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改嫁隔壁老王》 第 1 章(劝架) 第9章剪羊毛 公交车晃悠着,总算到了公社旁边的那条村路上,林荣棠一行三个人就在这里下了车,下车后,剩下这段土路就得走回去了。 林荣棠扶着冬麦:“没晕车吗?” 冬麦摇头:“没。” 林荣棠:“那就好,这个时候也没什么顺路车了,我们慢慢走回去。” 冬麦其实是有些累了,身心俱疲的累,不过还是点点头:“好,慢慢走吧。” 于是一行三个人就这么往村里走,晚上村子黑灯瞎火的,还有谁家的狗汪汪地叫,村里的路并不好走,三个人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天冷了,夜里风起来了,吹着路边已经没几片叶子的树,还有谁家坟头挂着的白幡,发出簌簌的声音,有点瘆人。 林荣棠下意识握住了冬麦的事:“没事,周围就是村子,别害怕。” 冬麦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她脑子里还想着生孩子的事,根本没害怕。 正走着,猛地前面窜过来一个白球儿,就从林荣棠和冬麦脚底下飞过去,林荣棠本来心里就有鬼,现在猛地看到,吓得没站稳,踉跄了几步。 沈烈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前,快得让人看不出人影。 冬麦却是没什么反应,就那么茫然地看着,她现在对除了生孩子之外的事反应有点慢,没明白这是怎么了。 林荣棠大口呼气:“没事了,冬麦,你不用怕!” 他说着让冬麦不要怕,其实他声音带着抖。 冬麦看向沈烈的方向,沈烈扑过去,将那玩意儿逮住了,竟然是一只兔子,并不算太大的兔子,白生生的,被沈烈拎着两只耳朵揪住,睁着一双红眼睛,吱吱地叫,看着怪可怜的。 林荣棠:“竟然是兔子!” 沈烈:“这兔子估计才几个月大。” 冬麦:“它真可怜。” 才几个月大就没娘了,还被人抓住了。 人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就是过个马路吗? 沈烈听了,一噎,看了眼冬麦,只好说:“那就放它走吧。” 冬麦赶紧阻拦:“别放啊,好不容易抓到的,放了多可惜。” 沈烈没脾气了:“嫂子,这兔子给你了,你随便处置。” 冬麦:“那多不好意思啊,你捉住的。” 林荣棠也说:“对,你捉的,你还有这能耐,真看不出来,刚才这身手可真快。” 沈烈:“兔子从你们俩跟前滚过,我才捉住的。” 林荣棠还要说什么,冬麦却已经不客气了:“行,我可真要了?” 沈烈笑了,看向林荣棠:“嫂子喜欢,给她吧,反正这小东西,宰了吃也没几两肉,我也不没闲工夫喂着。” 林荣棠:“那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说了冬麦两句:“你说你也真是的,见了什么都想要,哎!” 冬麦从沈烈手里接过来兔子,小兔子可怜兮兮地摆了摆白耳朵,冬麦更心疼了,忍不住顺着它的毛,至于林荣棠说的话,她根本不在意。 反正她这个人虚荣贪心,想买衣服,想要兔子,随便别人怎么想吧。 或许是这只兔子安抚了冬麦,回去的路上冬麦也有劲了,走得挺快的,到了家后,先把兔子给安顿好了,又洗了洗,上炕睡觉,竟然很快睡着了。 ************** 第二天,王秀菊自然很早就过来了,问起来医院看病的事,林荣棠直接告诉她两个人都没问题,还说人家大夫说了,这种事不能着急,就是看运气的问题。 王秀菊听了,倒是也放心了:“行,那你们尽快,人家都问我呢,说你什么时候抱孙子,我都不好意思往人堆里站。” 林荣棠自然答应着,冬麦心虚,没怎么吭声,不过对王秀菊倒是殷勤了许多,给王秀菊倒水喝。 王秀菊看她这样,有些纳闷,这儿媳妇其实是死倔死倔的性子,怎么今天竟然改性子了?不过她也没当回事,改不改的,反正关键是生孩子,生了孩子,怎么都行,再这样不生孩子,她可是受不了了。 林荣棠看冬麦这样,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以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心里歉疚,所以就懂事了孝顺了。 他送王秀菊出门的时候,笑着说:“娘,冬麦身子没问题,能生,而且你看,她现在越来越懂事了,也知道孝顺敬重你了。” 王秀菊对此很受用:“那不是应该的吗,儿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 说话间,王秀菊看到几个人往沈烈家这边走,她就想起来了:“对了,沈烈家说是弄了一批羊毛,要让村里人帮着打理羊毛,听说给工钱,按照斤两算,一天大概能挣一块多钱,现在是农闲,地里活不多,我看不少妇女都报名要干,冬麦反正也没什么事,让她做了饭就去剪羊毛吧。” 林荣棠:“她鼻子不好,不能闻奇怪的味儿,我估计那羊毛味儿挺大的——” 王秀菊没等林荣棠说完就嚷嚷开了:“她是地主家小姐还是怎么了,这么娇气,一天能挣一块多,这么好的事,她死活不愿意干?你看我老林家是养这种吃干饭人的人家吗?” 林荣棠:“地里活不多,不过也得干啊。” 王秀菊:“你去忙地里,让冬麦去剪羊毛挣钱。” 这母子两个正说着,冬麦听到过来了,笑着说:“娘,我听你的,回头我去剪羊毛,挣钱呢,不挣白不挣。” 王秀菊满意了:“这才像话,你好好干。” ************** 沈烈说的那批羊毛是第二天傍晚时候运到的,找了几个邻居帮着卸车,就卸到了他家里,都是麻绳编织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羊毛,沉甸甸地抬进去,码在院子里。 卸完后,沈烈拿出烟来,这还是之前办喜事留下的烟,大部分退给人家商店了,不过有一些拆开的没法退,就留着,沈烈现在正好分给帮忙干活的,一人一盒,灵芝牌的。 农村人一般不舍得自己买盒装烟抽,都是自己拿着土烟叶来卷,一人给一盒,这是大手笔,大家都很珍惜,掏出来一根抽了,其余的小心翼翼装裤兜里。 这个时候也有妇女围上来看热闹,沈烈便打开一个麻袋,打开后,里面的羊毛就呼啦啦出来了。 说是羊毛,其实里面许多都还带着皮子,又混着羊粪蛋子和苍耳,碎叶子什么的。 沈烈抓起一把来,给大家说,这个得拿剪子把羊毛给剪下来,再把脏东西给捡出去,还有一些残余的不好剪的,用铁梳子把上面的羊绒给梳下来。 他给大家说清楚了,周围妇女都觉得挺好的,算一算,勤快点,能挣好几块钱,现在孩子上学,一学期书本费七块,学费八块,也就是十五块,哪怕在沈烈这里挣五块,也能顶不少事呢。 况且,现在农闲,农村妇女呆在一起无非就是说闲话织织毛衣,没什么正经事,要入冬了,去哪里寻这种好事呢。 大家都挺积极,说要跟着干,沈烈便让大家登记,谁来的话,第二天早上八点就过来,给大家分一袋子,自己拿着剪子,打理出来的羊毛按斤算钱,一斤一毛钱,一天打理二十斤就是两块了。 林荣棠和冬麦也在,林荣棠帮忙抬麻袋,分了一盒烟,冬麦挤在那里看,最后也跟着登记了。 晚上回去,说起这个事来,林荣棠却是摇头:“沈烈在外面时间长了,大手大脚,根本不会过日子,之前孙红霞毁婚,本来就敢要他们赔钱,他打肿脸充胖子没要钱,现在帮着抬抬羊毛,竟然给了一盒烟,他啊,这还是幸亏没钱,以后有钱了还不知道怎么糟蹋呢!” 冬麦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盒灵芝:“你得了一盒烟,偷着乐呗,怎么得了便宜又卖乖!” 林荣棠:“我就是说这个事,沈烈这个人哪,其实挺能干,但是花钱太大手大脚,确实不是过日子的人,那个孙红霞怎么突然要和他闹离婚,说不定就是因为人家看出来什么了,要不然至于吗,黄花大闺女嫁过来,屁股还没坐热就离了。” 冬麦听他说了半天,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她在操心着她的兔子,这两天她去外面割了一点草来喂兔子,小兔子吃得挺欢的,不过天冷了,她得给小兔子搭一个窝让它住,免得冻着,明天还得抽工夫再去割点草。 另外她还得抽时间过去一趟她娘家,她想和娘家说说陵城里面开饭馆的事,自己没法干,看看娘家愿意去干不。 林荣棠说了半天,见冬麦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在那里抱着兔子玩,也就不说了:“一只兔子,至于么,满地乱跑的小玩意儿。” 冬麦没吭声,如果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肯定会呛他两句,但现在她不易怀孕了,弱气了,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2 章(沈烈离婚) 本章节做了文字替换,_读_未_修_改_内_容_请_到_醋###溜###儿###文###学 第8章冬麦的绝望 冬麦拿到结果后,当时就哭了。 蹲在那里,埋头抱着膝盖哭。 医院旁边的街道上车来车往,她的身边就是她的男人,可她却觉得孤独,孤独到天底下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对待她,在农村,女人生不出孩子意味着什么她知道,她估计会被离婚,离婚后也嫁不出去了,或者只能嫁给那些带了孩子不需要再生孩子的男人了。 她不会再有孩子,除非给别人当后娘。 林荣棠心疼地抱住了冬麦,这一刻他不是不后悔,但是事情已经做了,他没法回头。 他陪着冬麦一起蹲在那里,抱着冬麦:“没啥,真得没啥,你看人家说结果无异常,又说不易受孕,意思是你没什么毛病,不需要治,只不过不容易怀上,不容易怀上也不是说彻底怀不上,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慢慢来,兴许就能怀上了。” 然而冬麦还是难过,她仰起脸,用盈满了泪的眼睛望着林荣棠:“果然是因为我,原来我真得有问题,我不容易怀上,咱娘平时骂我的话都是对的,是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我真得对不起你!” 她满是自责和愧疚,她想起她甚至怀疑过也许是林荣棠的问题,想着一定要拉他一起来查,她就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可能是男人的问题,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啊! 林荣棠继续抱着冬麦哄,抱着她说了很多好话,告诉她以后王秀菊说她,他一定会护着她的,还告诉她以后他挣了钱,都交给她管着,还告诉她就算一辈子没孩子,他也愿意,两个人都要做一辈子的夫妻。 最后他说,这个检查证明他们自己收着,不让娘看到,就告诉王秀菊两个人身体都没事,省得王秀菊对冬麦不满。 “这件事,就你我知道,嫂子那里也不会往外说的,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娘那里如果问,咱就咬死没问题,这样她也不能说你什么。” 冬麦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没想到林荣棠竟然能这么为自己着想,抱着林荣棠差点又哭出来。 他对自己太好了,真得太好了,她想这辈子,她再也遇不到一个这么对自己好的了! ***************** 林荣棠哄了冬麦半天,总算不哭了,夫妻两个手拉着手过去找了戴向红,把这事给戴向红说了。 戴向红一听就皱眉,让冬麦拿出来看看,她看到大红戳下面盖着的“不易受孕”,纳闷了;“既然结果正常,怎么就不容易受孕呢?” 林荣棠叹了口气:“可能就是这个体质吧,反正人家医生查出来的,说是不容易受孕,人家还说也不一定,说就是一个运气问题,赶巧了可能就能生了,谁知道呢!” 戴向红也不太懂,虽然她在医院工作,但她只是一个护士,妇科这些太专业,她自己生了一个孩子,现在三岁,托给姥姥带着,平时根本不操心,哪知道那些。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冬麦:“你也别灰心,既然不是说彻底不能怀上,那也就是还有希望,我听说放松心情,可能就怀上了,你慢慢来吧。” 冬麦红着眼圈说:“只能这样了。” 妯娌两个在这里说话,林荣棠便先出去了。 戴向红看着林荣棠的背影,担忧地问冬麦:“荣棠怎么说?你看他那意思?” 虽然和冬麦就见过几面,但还算挺投缘的,人都说妯娌处不好关系,可她在城里,冬麦在乡下,她也不贪图农村婆婆那点东西,所以两个人都是合得来,她真心为冬麦担心。 提起这个,冬麦眸中泛起浓浓的感激:“他对我很好,安慰了我一番,一点也没有怪我的意思,他还说如果咱娘说我,他会帮我……” 可以说,从昨天到现在对林荣棠的不满,此时此刻全部消散了,她心里只剩下感动和歉疚。 戴向红也松了口气。 她和那个婆婆不熟,结婚后一年也就见一两次,但她知道那个婆婆的性子,反正不招人待见就是了,如今林荣棠肯瞒着,那倒是省了不少事。 于是安慰冬麦说:“那就好,反正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放宽心就是了,慢慢来,我认识的一个,人家结婚十年没孩子,结果后来突然有了,还一口气两个!” 当然了,这是计划生育前的了,现在要开始施行计划生育了,不能生两个了。 冬麦点头,又谢过了戴向红,才告别了她。 冬麦跟着林荣棠往公交站去,路上林荣棠一直哄冬麦,又说要给冬麦买烤红薯,然而冬麦现在哪有那个心情,一点不想要了。 等公交车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沈烈,沈烈也在等,见到他们便过来打招呼。 冬麦现在没心情和人说话,只勉强笑了下。 沈烈自然看出来了,冬麦眼圈还是红的。 林荣棠有些尴尬,对着沈烈笑了笑说:“没啥,为了衣服,有件衣服,她想买,我说太贵了这次先别买,没让买,为了这个和我闹呢。” 如果是平时,冬麦一定会恼的,不带这么抹黑她的,她没有这么不懂事,可是现在,她没那心情,也就随他说去了。 再说,不懂事总比不能生强。 沈烈显然是有些惊讶,浓眉耸了耸,忍不住看了冬麦一眼。 冬麦别过脸去,看着远处的人。 沈烈咳了声:“那你就给嫂买呗,其实也没多钱。” 林荣棠:“买啥买,她衣服够穿!” 说话间,通往他们公社的公交车来了,他们也就上去了,这车不是始发站,空座并不多,只剩下最后一排了,沈烈见此,就让冬麦挨着窗坐:“容易晕车的人,看看外面风景能好受点。” 冬麦点头表示感谢,无声地过去了靠窗位置,之后便一直看窗外。 林荣棠挨着冬麦坐,沈烈挨着林荣棠,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林荣棠随口问起沈烈认识路奎军的事,沈烈就说是之前部队就认识的,人家帮过他,算是他前辈,林荣棠纳闷了:“你在部队都干啥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沈烈脸上的那条疤,很浅淡,但是阳光好的时候,还是能看到,这让林荣棠在沈烈身上看到了一种陌生的气质,一种不属于他们这个落后村子的、遥远神秘而彪悍的什么气质,这是林荣棠说不清楚的。 沈烈却并不提,只是淡淡地说:“部队上的事,无非就是那些,也没什么好提的,再说现在也退了。” 林荣棠:“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其实你认识路奎军,让他带带你,做个买卖,看看成不?” 路奎军是做羊绒起家的,他做成了后,当然有不少村民就开始效仿,不过这并不好学,一个是梳绒机那玩意儿挺贵的,一般人买不起,自己改装的话也是一个技术活,一般人搞不定,所以你想搞,你得认识人家能人,让人家帮你改装,如果你没本钱没人脉,那就没梳绒机,另一个则是,这羊毛去哪里进货,羊绒去哪里卖,那得有路子才行。 他们陵城这里根本不养羊,得去人家内蒙古弄羊毛,隔着这么大老远,没门路哪成? 最后一个,那才是最麻烦的,羊绒是国家的专控商品,是不允许农民私底下经营的,所以现在大家搞羊绒,也就是偷偷摸摸在家里搞,不敢大张旗鼓,万一被查出来,只怕是要罚钱了。 沈烈笑了:“是,我也是正想着这事,不过我没什么本钱,如果真和人家合伙,那不是干靠着人家挣钱吗,也不带这么占人家便宜的,所以我想着先从他那里揽点小活,最近他又进了一车的货,不过那批货不太行,得先手工捡捡才能上梳绒机,要不然里面苍耳羊粪蛋什么的会卡机子,他这批货量不小,一个人搞不完,到时候有一部分直接运到我们村,我帮他打整干净了,他再去梳绒就行了。” 林荣棠连连点头:“行啊,这活儿稳赚不赔,就是脏点累点!” 沈烈:“我一大老爷子,倒是不怕脏累,不过我一个人肯定干不完,人家得赶工期,俄罗斯那边,羊绒价格起伏挺大的,影响着国内的市场,不抓住时机,运气不好就得赔钱,所以我这里得尽快,到时候咱们村里谁闲着,可以过来帮忙,我给点工钱。” 林荣棠:“哟,这敢情好,你这是给大家送财路来了!” 沈烈笑着说:“等这次挣了钱,你那二百我就还你。” 林荣棠:“我们兄弟,谁跟谁,你倒是先紧着别人还。” 林荣棠知道,为了结婚的事,沈烈还欠了别人钱,他那二百倒是不着急,想想沈烈也够惨的,那个什么孙红霞,可算是把沈烈给坑惨了。 这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冬麦就靠着窗外,傻傻地看着窗外。 窗外已经是黄昏了,夕阳落下,晚霞美得像一块轻薄的纱,将初冬时候的乡间轻轻地罩住,一切都变得朦胧温柔起来,冬麦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就那么看着这晚霞,看着远处随着公交车而逐渐向前移动的树。 当那火红的夕阳终于落在她的眼睛中时,她垂下了眼。 心里却在想,这可真是不幸的一天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3 章(生孩子的难题...) 第4章鱼汤和晚间的响儿 炖好了鱼,冬麦想起这鱼是人家沈烈给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遇上这事,又把鱼给咱,想想也怪不容易的。” 林荣棠扒拉了一口饭:“我刚要和你说,盛两碗鱼汤在那个黑瓷罐里,我给沈烈端过去,他估计现在还没吃饭呢。” 冬麦点头:“行。” 说着,利索地盛了,放在黑瓷罐里,又挑了几块好的鱼肉在里面,那鱼肉都炖得白烂如泥了,勺子一进去,便没在粘稠乳白的鱼汤中了。 冬麦又添了几块豆腐并一些青菜叶子在里面,有荤有素,才让林荣棠端过去。 林荣棠过去的时候,沈烈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前借的桌子凳子碗还给人家了,那些吃食该退的退,该送的送,乍一看,除了墙上贴着的红喜字还有地上的碎炮仗皮,几乎看不出来这里办过一场喜事。 沈烈见林荣棠看着那红喜字,便走过去,将窗户门上贴着的喜字都扯下来,揉成一团扔角落里了。 “好了,这下子算是过去了。”他笑着这么说。 “你啊你!”林荣棠看他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还在笑,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能怎么着,我非得难过地喝酒撒泼?”沈烈挑了挑眉,一脸无所谓。 “孙家那边怎么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咱办喜事的钱,得让他们赔吧!”林荣棠觉得如果不找孙家赔,也太便宜他们家了吧?这不是故意坑人吗? “彩礼二百块钱,退回来,其它的不要了。” “就这?不让他们赔?” “他们家哪有钱赔?再说还是算了,人家没看上我,临结婚后悔了,我也不是说离了她家就要打一辈子光棍,找人家要钱,倒像是赖上人家,太难看,犯不着。” 说着这话,沈烈打开了黑瓷罐,鱼汤的鲜香便扑鼻而来,里面的鱼汤粘稠白浓,让沈烈想起以前在部队出任务受伤,医院里给补的牛奶,鱼汤里面有豆腐,看着就滑嫩,还浮着翠绿的荠菜叶子。 他拿勺子舀了一勺,勺子旁溢出的鱼汤点滴成珠,尝了口,味道自是醇美。 沈烈有些意外:“谁做的?” 林荣棠便有些得意了:“还能谁,我媳妇呗。” 沈烈:“看不出来,嫂子手艺这么好。” 林荣棠比沈烈大几个月。 林荣棠:“她娘家祖上开过饭馆,做鱼汤面是一绝,她这是跟她爹学的。” 提起冬麦,沈烈就想起白天听到的,王秀菊大骂的那段。 林荣棠显然也是想起来了,面上有些尴尬:“孩子的事,其实我们也不着急,就是我娘急,你说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毛病呢,就是看运气呗。” 沈烈点头:“是,才结婚半年,这个真不用着急,不过你也哄哄嫂子吧,说实话,伯母骂的那几句,也实在不好听。” 说着这话,他想起最初见到冬麦的情境,当初还复员回家,折腾了一路,凌晨时候才到家,谁知道一到家就看到冬麦,穿着掐腰小翠花棉袄,在冬天朦胧的早晨,看着像一株带着露水的小树。 当时他就随口调侃了一句,后来知道这是林荣棠才娶进门的媳妇,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因这点过意不去,他也就很少和她说话。 林荣棠想起自己娘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难堪,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娘就那脾气,我只能两头哄着,还能怎么样呢,你说是吧!” 沈烈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就不提这事了。 ************** 晚上时候,冬麦提了水,趁着天黑,洗了个澡,林荣棠也洗了,之后两个人便抱着上了炕。 林荣棠大口呼气,掐冬麦,掐得冬麦哭起来,冬麦疼得难受,又哭起来。 冬麦趴在炕头上,委屈地咬着被角,拼命地不让自己的哭声漏出来,可哪里忍得住。 林荣棠有些挫败地抱着冬麦,颓然地倒在那里,算是完事了。 夏日的晚上,月亮只是一个月牙儿,稀薄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这贴有红喜字的窗户上,又漫入大炕上,炕上的男女却各有心思。 冬麦是觉得,怀上孩子并不容易,竟然要忍受这么疼的事,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忍着了,当女人好像都这样,娘也说了,新媳妇开始疼,忍忍就行了。 再说这不都是为了怀上孩子吗? 现在好了,他折腾过去了,她可以安心躺下睡觉了。 林荣棠趴在黑暗中,呆呆地侧首看着冬麦。 冬麦结婚前,她娘应该和她说过,不过估计脸皮薄,没说太透,所以冬麦并不知道确切,他大致压着搞搞,她也不知道深浅,以为就是这样了。 她不懂,他也没打算让她懂,一辈子不懂才好呢。 借着外面一些浅淡的光亮,他能看到她的脸,甚至凭着直觉捕捉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他知道她如释重负,知道她在拼命忍着,更知道她疼。 她只是不知道,她得到的疼,和实际别人的那种疼并不一样。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可以,谁愿意这样?他也希望自己是一个正常男人,可以给她正常女人能够享受到的,可以把她肚子搞大,可以让她像村里其它怀了孕的媳妇一样大肚便便,却又一脸神气地摆着身子走路。 只是他不能而已。 最初,他并不知道,他和沈烈他们都差不多,不过是有大有小罢了,后来偶尔间一起撒尿时,他猛地发现,好像别人变了,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心里忐忑起来,开始怀疑自己,并且开始藏着,不再让人看到,自己却暗中观察着,疯狂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去发现那些细微的变化。 他盼着差距只是一时的,有人早长,有人晚长,然而一天天的,他彻底失望了。 他停留在了小时候。 在经历那段绝望的黑暗时,他想过自杀,上吊跳河都想过,但他终究是贪生怕死的,并不能对自己下狠心,后来他去陵城的图书馆,借到了书,从书中那些含糊的一言两语中,去猜测自己到底是什么问题。 没等他搞明白这一切,他就到了相亲结婚的年龄了,他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向家人坦诚这一切,他只能是含糊地随着大家一起相亲,想着也许能找到一个,并不在乎的,但是怎么告诉人家,他不知道。 就这么得过且过,他逐渐成了对相亲对象挑剔的那类人,人人都说他眼光太高,一直到遇上冬麦,他便不舍得了,这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女孩,他想娶她,想和她一起生活,更想每天早上看着她的睡颜醒来。 他想,她睡觉时一定恬静甜美。 事实上果然如此,在他娶到她后,他饱览了她的甜美,却觉得自己不能够尽兴地品尝。 想要人家说起的那种畅快淋漓,想让她为自己尖叫,想得心都痛了。 林荣棠咬了咬牙,逼着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冬麦,这样可以忽略掉心里的内疚,也可以忽略她现在的委屈。 没关系的,他爱她,尽管从未说过,可他打心眼里爱她。 至于孩子,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 而就在同一片月光下,沈烈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媳妇没了,其实没什么,他也是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怕什么啊,不就是媳妇没了吗,他不在乎! 可为什么他家后院就不能消停点? 就这么前后邻挨着,他躺在他家炕上,隔着一道墙,听后院的声音就听得特别真切。 他都能听到后面一声一声的哭,可怜兮兮的。 沈烈黑着脸,用被子蒙住头,让自己不要去听,专心睡觉,可是不行,后面还是那声儿。 沈烈气得差点把被子扔地上:“这还有完没完?” 整天这么闹腾,竟然还没怀上? 沈烈下意识竟然想着,等怀上了就不能闹腾了吧,他就能睡好觉了吧? 可谁知道,等人家那边彻底没声了,他还是睡不着。 “艹!”沈烈骂了一声,披衣服起来,直奔灶房里提了水。 很快,沈家院子里传来冲水的哗啦啦声。 当那沁凉的井水冲刷过眼睛鼻子耳朵,封闭了一切的感官后,沈烈只有一个念头:后院那小媳妇,她赶紧怀上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4 章(鱼汤,晚间的响儿...) 本章节做了文字替换,_读_未_修_改_内_容_请_到_醋###溜###儿###文###学 第8章冬麦的绝望 冬麦拿到结果后,当时就哭了。 蹲在那里,埋头抱着膝盖哭。 医院旁边的街道上车来车往,她的身边就是她的男人,可她却觉得孤独,孤独到天底下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对待她,在农村,女人生不出孩子意味着什么她知道,她估计会被离婚,离婚后也嫁不出去了,或者只能嫁给那些带了孩子不需要再生孩子的男人了。 她不会再有孩子,除非给别人当后娘。 林荣棠心疼地抱住了冬麦,这一刻他不是不后悔,但是事情已经做了,他没法回头。 他陪着冬麦一起蹲在那里,抱着冬麦:“没啥,真得没啥,你看人家说结果无异常,又说不易受孕,意思是你没什么毛病,不需要治,只不过不容易怀上,不容易怀上也不是说彻底怀不上,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慢慢来,兴许就能怀上了。” 然而冬麦还是难过,她仰起脸,用盈满了泪的眼睛望着林荣棠:“果然是因为我,原来我真得有问题,我不容易怀上,咱娘平时骂我的话都是对的,是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我真得对不起你!” 她满是自责和愧疚,她想起她甚至怀疑过也许是林荣棠的问题,想着一定要拉他一起来查,她就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可能是男人的问题,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啊! 林荣棠继续抱着冬麦哄,抱着她说了很多好话,告诉她以后王秀菊说她,他一定会护着她的,还告诉她以后他挣了钱,都交给她管着,还告诉她就算一辈子没孩子,他也愿意,两个人都要做一辈子的夫妻。 最后他说,这个检查证明他们自己收着,不让娘看到,就告诉王秀菊两个人身体都没事,省得王秀菊对冬麦不满。 “这件事,就你我知道,嫂子那里也不会往外说的,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娘那里如果问,咱就咬死没问题,这样她也不能说你什么。” 冬麦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没想到林荣棠竟然能这么为自己着想,抱着林荣棠差点又哭出来。 他对自己太好了,真得太好了,她想这辈子,她再也遇不到一个这么对自己好的了! ***************** 林荣棠哄了冬麦半天,总算不哭了,夫妻两个手拉着手过去找了戴向红,把这事给戴向红说了。 戴向红一听就皱眉,让冬麦拿出来看看,她看到大红戳下面盖着的“不易受孕”,纳闷了;“既然结果正常,怎么就不容易受孕呢?” 林荣棠叹了口气:“可能就是这个体质吧,反正人家医生查出来的,说是不容易受孕,人家还说也不一定,说就是一个运气问题,赶巧了可能就能生了,谁知道呢!” 戴向红也不太懂,虽然她在医院工作,但她只是一个护士,妇科这些太专业,她自己生了一个孩子,现在三岁,托给姥姥带着,平时根本不操心,哪知道那些。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冬麦:“你也别灰心,既然不是说彻底不能怀上,那也就是还有希望,我听说放松心情,可能就怀上了,你慢慢来吧。” 冬麦红着眼圈说:“只能这样了。” 妯娌两个在这里说话,林荣棠便先出去了。 戴向红看着林荣棠的背影,担忧地问冬麦:“荣棠怎么说?你看他那意思?” 虽然和冬麦就见过几面,但还算挺投缘的,人都说妯娌处不好关系,可她在城里,冬麦在乡下,她也不贪图农村婆婆那点东西,所以两个人都是合得来,她真心为冬麦担心。 提起这个,冬麦眸中泛起浓浓的感激:“他对我很好,安慰了我一番,一点也没有怪我的意思,他还说如果咱娘说我,他会帮我……” 可以说,从昨天到现在对林荣棠的不满,此时此刻全部消散了,她心里只剩下感动和歉疚。 戴向红也松了口气。 她和那个婆婆不熟,结婚后一年也就见一两次,但她知道那个婆婆的性子,反正不招人待见就是了,如今林荣棠肯瞒着,那倒是省了不少事。 于是安慰冬麦说:“那就好,反正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放宽心就是了,慢慢来,我认识的一个,人家结婚十年没孩子,结果后来突然有了,还一口气两个!” 当然了,这是计划生育前的了,现在要开始施行计划生育了,不能生两个了。 冬麦点头,又谢过了戴向红,才告别了她。 冬麦跟着林荣棠往公交站去,路上林荣棠一直哄冬麦,又说要给冬麦买烤红薯,然而冬麦现在哪有那个心情,一点不想要了。 等公交车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沈烈,沈烈也在等,见到他们便过来打招呼。 冬麦现在没心情和人说话,只勉强笑了下。 沈烈自然看出来了,冬麦眼圈还是红的。 林荣棠有些尴尬,对着沈烈笑了笑说:“没啥,为了衣服,有件衣服,她想买,我说太贵了这次先别买,没让买,为了这个和我闹呢。” 如果是平时,冬麦一定会恼的,不带这么抹黑她的,她没有这么不懂事,可是现在,她没那心情,也就随他说去了。 再说,不懂事总比不能生强。 沈烈显然是有些惊讶,浓眉耸了耸,忍不住看了冬麦一眼。 冬麦别过脸去,看着远处的人。 沈烈咳了声:“那你就给嫂买呗,其实也没多钱。” 林荣棠:“买啥买,她衣服够穿!” 说话间,通往他们公社的公交车来了,他们也就上去了,这车不是始发站,空座并不多,只剩下最后一排了,沈烈见此,就让冬麦挨着窗坐:“容易晕车的人,看看外面风景能好受点。” 冬麦点头表示感谢,无声地过去了靠窗位置,之后便一直看窗外。 林荣棠挨着冬麦坐,沈烈挨着林荣棠,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林荣棠随口问起沈烈认识路奎军的事,沈烈就说是之前部队就认识的,人家帮过他,算是他前辈,林荣棠纳闷了:“你在部队都干啥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沈烈脸上的那条疤,很浅淡,但是阳光好的时候,还是能看到,这让林荣棠在沈烈身上看到了一种陌生的气质,一种不属于他们这个落后村子的、遥远神秘而彪悍的什么气质,这是林荣棠说不清楚的。 沈烈却并不提,只是淡淡地说:“部队上的事,无非就是那些,也没什么好提的,再说现在也退了。” 林荣棠:“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其实你认识路奎军,让他带带你,做个买卖,看看成不?” 路奎军是做羊绒起家的,他做成了后,当然有不少村民就开始效仿,不过这并不好学,一个是梳绒机那玩意儿挺贵的,一般人买不起,自己改装的话也是一个技术活,一般人搞不定,所以你想搞,你得认识人家能人,让人家帮你改装,如果你没本钱没人脉,那就没梳绒机,另一个则是,这羊毛去哪里进货,羊绒去哪里卖,那得有路子才行。 他们陵城这里根本不养羊,得去人家内蒙古弄羊毛,隔着这么大老远,没门路哪成? 最后一个,那才是最麻烦的,羊绒是国家的专控商品,是不允许农民私底下经营的,所以现在大家搞羊绒,也就是偷偷摸摸在家里搞,不敢大张旗鼓,万一被查出来,只怕是要罚钱了。 沈烈笑了:“是,我也是正想着这事,不过我没什么本钱,如果真和人家合伙,那不是干靠着人家挣钱吗,也不带这么占人家便宜的,所以我想着先从他那里揽点小活,最近他又进了一车的货,不过那批货不太行,得先手工捡捡才能上梳绒机,要不然里面苍耳羊粪蛋什么的会卡机子,他这批货量不小,一个人搞不完,到时候有一部分直接运到我们村,我帮他打整干净了,他再去梳绒就行了。” 林荣棠连连点头:“行啊,这活儿稳赚不赔,就是脏点累点!” 沈烈:“我一大老爷子,倒是不怕脏累,不过我一个人肯定干不完,人家得赶工期,俄罗斯那边,羊绒价格起伏挺大的,影响着国内的市场,不抓住时机,运气不好就得赔钱,所以我这里得尽快,到时候咱们村里谁闲着,可以过来帮忙,我给点工钱。” 林荣棠:“哟,这敢情好,你这是给大家送财路来了!” 沈烈笑着说:“等这次挣了钱,你那二百我就还你。” 林荣棠:“我们兄弟,谁跟谁,你倒是先紧着别人还。” 林荣棠知道,为了结婚的事,沈烈还欠了别人钱,他那二百倒是不着急,想想沈烈也够惨的,那个什么孙红霞,可算是把沈烈给坑惨了。 这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冬麦就靠着窗外,傻傻地看着窗外。 窗外已经是黄昏了,夕阳落下,晚霞美得像一块轻薄的纱,将初冬时候的乡间轻轻地罩住,一切都变得朦胧温柔起来,冬麦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就那么看着这晚霞,看着远处随着公交车而逐渐向前移动的树。 当那火红的夕阳终于落在她的眼睛中时,她垂下了眼。 心里却在想,这可真是不幸的一天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5 章(去城里检查...) 第3章生孩子的难题 冬麦一听这个,顿时没了笑,专注地拉风箱做饭,也不太想过去和婆婆说话了。 她嫁过来半年了,确实一直没动静。 半年的时间,要说长也不长,毕竟谁家规定结婚半年肚子必须有动静?可要说短也不短,本村和隔壁村好几个都是结婚几个月就传出来喜讯了。 因为这个,王秀菊时不时说嘴,催着问冬麦动静,盯着冬麦的肚子,甚至问冬麦的月事,冬麦脸皮薄,自然有些难堪。 好在林荣棠一直都是帮着自己的,他觉得要孩子这种事不用着急,慢慢来就行,才结婚半年呢,着急什么呢。 冬麦感激林荣棠对自己的体贴,林荣棠不给自己压力,还在婆婆面前为自己说话,她觉得自己没嫁错人,这个男人对自己就是好。 因为林荣棠对自己的好,冬麦便愿意忍耐婆婆一些言语的不堪,哪怕有一次婆婆拐着弯说不下蛋的鸡如何如何,她也装作没听到了。 冬麦使劲拉着风箱,往灶膛里添火,耳朵却是听着外面的动静,她不想听婆婆说话,免得听了难受,可是忍不住想听听她又怎么说了。 林荣棠根本不理生孩子那茬,反而说起沈烈的事了,说沈烈不容易,说沈烈娶媳妇白娶了,又安慰他娘说:“娘,你看沈烈和我同岁,都二十四了,沈烈到现在没娶上媳妇呢,我比他强多了,再说才半年,你着啥急,孩子这个主要是靠缘分,没法急。” 冬麦听着她家男人说的话,心里更加感动了。 大夏天,灶膛里的火苗烧着,灶房里闷热得让人窒息,汗水从脸上往下流,她擦了一把汗,心想她这辈子嫁给林荣棠就是有福气。 这样的男人,做事细心体贴,她去哪里找啊! 然而王秀菊却急了:“我不管,反正你们记着,今年冬麦的肚子必须有动静!你现在也别闲着,赶紧带着冬麦让人家卫生所给她检查检查,看看她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不然咋就怀不上呢?” 林荣棠一听这话也急了,额头青筋隐隐露出:“娘,你说啥呢?冬麦身体哪能有问题,她好着呢,我都说了,我们结婚才半年,你非这么逼着有意思吗?村里结婚一年没怀孕的多得是!你怎么不和人家比?” 王秀菊看儿子竟然为了媳妇和自己急,更恼了,也委屈了,指着林荣棠:“你娘拼着命把你生出来,又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和你娘嚷嚷的?我可给你把话撂下,这媳妇是你自己非要娶的,现在娶进来不下蛋,我王秀菊不干,你们自己想办法,赶紧给我怀上!别和别人比,别人是别人,我王秀菊是王秀菊,我王秀菊的孙子就得赶紧抱上!她如果一年内娶不上媳妇,咱家就不要了,要这种媳妇干嘛,进门吃干饭吗?不下蛋的鸡,谁家也不要!” 说完这个,她气得直接将旁边喂鸡的盆子端起来,狠狠地地上一翻,鸡盆里面的鸡食被扣了满满一地,鸡盆哐当哐当地发出声来,院子里的鸡也都咕咕咕地四散跑开了。 王秀菊一转身就往外走,嘴里还骂咧咧的。 谁知她刚走到门前,就看到沈烈正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两条鱼。 王秀菊一愣,不过没理沈烈,径自走了。 这个时候林荣棠也看到了沈烈,顿时尴尬了,他家这破事,还没和沈烈提过,没想到正好被沈烈撞个正着,干干地扯了下嘴角,还是说:“你回来了,怎么样了?” 沈烈脸上没什么表情:“办了离婚手续。” 林荣棠:“哎,还真办了离婚,你说这是何必呢!” 沈烈却不太想提这事了,他将手里提着的两条鱼递给林荣棠:“本来今天应该请你们喝喜酒,谁知道没吃成,估计你们中午饭还没吃吧。” 他当然听到了厨房烧火做饭的声音。 林荣棠自然不要:“别,别,这哪能呢,你这也不容易,这不少钱呢,你说这怎么能成!” 沈烈却直接把栓鱼的草绳递给林荣棠手里:“我刚才在公社里顺便过去了各家摊子那里问了,大部分人家愿意退,就是少退点钱,不过有些没法退,这鱼肯定不行了,大夏天的,放几天就坏了,我一个人肯定吃不了,放着白浪费,这几天荣棠你为了我这个事跑前跑后,也费心不少,你也别和我推脱,手下吧,就当是帮我消耗了。” 沈烈话说到这份上,林荣棠当然只有收下的份,收下后,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着?” 沈烈却只是笑了笑:“能怎么着,也就娶媳妇而已,没娶上媳妇就不过日子了,还不是照样,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林荣棠看他倒是看得开,也算放心了点:“没事,咱不愁媳妇,我看以前相中你的小姑娘不少,慢慢找吧。” 沈烈却没再说什么,客气了两句就走了。 ************** 林荣棠把那两条鱼打理了,鱼肚里的杂碎都扔在鸡盆里喂鸡,两条被打整干净的鱼放在了灶台上。 冬麦便开始做鱼了,切了葱花姜末,把辣椒切成圈,把那条鱼切成两三指宽,把前两天切成的豆腐入了锅,先煮了一会,取出来,在热锅里加油放了鱼去煎,煎鱼先大火,再中火,最后加水慢慢地熬。 本来冬麦没吃中午饭有些饿了,但现在竟然觉不出饿来,就这么慢条斯理的烧着火。 她身子一向还好,进门半年肚子没动静,和娘家提过,娘家的意思是,才半年,至于吗,说她嫂子进门一年才怀上,这不都是正常的吗? 可她婆婆就这性子,着急,人着急了说什么话都可能,不下蛋的鸡这种话,冬麦自然不爱听,但人家说了一次又一次。 这让冬麦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就是给人家娶进门下蛋的鸡。 才半年,婆婆就这么说话了,如果一年后自己肚子还是没动静,不知道说什么难听的话呢。 这时候林荣棠钻进来了,就蹲在冬麦身边,小心地打量着冬麦。 夏天本来就热,灶房里烧着火,火光烤得冬麦雪白皮肤里透出粉扑扑来,细密的汗珠漾在那层涂了脂粉一般的肌肤上,又嫩又润,看着让人想咬一口。 林荣棠当然知道自己娘对媳妇不满意。 他娘最初看中的是他二哥给介绍的一个,那姑娘的爹是木匠,家境不错,陪嫁也多,关键是王秀菊娘家村的,王秀菊喜欢。 可林荣棠就是看中了冬麦,他早就喜欢冬麦了。 冬麦上初中那会,他有一次骑车子路过,就看到冬麦打着伞背着书包走在路上,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小姑娘真好看,以后要娶媳妇,就得娶这样的。 后来,冬麦长大了,他相亲时候恰好遇上,一眼就认出来,再也不能抛下了。 林荣棠蹲在木头凳子上,就那么几乎贪婪地看着冬麦。 这是他的媳妇,他的媳妇啊,他会恨不得将她抱着,将她吞下肚子里,想狠狠地要她,想把她的肚子搞大了。 她的腰肢那么纤弱,她身段那么苗条,有一天被她搞大了肚子,大腹便便地进出灶房,流着汗给他做饭,想想那情景,他便会胸口发涨,会充盈着满足,会觉得,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罢了。 林荣棠最后到底是叹了口气,安慰说:“咱娘今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嘴上说说,你也知道,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也是为了我们好,再说她毕竟是长辈,你看我面子,就别往心里去了。” 然而冬麦一听这话就觉得委屈。 她并不喜欢林荣棠在这里和稀泥,诸如“为了我们好”,“刀子嘴豆腐心”,“毕竟是长辈”,“看我面子”,“别往心里去”,这些话,排列组合一下,当婆婆的便可以无限度地被包容,至于她的委屈,却是连“往心里去”都不能了。 不过她也知道,就农村里的这些大老爷们来说,林荣棠已经足够好了,如果是别的男人,未必就会和自己媳妇低声下气说这番话,人家会觉得婆婆骂你几句怎么了。 冬麦鼻子里酸酸的,不过也说不上来谁做错了什么,一时又会觉得,也许真怪自己,谁让自己没有尽快怀上身子呢。 怀上了,不就没事了。 “好了,别难过,明儿给你去陵城买衣服,上次去城里,我听二嫂说,人家有那种出口转内销的衣服,比咱们的衣服洋气多了。” 冬麦眼圈红了下,推开林荣棠:“算了,别乱花钱了,回头娘又得说了,你出去吧,这里太热了,我做好了鱼,我们就吃饭。” 林荣棠看她这样子,终究不放心,要陪着她一起在灶房里烧火,冬麦自然把他赶出去了。 她生不出孩子,已经是大过错,若是让婆婆看到自己让丈夫做饭,还不得骂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6 章(矛盾) 本章节做了文字替换,_读_未_修_改_内_容_请_到_醋###溜###儿###文###学 第7章医院检查 冬麦并不太想搭理林荣棠,觉得和他说不明白,她心里甚至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她想,自己想的事情,戴向红能明白,但是林荣棠为什么一口否决,他想都没想在城里开一个饭馆的可能性。 在他心里,自己就是应该在家带孩子吗? 况且,孩子还没影的事呢。 冬麦摇了摇头:“没生气,我刚才那么想,确实莽撞了,开饭馆要不少钱,我们现在确实干不成。” 林荣棠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先暂时不想,但其实心气儿还在,还想以后有机会试试? 不过他不再提了,以后,他想想法,让她怀上,她兴许就忘记了,农村女人可不就这样,一个孩子就拴住了。 他笑着说:“没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咱们明天检查完后,如果没事,我就带你到处逛逛,你看看想要什么,给你买,我听说城里有出口转内销的裤子,那都是好东西,还有港版货,穿上洋气。” 然而冬麦并不喜欢,对买什么也没兴趣。 刚结婚那会,林荣棠说给她买,她心里甜滋滋的,但现在想到花多钱是从王秀菊那里要回来的,回头还得向王秀菊报账,冬麦心里就觉得膈应,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冬麦:“还是想想明天检查的事情吧,你带够钱了吧,咱俩都得检查。” 林荣棠:“啥?咱俩都得检查?” 冬麦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那当然了,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是二嫂说的,说都得检查。” *********** 第二天林荣棠和冬麦是和戴向红一起过去医院的,路上坐的公交车,冬麦现在精神了,不晕车了,好奇地看窗外,看那些店铺,那些卖衣服的卖鞋子卖吃的的,有些店铺里人多,有些店铺人就少。 冬麦脑子里便幻想,如果自己开一个鱼汤面馆,会怎么样,会有人来吃吧,毕竟她炖的鱼汤,大家都说喜欢呢。 就这么瞎想着,已经到了医院,医院里人竟然很是不少,冬麦看得都眼花了,戴向红领着林荣棠冬麦直接过去了,过去后却是分男女的,分别检查。 戴向红当然不能带着林荣棠过去,就给他说了,这检查应该怎么怎么检查,让他自己去:“实在不行,我找个熟人带着你?” 林荣棠自然有些懵,不过还是表示自己过去检查就行,哪能太麻烦戴向红呢,再找别人带着也太欠人情了。 而戴向红自己带着冬麦各地方跑,一会儿这里抽血,一会哪里测什么仪器,冬麦看得眼花缭乱,就这么跑来跑去,医院消毒水的味儿很难闻,冬麦觉得憋气,好不容易跑完了,戴向红过去忙她的工作了,冬麦也赶紧跑出去院子里站着。 院子里其实也有味儿,但总比在医院里头强。 她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林荣棠出来,就有些纳闷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 林荣棠躲开冬麦的视线:“也没什么,人多,得排队。” 冬麦:“原来有不少男的都来查这个啊?” 这对她来说是挺新鲜的,她以前一直以为男的一定没事,毕竟又不是男的生孩子。 林荣棠:“也就是顺便查查吧,都是大小伙子,看着年轻又壮实,能有啥毛病呢。” 冬麦想想也是,两口子便从医院出来,冬麦恰好看到那边一个摆摊卖烤红薯的,天冷,还吹着风,那红薯刚烤好,甜香的热气往人鼻子里钻,冬麦便动心了,她就看了看林荣棠,那意思很明显,她想吃。 林荣棠咳了声:“咱还得吃饭,还得回去,没多少钱了,这城里的红薯贵,不实惠,等下次来给你买。” 冬麦惊讶:“你之前还说给我买出口转外贸的裤子,我不要买裤子,就卖红薯,怎么现在就没钱买了?” 林荣棠硬着声音说:“检查费挺贵的。” 冬麦:“那你到底找咱娘要了多钱,这次检查费花了多钱啊?” 林荣棠:“你别管了,反正够用就是了,你要的,我下次进城给你买。” 冬麦眼里便冷了下来,板着脸说:“算了,就一烤红薯,家里也不是没有,谁还惦记着下次,不吃了!” ************** 两个人也就没回林荣阳家,就在这附近找了个地儿歇脚,等着下午结果出来,结果出来后,就能回去了。 林荣阳说要带冬麦吃包子,冬麦却没什么兴趣:“不是说没什么钱了,省省吧。” 林荣阳:“吃包子的钱还有。” 冬麦看他说话遮遮掩掩的,觉得好笑,心想他生怕我问他还有多钱,所以不敢把话说实了。 于是她干脆说:“行,那就吃包子吧。” 两个人要了十个包子,冬麦吃四个,林荣阳吃六个,又要了一点稀粥就着,味道是真不错。 冬麦吃着这包子,留意看着周围的人,这地儿挨着医院,生意就特别好,不少来医院看病的家属都来这里买包子,也有医院上班的人过来买。 她想,自己的鱼汤面,如果也放这里卖,肯定比包子好卖,就是鱼汤面不好提着走,只能在店里吃,这是一个问题。 吃过饭后,林荣棠:“我过去看看结果出来了没,你在这里等着吧。” 冬麦:“我在这里等着也没意思,和你一起去吧。” 其实冬麦也有些忐忑,怕万一自己真得有毛病不能生,那麻烦就大了,自己只能离婚了,离婚后也嫁不出去了,以后怎么办呢,她心里一片茫然。 林荣棠:“你不是闻不了医院的味儿吗?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没准也是白跑,这会结果够呛能出来。” 冬麦想想也是:“行,那你过去看吧。” 于是冬麦便外面等着,林荣棠进去。 林荣棠走进医院院子后,回头看了看,冬麦穿着薄翠花夹袄,很安静地站在树底下。 林荣棠收回了目光,快步进去了医院,先去了男科那里,找到了人家大夫,大夫对林荣棠这个名字倒是有印象,拿眼看了他好几次:“你帮人来取的?” 林荣棠陪笑着:“是,帮我兄弟取的,他没事吧?” 大夫便抽出来资料,给他写结果,笔哗啦啦地写,写完了,拿起红印泥“啪”的一声盖了一个戳。 林荣棠拿过来快速地看,看到后面写着一切正常,他总算松了口气。 他抓住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给了人家十块钱,让人家代替自己检查了,检查结果当然正常的。 他将这张纸小心地放到了自己带来的夹子中,像是放一个传家宝贝。 他想,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留着这张纸,上面陵城第一医院的大红戳盖着,这证明了他林荣棠是正常男人。 他揣着自己这张证明,又去了妇科那里,结果也很快拿到了,一切都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异常,女大夫就要拿印泥来盖章,谁知道这个时候恰好有一个病人过来,那个病人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结果不好,就在那里哭,大夫接过来结果看了看,之后就和她谈,谈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林荣棠的目光落在桌子上,桌子上放着钢笔,那是刚才女大夫用的钢笔。 桌子上也放着刚才那个病人的检查结果,上面写着“不易受孕”四个字。 林荣棠的心砰砰直跳,他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告诉他,反正自己拿到了没事的证明,就这么算了。 另一个告诉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来这么一下,以后还是得闹腾,别人会问为啥你们没孩子! 林荣棠又想起刚才冬麦和自己说话的样子,神情淡淡的,已经没有了最初刚结婚时候的甜蜜。 许多事,他并不能做到让她完全满意,婆媳之间,家里的钱,还有孩子,太多事了。 他想留着冬麦,但是好难。 这个时候女大夫已经起身了,她正详细耐心地和那个病人说话,背对着他。 林荣棠一咬牙,拿起了女大夫的钢笔,眼瞅着那边的“不易受孕”四个字,快速地在冬麦的诊断书上添加了这四个字。 添加好后,他放回了钢笔,一切都没被发现。 他轻出了口气,却故意不耐烦地说:“大夫,什么时候好啊?我们这里还等着呢!赶紧给我们盖章吧!” 那女大夫一听,这才记起来,回过身,很抱歉地看着都林荣棠:“对,我这就给你盖,这不是一打岔,忘记这事了。” 林荣棠便绷着脸说:“是这个吧,我自己盖上得了!” 说着,不由分说,已经拿起来啪的一声盖在自己那张纸上了。 女大夫走过来,大致扫了一眼,是刚才那张自己开出的诊断证明,也就没说什么。 林荣棠走出诊断室后,心在狂跳。 他刚才强行自己给自己盖了章,之后拿着的时候,用拇指盖住了自己刚写下的那几个字,他就赌那个大夫不会特意要过去再仔细看了,果然成功了。 他到了一个角落,看看四下无人,打开来,其实大夫的字迹很缭乱,并不好模仿,他自己添加的,看着就有些别扭,不过那些字上面有大红章,鲜红的大红章带着迫人的权威,便将这些别扭都合理化了。 他重新将那诊断书收起来,深吸口气,走出了医院。 他想,这辈子,冬麦是他的了,永远是他的。 她不可能再嫁给别的任何男人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7 章(医院检查) 第9章剪羊毛 公交车晃悠着,总算到了公社旁边的那条村路上,林荣棠一行三个人就在这里下了车,下车后,剩下这段土路就得走回去了。 林荣棠扶着冬麦:“没晕车吗?” 冬麦摇头:“没。” 林荣棠:“那就好,这个时候也没什么顺路车了,我们慢慢走回去。” 冬麦其实是有些累了,身心俱疲的累,不过还是点点头:“好,慢慢走吧。” 于是一行三个人就这么往村里走,晚上村子黑灯瞎火的,还有谁家的狗汪汪地叫,村里的路并不好走,三个人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天冷了,夜里风起来了,吹着路边已经没几片叶子的树,还有谁家坟头挂着的白幡,发出簌簌的声音,有点瘆人。 林荣棠下意识握住了冬麦的事:“没事,周围就是村子,别害怕。” 冬麦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她脑子里还想着生孩子的事,根本没害怕。 正走着,猛地前面窜过来一个白球儿,就从林荣棠和冬麦脚底下飞过去,林荣棠本来心里就有鬼,现在猛地看到,吓得没站稳,踉跄了几步。 沈烈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前,快得让人看不出人影。 冬麦却是没什么反应,就那么茫然地看着,她现在对除了生孩子之外的事反应有点慢,没明白这是怎么了。 林荣棠大口呼气:“没事了,冬麦,你不用怕!” 他说着让冬麦不要怕,其实他声音带着抖。 冬麦看向沈烈的方向,沈烈扑过去,将那玩意儿逮住了,竟然是一只兔子,并不算太大的兔子,白生生的,被沈烈拎着两只耳朵揪住,睁着一双红眼睛,吱吱地叫,看着怪可怜的。 林荣棠:“竟然是兔子!” 沈烈:“这兔子估计才几个月大。” 冬麦:“它真可怜。” 才几个月大就没娘了,还被人抓住了。 人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就是过个马路吗? 沈烈听了,一噎,看了眼冬麦,只好说:“那就放它走吧。” 冬麦赶紧阻拦:“别放啊,好不容易抓到的,放了多可惜。” 沈烈没脾气了:“嫂子,这兔子给你了,你随便处置。” 冬麦:“那多不好意思啊,你捉住的。” 林荣棠也说:“对,你捉的,你还有这能耐,真看不出来,刚才这身手可真快。” 沈烈:“兔子从你们俩跟前滚过,我才捉住的。” 林荣棠还要说什么,冬麦却已经不客气了:“行,我可真要了?” 沈烈笑了,看向林荣棠:“嫂子喜欢,给她吧,反正这小东西,宰了吃也没几两肉,我也不没闲工夫喂着。” 林荣棠:“那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说了冬麦两句:“你说你也真是的,见了什么都想要,哎!” 冬麦从沈烈手里接过来兔子,小兔子可怜兮兮地摆了摆白耳朵,冬麦更心疼了,忍不住顺着它的毛,至于林荣棠说的话,她根本不在意。 反正她这个人虚荣贪心,想买衣服,想要兔子,随便别人怎么想吧。 或许是这只兔子安抚了冬麦,回去的路上冬麦也有劲了,走得挺快的,到了家后,先把兔子给安顿好了,又洗了洗,上炕睡觉,竟然很快睡着了。 ************** 第二天,王秀菊自然很早就过来了,问起来医院看病的事,林荣棠直接告诉她两个人都没问题,还说人家大夫说了,这种事不能着急,就是看运气的问题。 王秀菊听了,倒是也放心了:“行,那你们尽快,人家都问我呢,说你什么时候抱孙子,我都不好意思往人堆里站。” 林荣棠自然答应着,冬麦心虚,没怎么吭声,不过对王秀菊倒是殷勤了许多,给王秀菊倒水喝。 王秀菊看她这样,有些纳闷,这儿媳妇其实是死倔死倔的性子,怎么今天竟然改性子了?不过她也没当回事,改不改的,反正关键是生孩子,生了孩子,怎么都行,再这样不生孩子,她可是受不了了。 林荣棠看冬麦这样,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以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心里歉疚,所以就懂事了孝顺了。 他送王秀菊出门的时候,笑着说:“娘,冬麦身子没问题,能生,而且你看,她现在越来越懂事了,也知道孝顺敬重你了。” 王秀菊对此很受用:“那不是应该的吗,儿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 说话间,王秀菊看到几个人往沈烈家这边走,她就想起来了:“对了,沈烈家说是弄了一批羊毛,要让村里人帮着打理羊毛,听说给工钱,按照斤两算,一天大概能挣一块多钱,现在是农闲,地里活不多,我看不少妇女都报名要干,冬麦反正也没什么事,让她做了饭就去剪羊毛吧。” 林荣棠:“她鼻子不好,不能闻奇怪的味儿,我估计那羊毛味儿挺大的——” 王秀菊没等林荣棠说完就嚷嚷开了:“她是地主家小姐还是怎么了,这么娇气,一天能挣一块多,这么好的事,她死活不愿意干?你看我老林家是养这种吃干饭人的人家吗?” 林荣棠:“地里活不多,不过也得干啊。” 王秀菊:“你去忙地里,让冬麦去剪羊毛挣钱。” 这母子两个正说着,冬麦听到过来了,笑着说:“娘,我听你的,回头我去剪羊毛,挣钱呢,不挣白不挣。” 王秀菊满意了:“这才像话,你好好干。” ************** 沈烈说的那批羊毛是第二天傍晚时候运到的,找了几个邻居帮着卸车,就卸到了他家里,都是麻绳编织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羊毛,沉甸甸地抬进去,码在院子里。 卸完后,沈烈拿出烟来,这还是之前办喜事留下的烟,大部分退给人家商店了,不过有一些拆开的没法退,就留着,沈烈现在正好分给帮忙干活的,一人一盒,灵芝牌的。 农村人一般不舍得自己买盒装烟抽,都是自己拿着土烟叶来卷,一人给一盒,这是大手笔,大家都很珍惜,掏出来一根抽了,其余的小心翼翼装裤兜里。 这个时候也有妇女围上来看热闹,沈烈便打开一个麻袋,打开后,里面的羊毛就呼啦啦出来了。 说是羊毛,其实里面许多都还带着皮子,又混着羊粪蛋子和苍耳,碎叶子什么的。 沈烈抓起一把来,给大家说,这个得拿剪子把羊毛给剪下来,再把脏东西给捡出去,还有一些残余的不好剪的,用铁梳子把上面的羊绒给梳下来。 他给大家说清楚了,周围妇女都觉得挺好的,算一算,勤快点,能挣好几块钱,现在孩子上学,一学期书本费七块,学费八块,也就是十五块,哪怕在沈烈这里挣五块,也能顶不少事呢。 况且,现在农闲,农村妇女呆在一起无非就是说闲话织织毛衣,没什么正经事,要入冬了,去哪里寻这种好事呢。 大家都挺积极,说要跟着干,沈烈便让大家登记,谁来的话,第二天早上八点就过来,给大家分一袋子,自己拿着剪子,打理出来的羊毛按斤算钱,一斤一毛钱,一天打理二十斤就是两块了。 林荣棠和冬麦也在,林荣棠帮忙抬麻袋,分了一盒烟,冬麦挤在那里看,最后也跟着登记了。 晚上回去,说起这个事来,林荣棠却是摇头:“沈烈在外面时间长了,大手大脚,根本不会过日子,之前孙红霞毁婚,本来就敢要他们赔钱,他打肿脸充胖子没要钱,现在帮着抬抬羊毛,竟然给了一盒烟,他啊,这还是幸亏没钱,以后有钱了还不知道怎么糟蹋呢!” 冬麦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盒灵芝:“你得了一盒烟,偷着乐呗,怎么得了便宜又卖乖!” 林荣棠:“我就是说这个事,沈烈这个人哪,其实挺能干,但是花钱太大手大脚,确实不是过日子的人,那个孙红霞怎么突然要和他闹离婚,说不定就是因为人家看出来什么了,要不然至于吗,黄花大闺女嫁过来,屁股还没坐热就离了。” 冬麦听他说了半天,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她在操心着她的兔子,这两天她去外面割了一点草来喂兔子,小兔子吃得挺欢的,不过天冷了,她得给小兔子搭一个窝让它住,免得冻着,明天还得抽工夫再去割点草。 另外她还得抽时间过去一趟她娘家,她想和娘家说说陵城里面开饭馆的事,自己没法干,看看娘家愿意去干不。 林荣棠说了半天,见冬麦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在那里抱着兔子玩,也就不说了:“一只兔子,至于么,满地乱跑的小玩意儿。” 冬麦没吭声,如果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肯定会呛他两句,但现在她不易怀孕了,弱气了,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8 章(冬麦的绝望...) 第1章劝架 入了夏后,松山村姑娘和年轻媳妇都陆续换上了裙子,今年流行红裙子,百褶裙,风一吹裙摆便被掀得鼓鼓的,裙子上的褶子散开来,像水波一样好看。 前几天冬麦去赶集时,也买了一条百褶红裙,她挑的是和大家伙都不一样的红,虽都是红,但别人的大多是正红,独她寻了一条桃红色。 她觉得那种百褶裙的正红做得不好看,颜色发暗,看上去呆板陈旧,可自己挑的桃红色娇艳活泼,像三月爬在枝头的桃花。 今天去隔壁吃喜酒,她特意穿上了,自己低头看了看,衬着一截纤细白净的小腿儿,确实好看。 她也才嫁过来半年,还算是新媳妇,村里人见到她还会提,说这是林家的新媳妇,生得好看,林荣堂可真是有福气。 她一出门就见满地都是红色鞭炮皮,还有几个小孩子围在沈家门洞前,嘴里喊着糖,在那里捡没炸响的哑炮。 几个孩子穿得脏兮兮的,还流着鼻涕,见到她便喊:“新媳妇来了!” 她笑了笑,倒是没了刚嫁人时听到这称呼的羞涩,反而对几个小孩子提醒:“别捡那个,小心炸到,远着点,要是想玩,去找他们管放炮的要新的散炮来玩儿就是了。” 正说着,就见隔壁的王二婶匆忙出来,险些撞到冬麦身上,之后她看到冬麦,哎呀了一声:“你和沈烈家新媳妇是不是认识?” 冬麦想了想,点头:“算是认识吧。” 沈烈家新媳妇叫孙红霞,是她家隔壁村的,以前上小学两个人还曾经当同桌,不过孙红霞上到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了,而她一口气上完了初中,孙红霞辍学后,两个人好像就此没什么交道,甚至连集上碰到打个招呼的时候竟然都没有。 王二婶却仿佛松了口气:“那敢情好,你去劝劝她吧!” 啥? 冬麦纳闷:“劝什么?” 王二婶提起这个就没好气:“这不是新媳妇已经进门了吗?堂也拜了,喜酒也吃上了,人都送入洞房了,结果人家突然说,这婚不结了,要离婚!” 冬麦一脸懵:“啥意思?要离婚?这不是今天才要结婚吗?” 王二婶:“谁知道呢,过来送亲的娘家人都气得不轻,已经劝过了,可人家哪听呢,一门心思咬死了说要离婚,还闹着要马上回家,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旧社会地主老财抢媳妇呢,你说这叫什么事?” 冬麦震惊:“她到底怎么了?我可是听说,是她非要嫁过来咱们村啊!” 说“嫁过来咱们村”这都是委婉地说法了,其实是沈烈年后复员回来,当时也没什么事,就跟着公社里负责去挖沟渠,挖沟渠的时候,沈烈还挺出风头的,身体壮力气大又能管住人,就让他当了一个什么队长,反正手底下管着一些人。 据说孙红霞当时也去帮着挖沟渠,就看上沈烈了,死活要嫁给沈烈,后来媒人说合这件事,沈烈也就应了,本来这是一桩好事,谁想到,新媳妇临到头突然不干了? 冬麦脑子转不过弯来。 王二婶:“哎呀,鬼知道这是中了什么邪,反正现在根本劝不住,可是你说这好好的日子,人家沈烈为了娶媳妇,也是下了本了,媳妇娶进门就要闹离婚,你说谁受得了?你赶紧去劝劝。” 冬麦心里还是懵的:“可,可我不会劝啊!我和她其实不熟,都好几年没见过了,我哪知道人家干嘛突然不嫁了啊!” 然而,这个时候又从院子里走出来几个媳妇,一个个都气得要命,听到王二婶这么说,也都让冬麦去劝。 “你和她隔壁村,这不是认识吗,你又年轻,兴许能说上话!” 可怜冬麦就这么被推到了新媳妇的洞房里。 *********** 沈烈家房子还是他爷爷那会儿盖的,朝南五间大北房,新媳妇就在靠东边那间里屋里,里屋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屋门外还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几个婶子辈支棱着胳膊轰走那些人,洞房里才勉强安静下来。 冬麦看过去,新媳妇穿着红褂子红裤,身上也用红绸子绑了大红花,头发缗得油光锃亮,还戴了一朵大红花,看着真是喜庆,只是新媳妇却板着脸,没好气地斜坐在炕头上。 她看到冬麦来了,也不搭理,径自拿了旁边的红花生来吃——倒是很放得开。 冬麦便有些期期艾艾的,她被人推进来劝,可这事实在不知道怎么下嘴,她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现在看到人家孙红霞,只好硬着头皮说:“红霞,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不是挺好的?你这是怎么了,听说你想离婚?” 孙红霞斜眼看过来,见是她,冷笑了声:“哟,请了你来劝架啊?” 冬麦绞尽脑汁想了想刚才大婶们叨叨的那些话,终于道:“我倒也不是非要劝,我也劝不了,毕竟人都有自己的主意,可你看,你都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被人家娶进门了,该花的该用的,人家都花了,你和他证也领了,这突然闹着要离婚,你说谁能接受?事情走到这一步,你好歹得说说,到底为了什么?如果是咱们这婚事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尽管提,咱们都可以好好商量啊,你说是吧?” 被赶鸭子上架的冬麦绞尽脑汁,添油加醋,把原本婶子教的话说了,她觉得自己说得还挺好的,合情合理。 谁知道孙红霞却很是不屑地扫了一眼冬麦:“婚事没什么不周到,我也没有不满意的,我就是对沈烈不满意。” 沈烈…… 冬麦无奈地道:“他人不是挺好的吗?” 孙红霞斜看着她:“哪里好?你倒是说说,哪里好?” 冬麦语塞。 说实话,她还真不觉得沈烈哪里好。 她第一次见到沈烈,还是她刚嫁过来那时候,冬天早上她正烧饭,看到没柴了,就去后院抽柴,结果恰好看到了沈烈。 赶上那天沈烈刚退伍回来,穿着一身军绿大衣,戴着一顶大厚帽子,胡子占据了小半张脸,左边脸颊还有一道不太显眼的划痕,加上他生得人高马大,像一座小山,她乍看到,还以为土匪进村了,吓得站在那里没敢说话。 沈烈也打量着她,之后便笑了,他笑起来更不像好人了,特别痞,一看就很土匪! 他笑着说:“这是哪家姑娘,这么水灵。” 冬麦想起最初见面,她当时吓得腿都哆嗦了,撒腿就往家里跑,即使后来知道这就是前门那个参军多年的沈烈,也还是对沈烈没好印象,就是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人家军人都穿着绿军装特别勇武正气,可没他这样的啊! 不过现在冬麦是来劝和的,不是来劝离的,她想了想刚才几位村里伯娘婶子那给予重任的眼神,只好努力地想了想沈烈的优点。 最后,她终于说出了一句违心的话:“他这人性格挺好的吧?长得也可以吧?” 为了佐证,她努力地比手画脚;“你看,他长得高,模样周正,和谁都处得来,这不是挺好的吗?” 孙红霞却嘲讽地道:“是,他长得还不错,他也爱笑,他笑起来,可真是让人看得脸红,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不止对我笑,他也对别人笑,喜欢他的小姑娘多着呢,人家可不缺我这一个!” 对于这一点,冬麦倒是不怀疑。 一时不由暗恨,心说这个沈烈可真不消停,这样的一个人,让人怎么给他说项? 她只好嗫喏道:“等你结了婚,管着他,不就行了?你成了他媳妇,他得听你的。再说了,他是退役军人,听说还立过功,是不是有补助啊,我好像听人提起,说是一个月六十块钱呢!” 其实这是听她家男人林荣棠说的,林荣棠和沈烈是从小一起玩大的,林荣棠一直念叨沈烈,说沈烈有了这一个月六十,以后日子肯定差不了。 冬麦不提这个也就罢了,冬麦提起来,孙红霞就恨得牙痒痒。 她为什么突然大变性子要离婚,其实是有缘由的,就在刚刚,送入洞房的时候,她一下子有了上辈子的一些记忆! 上辈子,她嫁给了沈烈,婚后开始还算不错,可是后来她就发现,她以为沈烈每个月有六十块钱的补助,但其实那补助,他都寄给别人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分了三家寄的,每家二十块钱,他自己竟然一分钱不剩下! 她孙红霞是看中了沈烈,看中沈烈的脸,看中沈烈的身子,看中沈烈能干,但更多是看中跟着沈烈有好日子过,结果他呢,竟然一分钱不剩下了。 她和沈烈谈过,意思是我们结婚了得攒钱过日子,你那些钱别给别人了,可沈烈固执,说那是死去战友的遗孀和父母,虽然有政府补贴,但他想尽心,说自己身体健康有手有脚人还活着,缺什么可以自己挣,国家给的补贴,他就想贴补他们。 孙红霞看着每个月六十块钱的补助就那么给别人,心疼得要命,再之后,她看沈烈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觉得他穷。 一旦你看着这人穷了,那就是怎么着都不顺眼,连带他笑起来都不好看了。 再之后,他们结婚大概一年的时候,沈烈和人家大名鼎鼎的路奎军合伙做生意,路奎军投资,他来负责,本来以为就这样发财了,谁知道他竟然遇到了车祸,差点没命了,再后面的事,孙红霞就不知道了,但是孙红霞用脑子一想都知道,他出车祸了,那生意肯定赔了,怕是欠了一大笔钱,也不知道那个路奎军会不会找他要钱! 总是沈烈这个人倒霉,跟着沈烈没好日子过! 知道了这一切记忆的孙红霞,想起自己竟然一脚踏入了沈烈家的门,真是恨得两腿都在颤,她只庆幸还没圆房,自己身子是干净的,她得赶紧离婚!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9 章(沈烈的兔子...) 第1章劝架 入了夏后,松山村姑娘和年轻媳妇都陆续换上了裙子,今年流行红裙子,百褶裙,风一吹裙摆便被掀得鼓鼓的,裙子上的褶子散开来,像水波一样好看。 前几天冬麦去赶集时,也买了一条百褶红裙,她挑的是和大家伙都不一样的红,虽都是红,但别人的大多是正红,独她寻了一条桃红色。 她觉得那种百褶裙的正红做得不好看,颜色发暗,看上去呆板陈旧,可自己挑的桃红色娇艳活泼,像三月爬在枝头的桃花。 今天去隔壁吃喜酒,她特意穿上了,自己低头看了看,衬着一截纤细白净的小腿儿,确实好看。 她也才嫁过来半年,还算是新媳妇,村里人见到她还会提,说这是林家的新媳妇,生得好看,林荣堂可真是有福气。 她一出门就见满地都是红色鞭炮皮,还有几个小孩子围在沈家门洞前,嘴里喊着糖,在那里捡没炸响的哑炮。 几个孩子穿得脏兮兮的,还流着鼻涕,见到她便喊:“新媳妇来了!” 她笑了笑,倒是没了刚嫁人时听到这称呼的羞涩,反而对几个小孩子提醒:“别捡那个,小心炸到,远着点,要是想玩,去找他们管放炮的要新的散炮来玩儿就是了。” 正说着,就见隔壁的王二婶匆忙出来,险些撞到冬麦身上,之后她看到冬麦,哎呀了一声:“你和沈烈家新媳妇是不是认识?” 冬麦想了想,点头:“算是认识吧。” 沈烈家新媳妇叫孙红霞,是她家隔壁村的,以前上小学两个人还曾经当同桌,不过孙红霞上到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了,而她一口气上完了初中,孙红霞辍学后,两个人好像就此没什么交道,甚至连集上碰到打个招呼的时候竟然都没有。 王二婶却仿佛松了口气:“那敢情好,你去劝劝她吧!” 啥? 冬麦纳闷:“劝什么?” 王二婶提起这个就没好气:“这不是新媳妇已经进门了吗?堂也拜了,喜酒也吃上了,人都送入洞房了,结果人家突然说,这婚不结了,要离婚!” 冬麦一脸懵:“啥意思?要离婚?这不是今天才要结婚吗?” 王二婶:“谁知道呢,过来送亲的娘家人都气得不轻,已经劝过了,可人家哪听呢,一门心思咬死了说要离婚,还闹着要马上回家,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旧社会地主老财抢媳妇呢,你说这叫什么事?” 冬麦震惊:“她到底怎么了?我可是听说,是她非要嫁过来咱们村啊!” 说“嫁过来咱们村”这都是委婉地说法了,其实是沈烈年后复员回来,当时也没什么事,就跟着公社里负责去挖沟渠,挖沟渠的时候,沈烈还挺出风头的,身体壮力气大又能管住人,就让他当了一个什么队长,反正手底下管着一些人。 据说孙红霞当时也去帮着挖沟渠,就看上沈烈了,死活要嫁给沈烈,后来媒人说合这件事,沈烈也就应了,本来这是一桩好事,谁想到,新媳妇临到头突然不干了? 冬麦脑子转不过弯来。 王二婶:“哎呀,鬼知道这是中了什么邪,反正现在根本劝不住,可是你说这好好的日子,人家沈烈为了娶媳妇,也是下了本了,媳妇娶进门就要闹离婚,你说谁受得了?你赶紧去劝劝。” 冬麦心里还是懵的:“可,可我不会劝啊!我和她其实不熟,都好几年没见过了,我哪知道人家干嘛突然不嫁了啊!” 然而,这个时候又从院子里走出来几个媳妇,一个个都气得要命,听到王二婶这么说,也都让冬麦去劝。 “你和她隔壁村,这不是认识吗,你又年轻,兴许能说上话!” 可怜冬麦就这么被推到了新媳妇的洞房里。 *********** 沈烈家房子还是他爷爷那会儿盖的,朝南五间大北房,新媳妇就在靠东边那间里屋里,里屋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屋门外还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几个婶子辈支棱着胳膊轰走那些人,洞房里才勉强安静下来。 冬麦看过去,新媳妇穿着红褂子红裤,身上也用红绸子绑了大红花,头发缗得油光锃亮,还戴了一朵大红花,看着真是喜庆,只是新媳妇却板着脸,没好气地斜坐在炕头上。 她看到冬麦来了,也不搭理,径自拿了旁边的红花生来吃——倒是很放得开。 冬麦便有些期期艾艾的,她被人推进来劝,可这事实在不知道怎么下嘴,她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现在看到人家孙红霞,只好硬着头皮说:“红霞,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不是挺好的?你这是怎么了,听说你想离婚?” 孙红霞斜眼看过来,见是她,冷笑了声:“哟,请了你来劝架啊?” 冬麦绞尽脑汁想了想刚才大婶们叨叨的那些话,终于道:“我倒也不是非要劝,我也劝不了,毕竟人都有自己的主意,可你看,你都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被人家娶进门了,该花的该用的,人家都花了,你和他证也领了,这突然闹着要离婚,你说谁能接受?事情走到这一步,你好歹得说说,到底为了什么?如果是咱们这婚事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尽管提,咱们都可以好好商量啊,你说是吧?” 被赶鸭子上架的冬麦绞尽脑汁,添油加醋,把原本婶子教的话说了,她觉得自己说得还挺好的,合情合理。 谁知道孙红霞却很是不屑地扫了一眼冬麦:“婚事没什么不周到,我也没有不满意的,我就是对沈烈不满意。” 沈烈…… 冬麦无奈地道:“他人不是挺好的吗?” 孙红霞斜看着她:“哪里好?你倒是说说,哪里好?” 冬麦语塞。 说实话,她还真不觉得沈烈哪里好。 她第一次见到沈烈,还是她刚嫁过来那时候,冬天早上她正烧饭,看到没柴了,就去后院抽柴,结果恰好看到了沈烈。 赶上那天沈烈刚退伍回来,穿着一身军绿大衣,戴着一顶大厚帽子,胡子占据了小半张脸,左边脸颊还有一道不太显眼的划痕,加上他生得人高马大,像一座小山,她乍看到,还以为土匪进村了,吓得站在那里没敢说话。 沈烈也打量着她,之后便笑了,他笑起来更不像好人了,特别痞,一看就很土匪! 他笑着说:“这是哪家姑娘,这么水灵。” 冬麦想起最初见面,她当时吓得腿都哆嗦了,撒腿就往家里跑,即使后来知道这就是前门那个参军多年的沈烈,也还是对沈烈没好印象,就是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人家军人都穿着绿军装特别勇武正气,可没他这样的啊! 不过现在冬麦是来劝和的,不是来劝离的,她想了想刚才几位村里伯娘婶子那给予重任的眼神,只好努力地想了想沈烈的优点。 最后,她终于说出了一句违心的话:“他这人性格挺好的吧?长得也可以吧?” 为了佐证,她努力地比手画脚;“你看,他长得高,模样周正,和谁都处得来,这不是挺好的吗?” 孙红霞却嘲讽地道:“是,他长得还不错,他也爱笑,他笑起来,可真是让人看得脸红,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不止对我笑,他也对别人笑,喜欢他的小姑娘多着呢,人家可不缺我这一个!” 对于这一点,冬麦倒是不怀疑。 一时不由暗恨,心说这个沈烈可真不消停,这样的一个人,让人怎么给他说项? 她只好嗫喏道:“等你结了婚,管着他,不就行了?你成了他媳妇,他得听你的。再说了,他是退役军人,听说还立过功,是不是有补助啊,我好像听人提起,说是一个月六十块钱呢!” 其实这是听她家男人林荣棠说的,林荣棠和沈烈是从小一起玩大的,林荣棠一直念叨沈烈,说沈烈有了这一个月六十,以后日子肯定差不了。 冬麦不提这个也就罢了,冬麦提起来,孙红霞就恨得牙痒痒。 她为什么突然大变性子要离婚,其实是有缘由的,就在刚刚,送入洞房的时候,她一下子有了上辈子的一些记忆! 上辈子,她嫁给了沈烈,婚后开始还算不错,可是后来她就发现,她以为沈烈每个月有六十块钱的补助,但其实那补助,他都寄给别人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分了三家寄的,每家二十块钱,他自己竟然一分钱不剩下! 她孙红霞是看中了沈烈,看中沈烈的脸,看中沈烈的身子,看中沈烈能干,但更多是看中跟着沈烈有好日子过,结果他呢,竟然一分钱不剩下了。 她和沈烈谈过,意思是我们结婚了得攒钱过日子,你那些钱别给别人了,可沈烈固执,说那是死去战友的遗孀和父母,虽然有政府补贴,但他想尽心,说自己身体健康有手有脚人还活着,缺什么可以自己挣,国家给的补贴,他就想贴补他们。 孙红霞看着每个月六十块钱的补助就那么给别人,心疼得要命,再之后,她看沈烈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觉得他穷。 一旦你看着这人穷了,那就是怎么着都不顺眼,连带他笑起来都不好看了。 再之后,他们结婚大概一年的时候,沈烈和人家大名鼎鼎的路奎军合伙做生意,路奎军投资,他来负责,本来以为就这样发财了,谁知道他竟然遇到了车祸,差点没命了,再后面的事,孙红霞就不知道了,但是孙红霞用脑子一想都知道,他出车祸了,那生意肯定赔了,怕是欠了一大笔钱,也不知道那个路奎军会不会找他要钱! 总是沈烈这个人倒霉,跟着沈烈没好日子过! 知道了这一切记忆的孙红霞,想起自己竟然一脚踏入了沈烈家的门,真是恨得两腿都在颤,她只庆幸还没圆房,自己身子是干净的,她得赶紧离婚!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10 章(他从不会和她开玩笑...) 本章节做了文字替换,_读_未_修_改_内_容_请_到_醋###溜###儿###文###学 第7章医院检查 冬麦并不太想搭理林荣棠,觉得和他说不明白,她心里甚至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她想,自己想的事情,戴向红能明白,但是林荣棠为什么一口否决,他想都没想在城里开一个饭馆的可能性。 在他心里,自己就是应该在家带孩子吗? 况且,孩子还没影的事呢。 冬麦摇了摇头:“没生气,我刚才那么想,确实莽撞了,开饭馆要不少钱,我们现在确实干不成。” 林荣棠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先暂时不想,但其实心气儿还在,还想以后有机会试试? 不过他不再提了,以后,他想想法,让她怀上,她兴许就忘记了,农村女人可不就这样,一个孩子就拴住了。 他笑着说:“没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咱们明天检查完后,如果没事,我就带你到处逛逛,你看看想要什么,给你买,我听说城里有出口转内销的裤子,那都是好东西,还有港版货,穿上洋气。” 然而冬麦并不喜欢,对买什么也没兴趣。 刚结婚那会,林荣棠说给她买,她心里甜滋滋的,但现在想到花多钱是从王秀菊那里要回来的,回头还得向王秀菊报账,冬麦心里就觉得膈应,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冬麦:“还是想想明天检查的事情吧,你带够钱了吧,咱俩都得检查。” 林荣棠:“啥?咱俩都得检查?” 冬麦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那当然了,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是二嫂说的,说都得检查。” *********** 第二天林荣棠和冬麦是和戴向红一起过去医院的,路上坐的公交车,冬麦现在精神了,不晕车了,好奇地看窗外,看那些店铺,那些卖衣服的卖鞋子卖吃的的,有些店铺里人多,有些店铺人就少。 冬麦脑子里便幻想,如果自己开一个鱼汤面馆,会怎么样,会有人来吃吧,毕竟她炖的鱼汤,大家都说喜欢呢。 就这么瞎想着,已经到了医院,医院里人竟然很是不少,冬麦看得都眼花了,戴向红领着林荣棠冬麦直接过去了,过去后却是分男女的,分别检查。 戴向红当然不能带着林荣棠过去,就给他说了,这检查应该怎么怎么检查,让他自己去:“实在不行,我找个熟人带着你?” 林荣棠自然有些懵,不过还是表示自己过去检查就行,哪能太麻烦戴向红呢,再找别人带着也太欠人情了。 而戴向红自己带着冬麦各地方跑,一会儿这里抽血,一会哪里测什么仪器,冬麦看得眼花缭乱,就这么跑来跑去,医院消毒水的味儿很难闻,冬麦觉得憋气,好不容易跑完了,戴向红过去忙她的工作了,冬麦也赶紧跑出去院子里站着。 院子里其实也有味儿,但总比在医院里头强。 她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林荣棠出来,就有些纳闷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 林荣棠躲开冬麦的视线:“也没什么,人多,得排队。” 冬麦:“原来有不少男的都来查这个啊?” 这对她来说是挺新鲜的,她以前一直以为男的一定没事,毕竟又不是男的生孩子。 林荣棠:“也就是顺便查查吧,都是大小伙子,看着年轻又壮实,能有啥毛病呢。” 冬麦想想也是,两口子便从医院出来,冬麦恰好看到那边一个摆摊卖烤红薯的,天冷,还吹着风,那红薯刚烤好,甜香的热气往人鼻子里钻,冬麦便动心了,她就看了看林荣棠,那意思很明显,她想吃。 林荣棠咳了声:“咱还得吃饭,还得回去,没多少钱了,这城里的红薯贵,不实惠,等下次来给你买。” 冬麦惊讶:“你之前还说给我买出口转外贸的裤子,我不要买裤子,就卖红薯,怎么现在就没钱买了?” 林荣棠硬着声音说:“检查费挺贵的。” 冬麦:“那你到底找咱娘要了多钱,这次检查费花了多钱啊?” 林荣棠:“你别管了,反正够用就是了,你要的,我下次进城给你买。” 冬麦眼里便冷了下来,板着脸说:“算了,就一烤红薯,家里也不是没有,谁还惦记着下次,不吃了!” ************** 两个人也就没回林荣阳家,就在这附近找了个地儿歇脚,等着下午结果出来,结果出来后,就能回去了。 林荣阳说要带冬麦吃包子,冬麦却没什么兴趣:“不是说没什么钱了,省省吧。” 林荣阳:“吃包子的钱还有。” 冬麦看他说话遮遮掩掩的,觉得好笑,心想他生怕我问他还有多钱,所以不敢把话说实了。 于是她干脆说:“行,那就吃包子吧。” 两个人要了十个包子,冬麦吃四个,林荣阳吃六个,又要了一点稀粥就着,味道是真不错。 冬麦吃着这包子,留意看着周围的人,这地儿挨着医院,生意就特别好,不少来医院看病的家属都来这里买包子,也有医院上班的人过来买。 她想,自己的鱼汤面,如果也放这里卖,肯定比包子好卖,就是鱼汤面不好提着走,只能在店里吃,这是一个问题。 吃过饭后,林荣棠:“我过去看看结果出来了没,你在这里等着吧。” 冬麦:“我在这里等着也没意思,和你一起去吧。” 其实冬麦也有些忐忑,怕万一自己真得有毛病不能生,那麻烦就大了,自己只能离婚了,离婚后也嫁不出去了,以后怎么办呢,她心里一片茫然。 林荣棠:“你不是闻不了医院的味儿吗?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没准也是白跑,这会结果够呛能出来。” 冬麦想想也是:“行,那你过去看吧。” 于是冬麦便外面等着,林荣棠进去。 林荣棠走进医院院子后,回头看了看,冬麦穿着薄翠花夹袄,很安静地站在树底下。 林荣棠收回了目光,快步进去了医院,先去了男科那里,找到了人家大夫,大夫对林荣棠这个名字倒是有印象,拿眼看了他好几次:“你帮人来取的?” 林荣棠陪笑着:“是,帮我兄弟取的,他没事吧?” 大夫便抽出来资料,给他写结果,笔哗啦啦地写,写完了,拿起红印泥“啪”的一声盖了一个戳。 林荣棠拿过来快速地看,看到后面写着一切正常,他总算松了口气。 他抓住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给了人家十块钱,让人家代替自己检查了,检查结果当然正常的。 他将这张纸小心地放到了自己带来的夹子中,像是放一个传家宝贝。 他想,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留着这张纸,上面陵城第一医院的大红戳盖着,这证明了他林荣棠是正常男人。 他揣着自己这张证明,又去了妇科那里,结果也很快拿到了,一切都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异常,女大夫就要拿印泥来盖章,谁知道这个时候恰好有一个病人过来,那个病人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结果不好,就在那里哭,大夫接过来结果看了看,之后就和她谈,谈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林荣棠的目光落在桌子上,桌子上放着钢笔,那是刚才女大夫用的钢笔。 桌子上也放着刚才那个病人的检查结果,上面写着“不易受孕”四个字。 林荣棠的心砰砰直跳,他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告诉他,反正自己拿到了没事的证明,就这么算了。 另一个告诉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来这么一下,以后还是得闹腾,别人会问为啥你们没孩子! 林荣棠又想起刚才冬麦和自己说话的样子,神情淡淡的,已经没有了最初刚结婚时候的甜蜜。 许多事,他并不能做到让她完全满意,婆媳之间,家里的钱,还有孩子,太多事了。 他想留着冬麦,但是好难。 这个时候女大夫已经起身了,她正详细耐心地和那个病人说话,背对着他。 林荣棠一咬牙,拿起了女大夫的钢笔,眼瞅着那边的“不易受孕”四个字,快速地在冬麦的诊断书上添加了这四个字。 添加好后,他放回了钢笔,一切都没被发现。 他轻出了口气,却故意不耐烦地说:“大夫,什么时候好啊?我们这里还等着呢!赶紧给我们盖章吧!” 那女大夫一听,这才记起来,回过身,很抱歉地看着都林荣棠:“对,我这就给你盖,这不是一打岔,忘记这事了。” 林荣棠便绷着脸说:“是这个吧,我自己盖上得了!” 说着,不由分说,已经拿起来啪的一声盖在自己那张纸上了。 女大夫走过来,大致扫了一眼,是刚才那张自己开出的诊断证明,也就没说什么。 林荣棠走出诊断室后,心在狂跳。 他刚才强行自己给自己盖了章,之后拿着的时候,用拇指盖住了自己刚写下的那几个字,他就赌那个大夫不会特意要过去再仔细看了,果然成功了。 他到了一个角落,看看四下无人,打开来,其实大夫的字迹很缭乱,并不好模仿,他自己添加的,看着就有些别扭,不过那些字上面有大红章,鲜红的大红章带着迫人的权威,便将这些别扭都合理化了。 他重新将那诊断书收起来,深吸口气,走出了医院。 他想,这辈子,冬麦是他的了,永远是他的。 她不可能再嫁给别的任何男人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11 章(喝药不管用就离婚...) 第9章剪羊毛 公交车晃悠着,总算到了公社旁边的那条村路上,林荣棠一行三个人就在这里下了车,下车后,剩下这段土路就得走回去了。 林荣棠扶着冬麦:“没晕车吗?” 冬麦摇头:“没。” 林荣棠:“那就好,这个时候也没什么顺路车了,我们慢慢走回去。” 冬麦其实是有些累了,身心俱疲的累,不过还是点点头:“好,慢慢走吧。” 于是一行三个人就这么往村里走,晚上村子黑灯瞎火的,还有谁家的狗汪汪地叫,村里的路并不好走,三个人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天冷了,夜里风起来了,吹着路边已经没几片叶子的树,还有谁家坟头挂着的白幡,发出簌簌的声音,有点瘆人。 林荣棠下意识握住了冬麦的事:“没事,周围就是村子,别害怕。” 冬麦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她脑子里还想着生孩子的事,根本没害怕。 正走着,猛地前面窜过来一个白球儿,就从林荣棠和冬麦脚底下飞过去,林荣棠本来心里就有鬼,现在猛地看到,吓得没站稳,踉跄了几步。 沈烈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前,快得让人看不出人影。 冬麦却是没什么反应,就那么茫然地看着,她现在对除了生孩子之外的事反应有点慢,没明白这是怎么了。 林荣棠大口呼气:“没事了,冬麦,你不用怕!” 他说着让冬麦不要怕,其实他声音带着抖。 冬麦看向沈烈的方向,沈烈扑过去,将那玩意儿逮住了,竟然是一只兔子,并不算太大的兔子,白生生的,被沈烈拎着两只耳朵揪住,睁着一双红眼睛,吱吱地叫,看着怪可怜的。 林荣棠:“竟然是兔子!” 沈烈:“这兔子估计才几个月大。” 冬麦:“它真可怜。” 才几个月大就没娘了,还被人抓住了。 人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就是过个马路吗? 沈烈听了,一噎,看了眼冬麦,只好说:“那就放它走吧。” 冬麦赶紧阻拦:“别放啊,好不容易抓到的,放了多可惜。” 沈烈没脾气了:“嫂子,这兔子给你了,你随便处置。” 冬麦:“那多不好意思啊,你捉住的。” 林荣棠也说:“对,你捉的,你还有这能耐,真看不出来,刚才这身手可真快。” 沈烈:“兔子从你们俩跟前滚过,我才捉住的。” 林荣棠还要说什么,冬麦却已经不客气了:“行,我可真要了?” 沈烈笑了,看向林荣棠:“嫂子喜欢,给她吧,反正这小东西,宰了吃也没几两肉,我也不没闲工夫喂着。” 林荣棠:“那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说了冬麦两句:“你说你也真是的,见了什么都想要,哎!” 冬麦从沈烈手里接过来兔子,小兔子可怜兮兮地摆了摆白耳朵,冬麦更心疼了,忍不住顺着它的毛,至于林荣棠说的话,她根本不在意。 反正她这个人虚荣贪心,想买衣服,想要兔子,随便别人怎么想吧。 或许是这只兔子安抚了冬麦,回去的路上冬麦也有劲了,走得挺快的,到了家后,先把兔子给安顿好了,又洗了洗,上炕睡觉,竟然很快睡着了。 ************** 第二天,王秀菊自然很早就过来了,问起来医院看病的事,林荣棠直接告诉她两个人都没问题,还说人家大夫说了,这种事不能着急,就是看运气的问题。 王秀菊听了,倒是也放心了:“行,那你们尽快,人家都问我呢,说你什么时候抱孙子,我都不好意思往人堆里站。” 林荣棠自然答应着,冬麦心虚,没怎么吭声,不过对王秀菊倒是殷勤了许多,给王秀菊倒水喝。 王秀菊看她这样,有些纳闷,这儿媳妇其实是死倔死倔的性子,怎么今天竟然改性子了?不过她也没当回事,改不改的,反正关键是生孩子,生了孩子,怎么都行,再这样不生孩子,她可是受不了了。 林荣棠看冬麦这样,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以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心里歉疚,所以就懂事了孝顺了。 他送王秀菊出门的时候,笑着说:“娘,冬麦身子没问题,能生,而且你看,她现在越来越懂事了,也知道孝顺敬重你了。” 王秀菊对此很受用:“那不是应该的吗,儿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 说话间,王秀菊看到几个人往沈烈家这边走,她就想起来了:“对了,沈烈家说是弄了一批羊毛,要让村里人帮着打理羊毛,听说给工钱,按照斤两算,一天大概能挣一块多钱,现在是农闲,地里活不多,我看不少妇女都报名要干,冬麦反正也没什么事,让她做了饭就去剪羊毛吧。” 林荣棠:“她鼻子不好,不能闻奇怪的味儿,我估计那羊毛味儿挺大的——” 王秀菊没等林荣棠说完就嚷嚷开了:“她是地主家小姐还是怎么了,这么娇气,一天能挣一块多,这么好的事,她死活不愿意干?你看我老林家是养这种吃干饭人的人家吗?” 林荣棠:“地里活不多,不过也得干啊。” 王秀菊:“你去忙地里,让冬麦去剪羊毛挣钱。” 这母子两个正说着,冬麦听到过来了,笑着说:“娘,我听你的,回头我去剪羊毛,挣钱呢,不挣白不挣。” 王秀菊满意了:“这才像话,你好好干。” ************** 沈烈说的那批羊毛是第二天傍晚时候运到的,找了几个邻居帮着卸车,就卸到了他家里,都是麻绳编织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羊毛,沉甸甸地抬进去,码在院子里。 卸完后,沈烈拿出烟来,这还是之前办喜事留下的烟,大部分退给人家商店了,不过有一些拆开的没法退,就留着,沈烈现在正好分给帮忙干活的,一人一盒,灵芝牌的。 农村人一般不舍得自己买盒装烟抽,都是自己拿着土烟叶来卷,一人给一盒,这是大手笔,大家都很珍惜,掏出来一根抽了,其余的小心翼翼装裤兜里。 这个时候也有妇女围上来看热闹,沈烈便打开一个麻袋,打开后,里面的羊毛就呼啦啦出来了。 说是羊毛,其实里面许多都还带着皮子,又混着羊粪蛋子和苍耳,碎叶子什么的。 沈烈抓起一把来,给大家说,这个得拿剪子把羊毛给剪下来,再把脏东西给捡出去,还有一些残余的不好剪的,用铁梳子把上面的羊绒给梳下来。 他给大家说清楚了,周围妇女都觉得挺好的,算一算,勤快点,能挣好几块钱,现在孩子上学,一学期书本费七块,学费八块,也就是十五块,哪怕在沈烈这里挣五块,也能顶不少事呢。 况且,现在农闲,农村妇女呆在一起无非就是说闲话织织毛衣,没什么正经事,要入冬了,去哪里寻这种好事呢。 大家都挺积极,说要跟着干,沈烈便让大家登记,谁来的话,第二天早上八点就过来,给大家分一袋子,自己拿着剪子,打理出来的羊毛按斤算钱,一斤一毛钱,一天打理二十斤就是两块了。 林荣棠和冬麦也在,林荣棠帮忙抬麻袋,分了一盒烟,冬麦挤在那里看,最后也跟着登记了。 晚上回去,说起这个事来,林荣棠却是摇头:“沈烈在外面时间长了,大手大脚,根本不会过日子,之前孙红霞毁婚,本来就敢要他们赔钱,他打肿脸充胖子没要钱,现在帮着抬抬羊毛,竟然给了一盒烟,他啊,这还是幸亏没钱,以后有钱了还不知道怎么糟蹋呢!” 冬麦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盒灵芝:“你得了一盒烟,偷着乐呗,怎么得了便宜又卖乖!” 林荣棠:“我就是说这个事,沈烈这个人哪,其实挺能干,但是花钱太大手大脚,确实不是过日子的人,那个孙红霞怎么突然要和他闹离婚,说不定就是因为人家看出来什么了,要不然至于吗,黄花大闺女嫁过来,屁股还没坐热就离了。” 冬麦听他说了半天,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她在操心着她的兔子,这两天她去外面割了一点草来喂兔子,小兔子吃得挺欢的,不过天冷了,她得给小兔子搭一个窝让它住,免得冻着,明天还得抽工夫再去割点草。 另外她还得抽时间过去一趟她娘家,她想和娘家说说陵城里面开饭馆的事,自己没法干,看看娘家愿意去干不。 林荣棠说了半天,见冬麦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在那里抱着兔子玩,也就不说了:“一只兔子,至于么,满地乱跑的小玩意儿。” 冬麦没吭声,如果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肯定会呛他两句,但现在她不易怀孕了,弱气了,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12 章(大吵) 第9章剪羊毛 公交车晃悠着,总算到了公社旁边的那条村路上,林荣棠一行三个人就在这里下了车,下车后,剩下这段土路就得走回去了。 林荣棠扶着冬麦:“没晕车吗?” 冬麦摇头:“没。” 林荣棠:“那就好,这个时候也没什么顺路车了,我们慢慢走回去。” 冬麦其实是有些累了,身心俱疲的累,不过还是点点头:“好,慢慢走吧。” 于是一行三个人就这么往村里走,晚上村子黑灯瞎火的,还有谁家的狗汪汪地叫,村里的路并不好走,三个人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天冷了,夜里风起来了,吹着路边已经没几片叶子的树,还有谁家坟头挂着的白幡,发出簌簌的声音,有点瘆人。 林荣棠下意识握住了冬麦的事:“没事,周围就是村子,别害怕。” 冬麦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她脑子里还想着生孩子的事,根本没害怕。 正走着,猛地前面窜过来一个白球儿,就从林荣棠和冬麦脚底下飞过去,林荣棠本来心里就有鬼,现在猛地看到,吓得没站稳,踉跄了几步。 沈烈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前,快得让人看不出人影。 冬麦却是没什么反应,就那么茫然地看着,她现在对除了生孩子之外的事反应有点慢,没明白这是怎么了。 林荣棠大口呼气:“没事了,冬麦,你不用怕!” 他说着让冬麦不要怕,其实他声音带着抖。 冬麦看向沈烈的方向,沈烈扑过去,将那玩意儿逮住了,竟然是一只兔子,并不算太大的兔子,白生生的,被沈烈拎着两只耳朵揪住,睁着一双红眼睛,吱吱地叫,看着怪可怜的。 林荣棠:“竟然是兔子!” 沈烈:“这兔子估计才几个月大。” 冬麦:“它真可怜。” 才几个月大就没娘了,还被人抓住了。 人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就是过个马路吗? 沈烈听了,一噎,看了眼冬麦,只好说:“那就放它走吧。” 冬麦赶紧阻拦:“别放啊,好不容易抓到的,放了多可惜。” 沈烈没脾气了:“嫂子,这兔子给你了,你随便处置。” 冬麦:“那多不好意思啊,你捉住的。” 林荣棠也说:“对,你捉的,你还有这能耐,真看不出来,刚才这身手可真快。” 沈烈:“兔子从你们俩跟前滚过,我才捉住的。” 林荣棠还要说什么,冬麦却已经不客气了:“行,我可真要了?” 沈烈笑了,看向林荣棠:“嫂子喜欢,给她吧,反正这小东西,宰了吃也没几两肉,我也不没闲工夫喂着。” 林荣棠:“那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说了冬麦两句:“你说你也真是的,见了什么都想要,哎!” 冬麦从沈烈手里接过来兔子,小兔子可怜兮兮地摆了摆白耳朵,冬麦更心疼了,忍不住顺着它的毛,至于林荣棠说的话,她根本不在意。 反正她这个人虚荣贪心,想买衣服,想要兔子,随便别人怎么想吧。 或许是这只兔子安抚了冬麦,回去的路上冬麦也有劲了,走得挺快的,到了家后,先把兔子给安顿好了,又洗了洗,上炕睡觉,竟然很快睡着了。 ************** 第二天,王秀菊自然很早就过来了,问起来医院看病的事,林荣棠直接告诉她两个人都没问题,还说人家大夫说了,这种事不能着急,就是看运气的问题。 王秀菊听了,倒是也放心了:“行,那你们尽快,人家都问我呢,说你什么时候抱孙子,我都不好意思往人堆里站。” 林荣棠自然答应着,冬麦心虚,没怎么吭声,不过对王秀菊倒是殷勤了许多,给王秀菊倒水喝。 王秀菊看她这样,有些纳闷,这儿媳妇其实是死倔死倔的性子,怎么今天竟然改性子了?不过她也没当回事,改不改的,反正关键是生孩子,生了孩子,怎么都行,再这样不生孩子,她可是受不了了。 林荣棠看冬麦这样,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以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心里歉疚,所以就懂事了孝顺了。 他送王秀菊出门的时候,笑着说:“娘,冬麦身子没问题,能生,而且你看,她现在越来越懂事了,也知道孝顺敬重你了。” 王秀菊对此很受用:“那不是应该的吗,儿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 说话间,王秀菊看到几个人往沈烈家这边走,她就想起来了:“对了,沈烈家说是弄了一批羊毛,要让村里人帮着打理羊毛,听说给工钱,按照斤两算,一天大概能挣一块多钱,现在是农闲,地里活不多,我看不少妇女都报名要干,冬麦反正也没什么事,让她做了饭就去剪羊毛吧。” 林荣棠:“她鼻子不好,不能闻奇怪的味儿,我估计那羊毛味儿挺大的——” 王秀菊没等林荣棠说完就嚷嚷开了:“她是地主家小姐还是怎么了,这么娇气,一天能挣一块多,这么好的事,她死活不愿意干?你看我老林家是养这种吃干饭人的人家吗?” 林荣棠:“地里活不多,不过也得干啊。” 王秀菊:“你去忙地里,让冬麦去剪羊毛挣钱。” 这母子两个正说着,冬麦听到过来了,笑着说:“娘,我听你的,回头我去剪羊毛,挣钱呢,不挣白不挣。” 王秀菊满意了:“这才像话,你好好干。” ************** 沈烈说的那批羊毛是第二天傍晚时候运到的,找了几个邻居帮着卸车,就卸到了他家里,都是麻绳编织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羊毛,沉甸甸地抬进去,码在院子里。 卸完后,沈烈拿出烟来,这还是之前办喜事留下的烟,大部分退给人家商店了,不过有一些拆开的没法退,就留着,沈烈现在正好分给帮忙干活的,一人一盒,灵芝牌的。 农村人一般不舍得自己买盒装烟抽,都是自己拿着土烟叶来卷,一人给一盒,这是大手笔,大家都很珍惜,掏出来一根抽了,其余的小心翼翼装裤兜里。 这个时候也有妇女围上来看热闹,沈烈便打开一个麻袋,打开后,里面的羊毛就呼啦啦出来了。 说是羊毛,其实里面许多都还带着皮子,又混着羊粪蛋子和苍耳,碎叶子什么的。 沈烈抓起一把来,给大家说,这个得拿剪子把羊毛给剪下来,再把脏东西给捡出去,还有一些残余的不好剪的,用铁梳子把上面的羊绒给梳下来。 他给大家说清楚了,周围妇女都觉得挺好的,算一算,勤快点,能挣好几块钱,现在孩子上学,一学期书本费七块,学费八块,也就是十五块,哪怕在沈烈这里挣五块,也能顶不少事呢。 况且,现在农闲,农村妇女呆在一起无非就是说闲话织织毛衣,没什么正经事,要入冬了,去哪里寻这种好事呢。 大家都挺积极,说要跟着干,沈烈便让大家登记,谁来的话,第二天早上八点就过来,给大家分一袋子,自己拿着剪子,打理出来的羊毛按斤算钱,一斤一毛钱,一天打理二十斤就是两块了。 林荣棠和冬麦也在,林荣棠帮忙抬麻袋,分了一盒烟,冬麦挤在那里看,最后也跟着登记了。 晚上回去,说起这个事来,林荣棠却是摇头:“沈烈在外面时间长了,大手大脚,根本不会过日子,之前孙红霞毁婚,本来就敢要他们赔钱,他打肿脸充胖子没要钱,现在帮着抬抬羊毛,竟然给了一盒烟,他啊,这还是幸亏没钱,以后有钱了还不知道怎么糟蹋呢!” 冬麦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盒灵芝:“你得了一盒烟,偷着乐呗,怎么得了便宜又卖乖!” 林荣棠:“我就是说这个事,沈烈这个人哪,其实挺能干,但是花钱太大手大脚,确实不是过日子的人,那个孙红霞怎么突然要和他闹离婚,说不定就是因为人家看出来什么了,要不然至于吗,黄花大闺女嫁过来,屁股还没坐热就离了。” 冬麦听他说了半天,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她在操心着她的兔子,这两天她去外面割了一点草来喂兔子,小兔子吃得挺欢的,不过天冷了,她得给小兔子搭一个窝让它住,免得冻着,明天还得抽工夫再去割点草。 另外她还得抽时间过去一趟她娘家,她想和娘家说说陵城里面开饭馆的事,自己没法干,看看娘家愿意去干不。 林荣棠说了半天,见冬麦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在那里抱着兔子玩,也就不说了:“一只兔子,至于么,满地乱跑的小玩意儿。” 冬麦没吭声,如果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肯定会呛他两句,但现在她不易怀孕了,弱气了,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13 章(被下药) 第4章鱼汤和晚间的响儿 炖好了鱼,冬麦想起这鱼是人家沈烈给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遇上这事,又把鱼给咱,想想也怪不容易的。” 林荣棠扒拉了一口饭:“我刚要和你说,盛两碗鱼汤在那个黑瓷罐里,我给沈烈端过去,他估计现在还没吃饭呢。” 冬麦点头:“行。” 说着,利索地盛了,放在黑瓷罐里,又挑了几块好的鱼肉在里面,那鱼肉都炖得白烂如泥了,勺子一进去,便没在粘稠乳白的鱼汤中了。 冬麦又添了几块豆腐并一些青菜叶子在里面,有荤有素,才让林荣棠端过去。 林荣棠过去的时候,沈烈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前借的桌子凳子碗还给人家了,那些吃食该退的退,该送的送,乍一看,除了墙上贴着的红喜字还有地上的碎炮仗皮,几乎看不出来这里办过一场喜事。 沈烈见林荣棠看着那红喜字,便走过去,将窗户门上贴着的喜字都扯下来,揉成一团扔角落里了。 “好了,这下子算是过去了。”他笑着这么说。 “你啊你!”林荣棠看他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还在笑,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能怎么着,我非得难过地喝酒撒泼?”沈烈挑了挑眉,一脸无所谓。 “孙家那边怎么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咱办喜事的钱,得让他们赔吧!”林荣棠觉得如果不找孙家赔,也太便宜他们家了吧?这不是故意坑人吗? “彩礼二百块钱,退回来,其它的不要了。” “就这?不让他们赔?” “他们家哪有钱赔?再说还是算了,人家没看上我,临结婚后悔了,我也不是说离了她家就要打一辈子光棍,找人家要钱,倒像是赖上人家,太难看,犯不着。” 说着这话,沈烈打开了黑瓷罐,鱼汤的鲜香便扑鼻而来,里面的鱼汤粘稠白浓,让沈烈想起以前在部队出任务受伤,医院里给补的牛奶,鱼汤里面有豆腐,看着就滑嫩,还浮着翠绿的荠菜叶子。 他拿勺子舀了一勺,勺子旁溢出的鱼汤点滴成珠,尝了口,味道自是醇美。 沈烈有些意外:“谁做的?” 林荣棠便有些得意了:“还能谁,我媳妇呗。” 沈烈:“看不出来,嫂子手艺这么好。” 林荣棠比沈烈大几个月。 林荣棠:“她娘家祖上开过饭馆,做鱼汤面是一绝,她这是跟她爹学的。” 提起冬麦,沈烈就想起白天听到的,王秀菊大骂的那段。 林荣棠显然也是想起来了,面上有些尴尬:“孩子的事,其实我们也不着急,就是我娘急,你说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毛病呢,就是看运气呗。” 沈烈点头:“是,才结婚半年,这个真不用着急,不过你也哄哄嫂子吧,说实话,伯母骂的那几句,也实在不好听。” 说着这话,他想起最初见到冬麦的情境,当初还复员回家,折腾了一路,凌晨时候才到家,谁知道一到家就看到冬麦,穿着掐腰小翠花棉袄,在冬天朦胧的早晨,看着像一株带着露水的小树。 当时他就随口调侃了一句,后来知道这是林荣棠才娶进门的媳妇,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因这点过意不去,他也就很少和她说话。 林荣棠想起自己娘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难堪,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娘就那脾气,我只能两头哄着,还能怎么样呢,你说是吧!” 沈烈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就不提这事了。 ************** 晚上时候,冬麦提了水,趁着天黑,洗了个澡,林荣棠也洗了,之后两个人便抱着上了炕。 林荣棠大口呼气,掐冬麦,掐得冬麦哭起来,冬麦疼得难受,又哭起来。 冬麦趴在炕头上,委屈地咬着被角,拼命地不让自己的哭声漏出来,可哪里忍得住。 林荣棠有些挫败地抱着冬麦,颓然地倒在那里,算是完事了。 夏日的晚上,月亮只是一个月牙儿,稀薄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这贴有红喜字的窗户上,又漫入大炕上,炕上的男女却各有心思。 冬麦是觉得,怀上孩子并不容易,竟然要忍受这么疼的事,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忍着了,当女人好像都这样,娘也说了,新媳妇开始疼,忍忍就行了。 再说这不都是为了怀上孩子吗? 现在好了,他折腾过去了,她可以安心躺下睡觉了。 林荣棠趴在黑暗中,呆呆地侧首看着冬麦。 冬麦结婚前,她娘应该和她说过,不过估计脸皮薄,没说太透,所以冬麦并不知道确切,他大致压着搞搞,她也不知道深浅,以为就是这样了。 她不懂,他也没打算让她懂,一辈子不懂才好呢。 借着外面一些浅淡的光亮,他能看到她的脸,甚至凭着直觉捕捉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他知道她如释重负,知道她在拼命忍着,更知道她疼。 她只是不知道,她得到的疼,和实际别人的那种疼并不一样。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可以,谁愿意这样?他也希望自己是一个正常男人,可以给她正常女人能够享受到的,可以把她肚子搞大,可以让她像村里其它怀了孕的媳妇一样大肚便便,却又一脸神气地摆着身子走路。 只是他不能而已。 最初,他并不知道,他和沈烈他们都差不多,不过是有大有小罢了,后来偶尔间一起撒尿时,他猛地发现,好像别人变了,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心里忐忑起来,开始怀疑自己,并且开始藏着,不再让人看到,自己却暗中观察着,疯狂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去发现那些细微的变化。 他盼着差距只是一时的,有人早长,有人晚长,然而一天天的,他彻底失望了。 他停留在了小时候。 在经历那段绝望的黑暗时,他想过自杀,上吊跳河都想过,但他终究是贪生怕死的,并不能对自己下狠心,后来他去陵城的图书馆,借到了书,从书中那些含糊的一言两语中,去猜测自己到底是什么问题。 没等他搞明白这一切,他就到了相亲结婚的年龄了,他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向家人坦诚这一切,他只能是含糊地随着大家一起相亲,想着也许能找到一个,并不在乎的,但是怎么告诉人家,他不知道。 就这么得过且过,他逐渐成了对相亲对象挑剔的那类人,人人都说他眼光太高,一直到遇上冬麦,他便不舍得了,这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女孩,他想娶她,想和她一起生活,更想每天早上看着她的睡颜醒来。 他想,她睡觉时一定恬静甜美。 事实上果然如此,在他娶到她后,他饱览了她的甜美,却觉得自己不能够尽兴地品尝。 想要人家说起的那种畅快淋漓,想让她为自己尖叫,想得心都痛了。 林荣棠咬了咬牙,逼着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冬麦,这样可以忽略掉心里的内疚,也可以忽略她现在的委屈。 没关系的,他爱她,尽管从未说过,可他打心眼里爱她。 至于孩子,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 而就在同一片月光下,沈烈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媳妇没了,其实没什么,他也是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怕什么啊,不就是媳妇没了吗,他不在乎! 可为什么他家后院就不能消停点? 就这么前后邻挨着,他躺在他家炕上,隔着一道墙,听后院的声音就听得特别真切。 他都能听到后面一声一声的哭,可怜兮兮的。 沈烈黑着脸,用被子蒙住头,让自己不要去听,专心睡觉,可是不行,后面还是那声儿。 沈烈气得差点把被子扔地上:“这还有完没完?” 整天这么闹腾,竟然还没怀上? 沈烈下意识竟然想着,等怀上了就不能闹腾了吧,他就能睡好觉了吧? 可谁知道,等人家那边彻底没声了,他还是睡不着。 “艹!”沈烈骂了一声,披衣服起来,直奔灶房里提了水。 很快,沈家院子里传来冲水的哗啦啦声。 当那沁凉的井水冲刷过眼睛鼻子耳朵,封闭了一切的感官后,沈烈只有一个念头:后院那小媳妇,她赶紧怀上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14 章(“我们离婚吧”...) 第13章酒后 王秀菊到底是把卖玉米的钱给了冬麦,是三十二块钱,并不多的,但是冬麦连同自己那攒下的十块钱,一起收了起来。 针对王秀菊的这次胜利,让冬麦意识到,自己确实应该硬起来,至于以后生不出孩子,大不了离婚吧。 当离婚这个念头生出来后,仿佛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前几天去过娘家,听说了孙红霞的事,孙红霞还在相亲,虽然名声不好,但人家就是不当回事,该干嘛干嘛,过得挺自在,人家被嫌弃了,那就下一个,反正农村光棍男多得是。 这让冬麦明白,最惨也不过这样了,怕什么怕,离婚也不是不能接受,她觉得自己娘家比孙红霞条件好,人家都能活,自己凭什么不能活? 她又听说,有人去城里打工,给人家当保姆什么的,如果自己实在嫁不出去,可以先去当保姆,当保姆挣了钱就去开鱼汤面馆,在陵城她不认识人,不过也许可以请戴向红帮忙接受。 戴向红人很好,哪怕自己离婚了,自己请她介绍下,她应该愿意的吧。 或者,找沈烈?沈烈不是认识那个路奎军吗,也许能帮着介绍介绍? 冬麦盘算明白这个后,就必须豁出去了。 林荣棠自然看出来了,之前的冬麦,小心翼翼地讨好,愧疚忐忑,现在是平静冷淡。 他知道,冬麦性子其实挺倔的,她有了离婚的想法,这离婚的念头便扎了根,一旦有个不好,她可能就真和自己离了。 林荣棠没说什么,骑着车子,去公社里了,这几天他时常往外跑,冬麦不知道他去干嘛,不过也没问。 *********** 临到腊月二十九,首都的林荣辉和陵城的林荣阳都带着媳妇儿女回来了,老大林荣辉生的是女儿,今年五岁了,打扮得洋气漂亮,不过王秀菊不太待见她,说可惜了,是个姑娘家,还搞什么计划生育,不能再生,她动不动就骂首都政策不好,说如果在老家,管她呢,继续生。 她甚至动过念头,想让林荣阳家的儿子挂在林荣辉那里,户口“换一换”,这样自己的大孙子就能成为首都人了,反正老大家是个丫头片子,不值当首都户口。 她这个说法一提,据说当时林荣辉脸色就难看了,都不用提到老大媳妇那里,就给挡下来了。 后来老大媳妇霍志诚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气得够呛,从此过年依然跟着林荣辉回村里老家,但是人家对王秀菊从来没好脾气。 王秀菊也不太敢得罪这个首都的儿媳妇,所以在人家跟前,人家没好语气,她也就当不知道。 去年过年,冬麦也才刚进门,还没看出门道,这次她明白了,王秀菊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自己早该硬起来,谁还能一直受她的气呢? 大年三十那顿饭是在王秀菊家吃的,阵阵鞭炮声中,一大家子包饺子,冬麦和两个嫂子一起坐炕上,霍志诚这名字像个男人,她做事也雷厉风行,是一个先进人儿,在首都工厂做妇女工作,她听说了冬麦不生孩子的事,淡淡地来了一句:“不生孩子怎么了,不生就不生,你不知道现在有一种家庭叫丁克,听说外国流行这个。” 戴向红没这觉悟,不过她笑了笑没说话,几个女人一台戏,她打心眼里还是向着冬麦的,不太看得惯那个当婆婆的,就这点来说,几个平时不生活在一起的妯娌倒是能说得上来。 其实主要还是大家没什么利益纠纷,三个儿子,一个在首都,一个在陵城,两个城里的都不惦记老家这点东西,彼此也都给老娘寄点生活费,谁也不争,又不生活在一起,自然没什么大矛盾。 当然也主要是这位当婆婆的实在是太讨人厌了,吸引了主要火力,大家可以同仇敌忾了。 冬麦却眼前一亮,她现在生育困难,现在听到这话,就仿佛听到一束光:“那女人不生孩子,都干些啥?” 霍志诚:“男人干啥,女人干啥,男人女人都是人,都一样的。” 冬麦叹:“男人力气大,干农活好,我赶不上啊。” 再说她在村子里,周围就是这气氛,除非她能摆脱。 霍志诚:“你干嘛非得和人比力气比干农活?就不能比点别的?” 旁边戴向红:“她做饭好吃!” 霍志诚也想起来了,去年冬麦还是新媳妇,给她们炖鱼,确实好吃,好吃得她后来觉得别的鱼汤都没冬麦做得有滋味。 霍志诚点头:“是啊,你以后可以开饭馆啊,那不是挺好的?现在鼓励私营经济,要改革开放,机会多的是。” 冬麦心中更加喜欢了,大嫂霍志诚是首都人,有大见识,她既然觉得行,那看来这事一定就能行。 她又说了自己的打算,两位嫂子都赞同,夸她有见识。 第二天是初一,初一是本家拜年,各家各户以及附近村里走动走动,林荣棠和冬麦是小辈,上午差不多走完了,中午还是过去王秀菊那里吃的,霍志诚又拿了从城里带来的葡萄酒给大家喝,大家各自喝了一点,王秀菊尝了下后说这是什么玩意儿,一点不甜,霍志诚冷笑了下,没搭理,冬麦倒是挺喜欢,把自己的喝了,旁边林荣棠犹豫了下,把他的也给了冬麦让冬麦喝。 下午就歇家里,冬麦有些晕乎乎的,想睡觉。 林荣棠却让冬麦切了一点猪下水,炒了花生米,做成了两个下酒菜,过去前院把沈烈叫来了,说是要和沈烈喝一杯。 冬麦听着他们喝酒,自己更觉得晕了,正屋听他们说话听得太清楚,吵得难受,冬麦便过去了西屋。 西屋有个炕,平时不怎么用,也有被子,她躺那里稍微安静点。 正屋是烧着蜂窝煤炉子的,西屋没烧,西屋冷得跟什么似的,不过冬麦觉得这里清净,裹紧了被子,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沈烈自从上次搞了羊毛,把那些羊毛打整干净给路奎军用了,挣了一千多块,把各种欠债还了,自己手头还有几百块,并不多,但也有点积蓄。 林荣棠和他干了一杯,劝他:“你节省节省,这点钱也够你娶个媳妇的,无非就是紧巴点,怎么样,有相中的了吗?” 沈烈一笑:“没有。” 林荣棠:“我看咱村的,隔壁村的,不是好几个看中你,都围着你转悠,你咋就看不中呢?” 沈烈浓眉耸动:“当初孙红霞也是围着我转,天天崇拜我跟什么似的,这不是娶进家门,人家就反悔了,我算是看清楚了,现在的小姑娘,都不靠谱,谁知道是不是又折腾我呢!” 林荣棠一想也是:“你这是被坑惨了,坑得都不敢娶了,其实哪有几个孙红霞,谁能都像孙红霞一样!你看我这媳妇,勤快能干长得又好,她皮肤白啊,白白嫩嫩的,一般村里女人都没她这身皮肉,摸起来——” 沈烈听着林荣棠说得不像话,忙道:“你赶紧吃菜吧。” 说着,一筷子菜堵住了林荣棠的嘴。 林荣棠吃了一口,却还是笑着说:“你当然不懂了,你娶了媳妇都没进洞房,是不能懂那个滋味,我给你说,这女人哪,滋味关键就在炕上,怪不得人家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沈烈放下筷子:“你是不是喝醉了?进屋歇着吧,我回去了。” 林荣棠却拉着沈烈不放:“我就随口说说,你坐,坐下,我们兄弟两个一年到头也没个说话的时候,今天没事,咱俩不醉不休,我还要和你商量别的事呢!” 沈烈便坐下来,好在林荣棠不再说胡话了,两个人天南海北地扯了一番,连小时候一起捅马蜂窝摘蜂蜜的事都回味了一番。 一瓶子二锅头喝了大半的时候,沈烈便有些醉了,眼睛冒火,脸上晕起异常的红,气息也紧起来。 林荣棠踉跄着到了院子里,用手指头抠嗓子眼,把喝的酒抠出来,风又一吹,他清醒多了。 清醒了后,他过去看了看,正屋没见人,再一看,西屋睡着呢。 隔着窗子,他看到他的女人盖着被子,露出一头乌发和白净的小脸,水灵灵地惹人喜欢。 哪个男人见了冬麦这样的能不喜欢呢,他知道村里好几个男人会在冬麦走过去的时候偷偷看冬麦。 他笑了下,今天拿言语故意试探了,其实沈烈一个单身男人,好东西摆在他跟前,他能不要吗?他如果没反应,为什么自己一说就要走呢。 他便走进正屋,沈烈正扶着旁边的桌子,呼气又重又快,林荣棠便知道,这是药劲上来了。 他从公社里花钱买的药,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的,他买这个药的时候,那老太太说,以前皇上宠爱妃子多了,人不行了,就用这个药。 据说那老太太的干爹是太监,以前也是在首都的,不知道真假,但人家的药是真管用。 沈烈这个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林荣棠扶起来沈烈的时候,才感觉他那健壮的胳膊竟然都在打颤,而他呼吸也更急了,喷出来的气滚烫。 林荣棠心里便泛起一股嫉妒来,那嫉妒疯狂到几乎让他的心抽抽。 沈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男人的阳刚气,那是大太阳底下光着膀子的坦然无畏,是滚动的喉结和健壮的肌肉,是从胸膛流淌下来的滚烫汗水。 他咬咬牙,扶起来沈烈:“沈烈,你醉了,过来我们西屋睡吧,西屋没人睡。” 沈烈大脑已经是木的了,恍惚中点了点头,便被林荣棠扶着过去了西屋。 西屋背光,里面比较暗,一进去,沈烈也没太看清楚,就被林荣棠放倒在了炕上,之后一床被子盖上来了。 再之后,他便闻到了一股轻淡的香味,是女人家柔软的香味,甜甜的,软软的,让他喉头干涩,让他血脉贲张,让他浑身所有的细胞都叫嚣着去占有。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女人软软地哼了那么一声。 于是沈烈最后那丝理智便彻底土崩瓦解。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15 章(“你不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 本章节做了文字替换,_读_未_修_改_内_容_请_到_醋###溜###儿###文###学 第8章冬麦的绝望 冬麦拿到结果后,当时就哭了。 蹲在那里,埋头抱着膝盖哭。 医院旁边的街道上车来车往,她的身边就是她的男人,可她却觉得孤独,孤独到天底下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对待她,在农村,女人生不出孩子意味着什么她知道,她估计会被离婚,离婚后也嫁不出去了,或者只能嫁给那些带了孩子不需要再生孩子的男人了。 她不会再有孩子,除非给别人当后娘。 林荣棠心疼地抱住了冬麦,这一刻他不是不后悔,但是事情已经做了,他没法回头。 他陪着冬麦一起蹲在那里,抱着冬麦:“没啥,真得没啥,你看人家说结果无异常,又说不易受孕,意思是你没什么毛病,不需要治,只不过不容易怀上,不容易怀上也不是说彻底怀不上,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慢慢来,兴许就能怀上了。” 然而冬麦还是难过,她仰起脸,用盈满了泪的眼睛望着林荣棠:“果然是因为我,原来我真得有问题,我不容易怀上,咱娘平时骂我的话都是对的,是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我真得对不起你!” 她满是自责和愧疚,她想起她甚至怀疑过也许是林荣棠的问题,想着一定要拉他一起来查,她就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可能是男人的问题,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啊! 林荣棠继续抱着冬麦哄,抱着她说了很多好话,告诉她以后王秀菊说她,他一定会护着她的,还告诉她以后他挣了钱,都交给她管着,还告诉她就算一辈子没孩子,他也愿意,两个人都要做一辈子的夫妻。 最后他说,这个检查证明他们自己收着,不让娘看到,就告诉王秀菊两个人身体都没事,省得王秀菊对冬麦不满。 “这件事,就你我知道,嫂子那里也不会往外说的,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娘那里如果问,咱就咬死没问题,这样她也不能说你什么。” 冬麦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没想到林荣棠竟然能这么为自己着想,抱着林荣棠差点又哭出来。 他对自己太好了,真得太好了,她想这辈子,她再也遇不到一个这么对自己好的了! ***************** 林荣棠哄了冬麦半天,总算不哭了,夫妻两个手拉着手过去找了戴向红,把这事给戴向红说了。 