完了!每个人心里都第一时间这么想。大牛带回的消息好像炸雷一样把所有人都炸懵了,庆州被西夏人夺了! 卢秀才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牛都头,你说庆州怎么了?”。 大牛明显累的够呛,又喝了一通水说道:“上午我带人探路去庆州,西夏人骚扰了两拨就跑了,离庆州还有十里的时候遇到一伙背着大包小裹逃难的百姓,他们说庆州破了,西夏贼人占了城,我不信,让两个人回来送信想亲自去看看,他俩没回来吗?”。 众人都摇头,很明显西夏兵知道拦不住大牛他们就放他们过去了,然后截杀了大牛派回来送信的人。 大牛继续说道:“路上又遇到队贼人的游骑,我们一路杀到离庆州二三里的地方,逃难的百姓很多,城里已经烧死了大火,城里的哭叫声震天,我问了几个百姓,都说是被西夏贼人赚了城门冲进去的,有的说有贼人有一万骑兵,还有的说三万,有人说知州跑了,也有的说知州被西夏人砍了脑袋,我没敢靠近,带着人回来了,路上被贼人截了两回,折了几个弟兄”。 帅帐里死一般的安静,西路军心心念念要回的庆州竟然被西夏人占了!从哪冒出来的这么多西夏人?所有人脑子里都乱糟糟的反应不过来。 木子苦笑道:“看来咱们前面遇到的西夏人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人家没打算打咱们,人家是要打庆州,是怕咱们添乱”。 众人也回过神来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有一大队西夏贼人要打庆州,西路军的倒霉鬼们正好回来要路过庆州,然后西夏贼人怕给他们添乱,又是阻拦又是夜袭的阻挡,西路军的傻子们却铁了心非要来凑热闹。现在知道怎么回事了,傻眼了。 无论庆州的西夏贼人是一万还是三万,哪怕是三千,对西路军的渣渣们来说都一样。一个小孩子在荒郊野外遇到一只老虎和三只老虎有区别吗? 张大帅最先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站起来大声道:“传令!全军调头向西,快走!”。 张大帅还没自信到靠着这些渣渣去收复庆州,西路军周围一直都有西夏人看着,人家对西路军了若指掌,没来打不是怕了你,是人家现在忙着吃肉懒得搭理你,这时候傻傻撞过去正好给人送菜。 传令的侍卫往外跑,正跟往里跑的一个禁军撞到了一起,俩人滚成一团。 大牛过去把那禁军拉起来问道:“什么事?”,这禁军是他队里的,应该在路上警戒着,这时候慌慌张张跑回来干嘛。 那禁军一身热汗,磕磕绊绊的道:“西夏贼人,五六百骑,正往这边来”。 刘四抓起头盔站起来喝道:禁军所有人集合,木子你马上去南边扎营,我带人去挡一阵”。 现在西路军都散落在大路上歇息,这时候五六百骑兵冲过来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刘四不愧是被杨大帅看中的人,反应迅速而准确。这时候不是客气讲规矩的时候,木子立刻跑了出去。 刚跑出帅帐就看到了顾良牵着巴哥过来,跑过去翻身上马跑向大路。幸亏重新分了一下营,让大帅的侍卫分别通知各营的指挥使,火速去路南边空地集结立营,木子当先跑到那里等着。 很快一队队兵卒和大车过来了,木子给他们分了下地方,大概就是战力强一些的营在前面和外围,差的在里面。 远远看到西夏人了,竟然还打着旗子,看来主将也在里面,他们并没有立刻冲过来,而是远远的在整队。 刘四和大牛带着二百多禁军在大营前列队,当然不会主动冲过去,无论战力还是兵力都占绝对劣势,这时候冲过去跟送死一样。当然,西夏人要是直接杀过来,刘四他们就要挡一阵给木子争取时间了。 这个地方其实并不太适合扎营,有点坡度但是太小,估计对战马冲锋的影响不大,没办法,附近只有这里好一些,总比把营扎在坑里强。 扎营按说要伐木立寨,外面绕营挖壕沟,还要设高台瞭望塔。当然这些都是听刘四说的,西路军不讲究这个,也没玩过。 木子让大车沿着大营前面首尾相连一字摆开,边上留了两辆大车的空,退后十步堵着空又摆了五辆大车,这样刘四他们如果撤回来有门能进来,却又不怕西夏人从缺口冲进来,曲折的入口快马可不行。 布置好了简单的工事,让两营厢军在车后面防守,防线不宽,两营人塞的满满当当,应该能抵挡一下了。 西夏人仍然没进攻,有些甚至下了马躺在地上休息,刘四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能多拖一时,大营就稳固一分。 木子留一营厢军做预备队,剩下的所有人全都让他们去布置左右两边。砍树埋栅栏,挖沟,整个大营里的人都在拼命干活儿,傻子也知道现在不是偷懒耍滑的时候了。 粗糙的栅栏立好了,壕沟挖了大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很多累的动不了的兵卒和杂役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好消息是对面的西夏人始终没有杀过来。 人在高度紧张和忙碌的时候,恐惧的心理并不强烈,等闲下来的时候,恐惧会放大无数倍爆发出来,大营里几乎每个人都脸色苍白的下意识咽吐沫。 木子进入帅帐的时候发现我们的张大帅正在全身发抖,大营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帅不顶事,知道西夏贼人来了的时候没人指望他,包括刘四也是让木子指挥扎营,对主帅完全无视了。 张庆已经快崩溃了,他三十几年一直活在父亲的保护下,连教书先生的戒尺都没挨过,现在却有五六百的西夏骑兵准备冲过来砍死他,而那天晚上三百个西夏人就毁了小半个西路军。 木子本来打算让他出去转一圈稳定一下军心,现在看来他还是待在帅帐里比较好。 张庆紧紧抓着木子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道:“木兄弟,怎么办?”,张庆把木子当成了救命稻草,他觉得木子既然能解决掉缺柴的事,既然能救出焦用,既然能在夜袭的时候从容布置,现在或许也有办法救他。是的,救他,不是救西路军。 好歹也是一军主帅,被吓成这样实在可怜,木子刚要开口安慰他几句,刘四回来了。 西路军副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西夏人很松懈,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看来今天晚上他们不会进攻了。坏消息是西夏人又多了一百多人,现在大概有七百多骑兵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庆州已经没有宋军存在了,西夏人正在劫掠,等他们抢完了东西就会过来这里,把西路军都踩死,然后他们就会跑路回西夏。 卢秀才小心的问道:“敌人松懈,要不我们夜袭?”。 刘四和木子都没搭理他。夜袭?你以为夜袭是什么人都能玩的?现在西路军大营里自己都快炸了,你敢带人出大营他们就会趁着夜色四散逃命。即使他们不会四散,你说去多少人合适?人少了就是送菜,几千人去夜袭你以为一点声音都没有?这里离西夏人只有四五里远。你打算跟西夏人野战吗?能野战还用得着跟龟孙子一样缩着吗? 木子咳了一下说道:“还有个事,咱们扎营的地方没有水源”。众人木然看着他,仿佛一点都不意外,当有人很可能活不过明天的时候,他通常就不太担心明天有没有水喝了。 张庆小声问道:“四哥,我们连夜往西撤行吗?”。 刘四摇头说道:“大帅,我们只要一动,对面必定要趁势冲过来,那时……”,刘四没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时西路军就会各跑各的放了羊,让人家轻轻松松的在后面收割。 张庆又问道:“我们在此地坚守行吗?”。 刘四摇头道:“以我对朝廷调兵的了解,没有十天八天不会有援军过来的”,刘四没把话说完,别说十天八天,西路军连三天两天也坚守不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四哥你可要拿个主意啊”,张庆快要哭出来了。 帅帐里的人都有点无语,大哥!你才是主帅啊。 刘四沉吟了半天,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今之计已是穷途末路,不说营中缺水,西夏贼人劫掠完庆州必定还要增兵,只能死里求活了”。 众人精神一震,等着是必死,刘四的意思是要博一把,趁着对方没增兵到令人绝望,趁着西路军中没出现大面积逃亡,也趁着没因为缺水造成严重后果。说到底对面也不到一千人,六千打一千,拼一把未必没机会。 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看着刘四,等着他拿主意,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把了。 木子道:“四哥,即使我们把对面那七百人打败了,庆州还有西夏贼人呢,我们直接过去岂不是正撞上?”。 刘四道:“庆州是肯定不能去了,如果打败了对面的敌军,咱们直接向东,去我们驻扎过的南大营”。 从这里看庆州是往东北方向,正东就是西路军驻扎过的大营,反而近一些。虽然不知道这次西夏到底有多少人打庆州,想来至少也有个万八千的,庆州已经被毁,往庆州走就是找死。 曹虎又提出一种可能:“如果咱们冲过去,夏贼不跟咱们纠缠,直接跑了怎么办?”。 如果西路军真的倾巢出动扑过去拼命,对面只要有脑子就肯定会退一下,他们是骑兵,要打要走当然有主动权。 木子说道:“如果我是西夏人就会远远看着西路军,如果军容整齐我就退一下,然后等你疲惫散乱的时候再冲过来”。战马能一口气跑几十里,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再继续跑。人呢?三里?五里?别忘了你不是空着手,你还要穿着铠甲拿着兵器。这就是蒙古人纵横天下的放风筝战术。 作为跟骑兵作战经验最丰富的刘四,当然知道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所在,他慢慢说道:“所以,我们需要缠住他们,不让他们退,让我们的优势兵力发挥作用”。 缠住!怎么缠?当然是靠人缠。整个西路军里有能力缠住西夏人的只有禁军骑兵营,因为只有骑兵营有机会靠近西夏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章 西夏人来了 野利使也看着面前这个山一样的男人,这个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更亲密无间,现在他不是自己的兄弟了,现在他是野利氏的首领。 大夏人的皇帝带着十几万大军都没能打下一座宋人的城池,野利火树带着六千人做到了!只需要很短的时间,野利火树这个名字就会传遍天下,野利氏必将更加兴旺。 使也看了一眼宋人大营的方向,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灯火,这支宋军就想苍蝇一样令人厌恶,如果不是他们,现在所有崽子都会在庆州城里肆意作乐。 当崽子们开始抢劫宋人的时候,每一个都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他们拿了锅碗瓢盆和柔软的衣服,却又发现了堆满屋子的丝绸和绢布,茶叶,以及他们想得到的所有东西。 宋人太富有了,庆州城里什么都有,就像传说中的神国。除了财货还有宋人女子,这里的女人比那些宋人村庄里的更娇嫩,更美丽。而大多数男人却懦弱不堪,他们只会躲在地窖里瑟瑟发抖,或者拿着金银一副谄媚的模样,他们不配拥有这些财货和女人。 火树下令这次的抢的东西都要回去后交上去再分,都是野利氏的崽子,倒是没什么人不服。可谁都想在庆州城里抱着宋朝女人玩乐,都不愿意在这荒郊野外跟对面那些苍蝇拼命,所以这些崽子们都有些不满和抱怨。 使也走到曾经的兄弟,现在的西夏名将野利火树面前恭敬的向他禀报。 火树对他的恭敬很满意,闭目沉思了一下说道:“告诉小崽子们,这次来的回去后多分两成财货,本帅不会让他们白出力”。说完之后看使也并没马上去传达命令,疑惑的问道:“还有事?”。 使也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大帅,按照计划火鹰要派一千骑兵过来跟我们汇合,明天一举歼灭对面的宋人,可到现在只来了二百多人”。 火树默默听他说完,心里暗叹,这个聪明的弟弟真不让我省心啊。 依靠大胆周密的计划偷了庆州,达到最初的目的并得到了海量的财富,但损失也不小。到现在他和火鹰的六千骑兵已经损失了近两千,此外在庆州北面还留下了几百人盯着,他现在手里现在只有三千多兵马可用。 听到这支杂牌闯过来的时候,火树气笑了,真是不知死活!既然这个张老相公的三公子要来给他的军功锦上添花,他自然不反对。 野利火树下令,他自己带五百人先过来盯住这支杂牌,火鹰派一千人过来跟他汇合,明天一千五百骑兵把这群苍蝇拍死。然后火鹰带着其余的人带着抓的人口和财货过来,大家一起回去。火鹰现在只派过来两百多人,现在火树能用的人不到计划的一半。 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两个字“权利”。火树知道他聪明的弟弟是怎样的人,火鹰从来没有真正对他臣服,骄傲的火鹰对族长的位置从没放弃过。 现在火树主导的战事大获成功,回去后必然声望如日中天,这意味着火鹰再也没有一丝机会了,火鹰心里舒服就是怪事了,所以搞点小动作毫不意外。 野利使也把命令传达下去了,看族里的年轻人高兴的接受了火树的安排,又回到火树身前,说道:“大帅,兵力不足,不如我们退十里”。后退十里就是让开路口,跟这些苍蝇错开道路,使也有把握,这些苍蝇会乖乖照做的。 火树笑了一下,问道:“兵力不足?使也,你觉得我们七百多骑兵要给对面的三公子让路?”。 野利使也说道:“大帅,我们当然不怕对面的宋军,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功劳已经足够了,因为这些渣子不值得损失族人,而且火鹰说庆州北边的宋军有些异动,我们何不让过他们回去?”。使也的想法不能说错,只是稳妥起见不想多事罢了,但对于火树来说是另一回事。 野利火树道:“使也,你不了解宋国,宋国以文抑武,没有文官的命令武将不敢私自调兵,我们截杀了堡寨的信使,等他们上报军情再下了命令传达下去需要很多时间,等宋军接到命令再行军过来也需要时间,那些步卒只能远远的跟在咱们后面吃土,所以庆州北边的那些宋军暂时不需理会。 而对面那些杂牌军并不是苍蝇,那是宋国参知政事的三儿子带的大军,我们把歼灭了他们,对宋朝的震动不亚于占了庆州”。 还有一句话火树没说,如果自己用现有的兵马也把这事做成了,那火鹰就只能乖乖的低头臣服,毕竟是亲弟弟,也没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火树觉得作为哥哥要容忍弟弟的调皮,给自己弟弟机会,当然前提是他要先表现出自己的强大。 使也明白了,火树宁愿损失一些族人,宁愿冒一些风险,也要为自己的功劳锦上添花,也要让火鹰对他心服口服。 虽然这次要损失的都是火树最嫡系的手下,但也是值得的,杀掉一个宰相的亲儿子足以对宋朝高层造成震动了,火鹰也是使也看着长大的,他也不想看着这兄弟两个闹翻,这样也好。至于能不能消灭对面这群渣渣,这根本不是问题,问题只在于要承受多大的损失罢了。 !!!!!!!!!!!!! 刘四在桌子上简单画了个地图,指着地图说道:“我们在这里,野利火树带着人在这,大概离着七八里地,明天一早我们往前压,西夏人很可能要在他们前面的缓坡等我们过去”。 有个缓坡能让战马加速轻松一些,这些大家都明白。 刘四继续说道:“在缓坡左边有个小树林,虽然不大,但藏几百人没问题,我的意见是所有的马军今天晚上偷偷去小树林潜伏,明天西夏人要冲锋的时候骑兵冲上去缠住他们,给主力步卒冲上去争取时间,只要混在一起乱战,我们就有机会赢”。 不得不说刘四的计划实在太大胆了,大胆到把帅帐里所有人都惊到了。这个计划确实有可能成功,西夏人就是再彪悍毕竟人少,西路军虽然是几千乌合之众,但跟七百人打一场乱战未必会输。 可如果西夏人没去那个缓坡怎么办?如果明天一早西夏人增兵了怎么办?如果没等步卒赶上去骑兵营就被杀败了怎么办?再退一万步,即使打赢了,庆州城里的西夏人随便过来几百骑也完蛋了。只要有一个意外发生,西路军就是一场大溃败,到时候能活下来几个人就不一定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计划漏洞百出,而且风险极大。但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因为西路军已经身陷死地,待着不动就是等死,还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活呢。 刘四说道:“唯有这样才有机会打败贼人,只是现在营里兵卒都畏敌如虎,只怕不肯拼命”。 一场夜袭把一个个都吓破胆了,三百西夏人没骑马就差点把西夏人打崩了,现在有七百多西夏人骑着马,把他们拉上去,只怕不用西夏人打就得逃散大半,那还打个毛线。 这种事别人都不灵了,帅帐里的人都看向木子,如果他也没办法那明天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木子苦笑一声道:“我倒是有个法子,管不管用不好说”。 张庆也满脸苦涩道:“木子,这时候是考虑管用不管用的时候吗?再差的法子也比没有强”。 大帅这话说的实在,刘四那计划大伙儿都硬着头皮认了,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事儿,你矫情个蛋啊。 这是破罐子破摔的节奏啊,死活就这样了,再烂能烂到哪去?木子开口说道:“可以在大营里放出风声,就说有三千西夏贼人正从后面杀过来,要把西路军都屠了”。 张庆和刘四等人一阵吸凉气,本来大营里都人心惶惶了,你就不怕直接炸了? 但确实有希望成功,告诉大营里的渣渣们,你们前面有七百贼人,身后有三千,打败这七百咱就有活路了,你们看着办。 要四散逃命?你跑得过贼人的战马吗?大伙抱成团拼一把兴许能活,不比你在野地里被贼人一刀砍了强?再说你这一跑可就从此再也见不得光了,想想后果。 当一个人眼看要渴死的时候,即使知道眼前这杯水可能有毒,他也只能喝下去,所以张庆几乎没犹豫就全部同意了刘四和木子的计划,并安排人去散播流言了。 既然已经决定对面拼一把,后面就是分配人手了,张大帅是必须留在大营里的,能做好吉祥物就是他的极限了,没人指望他冲锋陷阵。 既然张大帅指望不上,那刘四必须要在大营指挥步卒,除了他没人有这个能力和威望。 骑兵营是这个计划的核心,要提前潜伏在战场旁边,并且要在适当的时候冲上去缠住敌人,给步卒争取时间,所有人都知道,即使计划成功骑兵营这二百多号人也恐怕剩不了几个了。 木子觉得尴尬了,身为骑兵营一员,他应该跟大牛和曹虎一起去,他心里是真的害怕。可让他留在大营里看着袍泽弟兄去拼杀,他实在没脸说出口。 张庆说道:“木兄弟在大营里帮忙”,大帅看出了木子的窘迫,主动开口让他留下,张庆不愿意木子去做九死一生的事,这不是他擅长的。 刘四也道:“木子别去了,明天我带厢军在前面,你在后面看着大队”。刘四也跟张庆一样的心思。 两个人他木子留下,反而让木子觉得更加难受,咬了咬牙说道:“大帅,四哥,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可这事如果我不去,骑兵营里的弟兄心里会怎么想?算了,生死有命,就这么着,说罢快步走出帅帐”。 事情就是这么草蛋,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跟西夏人撞到了一起,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要去做九死一生的事,说好的去做小地主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章 要拼命的木子 刘四把骑兵营里的都头招集到一起,跟他们说了明天要做的事,并告诉他们以木子为首,几个都头很快从震惊里恢复过来,到了这种时候说别的都没用了,拼。 按计划,骑兵营所有人将会在半夜的时候倾巢而出,刘四已经通知大牛和曹虎提前带人去小树林,木子带其余的人去跟大牛他们汇合,然后明天在适当的时候冲上去缠住西夏人。 几个都头沉默着去准备了,他们都知道此去怕是结果不太好,可不去不行,难道还能逃命吗?先不说身后西夏人的大队,就算你能跑出去,畏敌逃跑的罪名也太大了,家里人都会受到牵连,没办法,认命,没看木都头也要一起去嘛,咱怕啥。 当有一个身份相对高一点的人陪你拼命的时候,人的心里会好受一些,木子被大帅看重是满营皆知的,毕竟大帅还赐给他两个大美人,既然木都头都上去了,那弟兄们也没什么说的了。 木子陪着刘四来到大营里,十一个新任步卒指挥使正等在这里,刘四简单的说了下计划,十一条好汉都不说话。 刘四说道:“现在都知道情况了,庆州丢了,咱们前边有五百西夏骑兵拦着,后边有西夏三千接应的骑兵正在赶过来,估计后天就到了,咱们正好卡在中间,咱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明天冲过去,去南大营避开偷袭庆州的贼人大队”。 张大帅的中军营就是个筛子,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满大营早就传开了,现在听了刘四的话,十一条好汉根本没怀疑就全信了,因为刘四除了身后的三千西夏贼人是编出来吓他们的,其余的都是实情。 这个谎言最秒的地方在于所有人都认为西夏人偷袭庆州有援军接应是正常的,没人接应才不正常。 首先表态开口的人竟然是王公子,王怀忠身为一个富二代公子哥,竟然没怂,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骑兵营要先冲上去死战,咱们弟兄也不怂,对面满打满算就五百骑兵,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 周八斤也说道:“大帅和四哥都跟着咱一起冲,牛哥和木哥更是冲前边了,咱河北汉子没什么说的,拼一把就是,冲过去就活命,死了就只怪命不好”。 其余的指挥使纷纷七嘴八舌的说道:“四哥只管吩咐就是,弟兄们保管拼命”,“咱江西营也不是软饭!”,“四哥尽管安排!”。 刘四点头道:“弟兄们都是好汉子,回去后跟下边人说清楚,冲过去五六里地就是岔路口,咱们进了南大营就安全了。可有一样,谁若是想自己逃命可要想清楚,咱们的大帅可是张老相公的亲儿子,到时候大人们随便动动嘴巴就是阖族的大难了”。 有两个指挥使明显神色闪烁,估计是打着明天趁乱逃命的念头,所以刘四故意把丑话说在前面,然后刘四大概安排了一下明天的顺序。 周八斤的河北营毫不意外的第一梯队,河北人在夜袭战里表现出的血性令人敬佩,这次依然要第一个冲上去,刘四跟他们一起,在骑兵营跟西夏人接触的第一时间往前冲,把战场搅乱。 后面依次是山东营和王二带的江南营,他们跟在河北营后边,再往后就是张大帅的中军,后面是其他营。 军令很简单,冲上去,把西夏人砍翻,去南大营。 众人还算乐观,虽然西夏人战力强悍,可咱们比他们人多,怕他作甚? 关键是这鬼地方连水都没用,守都没法守,而且过了明天庆州的贼人过来了,或者接应的贼人来了,大伙就是个死。拼一把去南大营,我就不信西夏贼能跟着去,别忘了这是在大宋境内,他们抢了庆州还不得赶紧跑回去? 刘四和木子慢慢往禁军营走,刘四说道:“木子,你不应该去的,骑兵拼杀你不擅长,要不咱两个换一下”,刘四知道木子的长处,当然也知道他的缺点,他实在不想木子明天送了命。 木子苦笑道:“四哥,我做不了你的差事,明天安排步卒出营布阵只有你才行。骑兵营我必须得去,所有人都去了我不去弟兄们心里会怎么想?”,木子还有一句话没说,骑兵营的人如果想逃命是机会最大的,毕竟他们是骑兵有马,如果他搞特殊不去,那其他人凭什么一定要去拼命?如果骑兵营跑了,剩下的步卒就是等死队了。 这一战的关键就是骑兵营能不能缠住西夏人,所以要尽一切力量壮大骑兵营的力量,木子不去确实会给军心带来影响,所以他必须去。 刘四伸开双臂抱住木子道:“珍重,兄弟,要活着!”。 木子道:“四哥也要小心,将来我还要靠着四哥在庆州混呢”。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小声说道:“四哥别回营里了,去看住咱们的大帅,我怕他跑了”。 刘四一惊,没错!张庆如果趁夜跑了就全完了。他如果被西夏人弄死了,那张老相公必定发疯,西路军回去都没好果子吃。他如果跑回去了,一定会把兵败的责任推给别人,那曹虎和刘四他们绝对完蛋,毕竟曹虎是禁军营指挥使,而刘四是军中副帅,朝中大人们当然相信张庆。 刘四急匆匆去了中军,木子慢慢溜达回骑兵营。禁军们有的在收拾衣甲,有的在吃或许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饭。骑兵要在午夜出发,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 清清三娘还有顾良和高进,四个人都看着木子不说话,事情她们都知道了,他们不知道说什么。 清清和三娘明显哭过,事实上现在两人眼泪也没干,木子让高进跟顾良去弄点吃的,他自己爬上了马车。 然后三个人又变成了日常姿势,清清和三娘一边一个抱着木子的胳膊。清清眼巴巴看着他哭道:“木哥,你就不能不去吗?”。 木子笑道:“我也不太想去,可不去不行啊,总不能让人说我是软蛋,你也不想我被骂软蛋”。 男人面对危险的时候可以害怕,这是人之常情,但你决定了要面对危险的时候就别再后悔。 三娘小声说道:“木子,你带着清清跑”,木子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跑了以后怎么过活?再说我俩跑了你怎么办?”。 木子确实想过带着清清跑,可跑了以后怎么办?即使他们没被西夏人捉到,以后怎么生活?没有身份只能躲到深山里去,但人是群居动物,躲在深山里能活下去的只有野兽和神仙。木子不想和清清变成野兽,估计也变不成神仙。他自认为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运气能跑到西夏或辽国。 更重要的是,西路军里有他的兄弟,刘四大牛,顾良高进,猴子周八斤王二,甚至张庆待他也很好,他如果跑了,会让他们看不起,会伤害所有关心他的人,更包括崔三娘。 隔着衣服不太过瘾,木子干脆伸进三娘裤子里,三娘主动松开了裤带,不管怎样,这个男人没丢下她跑了,在这时候还在抚摸她的身体安慰她,知足了! 木子小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明天就缩在大牛和虎子身后喊两声做做样子,不会有事的,贼人就四五百个,咱们有几千人呢”,又笑着说道:“再说我还没把你俩吃了呢,我可不舍得死”。 清清和三娘同时“呸呸”道:“胡说什么,别说不吉利的”,三娘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反倒清清小声说道:“木哥,不如你现在要了我”,清清很怕,她怕以后没机会了。 木子小声道:“明天晚上”,说实话,木子心里很想,但他不能这么做,他怕万一明天自己出了事,岂不是害了清清。无论清清是不是处女之身,两个人做了那种事关系就完全不一样了。 清清和三娘任由木子上下其手,都在努力迎合,丝毫没有以前三个人一起时候的偷偷摸摸,三娘更是干脆把衣服扣子都解开了。 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其实木子心里也知道,明天这时候恐怕未必还有左拥右抱了,仿佛是最后的疯狂心理作祟,他放肆的在两人身体上游走抚摸,除了最重要的位置,哪里都没放过。 时间从不惯着任何人,无论木子和清清三娘多么不舍,外面传来衣甲和战马声音的时候,木子知道要出发了。 让清清把所有的银子拿了出来分成两份,把一份又分成两半让清清和三娘一人一半随身带了。 顾良做了木子爱吃的面,上面铺了一层炸过的肉干,吃起来很是过瘾,把一大碗吃的干干净净。 木子把高进叫到身前,问道:“高进,我能不能相信你?”。 高进跪到地上咬牙道:“木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高进绝不二话,若有一句谎话,不得好死,永堕地狱!”。高进激动的发抖,来了!木哥在紧要关头最相信的还是我高进! 木子由着他跪着,示意清清把银子拿过来,木子接过包袱给高进绑好,说道:“起来,过来坐下!”。 木子把他按坐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看着高进道:“明天一战或许有些凶险,我若无事当然最好,我若有事我要你拼死护住清清和三娘”。 高进想站起来却被木子按住,说道:“木哥,小人愿意随木哥上阵杀敌!”。 木子道:“用不着你,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拼死护住清清和三娘,我若有事你要带她们活下去,四哥和大帅他们会给你方便,以后你就娶了清清,你们好好过活,明白吗?”。 “木哥!”,清清三娘和高进同时喊道,她们没想到最后木子会说出这种话来。 木子也不想说,但他必须要说,两百多骑兵对七百多西夏骑兵,战力差距就像小学生和成年壮汉那么大,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木子关心的人里清清和三娘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乱军之中就是死路一条,即使能幸运活下来,以后也很难生存,所以高进是他唯一的选择,光棍一条的高进也是最合适的。 木子按住高进,挥手打断清清和三娘不让她们说话,他必须做好安排,否则他不能安心去拼命。 继续说道:“高进,清清和三娘都是苦命人,你也是苦命人,你不要嫌弃她们,我跟她们虽然昼夜相处,但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你不必多想,以后要好好待她们,听到了?”。 高进已经泪流满面,他没想到木子要他做的事竟然是托付后事,他不能拒绝,木子也不容他拒绝,点头道:“木哥,高进必定效死!”。想了下又问道:“木哥,若有危急,小人要先顾着谁?”既然都说开了,就把一切都说清楚。 木子答道:“我走后你把马车车篷拆了,明天你若有余力就护着她们走,若危急时不用管顾良,再危急时不用管三娘,把清清给我护好了,你死之前不许清清受到损伤,明白吗?”。 说罢扭头看向顾良和三娘说道:“你两个别怪我”。说的很清楚了,最重要的是清清,木子觉得很对不起二人,特别是三娘,自己当面说这些很不是人。 孙狗子他们准备好了,禁军营里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大牛派回来领路的人也在等着。 木子挥手让他们出发,所有人都顶盔披甲,默默牵着马出营。 木子回过身来,端端正正的对着高进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沉声说道:“拜托了。兄弟!”。 高进坐着受了木子的大礼,哽咽着大声说道:“木哥放心,高进必然不负所托!”,受了大礼就要以命相报! 木子走到顾良面前,用力抱了抱他说道“兄弟,保重”,顾良哭道:“木哥,明日必然无事的,小的只在哥哥面前像个人,哥哥万事小心”,顾良从小就是奴才,也一直是奴才,刘四和大牛可怜他,只有木子拿他当个人。 高进和顾良去拆马车篷子了,这个东西目标太扎眼,必须拆掉,他们知道木子和清清三娘还有话说。 把三娘抱在怀里,木子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本以为把你要来以后就好了,没想到害了你,若跟着大帅或许安全些”。 三娘紧紧抱着他的腰说道:“真有紧急时候三胖子不会管我们的,还不如跟着高进好些”,张庆从没把她们当回事,也只有木子拿她们当宝贝。 木子抱着她,手不自觉的向下摸向三娘屁股笑道:“没摸够”,三娘说道:“明天让你摸个够”,说罢踮脚趴在木子耳边道:“还没看过姐姐身子,明天你好好的,晚上姐姐脱了衣服给你看看”,木子笑道:“说定了啊,可不许反悔”。 站在清清身前看着摇摇欲坠的她,木子笑道:“以防万一罢了”,清清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死死抱着他,手指掐着木子身上的皮甲道:“木哥,你可一定要回来”,木子道:“嗯,我尽力”,也一样用力抱着她。 木子走了,挥手告别的时候向刘四点了点头,刘四也一样向他点点头,刘四来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只是最后向他点头告别,告诉他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夜色很快把木子吞没了,再也看不见他,清清捂着嘴冲进小帐篷,蒙进被子里放声大哭。 当着木子的面她不敢哭出来,她怕木子上阵的时候不安心。 三娘也加入进来,抱着清清痛哭,她过来的时间并不长,却很快习惯了这里,习惯了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那个坏小子总是找机会占她便宜,也总是对她视若珍宝,三娘哭道:“这个坏小子总是骗人,他还说以后要去密州当小地主呢,现在自己跑去做这等事”。 那小子说要买个大院子,盘一个够三个人打滚的大火炕,还说要做一个叫麻将的好玩东西,做一个叫火锅的好吃的东西,现在自己却去充好汉了,把所有人的心也带走了。 清清一句话都不说,哭了一会就爬了起来,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她和木子一样总是容易忘事,总是找不到想找的东西,好在这次很快找清清把剪刀放在怀里,平静的道:“三姐,木哥把我看轻了,明天他若是有事,我就去陪他,他死在哪里我就死在哪里,我绝不会离开他,也绝不会嫁给什么高进,他不配!”。 三娘抱着她说道:“我可怜的妹子,被那个坏小子把魂都带走了”。 清清偎在三娘怀里道:“三娘,你也跟我一起,无论是死是活,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珍惜我们了,即使有,我们也没有运气再遇见一个了”。 三娘点头道:“好!”,一块死在这里也好,至少不寂寞,好过被西夏人糟蹋了再砍死,也好过将来死在烂泥沟里。 在清清的记忆里,严厉的父亲和柔弱的母亲就像上一世那么遥远模糊,以前噩梦一样的日子木哥希望她忘掉,所以她就都忘掉了,她的心里只有最近一个多月甜蜜的点点滴滴,她很满足,如果这是一个梦,就让它永远做下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章 杀死西夏人 木子走的很坚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那个四十岁老男人的记忆却已经模糊,新的人生不能委屈自己,所以木子一直尽量按自己的意愿做选择。 这个世界不完美,但总得来说快乐要多于悲伤,他找到了陪伴自己的女人,所以他很珍惜,他认识了几个好兄弟,所以他不能辜负他们,既然这个身体是二十岁,那就做二十岁的该做的事。 木子上了马,漆黑的夜里是不可能纵马奔驰的,一块石头,一根树枝,一个土坑都能把脆弱的马蹄折断,连带着马背上的人也会非死即伤。本来木子想走走的,巴哥那货总是把它的大脑袋凑过来蹭,索性就骑上它随它走。 巴哥梗着脖子一路超过很多牵马的同袍,几乎每个人都会对木子说一两句话,有些木子认识,有些名字都不知道,但他还是随意跟他们打个招呼,遇到熟悉的还会顺便踢一脚。 木子在西路军名气不小,在骑兵营更大,都知道他武艺高强而且有谋略,既然他来了,明天也许会更顺利一些,所以每个看到他的人都多了一些勇气,少了一点悲观。只是他们不知道木子所谓的谋略在这里屁用没有,木子所谓高强的武艺也仅限于赤手空拳。 倔强的巴哥追上大牛派回来带路那个骑兵的时候,也到了刘四说的小树林。一路上无惊无险,看起来傲气冲天的西夏人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根本不屑于严密的监视他们,也可能西夏人故意做出松懈的样子,好让西路军动起来。 外面还多少有点光线,树林里面就完全一片漆黑了,这里离西夏人只有三四里地,点火是绝不可能了,众人陆续磕磕绊绊的进入树林,摸索着给战马卸了马鞍,还有人从马背上卸下一个个大包袱,传来一阵铁片摩擦声,木子知道,那是整个西路军里仅有的几十副铁甲。 木子把巴哥丢一边,巴哥不喜欢被拴着,为此咬断了无数缰绳,可能它认为既然木子呼唤它的时候它能出现在木子身边,那就没有理由拴着它,现在顾良和木子已经放弃试图栓它了。 小树林中间有个小帐篷,里面点了一盏油灯,大牛和曹虎等在里面。 木子弯腰钻进帐篷以后,里面就变得满满当当了,相对于虎子的欣喜,大牛的声音里带着不悦,:“木子,你来干嘛?”。 木子没好气的道:“我跟老许学了些手艺,你明天被西夏人砍了我好给你缝一下”。 大牛和刘四一起在北边跟辽人厮杀了十年,刘四身上横七竖八的各种伤疤,大牛身上干干净净,这是没法解释的事,只能归咎于大牛的运气超级好。 曹虎插嘴道:“我听说了,砍了口子拿针线缝一下几天就长好了,据说老许在写医书,没想到木哥你还懂医术啊”。短短几天时间,曹虎从一个愣小子快速成长一名合格的军人,老曹家的基因不是盖的。 大牛拍着木子肩膀道:“木子,四哥和我没看错你,真有种!”,刘四和大牛都知道木子够义气,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狠,明知道是九死一生,依然来了。 木子道:“你若再拍几下,我明天就上不去马了”,木子在恶毒的猜测大牛至今打光棍的原因,就这黑熊一样的体型和力气,木子不认为有女人能顶得住。 大牛憨笑道:“来了便来了,明天你就在后边看着,咱老牛给你露一手”。 木子对冲锋陷阵一点把握没有,那天晚上他见识了西夏人的彪悍,如果有选择他一辈子都不想面对他们,点头认怂道:“我能来就已经把勇气用光了,明天我是必定最后一个冲的”。 大牛和曹虎对此很满意,其实知道木子要来他俩已经商量好了,木子要尽量活着,冲阵木子不行,大伙死光了当然一了百了,若是没死光,下面的事可就离不开木子了。 正事说完,三个人开始闲聊,大牛教了二人不少保命的小窍门,与木子不同,曹虎对明天的大战很是期待,这厮一直满脑子冲阵夺旗,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有人小声通报,外面值夜的弟兄发现了个百姓,抬回来了,应该是庆州跑出来的百姓。 人抬进来的时候,众人知道为什么要用抬了,这人明显已经活不成了,背上挨了两刀,肚子上有一个窟窿,大腿和胳膊上也都有伤口,却已经不在流血,看样子血已经流干了,不知道他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木子扶起他的头给他灌了点水,这个汉子脸上两道刀伤,其中一条砍瞎了一只眼睛,当他艰难的挣开唯一一只眼睛的时候,突然一把抓住了木子的胳膊,沙哑的嗓子喊道:“木哥”! 木子大惊,仔细看着他终于认出是谁了:“张三!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把张三打发回去做鞋,没想到再见到的时候,精壮的汉子竟然成了一个垂死的人。 见到了木子,张三明显放松下来,喘了几口气攒了点力气说道:“木哥,我得先说正事,你把我腰上的包袱解下来”。 木子解下包袱打开,里面是三双鞋子,还有几锭银子。 张三道:“鞋没坏?”,木子赶他回庆州的时候让张大娘给做鞋,这么短的时间做不成三双,看来老太太从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在做了。 木子把鞋放到他的手里道:“没坏,也没脏”,木子骗他了,布鞋不可避免的染了张三的血,不过现在的张三也没有力气看看鞋子是不是脏了。 张三裂了下嘴道:“还好,还好,木哥,西夏贼进城了,我背着我娘跑,到城门的时候很多汉子留下不跟女人和娃娃抢道,李四和王二也留下跟贼人拼了,他俩要我一定把鞋送到你手里,我用你给的银子买了两架大车,现在也没了,包袱里是剩的银子,算俺们还你的,你别嫌少”。 木子的眼泪缓缓流下,咬了下嘴唇说道:“中!加上这三双鞋,咱们就两清,咱们兄弟谁都不欠谁的,张三,张大娘呢?”。 张三道:“没了,贼人骑着马追,我娘怕拖累我,跳了井,她让我一定找到你把鞋和银子给你”。 木子知道,老太太怕拖累儿子,她想给儿子一条活路,只是没想到,张三真的给自己送来了鞋,却终究没能活下来。 木子不知道张三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带着满身伤口到的这里,好在老天让他完成了最后的心愿,可最大的心愿完成了,支撑他坚持活着的理由也没了,张三眼神渐渐失去光彩,呼吸逐渐微弱,他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他的老娘和兄弟了。 就在木子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张三又开口说话了,:“木哥,你不知道,我买的那两架大车是真好,都是好木头,连个疤都没有,刷了油,摸上去跟铁的似的,布庄的陈掌柜让我们给他从长安往回运布,拉一趟给一贯钱,打算这两天就要走”。 木子尽量把声音放平和,说道:“你应该再找个从庆州往长安运货的,这样来回都有赚头儿”。张三回光返照了,木子希望他能从容的走。 张三道:“对啊对啊,还是木哥会做买卖,我娘说木哥有本事,说等木哥回来就让我求你跟你合股做买卖,一定能发财的”。 木子道:“行啊,等你养好了伤,咱们就合伙做买卖,我给你出主意出本钱,你就管干活跑腿”。 张三道:“我娘说木哥的主意都是好的,她让我听你的,她还托了媒人,要给我找个婆娘,听说有个乡下婆娘,二十出头,长得俊,人也勤快,可惜就是个寡妇”。 木子笑道:“你都快三十了,还嫌弃人家寡妇?长得俊还勤快的,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娶了,以后给你生两个男娃子,让她在家带娃照顾老娘,你就能安心跑买卖了”。 张三咧嘴笑道:“中咧,听木哥的,等以后挣了钱给李四和王二都娶个寡妇当婆娘,省的他俩取笑咱,我想着得把院子收拾一下,还要起个院墙……”,张三声音越来越小,木子把耳朵放在他嘴边也听不到了。 木子觉得心里很堵,压的胸口喘不动气,他很用力的吸气,却把泪水顶了出来,流了满脸。 李四和王二死了,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们和一群汉子把活的希望留给了女人和孩子,自己拿起扁担石头去面对西夏的骑兵。张大娘死了,为了不拖累儿子她自己投了井。现在张三也死了,没了兄弟和亲娘,张三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把他娘做得鞋交到木子手里,因为关中人不能白白受人恩惠,最后他做到了,也失去了继续坚持的理由,所以他就无愧于心的死了。 曹虎和大牛一直在旁边没说话,轻轻从木子怀里把张三抬走,交给外面的人处理,三个人沉默着坐在那里。 曹虎说道:“木哥,我如果要死了,你也要陪我说会话”,军中汉子不讳言死字,他们相信的是怕死更容易死,但虎子看着张三平静的离开觉得很不错,如果注定了要死,他也希望能有人陪他说着话送他走。 大牛看着木子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这么想。 木子看着这两个脑子里少根弦的可怜人,说道:“滚!”。 这两天送走了很多人,再也不想看着人死了,他现在只想杀人!杀死西夏人!杀死更多西夏人!杀死所有的西夏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章 要拼命的木子 刘四把骑兵营里的都头招集到一起,跟他们说了明天要做的事,并告诉他们以木子为首,几个都头很快从震惊里恢复过来,到了这种时候说别的都没用了,拼。 按计划,骑兵营所有人将会在半夜的时候倾巢而出,刘四已经通知大牛和曹虎提前带人去小树林,木子带其余的人去跟大牛他们汇合,然后明天在适当的时候冲上去缠住西夏人。 几个都头沉默着去准备了,他们都知道此去怕是结果不太好,可不去不行,难道还能逃命吗?先不说身后西夏人的大队,就算你能跑出去,畏敌逃跑的罪名也太大了,家里人都会受到牵连,没办法,认命,没看木都头也要一起去嘛,咱怕啥。 当有一个身份相对高一点的人陪你拼命的时候,人的心里会好受一些,木子被大帅看重是满营皆知的,毕竟大帅还赐给他两个大美人,既然木都头都上去了,那弟兄们也没什么说的了。 木子陪着刘四来到大营里,十一个新任步卒指挥使正等在这里,刘四简单的说了下计划,十一条好汉都不说话。 刘四说道:“现在都知道情况了,庆州丢了,咱们前边有五百西夏骑兵拦着,后边有西夏三千接应的骑兵正在赶过来,估计后天就到了,咱们正好卡在中间,咱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明天冲过去,去南大营避开偷袭庆州的贼人大队”。 张大帅的中军营就是个筛子,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满大营早就传开了,现在听了刘四的话,十一条好汉根本没怀疑就全信了,因为刘四除了身后的三千西夏贼人是编出来吓他们的,其余的都是实情。 这个谎言最秒的地方在于所有人都认为西夏人偷袭庆州有援军接应是正常的,没人接应才不正常。 首先表态开口的人竟然是王公子,王怀忠身为一个富二代公子哥,竟然没怂,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骑兵营要先冲上去死战,咱们弟兄也不怂,对面满打满算就五百骑兵,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 周八斤也说道:“大帅和四哥都跟着咱一起冲,牛哥和木哥更是冲前边了,咱河北汉子没什么说的,拼一把就是,冲过去就活命,死了就只怪命不好”。 其余的指挥使纷纷七嘴八舌的说道:“四哥只管吩咐就是,弟兄们保管拼命”,“咱江西营也不是软饭!”,“四哥尽管安排!”。 刘四点头道:“弟兄们都是好汉子,回去后跟下边人说清楚,冲过去五六里地就是岔路口,咱们进了南大营就安全了。可有一样,谁若是想自己逃命可要想清楚,咱们的大帅可是张老相公的亲儿子,到时候大人们随便动动嘴巴就是阖族的大难了”。 有两个指挥使明显神色闪烁,估计是打着明天趁乱逃命的念头,所以刘四故意把丑话说在前面,然后刘四大概安排了一下明天的顺序。 周八斤的河北营毫不意外的第一梯队,河北人在夜袭战里表现出的血性令人敬佩,这次依然要第一个冲上去,刘四跟他们一起,在骑兵营跟西夏人接触的第一时间往前冲,把战场搅乱。 后面依次是山东营和王二带的江南营,他们跟在河北营后边,再往后就是张大帅的中军,后面是其他营。 军令很简单,冲上去,把西夏人砍翻,去南大营。 众人还算乐观,虽然西夏人战力强悍,可咱们比他们人多,怕他作甚? 关键是这鬼地方连水都没用,守都没法守,而且过了明天庆州的贼人过来了,或者接应的贼人来了,大伙就是个死。拼一把去南大营,我就不信西夏贼能跟着去,别忘了这是在大宋境内,他们抢了庆州还不得赶紧跑回去? 刘四和木子慢慢往禁军营走,刘四说道:“木子,你不应该去的,骑兵拼杀你不擅长,要不咱两个换一下”,刘四知道木子的长处,当然也知道他的缺点,他实在不想木子明天送了命。 木子苦笑道:“四哥,我做不了你的差事,明天安排步卒出营布阵只有你才行。骑兵营我必须得去,所有人都去了我不去弟兄们心里会怎么想?”,木子还有一句话没说,骑兵营的人如果想逃命是机会最大的,毕竟他们是骑兵有马,如果他搞特殊不去,那其他人凭什么一定要去拼命?如果骑兵营跑了,剩下的步卒就是等死队了。 这一战的关键就是骑兵营能不能缠住西夏人,所以要尽一切力量壮大骑兵营的力量,木子不去确实会给军心带来影响,所以他必须去。 刘四伸开双臂抱住木子道:“珍重,兄弟,要活着!”。 木子道:“四哥也要小心,将来我还要靠着四哥在庆州混呢”。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小声说道:“四哥别回营里了,去看住咱们的大帅,我怕他跑了”。 刘四一惊,没错!张庆如果趁夜跑了就全完了。他如果被西夏人弄死了,那张老相公必定发疯,西路军回去都没好果子吃。他如果跑回去了,一定会把兵败的责任推给别人,那曹虎和刘四他们绝对完蛋,毕竟曹虎是禁军营指挥使,而刘四是军中副帅,朝中大人们当然相信张庆。 刘四急匆匆去了中军,木子慢慢溜达回骑兵营。禁军们有的在收拾衣甲,有的在吃或许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饭。骑兵要在午夜出发,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 清清三娘还有顾良和高进,四个人都看着木子不说话,事情她们都知道了,他们不知道说什么。 清清和三娘明显哭过,事实上现在两人眼泪也没干,木子让高进跟顾良去弄点吃的,他自己爬上了马车。 然后三个人又变成了日常姿势,清清和三娘一边一个抱着木子的胳膊。清清眼巴巴看着他哭道:“木哥,你就不能不去吗?”。 木子笑道:“我也不太想去,可不去不行啊,总不能让人说我是软蛋,你也不想我被骂软蛋”。 男人面对危险的时候可以害怕,这是人之常情,但你决定了要面对危险的时候就别再后悔。 三娘小声说道:“木子,你带着清清跑”,木子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跑了以后怎么过活?再说我俩跑了你怎么办?”。 木子确实想过带着清清跑,可跑了以后怎么办?即使他们没被西夏人捉到,以后怎么生活?没有身份只能躲到深山里去,但人是群居动物,躲在深山里能活下去的只有野兽和神仙。木子不想和清清变成野兽,估计也变不成神仙。他自认为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运气能跑到西夏或辽国。 更重要的是,西路军里有他的兄弟,刘四大牛,顾良高进,猴子周八斤王二,甚至张庆待他也很好,他如果跑了,会让他们看不起,会伤害所有关心他的人,更包括崔三娘。 隔着衣服不太过瘾,木子干脆伸进三娘裤子里,三娘主动松开了裤带,不管怎样,这个男人没丢下她跑了,在这时候还在抚摸她的身体安慰她,知足了! 木子小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明天就缩在大牛和虎子身后喊两声做做样子,不会有事的,贼人就四五百个,咱们有几千人呢”,又笑着说道:“再说我还没把你俩吃了呢,我可不舍得死”。 清清和三娘同时“呸呸”道:“胡说什么,别说不吉利的”,三娘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反倒清清小声说道:“木哥,不如你现在要了我”,清清很怕,她怕以后没机会了。 木子小声道:“明天晚上”,说实话,木子心里很想,但他不能这么做,他怕万一明天自己出了事,岂不是害了清清。无论清清是不是处女之身,两个人做了那种事关系就完全不一样了。 清清和三娘任由木子上下其手,都在努力迎合,丝毫没有以前三个人一起时候的偷偷摸摸,三娘更是干脆把衣服扣子都解开了。 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其实木子心里也知道,明天这时候恐怕未必还有左拥右抱了,仿佛是最后的疯狂心理作祟,他放肆的在两人身体上游走抚摸,除了最重要的位置,哪里都没放过。 时间从不惯着任何人,无论木子和清清三娘多么不舍,外面传来衣甲和战马声音的时候,木子知道要出发了。 让清清把所有的银子拿了出来分成两份,把一份又分成两半让清清和三娘一人一半随身带了。 顾良做了木子爱吃的面,上面铺了一层炸过的肉干,吃起来很是过瘾,把一大碗吃的干干净净。 木子把高进叫到身前,问道:“高进,我能不能相信你?”。 高进跪到地上咬牙道:“木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高进绝不二话,若有一句谎话,不得好死,永堕地狱!”。高进激动的发抖,来了!木哥在紧要关头最相信的还是我高进! 木子由着他跪着,示意清清把银子拿过来,木子接过包袱给高进绑好,说道:“起来,过来坐下!”。 木子把他按坐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看着高进道:“明天一战或许有些凶险,我若无事当然最好,我若有事我要你拼死护住清清和三娘”。 高进想站起来却被木子按住,说道:“木哥,小人愿意随木哥上阵杀敌!”。 木子道:“用不着你,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拼死护住清清和三娘,我若有事你要带她们活下去,四哥和大帅他们会给你方便,以后你就娶了清清,你们好好过活,明白吗?”。 “木哥!”,清清三娘和高进同时喊道,她们没想到最后木子会说出这种话来。 木子也不想说,但他必须要说,两百多骑兵对七百多西夏骑兵,战力差距就像小学生和成年壮汉那么大,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木子关心的人里清清和三娘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乱军之中就是死路一条,即使能幸运活下来,以后也很难生存,所以高进是他唯一的选择,光棍一条的高进也是最合适的。 木子按住高进,挥手打断清清和三娘不让她们说话,他必须做好安排,否则他不能安心去拼命。 继续说道:“高进,清清和三娘都是苦命人,你也是苦命人,你不要嫌弃她们,我跟她们虽然昼夜相处,但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你不必多想,以后要好好待她们,听到了?”。 高进已经泪流满面,他没想到木子要他做的事竟然是托付后事,他不能拒绝,木子也不容他拒绝,点头道:“木哥,高进必定效死!”。想了下又问道:“木哥,若有危急,小人要先顾着谁?”既然都说开了,就把一切都说清楚。 木子答道:“我走后你把马车车篷拆了,明天你若有余力就护着她们走,若危急时不用管顾良,再危急时不用管三娘,把清清给我护好了,你死之前不许清清受到损伤,明白吗?”。 说罢扭头看向顾良和三娘说道:“你两个别怪我”。说的很清楚了,最重要的是清清,木子觉得很对不起二人,特别是三娘,自己当面说这些很不是人。 孙狗子他们准备好了,禁军营里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大牛派回来领路的人也在等着。 木子挥手让他们出发,所有人都顶盔披甲,默默牵着马出营。 木子回过身来,端端正正的对着高进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沉声说道:“拜托了。兄弟!”。 高进坐着受了木子的大礼,哽咽着大声说道:“木哥放心,高进必然不负所托!”,受了大礼就要以命相报! 