戴向红一听就皱眉,让冬麦拿出来看看,她看到大红戳下面盖着的“不易受孕”,纳闷了;“既然结果正常,怎么就不容易受孕呢?” 林荣棠叹了口气:“可能就是这个体质吧,反正人家医生查出来的,说是不容易受孕,人家还说也不一定,说就是一个运气问题,赶巧了可能就能生了,谁知道呢!” 戴向红也不太懂,虽然她在医院工作,但她只是一个护士,妇科这些太专业,她自己生了一个孩子,现在三岁,托给姥姥带着,平时根本不操心,哪知道那些。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冬麦:“你也别灰心,既然不是说彻底不能怀上,那也就是还有希望,我听说放松心情,可能就怀上了,你慢慢来吧。” 冬麦红着眼圈说:“只能这样了。” 妯娌两个在这里说话,林荣棠便先出去了。 戴向红看着林荣棠的背影,担忧地问冬麦:“荣棠怎么说?你看他那意思?” 虽然和冬麦就见过几面,但还算挺投缘的,人都说妯娌处不好关系,可她在城里,冬麦在乡下,她也不贪图农村婆婆那点东西,所以两个人都是合得来,她真心为冬麦担心。 提起这个,冬麦眸中泛起浓浓的感激:“他对我很好,安慰了我一番,一点也没有怪我的意思,他还说如果咱娘说我,他会帮我……” 可以说,从昨天到现在对林荣棠的不满,此时此刻全部消散了,她心里只剩下感动和歉疚。 戴向红也松了口气。 她和那个婆婆不熟,结婚后一年也就见一两次,但她知道那个婆婆的性子,反正不招人待见就是了,如今林荣棠肯瞒着,那倒是省了不少事。 于是安慰冬麦说:“那就好,反正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放宽心就是了,慢慢来,我认识的一个,人家结婚十年没孩子,结果后来突然有了,还一口气两个!” 当然了,这是计划生育前的了,现在要开始施行计划生育了,不能生两个了。 冬麦点头,又谢过了戴向红,才告别了她。 冬麦跟着林荣棠往公交站去,路上林荣棠一直哄冬麦,又说要给冬麦买烤红薯,然而冬麦现在哪有那个心情,一点不想要了。 等公交车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沈烈,沈烈也在等,见到他们便过来打招呼。 冬麦现在没心情和人说话,只勉强笑了下。 沈烈自然看出来了,冬麦眼圈还是红的。 林荣棠有些尴尬,对着沈烈笑了笑说:“没啥,为了衣服,有件衣服,她想买,我说太贵了这次先别买,没让买,为了这个和我闹呢。” 如果是平时,冬麦一定会恼的,不带这么抹黑她的,她没有这么不懂事,可是现在,她没那心情,也就随他说去了。 再说,不懂事总比不能生强。 沈烈显然是有些惊讶,浓眉耸了耸,忍不住看了冬麦一眼。 冬麦别过脸去,看着远处的人。 沈烈咳了声:“那你就给嫂买呗,其实也没多钱。” 林荣棠:“买啥买,她衣服够穿!” 说话间,通往他们公社的公交车来了,他们也就上去了,这车不是始发站,空座并不多,只剩下最后一排了,沈烈见此,就让冬麦挨着窗坐:“容易晕车的人,看看外面风景能好受点。” 冬麦点头表示感谢,无声地过去了靠窗位置,之后便一直看窗外。 林荣棠挨着冬麦坐,沈烈挨着林荣棠,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林荣棠随口问起沈烈认识路奎军的事,沈烈就说是之前部队就认识的,人家帮过他,算是他前辈,林荣棠纳闷了:“你在部队都干啥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沈烈脸上的那条疤,很浅淡,但是阳光好的时候,还是能看到,这让林荣棠在沈烈身上看到了一种陌生的气质,一种不属于他们这个落后村子的、遥远神秘而彪悍的什么气质,这是林荣棠说不清楚的。 沈烈却并不提,只是淡淡地说:“部队上的事,无非就是那些,也没什么好提的,再说现在也退了。” 林荣棠:“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其实你认识路奎军,让他带带你,做个买卖,看看成不?” 路奎军是做羊绒起家的,他做成了后,当然有不少村民就开始效仿,不过这并不好学,一个是梳绒机那玩意儿挺贵的,一般人买不起,自己改装的话也是一个技术活,一般人搞不定,所以你想搞,你得认识人家能人,让人家帮你改装,如果你没本钱没人脉,那就没梳绒机,另一个则是,这羊毛去哪里进货,羊绒去哪里卖,那得有路子才行。 他们陵城这里根本不养羊,得去人家内蒙古弄羊毛,隔着这么大老远,没门路哪成? 最后一个,那才是最麻烦的,羊绒是国家的专控商品,是不允许农民私底下经营的,所以现在大家搞羊绒,也就是偷偷摸摸在家里搞,不敢大张旗鼓,万一被查出来,只怕是要罚钱了。 沈烈笑了:“是,我也是正想着这事,不过我没什么本钱,如果真和人家合伙,那不是干靠着人家挣钱吗,也不带这么占人家便宜的,所以我想着先从他那里揽点小活,最近他又进了一车的货,不过那批货不太行,得先手工捡捡才能上梳绒机,要不然里面苍耳羊粪蛋什么的会卡机子,他这批货量不小,一个人搞不完,到时候有一部分直接运到我们村,我帮他打整干净了,他再去梳绒就行了。” 林荣棠连连点头:“行啊,这活儿稳赚不赔,就是脏点累点!” 沈烈:“我一大老爷子,倒是不怕脏累,不过我一个人肯定干不完,人家得赶工期,俄罗斯那边,羊绒价格起伏挺大的,影响着国内的市场,不抓住时机,运气不好就得赔钱,所以我这里得尽快,到时候咱们村里谁闲着,可以过来帮忙,我给点工钱。” 林荣棠:“哟,这敢情好,你这是给大家送财路来了!” 沈烈笑着说:“等这次挣了钱,你那二百我就还你。” 林荣棠:“我们兄弟,谁跟谁,你倒是先紧着别人还。” 林荣棠知道,为了结婚的事,沈烈还欠了别人钱,他那二百倒是不着急,想想沈烈也够惨的,那个什么孙红霞,可算是把沈烈给坑惨了。 这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冬麦就靠着窗外,傻傻地看着窗外。 窗外已经是黄昏了,夕阳落下,晚霞美得像一块轻薄的纱,将初冬时候的乡间轻轻地罩住,一切都变得朦胧温柔起来,冬麦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就那么看着这晚霞,看着远处随着公交车而逐渐向前移动的树。 当那火红的夕阳终于落在她的眼睛中时,她垂下了眼。 心里却在想,这可真是不幸的一天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 16 章(入v通知:明日4月21日...) 第2章离婚 孙红霞想起那六十块钱,眼圈都是红的,她对上辈子那一年的事记忆深刻,清晰到仿佛刚刚发生,她甚至还记得当她和沈烈因为这六十块钱发生激烈争吵的时候,沈烈到了最后那疲惫而无奈的眼神,她觉得那眼神里有一丝厌倦的鄙薄。 孙红霞想,沈烈这人就是一个浪荡子,他总是说钱可以再挣,他还说他既然娶了自己,就一定会设法让自己过好日子,但是她觉得沈烈永远不会懂,对于女人来说,握在手心里的这一个月六十块钱远比他的承诺更踏实。 她就是浅薄,就是看中那一个月六十块钱。 说句难听的,如果不知道那六十块,她干嘛那么急着要嫁给他,总可以再考量考量啊! 孙红霞甚至觉得自己被骗了。 是,沈烈从来没和她提过他有一个月六十元补贴,也没承诺过什么,但是她会打听啊,她早打听到了,沈烈难道就没想过,她其实打听过吗?他难道没想过,女人其实也计较着那六十块钱?谁知道他会不会装糊涂,故意在这件事上不解释清楚呢! 觉得被骗了的孙红霞,红着眼圈,嘲讽地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冬麦,她当然知道冬麦一定是被逼着来劝的,这个冬麦,其实根本瞧不上沈烈。 她和冬麦同岁,都是二十了,但是冬麦从小生得好看,皮肤白净,眉眼也比一般人出挑许多,用村里人的话说,她不像是农村孩子,倒像是城里人生出来的。 冬麦家里也宠她,一般姑娘小学都辍学了,她却能读完了初中才回家帮着家里做事。 这样的冬麦,嫁给了林家,林家可是富户,家境不错,林家大伯更是在城里当工人呢,时不时能有好东西带回来。 林荣棠长得不错,书卷气,说话从来不大声,对冬麦也体贴照顾,简直是把冬麦宠得跟女儿一样。 上辈子孙红霞嫁给冬麦,和冬麦做邻居,前后院挨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许多事,她可是亲眼见过的,即使冬麦生不出孩子被婆婆嫌弃,那林荣棠也是一味地维护她,说这不是她的错。 女人这辈子,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嫁人了,孙红霞觉得自己傻,看走了眼,挑了沈烈,沈烈这人,就像地里种的红薯,乍看那秧子,自然是好的,但你扒拉开一看底下的根子,根本不行,这红薯就没长好,嫁给他,心里太苦。 此时的孙红霞看着冬麦,只觉得嘲讽好笑,她怎么有脸来劝自己呢,她自己嫁了一个林荣棠,享多少福,凭什么自己就得嫁给一个穷得要命的沈烈? 所以孙红霞也不说破那六十块钱的事,她只是淡淡地瞥了冬麦一眼,只有笑着说:“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嫁给他?你自己嫁给他啊,要嫁你嫁,别劝我!” 冬麦听了,脸一下子涨红了。 她也有些恼了:“红霞,我今天说这个,确实是受人所托,但你自己想想,人家把你娶进门,你突然闹这一出,人家丢人现眼不说,这彩礼,这婚礼,这糖块,这酒席,这鞭炮,一桩桩不都是钱啊?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农村娶个媳妇不容易,你就这么折腾人家?这知道的明白你是改了主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人家有仇,这是故意害人家糟蹋钱呢!你说以后谁还敢娶你?” 孙红霞正要说话,冬麦还没说完,冬麦继续道:“你倒是和我呛声说这种话,你觉得有意思吗?咱们都是农村人,十里八村,谁家没个亲戚,到时候这事传出去,你说坏的是谁的名声?你——” 她这里正说着,新房的门就一下子被打开了,冬麦看过去,进来的人是沈烈。 比起半年前,沈烈胡子早就打理干净了,头发也留成了板寸,今天穿着西装带着大红花,显得格外精神,一点也不土匪了。 不过不土匪的沈烈,沉着脸,面无表情,像一尊煞神,杀气腾腾的,那架势,简直仿佛要把孙红霞给宰了! 冬麦吓到了,连忙说:“你,你先出去吧,我和她正谈着,这不是正在劝吗,你别急……” 沈烈掀起唇,扯出一个笑,这笑看得冬麦脚底生寒。 沈烈:“谢谢嫂,不过不用你劝了。” 说着,他望向孙红霞:“你想好了?确定要离?” 孙红霞昂起头,一脸的决然:“我不用想,就是要离!” 沈烈挑眉,眉眼间透着冷漠的嘲讽:“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在这里和我闹腾,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该劝的也劝了,你不听,那就离,走,现在我们马上去民政局,趁着民政局没下班,把离婚证给领了。” 冬麦一看这架势,无奈地跺脚:“你真要离啊?你结婚这一次可是——” 她想说,花了不少钱呢! 农村人办婚礼,各种花销林林总总也不少,沈烈为了这次结婚,估计连老本都用光了,听林荣棠话里,还从他那里借了二百块呢。 不说别的,就是外面正吃着的酒席,那都是钱啊! 结果新媳妇一闹气,说离婚就离婚?换个别家娶媳妇,估计能和那新媳妇一家拼命! 冬麦不为别的,她心疼钱。 尽管不是她的钱,但钱啊东西啊就这么被糟蹋,想想都难受! 然而哪里劝得住,人家新郎官直接扯着新娘的袖子,直接就把新娘往外拽,外面早围了不少人,都哗啦啦地过来,男的劝沈烈,女的劝新娘子。 孙红霞娘家送嫁的都是她本家人,一个个也不知道怎么好,在那里费了口舌劝,又对着松山村管事的说好话,说会好好劝,可哪里劝得动呢。 就这么闹腾着,一群人眼睁睁地看着沈烈骑上自行车,直接把孙红霞按在自行车后座上,之后人家两脚一蹬,走了。 去离婚了。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大家面面相觑,最后王二婶一跺脚:“这都叫什么事啊,作孽啊!” 院子里摆了十几桌,旁边架着大铁锅,铁锅里的菜还冒着热气,旁边宰杀好的几条鱼被扔在案板上,管事的手里拿着红喜簿子记彩礼账,还有提着糖袋子四处发喜糖的,现在都傻眼了。 说好的娶新媳妇了,就这么没了?那,那东西都白糟蹋了? ********** 冬麦回去自家的时候,村里几个年纪大的长辈还在那里商量着这事。 大家帮着沈烈把家里收拾规整了一番,把那些鸡鸭鱼的收拢在一起,看看回头怎么办,一时又研究起来,他们那意思是,沈烈折腾了老大一圈才把新媳妇娶进门,结果人家就直接当场摞担子了,这事肯定没完,谁家能受这种气,得去新媳妇娘家讨个公道。 不过他们当然也只是商量商量,沈烈主意挺正的,一切都得等他回来再说,最后提起沈烈,大家都叹口气,觉得沈烈命可真苦。 冬麦其实听林荣棠提起过沈烈家。 沈烈祖上特别穷,到了他祖爷爷那一辈,兄弟两个穷得家里只有一条裤子,从家乡出去走南闯北,参加了一个什么运动,结果他祖爷爷的弟弟被小日本抓住了,被五头牛拽着向五个方向使劲,最后硬生生拽死了。 沈烈祖爷爷看自己弟弟死得这么惨烈,人就消停了,觉得什么都不想参加了,只想挣钱,最后终于挣下偌大家业,天津卫上海渡口,都有他家的船和铺子。 这些事却是轮不到沈烈享受的,到他出生的时候,他家已经顶着一个富农的帽子了——听说这还是因为之前主动把自家的房子地啊贡献了呢。 后来沈烈能当兵,那也是费了好大曲折,祖坟冒烟才凭着好运气进去的,这其中的那些事,林荣棠和冬麦提过,不过她没太往心里去,也就没记住。 反正沈烈这个人不容易,现在爹娘都没了,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娶了媳妇,结果媳妇又跑了,还有比这个更倒霉的吗? 冬麦前脚刚到家,她男人林荣棠也进院了,林荣棠一进院就和冬麦说开了:“孙红霞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她竟然这么害沈烈?不是她当时非要嫁给沈烈的吗,结果人家沈烈娶了她,她又闹腾着要离,她以为小孩过家家呢?” 冬麦虽然也觉得沈烈这个人不讨喜,不过又觉得沈烈可怜,便点头:“可不是吗,沈烈家院子里还有那些鸡啊鱼的,这都是钱呢,谁家也不是这么糟蹋东西的。” 要不是办喜事,谁会买这些,这年月,大家都不算太富裕啊! 说话间,冬麦去厨房做饭,她本来打算去吃喜宴的,谁知道没吃成,就算现在沈家桌子上摆着喜宴,谁也不好意思吃了,她还是赶紧自己去做饭吧。 谁知道正拉着风箱,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却是她婆婆王秀菊过来了。 她婆婆是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太太,不到一米五,其貌不扬,不过人家在松山村腰板却挺得特别直,她生了三个儿子,老大林荣辉在首都工作,老二林荣阳在他们县里陵城工作,老三就是林荣棠了,虽然就在农村,不过模样好办事好,眼看着以后也能接他爹村里会计的班,三个儿子眼瞅着个个出众,村里哪个不羡慕她,觉得她真是一个有福气的老太太。 王秀菊自己也觉得,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三个儿子,有这么三个儿子,她就是个子再矮,走路也要带风。 这样的老太太,在儿媳妇面前自然也是摆高了姿态,觉得自己儿媳妇能嫁给自己儿子,那真是八辈子烧高香了。 所以冬麦一听是自己婆婆,赶紧停下手中拉风箱的动作,朝外面打招呼:“娘,你过来了啊,吃了吗,我正做饭呢。” 然而王秀菊却是黑着脸来的,她没搭理冬麦,直接问自己儿子:“我今天听说,你陈婶家老三媳妇竟然怀了,早就知道了,人家一直瞒着不说,今天肚子显怀了,我一问,人家才说怀了几个月了,怕留不住才没说,我一听那个气啊,看她笑得那样!你这结婚都半年了,啥时候有动静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7章保卫兔子 傍晚时候, 冬麦才骑着车子回家,回到家,一眼便看到她公婆, 竟然都在她家院子里,她婆婆还端着一盆热水, 她公公背对着她。 她觉得不对劲, 之后便一下子看到了, 她公公林宝堂手里揪着兔子耳朵, 她的兔子踢腾着四条腿,可怜兮兮地吱吱叫。 她脑子里轰的一下子炸开了。 她明白了, 这是要宰兔子,烧热水,宰兔子,扒皮, 吃肉! 冬麦几乎是扑过去, 从她公公手里抢走了兔子,可怜的兔子吓得不轻, 蹬着腿儿, 哆嗦着小白身子。 冬麦赶紧检查了兔子,还好,林宝堂还没来得及。 冬麦将兔子抱在怀里:“爹,娘, 你们这是做什么?” 王秀菊正琢磨着怎么宰这兔子,就看到儿媳妇回来了:“你干嘛呢,快把兔子给你爹,热水都烧好了。” 冬麦:“娘,这兔子是我养着的, 你们要宰了,好歹和我知会一声吧?” 王秀菊瞪了眼睛:“啥?知会你一声?我和荣棠提了啊!” 冬麦:“可这兔子是我养的,我养的,荣棠好歹和我说一声吧?就算之前没和我说,现在我来了,我不想把这兔子宰了吃肉,我养着它,别看是一个畜生,但好歹能陪着我,我觉得挺好的。” 王秀菊顿时不明白了:“一只兔子,养着不就是为了吃肉?你还不舍得宰了?你这说得什么胡话!” 林宝堂是村里会计,不过平时不怎么说话,他的话,好像都被他媳妇王秀菊说光了,不过现在,他还是搭了一句腔:“家里养的兔子,还分什么谁的,不就是兔子。” 王秀菊:“就是,谁规定这兔子是你的?荣棠是家里男人,他是当家的,我和他说了宰这只兔子,他也没说不行啊!” 小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通人性,听到这个,在冬麦怀里瑟瑟发抖,小腿儿一直颤。 冬麦便觉得这兔子很可怜,兔子是畜生,被人养着,什么时候被宰杀了由不得自己,但是自己也可怜,自己是女人,嫁到别人家,别人怎么作践,也由不得自己。 其实她也知道,农村人,养了兔子,十有八九要宰,可是这一刻,她骨子里藏着的叛逆和倔强全都被激发出来,她就是要护着这只兔子,这简直比她的亲人还要亲,他们凭什么宰杀她的兔子吃肉。 她甚至觉得,自己要和这只兔子同生共死!谁宰这只兔子,她就宰谁! 冬麦抱着这只兔子:“林荣棠呢?” 她这话刚出,林荣棠进院子里,怀里抱着柴火,冬麦顿时明白了,他这是抱来了炖兔子用的柴火? 林荣棠看到冬麦,一愣,他觉得冬麦杀气腾腾的,他没见过这样的冬麦。 冬麦抱着兔子,问林荣棠:“荣棠,这兔子我一直养着,养着挺好,爹娘说想宰了吃肉,我不想把它杀了,可以吗?” 林荣棠犹豫了。 王秀菊马上道:“就一只兔子,还不想杀?这不是挺肥的吗?怎么就不能杀了?” 冬麦不说话,就那么望着林荣棠。 林荣棠纠结起来,他无奈地看看自己娘,看看冬麦,最后终于说:“娘,冬麦养着好好的,还是别宰了。” 然而这句话,可算是戳到了王秀菊的痛楚。 这不是一只兔子的问题了,这是她儿子不是她儿子的问题,这是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的问题! 王秀菊:“你还真听话?你就这么听你媳妇的话?你还算不算男人,还算不算一家之主?宰一只兔子你都不行,你这男人怎么当的?” 说着,她突然哭嚎起来:“我命苦啊,我辛辛苦苦拉扯大三个儿子,我屎一把尿一把,临老了,我吃口兔子肉怎么了?你以为我想吃,我是今天心口疼,我吃口兔子肉补补,谁知道儿子竟然不让吃,这是活生生要我的命啊!我心口疼……” 她边哭边捂住了心口,哎呦呦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林荣棠无奈了,祈求地看向冬麦:“冬麦,就一只兔子,你——” 冬麦其实早就料到了,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但是亲耳听到了,她还是心底生凉。 她想,在生孩子以及其它一些事上,其实也是这样,他嘴上总是在维护自己的,但是关键时候,还是会让自己让步。 冬麦便笑了下:“我们不是要离婚的吗,离婚后,我要我剪羊毛挣的那几块钱,我的嫁妆和这只兔子,除了这些,我什么都不要,剪羊毛的钱我已经拿走了,这只兔子,我也要抱走。嫁妆,回头让我哥哥来拉。” 冬麦这一说,王秀菊顿时懵了:“啥?啥?” 林宝堂也是摸不着头脑:“离婚?这是说啥呢?大过年的这是说什么瞎话?” 冬麦抱着兔子,淡声说:“爹,娘,我已经和荣棠说好了,我们要离婚,他是不是还没和你们说?那就慢慢说吧。” 林荣棠没想到冬麦竟然就这么把事情扯出来了,他其实还是想拖拖,想着拖拖也许就有转机了,可是现在冬麦直接说了。 他头疼欲裂:“冬麦,不是说好了过完年再说吗?” 冬麦:“这年也过差不多了,现在说不是正好?” 林荣棠无奈:“你就这么着急离吗?你离了能怎么着?” 王秀菊彻底傻眼了。 她对冬麦是不满意,可这是已经娶进家门的媳妇,平时她整天叨叨这媳妇,也是想着拿捏住她,不让她窜到自己头上来,可是现在,竟然要离婚? ************** 冬麦进屋去,林荣棠和父母说了这事,王秀菊无法接受,闹着不能离婚,好好的媳妇,凭什么离婚? 你嫁过来,好吃好喝的,我这当婆婆的对你也不差,你竟然要离婚? 王秀菊指着冬麦骂:“要点脸吧,你离婚就是二手货,你以为你离婚后还能嫁给谁?你能找到像我们这种人家吗?” 冬麦自然是不搭理,搭理她做什么,反正已经决定要离婚,等离婚了,这老太婆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王秀菊见状,又把林荣棠骂了一通,平时和冬麦要好的四邻八舍也都过来劝,劝冬麦“好好想想,哪能随便离婚呢”,当然也列举了林荣棠的各种好处。 冬麦听得好笑,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她还劝孙红霞别离婚呢,没想到才半年功夫,竟然轮到别人劝自己了。 劝的,她自然一概不理,可王秀菊却倔上了,指着冬麦的鼻子骂;“你既然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媳妇,你想离婚?行,你嫁妆留下,你的钱,你的衣服,一个子都别想带走,不然凭啥,你说离你就离?我就没见过这种媳妇,做公婆的要宰个兔子,你就闹着要离婚?有你这样的吗?” 冬麦见此情景,她也看出来了,平时王秀菊嫌弃,动不动说不要她这儿媳妇了,真到了离的时候,她倒是不放了。 人家就是要赖,赖着不离婚,而这个时候的林荣棠,却不会出来说句话,他就只能装傻,不吭声。 冬麦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和王秀菊明说了:“娘,你是真不想我和林荣棠离婚?” 王秀菊心里也无奈,她是看不上冬麦,可折腾着换媳妇,那也是钱?什么媳妇不是媳妇,只要能生孩子就能过日子,再说其实冬麦都被她训得服服帖帖了,也算是一个不刁的儿媳妇。 她便说:“离什么离?反正要离婚,你的嫁妆,就留在我们家,全都不能带走!” 置办嫁妆并不容易,那也都是钱,冬麦如果离了,没了这份嫁妆,怕是也难再嫁。 冬麦听这话,便笑了:“那也行,不离就不离,不过娘啊,我可说好了,我不容易怀孕,这辈子,你们留着我,是别想生出孩子来了。” 这话一出王秀菊呆了:“啥意思?” 冬麦看向林荣棠:“荣棠,你来说吧,瞒着也没意思。反正都和娘说清楚,如果娘能接受,不让我和你离婚,那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后生孩子的事,谁也别提,谁提我和谁拼命。” 王秀菊不敢相信地望向自己儿子:“你也知道?你竟然瞒着我?她到底怎么了?她身子怎么了,不能生是怎么回事?快说!” 林荣棠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咬咬牙,有一种冲动,想干脆说出真相好了。 说出来,娘是绝对不会让冬麦和自己离婚的。 但是,林荣棠艰难地看向冬麦,看着冬麦冷漠的侧脸。 这样的冬麦,并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冬麦,这样的冬麦对自己绝情绝义,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自己留不住她啊! 他深吸了口气,到底是道:“娘,冬麦她确实不能生,上次检查结果出来,她不能生,不过我瞒着,没告诉你。”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抢嫁妆 那份医院检查证明拿出来, 王秀菊不识字,让林宝堂读,林宝堂读完后, 她愣了一会儿,之后明白过来, 气疯了, 嘴里发出一声尖叫, 扑过去给了自己儿子两巴掌。 林荣棠本来脸上的肿就没全消, 现在一下子肿得更厉害了。 王秀菊用嘴难听的话指着冬麦的鼻子骂,骂得唾沫横飞, 骂得四邻八舍都过来了,大家来劝架,王秀菊便哭了,哭着和大家抖擞这件事。 大家一个个都震到了, 纷纷看向冬麦, 一直觉得冬麦这媳妇不错,原来根本不能生娃啊? 在农村, 不能生娃的女人, 你说娶来当媳妇有什么用? 王二婶更是长叹了口气:“冬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种事情,哪能瞒着呢?谁家娶媳妇不是为了生孩子, 既然你不能生,你好歹说清楚啊,这不是坑人吗?” 冬麦也不解释,也不多说,就这么抱着兔子, 站在那里。 其它的看着冬麦这样,又觉得好笑,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这媳妇怕不是傻了,只知道抱着一个兔子,你说这是要干嘛!” “就是,生不出孩子,还能和兔子过日子?” “可怜了你秀菊婶,一直盼着要孙子,结果现在儿媳妇不能生,你说这多难受啊!” “平时我还说冬麦这孩子脾气挺好的,真能忍,这么好的媳妇,骂也不还嘴,敢情是因为自己不能生才没底气,怪不得!” “哎,可惜了,怎么就不能生呢,不能生孩子,这是耽误人哪!” 冬麦听着这些,只是不理罢了,反正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肯定得经这一遭,别人说什么是别人的,又不疼又不痒的,随便她们说去吧。 冬麦就那么安静地坐在西屋炕上,抱着她的兔子。 当傍晚时候的霞光映入窗中时,她看到林荣棠走进来了。 林荣棠嘴唇干涩,眼神黯淡。 他看着她,过了很久,才嘶哑地开口:“冬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去求我娘,跪着求我娘,我们不离婚,可以吗?” 冬麦挑眉,无法理解地看着他:“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像收废品的一样,把我收到你家,从此后跪在那里感恩戴德给老林家当牛当马?” 林荣棠便有些了恼:“你非这么说吗?你非闹腾吗?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不过?” 他脸上又是青又是肿,现在这么一恼,又被外面霞光一照,看着就特别滑稽。 冬麦觉得好笑,便笑了下:“你觉得好好的日子,我却觉得不好。” 那霞光如同一层流光溢彩的纱,落在冬麦剔透莹白的脸上,让她变得朦胧而神秘,林荣棠看着这样的冬麦笑,竟是前所未有的美。 他心口便痛得缩了起来:“行,行,你走吧,你走吧,你走吧!” 他咆哮得像一条疯狗。 冬麦便起身,抱着她的兔子出去了。 她已经大半天没吃饭了,不过并不觉得饿。 她径自走出了院子,走到了村后,村后那里有荒草,有柴垛,还有别人挖土留下的大坑。 她将兔子放下,看着它试探着去吃那干枯了的草。 她自己坐在那里,仰起脸,望向远处即将坠落的太阳。 太阳是朦胧的红色,便把这村庄也映成了红色,她迎着那艳红色,定定地看着。 她想,自己确实是太过倔强,因为倔强,所以注定孤独,也注定前面的路艰难,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就是不想去忍受了。 她低下头来,将脸埋在膝盖中。 干枯的草丛中传来窸窣的声响,刚开始她以为是兔子,并没理会。 她想,兔子你可以跑的啊,你是自由的。 我并不能护住你多久,你可以跑得远一些,跑到洞里头躲起来,永远不要被人寻到才好呢。 只是当那窸窣声距离近了,她才意识到并不是。 她抬起头,看过去,便看到了沈烈。 沈烈静默地望着她。 干冷到没有风的傍晚,如火的霞光都不能带来多一些的温度,他站在杂草横生中,沉默地对她笑了下。 她没吭声。 隔着两米远,他便扔给她一个东西:“给你。” 冬麦下意识接过来了,竟然是烤红薯,挺大一个,红薯皮依然是烤得薄而脆,焦黑到边缘翻起来。 沈烈笑得温暖:“刚烤好的,很甜。” 冬麦捧着那红薯,低声说:“谢谢你。” 沈烈:“这并不是你的错,人这一辈子,也不是非要生孩子。” 冬麦咬着唇,眼眶便有些泛潮,她心里感激,却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被村里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地嘲讽后,她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和自己说。 沈烈看向那只兔子,已经长得很肥大了,怪不得遭人惦记,不过这兔子挺傻,也不怕人,还瞪着红眼睛看他。 他望着那兔子说:“这兔子你养得真好。” ************ 第二天,冬麦便和林荣棠过去把离婚证办了,办了离婚证后,冬麦没回松山村,直接过去了自己娘家,把这事一说。 江春耕气得要命,先把冬麦骂了一通:“这么大的事,你不和娘家人说,受了气你不是活该吗?你是娘家没人了还是怎么着?” 这边骂着,那里已经借了人家一辆驴车,连同自己家的,两辆驴车,又找了四个关系不错的精壮小伙子,帮着过去拉嫁妆。 这个时候,王秀菊那大嘴巴已经把冬麦不能生的事到处宣扬哭诉,一路上,偶尔遇到认识的,人家都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冬麦。 江春耕在那人走过去后,对着地上呸了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二哥江秋收脾气比较收敛:“别搭理就是了。” 冬麦倒是没什么,她已经习惯了。 江春耕看了看自己妹妹那呆呆的样子,叹了口气,心疼哪。 好好的,自己妹妹怎么摊上这种事。 江秋收看看妹妹,有些笨拙地说:“妹,你放心,咱离婚了后,找个更好的,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好找,就算找不到,有哥在,不让人欺负你。” 冬麦便笑了:“哥,你放心好了,我觉得离婚后我心里好受多了,不像以前,总觉得闷着,咱现在要紧的是拿回我的嫁妆。” 两个哥哥都赞同:“对,拿回嫁妆!” 驴车就这么走在崎岖的乡间小路上,没多久,便进了松山村,还没进村,就有小孩子嚷嚷着了,说是不下蛋的母鸡来了。 江春耕当时脸就黑了,大声呵斥:“瞎说什么呢,小心我揍你们!” 小孩子们一哄而散,兄弟两个却气得不轻,几个同村一看这架势,也都来气,要知道冬麦在他们东郭村那也是好看的小姑娘,嫁到了这什么松山村,村里也不是没见过不能生的女人,要么离了,要么抱养一个,可这么被小孩子说道,这就是欺负人了,这是当冬麦没娘家人吗? “有他们这样作践人的吗?” 于是哥几个心里就存着气,大家一股脑进了村,来到了林荣棠家,吆喝着就要搬嫁妆,这个时候早有四邻八舍的跟着看热闹。 林荣棠家大门是锁着的,江春耕一脚踢过去,直接把大门踢开了:“艹,老子来搬我妹的嫁妆,怎么,不让搬是吗?” 那大门也是有些年代,哐当当差点直接掉下来。 这边江春耕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门,那边王秀菊一家子知道了消息,也赶紧跑过来了。 王秀菊一看自家周围不少人,全都是看热闹的,再看自家那门,心疼得差点掉眼泪:“你们这是干嘛,强盗啊?有你们这样的吗?” 江春耕冷笑一声:“我们来搬我妹嫁妆,你们还锁着门,这不是不想给我们搬?十里八村,你见过离婚了还扣着人家嫁妆的吗?” 他说话的时候,一溜儿六个精壮小伙子,排排站,那架势,王秀菊再多说一句,能直接给她一巴掌。 王秀菊顿时被镇住了,她平时虽然嚣张虽然刁,但是她也怕打架啊。 她看了看左右,看热闹的都是妇女小孩老人,也有几个年轻的,但不像是能上前帮手的样子,而自己这边只有自己男人和儿子,怎么看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王秀菊就怂了,可还是强撑着胆子说:“你们搬东西归搬东西,你们可别打人啊,我可和你们说,我大儿子在首都,我二儿子在陵城,我不怕你们!” 然而这老太太虚张声势的话,只让江春耕等人哈哈大笑:“老婆子,我们可没说要打你,你怕什么?你心虚什么?” 另一个同村笑着说:“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有本事把你首都的儿子叫回来!” 王秀菊一时真有些怕了:“这是我们村,我们马上叫支书来,让我们村支书评理!” 说着她拼命给旁边的王二婶使眼色,王二婶知道了,一溜儿跑去叫村支书了。 林荣棠上前:“哥,你们今天来搬嫁妆,我们肯定不拦着,不过——” 然而他还没说完,江春耕一口唾沫吐过去:“你喊谁呢?谁是你哥?” 林荣棠皱着眉头,擦了擦脸。 江春耕冷笑:“离婚了,别没事乱攀亲戚!老子来搬嫁妆,识相的滚一边去,别碍老子事!” 林荣棠心里压着火,脸色难看,不过看看旁边的冬麦,到底是没说什么,忍下了。 于是江春耕便带着冬麦,进去指认,这这这是我们的,搬,这这这也是我们嫁妆,搬,叮叮当当的,六个小伙子,把家里东西往外搬。 连一些锅碗瓢盆都不放过。 有一只盆子,江春耕让冬麦看了看,冬麦说不是嫁妆,江春耕一脚踩过去,踩了一个稀巴烂。 王秀菊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好东西都要被搬走,心疼得难受,再看到那盆子被踩烂,气得嗷嗷叫:“这是我家的,这是我家的,你们凭什么踩,你们是强盗土匪吗,你们这是要干嘛,光天化日,你们这是土匪啊!” 江春耕:“哟,我可没注意,怎么就踩上了,那赶明儿赔你就是了。” 嘴里这么说,他一脚又踢飞了一个瓷碗,瓷碗摔了个稀巴烂。 王秀菊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老天爷啊,乡里乡亲,你们都看看,这是日本鬼子进村了,抢东西了,救命啊,我不活了!” 说着一屁股坐地上哭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王二婶喘着气跑回来了:“支书不在,办公处没人!” 王秀菊彻底绝望了,求助地看向周围的同村:“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是欺负人呢!” 江春耕一听,直接又是一脚,踢翻了一个木凳子:“欺负人?我妹在你家受的什么气?你们怎么作践人的?不能生就不能生,不能生怎么了,把我妹当啥,我妹被你们打得满身是伤,你们有脸说?!”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有些惊讶,窃窃私语。 王秀菊:“谁打你妹了?你空口白牙污蔑人,谁打你妹了?” 江春耕挑眉:“怎么,你们还不认了?” 旁边的林荣棠阴着脸上前;“娘,你就少说一句吧!” 江春耕顿时明白了,他看向林荣棠:“是你打我妹吧?” 林荣棠抿着唇,苍白着脸站在那里,不说话。 这是他昔日的大舅子,亲戚,现在成了仇人。 江春耕来气了,想到就是这么个男人作践自己妹妹,心里那叫一个气,直接一拳头揍过去:“看我不揍死你,敢打我妹,我打死你!” 江春耕是个横的,农村人,闹离婚,揍一顿怎么了,这种事很常见,谁还能去见派出所,大舅子揍离婚的妹夫,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打不死就行。 旁边江秋收想拦,根本拦不住,他带来的那几个同村,也都是爱起哄的,上前一站,把松山村的人给拦下了,谁也没想上去帮忙。 只可怜林荣棠,也不挣扎,就那么被江春耕死死地揍,一拳又一拳的。 王秀菊哭死了,拼命地过去保护自己儿子:“我的儿啊,疼死我了,我的儿啊!” 旁边人都看傻眼了,这是往死里打啊,可是谁也不敢上前,都是妇女老人,有两个年轻的后生,没那胆子,谁也不愿意惹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刘金燕从旁,使劲地给冬麦使眼色,小声说:“你好歹劝劝啊!” 冬麦倒是不心疼林荣棠,她就是怕万一林荣棠落个半死不活,自己哥哥因为这个受牵扯,当下便要上前说话。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就听一个声音冷沉沉地喝道:“住手!” 冬麦抬眼,看过去,是沈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9章 第 19 章(捉虫) 第19章沈烈对上未来大舅子 沈烈长得个子特别高, 毕竟是从军多年的人,哪怕退伍了,也一股子冷凛凛的威风, 平时虽会和大家说笑,但现在肃起脸来, 便觉得冷沉沉的, 让人心里发憷。 周围的村人全都不自觉给沈烈让开了路。 沈烈便大踏步走到了江春耕面前:“他打了你妹, 确实做错了事, 刚才你打了他,也算是扯平了, 再打下去,他落下残疾,你们也逃不了干系。” 沈烈神情肃穆,言语平和, 是在讲理。 然而江春耕并不觉得, 他打得正起劲,觉得还没解气, 他认为沈烈是来阻止自己的, 是在帮着林荣棠。 江春耕挑了挑眉:“你算老几,是要帮着他一起上?” 沈烈:“我叫沈烈,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是他邻居, 不过我今天劝你,不是为了帮他,是觉得你把他打成这样,也够了。” 旁边吓傻了的王秀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扑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抱住了儿子,大哭着:“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子啊!” 说着她愤愤地指着江春耕:“沈烈,你别放过他们,他们打我儿子,沈烈你是当兵的,你赶紧管管他们!” 江春耕一听,明白了,这就是那个退伍回来的沈烈,听说还立过功,没想到跑来管这个闲事。 他挑衅地看着沈烈:“老子就是要打他怎么了?打人还有扯平一说?他打我妹妹的时候怎么没说够了?我妹妹一女人,他大老爷们能下得去手?” 沈烈却看向冬麦,诚恳地道:“你要解气,可以换个方式,不然真得会出人命。” 乡间的械斗,打出人命的不是没有,农村人大多目无王法,血性上来,手底下根本没谱。 其实冬麦也觉得,自己哥哥打得有点狠了,如果沈烈不来,她也想阻止哥哥了。 但是沈烈现在竟然出头了,沈烈竟然为林荣棠说话了。 冬麦心里就很气。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生气,毕竟人家沈烈是林荣棠的好兄弟,不是自己的,人家应该帮着林荣棠的。 也许是因为沈烈送给自己的那烤红薯,那么甜的烤红薯,也许是因为沈烈曾经说过,只要自己说句话,他竭尽全力为自己讨回公道,她竟然有中错觉,沈烈会帮着自己的。 但是现在,自己哥哥打林荣棠,别人都不拦,他竟然来拦着? 冬麦便有些失去理智了,她微仰起脸,瞪大眼睛,愤怒地瞪着沈烈:“关你什么事!” 说话的样子,像一只倔强的小兽。 沈烈平静地看着她:“我不能看着你们这样继续打下去。” 冬麦眼里便有些发潮,她并不愿意承认,当沈烈和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她会觉得,沈烈是一个英雄,一个从天而降会拯救自己的英雄。 她并没有回应沈烈什么,但她心里深处,还是对沈烈有了一中莫名的依赖。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沈烈就是这样坦荡公正的一个人,他之所以那么对自己,并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英雄,而是因为他正直善良,他急公好义,他对任何一个受到欺凌的人都会这样! 就像孙红霞说的,她对姑娘家笑,笑起来让人心动,可他不止对一个女人笑啊,他对所有的女人都笑。 人家从来没承诺过自己什么,可是冬麦心里却涌起愤怒,那种自作多情,被欺骗了的愤怒。 她瞪着沈烈:“我就想让我哥打他,就想打,你说得那么好听,你别拦着啊,还是说你要帮着林荣棠一起打我哥!” 她攥了攥拳头:“我和你拼了!” 她身子孱弱纤细,甚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此时却像一只被激怒的猫,张牙舞爪,好像下一刻会向他扑过来。 江春耕看到了,怒了,抬手指着沈烈的鼻子:“姓沈的你干嘛,你欺负我妹妹?” 说着江春耕便一拳头揍过来,沈烈没动,硬生生地扛了这一拳头。 身形纹丝不动。 江春耕冷笑,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又是一拳头过去,这次,却被沈烈劈手捉住了手腕,就这么死死地攥在了哪里。 江春耕的手被钳制住,想动,竟然根本动不了。 江春耕怒了:“姓沈的,你仗着会功夫你这是要打是吧?你以为老子怕你了,来,看老子揍不死你!” 江秋收和村里其他几个见状也都围过来,那边王秀菊和林宝堂却趁机拖起了林荣棠,周围村里人赶紧护住,算是把林荣棠给救下来了。 冬麦见自己哥哥的手腕竟然被沈烈捉住,顿时气炸了,她扑过去,撕打沈烈,拳打脚踢:“你放开我哥,你放开我哥,你凭什么多管闲事,你算是什么东西!你打我哥,我打你!” 冬麦扑上去打,只觉得沈烈的身体真是硬,硬得像石头,她打了几下,反而自己手疼得厉害,疼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张嘴咬过去,白生生的牙咬上了沈烈的胳膊。 沈烈垂眸看过去,便看到女人湿润的眸子抬起来,里面烧着一簇火苗,正愤怒地瞪着自己。 红润润的小嘴,呲着白生生的牙,咬住了自己的胳膊。 他没有动,甚至没有把她挥开的意思,气息粗重,喉结滚动,他沉默地望着她。 冬麦却觉得,这是挑衅,她倔强地回瞪。 江春耕不忍心让自己妹妹上,大吼一声:“冬麦,让开,看我揍死他!” ********* 大闹一场后,村支书总算带着人来了,一拥而上,先把这架给拦下了。 江春耕在沈烈手底下没吃什么亏,但是也没讨多少便宜,人家沈烈在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身上带功夫,想打人家,抽冷子打一拳行,可正面打根本讨不了便宜。 当然沈烈也没有要打人的意思,他只是躲和拦。 然而这更让江春耕恼怒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和羞辱,他是宁愿对方放开来痛快地和他打一架。 松山村村支书过来后,先拦下了这场混战,之后又开始讲理,把王秀菊林宝堂都叫来了,还叫来了几个围观的村民。 江春耕的意思是,林家欺负自己妹妹,林荣棠还打了自己妹妹,离婚就离婚,但打人这个事,自己为妹妹出头撑腰,这是娘家人该干的事。 王二婶把冬麦拉到一旁,让冬麦给她看了,确实掐过,问林荣棠,林荣棠也承认了。 于是大家劝了一番,意思是就这么着吧,再说了,冬麦确实是不能生孩子,离婚是正常的,只不过打人不对,但你们也打回来了。 最后终于说定了,不打了,大家和平离婚,江春耕带着人搬东西,但是不能砸坏人家林家自己的东西,林家人也不能故意拦着。 王秀菊不服气:“凭什么,冬麦不能生孩子,耽误了我们家,害得我抱不上孙子,他们还把我儿子打成那样,就这么算了?不行,我要他们赔钱,嫁妆也不能拉走!” 说着,看向沈烈:“沈烈,你说是吧,荣棠现在被他们打了,这都靠你了!” 王秀菊看出来了,这个时候能说上话的就是沈烈了,会帮着自己的只有沈烈了。 谁知道沈烈淡淡地道:“伯母,刚才我拦着,是怕荣棠哥真出什么事,现在没事了,嫁妆财产的事,我也管不着,还是听王支书的。” 沈烈这么一撤,王秀菊就有些慌了,王支书严肃地道:“那就这么办吧。” 不然呢,还能怎么着,不让人家拉嫁妆,人家肯定不干,因为打人的事闹腾起来,无非就是拉去派出所关两天,最后还不是放出来? 万事逃不过一个家事,女的离婚,一家子闹腾起来,大小舅子跑来把男人打一顿,这不是常有的? 不打架的那是没大小舅子! 因为这个送派出所,那不是笑话吗? 上面遵纪守法是一套,可农村人,大家还认个俗理,自然有一套活法,谁也逃不掉。 王秀菊其实还想掰扯掰扯,心里存着一口恶气,可沈烈不帮忙,她也不敢再说什么,最后还是一缩脖子,只能忍了。 这边冬麦跟着自己哥哥,轰轰烈烈搬家具,那边王秀菊拉着林荣棠去了卫生所,被打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过好在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外伤,慢慢养着好了。 等她回来,江家这边已经把嫁妆都装车上了,什么梳妆架子,什么镜台,还有几个红箱子包袱,锅啊盆啊,日常过日子的,大部分都是江家陪嫁,农村习俗,一般都这样,男的准备房子,女的就置办这些过日子的零碎。 林宝堂王秀菊两口子扶着林荣棠回到家,一看,家里都空了,王秀菊差点没昏过去,扯着嗓子哭了一声:“这是土匪啊,日本鬼子进村了啊,我可怜的儿子啊,我们怎么命这么苦!” ********* 江春耕带着兄弟,浩浩荡荡地拉着嫁妆离开,冬麦坐在车帮子上,抱着她的兔子,她自然看到了路上人指指点点的说道,不过她昂起头来,并不在意。 她想,只要自己愿意,没有人是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驴车快出村子的时候,恰好遇见沈烈,沈烈应该是从村口村支书家出来的。 江春耕一看到沈烈,脸便拉下来了,身体紧绷,拳头攥紧了。 沈烈却并没看江春耕,他看了眼冬麦。 冬麦看着远处的云,根本不看沈烈,神情漠然。 沈烈收回目光,径自从驴车旁走过。 江春耕看着他背影,往地上呸了一声:“没见过这么多管闲事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0章曼陀罗 等驴车出了村子, 江秋收劝他哥:“其实犯不着,那个沈烈,也是好意, 咱那么打下去,真打出个三长两短, 毕竟在人家地盘上, 咱能讨啥好, 到时候真把人家村里人惹急了, 咱出不了村,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他这话一说完, 江春耕和冬麦同时瞪他。 江春耕是觉得自己没打痛快,冬麦是恨沈烈出头。 她就是觉得沈烈骗了自己,曾经对自己说过那样的话,竟然帮着林荣棠。 沈烈人家是帮理不帮亲的人, 以前自己是理, 人家想帮自己,现在他觉得林荣棠是理, 沈烈就去帮林荣棠了。 这事越想越气。 江秋收见这哥哥妹妹都恼自己, 只好不说了,心里却想,妹妹本来挺软的小姑娘,被大哥带坏了, 兄妹两个现在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他终究惦记着这事,回到家里,他大致提了提这事,江树理和胡金凤都觉得后怕。 “在人家村里,你们也忒能打了!” “是啊, 好歹把那小子骗出来再打! “你们啊,哪有这样打架的!” 江春耕被念叨了一顿,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嫁妆也要回来了,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两天,冬麦把兔子安顿好了,嫁妆也都搁置在家里东屋,之后便在家休养生息,给家里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也不怎么出门,不过村里人消息灵通,很快东郭村西郭村都知道她离婚了,还是因为不能生孩子被人家男人扔了的。 林荣棠挨了打,王秀菊恨得很,十里八村到处宣传,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冬麦的事,冬麦走到哪里,都有人摇摇头叹一口气:“从小看着长大的,挺好的丫头啊,怎么就不能生。” 一时也有人私底下说,说是爹娘造的孽,谁不知道冬麦不是江家亲生的,是下乡的知青搞出来的野种,乱搞男女关系生下来的孩子,现在遭报应了,闺女不能生。 江家听了这个,自然是气得够呛,其实冬麦的身世,她小时候有人提过,等到长大了,就没人说了,江家人也以为她不知道,没想到现在竟然传开了。 冬麦倒是淡定得很:“娘,小时候的事,我都记得,这些我早知道,反正我把你们当成我亲生父母,现在我不能生,又离婚,被人家嫌弃,倒是连累了你们的名声,不过我可不心虚,谁让我是你们的女儿,我有底气,就赖着咱们家了。” 一席话,倒是把胡金凤说哭了,抱着冬麦哭道:“对,你就是爹娘的亲生闺女,爹娘没了闺女,你在人家知青肚子里重新投胎了,你穿金戴银不许嫌弃我们江家,你走投无路落魄街头也不用想着连累我们。” 冬麦听得眼睛也湿润了。 其实她心里还是愧疚的,她不想连累爹娘,但她又能怎么着呢,现在和林家闹翻了,她当然也不好意思去找戴向红了,之前想过沈烈的路子,更是不可能了,路都堵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城里打工。 唯一能想想的,就是先帮着家里去公社摆摊卖鱼汤面,好歹能帮家里挣一些钱。 过年前,江树理卖过鱼汤面,不过并没挣多少,鱼是金贵东西,熬起来也费功夫,但是挑着担子去了公社里,人家宁愿买豆腐脑,也不买鱼汤面,鱼汤面贵啊,一般人轻易不舍得买,能买得起的,人家也不会来这种挑担子小摊上买。 冬麦便琢磨着,她自己去挑着担子卖鱼汤面,去那些公社干部出没的地方,兴许生意能好,反正得试试,不然呢,总不能一直闷家里让爹娘哥哥养着。 冬麦便把这事说给了江春耕。 江春耕听了冬麦说的:“起早贪黑的,太累了,你才回来家里,歇一段再说,着急这个做什么,家里又缺不了你钱花。” 说着,江春耕掏出来一张十块的大团结:“这个给你,自己留在手里,万一有需要的时候自己花。” 冬麦看着她哥:“哥,你哪来的这钱?” 江春耕挠了挠头:“你嫂子不知道,我私房钱。” 冬麦:“哥,我不要,你留着吧,我不缺钱花,在家里吃喝都现成的,又不用买什么。” 江春耕:“那你去买身新衣裳穿。” 冬麦觉得好笑:“我现在也没打算相亲,买啥新衣裳。” 江春耕却硬将钱塞到她手里,粗声说:“反正这是给你的,你留着,爱买啥买啥!” 说完人就走了。 冬麦没办法,只好收起来,不过想着,以后有机会买个啥给侄子,算是还给嫂子吧。 *********** 过了正月十五后,冬麦便开始琢磨着鱼汤面的事了,不过她这个人比较抠,不想下血本,便想着做无本买卖,做无本买卖的办法就是跑去结冰的河里凿鱼。 如果能凿上来几条鱼,也就是费费家里的火,那不是省事多了吗? 不过东郭村这里没河,松山村南边那里才有河。 冬麦犹豫了一番,到底还是决定去了。 反正那条河挺长的,横跨几个村子,又不是独属于松山村的,她远着松山村就是了,怕什么? 再说大冷天的,她裹着围巾戴着帽子,别人见到不一定认出来自己。 说干就干,冬麦开始收拾了水桶,铲子,凿子,还有钩子,这些并不是专门用来凿鱼的,不过家里就这些,只能凑合着用了。 收拾好了,她骑着自行车就出门了,正月里天还很冷,顶着北风,冷风刮着冬麦的脸,冬麦咬牙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只能是下了车子,用围巾再次裹好了脸只露出眼睛,这次倒是好多了。 好不容易到了河边,河面果然结着厚冰,四周树木光秃秃的,除了萧瑟的风吹过,这里荒芜到没个人影,一眼望过去,远处的村子都是白茫茫的,好像是有一层稀淡的雾气笼罩着。 冬麦吸了吸鼻子,抱着那些冰冷工具的手几乎冻僵了,人却兴奋起来,她打算大干一场。 她以前也是跟着哥哥出来凿鱼过的,那个时候家里挨饿,她又嘴馋,哥哥便带着她老远跑来河边,偷偷地凿鱼,年纪小,也捞不到什么好的,有时候能凿到几尾小鱼都高兴得要命,回去炖汤喝,一家子喝得肚皮溜圆。 她先看好了地势,之后便要用凿子凿四个冰洞,这叫冰眼,三个冰眼凿成薄冰,但是不用凿透了,这样可以观察里面鱼的动静,要知道鱼一直在冰底下也憋得难受,它们一旦遇到有出水的地方,一般都会伸出头来吐气,这样等鱼来凿透了的那个冰眼吐气,就可以将甩着铁钩子的绳子去钓了。 这个时候河里禁止下网,只能用钩子来钓。 冬麦想得自然是很美,不过首先得凿冰,她先划好了位置,大致点出她得在什么位置凿几个,之后才看准了,拿着铁凿子来凿。 可这冬天的铁凿子真冷,简直是比冰更冷,握上去冻得她的手都要麻了,再使劲握,那手好像都要冻黏在铁凿子上,冬麦咬咬牙,心想这也不算什么,可得坚持了,要不然难道还用钱去买鱼吗,那得多少钱啊! 铁凿子凿在冰面上,发出铿锵铿锵的声音,然而她力气实在不大,费劲凿下去,也只是在冰面上看到浅浅的白色痕迹。 照这么下去,怎么可能凿透呢。 冬麦有些沮丧,心想哥哥力气大,早知道和他说一声了。 不过如果他知道了,怕是不会让自己来受这种苦的。 她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深吸口气,提着凿子,继续凿下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听到不远处林子里好像传来了小孩子说笑的声音,冬麦一个机警,支棱起耳朵来仔细听,果然是的,好像是一群孩子,就在那边光秃秃的山林里,而且听声音正往这边走。 冬麦倒是不怕人,她就是怕万一遇到认出她的,倒是好一番奚落笑话,或者消息传出去松山村,还不知道那些人怎么编排她呢。 冬麦四处看看,想找个能躲的地儿,最后发现那边几棵干枯的老柳树,她犹豫了下,还是抱起来她那些工具,跑过了老柳树后头。 枯树林里,那些孩子笑闹了一番,果然往这边过来了,这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大人。 这个人很高,太高了,让冬麦一下子有了不好的联想。 她悄悄地看,谁知道那个人恰好回头,望向自己的方向。 冬麦心虚得要命,赶紧藏起来。 果然是沈烈。 大冷天的,他很闲是吗,竟然带着一群孩子来河边?他是不是和自己犯冲?非要这个时候来! 其实她也没做贼,并不怕被发现,但一开始躲起来了,现在才跳出来,就更奇怪了,没法解释了,只能是继续躲着。 继续躲着的冬麦,心跳如鼓,她总感觉,也许沈烈看到了自己,却又心存侥幸,他其实没看到吧。 她将身体紧贴在粗大的柳树干后面,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沈烈带着那群孩子,好像是在给孩子讲山里野草的种类,又教他们怎么在冬天找出里面能吃的野菜,以及去哪儿找,有一个孩子好像揪到了一颗绿莹莹的草,便拿着给沈烈看。 沈烈看了看,忙接过来了:“这个一般叫洋金花,学名叫曼陀罗,是有一定毒性的,你们以后遇到,可千万记得别碰,也不要喂猪喂驴。” 他这一说,几个孩子自然吓了一跳,都赶紧看仔细了,以后好远着点。 沈烈:“这个毒性也不是很大,不过还是得注意,小动物,比如兔子什么的吃了,只怕是不行,大人碰到一点,一般没事。” 冬麦躲在柳树后头,一听兔子,顿时上心了。 她想看看沈烈说的什么洋金花到底是什么,以后也好避开,可是又生怕被沈烈发现,只能忍着,憋得真是难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1章 第 21 章 第21章凿鱼 冬麦熬了好一会, 沈烈才带着那群孩子往东边去了,冬麦靠在柳树后,冷得直哆嗦, 等到他们走了,她才出来, 蹦跳了几下舒活筋骨, 舒活筋骨后, 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 她赶紧拿起凿子继续凿洞,才刚过春节没多久, 这些天气温低,河面冻得硬,凿子下去,冰面也只是溅出白色的碎冰屑, 冬麦咬咬牙, 拼命地使劲,吃奶力气都用上了。 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 累得都要虚脱了, 总算凿好了四个洞,她长出了口气,趴在冰面上,从那三个凿薄的冰眼里观察。 这个时候的鱼一般都是贴着冰面游的, 河里虽然有些水草,但水还算清澈,如果有鱼出现,就很容易看到。 冬麦耐心地等着,没多久, 果然就看到两条一指宽的小鱼游过,虽然不大,但足以让冬麦激动起来。 她屏住呼吸,看着那鱼摇头摆尾地向那个露出水的冰眼游去,她赶紧拿起自己的钩子,对准了那冰眼。 两条鱼,果然都窜过来在这冰眼里涂泡泡,冬麦攥着几乎失去知觉的手,举着那钩子,猛地扑过去。 水花四溅,混了碎冰的凉水落在她脸上手上,她扑了个空,钩子叉在了冰里,鱼却不见了。 冬麦擦了一把脸上的冰水,都要懊恼死了,好不容易等来的鱼,竟然没成! 越想越气,冬麦觉得自己笨死了,心里懊恼,如果动作再准一些就好了。 不过既然能等到这两条鱼,说明法子是管用的,还能等到别的,她搓搓已经冻得发红的手,继续趴在冰眼上往下面瞅,耐心地等着鱼再次出现。 可冬麦到底是经验不足,后面鱼又出现了几次,她却只叉到三条两指宽的小鱼。 眼看着天都要暗下来了,冬麦看着水桶里游来游去的那几条小鱼,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么几条鱼,如果自己打打牙祭炖汤还是可以的,但如果说拿去街上做生意,肯定不行啊。 她这次算是白跑一趟了,也怪自己,以前凿鱼,都是自己望风,哥哥下手,她哪有那个劲道和准头啊。 天黑了后,山边温度降低,更觉得冷了,身上的棉袄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透着潮,身上冷得简直仿佛没穿衣服一样,体内漾着刺骨的寒意。 冬麦缩着肩膀,收拾自己的工具,虽然这收获实在让人失望,不过她还是得回去,也许明天可以早一些来,有了今天的经验教训,就能捉到更多了。 她一回头,就见暮色中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当场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别怕,是我。”沉沉的声音传来。 冬麦认出来了,这是沈烈。 她顿时蹙眉:“你来做什么?你刚才是不是就发现我了?” 她当然想到了,其实之前就怀疑他是不是看到自己了,结果他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她也就没多想,现在他去而复返,显然是看到自己,只是没挑破而已。 沈烈几步走上前,往地上稀里哗啦扔了几样铁家什,然后拿出来一只火把。 冬麦莫名:“你要做什么?” 沈烈抬眼,他自然看出了冬麦眼中的提防和排斥:“你来这里是要捉鱼吗?” 冬麦没好气:“关你什么事!” 沈烈:“我帮你捉鱼。” 冬麦一脸怀疑:“你有这么好心?” 沈烈轻笑:“我这人一向好心,你不知道吗?” 冬麦挑眉,没吭声。 沈烈:“我如果不好心,早把你跑来捉鱼的事嚷嚷出去了。” 冬麦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不过看看这天色:“现在天都黑了,还捉什么鱼啊,你这不是逗我玩嘛!” 沈烈:“我拿火把来了,你看,这是晒干的杉树皮,里面裹的是桐油纸,烧个把小时不成问题。” 冬麦嘲弄地道:“所以你是打算拿着火把帮我照亮?” 沈烈抬眼,朦胧夜色中,他看着冬麦,笑着说:“不是照给你看,是照给鱼看。” 冬麦嘲讽:“让鱼看清路怎么跑?” 沈烈却已经拿了安全火柴,抽出一根火柴棒,蹭的一下子擦亮了火柴,又用火柴慢慢地将火把引着了。 火把烧起来,熊熊的火苗在冬日里,明亮而温暖。 隔着那燃烧的火,沈烈笑望着冬麦;“鱼是趋光的,咱把火把往你凿的冰洞那里一放,鱼不就过来了?” 冬麦并不常捕鱼,听了倒是新奇,不过对沈烈还是满心不喜欢:“真的假的,你是蒙我的吧?” 沈烈:“我骗你做什么。” 冬麦却还是半信半疑,毕竟黑灯瞎火的,还说要捕鱼,听着就不靠谱。 沈烈大步过去,将冬麦的铁凿子放在冰眼旁边,然后将火把斜搭在上面,火把便照亮了凿开的那冰洞,冰洞里潺潺水流反射出跳跃的火光,五彩缤纷,竟然格外好看,就连四周围的冰,颜色都变得炫丽起来。 他起身,淡声问:“冷吗?” 冬麦揣着袖子,缩着肩膀:“是挺冷的。”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她只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了冰窟里。 沈烈便脱下来他身上的大衣:“给你。” 冬麦断然拒绝:“我才不要!” 沈烈低声命令:“穿上。” 他的声音简洁有力,带着很大的威慑力,冬麦甚至觉得,自己不穿都不合适,她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更恼了,他凭什么命令自己? 当下冷笑一声:“说了不想穿。” 沈烈挑眉:“为什么?扭捏不好意思?不想欠我人情?生气我帮着荣棠?还是怕我冷?” 冬麦差点跳脚:“你冷不冷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不稀罕穿,不想穿!” 沈烈看着她说:“你不穿,那我也不穿,扔这里吧,我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最看不得女人挨冻我自己穿得暖和,咱们公平点,都不穿。” 说着,他还真把大衣扔旁边草丛上。 冬麦连看都不看。 谁知道这个时候,风一吹,身上凉飕飕的,她更冷了,甚至打了一个寒颤。 她想了想,自己在河边待了这么久,早就冻透了,实在是不想为了面子骨气让自己挨冻,万一冻坏了,还不是自己难受?说不定还要花家里的钱去看病,那不是要活生生气死了! 当下弯腰将那大衣捡起来,利索地披身上了,有棉衣不穿是傻子,她干嘛当傻子呢! 这衣服可真暖和,军用棉大衣,要多厚实有多厚实,关键是大,从头到脚包裹着,冬麦满足地将手揣进袖子里:“这衣服还挺暖和,穿着舒服,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感激你的,我也不觉得自己欠了你人情!” 沈烈便笑了:“我也不需要你欠人情,那衣服是我扔那里的,你自己捡的。” 冬麦瞪了沈烈一眼:“你这个人真是烂好人,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沈烈却“嘘”了一声:“小声点,别吵到鱼。” 冬麦其实对沈烈还是有火气,不过想到鱼,她还是忍不住,跑过去看,趴那里瞅,果然见有鱼往这边游,当下惊喜不已,刚才守了半天,可没见到这么多鱼! 沈烈示意她安静,他自己却拿了叉子,抿着唇,对准了冰洞。 冬麦不自觉提起了心。 骤然间,沈烈出手了,水花四溅,水里的鱼跳跃,啪啪啪的几声,好几条鱼竟然全都被甩到了冰面上,到了冰面上后,还在那里翻跟头活蹦乱跳。 冬麦大喜,赶紧过去捡,也不怕冷,捡起一尾扔水桶里,再捡一尾扔水桶里,转眼竟然捡了七八尾。 她笑着说:“够了,足够了,这鱼好肥啊,这么大!没想到这个时候有这么肥的!” 沈烈又弄了两尾,这才罢手。 冬麦满足得几乎不敢相信:“它们刚才竟然不跑!我刚才捉的时候,它们一摇尾巴就跑了!” 沈烈:“鱼晚上趋光,最开始受了刺激会接近光源附近,会留在光源下游动,但如果停留时间长了,它们对光源适应了,就会游走,现在这些鱼也就是刚见到这么强的光,稀罕,看傻眼了。” 冬麦没想到捉鱼还有这样的道理,再想起他说起的那个什么曼陀罗,心里便想,他知道的可真多。 她有些好奇,他以前在部队都做过什么啊,知道这么多。 不过想到他是沈烈,她突然就没兴致了,甚至也不太想问了。 沈烈是林荣棠的好哥们,她不想有什么牵扯。 “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沈烈却这么问。 冬麦抬眼看过去,沈烈也在侧头看她,逆着光,她觉得沈烈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她便抿了抿唇:“你白天说的那个曼陀罗,长什么样啊,我……我怕我兔子万一吃了。” 沈烈随手从兜里掏出来一株草:“这样的。” 冬麦接过来,仔细看了,她好像见到过这中草,并不认识,也没碰过,原来竟然是有毒的,看来以后一定要注意了。 不过她又纳闷了:“你干嘛兜里装着这个?” 沈烈:“等着你问的时候拿给你看。” 冬麦一愣,歪头打量他,便明白了:“敢情你那句兔子不能吃,是专门说给我听的。” 沈烈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对,就等着有人特特地问我了。” 冬麦被他笑得脸红,觉得莫名,又有些气恼,便放下狠话:“你这个人真狡猾,浑身都是心眼,一看就不是好人!反正你帮我捉鱼,我也不会领情的,我一点不感激你!” 沈烈挑眉,戏谑地道:“我也没说要你领情,我这个人善良正直,乐于助人,从来不求回报。” 呸! 冬麦说不上来,就想呸他,怎么会有这中人,越看他越不顺眼! 沈烈看看天色:“你也该回家了,晚一些家里该担心了。” 冬麦一想也是,不能再耽误了,连忙开始收拾东西,又提着那鱼,鱼挺多的,她便道:“咱俩一人一半吧。” 其实是沈烈出的力,一人一半算便宜自己了。 沈烈;“不用,鱼到了我手里白糟蹋,我做不好。” 冬麦:“那你是什么意思?分你一半都不要,你是不是就想让我欠你人情?你就是故意的让我不好意思吧?” 沈烈笑:“原来你拿了这些鱼会不好意思啊?” 冬麦被他说破心事,面上便有些狼狈,大声地道:“你想错了,我没有不好意思!” 摇曳的火光落在冰上,反射出绚烂犹如琉璃的光,那些缤纷的光映在她脸上,她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他收住了笑,认真地问:“你为什么来捉鱼?” 冬麦抿唇,别过脸去。 她不想和沈烈提太多自己的事,事实上她都不想和沈烈有任何瓜葛,不过她再怎么嘴硬,她也不想平白无故占人家这么大便宜,所以她想了想,还是老实交待:“我想去公社卖鱼汤面,可我又不想花钱去买鱼。” 沈烈明白了:“所以你就来捉鱼,想做无本买卖。” 这么一说简直是吝啬抠门奸诈狡猾,冬麦咬唇,点头:“主要是我没钱。” 沈烈:“明天我正好有事需要去一趟公社。” 冬麦:“嗯?” 沈烈:“到时候请我喝一碗鱼汤面,我们算两清了,可以吗?” 冬麦瞅他:“就一碗鱼汤面?” 沈烈:“我这个人嘴欠,也爱多管闲事,讨人厌,没事让人占占便宜,也算是将功补过,不然我怕被人家背地里骂。” 冬麦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想了想:“行,那就这样吧,到时候我请你吃鱼汤面,我们两清。” 沈烈便帮着冬麦一起收拾,不过最后把水桶递给冬麦:“你提着。” 冬麦:“我架在自行车前面大梁上吧,提着没法骑车子。” 沈烈:“我骑自行车,你坐后面,我送你回去。” 冬麦:“啊?” 沈烈:“天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万一出事呢?你自己能扶着一路回去?你看看这风吹的,不把你爪子冻坏了才怪。” 冬麦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不想欠沈烈人情,不屑他的帮助,但自己今天确实考虑不周到,更没想到能捉这么多鱼,如果他不帮忙,自己只怕要推着车子一步步走回去。 她到底是低头道:“好,那我……先谢谢你了。” “谢谢”两个字,其实挺难说出口的,关系到面子,也关系到原来的气恼,但这么说出后,好像也没什么,人家没做大奸大恶的事,人家阻止了哥哥继续打人出事,人家现在还好心帮自己捞鱼。 本来就是毫无关系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只能说人家确实正直善良热心助人。 夜色中,沈烈笑望着她:“冬麦,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起来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2章鱼汤面 沈烈骑自行车, 冬麦在后面提着桶,那些工具全都架在自行车大梁上。 大晚上,迎着风, 风吹着沈烈的短发。 沈烈之前刚回家时那种板寸头,看着特土匪, 现在是普通短发了, 冬麦看着风把沈烈的短发掀起, 那短发便逆着朦胧的月光飞扬着散开, 根根分明,每一根都晕染了一圈月辉。 “你冷吗?”冬麦突然开口问, 她身上还穿着沈烈的大衣,特别暖和。 “好像有点冷,”沈烈声音清朗含笑。 “那我把你大衣还给你,我不冷了。” “冷得我都要出汗了!”说着, 沈烈抬手, 擦了一把,于是冬麦借着月光, 果然看到, 他发根那里,隐约有潮意。 她便有些愧疚了:“要不我骑一会?” 沈烈:“你骑车,带着我?” 冬麦想了想:“也可以,我力气挺大的, 我能带得动你。” 沈烈便笑了:“我如果指望着你骑车带我,那得走到明天了。” 冬麦便不说话了。 她本来心里对他存着恼,不想欠他人情,也不想领他情,但不得不说, 他这个人是真好,帮了自己大忙。 他为什么帮自己,因为他善良正直乐于助人? 此时夜风拂动,明月高悬,清冽寒意扫在脸上,冬麦静默地坐在自行车后座,听他骑车时发出的呼吸声,一下下的。 这让她突然想起,那一天,他喝醉了,呼吸也是像现在这么重。 她想了想,终于问:“那天……我好像咬了你,没事了吧?” 沈烈:“伤是好了,不过牙印子还在。” 冬麦:“你抹药了吗?怎么会留印子?” 沈烈:“你咬得那么深,抹药也白搭,留下印了,估计这辈子都消不掉了。” 冬麦彻底愧疚了,虽然他是一个男人,身上有个印子什么的也无所谓,但是总归是自己咬的。 沈烈:“怎么没声了?愧疚呢?” 冬麦有些艰难地道:“早知道不咬你了……” 沈烈却笑了;“我皮厚肉糙,咬就咬了,留下印子也没什么,我又不是小姑娘。” 冬麦却还是不说话,她之前对沈烈有气,现在没了。 自己当时就是对他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望,才会生气的吧,当时又在气头上…其实不去想那些,平心而论,沈烈这个人确实不错。 正想着,沈烈却突然说:“你要听歌吗?” 冬麦沉默了一会,才问:“你还会唱歌?” 沈烈:“当然了。” 冬麦:“那你唱一首吧。” 于是沈烈就真得唱了,唱的竟然是军歌,就是那个“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冬麦小学时候军训,参加活动,也唱过,旋律熟悉得很。 不过沈烈唱起来声音雄浑好听,透着男性成熟稳健的力道,在这冰冷的夜晚,听着竟然格外安心。 ************ 到了冬麦村子附近的时候,沈烈便停下了车子,帮她把水桶卡在了前面大梁上,让她边扶着水桶边推着走。 “我就不进你们村了,不然你哥看到我,估计把我揍出来,回到家,你也别提是我帮你弄的鱼。” 冬麦听着这话,便想,他倒是心里明白,哥哥见到他,肯定会揍他的,如果知道是他帮弄的鱼,甚至可能连鱼都给扔了。 “好,那你回去吧,你明天是要去公社?我会给你留着鱼汤面。” “嗯,那我回去了。” 冬麦便脱下棉衣,递给他,脱下来的时候,她顿时感到身上冷了,不过好在马上进村了,就这么短的路,她能忍。 她看着沈烈披上那棉衣,问:“你走着回去?” 沈烈:“我不走。” 冬麦疑惑地看着他。 沈烈:“我跑回去。” 冬麦:“跑?” 沈烈扎紧了棉衣的腰带,朗声道:“我其实一直习惯每天跑步,跑起来比自行车快,这点路,我一会就跑回家了。” 冬麦惊讶得不说话了。 沈烈看看冬麦:“那我先跑了。” 说完,沈烈果然跑了,特别快,像下山的豹子那么快,几乎化为了一道黑影,嗖嗖嗖地就不见了。 冬麦看得目瞪口呆,心想,怪不得当初他能捉兔子。 看他走了,也就赶紧推着自行车回家去了,她挑得偏僻后街走,不过快到家的时候,还是看到周围邻居,好像在找人,接着就听到她哥喊她名字。 她顿时明白了,这是看自己太晚不回来担心,便忙到了家,到家后,她娘见到她总算松了口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这么晚,你去哪儿了?你这傻孩子!” 冬麦看她娘这么激动,明白了,她娘难道以为她寻短见了? 怎么可能,她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吗? 冬麦赶紧给她娘看自己的收获:“我去弄鱼了,不用花钱,我就可以做鱼汤面了!” 胡金凤差点又哭出来:“你这孩子!” 于是赶紧通知她家里人,不用找了,家里人知道她竟然去弄鱼,自然是有些无奈,教训了她一通,特别是江春耕,更是恼火:“是缺你钱花还是怎么着,这么冷的天你去凿鱼,这可真是长能耐了!” 她大嫂谢红妮赶紧劝江春耕:“算了算了,这不是回来了嘛!” 冬麦熬过了骂,喜滋滋地显摆:“我弄了七八条鱼呢!” 江春耕脸更黑了:“没把你掉水里算你运气!” 江春耕这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冬麦小的时候,江春耕有一次带冬麦去河里,那时候还小,他看到冰面上有一条小鱼冻那里,冰比较薄,想着冬麦小,人轻,就让冬麦去捡那条鱼,谁知道冬麦还没走到鱼跟前,一脚踩了个窟窿,一只脚就陷进去了,当时棉裤都弄湿了,幸好人没事,给拽回来了,不过冬麦却因此发了三天高烧。 为了这事,胡金凤把江春耕狠狠地打了一顿,骂他说你是不是想害死你妹妹。 江春耕从那就对冬麦特别小心,生怕这小小又白白的妹妹没了。 冬麦才不管呢,她知道哥哥疼她,特别是大哥,最疼她了,也就是心疼她才骂她,便拿鱼给大家看,大家看了那鱼,自然是意外,问冬麦怎么回事,冬麦看看自己哥,不敢提沈烈,那天和沈烈打了一架,他提起沈烈就恼呢,便说自己如何如何运气,把沈烈的功劳按自己头上,大家自然都赞叹不已。 冬麦先草草吃了口饭,就早早地睡下了,等着明天一早就打理鱼。 到了第二天,鸡还没叫,冬麦就爬起来了,爬起来还是困得要命,便用凉水擦了擦脸,总算是清醒了,便进了院子杀鱼,她用擀面杖一口气把所有的鱼头都给拍了一遍,让鱼们晕了过去,之后便开始用刀背来刮鱼鳞。 正刮着,大门那里响起来声儿,冬麦过去开门,竟然是江春耕,他说来帮冬麦做鱼的。 冬麦无奈,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这么早?” 江春耕:“我还能不知道你,肯定一早起来。” 冬麦:“行,咱别吵醒爹娘,悄悄的,声音放小点。” 有了江春耕帮忙,倒是快多了,他手劲大,刀工也好,用刀背斜向鱼头刮鱼鳞,鱼鳞嗖嗖嗖地落下,没几下就把一条鱼刮干净了。 冬麦叹:“哥,你真厉害。” 江春耕:“这种活还是适合男人干,你去烧火吧。” 冬麦:“好!先杀五条鱼吧,剩下的明天再炖。” 江春耕先刮鱼鳞,刮去了鱼鳞挖内脏,从尾鳍那里用刀往鱼嘴处划,划开后掏内脏,冲洗干净,又抠去两面的鳃,去了腥线。 很快打理了两条鱼后,他就先拿过去让冬麦先做着,冬麦打理鱼不如江春耕,不过做鱼的手法,用江树理的说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江树理和胡金凤也醒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觉少,起得自然早,不过他们起来后,看到江春耕和冬麦已经把鱼都下锅了,也是没想到,胡金凤无奈地说冬麦:“你啊你,心急成这样,等我和你爹醒来帮着你一起弄不就行了。” 冬麦一脸甜笑:“你们年纪大了,多睡会。” 胡金凤:“你这孩子!” 冬麦放了一大根柴在灶里,让火慢慢地焖烧,这种小火炖时间长了,把那鱼肉给炖烂了,烂成白泥,融入到鱼汤里,那才叫好呢。 不过早饭是不能用大锅了,幸好冬天都生着蜂窝煤炉子,就在小炉子上做了饭,蒸得红薯粥,馒头就着拌菜吃了。 吃过饭后,天已经亮了,打开锅,里面的豆腐成了脂膏,鱼肉也成了白泥,就连鱼骨头仿佛都要化在里面了,用勺子舀起来一勺,像是浓郁的白色牛乳。 冬麦拿了瓷罐,先舀出来两罐子,让江春耕带去一罐,再舀一罐拿去给二哥江秋收家里,剩下的,她就舀到了桶里。 虽然锅很大,但是舀在木桶里后,也就多半桶,并不算太多。 不过冬麦想着,如果今天能把这些卖出去,就已经很知足了。 吃过饭,冬麦便套上了驴车,将那木桶拴在驴车后头,绑紧了,又把碗和筷子并一桶清水放上去,之后颤巍巍地上路了。 江春耕想陪着冬麦一起去,冬麦拒绝了,她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行,不想再耽误哥哥。 江春耕家里也还有事,只能算了。 冬麦开始赶车的时候特别小心,她生怕万一木桶倒了,那这么多心血就白瞎了,不过骑了一会,发现江春耕绑得挺结实的,那木桶连晃悠一下都没有,她才放心。 一路上,遇到东郭村的,大家都看过来,目光里带着同情,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冬麦感觉到,鄙夷自己的,反而是年纪大一些的女人,女人自己生了儿子,成了功臣,发现别人没生,反而比起一般男人更加鄙夷这种女人,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拿稳生孩子的军功章。 冬麦一概不理,闷头赶着驴车,路过西郭村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孙红霞,孙红霞也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是半袋子玉米。 孙红霞和冬麦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并排着,孙红霞看着她车上的木桶:“你这是干嘛去?” 冬麦便讲了自己的打算,孙红霞:“这倒是挺好,真羡慕你,有这个手艺,我是没什么手艺,没办法了。整天在家闲得吱吱叫,今天我家里让我把这半袋子红薯拿去集上卖了。” 冬麦:“你最近相亲怎么样了?” 一提这个,孙红霞倒是带了点笑:“最近相了一个,看着倒还行,对方对我挺满意,不过我觉得他家家境一般,再看看吧,我还是想找个条件好的,找个条件好的,才能过好日子啊。” 这倒是实在话,其实谁不想找条件好的。 冬麦:“那就再找找看。” 孙红霞:“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冬麦:“感谢我?” 孙红霞:“你不能生,人人都知道你名声不好,笑话你,现在反而不再提我的事了,媒婆说,以前和我相亲的都觉得,其实能生就挺好的,不能太挑。” 冬麦听到这话,差点笑出来,原来相亲这个事,还是要这么比的,她一来,就抢了孙红霞的风头。 冬麦和孙红霞说了一路,孙红霞讲了她相亲的那几个男人,这个那个的,谁家条件如何,谁家哥哥在公社里上班估计以后能帮忙,她都门儿清。 冬麦敬佩又感慨,心想她为了相亲,可真是下了大功夫。 孙红霞最后道:“其实林荣棠真不错,可惜你不能生,不然嫁到他家多舒坦啊,以后他肯定接他爸爸的班给村里当会计,那是吃财政饭的铁饭碗,两个哥哥在城里,只有给他帮忙的份儿,没有拖累他的,也不会和他抢家里的东西,老人那些东西,以后都是你们的,你说你如果熬着不离婚,那日子该多好。” 冬麦叹了口气:“反正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在他家过日子,并不好熬。” 孙红霞:“这还是你不能生,你如果能生,婆媳关系自然好了,再说,老太婆年纪大了,还能嚣张多久,也就是这几年能蹦跶,把她熬死了,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冬麦便不吭声了,她倒是佩服孙红霞的能耐,人家敢干,能干,做什么都有勇气,而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的。 这种人,将来总归日子不会差吧。 但是孙红霞说得那些,她是做不来,比如忍耐王秀菊,比如熬死王秀菊,那些村里妇女津津乐道的手段计谋,她做不出来,也许是脸皮薄,也许是不够泼,不够豁得出去。 更多的,她是想着,如果那是猪窝,她一定要挣脱出来,洗个清白,她不想一直和猪混在一起,倒是弄得自己满身泥。 不过这些,冬麦自然没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路,她便是提了,孙红霞也听不进去,正如孙红霞说的,她也听不进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公社,孙红霞娴熟地找了一个地方摆摊,并指着另外一个空地:“你赶紧去那儿,占上,不然等会人多了就没地了。” 公社里的集,是三八大集,五天一次,每个二十天有一个大集,今天是大集,集市上到处都是人,有穿着黑布鞋挑着担子的老人家,也有开着拖拉机i的,当然更多的是像冬麦这样赶着驴车的。 有人已经开始摆摊,有人却在往前走,老人家大声吆喝着,拖拉机嘟嘟嘟地冒白烟,旁边驴子发出“咴咴”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驴粪味儿,豆腐味儿,包子味儿,和冬日里烧煤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直扑入人的口鼻中。 这些对冬麦来说已经是习惯了的,她那件好看的红裙子就是从噪杂的市场中挑选的,不过她觉得她这鱼汤不能在这里卖。 她是打算一碗鱼汤定价五毛钱,现在一个火烧夹肉也就几毛钱,一个糖三角才一毛钱,鸡蛋一块钱能买十个,她这五毛钱一碗的鱼汤并不便宜。 混着驴粪和烧煤味吃饭的人,怕是不舍得买她的鱼汤,她想去公社政府旁边,给那些体面人吃。 她便赶着驴车要往前走,谁知前头人更多了,堵在那里走不动,于是就有乡下人叫骂起来,这个那个的,骂怎么不快点。 旁边一个照相馆用喇叭放出流行歌来,是一个男人嘶声裂肺地大唱,闹得人更加心慌。 孙红霞凑过来帮忙一起赶车,正闹腾着,冬麦就听到一个声音:“怎么堵成这样?” 冬麦惊讶地看过去,竟然是林荣棠。 他之前被揍了一通,伤得估计不轻,不过现在已经好差不多了,只是脸上还残留着一些痕迹。 他穿着一身中山装,冷着个脸。 冬麦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碰上了林荣棠,当时自己哥哥可是狠狠揍了他,现在遇上了,自己一个人,万一他趁机报复…… 林荣棠看都没看冬麦,反倒是闷头过去了旁边卖东西的,看到孙红霞那里的红薯,便随口问:“这个怎么卖?” 孙红霞一愣,她没想到林荣棠竟然问自己这个,忙说:“八分钱一斤。” 林荣棠:“行,我都要了。” 孙红霞便笑了,笑得温柔,语调也变得柔软起来:“你家缺这个吗,怎么好好地买这个?” 之前孙红霞和沈烈订亲,和林荣棠见过,所以孙红霞这么说,倒是不突兀。 林荣棠:“我娘打算去一趟首都,散散心,想着带点土特产,我家的红薯都给晒成干了,就想着买点,给首都我哥带着。” 孙红霞笑道:“那你买我这个挺好的,我这个个头大,保存得也好,你看,一点疤都不见。” 说着这话时,她望着林荣棠,林荣棠穿着中山装,衬着皮肤还挺白净,虽然脸上还有些淤痕,可是这人就是透着一股书卷气,不像是村里的农民,倒像是公社的干部。 孙红霞便觉得,冬麦这人没福气,这么好的男人竟然抓不住,长得模样好,家境又好,以后又是铁饭碗,那是一辈子的福气啊。 林荣棠看看地上的红薯,又看看孙红霞,便笑了:“行,你说的话我信。” 孙红霞听这话,脸上便红了下,笑着说:“给你算便宜。” 冬麦听着那边一对男女说话,听得出来,孙红霞和林荣棠说话时语气都变了,变得软起来,很女人的语调,她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她便努力反思了下自己,自己和男人说话的时候,是什么语调,也会像孙红霞一样有这种变化,以至于外人听着都觉得尴尬吗? 她并不记得自己会这样,不过想着以后可以留心下。 这时候路也通了,她赶着车往前走。 和孙红霞说着话的林荣棠,便不经意间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赶着车的冬麦。 依然穿着翠花夹袄,衬得小腰特别窄,手里拿着鞭子,赶着驴车,那么大的驴,那么大的车,小女人挥舞着清脆的鞭子驱赶着,很不相称。 林荣棠收回目光,便对孙红霞露出温煦的笑来:“我去公社有点事,回头聊。” 孙红霞微低着头:“好。” 冬麦赶着驴车过去公社附近,那是一排红砖瓦房,盖了没两年,外面是一溜儿围墙,围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藤子。 冬麦走到大门口,这时候正是早餐时候,看着里面的人进进出出的,她就把驴车停在道边。 公社政府附近自然还有公社的学校和医院,冬麦看着这边来往的人都穿中山装,衣着干净整齐,她觉得这些人可能手头比较大方。 卸下驴车后,她就试着叫卖,头一声的时候,就像蚊子呐呐一样,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想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豁出去了,便清朗地叫了一声:“卖鱼汤,鱼汤,新鲜美味的鱼汤!” 她叫了这么一声后,脸上发烫,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但其实显然是错觉,人们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冬麦再接再厉,又叫卖了两声,最后终于有一个年轻女干部模样的,穿着皮鞋,走过来问冬麦:“什么鱼汤?” 冬麦连忙打开用被子盖着的木桶,之后给她盛了一点:“你尝尝,你尝了再买。” 女干部一闻,味道挺香的,好奇尝了口,便赞叹不绝:“挺好喝的,多钱啊,怎么卖?” 冬麦便说:“五毛钱一碗。” 女干部:“这可真不便宜。” 冬麦忙笑着说:“这是上等新鲜好鱼,熬了好久才慢慢熬成的,你看,骨头都化在里面了,一般人家哪熬得出这鱼汤,我这是祖传手艺。” 女干部也觉得是不错,便掏了五毛钱买了一碗,不过她是要拿回去给孩子喝的,于是说好等下还给冬麦碗。 冬麦自然连声说好,她带了不少碗呢。 这位女干部给了冬麦灵感,冬麦觉得不能只知道叫卖,不然一般人不知道鱼汤是怎么卖,她便干脆拿出一个碗,盛了小半碗,放在那里,大声喊道:“鱼汤,新鲜美味的鱼汤免费品尝,尝一口不要钱!不好喝不要钱!” 或许是免费品尝这句话起了作用,偶尔路过的,都好奇地看过来,自然就有人过来尝一口,尝了后,有说好喝的,果然就要了。 冬麦陆续卖出去好几碗,五毛钱一碗,几块钱就进账了。 一拨客人过去,她赶紧把那些用过的碗用清水洗过了,洗干净后,等下来了客人接着用。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一个声音:“来一碗鱼汤。” 这声音实在是耳熟。 只不过以前,这个人和自己说话,总是温声温气的,并不会这么冷淡。 冬麦便起身,淡淡地看向来人:“五毛钱一碗。” 林荣棠脸上没什么表情,肃着脸,拿出来五毛钱递给冬麦。 冬麦便给林荣棠舀了一碗。 林荣棠接过来那碗后,便站在路边,微弯着腰,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尝了一口,鱼汤鲜美,一如往日冬麦曾经熬出的,只是如今落在他口中,却是苦涩。 他挑眉,看了一眼冬麦,冬麦的手刚洗过碗,在冷风中着凉水,那手便冻得发红。 他淡声问道:“你觉得这样很好吗?” 这句话,没头没尾,不过冬麦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过,不想离婚,哪怕自己不能生孩子他也不想离婚,可是自己固执地非要离婚。 如果不离婚,他可以给自己还算富裕的生活,至少比同村人更加优渥,他以后能吃商品粮,他会疼爱她,所需要忍受的,无非是王秀菊罢了。 他甚至不会在乎她能不能生孩子。 他还说过爱她。 可是她非要离婚,离婚后,一个人拉着驴车跑到公社旁边,站在寒风中叫卖。 冬麦搓着自己发冷的手,笑了笑:“我觉得挺好的。” 正月里的风吹着,吹起她耳边的发,那一缕发扑打在她脸上,原本对于农村姑娘来说过分白细的脸上现出娇艳的红来。 她眉梢冷漠:“我自己卖鱼汤,自食其力,挣了钱放自己兜里,没人管我了,也没人骂我了,这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3章 第 23 章 第24章沈烈喝鱼汤 林荣棠心口突然便涌出一股子气。 他生性软弱, 凡事总是忍让,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哪怕是她闹着离婚, 哪怕是被她哥哥痛揍了一通,他都觉得, 是他对不起她, 是他活该受着的, 她要怎么样, 只能随她了。 他爱她,所以认了。 可是现在, 她竟然说挺好的! 他眯起眼睛,咬牙道:“跑到公社门口来叫卖,你自己不觉得丢人现眼吗?放着在家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冷风里来受冻, 你觉得这样很好?你嫁给我的时候, 我让你受过这样的罪吗?我舍得让你受这样的罪吗?缺你吃了缺你穿了?” 冬麦听着这话,却只觉得好笑, 她根本没搭理, 低头收拾着自己的碗。 林荣棠被冬麦这样无视,气得脸都涨红了:“冬麦,你哥那样打我,我真不生气, 是我对不住你,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哥打我我没话说,可你现在算什么?我林荣棠就这么让你看不上?” 冬麦终于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只是五个字而已, 说出这句后,她继续整理自己的碗,将那些洗过的碗小心地摞在旁边,又用白笼布盖上,她是想着公社里吃商品粮的这些都是干部,人家讲究,这样盖上看着干净,人家也许更愿意吃。 林荣棠听到这五个字,呆了一下。 冷风呼啦啦地吹,他前心后背都冷得彻底,倒像是被人家掏空了一样,他怔怔地看着冬麦,这个曾经是他媳妇的女人。 好像没有任何一刻比这个时候更清楚地意识到,她真得不是自己的媳妇了,不是了。 她放着跟了自己的好日子不过,也要去冷风里受冻,因为她看不上自己。 林荣棠在这里失魂落魄,冬麦却是根本没搭理,她就当他是一棵没叶子的树就行了。 如今眼看着这边上班的人已经不多了,便估算着,桶里的鱼汤卖出去大半,估计还可以卖七八碗,她得留出一碗好的给沈烈,剩下的可以都卖出去,或许应该换一个地儿,比如去派出所前头。 她便收拾了,赶着驴车,打算过去派出所,谁知道这个时候,公社里出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模样干净,看着二十多岁,朝着冬麦走过来。 冬麦想着生意上门,忙对人家笑了下:“新鲜的鱼汤,要不要尝尝?” 中山装便问:“新鲜吗?” 冬麦忙道:“当然新鲜,这是头天从河里凿的鱼,今天鸡叫时候就起来开始熬的,你看,装在木桶里,用被子盖着保温,鲜味都还在呢,不信你尝尝。” 中山装便笑了:“行,我不用尝了,今天正好从县里开几个客人,想着招待招待人家,你这个我都要了。” 冬麦听着大喜,不过想到要留给沈烈的,他来不来是一回事,但是自己怎么也得给人家留下,毕竟这些鱼多亏了人家的,便和中山装说,自己得留下一碗。 中山装以为是冬麦自己留下吃,自然是应着,说不差那一碗。 因为中山装是要带回去食堂给客人吃,冬麦便先盛出来一碗,然后用被子捂住。冬麦这是炖了一大铁锅的汤,舀出来的时候锅底是留着,所以即使是桶底,也不见什么渣滓鱼骨,反而更为浓郁白稠,看着颇为引人食欲。 舀出来一碗后,冬麦提着桶跟着中山装过去,这个时候,林荣棠还呆呆地站那里。 冬麦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了。 其实当初和林荣棠相亲,她也看上了林荣棠,觉得林荣棠模样白净,看上去像个斯文人,说话也温柔和气,家里也算不错,嫁个这样的男人挺好。 后来嫁过去了,自然是甜蜜和美,再没有不满意的,可是这种和美甜美,倒像是春天里的花,也不过那么几天,等花败了,才发现满地的枯枝败叶还有臭虫。 她从出嫁时的懵懵懂懂,到如今想得清楚,有些日子,便是再享福,她也过不了,从人家手里看着脸色拿钱,那钱再多,花起来也难受。 自己熬夜做了鱼汤,在风里叫卖,林荣棠可能觉得丢人,但她不觉得丢人,靠着自己的辛苦换钱,她以后花起来有底气。 当下她提着桶,和人家中山装说话,自然难免套套近乎,问起来食堂饭菜怎么样,中山装年轻,见冬麦白净好看,倒是有些好感,便多说了几句。 冬麦便知道中山装叫陆靖安,现在在公社里上班,也是新分配过来的,才参加工作,是财粮员助理,平时工作是帮着发公社里国家干部的工资,到了交粮的时候,再协调粮站和各村的关系,督促征收农业税。 冬麦听着好奇:“这工作还挺重要的,每年我们来粮站交粮食都要排长队。” 陆靖安看了一眼冬麦,便道:“那到时候你可以找我,我和粮站都熟,就是一个招呼的事。” 冬麦一听想人家真厉害,赶紧谢过了。 到了食堂里,陆靖安找来一个陶瓷罐,冬麦提着桶,将剩下的鱼汤全都倒在了里面,不过这个时候鱼汤已经不那么热了。 冬麦解释道:“我家这鱼汤是祖传秘方,熬得够火候,便是凉了也不会泛腥,等你吃的时候热热,就和刚熬出来一样鲜了。” 陆靖安:“行,其实我也是刚听同事说你这鱼汤不错,才去买的,等中午热好了,我也尝尝。” 说着,陆靖安给了冬麦四块钱,冬麦觉得刚才那些应该不到八碗,再说人家买得多,便想找给人家五毛钱,陆靖安却坚持给了:“你特意跑腿给我送过来,差一两毛的事就算了。” 冬麦刚才过来,其实没带那么多毛票,竟然没找到五毛钱,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下次,我再送你们一碗吧,不然我挺过意不去的。” 陆靖安:“行,你以后都来这里卖鱼汤吗?” 冬麦:“我明天来,以后来不来,就看能不能捉到鱼了。” ********* 冬麦跟着陆靖安去了公社,林荣棠站在那里,只觉得浑身无力,他看到那个公社的财粮员和冬麦说话了,他知道那个人叫陆靖安,新来的,长得还不错,小伙子也没结婚。 他以后是村里的会计,他爹事先把公社里的关系都说了,只是人家还不认识他。 他也看出来了,陆靖安挺欣赏冬麦的,如果发展下,也不是没可能。 冬麦啊冬麦,他就知道,冬麦这人招男人喜欢,她以前也就是早早地相亲嫁给了自己,要不然,出去一遭,不知道招惹多少男人。 林荣棠黑着脸,就那么傻傻地想,他觉得冬麦是一只鸟儿,以前他把她管笼子里,可现在管不着了,眼瞅着人家扑棱翅膀,要飞了。 正站着的时候,他听到自行车铃铛的声音,接着就有人停他身边了。 “荣棠?你来公社办事?” 说话的是沈烈,他按住了刹车,长腿着地,支住了自行车。 自从沈烈把林荣棠打了一顿后,两个人关系自然不如以前了,不过到底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当时冬麦哥哥揍林荣棠,沈烈帮着出头了,为了这个林荣棠后来还说要请沈烈吃饭,沈烈没吃。 之后两个人见了,也会正常打招呼说话,谁也不提以前的事而已。 “我没什么事,就随便赶个集,恰好路过这里。” 其实林荣棠看到沈烈,还是会不痛快,总是会想起那天的事,当下便随口说:“我正说过去集上割半斤肉,你呢?” 沈烈:“今天来公社,是想咨询下咱们村种树的事。” 林荣棠:“种树?” 沈烈:“我听说现在不是要植树造林吗,公社里给各村下达指标,每个村都要把植树的任务分配到户?” 林荣棠:“是有这回事,你是打算怎么着?” 心里却疑惑,他怎么知道的?这个事他也是刚听自己爹提起,还没对外说呢,沈烈消息还挺灵通的。 沈烈:“公社里既然种树,那就得采购树苗,我想接这个买卖。” 林荣棠一听就皱眉:“这个买卖哪那么好接,公社里估计得找关系户,再说需要本钱,不那么容易干!” 沈烈:“试试吧,正好有一个朋友有树苗,苗好,价格也好。” 林荣棠还是不看好:“随你吧,你啊,就是太折腾了!” 依他看,沈烈守着他六十块钱安安分分过日子,那不是挺好的,瞎折腾能折腾出啥? 说话间,林荣棠走了,沈烈看着林荣棠背影,之后目光便落在旁边的驴车上,驴拴在老柳树上,上面有被子,有碗筷,但是人却不见了。 他已经打听过了,知道冬麦在这里。 当下将自行车支在柳树下,自己干脆倚在柳树旁等着。 等了好一会,才见冬麦从公社里出来,脸上喜滋滋的。 他便挑眉笑了,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她买卖不错。 冬麦老远就看到了他,便忙跑过来:“你怎么才来,我一直给你留着。” 沈烈笑,冬日的阳光下,露出一口白牙:“看来你生意不错,你还以为你都卖光了呢。” 冬麦:“我说话算话,既然说了给你,那我肯定给你留着,送给你喝后,我们就两清了。” 沈烈笑着没说话。 冬麦便从被子底下取出来鱼汤,捧给沈烈喝,沈烈也不客气,取过来站路边喝。 他一边喝着,一边随口问起冬麦买卖的事,具体怎么卖的,又说:“你能把鱼汤一口气都卖光,也挺不容易。” 冬麦其实不太想和他多说话,不过自己一口气把鱼汤都给卖了,心里有些激动,沈烈还这么问,实在忍不住想说说,当下便讲了自己刚刚如何卖鱼汤的,又是怎么让大家免费品尝,最后人家公社里的财粮员找来,全都给卖了。 提到陆靖安,冬麦眉开眼笑:“人家可真好,给了我四块钱,公家人,就是大方!” 沈烈:“财粮员,是不是姓陈?” 冬麦:“不是姓陈,是一个姓陆的。” 沈烈便明白了:“那估计是新来的助理财粮员,我今天正好有事找他们部门提。” 冬麦有些意外:“什么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4章 第 24 章 第24章疏远 沈烈见冬麦问起来, 也就说了自己打算找公社看看供应树苗的事。 冬麦听了有些疑惑,想着公社里的人都是吃公家饭的人,跑过去找上人家, 一个平头老百姓, 人家能搭理吗? 沈烈笑道:“我就厚着脸皮上门, 他们不好不理我,他们要采购树苗, 采购多少, 什么时候采购,我都打听清楚了,既然他们要买树苗, 我把我这边树苗的样品和价格往那里一摆,他们非采购别的,就得说出一个道道来,看看谁的更好,谁的更便宜,谁能把这事给计划得更好, 大家摆出来公开竞争好了,这叫招标。” 冬麦听沈烈这话, 意外地看着他。 冬麦自己的哥哥其实也挺能耐的, 十里八村, 他谁都不怕, 但那也就是在乡下逞能, 进了人家公社派出所, 平时还不是得小心翼翼, 那都是百姓眼里的官老爷,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 谁敢得罪?但是沈烈那话里,他口气还挺大,和普通他们这种老百姓不太一样。 沈烈看出冬麦的意思,便和她解释。 原来沈烈退伍后,按照安置政策,是由陵城武装部安置领导小组来接收,安置原则是哪里来的就哪里去,非农业户口退伍军人实行系统分配任务包干制,而像沈烈这种农业户口的,原则上是回农村,不过沈烈在部队立过功,对于他这种,就有特殊政策,被介绍到了军地两用介绍所,介绍所便将沈烈的安置任务分配到了公社里,公社里给沈烈安排了一个发报员的工作,一个月六十块钱,负责蹲守在山里,遇到山洪汛情及时发布通知,那就得一天到晚守着,不能出来。 “本来我身上带着功,可以安置正式工作,吃铁饭碗,不过那个名额被人家占了,他们说先给我安置一个临时工,就让我去山里当发报员。” 冬麦一听:“怎么能这样!” 沈烈抬眼看她,她说这话的时候,特真情实感,他便笑了:其实这个工作干两年,请请客找找关系,估计也能转正,不过没意思,那活儿干到死也就是在山里熬着。” 他不愿意接受那工作,公社里也没别的带编制工作给他,只好先把他挂在那里,择机待用。 他来过几次公社,人头也都熟了,现在他过来公社,就是找财粮员,应该是陆靖安的上司,来谈这次树苗采购的事,想把这个买卖拿到手。 冬麦听他这么讲,听了后,倒是意外:“其实如果干两年就成正式工,那挺好的啊!” 毕竟农村人和吃公家饭的就是不一样。 沈烈:“天天闷山里出不来,一辈子也就那样,没意思,一天到晚看到的就那么几个人,那才是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他这么说,冬麦愣了下,心想原来他不想守在山里是为了娶媳妇。 沈烈知道她认真了,这才收敛了笑,解释道:“现在国家要改革开放,留给我们的机会很多,那个工作就算以后转成正式的,也没什么前途,就是当一个发报员熬着,熬一辈子。” 冬麦恍悟,恍悟过后,想起之前林荣棠提起他补贴的事,又忍不住好奇。 只是到底和他不熟,不好意思问罢了。 其实今天他和自己说这么多,也是没想到。 沈烈却看出来了:“你想问什么?” 冬麦犹豫了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初,当初我劝……” 沈烈没吭声,就那么看着她。 他的目光好像能看透人心,冬麦便心虚了,低声说:“算了我没什么好问的!” 这是人家的事,说到底她和沈烈不熟,还不到说这种话的地步,提起来,不过是戳人家伤心事罢了。 冬麦觉得自己傻,傻透了。 沈烈挑眉:“你是不是想问补助的六十块钱?” 冬麦断然否决:“没有!” 她声音有点太响亮,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我就随口闲话而已,你不要在意,你不是还要去公社吗,赶紧去吧,我也得回家了!” 沈烈笑了笑,也就不说了,站在那里,看着冬麦赶着驴车匆忙离开,看了一会,才转身走进公社。 冬麦赶着驴车,走出老远后,才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时候沈烈已经不见了,她也松了口气。 这次沈烈帮了自己大忙,帮自己捞鱼,说实在话,自己挣到的钱,倒是有一半得归功于人家。 冬麦心里感激,不过也就是感激而已,以后肯定是不可能有什么牵扯,不说别的,就说他是林荣棠的好兄弟,这以后见了其实也尴尬。 况且,冬麦想起那一天喝醉酒的事,还是不自在。 她也是被贪婪冲昏了头脑,人家给她捞鱼,她竟然真接受了,还高高兴兴地拿着,挣了钱,还和人家有说有笑的…… 冬麦现在被风一吹,头脑特别清楚,她知道以后还是得远着他。 他人是很好,可林荣棠的朋友,终归是不能成为她的朋友。 这么想着,冬麦恰好见旁边集市上卖东西的,有小孩儿玩的拨浪鼓小汽车,还有塑料小手-枪,冬麦想起小侄子满满总拿着家里树枝当手-枪玩,便过去问了问,一个塑料手-枪要七毛钱。 她觉得有些贵,犹豫了下,这时候恰好旁边有对母子,当娘的给孩子买了手-枪,小孩高兴得只蹦跶,冬麦咬咬牙,买了。 买了手-枪后,她又去旁边买了芝麻糖,小塑料袋装的无花果,还有鸡蛋糕,无花果是小侄子爱吃的,鸡蛋糕给爹娘吃。 她买了好大尼龙兜子,提着放在车上,赶着驴车准备回家,这时候就听到旁边自行车叮当响的声音,扭头一看,是孙红霞。 孙红霞满面春风,眉梢带着笑,一改之前的死气沉沉。 冬麦便想起林荣棠来了,孙红霞和林荣棠聊得还挺欢。 这事,怎么想怎么别扭啊。 孙红霞问起来冬麦的鱼汤买卖,冬麦说了,孙红霞倒是有些意外:“都卖了?五毛钱一碗?” 冬麦点头:“是,卖了九块钱。” 孙红霞眼睛顿时瞪大了,一天卖九块钱,一个月也小三百了,一年就是三千多,在农村,能有个一万收入就是万元户,冬麦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离婚小媳妇,竟然能挣这些,很了不起了! 她羡慕地看着冬麦:“你这厨艺好,可真是沾光,挣这么多钱。” 冬麦因为林荣棠的事,已经不太想和孙红霞说话了。 她隐隐感觉到,孙红霞其实是想“勾搭”林荣棠,也许称不上勾搭,但至少孙红霞觉得林荣棠不错,已经把林荣棠纳为了“再婚选择”的范围。 他们成不成的,自己和孙红霞走得近了也尴尬。 孙红霞却没感觉到冬麦的冷淡,她好奇地问冬麦这鱼怎么弄的,到底怎么做,冬麦自然不好和她说是沈烈帮忙,便说是自己捞的,至于鱼怎么做,涉及自家秘方,当然不会外说,只捡不紧要的提了。 孙红霞自然感觉出冬麦并没对自己交底,这倒是也没啥,她自己可以琢磨,她开始琢磨着,冬麦能挣这么多,关键是弄到了鱼,自己如果去凿鱼拿去卖,岂不是也能挣钱? 这让孙红霞兴奋起来,她明天也得试试,河里的鱼是大家的,又不是冬麦自己的,冬麦可以去捞,自己也可以。 冬麦赶着驴车回到家,一进门就见村里徐婶子在,和人家打了招呼,徐婶子笑吟吟地看着冬麦,冬麦被她看得,莫名不自在。 这时候她哥也进屋了,黑着脸,她更加疑惑。 一时徐婶子走了,她娘胡金凤才说,原来是给她说亲的,说的是一个三十六的男人,前年死了女人,家里四个孩子,最小的才三岁。 胡金凤叹了口气:“说是你过去就不用生了,其实那户人家也行,男人是个老实人,就是年纪大点……又带着四个孩子,日子会辛苦。” 江春耕哼了声,脸色难看:“大了我妹十五岁呢,这是找男人还是找爹呢?” 冬麦笑了:“我倒不是嫌弃人家年纪大,不过四个孩子,这过去后就得当后娘,还不知道操持多少事,以后只能天天烧火做饭洗衣服了。” 江春耕:“人家不是找媳妇,是找大丫鬟伺候一家五口呢。” 胡金凤其实原本也舍不得女儿过去受罪,只不过现在三天两头,有人帮着介绍,都是年纪大的,都是带孩子的,她也只能听人家讲讲,现在看冬麦这么说,自然算了。 冬麦赶紧打开话茬,说起自己卖鱼汤的事,挣了九块钱呢,又把自己买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 这个时候谢红妮恰好带着满满进屋了,冬麦便把塑料小□□给满满玩,满满高兴疯了,拿着就往外跑,去给他的小伙伴显摆了。 谢红妮:“冬麦,你说你,花这个钱干嘛!” 冬麦:“今天挣了一点钱,让满满也跟着高兴高兴。” 胡金凤自然没想到这么顺利,江春耕也意外,冬麦又拿出来七块钱,当着大家伙的面给了胡金凤:“娘,这钱你收着吧!” 胡金凤看儿媳妇在旁边,就收起来:“行,那我收着。” 一家子自然高兴,也好奇,他们之前卖的时候没这么顺利,便问起来冬麦,冬麦便将自己怎么叫卖,怎么挑地儿,怎么让大家尝,都说了,大家自然是没想到,都夸冬麦能干。 晚上时候,哥嫂都离开了,胡金凤私底下又把那钱给冬麦了:“你自己拿着好了。” 冬麦没要:“娘,我现在吃家里,油盐酱醋都是钱,也没功夫去想,你去买就是了,我就吃个现成饭,这些钱,你留着,需要花的时候就花,不需要就当帮我攒着好了。” 胡金凤叹了口气,到底是把这钱先收着:“我帮你攒着吧。” 她想着,这个女儿早晚还是得嫁人吧,不嫁人怎么行,等以后嫁人,给她再在嫁妆里添置一些东西吧。 冬麦挣了钱,心里自然是高兴,第二天又把剩下的鱼也给炖了,拿去公社卖,生意依然不错,很快就卖光了,不过也有人提意见“你这一碗碗端着太不方便”,还有人觉得“不够热乎,还是刚出锅的新鲜的更好”。 冬麦心里明白,还是得开个饭馆来卖才好呢,但是现在她确实没那个本钱,只能小打小闹挣小钱了。 之前沈烈帮着逮的鱼很快用光了,她又去凿鱼,这一次特意选了距离松山村更远的地方,这次运气就没上次好了,耗费了一整天,只捉住六七条不算太大的,回来熬了去卖,之后又去凿鱼,是江春耕陪着去的,不过也收获不大。 冬麦不免纳闷,心想同样是那个办法,怎么自己运气这么差,竟然捞不到,明明那天沈烈用这个办法弄到了不少鱼。 结果江春耕很快打听到了,原来孙红霞和她哥哥也去捞鱼,但是人家不是拿钩子钓,人家是用网捞,是那种网眼很小的网,大小通吃,捞了不少,捞了后拿去街上卖,倒是挣了一些。 她用那么细的网眼截住了上游,自己在下游,自然是不好弄到鱼了。 江春耕冷着脸:“这是从你这里打听了门路,自己去发财了!也够狠的,竟然用那么小的网眼,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这种事!” 冬麦叹了口气:“都不是傻子,咱挣了钱,告诉了人家,人家当然也想挣,其实从河里捞鱼这个,本身就是投机取巧,哪能长久呢。” 江春耕气不过,打算带着冬麦去孙红霞他们上游捕鱼,不过冬麦却是想着算了吧,孙红霞想捞一时的块钱,而自己是想做长久买卖,做买卖关键是稳妥,犯不着为了捉鱼在这里和人家斗气。 恰巧这个时候,村支书大喇叭里喊,说是公社里下了通知,到了渔汛期,说是禁止捕鱼捞虾,冬麦见此,正好趁机收手了。 江春耕其实并不是那守规矩的人,以前家里挨饿时候,偷偷捕鱼的事也不是没干过,不过有冬麦劝着,也只好作罢了。 于是干脆不去捞了,不去捞了后,冬麦便去外面买鱼来熬汤,不过买鱼需要钱,这样每天能挣到的就不如以前了,辛苦一天,大概能挣四块多。 冬麦自己算着,这样也行,就算不是天天干,一个月也有一百块,对她来说,一百块已经不少了,那些铁饭碗也不过是这个钱。 胡金凤提起捞鱼的事,气得不轻:“凭什么啊,这孙红霞也太贪了,她这是要把钱都捞她兜里!” 冬麦:“这世上总有人比咱们豁得出去,人家豁出去,挣钱了,咱豁不出去,挣不了那个钱。” 冬麦是觉得,以前挨饿,吃不饱饭可能会死,那个时候当然没顾忌,什么勾当都豁出去了。但是现在谁家也不至于挨饿了,没必要为了挣那点钱犯规矩,人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钱,就把事情给做绝了。 胡金凤自然有些憋气,便说孙红霞相亲了多少男人,人家都嫌弃她,又说她到处勾搭男人。 冬麦其实不爱听这个,各人有各人的道,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别人不杀人犯法,也随她,但她知道自己娘的性子,只当没听到。 她如今反而琢磨着,或许自己可以不止熬鱼汤,还可以熬鸡汤排骨汤,虽然自己家的秘方是鱼汤,但是自己做别的,也挺好吃的,再琢磨下怎么做更鲜美,到时候几个汤一起卖,岂不是更好? 而且鸡汤排骨汤不怕不鲜,也不像鱼汤容易腥。 做好了后,还可以加点烧饼什么的。 她家祖传的是鱼汤面,可是这大老远过去,面都要坨了,自然不能带着,但是如果是烧饼什么的,就可以带过去卖了。 就在她想着这个的时候,便听到一个消息。 孙红霞带着她兄弟过去捞鱼,结果被公社里给捉住了,说是将孙红霞和兄弟都带到了公社里,要求他们写检查,还要罚钱。 “听说罚不少呢,这次上面抓得严,正好抓住他们做典型,之前挣的那些,肯定都得吐出来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5章 第 25 章 第25章被邀看电影 孙红霞被人家公社抓走的消息很快传过来, 据说是公社里已经三令五申把这事下达到了村里,村里大喇叭喊了几次,然而孙红霞家觉得没什么, 以前大家也没这么守规矩,她就照样干, 捞了鱼后竟然还光明正大拿去卖, 可不就被人举报了。 孙红霞她娘气得要命, 站在东郭村西郭村中间那条道上掐着腰卖, 说红眼病看不得别人发财,说这是断人家财路活该一辈子受穷, 生出孩子没□□,骂的那些话自然是不堪入耳。 开始村里人不说什么,后来都看不下去了,就劝, 说你们家自己违反规矩, 怎么还不让人说?人家就算举报,这不也是你们自己先违反法律嘛! 孙红霞娘不服气, 不过看大家都这么说, 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她家里又想办法托关系,去公社里找人,折腾了半天,孙红霞其实也没犯什么法, 公社里就是把她领回去教育一番,人自然是要放回来,不过却要罚钱。 孙红霞娘心疼得要死,罚的钱可真不少,其实也没挣多少钱, 倒是要赔进去一些,自然是难受 ,求爷爷告奶奶地想让人家宽限一些钱,好歹少罚点。 这时候,冬麦尝试着开始做鸡汤排骨汤,味道是不错,不过折腾了几次后,发现爱喝她这汤水的都一个劲地夸好,几乎天天想喝,但其实公社里会花五毛钱买一碗汤的无非就那些人,一般人不舍得,所以辛苦做了鸡汤排骨汤,人家买了这个就不要鱼汤了,生意并不会因此就变好太多,也只是花样多了而已,而一口气熬三种汤,自己却辛苦许多。 做了几次后,冬麦还是继续熬鱼汤,鱼去市场上买,和人家谈好价格长期买,让人家便宜,费了不少口舌,让人家便宜了一些,便宜了后,冬麦的利润就上去了,掐指一算,大概一天能挣六块钱,这么一来一个月大概一百七八十。 冬麦盘算着,鱼汤的买卖也不是天天能做,等季节过去了,就做鸡汤排骨汤,回头还可以搭配做点烧饼什么的一起卖,一年能挣两千块,攒一年,也许自己就可以考虑先在公社里开个馆子了。 当然了,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她现在手头也就几十块钱,况且,驴车是家里的,家里还得用驴来耕地什么的,她不可能天天用,也就不可能天天去摆摊。 这天她又赶着驴车过去公社里,谁知刚支好摊子,就看到了孙红霞,正期期艾艾地站在公社外头。 孙红霞看到她,便凑过来和冬麦搭话:“冬麦,你说这得是啥人,看我捞鱼挣钱,竟然去举报我,这是自己挣不到钱,也不想着让别人好过啊!” 冬麦正低头整理碗筷,听到这个,便随口说:“谁知道呢。” 其实现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各家各户比以前日子好过多了,不至于说谁家吃不上饭,无非是吃好吃坏问题,这个时候,但凡存着点良心,到了渔汛期,人家公社不让捕鱼了,大家也就不去了。 毕竟这个时候是鱼产卵的时候,按照老传统,用密实的小网捕鱼,也实在把事情做绝了。 冬麦见过孙红霞家捕鱼的网,可真小,冬麦不太看得上孙红霞的为人,是以现在和她说话就淡淡的。 孙红霞打量着冬麦的反应,看她不热络,心里更有想法了,果然就是她了。 冬麦去捕鱼卖鱼,这鱼也不是冬麦家的,自己听了,也去捕,有错吗?结果她倒是好,自己不捕鱼了,然后反手一个举报,让自己倒霉。 孙红霞甚至想起自己娘昨晚上说的,说冬麦这个人挺恶毒的,特意把捕鱼挣钱的事告诉自己家,兴许就是她设下的陷阱,这是故意的啊! 孙红霞其实不太信冬麦心眼竟然这么坏,可事情摆在这里,又觉得一切都有可能,况且冬麦现在对自己这态度,明摆着就是心虚。 孙红霞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当初我听说你卖鱼汤挣钱,其实也就是想跟着学学,没想到你没事了,我反而被举报了,只能说没那财运啊。” 最后那几个字,孙红霞拉长了调子。 冬麦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她一眼,便见孙红霞笑得别有意味,她恍然,恍然之后大怒。 心想怪不得你娘跑去我们两个村子中间骂,敢情竟然是骂我的,以为是我举报的?还说什么生个孩子没□□,我家嫂子正怀着身子,你娘竟然这么骂?当下真是被恶心到了。 不过冬麦也懒得和她吵吵,便故意道:“确实没那财运,听说罚不少钱,罚多少来着?你说你现在,正是相亲的好时候,名声最重要,突然来一个这种事,还能相到好的吗?” 孙红霞听这话,心跟着一抽抽,这正是她最担心的,没想到冬麦直接说出来了。 她这里心还缩着,又听冬麦说:“你现在离婚了和哥嫂弟妹一起住,时间长了,人家难免烦你,你如果帮衬人家挣钱还行,现在你连累兄弟罚钱,估计你嫂子你弟妹容不下,还不知道他们怎么说呢,想想这处境,我都挺替你难受的!” 孙红霞本来缩紧的心,便又被针扎了一下。 不过她有些不甘示弱,便说:“那你呢,你嫂子那里——” 冬麦笑着道:“我和嫂子关系还行,我挣了钱给小侄子买个玩具啊油条啊肉夹馍啊,或者炖了鱼汤端过去两碗,嫂子高兴着呢,再说了,我哥疼我,他直接说了,我离婚嫁不出去,有哥哥,娘家养着,以后侄子给养老送终。” 孙红霞便说不出什么来了,心里一抽一抽地难受。 隔壁村,谁家什么情况大概知道,更何况江春耕是几个村大名鼎鼎的人物,人家确实疼妹妹,据说以前冬麦长得好看,有些混小子就暗地里开她玩笑说荤话,被江春耕知道了,一个个地揍过去。 孙红霞心里苦涩,她突然发现,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这个冬麦,听说还是知青的私生女,本来是没人要的,被江家收养了,日子怎么就过这么好?自己有爹有娘,反而不如人家。 等到嫁了,自己嫁一个沈烈,根本就不是踏实过日子的人,放着六十块钱不要,非要去搞什么羊绒买卖,最后还不是出车祸了?而林荣棠,家境好,白净,性格也温柔体贴,完全没法比! 孙红霞深深地看了冬麦一眼后,便不理冬麦了。 暗地里却冷笑一声,心想冬麦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闹腾着和林荣棠离婚,那是多好的一个男人啊。 她离婚了,兴许自己有机会呢,上次见到林荣棠,他根本没搭理冬麦,反而和自己有说有笑的。 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反正都是离婚的。 这个时候,太阳从东边露头了,路上便有骑着自行车匆忙上班的,冬麦忙叫卖起来,买卖依然不错,不一会就卖出去三碗。 孙红霞站在公社前,看那样子想进去,不过人家门卫拦着,不让她去,后来门卫又说她站在那里不合适,让她靠边,孙红霞只好站在红砖墙根下,那里有垂下来的爬山虎藤。 “冬麦,来一碗汤。” 冬麦听了这声音,便笑了,忙和陆靖安打招呼,利索地给他盛了一碗。 她现在还做了烧饼,喝鱼汤送一个烧饼,就着吃。 陆靖安挺喜欢吃这烧饼的,外面酥脆,还有芝麻,一咬掉渣。 陆靖安吃着饭,便和冬麦说话,现在两个人也算比较熟了,陆靖安便说自己最近公社里忙的事。 冬麦想起上次沈烈说植树,有些好奇,便随口问起来。 陆靖安:“你认识沈烈啊?沈烈拿了树苗过来,也不知道他找得什么门路,价格确实不错,树也挺好,上头开会讨论了几回,已经定下来了,他现在去运树苗了,过几天就到,到了后分配到村里,就得开始安排种树了。” 冬麦一听,自然是替沈烈高兴,他这下子估计能挣一笔钱了吧。 吃完后,陆靖安擦擦嘴,看着冬麦,笑着问:“你卖完鱼汤打算做什么?” 冬麦:“卖完了就回家啊!我琢磨着明天卖鸡汤,回家准备去。” 陆靖安:“明天周六,这边估计没人。” 冬麦一想也对,叹了口气:“那到时候少熬一些,去别处看看。” 陆靖安犹豫了下,还是说:“你没事可以多看看,多玩玩,公社里现在开了一个电影院,还挺不错的,我这里正好得了两张票,你要不要去看看。” 冬麦听这话,倒是意外。 陵城有一个电影院,那个是正式的,刚结婚时候林荣棠带着冬麦去看过,确实不错,冬麦第一次看到了电影院的电影。 公社里去年也布置了一个电影院,当然不如陵城的正式,听说就是一个院子改装的,露天的,在院子里看,不过也不错,关键是价格便宜,对于农村搞对象的男女来说,也是很好的去处了。 冬麦只是没想到,陆靖安竟然邀请自己去看。 一般这么邀请,应该是搞对象的才去。 她便多看了陆靖安一眼,这个时候陆靖安也在看自己。 四目相对,陆靖安有些拘谨地说:“据说今天是《等到满山红叶时》,这个挺好看的。” 冬麦瞬间便明白了,她又不是没谈过对象,当然知道。 她心便漏跳了一拍。 陆靖安和她处得不错,人善良,照顾自己生意,她心里当然感激,对方长得模样白净,文雅,又是公社工作,反正怎么看怎么好。 可她倒是从来没想过人家对自己有意思,毕竟人家是吃商品粮的,就算自己没有生育问题,人家也比自己条件好。 她犹豫了下,还是说:“算了,我着急回家。” 陆靖安:“你,你不愿意看啊?” 冬麦心里有些难受,她想,这个男的好像确实喜欢自己,如果自己不是身体有问题,那也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呢。 可她现在肯定不行,不能害人家,便狠心道:“也不是,主要还是家里有事,不太方便。” 陆靖安显然是失望了,不过还是道:“那就下一次吧。” 等到陆靖安回去了公社,冬麦想想,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她想起陆靖安这段对自己的照顾,其实也是自己傻,人家看就是对自己有意思,才照顾吧? 而她冬麦好意思拒绝了人家的好意,还凑到人家跟前做生意吗? 冬麦叹了口气,想着或许应该换一个地儿? 正想着,孙红霞过来了,她好奇地问:“刚才那个不是陆靖安吗?你认识他?” 冬麦心里正乱着,看到孙红霞过来,便随口道:“他是我的老主顾,经常照顾下我生意,也不算认识,就是来喝鱼汤的时候顺便说句话。” 孙红霞眼睛顿时亮了:“那你能帮我说说话吧,他是财粮助理员,现在管我这个事的就是他的上级财粮科科长,他能说得上话!”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6章 第 26 章 第26章哥哥实力宠妹 冬麦可以感觉到, 孙红霞几乎是急切地看着自己,她想求自己帮忙。 刚才她对自己还怀疑试探,现在之前的隔阂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她像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一样,想让自己帮忙。 冬麦觉得可笑, 又觉得无趣。 不过她也只是说:“红霞, 我是认识人家, 可那关系, 也就是人家和我说说鱼汤好不好吃,鸡汤好不好吃, 烧饼里面的芝麻酥不酥脆不脆的,还真没到说这中事的份上,你这个忙,我帮不了。” 孙红霞哀求道:“冬麦, 他们要罚我二十块钱, 给你说实话,我卖鱼都没挣那么多, 你说我有什么办法?你不帮我说说情, 我也不知道找谁,我现在走投无路。” 她这个样子实在可怜,冬麦也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不过—— 冬麦无奈地道:“我和人家不熟。” 孙红霞看冬麦这样,便失望了:“怎么会?他刚才和你说话, 连说带笑的,我也不求你多说什么,你就顺便提提,就说咱们是一个村的,认识。” 冬麦:“红霞, 你可能看错了,人家是吃商品粮的国家干部,怎么可能和我连说带笑的,你真是高看我了。” 孙红霞彻底绝望了,看了冬麦最后一眼,便离开了。 冬麦可以感觉到,孙红霞那一眼里,带了些怨恨,大概是埋怨自己不帮忙。 她便想,这个人,其实是有些能耐的,也有些想法,做事果断,是一个狠人,让人敬佩,可也就是因为目的太明确了,做事太果断了,所以有些不择手段,用得上的,她能和你关系特好,用不上就马上把人甩一边去,女人面前一副模样,男人面前又一副模样,这样的人太功利了,很不值得交往,必须远着,是万万不能做朋友的,要不然哪天说不定就被人家卖了。 因为陆靖安的事,冬麦想换个地儿,便去了公社别的街道看了看,其实也没什么好去处,能舍得花这个钱的并不多,这倒让她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咬咬牙,过去了公社边。 反正人家陆靖安没说别的,她也不是说只靠他做生意,这里喜欢喝她鱼汤的多得是,她犯不着为了躲一个陆靖安放弃这个好地盘。 谁知道这天她过去的时候,发现她停车的地方已经被人占了,是一个卖烧饼豆腐脑的,对方是三十多岁的两口子,大声叫卖着,比谁都来劲。 她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赶着驴车,到了卖豆腐脑的对面,只是这个位置不如原来的位置好,一般来往的人,最先看到的肯定是豆腐脑摊子,第二个看到的才是她,她多少有些担心,只怕是这个豆腐脑摊子和她抢生意。 好在她这鱼汤算是在这一块打出名声来了,该来买她鱼汤的还是买,那些喝惯了她鱼汤的人,看不上豆腐脑。 豆腐脑满大街都是,食堂里也有,但是鱼汤只有她这里有。 任凭如此,她明显感觉,买卖还是不如之前,往常一天能卖二十碗的,这天也就卖了十五六碗。 相比于她的鱼汤生意来,旁边的豆腐脑生意并不好,他们显然就有些急了,甚至当顾客来买她的鱼汤时,那边豆腐脑就拼命喊着豆腐脑一毛钱一碗便宜好喝。 双方明显是和冬麦对上了。 等到冬麦的鱼汤卖光了,她打算回家的时候,豆腐脑两口子拿眼往她这里打量,窥探,羡慕,以及不满。 其实冬麦多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看他们的穿着,也是附近的普通农民,那女的胳膊上还有一个补丁。 可是自己不可能再退让,本来就是自己先来这里的,如今他们占了自己的好位置,自己没说什么,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 冬麦赶着驴车往回走,顺便去旁边给满满买了小衣裳,又买了两瓶雪花膏,想着送给嫂子一人一瓶。 买东西的时候,心里不断地琢磨着这个地盘的事,想着这事该怎么解决,谁知刚把雪花膏收在包里,一出门,恰好看到那豆腐脑两口子,两口子还正和孙红霞说话,好像言语中有些抱怨,说过去那边卖不挣钱,孙红霞还劝他们,让他们坚持。 冬麦听得简直是呆了,又觉好笑。 所以孙红霞这是怨恨自己不帮忙,让那豆腐脑两口子和自己抢地盘?这都是什么人,自己挣不到钱倒霉了,也要别人跟着一起倒霉? 冬麦开始挺气的,后来一想又觉得犯不着,孙红霞这中人,年轻,能干,有手段,做事能使出手段,将来嫁人了年纪大了,不就是第二个王秀菊吗? 所以说,王秀菊那样子,不是因为人老了变坏了,而是年轻时候就坏! 她既然能遇上一个王秀菊,再遇上一个孙红霞倒是也不奇怪,这世上就是有这中恶心人的人,犯不着大惊小怪。 至于公社旁边的地盘,她是不会让的,寸步不让,坚决不让,既然要和她比拼,那就来吧,大不了她降价,她送两个烧饼,反正她这个鱼汤挣得肯定比豆腐脑多,又好吃,就不信挤不走他们! 冬麦满心倔劲儿上来,就连赶驴车都有劲了,把小鞭子挥舞得啪啪响。 一路上回去了村里,老远就见一群人在那里搬东西,再一看是树苗,都是用一大团泥裹着根部的杨树苗,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 旁边停着一辆拖拉机,拖拉机上还站着一个人。 冬麦感觉到那边的目光,看过去,是沈烈。 沈烈站在拖拉机旁边,笑望着自己,眼睛亮得出奇。 冬麦自从上次后,是下定决心,不能和沈烈有什么交道,好在之后也没遇到,算下来也有十几天了。 如今猛地看到,倒是不知道怎么搭话,只当没看到,别过眼去。 沈烈见她这样,也收回目光继续干活了。 冬麦赶着驴车回家,路上自然听了一耳朵,听到大家议论沈烈。 其实沈烈这个人,也就是去年才复员回来的,按说在东郭村也没什么亲戚,不过因为孙红霞的那个事,他现在可是大名鼎鼎。 “我看那个沈烈,这不是长得挺精神的,一看就是能干的,听说这次他包揽了给几个村送树苗的活,能挣不少钱呢!” “这得挣多少钱啊,光咱们村就栽不少树,他这一下子,运了好几车树苗吧?” “据说他是退伍的,有补助的,这也得不少钱吧?” “补助啥啊,之前老李家媳妇不是跟着去相亲的吗,当时孙家问起来,人家直接说了,没补助,一分钱都没有。” “有啊,怎么没有呢,我听说孙家暗地里打听了,说是有补助,估摸着这男人怕别人惦记他的钱,故意说没有,本来想着嫁过去,反正那补助跑不了。” 冬麦听着这个,恍然,想着原来当初沈烈给人家孙红霞就是说的没补助,其实是有,补贴了别人,但孙红霞暗地里自己打听了,觉得是沈烈故意说没有,其实是指望着,等嫁过去,发现竟然真没有,自然恨死了。 赶着驴车时,前面两个三四岁小娃儿趴那里看蚂蚁,她只能停下来,哄着两个孩子让开路,那几个说话的见是她,便问起她买卖如何,她随口说一般。 那几个便又提起来沈烈,提起沈烈,自然就提起孙红霞。 “这红霞啊,到底中的什么邪,好好的一个女婿不要,非要再相亲,你说她现在离婚了,哪能相到好的!” 谁知道正说着,就见孙红霞她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孙红霞她娘年轻时候就挺泼的,听说当初和人家寡妇吵架,站在人家门前对着人家从早上骂到晚上,骂得那个寡妇差点喝农药没了。 她闺名以前叫陈红丫,不过因为泼,也因为年纪大了,现在人家都暗地里叫她陈老丫,她自己也不反驳,动不动掐腰说老丫我如何如何,倒是很受用。 现在她听到这话,自然是气得够呛,从来只有她挑拨别人的,还没想到别人背地里还能说自己闲话。 她掐着腰骂起来:“你们这是啥意思,我家红霞怎么了,我家红霞还没进洞房就离婚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凭啥找不到好对象?我家红霞也能生,身体没问题,比不能生的二手货不知道好多少,凭啥找不到对象?” 一时又骂沈烈:“沈烈那中人,就是不行,你们别看他现在能折腾,早晚也得赔了!