木子走到顾良面前,用力抱了抱他说道“兄弟,保重”,顾良哭道:“木哥,明日必然无事的,小的只在哥哥面前像个人,哥哥万事小心”,顾良从小就是奴才,也一直是奴才,刘四和大牛可怜他,只有木子拿他当个人。 高进和顾良去拆马车篷子了,这个东西目标太扎眼,必须拆掉,他们知道木子和清清三娘还有话说。 把三娘抱在怀里,木子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本以为把你要来以后就好了,没想到害了你,若跟着大帅或许安全些”。 三娘紧紧抱着他的腰说道:“真有紧急时候三胖子不会管我们的,还不如跟着高进好些”,张庆从没把她们当回事,也只有木子拿她们当宝贝。 木子抱着她,手不自觉的向下摸向三娘屁股笑道:“没摸够”,三娘说道:“明天让你摸个够”,说罢踮脚趴在木子耳边道:“还没看过姐姐身子,明天你好好的,晚上姐姐脱了衣服给你看看”,木子笑道:“说定了啊,可不许反悔”。 站在清清身前看着摇摇欲坠的她,木子笑道:“以防万一罢了”,清清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死死抱着他,手指掐着木子身上的皮甲道:“木哥,你可一定要回来”,木子道:“嗯,我尽力”,也一样用力抱着她。 木子走了,挥手告别的时候向刘四点了点头,刘四也一样向他点点头,刘四来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只是最后向他点头告别,告诉他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夜色很快把木子吞没了,再也看不见他,清清捂着嘴冲进小帐篷,蒙进被子里放声大哭。 当着木子的面她不敢哭出来,她怕木子上阵的时候不安心。 三娘也加入进来,抱着清清痛哭,她过来的时间并不长,却很快习惯了这里,习惯了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那个坏小子总是找机会占她便宜,也总是对她视若珍宝,三娘哭道:“这个坏小子总是骗人,他还说以后要去密州当小地主呢,现在自己跑去做这等事”。 那小子说要买个大院子,盘一个够三个人打滚的大火炕,还说要做一个叫麻将的好玩东西,做一个叫火锅的好吃的东西,现在自己却去充好汉了,把所有人的心也带走了。 清清一句话都不说,哭了一会就爬了起来,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她和木子一样总是容易忘事,总是找不到想找的东西,好在这次很快找清清把剪刀放在怀里,平静的道:“三姐,木哥把我看轻了,明天他若是有事,我就去陪他,他死在哪里我就死在哪里,我绝不会离开他,也绝不会嫁给什么高进,他不配!”。 三娘抱着她说道:“我可怜的妹子,被那个坏小子把魂都带走了”。 清清偎在三娘怀里道:“三娘,你也跟我一起,无论是死是活,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珍惜我们了,即使有,我们也没有运气再遇见一个了”。 三娘点头道:“好!”,一块死在这里也好,至少不寂寞,好过被西夏人糟蹋了再砍死,也好过将来死在烂泥沟里。 在清清的记忆里,严厉的父亲和柔弱的母亲就像上一世那么遥远模糊,以前噩梦一样的日子木哥希望她忘掉,所以她就都忘掉了,她的心里只有最近一个多月甜蜜的点点滴滴,她很满足,如果这是一个梦,就让它永远做下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章 杀死西夏人 木子走的很坚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那个四十岁老男人的记忆却已经模糊,新的人生不能委屈自己,所以木子一直尽量按自己的意愿做选择。 这个世界不完美,但总得来说快乐要多于悲伤,他找到了陪伴自己的女人,所以他很珍惜,他认识了几个好兄弟,所以他不能辜负他们,既然这个身体是二十岁,那就做二十岁的该做的事。 木子上了马,漆黑的夜里是不可能纵马奔驰的,一块石头,一根树枝,一个土坑都能把脆弱的马蹄折断,连带着马背上的人也会非死即伤。本来木子想走走的,巴哥那货总是把它的大脑袋凑过来蹭,索性就骑上它随它走。 巴哥梗着脖子一路超过很多牵马的同袍,几乎每个人都会对木子说一两句话,有些木子认识,有些名字都不知道,但他还是随意跟他们打个招呼,遇到熟悉的还会顺便踢一脚。 木子在西路军名气不小,在骑兵营更大,都知道他武艺高强而且有谋略,既然他来了,明天也许会更顺利一些,所以每个看到他的人都多了一些勇气,少了一点悲观。只是他们不知道木子所谓的谋略在这里屁用没有,木子所谓高强的武艺也仅限于赤手空拳。 倔强的巴哥追上大牛派回来带路那个骑兵的时候,也到了刘四说的小树林。一路上无惊无险,看起来傲气冲天的西夏人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根本不屑于严密的监视他们,也可能西夏人故意做出松懈的样子,好让西路军动起来。 外面还多少有点光线,树林里面就完全一片漆黑了,这里离西夏人只有三四里地,点火是绝不可能了,众人陆续磕磕绊绊的进入树林,摸索着给战马卸了马鞍,还有人从马背上卸下一个个大包袱,传来一阵铁片摩擦声,木子知道,那是整个西路军里仅有的几十副铁甲。 木子把巴哥丢一边,巴哥不喜欢被拴着,为此咬断了无数缰绳,可能它认为既然木子呼唤它的时候它能出现在木子身边,那就没有理由拴着它,现在顾良和木子已经放弃试图栓它了。 小树林中间有个小帐篷,里面点了一盏油灯,大牛和曹虎等在里面。 木子弯腰钻进帐篷以后,里面就变得满满当当了,相对于虎子的欣喜,大牛的声音里带着不悦,:“木子,你来干嘛?”。 木子没好气的道:“我跟老许学了些手艺,你明天被西夏人砍了我好给你缝一下”。 大牛和刘四一起在北边跟辽人厮杀了十年,刘四身上横七竖八的各种伤疤,大牛身上干干净净,这是没法解释的事,只能归咎于大牛的运气超级好。 曹虎插嘴道:“我听说了,砍了口子拿针线缝一下几天就长好了,据说老许在写医书,没想到木哥你还懂医术啊”。短短几天时间,曹虎从一个愣小子快速成长一名合格的军人,老曹家的基因不是盖的。 大牛拍着木子肩膀道:“木子,四哥和我没看错你,真有种!”,刘四和大牛都知道木子够义气,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狠,明知道是九死一生,依然来了。 木子道:“你若再拍几下,我明天就上不去马了”,木子在恶毒的猜测大牛至今打光棍的原因,就这黑熊一样的体型和力气,木子不认为有女人能顶得住。 大牛憨笑道:“来了便来了,明天你就在后边看着,咱老牛给你露一手”。 木子对冲锋陷阵一点把握没有,那天晚上他见识了西夏人的彪悍,如果有选择他一辈子都不想面对他们,点头认怂道:“我能来就已经把勇气用光了,明天我是必定最后一个冲的”。 大牛和曹虎对此很满意,其实知道木子要来他俩已经商量好了,木子要尽量活着,冲阵木子不行,大伙死光了当然一了百了,若是没死光,下面的事可就离不开木子了。 正事说完,三个人开始闲聊,大牛教了二人不少保命的小窍门,与木子不同,曹虎对明天的大战很是期待,这厮一直满脑子冲阵夺旗,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有人小声通报,外面值夜的弟兄发现了个百姓,抬回来了,应该是庆州跑出来的百姓。 人抬进来的时候,众人知道为什么要用抬了,这人明显已经活不成了,背上挨了两刀,肚子上有一个窟窿,大腿和胳膊上也都有伤口,却已经不在流血,看样子血已经流干了,不知道他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木子扶起他的头给他灌了点水,这个汉子脸上两道刀伤,其中一条砍瞎了一只眼睛,当他艰难的挣开唯一一只眼睛的时候,突然一把抓住了木子的胳膊,沙哑的嗓子喊道:“木哥”! 木子大惊,仔细看着他终于认出是谁了:“张三!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把张三打发回去做鞋,没想到再见到的时候,精壮的汉子竟然成了一个垂死的人。 见到了木子,张三明显放松下来,喘了几口气攒了点力气说道:“木哥,我得先说正事,你把我腰上的包袱解下来”。 木子解下包袱打开,里面是三双鞋子,还有几锭银子。 张三道:“鞋没坏?”,木子赶他回庆州的时候让张大娘给做鞋,这么短的时间做不成三双,看来老太太从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在做了。 木子把鞋放到他的手里道:“没坏,也没脏”,木子骗他了,布鞋不可避免的染了张三的血,不过现在的张三也没有力气看看鞋子是不是脏了。 张三裂了下嘴道:“还好,还好,木哥,西夏贼进城了,我背着我娘跑,到城门的时候很多汉子留下不跟女人和娃娃抢道,李四和王二也留下跟贼人拼了,他俩要我一定把鞋送到你手里,我用你给的银子买了两架大车,现在也没了,包袱里是剩的银子,算俺们还你的,你别嫌少”。 木子的眼泪缓缓流下,咬了下嘴唇说道:“中!加上这三双鞋,咱们就两清,咱们兄弟谁都不欠谁的,张三,张大娘呢?”。 张三道:“没了,贼人骑着马追,我娘怕拖累我,跳了井,她让我一定找到你把鞋和银子给你”。 木子知道,老太太怕拖累儿子,她想给儿子一条活路,只是没想到,张三真的给自己送来了鞋,却终究没能活下来。 木子不知道张三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带着满身伤口到的这里,好在老天让他完成了最后的心愿,可最大的心愿完成了,支撑他坚持活着的理由也没了,张三眼神渐渐失去光彩,呼吸逐渐微弱,他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他的老娘和兄弟了。 就在木子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张三又开口说话了,:“木哥,你不知道,我买的那两架大车是真好,都是好木头,连个疤都没有,刷了油,摸上去跟铁的似的,布庄的陈掌柜让我们给他从长安往回运布,拉一趟给一贯钱,打算这两天就要走”。 木子尽量把声音放平和,说道:“你应该再找个从庆州往长安运货的,这样来回都有赚头儿”。张三回光返照了,木子希望他能从容的走。 张三道:“对啊对啊,还是木哥会做买卖,我娘说木哥有本事,说等木哥回来就让我求你跟你合股做买卖,一定能发财的”。 木子道:“行啊,等你养好了伤,咱们就合伙做买卖,我给你出主意出本钱,你就管干活跑腿”。 张三道:“我娘说木哥的主意都是好的,她让我听你的,她还托了媒人,要给我找个婆娘,听说有个乡下婆娘,二十出头,长得俊,人也勤快,可惜就是个寡妇”。 木子笑道:“你都快三十了,还嫌弃人家寡妇?长得俊还勤快的,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娶了,以后给你生两个男娃子,让她在家带娃照顾老娘,你就能安心跑买卖了”。 张三咧嘴笑道:“中咧,听木哥的,等以后挣了钱给李四和王二都娶个寡妇当婆娘,省的他俩取笑咱,我想着得把院子收拾一下,还要起个院墙……”,张三声音越来越小,木子把耳朵放在他嘴边也听不到了。 木子觉得心里很堵,压的胸口喘不动气,他很用力的吸气,却把泪水顶了出来,流了满脸。 李四和王二死了,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们和一群汉子把活的希望留给了女人和孩子,自己拿起扁担石头去面对西夏的骑兵。张大娘死了,为了不拖累儿子她自己投了井。现在张三也死了,没了兄弟和亲娘,张三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把他娘做得鞋交到木子手里,因为关中人不能白白受人恩惠,最后他做到了,也失去了继续坚持的理由,所以他就无愧于心的死了。 曹虎和大牛一直在旁边没说话,轻轻从木子怀里把张三抬走,交给外面的人处理,三个人沉默着坐在那里。 曹虎说道:“木哥,我如果要死了,你也要陪我说会话”,军中汉子不讳言死字,他们相信的是怕死更容易死,但虎子看着张三平静的离开觉得很不错,如果注定了要死,他也希望能有人陪他说着话送他走。 大牛看着木子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这么想。 木子看着这两个脑子里少根弦的可怜人,说道:“滚!”。 这两天送走了很多人,再也不想看着人死了,他现在只想杀人!杀死西夏人!杀死更多西夏人!杀死所有的西夏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章 火树的成长 五月二十三,天略有些阴沉,天蒙蒙亮的时候下起了雾,树林里水汽更重。 小树林里的骑兵很多人一晚没合眼,这里面不包括大牛和虎子,这两位的呼噜声在夜里传出老远,木子很担心把西夏人或者野兽招来。 除了留几个在树林边上盯着,其余的人马都在树林中间位置,什将以上的都围拢在这里了。这里很多人都没经过战阵,紧张是难免的,但总得来说倒也没怎么惊慌,看来都认命了。 大牛安排好了冲锋次序,曹虎带着一都是第一波,虎子很兴奋。大牛带两都第二波,毫不意外的木子带一都人最后。 铁甲全分配给大牛那两都,给了身强力壮的汉子,没办法,铁甲沉重,没有相当的体格穿了不如不穿。大牛带的这一百骑兵也是骑兵营里最精锐的部分,今天的事能不能成关键也是看他们。 大牛尽量压低声音道:“等下回去告诉弟兄们好好歇息,没有命令不许披甲上马,老老实实歇息,多一分力气等会就多一丝活路,别吃的太饱,七八成就足够了,吃撑了不好厮杀,给马喂些干粮豆子啥的长力气,别喂太多,马撑拉稀了上阵就等死”。林林总总的说了不少,很多都是这些生瓜蛋子不知道的,大牛喝了口水又说道:“回去,等会各自跟好,弟兄们相互照看着点”。 众人看向木子,想听听他说什么,木都头在营里名声不错,这次能跟着大伙来博命,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木子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今天这一战,如果咱们败了,万事皆休,我陪弟兄们一块上路。如果胜了,死了残了的除了朝廷赏赐,我向大帅再给家里要一份儿,以后谁没活路了,便来投我,今天一起经历了生死,以后就是兄弟了”。说罢站起来向众人抱拳行礼。 几十个什将齐齐跪在地上,有人道:“木哥这话说的暖心”,另一人道:“哥哥这话说的仗义!”。还有人道:“一会儿厮杀起来哥哥只管看着,我等伤了也就伤了,哥哥不能有损伤,以后我等还有仰仗哥哥呢”。“正是此理”。众人一起给木子磕了头,便散去了。 木子看着他们离开,自己和这些人经过今日一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罢了!最多一死而已。 大营里已经开始拔营而走,刘四骑马在第一个,后面是周八斤带的营,再往后是王二的营和中军营,后面依次前行,伤兵营在最后。清清和三娘跟在中军营里,这是刘四特意安排的,跟着中军营安全一些。 清清和三娘都穿了普通士卒衣服,脸上抹了草灰,坐在拆掉车篷的马车上,顾良牵马,高进拿刀旁边护着。 看着后面跌跌撞撞走路的十几个女人,三娘一点都不意外,身为玩具就要有玩具的觉悟,这种关头指望张大帅还想着她们是不可能的,她们已经被抛弃了,如果木子不把她要来,她也一样在那里跌跌撞撞的如丧家之犬。 三娘伸手握住清清的手,突然觉得挺满意的,同样是大难临头,现在她坐在马车上,有人牵马,有人守护,有男人为了她们在前面拼命,就算是失败了要死了,还有人陪着。比起那十几个面色惨白的女人,自己要好多了。 清清怀里揣着一把剪刀,跟三娘依偎在一起,开口说道:“三姐,你看木哥的面相如何?”。三娘想了一下道:“还行,面相挺和善的”。 清清道:“三姐,我觉得木哥的面相像庙里的菩萨”。崔三娘“噗嗤”笑出声来,伸手搂着清清肩膀道“像不像菩萨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他不像个短命的”。 清清满意的笑了下,肯定的说道:“木哥从不害人呢,总是在帮人救人,必定平安无事的”。 三娘笑着“呸”了一下说道:“谁说不害人”,说罢趴在清清耳边说了几句,清清惊异笑道:“你真打了啊?” 三娘撇嘴道:“他就是疼你,可不疼我”,又笑着说道:“今晚就让他看清楚,让他死心”。 清清笑着问道:“三姐,你还真打算今晚脱光了让他看?”,崔三娘哼道:“让他看,省的他成天惦记”。 清清刚要说话,前面传来一阵骚乱,“准备,准备,西夏贼人在前面!”。 四哥不愧是老骑兵,看地形很准,树林南边那块空地确实是附近最适合骑兵发起冲锋的地方了。木子大牛和虎子趴在草丛里看着远处,雾气慢慢散了,能隐约看到那里的情况。 大牛说道:“大概有二百骑了,还在聚集,看来四哥猜的不错,野利火树要从这里开始”。没错,从庆州百姓的口中他们已经知道西夏人主将是野利火树了,从昨天打探到的旗号看来对面很可能就是他。这厮也是大胆,不在庆州竟然带着几百人跑到这里来了。 三人缓缓退到树林中央,大牛吩咐道:“披甲,披完甲集结待命,各自看好自己的马”。所有人都在沉默着互相帮忙披甲,皮甲还好说,套上甲扎紧就完事了,铁甲就麻烦了,要两个人伺候一个,一块块的边装边用皮绳连好扎紧。 木子和虎子帮大牛穿好铁甲都累出一身汗,这玩意林林总总加一起得有四五十斤,本来就魁梧的大牛现在更威猛了,仿佛天神下凡。偏偏大牛天生神力,穿着铁甲行动自如。很熟练的帮虎子和木子穿好盔甲,最后扎皮带的时候差点把木子勒断气。 大牛在树林中央转了一圈,边走边下令:“穿好甲的老实坐好,屎尿都拉裤裆里,不许走动,缰绳攥在手里不许撒开,各自跟着各自队长,谁的马惊了坏了事,我把他头拧下来”。 大牛这几天表现出的神勇大家都看在眼里,对他众人很是服气,都老老实实听令坐着。 计划早已定好了,很简单,大营步卒过来了,骑兵营相机而动。 如果西夏人先发起冲锋,骑兵营等西夏人跟步兵营接触之后从后面包抄,不过估计这种可能不大,野利火树不会这么蠢,因为那样做西夏人的伤亡会非常大。 如果西夏人不动,骑兵营也一样等着步兵冲上去后从旁边冲锋,这种可能也很小,西夏人不会用全骑兵打防守战。 最大的可能是西夏人骚扰,步兵营继续接近,西夏人发现步兵阵型并未散乱,他们会退开一点再继续骚扰,直到步兵营忍受不了伤亡或者队形散乱,然后西夏人就会趁乱切进去,步兵大乱,西夏人从容收割。 而禁军骑兵营要做的就是当步兵营接近到一定距离,西夏人要退的时候,冲上去,缠住他,给步兵争取时间,好让步兵也冲上去,所有人搅在一起,用人数优势把西夏人磨死。当然了如果西夏人按耐不住冲上去了更好。 西夏人太狂妄了,偷袭庆州得手之后他们已经忘形了,他们以为面对西路军几千乌合之众已经稳操胜券,好,平心而论,即使是木子这个战场菜鸟带领七百多精锐骑兵,对战西路军这几千杂牌也会觉得稳操胜券。野利火树甚至懒得派人四处查看,木子他们就在树林边趴着,竟然没有一个西夏骑兵接近这里。 野利火树此时正在离这里二里多的土坡上,他在吃饭。野利使也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的火堆上烤着一只大肥鸡。 火树用树枝戳了戳鸡肉,便把鸡拿了下来,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使也笑道:“我以为张公子会原地坚守呢,没想到他竟然全军撞过来了”。 使也咬了一口鸡肉道:“他倒是想坚守,可他扎营的地方没有水源,那晚夜袭还没怎么着呢,就跑了几百人,真在那坚守,我估计两三天就跑光了”。 火树也撕下一只鸡腿,剩下的交给了亲兵,自信的道:“也好,早点把他们收拾了咱们也早点回去,火鹰说那个狄青正在带兵赶过来,咱们不能跟他纠缠,张公子自己等不及送上来,正合我意”。 野利使也担忧的道:“大帅,这个西路军还有数千人马,从那晚看并非一无是处,咱们要吃了它,怕是也要损失不小”。 野利火树站起来看着已经集合好的五百多骑兵,叹道:“是啊,都是我野利族的好儿郎啊,跟那些杂碎换太亏了”。七百多人,要撒出去二百多人盯着,不然紧要关头闯过来一支兵马就麻烦了。 使也站起来小心的问道:“那大帅的意思是?”。 野利火树看着他笑道:“使也,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跟他们死磕,儿郎们的性命宝贵,庆州我们已经拿了,我要带尽量多的儿郎回去,让他们多生崽子”,把鸡腿啃干净了把骨头丢到一边,又继续说道:“使也,我们这样,等张公子来了我们先看看,如果他们队列严整,我们就退开放他过去,咱们叫上火鹰带着财货回去。如果他们队列散乱溃不成军,我们就请了张公子一起回大夏,你说可好?”。 使也大喜,郑重对火树单膝跪地行礼道:“火树,野利一族将来必将在你手里兴旺,我使也誓死追随”。懂得取舍,懂得放弃才能成大事,得意忘形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人是走不远的,必然要摔跟头。野利火树的谨慎让使也很是佩服。 野利火树用力把使也扶起来,说道:“使也,我一个人是不能让野利氏兴旺的,落单的狼捉不到野牛,我需要你,也需要火鹰,我们野利氏将永远兴旺”。 有骑兵跑了过来,带来了军情,西路军已经离开营地一千步了。 野利火树下令沿途袭扰,之所以不在西路军离开营地的时候就袭扰,是怕把他们吓回去,散开的步兵是肉,缩在营地里的是乌龟,骑兵攻打乌龟壳子里的步兵会崩了牙的。 火鹰没按计划派足够的人过来,或许有点小心思,但不会无中生有造谣,他说狄青带大队兵马赶过来应该是真的,如果狄青的兵马里有大队骑兵,那火树就不能按原路回去了,那样很可能会被缠住然后被大队步兵围过来吃掉。 最稳妥的路便是往西走,西边只有一个三千人的寨子,火树相信他们不会冲出寨子找死的。西路军好死不死的正堵在向西去的路上,野利火树希望无论如何今天要把西边的路打通,无论是吃掉西路军,还是把这帮杂牌放过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章 直起腰的高进 刘四一身铁甲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拿着刀盾的八斤,刘四有点担心。 队伍拉的太长了,没办法,路只有这么宽,勉强够并排四五个人,而大车就只能一架架的跟着了。 西夏人不断的从各个方向射箭,他们骑马跑过来射一箭,然后调头就跑,再然后又一队跑过来,周而复始,刘四当然明白,这是骑兵对付步兵的常用战术,不断的袭扰,逼迫步兵停下或者失去理智追赶他们。 停下当然不行,蜿蜒的长蛇队形,一旦停下,骑兵们就会散开从各个方向肆无忌惮的袭扰,直到步兵崩溃。 失去理智追赶当然也不行,步兵两条腿追不上战马,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追击失去体力和阵型被吃掉,所以刘四下令任何人不许停下,继续赶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可能是因为路两边的地形不适合战马奔驰,也可能是西夏人兵力不足不舍得损耗,来自路两边的袭扰不多,只是偶尔有几只箭飞过来,吓得车队里惊叫连连。 又有一队骑兵过来了,大概有二十骑,他们呼哨着冲过来,冲到离刘四七八十步的地方射出了箭,周八斤大喊:“举盾”,厢兵们把盾牌斜着举起,同时半跪着把身体缩在盾牌后面,一支支长箭飞来“哚哚”的钉在盾牌上,还好,这次没有人受伤。 周八斤喊道:“放!”厢兵们把盾牌放下,站起身继续前进。 刘四微微点头,河北厢兵名不虚传。这些汉子经过最开始的慌乱后很快就适应了,伤亡在迅速减少,只是行军速度不可避免的受了影响,这是没办法的事。 才走了几十步,又来了,周八斤大喊:“举盾”。………… 清清和三娘正缩在车厢里,高进在大车上用木柴围了一个小圈子,让二人躲在中间,防止树林里飞出来的冷箭伤到她们。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架装满柴火的马车,又给顾良找了块木板拿着,有箭射过来也好歹有个遮挡。 高进一手拿刀,一手提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圆盾,正亦步亦趋的贴着马车走,不时警惕的看着四周,他要提防的不仅是西夏人,还有营里的人。 在重压之下,有的人会做出疯狂无底线的事,刚才有个配军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中军的歌女拖进了树林,崔三娘很熟悉,是姓严的两姐妹中的姐姐,任凭那女人哭喊求饶,整个队伍都没人站出来阻止,甚至都没人停一下,都行尸走肉一样默默跟着前面的人赶路,事实上今天张大帅一直都没露面。 整个禁军营昨天晚上就离开了大营,刘四和八斤王二他们带着人在队列前面顶着西夏人的箭,中军和后军只剩下一群吓破胆的兔子,女人,以及躺着不能动的伤兵。高进当然有能力阻止他,可高进的眼里只有清清和崔三娘,旁人的死活完全跟他没关系,即使张庆在他眼前被西夏人砍倒他也不会管的,毕竟木哥又没吩咐他保护张庆。 清清从木柴缝里看看旁边的高进,到目前为止高进对她们保护的很好,清清觉得有些话有必要说清楚,她不想欠谁的。轻声说道:“高进!”。 高进立刻弯腰问道:“姑娘有事?”清清咬了咬嘴唇,说道:“高进,我必须要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你的”。虽然木子临走的时候吩咐了,但必须要说清楚,清清不想给高进任何奢望,哪怕高进因此不再保护她。 高进缓缓直起腰来,笑着说道:“清清姑娘,你小看高某了!”,又继续说道:“高某护你周全是因为木哥临走时嘱托,高某把你送到安全地方自要去寻哥哥的,若哥哥不幸没了,高某便要寻找哥哥的尸身安葬,而后再去追随哥哥”。 高进沉声道:“高某天生贱命,三十年来拿我当人的只有哥哥一人,哥哥若是没了,高某活着还有什么趣味?”说罢再不言语,闷声赶路。 高进一直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错误,他娘也是这么认为的,三十年来他一直在做狗,直到遇到木子,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有直起腰来说过话,他非常想跟在木哥身边并肩杀敌,但木子临走时行大礼拜托他保护清清,他必须做到。 短短几天时间,高进觉得自己前面三十年都白活了,挺直腰让他呼吸顺畅,他不止一次发誓,除了木哥,再不向任何人弯腰。 木哥去做九死一生的买卖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去也可以,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丢下了所有的女人和银子。这让他更加敬佩,果然是我高进敬重的好汉子,这样的好汉子无论是死是活,都要有人追随。 清清由衷的道:“叔叔莫怪,是奴家说错话了”。清清没想到,沉默寡言的高进如此刚烈重义。 西夏人又退了,刘四趁这个空隙下令:“王怀忠,带你的营来前队,周八斤带弟兄们去后队歇息”。 周八斤的河北营各个都都来前面顶了一轮,已经伤了几十个弟兄,刘四不舍得让最能打的河北营继续消耗下去,所以下令让王怀忠的江南营来顶着,按这个速度到预定地点还要走一个时辰,刘四想让各个营都轮一遍,一来能轮流歇息一下恢复体力,二来也让他们历练历练。 刚换完,西夏人又来了,江南营一阵慌乱,王二叫道:“慌什么?莫让北方人笑话咱,准备好盾牌”。短短几天,王二已经从富家公子快速蜕变成一个临危不乱的兵头子,果然战争能让人快速成熟。 刘四仔细看了,对面的西夏人已经轮了一轮,每次都是二十骑左右,也就是说参与袭扰的大概是两百骑兵,如果西夏人没增兵的话在木子那边应该集结了五百骑兵等着。 西夏人放弃了两边只在前面袭扰,目的很明确,就是拖慢西路军的行军速度,按目前的速度西路军走到那边差不多要正午了,全副武装的步卒行军整整一上午,加上敌军袭扰带来的精神紧张,走到那边会又累又渴又饿,必定战力大减。到时候即使袭扰的二百骑兵不参战,他们要面对的也是五百以逸待劳的精锐骑兵。 刘四让王二带人顶着,自己则来到后边依次下令,全军至少要凑出五十架大车来前面,车上没用的东西丢掉,同时把全军所有的干粮和清水运过来,替下来的各营轮流坐上车喝水,吃饭,休息。 刘四很后悔让木子去了骑兵营,如果他在这里,这些事根本不用他操心,木子会做得更好更周全。 木子虎子和大牛依然趴在草丛里望眼欲穿的看着西边,其实当看到南边的土坡上西夏骑兵不再增加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西路军的步卒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雾早已经散了,土坡上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根旗子和旗子下坐的两个人,那边大概有四百多骑兵,很容易就能算出来,去掉必要的信使和放哨的斥候,有两百骑被派去袭扰西路军了,野利火树不可能派两百骑兵去攻打,那是送死,只能是袭扰,拖慢他们。 木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一支疲惫不堪的步卒走到这里也是强弩之末了,要知道,砍人是个力气活,疲惫的人没法打赢以逸待劳的人,况且这个以逸待劳的人本来就不比那个疲惫的人差,野利火树比想象中更狡诈。 虎子试探着说道:“要不咱冲出去,对面四百多人,咱们二百多,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大牛一巴掌拍了过去。 二百多去找四百多单挑?别闹了,如果禁军营有这战力还用得着绞尽脑汁的埋伏吗?干脆一路推过去算了。那边坐着的是野利火树,那边是西夏的四五百精锐骑兵,大白天的从林子里钻出来冲过去,想打赢?除非禁军营这二百多人都有大牛那样的战力。老老实实憋着。 西路军后营,随军郎中老许接过一个伤兵,这个倒霉蛋被西夏人射到了大腿,把裤子剪开,火上烤过的小刀划开皮肉,老许抓住箭杆轻轻动了动,还好,没伤到筋骨,老许把伤口又切的深了一些,抓着箭杆猛的拔了出来,对伤兵杀猪般的惨叫老许充耳不闻。 摇晃的大车对他丝毫没有影响,老许快速清洗伤口,放上准备好的苇管,然后拿起针线缝合,动作稳健快速。吩咐杂役把他抬到大车上,开口说道:“下一个!”。 又一个汉子被抬上车,老许眉头皱了起来,还是箭伤,一根羽箭直直插在肚子上。那汉子道:“老许,咱知道命苦,别费劲了,把我丢路边”,肚子上中箭,军中汉子都明白是必死的。 老许说道:“后生,以前你这伤是死定了,前几天木都头教了我一招,兴许有用,要不咱爷们儿试试?” 那汉子高兴的道:“当然要试试啊,没准儿就活了呢”。 老许说道:“咱先说好,得把你肚子割开,箭头取出来要看看肚子里有没有坏地方,坏了也得割掉,然后我再给你缝起来,能不能活可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那汉子笑嘻嘻的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您老尽管割,死了不怪你”,从必死无疑到有机会活下去,这是巨大的进步,当然要赌一把。 老许点点头再不说话,换了把刀开始动手。肚皮划开,用竹片把刀口撑开,老许小心的俯身查看。那汉子出声问道:“咋样老许?坏了什么?” 箭头贴着肠子扎到脂肪上,肠子竟然没割破,老许放心了,小心的取出箭头,说道:“爷们儿,命好,哪都没坏”。 那汉子长舒一口气道:“还好还好,你真给我割掉什么,活了还好,死了就亏了,连个整尸首都没混上”。 老许仔细的清洗伤口,那汉子叹道:“要说木哥真是个有学问的,竟然还懂医术,咱还喝过他做得汤呢,真是学问大,啥都懂,啥都会”,他知道老许说的木都头是谁,整个西路军里只有一个木都头,就是那个总是眼中带笑的年轻人,很多人人都觉得木哥像个老哥哥一样,虽然他看上去很年轻。 老许插好苇管,又缝合刀口,忍不住问道:“你不疼?”这汉子从头到尾一声疼没喊,还跟老许聊的挺来劲,仿佛肚子上插了一箭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那汉子道:“谁说不疼?肚子上扎了一箭,又被你割了这么大的口子,孙子才不疼”。 老许问道:“疼你干嘛不喊?”汉子道:“喊也疼,咱试过了,反正左右都是疼,咱就懒得喊了?”。 老许觉得说的真特么有道理,缝完了,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估摸着你一准儿死不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章 火树的成长 五月二十三,天略有些阴沉,天蒙蒙亮的时候下起了雾,树林里水汽更重。 小树林里的骑兵很多人一晚没合眼,这里面不包括大牛和虎子,这两位的呼噜声在夜里传出老远,木子很担心把西夏人或者野兽招来。 除了留几个在树林边上盯着,其余的人马都在树林中间位置,什将以上的都围拢在这里了。这里很多人都没经过战阵,紧张是难免的,但总得来说倒也没怎么惊慌,看来都认命了。 大牛安排好了冲锋次序,曹虎带着一都是第一波,虎子很兴奋。大牛带两都第二波,毫不意外的木子带一都人最后。 铁甲全分配给大牛那两都,给了身强力壮的汉子,没办法,铁甲沉重,没有相当的体格穿了不如不穿。大牛带的这一百骑兵也是骑兵营里最精锐的部分,今天的事能不能成关键也是看他们。 大牛尽量压低声音道:“等下回去告诉弟兄们好好歇息,没有命令不许披甲上马,老老实实歇息,多一分力气等会就多一丝活路,别吃的太饱,七八成就足够了,吃撑了不好厮杀,给马喂些干粮豆子啥的长力气,别喂太多,马撑拉稀了上阵就等死”。林林总总的说了不少,很多都是这些生瓜蛋子不知道的,大牛喝了口水又说道:“回去,等会各自跟好,弟兄们相互照看着点”。 众人看向木子,想听听他说什么,木都头在营里名声不错,这次能跟着大伙来博命,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木子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今天这一战,如果咱们败了,万事皆休,我陪弟兄们一块上路。如果胜了,死了残了的除了朝廷赏赐,我向大帅再给家里要一份儿,以后谁没活路了,便来投我,今天一起经历了生死,以后就是兄弟了”。说罢站起来向众人抱拳行礼。 几十个什将齐齐跪在地上,有人道:“木哥这话说的暖心”,另一人道:“哥哥这话说的仗义!”。还有人道:“一会儿厮杀起来哥哥只管看着,我等伤了也就伤了,哥哥不能有损伤,以后我等还有仰仗哥哥呢”。“正是此理”。众人一起给木子磕了头,便散去了。 木子看着他们离开,自己和这些人经过今日一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罢了!最多一死而已。 大营里已经开始拔营而走,刘四骑马在第一个,后面是周八斤带的营,再往后是王二的营和中军营,后面依次前行,伤兵营在最后。清清和三娘跟在中军营里,这是刘四特意安排的,跟着中军营安全一些。 清清和三娘都穿了普通士卒衣服,脸上抹了草灰,坐在拆掉车篷的马车上,顾良牵马,高进拿刀旁边护着。 看着后面跌跌撞撞走路的十几个女人,三娘一点都不意外,身为玩具就要有玩具的觉悟,这种关头指望张大帅还想着她们是不可能的,她们已经被抛弃了,如果木子不把她要来,她也一样在那里跌跌撞撞的如丧家之犬。 三娘伸手握住清清的手,突然觉得挺满意的,同样是大难临头,现在她坐在马车上,有人牵马,有人守护,有男人为了她们在前面拼命,就算是失败了要死了,还有人陪着。比起那十几个面色惨白的女人,自己要好多了。 清清怀里揣着一把剪刀,跟三娘依偎在一起,开口说道:“三姐,你看木哥的面相如何?”。三娘想了一下道:“还行,面相挺和善的”。 清清道:“三姐,我觉得木哥的面相像庙里的菩萨”。崔三娘“噗嗤”笑出声来,伸手搂着清清肩膀道“像不像菩萨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他不像个短命的”。 清清满意的笑了下,肯定的说道:“木哥从不害人呢,总是在帮人救人,必定平安无事的”。 三娘笑着“呸”了一下说道:“谁说不害人”,说罢趴在清清耳边说了几句,清清惊异笑道:“你真打了啊?” 三娘撇嘴道:“他就是疼你,可不疼我”,又笑着说道:“今晚就让他看清楚,让他死心”。 清清笑着问道:“三姐,你还真打算今晚脱光了让他看?”,崔三娘哼道:“让他看,省的他成天惦记”。 清清刚要说话,前面传来一阵骚乱,“准备,准备,西夏贼人在前面!”。 四哥不愧是老骑兵,看地形很准,树林南边那块空地确实是附近最适合骑兵发起冲锋的地方了。木子大牛和虎子趴在草丛里看着远处,雾气慢慢散了,能隐约看到那里的情况。 大牛说道:“大概有二百骑了,还在聚集,看来四哥猜的不错,野利火树要从这里开始”。没错,从庆州百姓的口中他们已经知道西夏人主将是野利火树了,从昨天打探到的旗号看来对面很可能就是他。这厮也是大胆,不在庆州竟然带着几百人跑到这里来了。 三人缓缓退到树林中央,大牛吩咐道:“披甲,披完甲集结待命,各自看好自己的马”。所有人都在沉默着互相帮忙披甲,皮甲还好说,套上甲扎紧就完事了,铁甲就麻烦了,要两个人伺候一个,一块块的边装边用皮绳连好扎紧。 木子和虎子帮大牛穿好铁甲都累出一身汗,这玩意林林总总加一起得有四五十斤,本来就魁梧的大牛现在更威猛了,仿佛天神下凡。偏偏大牛天生神力,穿着铁甲行动自如。很熟练的帮虎子和木子穿好盔甲,最后扎皮带的时候差点把木子勒断气。 大牛在树林中央转了一圈,边走边下令:“穿好甲的老实坐好,屎尿都拉裤裆里,不许走动,缰绳攥在手里不许撒开,各自跟着各自队长,谁的马惊了坏了事,我把他头拧下来”。 大牛这几天表现出的神勇大家都看在眼里,对他众人很是服气,都老老实实听令坐着。 计划早已定好了,很简单,大营步卒过来了,骑兵营相机而动。 如果西夏人先发起冲锋,骑兵营等西夏人跟步兵营接触之后从后面包抄,不过估计这种可能不大,野利火树不会这么蠢,因为那样做西夏人的伤亡会非常大。 如果西夏人不动,骑兵营也一样等着步兵冲上去后从旁边冲锋,这种可能也很小,西夏人不会用全骑兵打防守战。 最大的可能是西夏人骚扰,步兵营继续接近,西夏人发现步兵阵型并未散乱,他们会退开一点再继续骚扰,直到步兵营忍受不了伤亡或者队形散乱,然后西夏人就会趁乱切进去,步兵大乱,西夏人从容收割。 而禁军骑兵营要做的就是当步兵营接近到一定距离,西夏人要退的时候,冲上去,缠住他,给步兵争取时间,好让步兵也冲上去,所有人搅在一起,用人数优势把西夏人磨死。当然了如果西夏人按耐不住冲上去了更好。 西夏人太狂妄了,偷袭庆州得手之后他们已经忘形了,他们以为面对西路军几千乌合之众已经稳操胜券,好,平心而论,即使是木子这个战场菜鸟带领七百多精锐骑兵,对战西路军这几千杂牌也会觉得稳操胜券。野利火树甚至懒得派人四处查看,木子他们就在树林边趴着,竟然没有一个西夏骑兵接近这里。 野利火树此时正在离这里二里多的土坡上,他在吃饭。野利使也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的火堆上烤着一只大肥鸡。 火树用树枝戳了戳鸡肉,便把鸡拿了下来,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使也笑道:“我以为张公子会原地坚守呢,没想到他竟然全军撞过来了”。 使也咬了一口鸡肉道:“他倒是想坚守,可他扎营的地方没有水源,那晚夜袭还没怎么着呢,就跑了几百人,真在那坚守,我估计两三天就跑光了”。 火树也撕下一只鸡腿,剩下的交给了亲兵,自信的道:“也好,早点把他们收拾了咱们也早点回去,火鹰说那个狄青正在带兵赶过来,咱们不能跟他纠缠,张公子自己等不及送上来,正合我意”。 野利使也担忧的道:“大帅,这个西路军还有数千人马,从那晚看并非一无是处,咱们要吃了它,怕是也要损失不小”。 野利火树站起来看着已经集合好的五百多骑兵,叹道:“是啊,都是我野利族的好儿郎啊,跟那些杂碎换太亏了”。七百多人,要撒出去二百多人盯着,不然紧要关头闯过来一支兵马就麻烦了。 使也站起来小心的问道:“那大帅的意思是?”。 野利火树看着他笑道:“使也,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跟他们死磕,儿郎们的性命宝贵,庆州我们已经拿了,我要带尽量多的儿郎回去,让他们多生崽子”,把鸡腿啃干净了把骨头丢到一边,又继续说道:“使也,我们这样,等张公子来了我们先看看,如果他们队列严整,我们就退开放他过去,咱们叫上火鹰带着财货回去。如果他们队列散乱溃不成军,我们就请了张公子一起回大夏,你说可好?”。 使也大喜,郑重对火树单膝跪地行礼道:“火树,野利一族将来必将在你手里兴旺,我使也誓死追随”。懂得取舍,懂得放弃才能成大事,得意忘形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人是走不远的,必然要摔跟头。野利火树的谨慎让使也很是佩服。 野利火树用力把使也扶起来,说道:“使也,我一个人是不能让野利氏兴旺的,落单的狼捉不到野牛,我需要你,也需要火鹰,我们野利氏将永远兴旺”。 有骑兵跑了过来,带来了军情,西路军已经离开营地一千步了。 野利火树下令沿途袭扰,之所以不在西路军离开营地的时候就袭扰,是怕把他们吓回去,散开的步兵是肉,缩在营地里的是乌龟,骑兵攻打乌龟壳子里的步兵会崩了牙的。 火鹰没按计划派足够的人过来,或许有点小心思,但不会无中生有造谣,他说狄青带大队兵马赶过来应该是真的,如果狄青的兵马里有大队骑兵,那火树就不能按原路回去了,那样很可能会被缠住然后被大队步兵围过来吃掉。 最稳妥的路便是往西走,西边只有一个三千人的寨子,火树相信他们不会冲出寨子找死的。西路军好死不死的正堵在向西去的路上,野利火树希望无论如何今天要把西边的路打通,无论是吃掉西路军,还是把这帮杂牌放过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章 西夏的阳谋 战争没发生的时候是讲规矩的,比如不杀医护人员,不虐待战俘,不攻击医院等等。 战争真的爆发之后就没规矩了,都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对方。 春秋时是有规矩的,交战双方约好时间地点,两边都准备好了开始动手,然后输的那个说大哥我服了,然后交钱回家,赢得那个收了钱,得意洋洋的说老子赢了,我是老大。其实严格来说这不是战争,是比武。 野利火树没打算跟张大帅比武,所以他派人一路袭扰,这是阳谋,要么你就退回去,当然了,只要西路军往回退,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那西路军就会马上从撤退变成溃败,一发不可收拾。 要么西路军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硬着头皮往前走,火树想看看西路军走到这边什么情况,如果西路军还挺得住,那他就往回退一下,再继续袭扰,如果西路军能再前进五里走到路口,还能保持军容队列,火树就会放他们走,能顶着箭和劳累,饥饿行军一整天,那是百战强军才能做到的事,火树不跟百战强军死磕。 是不是觉得太欺负人了?没错!就是欺负你!纯骑兵对付步兵有一百种办法把你逼疯,除非你缩在城里不动。战争本来就没有规矩,也没有不变的计划。火树有一种顿悟般的感觉。 野利使也看着越来越近的西路军说道:“来了!”火树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笑着细细查看。 西路军不是百战强军,能走到这里已经快到极限了,其实从扎营地到这只有短短六七里路,别说骑马,即使是走路也累不着,可你穿上盔甲带着头盔手拿兵器就有点累了,如果顶着大太阳就会更难受,如果再加上高度紧张,要面对没完没了射过来的利箭呢? 刘四眉头紧皱把周八斤和王二叫到身边,说道:“西夏人在前面,不能让他们跑了”。周八斤和王二明白四哥的意思,不是不能让西夏人跑了,是不能再让西夏人拖下去了。 发觉情况不对的时候刘四第一时间改变了对策,开始的时候停下举盾应付西夏人的箭,变成行进间举盾,虽然这样会暴露出更多破绽让更多的人中箭受伤,但相比走走停停终究快了一些。 刘四竭尽全力的加快速度,想尽一切办法让士卒休养体力,不惜丢掉许多车上的帐篷杂物甚至粮草,腾出尽量多的大车让士兵坐上去,对刘四丢掉那些东西所有人都认为没问题,这一仗打完会腾出很多帐篷,节省很多粮食。 刘四沉声说道:“必须在这里解决了,水已经喝光了,弟兄们疲惫不堪,再让西夏人拖下去,我们走不到路口就崩溃了”。刘四明白,西路军能走到这里还能维持有很多侥幸,西夏人因为地形原因,没在路两旁埋伏弓箭手,他们不舍得因为西路军损失士卒,也幸亏西夏人没安排骑兵包抄到队伍后边,不然也早就崩溃了。 一路走来西路军看到的只是几十个西夏骑兵,这让惶恐不安的他们还能维持勇气,但现在不行了,前面站着六七百西夏骑兵,所有人都畏惧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拖下去了,只能趁着还有一战之力拼一把了。 刘四下令:“河北营也上来摆开,举黑旗!”这里路稍宽了一些,要让正面的人尽量多,这样才能最短的时间里投进去更多的人,把仗打成乱仗。 木子和大牛第一时间看到了黑旗,马上下令禁军上马,现在要随时准备冲锋了,木子也很清楚,西路军步卒已是强弩之末,再让西夏人拖下去,泄了这股气就全完了。 野利火树看着越来越近西路军的队形笑了,“看来这是要跟咱们拼命啊”。 使也旁边说道:“步卒脚步沉重,他们已经疲惫,不敢再拖下去了,天气炎热,我估计不用多,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维持不住了”。 西路军的步卒已经开始加快脚步,对于射过来零星的箭选择了无视,火树看着越来越近的步卒笑道:“让他们再跑这一下,就用不了一个时辰了”。步卒全副武装的冲锋很耗费体力,所以火树很肯定。 人在恐惧之下会越跑越快,直到把自己所有力气用光,所以刘四在努力控制速度:“慢一点,不许跑,只许快步走!”如果真的拼命跑过去,即使西夏人待在原地不动他们也抡不动刀了,还打个屁。 使也焦急的看向火树,火树却不着急,稳稳的坐在马上看着西路军涌过来,速度越来越快。不紧不慢的道:“这一次冲锋会用光他们仅存的体力和勇气,等会我们稍微退一下他们就完了!” 刘四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这一下如果扑了空,所有人都会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短时间内都站不起来,西夏人甚至不需要再拖下去了,只要等到西路军足够多的步卒躺在地上就可以冲过来了,刘四能想象得到,西路军每个人都会四散逃窜,把盔甲武器所有的东西都丢掉拼命逃命,西夏人骑着马在后面追着砍,这一切都源于步兵对骑兵的悲哀。 使也估算了一下距离,“还有一千步!”火树看着前方微微点头道:“嗯,让他们再近一点,等他们压不住要开始跑了咱们就退”。 足够近的时候,会歇斯底里的冲上来,然后敌人轻巧的退开了,你会发现自己被耍了,巨大的失落感笼罩着你,士气更加低落。 “六百步!”使也说道。 火树笑着说道:“走,小崽子们,咱们找个树荫歇一下”。野利族的骑兵们一阵大笑。 刘四一直紧紧盯着,他不怕火树带人冲过来,一场乱仗西路军是有机会的,他怕的是火树退,当看到西夏骑兵开始调转马头的时候,他果断下令:“举红旗,跟着我冲,不许超过我!”。 其实刘四下令举旗的时候虎子已经冲出去了,大牛一直在盯着,十年战阵的经验给了大牛敏锐的嗅觉,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让西夏人退开,西路军泄了这口气,一切就全完了。 虎子的人已经全部冲出了树林,后面紧跟着大牛带的主力,木子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带着人跟在后面。 火树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异样,“等等!”骑兵们们回头,快速下令:“使也,带两个百人队,去!” 火树不能继续撤退,太近了,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埋伏着一支骑兵,怪不得一直没看到对面的那支骑兵,原来在这里。 西夏人的位置在正南,西路军步卒在西北六百步,小树林在东北一千多步。虽然骑兵营离得远,但对于全速奔驰的骑兵来说几百步可以忽略不计,野利火树不敢继续退了,战马提速需要时间,在这种狭窄的路径里六七百骑兵等不到全部跑起来,禁军营就追到身后了。所以火树决定让使也带两个百人队顶一下对面骑兵看看情况再说。 曹虎的祖上是开国第一大将曹彬,他的姑姑是当今皇后,家门显赫无比,但曹家确实衰落了,事实上从第三代开始曹家就已经露出颓势了,曹彬的二儿子曹玮也曾是当世名将,立下赫赫战功,再往后却没人能撑起曹家了。 曹玮在晚年有意使门风向文臣转变,没办法,大宋是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天下闻名的曹将军被一个七品御史当面训斥,让征战半生满身伤病的曹将军伤透了心,所以努力结交文臣,邀请名师来府上教授曹家子弟读书,曹氏子弟慢慢通过读书科考穿起了长衫,到了这一代却又出了曹虎这个另类。 曹虎的父亲是庶出,曹虎则是庶出的庶出,在曹家地位比普通下人强不了多少。就是这么个庶出的愣小子偏偏跟他二姑姑也就是府里的二小姐投缘,偏偏这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二小姐阴差阳错的成了皇后。 后来西夏叛乱,三败大宋,国难思良将啊,正赶上这次张老相公给儿子刷功勋,二姑姑就给他要了个骑兵指挥使,当时谁都没当回事儿,万没想到曹氏子孙今天又上阵杀敌了! 曹虎把马速提到最快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双目紧盯着远处西夏人的大旗,他知道那杆大旗下面就站着西夏兵的主帅野利火树,他要做的就是冲过去,把大旗砍倒,砍死火树,把他的头剁下来带回东京。到时曹家必将名震京城,他也必将天下闻名,每个人提起曹虎这个名字都要伸出大拇指夸一声好汉子,不愧是曹家子孙。 战马全力冲刺的速度很快,而骑兵对冲的速度是很快的两倍,曹虎和冲过来的二百西夏人已经撞到了一起。 骑兵对冲没有射箭的时间,在颠簸的战马上射箭,射完一箭之后你要马上丢掉弓拿起刀枪,只要稍微慢一点对面的兵器就捅到身上了,而你射出的那支箭还要祈祷能避开对方的盔甲射中要害,性价比很低,这些都是大牛教的,目前看来确实是宝贵的经验,对面的西夏人也明显没有射箭的意思。 曹虎身子伏低,双手抓着长枪遥指正前方,看着对面狰狞的西夏人越来越近。 “嗤!”的一声轻响过后立刻手上传来一股巨力,曹虎只能松手丢开枪,并立刻把刀拔了出来,太紧张了!骑兵对冲速度太快,一枪捅深了,根本来不及拔出来,如果不想被扭断胳膊就只能放手,低头躲过一把砍过来的长刀,肩膀却被另一个西夏人砍了一刀,不过没问题,曹虎也一身铁甲。 骑兵对冲很少有战马撞到一起的情况,这源于动物的本能。所以骑兵和对方的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擦身而过的机会,而对冲的速度太快,人的反应是跟不上的,只能凭借本能低头躲避或者一刀砍过去,什么格挡什么招数完全没卵用,结实的盔甲和好运气才是最管用的,骑兵面对面冲锋是最残酷的。 狭窄的山路使这种残酷更加放大了,双方骑兵的腿都几乎蹭到了一起,兵器相交或碰到盔甲的声音,枪尖捅进身体的声音,骨头折断的声音,长刀砍断胳膊的声音,人体摔到地上的声音,还有歇斯底里的喊杀声和濒死绝望的惨叫,各种地狱传来的声音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 开始冲锋的时候木子心跳的要从嘴里蹦出来,看着前边的人撞到一起,胳膊或者头颅飞上了半空,献血喷的老高,木子反而平静了,他估计自己可能聋了,因为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巴哥跑的又快又稳,超过一个又一个同袍兄弟,木子松开缰绳双手虚握着大枪,这是大牛教的,没把握收枪就别抓的太死,捅到人了就撒手。 一个满脸是血的西夏人冲了过来,手里挥舞着半截刀,木子下意识的把枪伸了过去,大牛说的对,根本没必要用力,枪尖轻易的刺破皮甲又进去大半,双马交错的时候木子顺势松手,等那个西夏兵抱着木子的长枪摔倒地上的时候,木子已经离他十几步远了。 木子刚刚拔出刀,一根骨朵抡了过来,骨朵就是一根柄上按个拳头大的铁球,一个铁疙瘩砸哪都受不了,木子就是被这玩意带来这个世界的,他不想再被它带走,木子低头,铁疙瘩带着风声从头顶呼啸而过,木子横放的长刀正好划过铁疙瘩主人的腋下。 一个人头飞过来砸在木子身上又掉到地上,翻滚的时候木子看到了,是孙狗子,木子记得他在前面,抬头看了一下却发现前面的马驮着一具没有头的身体在跑。木子心里感叹,这小子倒是挺痛快。有一个西夏兵空着手过来了,他的兵器现在应该留在某个骑兵营兄弟的身体里了,木子伸出去一刀划了过去,他清楚的急得大牛说的,是划,不是砍不是捅,借助马力划。很好!没怎么用力那个西夏兵就捂着肚子掉下马去了。 禁军营的二百多骑兵和野利使也的二百骑兵在狭窄的路上擦身而过,时间很短,分开的时候各自的队伍却少了一半人,那一半都留在了大路上,掉下马的人没有活下来的希望,很多尸体已经被战马踩的不成人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章 火树之死 曹虎依然冲在最前面,他不知道跟着他的一都五十人都留在路上了,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西夏兵,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伸手把残破的几块铁甲扯下来丢掉,虎子觉得凉快多了,举起手里锯齿一样的刀指向前方“杀!”。他的身后跟着大牛木子和整个禁军骑兵营。 野利火树有点后悔,他不该派使也带两个百人队去迎战,狭窄的路上骑兵对冲,战损会无限接近一比一。他应该早点退,西路军这支骑兵很是悍勇。 但是无所谓了,一百多骑兵而已,野利火树拔刀在手,“跟我冲!”使也还有差不多一个百人队,已经调转马头在他们后面追过来了,而自己这边有近五百骑兵,火树要一口把这一百多骑吞下去。 看着远处分成三堆的骑兵越来越近,刘四心急如焚,他知道禁军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经过一场血战,折损过半,盔甲残破,还失去了大多数长兵器,而他们正面要面对野利火树带领的四百多西夏精锐骑兵,背后还有一百追兵。 野利火树倾巢出动冲向禁军营,刘四必须改变方向,步卒要在火树把禁军营吃掉之前参战,如果火树吃掉了禁军营暂时脱离战场,那西路军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现在对于西路军来说好消息是布置没有白费,野利火树近在咫尺。 