瞎折腾能挣几个钱,还不是老农民,我闺女以后找个吃商品粮的,找个好的,你们看着吧,肯定比沈烈强一百倍!” 她骂得气势如虹,满大街都知道她是一个泼的,谁愿意和她吵吵,再说大家本来就是没事说闲话,也就没人搭理她。 反倒是冬麦,这个时候已经将两个孩子哄到一边,正打算赶着驴车离开,听到这话,就听不下去了。 她便道:“婶,你刚才啥意思?你骂人就骂人,你骂沈烈,我管不着,你指桑骂槐骂我,就说不过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招你惹你了?” 陈老丫仿佛刚看到冬麦:“哟,冬麦哪,你说啥呢,我怎么骂你了,我哪句话骂你,我可不知道,要不你挑出来给我说说。” 这显然是羞辱冬麦。 冬麦冷笑一声:“婶,明人不说暗话,我在这里,你跑来特意说这个,不是说我说谁?不错,我江冬麦身子不好,不能生,我离婚了,可我没偷没抢也没犯法,我凭劳动挣钱,我看不起别人不遵纪守法,可我也做不出举报别人的事,我光明正大,身正不怕影子斜,别把那些有的没的往我身上扯!” 说着,她停顿了下,看着陈老丫:“我平时都懒得和人计较,可这也不是说我江家就可以随便让你欺负,我离婚了没错,可谁家能保证自己家闺女一辈子婚姻一定不出点坎,谁能一辈子就那么顺?所以这人哪,口下积德,不然到时候就算能生孩子,生出孩子没□□,那才叫报应呢。” 她这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底气十足,倒是把这素来会吵会嚷的陈老丫镇住了。 周围人等,听着这个,都暗笑,颇有些看陈老丫热闹的意思。 谁不知道陈老丫怀疑人家冬麦举报,可人家冬麦直接说了,人家没举报,冬麦说得坦荡,看那样子,人家就是没举报! 其实用那么小的网去逮鱼,这是让大家以后都不能捉鱼的架势,太贪心,大家早看不惯了,现在看到冬麦和她怼上,一个个心里都暗暗叫好呢。 陈老丫自然看出周围人都笑她呢,老脸一红,也是气上来了,指着冬麦骂:“你生不出孩子,就是一不会下蛋的母鸡,被男人扔了不要了,还有脸说我们?你是偷奸养汉还是怎么着遭报应了?” 这话刚出头,就听到身后一人,冷沉沉地说:“你骂谁呢?你敢骂我妹?!” 陈老丫听了,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是江春耕。 江春耕这人,谁都知道以前是一个打架不要命的主儿,逞凶斗狠,一般人也不愿意招惹他,现在他结婚有孩子,倒是比以前收敛了。 可想起以前的事,到底是怕哪! 冬麦被陈老丫那么骂,心里早窝着火,看到自己哥哥来了,忙说:“哥,她骂我,欺负我,竟然还怀疑是我举报她家,谁闲的没事举报她家?” 江春耕便握了握拳,他这一握拳,关节那里嘎吱嘎吱响。 之后就见他一脚过去,陈老丫脚边的箩筐直接被踢飞了,里面的一点芨芨草满天飞,竹筐飞上天,跌下来,散架了。 江春耕黑着脸,一脚踩在那散架的箩筐上。 他煞气腾腾的,陈老丫吓得脸都白了,她生怕江春耕打她。 江春耕绷着脸:“我妹妹离婚了,我妹妹身子不好没法生,但我妹妹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他没孩子,我江春耕养她护着她,我死了我儿子养她护着她,谁再嚼舌根子,我管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先把她揍个稀巴烂!” 这话说出后,所有的人都噤声,再也不敢说什么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7章 第 27 章 第27章沈烈的讨好 陈老丫算是被江春耕吓住了, 呐呐了半天,屁都没敢放。 回到家里,卸车的时候, 冬麦看看自己哥哥:“谢谢哥。” 其实从小一起长大,她都习惯了, 哥哥一直对自己这么好, 一家人, 也很少说“谢谢”、“喜欢”这种涉及到感情流露又带着生分的字眼, 说出来怪别扭的。 但是现在冬麦鼻子发酸,她胸口涨涨的, 有什么在涌动,她就是想对哥哥这么说。 她想,就算不能生孩子,活这一辈子也值了。 江春耕将驴身上的套子摘下来, 扔一边, 看了她一眼,才硬声说:“以后别人谁敢说你什么, 你就告诉我, 家里又不是没人,咱不受那个气,有哥在一天,就没有你受委屈的时候。” 冬麦这下子眼泪差点下来, 她揉了揉鼻子:“知道,我也不是那种受气的人。” 江春耕看她红着眼睛,声音便软了下来,却还是道:“哭什么哭,看那没出息的样子。” 冬麦抿唇笑了:“就是没出息嘛!” 江春耕:“你嫂子又怀上了, 这次不知道生个男孩女孩,到时候我和你嫂子商量,如果你以后不嫁的话,就过继给你,让这孩子给你顶门立户。” 冬麦:“哥,再说吧。” 她是想着,她哥自然是处处为她着想,但是嫂子那里再好,没什么血缘,人家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没什么家产,又是女人家,以后连个宅子地都不能给孩子留下的话,人家凭什么让孩子过继给她一个女人家? 她并不想因为哥哥一味地疼爱自己而让嫂子不满,或者影响了哥嫂的夫妻关系,凡事只能努力地去平衡。 *********** 树苗运过来后,栽种树苗就成了大事,村支书喇叭里喊了几次,让大家去办公处外面的场子上开会,最后每家都领了一些任务,要栽种树苗多少棵,划定了范围,另外又指派了一些任务给村里小学,让小学生们也跟着植树造林。 这一下子,村里人都热闹起来了,什么事都得先放下,全部去种树,而且每家种了哪块的树,都是有记载的,到时候要看成活率。 用村支书的话说,就是“植树包产到户”,这树种下去能不能长大成材,就是你们的责任,以后得按照这个考量你们。 为了这个,大家自然一拥而上,全都去领树苗,领树苗的时候难免挑挑拣拣,谁不想挑好的呢。 江家的树苗是胡金凤去挑的,说来也是巧了,她过去的时候,恰好陈老丫带着几个儿子也在,正在那里较真。 这树苗已经分成了一堆一堆的,每家一堆,谁来早了谁就先挑,陈老丫过来后,她眼睛溜了一圈,看中了旁边一堆,她觉得那堆的树苗壮实,容易养活,不用太费力气。 谁知道她要取的时候,旁边人家王宝瑞家说,这是他家挑好的,先放那里,正等着儿子过来一起搬呢。 可陈老丫才被江春耕那么吓唬了一通,心里正窝火,觉得自己没脸,便想拿人做筏子,现在被王宝瑞家这么一说,更加没脸,当即就和王宝瑞家吵吵起来。 旁边的村干事就过来劝架,意思是都差不多,他们都搭配好的,没有谁太吃亏,不用太挑选,又说这些树苗都是才从山林里挖出来的,都是用湿泥给包着,一天功夫拉过来,马上种下去绝对能活。 他这一说,陈老丫却不高兴了,开始呛呛他:“你说能活,那万一活不了呢,万一活不了,你说赖谁?那我到时候找你事行不?” 村干事自然不乐意了;“我也就是劝劝你,反正规矩就是这样,你种不好树,不能赖树苗。” 陈老丫掐着腰耍横:“行,你既然不能保证,那我就要这一堆,我就觉得这些树苗能养活,别的我都种不活。” 可人家王宝瑞家也不是那好惹的,恰好人家两个儿子过来了,底气足了,也就和陈老丫对上了,两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一起嚷嚷起来,开始还说理,后来就直接骂起来,骂得唾沫星子横飞,再就是开始打。 你採我头发,我去拧你脸的,撕打在一起,旁边的两家儿子自然不让老娘吃亏,也都跟着上,最后混战成一团。 村干事从旁看着都要气死了,拼命地大喊住手不能打人,可是谁听他的啊,人家正打得起劲呢。 胡金凤见这情景,也是觉得好笑,心说我赶紧挑一份躲一边去,拳脚无眼可别带累我。 可就她一个人,那树苗根本全都包裹着泥坨子,她根本拽不动。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婶,我这里有板车,你放我板车上,我帮你推过去。” 那边闹腾腾的,胡金凤乍听这个,还没听清,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浓眉大眼,眼睛特别亮,笑起来牙很白,看着挺热情能干的。 她笑了,只以为是西郭村的,西郭村大,她未必哪个都见过,便随口说:“小伙子,哪怎么好意思,你也是拉树苗的吧?” 来人正是沈烈,沈烈笑着说:“是,婶,你看那边打架的,咱小心点,我帮你抬上车,给你拉过去。” 胡金凤看那边打得更激烈了,连旁边的树苗都哗啦啦地倒下了,摇了摇头:“那就麻烦你了。” 她是想着,自己儿子和孙家有过节,这打起来,万一人家找茬给自己一下子呢,还是躲着好。 于是沈烈便帮胡金凤将树苗搬上车,又帮她推着往村南边走。 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那边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一个嘶哑尖利的叫声。 胡金凤回过头看过去,沈烈也回头看过去。 喊出这句话的,正是孙红霞。 陈老丫和人家掐起来了,孙红霞和她哥扑过去帮忙,谁知道人家王宝瑞也挺能耐的,不去揪老的,只去揪孙红霞这个年轻的,人家上来一把揪住了孙红霞的头发,孙红霞又被脚底下一堆树苗绊了下,上头被人家採着头发,下面摔倒,一缕头发竟然被硬生生揪下来,头发散了一地,头皮上冒了血。 周围人都呆了,也太激烈了,这是什么仇啊,不就是为了一堆树苗吗? 胡金凤皱眉:“这也打得太狠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摔倒的孙红霞,正狼狈地爬起来,爬起来的时候,那个角度恰好对上了这边,于是,隔着噪杂的人群,隔着一群杂乱的树苗,孙红霞看到了沈烈。 沈烈远远地看着她,目光淡漠,就像看着陌生人一样。 孙红霞呆了一下子,脸红耳赤,羞愧至极,可这羞愧之中又生出愤恨来。 她上辈子,嫁给沈烈,他会护着自己,自己怎么都不会受这种委屈! 可是他太折腾了啊,放着稳定的工作不要,非去折腾,最后他不是出事了吗?他出了车祸,进了监狱,买卖赔钱,那批羊绒还被工商局查,非法倒卖,那是要倒大霉,一辈子都不能翻身! 所以她没错! 孙红霞一咬牙,她和沈烈离婚,肯定能过好日子,她会越来越好,她不会让人欺负她!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你这xx玩意儿,我和你们拼了!要不要脸! 这么喊着,她勇猛地冲向了王宝瑞家的,她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沈烈看着那个扑过去採人家头发的女人,收回了目光,弯腰推着板车继续往前走。 胡金凤却忍不住叨叨:“红霞这个人,从小做事麻利能干,挺有想法的,小时候就跟个野小子一样,我还说这孩子挺好,没想到长大了这样。” 其实就是太能干了,太有想法了,好好的结婚对象,非要离了,明摆着坑了人家,白让人家浪费钱。 现在呢,明明离婚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可是那做事的派头,可真是泼啊! 沈烈安静地听着,没说话。 一时推车到了地头上,沈烈便帮着胡金凤卸车,等把树苗都码在了旁边,沈烈嘱咐胡金凤:“婶,这些树苗得尽快栽种,如果来不及,可以先洒点水,或者干脆泡在水里就更好了,一定得保湿,让树苗吸水。” 说着又看了看旁边的地块:“这边地倒是挺好的,有厚度,容重小,应该没问题。” 胡金凤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你挺懂,年纪轻轻的,真能干。” 沈烈一脸老实样,笑着说:“谢婶夸奖。” 她心里想着,这小伙子长得模样也不错,应该问问他名字,等回头打听打听,要是万一没结婚,可以让自己冬麦试试,当下便要张口。 谁知道这个时候,她家儿子却过来了。 江春耕本来是过去帮着搬树苗的,听说自己娘已经离开了,顺着路打听着过来这里,结果他看到了什么,竟然看到自己娘在和沈烈有说有笑。 他当时一股气火就蹭地起来了:“沈烈,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要干嘛?” 说着冲过去,直接护自己娘前头了。 胡金凤没多想,还在那里埋怨江春耕:“你怎么说话呢,多亏了人家帮我运过来,可算是省了我力气了。” 江春耕没搭理他娘,直接指着沈烈鼻子:“你想怎么着?” 沈烈看着江春耕,笑得善良无辜:“我只是帮婶把树苗推过来。” 胡金凤骂儿子:“你疯了你,有你这样的吗?” 江春耕:“娘,他是沈烈!” 胡金凤被儿子吼得一愣一愣的,之后眨眨眼睛:“沈烈?啥,他是沈烈?” 就是那个孙红霞的前夫,那个帮着林荣棠对付自己儿子的沈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8章 第 28 章 第28章沈烈的讨好2 见胡金凤惊讶地看着自己, 沈烈便收敛了笑,正色道:“婶,我是沈烈, 之前江大哥过去搬嫁妆的时候,有点误会。” 人家小伙子说话这么诚恳, 刚才又帮了自己, 胡金凤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只好干笑了声:“春耕这脾气也不好, 都是误会,过去就过去了。” 江春耕:“我可没觉得是误会, 沈烈,你来干嘛?找挨打吗?你小子是想替林荣棠挨打是不是?那我成全你!” 说着,拳头已经咯吱响了。 沈烈:“江大哥,当时你搬嫁妆, 没人阻拦你, 你打林荣棠,林荣棠过分, 确实也该打, 但是打太狠了,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出人命,就是落个残废, 你觉得你的嫁妆能搬出来吗?你觉得你们能走出松山村吗?林荣棠的大哥在首都工作,二哥在陵城工作,他们家也不是吃素的,能随便让你这么欺负?当时我拦着,为了林荣棠, 也是为了江大哥你,这件事现在说出来,我问心无愧。” 其实这些话,沈烈已经说过,但是江春耕听不下去。 他现在重复说,是说给胡金凤听的。 胡金凤一听,有道理啊,人家这小伙子说话有理有据,可不就是这样吗? 她反过来帮着沈烈指责江春耕:“你看人家沈烈说的,没错啊,就是这个理,你啊,就是太莽撞了,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你怎么办?你进了监狱,你妹名声还被你连累呢!你什么时候改改这性子!” 江春耕顿时一脸黑,在他心里,沈烈是他的仇人,见面眼红要打起来那种,结果现在,自己娘竟然在沈烈面前教训自己? 这就像两个高手拔出刀要来一场比拼,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娘喊着你这小子是不是屁股痒痒了? 真够丢人的! 江春耕不敢再说话,只能瞪着眼,凶巴巴地瞪着沈烈。 沈烈装作没看到,反而对胡金凤解释:“婶,其实江大哥也是为了护着冬麦,冬麦不容易,受苦了,江大哥揍一顿荣棠也是应该的。” 这话听得胡金凤自然满意:“他这性子就是太暴了,别看结婚有了孩子,其实还是那个性,也不知道改改,他如果什么时候像你这样稳妥就好了。” 沈烈谦虚:“哪里,我和江大哥没法比。” 旁边江春耕更加瞪眼,眼露凶光,一声声江大哥叫得亲,谁让你叫的? 胡金凤对沈烈更有好感了,本来就觉得小伙子不错,现在听人家一解释,分明是人家拦着自己儿子闯出大祸来。 这个时候冬麦带着小侄子满满也过来了,她刚带着满满割草喂了兔子,逗着玩了一会,现在过来帮忙种树的,一眼看到沈烈,她也是愣了下。 沈烈笑着和她打了招呼:“冬麦。” 冬麦只好也和沈烈打了招呼。 沈烈看她那样子,有些呆呆的,好像没反应过来,便转身对胡金凤说:“婶,你们先种树吧,我这两天还会过来你们村,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这些树苗都是我带着人挖的,这几天一直跑各村送树苗,种树的问题现在也摸清楚了。” 那敢情好,胡金凤忙道:“行,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你了。” ********** 种了一下午,总算把树种好了,村里又发了石灰泥,给树涂了一层,防虫害,种好树后,回去的时候,陆续就听人议论开了。 说是老孙家和王宝瑞家打架,谁把谁脸都给刮了,谁把谁头发给採了一地,还说王宝瑞家儿媳妇手里藏着一个梳子,上前直接採了谁头发,说孙红霞多可怜,头发落了一地,说得唾沫横飞精彩得很。 冬麦听着,倒是不意外。 最开始她佩服孙红霞,后来她意识到孙红霞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就远着了,她能暗地里撺掇别人来抢自己买卖,就能豁出去打这种架。 不过听说她被打得怎么怎么可怜,她多少有些幸灾乐祸,想着也是报应了,活该。 而当天晚饭,两个儿子儿媳妇都在老两口这里吃的,吃饭的时候,自然提起这个来,一家子说得津津有味,最后结论依然是——活该。 说完这个,不知怎么便提起沈烈来,胡金凤夸奖了沈烈,觉得这小伙子好,江春耕一听这个马上脸黑了,不吭声了。 反倒是谢红妮,也跟着说起来,说沈烈这次弄树苗估计挣钱了,还说人家有本事,认识路奎军,那可不是一般人攀不上的关系。 反正把沈烈捧得天上地下独一好。 最后,谢红妮看了看江春耕:“以前的事你记着干嘛,至于吗?” 江春耕鼻子里哼了声,没说话。 冬麦便想,沈烈这个人是不错,可再怎么着,他也是林荣棠的好兄弟,如果关系走近了,到底尴尬呢。 谁知道晚上睡觉前,胡金凤过来和冬麦谈心,竟然提起来沈烈,她还没多说,冬麦便意识到了,意识到后,吓了一跳:“娘,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胡金凤反问:“为什么不可能?我看人家今天和你打招呼,这不挺好的吗?你嫂子今天提起来,说是如果能成,也不错。” 冬麦无奈地笑了,只能说在她娘眼里,自己这个女儿好,谁都能配得上,至于不能生孩子的事,自己娘这是根本忽略了。 她只好和她娘分析,说了林荣棠和沈烈的渊源,人家关系多好多好,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和沈烈好,又说了沈烈人家多能干,村里多少姑娘喜欢。 “这如果真成了,你说和林荣棠当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这日子还能过不?” “人家没结婚身体好的姑娘,喜欢他的也不少,怎么可能轮上我?” 胡金凤一想也是啊,确实尴尬,尴尬死了。 冬麦便不和她娘说了,吃了晚饭收拾好后,她要炖鸡,她明天打算卖鸡汤,鸡汤比起鱼汤的好处是,可以头一晚慢慢地小火炖着,不用第二天那么早起来。 她就这么忙活着的时候,便想起那一天被林荣棠使了手段,将两个人弄到炕上,差点钻了被窝的事。 这件事,她后来刻意忽略了,但是偶尔想起来,还是觉得尴尬。 所以沈烈那里,再好,也只能远着了。 ************* 说是不用那么早起,其实鸡叫二茬的时候,冬麦就醒了,醒来后她就爬起来准备了。 等到吃了饭出门的时候,村里不少人家已经起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响着,还有出来觅食的鸡咕咕地叫。 冬麦赶着驴车,车轱辘倾轧过乡间下路上的枯叶,往公社里去。 这个时候赶向公社的人并不多,但是也有,挑担子的,赶驴车的,或者骑自行车的,这估计是去赶早集的。 放眼望过去,麦田里还笼着一层薄雾,白蒙蒙的,村里已经栽下不少树苗,整齐地一排排,将那茫茫的麦田分隔开。 冬麦算着时间,便把驴车赶快一些,她还是想占回她原来的位置,都是做买卖的,谁先去谁就占,她不和别人讲究先来后到,但是别人也不想永远占着那个好位置。 赶着驴车经过前面岔路口的时候,路上车辆多起来了,各村的都有,都是去公社的,冬麦便更加挥了一下鞭子,她想尽快。 可这个时候,就见前面一个人,正蹲在车子面前,摆弄着自行车胎。 冬麦一眼就认出来是沈烈,他那身形,还有侧面的脸型,一看就能认出。 她本来不想搭理,但是看他那么大一个男人蹲在那里挺可怜的,便随口问:“你这是怎么了?” 沈烈听到声音,回头,才看到她的样子,无奈地笑着说:“车胎被扎了,跑气了,这周围也没修自行车的,挺麻烦的,只能推着去公社了。” 额…… 冬麦同情地看着沈烈:“那你坐我车去吧,我捎你一段。” 沈烈:“是吗?这样不麻烦吗?” 冬麦其实觉得挺麻烦的,好好地还得带一个人,再说根本不想和他走近了,瓜田李下的,说不清楚。 可是她也不能扔人家不管啊,人家好歹帮过自己。 她只好说:“不麻烦。” 沈烈挑眉,听出了她言语中的不情愿,不过并没说什么,反而很自觉地抬着自行车,直接放她驴车上了,之后他自己也坐在车帮子上。 冬麦无奈,继续赶车。 沈烈:“你很早就得起来吧?” 冬麦:“是比较早,不过还好,我也不觉得辛苦。” 沈烈笑:“是不是想到能挣钱,就觉得很带劲?” 这话说到冬麦心坎里去了,冬麦眼里发光:“对!我能自食其力,挣了钱自己做主,不用伸手找别人要钱,心里特别高兴。” 沈烈:“你手艺不错,好好干,以后肯定能挣不少钱。” 那个汤确实好喝,沈烈很想念。 冬麦:“我今天炖的鸡汤,味道也不错,回头你尝尝。” 沈烈没客气:“好。” 冬麦扫了他一眼,心想他怎么答应得这么直接,其实她也就是客气下…… 沈烈捕捉到了冬麦那一眼:“其实不舍得给我喝?” 冬麦脸红:“没有。” 沈烈:“我不喝了,省的你心疼。” 冬麦顿时不好意思了,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就是觉得得和沈烈远着,现在人家说透她的心思,她只好努力辩解:“不不不,我没有心疼,其实没什么,就是一碗汤,而且你之前帮过我。” 沈烈看着她急得小脸都红了,更加笑了:“我逗你的,你别急。” 他的眼睛墨黑,笑起来的时候却发亮,像是太阳照进水里时漾着的光,很好看,好看得让人脸红。 冬麦想起孙红霞说的话。 那个时候,她觉得沈烈这个人长得不好,凶巴巴的,像土匪,她好不容易编出几句话夸沈烈,结果孙红霞直接说沈烈长得好笑起来好看,她其实挺吃惊的,心想好看吗,并不觉得啊。 可是她现在觉得了,沈烈确实好看。 孙红霞还说,沈烈很爱笑,会对所有的姑娘笑。 刘金燕也说,村里好多姑娘都喜欢沈烈。 冬麦便收回了目光,心想其实孙红霞要离婚,好像也能理解,这个男人确实挺能勾搭人的。 到了公社后,一眼看到一个修车摊,冬麦指着说:“你可以修车了。” 沈烈也看到了,只能提着自行车下了车。 冬麦连忙和沈烈摆了摆手,赶着驴车走了。 沈烈无奈地推着自行车,心想她刚才那样子,真是恨不得尽快把自己赶下来。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29章 第 29 章 第29章陆靖安的追求 冬麦赶着驴车过去了公社门口的时候, 那卖豆腐脑的两口子没来,她松了口气,赶紧卸车, 准备支开自己的摊子。 她这里刚支开摊子,有些老主顾就过来了, 问她今天什么汤, 她说是鸡汤, 说着话的时候揭开了木桶的盖子, 那鸡汤浓郁的香味便溢出在空气中,虽入了二月, 但是倒春寒的威力不小,空气稀薄寒凉,人浑身都凉飕飕的,这个时候香浓热乎的鸡汤, 就格外动人。 很快就有人要买, 她这里一口气卖出去几碗。 她现在已经准备了小马扎,那几个人就坐在小马扎上, 就着烧饼喝鸡汤, 鸡汤上面飘着一层稀薄的黄色油水,一路颠簸过来,竟然还是热烫的,用嘴在碗边一吹, 鸡汤的热香便飘洒在空气中,和那稀薄的雾气混在一起。 轻轻吸溜一口,真是无上的享受,胃里每一处都是熨帖的,身上的寒凉也都随之驱散了。 冬麦看着大家享受的样子, 她心里也挺高兴的,不光是挣钱的问题,还有辛苦熬出来的鸡汤被大家认可的那种成就感。 在这件事上,她几乎是诚惶诚恐的,恨不得倾尽一切让大家喜欢和满意。 这个时候,豆腐脑两口子来了,他们一看冬麦已经占了这个好位置,就对视了一眼,之后便往冬麦这边靠。 其实这边位置就巴掌大,他们推着板车靠过来,冬麦的地方明显不够了。 冬麦便不高兴了:“哥,嫂,你们看我这里马扎摆着,客人在这里吃饭呢,你推着板车往这边挤不合适吧?” 旁边喝汤的那几个,有的已经喝完了,有的还在喝,也都附和冬麦:“是啊,哪能这样挤占别人的地。” 豆腐脑男人却嚷嚷起来了:“你做买卖,我们也做买卖,总不能你自己占全了吧?挤一挤怎么了,这不是你家的地儿。” 有客人在,冬麦不想和他们争执,不然就算自己有理,留给人家摊贩吵架的印象,人家估计也不乐意来吃了。 等到几个客人走了,恰好又没新的客人,冬麦起身,才要和豆腐脑夫妇理论,谁知也是赶巧,陆靖安来了。 陆靖安来了,见冬麦和豆腐脑夫妇在那里争执,便皱眉了:“冬麦,这是怎么了?” 冬麦没想到陆靖安过来,其实自己的这些事,她没打算和陆靖安提,明摆着人家对自己有意思,自己又不可能和人家好,还和人家说这个,那不是想让人家白帮忙吗? 她便笑了下:“没啥,就是商量个事。” 陆靖安看看那豆腐脑夫妇,那豆腐脑夫妇有些提防地看着自己,他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有些不喜,不过也没多问。 他现在正想着看电影的事,他想,冬麦上次拒绝了自己,说是家里有事,那这次呢,这次如果再拒绝,那就真是对自己没意思了吧,自己可以死心了。 其实现在公社里有人给他介绍相亲,相亲对象还不错,是小学老师,虽然是民办的,但估计以后能转成正式的。 他不死心,想先和那边别说死了,拖几天,看看冬麦这里情况,如果冬麦愿意,他就豁出去了,不要小学老师了,要冬麦。 冬麦虽然只是个做小买卖的,但是比小学老师好看多了,看着赏心悦目,他心里喜欢。 豆腐脑夫妇看到陆靖安,倒是有些忌惮,也不太敢欺负冬麦,缩了缩脖子,推着车去对面了。 冬麦见此,松了口气,不过她想着,这才刚开始,豆腐脑夫妇既然想和她争这个地盘,以后估计还有得磨。 陆靖安看豆腐脑夫妇离开了,倒是自在一些,他有话想和冬麦说。 他要了一份鸡汤,边喝着边聊:“最近各村都要种树,你们村里种了吗?” 冬麦:“种了,我家分了一些树苗,都种下去了,现在村里路边,田埂,都是树,这些树种活了,再过一些年,到处都是绿荫了。” 陆靖安擦了擦嘴:“植树造林,这是我们今年的重点工作之一,之前□□颁布了一个文件,是关于开展全民义务植树运动的实施办法,不光是现在要植树,回头还得把学生们都发动起来,让他们捡榆钱种子,收集起来,让飞机带着榆树种子去播洒。” 冬麦不太懂这些,不过觉得是好事:“那真是不错,多种树,绿荫多。” 陆靖安:“最近你忙不?” 冬麦:“还行吧。” 陆靖安犹豫了下,还是问:“那你今天有时间去看电影吗?” 冬麦便沉默了。 其实刚才陆靖安和自己搭话,她就隐约感觉到了,陆靖安还是想约自己,想和自己搞对象。 她想,陆靖安但凡打听打听,知道自己的事,也许就不会了。 她是希望陆靖安打听,就当没这回事一样过去了,不挺好的吗? 但是现在陆靖安没打听她的事,她也就只好自己和他摊牌。 她便笑了下,说:“有什么电影?” 陆靖安:“听说今天是《南拳王》,这个电影还挺好看的。” 冬麦便说:“那还挺好的,我之前只去陵城看过一次电影,公社的电影还没去看过呢。” 陆靖安:“你还去陵城看过电影?” 冬麦:“嗯,那个时候我还没离婚,前夫带我去看的。” 陆靖安一听,便愣了下,冬麦这么年轻,水灵灵跟小姑娘一样,他没想到冬麦已经离婚过了。 冬麦自然注意到了陆靖安的反应,她看出陆靖安的意外。 在农村,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吧,听说是离婚女人,就觉得是二手的,和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自然不一样。 这些在她预料之中,所以看到陆靖安这意外,只是有很浅淡的一点辛酸,失望难过倒是不至于。 陆靖安沉默了一会:“你这么好的人,竟然离婚了,是不是对方对你不好?” 冬麦在心里叹了口气。 陆靖安算是不错了,竟然还想挽救一下,并没有直接放弃。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对他可能有些打击,不过这是事实,总不能不告诉人家,于是便道:“他家里还可以,外貌性格各方面,也算是不错,是我自己不好。” 陆靖安又愣了下,抬眼看着她。 她便说道:“我去陵城医院检查了,不容易怀孕,所以就离了。”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陆靖安有些震惊,嘴巴微微张着。 她也只是一笑,之后便低头洗碗了,这种天气,水桶里的水自然冰凉,冰凉的水漫过白瓷碗,也漫过她的手,她的手便被冷水激得通红,那冷意从指间蔓延,蔓延到身上,身上也就凉飕飕的了。 陆靖安的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想说什么,最后终于憋出一句:“也没什么。” 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他走了后,冬麦才想起来,他好像没给钱…… 不过他一直照顾自己生意,请他免费喝一次,倒也是应该的。 *********** 陆靖安从那天起,就没过来冬麦这里光顾过买卖,有时候他上班路过,冬麦看到他了,但他明显在躲闪,冬麦也就假装看不到。 冬麦的生意还是不错,做生意赚了钱,没事就给哥哥家补贴点什么,孩子的衣裳玩具吃的,两个嫂子见了东西倒是喜欢,说冬麦可真能行,能挣大钱了。 不过她隐约感觉,她嫂子,特别是大嫂谢红妮,其实还是想让她赶紧再结婚,好几次提到她娘家或者别的村有个什么男的不错,想让冬麦相亲。 好在条件不好的,她娘都给挡住了,暂时她还不用愁这个。 如今最操心的,还是和豆腐脑两口子的冲突越来越严重了,这几天,有时候冬麦占到好位置,有时候豆腐脑夫妇占到好位置。 很明显,当占到好位置的时候,生意会稍微好一些。 冬麦这里,虽然大部分买卖都是老主顾,可总也有些并不是的,一眼看到了豆腐脑就吃豆腐脑,一眼看到了鱼汤鸡汤就喝汤,吃什么比较随性。 于是这场地盘争夺战,就变得你死我活起来了。 这天,冬麦又占到了好位置,豆腐脑夫妇生意明显不好,两口子看着冬麦的目光就有些怨愤,豆腐脑女鄙薄地来了一句:“一个年轻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的,占摊位倒是比谁都强。” 冬麦抬眼,看了豆腐脑女一眼:“这个摊位,我开始就在这里,我比你们早来,现在咱们谁来得早,就谁用,这是我让着你,不和你争,做事不能得寸进尺,再说我年轻女人怎么了,我年轻女人不能出来做生意了?” 豆腐脑女呸了一声:“我就随口说一句,至于你反应这么大吗?得得得,我们可招惹不起,谁不知道,你能勾搭,仗着自己好看,勾搭人家公社干部,可真行!” 冬麦脸上变冷了:“你说谁呢?” 豆腐脑女:“就说你的啊,不是吗?一个离婚的女人,不能生孩子,勾搭男人倒是挺在行的啊!” 冬麦一听这个就火了。 她可以接受自己不能生孩子,也可以接受自己因为不能生孩子而被陆靖安那样条件优秀的男人放弃,但是她不能接受她摆个摊位还要被挑剔不能生孩子,好像自己被烙上了不能生孩子的烙印,就是犯了天大的错! 同样作为女性,拿这个当话柄来攻击自己有意思吗?她能生孩子很光荣是吗? 这一刻,血往上涌,她一把抄起旁边的勺子,指着那女人:“你再说一句?” 豆腐脑女顿时吓了一跳,不过想到她身边的男人,她有底气了。 有男人的女人和没男人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这个世道,单身女人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她呸了一声:“我就是要说,怎么了,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就是一个小贱人,还想着抢我们的位置,连个男人都没,被人家休出门的贱女人,还有脸出来摆摊?你卖什么鸡汤,你直接去做鸡去呗!” 冬麦冷冷地盯着那女人,抬手直接一巴掌过去。 啪的一声,巴掌打在女人脸上。 女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冬麦:“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一个女人家,还挺横的啊!” 女人气得推身边的男人:“你快上啊!你这是死了不成!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家打?” 那男人看周围来往都是人,其实有些犹豫,他长得凶,可也就是嘴皮上耍耍,真打人,特别是打女人,还没动过手。现在被自己女人这么一激,也着恼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恶狠狠地说:“你干嘛?你找死是不是!小贱货,你再这样我揍死你!” 冬麦当然知道真打起来自己吃亏,她看准了时机就要后退,反正大街上,人多,她叫几声说欺负人了打人了,对方还能在公社门口打人不成? 可谁知道,那男人刚凑过来,就听旁边一人笑着说:“她怎么找死了?” 豆腐脑男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多岁男的,长得特别高,比自己还高半个头,明明脸上带着笑,但是眼里透着冷,就那么盯着自己,当下心里也是有些怕。 冬麦见是沈烈,心中一喜。 她知道自己刚才莽撞了,可被人家那样侮辱,血气上涌,她竟然没忍住,意气用事,打了人后,她也想跑,也头疼,生怕自己吃亏了,毕竟人家是夫妻两个。 现在沈烈来了,突然就不怕了。 沈烈这个人,挺厉害的,能镇住人,关键他善良正直,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家打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0章 第 30 章 第30章好人沈烈 既然有了沈烈, 冬麦也就不跑了,忙站在了沈烈身旁。 沈烈实在是高,比她高很多, 肩膀也宽阔,正好将她护住。 沈烈微回首看她:“怎么了?” 他淡淡地那么一问, 冬麦便觉心暖, 又有些莫名的感动, 好像大冷天被人家送了一件棉袄, 她抿唇:“他们想抢占这个摊位,还骂我, 侮辱我。” 声音不大,小有些委屈,像是给家里人告状诉苦。 沈烈安慰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望向了那豆腐脑夫妇。 豆腐脑女脸上被打得那块已经肿了起来, 她嘲讽地看着沈烈:“哟, 这是又招惹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在街上卖汤水, 我说哪那么大本事, 原来是靠男人啊,可真行!你男人来了,你们是不是要一起上?” 沈烈呵呵一笑,对冬麦说:“她说话确实难听, 可以再打一巴掌,来,冬麦,去打她。” 他不打女人,不过冬麦可以打。 冬麦本来就生气那女人嘴贱, 就想打,只不过忌惮那豆腐脑男而已,现在沈烈竟然还怂恿,她也不客气,冲过去就要再打一巴掌。 豆腐脑女尖叫,就要扑过去反打冬麦,豆腐脑男也伸胳膊要去抓冬麦,可是沈烈在旁边呢。 沈烈上前抬起胳膊一挡,直接挡住了豆腐脑男,又不知怎么使了一巧劲,豆腐脑男竟然撞向了旁边的豆腐脑女,豆腐脑女被这么一碰,站不稳,哪里顾得上去打冬麦。 冬麦这一巴掌,就结结实实地再次落下了。 豆腐脑女脸上本来已经有些肿了,又一巴掌后,便火辣辣得疼,她都要呆住了,怎么又被打了? 打完后,沈烈握住冬麦胳膊,敏捷地将她拉到旁边,小心地护住了。 豆腐脑夫妇要冲过来,被沈烈拦下。 沈烈:“你们是要一起打,还是单挑?” 豆腐脑男指着沈烈怒骂:“你个王八羔子,你想怎么着?我们单挑!看我不揍死你!” 他这话刚说完,一拳头揍过来,沈烈早有准备,轻松躲过,之后矫健一跃,长腿伸出,一个扫堂腿,豆腐脑男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他块头大,个子也不矮,可越是这样,猛然摔地上,也就摔得越狠。 豆腐脑男疼得直哼唧,哼唧着就要起来,沈烈一脚踩过去,直接踩住了豆腐脑男的腿。 并不太用力,只是压制住而已,豆腐脑男狼狈地趴在那里,拼命地想挣脱,可是沈烈力气太大了,他竟然仿佛被巨石压制住,他气得脸都红了,狠狠地瞪着沈烈。 旁边豆腐脑女赶紧去扶,然而沈烈一脚踏下去,看似没怎么用力,豆腐脑男未必被踩得多疼,可怎么也挣脱不开来。 这个时候,周围不少人围观,都在看热闹。 沈烈便朗声道:“今天也不是我沈烈要欺负你们,你们两口子在这里卖豆腐脑,她在这里卖鱼汤,谁也别招惹谁,做生意,有好有坏,这都正常,可是你媳妇一口口脏水污蔑人家,谁家名声不是名声,人家出来做买卖,就该被你这么侮辱吗?你也别说你今天没出手,你站这里,纵容你媳妇那样欺负人家一个,就是以多欺少仗势欺人,我今天给你一个教训,就是要告诉你,回家,好好管你媳妇,你不好好管,到时候别人帮你教训。” 其实刚才那豆腐脑女骂冬麦,也有几个听到了,都觉得她骂得太难听了,人家就是一个卖鱼汤鸡汤的,你卖这个她卖那个,谁也别管谁,你是人家谁啊张口就说人家?凭什么? 再说冬麦的汤确实好喝,平时看着挺单纯热情的小姑娘,怎么就那么被人家骂呢,大家只是不好出头而已,现在沈烈出头,都一个个叫好。 也有的甚至说:“人家早就在这里卖了,你们跑来占人家地盘,现在倒是好意思欺负人家,这都什么人哪!” 一时倒是有不少人纷纷指责,豆腐脑男被沈烈踩在这里,憋得脸都红了,豆腐脑女是个泼辣的,但是现在男人被人家踩着,她也不敢说啥,两个人倒是闷在那里,也是一脸无奈,急得不行了。 冬麦见此,便上前:“你先放开他,我和他们说话。” 沈烈听了,便放开。 豆腐脑男得了自由,慌忙站起来,站起来后,后退两步,小心地提防着沈烈,显然是吓坏了。 冬麦:“咱们都是做买卖的,都是附近村子的农民,谁都不容易,都是为了挣钱,所以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最早过来这里,后来你们来了,我也没说不让你们来,但你们非要把我挤走,还拿话来侮辱我,扯一些有的没的,就是欺负人了。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划出一个道道,你们听的话,咱们一起遵守,你们不听的话,那好,咱就看谁拳头硬,这么说吧,别说我这个朋友拳头硬,我哥自己叫江春耕,你们可以打听打听,过去这些年,他可没怕过谁。” 江春耕……那豆腐脑男倒是听过,谁都知道这位以前是个悍的,听说之前为了离婚,还把前妹婿给揍了一顿,那妹婿后来愣是没敢吭声。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他们在外面开小摊的,知道哪些人是狠人,消息也传得快。 豆腐脑男也是傻眼了,赶紧看自己媳妇,豆腐脑女战战兢兢的,这个时候确实是怕了,小心地看了沈烈一眼:“行,你说吧,只要合理,我们就听着。” 于是冬麦便提出,既然大家都想在这一块做生意,这一块又没人管,那就干脆一人五天的,这公社里是五天一个集,正好每个人轮上四天普通一天农村集,没轮到的就去对面。 豆腐脑男女一听,其实没吃什么亏,只是没占便宜而已,自然是赶紧同意了。 说定了后,大家各自回自己摊位,周围围着的人也陆续散了,冬麦便拿出碗来,盛了三碗鸡汤,一碗给沈烈的,另外两碗却是给豆腐脑两口子的。 她端过去,先问了名字,知道对方姓孟,便道:“孟哥,孟嫂,我这个人性子也比较冲动,可能做事也有得罪的地方,我这里先给两位赔个不是,这两碗鸡汤,给两位尝尝。” 其实豆腐脑两口子正斜眼提防着,生怕又挨打,突然间冬麦来这一手,倒是意外,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豆腐脑女终于嗫喏着说:“你,你这样我们也不好意思,说实话,本来这地儿是你占的,我们过来,其实我们也过意不去,咱们现在这么说定了,也挺好,鸡汤就算了,你留着卖钱吧,我看你这个可不便宜。” 冬麦便笑了,将那鸡汤放在他们摊位上;“孟哥,孟嫂,我爹说,和气生财,咱们都是出来做买卖的,也算是邻居,人家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应该互相照应着才是,今天这鸡汤,两位别管贵贱,喝了,算是咱们交个朋友。” 那孟哥孟嫂互相看了一眼,孟哥搓着手:“那我们多过意不去,让你破费了。” 孟嫂赶紧也盛了一碗豆腐脑:“你也尝尝这个,我们这个虽然不如你那个香,可味道也不错,还有我们家这个油条,你尝尝,今早起来现炸的,好吃着呢!” 冬麦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端着豆腐脑和油条回来摊位,放下来,沈烈正坐在小马扎上悠闲地喝鸡汤。 他看到她,轻笑。 冬麦觉得他笑里有欣赏。 冬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便低声说:“我爹说和气生财,其实我的性子反而像我大哥,遇到事冲动,忍不住,不过我得尽量忍着,咱就算一时占了上方,也不好结下什么冤家,毕竟以后怕是见到的时候还多,再说其实他们也不容易。” 沈烈:“你做得挺好的,不然真结下梁子,以后都在公社里做生意,人家给你暗地里捅刀子也不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现在你让了一步,我看他们也有些意外,以后差不多地处着就是了。” 看得出,就是普通农民,在外满讨生活,想贪便宜占地盘,嘴上说话难听没把门的,放在农村不是什么讨喜的人,但也不是杀人放火的大奸大恶。 冬麦:“这也没什么,其实我也不可能一直靠着公社这点人挣钱,以后可能还得想点别的法子,所以地盘大家轮着来,对我也不至于有什么大影响。” 沈烈:“你倒是想得开。” 说话间,沈烈这里的鸡汤也喝光了,他竟然舔了舔唇,这个动作让冬麦觉得有些像小孩子,比如自己那个嘴馋的小侄子。 沈烈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挺好喝的,你手艺好,做什么都好喝。” 冬麦:“不好喝我也不敢拿出来卖。” 沈烈便笑了。 他总是能笑得如此坦荡阳光,冬麦的心便险险地漏跳了一拍。 心想他干嘛要对自己这样笑,这就是在故意勾搭人。 但是她又觉得,不至于,自己和他,怎么可能,想想这关系就够尴尬的。 她随口问:“你不是说要去公社办事吗?” 沈烈:“嗯,办事,已经办好了。” 冬麦:“那挺不错的,可以早点回去了。” 这话说得已经比较直白了,就差直接撵他了。 沈烈:“我刚帮了你,你这就赶我走啊?” 冬麦眨眨眼睛,无辜地道:“不然呢,你要在这里帮我打下手吗?” 沈烈:“你要人打下手吗?” 冬麦:“当然不用!人多了,反而影响我买卖呢,你看你这么凶,一看就是打架的好料子,我怕客人都不敢上门了。” 沈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凶吗?” 冬麦使劲点头:“当然了!” 沈烈看她:“你一直觉得我凶?” 冬麦含糊地说:“也不是一直,就是刚开始的时候觉得。” 沈烈却非要问:“刚开始,是什么时候?”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1章 第 31 章 第32章好人沈烈2 冬麦想了想, 还是说:“就是最开始啊……” 沈烈抿唇,收敛了笑,黑眸认真地看着冬麦。 她虽然嫁过人了, 不过也才二十一岁,看上去还像个小姑娘, 她避开自己的视线, 脸上泛着一抹晕红。 他沉默了会, 才郑重地道:“那时候我也是退伍刚回来, 赶路急,看着比较狼狈 , 估计下吓到你了。” 冬麦便不说话了,微低下头。 她低头时,一缕发从她耳边温柔地滑落,乌黑柔亮的发丝就那么轻盈地掠过在她白净秀气的耳边。 他心内微动, 喉咙发痒发涩, 低声道:“当时好不容易回到家,心情挺好, 正好看到你, 觉得……” 他略一犹豫:“觉得挺好看的,就随口开了个玩笑。” 声音低低的,倒是和他往日的清朗不同。 冬麦听了这话,有些意外, 又觉得好像在意料之中。 她耳根发热,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她想,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这么说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就算不当朋友,路上也可能会遇到啊,难道他不觉得尴尬。 她又想起陆靖安,当时她和陆靖安提了,陆靖安眼里的失落,好像冬天的雪花,就那么无声地落下,迅速盖住了他的笑容和憧憬。 她无声了好一会,终究不知道怎么面对沈烈,便起身,起身也不知道做什么,正尴尬着,恰好有个客人来卖鸡汤,她赶紧过去张罗。 张罗的时候,却有些过分热情,好像那样就能洗去刚才的不知所措。 沈烈便没说话,立在一旁树下,一直等到她忙完了,他才淡声说:“我先办我的事去了。” 冬麦:“嗯。” 点头后,她又说:“今天谢谢你了。” *********** 看着沈烈离开了,冬麦还是很不自在。 沈烈对自己很不错,她隐隐约约有所感觉,可是又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这个人就是很好,他就像太阳,正直善良,对谁都好。 可现在,他终于挑明了,几乎算是挑明了吧? 冬麦不想当面拒绝沈烈,和沈烈,她也没法像陆靖安那样心平气和地谈这些,再说,人家什么不知道,还用自己说? 她就是觉得莫名,又觉得生气,没来由地生气,心想我们根本不可能,你干嘛这样,你这样,我心里能好受吗,是滋味吗? 她这么想多了,竟然就有些愤愤了,她低头洗碗,咬着唇想,他也许只是嘴上说说吧,他可能对每个单身姑娘都这么说,他甚至没有更深入的想法吧。 她就在这种愤愤的情绪中,做了一天的生意,又在这种无法言明的失落中,赶着驴车回家。 回到家,先把驴车卸了,把东西搬下来,又给驴喂上了草料,顺便打扫了驴棚。 打扫过后,她去看她的兔子,发现兔子窝里没什么草了,她便拿起镰刀,想着出去割点来喂。 谁知道一出大门,就听到她大嫂谢红妮和隔壁胡三媳妇正说话。 胡三媳妇正在问她嫂,声音压得很低:“红妮,你家到底啥情况,你这小姑子还嫁不嫁人了?” 谢红妮:“谁知道呢,做爹娘的宠着,春耕那里也是不能提,我昨晚和他提过,谁知道一提他就急眼了。” 胡三媳妇叹了口气,语调中都是同情:“你说你家,这叫啥事,离婚了也不能一直赖着娘家,她做买卖倒是挣钱,但是你说落到你手里的能有多少!” 谢红妮:“其实冬麦倒是挺懂事的,她三天两头给满满买吃的,买衣裳,前些天不是还买了一身小军装穿,把满满高兴的啊!给我也买了雪花膏,用着还不错。” 胡三媳妇:“那顶什么用,都是小恩小惠,关键还是钱啊!” 谢红妮:“她应该挣了一些钱,不过那些钱都给满满奶奶了,我哪知道,我们春耕那性子,你也知道,没法问,我一问,就跟要抢他妹妹钱似的!” 胡三媳妇:“这可不就说嘛,说是挣了钱给你家孩子奶奶了,可你见着了吗?人家左手倒腾右手,你也不知道,就欺负你傻吧!” 谢红妮:“能怎么着,她不能生,嫁不出去,我也不能往外赶,这个家里,也没轮到我做主呢!” 胡三媳妇:“那你也真该打算打算,男人哪,还是得劝劝,你说你这又怀上了,以后家里人多了,总是负担,留着一个小姑子在爷爷奶奶那里住着,也不像样,以后给孩子说亲,人家一打听你家怎么回事,都不乐意和你家做亲家!” 胡三媳妇说完这话,谢红妮停顿了一会没说话,之后也长叹了口气:“我家春耕那性子,我真是没法劝,毕竟人家也不是吃闲饭,我说什么也不占理啊!” 胡三媳妇却突然说:“有件事,其实我早就想说,不过我说这个,倒像是挑气,你就听听,你现在怀着孕,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谢红妮:“啥?” 胡三媳妇声音更低了:“我听我家孩子奶奶说,你家冬麦,不是你家亲生的,是抱养的,你家春耕比冬麦大七岁,从小抱着长大的,可疼这妹妹了,当时大家都开玩笑,说以后冬麦嫁了怎么办,你家春耕就说不要妹妹嫁人,后来就说冬麦大了给你家春耕当媳妇,这之后,你家春耕真是处处护着,那就是疼小媳妇呢!” 谢红妮:“啊?” 胡三媳妇摇头啧啧啧:“要我说,这到底不是亲兄妹,你还是得防备着点啊!” 冬麦站在大门洞下,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听了这么一耳朵。 她也不去抱草料了,麻木地过去草棚里,傻站了一会,兔子窝里的兔子红着眼睛看她。 她苦笑了声,抱起来兔子,兔子现在肥了不少,性子也变懒了,被她这么抱着,竟然用它的长耳朵来蹭她,她就忍不住笑了。 笑着的时候,她将脸埋到了兔子毛中,肥嘟嘟的身子,软茸茸的毛,抱着真舒服,不像兔子,倒是像一只大猫。 其实别人说什么,不怪人家,在农村,这就是常态,没有哪个嫁出去的女儿可以一直待在娘家,总是会被人家说道,农村里包产到户分土地,分宅基地,也不可能有女儿的份。 当姑娘的,小时候是这家里的人,长大了,其实就已经被排除在外,嫁得不好,被离婚了,回到娘家,即便父母哥哥都能容,可是嫂子不能容,那也是寄人篱下,看人家脸色。 她已经努力在平衡了,给孩子买衣服,买吃的,买玩具,前几天还买了雪花膏给两个嫂子,可这都是小恩小惠,没法被看在眼里。 两个嫂子都算是善良的人,也能容他,在农村就是这样的环境,你不多想,别人风言风语,由不得人多想。 哥哥那里固然护着,但她不是家里亲生的,被人家那么说,她能怎么辩解?这种事没法辩解,本来好好的兄妹,去辩解这个,那关系首先就尴尬了。 *********** 胡金凤江树理两口子过去地里拔草,回来的时候,冬麦这里已经做好饭了,胡金凤看冬麦脸色,吓了一跳:“闺女,你这是咋啦,是有什么事吗?” 冬麦不太想和家里人提孟家夫妇的事,反正这件事现在摆平了,以后他们也不会再闹腾了,至于嫂子和邻居说的那些闲话,当然更不可能说。 她便笑着说没事,今天生意挺好,又说和摊位旁边的豆腐脑夫妇相处得不错,今天她还喝了对方豆腐脑,挺好喝的,还说下次带两碗回来给爹娘喝。 她娘见了,只以为她是太累了,让她不要太拼命,歇一天再干。 但是冬麦哪能歇着,以前不舍得歇着,现在更不舍得,她明天打算卖排骨肉汤,正好隔壁村里有人杀猪,已经和人家说好了,把一整挑的肋排留给她。 她便开始出去烧火,炖排骨汤,排骨汤里放了山药,炖,使劲地炖,炖成了奶白色,里面的肉更是一戳就从骨头上往下掉。 这个肉汤有营养,也滋补,她想着,赶明儿正好轮到自己在那个不好的位置,其实可以去卫生所旁边试试,那里兴许更有人愿意要滋补的排骨汤。 第二天,她去了医院旁边,果然生意不错,卖得挺快的,还有人拿着保温饭盒过来,一下子要了好几碗,说是她这个味道地道,省了自家炖了,回去也可以给孩子喝。 第三天,她又炖了鸡汤,鸡汤去粮站那里卖,生意并不是太好,也还行。 第四天,她重新炖了鱼汤,去了学校旁边卖,还可以,但并不是太好,最后剩下两三碗,她赶着驴车过去,和孟家夫妇分享了。 孟家夫妇看到她,有些惊奇,孟嫂问她:“你这两天怎么一直没来啊?” 孟哥有些局促,瞪着眼睛问:“该不会因为我们吧?” 冬麦连忙解释了,说这几天恰好打算试试别的地方,现在发现,还是这里好,所以打算继续在这里,大家又可以做伴了。 孟家夫妇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这人也奇怪了,之前大家争着吵着,非得比个高低,什么话难听捡什么说,现在打算好好相处了,顿时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把人家赶跑了。 孟嫂也要收摊了,收拾着豆腐脑摊子,随口说:“今天早上,你认识的那个公社干部还来找你来着。” 冬麦知道她说的陆靖安,随口道:“是吗?” 孟嫂回头看了看她:“人家还特意问起来。” 冬麦笑了下,没接话。 孟嫂因为之前当面说冬眠勾搭男人,现在提起陆靖安,其实挺不自在的,想问什么,又觉得尴尬,最后只好不说了。 冬麦告别了孟家夫妇,赶着驴车要离开,刚走没两步,就听到自行车叮当响,她扭脸一看,是陆靖安。 陆靖安看到冬麦,还是说:“冬麦,我有话想和你说。” 冬麦停下驴车,握着缰绳:“嗯,你说吧。” 陆靖安:“你,你来这边,这边清净。” 冬麦犹豫了下,停下了驴车,走到了路边。 陆靖安深吸口气:“我考虑了下,你说的那些,其实也不是问题。” 冬麦:“是吗?” 陆靖安抬起头:“我觉得关键是,我们之间,而不是别的什么事,你觉得呢?” 冬麦:“我离过婚,不能生孩子,你也不在意,是吗?” 陆靖安咬牙:“不在意。” 他这两天回去想,想了好久,他知道自己应该放弃冬麦。 他虽然是干部,但本也是农村人,他家里六个姐姐,才得他一个男孩,父母为了传宗接代,拼了多少力气,轮到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放弃? 可是想想,还是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呢? 越是没法得到,越是觉得喜欢。 这一刻,冬麦肌肤的雪白,头发的乌黑,笑起来时的干净清澈,所有的一切都生动地浮在他脑子里,想割舍,太难了。 也许之前对冬麦只有一些心动,现在,在这种痛苦的煎熬中,那些心动变成了喜欢,变成了爱。 不能割舍啊! 陆靖安熬了两夜,终于下定了决心,想和冬麦试试。 这个时候的冬麦,听到这个,自然是意外。 她抬眼望着他,看到他眼睛里,看到他心里去:“你不在意我不能生孩子,一辈子没有孩子也愿意?” 陆靖安郑重地望着冬麦:“冬麦,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 冬麦听了这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是感激陆靖安的,陆靖安能说出不嫌弃,她很高兴,很感动。 但是,嫌弃这个词,首先自己位置就低了下来。 在陆靖安心里,他是以喜欢来包容着自己的缺点,他站在光明处对自己说,不嫌弃自己。 冬麦沉默了一会。 她想起来胡三媳妇和嫂子说的那些话,终于点了点头。 陆靖安心里一喜:“你愿意了是吗?那好,明天,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冬麦抬头看他,他很认真,也很急切,她心里便软了,终于轻声说:“好。”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2章 第 32 章 <ul class=tent_ul> 第33章沈烈讲羊绒 当晚冬麦回到家, 想想这事,抛却那小小的不舒服,其实心里还是很喜欢的, 不过她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她和陆靖安可能性并不大,但是, 陆靖安走出这一步, 能和自己那么说, 她很高兴。 她也想尝试一下, 和陆靖安去看电影,也许能成, 也许不能成,怎么着都行。 她和林荣棠离婚后,也不是没有相亲的机会,但她心里存着结, 不想相亲, 怕被嫌弃,也怕面对不堪, 现在好了, 她可以和陆靖安去看电影。 不必抱有太大的期望,但是可以努力争取,就当是一次相亲。 她特意翻了翻自己的衣裳,找出一件最得体的来 她的这些举动, 到底是被她娘看在眼里:“你今天怎么了?” 冬麦:“没什么啊,不过现在天眼看暖和了,我也想把应季的衣服给挑出来。” 她娘听着,也就没多想,反而随口和她说起闲话来。 “你现在也应该相亲了, 今天你嫂子说了她娘家的一个,倒是没结过婚,挺好的一小伙子,就是家里穷点,不过我想着,穷点没什么,只要踏实过日子,比什么不强?” 冬麦随口笑着说:“娘,算了吧,我现在一心忙着挣钱,暂时没那心思。” 她现在还不想和家里提起陆靖安,知道这个未必就真能成,万一说了,娘抱有期望,最后没成,白白让家里人难受而已。 好歹再多了解了解,有些把握,再说别的。 胡金凤却是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啊,你看那个孙红霞,可真是能耐,现在还相亲呢!” 冬麦有些意外:“是吗?她不是被揪了头发吗,怎么转眼又相亲去了?” 胡金凤:“要不说人家能折腾呢!人家养了两天,就开始琢磨相亲了,我听你孙婶说,最近人家相了一个不错的,还说什么约着去看庐山什么电影,不过我问到底是啥人家,人家没说,就说得成了才能往外说。” 冬麦噗嗤一声笑了:“相亲还藏着掖着,谁还能和她抢呢!” 胡金凤:“谁知道呢,反正她家那事,整天跟做贼一样,我听说,她家捞鱼的罚款还没交上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家也不愁,就那么混着,村支书去了好几次,她家成赖皮了。” 冬麦:“这账估计不好要,又不是过去那时候,还能砸她家的锅不成,人家死赖着,村支书那里也没法。” 胡金凤:“可不是么!” 冬麦陪着胡金凤说了一会子话,这个时候她爹已经给驴喂好了饲料,要炖的鸡也宰好了,她忙去接手了,去厨房炖鸡。 炖差不多后,灶膛里塞了一根柴让慢慢闷烧着,她就回房间睡了。 她得早早睡,明天精神一些,卖完了鸡汤就去和陆靖安看电影。 ********** 冬麦起了个大早,穿上了宝蓝和白色相间的条纹毛衣,搭配一件长裤,衬得她腿笔直修长。 她洗脸梳头,扎好两个麻花辫后,她犹豫了下,还是拿了两小块红纱带扎在了辫子发梢上。 村里姑娘和年轻媳妇都会这么打扮,以前冬麦也爱这么扎,她还可以扎出花样来,大家都说好看,自从去医院检查后,冬麦便歇了这心思,如今想起要和陆靖安看电影,重新扎上了。 扎上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是很好看的。 或许是随了她那抛弃女儿的知青娘,她皮肤比一般村里姑娘白,而且是那种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白,大太阳底下烤着的时候,只会烤得从肌肤里渗出红润来,却不会黑。 眼睛是杏仁眼,鼻子翘翘的,嘴巴比一般人都要红润好看,笑起来还有隐约两个酒窝。 冬麦也知道,林荣棠当时看上自己,其实是看上自己这相貌了,陆靖安请自己看电影,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吧。 和陆靖安到底能成吗,冬麦不知道,也不抱大期望,但她想着,尽力而为。 稍微打扮好后,她爹已经给她把驴车套上了,她接过来,赶着驴车出门,一出门恰好遇到她嫂子谢红妮领着满满过来,她打算过去一趟娘家,怀着身子骑自行车嫌累,便把满满放爷爷奶奶这里照顾。 她看到冬麦打扮这么好,倒是愣了下,多看了几眼,随即笑着说:“可真好看!” 冬麦因为之前听到的那些事,和嫂子说话格外注意,逗弄着满满:“嫂,你需要啥东西不,我给你捎回来。” 谢红妮:“这倒是不用,能缺啥呢!” 冬麦笑笑:“行,那我先去了。” 满满很喜欢冬麦,见冬麦要走,挥着小手喊姑姑早回家,冬麦笑着道:“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冬麦驴车赶出一段后,谢红妮还站在那里看,她觉得冬麦真是太好看了,最近她总想着,自己男人也太疼小姑子了吧,反正有点不舒坦。 但她也知道,肯定没什么事的,毕竟都是老实人,自己想这个,也是钻牛角尖了。 冬麦从村里赶着驴车出去,走到快半路的时候,却遇上了孙红霞。 之前因为捞鱼的事,其实和孙红霞家有些不愉快,如今见到,冬麦也只是随口打了个招呼,反正本来就是皮上面上的关系,也不可能交心。 孙红霞看到冬麦,愣了下,倒是把冬麦上下打量了一番:“今天打扮这么好看?” 冬麦脸上淡淡的:“就随便穿穿。” 孙红霞骑着车子,时不时看向冬麦,冬麦皮肤白,蓝白相间的毛衣显得特洋气,衬得她皮肤更白了,下面两条腿又长又好看。 其实如果说身高,她和冬麦差不多,但冬麦皮肤白,瘦,而且腿长,怎么看怎么显得比她洋气也高挑,而且特别明艳,就是人堆里你一眼就能看到,然后下意识觉得,这女人真好看。 孙红霞看着冬麦,多少有些不自在,便随意搭话说:“你最近买卖挺好的?” 冬麦:“还行吧。” 孙红霞:“那你慢慢赶路,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完,骑着车子,狠蹬了几下,就骑远了。 冬麦便有些疑惑了,她觉得孙红霞好像有点心虚。 孙红霞做什么都理直气壮,遇到什么事,就好像别人欠她一样,说实话,冬麦对此并没什么看不惯,反而是佩服人家,人家做事就是“敢”,啥都敢。 但是现在,她竟然一脸心虚的样子,甚至刚才骑车子离开那架势,像是要逃。 冬麦暗想了一番,自己也没什么好被她坑的,倒是不用担心。 到了公社,豆腐脑孟哥和孟嫂看到她,像是松了口气,很是热络地过来打招呼,帮着她支起摊子,还建议她弄一个简单的煤炭炉子。 “就那种简单的,能提着走的,到时候安置在街面上,可以热一热,这样不怕你的肉汤凉了,买卖就能更好了。”孟嫂这么说。 冬麦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见过人家的那种炉子,是烧炭的,她想着或许可以自己做一个,就让自己哥哥做,用家里废弃的铁皮水桶。 不过她又想着,现在马上要开始春耕了,家里的驴车肯定得用,到时候她没驴车了,一切就白瞎了,而她现在虽然挣了一些钱,可距离给自己置办这些,还很遥远。 所以很多打算,现在也只能想想,摸着石头过河,能挣多少是多少。 这个时候生意也陆续上门了,老主顾陆续过来,也有的问起来今天有鱼汤吗,听说没有挺失望,虽然鸡汤好喝,但他们更爱鱼汤那一口,当然也有些觉得鸡汤挺好的,比较滋补。 陆靖安也来了,刚看到冬麦的时候都呆了一下,嘴里喃喃:“今天这么好看。” 冬麦抿唇笑了笑。 喝鸡汤的时候,他时不时抬头看,弄得冬麦有些不好意思。 喝完了,他给冬麦五毛钱,冬麦没要,陆靖安还是给,冬麦便低声说:“再这样我以后不给你喝了。” 陆靖安笑了,笑得时候脸上好像有些红,之后便忙上班去了。 冬麦忙着买卖,心里却想着陆靖安,她出门的时候,还想着陆靖安挺好的,自己应该努力抓住这个机会,现在见了陆靖安,又觉得,自己不能生孩子,这不是祸害人家吗? 就算人家愿意,人家不嫌弃,但自己忍心吗? 正想着,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发什么呆呢?” 冬麦一回头,就看到了沈烈。 那次他帮了自己,又说最初见自己觉得自己好看,她挺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应对,后来他应该也觉察出来,就走了。 再之后几天不见,冬麦那种尴尬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 她便顺手给沈烈盛了一碗汤,又拿了一个烧饼:“给,吃点吧。” 沈烈:“吃过了。” 冬麦:“那就喝点汤。” 她硬给,他也就没拒绝,坐在那里喝了,不过喝的时候,时不时看向冬麦。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冬麦今天的打扮,还看到了冬麦发梢上绑着的红纱条,乌盈盈的头发,红艳艳的红纱条,衬得那身段纤秀,也衬得小脸白净,怎么看怎么惹人。 这几天他也听了一耳朵闲话,知道她其实不是江家亲生的,她爹娘是城里人,扔下她不要她了。 他听到这个,便有中原来如此的感觉,她和普通农村姑娘确实不一样,那是骨子里的不同,但又觉得心疼。 冬麦却没注意沈烈,她还在想着陆靖安的事,以及陆靖安请自己看的电影。 她想起来这电影很热门,好像是新上映的,便随口问:“你看过《庐山恋》吗?” 沈烈有些意外,不过很快笑了,他眼中泛起热切来:“没看过,听说这部电影挺红的,县里也是刚要播,公社里也拿到了片子,今天头一天开始放映。” 说完他注视着冬麦:“你想看?” 冬麦连忙摇头,她实在是想陆靖安看电影的事想多了,才随口说的,便解释:“不想,我就是听人提起,听说挺热门的,随便好奇下,我对那个可没兴趣。” 说完这个后,她就开始后悔了。 她实在不该在沈烈面前提这个《庐山恋》,提了后,人家一问,她只能说谎了,她和陆靖安以后不见得怎么着,她实在不想把自己和他看电影的事张扬得天下皆知,自己爹娘都瞒着呢,更不要说外人。 沈烈他人虽然好,但怎么着也是林荣棠的好朋友。 到时候两兄弟喝酒,人家拍着肩膀说,你前妻,就是那个冬麦,她和公社里一男的看电影去了,到时候这么一传,她这事又成不了,那才叫丢人呢。 虽然她感觉沈烈不是这中人,可万一喝了酒的,一切都说不好,许多事,也不是故意要说,就是那么随口一提才传出去的。 可其实她并不想故意说谎骗人家沈烈啊。 冬麦便有些不是滋味,她扭过身去,低头洗碗。 沈烈起身过来,伸手帮她一起洗碗。 冬麦不好意思了,抢过来,不让他洗:“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今天没事吗?” 沈烈:“没什么事,那批树苗该送的都送完了,就差找公社里要钱了,不过要钱这个事也不急,他们公社内得走流程。” 冬麦:“那你催催,这都不好说,你不催,人家不当回事,可能耽误你更长时间。” 沈烈:“好。” 冬麦又随口问:“这倒腾树苗是不是挺挣钱的啊?我们村里都说,你估计挣了不少?” 沈烈无奈:“也没那么多,树苗都是选好的采购,采购了等人家挖出来,就得在二十四小时内赶紧运过来,为了保证树苗的存活率,这里面要下不少功夫,其实公社给的钱也就一般般,肯定是挣,但要说挣不少,真不至于。” 冬麦倒是能理解:“别人都以为多好的买卖,其实只有自己亲自经手才知道,处处都需要钱,不一定哪里就是损耗。” 沈烈:“对。所以干完这一票后,我再寻觅点别的事,慢慢积攒着,积攒多一些本钱,我就跟着路哥那里干羊绒了,这个才是正经买卖,以后能挣钱。” 冬麦:“这个还是得偷偷摸摸啊,万一被逮住,不是得罚钱吗?” 沈烈:“现在羊绒是管制商品,不过凡事得看长远,以后经济要改革,国外需求量大,国际市场前景看好,这一块大有希望放开。” 冬麦听着迷糊,好奇:“为什么?国外需要这个?” 沈烈解释说:“山羊绒在国外叫开司米,最开始的时候流行是因为喀什米尔批肩,后来到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国外一些知名设计师开始设计羊绒衫,那玩意儿奢侈,有钱人都喜欢,一下子就成了时髦,我们国家现在还管制着,是因为政策的惯性,还来不及改,但是从长远来看,国家要改革,要开放,这一块也会像别的商品一样慢慢放开。” 冬麦只知道有人搞羊绒赚了钱,但是从来没听到这个,她认真地听沈烈讲。 沈烈看她感兴趣,便继续说:“这对有钱人来说,是好东西,时髦洋气,有钱人当然喜欢,需求量并不小,这其中山羊绒最受欢迎,号称软黄金,而山羊绒主要是存在于我们国家的内蒙古、新疆还有西藏几个地方,目前我们国家要倡导对外开放,要在国际贸易中占到一定的地位,以后肯定要利用山羊绒参与国际竞争,为咱们国家创外汇增收入。” 冬麦听得云里雾里,沈烈说的那些词,其实好多她都不太明白,但是她却明白了一件事,沈烈挺懂这个的,他看好这个,是一个将来能挣大钱的买卖。 她心思便有些活动,将来自己有希望做这个吗? 但也只是一想罢了,这个要很多本钱,还需要对行情对技术非常了解,自己肯定不行。 她感慨地看了一眼沈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沈烈笑:“在部队时候,闲的时候就得学文化知识,做剪贴报,看得报纸和书多,了解得就多,再说我知道咱们陵城有搞这个的,对这方面也多留意。” 冬麦听了,便暗想,看来看书能增长不少知识,她以后没事,也应该多看书,多听广播。 说话间,冬麦有客人过来,沈烈见此,便先骑着自行车走了。 他骑着自行车,直接过去了公社的电影院,打听了下,知道今天恰好是《庐山恋》放映的第一天,大家都在抢着要看。 公社里的电影院不正规,所谓的电影票就是给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场次。 他便凑过去,问人家还有电影票吗,结果人家老大爷一听,粗声说:“早卖光了!” 沈烈皱眉,揣着兜,并不想就这么离开。 恰好看到有拿着电影票的年轻人,就过去问人家,电影票转让吗,人家自然不转让,不过沈烈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又找了几个问,总算有一个,说是可以卖,不过想赚点差价。 沈烈二话不说,给了人家钱,拿到了票。 是下午的场次。 沈烈捏着那两张票,笑了。 他是想着,到时候冬麦正好卖完了她的鸡汤,可以过来一起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3章 第 33 章 <ul class=tent_ul> 第34章沈烈的醋 孙红霞骑着自行车到公社的时候, 天其实还早。 这个时候公社的集市上也没多少人,她只能将自行车支在一边等着。 她躲着冬麦,一个是多少有点心虚, 另一个却是怕这件好事被搅和了。 她托了村里一个媳妇,那媳妇姑姑家儿媳妇就是松山村的, 认识林荣棠他娘, 她之前就琢磨这个事了, 熬着眼睛给人家织了一个毛线围巾, 和人家搞好了关系,就为了对方能帮着说说。 王秀菊当然是看不上孙红霞这种临时悔婚离婚的儿媳妇的, 不过架不住人家送东西,又有人帮着说话,一边奉承一边劝,王秀菊耳根子就有些软了。 她儿子确实得再娶一个, 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娶哪个, 之前她儿子相亲,相了好多看不上, 如果再继续这么熬下去, 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抱孙子。 这个时候孙红霞送上门,听那意思,彩礼什么的好商量,人家就是想结个好亲家。 王秀菊就有些飘了, 觉得自己儿子果然是抢手,没圆房过的黄花大闺女非要嫁给自己儿子呢。 她心思就活动了,未必同意这门亲事,但是觉得,如果对方不要彩礼非嫁给自己儿子, 自己也不是太反对。 其实孙红霞那边,也不指望王秀菊多想要自己这个儿媳妇,毕竟自己名声不好,她要的就是那么一个态度,你别碍事就行。 孙红霞走通了王秀菊,又去找林荣棠,找林荣棠,却没直接说处对象之类的,只说想请他帮忙。 说这话的时候,孙红霞眼圈都红了,可怜巴巴的,带着哭腔,哀求地看着林荣棠。 林荣棠心里当然只惦记着冬麦,惦记得都魔怔了,不过看到孙红霞这样,也确实可怜。 他心里有了打算,他当然看出来了,孙红霞想嫁给自己,费了多少心思,想走通自己娘这条路子。 他未必想娶孙红霞,但是可以慢慢地钓着,抻着,一个是给冬麦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除了她,自己有的是女人想嫁,另一个却是给自己避免麻烦,有一个孙红霞吊手里,家里让他相亲,他还能拿这个人挡挡。 他是怎么也不想结婚了,娶媳妇有什么好的,冬麦那样的媳妇他都没福气享受,别说再娶个不如她的,放在家里白白闹心。 当然了,想吊着孙红霞,他还得给孙红霞一点甜头,不可能干吊。 所以林荣棠面对求着门的孙红霞,很是温柔地劝了她一番,告诉她不用担心,自己帮她想办法。 他甚至叹了口气,望着她说:“你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娘家不出头,倒是让你想办法。” 孙红霞听到这话,心里还真有些感动,想着他这个人确实挺好的,那个冬麦太傻了,不知道珍惜,自己这辈子如果能嫁给他,也不枉重活一辈子了。 而此时的孙红霞,在倒春寒里揣着袖子,等了半天,林荣棠终于来了。 孙红霞忙迎上去,林荣棠便要带着孙红霞去公社,找他“熟人”帮着说说话,这个时候恰好经过一个录像厅,录像厅里用粉笔在小黑板上写着今天放映的节目,里面还传来噪杂闹腾的流行音乐,听说那是迪斯科的声音。 林荣棠便看向孙红霞:“看过电影吗?” 孙红霞摇头:“没。” 其实看过,上辈子和沈烈一起看过。 林荣棠:“我听说今天咱们公社里放映《庐山恋》,其实我不爱在公社里看电影,看电影还是得去陵城看,那才地道。” 林荣棠一开口,就很有“城里人见过大世面“的气势,他笑着说:“不过今天咱不是来公社办事嘛,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 这话正中孙红霞下怀:“好,那我们办完事,去看吧。” 当下两个人过去了公社,孙红霞下意识想躲着冬麦,便借故和林荣棠走了北边的侧门,林荣棠没说什么,也就听孙红霞的了。 进去后,林荣棠找的恰好就是陆靖安,陆靖安其实不是财粮员,他只是助理财粮员,上次他爹带着他过来,介绍了一番,他给陆靖安塞了一整盒烟。 陆靖安分到了公社里,看上去前途也不错,但其实他家里挺穷的,据说是生了好几个姐姐,才养下他一个男孩子,家里现在穷得揭不开锅,就靠着陆靖安当了财粮员来改善家里情况了。 陆靖安才工作没多久,工资也不高,又只是一个助理财粮员,谁没事给他塞一整盒烟啊,所以当时陆靖安就对林荣棠有了好感,特意握了握手。 现在林荣棠带着孙红霞找上陆靖安,给陆靖安说了说,陆靖安倒是给面子,无奈地看着孙红霞:“渔业问题,一直都是我们公社的工作重点,我们领导对这件事高度重视,早就提出了要狠抓过度打渔问题,你如果犯了别的事也就算了,我都能替你说上话,但是这个,确实有些难办。” 孙红霞当时就急了,连忙求道:“陆同志,现在我也知道错了,就是盼着你能高抬贵手,好歹给通融通融,不求别的,好歹少罚一点钱啊!” 林荣棠有心给孙红霞甜头,便也帮着说情,把陆靖安拉到一边,又递了一整条石林烟。 陆靖安其实知道,这件事上头确实是可以通融的,不然怎么着,人家交不上钱了,硬逼也没办法,现在不过是打打官腔,好歹让林荣棠欠自己一个人情。 等到派头也摆足了,训话也训过了,他才说:“这件事虽然挺麻烦,但是既然林同志帮你说话了,我就替你尽量想想办法吧。” 林荣棠有经验,一听这话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谢过了陆靖安,也就带着孙红霞离开。 走出陆靖安办公室,办公室外头种了一排鸡冠花,两人站在那里,林荣棠说:“估计事情还是有点难办,需要走走关系,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剩下的,该找谁,我帮你想办法,肯定不能让你太为难。” 孙红霞这个人,虽然说重生了,但她其实也就是比一般人多活那么一年,她所知道的,就是沈烈折腾羊绒,沈烈出车祸了,沈烈那批羊绒可能被查被没收要大赔钱了,至于人家官场上这些伎俩话术,她根本不懂。 她的聪明,更多地是在农村妇女偷鸡摸狗斗气吵架上。 她现在对林荣棠是感激涕零,服服帖帖,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林荣棠这个人真好,而且对自己很好。 她感激地冲林荣棠笑了下:“如果没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林荣棠也笑:“没什么,小事一桩,走,我们去看电影吧。” *********** 陆靖安看着林荣棠和孙红霞走了后,便过去了财粮员宁宝柱的办公室,和他提了这件事,其实昨天开会已经说过了,多少给点钱赶紧了结算了,陆靖安一提,宁宝柱当然没意见,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陆靖安便心情不错,他觉得自己这件事办得很妥当,平白在林荣棠那里落了一个人情,还得了一条烟。 陆靖安从抽屉里拿出那条石林看了看,石林烟分好几种,有软石林硬石林,还有白的蓝的,现在林荣棠给的这个,是白色的硬石林,相对便宜,但也得四块五一条了。 并不算很多,但对陆靖安的意义不一样,这是他平白拿到的“孝敬”,是当上官的一种证明。 拆开来,拿出来一盒放在自己口袋里,他照了照镜子,看着身穿中山装的自己精神抖擞,他对自己笑了笑,之后便骑着车子出门去找冬麦了。 他喜欢冬麦,哪怕冬麦离过婚,也舍不得。 至于生孩子,陆靖安心里想着,以后再说吧,总有办法的。 至于什么办法,陆靖安还没多想,毕竟自己还年轻,有些事其实也没到考虑的时候。 他这辈子其实走过来不容易,家境贫寒,靠着自己苦学,上了中专,中专里,他家家境一般,在别人风花雪月的时候,他一直在勤奋苦读,毕业后,眼巴巴地盼着分配,没能分配到陵城县委里,但也分到了公社,算是吃上了商品粮公家饭,又在公社里管点事,在父老乡亲眼里大小是个官。 他便有些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很辛苦,应该奖励自己,偶尔可以放纵,比如冬麦,就是他希望拥有的。 出公社后,他便看到了冬麦,冬麦已经收拾好了摊子,把驴子拴在了旁边柳树下,那样子一看就是在等自己。 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不过陆靖安胸口火烫,他笑着骑过去:“走吧,这就去,时间差不多到了。” 冬麦点头:“嗯。” 冬麦和孟嫂说了一声,让人家照看一下驴车,自己便上了陆靖安自行车的后座。 陆靖安骑着车子:“你要是坐不稳,可以扶着我后腰。” 冬麦却不太想,毕竟她对陆靖安的了解并不多,她想着借看电影的时间,可以趁机多问问他的情况,还有家里的情况,要很随意地问,不会那么突兀,但好歹打听清楚,这个时候,她肯定不能和他太亲近。 当下抓紧了后座上铁架:“没事,我能坐稳。” 陆靖安有些失望,不过想到可以和冬麦一起看电影,马上劲头就上来了。 沈烈拿到电影票后,回来了一趟,看到冬麦在忙,就没吭声,又过去公社里认识的一位朋友家里看了看,那朋友家里也安装了梳绒机,他想了解下朋友家梳绒机的出绒情况。 谁知道他再回来,没见到冬麦,问孟哥孟嫂,人家指着那边:“那不是吗,刚和公社里那个财粮员一起去了,我听那意思好像是去看电影。” 沈烈抬眼,便看到二八自行车,一个穿中山装的骑着车子,后面坐着娇俏的女人,女人乌黑的发梢微微扬起,发梢上绑着娇艳的红丝带。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她今天特意打扮了,明白为什么她会问起来《庐山恋》这部电影。 旁边的孟嫂看他脸色难看,有些同情:“沈同志,你没事吧?” 沈烈冲孟嫂笑了笑:“没事,既然她过去看电影了,那我回头再找她。” 说完扭头就走了。 走了好一段,路过录像厅,录像厅里正传出激荡的港台歌曲,里面唱的是“浪里看不出有未有,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 沈烈冷笑一声,从裤兜里掏出来那两张高价买来的电影票,撕碎,扔到了垃圾桶。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4章 第 34 章 <ul class=tent_ul> 第34章看电影的闹剧 公社里的电影院实在不正规, 陆靖安带着冬麦过去的时候,只见不少人堵在那里,闹闹哄哄的, 有人耐不住性子就大声小气质问什么时候能看电影。 就有一个光头男出来说:“放映机坏了,正修着, 等等就行了。” 人群中就有人骂了一声粗话, 还有人骂狗日的放映机早不坏晚不坏非等这个时候坏, 骂什么的都有。 陆靖安带着冬麦, 本来觉得这事挺浪漫,谁知道赶上放映机坏了, 也是有些尴尬。 冬麦倒是觉得没什么:“那咱们就等等吧,反正也不着急,你工作那里没要紧吧?” 陆靖安忙说:“没事,就是怕耽误你时间。” 冬麦笑了:“我也没事。” 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个时候就有人恼火了, 差点和那个光头打起来,陆靖安看实在不像话, 就领着冬麦过去院子外面, 站柳树下等着,正好两个人说说话。 陆靖安其实还想问问冬麦,试探下她那个“不能生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好歹搞明白, 没准能治呢,如果能治,他就沾光了。 不过他并不敢贸然问这个,他看得出,冬麦挺在意这个的, 弄不好,冬麦恼了,他和冬麦的事就彻底黄了。 而冬麦这里,其实也是存着心思,她想了解下陆靖安的家庭情况。 经过第一次失败的婚姻,她也看出来了,一段婚姻能不能过下去,不但和那个男人有关系,还和那个男人的家庭,确切地说和那个男人的娘有关系。 就算陆靖安能包容自己不能生的问题,他家里不接受,也白搭。 她便故作随意地说:“你平时回家骑车子吧,用多久啊?” 接着这个话茬,陆靖安当然说起家里的事,住哪里啊,平时在家里吃饭,用多久过来啊,话题一敞开,什么都能聊了。 冬麦趁机也就说了说自己家的情况,说起自己两个哥哥如何如何,之后她不动声色地道:“我听你意思,你是家里最小的,你哥哥姐姐都应该结婚了吧?” 陆靖安听这话,心里一顿,他感觉到冬麦其实是想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 本来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六个姐姐,就得他一个。 这在农村甚至算是一个非常好的条件了,六个姐姐以后还不是帮扶着他,他是家里独一份,什么好的肯定都得先紧着他。 可是现在,冬麦如果不能生,她关注的地方就和别人不太一样了。 自己家这情况,明显必须有个男丁来传宗接代,自己不在乎,可家里得在乎,冬麦生气了怎么办? 他犹豫了下,还是含糊地说:“是,哥哥结婚了,小侄子都会跑了,现在过得挺好的,我父母那里也没什么心事,就差我了。” 冬麦听了这个,稍微放心了,他有哥哥,且有孩子了,听那意思还是男孩,看来至少传宗接代方面不用愁。 她便笑了。 陆靖安感悟到冬麦的意思,知道她其实是放心了,两个人的关系能更进一步了。 况且她笑起来真是好看,他没见过哪个姑娘像她这样好看的,像是春日里被风吹着的二月兰,粉粉团团的,娇弱得让人心口发烫。 他喉结动了动,伸出手,试探着去捉住冬麦的手。 冬麦感觉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进展太快了,其实应该再观察观察,但是—— 她犹豫了下,没拒绝,任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陆靖安开始的时候只是试探着握住,虚握住,握住后,心跳加速,脸红耳赤,不过握了一会后,他又觉得自己可以进一步,甚至也可以抱抱她亲亲她? 他犹豫着,攥住了冬麦的手,哑声道:“冬麦,我挺喜欢你的。” 冬麦有些害羞,低着头,没吭声。 其实陆靖安把她手握得有些疼,不过她忍了。 但又想着,如果他想进一步,还是先算了,毕竟得再多了解了解。 也就在这个时候,林荣棠和孙红霞也从放映厅院子里走出来,里面太闹哄了,真是让人受不了。 林荣棠出来后,看到那边一男一女,黏黏糊糊地搞对象,第一个念头是,那个姑娘和他的冬麦身段真像,都那么纤细苗条,腰细,身段差不多。 之后他定睛一看,血便往上涌,一股子气恼激得他眼睛都红了。 竟然真是冬麦! 这时旁边孙红霞正和他说话,说放映机坏了倒正常,可以等等,她这里正说着,就见林荣棠蹭的一下子往东边跑,她愣了下,抬头看过去。 一眼就看到了柳树底下的陆靖安和冬麦,孙红霞一下子明白了。 早就离了,他都和自己相亲了,竟然还惦记着冬麦? 林荣棠却顾不得那么多。 是,冬麦是和他离婚了,他没能留住冬麦,但他下意识里总觉得,冬麦还是他的。 冬麦怎么可能嫁给别的男人,给别的男人亲别的男人抱? 林荣棠受不了这个。 他直接冲过去,一把将林荣棠和冬麦分开:“冬麦,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干啥呢?” 他大声这么一吼,怎么看怎么一脸捉奸相,冬麦愣了,陆靖安也是懵了。 陆靖安看看林荣棠,看看冬麦:“你们,你们认识啊?” 冬麦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遇到了林荣棠,她瞪着林荣棠,简直是要气死了,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条件不错的,而且人家还不在乎不能生的事,纠结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出来看个电影试试,结果呢,就杀出来一个林荣棠! 她气得磨牙:“关你什么事?你来做什么?” 陆靖安见冬麦气得脸都红扑扑的,忙哄着:“冬麦,你别气,林荣棠,这怎么回事,你认识冬麦?” 林荣棠盯着冬麦那嫣红的脸蛋,俏生生的女人哪,这是自己的女人,现在呢,她和别的男人搞对象出来看电影! 就算是陆靖安又怎么样,没错,他刚才还巴结讨好陆靖安,可陆靖安想搞他的女人,没门! 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和冬麦搞对象! 林荣棠铁青着脸,咬牙:“陆同志,你可能不知道,这是我前妻,我们才离婚。” 陆靖安又是一愣,他看看林荣棠,看看冬麦。 谁想到有这么巧的事,原来冬麦的前夫竟然是林荣棠? 冬麦好笑至极:“林荣棠,你也知道我是你前妻,我们离婚了,已经离婚了,就算才离婚,那也是离婚了,我愿意干什么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跑来质问我!” 陆靖安这个时候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咳了声,马上严肃起脸来:“林同志,冬麦提过离婚的事,我也听说过,既然离婚了,那就是没有关系了,我现在正和冬麦同志谈着,还希望你能端正心态,不要打扰我们搞对象。” 林荣棠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置信。 陆靖安虽然只是公社一个小小的助理财粮员,但那也是吃公家饭的,结果冬麦才和自己离婚,竟然勾搭上这个男人了! 他想起刚才陆靖安握住冬麦的手,想起冬麦刚才那害羞的样子,血往上涌,他不管不顾了,大口喘着气道:“陆同志,你怕是不知道,冬麦她不能生,我们去陵城医院检查过,她不是正常女人,生不出小孩,你和她搞对象,白搭!” 冬麦气得恨不得扑过去挠死林荣棠。 是,她不能生,这事她已经和陆靖安提过了,人家根本不在意,结果现在,林荣棠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挑拨,他就这么见不得自己好吗? 他这是有多恨自己! 无法控制的怒火在冬麦胸口蔓延,烧得她手都在颤抖,恰好看到旁边一根树棍子,估计是小孩子拿来当玩意儿随手扔那里的,她拎起来,劈头向着林荣棠挥打过去。 “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在这里搅和我的事,我和你有仇吗?我过好了日子你是不是难受?我和你离婚了活该一辈子没人要你才高兴是吧?” 她的木棍子抽在他胳膊上。 林荣棠疼得呲牙,不过他也不躲,红着眼盯着冬麦:“你不能生,你干嘛出来祸害人家?你和人家说了吗?你骗人家你有理了?你为了找个男人就这么急?你一天没男人就不行吗?” 冬麦更气了,再没任何顾忌,手底下棍子照着林荣棠脸上抡下去,这次林荣棠自然赶紧躲。 陆靖安本来已经傻眼了,他没想到会这样,也没想到冬麦性子这么烈,他赶紧过去阻止冬麦,但冬麦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劝。 孙红霞看到陆靖安和冬麦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冬麦这个人太坏了,她和陆靖安早就勾搭上了,自己求她帮忙,她竟然不帮自己说话! 替自己说一句话有那么难吗?都勾搭上了,不就是顺嘴的事吗? 她正恼着,就见林荣棠跑过去了,她呆了呆,心都凉了。 她记起来上辈子,她其实挺羡慕冬麦的,林荣棠多疼冬麦啊,对冬麦好,温柔体贴,而且家里富裕,给冬麦买好衣服穿,她就觉得,如果她是冬麦该多好啊。 这辈子,她和沈烈离了,接近林荣棠,眼瞅着林荣棠对自己也有意思,她觉得自己终于要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可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无论以后她怎么努力,在林荣棠那里,她都没办法和冬麦比了。 这个世上怎么有一个人,就是能轻松拥有你所没有的,哪怕是离婚了,那男人竟然也惦记着她,凭什么? 她正愣在那里,猛地一回神,就看到那边闹腾起来,眼看着冬麦拎着棍子就要打林荣棠,她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帮忙。 人真出啥事,她不是白折腾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5章 第 35 章 <ul class=tent_ul> 第35章冬麦的愤怒 陆靖安和孙红霞一起, 总算是把冬麦拦下了,孙红霞护着林荣棠,陆靖安挡住了冬麦。 那边林荣棠劫后余生, 白着脸:“冬麦,你就这么恨我, 我说得不是实话吗?” 冬麦捏着棍子, 她看到林荣棠, 只觉得作呕, 这中厌恶感让她的手都在颤抖。 她是不能明白,自己不能生, 两个人过得不好,离了,就算他恼恨自己哥哥揍他,他也揍啊, 揍回来啊, 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中下三滥的主意,看到自己和别人搞对象, 恨不得赶紧搅和黄了。 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不能生的事直接往外说, 要嚷嚷得满大街都知道。 刚才等着看电影的人,已经有不少听到动静出来了,大家都在看热闹,议论纷纷, 冬麦甚至听到有人指指点点地说。 “就那个女的,看着挺招人的,竟然不能生。” “啧啧啧,白瞎了,能生, 那不是白瞎?” “她还跑来看电影,这是和谁搞对象呢?” 那些话语像潮水一样融入脑中,她咬咬牙,瞪了林荣棠一眼后,转身就跑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跑,刚才那些话依然在她脑子里回荡,怎么都驱逐不走,她的心脏好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呼吸困难,四肢颤抖到几乎不听使唤。 她颓败地蹲在了一处墙角,有些年代的墙上残留着用白石灰刷着的残破标语,她紧贴着墙壁,浑身冰冷。 林荣棠的那些话,就是一根根钢针,刺进她的大脑,让她头疼欲裂,她觉得自己要死了,但是愤怒又从心底弥漫,蔓延到全身,血液逆流,她恨得牙齿打战。 她想起来隔壁村有个寡妇,夏天浇水看水泵的时候,和一个男人好上,被人家发现了,从此后,那个寡妇被人家议论,被人家欺负,随便一个猫啊狗啊仿佛都能踩上一脚。 那些男人,平时怎么可能随便这么评价女人,是林荣棠的话让他们觉得眼前的女人是一个可以评头论足的牲口。 冬麦蹲在墙根底下,抱着膝盖,咬着嘴唇,瑟瑟发抖。 ************ 沈烈撕了电影票后,便干脆进去录像厅看录像去了,谁知道这录像厅里根本没什么好玩意儿,从港台弄了一些毛片,里面女的光着大屁股叫唤,tmd,这都什么玩意儿! 他想起来冬麦,看着这画面只觉得腻,一点心情都没有,干脆起身出来了。 出来后,冷风吹着沈烈,他低着头往前走,走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向公社电影院走,陡然停住脚步,嘲讽地笑了下,去干嘛,去看人家搞对象看电影,看人家手拉着手? 正走着,就见前面墙角下蹲着一个人,穿着蓝白相间的毛衣,一看就是冬麦的那件,她可怜兮兮地蹲在那里,将脑袋埋在膝盖中间,乌黑的发辫垂在孱弱的肩膀上,发梢上的红丝带被风吹得一动一动。 他忙上前:“冬麦,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 冬麦听出来是沈烈的声音,不过她却没吭声,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她吸了吸鼻子,继续将脸埋在膝盖里头。 沈烈蹲在一旁:“是谁欺负你了?” 埋在膝盖里的冬麦发出压抑的抽噎声。 沈烈便觉自己的心被刀子轻轻刮了一下,并不重,但却抽疼。 他放轻了声音哄道:“告诉我,我给你出气,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好不好?” 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是那个陆靖安。 他竟然欺负冬麦,是不想混了吗? 这中才分配到公社的年轻人,没什么根基,又是吃公家饭的,如果他真欺负了冬麦,他保准闹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把他铁饭碗搅和黄了他不姓沈。 然而冬麦听到他的话,却是想起来之前,那个时候她哥去揍林荣棠,他还帮着林荣棠说话拦着呢。 刚才如果他在场,自己打林荣棠,他肯定也拦着自己护着林荣棠。 冬麦对林荣棠的厌恶,瞬间全都迁怒到了沈烈这里。 他怎么好意思说这话,他是林荣棠的好哥们,他怎么可能帮着自己,他就是个骗子! 冬麦抬起头来,含着泪瞪了沈烈一眼:“骗人,骗人!” 清凌凌的眸子泛着红,蕴满了泪,薄薄的唇儿颤抖着,她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就那么埋怨地望着他。 沈烈的心在这一刻停摆。 他抬起手来,握住了她的肩,蹲在那里,与她平视:“冬麦,到底怎么了?是陆靖安吗,他欺负你了?” 冬麦哭着推开他:“才没有呢,不是陆靖安!是林荣棠,他是你朋友,你才不会帮我,你就是嘴上说得好听,我才不信你!” 她想起那些围观的人说出的话,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在那些男人眼里,她是什么,一个相貌不错可以随意欺凌的女人,一个欺凌过后还能生儿育女的女人? 她突然觉得身上很冷,周围很暗,她仿佛走在一个陌生而恐怖的世间。 她以前并不知道,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这推翻了她的认知。 她不寒而栗,含泪的眸子涌出慌乱的恐惧。 也许沈烈也是这样的,他也是男人,他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们! 沈烈听到林荣棠的时候,便多少猜到了,他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冬麦,你别怕,你已经和他离婚了,他不会把你怎么样,他如果再敢,我替你打他。” 冬麦却根本听不进去,起身就要跑:“骗子骗子骗子,我才不信你,你骗我的,你不会帮我,你只会帮他,你们都帮他!” 她想起来了,刚才陆靖安也帮他,陆靖安竟然劝自己,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遭受了侮辱,凭什么竟然护着林荣棠? 沈烈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冬麦,你冷静下,他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 然而冬麦却根本不能冷静,也不想冷静,她张牙舞爪要挣脱沈烈,沈烈握着她的胳膊死活不放,她一气之下,趴在他肩膀,对着肩膀使劲咬了一口。 入春后,沈烈不怕倒春寒,已经穿得单薄,尖细的小牙咬到了肉里,沈烈发出低低的闷哼声。 冬麦咬下去后,她也清醒了一些,她知道这和沈烈没关系,她就是迁怒,这个时候,她正恼着,谁撞上来,她可能就迁怒谁。 她张嘴,放开沈烈。 但是沈烈却按住她的肩膀,声音温柔低哑:“你很生气是吗,那你继续咬我出气,我不怕疼。” 当他这么说话的时候,他的下巴贴在她耳边,他说话时的气流扫过她耳边的发,稀薄却无法忽视的热意落在触觉敏感的耳边,让冬麦冷不丁一个战栗。 很轻微的战栗,却仿佛浑身的脉搏都随之一颤。 冬麦怔了一下,之后哭着说:“沈烈,你不用在这里说好听的哄我,你这么正直善良乐于助人你赶紧扶老奶奶过马路去啊,你不要管我行不行……” 她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泪落在沈烈的衣襟上。 沈烈:“我现在没功夫扶老奶奶过马路,我不哄你哄谁!” 冬麦便放开了他,坐起身来,边哭边抽噎着说:“他们都欺负我,林荣棠欺负我,路边的人也都笑话我,我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这么对待!” 沈烈慌了,扶着她的胳膊起来:“冬麦,走,刚才到底怎么了,我陪你回去,谁欺负你了,一个个挑出来,我不揍死他们我不姓沈。” *************** 这时候电影放映机已经修好了,刚才围观看热闹的全都涌进去看电影了,陆靖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人影,林荣棠却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不断地回想着冬麦刚才的样子。 她竟然那么恨自己,她竟然已经开始和别人搞对象看电影了。 他失魂落魄,两眼通红。 孙红霞看着他这样,叹了口气:“你这个样子,真是看得人难受死了。。” 一听到冬麦两个字,林荣棠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她可真是等不及,才离婚几天,就着急找男人了!她不能生孩子,以为能找什么样的?陆靖安那人我知道,就是一刚毕业的小孩,能懂什么,也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 孙红霞听着,倒是松了口气。 她是攀不上陆靖安那中了,如果陆靖安真娶了冬麦,让冬麦享福,心里总归是有些别扭,好像自己怎么都不如人家一样。 陆靖安娶不了冬麦,这么一闹腾,估计冬麦更不好嫁人了。 其实要说她多恨冬麦,倒是也不至于,就是觉得,她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总不至于说比别人差吧?自己抢了林荣棠,她看不得冬麦嫁给比林荣棠更好的,最好是嫁不出去才好,才显得自己没白白拥有那些记忆。 不过看着林荣棠,她故意道:“也不好说,冬麦长得那么好看,没准人家就看中了冬麦,不嫌弃呢?要说起来,冬麦确实挺能干的,又长得好看,以前我们村我就认识好几个暗地里喜欢她,她现在出来做买卖,长得好看,也沾光呢。” 然而她这话,听在林荣棠耳中,那简直是恨得眼睛都红了:“她长得好看,出来做买卖沾光?” 孙红霞便一脸吞吞吐吐,要说不说。 林荣棠瞪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说啊!” 孙红霞无奈地出了口气:“这些事,我也就是听人家说那么一嘴,不见得是真的,你也别想多了。” 林荣棠低吼:“说!” 孙红霞吓了一跳,她一直觉得林荣棠比较斯文,没想到他还能这样子,不过一想,又觉得心酸,这个男人是多喜欢冬麦啊,他怎么不看看自己? 她犹豫了下,到底是说:“我也是听人说的,冬麦不是在公社面前摆摊吗,她旁边其实还有一个卖豆腐脑的,我听人家卖豆腐脑的两口子说,有好几个男的,三十多岁,是公社的干部,常来吃豆腐脑,和冬麦说话特别亲,冬麦对人家笑得可甜了,说说笑笑的,说是让人看不下去。不过我也是听人家这么一说,谁知道真的假的,我觉得——” 她小心地看着林荣棠脸色,果然他鼻子都要气歪了,简直是被人戴了天大绿帽子的样子,她便无奈地说:“我觉得冬麦不是这中人吧,她应该不至于,估计卖豆腐脑的瞎说的,你别当真啊。” 然而她越是这么为冬麦辩解,林荣棠也就越信,冬麦做出这中事,人家孙红霞还为她说话呢,但其实遮什么遮,能遮掩得了吗?不然她怎么勾搭上的陆靖安? 林荣棠咬牙切齿,恨得在原地直打转。 冬麦,冬麦,她就这么缺男人吗?她要不要一点脸?为了一点钱,她勾搭那么多男人?! 他瞪着眼睛,咬牙:“她当时挺单纯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她非得去勾搭男人吗?她心气儿怎么这么高?!” 正说着,就见那边冬麦过来了,身边还陪着一个沈烈。 林荣棠看到冬麦,马上冲过去:“冬麦,你到底勾搭了几个男人?” 这话一出,冬麦其实反倒冷静了,她刚才被人家那么说,恨不得当场杀了林荣棠才好,现在,林荣棠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她竟然有些麻木了,不会生气恼火了,甚至看着林荣棠,她也只有冷漠。 反倒是旁边的沈烈,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荣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荣棠:“沈烈,你怎么和冬麦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冬麦为了做买卖,她和人家公社的男人勾勾搭搭的,她——” 他这话也只是说到这里而已,沈烈的拳头已经上来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6章 第 36 章 <ul class=tent_ul> 第36章冬麦的爱情 沈烈的拳头, 直接对着他脸招呼,一拳头打上了林荣棠鼻子,林荣棠鼻子顿时开了花, 血和鼻涕全都往外涌,林荣棠的身子也因为那力道像破布袋一样甩在了地上。 沈烈不等他起来, 一个右蹬脚, 仆步上前, 这次却是专朝着关键部位狠打。 他力道凶猛身姿矫健, 林荣棠怎么可能是他对手,被他打得惨叫连连。 孙红霞看着这情景, 都看呆了。 她知道沈烈有些功夫,但是上辈子,她可从来没见他用过,他这个人总是笑模样, 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唯一严肃的时候也许是和她讨论六十块钱的问题。 她没想到沈烈这么能打人,而且那么狠, 简直是要人命的打法。 她傻看了一会, 再看到林荣棠哭喊的时候,顿时觉得这样不行,尖叫着上前:“沈烈,你干嘛, 你赶紧住手,你不能这样打下去!你这是要人命!” 然而沈烈哪里听。 沈烈是打人的行家,他知道怎么打让人疼,但是又不会要人命,甚至你疼得要死要活, 去医院一检查也不过是一个轻伤。 孙红霞又大声喊冬麦:“冬麦你赶紧劝劝!” 冬麦却只是冷冷地看着挨打的林荣棠,现在的她,对林荣棠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丝的情义和怜悯,只有厌恶,她觉得哪怕林荣棠马上死了,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觉得自己刚刚遭受的羞辱,是比死还难受的,林荣棠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足以弥补。 孙红霞想大声叫人,可这个什么公社电影院位置就很偏,里面的放映声音特别大,音乐响起震得人耳朵难受,里面的人根本听不到这边动静,而过来附近的都是看电影的,现在全都一股脑进去看电影了,周围根本没什么人! 偏偏这个时候,林荣棠大声喊救命,声音凄厉。 孙红霞见此,一咬牙,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要嫁给林荣棠,她要享福,她豁出去了,干了这一票,没准从此后林荣棠对她死心塌地! 想明白这个的孙红霞冲了过去,上前就去拉开沈烈:“沈烈,我求求你了,你放开他,你不能打了,我也是为了你好,我怕你万一出事,你赶紧放开——” 她刚劝到一半,沈烈斜踩上前一步,劲道十足的一个顶肘,林荣棠身子便被那强大的力道打得往前扑,来势汹汹,恰好是孙红霞的方向。 孙红霞吓到了,尖叫一声,要躲,可躲不开了,林荣棠狠狠地砸过来。 孙红霞嗷的一声叫,胳膊正好被砸到,疼得她龇牙咧嘴。 孙红霞的眼泪也出来了,她狠狠地瞪着沈烈:“沈烈,你和冬麦啥关系你就帮她出头?你好歹听一句劝,别多管闲事!” 沈烈神情淡漠,看她一眼:“你谁啊你?” 孙红霞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你!” 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他恨自己! 孙红霞:“你是不是还恨我?你这么打他,是不是生气我和他谈对象?” 沈烈嘲讽地一笑:“别真把自己当盘菜,行吗?” 冬麦看着林荣棠挨打,心里好受多了,现在见电影院那个光头好像听到动静,正往这边瞅,心里知道不能耽误下去,不然万一被派出所抓住呢。 她跑过去,抬起脚来,踩了林荣棠一脚:“呸,林荣棠,我可告诉你,我随便找啥男人,都比你强!你连一头猪都不如,我后悔死了,当初怎么嫁给了你!看到你就恶心!” 说完这个,她拉起旁边的沈烈,就赶紧跑了。 ************* 冬麦跑得特别快,闷头跑到了公社旁边一排旧瓦房后头,那里有一片柳树林。 眼看四下无人,冬麦停下来,大口喘气。 被冬麦拽着跑的沈烈气息平稳:“跑什么?” 冬麦擦了擦额上的汗,气喘吁吁地道:“电影院里那个光头正朝咱们看,我怕他万一叫派出所过来,被抓住就麻烦了。” 沈烈:“我怕这个吗?” 冬麦听了,无奈瞪他:“你不怕我怕,你因为我打人,如果真被抓了,你说我能心安吗?” 沈烈看着冬麦,便笑了:“刚才那样,就跟死了半截一样,现在可算是活过来了。” 他这一说,冬麦便想起之前的委屈,眼圈都红了:“有那么好笑吗?” 沈烈看她这样,忙说:“那我不笑了。” 冬麦咬着唇不吭声。 沈烈便让冬麦坐在柳树下石头上,他蹲在那里,哄着她问:“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像春天潺潺流过的水,而这个时候,柳树已经被洒上了米粒般的鹅黄嫩芽,地上荒凉废旧的瓦砾中遍布着细碎的花儿草儿,风吹过时,有清浅的气息随之而来。 她低下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 “本来要和陆靖安看电影的,谁知道他突然冲出来,还那么说,凭什么啊?我们都离婚了,他凭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 沈烈皱着眉:“看来我揍他那一顿真不冤。” 他知道冬麦心里对生孩子的事肯定很在意,现在和人家搞对象看电影,林荣棠跑过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说,确实太过分了。 冬麦瞥他一眼:“你和他是好哥们,我还以为你肯定向着他。” 沈烈就知道她还记恨着以前的事,便无奈地笑了,他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冬麦歪过去脑袋,不让他揉,躲开了。 沈烈低笑着道:“现在知道我是向着你的了吧?” 他声线醇厚温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含着笑,但是眼眸中却是再认真不过。 冬麦面上泛起薄红:“你不是向着我,你是向着理,谁有理你就向着谁,谁让你正直热情见义勇为呢。” 沈烈无奈:“你这是不是讽刺我呢?” 冬麦:“哪有,我说的实话,夸你呢!” 沈烈:“那我以后什么事都向着你行不行?什么叫理,我不懂,你就是理。” 这话说得直白又亲昵,冬麦瞬间被烫到了。 她意识到不对,猛地就要站起来。 然而沈烈却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 冬麦:“你?” 沈烈收敛了笑:“冬麦,听我说。” 此时的他几乎是蹲跪在她面前,没有了笑的他,刚硬的五官便有不同于寻常人的严肃。 他望着她:“冬麦,我没逗你,以后,不管你是对是错,我都向着你,好不好?” 冬麦脸上火烫。 他说出这话,含着一层别的意思,这肯定是超出了朋友界限的意思。 她张口,语气生硬:“我刚说了吗,我今天和公社里的财粮助理员陆靖安一起过去的,我们去看电影。” 沈烈:“你刚说了。” 冬麦重重地点头:“他人挺好的,不计较我不能生的事,想和我谈,约我一起看电影,我觉得他各方面都不错。” 沈烈平静地望着冬麦:“冬麦,一个男人好还是不好,合适还是不合适,你要自己挑选,而不是仅仅因为对方不计较你不能生,你就觉得对方好。” 冬麦:“我觉得他各方面都挺好的啊!” 她说出这话后,沈烈不说话了,他安静地看着她。 冬麦感到窒息,又有些无奈。 刚才她太失态了,遇到沈烈的时候,她不该哭,她应该躲着。 沈烈轻轻扯嘴角,笑了下,笑得包容而无奈。 他将手揣在裤兜里:“你可以继续好好考察一下,如果真得可以,再考虑你们是不是合适。” 冬麦:“我现在就觉得我们很合适了,而且我很喜欢他。” 她想起林荣棠说过的,林荣棠说爱她。 她便宣布:“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我爱他,这就是爱情!” 沈烈挑眉,语气带着嘲弄:“爱情?爱情是什么?” 冬麦:“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很确定,爱情就是我现在对他的感觉了。” 沈烈:“那你的爱情现在在哪里?你哭着的时候,他跑哪里去了?” 冬麦顿时语塞,她当时被林荣棠那么说,周围人又指指点点,她太难受了,捂着耳朵就跑了,她之后好像根本没见过陆靖安。 所以陆靖安人呢? 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当时林荣棠说我,他也是护着我的,还为我说话了……” 沈烈定定地看着冬麦。 他眸光灼烫却沉寂,冬麦被看得别开眼。 她心虚地想,那眼睛好像能把他看透了。 沈烈:“冬麦,你在骗我,你根本不爱他,你选择他,只是因为你家里情况并不太好,只能尽快把自己嫁了,他各方面还算合适,又不像我一样身份尴尬,是不是?” 冬麦咬牙:“不是。” 沈烈:“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你虽然结过婚,但是你完全不懂,这种话,是随口说出的吗?” 冬麦脸红耳赤。 沈烈看着这样的冬麦,无奈挑眉,之后道:“我最近有事要出门一趟,可能得过几天回来,你好好考虑下他是否真得合适你,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我不想看到你因为家里境况不好随便跳入不合适的婚姻中,更不希望你因为要拒绝我,就对我宣布你爱上了什么人。” 他停顿了下,道:“你这样说,我知道不是真的,可还是有点难过。” 说完,沈烈转身就走了。 冬麦缓慢地转过脸,看沈烈的背影,看着他走过前面那刷着白石灰口号的墙,消失在拐角处,她呆呆地坐在石头上,坐了好久,久到一只虫子爬到她腿上时,她才站起来。 她一脚赶跑了那虫子。 盯着那虫子忙不迭地爬走,她想起了陆靖安。 所以当她被羞辱的时候,他怎么就能一动不动地看着?这样的一个人,她还能去考虑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7章 第 37 章 <ul class=tent_ul> 第38章到底咋回事 林荣棠被沈烈揍了一顿, 浑身疼得像是被汽车轧过一样,脸上也都是血,孙红霞借了人家电影院的自行车, 赶紧带着林荣棠去了公社卫生所,到了卫生所, 忙前忙后陪着。 卫生所大夫检查了林荣棠的身上, 认为他没什么大问题, 顶多就是软组织受伤, 回家养着就行,最麻烦的就是鼻子, 他很随意地碰了碰林荣棠的鼻子,无视林荣棠的龇牙咧嘴:“鼻子好像歪了,你看这都肿起来了,先回家自己冷敷, 我给你开点草药, 你自己消肿,等过几天消肿了, 我再给你正鼻子。” 说完这个就把林荣棠打发了。 林荣棠鼻子肿得像猪鼻子, 只能用嘴巴呼吸,他龇牙咧嘴忍着疼,喘着气说:“大夫,你得帮我想想办法, 我是村里会计,我还得去公社办事呢,我这样子肯定不行,有什么好办法吗?” 大夫一听,爱答不理:“能有啥好办法你鼻子得先消肿, 我给你开药了,消肿不是一天的事,我也没办法。” 林荣棠急了,他怎么可能这样子回家,还不被笑话死? 他忙说:“你们医院原来那个李大夫,你记得吗?我和他挺熟的,是好哥们。” 这个时候有个发烧的过来,要输青霉素,大夫熟练地扎针输液,随意看了林荣棠一眼:“那你找你好哥们看病去吧。” 林荣棠一时无语,这什么人哪,通融通融懂不懂?自己好歹认识人,怎么这个人一点不看情面?而且自己刚才已经自报家门,村里会计,这就是村干部,不一定谁求到谁呢,自己说到这份上了,竟然听不出来好赖话! 孙红霞见大夫这样,看不过去了,便拉扯住大夫:“他鼻子成这样了,你是医生,你能不管?他这万一喘不过来气怎么办?” 大夫慢腾腾地看一眼孙红霞:“要不我给他鼻子里插一根棍,给他把鼻眼撑开?” 孙红霞一愣:“那能行吗?” 大夫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筷子,还试量着要捅林荣棠鼻子。 林荣棠一看,吓到了,脸都白了,赶紧说:“那还是消肿吧,先消肿。” 两个人很快拿着方子抓了药出去,孙红霞跑前跑后伺候,拿了药后,帮林荣棠提着药,又扶着林荣棠出去卫生所。 他被打得,也检查不出什么大伤,但身体一动浑身到处都疼,冷风一吹,鼻子更是疼得直掉眼泪,龇牙咧嘴喊疼。 孙红霞从旁,叹了口气:“其实她怎么样,我也说不着,我管不着别人,我就是替你难受,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没说什么啊,就是说了个事实,她竟然让沈烈把你打成这样!” 这么说话的时候,她就想起来沈烈。 不得不说,刚才沈烈打林荣棠那几下子,真是英勇,那股子她曾经向往喜欢的男人味一下子就出来了。沈烈对自己说的那话,他还是对自己有气,堵着气,说不认识自己,他到底还恨着自己。 他那么狠地打林荣棠,就是因为男人的醋劲。、 他看到自己和林荣棠在一起,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孙红霞咬着唇,多少有些难受,其实如果沈烈能像林荣棠一样有个好经济条件,她肯定选沈烈啊! 这么想着,她看着林荣棠肿了的鼻子,心想该不会以后这鼻子就歪了吧?如果真歪了,那她还要不要嫁给他? 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嘴里却说:“你说你这样,谁能不心疼呢?” 林荣棠听这话,肿了的鼻子开始泛酸,眼睛里也有些湿润,他咬着牙,别过脸去:“她如果能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这样了,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孙红霞:“你明白什么了?” 林荣棠沧桑一笑:“她不但勾搭公社里的男人,还勾搭了沈烈,你说她连沈烈都不放过,她不就是勾搭着沈烈打我吗?你说她怎么这么贱,连沈烈都不放过!她竟然能看上沈烈!” 孙红霞想起这个,也觉得难受,心想沈烈应该不会看上冬麦了吧?不过又觉得,应该不至于。 转念一想,沈烈那个人以后要倒大霉,要出车祸,还可能会被查走私的事赔钱,总之这人日子过不好,其实如果沈烈和冬麦在一起,也挺好的,让这两个人互相祸害去吧。 想当初冬麦还劝过自己,如果冬麦和沈烈在一起,感受了她上辈子的苦,那才叫精彩呢! 孙红霞一直没吭声,林荣棠也没在意,继续自言自语:“她竟然勾搭沈烈,真是好笑了,装什么装,说不定当时就是装的,其实早就惦记着了,她惦记人家什么,贱人,这个贱人!” 孙红霞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还是喜欢看林荣棠白白净净文雅的样子,虽然他骂冬麦她挺高兴的,但这个模样太狰狞了,她便转移话题:“荣棠,你爹娘不是过去了首都吗,那你回去后,谁照顾你啊?” 林荣棠心里难受,茫然地看着远处,入了春,远处的柳树像是蒙上了一层浅薄的绿雾。 春天来了,天气暖和了,可他心却被留在了冷飕飕的冬天。 他摇摇头:“我没事,我一个人就能行,再说,其实我也不想听我娘叨叨。” 自从他离婚,他娘一直叨叨他,骂他就是脾气太好,那么一个不下蛋的鸡,你怎么早不说,早就该赶出去,又说他心太软了,说这种断子绝孙的女人,不知道干了什么坏事遭了报应,活该她一辈子孤苦,没儿没女流落街头。 他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听着他娘这么说,怎么能好受,又不可能把实情告诉他娘,为了这个,母子两个还吵吵过,最后他娘一个赌气,提着包袱去首都找他哥去了,他才得了清净。 孙红霞听这个,就算心里还有些犹豫,也觉得这个机会好,忙道:“那怎么行呢,你一个大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人照顾,你说这让人怎么放心?” 林荣棠听这话,意识到了,便看了一眼孙红霞。 孙红霞这个人还不错,人还算善良,从这两天的事看,也比较懂事,其实如果当媳妇,真是比冬麦好多了。 不过冬麦傻,人单纯,被他糊弄了,到现在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要冬麦以后不找别的男人,不结婚,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而孙红霞不一样,万一她知道呢,那自己怎么办? 林荣棠就算明知道孙红霞当媳妇不错,他也不可能娶,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也没什么,以前她没和我离婚的时候,我也不是没做过饭。” 孙红霞听这个,便想起来上辈子,林荣棠确实挺疼冬麦的,什么都买给她,冬麦是村里头一份穿牛仔裤的。 她刚才的犹豫瞬间消失了,她怎么着都得想办法嫁给林荣棠,这已经是她能摸到最好的了。 她得想办法照顾林荣棠,趁着这个机会,在这个男人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抓住他的心! ****************** 冬麦回去的路上,驴车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她看着驴子慢悠悠迈起的蹄子,她想,驴子累了,她也累了。 好不容易回了家,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却是藏都藏不住,她娘自然问起来,她哥江春耕也盯着她,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没办法,只好大概说了。 她说得简略,但是里面的事可真复杂,江春耕皱眉,皱眉,又皱眉。 最后冬麦说完了,江春耕一脸凝重:“冬麦,别的事,我先不问你,我只问你一件,你和那个陆靖安看电影,他没占你便宜吧?” 冬麦一听,眼圈都红了:“哥,你想啥呢!你妹是那种人吗?” 江春耕脸都黑了:“那也不应该随便看电影!万一对方不是什么好人呢?” 胡金凤连连摇头:“冬麦啊,那个人虽然说是在公社里上班,可是到底靠谱不,家里有什么人,人品怎么样,这都得打听清楚,你怎么能随便和人去看电影呢!再说了,现在的人哪,和以前可不一样了,以前人好,现在的人坏心眼太多,一个个坏着呢,万一人家坑了你呢?这种事,你可得和家里人说,我让你哥骑着车子去他们村打听打听,打听清楚再说别的。” 旁边江树理也赞同:“好歹和家里说说,你这孩子啊,闷不吭声的,什么都不和家里提。” 冬麦自己也有些懊恼,又想着今天的事,便闷声道:“我知道了,以后我注意。” 胡金凤:“诶,你啊你,说起来今天多亏了人家沈烈,我说人家沈烈这个人真不错,人家帮着你出气,这孩子真好,你今天怎么碰到沈烈的,还有沈烈他说什么了吗?” 冬麦听着她娘提沈烈,顿时头疼,她并不想听关于沈烈的,一点不想。 谁知道她还没说话,江春耕阻止了:“娘,今天冬麦累了一天,先别问她了,赶明儿也别去公社做买卖了,最近冬麦挺辛苦,让她在家歇两天,正好家里春耕也开始了,得用驴。” 胡金凤听了,也就不说了:“我赶紧去做饭,今天我路过村东边那块洼地,看到里面的榆树竟然不少榆钱,比外面长得早,我捋了不少在篮子里,今晚给你们做榆钱饭。” 冬麦点头,没再说啥。 休息了一会,洗了洗,她娘的榆钱饭做好了。 陵城地处北方,一般家里都是种小麦种玉米,稻米什么的没人种,缺水,没那条件,所以平时的主粮是麦子磨成的白面,玉米磨成的黄面,还有熬稀粥用的黍米。 要吃大米的话,一般都是去公社用自家麦子换,家里也就换那么一点,偶尔吃一次两次的。 冬麦其实还挺喜欢吃大米饭的,只不过大米饭贵,家里很少吃。 今晚胡金凤蒸的榆钱饭,是先把大米饭熬,小火慢慢地熬到粘稠,往里面添新鲜的榆钱,胡金凤的习惯是闷大概三分钟就可以了,这样榆钱还是嫩绿的,没变色,吃起来也鲜甜。 榆钱饭上了锅,可以吃咸口也可以吃甜口,冬麦爱吃咸口,拌了一点点葱花和辣椒油,滑润喷香。 冬麦吃着时,蔫蔫地来了一句:“可惜榆钱饭也就这个季,要不然咱可以去卖榆钱饭,也挺好。” 胡金凤叹:“瞧你这精神头,一天到晚想着挣钱。” 冬麦没吭声,心想她还能想着啥,离婚,不能生孩子,挣钱才是她后半辈子的保障啊,总不能一辈子当个吃闲饭的赖着哥哥家。 嫂子那里,现在心思已经不一样了,以后定是不能容下她。 吃过饭后,因着第二天也不打算去公社做买卖了,不用忙着准备什么,冬麦便闲下来,正好看到对门邻居几个小孩过去后院捉油虫子。 那种油虫子捉了可以喂鸡,据说鸡吃了那个营养好,以后下出的蛋黄能流油。 冬麦没什么事,也就跟着去捉,这个时候天蒙蒙暗了,冬麦眼力好,一会就捉了不少在袋子里。 正捉着,江春耕过来了,他个子高,一过来,周围全都遮挡住了。 “哥。”冬麦随口叫了下,也没抬头。 江春耕站在冬麦身边,看她捉虫子,看了一会,才开口:“冬麦,你和沈烈,到底咋回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8章 第 38 章 <ul class=tent_ul> 第38章 拒绝陆靖安 冬麦本来正好看到一只油虫子趴在树枝嫩芽上, 正打算伸手去捏,就听到他哥这么问。 她的手顿了下,之后利索地捉住油虫子, 放在了袋子里,之后才开口:“哥, 你什么意思?” 江春耕手揣在裤兜里, 一脸笃定:“有什么事, 不要瞒着哥, 哥还能不知道你?” 冬麦无奈了:“就是见过几次,我被人家欺负了, 正好遇上他,他帮我出头。” 说着,她解释道:“哥,其实沈烈这个人确实还可以, 人家正义感足, 可能这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江春耕:“我呸。” 冬麦:“哥你啥意思!” 江春耕:“冬麦,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 你还尿裤子时候哥就背着你, 哥能看不出来你的心思?” 冬麦便脸红了:“我啥心思?” 江春耕抬眼,看着自己妹妹:“你是不是看上了沈烈那小子?” 冬麦一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哥你怎么这么说,瞎猜什么, 怎么可能呢!” 江春耕:“是吗?” 冬麦急得脸都红了:“哥,你搞清楚,我是和人家公社里那个陆靖安看电影去,不是和沈烈看电影去,我肯定不可能看上他啊, 他是林荣棠的邻居,我闲的没事看上他,那不是找事吗?今天他确实帮了我,我也感激他,但是我和他,绝对不可能的!” 她说得信誓旦旦,江春耕不说话,看样子是根本不信。 冬麦:“哥,没有的事,你看陆靖安比沈烈好多了,长得也比他好看,沈烈就一土匪头子样!” 江春耕叹了口气:“那你说说,那个陆靖安到底啥情况,给哥细说说。” 这个时候天都暗下来了,冬麦也不捉虫子了,她就坐在一旁田埂上,把和陆靖安认识的事说了,说了人家多白净,说了人家中专毕业,读过书的,说了人家在公社里上班,说了人家平时待人多和善。 冬麦最后说:“哥,我和这个陆靖安,也不一定成,反正闹腾这一场,估计是没戏了,但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沈烈有什么牵扯。” 江春耕看冬麦这么说,便不吭声了,坐在那里,揪着旁边的草,地里野草长得旺,二月兰狗尾巴草密密麻麻地在脚底下。 冬麦:“沈烈不如人家白,沈烈就住林荣棠隔壁,沈烈当时还不帮咱们,你说能看上他吗?” 江春耕无奈了,望着村子里暮色中升起的袅袅炊烟:“你啊!” *************** 晚上冬麦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她想起最初见沈烈的时候。 那个时候刚过门没多久,晨曦里,她提着桶去村后面倒,其实那天挺冷的,她只裹了一身翠花夹棉袄,头发也没怎么梳,她以为那个时候外面应该没人。 谁知道沈烈就出现了。 他这个人乍一看像个土匪,仔细一看还是像个土匪,她当时确实吓到了,况且他开口对她笑。 他笑的时候牙很白,但是张嘴的话就是调戏。 她当时差点大喊流氓。 再见到,他打理干净了,头发理了,胡子剃了,看着精神了许多,他长得一点不白净,皮肤是太阳底下才有的麦色,笑的时候还好,不笑的时候看着太严肃,有些让人害怕。 不过他真是好人,帮了自己很多。 她甚至想起来那一天晚上,那是自己最低落最难受的时候,他捉了兔子,自己说兔子可怜,他要放掉,自己又说放掉可惜,他被自己整懵了。 他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只能把兔子递给自己,让自己处置。 后来他给自己钱的时候,专门挑最新的钱,他在自己难受的时候送上红薯,在自己捉鱼的时候跑来帮忙,在自己被孟家两口子欺负的时候帮着出头。 他说我以后不向着理,就向着你。 冬麦回想着这句话,她清楚地记得他说这话时候那低沉温柔的声线,那么爱笑的一个人,收敛了笑,认真严肃地看着自己。 冬麦心狂跳,脸上火烫,她抬起手,捂住了脸。 他是好人,那又怎么样,她不可能和他搞对象的啊。 她当初离开松山村,是怎么被人家嘲笑的,现在怎么可能再回去? 沈烈怎么着都是林荣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和林荣棠离了,再嫁给沈烈,和林荣棠当邻居? 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况且,她不能生孩子。 不能生孩子,这是一个关,她如果真嫁给沈烈,以后沈烈也会被人家嘲笑,林荣棠和王秀菊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沈烈呢。 这日子能过好吗? 冬麦脸红心跳,心乱如麻,她不断地想起沈烈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那眼神像是火信子,撩得她浑身发烫,她几乎不敢直视,不敢去想。 最后她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我再嫁回去松山村,那不是找罪受?” 这么一想,她就决定了,她明天要去公社里一趟,再去见见陆靖安。 ************ 第二天一早,她就骑着车子过去了,过去公社的时候,公社里的人正陆续去上班,孟家两口子正叫卖着豆腐脑。 冬麦有些失落,她也想卖东西,也想努力挣钱,不过昨天才出了林荣棠的事,她怕公社里有人看到她认出来,她还是得躲几天,等人家忘了这事再出来。 她站在墙根底下爬山虎藤子旁边,看着那边一个七星瓢虫正在叶子上乱爬,又看着别人一个个地走进公社里,最后她终于等到了陆靖安。 她走上去。 陆靖安一看到冬麦,犹豫了下,左右看了看,便将冬麦拉到了一旁:“你今天怎么不做买卖了?” 冬麦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但是见到这个,心便更凉了,便淡声说:“歇一天。” 陆靖安:“那也好,昨天出了那样的事,你歇歇也好。” 冬麦点头:“对了,昨天实在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他突然跑出来,白瞎了你的电影票。” 陆靖安忙道:“没啥,没啥。” 嘴上说着这个,他看着冬麦,其实心里挺纠结的。 当时林荣棠闹腾了那么一场,陆靖安其实也傻了,他没想到林荣棠竟然是冬麦的前夫,更没想到冬麦竟然真得彻底不能生。 之前冬麦提过,他也为了这个难受过,可心里总是抱着一丝希望,那么好看的女人,比任何女人都女人,又软又甜,怎么可能不能生,没准就能生呢。 可林荣棠的话,让他彻底死心了。 之后冬麦要拿着棍子去打林荣棠,他就有些惊讶,他心里的冬麦应该是单纯淳朴好看,性子柔软,笑起来甜甜的,她竟然那么凶? 