刘四估计了一下三支骑兵的速度,决战应该最终会在正东的一小块空地爆发,用大枪遥指那块空地大喊道:“弟兄们!跟着我!全军冲锋!杀夏贼!”。喊完打马便冲了过去。 王二和周八斤一起举刀大喊:“杀夏贼!”边喊边跟着刘四冲了过去,步卒们也跟着大喊“杀夏贼!”,刘四辛苦维持的队列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是很容易受情绪感染的,当热血上涌的时候,害怕,疼痛,怕死,懦弱等情绪都会抛弃,人的大脑会一片空白,会充满了破坏和杀戮的欲望。后面跟着的杂役辅兵,赶车的坐车的所有的人,都在跟着往前跑,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跑,但别人都在跑,所以自己也跟着跑了,羊群心理被无限放大了。 越来越近了,对面的西夏骑兵没有选择跟禁军营正面撞,而是稍微往东画了一个弧,就像两个人避开面对面撞到一起,而且选择肩膀碰肩膀。 作为老骑兵,大牛敏锐的发展了这一点,大呼一声调整了方向冲向西夏人正面,不能留给他们轻易脱离的机会,随着大牛转向,整个禁军营骑兵随之调整方向,直直向西夏人中间撞了过去。 一声声闷响或者脆响重新开始响起,献血流到地上,洒上半空,空气里瞬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刀枪从四面八方向木子涌过来,木子对它们视而不见,一刀砍在一个西夏人的肩膀上,刀被卡住了,只能松手,完了!就到这了,木子默默想着。 一根长枪扫了过来,叮叮当当的刀枪都被格飞了,大牛喊道:“木子!跟着我!”。 木子瞬间清醒过来,各种声音在耳边响起,马上拨马跑到大牛身后,附近几个兄弟靠过来,把他围在中间。 大牛喊道:“他们想把咱们围死!”木子也感觉出不对了,马速在变慢,野利火树要利用优势兵力把禁军营围起来一口吃掉,他不想跟禁军营周旋了,用密集的阵型把禁军营速度降下来,几个人砍一个,这是最快歼灭禁军营的办法。 再往前西夏人的马几乎挨到一起了,靠手里的刀几乎够不到坐在马上的西夏兵,在第一波对冲中禁军营的长兵器损失太多了。 野利使也从后面赶过来了,木子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西夏兵,也不知道四哥带着步卒在哪里,每时每刻都有兄弟掉下马,禁军营剩下的人都靠拢过来,木子被护在中间只能干着急。 不行!这么下去只要很短时间就会被全部砍死,木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站起来四处张望。 看到了!西夏人围着一员穿铁甲的大将,左手拿刀,右手拿短柄骨朵,悍勇无比。 不对!木子想起来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被人一刀砍断枪杆后一锤砸过来的,就是他!原来这厮就是野利火树。 木子踩着马镫指着那边大喊:“那边,西夏主将!”透过嘈杂的声音,大牛听到了木子的话,举枪指向那个方向喊道:“跟着我!冲阵斩将!”说完打马向那边挤了过去,大牛的声音很大,炸雷般的声音响彻战场,所有人都跟着大牛往那边挤。 禁军营被几倍的西夏人围着砍,里面的人帮不上忙,外围的人却要同时面对无数的刀枪,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一层层剥掉,直至消失。当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挤的时候,总会有西夏人暂时够不到的地方,反而损失更慢一些。 冲阵斩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艰难,用散步的速度一步步靠近野利火树,短短几十步留下了一地尸体,木子眼看着周围的西夏兵越来越近,这意味着周围的禁军营弟兄越来越少。 虎子也在旁边,他比木子更惨,没甲没盔没兵器,肩膀上挨了一刀肉翻开一道大口子,胳膊上腿上小伤口无数,全身都血淋淋的,虎子靠到身边沮丧的说道:“木哥,亏了!”。木子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还没完呢”。大牛和野利火树只隔着几个人,近在咫尺了,即使是死,今天也要摸一把这个西夏名将。 大牛终于把前面几个人捅翻砍倒了,野利火树一步没退,就等在那里,名将有名将的骄傲,火树不止是名将,还是西夏有名的勇将,他早就注意到了战神一样的大牛,他就在这里等着他。 山一般的大牛忽然就倒下了,确切的说是他的马先倒下大牛才倒下的,但这么慢的速度马倒下大牛也摔不到,他应该马上站起来才对,现在大牛却趴在野利火树马前,一动不动。 野利火树看着大牛一头摔到地上,正好和大牛身后的人对视。木子也在看他,微黄的眼珠,刚毅的长相,看上去多少有点像四哥。大牛突然倒下,竟然让战场为之一静。 “火树!拿命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虎子,虎子踩着马鞍子纵身扑了过去,双臂张开,仿佛雄鹰,飞过去的曹虎光芒万丈。 “噗!”一把钢刀透背而出,虎子紧紧抱住火树胳膊,不让他拔刀,“啊!啊!”的乱喊,口中涌出的鲜血喷了火树满脸。 虎子摸到了西夏名将,现在该我了,木子站到马鞍上喊道“巴哥,顶!”猛的一步踩在马头上,大青马仿佛听得懂他的话,低头猛的一仰,木子借力向前飞了出去。 火树终于摆脱了虎子,事实上如果不是亲兵帮忙他还要费些力气,左右的亲兵在虎子身体上一阵乱捅,虎子终于松开了手,刚把刀拔出来,眼前一黑,木子到了,火树被木子“噗通”一声扑下马来,从大牛落马到虎子扑过来,再到木子飞扑火树,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摔在一边,火树的亲兵一声惊呼纷纷下马要来救主帅,木子不能让火树起来,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嘴里大喊:“兄弟们助我!”。 禁军营里仅剩的骑兵拼命冲了过来,对伸过来的刀枪视若无睹,都从马上一跃而下,把火树的亲兵扑倒在地,每个人都扑倒两三个西夏兵,搂着他们把他们压在身下,任凭自己的后背被刀砍枪戳。 铁甲提供了优秀的防护,也带来了笨重不便,火树一身铁甲让他没能第一时间站起来,刚要起来又被冲过来的木子扑倒在地,木子抬腿跨坐在火树身上挥拳就打,“砰砰砰”,连续几拳,火树口鼻喷出鲜血。 火树毕竟身体比木子强壮许多,连续挨了几拳后迅速抬手格挡,木子后面几拳都捶在他小臂上,慌乱之中火树抓住了木子手腕。 木子反应很快,没等火树抓牢,马上双手抓住火树一只手抱住,同时抬腿整个身体旋转,用腿压住火树脖子,猛的往后倒下,火树再强壮也不可能用一只手拉住木子全身的力量,手臂被掰直,木子抱住手臂,身体猛的起桥反弓,“咔”的一声,胳膊断了,巨大的疼痛让火树发出一声哀嚎。 木子丢开火树胳膊,又翻身骑在他身上,刚要继续捶,突然右臂一轻,竟然使不出力气了。没关系!木子举起左拳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刘四终于冲了过来,一杆大枪如毒舌巨蟒,枪尖探出只入肉半尺马上收回,马上前进,留下一个西夏兵徒劳的捂着脖子,刘四的枪法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每出一枪都能刺中要害,简单直接,而又致命。 大部分西夏士兵的注意力都被禁军营吸引了,只有外围一部分看到刘四靠近,只有一骑而已,他们并不在意,万没想到这这个人是一名杀神。西夏士兵一个个被刘四刺死,大枪在刘四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瞬间刺进一个人的咽喉,转眼之间又弹向另一个方向的一个人的小腹。 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大枪要练的好不但要靠练,还要靠天赋和机遇,刘四就是集大成者,长年厮杀加上名师指点,再加上本身的天赋和自律的练习,造就了今天单骑冲阵的刘四。 一个人,一匹马,一杆枪,生生杀透了西夏士兵进到最里面,终于看到禁军营熟悉的盔甲了,紧接着就看到大牛落马,刘四肝胆俱裂。 刘四印象里大牛从没有爬不起来过,即使被折磨了好几天又被狠狠打了一百军棍,大牛依然站起来大笑。大牛的身体就像镔铁一样坚硬,无论你怎么摧残都是小事,甚至连痕迹都不会留下,今天大牛摔到地上却再也没起来。 大牛对刘四来说不止是兄弟,事实上两人从未结拜,因为根本不需要。二人从记事起就在一起,一起打架,一起干活,后来一起参军,一起杀敌。刘四不记得自己救过大牛多少次,也不记得大牛救过自己多少次,想这些东西根本没必要,每次和大牛一起冲向敌军的时候刘四都觉得战无不胜,无论大牛在自己哪个方向,刘四都从不担心那个方向会有刀枪,刘四坚定的认为大牛会一直陪着他到老,到死。今天大牛倒下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虎子扑了上去,却被人丢在一边,木子扑了过去,把敌将扑下了马,西夏兵围过去了,木子在喊,兄弟们助我!禁军营仅剩的弟兄们义无反顾的把火树的亲兵扑倒在地,给木子争取时间,他们身后的西夏兵一刀一刀的砍在他们身上。 刘四催马冲了上来,丝毫不顾向他挥舞过来的兵器,一枪刺在一个拦路的西夏兵胸口,这次却没能顺势收回,西夏兵双手紧紧抓着枪杆,刘四只能丢开,继续向前,眼中只盯着野利火树和木子。 木子折断了火树手臂,刘四心中一阵佩服,原来拳脚功夫还能这样,木兄弟果然还有绝招啊。 不好!有两个西夏兵到了木子身后,不知道是挣脱出来的火树亲兵还是外面的人跑过去了,两个人举起了钢刀,刘四离他们却还有五六步,满地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战马根本冲不起来,看到两人的钢刀要砍下来,刘四丢出了手中的刀,自己也飞身扑了过去。 丢出去的刀把一个西夏兵捅了个对穿,刘四虽然扑倒了另一个,却晚了一步,那人一刀已经砍在木子胳膊上,刘四把那人按到身下,却看到又有两个人跑了过来,刘四顾不上起身,身体打横把那两个踢倒在地,也一起压在身下,忽然觉得肚子上一冷,刘四知道自己怕是起不来了。 把三个人死死压住,扭头一看木子还在用拳头砸,刘四大叫道:“木子,刀!”。说完拼命从身下抽出一把刀丢了过去。 木子不知道砸了多久,也不知道砸了多少拳,只是机械的一拳一拳的捶在火树脸上,胳膊被折断的火树应该是疼晕过去了,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刘四一声大喊,木子机械的回过头捡起地上的刀,胸前有东西,木子明白了,怪不得右手不听使唤,原来它在这里,整支右臂只连着一点点皮肉,随着木子动作到处摇晃,太碍事了,挡着我做正事,木子举起刀三两下把皮肉割断,拿起来丢到一边。 几个西夏兵目瞪口呆的看着,竟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木子重新拿起刀,一刀捅在火树脖子上,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喷了木子满脸,有些溅到木子眼睛里了,他想抹一把,却发现手里拿着刀,算了,不擦了,木子用刀慢慢把火树的头割了下来。 抓着人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觉得一阵恍惚,抓着人头慢慢举过头顶喊道:“火树已死!火树已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4章 梦和庄周 木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一个小男孩,从小顽皮学习差劲,父母把他送进了体校,小男孩如鱼得水,后来他练习搏击成为运动员,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因为腰部受伤不得不退役。再然后他恋爱,结婚,女儿出生,他开个教孩子的辅导班,不善交际钻营的他生意并不好,他每天接送女儿上学放学,送去学琴又接了回家,他还喜欢琢磨着做各种吃的,除了老婆的脸色偶尔不好看,他的生活很平淡安稳。他唯一的不良嗜好是抽烟,女儿经常把他的烟藏起来跟他开玩笑,直到有一天他带女儿上街,嘱咐好女儿在那等着,他去买包烟,回来的时候女儿看到他向他跑过来,一辆汽车冲了过来,他冲过去把女儿一把推开,他却…… 猛的睁开眼睛,清清满脸泪水的出现在面前,咬着嘴唇边哭边给他擦汗,崔三娘在另一边低声惊呼:“木子醒了!你醒了!醒了!”。 木子说道:“你说个话怎么还自带回音?”声音像铁丝擦锅,嗓子疼的要命。 外面传来顾良的声音:“木哥醒了!木哥醒了”,随后有更多人的声音传来“木哥醒了!”“木哥醒了!”…… 清清没听清楚木子说的什么,木子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相信,听到声音清清反应过来,忙把耳朵贴在木子嘴边问道:“木哥你说什么?”。 木子小声说道:“我要喝水,还要……”清清急忙问道:“还要什么?”怕听不清,把耳朵又贴近了木子嘴巴一点。 木子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垂…… 清清痒的站起来,看着木子哭笑不得的道:“木哥,你都这样了还……” 木子无声的咧嘴笑了。哪样了?还活着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躺在崔三娘怀里喝了半碗温水,觉得好了一点,开口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清清和三娘知道的并不多,只是躲在车里跟着跑,开始的时候全军都拼命跑,后来听到喊杀声震天,再后来听到喊火树被木哥斩了,然后西夏人都发了疯,整个西路军也都发了疯,清清和三娘一直躲着车里没敢抬头。后来就有人抬着木子上了车,老许给包扎好就来了庆州南大营,木子一直昏睡到半夜,也就是现在。 外面传来一声轻咳,是老许的声音,应该是顾良把老许找来了,木子努力大声说道:“有什么事进来禀报,本都头贵体微恙”。 周八斤也来了,小帐篷里挤满了人,顾良实在没地方,进来看了一眼又出去了,在外面道:“木哥有事就吩咐,小的守在外面”。 老许端着一碗草药进来,解开棉布查看伤口,棉布解开的时候清清和三娘又开始流泪。重新包好又让木子把药喝下去,别说,还挺好喝。 木子依然躺在三娘怀里,清清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老许急匆匆的走了。 周八斤包着头连带一只眼睛都包在里面,样子有些滑稽,木子让他说说今天的战况。 情况跟清清说的差不多,周八斤和王二带人冲上去的时候,正赶上木子把野利火树的头剁下来,西路军士气大震,结果失去主帅的西夏兵发了疯,西路军的步卒们一看你们老大都没了,还特么嘚瑟,所以也跟着发了疯,剩下的事谁都说不清了,西夏人没了主帅,西路军也没了领头指挥的,完全是一场烂仗,反正各打各的,到处都在杀人,到处有人被杀。最后的结果就是西路军伤亡惨重,西夏人全军覆没。剩下的人把受伤的抬到车上跑路来到了南大营。 木子问道:“禁军营还有活的吗?”周八斤摇摇头没说话,帐篷里一片寂静。整个禁军营,几百人马,只剩木子老哥一个,全没了…… 木子胸中一阵翻腾,孙狗子,虎子,刘四,大牛,对了,大牛,“大牛呢?” 周八斤低着头道:“牛哥全身上下一点伤没有,老许说人是生生累死的,四哥身中四刀,虎子全身到处都是伤,我让人把他们仨埋一起了”,周八斤抬起头看着木子,带着哭腔说道:“木哥,都没了……呜……” 看着痛哭的周八斤,木子想开口,没想到一张口却吐出一大口献血,把清清三娘和周八斤吓的慌成一团,“木哥!”“木哥”…… 一口闷血吐出来木子觉得舒服多了,阻止顾良让他不用去叫老许,示意他坐下。 漱了口重新躺下,又问道:“步卒兄弟折损几何?”周八斤低声道:“估计过半,河北营,山东营,江南营都超过六七成,卢秀才正在计数,估计要明天有结果”。 西夏人总共七百,被禁军营拼死了近二百,剩下的五百多几乎和西路军的杂牌们同归于尽,这还是火树被斩后群龙无首西路军士气大震的结果,一场两边都没人指挥的烂仗,西路军完全是靠着人多把西夏人磨光了。 又问道:“王二怎么样了?高进呢?” 八斤道:“王二被砍断一只手,在营里躺着不能过来,托我问候哥哥”,顾良说道:“高进脸上被砍了一刀,腿上被捅了一枪,性命无碍”。 木子懂性命无碍的意思,意思就是腿瘸了,“高进做得很好!”。 木子托他保护清清和三娘她们,结果清清三娘甚至顾良都毫发无伤,他自己破了相瘸了腿。 木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帅呢?”按说以张公子的尿性早应该跑过来了,难道也受伤了? 周八斤咬牙说道:“跟西夏人血战的时候一直没露面,打完了跳出来一个劲催促快走,本来大伙打算把兄弟们的尸首好歹入了土,张庆死活不肯,非催着走,我好歹把虎子牛哥四哥的事做了,来了南大营刚安顿好,有百姓说庆州那边的贼人要来,张庆那厮带着侍卫,又挑了几十个没受伤会骑马的,带着火树的人头跑了”。 跑了……看来这三哥是真吓破胆了,四哥和大牛他们都在的时候还能撑住,禁军营一场血战打没了,张三哥的胆子也没了,听说庆州那边的贼人要来,马上就跑路了。 周八斤忽然又道:“险些忘了正事,张庆临走的时候留了文书,木哥你现在是西路军副帅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递了过来。 接过来随手丢到一边,张大帅跑路了,木子一点都不意外,笑着问道:“什么名目?总不会不声不响的就跑了?”八斤道:“探查敌情!” 木子点点头,西路军禁军营全军覆没,步卒伤亡过半,敌情不明,张大帅亲自带骑兵出营做斥候,身先士卒,名将典范。探路探着探着就到东京了也不意外?木子知道这个世界的通讯手段有多原始,估计等大帅探到东京的时候西路军残余的坟头草都一尺高了,大帅可以上报朝廷,出营探查敌情,大营被西夏人袭击,大帅回天乏力,杀开重围回京,反正庆州都被偷了,一帮残兵被袭营也很正常。 什么?你说残兵渣渣们没死回去了?好办!大帅甘冒万险探查敌情,发现贼人已远遁,大帅西行差事已了,遂作为前锋回京复命,没问题。 这么说,有阵斩西夏主帅野利火树的功劳垫底,张大帅即使现在回来把所有人一把火全烧了都没问题。双方地位的天壤之别是没法解决的,一面是当朝宰相加帝师的公子,一面是一群缺胳膊少腿的残卒,怎么选?别跟我扯什么真相,什么良知,朝廷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 木子想了下又问道:“卢秀才没走?”,周八斤刚说卢秀才在统计伤亡数目,大帅跑了,竟然没带卢秀才。 八斤道:“听说要带他走的,卢秀才梗着脖子说他是西路军书记,不能离开中军大营”。 木子点点头,倒也硬气,他听说过卢秀才的情况,卢秀才名叫卢齐,不过人家可不是秀才,人家是正经的举人老爷,理论上能做个下县的知县,不过卢齐既没钱又没门路,又不善于交际攀附,所以只能领一点饿不死的朝廷禄米过日子,后来阴差阳错入了张老相公的眼,这次三公子西行就把他也带上了,正常来说回去后老相公会给安排个差遣,没想到最后却留下了。 周八斤毕竟脸上挨了一刀,看来一只眼睛是保不住了,木子打发他回去休息。 顾良捧着一个瓦罐进来,里面是一只大肥鸡,清清过来喂他,边吃边问道:“哪来的?”是一只老母鸡,普通人家是不可能拿来吃的。 顾良道:“庆州百姓送来的,还有些人送来粮食,有商家送了两车药材,还有很多吃用的,营里没人做主,卢秀才记下姓名收下了,有老汉抱着这只鸡来指名道姓的送给木哥吃,磕了个头就走了”。 木子没再说话,喝了几口汤,清清要再喂的时候发现他睡着了,顾良退了出去,小帐篷里安静下来。 轻轻给木子擦了下嘴,清清就默默坐在那里看着熟睡的木子,清清觉得很满足,大牛和刘四还有很多人死了,清清会伤感,但木哥还在,虽然少了一条胳膊,只要人在就好,禁军营几百人都死了,木哥只少了一条胳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三娘没说错,木哥一看就不是个短命的。 崔三娘稳稳的抱着木子,靠在她怀里时间不短了,她纹丝不动,这点累算什么呢?她喜欢抱着这个男人,他枕着自己胸口,她觉得踏实,她的男人是有担当重情义的好汉子。 被木子要来的第一晚她就睡在这顶小帐篷里,她喜欢这里,今天到了南大营有很多大帐篷空下来了,但清清和她异口同声的拒绝了,大帐篷是帐篷,小帐篷是家,怎么能一样呢? 什么样的传播是最快最广的?是老百姓的口口相传,有时候很怪,老百姓口口相传的传播速度竟然比快马还要快。 西夏贼人偷袭了庆州,西夏贼人杀人放火,西夏贼人与西路军血战,西夏贼人的主帅被木都头把脑袋剁下来了!爽不爽! 官军连续战败,百姓畏西夏人如虎,他们太渴望英雄了,现在他们有英雄了,木都头单臂斩火树! 不可避免的演化出了无数版本,比如野利火树是某恶鬼转世,木都头是某星宿下凡,就是专门来捉他的,二人各种天昏地暗的法术,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宝,尽显大宋百姓的想象力。 星宿下凡的木都头睡得很踏实,拼命这活很耗费体力,砍掉胳膊流血这事很摧残身体,他累了,但他睡得确实很踏实。 火树一锤子把他带来这里,今天他把火树的头割了下来,代价是一只手臂,做了一个梦醒了一看还在这里,估计以后也就留在这里了。说起来,到底刚才那个梦是真的还是现在的木子是在做梦呢? 管他呢,睡!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章 火树之死 曹虎依然冲在最前面,他不知道跟着他的一都五十人都留在路上了,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西夏兵,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伸手把残破的几块铁甲扯下来丢掉,虎子觉得凉快多了,举起手里锯齿一样的刀指向前方“杀!”。他的身后跟着大牛木子和整个禁军骑兵营。 野利火树有点后悔,他不该派使也带两个百人队去迎战,狭窄的路上骑兵对冲,战损会无限接近一比一。他应该早点退,西路军这支骑兵很是悍勇。 但是无所谓了,一百多骑兵而已,野利火树拔刀在手,“跟我冲!”使也还有差不多一个百人队,已经调转马头在他们后面追过来了,而自己这边有近五百骑兵,火树要一口把这一百多骑吞下去。 看着远处分成三堆的骑兵越来越近,刘四心急如焚,他知道禁军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经过一场血战,折损过半,盔甲残破,还失去了大多数长兵器,而他们正面要面对野利火树带领的四百多西夏精锐骑兵,背后还有一百追兵。 野利火树倾巢出动冲向禁军营,刘四必须改变方向,步卒要在火树把禁军营吃掉之前参战,如果火树吃掉了禁军营暂时脱离战场,那西路军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现在对于西路军来说好消息是布置没有白费,野利火树近在咫尺。 刘四估计了一下三支骑兵的速度,决战应该最终会在正东的一小块空地爆发,用大枪遥指那块空地大喊道:“弟兄们!跟着我!全军冲锋!杀夏贼!”。喊完打马便冲了过去。 王二和周八斤一起举刀大喊:“杀夏贼!”边喊边跟着刘四冲了过去,步卒们也跟着大喊“杀夏贼!”,刘四辛苦维持的队列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是很容易受情绪感染的,当热血上涌的时候,害怕,疼痛,怕死,懦弱等情绪都会抛弃,人的大脑会一片空白,会充满了破坏和杀戮的欲望。后面跟着的杂役辅兵,赶车的坐车的所有的人,都在跟着往前跑,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跑,但别人都在跑,所以自己也跟着跑了,羊群心理被无限放大了。 越来越近了,对面的西夏骑兵没有选择跟禁军营正面撞,而是稍微往东画了一个弧,就像两个人避开面对面撞到一起,而且选择肩膀碰肩膀。 作为老骑兵,大牛敏锐的发展了这一点,大呼一声调整了方向冲向西夏人正面,不能留给他们轻易脱离的机会,随着大牛转向,整个禁军营骑兵随之调整方向,直直向西夏人中间撞了过去。 一声声闷响或者脆响重新开始响起,献血流到地上,洒上半空,空气里瞬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刀枪从四面八方向木子涌过来,木子对它们视而不见,一刀砍在一个西夏人的肩膀上,刀被卡住了,只能松手,完了!就到这了,木子默默想着。 一根长枪扫了过来,叮叮当当的刀枪都被格飞了,大牛喊道:“木子!跟着我!”。 木子瞬间清醒过来,各种声音在耳边响起,马上拨马跑到大牛身后,附近几个兄弟靠过来,把他围在中间。 大牛喊道:“他们想把咱们围死!”木子也感觉出不对了,马速在变慢,野利火树要利用优势兵力把禁军营围起来一口吃掉,他不想跟禁军营周旋了,用密集的阵型把禁军营速度降下来,几个人砍一个,这是最快歼灭禁军营的办法。 再往前西夏人的马几乎挨到一起了,靠手里的刀几乎够不到坐在马上的西夏兵,在第一波对冲中禁军营的长兵器损失太多了。 野利使也从后面赶过来了,木子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西夏兵,也不知道四哥带着步卒在哪里,每时每刻都有兄弟掉下马,禁军营剩下的人都靠拢过来,木子被护在中间只能干着急。 不行!这么下去只要很短时间就会被全部砍死,木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站起来四处张望。 看到了!西夏人围着一员穿铁甲的大将,左手拿刀,右手拿短柄骨朵,悍勇无比。 不对!木子想起来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被人一刀砍断枪杆后一锤砸过来的,就是他!原来这厮就是野利火树。 木子踩着马镫指着那边大喊:“那边,西夏主将!”透过嘈杂的声音,大牛听到了木子的话,举枪指向那个方向喊道:“跟着我!冲阵斩将!”说完打马向那边挤了过去,大牛的声音很大,炸雷般的声音响彻战场,所有人都跟着大牛往那边挤。 禁军营被几倍的西夏人围着砍,里面的人帮不上忙,外围的人却要同时面对无数的刀枪,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一层层剥掉,直至消失。当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挤的时候,总会有西夏人暂时够不到的地方,反而损失更慢一些。 冲阵斩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艰难,用散步的速度一步步靠近野利火树,短短几十步留下了一地尸体,木子眼看着周围的西夏兵越来越近,这意味着周围的禁军营弟兄越来越少。 虎子也在旁边,他比木子更惨,没甲没盔没兵器,肩膀上挨了一刀肉翻开一道大口子,胳膊上腿上小伤口无数,全身都血淋淋的,虎子靠到身边沮丧的说道:“木哥,亏了!”。木子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还没完呢”。大牛和野利火树只隔着几个人,近在咫尺了,即使是死,今天也要摸一把这个西夏名将。 大牛终于把前面几个人捅翻砍倒了,野利火树一步没退,就等在那里,名将有名将的骄傲,火树不止是名将,还是西夏有名的勇将,他早就注意到了战神一样的大牛,他就在这里等着他。 山一般的大牛忽然就倒下了,确切的说是他的马先倒下大牛才倒下的,但这么慢的速度马倒下大牛也摔不到,他应该马上站起来才对,现在大牛却趴在野利火树马前,一动不动。 野利火树看着大牛一头摔到地上,正好和大牛身后的人对视。木子也在看他,微黄的眼珠,刚毅的长相,看上去多少有点像四哥。大牛突然倒下,竟然让战场为之一静。 “火树!拿命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虎子,虎子踩着马鞍子纵身扑了过去,双臂张开,仿佛雄鹰,飞过去的曹虎光芒万丈。 “噗!”一把钢刀透背而出,虎子紧紧抱住火树胳膊,不让他拔刀,“啊!啊!”的乱喊,口中涌出的鲜血喷了火树满脸。 虎子摸到了西夏名将,现在该我了,木子站到马鞍上喊道“巴哥,顶!”猛的一步踩在马头上,大青马仿佛听得懂他的话,低头猛的一仰,木子借力向前飞了出去。 火树终于摆脱了虎子,事实上如果不是亲兵帮忙他还要费些力气,左右的亲兵在虎子身体上一阵乱捅,虎子终于松开了手,刚把刀拔出来,眼前一黑,木子到了,火树被木子“噗通”一声扑下马来,从大牛落马到虎子扑过来,再到木子飞扑火树,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摔在一边,火树的亲兵一声惊呼纷纷下马要来救主帅,木子不能让火树起来,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嘴里大喊:“兄弟们助我!”。 禁军营里仅剩的骑兵拼命冲了过来,对伸过来的刀枪视若无睹,都从马上一跃而下,把火树的亲兵扑倒在地,每个人都扑倒两三个西夏兵,搂着他们把他们压在身下,任凭自己的后背被刀砍枪戳。 铁甲提供了优秀的防护,也带来了笨重不便,火树一身铁甲让他没能第一时间站起来,刚要起来又被冲过来的木子扑倒在地,木子抬腿跨坐在火树身上挥拳就打,“砰砰砰”,连续几拳,火树口鼻喷出鲜血。 火树毕竟身体比木子强壮许多,连续挨了几拳后迅速抬手格挡,木子后面几拳都捶在他小臂上,慌乱之中火树抓住了木子手腕。 木子反应很快,没等火树抓牢,马上双手抓住火树一只手抱住,同时抬腿整个身体旋转,用腿压住火树脖子,猛的往后倒下,火树再强壮也不可能用一只手拉住木子全身的力量,手臂被掰直,木子抱住手臂,身体猛的起桥反弓,“咔”的一声,胳膊断了,巨大的疼痛让火树发出一声哀嚎。 木子丢开火树胳膊,又翻身骑在他身上,刚要继续捶,突然右臂一轻,竟然使不出力气了。没关系!木子举起左拳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刘四终于冲了过来,一杆大枪如毒舌巨蟒,枪尖探出只入肉半尺马上收回,马上前进,留下一个西夏兵徒劳的捂着脖子,刘四的枪法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每出一枪都能刺中要害,简单直接,而又致命。 大部分西夏士兵的注意力都被禁军营吸引了,只有外围一部分看到刘四靠近,只有一骑而已,他们并不在意,万没想到这这个人是一名杀神。西夏士兵一个个被刘四刺死,大枪在刘四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瞬间刺进一个人的咽喉,转眼之间又弹向另一个方向的一个人的小腹。 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大枪要练的好不但要靠练,还要靠天赋和机遇,刘四就是集大成者,长年厮杀加上名师指点,再加上本身的天赋和自律的练习,造就了今天单骑冲阵的刘四。 一个人,一匹马,一杆枪,生生杀透了西夏士兵进到最里面,终于看到禁军营熟悉的盔甲了,紧接着就看到大牛落马,刘四肝胆俱裂。 刘四印象里大牛从没有爬不起来过,即使被折磨了好几天又被狠狠打了一百军棍,大牛依然站起来大笑。大牛的身体就像镔铁一样坚硬,无论你怎么摧残都是小事,甚至连痕迹都不会留下,今天大牛摔到地上却再也没起来。 大牛对刘四来说不止是兄弟,事实上两人从未结拜,因为根本不需要。二人从记事起就在一起,一起打架,一起干活,后来一起参军,一起杀敌。刘四不记得自己救过大牛多少次,也不记得大牛救过自己多少次,想这些东西根本没必要,每次和大牛一起冲向敌军的时候刘四都觉得战无不胜,无论大牛在自己哪个方向,刘四都从不担心那个方向会有刀枪,刘四坚定的认为大牛会一直陪着他到老,到死。今天大牛倒下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虎子扑了上去,却被人丢在一边,木子扑了过去,把敌将扑下了马,西夏兵围过去了,木子在喊,兄弟们助我!禁军营仅剩的弟兄们义无反顾的把火树的亲兵扑倒在地,给木子争取时间,他们身后的西夏兵一刀一刀的砍在他们身上。 刘四催马冲了上来,丝毫不顾向他挥舞过来的兵器,一枪刺在一个拦路的西夏兵胸口,这次却没能顺势收回,西夏兵双手紧紧抓着枪杆,刘四只能丢开,继续向前,眼中只盯着野利火树和木子。 木子折断了火树手臂,刘四心中一阵佩服,原来拳脚功夫还能这样,木兄弟果然还有绝招啊。 不好!有两个西夏兵到了木子身后,不知道是挣脱出来的火树亲兵还是外面的人跑过去了,两个人举起了钢刀,刘四离他们却还有五六步,满地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战马根本冲不起来,看到两人的钢刀要砍下来,刘四丢出了手中的刀,自己也飞身扑了过去。 丢出去的刀把一个西夏兵捅了个对穿,刘四虽然扑倒了另一个,却晚了一步,那人一刀已经砍在木子胳膊上,刘四把那人按到身下,却看到又有两个人跑了过来,刘四顾不上起身,身体打横把那两个踢倒在地,也一起压在身下,忽然觉得肚子上一冷,刘四知道自己怕是起不来了。 把三个人死死压住,扭头一看木子还在用拳头砸,刘四大叫道:“木子,刀!”。说完拼命从身下抽出一把刀丢了过去。 木子不知道砸了多久,也不知道砸了多少拳,只是机械的一拳一拳的捶在火树脸上,胳膊被折断的火树应该是疼晕过去了,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刘四一声大喊,木子机械的回过头捡起地上的刀,胸前有东西,木子明白了,怪不得右手不听使唤,原来它在这里,整支右臂只连着一点点皮肉,随着木子动作到处摇晃,太碍事了,挡着我做正事,木子举起刀三两下把皮肉割断,拿起来丢到一边。 几个西夏兵目瞪口呆的看着,竟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木子重新拿起刀,一刀捅在火树脖子上,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喷了木子满脸,有些溅到木子眼睛里了,他想抹一把,却发现手里拿着刀,算了,不擦了,木子用刀慢慢把火树的头割了下来。 抓着人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觉得一阵恍惚,抓着人头慢慢举过头顶喊道:“火树已死!火树已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4章 梦和庄周 木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一个小男孩,从小顽皮学习差劲,父母把他送进了体校,小男孩如鱼得水,后来他练习搏击成为运动员,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因为腰部受伤不得不退役。再然后他恋爱,结婚,女儿出生,他开个教孩子的辅导班,不善交际钻营的他生意并不好,他每天接送女儿上学放学,送去学琴又接了回家,他还喜欢琢磨着做各种吃的,除了老婆的脸色偶尔不好看,他的生活很平淡安稳。他唯一的不良嗜好是抽烟,女儿经常把他的烟藏起来跟他开玩笑,直到有一天他带女儿上街,嘱咐好女儿在那等着,他去买包烟,回来的时候女儿看到他向他跑过来,一辆汽车冲了过来,他冲过去把女儿一把推开,他却…… 猛的睁开眼睛,清清满脸泪水的出现在面前,咬着嘴唇边哭边给他擦汗,崔三娘在另一边低声惊呼:“木子醒了!你醒了!醒了!”。 木子说道:“你说个话怎么还自带回音?”声音像铁丝擦锅,嗓子疼的要命。 外面传来顾良的声音:“木哥醒了!木哥醒了”,随后有更多人的声音传来“木哥醒了!”“木哥醒了!”…… 清清没听清楚木子说的什么,木子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相信,听到声音清清反应过来,忙把耳朵贴在木子嘴边问道:“木哥你说什么?”。 木子小声说道:“我要喝水,还要……”清清急忙问道:“还要什么?”怕听不清,把耳朵又贴近了木子嘴巴一点。 木子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垂…… 清清痒的站起来,看着木子哭笑不得的道:“木哥,你都这样了还……” 木子无声的咧嘴笑了。哪样了?还活着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躺在崔三娘怀里喝了半碗温水,觉得好了一点,开口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清清和三娘知道的并不多,只是躲在车里跟着跑,开始的时候全军都拼命跑,后来听到喊杀声震天,再后来听到喊火树被木哥斩了,然后西夏人都发了疯,整个西路军也都发了疯,清清和三娘一直躲着车里没敢抬头。后来就有人抬着木子上了车,老许给包扎好就来了庆州南大营,木子一直昏睡到半夜,也就是现在。 外面传来一声轻咳,是老许的声音,应该是顾良把老许找来了,木子努力大声说道:“有什么事进来禀报,本都头贵体微恙”。 周八斤也来了,小帐篷里挤满了人,顾良实在没地方,进来看了一眼又出去了,在外面道:“木哥有事就吩咐,小的守在外面”。 老许端着一碗草药进来,解开棉布查看伤口,棉布解开的时候清清和三娘又开始流泪。重新包好又让木子把药喝下去,别说,还挺好喝。 木子依然躺在三娘怀里,清清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老许急匆匆的走了。 周八斤包着头连带一只眼睛都包在里面,样子有些滑稽,木子让他说说今天的战况。 情况跟清清说的差不多,周八斤和王二带人冲上去的时候,正赶上木子把野利火树的头剁下来,西路军士气大震,结果失去主帅的西夏兵发了疯,西路军的步卒们一看你们老大都没了,还特么嘚瑟,所以也跟着发了疯,剩下的事谁都说不清了,西夏人没了主帅,西路军也没了领头指挥的,完全是一场烂仗,反正各打各的,到处都在杀人,到处有人被杀。最后的结果就是西路军伤亡惨重,西夏人全军覆没。剩下的人把受伤的抬到车上跑路来到了南大营。 木子问道:“禁军营还有活的吗?”周八斤摇摇头没说话,帐篷里一片寂静。整个禁军营,几百人马,只剩木子老哥一个,全没了…… 木子胸中一阵翻腾,孙狗子,虎子,刘四,大牛,对了,大牛,“大牛呢?” 周八斤低着头道:“牛哥全身上下一点伤没有,老许说人是生生累死的,四哥身中四刀,虎子全身到处都是伤,我让人把他们仨埋一起了”,周八斤抬起头看着木子,带着哭腔说道:“木哥,都没了……呜……” 看着痛哭的周八斤,木子想开口,没想到一张口却吐出一大口献血,把清清三娘和周八斤吓的慌成一团,“木哥!”“木哥”…… 一口闷血吐出来木子觉得舒服多了,阻止顾良让他不用去叫老许,示意他坐下。 漱了口重新躺下,又问道:“步卒兄弟折损几何?”周八斤低声道:“估计过半,河北营,山东营,江南营都超过六七成,卢秀才正在计数,估计要明天有结果”。 西夏人总共七百,被禁军营拼死了近二百,剩下的五百多几乎和西路军的杂牌们同归于尽,这还是火树被斩后群龙无首西路军士气大震的结果,一场两边都没人指挥的烂仗,西路军完全是靠着人多把西夏人磨光了。 又问道:“王二怎么样了?高进呢?” 八斤道:“王二被砍断一只手,在营里躺着不能过来,托我问候哥哥”,顾良说道:“高进脸上被砍了一刀,腿上被捅了一枪,性命无碍”。 木子懂性命无碍的意思,意思就是腿瘸了,“高进做得很好!”。 木子托他保护清清和三娘她们,结果清清三娘甚至顾良都毫发无伤,他自己破了相瘸了腿。 木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帅呢?”按说以张公子的尿性早应该跑过来了,难道也受伤了? 周八斤咬牙说道:“跟西夏人血战的时候一直没露面,打完了跳出来一个劲催促快走,本来大伙打算把兄弟们的尸首好歹入了土,张庆死活不肯,非催着走,我好歹把虎子牛哥四哥的事做了,来了南大营刚安顿好,有百姓说庆州那边的贼人要来,张庆那厮带着侍卫,又挑了几十个没受伤会骑马的,带着火树的人头跑了”。 跑了……看来这三哥是真吓破胆了,四哥和大牛他们都在的时候还能撑住,禁军营一场血战打没了,张三哥的胆子也没了,听说庆州那边的贼人要来,马上就跑路了。 周八斤忽然又道:“险些忘了正事,张庆临走的时候留了文书,木哥你现在是西路军副帅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递了过来。 接过来随手丢到一边,张大帅跑路了,木子一点都不意外,笑着问道:“什么名目?总不会不声不响的就跑了?”八斤道:“探查敌情!” 木子点点头,西路军禁军营全军覆没,步卒伤亡过半,敌情不明,张大帅亲自带骑兵出营做斥候,身先士卒,名将典范。探路探着探着就到东京了也不意外?木子知道这个世界的通讯手段有多原始,估计等大帅探到东京的时候西路军残余的坟头草都一尺高了,大帅可以上报朝廷,出营探查敌情,大营被西夏人袭击,大帅回天乏力,杀开重围回京,反正庆州都被偷了,一帮残兵被袭营也很正常。 什么?你说残兵渣渣们没死回去了?好办!大帅甘冒万险探查敌情,发现贼人已远遁,大帅西行差事已了,遂作为前锋回京复命,没问题。 这么说,有阵斩西夏主帅野利火树的功劳垫底,张大帅即使现在回来把所有人一把火全烧了都没问题。双方地位的天壤之别是没法解决的,一面是当朝宰相加帝师的公子,一面是一群缺胳膊少腿的残卒,怎么选?别跟我扯什么真相,什么良知,朝廷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 木子想了下又问道:“卢秀才没走?”,周八斤刚说卢秀才在统计伤亡数目,大帅跑了,竟然没带卢秀才。 八斤道:“听说要带他走的,卢秀才梗着脖子说他是西路军书记,不能离开中军大营”。 木子点点头,倒也硬气,他听说过卢秀才的情况,卢秀才名叫卢齐,不过人家可不是秀才,人家是正经的举人老爷,理论上能做个下县的知县,不过卢齐既没钱又没门路,又不善于交际攀附,所以只能领一点饿不死的朝廷禄米过日子,后来阴差阳错入了张老相公的眼,这次三公子西行就把他也带上了,正常来说回去后老相公会给安排个差遣,没想到最后却留下了。 周八斤毕竟脸上挨了一刀,看来一只眼睛是保不住了,木子打发他回去休息。 顾良捧着一个瓦罐进来,里面是一只大肥鸡,清清过来喂他,边吃边问道:“哪来的?”是一只老母鸡,普通人家是不可能拿来吃的。 顾良道:“庆州百姓送来的,还有些人送来粮食,有商家送了两车药材,还有很多吃用的,营里没人做主,卢秀才记下姓名收下了,有老汉抱着这只鸡来指名道姓的送给木哥吃,磕了个头就走了”。 木子没再说话,喝了几口汤,清清要再喂的时候发现他睡着了,顾良退了出去,小帐篷里安静下来。 轻轻给木子擦了下嘴,清清就默默坐在那里看着熟睡的木子,清清觉得很满足,大牛和刘四还有很多人死了,清清会伤感,但木哥还在,虽然少了一条胳膊,只要人在就好,禁军营几百人都死了,木哥只少了一条胳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三娘没说错,木哥一看就不是个短命的。 崔三娘稳稳的抱着木子,靠在她怀里时间不短了,她纹丝不动,这点累算什么呢?她喜欢抱着这个男人,他枕着自己胸口,她觉得踏实,她的男人是有担当重情义的好汉子。 被木子要来的第一晚她就睡在这顶小帐篷里,她喜欢这里,今天到了南大营有很多大帐篷空下来了,但清清和她异口同声的拒绝了,大帐篷是帐篷,小帐篷是家,怎么能一样呢? 什么样的传播是最快最广的?是老百姓的口口相传,有时候很怪,老百姓口口相传的传播速度竟然比快马还要快。 西夏贼人偷袭了庆州,西夏贼人杀人放火,西夏贼人与西路军血战,西夏贼人的主帅被木都头把脑袋剁下来了!爽不爽! 官军连续战败,百姓畏西夏人如虎,他们太渴望英雄了,现在他们有英雄了,木都头单臂斩火树! 不可避免的演化出了无数版本,比如野利火树是某恶鬼转世,木都头是某星宿下凡,就是专门来捉他的,二人各种天昏地暗的法术,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宝,尽显大宋百姓的想象力。 星宿下凡的木都头睡得很踏实,拼命这活很耗费体力,砍掉胳膊流血这事很摧残身体,他累了,但他睡得确实很踏实。 火树一锤子把他带来这里,今天他把火树的头割了下来,代价是一只手臂,做了一个梦醒了一看还在这里,估计以后也就留在这里了。说起来,到底刚才那个梦是真的还是现在的木子是在做梦呢? 管他呢,睡!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5章 老汉 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木子才醒,三娘一直维持开始的姿势,也幸亏清清在后面顶着她的腰,不然撑不到现在。 坚持让她们扶着坐了起来,一阵头晕眼花险些栽倒,木子知道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全身无力的木都头只能继续享受婴儿般的待遇,喝了点鸡汤,顾良小声问道:“木哥,有乡老士绅早晨就来了,拉了两车粮食瓜果,还有一些鸡鹅,十几只羊,听说木哥醒了,想见一面,说远远看一眼就好。”西路军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嫌弃的不得了,现在却上赶着送东西军民鱼水情了。 老百姓不管那么多,你们没事跑来扯淡就离你远远的,别来祸害咱就行。跟贼人一场血战,把大仇人野利火树剁了,那就是大恩人,不来给大恩人送点吃喝像话吗?传出去丢不丢庆州人脸面? 木子险些忘了,现在自己是西路军副帅了,鉴于主帅探路未归,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归不了了,所以现在和未来挺长一段时间里,木子就是西路军的扛把子了。老少爷们儿一腔热情来送东西,不见一面合适吗? 还是那件长衫,这件长衫是有来历的,木子曾穿着它跟当红明星红牡丹言谈甚欢,就是连哄带吓唬。也曾穿着它与当朝大员韩大人侃侃而谈,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跪着…… 给他穿衣服的时候清清抓着那根空袖管眼圈又红了,倒是木子不怎么在意,还郑重咨询她,空袖子是让它甩开甩去好看?还是把它别腰里好看?要不干脆剪掉也行,反正用不上了。老子都死好几回了,少一根胳膊算事吗? 事实证明真的算,小帐篷离旁边的中军大帐只有十几步,本来来到南大营的时候就给木子准备了大帐篷,清清和三娘死活不干,后来张庆跑路了,中军大帐自然就是木子的,杂役们自发的就给挪过来了。木副帅被扶着走的时候总跑偏,木子怀疑难道少了一条胳膊偏沉? 头重脚轻的好不容易把他扶到主位坐下,卢秀才进来郑重行礼坐在一边,木子点头道:“先让他们进来,咱们的事等会再说”。反正就这样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先把外人打发了再说,人家都等大半天了。 六七个人低着头进来,有白发苍苍的老头,有穿着富裕的中年人,打扮各异。老头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了一眼木子,着重看了下那根空着的袖管,颤声问道:“可是木帅当面?”。 木子听顾良说了,那只老母鸡就是这老头送来的,吃人嘴短,尽量和气的点头说道:“老丈,正是木某”。 六七个人一听,呼啦全跪到在地上磕头道:“木爷爷辛苦,木爷爷大恩!”,吓了木子一跳。 让白发苍苍的老头给自己磕头喊爷爷属实难受,木子让顾良赶紧把众人拉起来,谁知道这帮人犟的很,硬是每人磕了三个响头才起来。木子让他们坐下,一个个摇头带摆手,死活要站着。 木子不想跟他们没完没了的客气,他们难受,自己更别扭,直接说道:“诸位好意心领了,拿来的东西都拿回去,刚遭了兵灾,日子还是要过的,若是营里缺了什么,某自打发人去采买”。 张庆还算厚道,只带走不多的银两,留下不少银子和铜钱,木子实在不想白要他们的东西,这些人应该是当地百姓的代表,西夏人来祸害这一遭不只是杀人放火,很多百姓因此沦为赤贫,他们未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那富商打扮的作揖道:“木爷爷把贼头火树斩了,仰仗木爷爷虎威,贼人已经跑了,爷爷休要与小的们客气,这点东西值当的什么?”。 西夏人跑了?木子又问了几句才知道,今天早晨有胆大的去庆州城看了,西夏人都走了,看痕迹应该是往西跑的。 其实昨夜知道西夏人可能要来之后木子和所有人一点都不担心,西夏人抢了庆州城,大包小包塞的满满的,现在主帅又没了。朝廷即使再慢,州城被抢了也该有反应了,西夏人不抓紧时间跑路就是傻子了。 当然了,还有最主要的原因,西路军只剩下的这一堆缺胳膊少腿的渣渣,如果西夏骑兵真的来了能干嘛?跑?你跑得过骑兵吗?打?别开玩笑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西夏人来了老子就找个舒服的地方一躺,随便砍。 老百姓们当然不知道西路军的军爷们是打算躺着让西夏人随便砍的。 要知道庆州城是在庆州靠北的,城南还有大片村镇。庆州城里跑出来的百姓带来了无尽的恐惧,到处都在传西夏人要把庆州屠个遍,很多人都在收拾东西打算逃命。 咔嚓一个炸雷,木帅闪亮登场,一刀把西夏主帅砍了头,据说木帅杀的性起,一口气砍了几千贼人,然后带人来了城南大营,看这架势是打算歇两天再去收拾西夏的残兵败将,结果庆州城的西夏贼人调头往西跑了,这就是一尊大神啊。所以附近的人马上凑了些东西,派了代表来了。 众人不敢待久了,很快告辞要走,木子让人扶着送到帐门口,嘱咐道:“以后别送东西来了,送来了某也不收,杀敌安民是我等分内事,诸位不必如此”。 老头说道:“木爷爷,您老带人杀退贼人,保了我等平安,若是在庆州短了吃用,日后俺们出了门旁人问起来,怎么好意思自称庆州人啊,丢先人咧”。这时代老百姓的想法,木子理解不了,他们对自己和家乡的声誉看得极重。 老头一口一个木爷爷让木子属实受不了,忍不住问道:“您老多大寿数了?”老头摸了一把胡子道:“老汉今年四十有六了”。 众人走远了,木帅还在发愣,你特么四十六长得跟七十六一样,也太着急了。 卢秀才明显昨夜没睡,看上去有些憔悴,一张脸更长了,木子问道:“咱们伤亡几何?可有数目?” 卢秀才把几张纸放到桌上,一板一眼的禀报道:“木帅,禁军营除木帅全军皆没,厢军河北营……”,木子打断道:“说总数即可”,他重伤未愈,支持到现在快到极限了。 卢秀才沉思片刻开口说道:“整个西路军除去张大帅带走的人,没伤的厢兵还有二百余人,乡兵二百余,杂役和配军五百余,轻重伤共计八百多人”,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木帅,这个数目是中午时确定的,昨夜逃亡了一百多人,伤重不治三百余”。 整个西路军出发时近六千人马,现在完整能站着的不到一千,至于躺着的八百多,木子不知道最后能有多少站起来,大战过后,最开始的几天内会有大量伤兵死掉,这是没办法的事。昨天一场血战,晚上大帅跑了,传言西夏人要来寻仇,结果又有一百多人跑了。 果然慈不掌兵,一个个数字就是一条条人命,木子甚至不敢去大营里转转,他不想看到一个个熟悉的人没了踪迹,也不想看到很多人躺在那里垂死哀嚎,只能安慰自己,自己重伤未愈,不方便走动。 让卢秀才回去休息,顾良扶着木子回到小帐篷,他也不喜欢帅帐,总感觉不如小帐篷放松。清清和三娘挤在床上睡的很熟,看来是照顾他累坏了。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还在,眩晕无力的感觉并不好,木子并没有睡意,只是想躲到小帐篷里来罢了。 顾良小声说道:“木哥,猴子回来了,躲着没敢见你,让我打听你的口风”。 木子道:“让他先帮你做事,我想想再说,去”。 猴子很机灵,危险的地方总是看不到他,大战前一晚所有人都没看到他,都猜他应该是跑了,现在又跑回来了。 其实木子不怪他,从小无父无母的猴子是个可怜人,东京街头跟着一帮泼皮无赖混日子,凭着一双巧手做了小偷,最后被人当场抓住送了官,这次西路军缺人把他拉来刺了字,本来就是个天不收的孤儿,在哪都一样,所以危险来临的时候猴子逃命去了。 理解他和接纳他是两回事,木子不想惩罚他,所以先放着。 四哥和大牛都去了,以前说好的去密州做小地主也成了泡影,未来应该怎样木子一时没了主意。 别看现在还挂着个副帅的名头,回去后做官基本不可能,一个残废若是做了官,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木子也不想做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人脉没人脉,要本事没本事,只能做个见人就跪没油水的小吏,做官?做鬼你。 手指无意识的一下下点着,忽然发现三娘瞪着一双桃花眼看着自己,才发现手一直在三娘身上。 木子冲她笑了笑,小声道:“没想到我会成了残废?”三娘一直指望自己是她的长期饭票来着,现在自己却成了这副模样。 三娘抓起木子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说道:“残废能不能养活我?” 木子想了想点头道:“应该能”。身为一个两世为人的妖怪,木子自信即使残废了也能挣一口饭吃,养活几个人还是有把握的。 三娘无声笑笑,把木子的手往怀里揉了揉道:“那就行了呗”。 木子反手抓住一个占三娘的便宜,笑着说道“那天晚上答应我的事还做不做数?” 三娘伸手摸着木子脸,轻柔的道:“傻弟弟,三娘是你的人,等你伤好了三姐都由着你”。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6章 有本事的好人 木帅要巡营,虽然他万般不愿意,但非做不可,不可能总躲在小帐篷里调戏妇女。 猴子低着头第一时间过来扶着他,木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刚走出十几步巴哥凑了过来,瞪着大眼睛对他不上马很不满。 巴哥受伤了,后腿中了一刀,本来老许是不肯的,顾良跪着求他,最后老许终究给巴哥缝了伤口,不过老许说伤口太深,估计马是废了。 木子拍了拍巴哥的头说道:“我又不出去,就是溜达溜达”。巴哥晃了晃大脑袋不再搭理他,翘着一条腿走了。 木子对身边的卢秀才和周八斤笑道:“残废配瘸马,倒是挺合适”,卢秀才板着脸没搭话。 先到的是王二的帐篷,进去后正看到王公子在默默流泪,看到木子进来王二忙起来行礼,少了一只手,礼行的有点别扭。 木子慢慢坐下,笑着道:“听说王公子近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猴子,拿上来,本帅要吃饭”。 两大碗带汤的羊肉端了进来,木子示意道:“吃点?”王二低头不语。 不管他,木子低头大吃,羊肉煮的不错,料子足,羊肉也好,很肥,膻味却不重,一时间帐篷里香气弥漫,少了一只手吃饭有点别扭,特别还是右手,木子干脆把筷子丢一边用手抓着吃,吃相有点难看。 王二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对面,说道:“哥哥,我是左撇子”。