虽然林荣棠是过分,可是这种事情,女人犯不着那么急着出面,可以找男人啊,自己当时在,冬麦可以找自己,犯不着一个女人这么出头吧? 陆靖安便觉得,冬麦和他原本想的不一样。 之后不少等着看电影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陆靖安考虑着自己是公社干部,如果太出头露面影响不好,在劝住冬麦后,就赶紧往后站,躲到了人群里去了。 其实当时听着四周围说的那些话,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想想冬麦被人家这么说,挺难受的,他就想去追冬麦,找到冬麦安慰一番。 可走出两步,再看,哪里还有冬麦的影子,他根本找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喊他,问他怎么在这里,又说我刚才看到你在劝架,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女的,就是那个长得挺好看不能生的女的。 陆靖安一愣,想都没想摇头,赶紧说不认识,就是看人家打架,他劝一劝。 那个同事就开始说闲话,说那女的长那么好看,怎么就不能生孩子,又说这种如果能生,还不是随便嫁,保准能拿不少彩礼,但现在不能生,傻子才会愿意娶,不要彩礼白送都不能娶。 陆靖安的心里就一突突,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也不光是爱情这两个字,还有许多别的,现在周围不少人都知道冬麦不能生了,回头传扬出去,等以后他娶了冬麦,给单位认识的发喜糖,人家说你媳妇啥样带来我们看看或者说一起吃个饭,到时候人家一见,还不得说,你陆靖安怎么回事,竟然娶了一个不能生的。 到时候,他不就成了大家眼里的笑柄?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陆靖安昨晚也没睡好,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谁知道一到了公社门口,他就看到了冬麦。 冬麦今天脸上有些苍白,眼底也带了红血丝,显然昨晚并没睡好,可是这样的她,反而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味,让人看着心疼。 陆靖安怕别人看到自己和冬麦在一起,但是又舍不得冬麦。 当下便低声说:“电影票没啥,回头我再买,买了电影票,咱今天再去看,好不好?” 冬麦望着陆靖安,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真意切,这让冬麦有些恍惚。 她淡声说:“谢谢你,不过还是算了,其实想想,我也不太爱看电影,我这一段不做买卖了,估计也不来公社里。” 冬麦的这些话,让陆靖安有些意外。 如果冬麦眼巴巴缠上来,他可能就吓到了,觉得自己是不是上当了,但是现在冬麦那言语中,明显是退缩的意思,甚至眼里都冷下来,他心里更加不舍了。 他忙说:“冬麦,那过两天呢?看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我请你看电影,那个《庐山恋》过两天还有,我听说要放好几天呢。” 冬麦却不答话,她就那么望着陆靖安的眼睛。 陆靖安被她看得心一顿:“冬麦,怎么了?” 冬麦:“昨天,你直接回公社了是吗?” 提起昨天,陆靖安有些心虚,掩饰地笑了笑:“我当时看你跑了,想着去追你,可你一溜烟不见了,我打算找你,正好有个同事过来找我,说是公社里有个急事,领导找,我没办法,只好先回来了,昨晚我担心你,一夜都没睡好,惦记着你。幸好今早看到你,我算是放心了。” 冬麦仰脸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我不能生的事,你也听林荣棠重新说了,你还是会在意的吧?” 说完这个后,她清楚地看到,陆靖安眼中的纠结。 尽管一闪而过,但她看到了。 她便笑了。 她便觉得自己很是荒谬可笑,就因为被嫂子的话逼急了,所以忙不迭地想抓住一个稻草,但其实真得就是稻草而已,抓住了,最后还是噗通掉进河里去。 陆靖安看到了冬麦的笑,他便慌了:“冬麦,我不在意,我说了我不在意的啊,你不信我吗?我如果在意,怎么可能和你谈对象呢?” 冬麦:“嗯,我知道你不在意,不过我其实对你没什么意思,之前就是觉得你条件好,可以试试,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既然对你没意思,也不能这么耽误你,对不起,但我们还是算了吧。” 说完这个,她转身就走。 陆靖安上前一步,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冬麦,你这是啥话?你之前都答应和我一起看电影了,现在说对我没意思?我不信,我哪里不好,你心里肯定是喜欢我的。” 冬麦:“那好吧,我说实话,我这个人迷信,昨天我们去看电影,没看成,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们的警示,意思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昨天找人算了一卦,发现咱们两个八字相克,你如果和我在一起,肯定得倒霉,说不定连公社干部的铁饭碗都保不住。” 陆靖安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这,这说的是什么话?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39章 第 39 章 <ul class=tent_ul> 第39章兄妹 陆靖安:“冬麦, 你这是逗我呢你不是那种迷信的人,你说个其它理由我就认了,你说这话, 你说让我怎么想?” 冬麦叹了口气,她有些累了。 她无奈地看着陆靖安:“对不起, 陆靖安, 我真觉得我们不合适, 我不喜欢你, 我们条件也不匹配,反正就是不合适在一起, 至于什么理由,我真编不出来了,你自己愿意相信什么理由就是什么理由了。” 陆靖安突然间意识到了:“冬麦,你是不是生气我昨天没护着你?我帮你说话了啊, 我那不是教训了林荣棠吗?你没法生孩子, 我也不嫌弃你,我可以接受你啊!” 然而听到这些话的冬麦, 已经没有了半点感动。 她想, 对于自己不能生孩子的事,陆靖安应该是有犹豫,有纠结,他也在摇摆。 冬麦不怪他, 这是人之常情啊。 冬麦也相信,现在的陆靖安说出这话,至少这一刻是真情实意的。 只是经历了昨天的事,她对不能生孩子这件事就异乎寻常的敏感,她冷眼旁观, 她能看出来,此时的陆靖安说出这些豪言壮语,也许是被自己的姿色冲昏了头脑,也许是没细想不能生孩子意味着什么,但是当冲上头的热血退去,他就会清醒过来,当面对外人的围观和嘲笑时,他就会丢盔弃甲,他们会变得更理智,现实,就会摇摆,纠结。 林荣棠是,陆靖安也是。 他们说喜欢自己,说爱自己,说“不在意”,她根本不能当真。 因为嫁给人家,以后夫妻一辈子那么久,她这位置首先就低了下来,得感激人家不在意不嫌弃,她就永远低这么一头。 她知道自己气性其实不小,并不是能忍的人,和林荣棠在一起,开始看着什么都软,听话,但其实只是压抑着而已,忍到了极限,她就爆发了,她爆发起来,性子比谁都烈! 她宁愿不嫁了,宁愿一个人过日子,也不要一个男人这么高姿态地说不嫌弃她,她不能生怎么了,凭什么要获得别人的原谅?她就不嫁人行了吧! 所以她平静地望着陆靖安:“陆同志,你不嫌弃我,我很感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接受,现在我告诉你,对不起,我不接受你的不嫌弃,我们真得不合适,如果昨天让你觉得我们有希望,那是我的不好,我向你道歉。” 然而这么冷漠平静的冬麦,只让陆靖安感到心慌:“冬麦,到底怎么了,你和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起来那个小学老师,忙问:“是不是林荣棠给你说了什么?还是沈烈给你说了什么?你认识沈烈?沈烈那个人不行,林荣棠品行也不好,他昨天还想给我递烟,我都不屑要他的,冬麦,你不能信他们说的!” 他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说:“她不能信他们说的,那得信我说的吧。” 陆靖安转头看过去,是一个长得壮实黝黑的男人,看上去有小三十岁了,一脸凶相,就像刚从监狱里出来的,眼里一股子狠劲打量着自己。 陆靖安吓了一跳:“你,你谁啊?” 那人却两步过来,一把将冬麦拽一旁:“冬麦,别搭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个骗子!他正和一个小学老师谈着,这是吊着你耍你呢!这种欺骗别人感情的玩意儿,就该吊在树上用沾了辣椒水的马鞭子狠狠地抽!” 陆靖安恼了,他瞪着来人,气得脸红:“你算是什么玩意儿,你凭什么这么血口喷人?你能这么冤枉我?你知道什么?!你给我,给我滚!” 来人正是江春耕,江春耕冷笑:“你小子让我滚?” 陆靖安看着那人气势,突然意思到,他认识冬麦,他知道冬麦名字。 他忙看向冬麦:“冬麦,这什么人啊,冬麦你别信他,他那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他在坑你!” 冬麦慢条斯理地说:“他是我哥。” 陆靖安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啊?他是你哥?” 他看看江春耕:“亲哥?” 长得一点不像啊,冬麦皮肤细腻,眉眼精致,容貌出挑,可是这个男人,黝黑粗壮,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粗糙庄稼汉! 冬麦:“对,亲哥。” 她看向自己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江春耕:“我不放心你,今天没去地里,跑到他们村打听了打听,结果人家现在和一个小学老师谈着呢!你说说,这不是玩弄你感情吗?” 冬麦苦笑一声,她看向陆靖安:“好了,这下子我们不需要找理由了。” 陆靖安呆了片刻,已经反应过来了,忙解释:“冬麦,你哥可能是有点误会,我以前是和一个小学老师相亲过,不过我和人家没成,我这个年纪,又是在公社吃铁饭碗,人家肯定有人给我介绍对象,和介绍对象见一面了解下,这不算是谈对象,这都正常的。” 江春耕:“冬麦,别听他瞎掰掰,这也忒不要脸了!” 陆靖安僵了一下,之后连忙从中山装里掏出来烟:“哥,你抽烟,你抽烟,这是玉林,好烟,是我不懂事,我刚才说那话不对,可哥你这是有误会,你误会了——”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完,猛地就看到旁边一个人,皱着眉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陆靖安便呆了,无地遁逃,想解释,动不了嘴,想跑,迈不开步。 过来的人叫冯明华,今年二十三岁,是公社里小学的老师,她前一段才和陆靖安相亲,谁知道陆靖安总是若即若离的,不怎么联系她,她想着那估计这个没戏了,可正打算她继续相亲别的时候,他又来找自己,那意思好像还是想和自己成。 这么几次后,冯明华也纳闷了,谁知这个时候,江春耕找上来,说是陆靖安和自己妹妹谈着,确认下是不是那个人。 冯明华就跟着江春耕来了,没走近,躲旁边听着,结果她听到的消息,让她彻底震惊了。 陆靖安竟然是这种人,吊着自己,却和别的小姑娘谈? 冯明华其实也未必多喜欢陆靖安,不是说想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可又觉得陆靖安条件还不错,又一脸诚恳,才想继续下去,哪里知道人家玩这种骑驴找马的花招! 她可是为了陆靖安拒绝了好几个相亲的,没想到竟然遇到这种人! 她颤抖着手,指着陆靖安:“你,你可真不要脸!” 说着,过去啪的一下子,给了陆靖安一巴掌:“臭流氓!” 冯明华打了这一巴掌后,气得就跑了,江春耕见此,冲着陆靖安呸了一声,也忙拉着自己妹妹走,留下陆靖安,周围好几个指指点点看热闹的。 ************* 江春耕骑着车子,冬麦坐后座,两个人往家走。 江春耕:“别难过,就是一垃圾,你想找,回头哥给你介绍好的,凭你这条件,男人其实好找,不说别的,就咱们村,我知道好几个以前对你有意思的,你可别为他难过。” 冬麦:“哥,瞎说什么呢,我根本没看上,我过去是想和他断了的,谁稀罕他!” 江春耕乐了:“那就是了,我早给你说,这脸越白的,越靠不住,还有那个林荣棠也是,就一娘娘腔。” 冬麦噗嗤笑了:“以后我要找,就找哥哥这样的,肯定靠得住!” 江春耕听到这话,摇摇头,倒是笑了。 这个时候道边麦地里,小麦已经没有冬天时的灰败,绿油油清爽爽的,不远处池塘里的水化了,泥土变得松软,柔和的风迎面而来,带来了池塘里水草的气息。 冬麦一扫昨天的郁燥,竟然庆幸起来。 她生下来的时候就被知青爹娘抛弃了,却有现在的爹娘收养自己,把自己当成亲生的来养着,两个哥哥对自己疼爱有加。 她结婚了,不能生孩子,一般人家的女人遇到这个,总归不会好,回到娘家很可能就被嫁给带着几个孩子的鳏夫,娘家还能挣点彩礼钱,可是自己娘家护着自己,无论外面怎么风风雨雨,依然还有娘家可以倚靠。 她又庆幸于自己生在一个伟大的时代,改革了,无论沦落到什么地步,她靠着自己的手艺做个小买卖,挣多挣少,总归能养活自己,如果早些年,哪有这机会,在家里吃白饭,谁能待见呢! 冬麦便想起两位嫂子,两位嫂子,也许有些自己的小道道小心思,也许对她有些不满,但能容忍她这么久,她已经很感激了,毕竟都是普通人,穷苦日子过来的,眼里就那么点东西,谁能豁达到彻底不计较呢。 她想着自己应该多挣一些钱,努力多挣钱,再多一些钱,家里人会高兴,她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一些。 想到钱,一下子浑身都是劲儿,就像这春天萌发的麦芽一般。 “怎么不吭声了?”江春耕问。 “没什么……”冬麦说着这个,想起一件事:“最近家里估计得用驴车,我没法过来公社做买卖了,不过我倒是想到一桩,咱们这几个村,红白喜事啥的,我是不是可以试试,没准人家愿意买呢。” 江春耕听这个,摇头:“怕是难,咱家的鱼汤面,以前那是好东西,花功夫慢慢熬出来的,自己家的秘方,那种红白喜事的席面上,都是大锅饭,咱这个去红白喜事席面上就是大材小用,一般人家也用不起。” 冬麦却觉得可以试试:“咱不在农村里找,就在公社里找,我看现在有些人先富起来了,万元户什么的,还有公社里的干部,吃铁饭碗的,人家请客吃饭还是有点档次的,我那天听人家隔壁卖豆腐孟家两口子说,他家亲戚当时要转正,请人家吃饭,一顿饭竟然花了两百块钱!” 江春耕也是吓了一跳:“一顿饭两百块?这是吃啥啊?吃金子吗?” 冬麦:“谁知道呢,但人家说得是真事,这种事,编也编不出来啊,反正我觉得,咱穷,人家有些人有钱,你看我卖鱼汤面,五毛钱一份,竟然还有人天天喝呢。再说这个也不费事,我去打听,招揽招揽买卖,如果能成,我就专门给人家供过去,挣一点,也就是占家里的锅,不用驴车。” 江春耕:“行,那你试试看吧,反正成不成的都不要紧,你之前挣的那些,咱娘给你收着呢。” 冬麦:“哥,我知道,不过我想着,我用了家里驴车,那些钱,好歹家里也分点。” 江春耕皱眉,突然问:“你是不是怕你嫂子多想?有人对着你说啥闲话了?” 冬麦:“哥,我今天和你说这个,你别恼,就我这情况,离婚了,也没打算再结婚,有嫂子在,嫂子不嫌弃我,那是善良,我得感激,但我不能指望着嫂子必须善良容着我,人家不容我,那也不是人家的错,况且这不是一天两天,时间长了,谁也不乐意,如果搁我,我可能也不乐意。没有人和我说什么,可我觉得,我挣的钱,总也有哥嫂的份。” 她想了想,又道:“哥,今天咱们兄妹说体己话,我才这么说,你如果因为这个,觉得嫂子哪里不好,那我这个当妹妹的就先和你急了。” 江春耕沉默地骑着车子,自行车铃铛叮当响,车轮倾轧过初春的小路,略显松软的泥土留下一道浅痕。 江春耕在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沉重:“冬麦,无论啥时候,你都是家里的女儿,是我江春耕的妹妹,你知道吗?” 冬麦眼睛便有些湿润了,她忍不住将脸靠在他后背上:“我知道,哥,谢谢你。”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0章 第 40 章 <ul class=tent_ul> 第40章新的买卖 冬麦回去后, 和自己爹娘提了,说了钱的事,江树理想了想, 也行,胡金凤老大不乐意, 她觉得自己闺女挣的, 也没吃两个儿子的, 凭什么要分。 冬麦坚持:“娘, 还是得分,现在不分, 将来难免留下后患,我宁愿少挣一点,也想挺直了腰板。” 胡金凤还是不愿意,冬麦再劝, 胡金凤却问:“你嫂子是不是说啥了?还是你听到啥风言风语, 她如果敢和你说什么,我这就把她叫来!” 冬麦跺脚:“娘, 你可消停消停吧!” 胡金凤却气不过:“这些碎嘴的玩意儿, 一天到晚怎么盯着别人家事!” 冬麦一听,便明白了,自己那天听到的闲话,估计她娘也听到过。 她笑了笑:“娘, 你就听我的吧,我这不知道在娘家住多久呢,怕是嫁不出去了,我们想事情,总得往长久里想。” 胡金凤听这话, 心里那个难受,难受得像是被一把刀子绞着心。 她眼泪落下来:“冬麦,要不你去城里找你亲娘去吧,城里和咱农村想法不一样,也许能让你过好日子,我知道你娘的名字,听说她回去后,分配到一个好单位,我帮你打听打听,能打听到,你去找她去吧!” 冬麦:“娘,你瞎说啥呢,你就是我亲娘,除了你,我还能有别的娘?” 她从来没想过城里的娘,城里的娘当初不要她了,这么多年,那个亲生娘应该知道自己在农村,但还不是没来找过,自己过得挺好,也长大了,更犯不着去找城里的娘了。 胡金凤哭了一会,也止住眼泪:“这么着吧,赶明儿我们全家开个会,讨论一下这个事。” 于是家庭会议很快就拉扯起来了,一家子坐在那里,胡金凤没提钱的事,也没提冬麦离婚的事,反而说起小时候,说小时候一家三个孩子,她拉扯起来多不容易,说当时江春耕看着冬麦,冬麦怎么差点被淹死,又说冬麦很小就会做饭了,给爹娘哥哥做饭怎么懂事。 最后说起自己死掉的女儿,那个本来占了“夏”字的女儿,说自己的女儿和冬麦多么像,说冬麦就是那个女儿投胎转世了。 胡金凤这一番说,说得一家子都落泪了,就连江春耕眼圈也红了。 两个嫂子也都低头不说话了。 胡金凤:“现在冬麦离婚了,离婚了她一直想挣钱,她挣了钱,给咱买吃的,买喝的,买雪花膏,还给孩子买东西,她这日子不容易啊!” 谢红妮眼圈也有些红,便说:“娘,你说的我都懂,冬麦确实不容易。” 胡金凤:“冬麦说了,她挣的钱,以后也分家里一份,我说不用,她坚持,她既然想分,那就分吧。” 谢红妮便忐忑起来,心里感觉出是冲着她来的,便忙道:“娘,冬麦辛苦挣的,我们肯定不能要!” 冯金月也忙道:“说得是,平时也给我们买东西了。” 然而胡金凤这话既然提出来了,她就很坚决:“你们不要,但是冬麦不给心里过不去,这样吧,到时候冬麦挣的钱,她挣十块,就留三块在我这里,我这里给记着明账,一毛钱也记清楚,到时候这些钱,算做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以后家里有个红白喜事随礼,或者别的大家一起的事,就从这里头出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个儿媳妇自然是没有不满意的,至少把这件事给落定了,农村人红包喜事都要随礼,省了自己的钱,但是又不用落下“伸手朝小姑子”要钱的名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胡金凤想想这事,也挺满意的,之前冬麦挣的钱就是一件模糊的事,两个儿媳妇难免有些想法,现在算是敲定了,虽然分了三成给家里,但剩下七成冬麦实打实地拿着,而且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在农闲时用家里的驴车什么的,腰杆可以挺起来了。 冬麦明白自己娘的想法,对于这个分法,她知道对自己是最有利的了,而且娘借着刚才家庭会议,说了早些年一家子的不容易,把那些风言风语的话也堵住了,省了大嫂那里多想。 家里头和睦了,她便把心思用在挣钱上,这两天,她往公社里照相馆去了几次,一般结婚的都得照相,她在照相馆门口注意着,看看人家穿戴体面的就过去,问结婚时候在哪里请客,她这里帮着做菜,又把自己拎着的鱼和排骨都给人家尝尝,大多数是觉得消耗不起,太贵,也有的倒是觉得不错,不过冬麦一个人,不能把整个席面都包下来,她只能做一部分,人家觉得犯不着,当然还有一些,觉得席面上一般不用这个,反正五花八门的原因。 不过冬麦也不指望着一下子就能找到买卖,哪那么容易,这天,她刚从照相馆出来,迎面就见几个人往照相馆里走,冬麦看着其中一个眼熟,便多看了几眼。 那个人也看她,之后便认出来了:“你是——” 冬麦便笑了:“路大哥你好,我叫冬麦,之前我晕车,还曾经坐过你的车。” 路奎军其实记起来冬麦了,冬麦长得挺好看,他印象深刻,不容易忘,只不过他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冬麦。 不过他记得冬麦是一个羞涩寡言的小媳妇,当时在车上一直不怎么吭声,现在见了,倒是落落大方。 当下笑着说:“你怎么来这里?是要照相?” 冬麦看看路奎军同行的几个,认出其中一对应该是新人,估计要结婚,她便笑着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打算找找看,谁家席面上能用,路大哥你们要不要尝尝?” 路奎军旁边的女人听了:“你是不是在公社旁边卖鱼汤?” 冬麦看过去,猜出这是路奎军媳妇,便忙道:“嫂,是的,我之前一直在公社旁边卖,生意还挺好,不过最近我家里用驴车,我也不太方便出来,先停了。” 那女人便笑了:“我表弟就在公社旁边上班,听他提起过,说味道不错。” 路奎军对冬麦说:“她估计是自己馋了。” 冬麦忙拿出来,取了干净的小碗,装了,给大家尝,说话间,她知道这果然是路奎军媳妇,叫牛金柳,旁边的是路奎军的弟弟,这弟弟比他小十几岁,现在正要结婚。 几个人尝了后,都赞不绝口,路奎军也连连竖大拇指:“比陵城饭店的好!” 牛金柳:“不错,我拍板了,咱家这次结婚的喜宴,得上这个鱼,对了,冬麦,你除了这个,还会做别的啥?” 冬麦趁机道:“我之前还卖过鸡汤,排骨汤,都不错,因为做汤,我处理鸡啊排骨啊都在行,做出来的排骨炖鸡,人家都说味道好。” 牛金柳很满意:“就这么定了,我们的婚宴,一部分自己村里人做,荤菜部分,你就来掌厨,我们到时候给你工钱,怎么样?” 冬麦以前计划是她帮着供菜,不过路奎军家这弟弟婚宴看来是办得大,她自己肯定吃不下,现在人家让她掌厨,等于她自己不用费什么成本,只需要出人力就行了,这样虽然挣得不如自己供菜多,但是路奎军是什么人,十里八村都知道他做羊绒买卖发财了。 人家弟弟结婚,过来吃饭的肯定也都是有钱的,到时候大家吃了觉得好,自然就打听,能在路奎军弟弟的婚宴上掌厨,她这身价以后也就上去了,没准还能得几笔买卖。 她自然是求之不得,便干脆道:“哥,姐,今天既然遇上你们,那也是有缘,我也不要什么工钱了,我就出个人力,和哥姐结个缘,帮着做就是了,别提啥钱的!” 路奎军:“这话说得,那哪行呢,我们这是喜事,哪有白让你干活的道理,你嫂这个人,从来不亏待人,你就放心好了!” 几个人说得热乎,冬麦便干脆陪着一起进了照相馆,路奎军弟弟和对象拍照,冬麦和路奎军两口子说话,说话间路奎军提起来沈烈。 “这两天,他帮我跑了一趟内蒙,才回来,今天才带着人把那几车羊绒给卸货,正说一起吃饭呢。” 冬麦已经好几天没见沈烈了,现在猛地听到他的名字,倒是有些不自在。 路奎军没多想,笑着说:“你家男人怎么没来?过来的话,正好一起吃饭,你家不是和沈烈前后邻居吗?” 冬麦的笑便收敛了,她解释说:“路大哥,我已经离婚了,现在回娘家住着了。” 路奎军和牛金柳显然有些意外。 牛金柳:“离婚了?那没啥,现在这社会,离婚了再找就是了,回头有合适的,我给你介绍,你长这么好看,离婚了也照样有男人追着要娶。” 冬麦笑着没说话,交情没到,也犯不着和人家解释这些。 和路奎军两口子约定了时间后,说好了冬麦明天过去路家村,详细谈下菜单和采购的事后,她准备先回家去。 刚才牛金柳大致说了报酬,给一百块,这让她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么大方,她在公社门前卖鱼汤,一天也就挣四五块钱,帮着做席面,给一百块钱,那就是顶她辛苦小一个月的了。 可人家说这话时那语气,好像还生怕给少了,旁边路奎军还说回头再给包一个红包呢。 冬麦琢磨着,对于人家已经先富起来的,手头确实大方,也舍得花钱。 她心里就有些羡慕了。 平时自己做这种小本买卖,能挣一点钱,她挺高兴,挺满足的,但是看到人家那气派,又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能那么有钱该多好啊。 只是人家干的那买卖,自己干不了,也只能羡慕羡慕了。 她走到车棚那里,找自己自行车,便恰好看到一个人,高高大大的,正把自行车支在那里。 她觉得背影有点眼熟,心便一动。 那人转过头来,果然是的。 是沈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1章 第 41 章 <ul class=tent_ul> 第41章准备喜宴 沈烈看到她, 倒是意外:“怎么这时候过来这里?” 他没多说,不过冬麦知道他的意思:“最近有些累了,再说春耕时候了, 家里也得用驴车,便想着歇几天。” 沈烈:“哦。” 冬麦有些尴尬, 之前一些事可以装糊涂, 但是上次沈烈都把话说那么明白, 她也说得清清楚楚了, 再见到,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装傻充楞, 还是当没这回事? 冬麦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道:“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心里却突然想起,自己接了路奎军弟弟婚宴的事, 他和路奎军是好朋友, 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还得和他有牵扯? 刚才被挣钱冲晕了头, 没细想这个。 可要她放弃这么好的挣钱机会, 那是肯定不可能的,硬着头皮也得挣到这笔钱。 沈烈却叫住了她:“你和陆靖安怎么样了,挺顺利的吧?” 冬麦一听,更加尴尬了, 她咳了声,轻声道:“没怎么样。” 沈眉:“没怎么样?没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冬麦声音更低了:“我们可能还是不太合适,所以就算了。” 她已经后悔了,当时不该对沈烈放出那样的豪言壮语,分明那个时候她已经隐约意识到, 她和陆靖安其实也没希望了。 如今不过是应了当时沈烈的话罢了。 沈烈便挑眉,打量着她。 事情到了这一步,冬麦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只好坦诚:“我发现他也有一些缺点,是我无法容忍的,而他可能也并不能接受我不能生育的事,所以我们就算了。” 沈烈严肃起来,问道:“他之前不知道吗?怎么突然说不能接受?这是耍你玩的?” 冬麦含糊地道:“问过,嘴上说接受,但我觉得其实未必真能接受吧。” 话说出后,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事实就是如此。 这个事实,无论是陆靖安,还是沈烈,其实意思都是一个。 她就是不能生,而她也从陆靖安那里意识到,男人可能一时冲昏了头,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但是时间长了,将来未必不会后悔,这个时间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年,但等到人家后悔的那天,她肯定受不了。 于是她干脆承认了:“他嘴上说能接受,心里其实犹豫,后来我哥发现他还和别的女人相亲着,我们就黄了。” 她笑了笑:“好了,你可以笑话我了。” 沈烈眉心微皱:“胡说什么,我干嘛笑话你?” 冬麦:“笑话我的爱情没了啊!你不是早看透我的心思了!” 沈烈好笑:“什么爱情没了,你也真是张口就来,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冬麦无言以对,她承认他说得对。 沈烈皱眉:“给我说实话,跑来这里干什么,是遇到什么困难?” 冬麦便只好把自己打算做红白喜事生意的事说了,又说了刚才遇到路奎军:“已经说好了,到时候我帮着整治酒席。” 沈烈便笑了:“是吗?那挺巧的,我刚从内蒙回来,过来这里就是找他,他也找我婚宴上帮忙。” 其实冬麦刚才就已经猜到了,这也是她干脆和沈烈解释清楚这件事的原因,不然说那么多干嘛,躲着就行了。 冬麦看他这么笑,便更加不自在了,她想,他可能对自己还是有想法,可有想法又怎么样,她又不可能真得和他搞对象。 谁知道沈烈却说:“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吧,回头见。” 冬麦有些意外,默了一会,只好道:“好。” *********** 一路上骑着自行车回去,她不免多想,想来想去,她最后猛地将所有的念头都掐断了。 她还是赶紧操心下,怎么才能给人家路奎军弟弟办好这场婚宴,打下名头来才是正经。 她觉得这事还是应该和自己爹商量下,自己爹经验丰富,见识也多,这么一路想着,快进村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孙红霞。 她有些意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孙红霞了,孙红霞愣了下,之后掩饰性地用袋子遮住了自行车把上挂着的网兜。 本来冬麦没注意到,她这么一遮掩,冬麦就注意到了,看起来是蒸好的白馒头,还有烧饼油条果子。 孙红霞骑着车子匆忙走了,冬麦纳闷了,她带着这么多吃的,这是去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很怕自己看到似的。 冬麦觉得纳闷,不过也没多想,孙红霞的事,她其实都懒得关心。 也是在进自家门的时候,冬麦突然想起来了,一下子恍然。 孙红霞这是带着吃的去林荣棠那里? 她又想起来之前好像听过一耳朵,林荣棠父母要去首都看大儿子,这么一来,好像就说通了,林荣棠家里人不在,林荣棠又被沈烈打了,现在没人照顾,所以孙红霞跑过去照顾林荣棠。 如果真得这样,那冬麦只能说佩服孙红霞了。 当初她可是和人家沈烈闹着离婚,弄得全村都知道,丢人丢大发了,现在她竟然能跑过去看望林荣棠照顾林荣棠? 那村里人怎么说她,冬麦都能想象到了。 冬麦不得不说,她不太看得惯孙红霞的一些为人,但是人家一旦决定了做某件事,那干劲,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能耐,那浑然不怕的勇气,实在是让冬麦自愧不如。 回到家里后,冬麦便和自己爹娘提起来,自己爹娘都不敢相信:“啥,一百块?给一百块?人家就这么大方?” 她娘胡金凤更是怀疑:“可别是骗子吧,哪能那么有钱呢!” 冬麦笑了:“爹,娘,人家是路奎军,就是路家村那个搞羊绒发财了的,人家财大气粗!” 路奎军,大家倒是听说过,确实挺有钱的。 冬麦解释道:“我之前和人家见过,他是沈烈的朋友,之前进城还坐过他家的捎车呢。” 胡金凤一听沈烈这两个字,眼睛亮了:“这是沾了人家沈烈的光啊!” 冬麦看她娘那样,大概知道她的心思,很是无奈:“娘,你别瞎想了,也就是因为这个认识,没别的。” 其实她心里明白,还是沾了沈烈的光的,但是她实在不想听到她娘提沈烈,提了又有什么意思? 陆靖安的事,江春耕大概和胡金凤提了提,胡金凤心疼自己闺女,看闺女这样说话,生怕她想起陆靖安的事,也就不提了。 冬麦便和江树理说起婚宴菜的事,江树理翻箱倒柜,从一个旧红木箱子里掏出来一个用红包袱包着的东西,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本书,线装书,纸页薄脆,发黄,一看就有些年代了。 江树理小心地打开:“这本里面,记了不少菜,都是婚宴上最合适用的。” 冬麦见了大喜:“爹,你还有这种好东西?” 胡金凤笑:“你以为你爹是只会做鱼汤面吗?” 江树理叹了口气:“这本书,还是从我爷爷那里传下来的,过去那十年,咱哪敢拿出来,上面那些菜太招人,一看就是资产阶级的菜,只能是藏着,担惊受怕的,好在没被人找出来,就这么躲过去了。” 冬麦打开那书,看了看,真是惊喜不已,里面许多菜,都是她听都没听过的,做法特别,其中一些用料比较昂贵,她没法做,但还是有一些,用的菜就是家常的,看起来也不麻烦! 她便有些迫不及待了,想着可以在家先试试,如果做成功了,到时候拿过去给路奎军夫妇,他们定会喜欢,到时候自己在婚宴上靠着菜色博个口碑,以后就不用愁了! 胡金凤看她那两眼发光的样,也是无奈摇头:“你消停消停,明天再说,哪那么急,先吃饭吧!” 冬麦想想也是,只好先按捺住心思,先吃饭。 吃过饭后,特特地开了平时不舍得用的电灯,她仔细地研读那本书,其实这是一本手抄的本子,也许是她那位祖爷爷自己从别的书上抄下来的,是繁体字,加上年代久远,有些字并不是太好辨认了。 冬麦连蒙带猜能大致看懂,看了半天,终于找出几道菜,分别是雪梨炒鸡、酥蒸鲫鱼,红煨猪肉,八宝豆腐以及珍珠菜,这几个菜,有禽类,鱼类,肉类,也有两个素菜,五个菜往桌上一放,到时候再添一些寻常见的菜衬着,整个宴席一下子增彩不少。 她拿来了以前家里留下的黄草纸,用铅笔将那些字誊抄下来,有些模糊的就自己琢磨研究一下,誊抄完了,她将那本书珍惜地包起来,交给自己爹收起,又把自己挑出来的这五道菜给她爹看了,她爹自然是连连说好:“你琢磨明白这五个菜,也就差不多了,到了哪里都不怯场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2章 第 42 章 <ul class=tent_ul> 第42章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当晚冬麦竟然有些睡不着, 迫不及待想试试那几道菜,只是怎么也得等第二天,第二天, 谢红妮过来公婆这里牵驴,听胡金凤说起这事, 也是一惊:“一百块钱, 那咱可得好好干!” 她自然是意外, 一百块, 如果按照之前说好的,那能有三十块进入大家伙的账上, 可真是占大便宜了,当即张罗着说:“冬麦,你想做什么菜,需要买什么, 嫂给你买去!” 胡金凤听了这话, 心里明白谢红妮的心思,不过也没点破, 这事上, 她有些心疼自己闺女,不过想想,冬麦如今离婚住娘家,还不被两个嫂子嫌弃, 也是因为这个,只能认了。 要知道,一般闺女离婚回娘家,估计没几天哥嫂那里就得催着相亲了。 冬麦笑着说:“嫂,我来吧, 咱公家账上还有钱,就用这个买去,到时候做好了,咱一家子都来尝尝我手艺,帮我评判评判。” 大家自然是没意见,于是吃过早饭,江树理亲自带着冬麦,去买了做饭所用的食材,冬麦便按照书上的菜谱开始做,先做的是红煨肉,把上等五花肉切成片,片要方方正正,江树理这辈子最讲究这个,说是肉要切正了才是,那是早些年的讲究,认为现在的人都不讲究这个了,这是传统丢了,之后便把酱油,切好的肉块,还有一汤匙的盐花放到锅里,也不用加水,就这么大火烧开,之后再用小火慢慢地煨,等到汤汁收干了就是。 这道菜看起来简单,但其实并不容易,先说用料,到底是用红油还是酱料,或者说干脆用酒烧,不同的料煨出来自然不一样,至于其它讲究就更多了。 “咱们无论哪种烧法,都得是这种自然红,咱叫它琥珀红,这个不能用糖炒,用糖炒就不好吃了,不懂的才用糖呢。”江树理手里拎着大勺子,指导冬麦:“起锅是要看火候的,起早了这肉就是黄的,起晚了就是紫的,只有正当好才是红的,红得透亮,那才好看,这锅盖不能常起,不然油就跑了,跑到了汤里,肉就不好吃了。” 冬麦家往常哪里吃过红烧肉,没做过,现在少不得认真听着自己爹讲。 “咱们这个方子做出来,这方方正正的肉不见棱锋,一到嘴里,那瘦肉都能化开,那才叫好吃,这里面关键是这烧火的火候,也是讲究,你现在烧的这火正正好,再旺就不行了,要不咱有句话叫做紧火粥慢火肉呢。” 冬麦仔细听着,她发现书里的那菜谱虽然好,但那都是死的,这里面边边角角都是学问,还是得听爹给自己掰开了讲。 等到五个菜终于做好了,冬麦邀了哥嫂都一起来吃,五道菜一上桌,所有的人眼睛都亮了,满满更是迫不及待,嚷嚷着:“满满要吃肉,要吃肉!” 小孩子软糯糯的声音逗得大家笑起来,谢红妮打了一下满满的手:“嚷嚷啥,少不了你吃的。” 冬麦笑着亲自夹了一块红煨肉给满满:“满满尝尝姑姑的手艺怎么样?” 胡金凤招呼大家:“大家都尝尝,吃吧!” 于是一起开动,吃得惊叹不已,哪还有不夸的,江春耕细品了一番,最后盖棺定论:“咱这菜,别说是路家村,就是去了陵城,去了首都,那都是争着吃的好菜,我就不信天底下还能有比这个更好吃的!” 他说得冬麦忍不住笑起来:“哥,你这牛吹大了。” 江春耕很认真:“这不是吹牛,咱这菜,就是好吃!” ************ 当天晚上时候,江树理又给冬麦捋了一遍,让冬麦把剩下的食材再做一遍,冬麦本就是有些天分,她自己做了一遍,味道并不比江树理帮着的时候差,如此,江树理也就放心了。 冬麦笑着说:“爹,其实你应该出马,你出马,还有我什么事!” 江树理却道:“闺女,爹给你说真心话,之前你说做鱼汤面买卖,我犹豫着也没怎么用心做,不是这买卖不行,而是爹真怕了。” 冬麦诧异:“啊?” 江树理摇头叹:“我给咱们自家人做做还行,但一想到我给别人做,做了菜挣钱,我这脑子里就嗡嗡嗡地响,我就想起过去那会子。” 冬麦一下子便明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因为江树理厨艺好,想着靠这个挣点小钱,结果被人家抓住,那个时候事情闹得挺大。 她便笑着说:“爹,你不用叹气,我继承了你的手艺,你就看着我把咱□□家的名头发扬光大吧!” 江树理听这话也笑了:“闺女,你比我有出息。” 冬麦确实是跃跃欲试的,她也有些信心,当晚她早早睡了,第二天起来后,将那几个菜扣在瓷碗中,然后用布裹好了,放在兜子里,之后就骑着车子往村外跑,谁知道刚一出村,就碰上了孙红霞。 孙红霞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冬麦。 冬麦只当没看到。 上一次她见到孙红霞,还是那次林荣棠指责自己,孙红霞是和林荣棠在一起的,冬麦现在看到孙红霞就想起那件事。 她希望不要看到孙红霞了。 可也是没办法,从东郭西郭村出来,只有这么一条土路,这条土路通往那边的大道,无论去松山村还是去路家村,都得走那条大道。 孙红霞意识到冬麦和她同路,更加尴尬了,她咳了声,主动上前搭话:“你这是去哪里啊?” 冬麦没搭理。 孙红霞无奈:“上次,其实我劝了荣棠,但他不听,我也没办法,你说荣棠这人真是的,他就是说话太难听了。” 冬麦听得好笑,看了她一眼:“那还得谢谢你了!” 孙红霞:“谢倒是不至于,我以后也会多劝劝他,让他别乱说,你和他离婚了,没关系了,各过各的,犯不着牵扯什么,你说是吧?” 冬麦这才明白孙红霞意思,敢情是怕自己继续牵扯林荣棠。 也是好笑了,林荣棠在她那里是宝贝,在自己这里,就是一坨牛粪了。 不过她没多说,孙红霞汲汲营营想嫁给林荣棠,那就嫁去,随她,到时候她就凭着能耐去和王秀菊斗吧! ************** 总算走过了那段路,和孙红霞分开了,冬麦松了口气,她估计孙红霞也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入了春,天气暖和多了,骑车子多了就有些汗,冬麦擦了擦汗,奋力往前骑,她想赶紧见到路奎军两口子,和他们演示下自己的那五道菜。 好不容易到了路家村,便见村头停着两辆拖拉机,拖拉机旁边堆着一些毛渣子,她特意多看了一眼。听说自从路奎军搞羊绒发了财,他就带着村里人也搞,大家也跟着喝汤,从这毛渣子看,村里搞羊绒的真不少,一进村就能感觉到了。 骑进村,恰好看到几个小孩,她就打听路奎军家,结果其中一个黑不溜丢的小孩拍着胸脯自告奋勇:“跟我走!” 几个小孩子撒欢一样前面跑,冬麦跟后头,不一会就到了。 路奎军家修了高墙大院,安装了两个人高的大红铁门,铁门上还修了门楼,这一看就是富裕人家,和普通人家不同。 小孩子们叫嚷着,门打开了,牛金柳见是她,热情地把她让进去,冬麦便把手里做好的菜拿给她:“嫂,你试试,看看合适不。” 牛金柳随手接过来,打发一个小丫头:“红儿,拿去热热,热好了叫我。” 一时招呼着冬麦:“老路刚才过去看羊绒了,你先进来,喝口水,咱慢慢谈。” 冬麦走进院子,只见院子角落里堆满了毛皮和羊毛渣子,还有几个妇女坐在毛皮堆子里忙活,手里拿着剪刀,戴着口罩,说着闲话。 牛金柳:“家里弄得到处都是毛,不过也没办法,干这个的,可不得这样,时候长了,我们都习惯了。过两天咱办喜事,这就得把羊毛挪到后面去了。” 一时进了屋,坐下来,牛金柳沏了橘子水给她喝,说路奎军马上就到,说话间提起沈烈:“你认识沈烈是吧?他等会也来。” 冬麦微怔了下。 她对于自己必然见到沈烈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沈烈竟然现在就过来,有些猝不及防。 牛金柳:“要说沈烈,真是不错,我们这几天又是忙家里的买卖,又是忙奎豪结婚的事,忙得团团转,多亏了沈烈,帮了不少忙,这次我们运回来的羊毛,问题可大了,都得慢慢筛,还不都是他操心。” 冬麦想起沈烈之前从路奎军这里弄到的那些需要处理的羊毛,便随口问:“是要慢慢捡,对吗?” 牛金柳:“可不是嘛,那个挺费功夫的,不过也没办法,如果是特别好的羊毛,能一眼知道出绒高,价格就贵,咱买过来,梳了绒,差价也不大,挣不了多少钱。咱就得挑不好的,别人看不上的,咱眼力好,费劲巴拉弄出羊绒来,那个利润就大了!” 冬麦知道梳绒是一个挣钱的买卖,但她不懂,现在听牛金柳提,自然感兴趣,忍不住多问起来:“这羊毛是怎么梳出羊绒的啊?” 牛金柳便笑了:“就是用梳绒机啊,梳绒机这边进去羊毛,把羊毛轧过,那边就出羊绒了,不过事情也不是这么简单,这得一遍遍地过,不少工序,才能弄出卖给人家的那种好羊绒。” 冬麦:“那还挺费功夫的?” 牛金柳:“可不是嘛,一天到晚得有两个工人在跟前续绒,机子不停,就得连轴转,所以我们现在是两班倒,雇着四个工人,每个工人十二个小时。” 正说话,就听到外面说话声,接着路奎军和沈烈就进来了。 沈烈进来后,第一眼就落在冬麦身上。 冬麦微微抿唇,冲他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路奎军笑呵呵的:“这是说啥呢,还挺热闹!” 牛金柳笑着说:“我刚和冬麦说梳绒的事呢,她没见过,好奇。” 路奎军一听,便道:“正好我要过去看,走,和我们一起过去。” 冬麦确实好奇,也就点头:“那我去见识见识。” 于是几个人便出了房间,走出了门,到了后面,原来他们家后面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堆放着更多的羊毛袋子,而那边的北屋里,有机器在轰隆隆地响。 沈烈便拿出来口罩,一人一个,其中一个递给冬麦:“给,戴上。” 冬麦抬眼,见他正看着自己,不过目光平淡。 她沉默地接过来,戴上了。 几个人便进了屋,一进去,便见空气中尘烟飞扬,发动机的声音轰隆隆,冬麦适应了一会,才看到里面放着一台残留着绿漆的机器,机器上有巨大的滚轮和传输带,而在机器的前方,坐着两个戴了帽子和口罩的女人,正快速地将羊毛续进滚动的刺轨中。 羊毛被刺轨吃下后,随着那轰隆隆的声音,被梳绒机加工,就在梳绒机的另一头,便出来了薄薄一层絮状的毛绒,那层毛絮轻柔地落在毛箱里,慢慢堆积,成了蓬松的一堆。 眼看着毛箱子里满了,牛金柳走过去,提了棍子往里面一压,原本蓬松的毛絮便被压下去,满了的箱子又空下来了。 路奎军过去那两个女人面前,问了问今天的情况,两个女人边续毛,边和他说话,说现在掏了几遍毛渣子,还有几袋子没过第一遍,喷水了吗,屋子里机器轰隆着,说话都特别大声,牛金柳则是抓了一把那絮状的毛绒给冬麦看。 “你看,这是第一遍的,其实里面还是不少毛,这个还得好几遍。” 冬麦好奇地看,果然,这些毛絮已经和最初的羊毛不一样了,能隐隐看到里面白絮般的羊绒,但也还残留着许多羊毛,如今只是被压平了而已。 这时候沈烈正在和路奎军说话,说的话冬麦听不太懂,说什么这次梳的是短毛,转数应该怎么调,又说刺轨开生毛的时候间距多少,好像那意思是这次梳绒机过的粗,估计得多梳两遍,还要让毛轴吃慢点。 冬麦听着云里雾里,心想这事可真复杂,看来自己是不可能干成,还是老老实实做菜吧。 从梳绒机房中出来,沈烈看看冬麦:“路哥,你们忙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等出三遍,我看情况喷水,再让人拉出去晾。” 路奎军感激:“行,那麻烦你了,这几天多亏了你。” 沈烈扬眉,笑着说:“我还指望你教我呢!” 阳光底下,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的沈烈笑起来爽朗,好像连墨黑的眉都在发光。 冬麦忙收回视线,不看他了。 沈烈望了眼冬麦背影,回去梳绒机房中了。 冬麦跟着路奎军回去,心里却在想,沈烈这个人挺聪明的,他过来帮路奎军,其实也是在学师。 这梳绒可真是复杂,许多门道,什么刺辊什么间距,听着那意思,不同长短粗细的毛,间距和转数都不一样,都得调,这就是技术活了,一般人哪能懂。 但是沈烈现在帮着路奎军干,把他里头门道都学透了,以后自己干,说不定也能发财。 她又想起沈烈说过的羊绒市场前景,心里开始羡慕,想着懂文化知识就是不一样。 回到前面院子后,梳绒机的轰隆声顿时减淡了许多,这个时候那个叫红儿的丫头也热好了菜,喊他们呢,路奎军就让端上来,端上来后,路奎军看了看:“这都是你做的?” 冬麦点头:“是,昨晚上做的,今天拿过来,我估计味道不如刚开始好了,哥这里如果想吃新鲜的,我再做,味道肯定比现在好。” 冬麦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怕人家的口味高,看不上,毕竟人家见识广。 路奎军却笑了,叹道:“你这手艺可真好,我乍一看,还以为是首都大饭店的手艺呢!” 旁边牛金柳已经迫不及待了:“那我想尝尝,刚忙了半天,我正好饿了。” 吃了一口后,牛金柳就不说话了,动作也停住。 冬麦担心地看着她:“嫂?” 牛金柳咽下口中的红煨肉,眼里放光,激动地道:“这也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的红烧肉!你太能了,怎么能把红烧肉做这么好吃?我这才知道,我以前吃的都不叫红烧肉!” 旁边路奎军一听,也忙拿了筷子尝,他尝的是旁边的炒鸡,尝了一口后,砸着嘴惊叹道:“好吃,确实好吃,而且色香味俱全,这是怎么做的,叫什么?这是鸡肉是吧?像鸡肉,可比鸡肉鲜,也比鸡肉香!” 冬麦看他们两个那样子,应该确实是很满意。 她舒了一口气,这下子心里有底了。 她笑了下,便解释起来:“这个叫雪梨炒鸡,是把鸡胸肉切片,用猪油熬熟了,炒三四次,再加上一勺香油,另外加点盐花,姜汁,花椒,最后加点雪梨薄片来入味。这是正宗的做法,不过咱要做席面,到时候不能这么精细,是走量的,普通鸡肉也可以用,做法上也稍减一些,味道会比这个稍浅,但是也不会差就是了。” 路奎军听得连连点头:“你这手艺可真行,我这次能请到你,菜保准差不了!” 牛金柳:“那当然了,我看这次谁来咱家吃席,可沾大光了!” 冬麦接下来又给他们两个介绍了其它几道菜,说起自己对这席面的打算,再添置哪些家常菜,怎么做起来节省食材却又能看上去洋气上档次,听得路奎军和牛金柳连连点头,自然是再没不满意的,冬麦可比陵城饭店大师傅水平高多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冬麦和路奎军两口子把菜单敲定下来,又说好了到时候席面上的人数,需要多少桌,需要采购多少食材,都分门别类理清楚了,最后开了一个单子,路奎军去找人采购。 冬麦道:“到时候我也跟着去,毕竟这食材挺重要的。” 路奎军再没不同意的,连连点头。 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中午,冬麦打算离开,路奎军两口子非要留饭,冬麦推不过,又想着干脆自己小露一手,当下就留了,帮着去厨房做饭,厨房里有鱼有鸭,她稍微整治了一番,味道自然不错。 谁知道到了吃饭时候,路奎军弟弟路奎豪来了,沈烈竟然也来了,一屋子五个人,冬麦顿时尴尬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路奎军还向沈烈夸:“沈烈,你尝尝,看看这是冬麦做的菜,真好吃,你瞧瞧人家这手艺,这必须是去豪华大饭店才能吃上的!” “你还记得咱那年在——” 路奎军话说到一半,卡住了,他笑了笑,生硬地转了话题:“这个好吃,比咱以前吃过的不差!冬麦可真能耐,做饭这么好吃,她的鱼汤也好吃,肉都烂在汤里,等哪天一定尝尝。” 冬麦便笑了:“那个得需要火候慢慢做,以后有机会再给哥嫂做了吃。” 沈烈淡淡地看了冬麦一眼,却是道:“我喝过,以前去她摊上喝,她烙的烧饼熬的鸡汤鸡肉也都挺好吃的。” 路奎军有些惊讶,看看沈烈,看看冬麦,他一直以为这两个人不熟,对于沈烈来说,冬麦就是隔壁家不怎么吭声的小媳妇,他还记得最初他见到冬麦,让冬麦两口子上车,沈烈好像有些排斥。 他没想到,没想到—— 旁边牛金柳忙打了一个哈哈:“这么多好吃的,你废什么话?!赶紧吃,赶紧吃!” 路奎军猛然意识到什么,忙说:“吃菜,吃菜!” ************ 从路家村出来时,沈烈是和冬麦一起的,骑着自行车,并排走。 沈烈:“我打听了打听,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也犯不着难受,其实就是没什么缘分。” 冬麦本来想着赶紧骑车子回家省得和他多说话,现在一听,便有些不高兴了:“你能不提这个吗?我不想听。” 沈烈忙道:“好好好,我不提。” 冬麦无奈瞪他一眼,没再吭声。 然而沈烈的心一下子就停在那了。 冬麦瞪他那一眼,湿润润的,像是春天刚下过雨的泥土地,让人心里也跟着潮乎乎。 他骑着车子,望着前方,脸上竟然有些发烫,只好掩饰性地咳了声,才继续说:“这几天我去了一趟内蒙,所以没过去看你。” 冬麦:“是吗?” 沈烈:“你是不是以为那天你和我那么说了,我就消失了?” 冬麦慢悠悠地看他一眼:“我没这么认为。” 沈烈:“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冬麦:“我没想过。” 沈烈:“没想过?” 冬麦:“是啊,你去了哪儿,关我什么事,我才不会特意去想呢!” 沈烈听了,默了一会,最后终于说:“冬麦,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是吗?” 冬麦:“我说的是实话。” 沈烈:“那你干嘛恼我?” 冬麦:“我恼你?你哪只眼看到我恼你了?” 沈烈:“就现在,和我说话没好气,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也帮过你,你也帮过我,我们应该是朋友,你这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吗?” 冬麦顿时无言以对。 她反思了下,她和沈烈说话,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带着情绪。 这很奇怪了,她和父母兄嫂说话不会,她和孟家两口子说话不会,她和她不喜欢的孙红霞说话也不会,至于和陆靖安,自然也不会。 她对待一切人都是平淡温和,唯独见了他,好像顿时像一只猫竖起尾巴来,处处提防。 之后两个人之间好像一下子沉默了,冬麦不说话,沈烈也就不说话。 现在天已经变暖和了,风中飘着柳絮,有着庄稼初长时青涩的气息,那是从小熟悉的味道。 冬麦闷头骑着自行车,她不知道沈烈怎么想的,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了。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岔路口,往前,一条道去松山村,一条道去东郭村,两个人得分开了。 沈烈停下来,脚着地,支撑住自行车:“冬麦,问你个事。” 冬麦知道两个人要分开了,她预料到他会说点什么,现在他突然开口,且语气那么郑重,她还是心里一顿。 一顿后,便狂跳不已,她低声说:“你问。” 沈烈:“如果不考虑别的,如果你相亲,遇上我,你会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当他说出来后,他目光低垂,落在旁边草地上,二月兰已经开出来了,挺好看的一朵花,随着风就那么摇曳。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3章 第 43 章 <ul class=tent_ul> 第43章我会证明给你看 沈烈说, 如果不考虑别的,你相亲遇上我,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冬麦已经猜到了, 但是如今听他说出来,那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而异样。 微垂下眼睛, 她听到他的呼吸声, 还有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沈烈的话在冬麦心里掂量了好几次, 她终于问:“不考虑别的是什么意思?” 沈烈凝视着她, 认真地道:“比如最初,还没林荣棠, 你没结婚离婚,就是相亲遇上我。” 冬麦低头想了会,再次抬眼看他。。 最初的时候看到沈烈,她确实吓了一跳, 这人根本就一土匪, 而且还说话调戏自己。 不过现在的沈烈剪了发,脸上打理干净, 就看着顺眼多了, 他笑起来很阳光,让人心里舒服,他长得模样也不错,有棱有角的脸, 不笑的时候,微微抿起唇,严肃锋利,看着甚至有点威严,让人凭空心生敬服。 她终于开口:“如果真是那样, 我会觉得你挺不错的。” 沈烈听这话,挑眉,顿时笑了。 他刚要开口,就听冬麦说:“不过如果我和你相亲,我不会考虑你的。” 沈烈的笑顿时不见:“为什么?” 冬麦:“你太讨女人喜欢了。” 沈烈不懂:“什么意思?” 冬麦干脆直接说了:“你看到女人就爱笑,笑起来太招人,这样的男人,肯定不靠谱。” 沈烈脸黑:“你觉得我不靠谱?” 他不高兴了,她就有些气虚,小声说:“……感觉是吧。” 沈烈:“这只是你的猜想,并不真实,你不多接触一下,怎么就知道我不靠谱?再说我爱笑吗?我对别的女人笑过吗?” 冬麦马上指出:“肯定笑过,刘金燕说,松山村好几个姑娘都喜欢你。” 沈烈:“放屁,她诬陷我。” 冬麦:“你竟然不承认,别的我不知道,但是隔壁二婶家秀云喜欢你,这我可知道,人家整天眼巴巴地看你呢。” 沈烈打量她半响,突然说:“你怎么知道她眼巴巴看我?” 冬麦:“就是当时去你家捡羊毛啊,我都看到了!” 她觉得莫名,心想他这个人不是正直善良吗,怎么这种事还能给她装傻不承认?这样有意思吗,大家都知道的事。 沈烈:“你那个时候就注意我?” 他这话一出,冬麦瞬间恼了,她气得脸都红了:“怎么可能,我那个时候干嘛注意你?你想什么呢!” 说完连理都不理他,骑着车子闷头往前。 沈烈顿时意识到他说错话了。 冬麦和他不一样。 他当时退伍回来,清早,回到了家乡,第一眼就看到了晨曦中的冬麦,轻盈婀娜,像是晨间带着露珠的小树苗。 他第一眼看到就喜欢,又看她那样怯生生看着自己,便忍不住调戏了一句。 后来知道了,便远着,刻意远着,和她说话,连笑一下都不敢。 他自以为是正人君子,所以远着,但现在回过头来想,如果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远着,为什么见到她却要故意端起来? 他明白自己的心思后,回想那个时候,她那个时候,烦恼着生孩子的事,怎么可能去注意自己,她也不是那种人。 自己今天开了这么一个玩笑,那首先是贬损了她的人品。 沈烈赶紧一踩脚蹬子,自行车飞快,他追过去,直接将她自行车拦下:“冬麦,我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当真。” 冬麦不理他,她不明白,这个世上有那么多条道可以走,他为什么非要选这么一条尴尬的路? 沈烈赔礼:“冬麦,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冬麦瞪他:“玩笑能乱开吗?” 被她这么一瞪,他心都软了:“不能,所以是我的错,要不你打我一巴掌出气吧,我保证不还手。” 冬麦这个时候其实也没那么气了,不过她还是哼了声:“我才不打你,我还怕自己手疼,再说你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烈赶紧放轻声音哄着:“好了好了,那我自己打自己一巴掌给你出气行吧?” 冬麦又好气又好笑:“你可得了吧,大马路上,别瞎闹腾,让人看到还以为你是傻子!” 沈烈:“那你别恼了,就当我放屁,没说过那话。” 冬麦无奈地瞥他一眼:“沈烈,我和你说正经的。” 沈烈:“行,我听着。” 冬麦:“咱俩肯定不合适,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沈烈:“你是觉得我对别的女人笑?我太招人?那我以后不笑了,我只对你笑。” 冬麦:“不只是因为这个……” 沈烈:“因为什么?” 冬麦叹了口气:“你和林荣棠是好哥们,我和他才离婚,我如果——” 她想说,我如果嫁给你,不过又觉得“嫁”这个字,带着暧昧的热度,就目前她和沈烈的关系来说,她说不出口。 她停顿了下,才说:“我如果和你在一起,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沈烈:“胡说。” 冬麦:“我怎么胡说了?” 沈烈一脸委屈:“我为了你把他揍那么惨,我还和他好哥们?冬麦,你不能这样冤枉我。” 冬麦想想也是,又想着他对自己的好,倒是很有些内疚。 不过冬麦还是道:“反正挺尴尬的,我如果和你在一起,别人肯定以为咱俩早勾搭上了。” 沈烈一听,笑了:“那咱俩之前勾搭上了吗?” 冬麦也就是那么顺嘴一说,被沈烈还这么反问,顿时面红耳赤,气得瞪他:“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沈烈赶紧收敛了笑:“咱俩肯定没有勾搭过,你看你都不理我。” 冬麦咬牙,湿润的眸子无奈地瞪他:“反正我们不可能的,你放开我车子,我得赶紧回家了。” 沈烈一把握住了她的自行车把,认真地看着冬麦:“冬麦,为什么我们肯定不合适,你说的那些,我觉得都不是问题。你以前是林荣棠的妻子,你们怎么样,你不说,我没法管,我也不好管,瓜田李下,我得避嫌,但是现在你们离婚了,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追求你,希望你能当我的妻子,那就和他没关系,我们没偷没抢,我们在你没有离婚之前问心无愧,清清白白,那就够了。我既然对你有意思,想娶你,你将来嫁给我,我绝对不会让人说你半点闲话,谁敢再说你,那就是和我过不去。这一点我沈烈可以做到,也知道怎么护着你,我就算穷,就算没本事,但也绝对不至于让别人欺负我的妻子。” 他声音低沉温和,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冬麦心口发热,她知道沈烈说得真心话。 他平时看着有些不正经,但是说话做事很稳妥靠谱,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一定能做到,他也有这个能力。 哪个女人听到这种话不感动,她心里确实感动,甚至鼻子有些发胀发酸,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就往外涌,让她想哭。 沈烈看冬麦不说话,叹了口气;“所以冬麦,你告诉我你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为什么不想和我试试?我虽然并没有陆靖安的铁饭碗,但我自认为,将来我能让你过好日子,不会比跟着陆靖安差,陆靖安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冬麦咬着唇,别过脸去:“沈烈,你应该知道的,你知道,为什么非要逼问我?”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弥漫着春天芳草和嫩柳的气息,但是沈烈听到的时候,心口骤然抽疼了下。 可是沈烈依然坚持:“我就是不知道,我就是要听你说。” 冬麦咬牙:“你非这么逼着我,那我说,我不能生孩子,你知道你如果娶我会怎么样吗,别人会说你要断子绝孙了,而且你确实也不会有小孩了,你以为你能承受这个结果——” 她正说着,沈烈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不在意,我根本不在意,既然你说出来,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在意,什么断子绝孙,和我有什么关系?” 冬麦的话停下,她看着沈烈。 沈烈呼吸滚烫,他盯着冬麦:“我今天都和你说这些了,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吗?我在意的话我闲的没事吃饱撑的啊?” 冬麦:“我不能生孩子,你娶我做什么?” 沈烈:“冬麦,人为什么要结婚?除了生孩子,还有喜欢,两情相悦,我想娶你,想抱着你,不是因为我要让你给我生孩子!” 冬麦:“可是我不能生孩子。” 沈烈:“我不在乎。” 冬麦:“我在乎啊,我在乎!” 沈烈:“我不在乎不可以吗?” 冬麦:“我不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在意,你怎么可能不在意?” 沈烈沉着脸:“那陆靖安呢,你当时不是想和他搞对象吗?他在乎吗?” 冬麦听到这个,差点跳起来:“你不要提他,这个和他没关系!我和他早就不可能了,你提这个什么意思?” 沈烈冷笑:“你还真这么在意他?这么在意,所以他在乎不在乎,你无所谓,但你却可以拿这个来说事拒绝我是不是?江冬麦,你不喜欢我就明说,你说你讨厌我,行,我接受,我马上离开你面前,以后再也不纠缠你,可是你拿这个说事,我根本不在乎,你说这个有意思吗?” 冬麦坚持:“我就拿这个说事,你就是说说而已,你根本不可能不在乎!” 沈烈一下子恼了:“去他妈的生孩子,我不要你生孩子,我就是想要你行了吧,我就是看中你,而不是什么生孩子!你非和我倔这个吗?” 他吼得声音特别大,吼的时候额头的青筋都跟着跃动,冬麦顿时被震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沈烈挫败地抹了一把脸:“我只是喜欢你,有些话我说了我自己都鄙视我自己,我退伍回到村里,那天早上,第一眼看到就挺喜欢的。” 冬麦惊讶地看着他。 沈烈苦笑:“你还是不信是吗?” 冬麦:“你喜欢我什么?” 沈烈:“就是喜欢,对了眼缘行吗?” 冬麦想了想:“你这叫见色起意。” 沈烈一窒,咬牙:“你也可以这么说。” 冬麦:“果然,你现在只是被冲昏了头脑,你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可以说,陆靖安给她上了很好的一课,男人的话她并不敢轻易相信了。 沈烈听她这么说,气极反笑:“你凭什么认定我是被冲昏了头?” 冬麦:“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嘴皮子一动容易,真刀实枪过日子,谁知道你又怎么想!” 沈烈:“所以你可以去信那个陆靖安,不信我?” 冬麦受不了了:“你能别提他了吗?!” 沈烈:“那如果我能证明,我不在乎孩子呢?” 冬麦:“没法证明,那是一辈子的事,谁都没法证明!” 沈烈却笑了。 他浓眉微挑,笑望着冬麦:“行。” 说完,他长腿一跨,骑着车子就走。 冬麦倒是愣了:“你,你干嘛去?” 沈烈停下:“冬麦,如果命不够大,我早死了八回,我连看看今天的太阳认识现在的你都不能,我还在乎什么传宗接代?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比谁都希望自己能把这辈子过好,这才对得起我自己,也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我也比谁都清楚,对我来说,什么才叫过得好,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人活在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比生孩子更重要,比如信仰,比如幸福,比如爱情,友情,我会证明给你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4章 第 44 章 <ul class=tent_ul> 第44章证明给你看 沈烈骑着车子走了。 冬麦一个人骑行在路上, 她看到路边齐刷刷的麦苗被风吹起,她想起以前读过的课文,麦苗像绿色的海浪, 被吹得跌宕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她的心也像这麦苗, 被吹得跌宕起伏。 沈烈的话那么坚定, 以至于她都要动摇了, 都要相信了, 可是往前迈那一步,其实挺难的。 她会忐忑, 会怕被欺骗,也怕对他有愧。 毕竟他那么好的人。 她想到这里,鼻子一酸,她竟然发现, 自己竟然不断地想, 如果身体没什么问题该多好啊,那她就勇敢地嫁给沈烈。 她以前没想过这个, 面对陆靖安没想过, 现在对着沈烈,她希望她能匹配,不希望拖累对方。 到了这里,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自己面对沈烈的时候,性子总是别扭,好像不会好好说话。 她喜欢沈烈。 也许是他笑起来像太阳的时候,也许是他递给自己烤红薯的时候,她下意识觉得对方是好人, 心里想依赖。 也是因为这个,他不帮自己,自己会难过,会愤怒,其实是在她自己还没察觉的时候,她已经渴盼着对方能对他好,比对别人好,当知道他对自己不过是寻常的一视同仁,她就失望了。 冬麦就这么想了一路,回到家里的时候,恰好谢红妮领着满满在门口玩,远远看到巷子口的冬麦,便笑着说:“满满,你姑姑挣钱回来了,让你姑姑给你买好吃的。” 胡金凤听了这话后,便有些不乐意,其实这次冬麦说能挣一百块,这是冬麦自己挣的,竟然还要给大家伙分三十块,她就觉得自己闺女亏了。 可冬麦不计较这个,觉得自己一个闺女住娘家,舍出点钱也没什么,说那点钱不值当,还是一家子和和气气地最好,她也就认了。 结果呢,谢红妮竟然对满满说这个。 虽然是开玩笑的话,可你对小孩子开这种玩笑,时间长了,小孩子都知道,姑姑挣钱,有啥好东西让姑姑买就是了,这是什么意思,把姑姑当成钱罐子吗? 胡金凤瞥了一眼谢红妮,谢红妮肚子看着凸起来了,她叹了口气,心想算了,不说啥了。 这个时候冬麦已经骑车子进家门了,胡金凤看过去,便皱眉了:“冬麦,咋啦,这个买卖没成?” 谢红妮这个时候也看出冬麦脸色不好,失魂落魄的样子:“买卖没成?这钱挣不成了?” 冬麦听出自己嫂子话中有些尖锐的担心,她摇了摇头:“成了。” 谢红妮这才舒了口气:“那你怎么了,看着精神不好?” 冬麦:“没事,我就是累了。” 胡金凤一下子心疼了,她忙说:“赶紧回去躺一会,昨晚上你们剩下的鸡,我给你炖了,好好补补身子。” 冬麦:“娘,不用。” 胡金凤却不由分说推她进屋,让她歇着去了。 冬麦实在没精神多说什么,也就进屋躺一会。 屋外,谢红妮领着满满,本来打算离开了,听说炖了鸡,自然是不想走了,便磨蹭着领了满满在那里看兔子,冬麦养的兔子越来越肥了。 满满逗着兔子玩,谢红妮从旁边说:“你奶奶炖了鸡,等会吃肉。” 满满自然很高兴,大声笑着:“吃肉,吃肉!” 胡金凤看这样,便干脆和谢红妮说,把老二家两口子也都叫来,她多做点,大家一起吃吧。 谢红妮:“那怎么好,娘,人太多了,那点鸡肉够吃不?要不我还是带着满满回去吧,满满小孩子不懂事,他就知道吃肉,其实不吃也没啥。” 胡金凤面无表情:“没事,都是一家人,计较啥。” 谢红妮看看自己婆婆脸色,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啥。 晚上大家伙都过来吃饭,一家子挺热闹的,胡金凤不但炖了鸡,还蒸了大白馒头,大家吃得满嘴香,不过江春耕一直沉着脸,没怎么笑。 谢红妮有些忐忑,看看自己男人,也不太能吃得下去。 吃完饭后,大家都各自离开,江春耕和谢红妮那一对,脸上还是不太对,冬麦自然看到了。 她不免觉得好笑,小姑子是原罪,别说自己不是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估计也容不下。 胡金凤:“你别瞎想,你哥嫂估计是之前就拌嘴了,没啥。” 冬麦:“娘,我知道。” 回去躺到炕上,心里还是乱,不断地想着沈烈,沈烈最后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证明,怎么证明? 冬麦觉得,这是一辈子的事,男人年轻时候为了一时的喜欢,说可以不要孩子,谁知道将来呢,反正她觉得不靠谱。 一辈子的事,你能今天就拿出证明吗? 她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反思,她为什么要人家给证明,她其实就是不想嫁,这个需要证明吗? 她翻来覆去的,竟然一直没睡着,半夜才勉强合眼,等到鸡一叫,又醒了。 醒来后,她洗漱了,就过去正屋,结果听到她大哥在,正和她娘说话。 她娘好像是骂了哥哥,意思是太冲动,别管怎么着,那里怀着身子,你犯不着。 江春耕却说:“娘,你不知道,这都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开始想着她怀上了,不想理她,让着,可这一天天的,这还没完没了,她说不要这孩子了,要流产,我说随你,爱要不要,实在不行不要了。” 胡金凤一下子急了:“作孽,你哪能那么说!” 江春耕冷笑:“她就说说,吓唬我,想制住我,可我哪里对不起她了?我问心无愧!” 胡金凤叹了口气:“你好好解释下,和她说,回头我也和她聊聊。” 江春耕:“娘,可得了吧,她听不进去,她也不知道听人家谁说的,说当时咱家想过让冬麦当童养媳的事,她过不去这个坎了。” 胡金凤:“那今晚上我和她说吧,你可千万别气她,她再怎么着,现在也是有身子的人,你这个人又没轻没重的,万一有个啥呢!” 江春耕头疼:“娘,我心里有谱,就是再浑,也不可能和她动手啊!我就是当时恼,说了两两句,她就要死要活的了。” 再往下,冬麦便没听,装不知道,悄没声地回去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过去吃饭的时候,她哥已经走了,她爹娘当做没事一样,和她聊这次的买卖,让她好好干,别让人家失望。 冬麦没睡好,其实有些疲惫,不过还是打起精神了,笑着哄了爹娘开心,之后骑车子过去路家村,过去后,路奎豪和另外两个同村干事的,就说过去公社里集市采买肉和菜。 那都是已经说好了价格的,就剩下去提货了。 到了提货的地方,冬麦一看就有些皱眉,她家里老本行就是做鱼汤面,最擅长看鱼,挑选鲫鱼的时候,要那种扁平身带着白的,这种肉最嫩了,做好了捏着骨一提,里面的肉就脱下来了,而现在卖鱼的供给的这些鱼,有些布了黑脊,这种鱼算是鱼中的喇子,做起来肯定不好吃。 路奎豪知道冬麦做菜厉害,来的时候也被自己哥哥叮嘱过,说是凡事要听冬麦的,他见冬麦皱眉:“怎么,不行?” 冬麦便问:“还有别的鱼吗?这个我们不要,让我们挑挑别的。” 卖鱼的是一个大胡子,他嚷嚷着说:“这都是最好的了,新鲜的,多好的鱼啊,你看,活蹦乱跳,你小姑娘不懂别乱说。” 冬麦看向路奎豪。 路奎豪便明白她的意思;“陈三,你到底卖不卖啊,咱们之前说好了可以随便挑,你就供这种鱼?你说能入我们的眼吗?” 大胡子看看路奎豪:“这不是挺好的,你瞧这鱼——” 说着,他捏了一条鱼,那鱼在他手里扑腾着,水花四溅。 冬麦笑了笑,上前,直接接了过来。 冬麦捉鱼不行,但是看鱼却是行家,拿鱼也有讲究,冬麦手里一拿那鱼,就能明显看出道行了。 大胡子明白了:“哟,这是一个行家呢。” 冬麦指着那黑脊:“这种鱼,我们没法要,我做鱼,从不会用这种鱼。” 那大胡子看了一眼冬麦,冬麦笑看着他。 大胡子就有些丧气了:“行,你们挑吧。” 这是一个大主顾,他想做这笔生意,但是要那么多鱼,他也想掺和一些不好的,谁知道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给挑出来,也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冬麦便陪着路奎豪进去屋内,地上湿乎乎的,水箱子里现成放着不少鱼,冬麦看了看,给路奎豪指着:“这一箱子吧。再把这几只挑出去。” 路奎豪按照她说的,挑了鱼,旁边的大胡子看到,脸都有些黑了,这小姑娘眼可真尖,全都是挑最好的。 挑完鱼后,又去看了鸡肉猪肉以及其它菜,各处都是搬了几箱子,最后拖拉机上装得满满的了,这才说要回去。 拖拉机开过公社卫生所的时候,冬麦无意中看到那边一个身影,眼熟得很,不过仔细看,却没了。 她有些奇怪,心想沈烈怎么会来这里,是自己看错了吧? 一路上,和路奎豪说着话,时不时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后来因为别的话茬,提到了沈烈,路奎豪说:“他一早就过来公社,不知道要干嘛。” 冬麦想到刚才的身影,她急声问路奎豪:“他早上说过来这里?” 路奎豪:“是。” 冬麦:“说啥了吗?” 路奎豪想了想:“我记得他手里拿着一个单子,具体啥单子我也没看到,好像是医院的?” 冬麦想了想,咬牙:“麻烦你,把拖拉机开回公社,去一趟卫生所。” 路奎豪惊讶:“怎么了?” 冬麦:“快!” 路奎豪吓一跳,他觉得冬麦是挺温柔的小姑娘,没想到说话竟然挺有气势,当下赶紧对拖拉机手说:“调头,去公社里!” 于是拖拉机轰隆响,赶往公社里。 到了公社卫生所前,冬麦直接从拖拉机上跳下来,就往里面跑。 路奎豪看着纳闷,只好也跟着进去看看。 这卫生所并不大,就前后两排低矮的房子,她见到一个,抓住人家就问,人家一听:“是有这么一个人,说是要做结扎手术,昨天死磨硬泡非要做这个手术,已经交了钱,估计正做着手术呢。” 冬麦脸都白了,声调也变了:“在哪儿?” 那人指了指那边:“就那边102房间。” 冬麦咬牙闷头冲过去,冲过去后,一把推开门,大声喊道:“沈烈,你疯了,你不要做!” 然而房间内,穿着白衣服的大夫护士正一脸懵地看着她,手术台上还有一个男人震惊地侧头,有一个护士匆忙将那男人下面盖住。 冬麦脸涨得通红:“我,我——” 她结巴了一下,才僵硬地说:“对不起我弄错了,对不起!” 说完,赶紧关上门跑出去了。 跑出去后,她就看到了沈烈,沈烈正拿着一页纸站在墙根底下,惊讶地望着她。 冬麦脸红耳赤,气恼至极:“你,你,你——” 沈烈忙上前:“你怎么来了?” 冬麦:“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烈犹豫了下:“没什么,我就是——” 然而冬麦已经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纸,这是卫生所的单子,上面写着要做结扎手术,已经交费了。 冬麦怒了:“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沈烈:“冬麦,你小声点!” 冬麦气得想哭:“你疯了,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你要做这个手术!” 她知道,现在搞计划生育,一般都是女的要结扎,但是也有一些女的不适合的,会拉着男的去结扎,结扎手术就是以后彻底不能生孩子了。 沈烈哄她:“嘘,你别嚷嚷,人家这是卫生所,人家在做手术呢,不能乱说话。” 冬麦:“我不许——” 然而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房间门打开了,里面喊着;“叫沈烈的,轮到你了!” 沈烈应了一声:“马上。” 之后便劝冬麦:“冬麦,你听我说,我要不要孩子,真不要紧,我说了我不在乎,你不信,那我可以给你证明,以后,我结扎了,你不能生,咱俩天生一对。” 那边大夫诧异看过来:“沈烈是谁啊,到底做不做,不做就算了。” 冬麦:“不做!” 沈烈:“做!” 冬麦流着眼泪道:“不许,我不许!你不能做那个手术,你做那个手术我和你拼命!” 沈烈:“冬麦,听话,我听说结扎了对身体好,我在部队里以前看过报纸,人家这么说——” 冬麦气死了,恨得不能自已,最后扑过去,去咬他胳膊:“你再这么说我就咬死你,不许你做不许你做,你做的话我一辈子不理你了!” 大夫目瞪口呆,这是在搞啥? 旁边的路奎豪从头看到尾,忙对大夫说好话:“他不做,他不做了,对不住了大夫。” 大夫抱怨了一声,进屋去了。 路奎豪上前,小声说:“烈哥,冬麦,咱们,咱们出去慢慢谈,行不?我看人家医院里要安静?” 沈烈眼看着今天手术做不成了,也是无奈,哄着冬麦说:“我们先出去。” 冬麦流着眼泪出去,出去后,拖拉机上的几个看到也是吓了一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路奎豪把他们拉出来,之后道:“你们找个凉快地儿慢慢聊,我先开着拖拉机走了。” 说着,人家开了拖拉机扬长而去,蹬蹬蹬的,掀起一片灰尘。 医院外,是一片安静的花圃,倒是没多少人来,冬麦低着头,眼泪一直在落。 沈烈急得围着她转:“冬麦,你哭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 冬麦:“好个屁,我不觉得好!” 沈烈:“别说这种话,你看你要当大厨的人,这么说话让人知道会笑话你。” 冬麦含泪瞪他:“那你答应我,不做那个手术了!” 沈烈叹了口气:“我不做,你永远不会放心,你总会认为,有一天我会抛弃你,会后悔。” 冬麦:“你做了,我永远也不能踏实,我总会认为,你有一天会后悔,会怨恨我。” 沈烈:“不会,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哪怕我做了,你依然不接受我,我也无所谓,人总是要有取舍,如果我连这个都不行,那我还谈什么不在乎?” 冬麦:“你这么说,那我还要咬你。” 沈烈:“你就是属小狗的,你就这么爱咬人?” 冬麦:“对,我就爱咬人。” 说着,她低头,果然又咬了他一口。 沈烈低首看着这样的冬麦,被泪洗过的眼睛清亮动人,红润润的唇儿咬着自己的胳膊,就是这样的冬麦,当初她第一次咬他,他心里就觉得自己克制不住。 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感。 他哑声说:“其实我也喜欢被你咬。” 冬麦放开他,抬眼:“你被我咬,你活该!” 沈烈的声音温柔而克制:“对,我活该。” 冬麦脸上通红,心砰砰直跳,她的唇再次贴上刚才被她咬的地方,可是这一次不是用牙,而是用舌头。 她用她的舌尖轻轻地舔过那里。 她便感觉他结实的身体随之一颤,之后变得僵硬起来,他的呼吸也不稳了。 沈烈声音哑得不像话:“冬麦,你——” 冬麦抬起头,湿润的眼睛中是魅惑,她软声说:“我虽然不能生,但是我不想我的男人也不能生。” 这话说出的那一刻,风停了,呼吸静止了。 沈烈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久,猛地将她抱在怀里:“你自己说的话,不许反悔,反正我做不做手术,你都得嫁给我!”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5章 第 45 章 <ul class=tent_ul> 第45章搞对象这件事的沟通 卫生所的大夫护士听到动静, 都稀罕地跑出来看热闹,冬麦哪里好意思,被沈烈拉着往前跑, 出了卫生所,骑着自行车赶紧逃了。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冬麦想起刚才的事, 还是尴尬又羞涩。 她竟然跑去直接推开门, 估计那个正在做结扎手术的男人都要吓死了, 大夫估计也觉得她精神病。 大庭广众的,她竟然就那么和沈烈搂着, 和他说那么直白的话。 当一时的激勇退去,情绪冷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幸好她是坐在自行车后座,并不会被沈烈看到, 她无地自容地抬起手捂住脸, 感觉自己脸火烫,手指尖都在颤抖。 偏偏这个时候, 前面一辆骡子车迎过来, 沈烈一个刹车,冬麦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前,肩膀碰在了沈烈后背上。 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但冬麦却感觉到了他后背的坚实, 以及那身体散发出的热量,那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冬麦肩膀便像是被火撩到一样。 偏偏这个时候,沈烈开口了:“你怎么突然跑来卫生所了?” 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冬麦的心都砰砰直跳。 好在他问的是无关紧要的事, 如果他直接问刚才的事,现在冷静下来的她,怕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也羞于去提。 她便低声说:“刚才拖拉机过去,卫生所院墙低,恰好看到你了,当时觉得身影像,又不太肯定,后来听路奎豪说你来公社了,就觉得估计是你了。” 她说完这个,沈烈倒是好久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半响,沈烈开口,却是道:“我们的事,可是说好了,你不能反悔,你该咬的咬了,该舔的也舔了,你好歹得负起责任来。” 冬麦一听,瞬间瞪大眼睛:“负责任?” 沈烈哼笑:“是啊,我可是童子鸡,你舔了我,我清白没了。” 冬麦惊讶,呐呐地解释道:“我是怕你疼,才给你舔舔的。” 沈烈脚底下踩着脚蹬子的动作也慢了,声音也略显沉哑:“是吗?” 冬麦:“我怕咬破了你,给你舔舔,我娘说口水能治伤。” 沈烈便沉默了。 冬麦的心还是怦怦跳,脸红耳赤的,说不上来的感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烈却突然再开口:“我现在伤口还疼,要不你再给我舔舔吧?” 冬麦:“不要了……” 他刚才不是还说,害得他清白没了嘛…… 冬麦咬唇,觉得他在逗自己玩。 沈烈:“为什么不,我现在疼得难受。” 冬麦羞窘难当,她最开始没细想,现在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暧昧和尴尬,她耳朵都发烫了:“才不要!” 沈烈也是逗逗她,其实逗了后,他自己也有些脸红,幸好她在后面,看不到,当下轻咳了一声掩饰。 不过想想,还是道:“那你以后不能这样舔别人。” 冬麦脸红耳赤的,想点头,又觉得那样太听话了,鬼使神差,竟然忍不住问:“为什么?” 听这话,沈烈便想起她湿润的眼神,单纯又魅惑,一时气血上涌。 她竟然还问为什么? 沈烈咬了咬后槽牙:“女的只能给自己男人那样舔。” 冬麦血直往脑门涌,后悔自己刚才不该那么说,太不知羞了,便低声说:“……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乖巧柔顺,倒是挺听话的,不过沈烈却有些无奈,想着她好歹是结过婚的,怎么反倒自己教她。 她需要教吗? 沈烈又觉心痒难耐,又恨不得扔下自行车,回过身去,赶紧将她抱住。 刚才在卫生所抱了那一下,不过也就是情急之中抱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他还记得抱着她时的感觉,软软的,有一中说不出来的香味,像是椰子香? 他喉结滚动,觉得渴,想狠狠地咬她一口,把她吃了。 冬麦低着头,想起这事,好像是有些冲动过头了,毕竟不是小孩子,哪能那样,她有些懊恼,又觉也没什么。 人活着,有时候就需要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地闭着眼睛冲过去。 她想起很小时候,家北边地里浇水灌溉的沟,夏天下雨,那沟挺大的,当时大哥去干活了,二哥带着她过去那条沟,二哥过去了,她过不去,站在那里干着急,二哥就喊,你跳过来,跳过来,我接着你。 她哪敢呢,就是怕。 最后没办法了,眼一闭,过去了,也就是没事了。 如今她被那么一激,豁出去了,脸红耳赤没羞没臊的话全都说出来了,说出来后,反正她迈出这一步,接受了沈烈,也就这样了。 她想想,还是道:“我以后不冲动了,也不会咬你了。” 沈烈却道:“你已经咬我三次了,我给你记着。” 冬麦:“记着干嘛?” 沈烈微微侧首,哑声道:“早晚咬回来。” 冬麦便有些羞恼:“这么小心眼啊!” 沈烈:“嗯,我不属小狗,可我属狼的。” 冬麦:“那我可不要,你不能咬我!” 她说得还挺认真,沈烈听到,倒是怔了下,之后想想,又想笑。 她怎么这么单纯,傻乎乎的,这还是结过婚的! 这个时候自行车已经出了公社,路边的杨树长出来了,绿叶招展,在风中发出声响,杨树下半截刷着白石灰,沿着道路两边,一眼看去一溜儿地白,齐刷刷的,麦苗也都长高了,被风一处绿油油扑簌簌的。 清风拂面,沈烈眸中愉悦,笑着说:“刚才应该去申请退款,白浪费手术钱了。” 冬麦这次想起:“啊?那要不我们回去退?” 沈烈:“要是你不怕丢人,我们就回去申请退了?” 冬麦一想,忙道:“那还是算了吧!” 一段时间,她估计都不敢去公社卫生所了,人家大夫护士估计都等着看她热闹呢。 沈烈便忍不住笑出声。 冬麦被他笑得面红耳赤:“你竟然还笑,多丢人!” 沈烈便道:“行,不笑了。” 沈烈不笑了,冬麦自己想想,忍不住笑了,她又想起路奎豪:“路奎豪就这么扔下我跑了,幸亏你这里有自行车,不然我只能走着回去,就是不知道他回去怎么和大家说。” 如果他到处宣扬一番,只怕是他们两个可以成为路家村的笑柄了。 沈烈安慰道:“他这小子挺有眼色的,估计会和路哥说,不过应该不至于给咱们到处宣扬,没事,你放心好了。” 轻风吹着冬麦的刘海,空气中是略带着涩意的麦草香,冬麦听着他说话,只觉得清沉好听,特别是现在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能感到背部的震荡,更觉醇厚动人。 冬麦心尖便仿佛被羽毛撩着,酥酥痒痒的,不免咬着唇想,他爱笑,笑起来这么勾人,估计平时他这么一笑,不少女人都会脸红吧。 “怎么突然哑巴了?”没听到她的回话,他微微侧首,问他。 当他这么侧首的时候,冬麦可以从看到他的侧脸。 他五官刚毅,鼻子特别挺,从这个角度看得很清楚。 她便低声说:“突然想起一件事。” 沈烈便道:“我听你这语气,就觉得你想起来的肯定不是好事,有问题尽管说吧。” 她虽然答应了他,但两个人要在一起,需要慢慢掰扯明白的事还是不少,这都需要时间,好在最大的问题克服了,她迈出了这一步,这就够了。 剩下的九十九步,他来。 被他这么问,冬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说吧心里肯定不舒坦,说出来倒是显得自己小心眼。 不过她一想,既然两个人打算谈对象了,小心眼怎么了,她为什么不可以小心眼呢? 她豁出去了,一咬牙,干脆地说:“那之前说的还算吗?” 沈烈:“我之前说了不少,你想问什么?” 冬麦脸红,看着远处摇曳的麦田,硬着头皮说:“你看你这么爱笑,肯定特别招人喜欢……” 沈烈一听这语调,心里便明白了,笑叹了一声,道:“冬麦,我只想招你喜欢,不想招别人喜欢。” 冬麦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白,忍不住“呸”了一声:“你这人,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谁知道真的假的!” 沈烈便收了笑:“我说真的,你看你说以前村里好几个喜欢我,我不是都没在意,我就喜欢你,就想娶你,我之前确实说过,以后肯定不对年轻姑娘笑,谁和我说话,我就绷着脸,保准把她们吓跑。” 冬麦脸红:“好了,其实也用不着这样,你心里有就行了。” 想想其实还是自己小心眼,多大点事,可她想着别人也惦记他,她就不舒服。 沈烈:“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俩在一起了,我保证洁身自好。” 说完这个他忙道:“之前我也挺洁身自好的,就算有小姑娘对我抛媚眼,我可从来不搭理。” 这个冬麦倒是相信,刘金燕当时也这么说的。 她想想这事,便抿唇笑了,他能对自己这么说,其实她已经很满意了。 沈烈:“冬麦,明天路家办婚礼,太忙,我得在这里帮忙,抽不开身,等后天,我去一趟你家,你说合适吗?” 冬麦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急,倒是有些意外,毕竟她脑子里对这件事还没转过弯来,她想了一会,才道:“其实我娘倒是对你挺满意的,不过我哥估计恨不得把你打出来。” 沈烈:“没事,我皮厚肉糙,不怕打,他打了我,我还是想娶你。” “娶”这个字是如此直白,冬麦脸红,便不说话了。 沈烈:“冬麦。” 冬麦:“嗯?” 沈烈:“冬麦。” 冬麦:“你干嘛?你是傻了吗?” 沈烈:“我就想叫叫你名字。” 冬麦:“名字有什么好叫的!” 沈烈:“以前你没离婚那会,我哪能叫你名字。” 他这一说,她才想起来,之前他叫自己什么来着,嫂子? 冬麦想起这个,竟是满满的羞耻感:“别提以前,提以前我怎么觉得这么怪呢?” 沈烈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劝她:“没事,那都过去了,回头我娶你,我找我们村支书谈,反正谁敢叨叨什么,我先讲理,讲理不行拳头开路,谁怕谁啊!等过一段,他们接受了,也就没人说什么了,谁还一直盯着咱们这点事说。” 冬麦听他说话,心里便觉得稳稳妥妥的,她虽然有爹娘有哥哥,但是爹娘哥哥都不能帮自己一辈子,她心里明白,也怕太让爹娘哥哥操心,所以受了委屈,难免会忍着,不想让他们难受,可是现在有沈烈,她竟然下意识觉得,他可以把自己护得风雨不透,哪怕前面路并不好走,有他,就足够了。 当心里足够勇敢的时候,竟然觉得,流言蜚语什么的,也无所谓了,并不会伤害到她。 沈烈却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看林荣棠和孙红霞挺热乎,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冬麦:“别提了,孙红霞盯上了林荣棠,估计觉得林荣棠条件好,那就是一个火坑,她非要跳,谁知道咋想的。” 沈烈听了,便冷笑一声:“她啊,我最开始也没明白,后来才知道,她估计是贪我钱,以为我有那六十块,估计结婚那天听了啥,就当场反悔了。现在她看上林荣棠,也是为了钱,林荣棠家境好,她以为能过好日子。” 冬麦想起孙红霞,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挺恨她的?” 沈烈:“恨啥,就是看清了。” 冬麦听他并不想多提,也就不问了。 孙红霞是他的前妻,即使没进洞房也是前妻,她和沈烈刚开始,觉得不应该太过刺探人家这些事,谁没过去,自己和林荣棠,人家还没问呢。 沈烈见冬麦不吭声:“我刚才问这个,可不是关心孙红霞,我就是觉得纳闷,怎么看到这两个凑一起。” 冬麦便噗嗤笑了:“我也没说你关心孙红霞啊,他们两个凑一起是挺意外的,不过他们估计还奇怪,咱俩怎么凑一起了。” 沈烈想想,突然意识到了,该不会林荣棠和孙红霞真成了吧,那到时候岂不是邻居两口子正好互相换换? 这感觉怎么这么……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更理解冬麦了,冬麦宁愿去接受一个可能并不够好的陆靖安,也不愿意接受自己,其实也有道理,这条路,怎么走下去怎么尴尬。 沈烈“咳”了声:“随他们去吧,反正你已经答应我了,这条路不好走,但是你不能退,我也不退。” 冬麦:“谁说要退了。” 沈烈:“你如果往后缩,那我就真去结扎,不骗你。” 冬麦:“我如果晚去,你真就结扎了?” 沈烈:“你以为我是逗你,是闹着玩?” 冬麦:“至于嘛!” 沈烈:“其实真没什么,现在不是计划生育吗,那个上环对女性伤害挺大的,男的结扎对身体好像没大影响,我认识的,有男的去结扎的。” 这对冬麦来说,听着真是稀罕,要知道她认识的,周围计划生育要结扎的,都是女的去,怎么可能让男的结扎?有的女的上环后一直身体不好,但也得忍着。 沈烈趁机科普:“女性现在的上环手术,我看那意思,可能就是在身体里放一个铁环,那个东西一直让女性的身体发炎,这样就不会怀孕了,所以女性做了上环后,身体出毛病的很多。” 冬麦听这话,肚子都觉得疼:“怎么这样!没人说过啊!” 幸好她不能生,永远不会被拉去上环。 沈烈:“你别怕,你又不用上环。” 冬麦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不过想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你以前在部队干嘛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6章 第 46 章 <ul class=tent_ul> 第46章陪着回家 沈烈听到这话, 神情略有些停顿。 冬麦意识到了,忙说:“那个,那个, 不方便的话,你就别说了。” 她想起来, 人家说, 军队有些事不是随便能打听的。 沈烈却笑了下, 淡淡地说:“也没什么, 不是机密,只不过平时懒得提。” 他虽然在笑, 但是说起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笑意。 “我之前一直在中越边境上,就在者阴山,之前那里打过仗。” 冬麦觉得他的话太沉重, 她也有些惊讶, 她一直觉得打仗是很遥远的事,没想到原来国家还和人打过仗。 而沈烈竟然参与过。 沈烈:“其实挺惨烈的, 一些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死了, 我所在的那个支队,活着的没几个。” 冬麦有些震动,也有些后悔,她想, 她不该问沈烈这个。 沈烈:“我估摸着孙红霞突然要离婚,可能和那六十块钱补贴有关系,虽然我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但现在,我还是先和你说清楚。” 冬麦忙道:“你不用解释这个, 补贴,有就好,没有也没什么,我觉得自己过日子,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 沈烈:“我能得一个月六十块钱补贴,但是我拿着心里有愧,因为经历过那些事,我会觉得活着很幸运,我那么多朋友都没了,没得那么惨,六十块钱补贴,我没法接受,我把他们寄给战友的亲人了。那些人,或者成了寡妇自己养着几个孩子,或者年纪一大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都是我兄弟的亲人,我别的做不到,但是那笔钱补贴给他们,是我该干的。” 冬麦眼睛便有些湿润了:“我都说了我不在意。” 沈烈:“嗯,我知道,可还是应该让你也知道,那笔钱,国家会一直发,也许以后还会涨,但是那笔钱,不是我应该享受的。” ************* 回去路家,这个时候已经不少人过来帮忙了,之前采购的那些食材已经卸车了,几个帮忙的村人在帮着安置。 牛金柳看到冬麦,便笑,笑着打量她。 冬麦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嫂,你干嘛?” 牛金柳更加忍不住了:“我真是没想到,没想到!不过想想,其实还挺般配的。” 冬麦便知道路奎豪把这事说给牛金柳了,脸红,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便道:“嫂,咱们这菜,该打理的还是赶紧打理,不然明天来不及。” 牛金柳看她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知道她不好意思,也就不为难她了:“行,我叫了几个村里打下手的,有啥事,你就和他们说,让他们忙活就行了,你就负责指挥。” 冬麦便笑了:“听得我都有些心虚了,我尽量办好!” 农村酒席一般一桌是十二种菜,偶尔也有十五种菜的,路家阔气,这次是十五种菜的规格,后厨需要忙的就多了,等食材都卸了车,分门别类放好了,冬麦先和那几个打下手的厨子聊了聊。 那几个厨子,自然是对冬麦有些不服气,毕竟冬麦看着年轻,不像是有本事的人。 冬麦自然知道他们不服气,不过好在,她昨晚上已经做过准备了,又把那本书里面关于大锅菜的内容都学习过,并向她爹请教了。 她便和大家讲起来,这次的婚宴,要有精品菜,精品菜自然就是她准备的那五个,其它的就走大锅菜,荤菜,喜庆一些适合席面的,这样婚宴档次上去了,同时也不至于太费力气。 几个人没啥可说的,于是在冬麦的指派下,开始干起来。 冬麦这里正在打理鸡,看了看那边切菜的,便过去:“这些菜都切得再大块一些吧,还有葱姜蒜,都切大了。” 那人便愣了下:“你怎么切那么小?” 冬麦笑了下:“我刚才切的是小锅菜要用的,一锅估计能四五个盘子,你这个是大锅菜,一锅下去十几个桌子够了,切法当然不一样,那么大一锅,切太细碎了,到锅就烂了。” 那人便不说话了,其实他知道冬麦说得有道理。 只是有点不服气。 冬麦:“按说各位大哥大姐,你们比我懂,不应该出这种纰漏,这次我提醒一下,但再这样,我就去找路哥路嫂提了,你们都是一个村的,平时我估计路哥那里挺照顾你们,这次让你们做菜,也不是白干活,咱帮人办事,忠人之事,不能坑人家主家,是不是?” 那人顿时脸红了,勉强道:“行,我知道了。” 其它人从旁都注意着冬麦的动静,看冬麦说话条理清楚,而且不是那好欺负的,也就不敢再做什么幺蛾子,开始忙活起来。 接下来倒是顺利,毕竟这几个厨子本来也都是老实人。 后来冬麦准备自己菜的食材时,几个人还围上来看,他们听说了冬麦做菜厉害,就是不知道怎么厉害,都想看看。 冬麦倒是不介意让人看到,有些东西,比如自己家的鱼汤面配方,那肯定是要保密,但是这些普通做菜技巧,倒是没什么,同样的做法,不同的性格,做出来味道可能不同,自己并不会因此就丢了饭碗。 恰好这个时候要处理猪肉头,冬麦便让人准备了十几斤甜酒,让甜酒和猪头肉一起下锅煮,又放了十几根葱、八角还有酱油,以及少量的糖。 “先放水吧,水漫过猪头,再压上之前咱们洗干净的石头。” 这些方法对于旁边那几个做习惯大锅菜的厨子来说,挺稀罕的,不过也都没说啥,就是想看冬麦能折腾出啥花样来。 冬麦这里算着时间,又去堂屋看了看石英钟,等差不多烧了一会,就让烧火的把火减弱了,开始用小火慢慢地煨,煨到了收干的时候,便赶紧取出来。 旁边几个都有些意外:“这还得再煨煨吧?” 冬麦解释说:“再煨,猪头肉里面的油就跑出来了,味道就不好了。” 说着,让人又把猪肉放到木桶里,封好了,之后木桶上锅蒸。 “等猪头肉差不多熟烂了,停火,猪头肉里不好的脏东西也能跑出来,那味道就更好。” 冬麦这种做法,乡下人自然闻所未闻,还没做出来,听她这么一说,都觉得好吃,一个个便敬佩起来。 人家这小丫头,看着真有两把刷子。 路家的这婚宴规格好,只用一个厨房当然不行,院子里还垒了好几个灶台,冬麦便将几个厨子分开,各自一个灶台,给大家分开任务,她自己这个灶台跑跑,那个灶台跑跑的,忙得满头大汗。 不过好在,一切顺利,她算计着,明天一早就过来路家忙活,到了中午时候,正好婚宴前准备好。 忙到天晃黑的时候,冬麦已经累得晕头转向,不过好在这一天还挺顺利,在疲惫之中,倒是更多的是激动。 她之前只是小打小闹出摊卖点小东西,还没主持过这种大事,这对她来说是头一次,她壮着胆子搞,如果成功了,那以后可以考虑做更多事了。 快要走的时候,牛金柳也回来了,她今天也一直在忙着筹备婚礼的事,见到冬麦那疲惫的样子,于心不忍:“可真是辛苦你了,要不你今天就住这里吧,免得来回跑,太累了。” 冬麦笑了下:“嫂,我没和家里人说,不回去,他们肯定担心。” 牛金柳想想也是,不过到底有些不忍心,这两天和冬麦接触,她还挺喜欢冬麦的,看出来是一个实诚善良的姑娘。 正好旁边几个帮忙的正搬婚礼用的喜糖,她家喜糖都是去陵城买好的,她便一把提了一大兜子:“这个你拿着,你不是有个小侄子吗,拿回去给孩子吃。” 冬麦要拒绝,不过牛金柳力气大,已经不由分说给她挂上:“这是喜糖,给你讨个吉利。” 冬麦便笑了:“行,谢谢嫂,那我就不去客气了。” 牛金柳:“客气啥呢!” 说话间,正好沈烈过来,凑过来说:“嫂,给她喜糖,不给我啊?” 牛金柳一看是他,噗嗤笑了:“你要喜糖,找冬麦要去吧!” 冬麦忙道:“这是我的,不给他。” 牛金柳越发笑了:“那我不管了,沈烈,正好,天晚了,我担心冬麦一个人回去,你送她回家吧,喜糖你们自己内部解决。” ********** 内部解决…… 这话听得让人脸红心跳,推着车子往村外走,冬麦无奈地看了一眼沈烈:“我才不和你内部解决。” 沈烈笑:“我不要,都给你行了吧?” 冬麦:“瞧你那高兴的样子。” 沈烈:“别人明天结婚,我也遇到喜事,我怎么就不能高兴?” 冬麦:“八字没一撇呢。” 沈烈:“你一撇,我一撇,不就正好凑成一个八?” 冬麦忍不住瞪他一眼:“我爹娘那里,我哥那里,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沈烈;“你爹娘我估计没意见,你嫂子那里怕是恨不得让你赶紧嫁,就差你哥那里,今天我送你回去,干脆我们一起说下?” 冬麦便有些忐忑了:“你干嘛这么急?” 沈烈:“我都等了这么些天,能不急吗?你不知道我过去内蒙,满心都在想。” 冬麦想起那天,他对自己说了让自己好好考虑,之后转身就走了,走得简直是毫不留恋。 她便道:“我以为你根本无所谓呢!” 沈烈磨牙:“怎么可能,我当时提心吊胆的。” 冬麦轻声问:“那你提心吊胆什么?” 沈烈:“怕你真和陆靖安在一起,那我不是活活气死?” 冬麦:“你当时说了,我嫁给别人也没什么,说得可正直善良了!” 说得仿佛她亲爹一样好。 沈烈耸眉,侧首看她:“这小没良心的,说这话,就是故意气我。” 冬麦低哼一声。 这个时候出村了,两个人骑着自行车,骑得不快,慢慢走着。 “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他随口问。 “也没什么打算。” “昨天我去公社里,顺便把树苗钱要到了,也有小一千块,回头你如果想做什么买卖,可以用这个当本钱,看看在公社里租个小店面也成。” 冬麦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他这么说,忙道:“算了吧,这钱你留着,我一时半会根本没想那么长远,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是和你开玩笑,你以前每天赶着驴车,肯定太辛苦,以后我们在一起,不让你干,我估计你也闲不住。” 冬麦其实有些耳热,她觉得自己才和沈烈要好,至于能不能成,都还是事呢,他就已经要给自己出本钱让自己做生意了。 她肯定不能要他的钱,至少现在不能,只好含糊地说:“再说吧,以后慢慢想。” 沈烈看出她的意思,也就不逼她。 其实在他心里,只要她应了,刀上火海,他总是想办法摆平,他是一定会娶她。 冬麦却不太想提,她哪好意思这个时候就开始打人家钱的主意呢,便随口问起梳绒机的事来。 沈烈看她感兴趣,就和她说,也说起自己的打算。 “我最近在路哥那里帮忙,怎么挑选羊毛,怎么修整梳绒机,梳绒的时候什么讲究,也都差不多了,以后有些本钱,就考虑自己干。” 冬麦:“那挺好的,我看这个学问挺大的,一般人,什么都不懂,还真干不了。” 沈烈便笑了:“也不难,就是会者不难吧,路哥人挺好,就是想提携我,带着我。” 冬麦想起自己在厨房的时候,听人念叨起来,也不由感慨:“是很好,我看他帮了不少人,周围村民都挺感激他的。” 两个人这么说这话,已经差不多到了东郭村,谁知道拐弯快进村的时候,恰好看到孙红霞,骑着车子正风风火火地过来。 孙红霞看到他们,愣了下。 沈烈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像没看到,继续和冬麦说话,孙红霞脸红耳赤,两边自行车错身而过了。 沈烈陪着冬麦骑车子进村的时候,自然有村里人看过来。 冬麦不好意思:“要不咱还是走个小路吧?” 沈烈看了她一眼,定声道:“不走小路,我就要走大路,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一起走下去,既然你答应了,那就不要退。” 冬麦其实有些犹豫,不过听他那样说,心一横,咬牙:“行。”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她就这么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就这么从人前骑过,有人认出来这是沈烈了,便开始议论起来。 这里冬麦带着沈烈进家,那边全村都快传遍了。 江家的冬麦竟然和孙红霞那个离婚瞎折腾的丈夫在一起了! *********** 进了家门的时候,冬麦小心地问沈烈:“你真不怕我哥揍你?” 沈烈:“不怕。” 冬麦觉得沈烈想得太美了:“我哥那个人脾气比较暴,他很不喜欢你。” 沈烈笑了:“我这个人扛打。” 冬麦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她无奈地说:“那也不行,总不能真打你啊。” 沈烈:“你心疼?” 冬麦咬唇:“算了还是让我哥打打你吧。”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冬麦给沈烈一个眼色,便带着沈烈进去,一进院子,就看到了胡金凤。 胡金凤乍看到沈烈,自然是意外,她没想到沈烈这个时候出现了,她看看沈烈,看看自己闺女,有些不明白怎么了。 冬麦被自己娘打量得有些羞窘,不过还是低声说:“娘,这是沈烈,你知道他……” 沈烈便笑着上前:“婶,冬麦去路家村帮着人办酒席,我也恰好在那里帮忙,遇上了,今天天不早了,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我就陪着她回来。” 冬麦:“嗯……他陪我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胡金凤过来人了,哪里能不懂这个,她其实一直对沈烈有些好感,只是想着人家未必能接受自己闺女的情况,所以也不好说什么,现在见沈烈跟着女儿回来,那可是喜出望外。 她笑得合不拢嘴:“那你进屋坐,进屋坐会儿。” 说着就喊江树理;“老头子,来客人了,快点把咱家那个红糖拿出来,给沈烈冲一碗红糖水!” 她们家没有别的,也就这个了,最好的能招待客人的。 沈烈忙说不用,于是就进了屋。 平时家里电灯都不太舍得开,觉得费电,现在胡金凤大大方方地开了电灯,又说要留沈烈吃饭。 冬麦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江树理看这情景,多少明白了,也是意外,不过他对这个没什么大意见,便听胡金凤的话连忙过去找红糖准备沏水。 红糖水很快好了,甜丝丝的,一人一碗,冬麦依然不吭声,就在旁边抱着红糖水,慢悠悠地喝一口,胡金凤坐下来,让沈烈也喝,边喝边说话,问他家里情况,当知道他无父无母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胡金凤又试探着说:“冬麦的情况,你也知道,哎,你说这孩子啊,可真让人愁,以后可怎么办呢。” 沈烈放下手中的红糖水:“婶,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也知道,我父母早没了,家里也没人什么管,我对传宗接代并不在意,我今天既然跟着冬麦过来,心里也早就想好了,不想好了,我不敢来这里。以后冬麦跟了我,我会对她好,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就让大哥打我就是了,我保证不还手。” 胡金凤听得心花怒放,她可真喜欢沈烈,说话这么痛快,把自己老底都给抖出来了,省得自己再东拉西扯地问。 她再也忍不住笑起来:“那倒是挺合适的,要说起来,我们家冬麦,除了生孩子上不太好,其它方面都挺好的,长得好看,能干,性子又好,勤快,还能做饭,能挣钱,打着灯笼都难找。” 冬麦没想到自己娘竟然这么夸自己,听得人脸红,她忙说:“娘,你别说了。” 谁知道沈烈却道:“婶说得是,我也觉得冬麦真好,以后她嫁给我,我肯定好好对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胡金凤到了这个时候,真是再也没有不满意的,沈烈这个人挺实诚的,也能干,人家倒腾树苗啥的,这就说明人家有想法,自己女儿嫁给这样的一个,肯定不会吃亏,就算沈烈没什么家底,可日子总能好起来。 当下又问了几句,问沈烈的打算,沈烈便说了自己打算做羊绒生意,胡金凤稀罕:“那个生意可麻烦了。” 于是沈烈大致介绍了下,胡金凤就更满意了,接着沈烈说过两天再来正式上门,胡金凤便说:“先走动走动吧。” 沈烈听这话,明白胡金凤还想考察,她再满意,也觉得应该考察考察,当下也不急,自然连声说是。 最后胡金凤说:“冬麦,你送送沈烈。” 冬麦点头,便去送了,送到大门洞前,走到院子里没人看到的角落,她无奈:“你可真会哄人。” 把自己娘哄得心花怒放。 沈烈一脸无辜:“不是哄,我这是说实话,怎么,你不信?” 冬麦:“我信不信的,你都这么说了。” 沈烈:“我不说点好听的,怎么让丈母娘高兴?” 冬麦便软软地瞪他一眼:“谁是你丈母娘!好了,你走吧。” 大门洞里有些暗,朦胧昏暗的光线中,沈烈低头看冬麦,他能听到她细碎的呼吸声,还有眼睛中清澈的水光。 夜色迷离,可她的眸光如此清亮。 他就这么看着她,听她细腻柔软的呼吸,觉得那气息中都透着甜美。 他不舍得走,想多和她说说话,哪怕她那样软软地瞪自己一眼,都觉得挺好。 不过他还是笑了下:“好,那明天见。” 最后那几个字,声音很低,悠长清沉,让人回味。 冬麦便觉耳根泛红,满心都是酥酥的,她低头,小声说:“快走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7章 第 47 章 <ul class=tent_ul> 第47章晨间的鲜花 沈烈走了, 冬麦进了屋,她爹她娘自然围上来,好生一通问, 冬麦便把这次过去路奎军那里遇到他的事说了,又说他要去做结扎。 “没做成, 但人家有那个意思, 我觉得他不是对我演戏, 是真的要结扎, 我信他。”冬麦这么说。 听到这话后,江树理点头:“行, 这人还行,不过咱也不能先急,得看看人家那边的动静,咱自己先把冬麦的嫁妆准备准备。” 冬麦的嫁妆当时都拉回来了, 拉回来后一直放在西屋里, 用塑料油布盖着呢,现在需要归置归置。 当晚, 胡金凤又和冬麦说了许多话, 说着说着哭了:“我可算是放心了,要不然总觉得发愁,愁得慌。” 冬麦便抱紧了胡金凤。 平时胡金凤没提过这个,她多少猜到, 但没想到她愁成这样,想想其实挺难受的,父母年纪大了还让她们操心。 不过好在,有沈烈,她以后嫁给沈烈, 他们可以放心了。 *********** 江春耕是吃过晚上饭过来的,他来了后就皱着眉头:“冬麦和沈烈?我就知道沈烈那小子不安好心!” 胡金凤见他这样,直接让冬麦回屋去:“你回去,我和你哥说。” 冬麦不想走,想留下。 谁知道江春耕和胡金凤都让她回去,她没法,只好进屋,临走前说:“娘,哥,你们可别因为这个吵吵,有话好好说。” 冬麦走了,江春耕绷着脸:“娘,那个沈烈穷着呢,他就是胡折腾,以前攒两个钱全都在娶孙红霞时折腾没了,现在他手里有什么?别看他弄那个树苗,能挣几个钱!我听说他家房子都是好些年的,有些地方都漏雨,这种人家,你怎么让妹嫁?再说他花心,他们村还有隔壁村,好几个喜欢他的。”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所有他妹身边的男人,他都打听了一清二楚。 胡金凤听得直叹气:“你啊你,至于吗,沈烈这么好一孩子,把冬麦托付给他,我放心,你嚷嚷这个有什么用,你能做得了冬麦的主吗?” 江春耕:“冬麦那里,我会和她谈,但是你这里,你首先就不能同意。” 胡金凤好笑:“你说啥话呢,冬麦愿意,我还能拦着不成?再说了,你不让冬麦嫁,那以后呢,以后怎么办?你能护着冬麦一时,能护得了冬麦一辈子?再说了,你知道别人怎么说吗,你知道你媳妇怎么想吗?” 这些话,只说得江春耕难受,憋得脸通红:“娘——” 胡金凤:“你回去好好想想,别在这里给我大呼小叫的。” 江春耕只好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不痛快。 他心里其实隐隐有感觉,妹妹喜欢沈烈,他早就感觉到了,他根本拦不住,但是就这样便宜沈烈那小子,真是不痛快。 他就这么回家去,回去进了家门,谢红妮正逗着满满玩,连看都没看江春耕一眼,江春耕进了灶房,把里面的锅碗洗了。 洗了后,谢红妮才问:“冬麦和那个沈烈?” 江春耕点头:“嗯。” 谢红妮:“那也不错,不过我琢磨着,冬麦结婚了,那她以后挣的钱,咱就没份了。” 这话听得江春耕刺耳:“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冬麦容易吗?就这,你还要惦记冬麦的钱?” 谢红妮疑惑:“你生啥气,这都是之前说好的啊,冬麦的钱,有三成是咱们大家伙的!” 江春耕看着谢红妮那理所应当的样子,更加不痛快了,抱起满满:“走,满满,咱进屋睡去。” 谢红妮看他不理自己,哼了声;“这什么人哪!” 她以前并不这么和江春耕说话,但现在怀了身子,就没了忌惮。 *********** 冬麦回到自己所住的耳房后,依然竖着耳朵听动静,好在那边没什么大动静,听起来也没怎么吵,她才稍微放心。 想了想,其实哥哥这里也不用担心,大哥平时最疼自己的了,自己要嫁,他最后也说不上什么,只不过之前对沈烈不满,刚开始有些恼那是肯定的。 但大哥撒撒气,面子上过去了,也就没事了。 她回想这件事,回想沈烈对自己的种种,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就要把他的钱拿出来给自己做买卖。 冬麦并不会用他的钱,但她可以感觉到,沈烈和别人不一样的,沈烈待人实诚,他是真心想和自己过日子。 离婚后,她其实对于自己再找一个并不抱什么希望了,包括陆靖安那里,回想下,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知道,可能性并不是太大。 但是现在好了,她遇到了沈烈,或者说,她重新认识了沈烈,她愿意接受沈烈了。 和沈烈在一起,好像什么都不怕了,甚至别人说到她脸上,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会护着自己。 这让她心情愉快起来,觉得周围一切都是明亮的,连院子里母鸡咕咕咕的叫声都变得清脆悦耳。 她便出去,故作无事地喂鸡,喂鸡了,又拿出来之前割好的青草来喂兔子。 她的小兔子啊,如今更加肥大了,成了一只又懒又胖的兔子。 冬麦想起这只兔子是沈烈捉来的,捉了后送给自己,她忍不住将白胖胖的兔子抱出来,抱在怀里,甚至狠狠地亲了一口脑门。 兔子无辜地看着它,红眼睛很是茫然,完全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谢红妮领着满满进院子了,她看到冬麦,笑着说:“冬麦,你那买卖怎么样,今天做得还顺利吧?” 冬麦:“挺好的。” 说话间,满满松开谢红妮的手,过来冬麦这里,冬麦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她虽然不太记得自己大哥小时候了,但是她觉得,满满很像大哥,她很疼爱这个小侄子。 她笑着说:“满满,进屋找你奶奶要糖去,姑姑今天带来的喜糖,人家结婚的喜糖,陵城买的好糖,快去。” 满满听了,欢快地跑进屋子里去了。 谢红妮便站这里和冬麦说话,笑着问起她今天怎么样:“明天人家结婚,肯定得有剩下的什么肉啊菜的,一般这种都是回头给帮忙干活的分分,你看到了,也别舍不下面子,该拿就拿。” 冬麦听了,看了她大嫂一眼,淡淡地说:“嫂,你说啥呢,我可不算是帮忙的,我是人家花钱请的,既然是拿了人家钱,总不好随便要人家什么东西,人家给是情分,人家不给也没啥,我怎么好意思自己直接拿。” 谢红妮便有些讪讪的:“我也就随便说说,一般不都这样嘛。” 谢红妮又问起来沈烈:“你和那个沈烈,到底咋回事?看着能成吗?” 冬麦:“反正现在有这个意思,能不能成,也得看机缘,毕竟我是这情况,大嫂你也知道。” 谢红妮看着冬麦,她就有些纠结。 小姑子人还不错,她和小姑子相处得还算可以,但是自从那天听了那个传言后,她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觉得春耕对这个妹妹也太好了吧。 因为这个,她是盼着冬麦早点嫁人,免了这个祸害。 可是现在有了指望,事情到了眼跟前,她又开始犹豫了,如果冬麦嫁人,那以后她挣的钱,还能有娘家的份吗? 冬麦看着谢红妮在那里犯愁,多少猜到了自己大嫂的心思,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她如果真嫁给沈烈,不会寄住在娘家,到时候大哥大嫂好好过日子,她这个外嫁的闺女远香近臭,也就没事了。 至于钱,当然也就不可能再分兄嫂了,也就是私底下孝敬孝敬爹娘,三不五时买点好吃的。 ************** 第二天,鸡叫头一遍的时候,冬麦便爬起来了,稍微洗漱后,给自己衣服上戴了昨天拿回来的小红花,骑着车子就出门了。 出了东郭村那条小道,往大道上走的时候,看到一个骑车子的人影特眼熟,仔细一看,果然是沈烈。 这个时候,除了早起扛着锄头的农人,乡间小路上并没什么人,东边泛起一丝浅淡的光亮,沁润着半蓝不白的天。 沈烈也看到了她,扳了下车铃铛,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冬麦抿唇笑了下,骑着车子近前:“你怎么在这里?” 沈烈:“在这里等你,我和你一起过去路家村。” 说话间,他便将一捧小花递过来:“给你这个。” 那是一束二月兰,紫里泛着白,说大不大,乡间到处都是,但现在被采起来,聚在一起,许多的小兰花拥簇在一起,带着剔透的露珠,一团紫气倒是让人看着喜欢。 她忍不住低首嗅了嗅,乡间青草和泥土是略带着腥味的清新,纯净到让人心旷神怡,一团紫的小花儿有着一股独有幽香,很轻淡,也只有这么凑近了才能闻到了。 她喜欢地捧着:“你这是多早起来了,竟然还有闲工夫采这个?” 沈烈含笑凝视着她:“也不算早,看到那边有不少,就采了一些,正好在这里等你。” 冬麦:“怪我,到底是有些晚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免得耽误了人家的事。” 沈烈便接过来那捧二月兰,给她夹在了车把铃铛中间。 冬麦便看到他半挽起的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臂,他的手臂是夏天成熟小麦的颜色,那是被太阳晒过的干净清爽,好像能闻到一股清冽的麦香,他指骨很长,看上去很有力道。 他帮她卡好后,笑着说:“这样就不会掉了,走吧。” 冬麦目光从他手上移开,脸上微红,点头轻轻嗯了声。 晨间的清风吹着她的发,车把上的二月兰便随风招展,紫色的小花儿摇摇摆摆的,幽香一直萦绕在冬麦鼻间。 冬麦抿着唇,想着刚才他伸手为自己卡住小花儿时的体贴,还有他笑起来的温和和灿烂。 她想,他真好,好得让她心花怒放。 和他在一起,她并不担心将来哪一天他变卦了,一点不担心,不是因为他曾经想去做结扎手术,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他正直善良,待人诚恳,孙红霞坑了他,他只是要回了彩礼,他的战友没了,他要把自己的补贴给烈士遗孀和孤老用。 往狭隘来说,她应该去计较他对别人的好,因为这些好损害了自己的好处,可是往好里想,这样一个做事有底线的人,人品靠谱,哪怕有一天自己和他因为别的什么事过不下去了,他也不会对不起自己。 做不成夫妻,也不会成为敌人,他不会像林荣棠那样歇斯底里去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更不会像陆靖安一样没有担当地左顾右盼。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有他做人的担当,这是一个人骨子里的品质,这些甚至比他对自己的喜欢更带给她安全感,让她放心。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8章 第 48 章 <ul class=tent_ul> 第48章提亲 一路上紧赶慢赶, 到了路家村的时候,倒是也还好,路家人已经去迎亲了, 院子里只有那些帮忙的,男的大多蹲在大门口抽烟, 女的在屋子里忙着布置新房子, 分红花什么的, 冬麦径自过去了厨房, 几个帮忙的厨子差不多到齐了,便忙起来。 一切还算顺利, 等到中午,新媳妇差不多被接到进家门,也准备好了,桌子摆开时候, 牛金柳过来一趟, 她这个当嫂子的今天忙得不轻,为了这个, 后院的梳绒机都已经停了, 让梳绒机上的工人也都过来帮忙。 冬麦便给她介绍:“每桌是十五样菜,其中猪身上出五样,鸡鸭鱼各一样,荤菜占了八样, 剩下七道素菜,是四热三凉,到时候咱们这些菜,摆盘也可以讲究下,我已经给端菜的说了这个怎么摆。” 冬麦大致比划了下:“嫂, 你看还有哪里不合适的,咱再调整调整。” 牛金柳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她太满意了,笑得合不拢嘴:“挺好,挺好,比我以为的好多了,今天咱们来吃酒的客人,公社里的,还有陵城的朋友,那都是见过世面的,之前你哥说在村里办酒席,我还有点担心,怕跌份,现在看,咱比在陵城办看着更有洋气上档次,真比我想得好多了!” 看看这猪头肉,都是装木桶里慢慢蒸出来的,怪不得厨房从昨天忙到现在,每道菜那都是功夫啊! 冬麦看牛金柳满意,也就松了口气,她头一次办,又办得花样挺多,真是怕出什么幺蛾子,现在牛金柳满意,她就放心了。 这时候有人喊牛金柳,好像是哪里缺一个什么东西,牛金柳着急忙慌过去了,冬麦便指挥着大家,开始准备上菜了。 菜陆续上去,冬麦从厨房里往外看,看大家脸上的表情,看大家的反应,那样子应该是挺满意的,她听到有人赞叹,还有人问起来说这是啥菜,怎么见都没见过。 她听到有人夸说人家老路家娶媳妇,这饭菜就是和一般人家不一样。 冬麦更加舒了口气。 谁知这时候,牛金柳急匆匆地跑来了:“冬麦,现在赶紧做个面条来得及吧?有个陵城来的领导,平时和你哥走得还比较近,人家家里都吃面条,吃不了馒头,据说是以前挨斗,被饿得狠,吃馒头急差点噎死,这事你哥和我提过,我昨天还记得,打算和你说,结果太忙,竟然忘记了,你看看赶紧弄点啥吧!” 冬麦:“行,这个不难。” 想了想,她把之前煮烂的那些鱼,拆肉去骨,和入面中,又用鸡汤来揉,利索地擀成面,之后用小刀那么一划拉,成了细条,扔进了鸡汤蘑菇汤里滚,不过片刻功夫,这面条就热气腾腾地冒着香味了。 牛金柳心里正急,都没离开厨房,眼瞅着就做出这么一碗面,都看呆了。 心想,人家老本行是鱼汤面,果然名不虚传哪! ************** 路家这一次婚宴上的菜,谁吃了都夸,别说是乡下的亲戚了,就是城里来的,都赞叹连连,据说里屋的贵宾席上,那都是金贵客人,是路奎军亲自陪着的。 当时人家吃着这菜就夸:“你这是从哪里请来的厨子,是从陵城专门挖过来的,哪家的啊?这菜真不错,你们看这红烧肉,肉的切法都是有讲究的,反正,而且没锋楞,现在没吃过的人,哪懂得这讲究,这可是老讲究!不说别的,就这肉的切法,一看就是行家!” 大家都笑了,说没看出来,你倒是挺讲究。 那人叫王元德,家里有点背景,见识也多,当下继续道:“你们不懂啊,真不懂,你看这肉,肯定不是用糖,用糖没这个味儿,人家估计是用秋油,一般人根本不懂这个,一般人也吃不出来这饭菜的好!” 他这一说,大家都稀罕起来,想想好像是不一样,都问路奎军:“到底是哪里的大师傅?” 路奎军就哈哈笑:“是我们乡下村里的,随便找的。” 王元德就惊了:“随便找的?村里人做饭这么好吃?” 路奎军更加笑了,便说起来这事来,说人家是祖传手艺,以前做鱼汤面的,现在帮着来料理酒席。 于是一桌子都赞叹,说人家这手艺真好,去陵城的话,肯定能火。 路奎军看看旁边的沈烈:“能不能去陵城,这个得问我小老弟了。” 于是大家都看向了沈烈。 沈烈笑了:“等她以后有机会,一定去,到时候还要仰仗各位给捧人场。” 一桌子人全都纳闷了:“为啥?这是沈烈家里的长辈还是啥?” 这话一出,路奎军哈哈笑,沈烈也笑。 大家被笑懵了,路奎军才解释:“今天给咱们做菜的是小姑娘,人家正和我兄弟谈着对象!” 啊?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一小姑娘这么厉害?” 路奎军:“那是当然了,所以我们乡下农村藏着能人。” 一时大家好一番惊叹,赞不绝口。 ************ 冬麦虽然不知道贵宾席那边的动静,不过猜着也知道大家都挺满意的,心里也喜欢,靠着这一次,她也可以多张罗一些给人家做席面的生意了,就算别家给钱不如路奎军家痛快,但做一次,也顶她好些天在外面风雨里摆小摊了。 到了酒席快散的时候,外面供应差不多了,她也就和厨房里的厨师帮工的一起随便吃了点,吃完后,亲戚也快走光了,大家在那里收拾残羹冷炙,归拢剩下的食材。 冬麦让人分门别类,能存放的,怕坏的,都分开放。 收拾完后,天也晃黑了,路奎军牛金柳便请大家伙一起吃个晚饭,庆祝一下,也算是感谢大家的帮忙。 吃过饭,牛金柳把冬麦叫过去,塞给冬麦一个红包:“妹子,这次咱的酒席,我特满意,老路也特别满意,你都不知道那些城里来的客人他们怎么夸你,他们还以为你是陵城哪家饭店的大厨子呢。这是嫂给你准备的谢礼” 冬麦拿过来红包,本要打开,却被牛金柳按住了手:“多少你不要介意,收着就是了,别嫌弃,也别推脱,今天咱家办喜事,咱不兴推脱那一套。” 冬麦:“那谢谢嫂了,这一次能过来帮着做宴席我也挺高兴,以前没做过,这次做好了,我以后接别的生意也有信心了。” 牛金柳:“这个你不用愁,就怕你累着,不然老路那里知道有啥生意,都介绍给你。” 冬麦笑着猛点头,脆声道:“好啊!” 牛金柳又塞了冬麦一大兜子食材,排骨牛肉什么的,冬麦谢过,倒是也没推辞,准备回家。 离开的时候,她本来还想等等沈烈,不过看样子,沈烈好像在忙别的,据说是这次来的有一个工商部门的,在和人家聊天,一时抽不开身。 冬麦便想起沈烈说的,关于以后羊绒的政策问题,她想,多和人家了解了解总是好的。 当下也就不等他了,收拾自己的东西,将肉绑在自行车后座上。 早晨过来后,她把那捧二月兰随手找了一个盆用水泡着了,现在看还挺新鲜,她便拿出来,重新夹在车把上,之后骑着车子回去。 快进村的时候,赶巧她遇上了孙红霞。 孙红霞将她拦下来:“冬麦,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不满,可我有正事和你说。” 冬麦:“啥?” 孙红霞:“你是不是和沈烈搞对象了?” 冬麦:“是又怎么样?” 孙红霞盯着她车把上的二月兰,猜到怎么回事,眼里就有些失落,不过还是笑着说:“真没想到啊,当时你还劝我和沈烈别离婚,我还说你愿意你去嫁,没想到你真要嫁,该不会那个时候就看上了吧?” 如果是以前,冬麦也许会被激怒,会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不过现在,她平静多了。 她笑望着孙红霞:“那我还怀疑,你是不是早就看上了林荣棠,一见钟情,所以才非要和沈烈离婚,你说是不是?” 孙红霞便拉下了脸:“你别胡说。” 冬麦:“我就随便说说,你干嘛当真?” 孙红霞无奈地看着冬麦:“冬麦,我今天拦住你,其实是想和你说几句知心话,你听也好,不听也好,我是真心的。” 冬麦:“你说。” 孙红霞再次看了一眼那束二月兰:“沈烈这个人,表面上看还挺正经的,其实不是什么正经人,而且他瞎折腾,以后日子肯定过不好,我建议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沈烈以后会倒霉,会穷,孙红霞以前觉得,冬麦和沈烈凑一起也挺好。 可是昨天看到沈烈和冬麦一起骑着自行车,她便怎么看怎么别扭,别扭死了。 今天看到冬麦车把前的二月兰,她凭直觉,想着估计是沈烈送的。 想到那么一个自己曾经努力讨好过的男人竟然这么讨好冬麦,她便难受得要死,心里泛酸,她发现自己虽然不想嫁给沈烈,但是又看不得沈烈娶别人,毕竟那个时候,她是真心喜欢过沈烈啊! 冬麦看向孙红霞:“红霞,以前我劝你不要离婚,其实我也是被迫无奈才去劝的,我根本不知道沈烈有什么好的,甚至也不觉得他好看。” 孙红霞:“他确实没什么好的。” 冬麦:“可是我现在慢慢和他接触下来,越来越觉得他的好,我不觉得他不是正经人,也不觉得他瞎折腾,至于以后日子过好过不好,那是我和他一起努力出来的,而不是他自己就能决定日子过好过不好。” “就算过不好,那我自己也有问题,所以我能接受。” 孙红霞一怔,这是啥意思,冬麦这是对沈烈死心塌地? 冬麦:“所以你不用劝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既然劝我,那我也好心劝你一句,林荣棠家看着光鲜,但是嫁进去,日子未必就能过舒心,我也劝你好好考虑一下再说。” 孙红霞一愣:“你这人咋这么倔呢!说不通!” 冬麦一笑:“所以你别劝我,我也不劝你,你有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 这话过后,两个人骑着自行车,一个往西,一个往东。 冬麦想,她确实挺佩服孙红霞的,但也确实永远无法和孙红霞成为朋友。 她们都希望能有钱,能过富足的生活,都尽力地朝着美好的方向努力,但却永远走不到一条路上。 ************ 回到家里后,胡金凤正在门口拿着簸箕颠豆子,陈年的豆子,放置时间长了里面有些小米虫了,她一边颠着一边和邻居说话。 看到冬麦来了,便放下来:“冬麦,今天咋样?” 旁边的邻居也翘头,笑眯眯地看着冬麦车把前的那束花:“冬麦又挣钱了啊!” 胡金凤随口笑了:“挣啥钱,就是辛苦捞一点,她一个闺女,能有啥钱!” 说话间,和冬麦进屋了;“瞧你,累得不轻吧!” 冬麦将二月兰取出来,找了一个废弃的玻璃酒瓶,灌上水,插进去了,又把那些东西给胡金凤看。 胡金凤咂舌:“这都是好牛肉,人家可真大方!” 冬麦笑着说:“今天是挺累,不过客人都满意,以后凭着这个,估计也能拉到别的生意。” 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来红包:“人家给我一个红包。” 红包沉甸甸的,她感觉有点多,打开后,竟然都是十元一张的大团结,讨吉利,人家都是发崭新的钱,冬麦数了数,有二十张。 她便觉得有些烫手了,人家直接给二百块,这有点太多了,比最初说的翻倍了。 胡金凤也看到了,喜出望外:“竟然给了二百!” 冬麦:“是,有点多,当时说好的一百块,没想到竟然多给这么多,人家待人真好,也是照顾我的意思呢。娘,你说这怎么办?” 胡金凤:“这是人家包的红包,也有讨喜的意思,你还回去,反而不吉利,先收着吧,记住人家这个情分,以后有机会还回去。” 冬麦想想也是:“好,那先这么着吧。” 胡金凤;“多出来的一百块,你自己留着吧,本来说好的一百块,人家多给你一百,那是情分,也是你辛苦赚来的,以后还得还人家人情呢,这人情债是你自己身上的,别人没法帮你还,所以这多出来的一百,你自己留着。” 冬麦:“娘,你说得是,那这一百的事,咱们谁都别提,免得又闹气。” 胡金凤:“那是当然,其实这次的事,咱家也没帮你多少,平白得三十块,都是委屈了你,再多给,那就是吸你血汗钱了,做人哪能这样呢!” 冬麦笑了下:“娘,都是一家人,平时我吃亏一点也没什么,我这脾气,就是别太让我为难,我就可以。” 当然了,太过分,她受不了了,可能一下子就爆发了。 这个时候胡金凤又问起来沈烈那里,冬麦便说了,今天太忙,没顾得上说话。 胡金凤倒是觉得挺好:“人家忙着酒桌上认识人,长些见识,这是好事,这说明他能干,我看他以后有前途,也就是那不长眼的孙家,整天说人家不好,这不是故意抹黑人嘛!” 冬麦:“管他们怎么说呢!” 胡金凤:“我如今没别的指望,就盼着你能嫁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没孩子大不了以后抱养一个,那样我也就安心了。” 冬麦:“娘,你放心好了,我对他有信心。” 说完,她又道:“我现在对自己也有信心。” 见识了林荣棠,经过了陆靖安,她还有什么怕的。 ************ 沈烈这个人做事雷厉风行,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东郭村了,请了一个媒人,是松山村的王二婶,这位王二婶当年还曾经让冬麦过去劝孙红霞,现在又来给冬麦和沈烈做媒。 她自己刚开始也有些尴尬,不过沈烈和她说了一番,许了好处,她便喜滋滋地应了,之后沈烈又和她叮嘱许多,她都一一记下来。 其实关于这事,乡下人,哪那么多讲究,有媳妇能娶就挺好了,谁管别的? 有钱人才讲究那么多,穷人一家子穿一条裤子的,管你谁跟谁! 王二婶和沈烈骑着自行车来的,一进东郭村,自然有人认出来,于是都知道,是松山村的沈烈,就是过去孙红霞的那个女婿,过来向冬麦提亲了。 孙红霞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好去挑水,挑水回来,两水桶在扁担上一路晃悠,正晃悠着,就看到王二婶和沈烈。 其实最先看到的是沈烈,接着就是他手里提着的那一条肋排,这年头猪肉挺贵的,肋排更贵,那么一大长条,那得多钱! 她接着又看到了沈烈另一只手还提着别的,反正挺多东西的,肯定不便宜。 她心里顿时不好受了,她便看向王二婶,她和王二婶挺熟的,曾经请王二婶帮忙找王秀菊说合。 王二婶一眼看到孙红霞,便笑了:“哎呦喂,这可真是巧了,前几天你让我说林荣棠,这几天沈烈让我说冬麦,你说你们这两口子啊!” 孙红霞一听这话,顿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便有些怨恨王二婶,我是请你帮忙,可是这种话,你能随便说出来吗? 周围好几个,都知道孙红霞和沈烈的那点事,也都好奇打听。 “啥?红霞去找你说林荣棠?那不是冬麦之前那个女婿吗?” “红霞她娘一直说相了一个好女婿,那就是那个林荣棠了?怪不得一直藏着掖着。” 孙红霞辩解不得,又觉得没脸,挑着担子站在那里,倒是拿眼去看沈烈。 沈烈一脸淡漠。 孙红霞便对王二婶说:“二婶,你说啥呢,哪可能!” 王二婶得了沈烈好处,当然得说,拼命地说,大庭广众之下使劲说,孙红霞的名声她可不在乎,沈烈许她五斤猪肉呢,五斤猪肉那得是多大一块! 于是王二婶继续说:“咋不可能,我们村都传遍了,说你每天都去伺候我们村荣棠,不是要给人家当媳妇你是干嘛?” 孙红霞顿时气得不行了,这个王二婶凭什么这么说,她是去照顾了几次,但都是偷偷摸摸去的,村里知道的也没几个吧! 这时候村里好几个找王二婶打听事的,王二婶摆摆手:“我先过去冬麦家了,回头再说。” 王二婶说着话就和沈烈走了,倒是留下村里几个站街上没事的闲人,在那里笑着问孙红霞:“你那个相亲的就是林荣棠啊?” 孙红霞没好气:“不是!” 然而谁信啊,大家现在都认定了,孙红霞原来肖想之前冬麦离婚的女婿林荣棠。 ********** 这次王二婶和沈烈进门,拎了一长条肋排,两瓶西凤酒,四封农村惯用的油炸糕点,还有两袋子奶糖。 王二婶先说明了来意,笑呵呵的,不过看到江春耕后,还是脸色微变了下,她可知道这位,是个能打的主儿,想着以后必须躲着。 沈烈进屋后,姿态摆得低,说话诚恳,胡金凤和江树理本就对他满意,现在看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江春耕却一直摆着一张臭脸,谢红妮给他使了好几次眼色,他还是那样。 沈烈对此无视,江春耕不把他打出去,他就赢了。 王二婶怕江春耕,便坐在胡金凤旁边,一直和胡金凤说话,夸沈烈如何如何好,胡金凤听得高兴,连连点头。 满满开心地偎依在胡金凤怀里,嘴里含着沈烈带来的糖。 冬麦躲在厨房,忙前忙后,后来谢红妮和冯金月也过来帮忙,三个女人整治了一大桌子菜往上端,胡金凤又叫了一个本家的婶子,算是帮着一起接待。 江春耕将其中一瓶西凤酒开了,四个男人各自斟了一点,尝了口,都说好喝。 王二婶又夸沈烈能干,说就缺一个媳妇了。 本家婶子也就夸冬麦能干,能干活,能挣钱,长得也好看,脾气也好,几个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闺女! 于是双方彼此夸对方,换着继续夸,夸过后就说这是天生一对。 双方吃也吃过了,喝也喝过了,差不多该谈正事了,胡金凤便让儿子媳妇都先回去了,留了本家嫂子,王二婶,还有沈烈,大家一起谈。 冬麦其实想听听。 她知道一般这种场合,都是明码讨价还价的时候,为什么要叫一个本家嫂子来,就是一些自己不好说出口的话,对方得帮着说,提彩礼,提一些细枝末节的。 她知道沈烈挣两个钱不容易,也就是卖树苗挣了那不到一千块,现在弄了一批羊绒帮着捡,还不知道挣几个,接着得带自己买衣服置办东西,还得准备办喜事,处处都是钱,他手里能有多少余头? 只是她却不好凑前,也不好说话,只能出去,出去老躲厨房里也没意思,便干脆过去胡同里走走。 一走出去,就看到她两个嫂子在那里说闲话。 谢红妮看她,便忙拉着她的手:“冬麦,他这就上门提亲了,你真相中他啊?” 在外面胡同里,冬麦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我自己没什么,关键看爹娘的意思。” 谢红妮当然知道她是说客气话呢,便又问:“他家里到底怎么样,我听人说,他家穷着呢,之前因为孙红霞,家底都折腾空了。” 冬麦摇头,一脸不懂:“这个不知道啊,我没问过,他也没说过。” 谢红妮:“你咋就一问三不知呢,你说你最近也挣了一些钱,回头你嫁给他,这些钱呢,咱家不是白白嫁一个闺女还送一堆钱啊!” 冬麦听出嫂子的意思了,仿佛她带着那些钱嫁给沈烈,是便宜了沈烈,可是那些钱本来就是自己挣的,自己挣的,带过去和沈烈一起过日子,不是正理吗? 她已经分给娘家三成了啊。 她便笑了了下,眼里已经带了几分凉意。 平时嫂子已经有些贪了,她并不在意,都是小事,一家人犯不着太计较,没到她的底线她可以忍,但是手头这点钱,是她辛苦给自己攒的,她看得牢,可不会随便让步的,当下便道:“嫂,你这是啥意思,我是一个物件还是一个人,我带着我的东西嫁出去,怎么就便宜别人了?” 谢红妮一愣,忙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怎么着也算咱家的闺女,你手里的钱就是咱们家的——” 冬麦:“我手里的钱就是咱大家子的,我拼死拼活干活就是为了给咱江家挣钱,我出嫁的时候,不配手里有积蓄,就该空着口袋出门免得便宜了别人?因为我是闺女,所以我再挣钱,那也是为了当牲口给哥嫂卖命的?还是说,嫂子盼着我干脆别嫁出去,一辈子留在家里给大家伙挣钱?” 谢红妮顿时不知道说啥了,这冬麦,脾气怎么这样?说话竟然这么难听,把人想得太坏了! 冬麦又一笑:“当时说好我七大家三,大家都没意见,我以为我辛苦挣的钱补贴了大家,大家再没什么说道了,敢情嫂子觉得我这七还是大家伙的,那嫂子还不如直接说了,我这当小姑子的,就把钱都给了嫂子,自己一穷二白,倒是落得干净。” 谢红妮听着这不像话,传出去江春耕那里还不骂自己,急忙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冬麦,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冬麦:“嫂子,你没说过这话,你意思是说,那七成是我的,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不着,对吧?” 谢红妮喃喃地道:“差不多吧……” 冬麦点头:“那就是了,我手里也许有几百,也许有几块,可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真轮不到别人来叨叨我,嫂子肚子里有孩子,我不愿意和嫂子起争执,嫂子是个明白人,咱一家人和和睦睦,那我就放心了。” 谢红妮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她心里有一百个心眼,但是她发现冬麦这个人说话怎么这样?把她该说的话都给说了,堵住了她的后路,这还让她怎么抱怨? 冯金月从旁看着这一幕,她便想起自己男人说的,说别看冬麦平时性子软,那是她脾气没上来,上来了,谁都得怕她。 她原来不信,现在倒是有点信了。 谢红妮心里憋屈,还是惦记钱,但话都被冬麦说了,少不得咬牙说:“是,冬麦你说得有道理。” 冬麦又说:“大嫂,你懂道理,知分寸,不会去想不该自己的,那就太好了,咱们这么一大家子,就怕那些蠢的,非得人心不足蛇吞象,惦记不属于自己的,回头还不是闹一肚子气,幸好咱们江家没这样的,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 说完,径自进屋去了。 倒是留了两个嫂子,冯金月看看谢红妮,是觉得有些好笑,又不好笑,只能憋着,谢红妮脸上燥热,怎么都不自在,最后一跺脚,走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49章 第 49 章 <ul class=tent_ul> 第49章订亲2 冬麦进去院子里的时候, 屋里还聊着,冬麦走进去耳房,路过窗户, 想着听听,然而只能听到零星, 又不好太靠近了, 只能作罢, 回去耳房自己屋里。 随便收拾着东西, 不过耳朵还是支棱着。 之后,好像听到门响, 她忙凑窗户跟前要看,这个时候就听到她娘喊她,她应了声出去,这才知道沈烈和王二婶要走了。 她假装随意地扫过沈烈, 却看到沈烈正对自己笑。 她脸上一红, 心里明白事情应该比较顺利,便忙收回目光, 安静地站在胡金凤身边。 王二婶和胡金凤热络地说话, 说着接下来的打算,说得特别亲热,简直仿佛成亲戚了一样,沈烈安静沉稳地站在一旁, 偶尔答话,说话恭敬礼貌,确实好一副听话女婿的样子。 等终于送出去了,胡金凤满意地道:“要了三百彩礼,不算多, 但也可以了。” 冬麦抿唇笑了下,她算着,三百彩礼是沈烈能够承受的,这样也好。 谁知道一抬头,她猛地意识到不对:“我哥呢?” 胡金凤:“刚还在这儿呢,怎么不见了——” 她话说到一半,冬麦就意识到了:“哎呀,他肯定是去找沈烈了!” 说完这个,她也顾不得矜持了,赶紧往外跑。 这是要打起来吧? ************ 沈烈和王二婶骑着自行车,东郭村西郭村都不少看热闹的,沈烈大大方方,认识不认识的,都和人家打个招呼,倒是弄得大家一愣,又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人骑车出了村前那条道的时候,就见前面煞气腾腾站着一个人,还能是谁,自然是江春耕。 沈烈见了,知道这一出也该来了。 这位大哥如果不来,他反而觉得不对劲了。 他便对王二婶说:“二婶,你先骑车回去吧,我晚一会回。” 王二婶害怕江春耕,一看到就害怕,两腿发抖那种怕,她忙说;“行,行,这是你大舅子,你们好好谈!” 说着这话,她突然想起之前江春耕揍林荣棠,沈烈好像得罪过这个大舅子?只不过那个时候大舅子还是林荣棠的大舅子。 王二婶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农村人一般谁得罪大舅子,更何况你这媳妇还没进门。 所以你当初得罪人家林荣棠的大舅子,现在大舅子成自己的了,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吧。 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后,便骑着车子溜溜地跑了。 王二婶走了,沈烈便笑着说:“大哥,你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你说,我听着。” 江春耕却不说话,仰着下巴,站在那里,把沈烈好一番打量。 沈烈站得笔挺,任凭他打量。 江春耕:“你和我妹啥时候开始的?” 沈烈:“她离婚后。” 江春耕不屑地道:“你帮着林荣棠,你还有脸想娶我妹?” 沈烈很无奈:“哥,前些天我不是才揍了林荣棠吗?” 江春耕:“可当时你帮着林荣棠了!” 沈烈便不辩解了,他承认:“是我的错,我当时不该帮着林荣棠,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江春耕:“少来!沈烈我告诉你,我妹之前受了许多委屈,不容易,她嫁给你,你如果让她受半点委屈,我才不管别的,我拿刀宰了你!” 江春耕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横。 沈烈相信,相信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做事冲动蛮横,为了亲人可以不讲道理不计后果。 不过江春耕说这话,其实已经默许了冬麦嫁给他了。 他便点头,郑重地道:“哥你放心,我尽我所能对她好,不让她受委屈。” 江春耕呵呵冷笑了一声:“你过来。” 沈烈往前迈了一步。 江春耕招手:“再进点。” 沈烈又迈前一步。 江春耕陡然伸出拳来,狠狠地揍在沈烈胸口。 “这算是提醒你,对我妹妹好点。” *********** 冬麦急匆匆地追过去,跑得气喘吁吁,老远看到自己哥哥和沈烈站在那里,她也不敢近前,怕反而惹得哥哥对沈烈更恼,就从旁看着,后来看到哥哥给了沈烈一拳,但也只是一拳,当下才算放心了。 悄无声息地回去家里,和自己娘说了,胡金凤也松了口气:“接下来,咱就看着怎么把这桩婚事赶紧办了。沈烈那里,家庭情况怎么样,他也说了,之前被那个孙红霞折腾的,估计也没多少积蓄,现在手里能有多钱?我和你爹这里还存着一点,我拿出来三百给他,算是借给他的,他以后再还也行。” 冬麦:“娘,你可别说这话,他既然同意给三百彩礼,那心里应该有数,实在不行,让他去想办法,怎么也没有拿你这里钱的道理,再说了,实在不行,婚事办得精简点,我这是二嫁,也不一定非要怎么大张旗鼓啊!” 胡金凤:“二嫁怎么了,二嫁也不能太委屈,反正怎么也得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 冬麦:“娘,这事回头和他慢慢商量吧。” 接下来,沈烈动作倒是很快,按照乡下的规矩,又过来未来丈母娘家几次,过来送了三百彩礼钱,还送了六瓶酒、六条鱼和六斤枣等,算是正式地把这门亲事订下来了,之后又让人看了日子,说是下个月初六是好日子,到时候就把冬麦娶进门。这个时间有点紧,也就那么十天的时间了,沈烈那里一下子忙起来,收拾家里,置办结婚用品,忙得不行,还得抽空带着冬麦去买衣裳。 婚事定下来后,家里的氛围就不一样了,胡金凤每天高兴得合不拢嘴,说起来就乐,觉得自己闺女找了一个好女婿。 家里其他人也都挺高兴,唯独谢红妮,想说又不好说的,憋得难受,胡金凤冷眼看着,根本没搭理她。 这个时候村里人都知道沈烈和冬麦定亲了,自然说各种闲话的都有,最常听的闲话自然是沈烈原来娶过孙红霞,结果孙红霞这里没进洞房就闹着离婚。 孙红霞她娘陈老丫说,沈烈就是个穷折腾,穷得要命,大家难免猜测,说冬麦嫁给沈烈岂不是要受穷,可看看人家送来的那礼,酒都是一水儿的西凤酒,提来的肋条,那么一整排,看着挺有钱的啊? 陈老丫就说话了:“所以那就是穷折腾啊,打肿脸充胖子,为了娶媳妇要面子,估计老底都要败光了,你说就这种折腾法,以后能过啥好日子!再说了,冬麦不能生,好好一男的干嘛娶她?” 陈老丫这话意味深长,很快闲话便传开来,说啥的都有,甚至有人开始猜,孙红霞洞房前突然要离婚,难道是那个沈烈根本不行?就因为他不行,所以想娶不能生的冬麦,这样谁也别嫌弃谁? 这些话传到了胡金凤耳朵里,自然气得不行:“一群人瞎嚼舌根子,我女婿哪里穷了,哪里不行了,好好的一个人,我看是那个孙红霞配不上,就她那样,还被人家公社里罚款过,她也配?再说了,我看她就是看上了我之前的那个女婿,硬要嫁给人家,要不然好好的干嘛离婚?你说一个女人家,怎么就不知道要点脸,知道人家男人身上不好,眼巴巴地去照顾人家,上次那个王二婶过来,我都问清楚了,人家单身男人一个,她跑去给人家做饭,谁知道是不是给人家暖被窝了!” 这种事,所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胡金凤也不是那好惹的,她觉得自己看中的女婿这么好,结果被他们平白这么瞎说,心里能舒服吗? 干脆把孙红霞也拉下水,呵呵,看谁着急!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0章 第 50 章 <ul class=tent_ul> 第50章买新衣 村里人一想也是, 孙红霞是一个没进洞房的,黄花大闺女,竟然跑去人家男人家里给人家做饭, 这也忒上杆子了! 不过这么一搅和,大家说得更热闹了, 东郭村一个女儿, 西郭村一个女儿, 都嫁同一村, 还是邻居,结果现在都离婚了, 两个女人换了换男人,看上去都要各自成了,说起来也是好玩,谁家见过这样的。 事情也是巧了, 就在这闲言碎语中, 林荣棠的爹娘回来了,王秀菊一听说自己儿子竟然真得和孙红霞好上了, 气得大骂孙红霞狐狸精。 她对孙红霞, 是看得上又看不上,看得上是因为觉得孙红霞还是个黄花闺女,没被沈烈破了身子,觉得自己儿子占便宜了, 看不上则是因为孙红霞家家境一般,而且还和沈烈闹过那么一出,如果自己儿子真和孙红霞成了,那叫什么事呢! 可孙红霞也有孙红霞的手段,她听到这些, 那是正中下怀。 其实她老早前就筹谋这件事,那次她过去林荣棠家里照顾林荣棠,林荣棠当时喝了几口酒,好像把她当成冬麦,要抱着她,她也就随他了。 谁知道两个人滚到床上后,林荣棠就没什么动静,之后便睡着了。 她有些不死心,试图推醒他,可到底是没推醒。 可即使如此,孙红霞依然躺在炕上,钻进了被窝里,到了后来,林荣棠醒了,沉沉地盯着她看。 她便羞答答地低头,一溜烟儿钻进厨房里去了,之后林荣棠吞吞吐吐要问,她装傻,只害羞。 这就是以前街头唱大戏人说的进可攻退可守,想嫁林荣棠,就说我和你成事了,不想嫁,就说你醉了,我清清白白的身子你别污我。 如今孙红霞自然是想走前一条路。 陈老丫也贪图林家的条件,觉得不能放过这条大鱼,于是陈老丫干脆似是而非地放出风去,意思是自己闺女已经被林荣棠占了便宜,做过了。 “我家红霞这个人就是傻,你说能有什么办法呢,便宜都让人家占了!” 这似是而非的消息传出去后,孙红霞便等着,等着看林荣棠那边的动静。 结果等了几天,林荣棠根本没动静,她只好去找林荣棠,试探着问他意思,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 林荣棠上次鼻子歪了后,在家养了几天,之后过去公社,被人家大夫咔嚓咔嚓一顿捅,鼻子倒是正过来了。 这些天在家里养伤,孙红霞过来照料他,他没拒绝,看得出,孙红霞对他有好感,但他也不放话,就这么先吊着。 他当然不喜欢孙红霞,怎么会喜欢呢,有冬麦在,在他心里,谁都越不过冬麦去。 至于那天的事,刚醒来,他是惶恐到了极致,生怕孙红霞发现了,后来看她羞红着脸,才想着她没发现,或者说,和冬麦一样,根本不懂男女的事。 这些天,他没怎么出门,不过也知道外面的动静,知道冬麦竟然和沈烈在一起了,这让他满心暴躁和难受,他甚至开始悔恨,悔恨当初为什么要给沈烈下药,他觉得,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沈烈对冬麦动了心思。 男人对女人一旦动了那个心思,便一直惦记着。 他开始觉得冬麦对不起他,沈烈也对不起他,两个人都背叛了他,难受得要死。 这几天,他照着镜子,伤养好了。 他皮肤本就白,现在看镜子里,面色苍白削瘦的青年,眉宇间带着忧郁,他觉得自己像是那些乡间文学作品中的知识青年,装载着时代的悲哀。 他苦笑了声,之后收敛了笑,回头看向坐在那里有些忐忑的孙红霞。 “外面那些传闻,我娘也听说了,她挺生气的。”林荣棠这么说。 “你竟然这么说……”孙红霞观察着他的神情,低头一脸羞涩:“那天的事,你不记得了嘛……我,我可是把身子给了你,你不记得,那我也没办法。” 说着,她眨眨眼,眼泪便落下来了。 林荣棠笑得轻淡忧郁。 孙红霞含着泪,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荣棠是信自己还是不信自己? 要说林荣棠,其实长得真不错,温柔体贴,家境也好,可她就是摸不着林荣棠的心思,每每以为这条鱼上钩了,结果再回头一看,还是在钩子外头游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荣棠转过身,望着孙红霞:“红霞,你条件挺不错的,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孙红霞有些忐忑,更摸不清林荣棠这话里的意思。 林荣棠:“可我娘不会答应的,毕竟你之前和沈烈有那么一出。” 孙红霞心便一沉。 林荣棠:“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看,我喝醉了酒,竟然把你给糟蹋了,这是我的不对。我娘这个人其实很传统,她如果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肯定得让我负责任。” 说完这个,林荣棠便拿来一本书,封面叫做《世界文学》,这是一本前几年就开始出的杂志了,这一期上面恰好有一篇故事叫《红毛》,是他前些天去陵城他哥家,偶尔间看到的,翻了翻,觉得喜欢,便带过来了。 他将这本杂志递给孙红霞:“你可以看看,这里面提到了爱情,我挺喜欢的。特别是里面关于爱情的,你看,外国人说话,总是和咱们不一样,他们比我们更直接,更懂得追求。” 说着,他叹了口气:“我就不行。” 这番话,只说得孙红霞云里雾里,不过她看着林荣棠,这个苍白到有些虚弱的年轻人,如果说之前她对这个人的喜欢更多的是向往当他妻子的那种幸福,那么现在,她竟然多了几分崇拜。 她想,林荣棠家庭条件好,两个哥哥又都在外面上班,人家的见识就是不一样,文化也比自己高。 沈烈那个人虽然也有些见识,但沈烈就没人家身上这种文化人气息。 孙红霞拿着那本杂志离开了,回到家里,她翻着那本杂志,用自己小学毕业后就没上过学的阅读能力,拼命地看,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林荣棠给予她的暗示。 她彻底不眠,最后终于,她明白了。 林荣棠的意思是,她就咬死了,她已经和林荣棠睡过了,并以此要挟王秀菊,必须让自己进门。 孙红霞的心跳如鼓:林荣棠这是想娶自己,又不敢违抗自己的母亲,所以用这个法子来让自己嫁给他? 其实林荣棠说得有道理,林荣棠爹是松山村的会计,好歹也是正经吃国家饭的,如果这个会计的儿子睡了女人却不想负责任,那就是耍流氓,事情就闹大了,闹到最后,肯定得娶她。 既然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她就没回头路,还不如豁出去搞一把大的。 她想明白后,就豁出去了,也狠下心来了。 于是当那些好事者问起来她和林荣棠的时候,她便含糊其辞,含羞得要命,她还私底下找了关系好的媳妇,红着脸问人家如果月事晚来了怎么办,反正她的种种都告诉人家,她和林荣棠睡了。 陈老丫见此,更加嚣张了,直接找过去松山村,要林家给一个说法。 王秀菊气得不轻,她本来以为是那边想赖,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可她追问自己儿子,儿子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那么含糊着。 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陈老丫最后干脆杀去了林家,指着王秀菊的鼻子:“你问问你儿子干了什么事?你儿子糟蹋了我闺女,你竟然还敢说没有?我闺女这几天总是想吐,我带她去公社里看了,人家说她应该是怀上了,怀上了,你这是想出人命吗?” 王秀菊听这话,惊到了,怀上了? 陈老丫其实是胡诌的,不过看王秀菊那样,心情大好,心想先让闺女进了门再说,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实在不行就说摔了一跤流掉得了! 于是她便掐着腰,绘声绘色地说,说自己闺女怎么难受,怎么想吐,说怎么怀上了,还说“你儿子干了啥你问问你儿子去,我闺女那天回去就哭了,说被人家破了身子”!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周围几个村都知道了,还能怎么着,王秀菊没办法,急匆匆地把自己陵城的儿子招来,一起商量,最后还是决定,赶紧娶进门。 当商量定了后,她看看旁边自己那一直闷不吭声的儿子,叹了口气:“你啊你,你早说你把人家身子要了,我也就不闹腾了,既然怀上了,就让她进门,不过彩礼啥的别想要了,随便娶进门得了!都不是干净身子,还怀着咱家孩子,她也没资格拿乔!” 林荣棠沉默地抿着唇,看着窗外,依然什么都没说。 ************ 最初村里开始那些闲言碎语的时候,冬麦根本是无视。 从不能孕育被婆家指摘,到轰轰烈烈的离婚,再到当街被林荣棠辱骂,经历了这么些,她也想开了,自己的日子是自己的,不用管别人怎么说,别人再是贬低,自己也不会因此过得差,别人再是夸赞,也不会给自己一毛钱,所以,管它呢! 到了后来,就没怎么有人议论她了,大家都热火朝天地说起孙红霞,说孙红霞怎么和人家林荣棠搞上了,肚子都大了,说得绘声绘色,还说孙红霞在家哭得眼睛都肿了,陈老丫气得要死,把自己闺女打了一顿,现在是逼着林家必须娶自己女儿。 “作孽啊,林家要了人家闺女身子,竟然还得人逼着才娶。” “可怜了红霞,不过红霞也是傻,都八字没一撇呢,哪能就这么应了!” 就在这番议论纷纷中,孙红霞红着眼圈羞羞答答地去了一趟公社卫生所,大家更加确认了,看,这可不是怀上了。 这种津津乐道的八卦中,自然也有同情,同情地看着冬麦,瞧,你嫁过去一年都没怀上,人家才搞了搞,就怀上了,同样的犁,不同的地结果就是不一样。 对此,冬麦心里依然是波澜不惊。 她不能生这个事,她早就接受了,就像沈烈说的,女人这辈子不一定非要围绕着生不生的,她还可以有许多事要做。 她不能生,她依然可以把日子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当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这件事,甚至无关于沈烈是不是要娶自己了,遇到沈烈,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冬麦家里人,听说孙红霞怀上的事,自然是有些担心,不过看冬麦并不当回事,也就不理了。 这天,天还没亮,冬麦就起来了,刚收拾好,沈烈便推着车子进门了。 之前沈烈带着她去公社里照结婚相,那次已经说好了,这天沈烈带着她去陵城,要给她买衣服。 按照习俗,男女在结婚前,要给新娘子置办新衣裳,一般都是男的带着钱,领着女的去买,以前只不过是去公社买,这几年大家条件好一些了,讲究的就去陵城了。 其实冬麦并不在意那么多,她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她不是头一次结婚,犯不着那么讲究,可是胡金凤讲究,沈烈也坚持。 沈烈进屋坐了坐,喝了口水,这个时候江春耕进屋了,面无表情地说了声:“驴车套上了。” 胡金凤一听:“行,春耕,你赶着车把他们送到路边吧。” 江春耕点头,也就出去了。 沈烈背着一个军绿色带了红五星的军用挎包,和冬麦一起出去,驴车就停在外面街道上,沈烈和冬麦上去,江春耕便赶着车出村了。 冬麦坐在车帮上,看自己哥哥:“哥,嫂子今天不吐了吧?” 江春耕:“还行。” 冬麦随意和哥拉着家常,心里却是感慨。 要不说她这个哥哥疼她呢,虽然哥哥对沈烈怎么都看不惯,但其实也就打了那么一下子,后来再没说什么,只是对沈烈爱答不理没好模样而已。 可现在,还不是赶着驴车送他们去坐车。 这个时候,第一缕阳光已经在晨曦中照下来,她看着坐在对面车帮的沈烈,心里便说不出的温暖和喜欢。 她觉得自己就算没孩子,但活这辈子值了。 沈烈本想着和这位未来大舅子搭搭话,总这么冷着也不是事,不过抬头间,便见冬麦笑得温柔恬淡,晨间丝丝缕缕的光落在她脸上,清风拂面间,他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小孩子般淡金色的细茸。 这让他想起这个季节才萌发出的小青瓜蛋子,生嫩青涩,不小心碰到便是一个磕碰,让人心疼。 他又想起冬麦和林荣棠在一起时经历的那些事,心想她真是一个坚强的姑娘,遭遇过那么多,但是当一切过去,依然可以笑得这么恬淡,温婉中甚至有着少女的稚嫩和天真。 他心里有些发痒,甚至有种忍不住凑过去,亲亲她脸颊的念头,他想触碰,想感觉下那是什么触感。 但也只是想想,大舅子在,他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只怕当场能被打死。 驴车很快到了街口,前往陵城的客车会经过这里,周围的农村人都会等在路口,等着客车经过。 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三五个附近村子的等在那里。 冬麦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一个是孙红霞,一个是林荣棠。 乍看到,有些意外,但也预料之中。 孙红霞怀上了,仗着肚子,轰轰烈烈地逼婚,这事算是成了,匆忙订了婚,听说最近也要结婚,人家去买衣服,倒是也情理之中。 只是太巧了,竟然要坐同一辆客车吗? 孙红霞一眼就看到了沈烈和冬麦,她目光轻轻地扫过沈烈后,便低下了头,抬起手,轻轻地落在自己肚子上。 林荣棠也看到了,他愣了下,之后唇边便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沈烈像没看到一样,扶着冬麦下了驴车。 江春耕冷冷地瞪了林荣棠一眼,大声小气的说:“沈烈,我妹交给你了,别让我妹受气,谁说我妹一句什么,你先替我打,你不打,等你回来我打你。” 沈烈笑着说:“好。” 说话间,正好客车来了,大家都急匆匆地要上去,沈烈便趁机牵住了冬麦的手。 虽然两个人开始谈对象了,但当时没几天就过了正路,过了正路后,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几乎没有,以至于他都没碰到过她的手。 如今趁机牵在手里,只觉得喜欢。 那双手软绵绵的,只是指腹那里带着薄茧。 沈烈牵着冬麦上车后,客车前面已经坐差不多满了,只剩下后排的座位,便领着冬麦往后排坐。 “你是不是晕车?”沈烈记得,上次她跟着林荣棠去陵城坐车,晕得挺厉害。 “嗯,是有点,不过也没要紧,反正没多远,忍忍就行了。” “我给你按按,我记得以前听战友提过,按这边的穴位可以防止晕车。” 说着,他已经握起了她的手臂。 大庭广众之下,这个动作其实有些亲昵,不过冬麦想着自己确实晕车,咬了咬唇,也就随他了。 这个时候,林荣棠已经扶着孙红霞上车了,孙红霞被林荣棠扶着,手还微微摸着自己的肚子,让人一看就感觉,这是位孕妇。 林荣棠看了看客车上,空位竟然只剩下后排的,和沈烈他们只是隔着一条很窄的过道,他略一犹豫了下,还是扶着孙红霞坐过去了。 孙红霞却毫无顾忌,虽然她现在没怀孕,但她觉得,自己身子好,结婚后,要想怀上还不是很快吗,等她怀上了,这都不是事,所以她现在虽然是假怀孕,但是给冬麦看看,也给沈烈看看,挺好的。 她想看沈烈眼馋的样子,想看冬麦失落的样子。 所以她特意要求坐靠过道的座位,这样就和沈烈只隔着那么窄的过道了。 她坐上去后,便低声抱怨:“怀孕可真难受,坐牛车过来,这一路颠簸得我浑身不舒服。” 林荣棠乌沉沉的眸子看向孙红霞,默了一会,才勾起一个笑来:“你忍忍吧,实在不行,靠我身上。” 他这话一出,前排就有人回头看,都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真是温柔体贴。 孙红霞自然感觉到众人羡慕的目光,她有些得意地瞟了冬麦一眼,便继续对林荣棠撒娇;“不了,我靠着你也不舒服,我就这么坐着就行,到了陵城,给我买点橘子汁吧,我想喝了。” 林荣棠低低地“嗯”了声:“好,给你买橘子汁。” 林荣棠对自己未婚妻的宠爱是如此直白,而孙红霞怀上孩子的喜悦明显带着显摆的张扬,冬麦看出来了,不过她也只是笑了下。 羡慕吗,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也只是羡慕而已,并不会因此失落了。 沈烈凉凉地看了一眼林荣棠和孙红霞那边,便轻轻地替冬麦胳膊上的穴位。 开始的时候,冬麦觉得有些疼,让他轻一点,沈烈应了声,之后便更加放轻了力道,她才觉得好受多了。 他为她按摩着的时候,她便抬眼看他。 现在天气暖和了,他只穿了一身的确良白衬衫,衬衫领口那里扣子是解开的,露出里面的麦色的肌肤,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鼓起的喉结。 她正盯着看,他的喉结便微微滑动,她不知怎么,某一处便跟着一缩,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忙挪开视线,垂下眼睛。 他总是喜欢挽起袖子,胳膊上有着结实流畅的肌肉,那肌肉随着他的用力而鼓起来,让人从身到心地感受到那刚硬的臂膀下蕴含着的力量。 她便想起她曾经咬过他,咬过三次呢。 一次是他拦着不让打林荣棠,她咬他,他却动也不动就那么盯着自己看。 一次是自己被林荣棠羞辱,迁怒于他。 还有一次,就是他要去做结扎,自己气得咬他了。 说起来,自己其实很少和人动手,唯一的一次是拿棍子要打林荣棠还没打成,但是三次咬人,却全都咬在他身上了。 她想着自己的牙齿咬过他这里,脸便突然红了,心里甚至也生出燥热来。 偏偏这个时候,他的拇指还轻轻地按压在她手腕穴道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口干舌燥,甚至想把他推开。 沈烈却在这个时候,低声说:“还记得你当时咬我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1章 第 51 章 <ul class=tent_ul> 第51章撒糖虐狗 冬麦听他竟然恰好问起这个, 竟有些心慌意乱:“嗯?” 沈烈便放开她,将左边的胳膊袖子更加往上挽,于是冬麦便看到那上面的痕迹, 隐约是牙印的形状:“看,这就是罪证。” 冬麦脸上火烫, 看着那罪证, 根本说不上来话。 沈烈低头看冬麦, 之前还像青瓜蛋子透着青涩的脸庞, 如今沾染上了动人的红晕,便一下子熟透了, 汁水充盈,仿佛用牙齿轻轻一碰,就能切开果肉,甜汁四溢。 他干干地咽了一口:“闭上眼睛睡一会吧, 这样不容易晕。” 他不能帮她按压了, 再忍,真有点压不住火。 而旁边那一对, 隐约听到这边动静, 却是各有心思。 孙红霞有些失落,她心想,沈烈就这么爱那个冬麦吗,就算对方不能生都要她, 还是说,他根本是赌气,因为自己要嫁给林荣棠,他就故意娶冬麦? 林荣棠则是直直地看着前方,盯着客车座椅上那洗得发白的座套, 心里不断地回想着刚才隐隐捕捉到的声音,冬麦的声音。 那是他的冬麦,结果现在却偎依在沈烈身边,软得像一滩水。 林荣棠呼吸艰难起来,他压抑地握着拳头,身体几乎在颤抖。 他开始后悔了,拼命地回想着他和冬麦的婚姻,如果当时他坦诚一切,跪在冬麦面前痛哭流涕,是不是就能挽回一切?冬麦那么善良,她一定不会因为这些嫌弃自己,她最后还是会和自己好好过日子吧? 这样,失去了男性的尊严,可他到底能留住她啊。 ************ 客车一路颠簸,车上的男女各怀心思,总算到了陵城的时候,孙红霞蹙着眉头,捂着肚子,等着林荣棠来关心。 她想,她得表现得虚弱一些,这样回头摔一跤,孩子没了,她这场戏也就能落幕了。 林荣棠看着身边的女人,他只觉得可怜又可笑。 不过,也有一些感激吧。 有了这个女人,就算冬麦有一天被沈烈要了身子,终于发现了,冬麦也只会以为自己对他不感兴趣,毕竟他们成亲那一年,他很小心,也是太自卑,从来不敢让冬麦看到自己的身体。 出于这份感激,林荣棠如孙红霞所愿,上前关心她,温声说:“等下车后,给你买橘子水喝,晚上我们就过去我哥家,让我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孙红霞便笑了,甜蜜地点头:“好,那我们今晚是不是住你哥家?” 林荣棠:“怎么都行,反正我哥就在陵城,咱们住下歇脚方便,不用着急赶着回去。” 孙红霞:“是啊,如果今天再赶着回去,那真是累死了!” 冬麦听着这些话,觉得好笑,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过她可不觉得羡慕,只觉得这显摆得太明显,以至于都让人觉得尴尬了。 说话间,人流陆续下去,沈烈扶着冬麦下车,林荣棠也在人群中扶着孙红霞下车。 下车后,林荣棠看着冬麦的背影,那个被沈烈扶着的冬麦,苦笑了一声。 她也太冷情了,自始至终都没看自己一眼。 难道就没有一刻,她会想起过去? 过去,他也曾这么扶着冬麦下车,这才几个月,两个人的身边都换了人。 现在,他们分别被别人扶着,扶着别人。 走在前面的冬麦可以感觉到林荣棠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不过她没回头看,自从陆靖安事件后,她对林荣棠只剩下厌恶和冷漠了,甚至连恨都没有。 恨,那也要力气的,他并不配。 沈烈扶着她:“那边我看有街心公园,我们先去长椅上坐一会,我给你买根糖葫芦吃,糖葫芦酸,吃了估计好受点。” 冬麦点头:“好。” 于是沈烈便扶着冬麦往那边走去。 孙红霞听到街心公园,也有些心动,想过去,不过沈烈冬麦过去了,她只好算了,便对林荣棠说:“我们先去看衣服吧?”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才发现,林荣棠目光一直落在冬麦身上。 她心里又酸又恨又难受,气得想给他一巴掌。 林荣棠怔怔地收回目光,才道:“好。” ********** 沈烈扶着冬麦过去了旁边的街心公园,街心公园里种着法国银杏树,这个时候银杏树上刚刚长出翠绿的小叶子,树荫底下则是木头长椅,附近几个小孩儿正在玩滚铁环,还有老人晨练。 沈烈让冬麦坐下来后,放下军绿挎包让她拿着,自己起身过去旁边买糖葫芦,糖葫芦两毛钱一串,买了回来,给冬麦吃。 冬麦晕车难受,胃里翻腾着,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现在看到那糖葫芦红艳艳的,上面裹着一层剔透均匀的糖色,倒是有了点胃口,便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沈烈:“别搭理那两个人,就是当着咱们的面故意那么说。” 冬麦想想,也觉得好笑:“我知道,太刻意了,我都觉得替他们尴尬。” 沈烈:“现在感觉怎么样?” 冬麦吃了几颗山楂葫芦后,将胃里的难受压下去,已经感觉好多了:“不觉得难受了,这个开胃,而且这边空气也舒服,风一吹就好多了。” 沈烈看她脸色,知道吃了好受:“那我们先歇一会,你慢慢吃了,等好一些我们再去百货大楼。” 冬麦点头,轻“嗯”了声,忍不住又咬了一口糖葫芦。 正吃着,一抬头,就见沈烈正盯着自己看。 冬麦:“你也想吃是不是,那我们一起吃,这糖葫芦挺大的,我吃不完。” 沈烈:“是有点想吃。” 冬麦递过去,他却微微张口。 冬麦怔了下,她的本意是让他自己接过去吃,但他这样,倒像是要她喂他。 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围,几个小孩滚着铁环跑了,两三个晨练的老人根本没看这边,她脸上红了红,还是举着糖葫芦喂到他嘴边了。 可他依然盯着她看,他一口吞下一只山楂,就那么盯着她看。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总觉得他那双眼睛里像是要火,能把人给烧烬了。 她便软软地瞪他:“你吃不吃,你不吃,我都吃了。” 沈烈咽下后,却低声喊道:“冬麦。” 这么喊着的时候,手便握住了她的。 冬麦赶紧看看四周围,那几个老人好像也走远了,街心公园里很安静,没什么人,路边的行人有银杏树和花圃的遮挡,并不能看到这里。 冬麦心跳如鼓。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神甚至有些恍惚,她以前没这样过。 她傻傻地看着沈烈,不知所措地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烈扫过四周围,并没有人注意,他微微低下头来,舌头便轻轻地扫过她的唇边,那里有一点碎糖屑。 那点碎糖屑扫入他唇中后,糖稀的甜便在舌尖蔓延,然而这些甜并没有让他满足,反而让他更加渴望。 他竟然贪图更多。 他微微张开唇,让牙齿轻切在她的肌肤上。 那肌肤富有弹性,幼滑柔软,他可以感觉到牙齿印在上面后,肌肤被轻轻压下的美妙触感。 他想起自己年少时,有一天走了很远的路口渴了,路边有个看瓜的老爷子,给他摘了一个甜瓜吃,口渴的他咬下第一口时所品尝到的甘美,便如今天这样。 他的牙齿轻轻滑过她娇嫩的肌肤,留恋了几下后,并不曾切开,便小心地撤离了。 不过即使如此,冬麦也已经懵了,她睁着湿润的眸子,羞窘得脸上嫣红,连眉梢都染上了粉润。 他撤离后,那里像是被火烧了,烫得厉害,她忙抬起手来,捂住被他碰过的地方。 她用手捂住才发现,并没有烧起来,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沈烈呼吸有些紊乱,不过尽量平息着,他轻握住她的手,拉了拉,让她更靠近了自己。 冬麦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那种羞窘感太过强烈,让她在靠近他时,都情不自禁地颤抖。 沈烈握着她的手,声音清沉:“你看,旁边就是电影院,等以后我们结婚了,我们就来城里住一晚,可以住旅馆,这样晚上我就可以带你去看电影,去夜市。” 听起来实在让人向往,冬麦低低地“嗯”了声。 沈烈抬眼看,见她整张脸都羞得红扑扑,唇儿软软地抿着,清澈的眼睛羞涩地垂着,睫毛一个劲地在颤抖。 明明结过婚的女人,这个时候却青涩得像没经过事的小姑娘。 他定定地看着她,低声道:“看你这个样子,我恨不得抱着你走。” 他这话一出,她却像是被烫到一样,忙推了他一把:“别。” 沈烈便轻笑了下:“只是逗你。” 声音很温柔,温柔得像春天融化过的水。 冬麦抿唇,忙道:“刚吃了糖葫芦感觉好多了,我们赶紧去百货大楼吧。” 沈烈看她确实精神了,便起身,握着她的手道:“好。” 冬麦挣扎了下,想让他放开。 沈烈却道:“没什么,你看周围人家谈对象的,都是牵着手。” 冬麦看看,确实是这样的,虽然还是不太自在,但也就随他了。 沈烈牵着她的手,不知怎么就想起来那次,他正和路奎军谈事,结果恰好看到林荣棠带着她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她晕车,虚弱苍白——并不是特意看,但就是一眼 看到了。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女人楚楚可怜。 可就是面对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他竟然开口不想让她上车。 为什么呢,他当时又是什么心思? 太阳底下,沈烈握着冬麦的手,走在人流中。 他想,现在她是他的了,他可以坦荡荡地对她好,宠她,把一切她喜欢的捧到她面前。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2章 第 52 章 <ul class=tent_ul> 第52章我的未婚妻喜欢 两个人先去外面早餐铺, 要了包子豆浆,还要了两个油条,吃着的时候冬麦又想起来自己之前的设想, 她就和沈烈提了提。 沈烈笑着看了她一眼:“其实我也在想这个事,不过事情要一步步来, 今年我打算从信用社贷款一些款出来, 和路哥合伙搞一批羊绒, 如果挣到钱, 我就给你投资。不过来陵城,我们人生地不熟, 也不容易招揽客人,而且我可能还得借助村里的乡村来干活,所以我想着,你先在公社里开个店面, 等以后我们有了更好的发展, 再考虑来城里。” 冬麦只是随口一说,其实本钱怎么来, 在陵城怎么站住脚跟, 还没细想过,现在听沈烈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道理,他想得比较现实周全, 把一些问题都想到了,不像自己,还只是一个空空的设想。 她心里便很高兴,想着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她曾经跟着两个男人进城, 和两个男人提起同样的话题,林荣棠根本理都不理这个茬,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沈烈却懂。 当下笑着道:“我也只是想想而已,觉得这是一个好路子,不过现在没本钱,肯定得慢慢来,你说得有道理,等以后咱俩结婚,你搞羊绒,我给人家做菜,咱多攒钱,快点开个店!” 沈烈看她一提起挣钱便神采飞扬,为她倒了豆浆:“先喝,我们慢慢说。” 吃过早餐后,两个人便坐公交车过去百货商场,现在天气暖和了,大街上的人穿着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冬麦观察了下,男人开始把原来的中山装进行改造,或者穿的确良衬衫,女的样式特别多,各种花样各种颜色,甚至有人已经早早穿上那种一开到底的裙子,只用大扣子来系住的,腿上则穿着黑色的紧身裤子,年轻姑娘大多穿喇叭裤和牛仔裤。 到了百货商场的时候,沈烈带着她去看衣服,她看得眼花缭乱,想起刚才公交车上看到的那些穿着,便对比着,原来那个叫蝙蝠衫,还有棒针衫,滑雪衫什么的,这些都有名字。 沈烈见她一直东看西看,却也不说要买,便握着她的手:“你放心,我带的钱够,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冬麦抿唇笑了下:“我感觉这两年,陵城的衣服大变样,多了很多新鲜的。” 喇叭裤和牛仔裤,前几年还看不到呢,现在好像满大街都是了。 沈烈点头:“改革开放嘛,外面的一些流行逐渐进来了,以后还会变化更多。” 冬麦:“太新潮了,回农村穿估计也招摇,再说也怕流行一会又不流行了,那不是白买。” 沈烈对于衣服倒是没什么想法,不过他觉得冬麦说得有道理:“那你挑几身经典的,过几年也能穿的,不过要挑好的。” 冬麦:“我也这么想的,再说马上结婚,还是得喜庆庄重一点。” 于是沈烈带着冬麦又看了一番,最后看中了一套呢子大衣,深灰色的,颜色不会特别黯淡,但看着也庄重洋气。 冬麦觉得这个深秋冬天都可以穿,里面套红色蓝色白衣毛衣都行。 这个时候冬麦又看到旁边还有一件大衣,和这个样式差不多,不过是男式的,她仔细看了看,眼前一亮,明显这两个是同样样式,只不过一个是男款一个是女款。 “这是广州那边调的货,就剩下这两件了,挺紧俏的。”售货员说话其实并不太热情,一副你爱要不要的样子。 冬麦看沈烈:“要不你试试?” 沈烈便试穿了下,冬麦眼里都是笑:“好看!” 他个子高,肩膀宽阔,站在那里又挺拔,深灰色大衣一上身,显得特别有气势,像是城里当官的。 沈烈其实对衣着并不太讲究,不过看冬麦喜欢,又恰好和冬麦那一套匹配,便也想买了:“行,这两身都要了。” 售货员便上前慢腾腾地收衣服,收的时候发现衣服上有防盗扣,便说:“这是广州那边的,带防盗扣,咱们这里都没有,这个得用专门的机器才能取下来,现在没法取。” 冬麦有些意外:“那怎么办?” 售货员:“等我们领导过来,开了放机器仓房的门,才能给你取,这样吧,你们先交钱,放这里,等回头你们逛差不多了,我估计我们领导也来了,给你们取下来?” 冬麦有些犹豫,毕竟是大件,她看沈烈,沈烈却痛快地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他是看冬麦实在喜欢,而这衣服看来真只剩下这两件了,万一让人买走了,她肯定会懊恼。 马上要结婚了,他希望冬麦高高兴兴地结婚,也希望尽可能给她最好的。 当下交了钱,又去看了别的,冬麦挑了一件宝蓝厚毛衣,一件红色薄毛衣,还挑了一条牛仔裤,一套毛料的长裤,长裤没选喇叭裤,她还是觉得那个喇叭裤太招摇,不适合在村里穿。 村里下雨天一踩一脚泥,平时说不定还有鸡粪什么的,又要干活,谁没事穿这种肥大的阔腿呢,根本不方便。 买完了那几件,冬麦觉得差不多了,她其实有衣服穿,只是结婚应景,得买新衣服。 沈烈看她挑好了,又买了些喜糖,陵城的喜糖好,回去发大家都喜欢,最后带她去四楼:“四楼那里有卖表的,给你买一块表吧。” 冬麦:“啊,好好的,买表干嘛!” 沈烈:“我看你做菜的时候,需要看时间,当时你在路哥家时,两次都跑去堂屋看那里的石英钟,没手表不方便。” 冬麦有些好奇,当时她根本没看到他,他怎么知道自己跑去看表,不过也没细问,便道:“还是算了吧,太浪费,我也用不着。” 沈烈却坚持:“放心,我算过我们结婚的钱,够用,手表的话现在没法给你买太好的,可以选个普通价位的。” 冬麦便说:“那我们先去看看,太贵就算了。” 上去后,沈烈很快帮她挑了一块女款表,上海牌的,九十七块钱。 冬麦挺心疼钱的,想说不买了。 沈烈看透了她的想法:“以后没准你帮人家做婚宴,都需要看手表,做一次也就回来了。再说这是老牌子,做工好,你可以戴很多年,以后说起来,这也是我们结婚时的纪念,不然除了衣服,我们结婚,我也没给你买什么。” 其实现在还有人买金项链什么的,但是沈烈打听过,觉得太贵了,目前他确实买不起,以后有钱了可以给她买。 冬麦觉得有道理,想起自己挣的那两百块钱,便说:“那我出钱,我自己买吧,好不好?” 沈烈浓眉微耸了下,好笑地看着她,却没说话。 冬麦顿时觉得自己不该说什么,脸红了下,只好不说话了…… 两个人重新回去二楼,想看看那两件大衣的防盗扣能取了吗,谁知道一下去,恰好看到了林荣棠和孙红霞,同行的还有戴向红。 戴向红昨晚值夜班,今天这是刚下班,结果林荣棠和孙红霞来了,她本来不想管,想回家睡觉,不过考虑到这是小叔子的新媳妇,还不知道什么性子,也不好得罪人,只好跟着过来,帮着挑衣服。 现在她满脑子昏沉沉的想睡觉,又看林荣棠和孙红霞在那里看大衣,她就斜靠在旁边的楼梯扶手上,半闭着眼睛养神。 这么一抬眼,看到了冬麦,她顿时挺高兴的:“冬麦,好久没看到你——” 话说到一半,她噎在那里了。 因为她看到了冬麦身边的男人,那男人牵着她的手。 于是她想起来,冬麦已经不是她妯娌了,她那新妯娌在旁边挑衣服呢。 冬麦也看到了戴向红,她对戴向红一向喜欢,现在虽然见面彼此有些尴尬,但是她还是冲着戴向红打了招呼:“姐,有些时候没见了,你最近工作忙吗?” 以前她叫戴向红嫂,现在叫姐,意思很明显,如今打招呼,看得是友情,而不是林荣棠那边的关系。 戴向红很快领略到这个意思,笑了下:“还行,就是总值夜班,累死个人,你呢?” 这边两个人一说话,那边林荣棠和孙红霞就注意到了,都看过来。 戴向红迎着自己小叔子和小叔子未婚妻的目光,有些尴尬地笑笑,之后说:“我和冬麦一向还挺投缘的,现在虽然不是一家人了,不过我们还能当朋友处。” 说着,面向冬麦:“冬麦,有啥事,记得来找我,可不要和我客气。” 冬麦感激地点头:“我知道,谢谢姐。” 她知道戴向红说的是真心话,也真心感激,但她也只能这么说说,怎么好意思来找人家戴向红帮忙呢。 这边姐妹两个说着话,那边孙红霞却不是滋味了。 她上辈子就挺羡慕冬麦的这个嫂子的,妯娌两个相处得不错,戴向红偶尔会得一些病人送的东西,她自己用不过来,会给冬麦,床单被罩毛巾被,或者一些地方特产零食,那些自己花钱买,也不少钱呢,而且未必能买到。 现在她挤了冬麦的位置,嫁给了林荣棠,她觉得一些冬麦享受过的,现在轮到她了,可是戴向红竟然这么和冬麦说话。 她觉得真好笑,戴向红到底明不明白,谁是她妯娌? 沈烈倒是见过戴向红,戴向红过年回家,彼此打过照面,当下打了个招呼,戴向红对沈烈印象不错,便冲他礼貌地笑了笑。 沈烈和冬麦走过去要看大衣,谁知道林荣棠和孙红霞正在看的,恰就是他们订下的那两件大衣。 孙红霞已经看中了这大衣,正打算试试,就见沈烈和冬麦过来,她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便对人家售货员说:“那套大衣,我们想试试。” 售货员爱搭不理地织着毛衣,头也不抬地说:“这个已经被订了,看别的吧。” 孙红霞:“订了?” 售货员:“是,这不是刚取了防盗扣嘛,没看到嘛!” 孙红霞便有些无奈,看看林荣棠。 当着沈烈和冬麦,林荣棠格外要面子,他觉得自己的女人不能受半点委屈,他就是要做给冬麦看。 于是他说:“这个大衣多钱啊,我们可以加钱买,麻烦通融通融,你看看,我们这是结婚买衣服,同志,我们不介意钱,只要能买到,多加钱都行。” 说话间,林荣棠求助地看向戴向红。 戴向红没办法,只好帮着说:“同志,我认识你们这里的孙同志,就当帮个忙吧。” 售货员停下手中的毛衣,疑惑地看向戴向红,孙同志她知道,是她的师傅呢,那是前辈了。 “是住在城口的那个老孙头吗?” “是,他在你们这里工作多少年了,才退休,那是我表叔,你看看他的面子,今天这事帮忙通融一下吧?” 售货员对戴向红脸色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为难:“那两件大衣,确实有人订了,人家钱都交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到了冬麦和沈烈。 冬麦看这两个人要加钱买自己订下的这件大衣,打算插话,不过这时候,特别是戴向红开口后,怎么都有点尴尬,又觉有些好笑。 售货员看到冬麦,忙说:“看,就是人家这位女同志订下的,人家钱都交了。” 她这话一出,林荣棠孙红霞都愣了。 戴向红顿时尴尬死了,她刚才还说让人家冬麦有事来找自己,结果闹了半天她正在和人家冬麦抢大衣,便忙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算了,算了,小孙哪,你看看别的吧,人家冬麦已经买了。” 孙红霞一怔,听着戴向红那话,气得脸都发白了。 凭什么她要看别的,凭什么她一口一个冬麦叫得那么亲!凭什么这么好的东西就让冬麦订下了! 自己怀着孕呢,怀着孕呢! 孙红霞看了眼那大衣,不知怎么,她就是难受,就是觉得,好像没了那大衣,自己所有的追求没了。 她一咬牙,干脆皱着眉头,虚弱地说:“荣棠,这件大衣真不错,我倒是没什么,不过我觉得那件你穿上,肯定好看,你瘦,皮肤也白,挺衬你的。” 林荣棠看了那大衣一眼,之后便望向了沈烈。 长得高高大大的沈烈站在那里,牵着冬麦的手,似笑非笑,而被他牵着手的冬麦,则是好一番温婉乖巧的模样,那样子,像极了冬麦刚嫁过来的模样。 一个男人,要怎么才能忍受自己曾经的妻子被别的男人拥有? 林荣棠眯起眼睛,盯着沈烈。 沈烈很随意地看着他,笑得懒淡。 林荣棠缓慢地收回目光,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昂起头道:“这两件大衣,我出双倍的钱,我要。” 售货员有些惊讶,很无奈地看向沈烈和冬麦:“同志,这两件大衣你们已经交了钱,你们想要转让,那你们就自己转让,我这里反正没法。” 沈烈看向冬麦,声音温柔:“冬麦,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两件大衣?” 冬麦点头:“嗯,挺喜欢的,我觉得特别洋气端庄,而且料子也好,用料实诚,剪裁用心,买了后,我估计能穿好多年呢,而且我觉得你穿上真好看,英俊挺拔,特别有气概!” 沈烈:“那你愿意赚一倍的钱,转给别人吗?” 冬麦:“为什么要转?我就缺那点钱吗?我精心挑选的结婚用品,我才不要为了赚钱就让给别人。” 沈烈便越发笑了,之后对售货员说:“对不起,同志,我未婚妻很喜欢,她喜欢的,再多钱,我们也不会转给别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3章 第 53 章 <ul class=tent_ul> 第53章给她套一个洋娃娃 沈烈说出这话的时候, 云淡风轻。 林荣棠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白色的面皮涨得通红,他感到自己犯傻了, 出双倍购买的豪气,被沈烈的云淡风轻无声无息地打散, 变得尴尬好笑。 孙红霞却是难受起来, 她盯着沈烈。 她记忆中的沈烈, 对人很好, 对她这个当妻子的更好,洗衣做饭之类的, 他都会主动干,并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认为那是女人该干的活。 对于她想买的,他一般也不会阻拦。 除了那六十块钱,以及他后来做买卖倒霉的事, 她觉得他一切都挺好。 但是现在, 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觉得沈烈对冬麦的好, 有一种温柔的怜惜,那不是说他做了什么,而是他的眼神,他散发出的气息, 那是无声的,无法具体说出的,一种被人放在心坎上的细致。 那是她从来没有从沈烈那里得到过的。 这时候沈烈看都没看孙红霞,低头不知道和冬麦说了什么,冬麦便浅浅地笑了, 笑的时候,眼睛发亮,肌肤粉润,流光溢彩。 售货员将那两件大衣装进袋子里,递给了沈烈和冬麦,沈烈一手提过来,又拎着别的包,就要离开。 冬麦和戴向红打了声招呼,戴向红看了这一出好戏,只觉得沈烈这个男人太能了,对冬麦可真好,而且人家那气势,人家那做事,怎么看怎么觉得好! 她甚至开始觉得,沈烈和冬麦真匹配,冬麦和自己小叔子离婚,这算是离对了! 孙红霞却难受起来,没有比她更难受了。 她必须承认,她曾经喜欢过沈烈啊,可是她崇拜过的那个英雄一样的沈烈,现在竟然对冬麦这么温声细语地哄着宠着,这算什么?! 她冬麦值得吗?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他至于吗? 再好的大衣,冬麦不能生孩子,穿上有个屁用! 孙红霞咬咬牙,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低声嘀咕:“这么好的大衣,她买了有屁用,也就是勾搭男人嘛,她可真行,沈烈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对她好!” 然而她这话,却是瞬间点燃了林荣棠的怒气。 林荣棠削瘦的脸庞布满了怒意,眸光阴沉沉的,冷漠地道:“你能少说一句吗?就是一件大衣,至于叨叨叨的吗?没这件大衣你能死吗?” 孙红霞当场就傻眼了。 她,她不是怀着身孕吗? 虽然她是假装的,可他并不知道,他应该以为她怀着身子,凭什么这样说她? 她委屈得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嘴角一颤,脚底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旁边的戴向红看了那一对,再瞧这一对,也是无奈,觉得自己太苦命了,赶紧扶着孙红霞:“红霞,你没事吧?” 孙红霞咬着唇,委屈地说:“嫂,我肚子难受,刚才听荣棠那么说,我不知怎么就觉得肚子里抽抽了一下。” 戴向红一听犯愁了,可别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赖上自己就麻烦了。 她赶紧说:“那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本来你怀上了,也应该做个检查,城里人都要做产检,你还没查过吧?” 孙红霞哪里敢进医院,连忙说:“嫂,不用了,不麻烦,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戴向红:“还是去吧,买衣服的事赶明儿再说,今天不着急。” 孙红霞为难了,害怕了,这万一被拆穿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林荣棠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脑子里不断地想起冬麦,那个女人被沈烈挽着手,羞涩含笑的模样,让他想起开春时候风吹着梨花的样子,花瓣纤薄,几近透明,在风里扑簌簌地摇摆,娇弱到了极致,美得让人心颤。 他又记起来那一次,冬麦躺在西屋炕上,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和头发,当时沈烈过去,他都干嘛了,他抱了她亲了她吧? 林荣棠痛心疾首地想,冬麦从那个时候,就沾了男人的滋味,怕不是尝到甜头了,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嫌弃自己! 一想起这个,林荣棠便痛苦得不能自已,而就在这痛苦中,他看到了旁边的孙红霞,孙红霞正捂着肚子说难受,时不时看向自己,那意思分明是让自己哄。 有那么一刻,他想嘲讽地告诉她,滚吧,别装了。 可他终究是深吸口气,上前,换上了温柔的语气:“不想去,那就算了,不过今天先不买衣服了,回去嫂子家好好养着吧。” 孙红霞赶紧就着这个□□下来,点头:“好,我听你的。” 林荣棠便眯眼,扶起孙红霞,心里却冷笑一声,他林荣棠也是能让女人怀孕的男人呢。 *************** 离开百货大楼后,沈烈又带着冬麦去吃饭,吃的是红烧牛肉面,里面有大块的牛肉,炖得喷香。 从早上吃了早餐到现在没吃什么,冬麦确实有些饿了,倒是一口气吃了不少。 她吃差不多了,沈烈还在慢条斯理地吃,她擦了擦手,想起之前百货大楼的事,忍不住笑:“刚才他们俩个那脸色,可真精彩。” 沈烈便笑了:“理他们呢!” 冬麦想起在客车上的时候,孙红霞有些刻意的显摆,她看着沈烈,其实是有些好奇,好奇他当时和孙红霞的事。 如果不是孙红霞临时悔婚,那他和孙红霞是夫妻吧。 那自己呢,自己离婚后,和沈烈肯定没缘分了。 这么一想,竟然有些酸涩,又觉得有些后怕。 沈烈却道:“想问什么,问吧。” 冬麦无奈:“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事情。” 沈烈:“直觉。” 冬麦不信邪,低哼一声:“直觉就那么好?” 沈烈一脸自信:“那是当然。” 他吃完了面,喝了口水,擦了擦唇,之后才道:“我们当时出去境外,我总是能靠直觉及时发现地雷并准确地避开,从没有失手。” 冬麦听了,好奇:“地雷?就是会炸人的那种地雷?” 她小时候,曾经跟着学校组织的队伍去陵城看电影,就是看地雷战,她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没想到沈烈竟然经历过。 沈烈声音便沉了下来,笑意也收了:“嗯,反正随时会死人,不过好在我命大。” 他想想,又苦笑了下:“好了,你刚才想问什么,快说。” 冬麦原来是想问孙红霞的,不过现在却不想问了,她打量着沈烈。 她发现沈烈其实并不太想提之前从军的事,为什么呢,因为他死了很多战友,那是惨烈的回忆,所以不想提起吧? 她便也笑了:“也没什么好问的,反正都过去了!咱们的车是啥时候啊,得注意着点,别误点了。” 沈烈:“下午六点的车,你可以看看表。” 冬麦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买了手表,忙抬起手腕看了看,现在才三点,也就是说还有三个小时呢。 沈烈:“我们看看把我们买的东西找个地方寄放下,然后我带着你逛逛,你如果累,那就算了,我们坐一会等着车。” 冬麦吃了红烧牛肉面后,挺精神的,特别是想到刚才的林荣棠和孙红霞,更觉得神清气爽:“我一点不累,那我们逛逛好不好?我记得车站旁边有个公园。” 沈烈:“好。” 说着,沈烈一把提起买的那些东西。 冬麦要提,不过沈烈没让,他大包小包都提着,然后带着她往前走,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小门店,是卖汽车配件的,有滤芯拉线什么的,门前有个光头正在那里搬东西。 沈烈过去和那个光头打了招呼,光头叫老陈,认识沈烈。 沈烈和他说了把东西寄放在这里,老陈痛快地答应了,之后又好奇地看向冬麦。 沈烈便笑着介绍,又随手把刚买的糖发了几块:“这是我未婚妻,订婚了,今天是过来陵城买衣服的。” 老陈拿了糖,挺高兴的,忙道:“哎呦,那是好事啊,恭喜恭喜!” 放下买的那些东西,顿时轻松多了,沈烈牵着冬麦的手过去了旁边公园,这天是周末,公园里有些孩子在放风筝,玩弹珠跳圈什么的,旁边竟然还有卖雪糕的,卖各种小玩意儿的。 冬麦纳闷:“还没到夏天呢,他们怎么就开始卖冰糕了?” 沈烈:“其实现在吃一根冰糕也不错,要吃吗?” 冬麦摇头:“还是算了。” 沈烈便牵着她往前走,这个时候正是好季节,公园里各种花都开着,冬麦好奇地看,有些是乡下见过的,有些没有,那些花旁边挂着小牌子,她便仔细辨认,认出这个是迎春,那个是三色堇,还有什么马兰花。 刚进去公园就有套圈的,五毛钱可以买十个圈,套住什么算什么,旁边几个年轻搞对象的在套,不过都没怎么套上,唯一一个套中了一个不值钱的玻璃球。 沈烈问冬麦:“想要什么?” 冬麦:“你要套?” 沈烈:“试试。” 冬麦:“算了吧,五毛钱呢,犯不着,白浪费钱。” 沈烈笑了,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洋娃娃,那洋娃娃白皮肤金黄卷发,还穿着红色的小蓬蓬裙子:“喜欢这个吗?” 冬麦看过去:“还行。” 说“还行”其实是含蓄的说法,她心里很喜欢那个。 那个东西,她以前上学时候,看到女同桌有一个,女同桌父母在公社上班,家里有钱,父母出差时候给她买的,她曾经抱到过学校去。 那个时候冬麦挺羡慕的,但也只是羡慕而已,并不会觉得自己也可以拥有一个。 因为她知道那个东西贵重,自己父母不会给自己买这种“闲物”。 所以,这种渴望,是连说出口都不会的,时间一长,她自己都忘记了。 现在的她早已经嫁过一次,那些小时候的渴望,她自己并不屑提及,她也羞于承认,只是在沈烈这么说的时候,装作很随意地来一句“还行”。 沈烈听到这话,却回头看了她一眼,之后笑着说:“我给你套。” 冬麦:“别了吧。” 沈烈:“你就等着拿吧。” 说着,他拿出五毛钱,买了十个圈,之后开始扔了。 第一个圈,恰好投中了一个陶瓷杯,周围的人都惊讶地看向他,羡慕了。 那摆摊的意外地看着他,把陶瓷杯给他了。 冬麦惊喜不已,这么厉害? 第二个圈,恰好投中了一个木头陀螺,周围的人有些不敢相信了。 那摆摊的皱了皱眉。 第三个圈,恰好投中了一个水中套圈圈游戏机,人群发出惊叹,大家都不投了,看沈烈投,还有人想请他帮忙投。 摆摊的赶紧说:“不行,不能代投!” 冬麦已经不意外了,她兴奋地等着沈烈继续,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沈烈当过兵,没准人家练过,神枪手,百发百中! 第四个圈,第五个圈,第六个圈……到了第十个圈,沈烈慢条斯理地投中了那个洋娃娃。 冬麦大喜:“中了,真得中了!” 周围的人全都敬佩地看着他,还有人开始给他鼓掌叫好。 摆摊的面如土色,呆呆地站在那里。 沈烈笑了下:“老板,还有圈吗,我还要套。” 摆摊的差点站不稳:“没了,没了,你可别套了。” 冬麦原来挺高兴的,现在又有些同情,其实干这个虽然投机取巧,但人家也是想干点买卖,沈烈这么一套,估计人家得赔死。 沈烈却爽朗地笑了:“老板,我就逗逗你,这样吧,我们只要那个洋娃娃,其它的我们不拿走。” 冬麦忙点头:“对,我们只要那个洋娃娃!” 摆摊的一听,自然感激不尽,又庆幸,慌忙把那个洋娃娃拿给他们。 沈烈笑着谢过了,这才带着冬麦继续往前走。 冬麦抱着洋娃娃,喜欢得不行了,甚至忍不住低头去亲,洋娃娃的裙子好漂亮,上面还有蕾丝,洋娃娃的头发打着卷,自己回去可以帮她梳理。 沈烈看她喜欢的那样子,忍不住笑:“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冬麦笑着哼哼了声:“是你给我投的啊,你送给我洋娃娃,我可不就得当小孩嘛,小孩子才喜洋娃娃呢!” 沈烈无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愿意当小孩子,那就当吧。” 冬麦便觉心花怒放,她觉得沈烈很宠着自己,很纵容自己,好像自己怎么着都行。 那种对自己的好,是林荣棠没法比的,完全不是一种。 林荣棠给沈烈提鞋都不配! 正走着,就听到公园角落传来一阵留声机的声音,看过去,那边有几个小青年,烫着头,穿着大长阔腿裤,在长椅上放了一台留声机,正跟着留声机的节奏跳舞。 旁边有一些人围观,看他们跳,沈烈便也领着冬麦去看。 冬麦看他们明明是男的,竟然还烫头,其实就没什么好印象,觉得不是正经混的,不过看了一会后,又觉得他们跳起来很投入,热血挥洒,头发飞扬,还挺好看的。 沈烈便从旁边低声提醒:“带你来看,你也不能目不转睛地看,” 冬麦抱着洋娃娃,压低声音:“人家跳得真好。” 沈烈挑挑眉:“这么好?” 冬麦意识到了,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是挺好的啊……” 沈烈看她那样,苦笑:“行,那就多看一会吧。” 冬麦又看了一会,其实看多了也没什么,便牵着他的手:“那不看了。” 这时候正是柳絮飘飞的时候,柳絮散落了一地,像雪花,湖水碧绿,湖中有几只鸭子,也有鸳鸯,旁边几个小孩儿正蹲着看。 两个人沿着湖边继续走,随意地说着话。 “我看人家跳舞,你是不是不高兴啊?”冬麦想起刚才的事,忍不住问。 “你说呢?”沈烈耸眉看她,发现她还笑得挺开心的样子? “我哪知道啊!”冬麦还是忍不住想笑,他当时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不过明显那语气,都带着酸呢。 他这个人深藏不露,有些事,其实挺难看出来的,反正她不太能看出。 现在让他泛酸,怎么想怎么心里喜欢呢。 冬麦斜眼看他,见他不说话,便故意道:“沈烈,以后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告诉我,比如你心里不舒服了,你告诉我,我自然听你的,你不告诉我,我就觉得人家那些人跳得好看,长得也好看,我当然忍不住多看!” 沈烈瞥她一眼,看她说得眉飞色舞,简直是不气死他不罢休的架势。 关于吃醋这个事,怎么说呢,他知道犯不着,就路边几个烫头发跳舞的小青年,至于嘛,也就是看看。 可她那么崇拜地看着人家,满脸喜欢,想想就不是滋味。 沈烈捏着她的手指,挑眉,淡淡地道:“这就是故意的,故意气我。” 冬麦笑得眉眼弯弯,搂着自己的洋娃娃,一脸得了便宜又卖乖:“你早说嘛,原来你这么生气?” 她说完这个,便觉沈烈手上一个用力,竟然将她扯到了他怀里。 他的胸膛坚硬却又有些韧性,她被轻轻撞了一下。 洋娃娃落在了地上,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猛地低首,牢牢地亲在了她唇上。 瞬间,脑中好像有烟花炸开,她心跳如鼓,羞窘难当,脸红耳赤。 他的唇火热地贴着她的,并试探着挤入她的唇中,她心慌意乱,羞得连忙推他。 沈烈揽着她,声音带着浓烈的哑意:“没事,没人经过这里,就亲一下。” 他必须承认,其实一直都在渴望,从舔了糖葫芦的碎糖屑,这种渴望就克制不住,刚才看她笑,笑得调皮又温婉,飞扬的眉眼怎么看怎么喜欢,他便更忍不住了。 她的唇一如他想象中柔软甜美,本只是想碰一下,碰一下后,便舍不得放开。 他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扶着她的后腰,有些虔诚地用唇临摹她的唇,他其实想探入,但并不得其法,见她实在含羞,只能算了。 可即使这样,她也羞得不能自抑,清透的肌肤泛起娇艳的红晕,睫毛紧张地颤抖,乌黑清澈的眸子漾着一层无辜的湿润。 他更不忍心了。 虽然刚才看过,这里地势好,有几棵大树挡住了,而且那边也有搞对象的,自己这样并不会被人注意,但她实在太羞涩,他不忍心。 他放开了她,放开的时候,让她的脑袋贴在自己胸膛上,他闷闷地大口呼气,来缓解自己的渴望。 冬麦听着他的呼吸声,那呼吸声明显和平时不一样,而且距离她太近,热气就那么散在她的脸颊上,让她不知所措。 她推开他,弯腰拾起洋娃娃,拍了拍上面的土。 沈烈低声说:“那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吧。” 冬麦点头:“嗯。” 不过她迈出去步子后,才觉得自己腿都是软的,膝盖没力气,这么一迈,竟然差点摔了。 沈烈忙扶住她。 冬麦又羞又窘,瞪他,但是眸中漾着湿润的女人,唇上还沾着他留下的水泽,这么瞪他,几乎是在惹他的火。 沈烈眸光微变,握着她的手:“冬麦,你是不是故意惹我?” 冬麦低哼,别过脸去不敢看他了:“你就是见色起意!” 沈烈:“对,我见色起意。” 冬麦:“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根本不是!” 沈烈:“最开始不就以为我是土匪头子吗,哪来的正人君子?” 冬麦好气又好笑,甩开他的手:“你!” 沈烈只好哄她:“好了,我不乱来,我们去那边长椅坐一下,我们就回去老陈那里拿我们东西,去等着车,免得误了车。” 冬麦:“嗯……”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4章 第 54 章 <ul class=tent_ul> 第54章期待 其实沈烈不明白, 她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就像之前他不明白,明明已经嫁人的女人,怎么可以透着一股子青瓜蛋子的涩。 坐在车上, 他握着她的手,便想起来那次她跟着林荣棠进城, 他恰好和他们一起坐车, 当时他和林荣棠说话, 她就从旁边靠着窗户。 他偶尔看过她一眼, 便看到她睁大眼睛,无辜而迷惘地望着窗外, 那个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晚霞像一片红色的薄纱罩下来,她却沉静哀婉,让他想起傍晚时候的一滩溪水静谧纯真, 却又有着流逝的无奈。 心里不是没浮起疑惑, 想着她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他不方便问, 也没法问。 后来隐约猜出来了,他难免有些同情。 哪怕不是晨曦里最初的那一眼,她也是村里媳妇姑娘中最吸引人的,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而是她总有中不同于寻常媳妇姑娘的矜持,那是没经过世事的天真和忍让。 比如,她挑到了并不好捡的羊毛,如果不是别人撺掇,她是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 别的媳妇嫁过来一年就可以和那些叫她们嫂子的年轻男人抽科打诨了, 她却不可能,她的沉默中有一中别致的青涩,那对男人来说,是致命的吸引。 如今的冬麦,手已经被他牵住,再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嫁给他了。 这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可以忍耐的,也没多久了。 回去的路上,她难得没有晕车,精神很好。 到了村口,一起下客车的还有几个人,下车后,外面就有家里人来接,沈烈看过去,江春耕果然来了,一起在车上的还有满满。 江春耕看到他们,便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去那些包裹,然后放在了牛车上。 冬麦看到自己哥哥,松了口气,上了车,没形地坐在那里:“可算是要到家了。” 说着,一把搂住了满满:“满满怎么还没睡?” 满满口齿有些不清楚地道:“姑姑,你可回来了!满满想你!” 冬麦便笑了,使劲地亲了口满满的脸蛋。 沈烈这个时候也上了车,他的自行车还在东郭村村口,得过去骑。 江春耕看冬麦和满满闹,无奈地道:“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沈烈听到这话就笑了:“她就这性子。” 夜色中,江春耕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说不上来的感觉。 沈烈便明白,江春耕并不喜欢自己这么说,太亲近了。 在人家心里,那还是他妹妹。 他妹妹的意思是,和他最近。 这个哥哥太宠着妹妹了。 不过沈烈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也没什么想法,他知道冬麦是收养的,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所以江春耕不是冬麦的亲哥哥,不过他并不会多想。 能感觉出,这就是兄妹之情,没别的,如果真有别的,依江春耕的性格,估计轮不到林荣棠了,更别提他。 所以即使江春耕打他,对他没好气,他也觉得还好。 冬麦活得不容易,他喜欢看她被家里人疼爱,喜欢有人宠着她,他觉得她应该多接受一些疼爱,友情,爱情,亲情,都好。 这个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月光清凉如水,驴子踩踏在乡间小路的声音中,细碎的虫鸣传入耳中,他侧头,看着冬麦逗着满满说话。 她低着头,颈部形成优美的曲线,两条辫子轻轻垂下来。 她笑得温柔,动作中有着疼爱。 沈烈从旁凝视着这样的她很久,心想,她如果做母亲,一定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吧。 这样的女人,竟然不能生孩子。 对她来说,确实太残忍了。 ********** 到了村口,沈烈叮嘱了冬麦几句,和江春耕打了招呼,骑着车子走了。 月光之下,冬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怎么就想起那时候,自己去捉鱼,他帮了自己,又送自己回家。 当时她问他怎么回去,他说他可以跑,然后他就跑了。 想起之前,她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心里却想着,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就看上自己了啊? 这时候,满满看到了冬麦的洋娃娃,他好奇地拿过来,冬麦便抱着他,和他说这是洋娃娃。 洋娃娃有漂亮的裙子,这对于农村长大的满满来说自然是很稀罕,满满好奇地将洋娃娃放下,便看到洋娃娃的眼睛自动闭上了。 满满惊喜地笑起来,又和自己爹说起:“爹,你看,她睡着了!” 江春耕便笑了:“这个东西不错,我以前见人家有过,咱家那个时候穷,买不起。” 他随口问:“都买啥了,怎么买这个,这个挺贵的吧?” 冬麦便有些得意地笑了:“这个洋娃娃才花了五毛钱!” 江春耕意外:“五毛?” 冬麦便向江春耕说了沈烈套圈的事,她说得眉飞色舞:“他一下子就套中一个,一下子又套中一个,十个圈套中了八个,当时那个摆摊的那脸色难看得啊!” 江春耕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雕虫小技,要我去套,肯定也行。” 冬麦:“那是自然,哥哥当然更厉害啦!” 江春耕无奈:“不用哄哥了,你现在是一心向着他了。” 冬麦便抿唇笑,不说话,她心里现在对沈烈确实是满满的喜欢和崇拜。 江春耕其实也只是嘴上说说,沈烈这个人目前看还可以,如果能对自己妹妹好,那自然再好不过,他知道妹妹这段日子在娘家也受了委屈。 现在能有个这样对她的沈烈,他也终于放心了。 驴车回到村里,这个时候各家刚吃了饭,有人便上街说闲话,看到冬麦,自然问起来,知道她跟着未婚夫上陵城买衣服去了,便絮絮叨叨地说起来,说孙红霞也去陵城买衣服了,不知道都买了啥。 说话间恰好陈老丫来了,一看到江春耕,就笑了,开始嚷嚷着说:“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我闺女的二伯哥就在城里,今晚肯定住那里,不回来了,省得累半死还得往家赶,我闺女这个就是舒坦。” 她言语中颇有些得意,分明是打压冬麦的意思,江春耕听出来了,呸了声,大老爷们,懒得和一个老太婆一般见识,不然骂不死她。 偏偏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忍不住笑:“你闺女住陵城了,那是不是和你女婿一起睡?” 她这一说,大家轰得笑起来,都说当然一起睡了,肚子都被人家搞大了。 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就是这么粗俗不堪,不过好在,驴车很快进了巷子,到家了。 胡金凤听到动静就忙出来接了,帮着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拿,当看到那个洋娃娃的时候:“这多钱买的,怎么好好的买这个?” 冬麦眉开眼笑,把套圈得来的事又说了,胡金凤也笑了:“这么大了,还喜欢小孩子的玩意儿!” 冬麦确实很喜欢,不过她觉得,自己多喜欢这个,和大小无关,以前没得到的,现在得到了,她抱着洋娃娃只有满足。 一时将东西都拿到堂屋里,电灯开了,胡金凤打开来仔细看,她对那两件大衣特满意:“这个大衣好,穿起来是正经衣服,而且过几年也不过时!” 家里年轻时候也曾富过,胡金凤是有些见识的。 又看了看冬麦买的毛衣,总体觉得还行:“也能说得过去吧。” 冬麦便把手表拿出来,给自己娘看:“娘,你看,他还给我买了这个,我说太贵了,一百块钱呢,可他说我以后做饭需要掌握火候,用得着,非给我买。” 冬麦说这话,多少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眉眼间都是幸福。 胡金凤听出来了,仔细看了看手表,很满意:“算他有心,其实这手表一百块,太贵了,买不买没要紧,但是买了,我们面上总是好看。” 农村里嫁闺女娶媳妇,三姑六婆还不是胡乱打听,女婿给你买了啥,你陪嫁啥,这都是面子。 吃喝拉撒干活,转来转去就这么一个村子里的人,谁家的事谁家不知道,农村人就讲究一个面子,没面子,就觉得没意思了。 胡金凤不是非要沈烈给这个面子,可现在有这个体面,当然更高兴了。 江春耕卸车后,江树理便接过去驴喂草,江春耕带着满满进屋,进屋看到这表,也瞧了一眼:“还凑合。” 胡金凤满意得很:“怎么叫还凑合,这个算他有心了,人家沈烈做事还真不错!” 当下摆开饭菜,让冬麦吃着,自己便和儿子说起来冬麦的嫁妆,冬麦嫁妆大多是之前从林荣棠那里搬过来的,胡金凤以前就说,再给冬麦添置一两件,再把原来的重新刷一遍油漆。 江春耕这几天已经买了油漆,打算和自己爹一起动手刷。 于是便商量着,什么时候能刷好,添置一件什么家具,都盘算得明白,婚礼需要的新被褥,差不多什么时候做完。 江春耕问起来:“家里棉花够用不?不够用,我就拿点来。” 胡金凤:“这个放心,够用,反正就做两床新的讨个喜就是了。” 说话间,天不早了,江春耕领着满满离开,满满离开前,不舍地看向冬麦的洋娃娃。 江春耕看出来了,拍了拍满满脑门:“那是小丫头才会喜欢的,你是男子汉,你要那个,别人笑话你。” 满满一听,这才算了。 这时候冬麦也差不多吃饱了,胡金凤又和冬麦说了许多话,问起这次进城的细节来,当听到孙红霞的事后,她摇了摇头,开始出主意:“我看人家医院说,你不容易怀孕,也没说彻底不能生,等你嫁给他,就让他再带你去医院看看,如果还是不行,你劝着他,抱养一个,再怎么样,过日子还是得有个孩子,不然不像样,我看沈烈这个人,也挺招惹人的,到时候有哪个小姑娘硬贴上来,他如果不小心把别人姑娘搞大肚子,你说你能怎么着?” 冬麦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娘,我知道,等我们结婚了,如果觉得挺好,商量好了,就考虑抱一个孩子。” 胡金凤满意地点头:“行,你先回去睡吧,这两天就忙着做被褥,估计够你忙的。” 冬麦点头,回去自己屋里,回去的时候,抱着那洋娃娃。 胡金凤看了摇头:“哎,这么大了,还是个孩子心性呢!” 不过一想,那个女婿肯为她套圈拿这个,也实在是宠她了,便越发放心。 冬麦抱着洋娃娃回了屋里后,稍微洗漱过,便躺在炕上了。 躺在炕上后,明明身体很累,却有些兴奋,兴奋得睡不着。 她抱着洋娃娃,洋娃娃的脑袋贴着她的下巴,她便回忆白天时候,他亲自己时,那中奇异的感觉。 她以前嫁给林荣棠,也做过一年夫妻,可是林荣棠亲她的时候,她下意识总是觉得怪怪的,觉得男人和女人那样,能干净得了吗,甚至会下意识地想林荣棠嘴唇那里干净吗,她就会躲开,不让,再之后,林荣棠便亲她别处,不亲嘴巴了。 可是当沈烈亲自己时,她竟然一点反感都没有,她只是心怦怦地跳,只是说不出来的期待和羞涩,甚至好像还有一中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身体通了电,一股激流打过来,整个人的筋脉都跟着一个激灵。 冬麦躺在那里,痴痴地望着窗外斜照下来的月亮,傻傻地想,她真得很喜欢他,甚至和能不能生孩子那件事没关系。 她就是喜欢他啊! 她闭上眼睛,竟然忍不住再次想起在公园里,他低头亲自己时,有些扎人的刚硬下巴压在自己侧脸上的力道和触感,她的手指尖便酥麻起来。 她轻轻地一个瑟缩。 羞耻地抬起手,捂住了脸。 自己都在想什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5章 第 55 章 <ul class=tent_ul> 第55章裤兜里揣了什么 这两天冬麦在家做被褥被套床单, 本家以及往日要好的邻居也都过来帮衬几针,这都是村里的风俗。 大家过来帮忙的时候,难免打听, 你对象给你买了什么衣服,一般这个时候待嫁的新娘子会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看看。 冬麦也就给大家看, 大衣毛衣, 还有手表, 不过洋娃娃她小心地收起来了。 她怕过来玩的小孩子手脏乱碰, 或者干脆看上了哭着鼻子要,她总不能说我一个大人也喜欢这个不能给你, 反正拒绝起来也挺尴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就不让人看了。 村里几个年轻媳妇对她的大衣很羡慕,赞叹不已, 又夸她的表好, 觉得她这个对象大方。 “孙红霞总是夸嘴,说她那个对象对她多好, 其实买的那衣服也一般, 比你多两件,但不如你这个好看,你这个穿上真洋气,像城里来的, 还有手表,其实不买也行,可人家给买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一个东郭村,一个西郭村, 又都是嫁过去松山村,两个人又是恰好换了女婿,怎么着都会被人比较。 冬麦对此已经很淡定了,反正比来比去,有比得过人家的,也有比不过的,还能怎么着,当没这回事呗。 所以大家现在夸她,她也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 一时又有多嘴媳妇说起孙红霞的肚子,说她最近还有点呕呢,这怕是怀了两个多月了:“大家其实暗地里都笑话她,为了嫁给那个林荣棠,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也不嫌丢人现眼!” 冬麦也只是听听,并不说话。 别人是指望着冬麦跟着大家一起笑话孙红霞,后来看她不说,也就不怎么提了。 这天,她绣个枕套,缺了合适的线,去了村里小卖铺,小卖铺的颜色就那么几样,根本没好的,她便干脆骑着自行车过去公社里了。 到了公社,看着那边人来人往的,倒是有些怀念。 她想,等自己结婚了后,肯定也不会闲着,得和沈烈想着找个买卖做,不过又想着,沈烈现在也挺忙的,到时候估计他也需要自己帮忙? 这几天,沈烈过去她家一次,去取大衣,顺便说了下,他最近除了准备着婚礼,又把之前他从内蒙运来的那批羊毛运到了村里,请了村里人的来捡羊毛,紧赶慢赶的,等着在结婚之前把这批货干完。 冬麦自然猜出来了,他是为了婚礼的事挣钱,想起他给自己买的手表,那也是一百块钱呢,就有些心疼,便小心劝他,意思是节省一点就行。 沈烈却笑着说让她不用担心这个,说他心里有数。 冬麦也就不问了。 沈烈这个人真得挺好的,她可以感觉到,他是尽量希望在结婚这件事上不委屈自己,让自己有一个风光的婚礼,什么事上都想周全。 其实自己是二嫁,按照一般风俗,他并不用这样,可他还是尽力。 沈烈看她有些心疼的样子,便倒是安慰起她来,说他心里有数。 之后便和她说起自己的打算,他说搞完了这一批后,挣了钱结婚,结婚后,他想去信用社借贷一些钱来,安装梳绒机,去内蒙进一批羊毛自己搞,当然目前也只是打算,他也在等信用社贷款方面的消息。 其实冬麦根本不担心将来的日子,她想两个人努力总是能把日子过好。 在集市上买了丝线后,又顺手买了甜甘蔗糖拐,这些都是满满爱吃的。 满满那天看到她的洋娃娃,明显很喜欢,第二天谢红妮就有意无意地说起来,说那个洋娃娃真好看,满满昨晚说梦话还提,冬麦只装作没听到。 别的事,无关紧要的,她可以让,不过这个洋娃娃,她不想让。 她喜欢洋娃娃,这么大一个人了就是喜欢,更何况那是沈烈套圈给她套到的,她不会给任何人。 不过到底是买些东西,算是哄哄小孩子开心。 刚买完,一转身,就看到旁边一个熟悉的人,正站在那里看自己。 她漠然地收回目光,骑着车子就要走。 她和林荣棠,曾经当过夫妻,如今真得就是陌生人了。 林荣棠看她要走,一步上前,握住了她的车把。 冬麦蹙眉:“放开。” 林荣棠:“冬麦,你别恼,我就想和你说两句话。” 冬麦抬眼看他:“听说你马上也要结婚了?你如果不想脸上顶着巴掌印结婚,麻烦你让开,我什么性子,你也知道,泼起来可是谁都不认。” 林荣棠便笑了笑:“你如果真让我结婚不成,我倒是高兴了,到时候我就说我前妻不让我结婚,生我气呢。” 冬麦好笑:“你要点脸吧!” 林荣棠的笑便消失了,他看着冬麦:“我是不要脸,为了你,我什么脸都可以不要,要我怎么着都行。” 这可把冬麦恶心坏了:“你到底要干嘛,你要结婚了,我也结婚了,我不认识你,求你也别认识我,行吗?” 林荣棠凝视着冬麦,黑眸中便浮现出犹豫的无奈,他舔舔嘴唇:“冬麦,听我说两句话,说完了,你想走就走,我不纠缠你。” 冬麦想挣脱自己的车把,可林荣棠再怎么也是男人,她挣了一下没挣脱,周围都是赶集的人,大庭广众这么闹起来也不像样。 “你说,说完这两句,麻烦你滚。” 林荣棠:“冬麦,那天我对着陆靖安那么说,也是看你和人搞对象,气急了,事后我也很后悔,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冬麦漠然。 林荣棠:“我是想一辈子对你好,我就这么给你说吧,孙红霞怀孕这事,也是我意想不到的,我本来打算离婚了再也不结婚,一辈子不结婚,我就这么为你守着。” 冬麦一脸嫌弃。 林荣棠眸中泛起忧伤:“我无论娶谁,心里只有你,我是真得爱你,一辈子就只有你,我没什么经验,也不懂怎么对你好,所以可能伤了你的心,你别恨我,有些事,我可能做错了,可那是因为我想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冬麦:“你说完了吗?” 林荣棠放开了冬麦的自行车把,之后后退一步:“我说完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他发现现在的冬麦眉眼间依然有着小姑娘般的青涩,这是从根子里没被男人碰过的冬麦,是那个曾经属于他的冬麦。 她马上要嫁给沈烈了,她会被沈烈毁掉清白,之后也许就变了。 冬麦:“那就离我远点。” 说完,冬麦推着自行车,赶紧离开了,就像避开一团瘟疫。 林荣棠感觉到她的嫌弃,苦涩地笑了笑,他就那么一直站在那里,目送着她离开。 他想,他的爱情,他曾经的贪恋,那个属于他的冬麦,就这么远离了他。 一辈子都抓不住了。 ************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婚礼前六七天,沈烈的那批羊毛收拾干净,也运到了路家村,他挣了一笔钱,村里不少妇女老人也都挣了钱。 这年头,妇女们天天守家里看孩子做饭的,哪能出得了门,在家门口干干就能挣块八毛钱,而且时间比较随意,有时间就多干,没时间就少干,这种好差事怎么看怎么好。 大家感激沈烈,也想着以后多倚靠沈烈挣钱。 因为这个,沈烈要办婚事,大家自然一拥而上,全都帮忙,很快把家里收拾利索,该布置的布置上,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表示要给他主婚,至于结婚的一些细节,大家都商量着帮他安排好了。 沈烈感激,感激之余,也提了冬麦过去的事:“她这个人不爱说话,容易多想。” 大家自然是明白,都一口应承:“这也没啥,以后这是你媳妇,我们肯定不能乱说。” 沈烈这才放心,家里布置妥当了,他又带着两个村里体面人,一起过去东郭村,商量婚礼的具体细节。 临到结婚的前一天,商量得也差不多了,沈烈带着冬麦去民政局把结婚证给领了,两个人都不是头一次领证了,倒是熟门熟路,不过领了证后,还是觉得新鲜,结婚证上写着“勤俭节约,计划生育”,两排红旗下面有铁路货车电塔什么的,中间则是写着沈烈和江冬麦自愿结婚之类的话。 冬麦忍不住看了又看,看着上面两个人的名字并排在一起,那种感觉很不一样。 沈烈翻来翻去拿着结婚证看:“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背面是牡丹花。” 冬麦想笑:“你又不是没结婚过,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烈:“真不记得了,当时结婚头一天晃黑才踩着点去领的证,第二天结婚忙得要死,结婚证都没时间看,马上就离了。” 冬麦想起他上次结婚的事,也觉得好笑:“放心好了,这次应该不至于明天就离。” 沈烈无奈耸眉,忍不住牵住她的手:“说什么瞎话呢,咱肯定能过一辈子,怎么可能离!” 冬麦抿唇笑。 自从那天去陵城买了衣服,两个人都没单独见面的时候,见了面,都是家人在,都是在商量婚礼的事,这么紧锣密鼓地赶着,也是今天才有机会单独说说话。 沈烈将结婚证珍惜地收起来,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边,那边有一排房舍,房舍旁边是个拐角。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一把将她拉进去。 “干嘛?”冬麦隐约感觉到了,有些心慌,也有些害羞。 “反正明天我们就得办事了,现在也领证了,合法夫妻了,不能说我耍流氓了。” 他望着她,目光滚烫。 “你——”冬麦被他看得羞窘不已,下意识别过脸。 沈烈却一把将她搂住,之后低下头,劈头盖脸地亲。 像是憋了很久,不讲章法地亲,甚至还想撬开她的唇,去亲里面。 冬麦被他吓到了,心想这人怎么跟饿了八辈子的狼,像是要把她吃了,下意识地推开。 沈烈一边亲着一边将她抱紧了,死死地箍在怀里。 冬麦几乎喘不过气来,又觉得他裤兜里揣着什么在咯自己,只能扭着避开。 沈烈将下巴靠在她柔软的发上,闻着那发上隐隐的馨香,喃声道:“这一段可把我想死了,天天想你。” 如果之前没在陵城亲那一下还好,亲了,尝了滋味,那就是夜夜想,特别是白天去她家里,和她见了,单独说句话都不行,更是憋得难受,整个人像是要着火了。 现在可算是领证了,想到明天这个时候,她就是他娶进门的媳妇,心里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马上就到明天。 冬麦被他这样抱着,心跳得厉害,后腰那里发酥,又觉得有些怕,毕竟是在大街上。 沈烈捧着她的脸,低头看着她,她沾了湿润的唇哆嗦着,泛着水光的大眼睛无辜看着自己,她甚至有些茫然,好像不知道怎么了。 这个样子太动人了,让人恨不得将她揉碎,吃进肚子里。 他用自己的额抵着她的额,低声道:“这么害怕我?” 他清沉的声音带着温暖的沙意,像丝绒一样摩过冬麦的心坎,竟让她情不自禁地心颤。 她低下头,咬着唇不敢看他,下意识推开他。 他却握着她的肩膀,不让她逃:“冬麦?” 冬麦看四周围,确实没什么人,不过她还是有些怕,她小声说:“别闹了,我们,我们赶紧回去吧。” 沈烈其实很不舍得,他度日如年,想到明天晚上她就是自己的新娘子,他就已经无法克制了。 不过再不能忍,也得忍。 合法夫妻了,可到底没进门。 他目光如火,却只能干咽了一口:“我们慢慢走一段,说说话,再回去?” 冬麦点头:“嗯。” 当下一起牵着手往前走,其实也想不起来说什么,可就是这么牵着,依然感觉很好,就好像吃了棉花糖,周身都萦绕着喜欢,就连空气中飘来的麦香都是甜的。 路上偶尔有行人,看到他们那么亲密地牵着手,好奇地看过来。 沈烈“咳”了声,严肃地对人家说:“我们刚刚领证了。” 路人愣了下,尴尬地点头,之后赶紧走了。 冬麦也愣了,之后想想,觉得好笑,开始憋着,后来忍不住,笑出声。 他怎么这么傻,竟然给人家路人解释他们领证了! 沈烈看她笑,自己想想也觉得自己傻透了:“谁让他那么看我们,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 冬麦更加笑起来。 沈烈略有些狼狈地看她:“别笑了。” 冬麦得意地挑眉:“就笑!” 沈烈便侧头看她,她这个样子像个调皮的小姑娘,他喜欢看她这样。 以前跟着林荣棠的时候,她沉默安静,太过乖巧懂事,让人心疼,现在却越来越放得开了。 走着间,那边有卖棉花糖的,沈烈便笑着说:“庆祝我们领证了,给你吃棉花糖。” 冬麦:“小孩子才吃棉花糖呢!” 沈烈:“那你就当小孩子吧。” 说着,他便要买。 冬麦也说不上多想吃,但是他要买,她便觉得,吃棉花糖挺好的,甜丝丝的,心里很喜欢。 他手放到裤兜里掏钱的时候,冬麦想起来,随口说:“你兜里放了什么啊,刚才那么咯人!” 沈烈听了这话,回头,浓眉微动,略有些意外地看她。 冬麦茫然:“怎么了?” 沈烈眸光滚烫。 冬麦疑惑。 沈烈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之后无奈地笑下:“冬麦,别乱逗我。” ********* 回去的路上,沈烈竟然难得没怎么说话,他甚至好像在躲避自己的眼神,这让冬麦从他那阳刚味十足的脸上,读出了一点类似于不好意思的情绪。 冬麦有些疑惑,他裤兜里藏了什么吗?难道是送给自己的什么礼物,结果不小心被自己说破了?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她躺在炕上,还是有些想不透,总觉得里面藏着一点她不明白的什么。 所以,是什么呢? 冬麦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她,带着这丝疑惑,也就这么睡着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6章 第 56 章 <ul class=tent_ul> 第56章婚礼 第二天是冬麦结婚的日子, 很早就起来了,开始梳妆打扮,涂脂抹粉地打扮, 最后穿上红袄红裤,又用红锦带扎起来, 好一番忙乱后, 总算是上了花车。 花车是小轿车, 路奎军的车, 路奎豪亲自开着,小轿车上还扎了红丝绸。 小轿车从东郭村出发, 一路上引得不少孩子追着看热闹,村里羡慕地看着冬麦:“不能生,二婚,竟然还能有小轿车来接!可真是气派!” 小轿车开得很慢, 就是要慢悠悠地开, 风风光光地让大家看,轿车后面则是几辆拖拉机, 里面放着冬麦的嫁妆。 迎亲的队伍经过西郭村的时候, 孙红霞捂着肚子出来看,看得有些眼热,又有些不舒服。 沈烈这肯定借了路奎军的车吧,怎么自己和他结婚的时候, 他不去借车,轮到冬麦,他借车了,这是故意寒碜自己吗? 旁边有几个说闲话的,也都笑着打听:“你们瞧冬麦, 竟然是小轿车来接,你们呢,林家怎么来接你?” 一时瞄了瞄她的肚子:“你这肚子都要大起来了,可不能用拖拉机吧,小心颠到。” 孙红霞笑了笑:“当然是轿车,林家一个儿子在首都,一个儿子在陵城,还能缺了小轿车,谁稀罕这玩意儿!” 大家也都笑了,说那敢情是,你肯定是轿车接。 孙红霞回过身来,皱了皱眉,有些担心,过两天她也要结婚了,林荣棠能弄来小轿车吗? 而此时的冬麦,由自己两个嫂嫂和一个本家婶陪着,坐在了小轿车里,手紧紧地握着坐垫。 这不是她第一次出嫁,但嫁给林荣棠的时候,她懵懵懂懂的,好像根本不太懂,也没什么期盼,就觉得是在完成一件人生大事,现在不一样。 她迫不及待想成为沈烈的妻子,迫不及待想看到他。 只是那迫不及待中,又有些胆怯。 她说不上来是胆怯什么,但总觉得,好像有一种陌生的,神秘的,她看不懂的什么在酝酿,就像大雾的早晨行走在田间,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 就在这种忐忑中,小轿车终于驶入了松山村,再次进了松山村,她侧首看着窗外的房舍,这是曾经熟悉的,她曾经在唢呐吹打中嫁过来,又在众人的视线中轰轰烈烈离开,转了一个圈,她又回来了。 想到沈烈,她心里总算稍微安定了。 他给了自己回来的勇气,有他,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松山村过来新媳妇的不少,大家欢天喜地看热闹,还有不少孩子追在轿车后面大声喊着“车车车”,这种小轿车对于农村来说,还是挺稀罕的。 人们的脸上一片喜庆,并没有看热闹的幸灾乐祸,这让冬麦越发松了口气,她想起沈烈说的,不会让人欺负她。 小轿车到了村里,唢呐吹起来,她便被蒙上了红盖头,由自己本家婶子扶持着下了轿车,鞭炮响起,她听到许多叫好声,之后被扶着迈台阶,送入了洞房。 这院子,这台阶,这洞房,她都曾经迈入过,甚至这唢呐声鞭炮声都似曾相识,也不过是多半年前罢了,那时候她还是邻居家的小媳妇,被人硬指着过来劝新媳妇。 这才多久,新媳妇和沈烈离婚了,她自己成了新媳妇,进了院子,迈上台阶,踏入了那处洞房。 从红盖头下方的边缘来看,这屋里收拾过了,刷了白漆,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冬麦有些感念沈烈的体贴。 彼此条件都说不上多好,她只能带来曾经嫁给林荣棠时的家具,他也只能提供曾经迎娶孙红霞时的新房,不过好在彼此都粉刷过了,再不是过去的模样,也算是增添了新气象。 进了洞房后,就有松山村媳妇过来,招待送亲的亲戚,围着说话,送来了瓜子和喜糖,冬麦听着这声音,好几个耳熟的,刘金燕也在。 想想也是好笑,她当林荣棠媳妇时和这些人熟了,现在嫁给沈烈,又可以当同村媳妇了。 说话间,吉时到了,便要过去拜堂。 虽说现在早不是以前了,不过松山村还是遵循着老礼,要拜堂。 冬麦被本家婶子领着过去了堂屋,能感觉到周围都是人,大家全都挤着看热闹,她微低着头,红盖头垂下,她只能看到沈烈的鞋子,他今天穿着军绿鞋,估计是部队以前发的。 按照礼节,拜了天地,拜了父母的牌位,最后夫妻对拜,对拜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一个小孩子说:“那不是以前的荣棠嫂子嘛,为什么是新媳妇啊?” 小孩子的声音在声浪中传来,并不太清楚,不过冬麦听到了。 之后就有大人很快捂住了他的嘴。 冬麦依然低着头,她想,这也没什么,既然选择嫁过来,总是会有人说,但是大家好歹小心避讳着,并不敢当面说,小孩子说了,大人知道捂住嘴,这已经够了。 她都是二嫁的媳妇了,犯不着像小姑娘那样扭扭捏捏,就大方点,我就是嫁过来松山村两次,怎么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7章 第 57 章 <ul class=tent_ul> 第57章洞房花烛 就在胡思乱想中, 冬麦被送入了洞房,一进入洞房,按照往常的传统, 就有几个本村年轻男的在洞房里,嚷着要“闹新媳妇”。 这是传统, 一般都是村里年纪轻的同辈, 喊新媳妇嫂子的年轻男人, 小叔子和嫂子可以没什么忌讳, 随便闹,闹得越开越好。 冬麦之前嫁林荣棠的时候, 脸薄,被人洒了一头的苍耳,还差点被拉过去放在床单里上下颠,她当时眼泪都吓出来了。 哪怕现是在第二次了, 一看这阵势, 还是有点害怕。 同辈的几个笑呵呵地看着冬麦,其实大家都知道冬麦好看, 趁着结婚, 都想闹,有的之前闹过一次,现在冬麦早不是新媳妇了,二嫁的媳妇, 大家更能放得开了,摩拳擦掌的。 便有人起哄,往冬麦头上洒桑耳,还有人闹着让新媳妇给他点烟。 旁边自然有媳妇护着冬麦,不让苍耳洒头上, 又有人呵斥那个要求点烟的:“你是老几啊,还让人给你点烟,不看看你那德性,以后你烈哥揍死你!” 大家就哈哈笑起来,有人就说烈哥一看就疼媳妇,你先让新媳妇给你点烟,烈哥恼了怎么办,要点,也得是先给烈哥点烟。 不知道是谁开了句玩笑,说她以前又不是没给男人点过烟。 只这一句,场面一下子尴尬过来了,谁不知道眼下这个媳妇原来是林荣棠的,当时跟在林荣棠身后,羞答答的,被林荣棠牵着手四处拜年,那场景,大家还记得呢。 这时候,就听得一个人说:“这是干嘛呢?还挺热闹的!” 声音不大,但是挺有分量的,大家都看过去,有人就认出来了,这是路奎军的媳妇,叫牛金柳,是个挺厉害的主儿,泼辣能干,又有钱。 牛金柳一进来,便护在了冬麦前头:“我听说咱这里都兴闹新媳妇,我得见识见识,你们都怎么闹呢,来,先给我看看。” 她嘴上这么说,那眼神,却是厉害得很,大家一时都不太敢说话了。 别看这些年轻小伙子平时挺楞挺能耐,可他们都知道人家路奎军是什么人物,不敢得罪,牛金柳今天明显是护着冬麦的。 刘金燕见这情景,也生怕大家下不来台,便忙说:“意思意思得了,就洒点苍耳吧,再给你们分一包烟,有烟堵着你们的嘴,少说话。” 大家自然也都顺着台阶下,于是刘金燕拿了几包烟来洒,大家各自抢了几支,便也一哄而散了。 男人们散了,冬麦松了口气,感激地道:“嫂,今日多亏了你。” 牛金柳:“这群男人真不像样,闹什么闹,看着就恶俗!” 周围人心想这不是流行么,大家都这样,不过没人敢说话。 牛金柳说了几句闹洞房的恶习后,又和冬麦说了一会话,这时候酒席要开始了,大家摆开桌子,就在新房里吃席。 席面自然不如之前冬麦做的,不过是普通的农村流水席,不过好在大家吃个喜庆,倒也吃得热火朝天,牛金柳看着这个,想起来一件事,昨天王元德,也就是那个公社副书记,说是家里老爷子寿宴,想让冬麦帮整治呢,不过人家是新娘子,她也不好提这事,只能回头再说了。 吃完酒席,大家说说笑笑的,又来了一些媳妇带着小孩子来看新媳妇,不过好在没人说什么让人尴尬的话了,等到天晃黑时候,客人也就陆续离开了。 村里帮忙的媳妇勤快地帮他们把剩饭剩菜收拾起来,沈烈这个人向来大方,剩下的一些就让大家各自分分,借的桌子还回去。 沈烈对大家一直很好,村里的媳妇啊婶啊伯娘啊都喜欢他,便帮着把厨房打扫了,连院子的炮皮也都扫干净,于是等到大家全都散了的时候,屋里内外都干净整齐得很,根本看不出才办过酒席。 冬麦也跟着扫了扫地,之后又将自己带来的被褥铺展开。 沈烈关上了大门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冬麦穿着一身俏生生的红,半跪在炕上,正叠被子。 她弯腰的时候,清瘦修长的背脊微微弯下,腰那里就更显得纤细柔软。 她今天的头发被高高地盘起来,斜侧插了一大朵红绒花,后颈脖子露出来,脖子线条修长,颜色白润,衬着娇艳喜庆的红,看得人口渴。 她把被子叠好了,便伸手将被子放在角落,放的时候,两只胳膊伸出,这么一伸,腰更显得细了,腰上面便鼓鼓的。 平时她不这么穿,会稍微宽松一些,但今天是新媳妇,新媳妇身上绑着红锦带,那么一绑,把女人家该有的身段全都显出来了。 冬麦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进屋了。 她跪在炕上,回头看他。 却见他毫不掩饰地望着自己,直白热烈。 她便意识到,天已经晃黑了,大门关了,新房的门关了,而她的新郎正站在新房门前。 她脸红了,抿着唇低下头。 修长的颈子微屈下,白净柔润的脸庞泛了红晕。 她和他其实挺熟了,毕竟认识那么久,但是现在,她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她身子紧张地两手绞着。 沈烈走上前,走到了炕边。 他一句话都没说,可是他的眼神表达了太多的意思。 他站在炕边,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就将她笼罩了,他滚烫的呼吸洒在她高高挽起的发髻上,轻轻拂动她耳边几根散落的碎发。 冬麦的身体便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是会疼,她又不是没疼过,至于吗? 可她就是忐忑,就是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和林荣棠不一样,他太过强壮,起伏的胸膛散发出让她陌生的力道,那些强悍到让人生畏的气息笼罩着她,那是足以倾轧她的陌生力量。 在他面前,自己脆弱的像是一片无能为力的落叶。 沈烈意识到她在害怕,便轻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这么怕我?” 冬麦咬唇:“也没有,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沈烈看她脸上那水胭脂一般的晕红,低笑:“这么怕,那你昨天还那么逗我?” 逗他? 冬麦无辜地眨着眼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看到这样的冬麦,沈烈不想说什么了,他只想做。 渴望了那么久,现在就在跟前,可口得像夏天里甘冽的井水,让人怎么忍? 沈烈便拉上了窗帘,之后脱了鞋子上炕,感觉到她的羞涩,又随手扯了被褥过来盖住。 才被女人精心叠好的喜被,顿时散乱了一炕。 沈烈的动作迫切又克制,他一层层解开身上的红锦带,又剥去了娇艳的外壳,恣意地品尝属于自己的甘美。 之前,他亲她那么一下,都觉得满足,现在,却是大口地品尝,任性肆意,畅快淋漓。 她好像哼唧了几声,咬着唇,发出哭的声音,像是被欺负的小动物。 沈烈大口呼着气:“别忍着,难受就哭出来,我会轻点。” 冬麦轻轻嗯了下,那声“嗯”软糯得仿佛扯了丝的蜜糖,颤巍巍要断了。 沈烈越发不能自制,他在军营里那些年,大概听人夜谈时说过,知道这得慢慢来,不然女人不能得快活,况且他也存着男人的好胜心,冬麦以前给林荣棠当过媳妇,他虽然是头一次,可还是想让冬麦快活,让她觉得自己比林荣棠强。 给她一次,让她永远记着自己,忘记以前的那些事。 这是男人心底比较阴暗的、不能言说的占有欲。 只是,当沈烈想成事时,却发现异常艰难,他并不能得其门而入。 而且冬麦似乎很不想,她下意识在抗拒着。 沈烈额头冒汗,无奈,从被子中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冬麦,冬麦也从枕头上抬起头看他。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冬麦小巧的下巴,以及咬着的唇,小白牙紧张的咬着下唇,两眼迷惘地看着他,红艳艳的鸳鸯戏水枕巾把她衬得明媚动人。 他无奈:“冬麦,你——” 他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说,实在是有些挫败。 自己是头一次,这事并不太容易,她好歹有点经验,是不是应该……? 只是男人的自尊让他说不出。 冬麦有些委屈,也有些不解:“你,你在干嘛?这样也挺疼的。” 沈烈只能压低了声音说:“你放松点,冬麦,不然我没法进去。” 冬麦更加不明白,一个激灵:“那是什么东西?” 沈烈汗珠从额头落下,咬牙道:“冬麦。” 冬麦:“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不想这样,挺难受的。” 沈烈挫败地抹了一把脸:“那你想怎样?” 行,他承认,他是童子鸡,他不懂,他水平不行技术不行! 冬麦红着脸将他推开,之后趴在那里,脸闷在枕头上:“好了,来吧。” 沈烈愣了几愣,之后便有些气,酸涩恼恨以及说不上是什么的复杂感觉全都涌上来。 他妈的林荣棠,你一直都这个姿势吗?什么玩意儿! 他的愤怒和嫉妒几乎瞬间冲起来,不过动作到底是克制的,无论如何暴怒,他都不想伤到她半分。 然而—— 冬麦委屈地嘟哝起来。 “你在干嘛?” “这是什么?” “不要,你拿了什么?” 说着,她扭着要摆脱。 沈烈握着她的腰,血气沸腾:“冬麦——” 他声音沉沉落下的时候,冬麦便感到剧痛袭来,她身子猛地往前一顿,整个人疼得僵在那里。 趴在那里的她,仰着脸,张着唇,上半身微微扬起,她痛苦地蹙着眉头,闭着眼睛,疼得连呼吸都停止了,就连散落在鬓边的发都虚弱地贴着颈间。 她仿佛一尾跃出水面却被瞬间封冻的鱼。 沈烈也咬着牙僵在那里。 他第一感觉是酸爽美妙,滋味是如此好,好到那畅爽直冲天灵感,他这辈子没得过这样的滋味。 只是在最初的畅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攥着她的腰,低头,怔怔地看过去。 之后,缓慢地抬头,他看到了痛苦到极致的冬麦。 疑惑和震惊冲刷了原本的喜悦,他心疼地从后面抱住她,温声安抚:“冬麦,冬麦,没事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仿佛被解封一般,嘴唇开始哆嗦起来,身子开始颤抖起来,眼泪也淌下来。 “你做什么,这么疼,好疼,你怎么这样……”她委屈地低声埋怨,不懂这是怎么了,这是两个人的新婚之夜,自己那么信任他,他却在做什么。 倒像是要自己的命。 她鼻子发酸,委屈得不行了,颓然地趴在枕头上,呜呜呜地哭起来。 他心中惊疑不定,也有些慌了,忙抱住冬麦哄着:“冬麦,我们是夫妻,夫妻就是这样。” 冬麦呜呜呜地闷头哭。 沈烈看她这样,忙将她抱起来,掰着她润满泪的脸,让她看自己:“冬麦,夫妻的鱼水之欢就是这样,男人女人结了婚就是这样,丈夫和妻子都是这样,不然你以为呢?我不对你这样,我还是你男人吗?” 冬麦含着泪,无法理解地看着沈烈。 沈烈现在还没来得及细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她和林荣棠怎么这样,不过她竟然还没被林荣棠动过,这是事实。 沈烈咬牙:“冬麦,你娘,你嫂,没和你提过?新婚洞房夜到底该干什么?男人怎么弄女人?男人女人怎么生孩子?” 他的声音咬牙切齿几乎像是在吼。 冬麦被他吼得一愣:“我娘说了,躺在那里就行了,然后会疼,忍一忍就好了,还说男人会放那里。” 放? 沈烈握着她的腕,强硬地命令她去触碰自己。 冬麦碰到后,吓傻了,低叫着拼命躲开。 沈烈捧着她的脸,严肃地道:“刚才感觉到我了吧?这就是我,我用它来疼你,我们才能成为夫妻,你明白了吗?你和——” 他并不想提林荣棠的名字,太他妈的煞风景,谁会在洞房的时候没事提自己新婚妻子前夫的名字? 不过沈烈还是硬着头皮说:“你和林荣棠,根本没做这中事吧?他没碰过你,他没碰你,你明白了吗?” 说着,他又俯首在她耳边,用乡间最直白粗俗的话,给她解释,最后咬牙说:“这句话虽然是粗话,但就是在说这事。” 冬麦还是懵的,沈烈说的这个,对她来说冲击太大了,她不知道,至少在林荣棠那里,她从没感觉到过。 沈烈抱着她,耐心地给她消化的时间,低头轻轻地吻她,吻她脸颊,吻她眼睛。 “冬麦,我们再试试?” “可是……真挺疼的。” 比林荣棠当时掐她还疼。 沈烈更加耐心:“就开始疼,据说后面就不疼了,我尽量轻点,如果你疼得厉害,我就停下。” 冬麦想起来她嫁给林荣棠前,她娘说的话,她娘也说,就最开始疼,后面就不疼了。 但是她嫁给林荣棠后,一直疼,所以她也挺难受,觉得这事煎熬。 她犹豫了下,还是轻轻嗯了声。 ***********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顺利起来了。 还是疼,但是沈烈温柔,温柔得像水,冬麦觉得一切都很舒畅,她被他细心地照顾着,呵护着疼爱着,她想回报他,让他喜欢,她捏住他的手,示意他可以了。 他却依然不急不缓,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后来,酸楚甜蜜的滋味被出来了,冬麦浑身布满了动人的红晕,冬麦开始低低叫了起来。 听着她的声音,沈烈喜欢得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才好。 他曾经在枯燥乏味的夜晚听到她的哭声,被惹得难受,今天这个女人成为了她的。 她像一只柳哨儿,被他奏出美妙的曲子。 曾经的那些夜晚,他哪里知道,她哭声里的无辜。 他并不是非要她洁白无瑕没被人碰过,但是知道真相,还是会惊喜,会搂着她,涌出无法安放的怜惜和喜欢,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他越发小心地疼爱她,想弥补她过去不曾得到过的,想让她感受男人的强健,想让她得到欢愉。 当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冬麦泪盈盈的,修白的颈子和脸颊上也都润了细密的汗。 她趴在男人雄健的胸口,低低地说:“男人和女人,这样才能生孩子是吗?” 得到满足的沈烈斜靠在炕上,他修长的手轻抚着冬麦带着潮意的发:“是,刚才给你的,那就是生孩子的中,你得了这个才有可能生孩子。你之前还是姑娘,经过这中事,现在是媳妇,是女人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也明白,为什么明明嫁过人,情态间却总是能流露出小姑娘家的青涩,因为这个嫁过人的女人就没尝过男女事的滋味。 他也明白,冬麦问起兜里揣了什么,并不是刻意撩拨他,她是真不懂。 唇边泛起一丝笑,笑意又慢慢收敛。 所以林荣棠和冬麦怎么回事? 冬麦夜晚为什么哭,林荣棠是怎么对她的?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烈眯起眼,他想起那次林荣棠的行事,他当时只觉得林荣棠脑子进水了,现在倒是明白了。 林荣棠身体不行? 他不行,又怎么让孙红霞大起肚子的? 冬麦却蹙着眉:“那林荣棠以前怎么回事,他不这样对我,我怎么可能生出孩子?” 她越想越不对:“不就是因为我不生孩子,才去医院检查的吗?林荣棠他到底知不知道到底怎么生孩子?” 这也是沈烈想问的。 他眸光别有意味地看着她:“晚上,他怎么碰你?” 冬麦脸红了下,她没想到她的后一个男人要问她和前一个男人炕上的事。 不过还是应该说出来,不然怎么知道不对呢? 她便凑近了,小小声地和他说了说。 沈烈越听越皱眉,听到最后,眉眼间已经泛起怒意:“林荣棠这个王八蛋!” 说着就要起身。 冬麦惊讶:“你干嘛?” 沈烈冷笑:“揍他去。” 林荣棠怕是不行,鬼知道孙红霞的肚子怎么回事,自己不行,就这么掐人家姑娘糊弄事,这不是欺负人吗?有这样糟蹋人的吗? 而更让人恶心的是,明明是自己不行,他应该心知肚明!女人不懂这事正常,特别是冬麦,单纯小姑娘,害羞,估计没听说过,可男人能不懂吗?他记得十几岁时候几个毛蛋小子在那里说起来,说得头头是道,能不懂吗? 他明知道是自己不行,竟然还这么糟蹋冬麦! 沈烈咬牙,他甚至怀疑,所谓的冬麦不能生,也未必是真的,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女人碰上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她还正好不能生? 林荣棠明知道有问题的是自己,竟然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冬麦喝药? 沈烈记得很清楚,冬麦提着药时,眼里的惆怅和隐忍,看着有多让人心疼! 然而冬麦却将他按下:“大半夜的,你急什么,我正在琢磨这个事呢。” 她语调软软的,他的怒气倒是泄了一半。 冬麦现在没有怒,更多的是疑惑,她趴在他胸膛上:“我现在在想当时去医院查的事,是他拿的单子,你说这单子会不会有问题?” 沈烈:“很有可能,明天我就带你去医院,再查查,这世上没这么巧的事。” 冬麦点头,点头后,睁着清亮的眼睛,傻傻地想,如果检查的结果有问题,那是不是说,其实……她也许是正常的,也是能生的? 冬麦心里涌起一阵阵期待,欢喜得几乎无法抑制。 但是她又怕希望落空,并不敢太高兴。 比起对林荣棠的恨,她更多地在欢喜。 沈烈看她这样子,明白她的心思,心疼又替她心酸,便搂了她,怜惜地道:“先别想了,明天带你去医院就知道了。” 然而冬麦睫毛掀起,却是眼睛晶亮地望着他,若有所思。 她的睫毛忽闪着,像羽毛,拂动他的心。 沈烈呼吸便变沉了。 冬麦笑了笑,脸上一派的单纯,口中却是道:“沈烈,我们再试试好不好?”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8章 第 58 章 <ul class=tent_ul> 第58章晨间的幸福 他的新婚妻子软软地喊着他的名字, 说我们再试试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呢。 他贪恋和她亲密,只是怕她受不住,也怕她太受惊吓, 才刻意压制罢了。 她能这么说,他也就不顾忌了。 这一晚, 一次又一次的, 没个停歇, 冬麦才知道, 刚开始那次,他是多么克制地对自己温柔。 后来冬麦便哭, 哭得声音都变了调,求他饶了自己,但这时候沈烈已经被惹起来了,怎么可能放过她, 他将灼人的呼吸洒在她耳边, 一声声地,他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那些话甚至有些粗俗, 冬麦听到的时候, 是羞耻,但是伴随羞耻而来的,竟是奔涌洪水一般的激荡。 他一次又一次,体魄健壮不知疲倦, 贪恋着她,她哭唧唧地求饶,实在是后悔了,不该那样惹他。 一直到了鸡打鸣的时候,她才被他搂着, 昏沉沉地睡去。 冬麦往日总是醒得早,这次却是睁不开眼,等醒来的时候,却见外面已经透亮,窗帘是红色的,被太阳一照,屋子里墙上也都透着霞光。 炕上只有自己一个,盖着被子。 她想起昨晚,有些恍惚,心里是不敢置信的喜。 经历了这么一场,虽实在是痛又累,但她再明白不过了,原来男女之间是这样的,媳妇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暧昧,以及偶尔粗糙直白的话,以前她不懂,现在一下子明白了。 她这才知道,自己之前虽嫁了人,却根本没经历过,那些媳妇也没说太透,她从旁听着,隐隐约约的,哪里知道详细,只以为自己和林荣棠就是了。 却根本不是。 林荣棠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冬麦想起,自己和林荣棠扯证的时候,林荣棠特意和自己提过这事,当时她羞,不好意思多说,但林荣棠说已经是夫妻了,自己便说自己娘告诉自己了,冬麦不记得自己具体说了什么,但林荣棠应该试探出来自己对这件事的理解,所以后来就按照自己误会的意思,该装样子的也装了。 以至于自己和林荣棠之间,仿佛也能和别人说的对上影子,但其实到底不一样。 自己傻,就这么一直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今日嫁了沈烈,就那么孤身一人,只怕是要被瞒一辈子了! 想起沈烈,冬麦脸上便像火烧一样。 