木子抬头道:“是吗?那你比我强”。低头又吃了一口,指着碗道:“愣着干嘛?吃啊”。 王二再不说话,也低头大吃起来,果然是左撇子,以前竟然没注意,筷子使的很溜。 哥俩连肉带汤吃的精光,木子站起来道:“我要去巡营,你跟着,等会有事要你做”。王公子二话不说跟着就走。 伤兵营是必须要去的,几个人慢慢走着,木子忽然说道:“王二,你小子比我强啊,你从手腕断的,就少了一只手,老子整条胳膊就给我留了一巴掌长”。 王二举起右臂看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木子空空的袖管没说话。 快到伤兵营了,木子又道:“有功夫的时候你琢磨琢磨,看看咱们回去后干点什么买卖,你家是做买卖的,这事你懂”。王二眼前一亮,点头答应“好!木哥”。 自始至终卢秀才和周八斤都在旁边,可他们终究没明白怎么回事,怎么半死不活的王二突然就干劲十足了? 伤兵营充斥着一股臭烘烘的恶心味道,让刚吃完羊肉的木子有点想吐。 走进帐篷,躺着的人都齐声问好,有几个站起来行礼,这里面的伤都不太重,高进也在这里。 一路打招呼走到高进面前,高进楞楞的坐在铺上看着木子。 木子看着他笑道:“少了一条胳膊你就不认识了?”高进忙慌不迭的爬起来行礼,却被木子按住。说道:“兄弟,做得好!”。 高进脸上被划了一刀,包扎的时候连鼻子都一块捂住了,声音有点闷:“木哥,以后怕是不能……”说着热泪流了下来。 木子弯腰看着他问道:“还能拿刀牌吗?”高进猛抬头看着木子,举起两只手道:“能!能啊木哥!”。 木子直起腰回身道:“就是有点瘸,脸上多了个疤,你矫情个卵蛋,赶紧养好伤回去帮我干活儿”,说完走了出去,味儿太大了,特别是汗臭味,这么热的天一个个脏的要死。高进在后面高兴的大声说着:“好!木哥!几天俺就回去”。 一个个帐篷走了过去,每一个都进去走一圈,每一个人都说一两句话,或者伸手碰一下他们的手或头,每一个伤兵在木子进来的时候都不再喊疼,都在激动的看着木子,都是憨直的汉子,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所有的帐篷都去过了,木子有点虚脱,一个劲的冒冷汗,机灵的猴子赶过来一辆牛车,刚扶木子坐到车上,老许过来了。 身为主攻外科的郎中,最近几天医治的伤患比他前面大半辈子还多,瞪着充血的眼睛老许显的很兴奋,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递给木子一本书说道:“木帅,成了!伤兵少死了至少三成,你帮我看看”。 木子接过来一看,第一页写着四个字,“许氏外科”。老许腼腆的小声说道:“木帅,里面有些是你说的法门,老朽都已注明了”。 木子笑着把书递给他,说道:“无妨,你尽管用无需注明,老许,医术我不懂,不过医书不能马虎,还是要慎重的,你可以慢慢写慢慢改,经过多人长时间的实践才能定稿,以后我若再想起什么再跟你说”。 老许接过书小心的包好道:“注明是一定要注明的,否则怎么有脸拿到人前?木帅说的是,前辈们都是几十年著一本医书,我太急了,有些法子还是能改进的”。木子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把老许叫到身前低声道:“老许,你可曾想过人的五脏六腑若是有病症是可以切掉的”。 老许犹豫着小声道:“前些天有个伤兵被箭伤了小腹,我用木帅说的法门切开医治了,恢复的很好,看来是能成的,不过开膛破肚的事是仵作的勾当,总觉得有些……”。 木子道:“老许,华佗也曾制麻沸散给人开膛破肚治病,谁说华佗是仵作了?治病就是治病,现在如此多的伤兵,伤在何处的都有,有些几乎是必死之伤,你何不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医治十个二十个,哪怕能活一个都是大功德啊,救活了便记录下来,后人便会因此活命,若不成也要记录下来,后人可引以为戒,这才是正途”。 老许听了恍然大悟,忙不迭对木子行礼道:“木帅一语惊醒梦中人,此言大善,这是千秋功业啊,老朽失礼先告退了”,说完竟不等木子说话转身跑了。 木子摇头苦笑,很多时候只是隔着一层纸而已,偏偏就只是瞪着眼睛看,急得原地打转,就是不伸手捅破它。 回到帅帐的时候木子知道快挺不住了,猴子和顾良把他架到里面,挥手让周八斤王二和卢秀才都坐下,伸手指了指卢秀才让他先说。 卢秀才知道木子让他说什么,把各营数目说了一下,最后又补充道:“昨夜到今天又抬出去两百多人,现在伤兵营还有不足六百,昨夜无人逃亡”。大战过后大量重伤员不治是肯定的,随着伤情稳定,会逐渐减少。看来西夏人走了的消息传开了,既然西夏人跑了,也就没人再逃了。 木子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你们下去挑人,不论厢军乡兵还是杂役配军一视同仁,挑三百身强力壮者组战兵营,周八斤任指挥使,每日操练四个时辰,饷银按低等禁军例”。周八斤抱拳领令。 又继续说道:“王二从中挑五百人,组辅兵营,军饷按厢军算,今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战事,王怀中,你的任务最为繁重,务必用心”。最后一句话让王二兴奋不已,抱拳领命。 又说道:“余下的人充杂役,全数去伤兵营帮忙干活。书记官统计兵器铠甲,装备战兵营,剩下的装车备用,战兵营挑一都会骑马的来中军护卫,并负责传递信息,挑好人后马上组队组都,让其选出队正都头,除伤兵营外所有帐篷重新规整,成行成列,明日起不许随地便溺,各找偏僻处挖坑每日处理,不许随意出入大营,有事外出需上报请假,不许欺负骚扰百姓,违者重处,营中与百姓有银钱交往,王二负责或者指派,书记官监管,任何人不许打骂欺负同袍,违者重处,战兵训练不力者降辅兵,辅兵不力降杂役,杂役不力者羁押,营中不许有杂草,道路不许有坑洼,火头军选忠厚干净者,饷银与战兵同………… 木子说了很多,很多他以前想到的都说了出来,卢秀才坐为书记一直在记,周八斤和王二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说到最后木子声音越来越小,终于不说话了,一看木子竟昏睡过去了,三人蹑手蹑脚的出来,看着卢秀才手中的一摞纸苦笑。 这些命令有些他们懂,有些他们似懂非懂,还有一部分他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王二犹豫着道:“木哥好像没说完……”周八斤苦笑着道:“这些就够咱们跑断腿了”。卢秀才叹道:“万没想到木帅竟然有领兵之能,单看这些军令,颇有名将之风啊”。 三个人一合计,得,这就开始干活,便一起向各营走去。 名将这时候很难受,头昏沉的要死,却怎么都睡不踏实,顾良去照顾巴哥了,帅帐里留了猴子伺候,看到木子折腾猴子凑了过来,轻声道:“哥哥,让清清姑娘过来还是我扶你回小帐篷?”。 木子迷迷糊糊的道:“扶我回去”,猴子过去把他扶起来,把木子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慢慢往回走。走着走着,猴子小声问道:“木哥,你不怪我吗?” 木子抓着他肩膀站住,看着他道:“猴子,怕死逃命不是错,但人不能只想着怕死逃命啊”,说完拍了拍猴子肩膀道:“走,送我回去”。 猴子努力撑着他,小声说道:“木哥,再也不会了!”,木子“嗯”了一声,示意相信他。 小帐篷门口清清和三娘把木子接了过去,放到床上脱掉鞋袜外衣,三娘把木子的头抱到自己腿上,清清拿了把蒲扇在旁边给他扇风,木子咧嘴笑笑想跟她们调笑几句,没等开口却睡着了。 大营里一阵鸡飞狗跳,人声沸腾,清清幽幽的道:“三姐,你说木哥是个怎样的人啊?”三娘想了很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最后说了一句:“木子是个有本事的好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7章 木都头 东京汴梁,大宋国都,周阔七十里,人口百五十万,天下财富聚集之地。每天这里都有无数的故事发生,比如某勾栏新出阁一个姑娘,千娇百媚,诗词精熟。每天都有无数的消息,比如某地地龙翻身,比如某个老不羞扒灰儿媳妇,但今天这个消息是最劲爆的,劲爆的让整个东京城都心惊胆战。 新郑门排队进城的人都紧贴到一边,三匹马飞驰而过,马背上的骑士背着一根染了红漆的竹筒,竹筒上插着稚鸟的飞羽,只有最紧急的军情才会是这种规格,八百里加急的军情,被撞死是活该。 战马跑进西瓦子市场,熙熙攘攘的街上鸡飞狗跳,没人敢抱怨,都在慌不迭的让路,有胆子大的人抓起果子丢了过去,喊道:“兄弟接着,哪里的?”军情不敢随便打听,打听下哪里人没问题。骑士接住果子咬了一口,嘶哑的嗓子里留下两个字,“庆州”。 战马过去,人流重新合拢,聚在一起道:“庆州?西北?西夏贼人?”。 有人道:“自新郑门来,自然是西北军情,北边的军情一般走酸枣门,唉!怕是西夏贼人又犯边了”。 “杀不尽的西夏贼,刚消停了两年又要闹腾”,有人在咒骂,这事不能细说,说起来丧气,堂堂大宋跟西夏前后打了三场,楞是三战三败,所以通常大伙都不愿提。 有人问道:“可这不大对啊,这个季节不是打仗的时候啊,秋冬的时候才对啊,最多是春天,这眼瞅着六月了”。胡人犯边通常在秋高马肥时,原因很多,首先那时候战马肥壮,还因为气候少雨适合征战,还有气温低,因为胡人不耐热,还有冬天江河冰冻,总之原因很多,所以自古有秋防的说法,指的就是秋天后要防备北方蛮夷过来捣乱。 旁边有人补充道:“不只是时候不对,地方也不对,庆州离边关上千里呢,有哪门子军情”。 “不会是听差了,难道是秦州?也不对啊”,大街上议论纷纷,都在到处打听,一时间人心惶惶。 战马一口气冲到宣德门,守门军士不敢阻拦,老远就闪开放背信筒的骑士进去,要知道宣德门里就属于皇宫了,另外两人则留在门外,信使一直跑到政事堂门口才停下,立刻有书吏过来高举双手,信使解下竹筒递过去,书吏检查火漆完整,向旁边人点头示意,然后抱着信筒向里面跑去,旁边有两个人过来扶信使下马,又小心的扶到屋子里喝水吃东西,信使是不能离开的,要等在这里,直到上面的大人发话才能离开。 小吏抱着信筒一直往里跑,跑过二门之后把信筒举起来继续跑,这是有规矩的,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无需通报,更不能阻拦,必须第一时间送到宰相或者皇帝面前,如果你拿着军情还让人通报,那你这官就做到头了。 大宋政事堂院落并不大,小吏跑到相公的房间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进屋后不需废话,双手举着信筒放到公案上。 老大人毕竟是经过大风浪的,拿起信筒检看火漆完整,看着书吏说道:“下去歇着”,却并不打开。 气喘吁吁的书吏退下了,临走时把房门关上。老大人一直看着房门关闭,立刻颤抖着把火漆磕掉拔开信筒,草草扫了一眼就立刻把奏书折起来放到袖子里,“来人,备车,去垂拱殿,告知几位相公”。 怎么样?严谨!可是几位相公在垂拱殿等待皇帝陛下的时候,东京城里却炸了锅,西夏野利火树偷袭了庆州,知州通判被杀,百姓死伤无数。 就是这么扯淡,老百姓知道的比官家还早,汴梁城里根本就没有秘密,只要你想打听,官家昨天晚上宵夜吃了几个丸子都能打听到。 垂拱殿里一片死寂,陛下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站起来了,庆州,你要说靠边境某个城池还能理解,这特么离边境近千里呢,也算是西北重镇了,竟然被攻破了。 “怎么丢的?”陛下问道。老大人道:“奏报里说西夏野利火树在城里安排细作,里应外合抢了城门,然后骑兵一拥而上”。 皇帝道:“野利火树?似乎听说过”。有人回禀道:“野利火树是西夏重臣野利旺荣的大儿子,也是野利氏的少族长,据说兵马娴熟深有谋略,是西夏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西夏名将”。 皇帝点点头道:“确实有胆有识,贼人英杰何其多啊!”,顿了顿又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当下如何应对?” 众大臣却沉默了,如何应对?没法应对!庆州被偷袭了,牧民官被杀,你要如何应对?援兵?哪来的援兵?汴梁城的禁军糜烂不堪,根本不顶用,北边杨大帅带的边军能打却不敢动,毕竟西夏贼人是小毛贼,北边的契丹人才是大土匪啊。剩下的能用的军队就是西北边军,本来就在那里呢。 朝中没有能用的大将,没有多余的钱粮,没有能用的军队,应对个毛线。 皇帝陛下当然也知道没招,他就是问问而已,万一哪个爱卿有招呢,结果奇迹没出现。 大臣们低头不语,毕竟太特么丢人了,被个小小的西夏再三羞辱,最难受的是还没法甩锅,范仲淹范相公去西北不到一年,前边的退了你赖不着,后边的刚去你也没法赖。 皇帝巡视一圈刚要说点和稀泥的话,却发现张老大人歪在椅子上了。 现在顾不上和稀泥了,喊人,传御医,先救人。一番折腾下来张老相公醒了,只流泪不说话,只能先打发人把老相公送回府去。 剩下陛下和几个相公大眼瞪小眼,一位相公倒是说了张老相公的病因,张家三公子领着人去西北了,前几天来信说快到庆州了,算算日子现在即使不在庆州也离着不远。 这么一说大伙都想起来了,倒不是这个张庆多让人印象深刻,也不是因为那支凑起来的杂牌多重要,能让诸位大人记住纯粹是因为两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张老大人喝点酒给他小儿子吹牛皮,说他儿子开窍了做了两句诗,就是这两句,诗是好诗可没人相信是他作的,张庆在京城里出了名的脑子不开窍,打死他也写不出这两句来。 张老相公架不住众人挤兑,把儿子的书信拿了出来,里面有这么一段:“儿有酒,提笔沉思苦无所得,冥冥中耳旁有人诵诗两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儿提笔写下,同桌有军卒木子,歌姬崔氏,俱言乃儿所作……众人大笑,说必是歌姬所作推功于他,也有人说是军卒偶有所得,毕竟普通军卒不可能跟一军主帅同桌吃酒。 有人叹道:“贼人凶悍,张老相公的三公子恐怕凶多吉少,可怜张老相公……”。 大家都知道张老相公跟小儿子的感情,张老相公费尽心思给他儿子安排了刷功劳的机会,没想到亲手把儿子送进了鬼门关,众人一阵唏嘘。 折腾的天快黑了,反正也没结果,只能明天等等消息再说,最后陛下给张老相公赐了药材,让诸位大人回府休息了。 回到后宫,陛下今天没心思去找美人滚床单,索性来到皇后宫里聊天解闷,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曹皇后在傻笑,官家也想换换心情就问什么事这么好笑。 皇后就跟他说她娘家侄子给她写信,说了一些军中趣事,曹虎毕竟是大户子弟,虽然没什么文采,写信还是没问题的,这小子实诚,信写的老厚一大摞,正好给他二姑解闷了。 皇后把信递给官家,官家本来就是想来换换心情的,就接过来看,曹虎这信就是流水账,从认识刘四和大牛,到认识木子等人,包括演武木子和高进比武,军中缺柴火木子轻巧化解,还有木子做得鱼和饼如何好吃,等等事无巨细写了一大堆,最后写了马上要到庆州了,大家约好了要吃王公子一顿狠的。 皇后走到官家身后给他捏肩膀解乏,曹家二小姐自幼喜好习武,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姐,手劲不小,官家就喜欢这个劲道,很是痛快。 官家看完了,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起来了有这么个事,皇后侄子也跟张庆一起去了西北,问题是现在出事了,庆州那边怕是凶多吉少。 曹皇后很快发觉不对劲,官家是个老好人的性子,曹虎这封书信即使不好玩他也会附和几句,今天这一句话不说肯定不对,就一再追问。 官家被逼的没法,只得把刚收到的军情说了,曹皇后是将门出身,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立刻就哭了,“可怜我那侄子,从小就与我亲近,没想到是我把他送进了鬼门关”。 跟张老相公的心情如出一辙,区别是一个是主动安排的,曹虎是求着他二姑给安排的。 官家安慰道:“莫急,算算日子他们应该离开了”。曹皇后可不是好糊弄的,“陛下休要哄我了,那贼人千里奔袭尚能一战而下庆州,何等强悍迅猛,曹虎那几千人都是各州的厢军乡兵还有杂役和配军,就算那几百禁军能济的什么事?再加上张庆那个主帅,可怜的虎子此时定然遭了毒手了”,说罢更哭的伤心了。 官家本来就心情糟糕,想来皇后这边放松一下,谁知道遇到这么档子事,现在被曹皇后一哭,心里更加烦躁。 谁知道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竟然还有人在放鞭炮,官家怒了,“守忠,外面什么事?”东京城晚上没有宵禁,大伙随便嗨。可老子烦的不行,你们欢呼放鞭炮?这特么太欺负人了。 说起来大宋皇宫建设的有意思,小的不像话,也穷的不像话,外面一墙之隔就是瓦市,偏偏宫墙不高,皇帝有时候站到窗户边就能看到外面的人,光是直线传播的,所以外面的人也能看到他,历代皇帝都想着往外扩建一下,可老百姓不同意,你想拆迁换老子好地界?做梦!结果就一直将就下来了。现在外面一闹腾,皇帝陛下受不了了,让人出去瞧瞧怎么回事。 守忠太监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是跑进来的,“咣当”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官家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刚要发火守忠说话了,“官家!大捷!庆州大捷!”皇帝猛的站了起来,一阵头晕。 东京城今天一日三惊,心脏不好的是个坎儿,早晨起来说庆州被袭,一整天大伙都心里不好受,又特么一场大败。 天都黑了又有加急军情来了,这回大家不用问了,马上骑士一路跑一路喊:“庆州大捷!西路军血战大胜!阵斩贼酋火树!”。嗓门洪亮,隔着一条街都听得见。 很多人听完觉得是幻觉,追着信使想再听一遍,前面的也不敢信,也往前凑,结果把信使堵在大街上了。按理说这是杀头的罪过,可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 有豪客当街拿出了钱袋子,喊道:“再说一遍!”信使喜气洋洋的喊道“庆州大捷!西路军血战大胜!阵斩贼酋火树!”,豪客掏出一个银锭丢了过去,喊道:“再说一遍!”,信使卖力喊道:“庆州大捷……每喊一遍,大街上的人都轰然叫好。开封府的衙役把信使拉出来的时候,信使的怀里满满当当的金银,他还有点意犹未尽,东京城里不缺豪客,东京城缺的是大捷。 皇宫里钟声响起,招集大臣们商议国事,其实各位大人都等在皇宫门口。 还是垂拱殿,还是那些人,可众人心情完全不同了,一个个扬眉吐气面露喜色。 官家招呼大伙坐下,含笑对老大人道:“爱卿把军情念念”,这是必须的,好消息不怕听两遍,再说大家也想知道的详细点,不过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敢当街大喊,估计怎么着也小不了。 “……贼人夜袭,一场血战,杀敌千余人,西路军十去其三,伤兵满营…………遣禁军全数伏于树林,次日举营前进……贼人遣骑兵射箭,施疲兵之策,步卒举盾前行,多有伤损……至正午遇敌酋火树,清水用尽,士卒疲乏,贼酋欲使诈,禁军营全数……情形危急,都头木子,奋勇而上,飞身扑火树于马下…………遂斩火树之首……尽屠贼人,谷中尸横遍地,大军南行,血流成溪,直至营地……禁军营全军尽没……身体完好者几无……”。 老大人道:“此军情乃数份,有夜袭战张帅奏报,附有功将士名录,后一份是庆州十二名地方官员联名所书,后有本地士绅四十五人作保”。 随着老大人读军情,虽然知道最终大胜,官家和众大臣还是紧张的绷着脸,先是一场夜袭,杀的心惊胆战,然后一场大血战更是惊心动魄,几百骑兵埋伏,步卒冒着箭雨前行,走了一上午疲惫不堪了,贼人竟然还要继续拖,禁军营拼死扑上去,步卒也冲上去,其实不止步卒,西路军是老少齐上阵了,看最后惨状就知道了,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人了,连同袍尸首都收敛不了了。最后一份官员联名加士绅作保的文书,更是把这事坐的实实的。 “好!”官家满脸通红的一巴掌拍在桌上,众人齐声道“好!…… 众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爽啊!前脚偷袭了咱们庆州,后脚头被剁了,该! 守忠端来了酒,不多,每人一小杯,按说垂拱殿是处理政事的地方,是严禁喝酒的,但今晚不一样,官家和众大臣对这个懂事的宦官很是一顿夸。 官家举杯:“为西路军贺!”众人“为西路军贺!”共同一饮而尽。 喝完酒,官家把军情要过来细细的看着,有大臣受不了了说道:“陛下,军情颇多,容臣为陛下分忧如何?”官家笑着把看完的交给他,众大臣顾不上礼仪,一起围过去观看。 不怪皇帝和大臣们没见过世面,一场胜仗就高兴成这样,关键是这场胜仗来的太及时了。 大宋已经挺多年没有这样的大胜了,特别是最近几年,被西夏三场仗打的灰头土脸,连带着面对辽人就更不敢直腰了。 现在终于轮到我们大宋爽一下了,还有比阵斩大将更爽的胜仗吗?有人突然问道:“陛下,阵斩火树的叫什么来着?” 官家翻开下面的军情看了看道:“叫木子,这名字有点怪”,又补充道:“是个都头”。众人赞叹道:“真悍卒也!” 有大臣翻着军情道:“不止啊,夜袭战时这个木子功劳不小,是他临危不乱谋划指挥的,最后更是上阵杀敌累至脱力”。有人惊异道:“倒是有勇有谋!” 又有人道:“日前张帅作诗,便是这个木子和歌女作陪”,众人恍然大悟道:“对对,那时是军卒木子,是了,便是此人”,众人心里一动,既然如此人物,做一两句诗好像也说得过去。 官家心里一动,吩咐守忠道:“去,去把皇后的书信拿来”,众人没搞懂,这大喜的日子你拿情书是几个意思? 守忠明白,快速跑过去拿回了虎子的信,皇帝看了一下,果然。便交给了大臣们观看。 皇后当初安排自己本家侄子进西路军有的大臣还记得,曹虎给他二姑写家信合情合理。众人看了曹虎的信都明白了。 纷纷向皇帝祝贺得一英才,军中缺柴,轻巧化解,临机百变。校场比武,胜了后竟把对方收为己用,颇合圣人之道,此子武艺高强,有谋略,有机变,按曹虎的说法,为人儒雅宽容,很可能有文采,张庆那诗到底是谁做的已经很明显了。 有大臣道:“观木子行事,不似武人啊!”在大臣们的理解里,武人就是粗鲁,贪财,好色的代名词,所以从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木子倒像个书生多一些,当然了你要是加上最后一段就不一样了,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这要是个书生,那就没有武人了。 老大人年纪虽大,反应可不慢:“叫信使进来问话!”猜什么,有当事人在嘛。 信使本来就在宫里等着,很快便来了,跪在地上不敢动,老大人道:“不需害怕,把你知道的大战的事说一说”。 信使不是个小胆的,口才也不错,把他知道的庆州之战的民间版本说了一遍,说完便被带下去了。垂拱殿里官家和众大臣的脸上都不太好看。 老大人苦笑道:“木都头单臂斩火树,单臂!我大宋好不容易又出将种,竟然残废了……” 之所以说又当然是因为前面有杨大帅,杨大帅乃是北方柱石,正是有他顶着辽国,大宋才能这样安稳,若是能再有一个杨大帅,不,不需要一个,哪怕半个杨大帅顶在西北,那大宋就双保险高枕无忧了,好容易出了一个有点意思的,竟然残废了。 惋惜归惋惜,但官家和众大臣对这个木子还是印象深刻,被砍断一条胳膊,嫌碍事自己剁了去,然后用一只手把野利火树头砍下来,这是何等勇烈。 总得来说垂拱殿里的官家和大臣们是狂喜中有一点小遗憾。 对汴梁城的百姓来说就不管那套了,酒水销售量直线飙升,汴梁城的百姓很久没这么扬眉吐气了,他们需要英雄,早晨起来听说西夏名将野利火树袭了庆州,没等吃晚饭呢又听说了木都头单臂斩火树,西夏名将,屁的名将,被我们木都头一只手就把头剁下来了。 木都头,好汉子,来,大伙举杯,为木都头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8章 祭拜 西夏人洗劫了庆州跑了,留下满目疮痍,由于时间仓促他们其实很难把一座城搜刮干净,在他们退走的第二天庆州城里人就陆续多了起来,看着破破烂烂的家有人跳脚大骂:“杀不尽的西夏贼把老子做饭的铁锅都起走了!”。 有汉子嚣张大笑:“狗日的知道洒家不好惹,没敢动咱家”,旁边有人笑着问道:“二哥,你家有啥贼人稀罕的?”。“我…………”。 一个牛一般壮实的汉子带着哭腔道:“我藏在炕席下面的三十个铜钱没了,这些杀千刀的连炕席都卷走了”,一个妇人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哪来的三十个铜钱?你藏钱干嘛?”,“孩子娘你先放手…………”。 一个妇人领着自己的半大小子站在自己家大门外,一屁股坐在地上,全没了,除了烧的塌了半截的土墙,什么都没了。 妇人坐在地上拿着鞋子边抽边骂:“狗日的西夏贼啊,就该让木爷爷把你们杀的绝了,把你们老小全砍了脑袋……”。 四邻都聚了过来,无声的进到院子里帮妇人收拾,那妇人咒骂够了抹了把眼泪爬起来干活,客气话是不需要说的,都是祖祖辈辈的老邻居,说了反而生分。 有汉子抗了半截檩条放到院子边上,说道:“我家二姑昨天去南大营了,你猜怎么着?木爷爷挑了精兵强将每日操练,我估摸着木爷爷是要练兵讨伐西夏贼人”。 妇人家的半大小子叫道:“就许他西夏贼来咱家祸害,不许咱去他家抢东西?我也要跟木爷爷去!” 那妇人从后边一巴掌拍过来骂道:“去个屁你去!木爷爷是天神一样的人物当然去的,你去送死啊!” 有个老汉叹口气道:“唉!我估摸着木帅要走了”。 众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看向老汉道:“不能?”。 庆州毕竟地处西北,老百姓对兵事还是有些了解的,但正因为了解才造就了南大营的传奇。 庆州西一场血战杀的天昏地暗,西路军进入南大营的时候很多百姓都看到了,一辆辆大车上流下来的血哩哩啦啦一直从战场流到南大营,百姓们都知道西路军伤亡惨重,连木爷爷都折了一条手臂,都知道西路军没有一战之力了,但是都不愿意也不敢那么想,因为这是庆州唯一能保护他们的力量了。 谢天谢地,贼人终究被木帅神威吓住往西逃了,后面的事却让庆州百姓大开眼界,张大帅主动让贤把帅位让给了木爷爷,这在情理之中,木爷爷本事大,当然要做元帅。 木爷爷开始做主之后南大营几乎一天一个样,牲口市一样的南大营一夜之间变得干净整洁,高大强壮的兵卒每日操练,一天一个模样,看着就彪悍,更难得的是士卒跟百姓说话都和颜悦色的,需要什么东西都按市价给钱,不收都不行,说是木帅下了军令,谁白拿百姓的东西就打军棍,有老人说这叫秋毫无犯,还说这兵如果让木爷爷练个一年半载的,那就是以一当百的神兵天将了。 庆州人迅速接受了南大营,他们第一次觉得有一支军队驻扎在这里是好事,彪悍的士卒给了他们安全感,严明的军纪让他们不再厌恶军人,很多有点余粮的人去南大营送吃的东西,比如一篮鸡蛋,比如半口袋粮食,五花八门。木爷爷的手下拿着铜钱塞过来,这钱能收吗?东西丢在营门口撒腿就跑,跑远了哈哈大笑。最后木爷爷出面说话,说不许百姓们送东西了,谁再送就打板子,可就有人不信邪,当着木爷爷面丢下一只大鹅跑了,木爷爷只能无奈的笑笑,大伙知道,木爷爷不忍心要百姓的东西,故意说了吓唬人的,他老人家怎么可能打咱们老百姓的板子,送东西的更多了。百姓们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与爱戴。 