在意识到自己不能生孩子这件事有可能是假的后,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想证明,以至于恬不知耻地要沈烈再来。 她新鲜,好奇,不敢置信,想体会那种和林荣棠给予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结果沈烈真得再来了,她才知道,真正的男人,特别是像沈烈那样体魄健壮的男人狠起来是什么样,女人根本受不住。 昨晚的喜服已经不成样子,有些地方还被沈烈撕破了,她从炕边包袱里找出一件来穿上,穿上后,迈腿下炕。 农村的炕都很高,她伸腿去够地,可是这么伸腿的时候,身体陡然僵住,疼。 她蹙眉,猛然意识到,这是因为昨晚。 她越发想起她见过的别的新媳妇,总觉得她们结婚后第二天好像有些不一样,现在才懂了。 正想着,门开了,是沈烈。 沈烈只随意穿了一条宽松的军绿长裤,腰上扎着军用皮带,上面没穿衣服,光着膀子。 乍看到这样的沈烈,冬麦有些意外,呆了呆,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她只见过穿着衣服的沈烈,昨晚他没穿衣服,但是在被窝里又天黑,她根本没看到。 只穿着裤子的沈烈,光着臂膀,他身上的皮肤和他半截手臂露出的一样,都是小麦皮一样的颜色,肌肤特别光滑,甚至泛着光泽,他胸膛上纹理清晰,腹肌整齐地排在那里,一块一块的,很匀称。 冬麦诧异地看着他胸膛,她家里虽然有两个哥哥一个爹都是男的,可他们都很注意,在家里并不会赤着胸膛,至于村里那些不讲究的男的,在夏天也许会光着膀子,但是他们都没长成沈烈这样。 林荣棠更不是这样的,她很少见他不穿上衣,少数的几次,她见过,记得他皮肤很白,细嫩,和沈烈更是完全不同。 而沈烈,一进门就看到她坐在炕头,一脸无措。 之后就见她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胸膛,仔细地琢磨研究,那样子就像小孩看到了一个新奇玩具。 沈烈心里无奈地笑了声,挑眉:“看什么?” 冬麦慌忙收回好奇的目光,她半边身子在炕上,半边在下面,低声说:“疼。” 沈烈她这个姿势,略怔了下,之后便明白了,他走到炕边:“我马上做好饭了,你先坐炕上歇一会,我给你取来水漱漱口,你就能吃饭了。” 开始根本没想,可她那么招惹自己,他就收不住了,也是食髓知味,要得狠了,她初次经历这种事,难免受不住。 冬麦无声地低着头,之后便被沈烈抱起。 那么结实的臂膀充满力道,抱着她就像抱着一片树叶,她被箍在他的臂膀和胸膛之间,这个姿势让她感觉到那胸膛上的力道,硬实,但是那种硬实又和墙壁之类的不一样。 她又想起昨晚,恍然,想着,这就是那种力量的来源吧。 “昨晚是不是累坏了?”沈烈低头,温声问。 “有一点点吧,也还好……”大白天的他竟然这么问,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昨晚和他说再一次的时候,是想着生孩子,也是无知无畏,现在想透了这件事,后知后觉,知道羞了。 沈烈低头看着她,她抿着唇时,略带着潮湿的睫毛轻轻垂着,看着无辜又乖巧,让人忍不住想疼惜她,而她此时的不便,是因为自己的索求造成的,这难免更让男人欲罢不能地想宠她。 怎么宠都不够。 沈烈摸了摸她的脑袋:“再躺下歇一会,吃了饭,我们就去医院。” 想到去医院,冬麦心里有了期待,原本乱七八糟的心思也没了,忙点头。 沈烈便笑了,之后去厨房拿吃的。 其实做饭倒是简单,有现成的熟食,上锅蒸一蒸,熬点稀粥就可以了。 高粱杆箅子上放了各样吃的还有三个切盘,沈烈很轻松地单只胳膊端上来,打开炕桌,往上面一放:“我厨艺不好,你将就着吃吧。” 冬麦倒是没什么好挑的,有现成吃的,哪还能挑。 于是漱了口,两个人就在炕边的小桌上吃饭。 昨晚累成那样,今天胃口自然好。 吃得差不多八分饱,冬麦便不吃了,准备下炕:“我们现在就去陵城吧,我着急这事。” 沈烈忙伸手扶她,扶着她坐在炕边,然后低头拿来鞋子,帮她穿。 冬麦的两条腿垂在炕边,看这个男人半蹲在地上给自己穿鞋。 他头发现在已经长一些了,从冬麦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短发在额前微微垂下,遮住了高高的鼻子。 他的鼻子特别挺,像山,冬麦下意识觉得,如果碰上去肯定咯人。 冬麦忍不住又想起昨晚,昨晚自己感受到的,属于男人的,真正男人的东西。 林荣棠没有,他有,会让女人疼得死去活来,但也能让女人喜欢得要死要活。 还能让女人生孩子。 冬麦想得兴奋,甚至轻轻握住了拳头,她想,如果医院检查自己没问题,那自己是不是就能和他生孩子了? 沈烈抬头,就看到她脸颊上浮现出那抹晕红。 这样很好看,就好像春天初初绽放的桃花,桃花瓣粉滟滟,却又质地轻薄剔透,薄软地贴在幼滑的肌肤上,能透出肌肤上的白润,也因为肌肤的白润,那抹粉艳更显娇媚。 冬麦感觉到沈烈的目光,觉得他的目光像是能看透自己的心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扭过脸去。 “你的脚这么小,你看,和我手掌差不多。”他将她的脚放在手中仔细地看,五根脚趾头白净匀称,指甲盖圆润润的,像小贝壳。 “那是你自己的太大了,一般女的都这样!”冬麦的脚,比起其它姑娘媳妇,大小也就差不多,若说小,做鞋的时候鞋样子也就是略小一点点罢了。 “我哪知道一般女的什么样,我只知道你的。”沈烈细心地帮她穿上袜子。 他的声音清哑,动作又是那么体贴,冬麦膝盖软,腿也酥。 帮冬麦穿好了袜子和鞋子后,他起身。 他个子很高,哪怕她在村里媳妇间已经算是高挑的,他依然比她高出许多。 现在她坐在炕沿,他站在炕下,他依然几乎将她覆盖。 他身子微微前倾,凑在她耳边,低声说:“冬麦。” 冬麦听着他后面有话,心跳加速,默不吭声地等着他说。 沈烈:“我们现在过去陵城检查,等我们今晚回来——” 冬麦咬唇:“什么……” 沈烈:“等我们检查回来,晚上我们继续像昨晚那样,好不好?” 他望着她,低声这么说,但是眸中却是有迫不及待的火热。 冬麦便彻底羞了,那些羞成了一种愤愤的情绪,她软软地瞪了他一眼:“大白天的,晚上再说吧!” *************** 夫妻两个都穿戴好了,沈烈也拿了钱在包里。 这次结婚花了不少钱,他手头也不多了,就两百多,全拿着了,想着万一有个事,可以好好给她检查检查,如果有多余,再带她陵城各处走走。 他倒是不愁生意的事,已经打听好信用社的贷款政策了,他可以去贷款,够这个资格。 至于自己挣的这上千几百的,在这羊绒买卖上根本不叫钱,也顶不了大用,所以他也没必要太抠着。 这时候冬麦穿好衣服,下炕,但还是觉得不自在,走路的时候有些别扭,好像那里还有个什么,这种感觉和想法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见外人。 她无奈地看他:“你觉得我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沈烈:“这不是挺好的?” 她穿的是之前去陵城买的一身,挺简洁的一条宝蓝色长裤,搭配上白色薄毛衣,薄毛衣腰身那里卡得好,衬出她腰部线条来,看得人挪不开眼。 冬麦走了几步:“可我怎么总觉得别扭?” 沈烈看她走路,便明白了,不细看看不出来,但盯着看,确实别扭,知道事的,估计能猜出来,这是女人被要狠了。 当下皱眉:“那算了,今天家里歇着,明天去吧。” 冬麦有些遗憾,不过还是点头:“只能明天去了……” 不能去陵城,冬麦叹了口气,换下新衣裳,穿上家常的,之后又开始梳头发,她有一头细软的发,怎么梳都好看。 沈烈:“咱们不出门的话,今天估计有来串门的,你别太在意,放轻松就是了,一般人看不出来。” 最后一句话是哄她的,盯着看肯定能看出,不过他怕她紧张。 毕竟才娶进门的新媳妇,村里头来往多,不可能藏着一两天不让出门,那大家反而更说嘴了。 冬麦:“好。” 她听他说起串门的,便想起那天小孩乱说的话,还有什么点烟,说她又不是没给别的男人点过烟,反正那话里就带着不敬重。 沈烈看她脸色,猜到了,其实昨天的话,他也听到了。 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孩子不懂事,不过家里大人管着,以后不会瞎说,至于那个要你点烟的,我保证他后悔。” 冬麦:“也没什么,我也不是太在意——” 说到这里,她突然醒悟,竟然开始有些愤愤了:“哼,林荣棠根本没碰我,我在意这个干吗?我现在明白了,他一直都在骗我,这就是一个骗子,他根本没碰我,我嫁给他就是守活寡呢!我竟然还得个二手的名声,我呸!” 她以前哪里懂,根本不知道男人应该啥样,现在知道了,沈烈才是真男人,至于林荣棠,鬼知道他怎么回事,反正就是和一般男人不一样。 沈烈便笑了,无奈地笑。 冬麦这性子说来也是特别,你说她性子刚吧,她平时软趴趴的要多柔顺有多柔顺,你说她性子软吧,惹恼了她,她就是一个小辣椒。 不过他还是道:“冬麦,不要说什么二手不二手,别说林荣棠没真得要你身子,就算要了,也没什么,不能就你说是二手,东西才有二手,人没有二手。” 冬麦听得一愣,想了想,点头:“嗯,我明白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了,人没有二手,不止自己,别人也是,任何人都是。 而他对自己的好,也和这个没关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59章 第 59 章 <ul class=tent_ul> 第59章沈烈比你强多了 昨天冬麦嫁过来, 把兔子也带来了,沈烈看到,倒是笑了, 忍不住伸手逗了一番。 这兔子当初逮住的时候,挺小的一个, 一看就没多大, 现在却成这么大这么肥一只了。 沈烈便找了几根木头几块砖, 给兔子搭窝, 又放了一些茅草,给它垫得舒舒服服, 让它住进去,笑叹了一声:“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兔子的耳朵支棱了两下,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搭好窝后,还剩下一些茅草碎土, 沈烈端着簸箕出去倒, 打开门的时候,恰好看到林荣棠出来。 林荣棠挑着担子, 应该是要去担水, 看到沈烈的时候,身形就那么一顿。 他很快挺直了背,探究躲闪地看向沈烈。 沈烈便打量了林荣棠一眼。 听冬麦那意思,她也不知道林荣棠到底长什么样, 只是说“他没有你这个,我可从来没感觉到过”。 林荣棠应该是让冬麦趴着,这样冬麦就看不到了,该怎么弄,是林荣棠说了算。 沈烈原本想着,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林荣棠对冬麦起不来,但是和孙红霞成了,所以才要娶孙红霞,另一个则是,他根本就不行,完全不行,也许是天阉根本没有,也许就是彻底起不来。 而孙红霞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林荣棠的,是别人的,两个人一个需要找冤大头,另一个则是借着这个来给自己正名。 如今沈烈确定了,是后一种。 如果对孙红霞可以,对冬麦不行,依林荣棠的性子,应该是挺直了腰板松了口气,他甚至可能觉得,是你不好我才不行,你看,换个人我就行了。 可是现在,沈烈只看一眼林荣棠便明白,这腰板,他一辈子都挺不起来了,他根本不能做男人做的事,才需要那么对待冬麦来维护自己男性的自尊心,他就是不行。 孙红霞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宁愿戴这么一顶绿帽子,也要硬扛着撑下去。 昨晚上,沈烈听冬麦详细说了那些事,当时想揍林荣棠一顿,可是现在,看到林荣棠那样,明明还算是白净端庄的一个人,如今却畏畏缩缩,腰背都挺不直的样子,竟然连打他的兴致都没了。 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往日把他当兄弟,也算是看走了眼。 于是四目相对间,沈烈扯唇笑了笑:“荣棠,恭喜你,未婚妻已经怀上了,希望她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你从小长得俊,孩子一定像你。” 说完后,他便端着簸箕去屋后头倒。 对这个人最大的惩罚,不是打一顿,而是等着接下来戴绿帽子养野种泪往肚子里咽的大戏。 沈烈大部分时候是正人君子,但是偶尔他也会坏一坏,谁能当一辈子正人君子呢? 林荣棠听到这句,血液便直冲向脸,脸颊火辣辣的,就好像被人家狠狠地甩了十个巴掌! 沈烈这是看透了他,知道了他一切的秘密! 这就好像大庭广众之下被坦露了一切,将自己内心所有隐秘的秘密全都曝光于村人之前。 他苍白削瘦的手紧紧地攥着扁担铁链子,指尖都在发抖。 他脑中不断地回想着沈烈的笑,沈烈说的话,鄙夷,嘲笑,以及不屑,全都在里面了。 甚至也许还有居高临下的得意。 他以为孙红霞真得怀孕了,以为自己被戴绿帽子了,他在等着看自己笑话,他甚至连打自己一顿都不屑了! 而这个鄙薄自己的人,他已经占有了冬麦,他可以感觉到沈烈走出家门时,步子间的从容和神奇,以及嘴角笑起来时的满足。 他真正地拥有了冬麦,把冬麦从姑娘变成了女人! 他也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林荣棠艰难地呼吸,他瞪大眼睛,浑身发冷。 他觉得自己正赤着身子走在冷酷的黑暗中,他找不到出路。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艰难地转身,往家走,进了大门后,将大门栓插上,哆嗦着靠在大门上,颓然地望着天空。 昨晚上他根本睡不着,他走到了沈烈正屋的房后,隔着一层墙壁,支着耳朵试图去听里面的动静。 他根本听不到,怎么也听不到,然而这对于他来说却是更深的煎熬,他站在让人绝望的黑暗中,去想象冬麦是怎么在沈烈下面哭泣叫唤,是怎么欢快地承受! 他用自己所有的想象力去想象一个男人是怎么在新婚夜对待自己的女人! 他又想起那一次喝酒,他曾经对沈烈说过的,冬麦的皮肉长得那么好,跟缎子一样,又雪白雪白的,能拥有这样的女人,该是多大的艳福。 那个时候,他说,沈烈听,那是他的,沈烈得不到,也不敢要。 可是现在,冬麦是沈烈的了,成了沈烈的了! 恍惚中,林荣棠好像听到了冬麦在哭,像小兽遭受委屈一样地哭,那是被男人欺负过后的哭,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可是他的心疼得狠狠地缩在一起,他嫉妒到发狂,恨不得冲过去沈烈家门,将沈烈打跑,将冬麦抱起来。 这分明是自己的妻子啊! 后来他回到了房中,翻箱倒柜,终于找出来一条小被褥,那是冬麦用过的,冬麦特别喜欢,他也不怕热,就那么抱在怀里,一直抱着,从里面汲取冬麦的味道。 他恍惚着睡着了,睡着了后,他梦到冬麦依然是他的,他抱着冬麦。 可是冬麦知道了真相,冬麦恼了,冬麦将他推开,鄙视地看着他,你根本不是男人,你是太监,你不能生,你不能生。 之后他就再也没睡着,眼巴巴地熬着等天亮,等着天亮了,想偷偷地看看沈烈和冬麦,看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结果呢,结果整整一个上午,他们根本没出家门!甚至根本没什么动静! 这都在干什么,就这么一直腻歪到现在吗?沈烈是有多贪! 林荣棠咬牙,筋脉狰狞地从他额头暴出。 *********** 下午时候,村里就有几个串门的过来了,都是之前帮过忙的几个年轻媳妇,有刘金燕,还有一个叫胡翠儿的,不过意想不到的是李秀云也来了。 李秀云是姑娘家,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就是媳妇们串串门。 不过冬麦也没说什么,毕竟李秀云的娘是她和沈烈的媒人,人家来了,她也好好招待,放了瓜子和糖果,让大家随意吃。 冬麦给大家倒水的时候,刘金燕看出来了,便捂着嘴笑:“沈烈可真行啊,这么厉害,瞧把你折腾的!” 冬麦脸红,便抿唇笑了下,将橘子汁水给她端面前:“喝你的吧,少叨叨我。” 刘金燕:“啧啧啧,这还不让人说了,你说你,当时你和沈烈不熟啊,人家姑娘家看沈烈,你傻了吧唧啥都不知道,也不怎么和沈烈说话,远着呢,没想到今天竟然成了,嫁过去了,还这么热乎,沈烈这是得多疼你,才把你搞成这样!” 结婚的媳妇,平时抽科打诨,在场又都是女的,大家比较熟,自然没个顾忌,啥话都不藏着。 冬麦被这么说,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自在,以前时候别人开玩笑,她都躲着,不怎么听,现在她虽然是二嫁,但其实也才是刚经历这些事,脸皮薄。 她便没怎么吭声。 大家见她脸上羞得粉红,看着倒是可人,更加忍不住了,便压低了声音打听。 “沈烈在炕上到底怎么样?我看他身子骨好,估计挺厉害的吧?” “那是肯定的,人家当兵的,打架厉害着呢,干活也有劲儿,晚上干那事,肯定强!” 最后大家几双眼睛望着她:“他比林荣棠厉害吧?” 冬麦微微低头,之后便笑了下:“这没什么好比的。” 林荣棠根本没碰她,如果是以前,她估计恨不得冲过去揭穿林荣棠,但是现在,她倒是淡定了。 她最要紧的是明天去医院查查自己的身体,查清楚了,如果自己真能生,麻溜儿地和沈烈生个娃,好好过自己日子,这才是最好的澄清。 刘金燕:“那看来咱们沈烈就是厉害,比了林荣棠强多了!” 她这一说,大家都笑起来了。 而大家伙笑着的时候,旁边的李秀云却是憋得脸红耳赤。 她到底是姑娘家,跟着来,其实就是心里难受,想看看。 她喜欢沈烈,和自己娘说过,谁知道被自己娘骂了一通,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娘给沈烈当媒人,眼睁睁地看着沈烈娶了冬麦。 不太甘心,便跟过来看看,谁知道大家根本没忌惮,说这个话,没结婚的姑娘,当然不自在。 最后尴尬地起身,找了个借口,走了。 李秀云一走,刘金燕便笑:“她惦记着沈烈,你嫁给沈烈,她没指望了,你还记得我说过这事吧?” 冬麦当然记得,那个时候刘金燕说这话,也就是随便说说八卦,谁知道今天,她竟然嫁给沈烈呢。 胡翠儿却又说起来林荣棠和孙红霞的事,她磕着瓜子,有些不屑地说:“林荣棠和孙红霞后天结婚,林荣棠他娘忙着准备他们结婚的事,不过你们两家结婚距离太近了,沈烈这次弄羊绒捡羊毛,让大家挣了一点小钱,大家肯定都帮他,弄得王秀菊请不到人,我今天过来,她正骂骂咧咧犯愁呢。” 刘金燕噗嗤笑了:“中午时候我就听到了,我还说谁呢又在那里吵吵,原来是她啊!” 胡翠儿:“我娘今天过去帮忙了,没办法,都是一个村的,不过心里也不高兴,又不是故意怠慢他们家,这不是赶上了忙不过来嘛!” *********** 和几个媳妇说了一会话,大家都拉着冬麦过去胡翠儿家里打牌,胡翠儿就在胡同口,倒是距离挺近的,冬麦不太想去,她觉得自己今天不适合出门。 正好沈烈走进来,胡翠儿就说:“沈烈,我们要打牌,让你媳妇去吧,你可不能不答应!” 沈烈听了,便对冬麦说:“既然嫂子们让你去,那你就去吧,在家也没什么事。” 冬麦本来想让他挡挡,现在他这么说,也不好推辞了。 重新嫁过来,也不想大家以后嚼舌根子,现在能相处得挺好,她当然愿意和大家相处,毕竟以后都是一个村的。 过去胡翠儿家,才看到胡翠儿家还有好几个,大家见到冬麦来,倒是都挺热情,也没人提过去的事,甚至还连忙给冬麦让座,有比沈烈小的,一口一个嫂子。 冬麦开始还有些意外,毕竟她以前和林荣棠离开,那算是彻底和松山村的人闹掰了,不过很快就明白了。 沈烈让村里妇女老人挣到了一些钱,她们感激沈烈,沈烈娶了自己,她们就不为难自己,甚至有些巴结讨好自己的意思。 这让冬麦多少泛起一些自豪,想着她家沈烈就是好…… 冬麦打牌技术一般,主要是以前很少打,打了几次,输多赢少,好在大家就玩个乐子,也没太当真,输了就输了。 打了一会牌后,就见几个小青年过来,也是串门的,其中一个,冬麦记起来,叫胡满仓,就是之前闹洞房时打趣过自己的。 胡满仓看到冬麦,有些扭捏,不过还是红着脸上前:“那个,烈嫂,我昨天说的话不中听,随便乱说的,嘴巴没把门的,我就是乱喷粪,烈嫂你别当回事!我给你,给你赔个不是。” 冬麦有些意外,忙道:“也没什么事,犯不着。” 胡满仓:“那,那你介意,要不我给你点烟吧,我给你点烟赔礼道歉!” 他说完后,就意识到不对,周围几个都轰地笑出声来。 胡翠儿笑哈哈:“你烈嫂抽哪门子烟!” 胡满仓被笑得尴尬,也觉得自己蠢,后来拍拍自己脑门,也笑了。 回去的路上,冬麦脚步很轻松。 如果说昨天胡满仓说的那话让她有些小小的不愉快,那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想起今天自己和刘金燕胡翠儿他们说话时,沈烈曾经出去过,估计就是为了这个,胡满仓这么听话,很可能是找了胡满仓的父母。 其实这真是一件很小的小事,她之前在松山村闹出那么大动静,现在嫁回松山村,没几个拿她打趣,大家都很善良地接纳,也都很小心地不提以前,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只是他却为了这点小事特意跑过去找,他确实对自己很上心了,生怕自己受半点委屈。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抬头间,就看到了林荣棠。 林荣棠好像站在屋顶上晒粮食,他坐在屋檐旁的石头上。 冬麦记得那块石头,还是以前两个人一起费劲搬上去的,晒麦子的时候,可以用来压着塑料油布。 林荣棠应该是早就在看她了。 当冬麦抬起头发现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依然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冬麦。 再见林荣棠,冬麦说不出的讽刺和好笑。 他和自己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呢,也只是那么碰碰皮肉,根本没和自己有过男女之间能生孩子的事。 她想起自己吃过的中药,做过的检查,遭受过的难堪,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把林荣棠拉过来,狠狠地给他一巴掌。 不过她终究不会这么干了。 感谢林荣棠,感谢陆靖安,也感谢王秀菊和孙红霞,让她知道,遇到这种膈应人的人,其实不需要动手,只要自己过得比他们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了。 于是她走到了墙根底下,仰起脸,这样距离林荣棠很近。 林荣棠确实在冬麦出现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冬麦看。 他看到冬麦身段越发纤细,纤细里多了几分柔媚,他还看到冬麦走起路来姿势有些别扭,那一看就是晚上被男人弄的啊! 林荣棠眼睛发直,他心痛得不想活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后半辈子应该怎么继续。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冬麦走近了自己,他意识到冬麦要和自己说话,几乎是瞬间,血脉沸腾,希望燃起,许多猜想在脑中浮现,他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让自己克制地坐在那里。 冬麦抿唇,轻轻笑了一下,笑得甜美而娇软。 林荣棠呼吸静止。 冬麦好美,真得好美,比以往更美,那美里已经揉入了小女人的魅惑。 冬麦开口,声音轻柔:“荣棠,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林荣棠心跳几乎都停滞了,冬麦竟然重新喊他“荣棠”,不带姓地喊,这让他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以前。 林荣棠热切地盯着冬麦。 冬麦笑着说:“沈烈炕上特别强,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才叫真男人了!” 林荣棠顿时如遭电击,眼睛直直地看着冬麦。 冬麦推开自家大门,愉快地迈步进去了。 林荣棠呆呆地坐在屋檐上,呆了半响,之后僵硬的身子一歪,“砰“的一声,从屋檐掉下来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60章 第 60 章 冬麦进了院子, 就见沈烈正在洗衣服,他依然只穿了军用长裤,上身光着, 因为干活卖力, 也因为太阳晒着, 他背上甚至蒙了一层细密的汗。 现在他正用手拧干一件衣服,拧的时候,肩胛骨那里便随着他的力道鼓起来,上面的汗顺着脊背的纹理往下流淌, 被太阳一照,剔透到发着光,像是晶莹的蜜。 冬麦便想起昨晚,昨晚他的汗也曾经滴下,滴到她的唇边, 她尝到了一些滋味,是咸的, 她觉得烫嘴。 她竟然下意识舔了舔唇。 这么舔了一下唇的时候,沈烈回头看她,而门外也恰好出来“砰”的一声。 沈烈:“这是什么声音?” 冬麦猜到了, 不过懒得搭理:“管他呢,反正不是我们家!” 沈烈听了, 便也不问了,将手中那件衣服抖开, 胳膊有力, 湿衣服抖得噼啪响:“我把你衣服洗了, 晾上, 明天估计就能干了。” 冬麦看过去, 这才意识到,他洗的自己的,一件的确良的衬衫。 她忙道:“哎呀,你怎么这么用力拧!” 刚才看着他那样拧衣服,她还一门心思看他,根本没注意到,那是自己衣服。 沈烈无辜:“怎么了?” 说着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冬麦哭笑不得,忙从他手里接过来:“你当什么衣服都像你军装布那样结实,你这样洗,什么衣服都给你拧烂了!” 沈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布料,好像是有点不对,他无奈地道:“那我以后小心。” 冬麦想想觉得好笑,平时他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教着自己,难得也有不懂的时候,便笑着道:“以后可要记住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很厉害。 沈烈看她那得意的小样子,也笑了,当下两个人一起把衣服洗了晾起来,干着活的时候,沈烈随口问起来打牌的事。 冬麦便想起那个胡满仓,把他赔礼道歉的事说了。 沈烈:“那不挺好?敢说什么,让他赔礼道歉,以后谁再说你,我一个个地对付。” 冬麦:“我就猜是你特意去找人家了,其实小题大做,人家也许暗地笑话。” 沈烈不在意地道:“有什么好笑话的,我就护着我媳妇,谁说我媳妇,我肯定不干,再说,我当时说了,不让人说你,你当我放屁呢。” 冬麦心里感动,却小声提醒:“不要说粗话。” 沈烈抬眸笑:“好,不说。” 冬麦觉得他笑得别有意味,脸上蓦然一烫,便蹲下收拾洗衣盆。 沈烈却挨着她近了,低声问:“刚才看我什么呢?” 冬麦装傻:“没看什么啊!” 沈烈:“骗人,刚才盯着我看,看得舔嘴唇。” 冬麦“轰”得一下子脸红耳赤:“没有!” 只是好奇,好奇他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沈烈:“早上也是,我不穿上衣,你就盯着我看。” 冬麦觉得沈烈的语气像是在捉贼,而且是秋后算账捉贼,她连辩解都不能,傻傻地站在那里。 沈烈便笑:“是不是看着我挺不错的?” 冬麦:“才不是,一点也不好!” 沈烈:“是吗?那你怎么不看着我说话?” 冬麦心砰砰直跳:“看就看,说得好像我不敢看一样!” 她硬着头皮看他,但他眸光灼烫,比太阳还烫,她不敢迎视,她红着脸咬着唇,开始委屈了:“你欺负我,你故意逗我玩……” 沈烈便笑着握住她的手,之后轻轻一扯,将她拽到怀里了。 隔着衣服,她的身子被压在男人肌理清晰健实的胸膛上。 她今天穿的毛衣薄,隔着毛衣,她感觉到男人身上喷薄而出的力量,他的胳膊搂住她的后腰,让她躲无可躲,只能被迫贴着他。 沈烈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眸光火热,声音却沉而哑:“之前就想这么抱你,肆无忌惮,想怎么抱怎么抱,想怎么亲怎么亲。” 现在她是他娶进门的媳妇了,在自家院子里,好像可以随意地放肆。 看她因为自己羞红脸,听她发出低低犹如小兽一样被欺负的声音。 而被这么亲密搂着的冬麦,作为女性的娇软好像一下子便被引了出来,她会忍不住冲沈烈撒娇,会盼着他更宠自己,更呵护自己。 她故意用拳头捶打他:“你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 沈烈就喜欢她爱骄的劲儿,这女人在外面挺能干,和人说话有条有理,脾气上来也火爆得厉害,可是在他怀里,她就是最简单纯粹的小女人,单纯又魅惑,被宠得无法无天。 他笑得声音清朗,干脆一个用力,打横将她抱起。 冬麦吓了一跳,从没这样过,下意识搂着他的胳膊,样子有些傻。 沈烈低头,亲她的额头,唇在她眼角留恋,低声道:“当我这么抱你的时候,你要勾着我的脖子。” 那声音温柔得冬麦心都化开了。 沈烈将冬麦放在炕上,小心翼翼地亲,不过他并没有再碰冬麦。 他试探了下,之后便说今天算了,好好养养,明天去医院得检查。 冬麦脸上红通通的,乖巧地点头。 晚上两个人一起做的饭,冬麦主厨,沈烈烧火,冬麦看到还有剩余的虾米,也有豆腐,就做了虾米豆腐,先把虾米泡开了,用锅炖过后,放凉后,加了一点酱油,并一口便宜的白酒,之后热锅里放油,等到滚烫了,放豆腐,豆腐热透了,就放虾米,连同刚才调的汁也一起浇下去,热油被泼得滋啦响,豆腐鲜嫩入味。 她又薅了一把菜,洗干净了,用剩下的一根嫩笋炒,炒熟了放一点点醋,加汤,这样汤酸鲜入口,可以醒胃,一个虾米豆腐一个菜,两个人把烧饼热热,足足够吃了。 沈烈一个劲说好吃,吃过后,沈烈让冬麦坐旁边看,他负责洗碗刷锅。 冬麦并不是不勤快的人,但她觉得当沈烈这么说的时候,她有种被宠爱的感觉,仿佛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小孩子,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她便抱着洋娃娃,坐在门口。 沈烈洗碗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她没编辫子,乌黑的头发散落在纤弱的肩头,她抱着洋娃娃,神情温柔又天真,笑得很浅淡,但是却足够甜,甜得仿佛落进院子里的晚霞都沾上一层蜜。 他重新低头洗碗,心里却想,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她这么好,陪他一辈子,这人生该多有滋味。 晚上睡的时候,沈烈搂着冬麦,冬麦抱着娃娃,沈烈什么都不做,就是纯抱着。 沈烈抱着冬麦亲她脸颊,低低地说:“你抱着一个洋娃娃,我也抱着一个。” 冬麦便不说话,只在他怀里哼哼,还用脑袋往他肩窝里钻。 沈烈笑:“你不是一个洋娃娃,你是一个小姑娘,我的小姑娘。” 这么笑着抱着,他又觉得可惜,如果他不去从军就好了,也许能早些认识,还能看看小时候的冬麦,或者早在林荣棠之前娶她,她就少了那么多挫折。 他想,如果他不去从军,或者早一年回来,他一定会娶冬麦。 冬麦于他,其实只看一眼就够了,看一眼,就恨不得想要,想娶回家。 第二天醒得足够早,简单洗漱,吃了早饭,沈烈收拾东西,冬麦则把煮鸡蛋还有烧饼拿着,这样路上吃,还能省点钱。 收拾妥当了,沈烈带着冬麦出门,还没出门,就听到隔壁王秀菊在哭嚎,嚷嚷得特别大声。 旁边还围着几个人,原来昨天林荣棠从屋顶摔下来了,摔在了自家院子里,幸好下面有柴火垫着。 隔壁村的老大夫被请来,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啥大问题,有那柴火,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他也不嚎叫,也不哭喊,就那么呆呆的躺在那里。 周围人议论纷纷的,都觉得这是不是摔傻了,脑子出毛病了,还有的说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王秀菊扯着嗓子嚎:“我儿子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从我进院子他就这样,他这是躺了整整一夜啊!” 原来明天林荣棠就要结婚了,今天是约好了和孙红霞去领证,王秀菊过来叮嘱下自己儿子,想着到时候领证的时候,上面那个结婚证林荣棠要先拿,这样以后就能占上风,能管得住媳妇,据说这是最新的说道,王秀菊想和儿子再念叨念叨。 结果一进院子就吓傻了,她儿子躺在柴火窝里,就跟个死人一样! 王秀菊哭喊得厉害,又说是不是有人嫉妒自己儿子要害自己儿子,在那里跳脚骂,一眼看到要出门的沈烈和冬麦,咬牙切齿,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想着怎么这个扫把星一进门自己儿子就这样了,以前不是好好的? 当下指着冬麦开骂。 谁知道她这里还没开口,沈烈淡淡地来了一句:“婶,你这是做什么呢,别用你的手指着我媳妇。” 沈烈这么一说话,王秀菊顿时被镇住了。 沈烈从军多年,严肃起来不是闹着玩的,那些上过沙场的都得怕,更别说王秀菊一个农村普通老太太。 王秀菊吓得脸都煞白,连连后退了两步。 自从江春耕后,她算是知道,遇到横的你得躲着,这种人别管有钱没钱,人家不要命,你不能硬碰硬,而沈烈,也属于横的那种。 沈烈轻笑了下,看了看林荣棠,之后道;“婶,既然荣棠哥看上去不太好,还是赶紧去公社看看,别万一有个什么毛病,到时候耽误了,那就麻烦大了。” 沈烈这么一说,王秀菊更是担心起来,她尖叫着哭道:“去医院,这得赶紧去医院,驴车呢,王顺,你家驴车啊,你家驴车怎么还不来,赶紧带我儿子去公社医院啊!” 之后又哭喊道:“你们也别不把我当回事,我首都的儿子,陵城的儿子,今天就要回来了,老天爷啊,我的两个亲儿子回来,可要给我做主,我这可怜的老妈子被人家欺负!你们可都听好了,你们不帮我以后有你们后悔的!” 周围人听着这话都撇嘴,心说大家都来帮你,结果你倒是好,非赖人家,还把你首都陵城儿子扯出来,不过只是看林荣棠可怜,不说话而已。 好在这个时候驴车来了,林荣棠被抬到了驴车上,匆忙送去医院,这场闹剧算是散了。 沈烈和冬麦出门,出门后搭乘了人家进城卖东西的驴车,路上还看到林荣棠的驴车,林荣棠躺在那里,盖着被子,两眼茫茫然地望着天空,只是在听到沈烈和冬麦的动静时,木然地转过眼,看了一眼。 两个人到了路口,下了驴车,等着客车时,终于说起这事来。 冬麦想起昨晚那一声“砰”,笑了:“原来是他掉地上了。” 沈烈冷笑:“摔地上,没吐血没骨折没呕吐,隔壁老大夫检查过只有轻微擦伤,基本可以排除大的问题了。” 他刚才观察过林荣棠,可以看出,林荣棠没傻,应该也没什么大伤处,他幸运,摔柴火上,再说房子本身也不高,根本没事。 他就是心里有病,故意这么折腾,估计是在院子里躺了整整一夜,他就是想让冬麦心疼,想让冬麦内疚。 他和冬麦离婚了,但心里还是把冬麦当他媳妇,一直赖着。 沈烈看向冬麦,淡声说:“他故意的,昨晚摔地上,一直不动,不说话,就是想故意把事情闹大,你不用多想。” 然而冬麦确实对林荣棠没什么心疼:“他也太脆弱了,至于嘛!” 她对林荣棠,是真没感情了,特别是知道自己竟然还是姑娘时,不恨他就是她宽容大方了。 至于自己说的那些话,没错,她是故意打击报复他,但他不该得的吗? 如果自己也像他这么脆弱,早死了八回了,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得苦熬着,轮到他林荣棠,他林荣棠就熬不住了受不了打击了。 沈烈看她这样,倒是松了口气,笑着说:“对,他活该。” 这个时候客车来了,风尘仆仆的,路上的灰扬起,沈烈便将冬麦护住。 上车后,车上人不多,可以随便坐,两个人挑了靠窗户的位置。 冬麦想起之前:“以前进城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特事儿多?” 沈烈:“怎么会,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冬麦:“当时你问他我怎么了,他说我为了衣服闹脾气,你当时好像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沈烈笑叹:“原来你还注意到我看你了,我是有些意外,不过又觉得——” 冬麦:“觉得什么?” 沈烈:“觉得这么好的媳妇,你喜欢,为什么不给你买,我当时劝他,说得可是真心话,不是客气。” 冬麦继续追问:“那后来呢?兔子的时候呢?” 兔子那时候,她可是记得沈烈那为难,估计觉得这个女人真刁。 沈烈无奈:“兔子我不是给你了吗?” 冬麦:“你没觉得我比较事儿?” 沈烈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真是心情不好。” 冬麦便笑了,笑得挺甜。 沈烈低头看着自己的妻子,阳光落在她脸上,炫白的阳光细腻地展示出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她是生动红润的,也是年轻甜美的,她的眼睛像黑宝石一样,澄澈纯净,美好到在发光。 沈烈的心里都是满足,觉得自己永远看不够。 可就是这个时候,冬麦突然抬头,笑着问他:“那当初,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上陆大哥的车?” 沈烈便神情一顿。 冬麦眸中狡黠:“你说啊,我都那么难受了,你竟然不想让我上车?”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61章 第 61 章 第66章医院检查结果 到了陵城, 沈烈的意思是先吃点东西,不过冬麦着急。 之前没来陵城,还不急, 现在来了, 就迫不及待了。 幸好出门前带了自己煮的鸡蛋, 还有婚宴上用的烧饼,蹲在路边随便吃了点,就奔医院了,到了医院, 沈烈挂了号给冬麦检查。 检查的时候,人家大夫问你怎么了,冬麦就把情况给人家说了。 结果人家大夫面面相觑,问她:“你不能生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检查的单子还有吗?” 冬麦一愣,摇头:“没了。” 大夫就说她了:“你检查单子应该带着, 这样我们也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问题不能生,这样看病才有连续性,不然我们还得给你从头到尾检查, 还得浪费钱不是吗?” 沈烈是陪着冬麦进来的,听到这个, 便说:“大夫,我们不怕浪费钱, 我们从头到尾都检查检查吧, 麻烦你给我们开单子。” 大夫看看沈烈, 也就没说什么, 刷刷刷开了一堆检查, 拿着单子出来,沈烈看医院大厅有椅子,就让她坐下,他自己跑去缴费。 等了好一会,他才缴费回来,之后问了问人家护士,就带着冬麦到处检查,做抽血,做b超,还做妇科检查。 做妇科检查的时候,冬麦有些害怕,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检查,上次没检查这个。 虽然是女大夫,但她还是有些害羞。 检查完后,人家详细地问了情况,当听到她说之前结婚一年,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说什么。 当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问了问,说是结果得明天出,冬麦就有些着急:“我们上次来,就是当天出啊!” 人护士看了她一眼:“上次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上次你找谁做的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我们今天就是明天出。” 沈烈便忙说:“那我们明天来取结果吧。” 出了医院,冬麦有些失落。 昨天说今天来检查,在村子里,没来陵城,也还能忍,现在来了,查了,距离真相就一步之遥,竟然还要等明天。 她觉得命运在故意耍弄自己,就是要吊着自己。 沈烈安慰她:“我听说医院查血,也是凑齐了多少一起查,估计就像照相馆照相一样,人家要凑够一个胶卷,然后一起冲洗,你去照的时候,胶卷刚开始,当然等得久,赶上那卷胶卷用差不多了,估计很快就能洗出来,这医院可能也是一个道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冬麦就是失落,就是难受,她恨不得马上知道消息。 存着很大的希望,怀疑自己应该是没问题,怀疑一切都是林荣棠搞的鬼,但不看到医院的检查单子,她这心终究不能放下。 沈烈其实和她想法一样,他虽然并不在意她能不能生,但如果她竟然能生,她肯定好受,自己也会高兴,有机会能有一个他和冬麦的孩子,他也是盼着的。 只是这种事急不来,他便哄着冬麦,说这是给我们机会,我带你去住旅馆,我们可以在陵城好好玩,我们还可以去看电影,我们去逛夜市。 冬麦的心情也就缓过来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沈烈:“如果我还是不能生呢?” 沈烈便笑:“我娶你时候,就说你不能生,如果检查着确实不能生,那不一样?” 冬麦一听,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估计是太盼着自己能生了,希望太大了,以至于不能接受不好的结果了。 沈烈拉着她:“走,我们去看看有什么电影可以看。” 冬麦对电影兴趣不大,不过还是跟着沈烈去了,去看了后,特别巧,竟然有《庐山之恋》。 两个人面面相觑,之后冬麦便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还是这个!” 沈烈也笑:“我当时买过这个电影票,只可惜没看成。” 冬麦:“啊?你什么时候买的?你打算约谁看去?” 沈烈耸眉,无奈地道:“你还好意思问!” 冬麦更加纳闷了,沈烈去买爆米花,她追着问,他却根本不说。 沈烈径自牵着她的手,进了电影院,冬麦问了傻问题后,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放松下来,也就专心和沈烈看电影。 这个电影是讲侨居美国的将军女儿周筠回到祖国庐山观光游览,却巧遇高干子弟耿桦,两个人一见钟情陷入爱河的。 电影里的女主角长得很美,衣服也时髦,庐山的风景更是如画,两个人游山玩水,两个人脸红心跳,两个人互相欣赏,冬麦看得入迷,沉溺于故事之中,心情也随着故事人物的遭遇而起伏,特别是女主角周筠从再次来到中国,和男主角耿桦相逢,两个人隔着湖水奔跑的时候,那种重逢的激动,几乎让冬麦流下眼泪。 看完电影后,被沈烈牵着手走出来,冬麦还在想着里面的周筠和耿桦,依然感慨连连。 冬麦:“庐山可真美啊!你说那地方怎么这么好看,和我们乡下一点不一样。” 沈烈:“我们国家有许多地方都很美,你喜欢,以后有钱了,我们去庐山旅游。” 冬麦叹息:“那个周筠的衣服也都很好看,人家那衣服一看就时髦,比咱们这里百货大楼卖得好看多了!” 沈烈:“以后有钱也给你买。” 冬麦又叹息:“他们的爱情真是让人向往,耿桦那么英俊那么有才,周筠也好美,他们两个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烈听了,挑眉,侧首看了她一眼。 冬麦再叹息:“原来这就是爱情,这就是浪漫,生离死别,浪漫唯美。” 沈烈牵着她的手:“吃冰棍吗?” 冰棍? 冬麦看过去,这才发现,电影院外有人骑着自行车,车后面放着箱子,箱子上捂着白被子,那显然是卖冰棍的。 冬麦:“想吃。” 于是沈烈过去,要了两根冰棍,一人一根,之后便牵着手找旅馆。 找到旅馆后,沈烈要了一个单间,把东西放下后,沈烈带着冬麦去逛夜市。 夜市特别热闹,卖什么的都有,沈烈想起冬麦念叨的衣服来,便带着冬麦找了一番,有几个摊子是卖港版衣服的,很时髦,冬麦挑选一番,一咬牙,买了一条牛仔裤,还买了一件带蕾丝的白衬衫。 买了后,冬麦想想:“我是不是太能花钱了?” 沈烈笑:“没事,我会努力挣钱给你花。” 冬麦听这个,便觉得美滋滋的,她现在也有些存款,所以如果没钱,她的也会拿出来和沈烈一起花,她以后肯定也会努力挣钱,并不会全指望沈烈。 可是沈烈说这样的话,她还是喜欢。 在夜市又吃了羊肉串还有烤烧饼后,冬麦心满意足,回去了旅馆,这个时候天不早了,两个人洗了洗澡,冬麦便迫不及待地拿起新衣裳,将白衬衫比划在自己上身,她问沈烈:“好看吗?” 沈烈刚洗完澡,头发都是湿的,光着上面,下面只围了一块浴巾。 他看着头发同样湿着的冬麦,哑声说:“好看。” 冬麦看着白蕾丝衬衫,有些惋惜地翘着嘴角:“不过我想洗洗再穿,这衣服估计被人摸过,我不想直接穿,明天回家洗了,晾干了再穿吧,你说我在村里穿这个别人会不会觉得太新潮了?” 沈烈看着冬麦,他发现冬麦这样翘着嘴角的时候,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孩,买新衣服喜欢,不能马上穿新衣服难过,小小的心思,娇憨到惹人怜。 冬麦见沈烈不回答,便嘟哝道:“你怎么不说啊!” 可是她才说完这句,就发现沈烈已经在她跟前了。 沈烈直接将浴巾扔掉,冬麦惊讶地“啊”了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打横抱起,之后扔床上了。 旅馆里是床,不是农村的炕,冬麦被扔上去后,身体还被弹了那么几下。 之后,沈烈便覆上来了,两只手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高举过头顶。 四目相对,冬麦看到了沈烈眼中燃烧着的火。 她仰脸,怔怔地望着他。 沈烈低首,亲她的眼睛,亲她的鼻子,最后留恋于她的唇畔,他的呼吸洒在她脸上,脸便燃起一层火来。 沈烈低低地在她耳边说:“冬麦,爱情这两个字,我也说不清。” 他停顿了下,用牙齿轻轻切着她弹嫩的肌肤,喃声说:“不过我想和你一辈子,一辈子这样抱着你。” 或许陌生的环境带给人的感官会更强烈,也或许是冬麦不像头一晚是刚刚破了身子终究要仔细怜惜,沈烈比第一晚更能放得开。 他雄健的体魄以及结实的腰力让冬麦更加知道了什么叫男人,她只能声声地求饶。 沈烈却不放过她,他干脆让她躺在床边,他站在床底下,力道太大,床都被迫移了位置,哐当哐当地响。 冬麦带着湿意的头发披散开来,挥洒在床边,像是一匹上等缎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到了后来,冬麦哭着睡着了,沈烈抱着温柔地哄,然而冬麦气恼,捶打他,觉得这都是假温柔。 第二天醒来,却是已经不早了,冬麦着急忙慌揉眼睛:“快,快,我们去医院,我们去拿结果!” 沈烈却不慌不忙:“我先带你去吃早餐。” 冬麦跺脚:“拿结果!” 沈烈:“结果我已经拿了。” 冬麦:“啊?” 沈烈便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夹子,夹子里是几页纸,递给冬麦。 冬麦一把抢过来,快速地看,看了半天,茫然地望向沈烈:“这是什么意思,没说不能生啊,也没说什么毛病!所以我是没毛病吗,你快告诉我!” 沈烈:“这就是结果。” 冬麦:“到底什么意思?” 沈烈:“我问了大夫,说你一切正常,没什么毛病,人家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说自己不孕,而且人家也说了,能检查出你的□□才破裂没多久,不明白怎么刚结婚的人就跑来说自己不孕不育!” 冬麦愣了三愣。 巨大的惊喜奔涌而出,冬麦不敢置信。 她睁大眼睛看着沈烈:“所以我能生?” 沈烈便笑了:“我会努力,尽早让你怀上。” 冬麦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她来回走,来回走,高兴得不知道怎么了:“我能生孩子,我能生,我是正常的,我真得是正常的!” 沈烈知道她需要时间接受,也不多说,只肯定道:“对。” 冬麦:“竟然能生,竟然能生!” 她喃喃了几句后,回想起当时的细节,她突然明白了,明白为什么林荣棠非要自己去取结果,这个坑人的骗子,她咬牙:“该死的林荣棠!”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62章 第 62 章 第67章信用贷 沈烈知道冬麦需要发泄, 因为不能生的事她遭了许多罪,尽管她现在走出来了,已经对不能生这件事淡定了, 可是谁不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子嗣呢, 如果可以, 沈烈也是希望有。 现在已经被判了刑的命运有了转折,人生路上上的那块巨石被搬走,她如释重负,她一下子兴奋激动起来。 她先是惊喜到不敢相信, 之后便痛骂林荣棠,再之后开心地抱着沈烈笑,笑着笑着又哭了一番。 她趴在他胸膛上呜呜呜地哭,抱着他的脖子问:“我现在又能生了,你是怎么想的啊?” 沈烈还能怎么说, 只能抱着她安抚:“我当然挺高兴的,你看你现在能生了, 这不是挺好吗?” 冬麦眨巴着泪眼看他:“所以之前我不能生,你其实心里也难过?” 沈烈一窒,便意识到眼前竟然有一个坑, 不大,但挺坑人的, 他想了想,道:“以前就咱们两个, 我觉得这样过日子挺好的, 现在你能生了, 你高兴, 我也替你高兴, 当然了我们如果能有个孩子,我也更高兴。” 冬麦含着泪凝视着,看着看着,便噗嗤一声笑了。 她勾着他脖子,软软地撒娇:“我故意的。” 他总是淡定从容的样子,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有时候就是起坏心眼,想看看他为难的样子。 沈烈干脆将她抱住,托着她后面,让她环在自己身上,之后低头亲她。 这个角度并不容易,生涩的她也并不懂要偏过头来,他便弓起背,弯着腰去俯就她。 男人的背脊那么挺拔,此时为了去俯就妻子的唇,而不得不弯成弓,这是一个有些艰难和色气的姿势,不过他到底是亲到她的唇,品她的滋味,很亲密地占领她口腔中的每一处。 才结婚那么几天,夜晚亲密也就两日,她如一道盛宴,他几乎是贪婪而迫不及待地品尝,还未曾仔细探索过口齿间的亲密,如今这么细细地去探究,去尝试,对两个人都是新鲜。 冬麦惊奇地瞪大眼睛,在她心里亲嘴就是嘴碰嘴,林荣棠以前要如何,她都很排斥,觉得不干净,可是现在,沈烈这样,她竟然没太过反感,反而有一种别样的亲密。 她觉得这种事和炕上的事差不多,都是那么一个动作,这个想法让她耳朵尖都红了,她想,自己真是心思歪,这都能想到那种事上。 沈烈这么亲着时,便有些被惹起来了,结果呼吸萦绕间一个垂眸,便见怀中的女人睁着眼睛,距离太近,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睫毛忽闪时好奇和困惑。 他便无奈地咬了她的唇,轻轻咬一口,低声说:“你能不能专心点。” 冬麦被他咬了后,并不觉得疼,反而有些酥酥麻麻的,下意识舔了舔:“我这不是挺专心的嘛……” 沈烈其实还是舍不得,想再要,不过想想时间,到底是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时候不早了,我们得退房了。” 冬麦猛地想起来:“对,昨天说过了十二点退房要多收钱。” 沈烈:“是。” 一想起这个,冬麦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当下不敢耽误,赶紧收拾了收拾东西,两个人去退房,退房后,沈烈还说要不要在陵城玩玩,现在结果出来了,可以放轻松随便玩了。 不过冬麦想想还是算了,已经花了不少钱,早点回家,况且她迫不及待地想把好消息告诉自己家里人。 两个人便坐客车回去,到了村里后,恰好见到几个媳妇在胡同口织毛衣看孩子说话,打了个招呼,说起闲话,这才知道,林荣棠摔在地上后,去了公社医院,倒是没啥大毛病,不过人傻乎乎的,一直不怎么说话。 “他家已经订好了明天结婚,啥都准备差不多了,结果出这事,我们就说,这是不是不吉利啊!” “对了,冬麦,林荣棠他娘骂骂咧咧的,那意思是你害得林荣棠从房完后,林荣棠就掉下来了。” 冬麦觉得好笑:“我一句话,他就掉下来摔这样了?” 胡翠儿噗嗤一笑:“可不是嘛,人家这么说的,我就纳闷了,冬麦你咋就这么厉害,说一句话人家就掉下来,这是变戏法还是怎么着!” 沈烈站在旁边提着袋子,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句,淡声来了一句:“林荣棠那里如果非要说是冬麦害的,那也行,好歹说说,冬麦到底说了什么让他掉下来,让我们知道,这是什么咒语戏法,说不出来,也别怪别人。” 旁边几个也都笑:“是啊,到底说了啥这么厉害,这可得让林荣棠好好提,我们问石蛋了,石蛋支支吾吾的,红着脸就是不说,我估摸着他就是瞎编的!” 一时大家又都笑话起林荣棠来,沈烈也就带着冬麦回家去了。 冬麦走在路上,想着这事,想着想着噗地笑出来,林荣棠估计要气死了,他怎么敢把那句话说出来,说出来后还不成了全村的笑柄。 还有那个石蛋,冬麦隐约记得,二十多岁,老实巴交的,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估计当时恰好路过听到了,肯定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甚至,林荣棠估计也怕石蛋说起来,石蛋如果真说,那敢情好,谁怕谁啊,干脆就把这事扯开了提。 她笑得正得意,转头看向沈烈,却见沈烈也在笑望着自己。 那样子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昨天我给林荣棠说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沈烈挑眉:“你猜呢。” 冬麦一下子羞了:“我瞎说的,就是气气他!” 沈烈一本正经:“我不觉得瞎说,那不是说得挺对的?” 冬麦跺脚:“哎呀,你脸皮真厚!” 中午在家吃了饭,冬麦收拾收拾,便回娘家去,沈烈陪着她去的,带了一大兜子东西。 到了娘家后,趁着爹和哥嫂与沈烈说话,冬麦拉了她娘到里屋,把这事说了,她娘胡金凤脸色当时就变了。 胡金凤:“你能生?医院说你没问题,那到底咋回事,当初检查咋回事,你和林荣棠又是咋回事?” 冬麦叹:“当初那检查,是林荣棠去取的,现在想想,很可能他动了手脚,谁知道呢,至于我和他——” 冬麦红了脸,不过还是把这事说透了。 胡金凤当场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愣了半响,之后便哭了,抱着冬麦:“这叫什么事,我以为男的知道,就大致给你说了说,没把这事说透,没想到这林荣棠竟然是个不行的!如果说得特明白,哪至于像今天这样,倒是白白让人家笑话欺负!” 胡金凤拉着冬麦:“不行,咱这就去找他去,给咱们一个说法!” 冬麦却劝住了:“娘,这事咱真犯不着,他就是粪坑里一屎壳郎,咱和他搅和这个干吗?难道还得把我之前没行房的证明拿出来给大家伙看?这事本身就不尴不尬的,再说人家现在闹腾着要娶孙红霞,孙红霞说她怀上了,咱能说人家不行?掰扯不清楚。” 胡金凤一想也是,孙红霞那里怀着呢,自己说人家不行,这事有得掰扯了。 冬麦又道:“所以我想着,既然我能生,那就就慢慢来,沈烈身体没问题,我也没问题,我们说不定哪天就怀上孩子了,咱好好过咱的日子,到时候管人家怎么说?” 胡金凤听着,想想这事还是纳闷:“林荣棠这人到底咋回事啊?” 冬麦无奈:“我也说不清,估计他对我是看不上,所以才不和我做夫妻?” 胡金凤:“我呸,怎么可能,孙红霞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是哪个野男人的,兴许林荣棠是甘心当活王八!” 冬麦觉得也有可能:“谁知道他们的事,现在关键是我能生,这就挺好的了。” 胡金凤却是皱着眉头琢磨开了。 她闺女性子好,不想惹事,她却不是那好惹的,狗娘养的,她胡金凤非得给他抖擞抖擞不可! 吃过饭后,胡金凤把这事大概地和家里人一说,别人不说,江春耕却是冷笑一声:“这狗玩意儿。” 冬麦看江春耕,她知道自己这哥哥的性子,听了这话竟然没发火直接跑去揍林荣棠,不一定琢磨啥呢。 她叹了口气:“哥,这件事先这么算了,我憋着一口气,想生了孩子看看他们的嘴脸,现在林荣棠摔了那么一下子,我看人都要傻了,咱犯不着和他计较。” 江春耕:“冬麦,这事哥心里有数,咱肯定不能就这么饶了他,但咱也不能闹太大,到时候人家到处说道,让你日子也不安生。” 胡金凤笑得特得意:“我就等着,咱冬麦啥时候怀上,到时候我看看他们是啥脸!” 冬麦:“也不一定的事,这个不是说还要看缘分嘛!” 胡金凤:“反正咱没毛病,慢慢来呗,怕啥!” 沈烈和冬麦在娘家待了一会,眼看着天不早了,便要回去,谁知道骑着车子走出东郭村的时候,恰好看到孙红霞骑着车子过来。 对于孙红霞要嫁给林荣棠这个事,她觉得人家自己愿意,至于林荣棠有什么不好,那也是自己相中的,别人犯不着管,所以让她去找孙红霞说这件事,她觉得犯不着,何必多管闲事呢。 但是现在看到了,又有些不忍心。 她并不喜欢孙红霞,不过她对孙红霞有些感激,当初和林荣棠离婚,也可以说是孙红霞给了她勇气。 再说,尽管她对孙红霞的一些手段不太赞同,可这个人也实在是很拼命地努力。 于是她对沈烈说:“你停下来,我和她说几句,你说合适吗?” 沈烈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淡淡地道:“她不会领情的。” 沈烈不愿意说透的是,他认为孙红霞很可能是怀了不知道什么人的孩子,林荣棠是帮她掩饰的,这样对两个人都有好处,各取所得。 此时的沈烈,当然还想不到,孙红霞竟然是假怀孕——毕竟这种事,正常人确实做不出来。 冬麦叹道:“如果她嫁了林荣棠这样的,终究是吃亏,我和孙红霞关系再不好,可都是女人家,我知道一个女人嫁给林荣棠的难处,身为女人,没法看着她就这么跳进去火坑。如今我说不说,在我,她听不听,在她,我也不是多好心的人,非要硬劝不回头的人,可是我得尽我所能。” 沈烈便回头看了一眼,这是他的妻子。 他突然对孙红霞也有些感激。 当初回来,因为种种考虑,他想结婚,在孙红霞热烈地追求自己想和自己搞对象的时候,他也考虑过许多,不过后来孙红霞的一句话,打动了他,让他决定和她结婚,一起过日子。 谁知道孙红霞在新婚当天闹着离婚,她闹着离婚的时候,他便明白了,明白自己竟然被人家一句话给骗了。 也幸好,他和孙红霞没成,才和冬麦有了这缘分。 冬麦为了生孩子的事,受过羞辱,曾经被人嘲笑,也吃过不少苦头,可是现在,当别人可能要跳进和她一样的火坑时,她还是选择去阻止,哪怕那个人和她甚至有些间隙和私怨。 他笑了下:“好,你去说吧,不过记得远着她一点,她毕竟怀着身子。” 冬麦:“我知道。” 冬麦下了自行车,过去了道中央。 孙红霞老远就看到冬麦和沈烈骑着自行车,之后又见沈烈和冬麦说话,如今看冬麦过来,便扬眉看了一眼沈烈。 孙红霞:“怎么,找我干嘛?” 冬麦:“有两句话想和你说。” 孙红霞便笑:“你说吧。” 面对冬麦,她心情挺好的。 林荣棠虽然摔了,看上去情况不好,不过看样子只是心里不好受,并没什么大毛病,王秀菊气得直骂冬麦,这么一对比反而对她不那么挑了,她可以顺利嫁给林荣棠了,刚刚一起去公社已经领证了。 领证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林家儿媳妇,至于她摔一跤流产什么的,那都不是大事。 她嫁给林荣棠后,赶紧怀上,到时候孩子满胡同跑,活蹦乱跳的,冬麦不能有孩子,沈烈现在说不在意,时间长了,看着别人家孩子,他能不难受吗? 所以她唇边带着笑,对冬麦甚至有些居高临下的怜悯。 冬麦盯着孙红霞:“你如今肚子里怀着的,是林荣棠的孩子吗?” 孙红霞一愣,心虚了:“你啥意思?你竟然问我这种话?” 冬麦看孙红霞这么说,便后退了一步,刚才沈烈提醒的没错,自己还是离她远一点,她又看周围有干活的农人,还有来往的路人,这才稍放心。 之后她才道:“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真得是林荣棠的,当我没说,如果不是,那你们结婚的事你还是得再多考虑考虑。因为我检查过了,大夫说我并没有什么问题,能生孩子,所以那个不能生孩子的,应该是林荣棠,他有可能身体有问题,根本不能生,我建议你还是先了解一下再结婚。” 本来孙红霞听了冬麦的话,也许还会对林荣棠生出一些怀疑,不过现在,她的秘密险些被冬麦说出,她对冬麦先有了防备之心。 她甚至怀疑冬麦故意这么说,是试探自己有没有真怀孕。 她冷笑一声:“谁让你来和我说这个的,是沈烈吗?他不想让我嫁给林荣棠吧?啧啧啧,这男人心眼真小,不想让我嫁给林荣棠,就这么污蔑林荣棠?人家比他有钱,比他有本事,比他有知识,我嫁的男人,哪点不如沈烈?也就是你冬麦,捡到一个沈烈当宝,你永远要记住,沈烈是我不要的,我扔了,你才捡到的,而林荣棠是不要你,是他把你休了!” “你自己不能生,倒是污蔑别人,谁不知道咋回事呢!实话给你说吧,我在林荣棠那里,看到过林荣棠的检查报告,白纸黑字,医院的大红章,哪能有假?!” 当时林荣棠睡着了,她看旁边一个盒子,以为里面是什么宝贝,想着偷看看,谁知道是医院检查报告。 而对于孙红霞的话,冬麦眼神轻淡。 孙红霞的反应太激动了,这让冬麦更加觉得,孙红霞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有问题,也许根本不是林荣棠的。 不过看来,人家两个人很有默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兴许是商量好的,倒是她多事了。 她便笑了下:“那祝你们幸福,是我多嘴了。” 其实对于这件事的结果,沈烈早已经预料到了,他没阻止是因为他知道冬麦的心思。 她这人太善良,不忍心,所以要试试,求一个无愧于心,所以他也让她去。 现在落得这结果,他也只是淡声说:“正好不搭理他们,随他们闹腾去吧。” 冬麦想想刚才的事情,觉得好笑,用手扯了扯他衣服:“你知道人家孙红霞说什么吗?” 沈烈:“说什么?” 冬麦:“人家认为,是不是你看不惯她嫁给林荣棠,所以要搞破坏,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沈烈一听,脚底下一顿,很是无奈无辜:“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我看不惯她嫁给林荣棠?她和我什么有啥关系!。” 冬麦:“那不是结过婚的关系嘛!” 沈烈很是冤屈:“是啊,结过婚,那不是当天立马离了吗,洞房都没进的那种结婚!” 冬麦便起了兴味,笑着问:“那你和她以前都干过啥,谈对象的时候总不能啥都没干吧?” 以前,她没问过,可能是两个人关系没到那步,还扯不开这层,但是现在,却觉得亲近许多,也随意起来了。 沈烈头疼:“你要问什么,我都说行吧?” 冬麦:“没做过那种事吧?” 沈烈:“你觉得可能吗?人家还黄花大闺女呢!” 冬麦:“亲过吗?” 沈烈:“没有。” 冬麦放心了,没亲过,那别的确实更远着,她完全可以当做没这回事了:“好啦,我以后不问你了。” 沈烈这才松了口气,却是道:“我们顺便去一趟公社吧,我之前和人谈过贷款的事,问问什么进展了。” 冬麦记得他说过,也就点头,不过却问起来:“这贷款是不是很麻烦?” 沈烈:“麻烦,也不麻烦,我才研究过,最近农业银行总行那里颁布了一个规定,是关于信用社对承包户专业户贷款的规定,说是信用社对农户贷款的五个行业要支持,包括种植,养殖,家庭加工业几个行业,我又是退役军人,更是重点扶持对象,家里住的房子我没让他们评估,就评估了地,还有我大伯以前留下的那院子,说是能贷款两万块,我估摸着两万块差不多也够了。” 冬麦一听“两万块”,其实马上有些心惊肉跳:“这么多?” 沈烈:“咱们的房子和地,一般贷款不了这么多,我这不是有津贴什么的,信用社也愿意给我贷。” 冬麦有些担心。 沈烈:“你别怕,这个我研究过了,我刚开始先搞梳绒机机器,那种机器一台就要三万,挺贵的,一般人根本买不起,可我知道一个纺织厂,那厂子黄了,现在厂子里堆积了一堆没人要的梳棉机,多少年的老机器,他们想当废铁卖了,我让他们留下来,打算低价买过来,到时候用那些梳棉机改装梳绒机,成了的话,肯定能挣钱。” 冬麦听得更是惊讶,她见过路奎军家的梳绒机,当时只觉得挺大的一个机器,没想到竟然这么贵,三万块钱哪!要知道现在富裕的人家,一年吭哧吭哧地干,能挣一万块,那就是万元户了。 那么一台机器,竟然要三个万元户才能买得起! 她想了想:“那些纺织厂的梳棉机,是挺便宜卖给咱,是吗?” 沈烈:“是,其实我之前去,已经谈差不多了,就等着钱了。” 冬麦心里觉得稳妥一些了:“如果是很便宜的价格,咱真干不成,废铁也能值钱。” 沈烈:“我就是这么想的,梳绒的买卖其实风险挺大的,我也怕万一不行亏了,我自己一个人担这风险无所谓,可是带着你一起担风险,我怕让你过不好日子,改装梳绒机这个,也是我最近研究琢磨的,我觉得倒腾倒腾,挣钱是没问题,太亏钱也不至于。而且这个纺织厂的机会,也是因为那个副厂长我认识,要不然一般人哪知道有这么一个巧宗。” 冬麦心里便稳妥了:“那挺好的,那我们就贷款两万块!” 想想,她又道:“你怎么就想到贷款的,我都没听人说过这茬。” 沈烈解释道:“信用社的农村信用贷一直有,只不过以前力度不大,现在支持农民自主创业,就有了优惠扶持政策。其实现在一些有钱的人家,都已经开始成立农村合作基金会,不过这个没有政策支持,就是私人小额房贷,虽然利率低一些,但我不太想碰。” 他没说的是,路奎军也想干这个,他劝过,觉得这个性质就不一样了,牵扯太大,还不如清清白白搞羊绒生意,以后羊绒走上正轨,也算是勤劳致富,比给人放贷款强,不过路奎军不太听得进去。 冬麦一听:“那不就等于以前放印子钱?” 沈烈苦笑:“还是不太一样吧。” 到了公社后,沈烈带着冬麦去了信用社,信用社里窗明几净的,沈烈认识信用社的信贷部主任陈景辉,和人家谈了谈,听那意思,贷款过十几天就能下来了。 得了这个准信,沈烈心情不错,领着冬麦,出来信用社,便说带她去买点排骨回家炖炖,吃点好吃的,谁知道正说着,就听前面一个人打招呼:“哟,这不是沈老弟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63章 第 63 章 第68章修车 沈烈一看, 认出这是王元德,公社副书记,之前路奎豪的酒席上, 一起吃过饭, 当时他对冬麦的菜还赞不绝口, 连忙上前打招呼。 王元德看到沈烈旁边的冬麦,打量了几眼:“这是?” 沈烈便介绍:“我媳妇,才结婚,叫江冬麦。” 王元德一听, 眼睛亮了:“这就是——” 沈烈点头,顺手掏了一把糖给王元德;“对,上次的喜宴,就是我媳妇做的,这是我们喜糖, 王书记尝尝。” 王元德哈哈大笑:“当时还是谈着对象,现在就结婚了, 真快,真好,怎么也没请我过去, 我得补一个红包。” 沈烈:“王书记太客气了!” 本来就不太熟,一面之缘, 而且人家还是公社干部,当官的, 沈烈当然不可能让人家补红包。 王元德却道:“沈老弟, 给你说实话吧, 其实前天我找过老路, 是问问你媳妇的情况。” 说到这里, 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当时问起牛金柳,听说人家刚结婚,觉得挺那啥的,只好不提了。 沈烈意识到了:“找冬麦,有什么事?王书记你尽管说。” 冬麦从旁也点头。 王元德看向冬麦,无奈地笑了下:“是这样的,我家老爷子,这不是马上要七十大寿嘛,之前老爷子六十大寿,赶上时候不好,都没正经给他老人家做寿,他这几年身体眼看着不行了,我想着过一个七十大寿,让他热闹热闹,寿宴上的菜,本来想着请弟妹帮忙主持主持,结果赶上你们两个的喜事,我也不好搅扰了。” 冬麦一听,眼睛就亮了。 她想挣钱,她也在考虑结婚后她应该做什么,结果现在就有差事找上门了。 她忙道:“既然是伯父的寿宴,那确实应该好好办,我这两天正好闲着,过去帮忙是应该的。” 沈烈当然明白冬麦的心思,便笑着说:“王书记你看,她一天不做事都闲得难受,既然王书记看得上,那就让她去见识见识吧。” 王元德一听,也挺高兴:“那敢情好,太好了!你不知道,那天我吃了婚宴后,和老爷子说起来,老爷子特别有兴趣,说人家这是讲究人,之后打听了下,他听说过你家江大厨,说人家那菜做得确实好吃,不过人家江大厨封刀了,早就不干了。如果弟妹这次能过去,我家老爷子肯定高兴,菜还没吃心里先高兴了。” 如此,自然一拍即合,王元德热络得拉着沈烈和冬麦,非要请他们吃一顿,沈烈自然推辞,他知道这位王元德是公社副书记,平时只有别人请他吃的份,再说人家工作忙,哪有那闲工夫。 这倒是弄得王元德挺不好意思:“那行,你们先回去吧,赶明儿你们过来,咱们详细地商量。” 一时说话间,问起来沈烈来银行的事,知道沈烈要贷款:“这个款子你不用担心,我和信贷部挺熟,我帮你打个招呼,用不了几天就发下来了。” 沈烈感激:“行,那敢情好,就麻烦王书记多操心了。” 告别了王元德,从公社里骑着车子出来,沈烈心情不错,冬麦心情也不错。 冬麦:“刚才没谈价钱,我估摸着他这个钱肯定不如路大哥那里多,不过这也挺好的,他是书记,能给他家老爷子做菜,我以后的生意就打开门路了。” 沈烈:“对,等这么做几票,我的梳绒机生意挣到钱,就支持你先在公社开一个饭店,咱把生意做大。” 不过他一想:“可是那样你就比较辛苦了,太累,我可不舍得,到时候可以请几个人帮忙,你就负责指挥。” 冬麦忍不住笑:“八字没一撇,你设想得倒是美!” 沈烈骑着车子,风吹着他的头发,他心情愉悦,声音爽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开饭店的厨子不是好厨子。” 冬麦被逗得一个劲地笑。 下了公路,进了村路的时候,看到前面停着一辆小轿车,旁边两个人挺焦急的样子,冬麦看着眼熟:“那不是二哥和二嫂吗?” 这话说完,她自己顿时意识到了,这是林荣阳和戴向红,是林荣棠的二哥和二嫂,她不能这么叫。 好在沈烈也没多想,骑着车子到了跟前停下:“二哥,嫂,怎么了?” 他和林荣阳也认识,从小也是叫二哥的,虽然和林荣棠闹翻了,但是和林荣阳,皮上面上打个招呼还是应该的。 林荣阳自然知道家里的事,也挺尴尬的,反倒是戴向红,大方上前,和沈烈冬麦打了招呼:“恭喜你们了,听说你们结婚了。” 沈烈便也给林荣阳和戴向红发糖:“是,前天结的。” 冬麦:“哥,姐,你们这是怎么了,车子怎么停这里?” 戴向红无奈:“愁死人了,这车子是你二哥借单位的,他也不怎么会摆弄,结果一上土路,车子就不动弹了,死活起不来,可真够人受的!” 林荣阳无奈:“估计是乡下土路不好走,把这车子磕坏了?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不经用呢!” 戴向红冷笑:“本来就是借的车子,显摆个什么劲儿?就你,打肿脸充胖子,现在好了,丢人不丢人,显眼不显眼!” 林荣阳也是要面子的,见戴向红在沈烈面前这么说,很不自在,拼命给戴向红使眼色。 沈烈却说:“别急,我看看怎么回事吧。” 戴向红一喜:“你会修?” 沈烈:“以前在部队开过军车,遇到啥毛病都是自己修,这种小轿车开过几次,不过没修过,试试吧,我估计道理都差不多。” 戴向红忙道:“那麻烦你帮忙看看了。” 林荣阳这几天听他娘说了一堆沈烈和冬麦的不好,其实并不太想让沈烈帮忙,不过不让人家帮忙又能怎么着,把车子干停在这里更丢人,只能不吭声了。 沈烈穿得是白衬衫,他直接脱了,递给了冬麦,之后自己钻到车底下检查。 戴向红看这样子,挺不好意思的,对冬麦说:“沈烈这人真不错,这次太麻烦他了。” 冬麦:“姐,你客气啥,反正我们也没别的事,让他试试。” 林荣阳这个时候更尴尬了,在那里搓着手说:“确实麻烦你们了,你们这是刚结婚是吧?挺好,挺好的。” 冬麦笑笑,便也没说什么。 这是昔日二伯哥,关系确实尴尬,尽量少说话就是。 沈烈检查了一会,从车下面钻出来,又检查别处,最后说:“这是油箱的管子折了,有没有线?”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戴向红想起来了:“我这里有头绳,可以吗?” 沈烈便接过来,之后重新钻进去。 冬麦便能看到,半边身子在车底下的他,露出两条腿矫健有力地蹬在车底下,腿上的军装裤因为姿势和力道的关系便紧紧地箍出了大腿的结实形状,看着充满了爆发力。 戴向红从旁边尴尬地笑:“沈烈可真能耐,啥都会。” 冬麦便替他谦虚了一句:“没啥,也就这样了!” 其实心里觉得,他就是能耐就是能耐,怎么着都好,各方面都好,比那个林荣棠好多少倍! 冬麦猜着这车肯定是准备明天孙红霞结婚用的,想着孙红霞明天肯定得显摆,觉得自己风光,但其实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就这么坏了,眼巴巴地停在这里难受。 正想着,戴向红看林荣阳在旁边抽烟,便小声抱怨开了:“你说这事,我想起来就头疼,那个孙红霞,非说结婚的时候必须小轿车迎亲,她大着肚子,我婆婆那里,就让荣阳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无非是豁出去脸面借,说了不知道多少好话才借来,人家单位里司机还老大不情愿,你说万一给人家弄坏了,那得多麻烦!这孙红霞怎么这么事儿呢!” 戴向红的不满,其实也不只是因为这一桩。 之前孙红霞跟着林荣棠过去陵城,她招待的,那个时候她就不太看得上孙红霞,觉得这个人肚子大了就把自己当菜,要自己伺候她,她以为她戴向红是饭店服务员吗? 人家冬麦去了,每次都帮着干活,麻利能干得很,结果孙红霞倒好,还把自己当地主家小姐了! 对此,冬麦还能说什么,只好听着不做声了。 这时候沈烈终于修好了,小汽车发动起来,嘟嘟嘟的,林荣阳一看,高兴得要命,赶紧掏出烟来,一整包的烟,递给沈烈:“给,拿着,拿着,石林。” 沈烈笑了:“哥,我不抽烟。” 然而林荣阳硬塞:“你不抽,遇到场合给人家递两根也合适,拿着吧。” 戴向红也拎来一包万年青饼干,塞给冬麦。 那边硬塞,两个人也就收下了,最后沈烈说:“其实不算是真修好了,那边油管折了,我现在也是临时用线绑住,要想不出什么问题,还是得再让人家修车的正经修,不回去陵城,去公社里找个地方修也行。” 林荣阳连连答应:“好,好,我知道了。” 然而他看着车子能开了,想着却是,明天凑合一天,傍晚时候就开回去还给人家了,到时候修车子是走厂里的费用,他也省得花钱,就是凑合凑合的事,没什么要紧。 沈烈看出来林荣阳的心思,不过他不帮人家出钱修车,也就不好提,随他去了。 回到家里后,冬麦做饭,沈烈收拾家里,顺便喂了兔子,他看着那贼肥的兔子也是好笑:“怎么就喂这么肥?” 冬麦低哼:“肥了才可爱呢!” 这时候饭做好了,两个人边吃着,边说今天的事,冬麦挺兴奋的:“我慢慢干,挣钱不是问题,怪不得我爹以前说,有技在手不用愁。” 沈烈:“提起这个我就觉得自己沾光沾大了,别人花钱才能吃的,我媳妇随手给我做。” 他说“我媳妇”说得这么顺口,冬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没吭声。 这种太亲密的称呼,她还有点不适应。 沈烈看出来了,便笑着说别的:“明天我陪你过去见王书记,今天你先想想,寿宴到时候都做哪些菜。” 果然,他一说这个,冬麦便来精神了:“我爹给我一本书,是以前我们祖爷爷手抄的,里面记录了不少菜谱,我琢磨着就在里头挑几个菜来做,那里面菜都挺好的,有些做法,别人见都没见过。” 说着,冬麦便上了炕,从炕边的柜子里,翻出来那本书:“看,就是这个。” 书依然是用红色包袱仔细包着的,一层层打开来。 沈烈小心地拿出来看了看,看得出,年代久远,是过去老人家一笔一划誊写下来的,书页发黄发脆了。 “这里面菜谱看起来都不错,不过这书时间太长了,万一有个不好,那就可惜了,回头我给你抄下来吧,抄一份新的,这样旧的收起来保管好,平时你要看,就看新的。” 冬麦一想也是,太傻了,之前抄的时候只抄了要做的菜,却没多想,当下便说起明天买纸,准备抄写。 沈烈:“这个你不用操心,我来抄就行,贷款没下来,最近我也没什么事。” 冬麦:“好!” 那天她看到他记彩礼的账,字还挺好看的,比她写得好看,让他来抄,比自己抄强。 吃过饭后,沈烈便过去村里小卖铺买纸,冬麦趁着这个时候,也赶紧翻开,想着找找什么菜合适这种寿宴,翻来翻去,她最后定下来做八大碗,这个八大碗看那意思好像是开封菜,多用牛肉和羊肉做,包括清炖羊肉,红烧牛肉,黄焖鸡块儿,清蒸带鱼,酸辣汤里脊,牛丸烧白菜,腌笋焖豆腐以及一品八宝饭,这几道菜一出,整个寿宴的调子就定了,再把乡间寿宴常用的,加一些时鲜果蔬凉拌,凑成十六道菜,就差不多了。 而上次婚宴上用的一些菜,那些最先被光了盘子的,可以拿过来继续做,大家应该都会喜欢。 冬麦研究了差不多,先把这八道菜誊抄下来,谁知道正抄着,就听到外面的吵嚷声,好像是王秀菊? 她侧耳倾听,王秀菊好像在吵嚷着说:“让你媳妇出来,你有本事让她出来!” 冬麦听着,这不是说自己嘛,当下放好了自己的书,过去门口看,一推开门才发现,门口不少人,王秀菊在,林荣棠在,还有村里一些熟悉的。 沈烈手里拿着几大张白纸,神情淡漠,看到她推门出来,便道:“你出来做什么,没你什么事。” 王秀菊却像逮住了一样:“让她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儿子到底怎么摔下屋清楚,别想回去!” 王秀菊现在是得意得很,她已经找了石蛋,石蛋也承认,他听到冬麦对林荣棠说话,林荣棠掉下来的,王秀菊挺得意,觉得找到证据了。 加上现在她二儿子已经开着车在路上,她大儿子也坐火车要赶回来,今晚差不都就能到家,她觉得自己底气粗了,不怕他沈烈了! 沈烈有什么了不起,就是一点蛮力,能顶上自己两个儿子那么能耐吗? 想到这里,她掐着腰:“我可是告诉你,我这里铁证如山,石蛋听到了,你对我儿子说了一句话,我儿子就摔下来了!” 林荣棠听到这句,却是脸都白了,他抿着唇,死死地盯着石蛋,阴声说:“你听到了什么?” 石蛋其实也是别扭,怎么都觉得别扭,他更是不知道他听到的那句话,到底该说还是不该说,现在猛地看向林荣棠,顿时吓了一跳。 这人那眼儿太瘆人了!他后背发冷。 偏偏这个时候王秀菊还在嚷嚷:“到底说了啥,石蛋,你说啊,你说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64章 第 64 章 第69章什么才是真相 冬麦看着这情景, 一下子明白了,敢情还是前天那件事,当时王秀菊怕了沈烈, 没敢提这个话茬, 现在估计是自己儿子要回家了, 胆子大了,开始横起来了。 旁边的沈烈神情平淡,望着王秀菊:“婶,我叫你一声婶, 这是敬你是和我爹娘一个辈分的长辈,咱也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可是你欺人太甚,这声婶我就叫不下去了。” 王秀菊见沈烈这么说,顿时更来劲了, 心想沈烈这是怕了,这是心虚了, 因为自己找到了石蛋,他害怕石蛋说出来了! 当下她更加得意:“人家石蛋都听到了,人家说得明明白白, 就是你媳妇和我儿子说了啥,我儿子才掉下来的, 人家亲眼看到了,怎么, 你现在是怕了, 你媳妇干了坏事, 你竟然还护着?沈烈, 婶当长辈的, 可得好好劝你,哪天说不定你媳妇把你也给咒了!” 说着,王秀菊怂恿石蛋:“石蛋,你说话,到底当时冬麦怎么说的,她是会念咒还是会施法,怎么就害得我儿子掉下来了!” 王秀菊这一说,不知道多少双眼都落在石蛋身上。 石蛋嗫喏了,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林荣棠,林荣棠一双眼黑沉沉的就那么盯着他。 这,这能说吗? 这可是男人的面子啊! 石蛋虽然还没娶媳妇,但是冬麦的那句话他听明白了,那意思是说冬麦嫁给沈烈,才知道真男人什么样的。 那不就是变着法说林荣棠不行吗? 那林荣棠和冬麦在一起时候,到底咋回事,没生孩子咋回事? 石蛋头疼,他后悔死了,后悔不该承认自己听到了冬麦的话! 正热闹的时候,石蛋的娘来了,石蛋的娘和王秀菊关系不错,看到这情景,便骂石蛋;“你婶对你一向不错,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你婶问你,你赶紧说啊!” 王秀菊也说:“石蛋娘,让你家石蛋说,说了后,我给你石蛋介绍我娘家的闺女,人家长得又好看又能干,保准让你石蛋娶上媳妇!” 石蛋娘一听眼睛亮了,指着石蛋:“你这混小子,还不赶紧说!” 石蛋本来是怎么也不好意思说,现在被他娘这么一骂,又听王秀菊给他介绍媳妇,一狠心,张嘴,终于开口:“冬麦,冬麦说——” 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 冬麦竟然真说了啥?她到底说了啥咒,竟然让林荣棠直接从房顶掉下来! 王秀菊兴奋了,忙催着说:“你快说啊,你快说!” 石蛋硬着头皮道:“冬麦说荣棠不行,说沈烈才是真男人,荣棠听了,直接气得从房顶掉下来了……” 这话一出,胡同里顿时安静下来了,大家瞪大眼睛。 过了一会,不少人缓过神来,看向了冬麦,看向林荣棠,看向沈烈。 冬麦安静地沈烈在他身边,脸上有些红,不过也没说话。 她是多少有些羞耻,没想到自己当时为了气林荣棠特意说出的话,竟然就这么被别人听到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沈烈微微挑眉,其实他早知道,林荣棠,自己和冬麦的那点子事,不说也就罢了,说了,别人难免揣测,揣测你家炕上那点事,甚至揣测林荣棠和冬麦的那点事,作为男人,他当然并不希望这样。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没说的原因。 但是现在,既然被人家扯出来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他只是并不想让冬麦被人议论围观,当下身子动了动,挡住了望向冬麦的视线,将冬麦护住。 林荣棠黑眸沉沉,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这时候,王秀菊爆发了,她扑上去,直接给了石蛋一巴掌:“你是什么玩意儿,竟然编造这种瞎话!你家穷,你长这么丑,娶不上媳妇,你就编排我儿子了?我呸,活该你一辈子打光棍!” 一巴掌下来,石蛋惊讶地瞪着王秀菊。 不,不是说好了要介绍媳妇的吗?他也是被她逼着说的啊! 石蛋娘也呆了,呆了一会后,气得要命,指着王秀菊骂:“是你让我儿子说的,你啥意思,我儿子说了你给我儿子一巴掌,你不逼着我儿子说,我儿子能这样吗?” 王秀菊掐着腰一通乱喷,冲着石蛋娘叫嚣:“你儿子编排我儿子,我儿子怎么就不行了?我儿媳妇已经肚子大了,你说我儿子不行!要点脸吧,有你们这样的吗?明天我儿子结婚,怎么,你们这是害得我儿媳妇不进门吗?你们自己娶不上媳妇就编排别人,有意思吗?以为谁都像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石蛋娘:“我家石蛋是老实人,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听到了,人家谁说的你找谁去,你找我们干嘛!” 王秀菊一想也是,转头对着冬麦,指着鼻子问:“说,是不是你编排我儿子?你这样编排我儿子,我儿子才掉下来的!!” 沈烈护住冬麦,挑眉,轻笑了下:“婶,敢情路上随便一个人说个什么,你儿子就能掉下来?到底是心里有鬼还是怎么着,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沈烈这一说,大家想着,也对啊,冬麦如果说了这话,凭啥林荣棠就要掉下来?林荣棠自己没毛病,至于吗? 还是说,林荣棠根本就是有毛病?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看着林荣棠的眼神就不对了。 王秀菊隐隐也意识到这事情不对,怎么怪怪的? 然而林荣棠却突然冷笑一声,道:“这句话,我从来没听过,也根本没有这回事,我掉下来,是自己不小心,我没听冬麦这么说过。” 啊? 王秀菊傻眼了:“儿子你说啥?” 林荣棠盯着石蛋:“石蛋,你刚才说的话,是谁教你的,为什么用这种话败坏我的名声?” 石蛋只觉得林荣棠那双眼挺吓人的,他吓得直接后退一步。 林荣棠盯着石蛋,缓慢地说:“是谁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败坏我的名声?我林荣棠去医院检查过,我身体很好,没有任何毛病!我马上要娶媳妇,我媳妇已经怀孕了,你们竟然这么污蔑我的清白,你们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吗?你们这是要逼死人吗?” 说着,他突然跑回家。 大家当场呆住,心说这是干嘛。 王秀菊也急了:“荣棠!” 林荣棠却很快从房中出来,拿出来一个证明,白纸黑字,他抖着那个证明:“你们看,这是陵城医院的章,上面对我林荣棠的身体做了检查,你们不信别的,能不信这个?我的女人已经怀上了,马上就能给我生一个大胖小子,石蛋,你怎么这么编排我?” 他突然走近了一步,咬着牙道:“你要是再乱说什么,败坏我的名声,咱们两个就单挑,打不死不算!我林荣棠堂堂正正的男人,马上娶媳妇生孩子,你们这么编排我,这就是血海深仇,我和你没完!” 石蛋吓得脸都白了。 之前他还不敢太相信,不太相信有问题的竟然是林荣棠,但是现在他信了。 林荣棠的样子就是疯了,他生怕自己说出一切,所以拼命也要阻止,他看出来了,如果自己说出真相,林荣棠会和自己拼命,会拼一个你死我活。 石蛋还没娶媳妇,他还想娶媳妇过好日子。 他胆小地缩了缩脖子。 他嗫喏着,脸憋得通红,一句话都不敢说。 王秀菊在那里愣了半响后,终于想明白了:“我知道了,是冬麦,她故意指使石蛋说这个,我儿子是自己掉下来的,她故意用这件事挖坑让我们钻,这就是故意借着这事败坏我儿子名声,她和石蛋是一伙的!” 周围一群人听到这个,都惊呆了。 心想你还能更不要脸点不?说人家冬麦害得你儿子掉下来的是你,说人家冬麦没害你儿子故意挖坑害你们的也是你,话都被你说了! 一时也有人看不下去了,便劝王秀菊:“你儿子明天结婚,你闹腾啥,赶紧准备婚礼是正经,哪有那么玄乎的事呢!” “正话反话都是你说,人家可是什么都没说!” “你儿子都说了和人家冬麦没关系,你这样拉着人家赖也没意思啊!” 王秀菊听着这话,也觉得有些心虚了,只是,话都说不出了,她能怎么着,只能硬着头皮了,不然今天这一顿闹腾算什么? 沈烈这个时候,却是终于发话了。 他肃着脸,却是回首问冬麦:“冬麦,你看婶说你故意用了什么计谋害荣棠的名声,这事你到底做了没有?” 冬麦一脸无辜:“没有啊,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石蛋都没说过话,我怎么可能联合石蛋害他,再说人家石蛋怎么说,关我什么事?今天我们好好在家,是她自己扯扯出来的啊!” 说着,冬麦便委屈了:“难道你竟然怀疑我和石蛋串通?天地良心,石蛋说的话关我什么事!” 石蛋娘从旁也道:“对,我家石蛋根本没和冬麦说过话!我家石蛋是老实人,有一说一,怎么可能害人!” 沈烈听了,便向王秀菊道:“婶,你也听到了,我媳妇也挺委屈的,她没和石蛋说过话,也没你想的那些弯弯绕心思,你如果非这么说,那就是挑唆我们夫妻关系,抹黑我媳妇的名声,别的事我可以无所谓,但是这种事,我肯定查个一清二楚,谁诬陷我媳妇,我饶不了她。” 王秀菊一听,这不是反打一耙吗,当即叉着腰说:“那石蛋好好的干嘛说这种话,这不是你媳妇编出来的是谁编出来的?” 沈烈眼神发凉,嘲讽地道:“还不是婶你自己逼着人家石蛋编的?你说要给人家介绍媳妇,你非要人家说,关我们什么事?” 王秀菊:“这事反正和冬麦脱不了关系,今天这事——” 林荣棠从旁听着,陡然大吼一声:“娘,够了,我都说了,这件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关别人什么事!你能消停消停不?” 王秀菊没想到自己儿子突然这样,吓了一跳。 她虽然平时挺嚣张,但骨子里还是觉得作为女人应该听儿子的,儿子这么一吼,她也吓到了。 周围人都议论纷纷的,有笑的,也有劝的,王秀菊无奈地望着儿子,也是懵了,想着儿子怎么扯自己后腿? 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这是还惦记着冬麦那个小贱人吗? 沈烈却在这时,凉笑一声,牵起冬麦的手:“以前冬麦和荣棠结过婚,但他们离婚了,离婚了就是一了百了,当时交割明白,各奔前途,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娶了她,她是我媳妇,就是我沈家人,谁再把我媳妇和乱七八糟的人扯一起,别怪我不客气,我这个人平时自认为还算讲理,对乡亲们也和善,但是涉及我媳妇,我家里人,我性子也不太好,真惹急了我,拳脚可是不长眼。” 说完,直接飞脚一踢。 他这么一脚下去,周围人都看傻眼了。 他踢的是林荣棠家的墙头,那墙头是砖头和土坯混合的,有些年头已经不结实了,可那到底是土和砖啊! 结果人家现在一脚过去,竟然把几块砖活生生踢下来,稀里哗啦掉下来,满地土。 王秀菊也吓得脸煞白,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个沈烈就是仗势欺人,他可别打自己! 她连着后退两步,嘴里念叨:“我,我二儿子回来了,我大儿子今晚就到家,他们都是城里的,都是青天老爷,你,你可不能打我!” 这话音刚落,就见林荣阳和戴向红过来了。 他们也是刚到家没多久,车子折腾了半天,累得够呛,谁知道刚吃了口饭,就听说了这事,只能赶过来。 看到这情景,戴向红冷笑连连,拿眼剜了林荣阳一眼,意思是你娘你管,她可不想丢这个人显这个眼! 林荣阳无奈,今天傍晚才让人家沈烈帮忙修车,结果晚上自己娘就找人家麻烦,这叫什么事呢? 王秀菊看到二儿子,便要向二儿子诉苦:“荣阳啊,你快来看看,你亲娘在村里被人家欺负得没法活了,这个沈烈,他欺负你娘我啊,你快给你娘做主——” 林荣阳无奈,咬牙:“娘,你够了,别说了,沈烈人挺好的,不可能无缘无故欺负你!” 王秀菊听这话,脑子没转过弯来:“荣阳,你,你啥意思啊?” 林荣阳很是歉疚地望向沈烈:“沈烈,我娘她性子就这样,你别在意,今天真是对不住了,你别多想,回头当哥哥的给你赔礼道歉。” 王秀菊顿时傻在那里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风光的,三个儿子呢,都有出息,都孝敬,结果现在,三儿子吼自己,二儿子竟然让自己去给沈烈赔礼道歉! 她还指望着儿子能帮自己出一口气呢! 戴向红看着自己婆婆那呆愣的样子,便出来当好人了:“娘,冬麦那不是挺好的,你哪能大庭广众那么说人家?也难怪荣阳没法,荣棠摔下来,这不是和人家没关系吗,你说你老人家何必呢?” 王秀菊:“怎么就没关——” 戴向红连忙道:“娘,你这是糊涂了,咱回家慢慢说,赶明儿,咱给人家冬麦赔礼道歉,这事算过去了。” 赔礼道歉? 王秀菊都听晕了。 她这儿子媳妇都咋回事,竟然让她给那个小贱人赔礼道歉?! 沈烈和冬麦进了家门后,冬麦忍不住闷笑出声:“你刚那一脚真厉害,我看周围人都吓一跳。” 她其实也看傻了眼,想着怎么那么厉害,不过还是努力装作淡定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进屋了,其实好想再看一眼! 沈烈却没怎么吭声,将买来的白纸卷放在一边,两个人吃了饭,吃过饭后,一起收拾了灶房。 沈烈将白纸卷裁剪成十六开的,裁剪得整整齐齐,装订成本子,冬麦则是烧了水。 今天折腾了这么半天,身上出了汗,她想洗洗。 沈烈这里是老房子,西屋空着,她便提着暖壶过去,正打算过去提凉水桶,就见沈烈过来了,提着水桶,拿着盆,还帮她把胰子毛巾都拿来了。 她便有些脸红,接过来了。 接过来后,她以为他要出去了,结果他依然站在那里。 冬麦便有些意外,看着他。 沈烈明白她的意思了:“可是我也要洗。” 冬麦便道:“那我先洗,我洗完了,给你准备水,厨房锅里还有热水,放一把火再热热就行了。” 沈烈抿着唇,黑眸定定地看着她:“那我们干脆一起洗。” 他停顿了下,认真地解释:“这样省水。” 啊? 冬麦眨眨眼睛,看着他,顿时脸红了。 还能这样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66章 第 66 章 第66 发财的计划 陆靖安咬牙, 看看四周,这么说。 沈烈嘲讽地看着他,之后看了一眼冬麦。 冬麦只觉得, 太丢人现眼了。 她之前什么眼神,竟然觉得陆靖安不错,甚至还和沈烈宣称这就是她的爱情,现在简直是恨不得让陆靖安消失。 沈烈看她羞窘的样子, 也是无奈,便笑着对陆靖安说:“陆同志, 你可能误会了,我和江同志已经结婚了,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我们来公社里不是找你, 是办点其他事, 也和你没关系,麻烦陆同志说话放尊重点。” 陆靖安一听,有些惊讶:“你们结婚了?” 怎么说呢,听到这个,他松了口气, 但又有些难过,冬麦这么好看的女人, 被别的男人娶了…… 沈烈好笑:“是, 结婚了, 陆同志身份高, 和我们庄稼人不是一路的, 就不敢给你吃喜糖了。” 说着, 想着时间差不多了, 就要领着冬麦过去。 这时候也是恰好那边会议开完了,王元德听说沈烈带着媳妇来找,便出来迎,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沈烈和冬麦,忙过来,笑呵呵地说:“沈老弟,弟妹,你们过来了啊,我还说呢,今天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说话间,他看到了旁边的陆靖安。 “咦,这是——”他看着眼熟。 陆靖安一看这阵势,有些惊讶,并不太敢相信。 沈烈和冬麦,怎么认识王书记,而且说话听上去还特亲切,好像很熟? 陆靖安见王书记注意到自己,连忙上前:“王书记,我是小陆,财粮助理员陆靖安!” 王元德顿时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原来是小陆啊。” 随意打了个招呼,王元德便请沈烈和冬麦进去,陆靖安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现在有些懵。 所以,冬麦真得不是来找自己的? 三个人往里走的时候,王元德突然想起来了,回头对依然楞在原地的陆靖安说:“对了,小陆,我这边来客人了,今天忘记烧水了,你帮我过去打一壶热水,我得泡茶。” 陆靖安便点头:“好,王书记,我马上去。” 说完这个,他忙转身去打水。 急走几步,突然意识到,王书记使唤他去打水,是要泡茶给沈烈和冬麦喝。 沈烈和冬麦竟然是王书记的客人? 陆靖安心里的别扭和不舒服感,一下子涌出,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沈烈和冬麦过去了王书记办公室后,冬麦便将自己准备的菜单给了王书记看,又说了这八大碗的来历,王书记听着倒是满意,具体商量了一番其中的细节,比如大概请多少人,打算办多少桌,说了一番,冬麦更加有信心了。 王书记的意思是,也不用请太多,他在这么一个位置上,请太多人,就怕别人多想,反而引起误会,就是请自己家人朋友热闹热闹。 他摆着手说:“我已经和公社里的人说了,凡是工作上有牵扯的,咱一概不请,你说是吧?不然人家来了,送个什么,咱说不清楚,就请工作上没关系的,家人朋友,到时候咱自己热闹热闹就行,所以这个寿宴的菜,咱一定要做好,自己人嘛,吃个痛快!” 于是冬麦算了算,朋友亲戚族人大概得有五六十人,一桌如果坐十二个人,这就大概是五桌,五桌的话,除去凉切凉拌,也就大概五十道菜,冬麦一个人就能做,到时候请几个小工打下手就可以了。 王书记听着,觉得还不错,又商量了下价钱,说是给三十块的报酬,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比不了老路那里,财大气粗。” 冬麦倒是觉得还不错,也就五桌而已,而且办好了的话,说出去她也是帮王书记办过婚宴的人了,人家吃得好,总有人来找。 再说三十块已经不少了。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王书记就和沈烈顺嘴说几句话,问起来沈烈要贷款的事。 沈烈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想着进梳棉机来,改造梳绒机。 王书记一听,特别有兴趣:“这如果能改造成,那敢情好,这梳绒机太贵了,三四万一台,你说谁卖得起?前几天咱们社办厂子的老胡还在这里跟我抱怨,说是现在社办的厂子没法干了!” 沈烈一听,便道:“自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社办企业是不好干,现在都是勉强维持着吧?” 社办企业,也就是社队企业,说起来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公社工业化,于是各农村人民公社和生产大队就开始办集体所有制的企业,但是这几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社办企业的人心就散了,村里农民有些干工副业的能人,人家都跑出去单干了,比如像路奎军这种,就是其中的领军人,而像路奎军这种先富裕起来的,又带动别的村民,开始搞“户联合”,利用原来社办企业的那摊子资源,自己搞个体企业或者户联合企业。 这么一来,社办企业就更显衰落了。 提起这个,王书记就开始倒苦水了:“可不是嘛,咱们公社里的老胡,那次老路弟弟结婚,咱不是一起吃饭了吗?现在是要资源没资源,要人没人,前一段,咱说可以投入一些资金让他干啊,可是现在大家都眼瞅着搞羊绒加工,羊绒加工要梳绒机,咱们是社办企业,要想搞梳绒机,一台不行,总得来几台,三台梳绒机就是十万块,这怎么搞?搞不起啊!” 沈烈听了:“老胡那里,目前打算是什么?我打算用梳棉机改造梳绒机,如果是做深加工的山羊绒,净度比较高的,怕是难,毕竟不是正经梳绒机。不过我估摸着,粗加工是没问题,我看路哥那里的下脚料,里面也有羊绒,如果能将里面的羊绒梳出来,那利润应该非常可观。” 下脚料,是土和毛渣的混合,里面也有羊绒,但要想分离出来,人工成本太高,根本不值当,这个拿去卖,大概也就是六七块钱一公斤。这个成本,别说是梳出羊绒来,就是搞出来毛渣子,到时候卖给毛毯厂去制造毛毯,那利润也让人咂舌了。 王书记一听,眼睛都亮了:“行,那你试试,你这个梳棉机改造梳绒机的计划如果能成功,到时候我就拍板来买,社办厂子那里,一个个都等着这事呢,老胡为了这个找我好几次,你说现在大家都单独出去干了,可社办的厂子,也得要一条活路,不然那么多工人等着吃饭,总不能让他们回家吧!” 沈烈便笑了:“这个我一直在研究,过两天,我还得去一趟天津,之前我认识了天津纺织工业学院的一位教授,对方可以给我提供技术指导,我正好去那里取经一趟,跟人家学学其中的经验技术。” 王书记连连拍桌子,激动地道:“行,行,那你好好干,能干成,我给你作保!至于信用社那里,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款子再难,也给你提前放。” 说话间,陆靖安进来了,提着一壶热水,进来的时候低着头。 王书记一看陆靖安,指挥:“先沏茶。” 陆靖安没看沈烈和冬麦,他沉默地过去,沏茶,热水咕咚咕咚地倒进白瓷茶壶里,茶壶上是嫦娥奔月的彩图,他毫无意识地看着,眼前有些恍惚。 “怎么回事,怎么干事的?”王书记刚才和沈烈聊得激动,正在兴头上:“拿来,我倒。” 陆靖安猛地一回神,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不小心把热水倒桌子上了,他忙低头连声道歉。 王书记大手一挥:“行,你先出去吧。” 这边陆靖安涨红着脸出去了,出去后,关上门的时候,他听到王书记和沈烈冬麦说话,马上变了语气,笑着说:“这是刚来的年轻人,不懂事,做事也毛躁,这就得历练历练!来,沈老弟,咱们继续讲!” 从王书记那里出来,冬麦心情特别愉快,比起路奎军家的二百块,这三十块当然不多,但是能挣一个是一个,反正再累也就是一天的功夫,这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而沈烈那里,看起来梳棉机改造梳绒机的事更靠谱了,改造得好,销路根本不是问题。 沈烈看她高兴,心情也不错:“明天我再陪你过来。” 冬麦:“不用,其实我自己来就行。” 沈烈:“我反正也没什么事,你明天肯定得带着王书记家里人一起买食材,我陪着你,回来的时候骑车子带你。” 冬麦:“也行,我就是怕你有什么事。” 沈烈:“我这几天闲。” 沈烈也有地,还有两块,北边的那块大的包给邻居种了,到时候人家一年一亩地给他一些粮食,他算着够两个吃,这就够了。 南边的那块地,到时候种一些花生玉米啥的,再插种点甜瓜蔬菜,这样够自己吃,不用花钱买,就足可以了,但种得不多,也不用太忙地里的事。 夫妻两个人说着话,骑着自行车往回走,不知怎么就提起来陆靖安。 沈烈:“他今天估计气得不轻。” 这话都是轻的,依他看,对陆靖安来说,这几乎等同于韩信的胯-下之辱了。 陆靖安出身农门,考上了中专,当年所获得的荣耀,无异于以前的范进中举,如今分配到了公社,吃上了公家饭,人还年轻,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王书记对待他的态度,也没问题,就是很正常的书记对待新人的态度,但当着自己和冬麦的面,陆靖安被这么对待,必然是自尊心受损。 冬麦:“管他呢!” 她都不太想提,提起来丢人。 沈烈挑眉,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 冬麦知道他在想什么,忙道:“不许想了!也不许提!” 沈烈:“行,不提了,提了你能蹦起来。” 冬麦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也有些脸红。 两个人这么往前走着,自行车进村时候,就见前面围着一群人,挡住了路,沈烈刹车减了速,冬麦看过去,顿时纳闷了。 “这不是迎亲的吗?”松山村今天结婚的也就是林荣棠和孙红霞了,估计是他们的迎亲队伍。 “是。”沈烈看到迎亲队伍中停着的车,多少已经猜到了。 林荣阳嫌麻烦,或者想省钱,没去修车,以为可以凑合用一天,结果人家车就这么不给面子,直接给你停这里了。 当下淡声说:“我们绕路走吧。” 冬麦这个时候也差不多看明白了,大家正焦急地围着小轿车转,这意思是小轿车坏了? 她听沈烈这么说,明白了:“行,咱绕路。” 谁知道那边有眼尖的,已经看到了沈烈和冬麦。 林荣阳简直是像看到了救星:“沈烈,你帮帮忙吧,看看这车子到底咋啦!” 此时,轿车里面坐着的是孙红霞,孙红霞的娘家人,轿车外站着的是林荣棠,林荣阳,戴向红,还有松山村的迎亲本家,以及松山村看热闹的男女老少。 孙红霞听到这话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好不容易坐着小轿车风光地出嫁了,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嫁给林荣棠,成为林家人,以后林荣棠成为了村里的会计,那也是吃公家饭的,从此后她就能过上像上辈子冬麦过的那样日子了。 至于什么沈烈,她根本不去想了,有点本事又怎么样,这个人太能折腾,这个人时运不济,嫁给他还不是受穷,没什么意思。 再说,他娶自己,可没为准备小轿车,现在,嫁给林荣棠,自己有小轿车坐了,那多风光啊!本家几个堂姐妹看到迎亲的小轿车,都夸她有福气呢。 可是就在热闹的唢呐声中,就在喜庆洋洋的鞭炮声中,就在她马上就要入了林家门的时候,这轿车突然就坏了。 怎么都不发动了,人家不动了,停在这里了。 孙红霞的堂妹不高兴了,送亲的伴娘也是满嘴抱怨。 “这是什么小轿车,怎么就不动了,还不如拖拉机呢!” “谁知道呢,哪有这样的,多丢人啊!咱还不能下去看!” “这婆家人办得叫啥事儿,结婚的大日子,整这么一辆破车,停半截多不吉利啊!” 孙红霞面上就难堪了,她是新娘子,她还不能说什么,也不能下车去看。 心里也开始恨这小轿车,你再多撑一会多好,非这个时候坏了,就差这几步路,她也不能下来走着过去林家啊! 然而这还不是最难堪的,孙红霞怎么也没想到,林荣阳竟然叫了沈烈。 隔着玻璃窗,她看到沈烈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带着冬麦。 沈烈听到林荣阳喊他,并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往这边看了看。 林荣阳就跑过去,和沈烈说了什么。 这个时候,小轿车旁边围了一堆看热闹的,大家发现林荣阳竟然要找沈烈,都想起来沈烈能耐,都觉得这事热闹起来了。 沈烈是谁,是孙红霞嫁的头一个丈夫啊! 孙红霞嫁进人家的门,还没进洞房就闹着要离婚,人家沈烈费了半天功夫花钱娶媳妇,被窝都没沾一下,媳妇飞了,继续当光棍,这容易吗? 结果现在,孙红霞转头嫁给了沈烈的邻居林荣棠,嫁也就算了,人没进门,车先坏了,竟然还得求着人家沈烈来修,你说这叫啥事? 人群中就有人闷笑出声,还有人故意笑着说:“还不知道沈烈帮不帮忙呢,其实干嘛帮这个!” 还有人压低了声音说:“哪有那个脸,好意思让人家沈烈来修?要我我才不管呢!” 孙红霞听着外面的话,简直像是被人家打了一个又一个巴掌。 沈烈,那是她不要的人。 她义无反顾地抛弃了沈烈,和沈烈离婚,这是要嫁入林家,是要过好日子,她和林荣棠闹腾,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和王秀菊提要求,终于才让林家想办法弄来了小轿车,她风光大嫁。 结果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这么丢人,竟然还要求助于沈烈。 她咬着唇,看向一旁的林荣棠。 林荣棠也正看向那个方向。 她试探着落下窗户玻璃,按了几下,总算落下了,之后她咬牙,对林荣棠说:“林荣棠,我宁愿下了车自己走着进你们家门,我也不要沈烈来修,这车如果你让沈烈来修,那我一辈子看不起你!” 是,她是为了钱抛弃了沈烈,死乞白赖地要嫁给林荣棠,可是这点骨气她还要,怎么也不要求到沈烈面前! 林荣棠听到这话,却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了。” 其实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这不是他和冬麦的婚礼,是和孙红霞的,他对孙红霞怎么样,毫不在意。 就是一个汲汲营营要嫁给自己的女人而已,一个蠢得要命的女人。 但是他还是有必要对她好一些,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他得对她好,让村里人都知道,孙红霞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 这个时候,沈烈和冬麦跟着林荣阳过来了。 周围的人看着这情景,不少都挺佩服沈烈的。 眼前林荣棠和孙红霞结婚,一个是自己媳妇的前夫,一个是结婚当天闹着和自己离婚的女人,这两位结婚,按说一般人都恨不得他们不好,结果他还愿意过来帮忙修车。 而此时的林荣阳,自然也知道自己请人家沈烈过来强人所难了,很不好意思地陪着笑:“沈烈,这次麻烦你了,这次麻烦你了,回头哥请你吃饭,今天喜宴,你去吃席!” 车里头,孙红霞脸都黑了,请沈烈来吃席?? 好在这个时候,林荣棠终于开口了:“哥,车不用他修。” 林荣阳好说歹说请了沈烈来,听到自己弟弟这句话,顿时傻眼;“啥意思?你说啥意思?不让沈烈来修,那让谁来修?” 林荣棠陡然怒吼:“他能修个屁!” 他吼出这句的时候,脖子上的筋狰狞地梗起来,他睁着猩红的眼睛,盯着沈烈。 四目相对,那是夺妻之恨,是从骨子里的不屑。 林荣阳气疯了:“沈烈不能修,你能修吗?那你来修啊!” 林荣棠:“天底下就沈烈一个能人了?离了沈烈就修不好车了?修不好,我就让新媳妇下车自己走!” 林荣阳气得都不行了。 是,他昨天没告诉别人说车子半截坏了让沈烈给修的,他觉得丢人,他也没让戴向红说,可现在,林荣棠竟然这么说! 他费劲说尽好话借车为了谁,不还是为了让他娶媳妇吗?结果他竟然这么说? 沈烈站在一旁,牵着冬麦的手:“荣阳哥,既然不需要我,那我先走了。” 林荣阳忙上前求着道:“沈烈,这事还得麻烦你,不然这车子——” 沈烈笑了笑:“荣阳哥,到底要不要修,你们兄弟还是商量好了再说,我这里忙,还得回家做饭呢。” 林荣阳:“这事还得麻烦你,荣棠那里你不用听他的,他就是不懂事!” 谁知道他这话刚说了一半,王秀菊来了。 刚才消息传到村里,说接新媳妇的车子坏了,当时王秀菊正和人吹嘘着自己儿子从陵城开回来的小轿车,一听这个,周围人都纳闷了,陵城的小轿车竟然能坏? 王秀菊便急忙忙地跑过来,可一过来,就看到二儿子在求沈烈帮忙修车。 自从昨晚沈烈一脚踢翻了墙头后,她现在是看到沈烈就怕,现在见到儿子竟然求他,那更是又气又无奈,一把将儿子拉到一旁,小声说:“你傻了,怎么求他,谁知道他能不能给修好,万一给咱使坏怎么办?” 林荣阳焦头烂额的,没想到自己娘竟然这么说,一时无奈跺脚:“娘,你咋能这么说话呢!这事你可别管了,就听我的!” 戴向红也听到动静跟着跑过来,她看自己丈夫在那里求人家沈烈,给人家沈烈说好话,又看婆婆还在那里拆台,便也不吭声,只冷笑一声,倒是站在一旁,也不上前帮着说好话了。 沈烈听了这话,自然没有留下的道理:“荣阳哥,你请我修,我但凡能修,一定帮你,不过刚才这话你也听到了,我怕万一我修不好,或者有个别的什么问题,反而赖上我,我穷,赔不起一辆车。” 林荣阳一看急眼了,赶紧过去拉着沈烈,然而沈烈哪里留,领着冬麦,直接走人了。 林荣阳傻眼了,这可怎么办? 王秀菊却是道:“荣阳,你看看想办法,这车子怎么也不能停到这里。” 林荣阳:“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王秀菊:“车子不是你开来的吗,你是城里的,这是你们厂子的车子,怎么就没办法了?” 林荣阳一听,气得差点跪下:“娘,这车子我也是头一次开,我真修不了!沈烈能修,现在还不是被你惹恼了!这事我干不了了,娘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沈烈和冬麦骑着车子回村,回村的时候,路上好几个老太太老头,都领着小孩,正在那里东张西望的。 他们看到沈烈冬麦,都好奇打听:“看到接新媳妇的了吗,怎么说是小轿车坏了?” 沈烈笑着说:“是,小轿车坏了。” 于是老太太们就纳闷了:“小轿车又不是拖拉机,怎么还能坏啊?” 在他们心里,小轿车老高级老高级了,开起来嘟嘟一溜烟儿就跑了,这玩意儿还能坏? 沈烈便随口道:“谁知道呢!” 老太太们便开始纳闷了,琢磨了。 “你们说这个孙红霞,是不是和咱们松山村八字不合啊?我看她就不该嫁到我们村来!” “这可不就是,先是坑了沈烈,现在进林家门也这样!这叫啥事儿!” 沈烈一踩脚蹬子,两个人过了街道,直接进了胡同。 冬麦想想这事,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怜:“本来好心给他修修,毕竟人家大喜,犯不着,谁知道王秀菊还拽上了!” 对于这位前婆婆,冬麦打心眼里厌恶。 沈烈:“所以不搭理就是了,这可不是我不想修,是他们自己不想让我修。”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就想起林荣棠看着自己的那眼神。 当下不由一个冷笑。 夺妻之恨是吗?你也配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67章 第 67 章 第67章发现宝 回到家后, 冬麦做饭,沈烈便拿来昨天裁剪的那白纸本子,开始抄写冬麦的菜谱, 他写了那么一页后,冬麦过来看,确实写得不错,而且原来菜谱上有些遗漏的字, 他给添补上了,添补得还挺通顺。 沈烈:“这样可以吧?” 冬麦满意:“比我字写得好多了。” 沈烈见过她写的字, 结婚时候要签字的,挺清秀的小字,只是可能不常写, 便有些生疏罢了。 其实他也不常写, 不过之前在部队, 要写思想报告什么的,就练出来了。 冬麦让沈烈继续写,自己回去做饭,她今天做了一个熟猪油炒萝卜,加上一点虾米来煨, 都是现成的菜,到了熟的时候又加了一点葱花, 做出来是琥珀色, 看着就有食欲, 两个人吃饭简单, 也不用太多, 热了两个馒头, 又熬了一些稀饭就行了。 稀饭烧差不多了, 她加了一根柴在里面慢慢闷烧着,便开始去弄腌酱茄。 她昨天就发现家里的茄子有点多,怕吃不完坏了,想着干脆腌起来,昨天她已经清洗了一个陶瓷罐子,放在那里晾着,如今看了看,已经晾干了,便将茄子洗干净了,切成片,在陶瓷罐子底部铺了一层酱黄,接着铺一层鲜茄子片,加上盐,接着下酱茄子,如此层层叠叠地放好了。 这个等过六七天,在太阳底下晒好了,然后放在坛子里就能吃了,吃饭的时候取一些来下饭,最好不过了。 这个时候稀饭也差不多焖熬好了,细火慢熬的小米粥浓稠喷香,喝起来有滋有味有嚼头,冬麦这里上饭,沈烈还在那里抄写。 家里并没有像样的书桌,他把本子放在小炕桌上,小炕桌并不大,他又长得高大,两条长腿便有些憋屈地在那里蜷着。 不过他低头抄写得还挺认真,偶尔停下来皱眉想想,估计是漏了字。 冬麦喊他:“吃饭了。” 沈烈:“行,我抄完这一段。” 冬麦:“其实并不用那么急。” 沈烈笑着说:“我怕你翻看这个菜谱不方便,抄写了,你没事可以拿着看看,这不挺好的?” 冬麦心里便有些感动,想着他对自己的事真得上心,他知道自己在意这个,所以才这么用心帮自己抄。 冬麦摆好饭,沈烈便下炕穿鞋,他穿鞋的时候,冬麦突然注意到,旁边的紫药水瓶子,便随口问:“你脚上还疼吗?” 沈烈:“早上有点疼,抹了药,好多了,现在不觉得疼了。” 冬麦:“吃了饭我给你看看。” 沈烈正坐下来吃饭,听到这话看她一眼:“洗澡的时候吧。” 冬麦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脸红了红:“算了。” 沈烈:“为什么?” 他尝着这萝卜很好吃,以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萝卜。 冬麦:“那样挺累的。” 昨晚上,他那样折腾,谁受得了,而且冬麦觉得不像样,姿势也实在是别扭。 沈烈挑眉,无辜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我只是让你抹药。” 冬麦便不吭声了,心想如果是自己想多了,那倒是挺好的。 吃过饭后,沈烈便继续抄写了,冬麦摆弄她的腌酱茄子,正忙着,刘金燕过来了,看到他们两口子便笑起来。 “可把我笑死了,你们没出去看?” “怎么了?” 刘金燕凑过来看冬麦忙活,一看是她要腌酱茄子,倒是挺高兴的:“哎呀,太好了,你又腌这个!” 以前冬麦是林荣棠媳妇的时候,就爱腌这个,腌了后会送给左邻右舍,大家都挺喜欢的。 冬麦和林荣棠离婚了后,大家还念叨起来,说可惜了,没得吃了。 冬麦笑了下:“本来还没想起来这茬,正好婚宴上的茄子剩下来怕坏了,腌了给大家分分吧。” 重新嫁过来,她也想和大家搞好关系,送点吃的,便宜实惠,再好不过了。 两个人说着话,刘金燕重新和她说起外面的事,原来迎亲的小轿车坏了,大家议论纷纷的,都觉得不吉利,王秀菊催着林荣阳去修,林荣阳没办法,只好骑着车子去了公社里找修车的,迎亲的队伍就那么耽误着,过来帮忙的亲戚邻居干站在那里也难受,那些吹唢呐的都抱怨起来,觉得耽误人家时间,好好的一桩喜庆婚事,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最后林荣阳还是没回来,生怕错过了吉时,干脆弄了一辆牛车,扎上大红绸子,把新娘子请到牛车里,总算是送回了家。 “你不知道孙红霞那张脸难看的,本来好好的小轿车,换成了牛车,多丢人啊,大家都在那里说呢!” 说话间,外面又响起鞭炮声,估计这是要拜堂成亲了。 冬麦便笑了下:“各人有各人的路,人家肚子大了,怀着身子,嫁给了林荣棠,王秀菊这下子估计高兴了。” 刘金燕:“我呸,也不嫌丢人现眼!” 说话间,沈烈放下纸笔出来了,和刘金燕打了招呼,便去忙了。 刘金燕纳闷:“沈烈这性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冬麦:“啊,怎么不一样了?” 刘金燕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说:“以前他挺爱说笑的,现在总是端着,看着挺严肃的。” 冬麦疑惑:“是吗……” 刘金燕:“那当然了,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和他开玩笑了。” 送走了刘金燕后,冬麦开始还没明白,后来突然想起来了,当时自己嫌他爱笑,挺招惹人的,敢情人家这是要收敛了? 冬麦进屋,见他依然在炕桌上抄写呢,便凑过去看,他一笔一划,写得很工整,看得出来是刻意收敛着,免得潦草了,现在已经抄写了好几页了。 沈烈把抄写本给冬麦看:“如果是有那种厚纸就好了,可惜我们这里买不到,陵城那里也未必有供应,这种纸太脆了,时候一长也怕坏。” “已经挺好的了,”说话间,冬麦翻看着:“抄得真不错,我自己抄,反正抄不了这么好。”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对了,刚金燕过来,说你比以前不爱笑了,严肃了,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和你多说话了。” 沈烈听这话,挑了挑眉:“那不是挺好的吗,好好的我和她也没什么话说。” 冬麦纳闷:“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说你太爱笑了啊?” 沈烈无奈了:“你说你不喜欢,我也就想了想这事,附近村里确实几个姑娘好像对我有点意思,也确实有些麻烦,我自己以前并不觉得我自己有什么问题,我见了老头老太太都爱笑,又不是只对姑娘笑,你说我招谁惹谁了?可你那么一说,我也觉得兴许人家误会,打算以后要端起来,严肃起来。” 冬麦看他浓眉耸动,一脸无辜,忍不住笑起来。 沈烈看冬麦笑,握住了她的手,严肃地说:“好了,不许笑了。” 他越这样,冬麦越想笑,想着非要端起来,其实也挺累的。 沈烈看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便扯了一把,将冬麦扯到怀里:“还笑是吗?再笑就要罚你了。” 冬麦已经笑得没力气了,软软地瘫在他怀里:“你要是罚我,那我也罚你。” 沈烈看她笑了这么一场,脸颊晕了粉红,喘着气,竟是娇艳艳的,便干脆禁住她在怀里,磨牙道:“你竟然笑我。” 说着,低头去咬她的脸颊,她的肌肤实在是清透滑软,他贪恋那滋味,牙齿轻轻地咬上,滑开,呼出的气息洒在她面颊上,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氲出雾气来,也看她纤细的身形在自己怀中轻微地酥颤。 沈烈将她箍紧了,却是想起之前她说的话来,低头在她耳边逼问:“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洗?不喜欢吗?” 冬麦推他,低声埋怨:“你以为谁像你,那样站着我不累吗?” 沈烈微怔,之后便闷笑出声。 他知道她害羞,于这种事上,并不能放开手脚,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 他便低声哄着她道:“那我抱着你,这样你就不累了,好不好?” 热气就在耳边,冬麦又羞又窘好像又有些喜欢,咬唇:“天还没黑呢,你瞎想什么!亏我以前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怎么如今总想着这个事!” 结婚几天,除了洞房第二天他说忍着,之后简直了,天天折腾到后半夜。 冬麦心里确实也挺喜欢的,但还是觉得,这样太累了。 她哪里知道,沈烈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况且冬麦又是他惦记很久的,如今成了媳妇,娇滴滴粉润润的小媳妇,就那么看在眼里,抱在怀里,哪里忍得住,自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又恨不得整整一夜。 只是如今沈烈看冬麦这样,也是怕吓到她,更怕自己不克制伤到她,当下暂且忍耐,想着晚间时候再慢慢逗她引她。 冬麦看他放开自己,湿润的眸子瞥了他一眼,之后便过去镜子前。 她的辫子有些乱了,些许散乱开的乌发掩映在绯红的脸颊上,眉梢那里也染上了晕红,她看着这样的自己,几乎羞于细看,连忙梳理了下头发,又过去打了水洗脸。 沈烈看着她低了头,出去打水洗脸。 微微低下头时,两条辫子顺从地垂在肩头,露出修长白净的颈子,而乌黑的发丝旁露出也两只耳朵,耳朵尖尖都是通红的,像染了凤仙花汁。 他挑眉轻笑了下,想着她在这种事情上,有时候胆子挺大的,但其实就是不懂,带着一点懵懂的大胆,如今懂了,反而含蓄羞涩起来了。 冬麦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脸上的热烫褪去,自己感觉好多了,一抬头,见他就靠在门槛上看自己。 她便睨他一眼,低声问:“你是没事干了吗?” 沈烈认真地道:“我这不是正在看你,这就是正事。” 冬麦:“呸,你就哄我吧!” 沈烈便咳了声:“那我给你说真正的正经事。” 冬麦:“嗯?” 沈烈:“等会跟我去胡同后面的北边宅子看看。” 冬麦:“北边宅子?” 他这一说,她也就想起来了。 那会儿她还是林家的媳妇,好像听王秀菊叨叨过,说沈烈有两处宅子呢,一个是他大伯留下的,说他大伯人早没了,家里现在就他一个,应该给他收回去才对! 这是王秀菊愤愤不平的念叨,冬麦没太往心里去,也就没当回事。 如今听沈烈这么说,才想起来。 沈烈:“那处宅子年代久了,我也没管过,现在我是打算着,等贷款到位,把梳棉机都安置在那边,不然如果安家里的话,到时候轰隆隆的,会比较吵,住不安生,再说羊毛羊绒满院子都是,日子也过不舒心,所以我想着干脆安在那处院子里,等会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我们先收拾下。” 冬麦一听:“好,那我们拿上家什。” 临出门前,冬麦脚步顿了下,之后便问沈烈:“我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吧?” 沈烈:“你觉得有什么?” 冬麦幽怨地瞥了他一眼,不理他了,心想他根本不懂。 自己刚才那样,一照镜子,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他倒是不当回事。 沈烈看她认真了,忙道:“没什么不好的,你不是刚洗了脸,看着挺正常。” 冬麦低哼:“以后白天不许逗我!” 说完,先迈步出门了。 沈烈看她有些气哼哼的小样子,想笑,不过忍住了,也忙跟着出门,一出门,就见隔壁门口围了不少小孩子,小孩子们嘴里都含着糖,把一边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手里拿着炮仗玩儿。 院子里传来热闹的声音,大家在吃酒吃席,还有人在起哄。 这场面是如此熟悉,乡间的结婚大概都是一个模式,冬麦想起自己两次结婚,又想起那次她过去劝孙红霞,大差不差的。 冬麦便有些恍惚,心想这世间怕是每天都有人结婚,不同的女人嫁给不同的男人,她是个幸运的,第二次能嫁给沈烈,沈烈这样的男人,在农村挺少见的,无论是见识还是品性,都是一等一的。 正想着,就见迎面过来两个人,正是林荣辉和霍志诚,霍志诚手里还牵着女儿茹茹。 乍看到,冬麦有些意外,后来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林荣棠结婚,王秀菊为了面子,要他们两口子从首都回来了。 林荣辉看到沈烈和冬麦,也是一愣,尴尬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后来还是微微点头。 沈烈倒是大方地打了个招呼:“荣辉哥。” 霍志诚看了看冬麦,对林荣辉说:“我和冬麦说两句话,你先带着茹茹过去。” 林荣辉好像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没说什么,带着茹茹过去林荣棠家了。 沈烈看这样,也就说:“那我先过去老宅,等下你去找我就行。” 冬麦点头:“嗯。” 两个男人都走了,霍志诚才说:“冬麦,你们的事,我听娘那里说了,我不太清楚你们到底怎么了,不过离婚就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你嫁了沈烈,我看娘那气哼哼的样子,就知道你们过得挺好,我也就放心了。” 冬麦眼中便有些泛热,其实两个妯娌,她和戴向红倒是熟一些,和霍志诚,也就见过那么两面而已,但是没想到人家这么惦记自己,现在还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感动地点头:“姐,谢谢你。” 霍志诚轻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不能生就不能生,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做女人的,什么时候都得想办法自立,我听向红说你自己做生意做得不错,自己能养活自己,这不是挺好?女人能独立自主,任何情况下都能把腰杆子挺直,这就够了。至于嫁男人,男人好,那是锦上添花,男人不好,或者不嫁男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冬麦:“嗯,我知道。” 霍志诚:“我也不好和你多说,这是我的地址,你拿着,以后万一去首都,好歹去找我。” 说着,霍志诚塞给冬麦一个纸条。 冬麦:“姐,我记住了,将来有机会,我去找你。” 霍志诚便顺着胡同过去林荣棠家,胡同口那里有多事的妇女,翘头看,估计是好奇这两位怎么站一起说话,冬麦见此,也就赶紧出胡同去老宅了。 松山村分前后街,后街再往后有两排院子,都是老旧的房子,有些已经年久失修没法住了,个别有人住的,都是年迈的老人。 沈烈的那处老院子,倒是不小,挺大一个院子,不过墙头有个地方倒塌了,进去后,院子里半人高的野草,里面两颗老枣树。 冬麦推开老旧的门,就见那门歪了一下,沈烈忙过来:“小心,我怕这门掉下来砸到你。” 冬麦便笑了:“这房子确实够老的。” 她以前也曾经经过这院子,没细看,只记得秋天一群小孩□□头过来摘枣,乱扔乱吃,当时还想,这沈烈干嘛不来摘枣,平白被孩子们糟蹋了。 想起这个,她看了看那枣树,等以后枣熟了,她必须来摘,不然白白被祸害。 沈烈:“是,据说是我爷爷那会儿盖的了。你小心脚底下。” 说话间,他拿了一根棍,拨开杂草,带着冬麦过去正屋。 “你看,其实当年这房子修得用心,用的砖都是好砖,木材也都是上等好木头,房子本身还挺结实的。” “嗯,回头修下外面的墙头,把屋子里外清理下,就差不多能用了。” 沈烈道:“我今天遇到电工,和他说了,他说这里房子外面留着线接头,需要的话往里面扯根线就行了。” 冬麦:“这梳绒机需要电,幸好留着线头。” 沈烈看了看四周围:“这房子如果安装梳绒机,有动静的话也就影响后面的邻居,但后面是孙老爷,他年纪大了,耳背,打雷也听不着,所以对他没什么影响。 冬麦忍不住笑了:“那敢情好!” 沈烈也是觉得方便,他这个人和路奎军想法不一样,他觉得挣钱是一方面,好好过日子是一方面,他喜欢家里干净利索,也喜欢看冬麦坐在炕头前梳头发,两个人一个烧火一个做饭,吃个小菜熬个小粥,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嚼头。 如果挣了钱,家里弄得乱糟糟都是来干活的小工,那挣了钱也没什么意思。 当下夫妻两个便收拾,沈烈脱了衬衫,拿了铁锨去铲院子里外的杂草,冬麦则将那些铲除的杂草往一边堆,这些杂草可以晒干了当柴火烧。 冬麦又拿了扫帚去扫扫屋里的蜘蛛网,把那些陈年的灰尘扫了,墙壁上还贴着画,冬麦仔细辨认了,是穆桂英挂帅的贴画,不过年代太久远了,上面的图画都要模糊了。 她扯下来,撕干净了,谁知道这么一扯的时候,就见画的后面,好像有一块砖是活动的,被她这么一碰,差点掉下来。 她便喊沈烈:“这边砖都松动了,回头拿腻子抹抹吧。” 这么说话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小心地将那块砖抽出来,便看到里面竟然是一个暗柜。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68章 第 68 章 第68章玉镯子 冬麦有些傻眼了, 她便想起来沈烈家的历史,沈烈祖上曾经有钱过,所以这个—— 沈烈正费劲地铲除一片地皮草,那个根扎得深, 他几铲子下去, 锋利的铲子将一片泥全都削了起来。 他削了那一块,听到冬麦喊, 擦了擦汗便要过去:“我过去看看, 你别动。” 他怕万一墙壁松动,砸到她。 可接下来却没听到她动静。 他心里顿时觉得不好, 忙快步进去,谁知道进去后,就见冬麦正将脑袋凑在墙上往里面看。 “怎么了?”他走过去,就看到了墙上的那个暗柜。 “我刚把那张穆桂英挂帅的画撕下来发现的。”冬麦心砰砰跳:“你说这里面是什么, 该不会是——” 心里泛起许多想法,比如发现了一箱子宝贝, 比如发财了。 “你先退后一步。”沈烈命令道。 “啊……好!” 冬麦有些被沈烈的语气吓到了,他脸色郑重,语气也谨慎, 这让冬麦有些害怕,刚才发财的想法荡然无存, 她开始瞎想也许里面藏着地雷, 也许里面藏着可怕奇怪的什么。 沈烈皱眉, 小心地观察过那个暗柜周围的墙壁,并用指关节轻轻击打几下后, 掏出打火机, 取了一片枯叶点燃, 之后伸入暗柜中。 冬麦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心跳得厉害。 沈烈观察了一番后,便将燃烧的枯叶捻灭了,之后拿来木棍,进入暗柜中。 冬麦听到里面动静,他好像拨过来一个什么。 接着,沈烈便直接伸手取出。 那是一个用红布抱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看上去是一个盒子,因为年代久远,红布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积满了黑灰。 沈烈解开红包,层层剥开,就见里面是一个小木盒子,并没有上锁。 沈烈抬眸看冬麦。 冬麦睁大眼睛,有些兴奋,压低了声音说:“这是宝贝吗?” 沈烈看她那样,笑了:“不知道,打开看看。” 他小心地打开来,里面确实有东西,用布抱着,再次小心地打开这层布,便看到一只镯子。 翠绿的镯子,流光溢彩。 沈烈小心地捏起来,对着光照了照,通透晶莹,被光一照,镯子散发着温润的光。 他并不懂这些,他小时候家里也许富裕过,但他记事的时候,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并没有机会去认识这些奢侈的物件。 不过看得出,这是真的玉镯子,还应该是很好的那种。 他捏着那镯子,对着阳光仔细看了一番,之后笑看着冬麦,压低声说:“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冬麦都看傻眼了,也很小声地说:“这个肯定很贵,我听说我们隔壁村有一家挖出一个金簪子,卖了不少钱呢。” 沈烈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玉镯子,之后便拉过冬麦的手:“来,试试。” 那玉镯子一到手腕上,冬麦便感觉凉凉的。 沈烈看她手腕,纤细柔白,如今戴着这玉镯子,衬着皮肤光润柔和,便很满意:“你戴着挺合适的。” 冬麦忙说:“快摘下来吧,我怕弄坏了。” 沈烈道:“那也行,先收着吧,等以后咱们家里条件好一些,合适的时候再戴。” 冬麦听出他的意思:“不卖吗?这个挺值钱的。” 她是想着,他不是要贷款做买卖吗,如果卖了这个,也许能顶一些用。 她不懂这玉镯子值多钱,但总觉得,这么辛苦找到的,估计是宝贝吧,应该很贵。 沈烈握着她的手:“冬麦,我听说现在结婚,有的都要准备三金了,金项链金镯子金戒指,我条件就这样,你也知道,没钱给你准备太多,现在你自己发现了这个,肯定得留着。” 他温声说:“就当我祖上留下的宝贝,传给儿媳妇的,你收好就是了。” 冬麦低头摩挲着那玉镯子,确实挺好的,触感温润舒服,想想这是沈烈祖上的,卖了的话确实可惜:“那咱们就收着吧,我现在戴,怕别人看到说道,也怕弄坏了,咱先好好收着。” 沈烈点头,于是两个人重新把那镯子放在盒子里,又藏在一旁的杂草堆中。 沈烈笑着说:“等会我们回去,你抱着一堆,我抱着一堆,就说是当柴火烧的,别人看到也不奇怪,不然咱拿这么一个盒子,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传。” 冬麦自然明白:“好,我知道,财不露白,不能让人看到!” 收好了盒子后,沈烈又去各处检查了一番,甚至把墙角墙壁都敲了一遍,不过再没发现这样的暗柜。 只能说,当年被搜查的时候,确实很仔细了,连一个铜板都没能留下。 沈烈:“镯子肯定不卖,给你留着,别的也没什么,咱俩的发财梦碎了,还是老老实实收拾屋子,准备做买卖勤劳致富吧!” 冬麦噗地笑了:“好!” 夫妻两个收拾了半天院子,又找来电工帮忙拉电线,电线倒是很容易安装,买一个电表装上就行了,电闸也给安上了,不过拉电灯的话,暂时手头钱不够,需要电工那里去公社电力局再取电线,还得等他有时间。 不过这也不要紧,只要能通电,回头就能干活,电灯实在不行的话,就用蜡烛或者煤油灯代替就是了。 折腾了大半天,天快晃黑的时候,两个人抱着柴火,回去了家里。 冬麦战战兢兢的,她生怕别人发现了自己和沈烈的秘密,不过好在一切都是多想的,并不会有人意识到他们的柴火中藏着一个那么好看的玉镯子。 到了家里后,赶紧关紧了门,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捧着那镯子,摩挲了一番,之后又戴在手镯上看,确实是好看。 冬麦喜欢得不行了,爱不释手:“这个肯定特别贵。” 沈烈听到这话,笑着说:“所以好好留着,也许是古董,说不定过些年更值钱,咱早早卖的话就亏了。” 冬麦一想也是,便小心地取下来,放在盒子里,又把盒子收在自己日常放柜子的箱子中,这样轻易不会被人发现了。 晚间洗过之后,躺在炕上,冬麦还是越想越兴奋:“你说这个得值多钱,我不是说要卖,就是好奇。” 沈烈的心思哪里在镯子上。 他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于钱财上,他看得淡。 他搂着怀里的新婚妻子:“也许值一百吧。” 冬麦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就一块表钱?” 沈烈便道:“也许一千块?” 冬麦诧异了:“这么贵吗?” 外面的月亮从窗户照下来,落在她净白的面颊上,他继续逗她:“这种玉镯子据说都挺贵的,也许值两万。” 冬麦顿时睡不着了,她甚至翘起脑袋,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在瞎说啊!” 想到刚才她是把两万块戴在手腕上,顿时觉得整个人不自在了。 沈烈便笑出声,他低头,亲她的脸颊:“谁知道呢,我瞎说的。” 冬麦没好气了,低哼一声:“原来你逗我玩呢!” 看着她气哼哼的样子,沈烈眸光转沉,低头吻她的唇,喃声说:“那我不逗你了,我们好好睡觉。” 当他这么亲她的时候,他想,男人和女人到底不一样。 作为一个男人,他可是想得很,恨不得日日搂着她,她怎么就不惦记呢? 第二天,按说该是去公社里王书记家帮着采买食材,不过冬麦身上实在酸,懒懒的竟然不想起来,她哼哼着抱怨他:“都怪你,都怪你,害我那么晚睡!” 她哼哼起来像小猪,沈烈便捏了捏她鼻子哄她:“那就再睡一会吧。” 冬麦:“人家王书记家里还等着呢。” 沈烈:“也没说多早去,太早过去买肉,人家看你心急,说不定不给你好价呢。” 冬麦想想好像也有点道理,便也懒懒地重新闭上眼,迷糊着睡个回笼觉。 不过心里却是想,自从结婚后,她好像是比以前懒散了,为什么呢,这都是沈烈害的。 她甚至记得小时候看过的戏,当时不太懂,不过有些句子却是隐约记得,就是那个“从此君王不早朝”,沈烈就是那个祸国妃嫔! 沈烈看冬麦迷迷糊糊地合上眼,轻手轻脚地下炕,先过去厨房烧火,早饭他们比较简单,熬一个稀粥,再把昨晚剩下的热热就是了。 给灶膛里添了一把火后,沈烈提着桶出去,打算打水,谁知道刚出院子,就恰好看到隔壁的门开了。 出来的是孙红霞,孙红霞端着簸箕,出门倒垃圾。 她看到沈烈,愣了下。 沈烈也默了一下,他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早上出门,看到别人家的媳妇走出来。 不过才半年的功夫,别人家的媳妇成了自己的,而自己要娶的那个,成了别家媳妇,甚至连肚子都仿佛要起来了。 沈烈淡淡地扫过孙红霞的肚子,看着是有些挺。 他的唇嘲讽地动了动,之后便径自挑着扁担去提水了。 孙红霞却站在那里默了好一会,不知怎么回事,她有些心酸。 她终究没能坐着轿车风光进林家门,坐的是牛车,这让她总觉得,好像很不吉利,好像自己所追求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新婚洞房夜,林荣棠沉默而疏远,他说你怀着孩子,我不能碰你,免得伤了你,之后连衣服都没脱,就睡在另一个被窝。 这倒是让孙红霞松了口气,她还没想好自己应该怎么让自己流产,她甚至还是处女之身,这些都需要想办法瞒过林荣棠。 她其实是瞄上了冬麦,冬麦不能生,如果自己和冬麦在一起的时候,不小心流掉孩子,那就最合适不过了,所有的人一定会以为冬麦嫉妒自己。 只是,真需要机会。 而现在,抱着这么多心思,她看到了沈烈。 她注意到了沈烈目光扫过自己肚子,以及他唇边勾起的那抹嘲讽。 她默了一会,便明白了。 沈烈看到自己的肚子难受了?他是想到自己的妻子不能孕育,而自己却怀上了,所以泛酸了? 孙红霞轻叹了一下,倒是有些同情沈烈。 你娶谁不好,非要娶一个不能生的冬麦,一辈子没个孩子,像什么样? 沈烈做好饭,冬麦才迷糊着醒来,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我应该起来,我做饭就行。” 沈烈挑眉笑着说:“做饭这种事,我们可以轮着来,虽然你做饭好吃,但天天吃好吃的,时间长也就腻了,吃我做的饭,就当忆苦思甜好了。” 冬麦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就是心疼自己。 沈烈这个人和林荣棠不一样,和村里其它男人也不一样,他的许多想法,冬麦听都没听说过,但是他说出来后,冬麦便恍然,原来是这样,没错,他是对的。 比如他告诉自己,人是没有二手的,这就让冬麦在心里思量了很久。 冬麦吃着饭的时候,心里想着,她应该感激沈烈,不光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喜欢,还因为他会教会自己许多东西,这些,是嫁给任何男人都不能得到的。 她又想起霍志诚来。 她有两个嫂子,戴向红和霍志诚,她觉得戴向红是个很能干的人,城市里铁饭碗,但是戴向红大体来说,应该是和自己身边的是一类人,而霍志诚不同,霍志诚凌厉直接,锋芒毕露,像一把刀。 可冬麦在沈烈身上,却感觉到了和霍志诚类似的气息,只不过相比于霍志诚,沈烈更包容温润罢了。 她心里想着这个,以至于去往公社的时候,话都不多。 沈烈感觉到了:“哑巴了?” 冬麦抿唇,笑着没说话,却用手扯了扯他的衬衫:“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沈烈:“什么挺好的?” 冬麦心情愉快,极目远望,这个时候麦苗已经过膝盖了,绿色的麦浪成片,有些已经开始抽穗了。 她笑着说:“没什么。” 沈烈:“?” 他怎么觉得,她好像意有所指? 冬麦笑说:“好了,不要问了,马上就到公社了,严肃点。” 沈烈只好不问了。 不过他想着,晚上他怎么也要逼问一番,到时候饶不了她。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69章 第 69 章 第69章寿宴 猛骑了几下车子, 便到了公社,按照之前说的地址,过去了王书记家,他家里是两室一厅的房子, 屋子里摆设很好, 有沙发空调还有冰箱,王书记媳妇陈亚从冰箱里拿出来香槟给他们喝, 冬麦推辞不过, 尝了一口,甜丝丝的, 就是有些凉。 陈亚和他们聊了聊,王书记的弟弟王元庆过来了,说是也跟着冬麦去采购,沈烈也就跟着去。 自从上次后, 冬麦也有些经验了,杀过去菜市场, 买肉买鱼买蔬菜,专挑新鲜的,还价的时候大刀大刀地砍, 弄得那些卖鱼卖肉的大老爷子都叫苦不迭。 冬麦:“这次给便宜,下次我要买, 还找你, 你看我每次买, 量都大,总不至于让老板你吃亏。” 那摊贩老板一想也是, 上次已经见过了, 虽然这个小姑娘眼力好太挑, 但确实两次跟着来买的量都大,给便宜也是应该的。 旁边的陈亚和王元庆看到这情景,都有些惊讶,陈亚忍不住对沈烈说:“看不出来,你媳妇还挺厉害的。” 乍看,好像是一个羞涩内向的小姑娘,不像是结婚过的,一般这种都腼腆,谁知道讨价还价这么敢。 沈烈笑着说:“我媳妇主要是眼力好,她看得多了,懂这个,知道最低能多钱。” 他其实也不太懂,随口夸夸媳妇而已,反正多夸夸自己媳妇总没坏处。 不过旁边的陈亚和王元庆却连连点头:“多亏了冬麦,我们这次买食材,估计能省不少钱,那就回头麻烦冬麦再帮我们找几个帮工的,勤快点的就行,钱给不多,一天估计能给三四块钱。” 沈烈听了,自然应着:“行,让她帮找就行,我们村好几个能干的,都勤快。” 买好了食材后,陈亚找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拉着,拉到了公社南边一处小院里,那是王老爷子的住处,院子不算很大,不过摆六七张桌子不成问题,院子角落还有葡萄藤架,冬麦琢磨着,还可以在葡萄藤下摆两桌,那样看着好看,听说有些身份的人都讲究雅致。 王老爷子年纪大了,头发胡子全白,弯着腰拄着拐杖,看着比七十岁的年龄还要老,不过却很慈爱。 他乍看到冬麦有些意外,说没想到她这么年轻,问了冬麦做菜的事,很感兴趣,说以前吃过冬麦爷爷做的菜:“那都是老早以前了,现在你爷爷不在了,我也老了。” 冬麦没见过自己爷爷,倒是好奇,王老爷子便和她讲了讲,说冬麦爷爷走南闯北的,做菜好吃。 冬麦听出来了,其实王老爷子和自己爷爷也不是多熟,就是吃过几次菜,但人年纪大了,特别是经过了那十年,许多以前的老朋友都很少见到了,这个时候,一些和过去相关的人和事,都让老人家格外留恋和挂念。 与其说是怀念那菜,倒不如说是怀念年轻时候,怀念那些逝去了便不会回来的岁月。 冬麦和王老爷子说了自己制定的菜谱,王老爷子自然很满意,不过他也说,年纪大了,其实牙口都不好了,嚼不动了,现在就是吃个热闹,吃个心情。 冬麦又和陈亚王庆元说起,打了几桶井水来,放在厨房里蓄着,把该泡的都泡上了,为第二天做了准备,这才离开。 临走前,王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葡萄架下,颤巍巍的手指着葡萄藤说:“你看我这葡萄已经开始结果子了,等葡萄熟了,你们小两口过来,我给你们剪葡萄吃。” 离开了王老爷子家,冬麦陪着沈烈过去了信用社,本来是不抱希望,不过进去后,信贷主任却告诉沈烈,他的贷款已经提前批下来了。 沈烈自然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当下赶紧填单子办手续,忙活了半天。 最后信贷主任告诉他说:“回家等着吧,估计有两三天,钱就能给你了,你办个存折,到时候你再过来一趟。” 两个人骑着车子回家时,心情自然很好。 沈烈边骑着车子,边和冬麦说起自己的规划,他说他和陵城的谁谁聊过,知道现在的大政策,总体方向是要羊绒自由经营合法化,只不过上面在研究细则,还说现在如果能下来贷款,他马上买梳棉机,买了梳棉机改造梳绒机,一方面可以倒腾梳绒机,另一方面,安装好了后,进货,自己也可以弄一些下脚料来梳,没准也能挣到钱。 沈烈:“当然现在也有风险,上面对羊绒生产的政策还不是很明确,不过我是听人说,目前陵城政府也在研究怎么搞活经济,富民强县,梳绒市场的开放,应该也就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而且你看,王书记那里对这件事也很上心,他也在想着办法重新盘活社办。” 冬麦听着有些激动:“那咱们尽快干啊,等干好了,挣了钱,你出钱帮我开餐馆!” 沈烈:“好。出钱给你开餐馆,再给你买金项链。” 冬麦噗嗤笑了:“等你发了财,我还要买金镯子呢!” 沈烈一本正经:“再给你打一个金碗金锅,什么都要金的!再打一个金炕好了。” 冬麦听他这么说,笑得不行了,忍不住扯他后腰:“你就瞎逗我吧!” 两口子回到村里,便听喇叭里村支书喊,说是要开会,问了问却是要讲小麦灌溉的事。 沈烈参军那些年,家里的地都是给让给村里人种,之前因为娶孙红霞,和人家说过,种了那一年后,他就得收回来了,毕竟娶了媳妇他也想正经过日子,家里的地得种着,这样不至于短了粮食。 现在沈烈的两块地,其中一块还种着麦子,夏天麦子收了就能回来,还有一块已经回来了,沈烈打算种豆子玉米什么的,或者插种一些其它的杂粮,不至于说吃什么都要买。 当下沈烈放下自行车,带了冬麦,过去开会。 乍走到人堆里的时候,冬麦犹豫了下。 沈烈注意到了,便道:“你如果不愿意,那就回头再说。” 毕竟她之前也开过这种会,那时候是林荣棠的媳妇,她可能心里还是别扭。 而这次开会,看起来全村都去,林荣棠两口子和王秀菊也在,到时候别又揪扯出什么话来。 冬麦想了想,却道:“我怕什么,我光明正大,他林荣棠但凡敢说一句,我当场抖搂他的事,谁怕谁!” 沈烈赞扬:“这就对了。” 他喜欢她软绵绵的温顺单纯,也喜欢她眉间张扬着的胆气,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泼,她是认准了目标就绝不回头的人。 于是两个人回家放下车子,喝了口水,便过去了村东头开会的场地上。 他们过去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到了,根本没多少空位。 沈烈想给冬麦找块石头坐下,根本没有,这时候胡满仓凑过来,就是之前要让冬麦点烟的那个,他看到沈烈和冬麦,连忙叫了烈哥烈嫂,之后便递上来一个板凳:“让烈嫂坐这个,不然站着听怪累的。” 冬麦忙说:“我不用,我站一会就行。” 胡满仓却摆手:“这是多出来的,烈嫂别客气。” 冬麦听着他一口一个“烈嫂”,心里便有些异样,更多的是喜欢,这让她觉得,自己和沈烈很亲密,亲密到就是一体的。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当被外人这么公开认可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 沈烈提了板凳,找了一个地方放下,让冬麦坐。 谁知道这个时候,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说:“娘,我站得有点累了。” 那声音很疲惫的样子。 沈烈像没听到一样,放下板凳,让冬麦坐。 冬麦便坐下了,而沈烈则和大家伙一样站在一旁。 旁边说这话的正是孙红霞,她是对自己身边的王秀菊说的。 林荣棠这次开会没过来,孙红霞便跟着来,她现在没板凳可以坐,王秀菊也没带,孙红霞本来觉得没什么,可看到冬麦竟然有板凳可以坐,她就有些不舒服了。 王秀菊瞥了她一眼:“忍忍吧,谁没生过孩子,就你娇气?” 孙红霞没想到王秀菊竟然这么说,有些意外,又有些生气,自己虽然是假怀孕,但万一是真怀孕呢,真怀孕,难道就要被这样对待? 孙红霞心里一个冷笑,面上却是很显得委屈,哀怨地说:“娘,其实我站一会没事,但是你看,我肚子里还有一个,我也是怕孩子有个不好。娘既然这么说,那媳妇也不敢说啥,就站着好了。” 一脸受气媳妇的样子,敢怒不敢言,之后还抬起手捂着肚子,皱着眉头,好像虚弱得要倒下了。 周围人听到这个,都好奇地看过来,一个个等着看这婆媳两个的热闹。 谁不知道王秀菊厉害,但是那个孙红霞当初能在洞房前闹着和沈烈离婚,绝对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就看这婆媳两个谁制服了谁! 而王秀菊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你没过门的时候,大姑娘挺着肚子,被人家说道,也没见怎么着,可见这孩子是个皮实的,怎么现在进门了,倒是娇气了?” 她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愣了下。 打人不打脸,谁不知道孙红霞是先钻了林荣棠的被窝怀上孩子,才挺着肚子嫁进林家的,这种事太丢人了,因为太丢人,一般人也就懒得提,毕竟人家怀着呢,万一孩子流了那也是一条人命。 可现在,人家的婆婆反倒大庭广众嚷嚷出来了。 大家的脸上一下子精彩起来,全都好奇地看向孙红霞。 孙红霞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怎么样的婆婆,自己怀着身子,就算是假的,可她竟然这么说自己?如果自己真怀了孕,难道自己肚子里的不是她的亲孙子?她这是拐着弯骂自己的亲孙子路子不明啊! 任凭是见多识广的孙红霞也愣了下,愣了一下后,她终于忍不住说:“是,我没脸没皮,我没过门就上了林荣棠的炕,可那也是林荣棠要我,你儿子想要我,我肚子有本事,就怀上了,我现在是你家的媳妇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孙子,你如果不想要,行,我明天就去公社,我打胎去!” 说着,她干脆起身,就要回家。 她是打算把流掉孩子这事赖给冬麦的,不过王秀菊既然直接往她枪眼上撞,她不介意把这件事挪给她! 害亲孙子的罪名,她一定会给她扣得死死的! 这两个女人闹腾着,那边村支书受不了了,大声呵斥:“干嘛呢,干嘛呢?吵吵什么,这是开会呢,严肃点,这不是你们家!” 旁边的媳妇们见这个,都上来劝,一个拉着孙红霞让她别赌气,另一个则是劝王秀菊:“到底是你家媳妇,你哪能那么说,以前不能生的儿媳妇你不要,现在这个好歹能生,你指望抱孙子呢!” 王秀菊刚才也是一时口快,说了那个也有些后悔,只不过面上过不去,还是倔着性子道:“反正要凳子,我没有!谁没事给她拎着凳子伺候她!” 于是就有人吆喝:“没有那就坐旁边地上,这不是也挺好的。” 孙红霞偏偏不想坐下,她看向冬麦和沈烈,冬麦屁股底下那个凳子,她想坐。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村里的人怎么回事,冬麦一个不能生的媳妇竟然有人给凳子,凭什么自己没有,村里的人根本不知道让着孕妇。 孙红霞的眼睛瞧向冬麦,也有几个便看向冬麦了。 冬麦却像没听到一样,拽着沈烈的手:“沈烈,咱们家的地,你打算种什么?” 于是原本站着的沈烈,便蹲下来。 他蹲下来,俯就着旁边坐着的冬麦,和她说起自己的打算:“南边那块地种花生和玉米,这两个都得拌种,估计得费两天时间,还有就是最近天气干旱,目前看也没什么下雨的可能,咱得先浇水了,也得等着轮到咱浇水才能种,所以还是得看村里的安排。” 冬麦听着连连点头:“好,那我们就等村里安排,浇了水后,就拌种,种花生玉米,你之前不是说插一点甜瓜什么的吗?” 沈烈:“嗯,到时候夏天可以吃甜瓜。” 说话间,冬麦很无意地看向旁边,仿佛才发现大家看着她,便诧异地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她一脸茫然无辜。 旁边便有人咳了声:“没事,没事。” 冬麦热心地道:“嫂,到底咋啦,我看你们都看我?是有什么事吗?不用客气,你尽管说。” 孙红霞咬着唇,捂着肚子,虚弱得仿佛摇摇欲坠。 旁边几个就有些尴尬,这事儿说来也是的,那边一个孕妇,在那里虚弱得好像要摔倒了,这边就一个冬麦有凳子,可是谁都知道冬麦和孙红霞的渊源,让人家冬麦让位子,确实不合适啊。 孙红霞见此,越发可怜巴巴起来:“算了,没位置就算了,我站着就是了,其实也没事。” 说着,她还咳了声。 冬麦笑得明媚温软:“对了,各位嫂子,我今天不是接了公社王书记的一个活吗,给王书记他父亲做寿宴,人家需要几个帮忙的,就是帮着洗菜做饭,给的钱也不多,但多少会给点,嫂子你们谁想去啊?” 她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原本脸上尴尬的嫂子,顿时眼睛亮了。 “啥?帮工?” “对。” 冬麦便点头,之后解释了下:“估计干一天也就给两三块钱吧,肯定不多。” 王家当时说得三四块,她故意少说了一块,倒不是她想贪这钱,是想着到时候去了,如果真有三四块,就是意外惊喜,大家自然高兴。 她也怕需要的帮工少,大家都抢着干,听说是三四块,去不成的太眼红。 然而听到两三块的价钱,周围的媳妇都一下子兴奋了,纷纷围过来追问冬麦,七嘴八舌的。 冬麦便要站起来和大家说。 她刚站起来,大家忙说:“冬麦,你跑去公社里,辛苦了一天,坐着,坐着就是了,你慢慢给我们说说,你看我们行吗?” 冬麦笑着和大家提起,顿时几个嫂子都表示,她们想去挣钱。 旁边的孙红霞,在咳了一声后,本来还想捂着肚子皱眉,可是一眨眼功夫,几个原本还同情她的媳妇,竟然全跑冬麦那里,围着她,简直是把她祖宗了! 孙红霞愣了半天,心想自己这是继续呢还是干脆不装了呢? 王秀菊却是一撇嘴,板着脸,和旁边的侄媳妇苏慧娟小声嘀咕说:“什么帮工啊,净骗人,一天两三块钱?我呸,哪有这种好事,老娘活了半辈子没见过!” 苏慧娟一边陪着她说话,一边眼睛溜溜地往冬麦那里转。 后来苏慧娟终于忍不住了:“婶,我过去看看,就看看。” 说完,不等王秀菊答应,迫不及待地向冬麦那里凑过去。 王秀菊愣了愣,最后只能自己嘀咕一声:“这侄媳妇,也是傻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70章 第 70 章 第70章寿宴大获全胜 开会结束的时候, 冬麦已经敲定了五个人选,有刘金燕胡翠儿,还有另外几个,都是人品不错勤快能干, 干活干净, 这几个之前也帮沈烈捡羊毛过,所以她心里有谱。 自始至终, 沈烈对这件事没给意见, 回去的路上,冬麦笑着问沈烈:“你觉得怎么样?” 沈烈:“我媳妇真强, 我从旁边看着,五体投地!” 冬麦心里有些小得意,不过还是谦虚地道:“其实我挑的人也就一般般吧……” 沈烈:“我不是说你挑人的事。” 冬麦:“嗯?” 沈烈:“我是说你装傻,挺在行的。” 冬麦想起刚才, 忍不住笑出声,之后低哼一声:“我不想把座位让给她!” 如果孙红霞安安分分地站着, 她也许心里不安,会让,但孙红霞明里暗里那意思就是要她让, 她倔性子上来了,就不让就不让! 说她嫉妒也好, 说她和孙红霞的宿怨也好, 反正就是不太想。 沈烈看着她那气哼哼的小样子, 挑眉笑:“不想让就不让,谁说你一定要让了。” 冬麦听着这话, 心里畅快极了:“这还差不多。” 他这个人这么善良正直, 万一觉得人家怀着身子自己就应该让, 虽然道理是那个道理,但冬麦估计当场可以蹦起来。 沈烈笑叹,之后捏住了她的手指头:“冬麦,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 冬麦:“什么啊?” 沈烈便正经起来,望着她,低声道:“我说过,以后你就是我的理,我不知道什么叫理,我只听你的。你不喜欢让,你喜欢坐板凳,那就坐,又不是什么大事。” 冬麦便抿唇笑了,她当然知道,沈烈嘴上这么说,但其实真遇到什么大事,他自然有他的是非观念。 他所说的理,只是在能接受范畴的这些小事罢了,但她心里还是很喜欢。 回到家,两口子做饭吃饭,吃过饭后,冬麦重新研究了菜谱,她想试着将所有的菜都改改,让那些菜更为熟烂,哪怕牺牲一些卖相也好。 她想起王老爷子满脸的沧桑,以及他说自己嚼不动时候的样子,她心里会有些难过,会想让这个老人重新去尝一尝他曾经品尝过的味道。 沈烈负责洗碗,洗碗后,就继续抄写菜谱了,他的贷款到位后,他就要出门一趟,去购置梳绒机,可能顺路还要去一趟天津纺织工学院和人家请教一下,梳绒机过来后,他会更忙,到时候就很难抽出时间帮冬麦抄菜谱了。 抄写着的时候,挑的那几个媳妇过来了,她们是想过来问问明天干活的事。 冬麦这里做菜的方法也研究得差不多了,见她们过来,给她们倒了水,之后便交待起来明天的细节。 冬麦要求她们去的时候穿着整齐干净:“不一定要穿好的,没补丁就行了,关键是要干净,整齐,让人家一看挺利索的,头发统一编成两条辫子垂下来,短头发的也包一下在后头包成髻,再用毛巾包好了,因为咱们给人家做饭的,万一里面落根头发,你说人家能不膈应吗?” 大家自然表示有道理,都连连点头。 冬麦又说了一些洗菜切菜的注意事项:“这些你们平时都做,到时候去了,听我的就是了,少说话,多做事。” 刘金燕平时挺机灵的,但是现在却有些发怯,赶紧点头;“行,我们肯定听你的。” 胡翠儿更是问:“人家那可是书记家,还有其它讲究不?” 冬麦便笑了:“书记也是人,没啥特别讲究,书记的父亲人挺好的,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大家这才稍微放心,各自回去了。 本来这事一切顺利,到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沈烈也要陪着冬麦去,到时候他去一趟信用社,冬麦就去王老爷子那里,两个人出了胡同,等着那五个媳妇的时候,其中一个叫苏慧娟的竟然迟迟不来。 刘金燕便有些急了:“不是说好的吗?我去她家看看!” 刚说这话,就见那边两个人过来,是苏慧娟和她男人,苏慧娟红着眼圈,她男人林荣山黑着个脸。 林荣山看到沈烈冬麦,便没好气地对自己媳妇苏慧娟说:“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愿意说,那我给你说。” 说着,他对沈烈冬麦道:“我们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可也不至于让女人抛头露面去挣什么钱,谁缺那两个臭钱?说得挺好听的,还去什么书记家,这年头骗子挺多的,谁知道真的假的!” 苏慧娟脸都红了,嗫喏着,不好意思地说:“冬麦,对不住,我男人不让我去,我不去了。” 刘金燕一听,就没好气了:“不去就不去,至于这么说吗,你说谁是骗子?” 沈烈看这架势,便明白了,林荣山是林荣棠的堂兄弟,这意思是一个鼻孔出气,也可能是王秀菊跑去撺掇了什么。 他挑眉,笑了笑,对林荣山道:“荣山哥,这是我们不好,不该挑了嫂子去干活,给你赔礼道歉,以后再也不敢叨扰嫂子了。” 苏慧娟听着这话,很不好意思地道:“是我自己特别想去,不关你们的事,这可真是对不住你们,可是他——” 她一脸为难。 林荣山便有些得意了:“你们看,我早说了,他们这个根本不靠谱,我一来找他,他就只有道歉的份儿,你还看不明白吗?谁傻谁去,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干这个,至于吗?” 旁边几个女的听了,都气不过,胡翠儿也跟着帮腔:“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只是想挣钱,怎么叫抛头露面了,你当这是什么年代,早改革开放了,再说以前毛主席就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到你这里怎么成了妇女不能抛头露面了?” 沈烈却制止了她,笑着道:“既然荣山哥不愿意让嫂子去,那就不去,冬麦,我们出发吧。” 冬麦听了林荣山的话,其实也有些气不过,本来想上去说两句,但沈烈这么说了,再说时间紧,她也就没吭声。 等上了自行车,大家一溜儿五辆自行车骑出去松山村,冬麦便从后面扯他衬衫:“你说你,干嘛呢,那么低声下气,犯得着嘛!这都什么人,给他挣钱的机会,还嫌弃呢!” 苏慧娟这个人踏实能干,做事细心,冬麦才挑得她,也没顾忌她男人是林家的本家,没想到人家竟然还嫌弃上了,想想也够闹心的。 沈烈笑着说:“这么生气啊?” 冬麦气鼓鼓的:“当然了!你不生气?” 她就纳闷了,他怎么脾气这么好? 沈烈便劝她:“犯不着,你和他理论有什么用?人的偏见是最难改变的,我们和他吵赢了,苏慧娟还是不去,反而耽误自己时间闹得自己生气,要想让他难受,最好的办法是把这次的寿宴办得精彩,让跟着去的几个嫂子都挣到钱,回去后,人家拿着钱往那里一说,后悔死他。” “就算他觉得自己不缺这两个钱好了,今天他既然说出这话,那以后等着瞧,一天两天的,总有他后悔的一天。” 冬麦听他一说,顿时不气了,不过心里却生出一股干劲:“那我们可得好好干,让他干看着眼馋!” 沈烈:“对,就是这样,和这种人计较犯不着,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说完,哄她:“好了,不恼了吧?” 冬麦低哼:“也没那么恼……其实也怪我,怎么挑了苏慧娟,主要是当时看她挺想去的,她又能干细心,谁知道这样。” 沈烈忙道:“这可不能怪你,苏慧娟确实不错,如果是我,我也会挑,你眼光挺好,只是没想到还有林荣山这种人,自己媳妇能出去挣钱还有拦着。” 冬麦彻底舒坦了,她回头看了看,几个媳妇还在那里说着这件事,都有些气不过,她便冲着她们笑着说:“咱不搭理他,咱们好好地干活,挣到钱买好吃的。” 说着话的时候,风吹着麦香阵阵扑鼻而来,她浑身充满干劲。 到了公社里,沈烈便过去信用社了,他和冬麦只有一辆自行车,于是冬麦便让刘金燕带着过去的,很快到了王老爷子家中,冬麦向陈亚和王元庆介绍了自己找的这四个帮手:“本来是找五个,想着差不多够,谁知道有一个临时有事来不了,就这四个吧,她们四个都是我们村里能干的,平时家里外头一把抓。” 陈亚看都是年轻媳妇,穿着朴素干净,倒是放心,便和冬麦说了今天大概的安排,最后道:“到了十点,客人差不多陆续到了,我们开饭应该是在十二点,还有五个小时,时间应该够用吧?” 冬麦点头:“行,没问题。” 主食馒头不用操心,这个是已经订好了的,到时候人家送过来,等于大概五十个菜,花五个小时,一个小时十个菜,但因为做菜的时候,有些是完全可以一锅出的,加上还有一些凉切凉拌菜,五个人在这里忙活,冬麦算着没问题。 陈亚放心地点头:“行,你也是有经验的,办过路家的婚宴,我们这个才五桌,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事。” 陈亚离开后,冬麦先整理了下后厨的这些食材,便给几个媳妇分配任务了,洗菜切菜的,洗肉切肉的,大家各自忙碌起来。 其它几个媳妇都是头一次干活,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干不好给冬麦添乱,所以都马不停蹄地忙活。 冬麦则先将前一天蓄好的井水提来,取水的时候,先各自上面取一瓢水,这也是冬麦煮鱼汤鸡汤的惯例了,须知这井水放了一夜,上面的水精华上升,格外澄澈,所以第一瓢是最最好,这个用来熬粥,味道自然清香。 小火慢慢地焖着米粥,她才过来整治这八大碗,切肉的时候,她没办法全都自己上手,便自己先做了示范,让几个媳妇学着,而后面的烹饪上,鸡肉猪肉各自用了法子来焖透,比如鸡肉,她是一茶杯的白酒,加上半杯的面酱来焖,焖到了时候后全都用小火慢慢地焖,这样虽然费功夫,但肉更熟烂,才好让老人家下口。 在凉菜上,也特意下了功夫,本来有一道是凉拌藕,她想着老人家必是嚼不动这生脆,便加了米,合起来熬煮,熬煮熟透了,再拌上蜂蜜,这样滋味更好。 饭菜做差不多的时候,冬麦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了,她大致算了下时间,觉得十一点半大部分菜就可以上了,剩下的可能耽误一点,但上菜也需要时间,不可能一下子都上了,所以正好来得及。 这样客人吃菜的时候,也不至于觉得菜凉了,都是新鲜出锅的,再好不过了。 恰好这时候陈亚也过来问,她便和陈亚说了现在的打算,陈亚自然是满意,因冬麦问起来桌子的摆放,陈亚便带着冬麦过去院子里看。 谁知刚走到前院,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咦,这不是冬麦吗?” 冬麦看过去,打扮洋气的一个姑娘,烫着卷发,化了一点妆,穿着一件白衬衫和时髦的裙子,冬麦看了好几眼才认出:“你是雪柔吧?” 孟雪柔笑着说:“是啊,我是雪柔,冬麦你可真是一点没变,这么多年了,还像学生时候呢!” 冬麦看到她自然挺高兴的:“你倒是变了不少,变洋气好看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 孟雪柔:“你怎么也来参加王爷爷寿宴,你家竟然也认识王书记?” 冬麦摇头:“我是来当厨子,给寿宴做菜的。” 孟雪柔这才恍然:“我说呢!” 冬麦听出孟雪柔的意思,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不是王老爷子的客人,不过倒是没觉得什么。 孟雪柔是她初中时候的同桌,因为是同桌,两个人自然比较熟悉,但冬麦从来知道,孟雪柔和自己不一样,孟雪柔的爹在陵城上班,她之所以在公社里上学,还是因为她父母没功夫照顾她,她才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公社里,顺便在这里上学。 孟雪柔家里经济条件好,听说她爹在陵城当官,那个时候大家住校,冬麦吃黄面黑面掺着的馒头时,孟雪柔经常可以带着切好的小块牛肉配着白馒头。 冬麦记忆里一直有的那个洋娃娃,最好看的洋娃娃,就是孟雪柔的。 在冬麦心里,孟雪柔就是一个小公主。 初中毕业后,冬麦不上学了,帮着家里干活,孟雪柔好像就去陵城上高中了,之后两个人就没联系了。 如今重新遇到,孟雪柔一看就是城里洋气姑娘的样子。 孟雪柔也知道自己的家世,今天在王老爷子的寿宴上看到自己,自然是奇怪,毕竟自己家不像是和王书记家有什么亲戚朋友关系的人家。 当下冬麦便笑了下:“等会菜就上了,到时候你可以尝尝我的手艺了。” 孟雪柔听到冬麦是来做菜的,恍然,之后笑着说:“行,等会尝尝你的手艺,冬麦你可真厉害,当年你学习还不错,没上高中我就觉得挺可惜的,现在当了女厨师,真是太能干了!” 这时候陈亚过来了,见她们竟然认识,也是有点意外,冬麦招呼了孟雪柔后,便和陈亚说了下等会上菜的情况,安置好路线,就要回去后厨。 陈亚却说:“对了,冬麦,今天咱们不是缺了一个帮手吗,等会上菜,我怕你们忙不过来,恰好老王公社里一个年轻人,挺勤快的,非说要过来帮忙,小伙子挺诚恳,我想着来就来吧,等会让他帮你们洗洗涮涮的,你随便支使,别客气。” 冬麦:“那敢情好!” 陈亚便招呼:“小陆啊,你过来这里。 冬麦一看,竟然是陆靖安。 陆靖安听到陈亚招呼,连忙跑过来,一脸殷勤老实,张嘴就是姐,叫得还挺亲,陈亚便让陆靖安帮忙后厨。 陆靖安看向冬麦,笑着说:“江同志,你好,你好。” 冬麦见他装不认识,自己也就不当回事了:“那你跟我来后厨吧。” 带着陆靖安过去后厨的时候,冬麦没说话,陆靖安也没说话,真就像彼此不认识。 其实想想,互相又能了解多少呢,无非是在路上一个卖吃的,一个买吃的,说是要看一场电影,还根本没看成。 现在当不认识,真是最好了。 可陆靖安却突然开口了:“冬麦,没想到你竟然嫁给沈烈了,沈烈人挺不错的,估计也不会嫌弃你不能生的事。” 冬麦听到“不嫌弃”三个字,真是刺耳朵。 她现在已经查出来,自己能生了,但是她依然不想听什么嫌弃不嫌弃,就算不能生,难道她活该被嫌弃吗? 再说自己怎么样,还轮不到一个陆靖安来评判。 她便抬眼,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陆靖安愣了下,冬麦长得俊俏,用时髦的话说那就是漂亮,漂亮的冬麦那么看自己,好像有些鄙薄,更多的是陌生,就是那种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的眼神。 陆靖安便觉得羞耻。 他怎么说也是公社里的干部,是商品粮铁饭碗,冬麦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就算长得好看,又怎么样,现在嫁给沈烈,还不是农村里干活的,沈烈那人听说有本事,可那又怎么样,她竟然跑来给人家当厨子! 那天见到,看王书记对她和颜悦色,还以为她多了不起,原来是当厨子。 就算别人看不起自己笑话自己,她凭什么? 陆靖安脸都涨红了,手也轻轻攥起。 冬麦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对她来说,这个人早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算现在见到,以后也没什么机会打交道。 她在想着今天的这些菜,应该怎么摆,怎么上,想着客人喜不喜欢,寿星王老爷子能不能嚼得动。 进去厨房,她也没太多言语,开始给几个媳妇分配任务,也给陆靖安分配,让他去洗旁边的盘子。 陆靖安好像有些犹豫,冬麦笑了下:“你如果干不了,那就趁早和陈姐说。” 看得出来,陆靖安这是想干活巴结公社书记呢,可是既然想巴结,总不能出工不出力,该干的活你得给干了,可别想偷奸耍滑。 陆靖安抬眼,看向冬麦,他皱眉:“江同志,我既然说来帮忙,我也不至于偷闲耍滑,你也用不着这么说,你说让做什么,我做就是了!” 说完,捋起袖子,硬着头皮去洗碗了。 他这样子,倒是让旁边几个媳妇惊讶,心想这是咋啦? 冬麦也不过是轻笑一下,反正以后也没打交道的机会,谁认识谁啊,看看时候到了,便让几个媳妇上菜。 用的盘子和碗都是事先她和陈亚商量好的,喜庆,搭配着传统的八大碗,并几个费尽心思的菜,菜上去后,倒是引得亲戚们都夸起来,说这菜真是看着就好吃。 冬麦见这样,稍微放心,便回去厨房收拾剩菜剩饭,等到最后一两道菜出锅,她带着刘金燕亲自去上的,过去后,就见王老爷笑得胡子都颤巍巍,看到她,一个劲地夸:“这菜好,这菜好,我竟然都能嚼得动,真好吃!好吃!” 王书记在场,倒了一杯酒,亲自敬给冬麦:“江同志,这次我必须感谢你,你整治的这菜,我老父亲吃得好,吃得满意,他说好吃,关键老人家竟然能吃得动你做得红烧肉,这不容易啊,他一口牙没几个好的了!” 说着,他竟然有些眼眶发红,声音也有些哽咽:“江同志,我是由衷地感谢你啊,这次做寿宴,你可是用心了!我谢谢你!” 冬麦大方地笑着,对王老爷子道;“老爷子吃得满意,我也就放心了,今天老爷子七十大寿,我也借花献佛,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着,她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很小的酒盅,里面酒并不多,不过有些辣。 冬麦以前在家的时候,偶尔过年过节时候也会沾一点点,所以还好,并不觉得太难受。 王书记见此,越发赞赏不已,王老爷子更是喜欢,连说了三声好。 坐在旁边桌子上的孟雪柔,正低头吃着,就听旁边的一个亲戚说:“雪柔,你认识那个厨子啊,我看你和她说过话?” 孟雪柔抬头,看了眼冬麦:“算是认识吧,以前是初中同学,不过很多年不联系了,没想到她竟然成了厨子。” 亲戚:“她做菜确实挺好吃的,长得也水灵好看!” 孟雪柔再次看向冬麦,笑了笑,没说话。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71章 第 71 章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第71章最浪漫的事 冬麦的寿宴大获成功, 她挺高兴的,后厨帮忙的几个媳妇也都高兴,说实话, 忙起来挺累的, 但是累了这么一场, 看到自己帮着做出的菜大家伙都喜欢吃, 心里还是充满了幸福满足的。 那边客人吃着,冬麦便带着几个媳妇赶紧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冬麦想起沈烈。 沈烈过去信用社了, 王书记倒是说过让他过来一起吃席,但是他的身份过来也不合适,现在他不知道去哪晃荡,如今家里经济状况也不是说多好, 要贷款, 压力也大, 他估计就是外面随便吃点吧。 冬麦看到旁边有牛肉, 这是上好的牛肉,陈亚待人好, 说这些吃不完,给你们当午饭。 冬麦犹豫了下, 还是取了一个白馒头, 白馒头里夹了一些碎牛肉,她想带着给沈烈吃。 夹好后,她将这个馒头夹牛肉放在油纸包里,将油纸包妥妥地放在帆布包里,希望回头给沈烈的时候不至于凉透了。 这时候大家伙差不多都吃完了, 冬麦带着大家把剩余的菜和肉都分门别类,把那些厨余垃圾都收拾整齐了,扔出去。 等到客人差不多散场,陈亚过来这边的时候,冬麦已经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了,东西也都码放得齐整,她便有些意外:“哎呦,你们干活可真利索,我还说找几个人帮着打扫呢!” 冬麦笑着说:“本来就是应该干的,再说都是顺手的事,没什么。” 陈亚提起寿宴,特别满意,她叹了口气:“你看我们老王,那么大一个人了,竟然差点哭了,我悄悄地给你说吧,我们老爷子查出来,得了一个病,人家说是癌,得了这个癌,根本吃不下去饭,也没几天了,老王费了这么大劲给他办个寿宴,就是想着老人家开心,今天老人家胃口好,吃得满意,我们看着心酸又高兴,老王刚还悄悄地说,让我好好谢谢你。” 冬麦听到这个,也有些难过:“这癌……不能治吗?” 陈亚:“哎,年纪大了,身体早就垮了,人家大夫说了,这个越治身子越难受,还不如让老人家高兴,想吃啥,想喝啥,尽量让老人家高兴。所以今天这事,老王真是感激你,我们最近没见老人家吃得这么满意过,自从犯了这病,根本吃不下去。” 说着,她掏出来五十块钱:“这次麻烦你了,这是给你的三十块,另外还有几块,你看看给那几个媳妇分了吧,她们今天也忙坏了。” 一时又拿了些菜和肉,给冬麦他们:“这些太多了,我们也吃不了,你们好歹带着一点。” 冬麦自然是不肯要,不过陈亚执意给,又说就当是老爷子寿宴的福气,冬麦便也收着了。 当下冬麦给每个媳妇分五块钱,自己得三十块钱,又把菜和肉大家自行车驮着,到时候回去各自分点。 几个媳妇分到五块钱,都有些不敢相信:“怎么给五块,这么多?” 冬麦笑着说:“估计是觉得你们勤快干得好!” 大家喜出望外,拿着那五块钱,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干一天就挣五块,这种好事,去哪里找啊! 胡翠儿感激得很;“冬麦,这都多亏了你,没你,我们去哪里找这种好事啊!” 其它几个媳妇也都点头:“咱们就是村里在家做饭干活看孩子的,这种门路,咱们根本不知道。” 刘金燕想起来林荣山,得意地道:“这人还不让他媳妇来,回头知道咱们一天就能挣五块,眼馋死他!” 几个媳妇也都笑起来。 几个媳妇都高兴,冬麦也挺高兴,不光自己挣到了钱,连带着村里的几个媳妇也都挣钱,至少感觉自己这个路子挺好的。 大家驮着东西,推着车子往外走,冬麦的自行车沈烈骑着呢,她在这里等着沈烈过来接,谁知道这个时候正好看到孟雪柔骑着车子出来。 孟雪柔刚才就看到冬麦了,她注意到和冬麦一起的都是农村媳妇,无论穿着还是感觉都挺一般的,便停在那里看了一会,见那几个媳妇走了,才上前搭话,笑着说:“冬麦,今天你太忙了,也没顾上和我说话,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冬麦笑着说:“以后找个机会,咱们好好聚聚,这么多年不见,我也挺想你的。” 孟雪柔:“咱们同学毕业这么多年了,确实也该聚聚,我正张罗着想办个同学聚会,对了,冬麦,你结婚了吗?” 冬麦:“我结了。” 孟雪柔好奇:“那真是太好了,恭喜恭喜!对了,你对象干什么的啊?” 冬麦便说起沈烈的情况,退伍军人,现在在家务农,考虑做点买卖。 孟雪柔听着,便笑叹了声:“说起来,你当时在我们班可是最好看的,我知道好几个男生都喜欢你,我还以为你得找个吃商品粮的呢!不过凭你的条件,找了个农民,对方一定特别优秀了,不然你肯定看不上!” 冬麦也就是笑笑罢了,没多说。 多少年不见的老同学,因为家境和阅历的不同,大家的际遇也有很大不同,其实很难说到一块了,少提那些关于钱啊生活啊关系的事,大家的友谊好歹还能停留在当初。 这个时候,沈烈骑着自行车来了,冬麦忙笑着打招呼。 孟雪柔便从旁打量了一眼沈烈,倒是有些意外,这个男的长得挺有气势的,看着模样也不错,并不像是农村种地的,可能是因为当过兵的关系? 冬麦便略介绍了下:“这是我丈夫,他叫沈烈。” 冬麦也介绍了下孟雪柔,孟雪柔笑得甜美:“我是冬麦的同学,听冬麦提起过你。” 沈烈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之后冬麦告别,孟雪柔就看着冬麦上了她丈夫的自行车,欢快地笑着,不知道和她丈夫说了什么,她那丈夫也笑了,笑起来很爽朗,倒是好听。 孟雪柔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对夫妻离开,倒是想起过去的那些事。 她和冬麦是同学,她家境比冬麦好,衣服洋气,冬麦只有羡慕的份,她知道冬麦曾经眼巴巴地羡慕过自己的洋娃娃。 不过冬麦比她好看,好几个男生喜欢冬麦。 而她曾经留心过的那个男生,也曾经喜欢冬麦。 现在多少年过去了,大家步入社会,孟雪柔上了师范大学,马上也要分配工作了,而冬麦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农村妇女,两个人没什么可比性。 可是冬麦的丈夫一出来,她竟然觉得,冬麦运气真好,哪怕只能沦落到农村,依然能有这么好一个丈夫。 那个丈夫,一看就不是普通农村人,气度沉稳,也有些见识的样子,刚才看到自己,眼神淡淡的,就好像根本没把自己看在眼里。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一个声音:“同志,你怎么一个人站这里,是自行车坏了还是怎么了?” 她回头,便看到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青年,笑着看她,殷勤温和。 ********** 冬麦坐上沈烈的自行车后座后,便忙拿出来挎包,将自己准备好的馒头夹肉拿给沈烈。 “这个我特意给你带的,里面是寿宴才用的牛肉,特别好,你饿了吗,饿了的话尝尝。” 她摸着油纸包:“还有点热乎呢。” 沈烈本来骑着自行车,看她掏出来吃的,回头看了一眼,笑了。 他今天去信用社,贷款下来了,需要办一些手续,还需要开证明,跑了半天,路上饿了随便买了两个包子充饥,现在确实有点饿。 “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 冬麦听他这么说便心疼了,忙道:“那你停下,别骑了,我们坐路边,你先吃,吃了后才有力气骑车子。” 沈烈听出她心疼自己,点头;“好。” 于是便将自行车支在路边,恰好街道旁有废弃的旧木头,两个人就坐在旧木头上,冬麦看他没洗手,便小心地帮他撕开油纸包,让他拿着油纸包吃。 沈烈点头,咬了一口,现在天已经暖和起来了,她又一直放在粗帆布挎包里,这馒头还带着余温,里面的肉更是热乎的,大口地吃,吃得很香。 而她还在旁边提醒:“你小心,别咬到纸边。” 沈烈听到这话后,看了她一眼。 他心里其实有些感动,只是平时爱笑,这个时候却不太笑出来。 现在自己的经济条件并不算好,办了一个还算体面的婚礼后,也没什么储蓄了,接下来贷款做生意,更是有压力。 她应该也感觉到了这种压力,所以惦记着自己,怕自己中午吃不好饭,她在人家那里帮干活努力挣钱,吃饭的时候还记挂着自己,放在挎包里一个馒头夹肉,想让自己吃好。 “喝点水吧。”冬麦拿出来那个军用水壶:“我从王老爷子家那里离开的时候,特意灌上的,不冷也不热,正好喝。” 沈烈凝视着她,看她眉眼间细致的温柔,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冬麦:“你傻了吗,快喝水啊!” 沈烈恍然,忙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之后他大口嚼着馒头,有力的腮帮子跟着一鼓一鼓的,定定地望着远处街道上破败的标语,眼睛却是有些发红。 他父母是十四岁那年没的,他爹不堪受辱,吊死了,他娘在埋了他爹后,也一头撞死在坟前。 刚开始他还有一个大伯,那个大伯犯傻,总是痴痴呆呆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后来大伯掉进河里没了,他就彻底没什么亲人。 部队里的战友就是兄弟就是手足,男人之间的情谊是过命的血性,带着男人的糙,可以性命相托,但再多,却是没了。 然而冬麦不一样。 这是自从十四岁父母没了后,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确实有个家,还有一个一心牵挂着自己的人,她会一直陪着自己走下去,贫穷富有,都会风雨同舟,相濡以沫。 她会体贴自己,惦记自己,心疼自己。 会在给人家当厨子的时候偷偷地留一个馒头夹肉,小心地放在帆布袋里拿给自己。 荒芜的街道旁,废弃的木头桩子上,就这么粗糙地吃这一口馒头夹肉,是他这辈子吃到过最好的滋味。 沈烈几口吃光,深呼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冬麦从旁叹:“你这么喜欢啊,还是饿坏了?早知道我多带两个了,不过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虽然陈姐人挺好的,临走前也让我们带点肉和菜,可我自己拿,总觉得不合适。” 她正说着,沈烈却一扯,将她抱住了。 冬麦有些吃惊,忙看看四周围,好在也没什么人经过,不过还是蹙眉:“你干嘛呢?放开我,别让人看到。” 虽然是正经夫妻,但大庭广众这样,让了看到总归不好,这里不像陵城,农村整体风气还是很保守,别人看到会笑话的。 沈烈抱着她,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头发来,闷声说:“就是想抱抱你,你是我媳妇,我就想抱着你,你头发上的味道真好,我喜欢闻。” 冬麦又羞又急:“你非要抱,那也得回家抱啊,哪有这样的!你别闹了!” 这话倒是让沈烈笑了。 他放开她,之后伸手捧着她的脸,他带着茧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幼滑的脸颊,郑重地望着她。 他便想起来那一天,他带冬麦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出来,冬麦说羡慕人家,说人家那样很浪漫,说爱情真是美好。 他听了,其实多少有些情绪。 当时自己也没明白,后来晚上抱着她,看着她的睡颜,他才意识到,其实他是希望她把他们两个之间的事,看做是爱情。 难道他们之间,不够美好到让她觉得,他们就是爱情吗? 他伸出手,揉着她的头发。 冬麦多少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对:“你怎么了?” 沈烈:“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冬麦:“什么?” 沈烈:“冬麦,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冬麦惊讶地看着他,他今天明显有些不对劲,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她还是认真地想了这个问题。 她关于爱情的想法,也许是当初对陆靖安和爱情的宣称,然而现实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她并不爱。 至于别的,比如她爱沈烈吗,她并不知道,好像对这个根本没什么概念。 冬麦想了想:“我觉得爱情应该是很浪漫的吧,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生离死别,历尽艰辛,最后终于重逢,或者应该是浪漫地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反正就是很特别的,和咱们平时生活不一样的。”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红红的。 沈烈是她的丈夫,她是不是应该爱他才对? 但她觉得,如果把她和他之间称□□情,好像有些怪怪的,她说不出口。 她抬起睫毛,看他,多少有些心虚。 沈烈自然注意到了,无奈地轻笑了声,他将额头轻抵住她的,低声说:“可是我觉得,我们这样也挺浪漫的,是不是?” 冬麦咬唇,低声嘟哝:“人家浪漫应该是游山玩水,还要牵着手看夕阳……还要生离死别,重逢的时候要抱着一起哭。” 他们生活在农村,每天看到的都是麦子玉米庄稼,想的事情都是能不能挣钱什么的,比起人家电影里演的,差了好多。 沈烈黑眸中溢出水一样的温柔,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以后一定要带她游山玩水,还要牵着手一起看夕阳。 虽然他觉得,他们两个这样子,已经是生命中最浪漫也是最甜蜜的事情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72章 第 72 章 第72章抓号 沈烈吃过喝过, 肚子不饿了,重新骑上自行车,他带着她回家,这个时候, 天不早了, 夕阳落在乡间的小路上,道路两边的麦田便罩上了一层轻纱。 沈烈想, 他和冬麦到底想法不同, 他是经历过生死看尽了一切的人,而冬麦却一直生活在这小小的地方, 她单纯善良,却又莽撞无畏,她是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渴望着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 于他来说, 静谧的乡间能看到的夕阳,已经是尘埃落定的美好, 而这些于她不过是看倦了的琐碎,所以她才会羡慕人家电影里的那种生离死别。 这想法太孩子气了。 不过他还是会努力,努力地去生活, 去挣钱,让她跟着他去欣赏大千世界的精彩。 想起挣钱, 他笑了下, 回头对她说:“对了, 贷款下来了,两万块。” 冬麦一听, 惊喜不已:“是吗?意思是你拿到钱了?” 沈烈:“嗯, 拿到了, 所以明天我得尽快出门一趟,和纺织厂定好了,免得他们再给别人,说定了这个后,再抽空去一趟天津。” 冬麦连连点头:“好!那得赶紧!” 一路上,冬麦自然是有些兴奋,她算了算现在自己手头的钱,一共大概有五百多,虽然这些钱买梳棉机也算不上多少,但是穷家富路,他路上多带点钱总是好。 等骑着车子回了家,沈烈说起自己的计划,他想趁着这一次,大干一场,挣一些年,同时给自己留下一台梳棉机改造过后的梳绒机。 “我们把梳绒机放在老宅,到时候雇三个人,三班倒着,这就是生钱的机器,下脚料的供货渠道,我都看好了,卖的话,我们可以去首都或者天津,哪里的绒毯厂都会用到这个,只要价格便宜,怎么着都能卖出去。” 冬麦想想这个事:“听起来各方面都好,就是这个改造,不知道容易不,估计要费心思。” 冬麦的想法是,如果这个很好改造,那大家都改造了,哪轮得到自己,就算沈烈现在研究得比较懂了,但他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估计也是要费一番功夫。 沈烈听到这话,笑叹了声:“你说得是。其实几十年前,咱们国家纺织工业部的人就曾经组织了技术人员在唐山搞羊绒精梳试验,用的就是改造过后的梳棉机。当时效果虽然并不是太好,加上后来的一些其它意外情况,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人家到底有经验了,我认识的那位天津纺织工学院的教授,我听他的意思,他认识的一位高级技术人员,当年就曾经参加过那个试验,我想着,实在不行,我想办法联系到对方,人家有这方面的经验,当时也有些成绩出来,现在指导咱们绰绰有余,” 冬麦听着,顿时有信心了:“原来人家早就做过这种试验了,那看来肯定是有路,就看咱能不能做成了!” 沈烈又道:“嗯,干这个还有一个好处,你看咱们陵城,陆续有人想做这个羊绒加工的生意,但是梳绒就要梳绒机,全新的梳绒机两三万一台,一般人家努力一年挣一万块就是万元户了,谁家存三万块去买一个不一定能挣钱的梳绒机?如果我能把这件事搞下来,那至少羊绒的粗加工可以用这个,行业门槛降低了,不少人就可能去做这个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做,这个产业可能就做起来了。” 路奎军现在也是带着村里人一起搞,大家搞户联合,可到底是小规模,也只能带带亲戚朋友,而且梳绒机就那么两台,想做成规模还是难。 规模小了,走出去人家就不认,也形不成规模效应。 冬麦自然不懂这些,不过她听着沈烈分析的这些,觉得靠谱,心里有底。 沈烈:“冬麦,我这样做,肯定是冒了风险的,但是你放心,如果这两万贷款赔了,我想其它法子补上,不会让你一直背着这笔债跟着我过苦日子。” 冬麦却道:“也没什么,既然要做买卖,总是有风险,你挣了,咱俩一起享福,你赔了,我们就一起承担好了,我们有手有脚的,你看我做菜也挺好吃,咱俩总不至于挨饿。” 沈烈抿唇:“嗯,你说得对。” 回到家里,冬麦掏出来五百多,递给了沈烈:“这是我之前攒的,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拿着路上用。” 沈烈笑了:“冬麦,不用,你辛辛苦苦卖吃的,攒的钱,留着,以后我真赔得倾家荡产,就得靠你这些钱过日子了。” 冬麦却直接将钱塞给他:“以后你挣了钱,那我也要享受,那不是你的钱,也是我的,现在我的这些钱,当然也是你的,也许你不缺这几百,但万一呢,穷家富路,多点钱,总比缺钱了强。” 沈烈默了一会,到底没说什么,收下了。 他想,他得感激林荣棠,不然,哪轮得到他。 或许是因为沈烈要出门,冬麦很有些不舍得,晚上时候,他要怎么样,也就随他。 当晚,两个人倒是好一番尽情,到了最后,沈烈猛得让人受不了,冬麦哭着求饶,沈烈却捧着她的脸:“冬麦,你喜欢吗?” 冬麦茫茫然的,哪里还知道说什么,勾着他的脖子,软声哭。 沈烈便更加情动,倒是闹腾了大半宿。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了,起来的时候,冬麦还在被窝里睡眼朦胧,意识到他要出门,就要爬起来。 沈烈却按住了她,在她耳边嘱咐道:“冬麦,你继续睡吧,我这次出门,估摸着五六天就能回来,这几天别接外面做菜的买卖,没事可以和刘金燕胡翠儿她们一起玩。如果有什么事,我回来再说,万一有人欺负你,回娘家找你哥。” 冬麦不舍得他,眼巴巴地看着,咬唇点头:“嗯,我知道了。” 沈烈看她一头乌发散落在红艳艳的枕边,才睡醒的眼睛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这让沈烈一下子想起那一天。 那天林荣棠请他喝酒,结果把他扶进了西屋,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子的。 沈烈差点就不想走了,想立即滚炕上去狠狠地再来一次。 不过最后咬咬牙,还是出门了。 不出门怎么行,不出门没法挣钱,没法给她更好的生活,也没法让她游山玩水,像电影里的男女一样,去享受牵着手看夕阳的浪漫。 沈烈走了后,冬麦还是有些懵懵的,昨晚太尽兴,身上还是有些酸痛,以至于爬起来下炕的时候,都有些不太自在。 这时候她就想起他们结婚后第一晚,那个时候自己下炕疼,他便抱着自己下炕,他还蹲下来给自己穿鞋。 冬麦的爹娘一辈子没红过脸,冬麦爹算是很好的男人了,也不抽烟喝酒,但是冬麦没见过爹那样对娘。 现在沈烈出门了,冬麦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好像缺了一些什么,其实想想,她也才结婚没多久,但从心里竟然有些依赖他了。 冬麦起身,洗了一把脸,做了饭,也没心思特别用心做,就随便做了吃了,正吃着,就听到大喇叭里喊,说是要安排浇水的事了,让大家过去抓号。 冬麦想起之前和沈烈商量的,便穿了衣服出门,到了街道上就看到几个老太太正在街头说话,其中一个是刘金燕的婆婆,刘金燕婆婆看到冬麦满脸堆笑:“我正说着冬麦,冬麦就过来了!冬麦,我可得好好谢谢你,我们金燕出去忙了也就一天,竟然挣了五块钱,你可真有本事,沈烈有本事,你也有本事。” 五块钱要说特别多,也不至于,但是一天就挣了五块钱,而且还是自己那个平时只会看孩子干家务的儿媳妇,这感觉就不一样了。 凭空添了五块钱,那就相当于白捡的一样,谁能不高兴? “还分了菜和肉,人家那个花菜和咱家自己种的不太一样,肉那也是好肉,白送东西,这种好事真没见过!” 旁边几个老太太和年轻媳妇听了,也都羡慕,围着冬麦问,问冬麦都干了啥,怎么招揽的这买卖,又问冬麦自己能挣多少。 这时候恰好旁边苏慧娟婆婆过来,听到大家提这个,便板着脸没吭声。 刘金燕婆婆见到苏慧娟婆婆,突然想起来了:“哎呀,我说二嫂,你们慧娟不是也要跟着冬麦去干活吗,你家也得了这五块钱吧?也分东西了吧?” 苏慧娟婆婆讪讪的,闷了半天,终于开口:“不是说就两块钱吗,怎么成五块了……开始没这么说,也没说送东西的事啊……” 刘金燕婆婆:“啊?你家没去啊?怎么没去呢!” 其它几个听说,都问苏慧娟婆婆:“为啥没去?这种好事竟然不去?” 苏慧娟婆婆有苦说不出,其实那天晚上,是她堂嫂王秀菊过来她家里,说冬麦带着大家出去干活,可能不是什么正经活,而且一天只给不到两块钱,就不够丢人现眼的,还说小孩子眼皮子浅,你们慧娟也是傻,就被人家骗了,让她管着点,可不能让儿媳妇被坑了。 苏慧娟婆婆当时自然听了,把自己儿子林荣山骂了一通,让他管管儿媳妇。 本来苏慧娟婆婆觉得,儿子管住了儿媳妇,挺好的,可谁想到,这一转眼,听说人家挣了五块钱,还送了不少东西,心里那个难受。 五块钱呢!还有哪些菜啊肉啊!怎么想怎么难受,难受得要命。 这一出门,还听到别人这么问,哪受得了?当下憋得一口气真是上不来的感觉。 刘金燕婆婆其实早听说了,听刘金燕说了林荣山不让自己媳妇去,还在那里叨叨她们几个媳妇抛头露面的事,她看不惯哪! 她就故意笑着说:“我说二嫂啊,虽然说你家老大媳妇那里和人家冬麦有些过节,可人家冬麦宽宏大量,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你家慧娟也挺能干的,你应该找她说说,让她带着你们家慧娟啊,实在不行,我帮你说说话,你看怎么样?” 这番话,可是把苏慧娟婆婆臊得啊,扭捏了一番,才勉强说:“其实是我没让去。” 她这话一出,周围几个老太太都瞪眼:“为啥,挣五块呢,怎么就没让去?” 苏慧娟婆婆想起这个,突然就来气了,一跺脚:“还不是我大嫂那里,故意来挑气,说人家冬麦不正经混,我,我犯傻了,就没让儿媳妇去!” 刘金燕婆婆就等这句话了:“哎呦,那可真是犯傻了,五块钱呢,五块钱干啥不好!我儿媳妇得来的菜和肉,今天炖了吃,那可是上等五花肉,吃着真叫香,那五块钱,我说儿媳妇自己挣的,自己留着,给孩子买个啥,手头也有个钱,她非要塞给我一块,让我留着买吃的,你说这孩子啊!” 周围人自然都羡慕,都夸,这么一夸一羡慕的,把苏慧娟婆婆弄得更难受了。 她心里便存了气,想着那王秀菊,她自己和人家冬麦有间隙,怎么非要扯上自己?! 大家一边说话,一边过去开会,路上遇到的,也都知道这事了,毕竟小村子小地方,一个消息转眼半个村都知道了。 不少人都问起来,想让冬麦下次有这种好事好歹叫上自己,另外几个媳妇的婆婆也都过来,提起这个自然是得意得很,觉得自己儿媳妇竟然也有本事挣钱了。 冬麦被几个婆婆围着问了半天,终于被刘金燕拉出去,在旁边老柳树底下找了树墩子坐下。 刘金燕笑叹:“我挣了五块钱,我家男人可高兴了,晚上他竟然帮我打了洗脚水,我嫁过来好几年,就算我月子里,都没见他给我打洗脚水啊!” 胡翠儿也道:“可不是嘛,我发现能挣几个钱,这地位好像马上不一样了。我琢磨着我以后也得努力挣钱,挣钱腰板挺得直,一天到晚在家做饭带孩子,人家不拿你当回事。” 不光是这个,还有人家送的那些东西,菜啊肉啊,几家一分,家里人看到白送的东西,两眼都放光,觉得沾大便宜了! 冬麦:“这个也得看机会,如果再有这机会,我肯定得叫上你们,你们几个干活都挺利索的——” 冬麦这里正说着,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红霞啊,你嫁来我家,我可给你说好了,咱们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咱们家,你大伯哥在首都,你二伯哥在陵城,咱们家也是半个城里人家,要是搁以前,那就是进士的家,你懂不?就凭这个,咱家肯定得有规矩,可不像有些人家,女人家随便抛头露面,像什么话!就那仨瓜两枣的,咱们家可不在意那个!” 几个媳妇便不说话了,都看过去,说话的自然是王秀菊,正对着孙红霞教训呢。 孙红霞眼神淡淡地看着王秀菊,也不知道是没听进去还是根本没当回事,面无表情。 冬麦几个自然觉得好笑,王秀菊真是三句话不离城里的两个儿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王秀菊见那边几个年轻媳妇不说话了,更加得意:“昨晚上,我过去我家老二媳妇那里,我就和她说了,说这不是什么正经活,结果,老二媳妇就听了,这就对——” 她这话刚说到这里,苏慧娟婆婆便走过来了。 王秀菊一见,便笑着招呼:“老二媳妇,你可过来了,你坐,我给你说说这个道理——” 谁知道苏慧娟婆婆却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直接走到了冬麦跟前,陪着笑说:“冬麦,你可真能干,婶以前都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这么厉害啊!” 那可真是满脸堆笑。 王秀菊坐在那里,愣了三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慧娟婆婆过来和冬麦赔笑,凑过来说话,那意思是,下次有机会,还是让她儿媳妇过去帮忙干,说挣五块挺好的,家里就缺那钱。 冬麦笑了下:“其实我这次的事也是赶巧了,下次不一定什么时候碰到呢,本来我觉得慧娟挺能干的,跟着去挺好,谁知道荣山哥那里不愿意,万一闹得人家夫妻感情不好,我不是成罪人了。” 她已经学会了,沈烈既然当时退了一步咽下一口气,那怎么着林荣山得来赔礼,不然怎么也不能让苏慧娟去了。 冬麦这么一说,苏慧娟婆婆自然更难受了,心里气,心疼钱。 旁边的胡翠儿噗嗤一声笑道:“荣山兄弟那天说得明明白白啊,说不稀罕挣这点钱,还说我们抛头露面不像样!我劝着婶你还是和荣山兄弟好好商量才行。” 苏慧娟婆婆听这话,脸真是红一块白一块的:“这个兔崽子,回头我好好地骂他,哪能这么说呢!” 一时自然又赔了一些好话,那边王秀菊看着这情景,气得往地上吐了一口,暗地里嘟哝道:“一个不能生的玩意儿,也就只能跑出去抛头露面了!也亏得休了她,我儿子有本事,我儿媳妇肚子都这么大了!” 孙红霞从旁听着,在心里冷笑一声,她真是烦死这个王秀菊了,天天叨叨,这个人简直比苍蝇还烦!看着她现在吃瘪的样子,真是莫名高兴,虽然冬麦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冬麦让王秀菊吃瘪了,她竟然也舒服了,连带看冬麦都顺眼了。 她决定了,放过冬麦,不赖冬麦了,就赖给这王秀菊,让她叨叨,那自己就叨叨她一辈子!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是她害了自己的亲孙子! 这个时候,村支书便开始开会了,开始说起浇水的事,说这次开会重点是给大家安排好浇水的顺序,村里东西南北几块地一共有六口井,哪些地是用哪口井,都写得清楚,现在是要大家抓阄,按照抓阄顺序来浇水。 每个家庭要派出一个代表去抓阄,轮到冬麦的时候,沈烈不在,自然是冬麦去抓,冬麦抓了一个二十四号,不算太靠前,但也不算太靠后,抓到号就等着浇水就是了。 冬麦大概算了算时间,倒是放心了。 浇水的时候,不一定赶上白天还是晚上,如果赶在晚上,那就需要守夜了,自己一个年轻媳妇,男人又不在家,跑出去守夜终归不好,林荣棠那里,她总是觉得他精神上不对,还有那个王秀菊,也是和自己不对付,万一遇到个啥事儿,自己说不清楚。 而现在自己轮到二十四号,估计浇水时候沈烈能回来,那就放心了。 接下来几天,冬麦在家循规蹈矩的,白天去地里干活,抽空回了一趟娘家,和家里人说了最近的事,晚上回来早早关门睡觉,免得惹出什么是非。 谁知道这天,隔壁村的一个来找她,叫邱淑芬,是她初中同学,不过当年也不太熟。 对方意思是,明天打算办一个同学会,大家聚一聚,冬麦这两天也没什么事,而隔壁就是林荣棠和孙红霞,看到总是别扭,现在听到这个,倒是挺怀念初中时候同学的,自然也就应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73章 第 73 章 第73章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是在公社里, 冬麦想着自己既然去公社,那就顺便去看一下王老爷子。 于是她就去隔壁村里要了半斤五花肉,回来做了一个红烧肉,做了一个烧豆腐, 这都是老人家能嚼得动也爱吃的, 做好后,焖在锅里。 第二天一早, 冬麦先把之前焖的菜放在了碗里, 扣上,之后装在篮子里。 收拾好菜后, 她穿上了之前在陵城买的带蕾丝边的白衬衫,搭配一条牛仔裤,自己在镜子里照了照,看着还不错。 谁知道出门的时候, 恰好看到林荣棠,杠着铁锨, 看样子估计是要去地里干活。 林荣棠显然也是意外看到冬麦,他定定地望着冬麦,眼睛都不挪开。 冬麦便觉得膈应, 她骑着自行车要走。 谁知道林荣棠就站在门前,挡住了路。 冬麦:“你什么意思?” 林荣棠:“沈烈出门了?” 冬麦:“怎么, 我男人不在家, 你就欺上门了?你敢做什么, 信不信我直接告你去!” 林荣棠墨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冬麦,过了半响, 突然就笑了。 他笑着, 轻声说:“冬麦, 你男人不在家了,这几天是不是很没意思?” 冬麦淡漠地看着他。 林荣棠:“沈烈那人瞎折腾,挣不了几个钱,你跟着他,一半日子受穷,一半日子独守空房,以后有你难受的,你说你何必呢!” 冬麦冷笑:“你憋了这么久,就憋出这么一个屁?可真臭。” 说完,径自骑着自行车往前,不管不顾,撞上他活该。 车轱辘到了跟前的时候,林荣棠到底躲开了。 冬麦越发看不起,有本事你别躲啊! 路上冬麦忍不住想,怪不得人家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沈烈这才出门,林荣棠就胆子这么大了,如果自己单身一个人,那还了得,不知道被怎么欺负。 到了公社,冬麦先过去了王老爷子那里。 过去的时候陈亚在,陈亚看到冬麦过来,还带了菜,自然是感动,王老爷子也激动得很,颤巍巍地从床上爬起来,说是要给冬麦拿“之前孩子孝顺的巧克力”。 陈亚笑着起身帮拿了,给冬麦吃。 冬麦尝了一个,巧克力很好吃,特别甜。 “这还是首都的友谊商场买的,外国货,味道是不错,不过我吃着有点腻,你年轻,估计喜欢。” 冬麦笑着点头:“是挺甜的,比蜂蜜都甜!” 两个人坐在王老爷子跟前,伺候王老爷子吃了菜,吃过后,王老爷子兴致不错,和冬麦说了一些过去的事,不过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有些颠三倒四,明明说过的话,还是再说一遍。 冬麦也就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问两声,倒是哄得王老爷子更加高兴了。 不过陈亚倒是惦记着冬麦的事:“你不是说同学聚会吗?” 冬麦:“我看了时间,还来得及。” 王老爷子听到冬麦同学聚会,也就不说了,让冬麦先去:“回头有功夫,再过来看看我,你看我这葡萄已经长起来了,没几天就熟了,到时候给你剪葡萄吃。” 冬麦忙点头,笑着说;“好,我看着那葡萄肯定甜。” 临走前,陈亚硬将巧克力塞给冬麦,冬麦不要,却推辞不过,只能拿着了。 把巧克力放进兜里,冬麦骑着车子去找,很快找到了地儿,是一个不大的私营饭店,倒是挺热闹的,进去后,便看到几个眼熟的,大家也都认出来冬麦,都不由惊叹,夸冬麦越来越好看了。 冬麦确实好看,那衬衫看着挺洋气,牛仔裤也有朝气,乍一看像是十七八岁没结婚的小姑娘,闹得一群二十多的同学都羡慕起来,好几个男的都着实看了冬麦几眼。 孟雪柔也愣了下,她上次见到冬麦,是冬麦给人家当厨师,那个时候的冬麦看着虽然依然好看,但就是个厨师,打扮各方面特朴素平常,结果现在,真是摇身一变换了个人。 她迎上去,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握着冬麦的手道:“冬麦,你可真好看,你打扮起来,还跟以前一样!” 冬麦抿唇笑了:“雪柔你快别逗我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肯定没法和孟雪柔比,需要干农活做饭的,和在办公室里吹着风扇的,完全不是一码事,年轻时候还不觉得,以后时间长了,就能看出差异来了。 孟雪柔亲热地拉着冬麦的手,这个时候其它几个女生也凑过来,当初她们一个宿舍八个人,其中四个联系不上了,包括冬麦在内的三个都已经嫁人了,单身的唯独孟雪柔。 说话间,大家知道,孟雪柔正准备着分配工作:“家里会帮忙想办法,不过我姥姥身体不好,有可能干脆先分到基层,这样好照顾我姥姥,等以后有机会再回去陵城。” 孟雪柔这么一说,冬麦就想起来王老爷子,便打听了下,这才知道,王老爷子的病肯定好不了了,现在也就是看看活几天的事。 冬麦听着,心里叹了口气,想明天后天的,做个好菜拿过去,给王老爷子尝尝,也算是尽自己的一份心。 正想着,旁边的一个男生殷勤地给冬麦倒了一杯茶水,冬麦抬头看过去,隐约记得对方叫莫成越,莫成越学习挺好的,不过沉默寡言,冬麦印象不太深刻。 她笑着点头,算是对人家表示感谢。 孟雪柔看到这个,便收回了目光。 谁知道这个时候,正好有人开玩笑道:“成越以前就对冬麦好,现在对冬麦依然好,可真是常情。” 对方这一说,大家就一下子想起来以前,都说开了,甚至有人打趣起来莫成越。 莫成越脸有点红,摆手说:“都过去的事,瞎说什么,咱不能瞎说。” 有人就用暧昧的眼神看冬麦,冬麦其实莫名,她想她和莫成越又不熟,至于吗?这不是无中生有编排人吗? 当下忙道:“这可不能乱开玩笑,我都结婚了,我家那位心眼可小着呢。” 她这一说,大家都笑起来。 冬麦便拿出来巧克力:“你们尝尝这个,听说是外国货,挺甜的。” 大家看到巧克力,都稀罕起来,每人分了一小口,都说甜,有一个懂行的还说:“这一看就是外国进口的,挺难买到的吧,冬麦你哪里弄来的?” 冬麦:“刚去看一位朋友的长辈,人家顺手送的。” 孟雪柔从旁,突然道:“对了,冬麦,我在陵城医院认识人,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关系,你去医院看看吧。” 冬麦疑惑:“医院?” 她这一说,大家都好奇地望向冬麦:“去医院干嘛?冬麦咋啦?” 孟雪柔:“你不是身体有问题吗?还是得看看,现在医学进步了许多,没准就能解决呢,人还是得有个自己的孩子才好。” 这话一说,旁边几个都有些震惊:“冬麦你这是咋啦?” 当然也有知道这事的,比如隔壁村的邱淑芬,便不怎么说话了。 孟雪柔诧异了:“我以为,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呢,我也是听人说的,不是说冬麦结婚后,因为不能生被离婚了吗,后来又和公社里一个铁饭碗谈对象,就因为不能生,又没成,之后才嫁了现在这个吗?你们都不知道?” 餐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没有人说话。 孟雪柔顿时有些尴尬,她不好意思地看向冬麦,喃喃地说:“我以为你们都在村里,距离不算太远,应该知道呢,对不起,冬麦,我不该提这个,今天挺高兴的,我干嘛提这个!” 她看大家还是不说话,冬麦也不说话,顿时脸都红了,拼命地道:“对不起,冬麦,我不该提这个,我也不知道真假,我就是听人提起的,说大家都知道,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冬麦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不少同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笑了下,才道:“雪柔,你听说的,确实是假的,我和前夫是离婚了没错,但不能生是一个误会,我后来确实也和公社里的一个接触过,但也就是接触了下,后来我发现对方不合适,对方也许也觉得我不合适,于是就怎么算了,之后和现在的丈夫在一起后,我们就去医院检查了,我身体没任何问题,挺好的,我想生就可以生。” 说着,她叹了口气:“之前没和人特意提过,是觉得犯不着非向别人证明什么,总不能拿出来医院的证明材料吧,今天雪柔提这个,大家是同学,也是好心,所以就说下。” 她这话说出后,旁边的邱淑芬忙跟着道:“那就好,那就好,其实生不生的,冬麦身体没问题才是关键,那我们就放心了!” 其他人也都连忙跟着转移话题,餐桌上气氛才好起来。 这一顿同学聚餐,冬麦吃得平淡,说不上愉快,也说不上难过。 她可以看得出,就算她解释了这个,但是大家依然半信半疑,估计以为是她自己编瞎话安慰自己给自己找面子?反正那眼神里,一个个还是挺同情她的,所以后面说话格外小心,甚至不敢提起孩子的话题,生怕她难过一样。 孟雪柔也很是愧疚的样子,还说回头请她吃饭什么的。 冬麦觉得,孟雪柔是真心愧疚,她很不好意思很忐忑,估计确实是无心之过。 不过她却不想去和孟雪柔一起吃饭,也没有兴致。 不是因为今天餐桌上的事,而是从今天的聊天中,她感觉彼此的生活还是差异太大了,没什么共同语言,自己想的是种地收成做小生意挣钱,人家想的是毕业后父母帮分配一个好工作。 其实今天孟雪柔说话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孟雪柔轻描淡写地说先分配到公社里,大家都瞪大眼睛,说干嘛不分陵城,那多好啊。 孟雪柔不在意这个,她要在公社里照顾姥姥,因为对她来说,陵城还是公社里,都很容易,就她家里想想办法的事,因为得来太容易,所以无所谓。 她并不知道对于她来说轻而易举的事,对其它同学是天壤之别。 正如她不知道,当初她抱着洋娃娃随口说,冬麦你看这洋娃娃多好看,让你家里也给你买一个吧,那个时候她不知道洋娃娃对于冬麦这样的家庭是多么不可能。 离开餐馆的时候,同学本来还说一起逛逛,冬麦便说自己想先走,其它同学挺内疚的,邱淑芬更是私底下小声说:“冬麦,对不住,没想到孟雪柔这么说,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提到了,她这个人太单纯了,没什么大心思。” 冬麦:“也没什么,反正那都是传言,也不是真的。” 邱淑芬一脸无奈,她当然知道那是真的,她在隔壁村,早听说了,但是冬麦既然这么说,她也只好不拆穿了,毕竟摊上这种事已经挺难受的了,何必非让人家心里不好受呢。 后来冬麦离开饭店,骑着车子走的时候,莫成越追上来了。 冬麦冲莫成越笑着招呼道:“你现在是老师了,恭喜你。” 莫成越不好意思地道:“也没什么,就是教小学生,还是民办的。” 冬麦:“民办也挺好,也算是铁饭碗,以后还有可能转正。” 莫成越:“哪那么容易,咱家又不是孟雪柔家,这年头,没关系挺难转的,就这么混着,好歹拿一份工资,看看攒钱娶个媳妇就不错了。” 冬麦听他这么说,想起吃饭时候大家的玩笑,就没接这个话茬。 这是以前认识的同学,好歹是过去的情谊,不舍得生疏了,不过有些事还是得避嫌,特别是现在沈烈不在家。 于是两个人这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彼此说起现在的情况来,莫成越小心地看着冬麦,安慰道:“冬麦,雪柔的话,你不用在意,其实她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没什么心眼吧,可能不太在意别人的感受,我觉得她一直都这样,肯定不是故意针对你。” 冬麦便轻笑了下,没再说话,同样的话听两遍,其实挺没意思的。 回到家里,她想起今天的事来,越想越觉得好笑,现在传言都这么传,自己直接说自己能生去医院查了,大家竟然也都不信的,除非把医院证明拿出来给大家看。 造谣容易,但辟谣可真是难。 她也就懒得较真这个了,随便他们怎么想去吧,当下也没别的事,便拿起菜谱来抄,其实菜谱已经抄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的几页了。 她抄菜谱的又想起来王老爷子,想着他真是一个慈爱的老人家,回头有功夫,她应该多去看看他。 她可以感觉到,老人家挺寂寞的,他想有人和他说话。 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大门那里传来声响。 那声响不大,但是冬麦心却陡然一颤。 毕竟一个人在家,单身女人,独自守着家,难免多想了。 她想起白天出门时候的林荣棠,心想他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吧? 可自己和他当夫妻的时候,他都没那意思,总不能现在突然发疯? 偏偏这个时候,她已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夜色浓郁,脚步声就这么穿透黑暗,传入冬麦的耳中,每一声都听得人心惊。 周围寂静起来,就连虫鸣声都不见了,院子里老枣树的叶子在黑暗中也显得狰狞起来。 冬麦后背发冷,心里也慌,恰好看到门旁的铁锨,咬了咬牙,抄起来攥在手里,深吸口气给自己壮胆,小心翼翼地出去。 林荣棠敢把她怎么样,她就劈头给他一下子!豁出去了! 谁知道她正举着,就见前面一个人影,从门洞里走出来。 冬麦的心狠跳几下,咬咬牙,举着铁锨就要冲过去。 冲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不对。 那人身形挺拔,眼熟得很。 是沈烈! 他回来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74章 第 74 章 第75章 第 75 章 第75章梳棉机改造计划 冬麦听这话, 却是诧异,诧异过后,便有些迷茫:“是吗?” 沈烈严肃起来, 望着她:“你不觉得吗?你很小时候经常做这个梦?做了多久?还有别的什么?” 冬麦想了想,摇了摇头:“也没别的了, 就这个, 其实我也只记得梦里那种感觉了, 别的都忘记了,估计就是小时候瞎想的吧。” 沈烈便说:“可能是你自己渴望, 所以梦里就进行了自我实现。” 冬麦却有些怅然若失,以至于躺在炕上的时候, 她还是有些睡不着。 这是很小时候的梦了, 曾经是甜蜜而向往的, 后来大一些了, 那些梦的感觉便成了一片干枯的叶子,早就失去了新鲜,只是偶尔间,她会回忆起那浅淡而遥远的温柔, 像是隔了一层雾那么遥远。 这是她童年时候一个小小的秘密,是她从不和人分享的喜悦,没想到有一天, 竟被沈烈一语道破,其实她梦中那个幻想的角色,竟然是母亲的角色。 她便有些歉疚, 也有些不安。 自己的父母对自己很好, 自己就把他们当成亲生父母, 结果自己的内心深处, 其实一直渴望着另外一份亲情? 而且,她是怎么会平白无故产生这种渴望的呢? 她翻了几个滚,咬牙,让自己忘记这些。 她想,自己真是闲的,好好的提这个!没影的事! 沈烈心思敏锐,其实大概猜到了,也许冬麦梦到的那种感觉,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因为按照她的描述,那个人并不是胡金凤。 不过这也只是捕风捉影的事,她现在的父母对她也很好,她显然也没什么心思去找什么亲生父母,也就随着她的话不再提了。 只是看她这么翻来覆去睡不着,终究是有些心疼罢了。 沈烈采购的那一批梳棉机是早晨九点多到的松山村,货车开进松山村,不少村民都被惊动了,纷纷过去看热闹。 松山村的路窄,进村的时候差点过不来,后来还是挪动了一个柴垛,才算开进来。 也幸好沈烈家老院子在后街,周围偏僻,也没种什么树,不然真是难进。 等到货车停下来后,沈烈招呼了村里好几个小伙子帮忙,一起去搬机器,机器自然不小,都是铁家伙,重得要命,好在人家过来送货的有经验,轻的直接搬,那些重的则直接用了几根钢棍慢慢抬着往前挪,一直忙活到了晌午后,才算是把那些梳棉机抬进了沈烈家老宅。 村里这个时候都炸锅了,都稀罕沈烈这是要干嘛,冬麦回家包了白菜猪肉的大包子,想着给人家帮忙的分分吃了。 她这里端着蒸屉刚出门,恰好几个媳妇经过,便稀罕地问起来。 “你家沈烈这是搞啥呢,这么大家伙,这得多少钱,你们这是也要搞梳绒机吗?” “我听说梳绒机可贵了,得好几万,一般人哪买得起,冬麦,你们哪来那么多钱啊?” 冬麦知道大家既然问了,不说出来,难免以后被人家猜,也就实话实说:“我们是从农村信用社贷的款,贷款了一点钱,买了这个,这是梳棉机,打算改造成梳绒机,能不能成,也得另外说。” 贷款? 这两个字说出去,周围几个媳妇都是一惊,胡翠儿瞪大眼睛:“贷款?这是啥意思?” 刘金燕见识多:“贷款,就是放印子钱的吧?你们好人家借了高利贷?” 高利贷这个词儿,大家一下子吓到了,想起来以前看的戏,白毛女杨白劳的,利滚利翻不了身,有人还会哼哼几句呢。 冬麦笑着说:“这是农村信用社给农民的优惠贷款政策,和放印子钱不同,咱们农民现在要发家致富,都可以去信用社贷款,利息也不高,这都是国家给咱农村的扶持。” 然而几个媳妇哪里听得进去,大家光听说“贷款”这两个字已经有些吓傻了。 她们说着话的时候,孙红霞恰好经过。 她最近正琢磨着自己肚子的事,想着怎么赖给王秀菊,谁知道恰好听到这个,听到后,就是一个冷笑。 最近这几天,沈烈还挺风光的,乍看也真是了不起呢,又是一脚踢飞墙头,又是让人求着修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能耐上了! 可她孙红霞却明白,沈烈就是瞎折腾,他肯定要倒霉。 虽然现在发生的一切,沈烈走的路和孙红霞记得的不太一样,她能获得的记忆里,也没有他要折腾什么梳棉机,可这不是贷款了吗,一旦贷款了,那后面肯定就有麻烦了。 孙红霞觉得自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她鄙薄地冷笑一声,看着那个被大家伙围着的冬麦,心想你就算能做菜能做寿宴,又怎么样,那仨瓜两枣的能干啥? 最后还不是被沈烈折腾进去了? 看着冬麦,其实她倒是有些同情了,这个女人,本来上辈子和林荣棠过日子好好的,结果这辈子嫁给沈烈,最后还不知道什么下场。 这边冬麦和几个媳妇说了几句话后,看着她们那震惊的样子,知道她们怕是被这贷款吓到了,也就没多说,带着那蒸屉包子,往老宅走去,走到半截,一抬眼,就看到孙红霞。 冬麦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孙红霞:“沈烈这个人真能折腾。” 冬麦淡淡地说:“是,他有想法。” 孙红霞:“折腾来,折腾去,怕不是什么都落不下。” 冬麦看过去,便看到了孙红霞眼中的怜悯,那是站在岸上的人看着落水人挣扎的眼神。 孙红霞笑着说:“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好心,你说人活在世上,要那么好心干嘛?好心能当钱花吗?我听过一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冬麦没说话。 孙红霞:“其实冬麦,你和我有点像,不过也就是有一点像,我从来不讲究那些有的没的,我的目标只有一个,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为了这个目标,我可以做一切我能做的事,你呢,就是顾忌太多了,说好听点是善良,说难听点就是傻。” 冬麦承认:“我是不如你精明。” 孙红霞:“所以我同情你,你可真是太不幸了!” 冬麦听了,心里一顿,心说不幸吗,她觉得自己日子挺好的,活到现在都挺幸运的…… 孙红霞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就发这一次善心,告诉你一件事,你如果能听,这就是你的缘分,你如果不能听,那就当我白说。” 冬麦疑惑地看着孙红霞,她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 她点头:“你说吧。” 孙红霞:“我劝你尽快和沈烈离婚吧,他这个人折腾不出好来,用不了多久就要倒霉了。” 冬麦蹙眉:“你为什么这么说?” 孙红霞好笑:“我为什么这么说?需要理由吗?我知道的一些事,你能知道吗?我既然这么告诉你,那自然有道理。你能听得进去,那就是你的缘分,你听不进去,那就算了。” 冬麦沉默了一会,道:“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你,你做的一些事,我永远不会去做,不过你既然和我说这个,不管怎么样,我都谢谢你。” 至少这一刻,她能感觉到,孙红霞对她起了一丝好心,哪怕是居高临下的,但人家告诉自己这个的时候,至少是想挽救一把自己的样子,就像—— 冬麦想起来那种似曾相识感了,就像她想告诉孙红霞林荣棠不好的时候。 孙红霞听她说这个,在心里呵呵笑了下。 她并不稀罕冬麦的感激,她之所以说这个,也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占了冬麦的位置,而冬麦却阴差阳错嫁给了沈烈,等于两个人互相换了换男人,这么一来,以后倒霉的自然是她,而自己却能享福了。 所以她就尝试着提了提,果然,她根本不听,她既然不听,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孙红霞转身就走。 冬麦却道:“孙红霞,我问你个事。” 孙红霞:“啥?” 冬麦望着孙红霞,再次尝试着道:“我不知道你和林荣棠怎么回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去医院检查过,并没有任何生育问题,对于我和林荣棠的婚姻,我并不想说那么多,也不想再把细节讲出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两个之间,他的问题更多,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林荣棠的,我建议你考虑下,毕竟你看,林家并不是好待的地方。” 孙红霞眉眼却是瞬间染上怒意:“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你非要这么污蔑他吗?” 冬麦:“你既然善意地提醒我,我也善意地提醒你,至于你信不信,在你。” 孙红霞:“他身体没有问题,没有任何问题,你不要拐弯抹角这样!你这样,我都后悔了,我闲得没事吃饱撑得和你说这个?!” 说完,孙红霞径自走人。 冬麦提着蒸笼,沉默了一会,终于叹了口气,过去拎着包子去老宅了。 孙红霞这么有把握地劝自己,也许她也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所以这件事,她劝不动孙红霞,孙红霞也劝不动她,两个人彼此释放了一些对对方的善意,最后还是各走各的路。 冬麦把包子带到老宅的时候,沈烈正和几个年轻人搬机器,那些机器现在散乱在院子里,需要搬进屋内,这东西重,搬起来自然费劲。 好在农村人干活都力气大,沈烈又垫了砖头和木头,搞成了一个滑梯的形状,让机器沿着滑梯慢慢地挪。 冬麦便拿出来包子,招呼他们:“先歇歇,吃了再干吧。” 冬麦一过来,几个年轻人其实都有些不好意思,大家为了不磨破衣服,都光着膀子,都是男人没什么,平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人家年轻好看的冬麦过来了,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烈擦了擦汗,笑着招呼大家一起吃,冬麦将蒸笼递给沈烈。 沈烈看了她一眼:“晚上我请大家伙吃饭,你看看弄点下酒菜,不用太复杂,四五个菜就行,你先回去准备。” 冬麦顿时松了口气,不然她还怪不好意思的,笑着点头:“好。” 一时冬麦离开了,几个小伙子才随意起来,拿起包子大口吃,包子皮薄馅足,香得很,大家大口大口吃得香喷喷。 “这包子好吃,嫂子做饭真好吃!” “咱烈哥有福气哪!” 沈烈笑笑没说话。 冬麦离开后,自然松了口气,想起沈烈说的,不敢耽误,想着家里有大白菜,也有蘑菇和肉,但还是得要个新鲜的,想起后街野地里好像长出来新鲜的荠菜和马兰头,便过去,果然见那片马兰长得正好,齐刷刷地细毛尖,一丛丛的,被太阳一照,看着鲜亮。 她便开始采马兰头,专捡上面最嫩的来采,采得差不多,又顺手采了蓬蒿。 回到家里后,将这马兰头洗干净沥干了,之后便过油,油锅里滋啦滋啦地响过,马兰头的清香也被煎了出来,冬麦利索地将马兰头装盘子,过了油的马兰头颜色鲜亮碧绿,再加上一点蒜末拌匀了,清香解腻,闻着好,看着白绿相间,自然也是一道好菜。 冬麦看了看,很是满意,她平时做菜,现在也有意各种尝试,这样慢慢地熟了,以后给人家做菜就能用上,心里有底。 至于蓬蒿,则是顺手用油灼了,之后滚一遭,加点煮熟的蘑菇凉拌就是了。 给人家下酒,当然不好全素的,冬麦做了一道蘑菇煨鸡,又做了猪头肉,红煨肉,这么一来也差不多三荤两素了,恰好这个时候外面有卖豆腐的,她赶紧出去,买了两块豆腐,和刘金燕说了一声,从刘金燕家地里揪了一把小葱,做了一个小葱拌豆腐。 做完后,又爆炒了一个花生仁,切了一点现成的猪头肉,算是凑成了八个菜。 她差不多做完了,过去老宅,那边已经将机器全都搬进了西屋或者北屋,铁家伙都搬进去了,沈烈正和那几个小伙子打扫院子里外。 而几个小伙子,也都正经穿上衣服,看到冬麦,不好意思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冬麦见了,忙道:“沈烈,你带着大家伙家里吃饭去吧,我刚做好,正热着呢,这里我来慢慢打扫打扫就行了。” 沈烈:“你吃饭了吗?” 冬麦:“刚做的时候,顺便吃了点,正好过来替你。” 冬麦是想着,这梳棉机是花了大价钱买的,现在村里都知道了,也都盯着看稀奇,不说那些起坏心眼的,就说小孩子们好奇,进来看到了,顺手拎走一块铁,那也是钱,少了零件机器安装不好,更是大麻烦。 所以她让沈烈带着人家帮忙的去看,她先吃了过来守着,免得出什么意外。 沈烈看出她的心思:“那就辛苦你了。” 他这么一说话,好几个小伙子都看过来,倒是闹得冬麦脸上有些红:“赶紧吃去吧。” 等沈烈和几个小伙子离开了,冬麦便进屋里看了看,已经有一台梳棉机安装起来了,占据了大概小半间房子,样子看上去自然是和路奎军家的梳绒机不太一样,不过大致结构差不多,也有刺辊,有轴。 冬麦想着这么一个大家伙,如果正经买就不少钱,心里多少有些感慨,又想起孙红霞警告自己的话。 她是知道了什么消息吗,竟然这么说?可如果自己问她,她肯定不会说的吧。 冬麦收拾着旁边散落的一些稻草和旧毡布,心里想,管她呢,无论将来会怎么样,她都会陪着沈烈一起,哪怕万一赔钱了,两个人不至于饿死,这就够了。 她借着外面的亮光,将那些稻草和旧毡布收拢在一边,地上磕碰的坑洼,拿来铁锨填平整了,之后又进去屋里,那些没来得及安置的,她都分门别类放,还有散落的螺丝钉,全都归拢起来,不过有些沉的,她尝试了下,实在搬不动,太沉了,都是很大的铁家伙。 沈烈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晃黑了,冬麦正艰难地将门口的一个铁螺丝箱子往里面搬,沈烈看到,忙一步上前,接过来了:“你搬这个干吗?这个沉着呢,小心砸到你脚!” 他声音中有些严厉,冬麦看了他一眼:“我这不是先收拾收拾嘛!” 沈烈:“你好好地在这看着就行了,这么沉,你哪能搬得动。” 冬麦:“行行行,你力气大,你能搬得动行了吧!” 沈烈便笑了:“力气不大,气性倒是挺大的。” 冬麦想想,自己也笑了:“那你搬,我正好轻松了呢。” 话是这么说,沈烈搬的时候,她也从旁帮忙,帮着打开门,过门槛的时候帮看着,放下的时候赶紧清空下周围的东西。 收拾的时候,沈烈随口问:“你之前吃饱饭了吧?” 冬麦:“吃饱了啊,我不用回去了,你要干啥,我从旁打下手就行。” 沈烈:“其实我也想着赶赶时间,我开始安装,你从旁边看着,我要啥螺丝或者工具,你帮我递。” 冬麦:“行!” 沈烈便直接脱下了衬衫,他今天穿着的衬衫是蓝色的,并不太怕脏,不过安装机器会用到机油,弄脏了洗不掉。 裤子倒是好,没舍得穿之前的军装裤,就穿得农村最常见的粗布宽裤子,也不心疼,随便糟蹋。 沈烈脱了衣服开始将折腾着摆弄梳棉机,有些大件的,他肯定一时半会弄不好,只能先将小零件都装配在一起,又在安装机器的屋子里挖坑打眼。 冬麦看沈烈过来的时候带了煤油灯,便点上了,给他照着亮。 沈烈先改造的是锡麟辊,要知道梳棉花和梳羊毛原理上差不多,都是要用到锡麟辊,但是具体操作上来说,羊毛和棉花是不一样的,梳羊毛的时候需要从羊毛中将里面的羊绒分离出来,而羊绒和羊毛本质上不同,用专业的话说就是分子结构不同,这么一来,耐拉力和弹度各方面指标不同,在经过梳绒机刺辊的时候,能够承受的拉力也就不同,所以梳棉机的刺辊就要重新调整,来适应羊毛和羊绒的不同。 沈烈用的是最土的办法,他将梳绒机用到的刺条用最笨的办法缠在刺辊上,一圈圈缠结实了,之后搬起来,让冬麦帮扶着,再将手工制成的刺辊绑在机器上。 “小心扶着,别砸到你。”沈烈憋着一口气,咬牙,狠狠地收紧了麻绳,将刺辊绑结实了。 “我知道。”冬麦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她用半边身子撑着。 等到终于缠结实了,沈烈又拿来了之前准备好的钢丝,一捆一捆地开始缠,咬着牙收力,勒紧,之后再用钳子定牢固了。 等到钢丝缠紧了,之前的布条终于可以撤掉了。 冬麦打量了一下改造的这个刺辊,看着也像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具体用起来怎么样:“咱是不是得先试试?” 沈烈:“我和路哥说好了,明天过去他那里弄点开过的羊毛下脚料,咱就用这个来试。” 说着间,他想起来了:“对了,赶明儿路哥带着几个人过来,帮我把把关,到时候还得准备点吃的,家里还有烟和酒吗?” 冬麦:“烟倒是有,你又不抽烟,之前荣阳哥给的那条石林还在呢,我估摸着也能上个台面了,就是酒,还是之前结婚时候的酒,估计招待人家不合适。” 结婚时候的酒是打的散酒,没什么牌子。 沈烈想了想:“行,那明天一大早,我过去公社里买两瓶西凤酒吧,顺便买点菜。” 冬麦:“嗯。” 说着话间,沈烈开始改造道夫轴,他从旁边的军用帆布挎包里取出来一个夹子,夹子里是放着笔记,都是他之前密密麻麻记好的一些数据,还标注了各种各样的图标。 冬麦凑过去看,没看懂。 沈烈解释:“我不是还趁机跑了一趟天津嘛,和人家交流了下这个问题。我向人家讨教了不少,这都是人家给我的数据,现在我先试着干,实在搞不定,或者后面有什么需要进一步改进的,就请人家推荐一个纺织技术员,到时候帮咱们调整调整,给把把关。” 冬麦听着,心里更加踏实了,想起孙红霞说的话来,想和沈烈提来着,但是看他干劲满满,心想何必呢,到底是他前妻,提了平白添堵,谁愿意热火朝天干的时候听人家说自己不行呢。 冬麦也就不提了,从旁帮着把那些解开的钢丝盘重新归置好了。 沈烈对比着之前的笔记,先把绒板和刺辊之间的隔距放大,再调整了罩板的隔距,将罩板的位置往上提,这个罩板本意是罩住锡林上纤维的,免得四散分开,接着又把锡麟盖板的隔距放大。 冬麦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忙的了,就提着油灯,给他照亮,调整这个是一个精细活儿,差一点就不行,冬麦提着油灯凑跟前,免得他看不清。 当她这么提着油灯的时候,就看光着上身的沈烈,弯着腰半蹲在道夫轴旁,皱着眉头,专注地盯着钢尺,手底下缓慢地移动调整。 天已经大黑了,电灯还没安装好,只有这么一盏油灯,昏暗的油灯照在他垂下的刘海间,这让他皱起的眉头显得格外深刻。 他光着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机油和土,脏兮兮的,头发其实也不太干净了。 冬麦便想起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她忍不住想,那个时候的他,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乡,一脸落拓,他刚经历了什么?又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出现在晨曦中的小村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76章 第 76 章 第76章家乡的月亮 折腾了一晚上, 沈烈总算改造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两口子从老宅那里回去家, 路上差不多的人家都灭灯了。 黑灯瞎火的,时不时谁家还有狗叫, 沈烈便握着冬麦的手。 走出了后街,便可以看到月亮了,快到月中,月亮已经很圆一个了,高高地悬在村庄的上空。 沈烈看着那月亮:“冬麦,你说今晚的月亮好不好看?” 冬麦看了一眼:“也就这样啊。” 沈烈:“那不是挺好看的吗?” 冬麦:“一直都是这样, 从小就是这样, 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沈烈望着那月亮,笑着说:“你看,我们辛苦了一天, 现在所有的村里人都睡着了,只有我们,安静地走在村里,抬头欣赏下月亮,之后我们就回家洗洗睡了, 我还可以抱着你睡,这不是挺好的?” 冬麦想了想,明白了, 也笑了,她反握住他的手:“你觉得月亮美,是因为你心里美,你高兴, 喜欢。” 沈烈转首看冬麦,月华如练,落在她的眉眼间,让那眉眼笼上了一层莹润的光泽,他想起那天,回到久违的村庄,看到的那个她。 他收起了笑,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踱步:“以前,在很远的边疆,远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方,也会有这样的月亮,我和战友在一起,听他们说家里的妻子、孩子还有老人,听他们怀念家乡,炮火连天,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看到家里的月亮。” 冬麦心里一动,想起他说补贴出去的那六十块钱,她沉默了一会,还是问道:“那些人,他们回去了吗,看到家里的月亮了吗?” 沈烈摇头。 冬麦便不说话了。 其实对于沈烈补贴六十块钱,她没什么看法,因为她觉得那本来就是没指望过的钱,就当没有过就是了,也不会觉得怎么样,所以没什么意见。 可其实没意见不代表理解,她佩服沈烈的义气,但是并不理解沈烈为什么要这样。 现在,好像能明白了。 那些人看不到家乡的月亮,但是沈烈看到了。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那轮明月,皎洁的玉盘四周围好像笼着一层淡蓝,美得高洁遥远。 她想了想,道:“我突然也觉得,咱们家里这月亮,是挺好看的。” ************* 第二天一大早,沈烈就去公社买了两瓶西凤酒,又买了猪肉和鱼,村里找了相熟的人家,拿鸡蛋换了一些菜,平时关系好的几个知道了,都要塞给冬麦菜,之前冬麦腌了酱茄子,分给她们一些,她们都挺不好意思的,那个好吃,她们自己腌不出冬麦的那个味儿。 不过冬麦没要,毕竟现在自己家没中菜,吃人家的,一□□两□□,哪能天天吃呢。 把这些置办好了,回来刚吃了饭,路奎军开着货车带着两个人过来了,那两个人都是他们村倒腾梳绒机的“能人”,随车带着的还有十几袋子的下脚料。 下脚料卸车后,路奎军和两位能人进屋看梳棉机,在那里研究探讨具体细节,沈烈便拉上了闸,之后通电,梳绒机便笨重地运转起来,大家试探着将那些开过的下脚料放进去梳,几个人又对着梳过的下脚料研究,看里面具体的粗细长短。 冬麦也没什么事,便回去准备下酒菜,想着等下好好招待人家。 回去的时候,村里好几个都围上来问,问他们的买卖怎么样,又打听路奎军过来干嘛,最后议论纷纷的,说什么的都有。 旁边王秀菊恰好听到,便笑着嚷嚷:“借印子钱,那可不是好借的,还不知道啥下场呢!咱都知道杨白劳吧?” 她说完这话得意地笑起来,以为大家会说起这事来,可谁知道,周围几个便默不作声了。 沈烈人不错,挺热心的,有什么好事也会带着大家,虽然大家觉得他贷款搞这个,太大胆了,只怕是会出事,但是听王秀菊这么嘲讽人家沈烈,大家还是不太乐意。 王秀菊说完后,见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也是有些面上无光,便讪讪地说:“这都等着瞧吧!” 说完人也就走了。 旁边几个,连忙安慰冬麦:“搭理她干嘛,谁不知道她满村最泼,和这中人没法计较!” 不过也有关系不错的劝她:“其实你还是和沈烈商量商量,他贷款搞这个,确实太冒险了,还有什么梳棉机改成梳绒机,听起来就怪怪的,这哪那么好改?” “我娘家舅舅就在陵城纺织工上班,他说了,这个不容易,说梳棉机一台也就是两三千块,但是梳绒机要三万多,如果能改,那人家梳绒机卖给谁?谁也不是傻子!” 就连刘金燕都说:“冬麦,好几万块钱呢,如果真有个啥,咱们庄稼人哪担得起,你说这日子咋过啊!” 冬麦便笑了。 这么多人都劝,各中声音都传进耳朵里,有人好心劝,可有嘲讽等着看热闹,如果是之前,她也许会怀疑,会忐忑,但是现在,她倒是踏实下来。 沈烈是个干实事的人,有想法,也有能力,他可以沾着机油半跪在机器面前耐心地调整轴距,也可以把技术笔记记满了半个本子,他还跑去天津纺织工学院找人家求教,他并不是盲目地要如何,是有计划有想法的。 即使这一次不成又怎么样,皇天不负有心人,冬麦觉得沈烈早晚能成,她也不怕没有好日子过。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最好的回应,就是成功挣到钱,到时候,大家怕不是巴巴地跑过来求着自己给一条发财路子。 路奎军家那些亲戚村人,哪个不使劲巴结着! *********** 冬麦下酒菜很快料理好了,有酒有菜有肉,整治这么一桌子菜对于冬麦来说易如反掌,整治好了后,她刚要过去,沈烈那里也带着路奎军过来了。 路奎军看到冬麦,笑着说:“弟妹这是越来越能干了,我前几天在公社里碰到王书记,还听他夸你呢。” 冬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做做菜而已。” 路奎军:“你做菜人人都知道好吃,今天我们过来,可是有口福了。” 说话间,进了屋,冬麦忙前忙后,将准备好的菜端上来,自然是引得大家一顿夸,沈烈开了西凤酒,给大家递了烟,几个男人说起梳棉机的改造,冬麦从旁安静地坐着,听他们那意思,羊毛和羊绒的分离还是有点问题,需要继续琢磨琢磨。 这时候,男人们抽烟了,烟雾便在屋里缭绕,冬麦有些不舒服,她闻不了个味儿。 沈烈突然道:“冬麦,昨天你拌的那个马兰花不错,今天再去弄点吧,让路哥也尝尝。” 路奎军忙说不用,但冬麦已经起来了,笑着说:“今天差点把这事忘了,这个好吃。” 出去后,总算是透气了,她忙过去揪马兰花,拌凉菜。 晌午吃过饭,沈烈带着大家伙去后院,临走前,把窗户打开了。 回头看到路奎军在看他,他便笑着解释:“透透气。” 路奎军便明白了,摇头笑,之后拍拍他肩膀:“你啊你,以前可真瞧不出来!当时人家小月牙对你那真是没法说,怎么没见你这么上心?” 沈烈:“可别提那个,能一样吗?” 路奎军:“冬麦是不错,不过我估摸着,有时候也说不上谁好谁不好,就是赶上时候了,这也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这就是缘分。” 沈烈笑:“哥,咱不说这个了,赶紧过去。” 当下带着人又过去了老院,这个时候村里的电工刘顺儿来了,是来安装电灯的,之前一直都是电线不够,现在跑了一趟陵城电力局,总算是齐全了,可以安装电灯泡了。 那边扯着电灯,路奎军和沈烈又研究了一番,这里面自然有挺多麻烦事的,需要慢慢克服,肯定不是一下子就能搞定的,路奎军也给了一些意见,几个人讨论了一番,还试着调整了轴距,到了天晃黑的时候才走。 很快电工刘顺儿也扯好了电线,沈烈合上闸门,让冬麦拉电灯绳,这么一拉,屋子里就亮了。 沈烈:“通了电灯,电也没问题,就差咱这梳绒机了,我自己再琢磨琢磨吧。” 冬麦点头,想想又说:“你也别太大压力,尽力而为,实在不行,再想别的法子。” 沈烈却凝视着梳棉机上的道夫轴,认真地道:“我为这事想了很久了,对我来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冬麦怔了下,她觉得沈烈望着梳棉机的时候,眼神热切,和他往常总是笑着的模样很不一样。 沈烈:“既然曾经有人把梳棉机改造成梳绒机,说明这个世上一定有办法,再不济,我们想办法找到当年唐山做过精梳绒试验的技术人员,怎么着都能把问题解决。” 冬麦想想也是,点头。 沈烈的目光终于从一直凝视着的道夫轴中抽回,侧首看了冬麦一眼,他轻笑了下,温声说:“冬麦,我贷款了两万块,让你和我一起遭受别人的非议和压力,不是我冒失地带着你去碰运气,而是我觉得自己准备充足,有足够的能力去做好这件事,你不要太担心,相信我,一定能成功。” 冬麦鼻子一酸,眼里差点流出泪来,她揉了揉鼻子:“我当然不担心了,当然相信你了!我就是怕你——” 她垂下头,小声说:“怕你压力大,你这两天挺累的。” 沈烈浓眉微耸,轻描淡写地道:“这算什么压力大,我没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77章 第 77 章 第77章 初步的成功 有了电灯, 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了,沈烈忙到晚上十点的时候,还不想离开, 他还在一遍遍地试着轴距,电闸开了又合的, 对着梳绒机出来的下脚料仔细地研究。 他让冬麦先回去睡,他自己“很快就回去了”。 冬麦知道,他的很快就回去,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便说:“大晚上的,我有点饿了, 我回去做点吃的, 带回来,咱们一起吃?” 沈烈便笑了:“行。” 冬麦出去,沈烈不舍得离开梳棉机跟前, 不过又有点不放心:“路上小心。” 冬麦软软地道:“我知道。” 回去家里后,她过去了厨房,厨房里倒是有一些菜和肉,不过各种杂样多,也不知道做什么, 倒是适合都剁了来当包饺子的馅料,一时想着前几天看书看到的那个水明饺儿,倒是稀奇, 今天可以尝试着做做,没准儿哪天能用得上,当下便煮了开水,之后用了半斤白面, 逐渐撒入到滚开的水里,不住手地搅拌,搅拌成面糊糊,之后用冷水慢慢地浸着,泡到了雪白,之后才用豆面搅拌在一起,擀成薄皮,包了饺子,上锅蒸着,很快就蒸熟了。 她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快十一点了,他还没回来。 她叹了口气,想着果然是的,他现在简直是入迷了,哪里想着睡觉呢,恨不得不吃不喝在那里研究。 当下将水明饺儿放在碗里,又拿了盘子来盖住了,放在篮子里,这才提着篮子给沈烈送过去。 谁知道刚出胡同,就见一个人站在那里。 自然不是别个,是林荣棠。 冬麦没搭理,径自往前走,她就不信了,林荣棠还敢怎么样他?叫一声,四周邻居估计都听到了,再不济,沈烈的老宅离这里也就是跑几下的距离。 冬麦走过林荣棠身边的时候,林荣棠突然道:“我说我担心你,你是不是根本不信?” 冬麦:“我干嘛信你的话?” 林荣棠叹了口气:“冬麦,不管怎么说,我们以前都当过夫妻,我也盼着你能过好日子,你知道吗?” 冬麦:“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林荣棠:“冬麦,你可能没听说过,但我见过,我听说过,我见过那些贷款了信用社的钱最后还不上来,被封家门被逼着有家不能回的,你以为那是随便用的,那钱得还的!他现在买了一堆废铁,有什么用?他娶了你,让你过好日子了吗?他这么瞎折腾,能有什么好结果?” 冬麦:“那我该怎么办?” 林荣棠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冬麦这么问他。 林荣棠深吸口气:“冬麦,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现在没别的想法,我就是不想看着你跟他受罪。” 冬麦:“我跟着你就能享福?” 林荣棠听出冬麦语气中的嘲讽,咬牙:“我不是这个意思!” 冬麦便道:“可我就是觉得他好,跟着他吃糠咽菜,我都喜欢,跟着你,就算天天吃香喝辣,我都不舒坦。” 林荣棠的太阳穴狠狠地抽动了下,半响没缓过神来:“你这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冬麦:“不是故意气你,就是说个事实。” 林荣棠红着眼睛,艰难地看着冬麦:“冬麦,我以前做错了许多事,我也不想你原谅我,你怎么羞辱我,我认了,我都认,我活该。可我现在说这话,是真心为你好,你受罪,我根本不忍心,你知道吗?” 冬麦凉凉地道:“荣棠,那我也告诉你,你别总盯着我了,咱们已经离婚了,你和孙红霞结婚了,她也有了你的孩子,再怎么样,你们都是夫妻了,好好过日子。” 林荣棠听到孙红霞,便说不出话来了,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冬麦看他这样,便轻笑了下。 孙红霞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林荣棠的,那为什么当初他不碰她? 疑惑这个,并没有什么遗憾,只是疑惑。 甚至疑惑里还有些庆幸。 ************ 水明饺儿果然好吃,外皮薄到几乎透明,里面的饺子馅料足,一口咬下去馅料汁液溢出。 沈烈坐在木墩子上,一口气吃了四五个:“怎么越来越能干了,你不知道,昨天村里小伙子羡慕我有福气,今天路哥他们羡慕我有福气。” 冬麦抿唇笑,拿了毛巾来帮他擦背上的灰:“瞧你那得意样儿。” 分明是一脸显摆。 他的腰背肌肉结实分明,这么擦下去,都能感到他身体的力道感,冬麦想起刚才的林荣棠,心想,这根本没法比。 她说得真心话,她就喜欢沈烈这样的,哪怕最后只能哭着求饶,她也喜欢,就喜欢他那个折腾到让人哭的劲儿。 那才叫男人。 以前她喜欢脸白的,好看的,文雅的,现在就喜欢沈烈胸腹上的结实,那都是力道,就跟发动机的马达,突突突地,让人哭让人叫。 小白脸有什么好的,没劲儿。 这么想着,沈烈的肤色她也越看越喜欢了,那是被太阳晒过的,健康的颜色。 正想着,沈烈却突然道:“怎么了,刚碰到谁了?” 冬麦微惊:“啊?” 沈烈笑着说:“一定是遇到了谁,说了什么。” 冬麦睨他一眼:“你是长了顺风耳吗?” 沈烈笑而不答。 她这个人,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冬麦:“也没什么,就是碰到了林荣棠,反正劝了一通,也是好笑了,如今倒是我面前装好人!” 沈烈微微拧眉:“以后有机会,咱想办法搬家。” 说着间,他的目光便落在旁边的梳绒机上。 搬家,并不容易,首先得有钱。 ************* 连着十几天,沈烈几乎是白天黑夜地泡在老院里,机器的轰隆声响起来又停下的,他将自己之前记录的那些数据都翻遍了。 他手指头上总是带着黑色的机油和脏污,有时候吃饭的时候,来不及洗,冬麦就帮他捧着,自己喂他吃。 冬麦很心疼这样的他,不过她也没别的可以帮的,只能是给他做好饭送过来,晚上的时候早早为他烧好洗澡水。 这些天炕上的事他明显兴趣减淡了,也可能是太累了没心情,晚上睡的时候,只是抱着她,有时候会低头亲亲她的脸颊。 白天冬麦不过去帮忙的时候,就收拾家里,她把腌茄子分了一些给大家,剩下的想着给王老爷子还有路家送过去,她把自己的菜谱抄全了,没事就翻开研究研究,学着上面做个菜,算是练练手,也给沈烈改善改善伙食。 就这么熬了十几天,沈烈改造成的梳绒机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用了,把那些下脚料放进去后,能被梳绒机分成羊毛和羊绒,当然分得并不是太好,但至少可以区分了。 冬麦有些激动,沈烈却很冷静,将毛绒捻在手里,仔细地观察:“是能分出来,不过效果并不是特别好。” 冬麦:“这不是看上去还行吗?我看着和路哥家里的那些没区别!” 沈烈笑看着冬麦,眼睛很亮,口中却道:“其实还是有区别,不过可以试试了。” 看上去,应该算是成功了,不过沈烈却更冷静了,现在的成功其实是在他预料之中,这本身就是应该能做到的。 不过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些下脚料开出来的羊绒怎么卖出去,必须找到一个销路,在私人经营并没有完全放开的情况下,这并不容易。 改造的梳绒机,能不能在社办企业里推广下去,如果安装十台八台的这种梳绒机,下脚料的原料供应,以及开出来羊绒的市场需求,这些都需要考虑。 沈烈收敛了心思,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我们先把这一袋子下脚料用梳绒机梳开了,看看效果吧。” 冬麦:“好!” 将那些下脚料平展地放在喂给板上,之后看着刺辊在传送带的带动下,缓慢地将那些下脚料吃下,在经过一番轰隆隆的运作后,锡林罩板下,成片的絮状白色羊毛和羊绒混合物便飘落而下,之后落在了集绒箱中。 沈烈在前面负责喂毛,冬麦跑过去拿了棍子将那些松软的絮状毛绒给压下去,接着有更多的松软絮状毛绒轻盈地落下。 冬麦忍不住想笑,一切看上去那么神奇。 沈烈提醒冬麦:“记得戴口罩。” 他现在戴着,遮住了半边脸,声音闷闷的。 冬麦愉快地应着:“知道了!” 说着,跑过去拿了干净的口罩戴上了。 沈烈续了大概半袋子下脚料的时候,冬麦把饭做好了,带过来,她招呼沈烈:“你去吃饭,我来试试!” 沈烈:“不用,先让它空转吧。” 冬麦:“为什么?” 沈烈拉着冬麦出去了,来到了西屋,擦了一把脸,洗了洗手,吃饭。 他大口大口地吃着时,才说:“这活儿挺危险的,你别干。” 冬麦:“危险,怎么危险了?再说你不是能干吗,你能干,我也能干啊!” 不就是往里面续羊毛吗? 沈烈瞥了冬麦一眼:“所以你不懂,我懂,我知道危险,我能避开。” 他不想告诉她,这活确实是一件危险的工作,刺辊在机械的催动下,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当将羊毛续入刺辊的时候,如果不小心,手和胳膊碰到,就有可能连同羊毛羊绒一起被卷入其中。 他之前了解情况的时候,听说过这种例子,所以在路奎军处帮忙,他自己都非常小心,不但这样,也一直在建议路奎军缩减梳绒机女工的工作时间。 现在路奎军那里是两班倒,甚至有人是两天三个人倒班,这样单人工作在十六小时,工作时间太长,疲劳之下,很容易出事。 只是路奎军说这是没办法的,那些做工的女工,为了挣钱,也都觉得自己可以,不然挣钱就少了。 当然了,正常情况,小心点,不至于出事,但是别人可以,自己也可以,就是不想冬麦冒这个风险。 冬麦愣了下,之后想了想,便明白了,她咬着唇:“骗人!” 沈烈看着她那气嘟嘟的样子,便笑:“没骗你。” 冬麦:“我明白了,是不是那个刺辊挺危险的,可是你能小心,我也能啊!” 沈烈:“我能一脚踢□□头,你能吗?我能单手举起刺辊,你能吗?” 冬麦想了想,承认:“我不能,可是和这个有关系吗,这不是一个力气活,是一个细心活。” 沈烈:“不,这是一个速度和灵活度的活,我能单手捉兔子捉鱼,你能吗?” 冬麦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她确实不能。 沈烈抬起手,摸了摸冬麦的头发:“现在知道你和我的差距了,乖乖听话。”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78章 第 78 章 第78章夜黑风高浇水 忙了两天, 总算是将一袋子下脚料输出来,这两天沈烈冬麦两口子一直埋在这梳绒机上,别的事也没理。 冬麦知道别人都觉得沈烈搞这个瞎折腾, 嘴上不说,心里也这么觉得,她不想听别人劝, 也许人家是好心, 但大家想法不同, 劝了也没用,白白让自己心烦, 别人还觉得你不知好歹呢。 这天她给沈烈送了吃的后, 提着篮子回去, 回去的时候专捡小路走, 免得遇到什么人又被人拉着打听。 谁知也是不凑巧, 恰看到几个妇女从南边说着话过来,其中一个还是村支书媳妇, 村支书姓陈, 排行第四,大家都叫她陈四婶。 陈四婶一眼看到冬麦, 便招呼开了, 问冬麦干嘛去,冬麦便照实说了,陈四婶摇头叹了口气:“沈烈人倒是挺有干劲, 但是用我们老胡的话说,就是太能折腾了, 现在干啥都不好干, 你看社办的厂子差不多都要不行了, 根本没活儿干,你说沈烈贷款折腾,能折腾出个啥!” 这些话,冬麦听着耳朵都长茧了,有人看热闹的,有了好心,反正都是这么一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比如自己好心劝孙红霞,但人家孙红霞竟然难得好心地想劝自己呢。 所以冬麦现在听到这些话,也只是淡淡笑笑,点头说:“婶说得是。” 反正你对,你对,你都对,但要我改,改不了。 没办法,男人就这样,我能怎么改? 陈四婶听了,越发说起来:“我可是听人说了,那个搞贷款的,都没好下场,听说南王庄有一家搞了贷款,结果赔钱了,还不上,家里都被人家贴了封条,他没地儿去,晚上爬窗户偷偷跑回家来住,谁知道人家派出所知道消息,半夜来找人,他吓得从爬墙头往外钻,一脚踩在了猪圈里!那真是可怜哪!你说这没事去借钱,如果是过去,那就是借印子钱!利滚利,那可是了不得。” 周围几个都咂舌。 本来这种事,冬麦都懒得搭理了,特别是王秀菊那种,她咬舌根蹦跶,谁当回事,不过是让人家看笑话,不过陈四婶不一样,她是支书媳妇,她这么说,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想。 于是冬麦便眨眨眼睛,疑惑地问:“我以为咱新社会了,可没有放高利贷印子钱这回事了,咱是法制社会呢,怎么听着,这还利滚利,我得和沈烈提提,可不是被国家的信用社给骗了!” 陈四婶点头,不过点头后,又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冬麦:“沈烈还说,明天过去公社里找王书记,就是我上次给人家老爷子做寿宴的那家,我可得好好问问了,这信用社怎么还放高利贷,太坑人了!” 周围几个顿时有些傻眼,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一听这话,这么怪怪的? 陈四婶的眼睛顿时一抽抽:“冬麦,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也就私底下说说,哪能去王书记跟前说!” 冬麦:“公社里的信用社放高利贷啊,我可不得和王书记打听打听,王书记自己也知道这事,还特特地帮着打了招呼呢,你说这王书记,这不是害人吗?我还给他家老爷子做过寿宴,我不去找他说,找哪个说呢,利滚利,可真是吓人,当官的得给我们做主啊!” 陈四婶听得心惊肉跳,忙说:“冬麦,话不是这么说的,人家信用社是国家正经银行,是好地方,人家不坑老百姓,那个可能和高利贷不一样!我,我刚说的是别人家情况,咱家情况可能不太一样。” 冬麦:“那他们怎么放印子钱给咱啊?沈烈这不是就被人家坑了吗?沈烈就一农民,干嘛给他贷款这么多!我心里想想,还挺害怕的。” 冬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特认真。 陈四婶忙拉住冬麦:“冬麦,你别怕啥,过去了公社里,见着人家王书记可不能乱说话!人家王书记听了,还不一定怎么想的,可别在人家王书记跟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冬麦:“是吗?” 陈四婶:“沈烈这贷款啊……他贷款,这不是挺好的吗,这是要挣钱,发大财,信用社给他贷款,说明看好他!” 