据说有几个大族的族长和大商家都在商量,想让大人们通融通融,让木爷爷长久的留在庆州算了,有这尊神镇在这里,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来捣乱,实在不行大家伙凑一凑,不用朝廷花银子也行啊,木爷爷手下兵马不多,大伙紧一紧腰带养得起。 “不能?这才几天?总要养好伤才走?”有人小声说道。众人都在附和:“就是啊,那么多人,那么重的伤,总要将养个一年半载的,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 老汉蹲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道:“昨儿个我二小子去大营里帮着修理大车,回来说很多人都在收拾东西”。 说完又忍不住笑了,炫耀道:“二小子干完活不要工钱,正赶上木爷爷路过,他老人家抓了一把铜钱塞到我二小子怀里,还踹了屁股一脚!”。 “吓!二小子是个有福气的,被他老人家踹一脚那是他的造化啊,保管去灾免祸”,众人纷纷羡慕道。 又有人沉声道:“晚上问问二小子,南大营到底怎么个情况,若是木爷爷真个要有,咱们说什么也要送一送的。” !!!!!!!!!!!!!!!!!!! 踹一脚就能去给人去灾免祸的木子正站在一个小坟包前,顾良和猴子摆好贡品,跟周八斤一起磕了头就退开了,这里不是他们能待的地方,这里是木帅和兄弟相聚的地方。 小坟包就在当时血战的地方,角落里甚至还能看到黑褐色的痕迹,木板上的字还很新,歪歪扭扭的写着刘文远牛大曹虎之墓。坟头有人压了坟头纸,坟前也有很多烧剩的香头,看来有不少百姓来祭拜过。 木子慢慢蹲下来,觉得不太舒服,就坐到地上,还是不太舒服,干脆歪着身子靠到坟包上面,舒服多了。 随手捡了根小木棍在手里玩着,木子说道:“四哥,大牛,虎子,我来看看你们”。眼睛不太舒服,用力吸了口气说道:“你们仨埋在一块倒是不寂寞,挺好”。 木子翻身躺在三人的坟上看着天,继续说道:“四哥大牛,你们都走了,我就不去密州了,去了也没甚意思,嫂子那边我会照应的,四哥放心,大牛你光棍一条,倒是省心,虎子那边我就不瞎操心了,你家是豪门大户,还打算回去了好好吃你一顿,你这一走算是给你家省钱了……”。 马车上的清清看着木子一脸担忧,又扭头看着崔三娘,三娘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放心,没事,木子说说心里话就痛快了”。 清清不解的问道:“木哥有什么心里话不能跟咱们说的?” 三娘道:“傻丫头,男人的心里话只能跟亲近的兄弟说,怎么会跟女人说的”。心里又默默加了一句,哪怕是死了的兄弟。 猴子找来了石匠,周八斤把卢秀才写的碑字交给他,正面刻刘文远牛大曹虎三英之墓,背面小字是三人生平。 那石匠把字接过去道:“咱其实已经找了好石头要给三位好汉刻碑,只是还没找好先生写字,既然军爷写了字咱必定做得用心”。 周八斤递过去银子,石匠一把推开,红着脖子叫道:“这银子咱若是拿了,手还不得立时烂掉?”仿佛八斤递过去的是毒药,八斤只得作罢。 当时走的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收敛安葬弟兄们的尸首,今天到了这里才发现所有西路军的尸首都被安葬了,山谷两边密密麻麻的坟头,虽然没有墓碑,但每一个都有祭奠的痕迹,百姓们自发安葬了英勇的烈士们。 西夏人残缺的尸体随处可见,皮肉已经被野兽野狗吃掉,百姓们不管什么人性,他们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恨意。 刘四他们的墓是唯一有名字的墓,百姓们知道这里埋的必定是最勇烈的猛士,所以来拜祭的最多,石匠看着躺在上面的木子脸色有些难看。 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怎能如此做派?”周八斤怕他瞎咧咧打扰木子,只得小声告诉他木子身份。 “吓!”石匠差点跳起来,被八斤一把按住,石匠颤声道:“原来是木爷爷当面!”木爷爷当然能躺在三英墓上说话,那里埋着他老人家的同袍兄弟。 八斤低声道:“闭嘴!别惊扰了木帅祭奠英灵!”。石匠一把捂住自己嘴巴,瞪着眼睛点头示意,然后向木子方向跪下磕了个头,爬起来跑了。 看着连滚带爬的石匠八斤无语,这特么什么毛病,让木哥吓成这样。 其实周八斤的模样就够吓人的,这厮被人一刀从额头斜着砍到颧骨,中间跨过眉毛眼睛,当时血糊了眼,老许当时忙的脚不沾地,缝完伤口包扎好就去看下一个了,没顾得上跟他说话。包括八斤自己的所有人都以为他那只眼睛瞎了,没想到眼睛竟然一点事都没有,看到真相后王二恨不得用手给他戳瞎了。眼睛是没瞎,可那一道大刀疤是留下了,让周八斤本来就不怎么样的相貌更加狰狞。 木子不知道说了多久,好像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站起来看着三人的坟说道:“四哥大牛虎子,我们明天就出发了,六月天了,再待下去天越来越热,雨也会越来越多,路上不好走,大帅走了这么多天了,我们回到东京太晚了怕出什么变故,咱们就此别过,本来想着把你们再挖出来单独烧了带回去,想想还是算了,我估计你们也未必喜欢那样,你们哥仨一起在这睡着就挺好”。 跪下磕了三个头,木子站起来扭头便走,边走边向后挥手道:“走了啊!” 作为西路军中一霸,巴哥的倔强无人能敌,来的时候叼着马鞍子非要跟着,拗不过它就把鞍子给它上了,木子要上车,这货咬着木子衣服不松口,没办法木子让它驮着走了一段,虽然有一条腿不太方便,但走起来还挺稳当,这厮一时忘形还要撒开蹄子跑,被木子一巴掌拍老实了。你特么不要腿了老子还要命呢,身体刚刚恢复一点的木子可不敢陪它撒野。 回去的时候木子刚要上车,发现衣服又被咬住了,巴哥瞪着乌黑的大眼一副可怜相,无奈木子只好上马,要强的巴哥急于证明自己还能行,巴哥不是马,它是木子的兄弟。 走出山谷的时候已经黄昏,路旁跪满了男女老幼,百姓们拿出仅有的干粮瓜果或者清水放在身前,就那么默默跪在路边。 木子下马走到一个老妇人面前,端起碗喝了几口水,说道:“都回,该做饭了!”回到马车里再没说话。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9章 范大人的信 陈家庄有六七十户人家,在十里八乡不算大村子,但陈家庄在整个庆州都是有名气的,因为陈家庄出了一个陈举人。 天已经黑下来了,人也到齐了,七八个穿着各异的老汉把陈举人不大的正屋塞的满满当当,看着七嘴八舌的这群老头子,陈举人一阵头疼,一帮蠢货! 老头们吵了一会就安静下来,大家伙都是没主意的,若是有主意也用不着饭都顾不上吃跑来这里了。右边为首的一个老汉向陈举人道:“陈家表弟,你莫怪大家伙话多,庄户人见识短,大家这是没了主意了”。 陈举人哼了一声,并没给自己表兄留面子,说道:“现在知道见识短了,前日不是一个个梗着脖子还要一起去庆州找范大人,范大人不答应你们就跪着不起来吗?” 左边一个老汉脖子上青筋凸起,叫道:“咱就不信,南大营总共就不到两千人马,咱们这么多人去求范老子,范老子会不答应?只要木爷爷带着人留在南大营,我李家营子每年出一百石细粮”。 大伙知道,大胆的李老汉在西路军到南大营的当天就抱着自家老母鸡给木帅送去了,第二天还进了帅帐见到了木帅,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去那边转转,最近木帅发了军令不许随便进出了,李老汉每天就在大营门口转悠,大营里缺什么东西要雇什么人帮工他总是第一个知道,木帅他老人家什么人物?会占李家营子的便宜吗?李家营子现在是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 南大营买东西是按市价的,李家营子的东西要人挑马拉的到庆州才能值那个价钱,城里要收税,还要被商家卡一层,这笔账算下来差了多少?你别看都在大营门口丢下鸡鹅不收钱,你要真算细账其实没吃多少亏,反而白白占了好名声,最希望木帅能常驻南大营的人里他李老汉是头一个。 赵举人冷哼道:“若不是你们上蹿下跳,木帅会急着走吗?”赵举人做过一任知县,对官面上的一些东西还是懂的。 赵举人表兄急的板凳都不坐了,说道:“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木帅明天一早就拔营走了”。 后面一个老汉低声说道:“我听说南边三仙山上那伙强人往汉中那边跑了”。 有人嗤笑道:“木帅在这镇着,他孙大胆连根毛都算不上,不赶紧跑?木帅哪天不高兴了伸出指头就捏死他”!。一屋子人没搭他的话,都静下来,事情又回到原点,木帅要走了。 西夏贼袭了庆州,木帅把火树砍了,西夏贼跑了,周围的山贼土匪也跑了,木帅约束士卒不许出来祸害百姓,木帅拿钱买百姓们的东西,十里八乡的百姓反而得了些实惠,一些铜钱是小事,贼人才是大事。 后面另一个老汉说道:“我家小舅说他们商帮的主事正在跟别的商帮合计,只要木帅常驻南大营,哪怕朝廷一文饷银不出,他们也不会让军爷们受委屈”。 “嘶!”好几个人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是三五贯钱,这是一笔巨款,这样做买卖的真舍得。 赵举人痛苦的闭上双眼,颤声道:“完了!诸位乡邻回去准备一下明天给木帅送行!”。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举人表兄问道:“表弟,你给大伙说说啊,总得让大伙明白明白”。 赵举人也不能把乡邻们得罪了,耐下性子解释道:“你们可知道各个商帮为何如此大方?那是因为商路,庆州地处西北中心,虽然这次经了兵灾,但那算得了什么?只要木帅在庆州镇着,周围的毛贼谁敢来冒犯虎威?商帮跑货怕什么?不就是怕路上的土匪山贼吗?再加上各地的商队必定要贪安稳从咱们庆州走,商帮兴旺是铁定的啊”。 众老汉明白了,敢情木帅驻在这里,得便宜最大的是商帮,有人不解道:“这是好事啊,怎么木帅还非走不可了?”。 赵举人道:“你们怎么不想想,所有人都要木帅留下,出钱出粮养大军的事都出来了,我估摸着已经有人把门子走到上面去了,这要把朝廷置于何地?西夏贼人把庆州知州和通判害了,朝廷委派的官员差不多要到了,木帅非走不可了”。 众老汉多少明白一点了,敢情是大伙好心办了坏事,都低头闷着别出声朝廷还不在意,木帅一时半会儿的也就在这待着了。 可庆州各界按耐不住上蹿下跳的闹腾,哭着喊着要木帅留下,以朝廷上下对武人的防备,怎么可能会让木帅再在这里,所以木帅再不走怕是就要招祸了。 众老汉垂头丧气的沉默了,李老汉跳起来道:“不管怎么说!木帅为咱庆州报了仇护了咱庆州,城西山谷里有他老人家的一条手臂还有他的血,这才不到半个月,怎么着也得让他老人家身体好利索了,朝廷就能不讲理?”。 有人附和道:“就是嘛!木帅给咱出了大力,没一点对不住咱的地方。怎么着?伤口还淌着血呢就走了?这说不过去啊!以后咋个见外乡人嘛!”。 李老汉犯了性子,道:“不中!明天我带着李家老小去他老人家马前跪着,说什么也得让他老人家再养些日子,朝廷怪罪下来老汉我顶着,最多就是个砍头罢了”。 众人咬牙附和道:“是这个道理!明日一同去,老头子娃娃就堵着南大营门口跪着,木帅走不了朝廷也怪不到他老人家头上!”。 赵举人实在忍无可忍了,“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屋里的众老汉厉声喝道:“你们逼走了木帅不算,现在还要把木帅害死吗?你们这一闹必定让朝中奸臣拿了把柄,到时候一道旨意下来,木帅还不得屈死在庆州?你们忘了当年杨无敌在陈家谷了吗?”。 杨无敌当年被奸臣所害,在陈家谷力战殉国,天下冤之。他的儿子杨大帅为国戎边,乃是大宋北疆柱石。 !!!!!!!!!!!!!!!!!!! 庆州南大营帅帐,木子当中坐了,右手坐着周八斤和王二,左边是卢秀才。 卢秀才说道:“木帅,伤兵营还有七十多人不能走动,五十余人残了腿脚走动不便,八十多人残了手臂,其余的大多能走动了,应该能痊愈,银子还有三千余两,铜钱四车,都已经收拾妥当,战马总共三百余匹,除了中军的五十余匹,战兵营用了五十余匹,还有二百匹已安排杂役照料”。 周八斤道:“木帅,战兵营一切都好,按你的吩咐让士卒们练习骑马,只是盔甲缺了近三分之一,兵器也只人手一件,有二十个能射箭的,箭矢倒是充裕”。 打仗这事不是每人给件皮甲给把刀就能打一年的,一仗打完就会有大量的盔甲破损,长枪捅出去会折断会脱手,刀砍在盔甲上会残缺,砍在骨头上会卡住,甲胄在刀砍斧凿之下会残破的不成样子,西路军本来甲胄兵器就不足,经过一场夜袭和那场血战,已经连三百人都武装不齐了。 王二道:“辅兵营没什么事,倒是安稳,只是有个别人怕回去后拿不到饷银”。 这在情理之中,木子把厢兵乡兵和杂役甚至配军一视同仁,只按营算饷银,比如配军本来是一文钱没有的,如果进了战兵营就能拿低等禁军的钱了,很多人不敢相信。 木子沉思片刻,向卢秀才点点头,卢秀才立刻铺开纸提起笔,准备记录木子的命令。 “令,近期经历大战,将士们辛苦,虽然不足一月,按一月发放军饷,今夜立刻发放,所有伤残士卒与厢兵等同,本帅念在杂役辛苦,发放辅兵一半饷银”。说一万句不如做一件事,跟他们解释半天都不如直接发钱实在。 “令,伤兵营痊愈的士卒优先入战兵营,身体残缺的入辅兵营,伤兵营的杂役也重新遴选一次,会骑马的有些手段的进战兵营,忠厚老实肯出力干活的补入辅兵营”。伤兵是累赘也是财富,经历过大战受过伤的老兵是宝贝。 “令,辅兵营收拾车驾,粮草木柴药材等装车准备,多余的大车帐篷杂物放在大营东南角”。一场仗打完,空出了大量帐篷,既然没那么多人用,干脆丢这里。 “令,会骑马的战兵军饷高一成,明日开始再调五十匹战马去战兵营”。 “令,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启程,战兵营派骑兵探路,二十里寻树荫水源地,四十里选扎营地,现在天气炎热,咱们早晚多走,中午歇息两个时辰”。 “令,晓喻全军,袍泽弟兄当不离不弃,行军途中互相帮扶,车夫爱惜牲口,骑兵爱惜战马,去!” 王二周八斤和卢秀才领命退出,三人在中军外相视苦笑,场景何等熟悉,今晚又有的忙了。 木子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以为领兵打仗很简单,一声令下走,一声令下停,一声令下打,简单不? 后来知道了,领兵打仗的专业性非常高,事情又繁杂无比,一个小失误就足以葬送一支军队,比如缺柴,缺水,扎营地没选好,一场大雨…… 这些天来耳濡目染,加上刘四平常教的经验,再加上另一个世界的一些见识,这一切加在一起让木子能勉强安排这支不到两千人的队伍行军,如果把队伍规模变成两万,如果把国内行军变成境外,如果把粮草充足变成短缺,如果面临强敌……木子只能把巴哥拉过来,然后一头撞到它的大脑门上。 小帐篷旁边停着一辆大车,车篷是猴子和顾良扎的,很是用心,侧面还开了两个小窗挂着布帘。进到小帐篷的时候清清和三娘正在相对而坐,作为主帅是能享受一些特权的,比如能让周八斤他们忙的跑断腿,自己却享清闲。比如能在小帐篷里放一张三个人的大床,这个床可不一般,能很快变成一堆木头,也能很快变成一张床,还能随意从三个人宽变成两个人宽,这让木子对猴子的机灵又有了新的认识,猴子找来两个木匠,只用了半天就做成了这个能随意拆开组装的大床,演示一遍之后让木子叹为观止。 二人刚洗了澡,散着头发在灯影下燕瘦环肥愈发迷人,木子躺在二人中间笑道:“怎么不舍得离开?”清清怅然道:“木哥,其实在这里住下去也挺好的”。 木子坐起来道:“其实我也想住下去,不过不走不行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清清接过来打开一看,只有两个字,“速回”。 清清问道:“谁的信?”木子答道:“范大人的”。 木子跟范仲淹没有任何交集,那天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让王二打听了一下外面的情况他明白了,庆州百姓自发的想留下他,弄出的动静不小,木子懂了,范仲淹在保护他,他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否则百姓们越闹越大必定会引起朝廷猜忌,无论是谁告他一状,他这个小人物又没人帮着说话就完蛋了。 三个人随意说着闲话,三娘洗完澡没穿亵裤,裙摆下露着白生生的半截小腿,木子色胆一起,用身体挡住清清视线伸手摸了过去,三娘没躲也不动,就让他放肆的摸着。 皮肤滑腻,摸着很是过瘾,一只怪手不满足的向上探索,三娘抖了一下,却没像以前一样躲开,木子也不敢太过火,只在三娘大腿上游走。 清清说今晚太热了,要去马车上睡,临走的时候狠狠瞪了木子一眼。精虫上脑的木子竟然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的木帅天塌下来也不会管了,清清刚出去就回身把三娘扑倒在身下,三娘笑眯眯的小声道:“傻兄弟,姐姐答应了你的,今晚便让你舒爽”。 想起来了,这个妖精答应过的,要脱光了让自己看,今晚看来清清是知道的,所以出去给这两个没羞没臊的制造机会,既然时间还长,木子当然就不急了,歪到一遍道:“三姐答应的事先做了”。 三娘也不扭捏,站到床边媚笑道:“今晚就让你如愿”。说完慢慢脱掉衣服,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站着。 木子瞪着眼睛一时呆了,三娘的身材比想象中更加惊心动魄,夸张的比例加上白嫩的皮肤就像一件艺术品,令人痴迷,视线慢慢向下却…… “没有毛?”木子惊异的道。三娘把木子推倒,帮木子脱去衣物,低下身捉住小木子道:“好弟弟,姐姐天生白虎,是不吉之身,弟弟看得够了,让姐姐服侍你”,说完低头…… 木子扶住她的脸不让她低头,又拉着三娘让她和自己脸对着脸,抬头吻了上去。 不吉!不吉你个大头鬼!怪不得张大帅一个劲的念叨不吉,老子就偏要看看怎么不吉。 气喘吁吁的三娘努力挣开,却又被木子抱住,三娘道:“好弟弟,还是让姐姐伺候你”。 木子很忙,含糊的道:“三娘,你若嫌弃我是残废你便不给”。话说到这份上了,就由不得三娘了。 让木子躺平了,三娘道:“好弟弟,你当真不嫌弃姐姐么?” 木子道:“别废话!快上马!” 三娘不再多说,柔媚一笑,咬着嘴唇扶正,猛的坐了下去。 “啊……”,“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0章 老娘是正室 昨夜一场大战让木帅损失惨重,迷迷糊糊爬到马车上装死,本来定好的启程讲话也泡了汤。 清清心疼的看了看木子,又狠狠剜了崔三娘一眼,三娘一脸红润,低着头像个小媳妇儿。 小帐篷周围没有人住,细心的顾良充分考虑到了细节,可昨夜马车就停在小帐篷旁边,清清听了大半夜二人的实况转播。本来商量好了的,木哥伤差不多了,三娘帮他一下,三娘放肆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清清就知道完蛋了,终究让这个骚狐狸抢了先。 清清恨恨的伸手拧了一把三娘胸口,“奸夫**!”,三娘低着头偷笑,也不回嘴。 木子被叫起来的时候全军都已经吃过饭准备好了,闭着眼睛爬上马车前随口命令一句“启程”,大军依次出发,天几乎还是全黑的,隔几步有火把照路。 马车刚出营门就咯噔停了,有骑兵来禀报,顾良小声道:“木哥,有百姓拦路送行”,木帅一骨碌爬起来道:“本帅去看看”,说完钻出去跳到巴哥背上跑了,哪里有半点没睡醒的样子。 木子当然没睡着,他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清清,故意装睡罢了。 战兵营训练时间不长,倒是效果不错,至少看上去队列整齐挺像那么回事,木子给了一些意见,八斤也认真,最关键的是这些被挑出来加入战兵营的汉子听话,被挑中是很有面子的事,近两千人挑三百,哥们儿就被挑中了,要说还是木帅眼睛毒啊,怎么就发现了我是好汉子呢? 不干活只训练,练不好就去辅兵营,辅兵营待不了就只能去杂役营了,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丢不起那人。再加上大营里物资充足,伙食也好,一个个训练很是卖力气。 昨天晚上发钱了,一个子儿不少,就在怀里揣着,木帅办事就是敞亮,没一个月也按一个月算的,今天头一回拉出来,前面有百姓来送行,这时候不好好的给木帅涨面子行吗? 按顺序是骑兵先走,战兵营打头,然后是中军,现在的中军只有一辆马车加上卢秀才,好在现在有一都骑兵,不然真是没眼看。 巴哥踢踏向前,木子看着战兵营不住点头,不错,不时的伸出脚轻踢一下,被踢到的汉子忍着笑意目不斜视。 一直走到队伍最前面,看清了情况,大路上跪着满满的百姓,前边有五六个领头的现在路中间,还有几辆大车,拉着肥猪鸡鸭菜果。 木子下了马走到近前,众人过来行礼,除了一个穿长衫的都跪下磕头,让众人起来后木子说道:“诸位来送木某,不胜感激,可否先让乡亲们让开道路,大军行程不能耽误”。天边已经泛白了,不能耽误下去了,不然太阳升高了行军遭罪。 几个人告罪向后走去,让百姓们让开道路,很快百姓们离开大路站到路边,很多人手里捧着各种吃的。 木子向周八斤一挥手,八斤挺胸喝道:“听命令!齐步走!一二一”。战兵隆隆开动,面容刚毅,步履整齐,百姓们静下来,只有“哐哐”的脚步声。 木子和众人让开道路,看着队伍陆续行进,众人一时看的傻了,就那么张着嘴巴看,竟然忘了和木子说话。木子看着真不咋地,一点都不整齐,有个货竟然顺拐了。 战兵营很快过完了,马车走到众人面前停下,清清跳了下来。清清没带面巾,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站在众人面前行礼,行完礼就站到木子身边,挥手让顾良赶车先走。 众人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回礼,这事不太合礼法,看打扮也不像已婚妇人,就这么抛头露面的站在那里,众人也没法问,被清清这一搅和气氛有些怪异。 木子对清清的目的心知肚明,昨天晚上跟三娘一场荒唐,让清清感到了危机感,这是跳出来宣示主权来了,意思很明显:“老娘是正室!” 木子无声苦笑,说道:“这是内人”,众人“奥”一声,过来重新见礼,你随便跳出来个大姑娘,众人没法猜身份,是婢女?丫鬟?歌姬?营妓?还是相好的私奔? 木子一声内人这就没问题了,众人过来重新行礼,这回可正式多了,木帅说内人那就是正室夫人,你甭管什么打扮什么发式,人家就喜欢这个打扮你管的着嘛。 这回轮到清清手忙脚乱了,木子一声内人险些让她一头栽到地上,脑子嗡嗡的一阵天旋地转,本来就是一个有点赌气的恶作剧,没想到木哥当场认了。 木子把清清拉到身后,向前说道:“诸位,送行已了,咱们就此别过可好?”少了一只手,抱拳行礼都省了,也全是塞翁失马。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恨不得一巴掌抽到自己脸上,先是看大军军容失了神,又被木帅夫人一闹,都跑偏了,什么就送行已了,自己来干嘛来了!把特么正事忘了。 众乡老让人拿来酒水,穿长衫的亲自倒了一碗双手捧到木子面前道:“木帅,我等无福,不能再受大帅庇护了,木帅此去山高水远,一路保重!”。 这碗酒是一定要喝的,木子接过来一饮而尽,酒味辛辣有余,一如西北汉子的性情,众人齐声叫好。 李老汉走了过来,望着木子默默无语两眼泪,木子差点要听到耳边传来驼铃声了,伸手捉住李老汉的手道:“老哥哥,多谢你的肥鸡啊”。自从知道李老汉四十有六之后木子就改口叫他老哥哥了。 李老汉双手握住木子手道:“木帅,是老汉们错了,好心做了错事”。 老李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看到战兵营军容以后更是悔的要死,赵举人的话没错,得了好处就闷声发大财就行了,非要上蹿下跳的闹,现在好了,把这尊大神闹走了。 木子笑道:“不干老哥哥事,朝廷自有法度,西路军休整了这些天也够了,要启程回京复命了”。这事木子懂,大庭广众之下必须要这么说,胡言乱语就是找死。 与众人一一告别,队伍已到末尾,杂役和伤兵营后是一百辅兵收尾,看差不多了,木子道:“诸位,木某告辞了”。 李老汉上前道:“老汉扶木帅上马”,说完趴在地上。 木子不能拒绝,伸手把清清托到马上,踩着李老汉的背上了马,挥手道:“都回去,有缘再见”。 目送木子越走越远,众人不胜唏嘘,刚要感叹一下,一回头看到了旁边几辆牛车,赵举人“啪”的一巴掌抽到自己脸上。 众老汉有样学样,一起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你特么干嘛来了?就请木帅吃了一碗酒,拉来的东西一点没动,你特么是来消遣木帅来了吗? 李老汉跳着脚叫道:“快!快去!赶着车追上木帅队伍,牛车也一同送与木帅!”。 众老汉反应过来,都喊着叫后生们快点去,手忙脚乱的看着后生们赶着车去了,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差点啊,差点就丢人丢大了。 路边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肿着半边脸的赵举人唉声叹气,表兄在旁边劝道:“赵家表弟,已让后生们去了,不妨事的,都交代好了,连车一起送与木帅,丢下车就回来,容不得他不收”。 赵举人苦笑道:“表兄,我不是怕失礼,我是怕再也没有如此强将强军守护我等了”。 表兄低头丧气的道:“唉,当初若是听了表弟的话就好了,表弟说让我们莫串联,我等还跟你顶,唉”。 赵举人苦笑道:“没用的,咱们不闹,商帮也要闹的,木帅终究留不住”。众人唉声叹气的往回走了。 来的时候西路军没见过这么多人,回程的时候大路两边却站满了百姓,几乎隔不远就有一个村的百姓站在路边,手里捧着各种吃食,几个鸡蛋,或者一碗面,或者只是一碗清水,眼巴巴的看着西路军穿行而过。 追上中军清清就上车了,低着头像个失了魂魄的木头人。 木子在每个村的人群前站了一下,跟他们说两句话,拿走一个鸡蛋,或者喝一口水,他们起早赶路来送,你拿一个鸡蛋或者喝一口水就是领了他们的情。 乡民们木讷寡言,低着头也不说话,木子过去从他们碗里拿一点东西,对他们说回去天热,他们如释重负的连声答应,偶尔看到抱着孩子的,木子就掏出一点银子或者铜钱塞到孩子兜里,摸一下孩子的脸。 西路军行程很快,大量减员之后让大车变得充裕了,本来是轮流坐车的,因为百姓来送行,战兵们谁都没好意思上车,刚要出白毛汗的时候到休息地了,斥候找的地方不错,小山谷里徐徐的过堂风挺凉爽。 大军到了,辅兵和杂役卸下大车让牲口歇歇,战兵们在路口和高处轮流休息,这是刘四教的,战兵要保持警惕,其实在这种地方也没什么敌情,但木子觉得军人就是军人,所以没事找事的让他们这么做了。 作为主帅木子当然有特权,他占了最干净通风最好的一块地方,士卒们尽量远离这里,怕打扰到他们主帅的清净,木子现在在军中威信很高。 马车虽然卸了马,但两边拿木桩顶了,这些顾良干的很熟练,树荫里摆着一张床,铺了凉席,不用问,这是猴子的安排。 木子在床上躺了一会,看着马车喊道:“清清,你在上面捂着不热吗?” 清清被木子惊到了,上了车再没下来过,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平时貌似豪放的三娘猫着不见人,文静的清清反而经常跟木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今天木子一声内人把清清老师ko了。 清清下来了,低着头走过来做到床边,木子“噗嗤”笑道:“清清你干嘛呢?”,清清低着头小声道:“大妇要有规矩”。 木帅大怒,一把把她拉倒,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怒道:“规矩!你再这个样子,就让你尝尝家法!”。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