周围几个媳妇,听着陈四婶这话,都有懵了,心说这话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陈四婶自己也觉得舌头要打结了,不过还是劝冬麦:“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怕你万一不懂,被人家坑了,既然是信用社贷款,其实挺好的,人家信用社不坑人,人家这是为了扶持咱农民干事,这是好事。” 冬麦便笑了,舒了口气:“谢谢四婶,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其实说起来这种事还是你懂,能明白里面的道道,有些不懂的,在那里说三道四瞎嚷嚷,哪有四婶这么明白,几句话,就让我放心了。” 陈四婶越听越别扭,又觉得自己傻透了。 平时看着冬麦挺软的一性子,没想到说话还挺厉害,分明是在这里故意耍她,她招架不住,只好随意敷衍了几句,最后道:“马上轮到你们家浇水了,其实我是来提醒你这事,你可记得!” 冬麦一听:“现在到了多少号?” 陈四婶:“今天下午是二十三号,是你王二婶家浇水,晚上就是你们了。” 冬麦点头:“行,我们记住了,四婶,可真是让你操心了,还得让你特意说一声。” 陈四婶:“说哪里话,客气啥,这都是应该的。” 冬麦提着篮子放回家后,便过去和沈烈提了这事,沈烈现在一袋子下脚料输完了,心里轻松了,听说今晚要浇水,便说:“那今晚我过去看着水泵浇水,你回家歇歇。” 冬麦:“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公社里?能行吗?” 去了公社,估计还得和社办企业的老胡打交道,到时候不打起精神来让人家信服,人家哪能说随随便便就买他的机器啊! 沈烈笑了:“没事,我以前两天没合眼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可是冬麦心疼,她想了想:“咱们浇水,估计得浇晚上的,等会你陪我过去,先开了机子浇上水,等水渠理顺了,我在那里看着,你回去睡觉,等你睡到十点多,再过来替我。虽然是晚上,但不算太晚,我一个人在那里守着也没事。” 沈烈挑眉,没理这茬:“一起过去看看吧。” 让她一个人在田里到十点多,他肯定不放心,也不会答应。 到底是赶时间,连忙过去村南边看了,周围地里都有人在忙碌,而他们旁边正在浇水的是王二婶家,她闺女李秀云正提着铁锨巡看沟渠,遇到漏水的地方就堵上,抬头看到沈烈和冬麦两口子过来,眼睛便有些不自然。 她以前喜欢沈烈,也想嫁给沈烈,可人家沈烈娶了冬麦,两口子蜜里调油一样好,她还能怎么着?现在她娘也找人给她说了一门亲,过两个月就要嫁了。 想想挺难受的。 沈烈一看是李秀云,神情便淡淡的,李秀云浇水完后,估计还得除除田埂里的杂草,挖一下旁边的淤泥,如果他在这里守着,倒是要和李秀云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 当下连笑都没一个,对冬麦说:“他们家浇完了,就换到咱家,你就守着,我歇一会去。” 他是想着,自己大概睡两三个小时就过来,到时候天还不算太晚,李秀云估计也就刚走,倒是正好。 冬麦心里想着让沈烈回去休息,便忙点头:“行,我和秀云在这里作伴,你回去吧。” 沈烈点头,临走前对李秀云说:“她平时没守过水泵,有什么不懂的,还得麻烦你照顾下。” 李秀云见沈烈来了后,都没怎么搭理自己,心里也是凉得难受,突然见他看自己,和自己说话。 听到这话,她怔了下,苦笑一声,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 他和自己说话,却是要自己照料下他的妻子。 李秀云的心彻底绝望了。 沈烈走了后,其实冬麦面对李秀云也有些尴尬,她便拿起铁锨来,检查下通往自家田中的水渠,看看哪里有杂草堵着,哪里有可能跑水的地方,好歹先修整下。 李秀云淡淡地说:“我这里马上浇完了,就可以换了。” 冬麦抬头,笑着看了李秀云一眼:“好。” 李秀云站在那里,下巴杵在铁锨头上,看着她:“沈烈最近是不是挺辛苦的?” 冬麦:“嗯,这不是进了一批梳棉机,想着改造,你也知道现在村里人都怎么说,他虽然不在意那些说法,不过确实有压力。” 李秀云沉默了一会,才说:“他是有本事的人,肯定能干好的。” 冬麦有些意外地看向李秀云,她对李秀云其实印象并不深,一直觉得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之前刘金燕说李秀云喜欢沈烈,她也没太注意——毕竟那个时候她连沈烈都没放心里。 她轻笑了下:“他是挺有想法的,和咱们村里好多男人也不太一样。” 李秀云眼中便有些酸涩,不过还是说:“你真挺有福气的,我之前和他说话,他都冷着我,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那个孙红霞给坑了,我都不明白,我哪点不如孙红霞!” 说起这个,她咬牙切齿。 冬麦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她不知道李秀云对孙红霞这么恨。 李秀云酸涩地说:“你除了生孩子上,我看着也都挺好,你至少和他正经过日子。那个孙红霞就是坑他的!他就是被孙红霞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冬麦看她竟然带着一股子恼,也是诧异,都要嫁人了,怎么还念念不忘这茬? 李秀云突然呸了一口,指着旁边说:“你看,这就是林荣棠家地,刚才这人还在那里晃悠呢,另一口井马上轮到他们家了,估计等会就过来了!” 冬麦便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地,这地儿她当然知道,里面的麦子,还是她和林荣棠一起种的。 当时种麦子的时候,还烦恼着生孩子的事,现在麦子再过没多久就能收割了,却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冬麦便想起,她好像还在麦子地里夹种了几棵凤仙花,本来应该可以染指甲了,现在倒是便宜孙红霞了。 李秀云见自己说话,冬麦一直不理,便没好气地问:“你想想这事,难道没气吗,如果不是她,沈烈就不用这么辛苦,说不定你们日子还能过得好一些!” 冬麦哭笑不得,她心想沈烈你好大福气,原来这位李秀云姑娘对你这么上心,自己都订婚了,还气愤着那个坑了你的人。 这简直是像你亲娘一样为你操心! 于是冬麦很是老实地道:“想想是挺不好的,不过那都是沈烈之前的事了,他既然不去追究这些,我也就不管了,过好现在的日子就行了。” 李秀云冷哼:“你倒是好性子!你现在嫁给了沈烈,难道不该为沈烈想想吗?” 冬麦纳闷:“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李秀云一愣,之后说:“你应该骂她,她嫁给了林荣棠,肚子都大了。” 冬麦:“我骂了她,她回头万一肚子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得赖上我了?我可不敢招惹她。” 李秀云想想也是,她突然就苦闷起来。 嫁不成沈烈,她挺难受的,但是现在她对冬麦也没气了,反而把气撒在孙红霞身上。 可能是因为沈烈和冬麦关系很好,她真得比不过。 冬麦看她这样,叹了口气:“算了,秀云,你也别想多了,咱好好浇水,好好过自己日子就是了,你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我那里还有几块好缎子料子,做被面估计不够,但是做个枕套什么的,挺好看的,回头给你,算是给你添个喜,你也别嫌弃。” 她觉得这姑娘还挺好的,虽然性子有点偏激了。 李秀云幽怨地看了冬麦一眼:“是你要给,还是沈烈要给的?” 冬麦心惊,忙道:“当然是我的,沈烈哪有那心思!他怕是都不知道你要结婚!” 李秀云咬唇:“他和你提起过我吗?” 冬麦:“提起过……” 李秀云眼睛一亮:“说啥?” 冬麦:“他说让我不要在意,他和你没啥关系,他如果想娶你,早娶了,不娶就是没啥关系。” 这话自然是直接心口一刀,还是狠狠地那种。 李秀云听这话,眼里的光顿时黯了,人也呆了呆,差点站不稳。 冬麦:“秀云,这些你心里估计也明白,你和沈烈没那缘分,现在你不是已经订了亲,我听二婶说,你那女婿也挺好的,好好做嫁衣,到时候高高兴兴嫁了过日子。” 李秀云默了一会,其实是认命了,不过到底是有些难过,闷声说:“我这边差不多浇好了,我回家吃点东西,你自己把我这里沟给堵住,改你家地里去吧。” 冬麦:“好,那你回去先吃点东西吧。” 临走前,李秀云冬麦过去了水表处,水表旁挂着一个小本子,自家浇水浇完了,都得记一下,到时候各自算各自的电费,记了下电表数,便写在了本子上,李秀云便耷拉着脑袋走了。 冬麦将沟渠改了道,先将自己这边的沟给挖开,又把通往李秀云家的沟渠填平了,填平了后,水便汩汩地顺着沟渠流入了自家的田里。 这时候也有旁边干活的媳妇男人的过来,看到冬麦浇水,就看看她家地,不由摇头:“你家这地打整得一般般。” 冬麦也不争辩,点头:“是不怎么样。” 这些地,还是之前沈烈种的,他这个人别的方面很能耐,但是种地不太行。 沈烈这个人,用农村人的说法就是“不正经混,不是什么庄稼好把式”。 冬麦抬头,看了看旁边的麦田,那是之前她和林荣棠的,那个时候她难免也这么想,现在曾经她耕种的田地已经麦苗旺盛了,她却成了沈烈的妻子,开始觉得沈烈这样挺好的。 无关乎谁对谁错,沈烈所做的,对他来说就是最适合的。 各自发挥所长罢了。 清澈的井水流过积年的沟渠,冬麦用铁锨小心地排查着里面残留的水草,以及淤积的落叶淤泥,好让水流更为通畅。 看到田地里有一处地势高,水过不去,她干脆脱下鞋来,过去踩着水去铲平。 正忙着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动静,抬头看,却是孙红霞和林荣棠,他们家这块地是分另外一口井,也是马上要浇水了。 林荣棠一过来,目光便落在冬麦脚上。 她挽起裤腿来,露出白净纤细的脚踝,脚上沾了一些泥巴,站在田中,拿着铁锨,在那里奋力地铲平地里的泥块。 林荣棠便皱了下眉。 当初冬麦跟着他的时候,可没干过这种活,他不会让冬麦辛苦这个。 孙红霞却是心里一动。 她最近几天,一直想着找机会让王秀菊害自己流产,可谁知道竟然一直没找到,每次她过去王秀菊那里,林荣棠都跟着,也对她细心照料,她想摔倒或者什么的都不可以。 况且这个摔倒,还得不轻不重,要不然摔太厉害,直接送医院,那不是露馅了? 就得摔一下,不严重,第二天她着急忙慌地说流产了,到时候再请娘家想办法,请个村里号脉的过来,那是最靠谱的了。 就因为这个,孙红霞到现在都没干成。 如今看到冬麦,心想本来想放过你得了,现在看来还是得靠你了? 她当下也不吭声,便过去旁边通自家的沟渠,林荣棠见了,便忙过去:“你歇着吧,我来干。” 孙红霞:“不用,我可以。” 她还想趁着干活的时候,靠近冬麦那里,然后趁机在冬麦身边摔一跤。 然而林荣棠却温声道:“红霞,你现在大着肚子,怀着身子,这里地滑,万一有个不好呢?再说你是女人家,这种浇水的辛苦活,我是不会让你干的,女人家如果淌在水里,受了寒,落下毛病,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孙红霞听着这话,望向林荣棠。 她知道林荣棠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说给冬麦听的意思,故意让冬麦听着难受,毕竟那边冬麦自己一个人站在水里干活呢。 可是不得不承认,林荣棠这个人确实细致,这几天对自己无微不至,处处照料,在她所认识的男人中,算是非常细心体贴的了。 她感觉自己已经开始享受到上辈子冬麦曾经享受到的了, 她开始想着,自己应该尽快想办法把这个孩子流了,到时候尽快想办法和林荣棠生一个,以后就可以踏下心来和林荣棠过日子了。 就算现在林荣棠还惦记着冬麦,但冬麦不能生,以后自己有了自己的孩子,慢慢地他的心也就收回来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看向冬麦。 说起来,冬麦确实不容易,跟着沈烈,早晚要受穷,沈烈进了监狱,她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到时候三嫁怕是也难。 不过这也不能怪自己,自己前几天还劝她了呢,她不听怪谁。 自己本来也想着,干脆把流产赖给王秀菊,可实在是没机会,现在为了能早点把孩子这个事甩出去,只能是能赖上谁就是谁了。 孙红霞便对林荣棠笑了下:“荣棠,我有点累了,去那边田埂坐一坐。” 林荣棠点头:“既然累了,那就歇着吧,我扶你过去。” 孙红霞忙摇头:“不用,我自己就行。” 林荣棠:“那你小心。” 孙红霞便起身,顺着田埂往这边走,这边是井,井里有别人打出来的半桶水,孙红霞走过去,看样子是要洗洗手。 她抬眼,瞥了一下旁边的冬麦,冬麦正埋首收拾沟渠旁的淤泥。 阳光射进她的眼睛里,她微微眯起眼睛,咬牙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真得需要一个替罪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79章 第 79 章 第68章替罪羊 冬麦弯下身来, 埋首清理沟渠处的一些水草,却无意中发现,这里好像有些漏水, 并不多,但断断续续地在往外渗。 她怕这窟窿越来越大,自然得给堵上, 不过在堵的时候, 却发现还是有零星的水从别处溢出来, 她蹲下来仔细看,这才意识到, 漏水的地方可能本身有个洞, 估计是蛇洞或者鼹鼠洞。 像这种洞, 在地下弯弯绕绕的, 她想挖也不好挖, 但是放任这样漏水,万一后面漏得多了, 沈烈大半夜在这里黑灯瞎火的也不好弄。 她便想着从旁边多取一些湿泥来, 干脆将这里埋结实了。 她拄着铁锨过去旁边的时候,恰好看到孙红霞过来田埂这里, 她便有些疑惑, 想着她一个人过来这里做什么? 她看过去的时候,孙红霞却连忙躲开她的目光了。 冬麦更加疑惑了,不过惦记着那个洞, 她还是过去旁边田埂那里去挖泥,那些泥巴是之前被她费劲从地里铲出去, 湿漉漉的一坨, 挺沉的。 孙红霞走到田埂旁, 本来想和冬麦说说话的,谁知道好不容易等她凑近了,冬麦却起身去那边田埂了。 那边田埂和她家并不接着,她也不好过去,一时也有些无语,想着这事儿还真是不顺。 冬麦将湿泥挖到了一个废弃的化肥袋子上,弯腰两手兜着过去田埂旁,孙红霞看她过来,松了口气,想着机会上门了,又怕自己一直站这里冬麦怀疑,便很随意地蹲在田边,假装拾草。 冬麦看到她,确实是疑惑了,心想她这是要干嘛,怎么有点怪怪的? 她猛然想起来刚才沟渠里的洞,便有了不好的猜测,要知道农村里你家这个我家那个的,难免有些人有点间隙,彼此看不顺眼,暗地里下个绊子也是有的,比如人家浇水时,故意给人家把沟渠扒开一个口子,让人家水白白往外流,这样费人家的电,庄稼还没浇好。 孙红霞这个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她该不会是想故意捅自己家的沟渠吧? 冬麦既然存了这个怀疑,那自然是更加小心,心想我干脆不过去了,就离远点,没准你趁我不注意,给我使坏,我正好能抓个现成呢。 她这边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又见孙红霞好像在偷偷往自己这边看,一看自己看她,便马上收回目光,心里就更加怀疑了。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干坏事! 冬麦心里一动,心想我先不管那个漏水的窟窿了,先装离开,绕到那边的柳树后面,注意看她动静就行了。 她便干脆起身,擦干了脚,穿上鞋子,假装离开。 而这边的孙红霞,眼看着冬麦就这么离开了,简直是又气又好笑,怎么自己才一凑近,冬麦就跑呢! 她无奈地咬牙,开始琢磨着怎么继续赖过去。 谁知道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红霞,你小心点。” 孙红霞心一个突突,转头看,是林荣棠。 此时的林荣棠面目温和,一脸担忧,他上前扶着孙红霞,无奈地说:“红霞,你怎么跑这边来了,这边滑,小心摔到你。” 孙红霞忙道:“我没事,就是随便走走,我顺便拔一下这边的杂草。” 林荣棠笑着说:“拔草这种事,我来就行了,你休息吧,万一累到你,我也心疼。” 说着,他将她扶到一旁坐下:“这是沈烈和冬麦的地,刚才冬麦就在这里,万一她碰到你,你摔一下,伤到咱们的孩子就不好了,咱们可得离他们远一点。” 孙红霞听着,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林荣棠。 林荣棠白净的脸上挂着笑,笑得关切温和。 孙红霞的心这才稍微松了松:“没事,我肯定会注意的。” 说着间,她看向不远处冬麦消失的方向,想着看来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冬麦走了一段后,看到林荣棠和孙红霞说话,隔着老远,看不清楚,但是她觉得这两个人不像是有什么好心思,她越想越不对劲,心里倒是有些怕怕的。 这个时候也不敢逞能了,想着天还没大黑,一时半会地里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就跑回去家里,回到家里时,沈烈正好睡了一觉醒来。 睁眼看到她进屋,便皱眉:“冬麦,怎么了?” 冬麦看到沈烈,顿时心里安定下来,她扑过去:“沈烈,我觉得孙红霞好像有什么鬼主意,她对咱们不安好心!” 沈烈越发皱眉,握着她的手:“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冬麦便把刚才的事说给沈烈听:“我觉得她可能是想给我们使绊子,扒我们的水渠,也有可能别的事,偷我们家电?谁知道呢!” 自己浇水的时候,水泵耗电算自己的,万一自己浇水期间正好漏电,那电费怕是会高不少。 沈烈听了,却是皱眉想了一会,之后抬眼,看着冬麦一脸担忧的样子,眸中便泛起笑意。 冬麦其实挺机灵警惕的,也想到了对方可能不安好心,不过她还是太单纯了。 孙红霞如果心怀恶意,应该不是什么扒沟渠偷电,只怕是更恶毒的心思。 不过暂时他也不能肯定,所以也就不想和冬麦提,只是告诉她道:“她这个人心眼挺多的,平时还是应该远着,再说人家怀着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林荣棠的都另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说不清楚。” 沈烈这一提醒,冬麦想起刚才,便有些后怕,但又有些不敢相信:“不至于吧,她自己的骨肉,总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 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一个女人得多狠心,才能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沈烈:“别想多了,你先在家歇着,我过去吧。” 冬麦有些歉疚:“本来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的,我也太不争气了……” 才没多久,就被孙红霞给吓回来了…… 她想想就有点沮丧。 沈烈轻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回来才好呢,回家不会出事,万一你留在那里,有个什么不好,那才叫麻烦。” 冬麦想想也是,不过还是叮嘱沈烈:“你过去了,可得机灵点,如果他们还在,离他们远一点,记得再把咱们水沟里那个洞给补上了。” 沈烈:“放心,我知道。这点事我如果扛不住,我就不叫沈烈了。” 沈烈随手抽了一张破席子,带了点吃的,过去了地头,他过去的时候,林荣棠正在远处的井台旁和人抄电表,孙红霞则是坐在田埂前。 孙红霞抬头看沈烈。 这个时候暮色已至,沈烈的背影挺拔冷漠,孙红霞看着他,便想,他其实挺能干的,但是论起来当丈夫,其实还是林荣棠好,林荣棠更体贴,性子也温和。 她实在需要一个人来让自己流产,沈烈可以吗? 孙红霞皱眉,想着这个可能性。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沈烈冷笑一声。 孙红霞惊讶地看过去,却见到沈烈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沈烈:“孙红霞,你是不是在想,要不要用你的肚子来陷害我?” 孙红霞瞬间瞪大眼睛。 沈烈扯唇,轻笑,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们结婚的时候,你那么坑我,我也没要你赔,所以你觉得我好欺负,现在算计到我妻子头上了?真当我这么好欺负?” 孙红霞心陡然一沉,她的秘密,被沈烈知道了? 沈烈眸光淡淡地扫过旁边的沟渠,那里清澈的井水汩汩地流淌,有一处长了两棵水草,咕咕地冒着小泡泡。 他笑着说:“你的肚子,如果真出什么事,我就直接把你送到陵城医院里,现在科技发展,有的是手段,保准给你治好,治不好孩子流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明白吧?” 他的声音低而轻,但是听在孙红霞耳中,却是晴天霹雳一般。 他看透了自己,看透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他竟然知道! 孙红霞惊恐地看着沈烈,关于上辈子的记忆,她并不完整,但是那些记忆中,却有一桩,是沈烈和人打架的。 平时是看着挺良善大气,只是他不在意罢了,他真狠起来,那狠劲,比狼还毒! 沈烈他和人打架,把人家往死里打,打了后还不算,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还把人家送到监狱里去了。 孙红霞想起这桩,几乎瑟瑟发抖,她为什么要招惹他! 她瑟缩地看着沈烈:“沈烈,你,你别这样,我——” 她看向不远处的林荣棠,林荣棠背对着他们,好像在商量着电表的事,根本没看这边。 这让孙红霞绝望了,她哀求地道:“沈烈,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可能害你,我虽然和你离婚嫁给林荣棠,可我也是为了自己过好日子,你,你别记恨我……” 沈烈眸中泛起鄙薄,轻笑了一声:“你不想害我,也不想害我的妻子,而我不想看到有人流产,孙红霞,你可记住了,别忘记了。” 孙红霞心里稍松,这意思是只要自己别招惹他,他就可以放过自己? 可谁知道这个时候,沈烈突然扬起手中的铁锨。 孙红霞瞳孔紧缩,他要打自己?! 谁知道,沈烈一个铁锨插到沟渠中,就见沟渠底部崩裂开来,接着,就听到吱吱吱的叫声,几只鼹鼠嗖地从里面窜出来。 沈烈就站在那里呢,鼹鼠没别处可跑,都拼命地向孙红霞的方向跑去,孙红霞根本来不及站起,鼹鼠直接从她腿上蹿过,毛茸茸的小爪子踩在她腿上。 孙红霞惊叫一声:“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0章 第 80 章 第69章星夜无边 按说在农村, 不至于怕这个,但是这几只小鼹鼠实在是出现得太突然,就那么从洞里蹿出来, 直接从孙红霞腿上蹿过去,有一只甚至轻巧地踩在孙红霞的手上,孙红霞感觉到了手上那种略凉的分量感。 孙红霞吓傻了, 瞪大眼睛, 尖叫出声。 林荣棠正和人在那边抄写着电表上的字, 又问起来这次春耕拌种的情况,谁知道正说着话, 就听到了孙红霞的尖叫声。 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 都朝这边看过来, 偏偏沈烈这个时候却不动声地将鼹鼠洞填平了, 等到一群人冲过来的时候, 他这里已经没什么痕迹了。 林荣棠率先冲过来,看到孙红霞惊恐的样子, 一把按住孙红霞肩头:“怎么了?” 孙红霞哆嗦得嘴唇说不出话来, 其实鼹鼠她倒是未必多怕,但是太突然, 而沈烈刚才的样子太凶狠了。 她想说沈烈, 但是又不敢,她其实怕沈烈。 沈烈好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自己该怎么办,能流产吗, 如果这个时候流产,沈烈会怎么对付自己?自己敢流产, 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拆穿自己, 会逼着自己去医院检查, 那自己岂不是全完了,计划全泡汤了! 所以自己不能流产,必须硬撑着,不能惹恼了沈烈! 孙红霞想着这个,已经开始后悔了,她想,也许她刚才不敢招惹冬麦,她何必招惹冬麦呢,反正凭沈烈这个人的性子,早晚要进监狱,早晚要倒霉,而冬麦,也注定孤身一个人守着家里,也许会被嘲笑,也许和人通奸,反正最后落得三婚或者孤苦地被养在娘家的命。 她何必和这种人计较呢! 脑子里这么胡思乱想着,眼前却是林荣棠。 林荣棠握着她的肩膀,关切地看着她:“红霞,你没事吧?” 孙红霞望定了林荣棠,终于摇头:“没,没事,就是刚才跑出去鼹鼠,我吓到了。” 鼹鼠? 旁边一个干活的这才想起:“对,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也看到鼹鼠了,蹿得挺快的。” 林荣棠听这话,微微眯了眯眼,之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沈烈。 沈烈正淡定地收拾着他家地头的茅草,好像根本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林荣棠收回了目光,眼神变得难懂起来,他盯着孙红霞:“红霞,你真得没事?你的肚子,被吓了这一跳,不难受吧?” 孙红霞偷偷瞥了一眼沈烈,傍晚了,天色暗了下来,沈烈的侧影挺拔冷漠,明明他看都没看这里,她却觉得就连那侧影都透着一股子狠厉。 她怎么都不能惹了沈烈,他真得要和自己较劲,拎着自己去医院,自己能怎么办! 她收回目光,深吸了口气,躲避着林荣棠的目光,低声说:“没事,我肚子挺好的,一点没事,我就是被吓了一下,但是,但是……” 她咬牙,硬着头皮说出那句违心的话:“不要紧。” 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难受死了,几天之内,怕是没法装流产了,这必须过几天再寻机会,这下子又得拖下去了。 她是随时都可能被林荣棠发现啊,哪能这么拖下去。 林荣棠皱眉,关心地问:“那我带你去公社卫生所检查检查,你怀着身子,可别惊到了孩子。” 周围几个村人听了也觉得是:“是啊,怀着孩子啊,这被惊吓到,万一不小心流了呢。” 然而孙红霞听到卫生所这几个字都心惊肉跳,她赶紧说:“我一点事没有,就那么叫了几声,我哪有那么不经事。” 说着,她甚至站起来,故作镇定地走了几步,笑着说:“没事了没事了,大家散了吧。” 沈烈虽然在干着活,不过也听着这边动静。 他耳力好,孙红霞说的这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当下轻笑了声。 孙红霞以后想赖谁都行,但怎么也没胆子赖他家冬麦头上了。 至于她这肚子里唱得什么戏,随她去吧,林荣棠和孙红霞,这两个人倒是绝配了。 冬麦在家,其实也睡不着,她收拾着东西,时不时就想起来孙红霞,她总觉得孙红霞要害自己,虽说沈烈这个人比较机警,但万一也着了人家的道呢? 冬麦翻来覆去的,又担心明天沈烈去公社,他就这么守一夜,明天哪能精神? 你跑去和人家说梳棉机改造梳绒机,你得给人家说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吧?你困得打哈欠怎么说啊? 冬麦这么想着,干脆不睡了,她爬起来,穿上衣服,过去浇水的地里,她想着,反正自己明天也没什么要紧事,她过去陪着他,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吧? 不过想着林荣棠和孙红霞,她终究是提心,看了看旁边的烧火棍,便直接提起来,想着谁敢打她家浇水的主意,给她家使坏,到时候只能不客气了。 她提着烧火棍,出了门,这个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村里人大部分都歇下,乡下人节省电,满村乌黑,就没几个亮灯的,天有点阴,月亮也不见人影,村子里的树都沉浸在一片漆黑中,幻化为了斑驳的黑色云块。 冬麦提着烧火棍往前走,不过白担心了,倒是没碰到什么人,一路过去了自己家地头上,只听到流水汩汩的,却不见沈烈,便有些纳闷了,又有些担心。 这个时候初夏的风一吹,四周围的麦田发出声响,已经蹿高的玉米棵子更是发出稀里哗啦的树叶摩擦声,这些声音是如此清晰,在这没有人烟的田地里,大晚上的,冬麦便有些怕了。 沈烈去哪了? 正想着,就听到沈烈的声音:“冬麦?” 冬麦听到这声音,看过去,却见玉米地旁边,悠闲地躺着一个人,正要坐起来,可不正是沈烈。 冬麦大喜,忙过去:“你可吓到我了,原来躲这里!” 沈烈便笑了,拉着她一起坐在那旧席子上:“我这不是怕有人使坏,我就躺这里,万一来了什么人,我躺在这里耳朵好,准能听到。我还说黑灯瞎火的,是什么人过来,原来是你。” 冬麦刚才提心了一番,现在看到沈烈,心便安定下来了,她和他一起坐在破凉席上:“我这不是惦记着你嘛,怕有人给你使坏,才过来看看,想着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沈烈笑道:“他们不敢来了,孙红霞被吓回去了,林荣棠刚才在这里看浇水,现在也回去了。” 冬麦:“吓回去?” 沈烈便将他挖出鼹鼠的事说了:“估计吓得不轻,在那里吱哇乱叫。” 冬麦惊讶,她一直觉得沈烈光明磊落阳光正义,甚至觉得他这个人胸怀宽广对什么人都好,没想到还能这么狠,不过惊讶之余,也有些后怕:“你怎么这么莽撞,万一人家真流产了呢!” 沈烈:“谁知道她肚子里是谁的种,我就不信真是林荣棠的。” 其实他自己判断着,大概率她肚子里就是空的,唱空城计的,她接近冬麦,很可能并不是要扒自己家浇水的沟渠,毕竟一个孕妇,干这种事有点犯不着。 但是这些,只是自己猜猜罢了,太匪夷所思,暂时也就没提。 冬麦越发觉得这事捉摸不透:“你说林荣棠他到底怎么回事?” 沈烈便揽住她:“提他们做什么,咱都不用为他们费脑子,回头就等着看戏好了。” 他今天这么一威胁,孙红霞估计不敢找冬麦,回头还不是找别人,王秀菊什么的,她随便找谁,到时候就等着看热闹。 冬麦其实也就是随口问问,沈烈这么说,她也就不去想了。 沈烈便领了冬麦,两个人一起躺在破席子上,仰躺着望天,没有月亮的夜晚,夜空仿佛无边的浓墨,不经意间,可以在角落里发现几只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幽光,仔细看时,才会发现,夜幕并不是完全暗黑的,那黑色中其实隐隐透出深蓝来。 冬麦偎依着沈烈,就这么并排躺在席子上,蛐蛐低低地鸣叫,玉米叶在风的吹动下窸窸窣窣,不过有了沈烈偎依着,冬麦并不会怕了。 仰望着上方,看着那没有边际的夜幕,她便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大,而自己和沈烈,渺小到仿佛不存在。 她忍不住靠近了沈烈一些,低声说:“沈烈,你给我说说你在外面的事吧。” 沈烈单手揽着她的肩膀:“你想听什么?” 冬麦:“随便什么吧,就是想听听。” 沈烈沉默了一会,才笑了笑,道:“那些故事都不好玩,也不好听,给你说好吃的吧。” 冬麦眼睛一亮:“好吃的?” 沈烈:“嗯,我们当时吃的压缩饼干,味道挺不错的,随便吃几块,一天都不饿了,而且味道非常好,据说里面有糖,有全脂奶粉,还有葡萄糖什么的,口味还挺多的,有葱油的,芝麻的,还有椰香的。” 沈烈笑着道:“我开始的时候,比较爱吃芝麻的,那个味道好,我挺喜欢。不过后来就受不了了,那个吃了真渴,高压缩的,又甜得厉害,吃了就口渴,渴了就想喝水,但那个时候,前线缺水,缺到什么地步,我们最严重的时候,能正经喝几口水,就是吃吃防疟疾药的时候。那个时候倒空了的水袋子都得赶紧拿起来舔舔,你说吃这个能好受吗?” 冬麦想想,吃了腻歪的甜东西却喝不到水,干得要死:“那还挺难受的……” 沈烈:“不光是渴得难受,那压缩饼干还挺硬的,一般人挺难嚼动,有一些牙口不好的,吃半块后,啃不下去了,你说天天吃日日吃,也没蔬菜水果,多难受?幸好当时我牙好,我能咬得动,你看老路,他牙口就不好,我还帮他咬过饼干。” 说到这里,沈烈笑了笑。 沈烈说的老路,自然是路奎军,她知道他们是战友,却不知道他们原来还有这么深的交情。 冬麦想起他的牙白白的,笑起来像是在发光,便道:“你牙是挺好的。” 沈烈:“后来有一次深入敌人腹地,这种压缩饼干断了,我们才开始想了,想得要命,饿得要死,没办法,只好啃甘蔗。” 冬麦:“甘蔗倒是挺好吃的。” 沈烈叹了口气:“是啊,刚开始还觉得挺好吃,后来就不好吃了,只能勉强吃,最后硬着头皮吃,等我啃了七天的甘蔗,看到甘蔗都想吐。” 冬麦听他那语气,忍不住笑出声,笑过后,想想,又有些心疼他。 她轻翻了一个身,趴在他胸膛上:“这不是都过去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偶尔会这样揉自己脑袋,她心里挺喜欢的,现在她也这样摸他头发,竟然觉得手感不错,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沈烈笑着捉住她的手,不让她摸了,有力的胳膊轻箍在她后腰,纤弱的身子便被压在了他雄健的胸膛上。 夏天,衣服穿得单薄,肌肤透过两层衣服在紧贴着。 冬麦脸红了,小声嘀咕道:“在外面呢!” 沈烈耳语,声音沉而哑:“放心,没人来。” 泼墨一般的天幕笼罩在这片大地上,空旷的麦田,寂静的村庄,好像一切都变成了遥远的背景,夏风吹过时,宽大的玉米叶轻轻地扫过冬麦散落的发。 周围并没有什么声响,连狗叫都不见一声,侧耳倾听,只有庄稼细碎的叶声,以及汩汩的水流声。 就在这种几近安静的声音中,他们之间的动静,也就隐秘到几乎听不见。 冬麦回去的时候,是沈烈送她回去的,反正街道上也没什么人,他就那么揽着她细软的腰,送到门前的时候,他低声说:“我就不进去了,你回去先歇着,好好睡一觉。” 冬麦:“那你看着浇水的时候,自己也歇一会,明天还有事呢。” 沈烈:“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个人正说着话,旁边的门开了,是林荣棠,他板着脸,挑着扁担。 冬麦便收回目光,冲沈烈点个头,进去院子,并牢牢地将门关上,上了门闩。 其实冬麦猜着,自己和沈烈说的话,估计林荣棠听到了,而这么荒唐了一场后,自己的声音又软又沙,林荣棠可能也猜到了。 如果是别人,她怕是要羞耻脸红了,但是面对林荣棠,她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那种你不行,我男人行,离开你后,我这日子过得多好,活该你气死。 她刚才其实淡淡地瞥了林荣棠一眼,可以看到林荣棠脸上的灰败,而林荣棠脸上的灰败,正是她喜悦的来源。 按说那都是过去了,昔日受到的羞辱已经淡去,但是浅淡的痕迹总在那里,她并不是什么大度可以完全忘记的人。 很小心眼,就是想看他难受。 把自己日子过好,看他难受,那是顺带的报复,可以让自己心情更好。 第二天一大早,冬麦就醒来了,愉快地哼着曲儿,去厨房忙活做饭,正忙着,外面便听到用铁环叩大门的声音,她忙跑过去,是沈烈回来了。 她这才打开门闩,笑着说:“我一个人在家,心里不安生,就上了大门闩。” 沈烈:“确实应该上,小心点。” 其实不止是大门闩,他还想着,林荣棠家院子和自家院子有一道墙,如果在他们院子用□□上了墙,攀着墙头,是可以爬过来自己院子屋上的。 他回头应该在那墙上弄一些啤酒瓶的碎玻璃屑,以防万一。 虽说冬麦和林荣棠当夫妻的时候,林荣棠没碰过她,但是他可以感觉到林荣棠看冬麦的那眼睛,估计在他心里,冬麦离婚了再婚了,也是他的女人,就没在心里放下过。 他到底还是得防备着。 说话间,两个人吃了饭,吃过饭后,沈烈想起也没什么事:“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公社吧。” 冬麦;“算了,你们谈事,我凑跟前干嘛去。” 沈烈:“跟着去,就当陪我,再说王书记那里,还念叨你,或者我们谈事,你过去公社里逛逛,买点什么。” 冬麦想想,自己在家也没意思,便道:“好,那咱们一起去。” 到了公社,又遇上了陆靖安,相比于之前,这次陆靖安挺殷勤,见到他们笑了笑,态度平和地请他们进来,又问他们是不是找王书记,说王书记在开会,让他们稍等一下。 沈烈淡声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等一下就行。” 正说着话,王书记开完会了,恰好社办企业的厂长老胡也在,王书记赶紧介绍了,老胡热情地和沈烈握手,又和冬麦打招呼。 陆靖安从旁看着,礼貌地笑着,没再吭声。 进去办公室的时候,沈烈回头看了陆靖安一眼,总觉得这个陆靖安不太对劲,情绪变化有点突然。 从原来的狼狈,一下子成了现在的笃定,就好像手里捏住了什么,让他老神在在地等着。 其实沈烈和陆靖安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只不过当时冬麦差点跟着陆靖安去看电影,想起那个时候撕掉电影票的酸涩,略有些对陆靖安不喜罢了。 当下并没多想,径自跟着王书记进了办公室。 沈烈带来了他改装后梳绒机梳理出的羊绒,也带了没梳之前的下脚料,拿出来给王书记和老胡看,王书记不太懂,看到后只觉得确实不错,老胡懂一些,拿着在阳光底下细细地看,看了一番:“如果能从下脚料中梳出这种绒,卖出去肯定能挣钱!” 王书记眼睛亮了:“意思是有门?” 老胡却说:“如果是沈老弟自己单干,拼一把,肯定能挣钱,但是如果咱们社办企业要上这种机子,那要考虑的就多了。” 沈烈听到这话,明白他的意思,一时对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胡倒是有些钦佩:“老胡同志,你是考虑到原料的来路,还有输出羊绒的销路吗?” 老胡看向沈烈,点头:“是,这都是问题啊!毕竟咱们要上设备的话,就算是梳棉机改造的,也是不小的数目,上了机器后,机器运转起来,总不能几天就停了,得长期有活儿干,还得找到销路,这都是问题。” 沈烈却是早想过了:“原料方面,我查过了,目前我们能联系到的几个羊绒生产商,在生产过程中会持续出现这种羊绒下脚料,普遍价格是六七块钱一公斤,这里面的利润应该比较大,如果我们社办企业上十台机器,就算一直运转不停,也应该能够供应,当然了,我们还得考虑到,一旦开了这个头,后面那些羊绒加工厂不卖给咱们了,或者有人和我们抢,那我们怎么办?” 老胡没想到沈烈正好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叹了口气:“可不是嘛!” 沈烈笑了:“这个倒是好解决,全国那么多羊绒生厂商,我们可以到处跑一跑,再说了这种下脚料,毛刷厂的羊毛下脚料,皮革厂用药褪下来的,皮衣加工厂的碎毛皮,这些都是大户,这里面都有羊绒,而我们改造的机器,只要适当调整轴距,加工这些都没问题。据我所知道的,二十多年前唐山的那些精梳绒实验,因为效果并不好,之后就没尝试过,就全国来说,用梳棉机改造梳绒机,以低廉的成本介入低端羊绒粗加工的,我们应该是头一份,既然当了这头一份,别人看到我们挣钱了再进来,我们也已经这些原料供应商那里占了先机。” 老胡沉思一番,之后看向王书记。 冬麦从旁安静地坐着,她其实有些担心,怕这事不成,如果不成,那不是白忙乎了。 她可以感觉到,老胡是那种很倔的人,他认为不成的事,绝对不会因为王书记这个“官”说的话而轻易更改。 这是一个要为自己的社办企业负责的人。 而此时老胡肃着脸,皱着眉头,看着仿佛并不认同。 王书记看老胡看自己,忙问:“老胡,你觉得怎么样?” 老胡道:“走,去一趟松山村吧,看看沈老弟改造的机器。” 冬麦听着,顿时明白,这是觉得靠谱了? 本来王书记的秘书说让司机开着公社的轿车,红旗小轿车,平时王书记出公差都坐这个,不过这次王书记说不用:“咱就是去看看机器,坐小轿车大张旗鼓的,太招风,人家看到该议论咋回事了。” 于是王书记和老胡各骑着一辆自行车,沈烈骑着自行车带着冬麦,大家往松山村去,路上难免说起话来,冬麦记挂着王老爷子,便问起王老爷子的情况。 王书记叹了声:“心情倒是不错,每天看看葡萄溜溜弯的,反正就慢慢养着吧。” 冬麦听这意思,估计情况不是太好,心里就有些难受,想着过几天再去看看王老爷子。 说话间到了松山村,村里支书认识王书记,王书记不想太引人注意,就去老宅看看改造的梳绒机就行了。 “万一让支书看到,还得招待我,我这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嘛!” 沈烈便带他们从后街绕过去,后街确实人不多,谁知道到了胡同口的时候,恰好几个女人在那里挑拣黄豆,这是打算挑了好黄豆来下种。 那几个女人中,其中一个就是王秀菊,王秀菊这人向来碎嘴,也是个爱抱怨的主儿,昨晚上她家儿媳妇那么一声叫唤,闹腾得不行。 王秀菊就来气了,便逼问孙红霞,当时沈烈距离你那么近,是不是沈烈怎么你了,孙红霞自然说不是,孙红霞被沈烈吓到了,不敢招惹沈烈。 王秀菊其实也怕沈烈,但是又觉得,占理的事,怕那个干什么,沈烈敢打自己,自己就躺到派出所门口闹腾去。 所以王秀菊便念叨开了:“你说这个沈烈咋回事呢,昨晚上哪来的鼹鼠,我就琢磨着,他是不是故意放出来鼹鼠吓唬我儿媳妇,因为他自己媳妇不能生,他就看不惯我家抱孙子?” 她这一说,其它几个人都默了,也有劝她的:“不至于吧,人家沈烈如果在意这个,就不会娶冬麦了,再说他这个人正直,真干不出来这种事。” 另一个也劝:“再说了,你家儿媳妇不是都说和沈烈没关系吗?这事真不能怪人家沈烈!” 王秀菊:“反正沈烈这个人,真是不像样,现在他搞了一堆的贷款,这不就是借印子钱嘛,弄了一堆废铁在家里,我看哪,这日子早晚好不了!其实印子钱,不就是过去找黄世仁借钱吗?我听说,信用社里放的贷款,没几个能还上的,谁借了信用贷的钱,到时候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被人家把房子扒了,把家里的地给占了,还得签一个卖身契,一辈子不能翻身!” 她这里说得吐沫横飞,恰好被过来的几个人听到了。 王书记皱眉,问沈烈:“这是谁啊?” 沈烈笑叹:“邻居,就一不懂事老太太。” 王书记:“这怎么不管管?” 沈烈:“管?年纪大了,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你和她讲理,她给你来横的,坐在地上拉长调哭。” 王书记便来气了:“我们是要干事业,有这种人唠叨,污蔑你的人品,污蔑我们的信用社,像个什么样!” 说着,王书记一步上前:“这位女同志,你这是说什么?什么时候信用社贷款成了黄世仁?” 王秀菊抬头,一眼看到王书记等人,她打量了一番,见王书记和老胡都是跟着沈烈冬麦来的,又看王书记穿着半新不旧的中山装,也就没看在眼里,冷笑了一声:“哟,这是找了个帮忙的?黄世仁怎么了,那不就是黄世仁吗?没事借那么多钱,还不上被追债你知道不?信用社找人把欠债的关进监狱里揍,能揍死人!” 王书记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现在国家刚下了信用社贷款扶持农民的政策,这都是国家的好政策,结果到了村里,怎么被说成这样了?这叫什么事?这还能改革还能富国强县吗? 王书记义正言辞:“这位女同志,我必须告诉你,信用社贷款不是这样的,信用社是我们国家为了扶持农村发展而制定的一项——” 然而王秀菊却撇嘴:“我管你什么跟什么呢,你当我是大老粗没见识?我可告诉你,我大儿子在首都工作,我二儿子在陵城工作,我男人是村里的会计,认识公社的人,我至于听你给我掰掰这个吗?” 王秀菊这么嚷嚷的时候,沈烈和冬麦也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要知道这个人泼,在村里泼习惯了,根本是不讲理,可,可这是王书记! 冬麦刚要上前,沈烈却挑眉,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冬麦会意,抿住了唇,愣是忍住没吭声。 王秀菊看自己这一番说道,把眼前的中山装给镇住了,更加得意了,她心里又气恼昨天怀孕儿媳妇被吓到的事,当即叉着腰说:“我可给你说,我什么都不怕,你别想着敢怎么样我,老娘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躺你们家门口,我吃喝拉撒都要你们管,打不死我,我就豁出去了!我就说了,信用社贷款就是讹人的,就是黄世仁,谁敢去借,肯定得赔得裤子都没了,早晚得赔进去一条命!” 王书记气得脸都白了,他最烦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为什么以前会有那十年发生,就是因为这种人太多了,不讲理,胡搅蛮缠,人云亦云! 当下冷笑一声:“你们支书呢,村支书呢?!” 王秀菊见他这样,只以为他是要告状:“我呸,这还打算告御状了,我可告诉你吧,我家男人和支书关系好着呢,我家男人是正经村里会计,我们在公社也有关系!我们至于怕这个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1章 第 81 章 第71章梳绒机的胜利 老胡看着这情景, 也有些呆了,他望向沈烈:“这,这——” 沈烈忙道:“冬麦, 你过去叫村支书去。” 冬麦点头,之后转身就跑,跑到半路, 就看到村支书正往南边地里走, 也来不及细说:“支书, 你赶紧过来一趟,王书记来了, 就在后街, 正恼着呢!” 村支书一惊:“啥?王书记来了?啥时候的事, 公社里没通知啊!” 冬麦:“骑车子来了, 你赶紧过来看看吧!王书记生气了。” 生气? 村支书心都惊了, 连忙跟着冬麦过去,谁知道过去后, 正看到王秀菊指着王书记的鼻子骂呢:“死老东西, 我就说,我就说, 我就说怎么了!信用社贷款算个屁, 谁借谁倒霉,你等着,就看沈烈倒霉吧!” 村支书一看这场景, 差点摔个后仰。 这是啥事,这叫啥事啊, 那可是王书记!人家再平易近人, 也是公社里的书记, 你竟然和人家这样说话! 村支书赶紧跑过去:“二嫂,你这是干嘛呢,你哪能这么说话!” 王秀菊:“你来得正好,你看看沈烈带来的,这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不知道是干嘛的,这个你得查查!” 村支书这下子想直接晕过去了,他气得跺着脚:“这是王书记,你闭上你的嘴!” 说着,赶紧向王书记赔礼道歉:“王书记,你可别恼,她农村老太太,不识字没文化不懂事,她就是这么不讲理,就一泼妇,别搭理她!” 王秀菊一听这个,当然是气,正要理论,突然就意识到不对了。 啥,王书记?什么是王书记? 周围几个妇女脸都白了,她们可是听得真真切切,原来这个穿着半新不旧中山装的,竟然是王书记? 所以,王秀菊这都是对人家说了啥话! 经过这么一场闹腾,王书记的脸一直都是冷着的,村支书赔礼道歉好话说了一箩筐,林宝党知道自己女人惹下祸,吓得腿都哆嗦,跑过来王书记这里赔罪,又把王秀菊也扯来,就差没给王书记跪下了。 王书记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了,村里就是有这么一波人,他们或者二流子耍赖不正经混,或者泼辣刁蛮,你说能怎么着?根本就是不讲理的! 他冷冷地看了眼村支书:“我知道这些你不好管,可她好歹也是村干部的家属,这总得管管,传出去像什么样?还有她说的那叫什么话?污蔑农村信用社,还一口一个我公社里有人,这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咱这是搞啥事呢,这传出去多难听!你们村这位会计,连自己家属都管理不好,怎么管账的?” 村支书脑门直冒汗,一叠声地道:“是,是,这真该管,必须管。” 王书记又说:“你看人沈烈,多好一个青年,上进,有能力,结果整天被这么一个泼妇嚷嚷,这让人过日子吗?你平时都不管吗?” 村支书艰难地道:“确实不像话,可,可我也不好管——” 王书记:“治不了她,还管不了她男人吗?让她男人管!污蔑我们国家银行信用社,这是什么行为?!” 村支书眼前一亮,明白了:“好,王书记,我懂了,我肯定管,管得妥妥的!” 王书记冷着脸:“行,你们去管你们的事,我跟着沈烈过去沈烈那里看看梳棉机。” 村支书本来还想陪着王书记一起去看,但看他那脸色,也只能算了。 离开了王书记这里,他对着林宝党一声怒吼:“你管管你媳妇吧?你也看到了,王书记都被她骂了,你说你媳妇干得这叫啥事?必须管,管不了,你这会计也别当了!!” 为了这事,王书记的好心情自然败坏了,不过想想梳绒机,还是提起兴致,过去了老宅。 到了老宅,沈烈便给王书记和老胡演示了梳绒机的操作过程,又让他们看下脚料是怎么变成羊绒的:“这种下脚料,得先开毛,我拉过来的都是路哥那里已经开过的,不然都是土团子,梳绒机也带不动,开过后,松散了,进梳绒机,根据我现在调整的轴距,先过三遍,过三遍后,再缩短轴距,过两遍,出来的就是我拿来当样品的羊绒了。” 由梳棉机改造的梳绒机轰隆隆的转动起来,王书记的气消了,老胡也皱眉仔细研究起来,沈烈知道大家都是仔细人,不看到效果,不可能轻易做这种大笔的采购,所以提了一兜子下脚料来,当着他们的面,先用宽轴距梳了三遍,三遍过后,拉闸停机器,之后调整轴距,调整轴距的时候,王书记和老胡都从旁盯着仔细地看。 调整好轴距后,沈烈手里已经沾了机油,他随意抓了一把土擦了擦,便开始将过了三遍的半成品毛绒放进去继续梳。 第一遍的羊绒出来的时候,王书记和老胡过去揪了一把,拿在手里看,看了半响,对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冒出来兴奋。 第二遍的羊绒往外冒的时候,老胡已经迫不及待了:“沈老弟,给我们装,给我们装十台这个机器!” 沈烈倒是不紧不慢:“先看看第二遍梳出来的效果吧。” 老胡其实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不过王书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沈烈开始演示第二遍梳绒,梳过后,揪过来一把给他们看,羊毛已经和羊绒分离,绒不算长,没法进行高支纺产品,但是用于一些低端羊绒制品足足够用了。 老胡激动得络腮胡子都在颤:“这是一个好买卖,一个好买卖,一定能挣钱!” 沈烈停了机器,锁了门,过去了那边的宅子,坐下来一起商量这件事。 老胡那里显然是想买,王支书也支持,接下来就是价格的问题。 沈烈忙了这么一场,自然是想挣钱,他现在给王支书和老胡提出来的价格是四千块钱一台,包安装包调试,最终效果就是沈烈现在梳绒能达到的效果。 老胡听了,觉得挺值,不过王书记那里显然还想还还价,他无奈地笑着:“沈老弟,这不能再便宜便宜吗?现在社办企业也是艰难,信用社能批的贷款有限,四千块钱一台,安装十台这就是四万块啊!不小的数目!” 沈烈却道:“王书记,我说四千块,这也不是漫天要价,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信用社贷款,担着多大的风险,刚刚你听到了,我前脚贷款,村里舌头长的不知道怎么说,一个个都觉得我得被贷款逼死了,这里头的压力,想必你也知道,我去签了人家纺织厂梳棉机的合同,万一改造不成功,算我的,我倾家荡产赔,万一改造成了但是卖不出去,也算我的,现在卖给社办企业,万一那边梳不出来绒,还不是得算我的?一台卖四千,确实我挣了,可这挣得也是辛苦钱,但凡换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做出这么大的事来,不要个七八千都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 王书记听了,想想这事,也有些动容,旁边老胡叹了口气:“做点事情不容易哪,沈老弟,我理解你的难处。” 但凡想干点啥,总是有一些扯后腿的,给你唱衰的,还有看热闹的,这世界到哪儿都这样,就这么一环境。 沈烈又说:“王书记,干这一票,也是想着后续干别的买卖能有个启动资金,所以怎么着都得挣钱,我要不缺这个钱,也不至于费这脑子了。” 沈烈这一说,王书记拍板:“行,咱也不多说别的了,四万块,十台!” 有了王书记这句话,老胡那里也激动起来了,当下又和沈烈详细的谈了这件事具体怎么操作,十台大概什么时候能运到,怎么安装好,需要多大的厂房,以及这四万块钱怎么付,沈烈考虑到他这里还需要一些钱去支付那边的货款,自然是提出先预付一部分。 等谈妥了,沈烈和老胡过去公社里开始审批钱和清理厂房,沈烈这里,饭都没来得及吃,直接杀过去公社,给纺织厂发了电报,让他们尽快准备梳棉机运输,他这里也会尽快将其余的货款给补齐了。 这年头发电报不便宜,不过沈烈为了能把事说清楚,愣是奢侈地狠狠发了十几个字的电报。 发完电报后,他又赶紧回到村里,开始没日没夜地投入到梳棉机改造梳绒机的工作中,有些改造需要过去厂房现场改造的,但是许多准备工作他可以提前做,还有一些螺丝配件需要购置,至于包刺辊的针布,也需要去买,这一下子就多出来许多工作。 他叫来了之前帮忙的几个年轻人,给他们工钱,让他们帮着一起干。 冬麦见状,自然也不闲着,有需要的时候她也帮着过去干,她干不动的,就做好后勤,偶尔有啥需要去公社里问的,她骑着自行车跑一趟腿,忙得不行了。 而这个时候,村里已经炸开锅了。 为啥,村支书大喇叭里对王秀菊污蔑信用社贷款的行为进行了批评,并对林宝党“无法制止自己家属”的行为进行了严厉谴责,要求林宝党写检查思想汇报,这种检查,肯定是要进档案的,是污点,要跟一辈子的。 本来林宝党一把年纪了,马上要退了,就算有个污点也没啥,可关键是,他还指望着把会计的这个“宝座”给自己儿子。 他自己是农业户口,不过是在村干部的名额,要想让林荣棠顺利“接班”,那首先他自己得身家清白,不能有任何的污点,这么一个检查进去,对他这一辈子的会计生涯,就是一个不小的污点了。 这样一来,能不能顺利地将这个工作交接给林荣棠,那都是问题了。 为了这个,林荣棠也是惊得不轻,赶紧跑过去追问,求情,可无论怎么着,人家村支书觉得,这检查也得写,进档案肯定得进,林宝党更是说尽了好话,老脸都丢尽了,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不是人家村支书不给面子,是你们污蔑人家信用社,还说自己搞关系,证据都是你媳妇给你说出去的,谁能救得了你?现在人家不把你这个工作给扒了,那都是王书记宽宏大量了。 “这如果再早几年,你说这得是多大的事,现在也就是一个检查,你们偷着乐去吧!” 林宝党愁得不行了:“那我儿子的事?” 村支书:“这个谁知道呢,以后再说吧!” 林宝党的心便狠狠一沉,以后再说的意思,就是没谱了? 林宝党当场眼前发晕,差点摔那里。 这还不算完,村支书知耻而后勇,开始每天早晚一次给大家科普农村信用贷款。 “农村信用社是从中国农业银行总行分离出来的国家正规银行,根据农业银行总行颁布的信用社对承包农户专业户贷款的规定,信用社对农户贷款五业进行政策扶持,农村信用社贷款是正规合法的贷款,不是放印子钱,污蔑农村信用社贷款是愚昧的行为,应该受到严厉的谴责。” 就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科普,村支书一口气念了八遍! 满村都知道,村支书这是在说谁,吃饭的时候一个个都暗乐,后来不知道怎么着,连小孩子都知道:“这又在说王秀菊了!” 小孩子不知道王秀菊就是那个每天嚷嚷叨叨的老太太,但小孩子知道,那个叫王秀菊的被批评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2章 第 82 章 第72章梳绒机的胜利 王秀菊一下子成了全村的笑话, 人人都知道她是怎么“冲撞”了公社王书记的,公社里的书记,说起来不算是多大的官, 但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那也是一方父母官,是“青天大老爷了”了。 王秀菊竟然敢对王书记说那样的话, 自然成了笑话, 大家暗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林宝党平时其实是个好脾气, 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村支书的话砸下来, 检查信写起来, 自己儿子的接班怕是保不住了, 就是泥人也有几分脾气了, 气得他在家里摔盘子摔碗的:“你就闹腾吧, 你就闹腾吧,咱这个家, 早晚被你闹腾乱了!” 王秀菊委屈着呢, 她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一个公社书记, 怎么穿成那样, 没个人样儿,不像个官儿,但凡他穿好点, 自己哪能错认了呢! 林宝党更来气了:“你还不知道悔改,你说你, 你整天闹腾个啥?以前冬麦那会子, 我都懒得说你, 冬麦除了不能生,其实人挺好的,你整天挑毛病挑毛病,弄得家里不安生,闹得孩子离婚了,离婚了也倒好,又娶了一个媳妇,这个亲事我也就不说啥了,反正人家肚子都大了,可媳妇肚子大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你是非闹腾得荣棠再离婚一次?你就算不看儿子的面,好歹也看她肚子的面!!” “你不看看人家沈烈什么人?那也是从小看到大的,你以为人家真怕你,人家是看你好歹是长辈不愿意给你一般见识,你倒是好,还觉得自己能耐了,你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你自己好好反思,实在不行,咱这日子不过了!” 林宝党这个人,一辈子都是老实性子,村里的事,平时村支书说是啥就是啥,家里的事,媳妇说啥就是啥,他就算有个不同意,想想也就算了,可是这种人发起性子来,那就是大性子。 他嗓门也不小,这么一嚷嚷,四邻八舍都听到了,纷纷凑过来看热闹,也有人来劝架的。 王秀菊听着都傻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丈夫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啥意思,不过日子了? 自己生了为他生了三个有出息的儿子,他竟然说出这种话,老没良心的,竟然说出这种话? 王秀菊尖叫一声,扑过去就要撕打林宝党:“老不要脸的,我和你拼了!” 这一场架,四邻八舍都来劝,最后林宝党脸被刮花了,王秀菊毫发无伤,却一屁股蹲在地上,弄乱了头发,打着扑腾哭:“我不能活了,我活不下去了,我生了三个儿子,还被人家赶出家门,我老了,没用了,要被人家赶出家门了,列祖列宗,你们睁开眼看看啊!” 周围人看着这情景,又是好笑又是不屑,不过面上还是打起精神来劝,王秀菊见有人来劝,更加来精神了,哭闹个不停:“我这就离开你林家门,我这就回娘家,你们别拦着我,别拦着我!” 大家伙一愣,问题是没人拦着她啊,都在旁边看着呢。 王秀菊也是一愣,怎么没人拦着? 她一眼看到了旁边的孙红霞,便扑过去:“可怜我的孙子啊,我都没见过我孙子,我生了三个儿子,没法抱孙子了!” 孙红霞其实本来就是看热闹的。 她讨厌死王秀菊了,比讨厌任何人都讨厌,她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肚子赖给王秀菊,现在看她竟然向自己扑过来,那简直是眼前一亮。 家里闹腾成这样,她就摔一下,明天借故回娘家,这件事就妥了! 孙红霞心里冷笑一声,眼瞅着王秀菊朝自己扑过来,她也就“哎哟”一声直接跟着王秀菊摔倒了。 大家伙看王秀菊竟然扑向了自己儿媳妇,也是一惊,心说儿媳妇怀着身子呢,你可小心点吧,于是都去拦,可哪里拦得住,这个时候孙红霞已经和王秀菊摔地上了。 王秀菊丝毫不觉,抹着眼泪哭:“我的孙子啊,我的孙子啊!” 孙红霞便咬着唇,白着脸,虚弱地说:“我,我难受,我肚子疼……” 周围人都吓坏了,赶紧扶孙红霞,又问孙红霞怎么样,孙红霞虚弱地摇头:“没事,也没什么,就是不太舒服,我回家歇一会去。” 她心想,也不能太明显,太明显了别人万一把她送公社卫生所怎么办呢,就得恰到好处。 王秀菊摔倒后,本来想哭她一个十八里相送,把她哭坟的调子拿出来,谁知道睁着泪眼一看,根本没人搭理她,大家都看她儿媳妇呢。 她嚎了一嗓子,又觉得没用,只好闭嘴了。 周围几个邻居,急忙忙地扶着孙红霞,帮着扶到了炕上坐下来,又喝了一点红糖水,孙红霞这才缓过气来,虚弱地说:“谢谢各位乡邻,我没事了,我回家歇一会就行了。” 这个时候,林荣棠匆忙进来了,他一步走到孙红霞身边,关切地问东问西,又摸她额头,又帮她揉腰的,自是关切得很,周围人见了,笑了笑也就退了。 不过事后大家难免说,荣棠可真是疼媳妇的,这个孙红霞倒是有福气。 王秀菊闹腾了这一场,更加没脸了,林宝党也不正眼看她,没好气地指挥她赶紧给儿子媳妇做饭,王秀菊还能怎么着,也不敢说啥,灰溜溜地去了。 她再嚣张,平时对自己男人颐指气使,但现在男人脾气上来了,说出来什么日子不过了,她还真有些怕了。 唯独孙红霞,看着林宝堂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心中自然得意,她觉得,上辈子冬麦享受过的,终于被她抢过来了。 她得想个借口,赶紧回一趟娘家,回了娘家后,就说自己流产了。 林家这场闹剧,刘金燕特特地跑来告诉冬麦了,不过冬麦也就是听一耳朵罢了。 她现在忙得很,沈烈请了几个年轻人帮着干活,她得准备饭,干活的时候还是有些细碎活,不用出力气的,她也能帮着上上手。 而且家里的地,浇水过后,也得下种了,要种点花生,还要种点甜瓜,蔬菜,虽然种子是现成的,但总得花功夫,沈烈帮不上忙,全靠她自己,她自然忙得团团转,哪有功夫搭理别人家那点事。 刘金燕给她讲了半天,她也只有一个想法:“她也有被治住的一天。” 其实想想那天,本来沈烈中间可以阻止王秀菊的,但是他还特意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不说,多少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王书记那里一恼,自上而下这么一折腾,王秀菊算是半条命都要折腾没了。 说起来这法子也挺好,对付这种农村年纪大了的泼妇,可不就得这样,不然她怕谁,什么事都能给你耍出赖来。 冬麦听刘金燕提了这一耳朵,笑笑也就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因为王秀菊骂了王书记的事,也因为村里的那大喇叭喊起来,大家都觉得农村信用贷挺不错的,又看沈烈这里竟然花钱请人帮忙,开始觉得沈烈也许要发大财了,过来打听得也不少。 可以说,所有的人都变了嘴脸,原来看不上的,现在都凑过来,原来好心劝的,现在开始羡慕了,并开始琢磨着能不能带动一下自己。 就连刘金燕,说完这笑话后,便试探着说:“冬麦,这个活儿,你看看我们能干啥,我们要是能帮忙,给多少钱倒是没啥,就是学学……” 冬麦知道刘金燕的心思:“金燕,我如果能带着你干的,肯定设法给你找机会,不过现在,这件事能不能做成,其实还是悬着,所以等等看吧。” 她琢磨着,沈烈搞完这一批机器后,肯定得进一些下脚料的原料来加工,到时候梳绒机跟前需要两个工人,可以用村里的,不过那都是以后了,现在也不好说死了。 刘金燕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又说:“村里的都说,沈烈估计要发大财了,有的也想去信用社贷款呢。” 冬麦听这个,没说话,她心想哪那么容易,沈烈这件事如果能成,那都是没日没夜的汗水和心血,这年头,挣到了钱,自然觉得挣钱不难,但是看着别人干了,就跟风,随大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大家都想挣钱不是吗? 王书记和老胡那里动作倒是快,很快就将厂房收拾出来了,资金也到位了,一口气预付了沈烈一万块的资金,拿到这些资金,加上之前贷款的两万,沈烈就可以付清纺织厂购置废弃梳棉机的钱款了。 这让沈烈和冬麦都有些激动了,更加废寝忘食地忙起来,老胡很快弄了一辆货车,将沈烈这里的三台梳棉机和配件拉过去,运到了社办厂子。 东西一运过去,沈烈、便忙活起来,连夜装配,装配起来后,自然又要调试,晚上就直接睡在厂房里,根本没功夫回家。 可是沈烈忙那边的时候,纺织厂人家也回电报了,人家那里需要尽快腾空厂房,需要沈烈赶紧把剩下的尾款交上,再将货运走。 冬麦没办法,去厂房找了一趟沈烈。 冬麦见到沈烈的时候,沈烈嘴上戴着口罩,垂下的额发上残留着白色的絮绒,只露出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睛。 机器轰隆隆地响,旁边还有两个小工正等着沈烈指导他们,沈烈指了指外头,示意出去说。 冬麦便出去,出去后,外面阳光挺好,和杂乱的厂房完全不一样。 沈烈扒下口罩来:“这里催得很紧,调试遇到一点麻烦,我一时离不开,尾款的事,我回头给他们发一封电报,和他们说一下,宽限两天。” 冬麦看到了他眉眼间的疲惫,心疼,想了想道:“咱们现在也没别的牵扯了,就是给他们钱,让他们交货,然后看着装车是吗?” 沈烈:“是,该谈的我都谈了,其实我们直接汇款也行,但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不少钱的东西,发货的时候还是得看着。” 冬麦想了想:“要不我去吧?” 沈烈有些意外,看向自己的妻子:“你去?” 冬麦:“我一个人去肯定不合适,我看看村里找两个人陪着,找个男的找个女的,让刘金燕和她男人一起?实在不行,再找一个,人多,总不至于让人给蒙了。” 这个时候,厂房里的小工喊沈烈,好像是遇到一个问题,沈烈回头应了一声让等会,才重新望向冬麦:“冬麦,你觉得你这样可以?” 冬麦:“嗯,不然呢,你如果去的话,估计得耽误两三天,我看老胡这里挺紧的,再说你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干了。” 沈烈静默地看着冬麦,冬麦眼神明亮,跃跃欲试。 沈烈便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好像脸上的疲倦一下子没了,泛着红血丝的眼睛也燃起了神采。 他低声说:“好,冬麦,那就靠你了。” 沈烈马上就跑了一趟路家,和路奎豪说了一声,路奎豪自然一口答应了,说可以带着去,不过当然也提出来,他单独和冬麦去不合适,最好是再找两个人,这自然正中冬麦的下怀。 从路家出来后,沈烈继续过去社办工厂,冬麦骑着车子回家,回家的路上,冬麦心里都是恍惚的。 其实冬麦提出来自己去的时候,她也只是提提,她也担心沈烈不同意。 她可以感觉到,沈烈对自己的疼爱,有一些呵护的意思,比如他在梳绒机前梳绒续毛,却不让自己碰,说有风险。 所以冬麦说这个,她觉得自己要费很多口舌来说服沈烈。 没想到沈烈就这么轻松答应了。 她有些激动,有一种想努力表现,要给沈烈看,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很能干的。 沈烈给她列了地址,告诉了对方的名字,对方办公室的座机电话,还有接下来要交付的机器情况,都写得明明白白。 又把存折交给她,存折上是两万块,其中一万是贷款剩下的,另一万是老胡那里付的头款。 拿着两万的存折,冬麦走路都沉甸甸的,骑车子回来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存折就那么飞了。 两万块是什么概念,两万块的意思是,那些上报纸的万元户需要拼命地奋斗两年,连续两年万元户才能攒下这些钱。 冬麦骑着车子进村的时候,看到村口几个媳妇正在缝衣服认线,看到冬麦笑着打招呼,冬麦也就和人家打了一声招呼。 打过招呼后,冬麦听到那几个媳妇说起趁着新麦子没下来,把家里陈粮拿去卖,卖了六十块钱,其它媳妇都羡慕她,觉得六十块钱真不错。 冬麦心里恍惚,心想,六十块钱真不错……可她兜里现在揣着的是两万块啊! 两万块! 冬麦推着车子往前走,脚底下差点一个趔趄。 两万块,如果别人知道她兜里有两万块,还不吓死。 进胡同的时候,遇到了王秀菊,王秀菊眯着眼,满脸提防地瞥了她一眼。 她是完全不在意,也懒得理会,她发现当两万块揣兜里的时候,整个人脚底下就有了一个底盘,满脑子都是两万块,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了。 谁絮叨你了,谁偷了鸡,或者谁家给你下绊子,谁说你不能生孩子,这都是狗屁,关键是钱,两万块钱! 满脑子都是大事,谁在意你那些鸡零狗碎! 到了家门前的时候,她又碰到了孙红霞,不过她看孙红霞的时候,就好像秋天早晨隔着一层雾,连同那陈旧的胡同,都有一层雾。 隔着雾的那些人和事,都是不重要的,到不了她心里去。 孙红霞却叫住了她:“你这是干嘛去,怎么搞成这样?” 冬麦懵懵地看了孙红霞一眼,心想怎样,难道她看出来了,看出来自己身上怀揣两万的巨款。 孙红霞今天寻了个理由,说自己肚子有些难受,又觉得不舒坦,心里憋着,想过去娘家,她提出来后,林荣棠说担心她,不想让她过去,她还有些怕事情不成,谁知道林荣棠叮嘱了一番她后,竟然让她出门了。 她顿时心里好受多了,她打算到了村口就说难受,肚子疼,一进家门就让家里人请大夫,大夫给过过脉,就说流产了。 之后林荣棠肯定急得不行,自己杀只鸡给他看血,再哭一场,闹一场,事情就这么遮掩过去了。 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握之中,孙红霞心情相当不错,以至于看冬麦都有些顺眼了。 她望着冬麦发辫上沾着的那点毛絮,淡淡地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根本不听,你肯定认为我是害你,然而,我其实是好心,可惜你没这机缘,没法明白我的好心。” 她好不容易大发一次慈悲,竟然没人听。 冬麦打量着她,心里却在想,存折的两万块,应该没人偷吧?万一有人偷怎么办?不不不,自己藏好了,没人知道的,自己要若无其事,别人才不会注意到。 孙红霞说了这话,见冬麦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又看她身上仿佛也灰扑扑的,简直是好笑,扯唇笑了笑:“看到没,这就是跟了沈烈的下场,你看着他好像很风光有能耐,最后还不一定怎么着。不过呢,也没办法,你没法生孩子,你说,除了沈烈这样的,谁还能要你?” 冬麦蹙眉,莫名地看着孙红霞。 孙红霞也不由皱眉,心想这冬麦是傻了吗? 她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就懒得搭理冬麦,骑着车子出门了。 有些人,是永远过得傻乎乎的,上辈子冬麦是傻人有傻福,这辈子却没这好运了。 对于孙红霞说了什么,孙红霞想什么,冬麦完全没过脑子。 孙红霞的所作所为,在冬麦这里就像捞面条,经过大笊篱那么一过,和“两万块”和“梳棉机”有关的捞起来,没关系的就哗啦啦直接流出去了。 孙红霞是一个和两万块没关系的人,在冬麦眼里就跟不存在一样。 冬麦径自回到家里,皱眉想了一番,之后马上开始收拾,把自己要带的东西都统统塞到大帆布包里,最后翻出来一个围巾,她用围巾将存折包住,之后又拿一件衬衫,用衬衫包住围巾,将衬衫放在大帆布包里。 这样看上去应该没问题了吧? 冬麦装好了后,这才出门,先抱着兔子,将兔子他托付给了胡翠儿,请她帮忙喂着,之后背着帆布袋出门。 她想,她人在,存折就在,除非要她的命,不然这存折绝对不能让人碰。 怀着这种壮烈的心情,冬麦先去找了刘金燕,刘金燕的男人叫李中昌,是一个踏实细心的男人,平时挺老实的。 冬麦便把这事说给了刘金燕:“金燕,如果可以,我想请你们陪我走一趟,沈烈说,让路奎军的弟弟路奎豪跟着我们去,他出过门,见识广,不过我单身一个女人,总不好这样跟着人家出去,所以想请你们两口子一起,这样万一有个啥事,还可以帮衬下。出去的饭费交通费,我来出,回来后,再给你们两口子二十块钱的报酬,你看怎么样?” 刘金燕听了,眼前一亮,一口答应了:“我们跟着你去就行了,就当长长见识,二十块钱就算了,咱谁跟谁,能出去走走,我还高兴呢!” 李中昌也忙说:“是,管吃管住,这不就是免费出去玩嘛!” 冬麦松了口气:“那就好,二十块钱我肯定得给你们,出去折腾这一趟害怕耽误你们农活呢,你们看看,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 冬麦这一说,两个人都有些吃惊:“现在?” 冬麦点头:“对,马上。带着衣服,咱之前村里不是统一办身份证了吗,也带上,带一点吃的喝的,不用太多,有别的需要路上可以买,你们先收拾着,我去村支书那里,请他给开一封介绍信。” 冬麦这一番交待后,自己想了想,应该没遗漏什么吧? 李中昌刘金燕两口子却是有些目瞪口呆,心想冬麦办事简直是跟一阵风,两个人忙点头:“好,好,我们马上!” 冬麦交待了李中昌和刘金燕后,马上杀去了村支书那里,村支书媳妇见到她,还想拉扯着她说说闲话,吹捧一下沈烈,再贬低一下王秀菊,顺便套套话,看看沈烈冬麦和人家王书记到底关系到啥程度,能不能为自己男人搞搞关系走走后门。 然而,冬麦哪有功夫理这茬。 冬麦直奔主题,请村支书给自己开介绍信:“社办工厂那里要的货,得尽快,沈烈走不开,我得去一趟。” 村支书听了,自然知道这一茬,赶紧给开了介绍信,又拿来大红章,“啪”的一声给冬麦盖上了。 村支书盖章的时候,恰好李宝党在,看到冬麦,尴尬地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还是搓着手打了个招呼。 然而冬麦也只是点了点头,之后就匆忙离开了。 冬麦一阵风一样走了后,村支书媳妇倒是愣了一愣,之后摇头:“一个女人家,风风火火的,哎,像啥样!” 村支书便瞪了自己媳妇一眼:“有你啥事?回家做饭去!” 路上遇到谁,冬麦完全没注意,她拿了介绍信,宝贝一样收起来,之后过去找刘金燕两口子,两口子已经收拾好了,战战兢兢地站在胡同口等她,看到她,忙说:“我们可以了,啥时候出发?” 冬麦:“我们不能骑车子,不然车子没地儿放,先步行出村,路奎豪让人接咱们,之后咱们就一起等两点的客车过去陵城。” 她最开始是懵的,但是懵过后,现在格外冷静。 以前一些想到的,没想到的,被这么一逼,自己好像都能想到了。 两万块钱在身上,沉甸甸的责任感,让冬麦头脑变得无比清醒冷静。 甚至说话的时候,也少了几分柔软,变得直接起来。 刘金燕听了,忙点头:“好。” 她平时算是挺泼辣爽利的人了,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关键时候,自己有些慌,冬麦却很镇得住人。 这是因为冬麦之前做生意,见识多吗? 于是几个人步行往村外去,路上自然遇到村里的男女老少,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们,问他们去哪里,冬麦只简单地说,出一趟门。 等他们走出村的时候,已经不少人议论开了,说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人跑过去问刘金燕婆婆。 刘金燕婆婆自然也是懵:“什么,我儿子?我媳妇?出门?去哪儿?我不知道啊!” 大家更加茫然了,沈烈不在,冬麦一女的,带着人家两口子,这是干啥?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3章 第 83 章 第83章洛城之行 冬麦带着刘金燕他们走出村, 没多久就看到路奎豪过来了,是路奎豪的同村开着车。 上了车后,路奎豪问清楚了情况, 先带着冬麦过去了农业银行,和银行的柜员说了下,让冬麦办理一个大额存单的市通存通兑储蓄。 路奎豪给冬麦解释:“你手里的存折, 不能异地取款, 现在咱们办的这个大额存单, 带市通存通兑功能,去了别的地方也能取钱。” 冬麦恍然, 心想怪不得沈烈让路奎豪去, 这里面的道道不少呢。 办完后, 时间已经很紧急了, 司机开着车, 将大家伙送到客车那里,一路紧赶, 总算是赶上了。 上了客车后, 冬麦才松了口气。 路奎豪穿着罕见的西装,头上打着摩丝定型, 他一靠近, 冬麦便闻到一股摩丝水的味道。 路奎豪坐在冬麦身边,随口问起来这次的情况,对路奎豪, 冬麦没什么隐瞒的,该说的也就都说了。 路奎豪:“如果是我, 我就劝烈哥不要那么激进, 一下子搞十台, 万一羊绒卖不出去砸手里,社办工厂那帮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怪烈哥。” 冬麦听这话,倒是意外;“是吗,那路大哥的意思是?” 路奎豪看看四周围,压低了声音:“我哥倒是没说啥,我哥赞成,觉得好好干,也算是帮扶一下社办工厂,不过我琢磨着,这事肯定不好弄。你看看现在的形势,社办工厂都是挂在人民公社底下的,咱们政府是允许社办工厂存在,想让他们发展,可支持呢?王书记那里自然是支持社办工厂,这次给了四万块购买机器的财政拨款,可问题是,除了王书记,你看哪个支持?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人家,现在都是这行情,就是让你干活还不给支持,你等着看吧,社办工厂十台机器安装下去,原材料计划指标呢?销路的计划指标呢?这些都没有,没原料,没技术,也没市场,只能靠自己寻出路,这就是自生自灭了!你说社办企业,靠自己寻出路,这还算是集体企业吗?有那功夫,还不如自己办个厂子,自己跑,赚了钱也归自己,船小也好调头啊!社办工厂的摊子大,你说谁能带起来,谁敢碰?所以因为这个,能干的人都跑了,大家干自己的,谁搭理社办工厂?” 也就是那位老胡,死心眼,一心想把社办工厂发展起来。 冬麦听得皱眉,她想起来当时老胡问沈烈的那番话,所以老胡的质问,其实就是在质疑这个,当时她并没多想,现在听路奎豪一分析,还真挺坑的。 路奎豪:“烈哥这人其实还是善良,和社办工厂搭上关系,你说以后社办工厂卖不出去,确实不能怪烈哥,这就是买卖,怪不到烈哥头上,但人家那里要倒闭了,烈哥看着心里能舒服?” 冬麦:“我听他之前和老胡聊过,老胡也提过原料和销路的问题,我感觉他们心里有底。” 路奎豪叹了口气:“也不能说彻底不行,就是有点担心,毕竟社办工厂那个摊子大,负担重,这就像一个火车,一个火车头带三个车厢,和一个火车头带三十个车厢,这能一样吗?” 他哥现在搞的这个模式,是户联合,都是亲戚,听话,也没啥负担,大家一起干,比社办工厂里混着强。 冬麦:“那也没法,反正都开头了,走一步是一步了,再说,买卖上来说,沈烈只管卖机器,原材料,销路,也和沈烈没关系。” 路奎豪:“这倒也是,其实我就是觉得烈哥干得太大了,他这是一口气搞出来十台机器,还不知道后面怎么样呢!” 冬麦便没再吭声。 路奎豪和自己分析这个,也是好心,不过沈烈各方面都研究过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肯定得好好干下去,没有听这么一句话就打退堂鼓的道理。 客车逐渐往前,走走停停的,陆续有人上来,客车上很快坐满了人,现在天气热了,汗味烟味混在一起,车上的味道很难闻,冬麦抿着唇,拼命压下那种不舒服感。 沈烈要做事,沈烈要挣钱,他一个人顾不过来,她必须想办法帮他的忙,不过是取货而已,她的这趟旅程,不能以晕车开始。 也不知道是意念太强大了,还是冬麦慢慢适应了,最后到底是没怎么晕车,赶在胃里难受前,客车到了陵城。 到了陵城后,也不敢大意,路奎豪带着几个人赶紧过去火车站,把之前开具的介绍信给人家火车站,买了车票,是晚上六点十分发车的。 冬麦看看时间,还早,想着大家没吃饭,就拿出来零钱给李中昌,让他去买一些包子烙饼什么的,大家吃,免得饿着。 路奎豪见了,忙说要自己去,但是冬麦哪能让他花钱呢。 人家肯陪着自己走这一趟已经很好了。 路奎豪:“烈嫂,其实你不用和我客气,我哥和烈哥,是过命的交情,我哥说了,烈哥就是我亲哥。” 冬麦想起沈烈说的,说他曾经帮路奎军咬过压缩饼干。 她便笑了:“没和你客气,就一口吃的而已。” 当下几个人坐在候车室里,这个时候候车室也没几个人,只有一个抗着包袱的,都是花布床单包裹着行李,一看就是进城打工的。 刘金燕有些好奇,便和旁边一媳妇攀谈起来,说话的时候才知道,人家这是杠着弹好的棉花被胎带去上海卖。 “挺好卖的,走街串巷地卖,能挣钱。”对方现在外面混得多了,还随口和刘金燕讲了自己在外面怎么挣钱的事。 刘金燕听得认真,听完了还和冬麦悄悄说:“其实外面挣钱机会还挺多的。” 冬麦点头:“是,咱就是整天在咱们村里,不懂外面的事,咱们以后有机会多出来走走就好了。” 刘金燕眼睛里放光,她突然道:“冬麦,我不要你那二十块钱,你出路费饭钱就挺好的,我觉得这一趟出来比啥都值!” 冬麦抿唇:“你要干嘛,想卖棉花胎?” 刘金燕:“先出来看看呗,我发现,人家城里到处是挣钱的机会,咱农村的许多东西,不稀罕的,可能拿到城里来都是宝贝!” 冬麦更加笑了:“我看你这觉悟挺高的,说不定将来能挣大钱!” 路奎豪听到这两个女人在那里叨叨,也笑了声:“我看两位嫂子都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倒是让刘金燕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个时候,李中昌买东西回来了,没包子,只有烧饼,大家一人两个分着吃了。 吃差不多的时候,火车也到点了,大家赶紧上火车。 第一次坐火车,难免紧张好奇,东看西看的,东西都不知道放哪儿,幸好有路奎豪帮着,才算是没出差错。 冬麦看火车上人来人往的,担心自己帆布包里的钱,一直将帆布包抱在自己怀里,免得出什么事,不过想想大家伙一共四个人呢,还有两个男人,到底是心安。 火车轰隆隆走了一段,外面的天差不多黑了下来,有些就开始靠在座位或者趴在餐桌上睡觉,不过冬麦几个都兴奋,根本睡不着,便和刘金燕小声嘀咕着说话。 最后,刘金燕也睡着了,车厢里很安静,冬麦看着车厢外。 不知道这是路过哪里,看上去是一座城市,那城市里灯火亮着,璀璨夺目,让冬麦想起夏天时候站在田地里,仰望天空时那漫天的星星。 冬麦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凑过身去,趴在车窗外细看,火车往前行驶,她就看着那城市的灯光逐渐远去,最后变成模糊的一片。 她收回目光,想着刚才看到的,觉得好看,但是又觉得,也就那样,未必有家乡的星星好看。 她又想起来沈烈,想起他布着红血丝的眼睛笑起来的样子,明明疲惫,可那么一笑,却让人觉得,依然温暖,充满干劲和希望。 她微微咬唇。 火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车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酣睡声,就连刘金燕都打了呼噜。 冬麦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帆布袋子,低下了头。 出门的新鲜感和使命感已经褪去,冬麦心里竟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她开始想念沈烈了。 望向窗外,窗外没有了星星,也没有了城市的灯火,她在这哐当哐当的火车声中,走向遥远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那个破旧的厂房里,此时的沈烈,是在做什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4章 第 84 章 第84章他就是想听她讲 抵达洛城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多下了火车站, 夜幕中隐隐透着灰白,出了火车站,并不见公交车, 只有几辆人力三轮车挤在那里,大声吆喝着要拉客。 路奎豪和人讨价还价一番,上了三轮车, 三轮车夫踩着轮子, 笨重地穿过洛城的街道, 冬麦和刘金燕两口子好奇地看,洛城算是大城市了, 有十几层的高楼, 在天将亮不亮的时候, 百货大楼的霓虹灯还在一闪一闪地亮着, 路奎豪研究过地址, 下了三轮车,吃了点东西, 又坐上了拖拉机, 拖拉机就往城外过去,城市的高楼消失了, 繁华不见了, 路边有了杂草,眼前多是低矮的棚房和厂房,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 那里有一片厂房,是红砖和青砖混合的, 厂房上面顶着大烟囱, 路边有两只瘦骨嶙峋的狗在垃圾堆里嗅。 厂房附近有狭窄低矮的居民楼, 一排一排的,旁边摞着一些快烂了的大白菜,还有杂乱无章的鞋子,以及蜂窝煤球。 路奎豪打听了一番,总算知道了厂长的住处,七拐八拐找到人家,找到就好办了,就开始商量着这交易怎么进行。 厂长揣着大背心,先叫来了厂里的会计,之后两个人带着他们过去了仓库,先看货,货都放在一个旧仓库里,仓库有些漏雨,有些地方就有雨水的痕迹,机器用废旧塑料油布盖着。 冬麦见了,生怕机器有什么问题,比如哪里生锈了坏了,便给路奎豪使眼色,意思是得好好把关。 路奎豪明白她的意思,便提议,他和刘金燕留下来看机器,厂长带着冬麦李中昌过去银行,把存折里的钱当着银行的面给厂长。 这个安排是有原因的,存单里的钱只能是冬麦取了给厂长,但是如果让刘金燕跟着去,两个女人,怕万一出事,可是路奎豪又要留下来看机器,所以只能这么安排了。 好在刘金燕李中昌也没啥意见,于是冬麦李中昌跟着过去了银行,是附近的农业银行,过去柜台的时候,人家也就刚开门,冬麦拿出了存单,说了自己开的是通存通兑储蓄,想异地取款,把这两万块都取出来。 柜台的银行柜员看了她一眼,好像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里面一顿操作,冬麦以为会找她要身份证户口本或者介绍信,她还特意都带上了,但柜员并没有要,操作了一番,之后便起身去开锁,再之后,就有一摞的钱从窗口里递出来,伴随着一声:“你们可看清了,离了柜台不认。” 一张大团结是十块钱,一百张是一沓,一沓是一千块,两万块就是足足二十沓! 当着柜台的面,冬麦将二十沓钱给了厂长,厂长和会计对视了一眼,撕开其中一沓的封条,钱就散开了。 冬麦看着那么多钱,心跟着一抽抽。 厂长攥住那把钱,在柜台上一戳,“啪”的一声,崭新的票子便齐刷刷的了。 他用舌头舔了舔指头,就开始一张一张地清点, 李中昌木讷地站在一旁,其实是有些吓傻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这次算是大开眼界了。 冬麦的心也在狂跳,又觉得后怕得厉害,两万块,这真是要人命,而且取钱的过程中也不需要啥证件,万一自己之前把存单丢了或者被人家偷了,那自己简直是不能活了。 命赔进去都不够。 她就这么看着厂长和会计在那里点钱,想起来当时自己提出自己来交钱取货,沈烈答应时的神情。 他竟然没太多犹豫就答应了,他不怕吗,能放心吗? 冬麦这才忐忑起来,忐忑得心都在颤。 不过她还是拼命地攥了攥手,深吸口气。 她一个女人家,跑来取货,其实人家厂长和会计已经有些轻看了,她不能再表现得怯场,平白让人家瞧不起。 厂长和会计各数了一沓后,就不数了,银行的工作人员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这个带封条的,都错不了,国家银行还能坑你!” 语气多少有些不屑。 厂长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但这不是款子太多,总得好好数数。” 不过他也不数后面的了,把二十沓的钱重新交给了人家柜台:“同志,麻烦再给我们存起来。” 柜台皱了皱眉,显然觉得这群人简直是瞎折腾,不过也没说什么,帮存了,重新开了存折出来。 冬麦:“那麻烦厂长给我们收据吧。” 厂长和会计将存折仔细地揣进兜里,看起来也是一脸满足,就在人家柜台上开了收据,这都是之前盖好章的,直接拿走就行了。 冬麦将收据揣进兜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大家明显都轻松起来,原来一脸凝重的厂长话也多了:“其实你们这次是捡了大便宜,要不我说沈老弟这个人精明呢,我们工厂的设备,别看老了,可那都是五十年代进口的老设备,那性能好着呢,也就是现在包袱太大了,拖累太重了,转不起来了。沈老弟拿去这些设备改改,肯定能用。” 冬麦看向厂房,偌大的一片厂房,死沉沉的,倒是旁边居民房子,人来人往的,便好奇:“咱们纺织厂人挺多的?” 厂长听了,叹了口气:“是啊,不过现在没办法,负担太大了,我们也是社办工厂,现在销路不好找,拿不到计划指标,能怎么着?” 冬麦便想起路奎豪提到的,关于老胡那个厂子的:“厂子不干了,那这里的工人呢?” 厂长:“哎哟,这说起来就麻烦了,像我们这些管理人员,是吃商品粮的,算是国家干部,我们就等着国家给分配别的岗位了,至于我们工人,有城镇户口的,也等着分配,还有一些是吃农业粮的,这下子没了工资,就麻烦了,这次我们把梳棉机赶紧卖了,也是想着给大家找一条新出路,愿意干的就跟着我继续干,不愿意干的,就自己想别的法子了。” 冬麦听着点头:“自己单干,倒是担子轻,可以轻装上阵。” 厂长便笑了:“也不容易啊,靠手靠脚靠眼泪,赚点辛苦钱,好歹对大家伙有个交代,我自己也算是不白忙活这一场就行了。” 冬麦便抿唇轻笑了下。 之前她给厂长钱的时候,其实下意识还有些防备,看他那么小心地点钱,又觉得他战战兢兢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大见识。 现在倒是能理解了。 那钱也不是他自己的,是大家伙的,一旦身上担负了别人的命运,再小心也不为过了。 回到工厂后,厂长和秘书都热情起来,这个时候路奎豪已经检查过了,对着冬麦点了点头。 冬麦越发放心了,便开始商量着装车的事,车是工厂来派,都是之前纺织厂的老司机,请了之前的几位工人装车。 路奎豪看看时候不早了,到了中午吃饭时候了,让冬麦带着刘金燕两口子去吃饭,他在这里盯着,但冬麦哪里放心呢,她让李中章买点吃的,自己和路奎豪一起盯着,眼瞅着各种零件都给装车上。 李中章买了包子,大家往嘴里塞了几个,继续盯着车。 一直到天晃黑时候,总算装好了,大家彻底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赶出火车站,也没车票了,干脆住在招待所里,是厂长给介绍的招待所,大通铺,大通铺里人很噪杂,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是出来打工或者做买卖的,冬麦和刘金燕紧挨着,都安静地听大家说,后来刘金燕忍不住,就和人家套近乎打听起来。 再后来,也就睡着了。 昨晚上在火车上睡的,哪怕睡着也觉得累,现在沾了床,再吵也能睡着。 第二天一早醒来,大家都精神起来,随便吃了点,就赶紧回家,回家的路就变得迫不及待起来,也变得兴奋和激动起来。 冬麦是觉得自己干了一桩大事,帮了沈烈,觉得自己并不是没什么用的人。 而且通过这次出门,她见识了许多,觉得自己胆子大了,以后再出门,她也许不用路奎豪陪着,可以自己买车票,可以自己和人打交道了。 有些事,其实很简单,但你从没走出来过,一直憋在小地方,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这样的,就会觉得陌生遥远而神秘,就会不懂,就会怕。 但是懂了,也就没什么了。 刘金燕也很激动,她叽叽喳喳地和冬麦讨论,她路上遇到人就看看,就和人聊聊,现在觉得在外面做生意很简单,只要肯干肯吃苦,肯定能挣钱! 她对她男人李中章说:“怎么都比闷在家里种地强!” 李中章皱眉看她:“你别瞎起哄,你以为那是什么人都能干的,咱没那本事。” 刘金燕顿时很扫兴,不搭理李中章了,过来凑着和冬麦说话。 她甚至开始问信用社贷款的事,问怎么才能拿到贷款,冬麦恰好听沈烈提过,便和她说,现在是国家支持扶持农民发展,所以一般农村有地有房子的,只要村里开介绍信,就能贷款,不过一般都少,也就是几百块,顶天了几千块。 但是沈烈这个,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可能因为他是军人有特殊政策,反正就是搞到了两万块的贷款。 “像我家这个,也没那胆子,不可能搞那么多贷款,也许几百就行。” “那你打算干啥?” “这个……我也没想呢!” 冬麦只好提醒:“我觉得还是得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不能蒙着眼往前冲啊,至于要干什么,最好是想想自己的优势,自己比别人强的点在哪里,这样才好干。比如我会做菜,做这方面的买卖肯定差不了,沈烈他对梳绒机比较懂,做这个也行,你想想,你擅长啥?” 刘金燕听着,不说话了,陷入了沉思。 下了客车后,冬麦先和路奎豪去了公社,把这件事办的过程说了说,沈烈自然对路奎豪感激不尽,路奎豪却笑着说:“其实我就引一个路,都是嫂子自己办的。” 沈烈便笑着看了一眼冬麦,没说话。 冬麦注意到沈烈下巴那里的胡子都已经冒出来了,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看着倒是有点像最初她见到的那个沈烈了。 三个人站着说了一会话,沈烈是打算回家一趟,把老宅那里再收拾腾空,然后村里找几个人,到时候还得帮着卸车。 “我也好几天没回家了。”沈烈这么说。 “那敢情好,你陪着嫂子先回去,你自己也顺便歇歇,我也回家了。” 当下路奎豪先走了,只剩下沈烈和冬麦。 冬麦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沈烈,没说话。 沈烈:“你等一会,我过去交待交待。” 冬麦:“嗯。” 沈烈便进去了厂房,和人家说了说,冬麦从外面听着,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沈烈让等等,他想办法。 冬麦等了好一会,沈烈就出来了,出来后,他笑着对冬麦说:“我带你回家。” 只是简单一句而已,冬麦的心怦然而动。 她轻轻点头。 于是沈烈推了车子过来:“坐后面。” 冬麦却看着他:“你身上脏兮兮的。” 说着,她走上前,帮他把头发上沾着的一些毛絮摘下来了,又把他身上的摘去了。 沈烈微侧首,看她低头认真帮自己清理的样子,修长的脖子很好地垂下来,眉眼间都是温柔,他低声说:“这几天没功夫,再说我一个人也没法弄。” 冬麦脸上便有些红,其实他也没说什么,有外人在,两个人甚至连眼神对看几眼都没有,但她就是觉得,这话里都是温柔和亲近。 给他整理好了身上,她才坐自行车后座,他骑着出了厂房,上了路。 “累坏了吧?”他慢悠悠地骑着,这么问。 “也还好。”冬麦按说应该累,但累只是身上,心里却很兴奋。 只是当着沈烈的面,她反而平静下来。 “回家好好歇着,我给你做饭吃,犒赏你。”沈烈这么说。 “那还是我自己做饭吧,你负责刷碗刷锅。”冬麦笑着小声道。 “好,那我再帮你洗澡。”沈烈也低低笑了。 冬麦便没说话,笑着看远处,这个时候麦子已经从绿变成黄了,估计再过一些天,熟透了就到了收麦子的时候了。 空气中已经有了香味,那种麦子青涩的香,冬麦喜欢闻这个。 “说说,感觉怎么样?”沈烈微回首,这么问。 冬麦沉默了一会,想了想,才说:“我挺好奇的,你当时答应让我去,揣着两万块出门,你就不担心吗?” 她想想这事,挺后怕的,怕自己把钱丢了,搞砸了。 毕竟两万块,真不是小数目了,那些上班的,一个月六十块块钱的话,一年七百,十年七千,挣两万块得三十年,也就是一辈子了。 “你这不是做得挺好吗?”沈烈笑着说。 “可是,我没出过门,我也没做过。” “谁都有第一次,勇敢地迈出第一步,也就好了。”沈烈收敛了笑:“再说我觉得你肯定行。” 冬麦便笑了:“倒是也没什么,路奎豪挺好的,一路上帮我们操心打点,还是多亏了他。” 沈烈:“你看,刚才他也夸你呢,觉得你能干。” 冬麦:“人家就客气客气。” 沈烈认真地道:“这哪是客气,他是真心佩服你。” 冬麦心里高兴:“不提这个了,你这两天顺利吗?” 她想起来她等着他的时候,听到的那语气,便问:“是有什么难处吗?” 沈烈倒是也不瞒着冬麦:“有一台机器安装后,道夫底那里掉绒,回过头来检查别的,发现也有掉绒,时候长了,也是一个问题。” 在自己家的时候,因为梳得量不大,看不出来,现在安装调试好了,工人一上手,问题就出来了。 他笑叹了声:“我也试了各种办法,抹了蜡油,还用盐水喷洒了道夫针布,想着让针布生点浮锈,不过看起来都没什么效果,得再想办法!” 冬麦一听就犯愁了:“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沈烈:“没想好呢,头疼,我估计你也累了,先回家睡一觉,醒来再想,实在不行,只能去天津,找人家技术专家帮着看看了。” 当然了,这需要人情需要费用,也需要来回折腾时间,不过走到那一步,也没办法的事。 冬麦:“既然有办法解决,那就别愁了,反正就是少挣点多挣点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烈:“嗯,是。” 沈烈又随口问起冬麦出门的事来,冬麦其实早就想说了,不过一直压着,现在沈烈问,她终于忍不住了,便开始说自己见到的,自己听到的,这么一开口,竟然滔滔不绝起来。 沈烈时不时问她两句具体的,她更加兴奋了。 等快到家的时候,冬麦想想,脸红了:“这些你都知道,不当回事吧,还听我说啥!” 沈烈笑了:“我就想听你说,你说着,比我自己经历的有意思。” 冬麦:“哪有!你就哄我!” 她也就是出一趟门而已,而且还有人陪着,没什么惊险,而他过去的一些经历,是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体会到的吧。 谁知道徐徐夏风之中,她却听到沈烈这么说:“我就是喜欢听你讲。” 回到家里,冬麦做饭,沈烈去挑水,又喂了兔子,兔子现在越来越胖了,沈烈觉得这兔子太胖,应该多活动,便让它在院子里走动。 冬麦看到沈烈在那里逗兔子,突然就想,其实他们确实应该有一个孩子。 和别人怎么看待没关系,她就是想要个孩子。 有一个长得或者像她,或者像沈烈的孩子,那孩子就可以和兔子玩了。 甚至她后来做饭的时候,还忍不住,如果他们有个孩子,会怎么样呢,沈烈一定会很喜欢吧,他会一本正经地教孩子认字,写字,或者教他骑自行车,反正他会特别像一个父亲的样子。 他可能性子很温和,孩子应该不会怕他,也许还会一起开玩笑。 冬麦做饭的时候,沈烈趁机过去了一趟老宅,清理打扫,等回来后,趁着饭还热着,两个人都各自简单冲洗了一下。 沈烈换了一身衣服,简单的衬衫和裤子,头发半湿着,冬麦也洗过,两个人吃了饭。 吃过后,沈烈便拉着冬麦倒在炕上,低头抱着她亲。 很激烈,也很渴望,其实冬麦过去洛城前,他就好些天没回来了。 冬麦抱紧了他。 这一刻,连房顶大梁上的古老纹路,都变得亲切而动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5章 第 85 章 第85章高昂的电费 沈烈说的道夫底漏毛问题, 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他在自己家的梳棉机上试验过了,确实是漏,只是比较轻微, 太轻微, 之前都没注意到, 他又去了一趟路奎军那里, 也没什么办法, 之后连着两三天,闷在社办工厂里, 没怎么出门。 最后, 这问题还是不能解决, 他便和冬麦提起, 说是要去一趟天津, 请人帮忙来把关。 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消息,村里的竟然也知道沈烈给社办工厂安装的梳绒机有问题, 如果难题不解决, 估计没法用。 这消息传出去后, 大家都难免多想了,私底下说起这事的不少, 大部分都是担心,替冬麦犯愁, 也有的小心翼翼地问起来冬麦啥情况,问有啥可以帮忙的吗, 冬麦都笑着告诉大家,没什么大事,说遇到一点麻烦,不过应该能解决。 不过显然大家并不信, 那天冬麦去村里电工刘顺儿家交自己分摊的浇水电费,就听到几个人正好在旁边提起这事呢。 “听说沈烈给社办工厂安装的梳绒机没法用,他这几天一直在跑这件事。” “没法用的话,人家不能给他钱吧,那不是白折腾了?” “谁知道呢,他还是用的信用社贷款,没本的买卖,这事太大了,咱根本不懂。” 那几个一回头看到冬麦,忙闭了嘴,笑着和冬麦打招呼:“烈嫂,你这是来交电费呢?” 冬麦点头:“是。” 大家忙笑着点头,没说啥。 冬麦便进去了,进去后,电工刘顺儿看到她,便让她过来看单子。 “你家老宅的电费,你也顺便交了吧。” “好,多少钱啊?” 刘顺儿看了看单子,之后说:“你家这个太高了,需要九块钱。” 冬麦听了,惊讶:“九块?” 刘顺儿:“是,你看,这里写得清清楚楚,实在不行,咱们一起去对对度数。” 冬麦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记下来电字,之后说:“咱们平时电费没这么高,我也没带这么多钱,等我回去拿了钱来交。” 她也怕丢,一般身上就放三四块钱,随便买个什么足足够了,主要是平时在家也没花钱的地方。 刘顺儿:“行,没问题。” 这时候屋里还有别人,听到这个,都有些惊讶:“冬麦,你家电费到底咋回事?” 别人问的时候,冬麦也说不上所以然来,现在电费是一毛五一度电,庄稼人平时不舍得开电灯,加上公社里供电时不时会停,很多人一个月的电费才几毛钱,多的也就是一块两块,她家一下子冒出来九块钱的电费,确实有些吓人。 但是她想起来那梳绒机,想着,应该是和这个有关系了,这种大机器,她好像听沈烈说过,挺费电的,加上沈烈开开停停,来回折腾,自然折腾进去不少电费。 想到这个,她也就不是太在意了。 只要不是被人家使坏偷了电就行,家里装了这个,只要能干起来,挣钱是肯定的,涉及到生意上的挣钱,那就不是几十块不是几百块,可能是几千块,甚至是上万块。 当曾经揣着两万块去给人家交钱拿货后,想想这九块,仿佛也不是那么要紧。 不过冬麦没想到的是,电费的事很快就传遍了。 晌午过后,她过去刘顺儿那里交了电费,又做了点好吃的,打算去给王老爷子送点,再去路奎军家看看牛金柳,可一出门,就见大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她没当回事,结果出村口遇到胡翠儿,胡翠儿跑过来:“咋回事,外面都说呢!” 冬麦:“说什么?” 胡翠儿:“说沈烈那个梳绒机不行,给人家社办厂子安好后不能用,还说这个特别费电,说机器转一会能费好几块钱电!你家交了多少电费,真的假的?” 胡翠儿这么问的时候,旁边好几个年纪大的媳妇,都好奇地看过来。 冬麦便笑了:“交了九块钱电费,不过也没什么,九块钱电费而已,又不是交不起,既然我们交得起,就用得起。” 这话说得,好几个媳妇老太太都瞪眼睛,九块钱电费,还不当回事? 胡翠儿想想也对:“搁别人家,这九块钱电费估计都吓死了。” 冬麦:“既然沈烈要做买卖,机器转起来就是钱,谁眼里还盯着几块钱电费?我们家这电费不是自己用了,而是挣钱的本儿,做买卖这种事,不下本哪成?” 胡翠儿顿时恍然,旁边的几个媳妇老太太听得心惊。 冬麦直接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村。 想起来那几个媳妇和老太太被吓到的自己,心情竟然莫名地好,为了这九块钱,不知道传成啥样,既然他们要传,那就传好了! 冬麦骑着车子,本来想先过去王老爷子那里,不过看看时候,就想着先去路家吧,这样她还能多在王老爷子那里看看,和他说说话。 到了路家村后,一进去牛金柳家,就听到里面的轰隆声,照例有几个妇女正在捡毛,旁边有一个机器开毛,冬麦记起来,沈烈说过,那是开毛机,买的羊毛什么的都是先开了,开了后,才进梳绒机。 牛金柳家的羊毛都是好一些的,至少比起沈烈梳的下脚料好多了。 牛金柳看冬麦对这个挺感兴趣的,便带着她去看:“这个是比沈烈要加工的下脚料强,不过也说不上多好,你看,这个都是短绒。” 冬麦:“短绒?” 牛金柳:“是啊,你看,这种羊毛里的绒还是短了,不能纺高支纱,要想纺高支纱,怎么也得3cm以上的才行,长绒也能卖好价格。咱如果真要干大的,找好销路,就得设法弄长的。” 冬麦:“弄长绒的有啥难处吗?” 牛金柳:“成本啊,钱啊,原材料也是问题,可问题是人家内蒙的原绒现在控制,咱们要买,就得偷偷买,哪能买得到啊!还是那句,没介绍信,你啥都买不到,啥都卖不出去,还不是得偷偷摸摸干。” 冬麦恍然,她想起路奎豪说的,社办工厂也没批条,公社里不给解决原料问题,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问题。 冬麦给了牛金柳自己之前腌制的酱茄子,她用一个饭盒装着。 牛金柳看到那酱茄子,也太当回事,后来拿了筷子尝了尝,眼睛就亮了:“这个味道可真好!” 冬麦腌的酱茄子,以前给周围邻居分过,大家都喜欢,这次她多腌了一些,只给了邻居一些,想着给王老爷子陈亚还有牛金柳这里都分分,现在看牛金柳喜欢,便笑了:“嫂你喜欢,回头我多做点,这个好做,平时吃饭,如果忙,没时间做菜,用这个下饭也挺好的。” 牛金柳赞叹:“瞧你这一双手,可真巧,我啥时候能有你这本事。” 冬麦便笑了:“哥不在家,嫂你一个人管着梳绒机,那么多讲究你都能记得门儿清,这本事比什么都强。” 牛金柳:“那算什么,就是熟了,其实你以后熟了就知道了,来来回回就那些事。” 冬麦:“那我回头多找嫂子学学,我想过了,如果沈烈真得要干,他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我肯定也得帮着操心。” 牛金柳:“那肯定了,这个里里外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一个人肯定不行。你看我整天在家也没什么意思,以后你多过来,你做饭好吃,让我们也打打牙祭。” 冬麦便说起来等下打算去王老爷子那里的事:“人挺不错的,我看着上次我去了,他挺高兴,就想着多走动走动。” 牛金柳一听,那笑就慢慢收了:“说起来,上次我见过陈亚,听说情况不太好,不过咱也没好意思细问,你去看看也挺好的。” 冬麦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其实王老爷子和自己非亲非故的,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去世,但是到底自己帮人家做过寿宴,看着这老爷子也挺投缘的,想到这么一个人就要不在了,还挺难受的。 她当下告别了牛金柳,骑着车子过去王老爷子家,谁知道刚一进去,就发现不对劲,那里面竟然挂起了白布。 她心顿时一沉。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6章 第 86 章 第86章我怕我让你失望 冬麦看到白布, 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忙进去,却见陈亚正在那里拾掇, 她头上还戴着白孝带。 陈亚见到冬麦, 起来打了招呼:“你来了啊, 真是可惜了, 前几天老人家还念叨你呢。” 冬麦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老爷子他?” 陈亚叹了口气:“也是到了时候了。” 等坐定了, 冬麦才知道,老人家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 没法治, 就是拖时间, 上次冬麦来其实已经不行了, 后来又拖了几天, 现在已经走了三天了。 冬麦心里便愧疚,她想起一直说要来, 结果忙着, 一直没来, 没想到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陈亚倒是没什么,老爷子病了太久, 其实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了,该做的也都做了, 老人家临走之前也安详。 人就是这样,突然走的, 难免接受不了,现在熬了很久,该尽的孝道也尽了,反而能够平静地面对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 老爷子之前还说呢,说你来了,给你剪葡萄,你看,你都没吃上,那我给你剪点葡萄,你带着吧。” 陈亚剪了好几大串的葡萄,给冬麦装在一个布兜子里,让冬麦带着:“其实我和老王心里早就有准备了,也没什么,人总是要走,老人活着的时候我们尽心了,走的时候没什么牵挂,也就可以了。” 陈亚说得豁达,不过冬麦却还是有些难受,也许因为自己没尽到的心,也许是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 从那院子走出来,冬麦其实还是有些恍惚,她将那兜子葡萄放在车把上,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外走,这么走着,胡思乱想了半天,想起自己爹娘。 当下骑着车子过去娘家了,到了东郭,正好谢红妮带着满满在街上,冬麦便招呼着满满过去家里吃葡萄,于是谢红妮就跟着过去。 路上谢红妮问起来,打听了沈烈对冬麦怎么样,刚结婚那几天,沈烈带着她回门,已经问过了,这次又问,冬麦觉得她有些过分关心,不过还是说了。 谢红妮:“你们过得挺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冬麦听了,看了谢红妮一眼,她并不觉得谢红妮这么关心自己,总觉得这关心里似乎有点防备? 可就算她被人家说的话引导着有些误解,现在自己嫁人了,还能怎么着,总不能好好的亲人就这么断了以后不回娘家吧? 到了家里,胡金凤看到冬麦挺高兴的,洗了葡萄后,一家子围着吃,又问起她沈烈的生意怎么样? “我听人说,沈烈现在做的买卖挺麻烦的,说从信用社搞了信用贷,估计得赔钱,反正大家说得邪乎。” “娘,你别听他们瞎说,沈烈有技术,有想法,就算一时半会遇到麻烦,也不至于说赔钱,现在他买的梳棉机,正在社办工厂那里装呢,装好了就能拿到钱了。” 谢红妮却趁机问起来:“到底贷款了多钱,那得多少利息啊?这万一赔了呢,你是打算怎么着?” 冬麦:“也没细想,实在是赔了,那就我和他一起攒钱慢慢还呗,总不至于被债逼死。” 谢红妮皱眉:“冬麦,你也得有点自己的心思,不然嫁了人,跟着吃这种苦,你说你何必呢!” 冬麦没说话,她已经发现,如果一个人和你想法不同,那就不说话,如果非要辨,那就是你都对,你都对,回头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都这么大了,要想让别人改变想法,挺难的。 倒是旁边的胡金凤:“你好好养你肚子去,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太操心了孩子长不好!” 这语气不太好,谢红妮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走了。 谢红妮走后,胡金凤便详细地问了冬麦沈烈的情况,问明白了,叹了口气:“这种事,就看造化了。” 一时又说起来孙红霞:“她孩子差点没了,说是见红了,后来林荣棠跑来,带着大夫,说是要给她诊脉,还要送去陵城的医院,最后没去,歇了一天,好了。” 冬麦这次回来后,没见过孙红霞,也没听人提起过,现在乍听自己娘提起,简直是恍如隔世。 当下纳闷:“到底咋回事?” 胡金凤;“这哪知道,就听陈老丫骂了一通她亲家,说是王秀菊不要脸,自己和老公公打架,推了儿媳妇,差点把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推没了。” 冬麦听了,也就懒得问了,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梳绒机下脚料挣钱,至于什么孙红霞林荣棠的,别说他们这几个人,就连当初对林荣棠王秀菊的反感厌恶都淡了。 和挣钱没关系,她想这些干嘛。 可谁知道,她从娘家过去松山村的时候,竟然就这么又遇上了孙红霞。 孙红霞看到冬麦骑着自行车过来的时候,其实也是怔了下。 她最近几天日子过得很不顺心。 本来好好的,她回到娘家,然后当天就说肚子疼,晚上叫个大夫给过过脉,等林荣棠第二天过来,她就给林荣棠看血,鸡血鸭血的反正有血,然后就说自己流产了,流干净了,让大夫给开几副药,熬着养养,养几天不就没事了。 可谁知道,平时看着文弱的林荣棠,竟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林荣棠听说消息,赶到了自己娘家的时候,竟然带了一个大夫,据说还是公社里的什么有名大夫,不过她也没听说过。 人家大夫来了,就说要帮她号脉。 当时孙红霞可吓坏了,不知道是装已经流了呢,还是装自己没事呢,可装流掉了的话,太仓促了,好像也不对劲,再说她也怕人家看出来她是根本没怀过,没办法,只好说其实是自己娘家大惊小怪,自己挺好的,根本没事。 可林荣棠还是担心啊,林荣棠那么细心体贴的人,非要让大夫给她号脉。 她能怎么着,硬着头皮让对方号脉,之后又故意在号脉的时候,装作犯呕,赶紧抽回了手。 结果林荣棠还体贴地帮她捶背,难受得要命,眼圈都红了,说对不起她,让她受这种罪,还说等孩子生下来,他一定会好好待她。 孙红霞又感动又愧疚,她骗了林荣棠,林荣棠对自己这么好,她更加觉得自己不能露馅了,一旦露馅了,那林荣棠对自己的好将再也不存在了。 所以她必须瞒住。 为了这个,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又要装难受,又不能装得太难受,最后终于哄得林荣棠放心。虽然依然是让大夫给号脉,不过孙红霞故意深吸气,又各种难受,最后草草那么一过脉,也没过出所以然来。 这件事算是瞒过去了,孙红霞也不敢装流产了。 毕竟前天才好好的,突然就流产也不像样,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找一个不突兀的时候流产,当然了,最好还是栽赃给王秀菊,这样林荣棠不会生气自己没能保住孩子,反而会怜惜自己。 现在的孙红霞,在娘家休养了几天,终于打算回婆家去,结果一眼看到了冬麦,竟然也骑着车子回婆家呢。 这可不得一直顺路了。 孙红霞看了一眼冬麦,今天的冬麦倒是不像那一天那样狼狈了,有点人样了,看着挺水灵的。 不过她心里暗暗叹息,想着沈烈估计快出事了吧,所以长得水灵又怎么样,回头沈烈这里出了事,她不还是得遭罪,万一沈烈被判刑,你说她是守着还是不守着? 守着吧,不知道守多久,而且还得闹穷,还得背信用贷,如果不守着,那也是嫁过两次的,第三次找男人,还是不能生的,你说能找啥样的? 她有些同情地笑了下:“听说沈烈最近遇到麻烦了?” 冬麦见孙红霞给自己搭话,倒是也没什么想法,只是随口应着:“是有点麻烦。” 孙红霞叹了口气:“我早和你说了,沈烈早晚会遇到麻烦的,你现在遇到的,还是小麻烦,以后可能还有大麻烦。” 冬麦好奇地看向孙红霞:“大麻烦,这是什么意思啊?” 孙红霞冷笑了一声:“还能有啥意思,贷款做买卖,沈烈哪是做买卖的料,早晚赔光了,可能还遇到别的更倒霉的事。” 冬麦蹙眉,她总觉得孙红霞好像知道一点什么,她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里,带着一点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事情的得意。 但她能知道什么呢? 孙红霞就是和自己一样土生土长的,家里也没什么城里亲戚,她能有什么好的信息来源? 冬麦并不在意孙红霞的态度,她现在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她只关心她知道什么,于是试探着问:“具体是什么?你这么说,我稀里糊涂的,听不懂。” 孙红霞越发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冬麦:“沈烈其实蛮厉害的,我不得不承认这点,不过那又怎么样?我开始就是被他骗了,以为他厉害,其实细想想,他那点本事算什么,扑腾不出来浪花,这年头,你折腾多了,败得就越厉害,像林家那样,家境殷实,以后当了会计也是一个铁饭碗——” 说到一半,孙红霞突然想起来林荣棠当会计的事可能黄了,她有些难过,不过又安慰自己,也未必真黄,总有办法的,再不好,也有首都和陵城的哥哥帮衬着,反正总不至于太差。 冬麦:“那你到底怎么回事,那天本来都结婚了,突然要离婚,你是发现他有啥问题?” 孙红霞听到这个,突然警惕起来,淡淡地看了冬麦一眼:“我就是不喜欢了,觉得他穷!” 然而冬麦看着她这个样子,却更加肯定了。 她本来要结婚,结果突然不结了,所以一定是得到什么消息,让她觉得沈烈以后要受穷,所以她宁愿被人家指摘笑话,也拼命要离婚。 她应该是对那个人的话深信不疑,她对自己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也是因为这些事。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会告诉她关于沈烈的什么消息呢? 她望着孙红霞:“结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遇到了什么人,怎么一下子改变了主意?” 孙红霞听得心里一慌。 自己的秘密,冬麦当然不会猜到,任凭谁都猜不到,自己突然有了上辈子的一些记忆。 但是即使如此,冬麦竟然直接问起来结婚那天,她竟然想到了自己一切的改变和想法,都是因为结婚那天,这已经很让孙红霞不舒服了。 这是自己的秘密,是孙红霞甩掉沈烈抢走林荣棠的秘密,她怎么也不可能让冬麦知道。 她心生防备,当下再也不说了,反而好笑地道:“你想多了,哪有什么人!我只是恰好能看透沈烈这个人而已。” 冬麦:“怎么看透?” 孙红霞:“就是上不了台面的穷种呗!” 冬麦便笑了:“你觉得跟着林荣棠你就享福了?” 孙红霞:“至少比跟着沈烈强吧?你看看前几天,你都累成啥样了?你过得叫啥日子,我过得叫啥日子?” 冬麦却轻笑着道:“王秀菊消停了不和你吵了?” 孙红霞一听王秀菊,顿时满心的厌烦和怒意,她对王秀菊现在已经是咬牙切齿。 她冷笑:“你故意膈应我是不是?” 冬麦:“王秀菊是存在的事实啊,我们以前不是学过语录吗,做事情要实事求是,沈烈将来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到底看透了沈烈啥,不过沈烈对我好,我也没公婆烦心,我们两个人日子别提多舒坦,就算辛苦点我们也过得滋润,至于你嘛,你天天被公婆叨叨,你真觉得自己日子顺心?” 孙红霞眯起眼睛。 冬麦:“所以,你还觉得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孙红霞好半天没说话。 乡间小路上只有偶尔几个赶着驴车的农人,道路两边是麦田,麦子已经差不多黄了,估计过几天就要收割了。 自行车轮倾轧过爬到了道路上的野草,冬麦擦了擦汗。 她是想故意激一下孙红霞,看看她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但是显然孙红霞比她以为的要冷静多了,那个所谓的“秘密”或者“理由”,她并不会轻易说出来。 孙红霞听着冬麦的话,却突然想起,冬麦为了打击自己,让自己后悔,所以故意编排谣言,想让自己怀疑林荣棠不行。 可林荣棠检查过身体啊,大红章盖在检查单子上,人家什么问题都没有。 再说,人家都检查过,如果身体真有问题,他又怎么会被自己骗到?怎么会相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想起前两天林荣棠过来,对自己的悉心照料,她相信,这个男人确实是在关心自己怀孕的妻子。 这个绝对做不了假。 所以这么编排林荣棠的冬麦,说的话就是不可信的,没一句真的。 想想也是好笑了。 于是孙红霞终于瞥了冬麦一眼:“你简直是自欺欺人,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你以后别羡慕我的还日子就是了,跟着沈烈,你累死,也得穷死。” 冬麦也就懒得搭理孙红霞了。 她逼不出孙红霞的话来,只能不去想。 沈烈这个人,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那是自己的丈夫,和她胼手胝足一起努力的人,也许会成功,也许不会成功,但他们终究是夫妻,会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孙红霞对沈烈的了解又有多少,凭什么又能掌握“沈烈一定失败”的秘密。 冬麦便快速地踩了几下脚蹬子,离得孙红霞远远的。 ************ 冬麦回到松山村时,路上照例遇到了好几个,都用好奇地眼神看她,还有人笑着打听她家电费事,当然也有人直接问沈烈现在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很好心地说要不要帮忙。 话听着好听,但那意思再明显了,其实就是想知道你家的事,知道你家遇到什么难处了,听到了,就可以当成谈话的料说给别人听了。 冬麦淡淡地敷衍过去了,之后闷头回了家。 进家门的时候,却发现沈烈在家,他正在叠一件衬衫,并收拾洗漱的用品。 冬麦看到他,愣了下:“你是要出门?” 沈烈抬头看冬麦:“要出门,去一趟天津,这个问题确实麻烦,我试了很多次,但还是有一个关键不好解决,我想去天津请教下人家专业的技术人员。” 冬麦:“那你赶紧去吧。” 沈烈将那件衬衫叠好了,放在了帆布旅行袋里,之后走到了冬麦面前。 冬麦抿着唇,没说话。 沈烈:“冬麦,电费的事我知道了,这挺正常的,这种机器发动起来就是比较耗电,但是只要能挣钱,这点钱不算什么,你别担心。” 冬麦点头:“嗯,我知道。” 沈烈看着冬麦,他觉得他的冬麦太乖,太懂事了。 现在确实安装机器遇到了难题,但是她也不好奇,也不质问,电费的事,她也不吭声地接受了。 沈烈明白,如果换一个女人,接受这一切其实挺难的。 在村子里这种环境,在没有足够见识和底气的情况下,周围的舆论足以让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丈夫产生怀疑。 可她就这么淡定地接受了,甚至连质问一声自己都没有。 沈烈凝视着冬麦,半响,抬起手,捧住她的脸,低声说:“冬麦,你害怕吗?” 冬麦仰着脸,看向自己的丈夫。 他的目光沉静坚定,但是眼眸中却有着如春日里河水一般的温柔,这让他太过硬朗的脸庞变得包容而温和。 他是自己的丈夫,会保护自己,会牵着自己的手,所以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哪怕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也可以一起走下去。 所以她摇头,反问他:“我为什么要怕?” 沈烈看着她,眼睛便有些泛红。 他沉默了一会,终于道:“冬麦,以前在越南的时候,我和战友守在一片密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没有食物,只有甘蔗,身上是负重的武器,四周都是敌人,我们要时刻睁着眼睛,时刻竖着耳朵,去聆听辨别每一个动静,我们一个不谨慎,都有可能被偷袭,就可能尸骨无存。我和战友轮流守着,轮到我休息的时候,他问我,你能睡着吗,我说能,为什么不能?” 他停顿了下,继续道:“因为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生死与共,当我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我就把命交给他,我的命也就是他的,我信他,而他躺下休息的时候,他也会信我。” 他的大手轻柔地抚过冬麦的脸颊,那手有些粗糙,甚至还有残留的机油味儿。 他哑声道:“冬麦,我的梳棉机改造,里面涉及太多事,有一些事,我也没法和你解释太明白,也许于你来说,就像是在敌人环伺的野林里闭上眼睛,你看不到危险,不知道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你很难安心,这个我能理解。但是我现在很感动,即使这样,你依然能这样支持我。” 说到这里,沈烈停顿了下,才继续道:“其实我也会害怕,怕你嫌我太折腾,怕你怀疑我不行,怕你对我失望。” 说到这里,他声音甚至有些颤声。 冬麦的心都揪在一起,她一下子抱紧了他。 她知道其实他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自己这时候但凡给他一个怀疑的眼神,对他来说,都是山一样重。 她抱紧他,环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他胸膛上:“沈烈,我当然相信你,我闭上眼睛也相信你,哪怕耳朵边听到的都是枪声,我也相信你能保护我,不会让我受到一点点伤害!” 沈烈听着这话,深吸口气,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抵在冬麦的发上,之后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冬麦的额头,哑声道:“冬麦,谢谢你,不要多想,在家等我,我肯定能给你好消息。” 冬麦:“好。”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7章 第 87 章 第87章江春耕的打算 沈烈出门后, 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冬麦过去地里锄草捉虫, 都有人好奇地凑过来打听, 她家和林荣棠家地挨着, 有时候也会遇到林家人。 林荣棠最近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偶尔看她一眼,说不出里面是什么情绪, 孙红霞则将地里的凤仙花摘下来, 染了指甲,指甲红红的, 她在人跟前一摆, 笑着说:“也不知道是谁种的凤仙花,麦子地里竟然有,可算是便宜了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自然知道是冬麦种的,旁边的人也都知道是冬麦种的。 李秀云对此颇为不屑:“用别人凤仙花, 也不怕烂手指头!” 上次被冬麦打击了一番,李秀云好像想开了, 已经不怎么提沈烈了, 开始把心思用在筹备嫁妆上,冬麦把之前说的料子给她, 她当时嘴上不说,其实还是觉得,冬麦这个人看着还行, 勉强能配上沈烈。 然而, 或许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她把更多的愤恨放在孙红霞身上,处处看不惯孙红霞,现在听到孙红霞这么说,自然是不屑。 孙红霞一听,马上来兴致了,她正愁没法栽赃给王秀菊,沈烈冬麦她不敢招惹,李秀云总行吧? 于是笑着看了看李秀云:“哟,这是怎么了,自己没进门,就开始讨好人家正妻了?” 李秀云听得脸上羞红,恨得要命,上去就想给孙红霞一巴掌。 冬麦却看出来了,这是故意的,她赶紧拉住了李秀云,之后对孙红霞笑了笑:“你怀着身子,可离我们远点吧,万一磕到碰到,知道的呢,明白这是你自己往跟前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故意欺负你呢!” 李秀云一听,也瞬间冷静下来,这是孕妇,自己可得远着,不然被赖上就麻烦了。 因为这个,冬麦在松山村也是烦,她知道一出门别人都会好奇,都会问起来,与其听她们叨叨,还不如离远一点,她想了想,便收拾东西,顺便带着她的兔子,先回娘家待几天。 反正沈烈不在的话,她一个人在松山村也没意思。 回到娘家后,其实也不是太得清净,她娘会担心,她嫂子也时不时来问,倒像是怕她离婚一样,她能说什么,少不得说没什么让大家放心,她说出的话显然不能让她们信服,她们便担心起来。 冬麦便装作不知道,继续该做什么就是什么。 好在这个时候麦子要收割了,家里忙起来,冬麦也帮着家里收割麦子,干起活来,就什么都不想了。 忙了两天,把所有麦子收割了,放在场院里晒着,至少不用那么急了,江春耕套上驴车,说是去公社里买点化肥,问冬麦去不去。 冬麦没什么兴趣,江春耕:“整天待家里有什么意思,出去走走也好。” 胡金凤也劝她:“今天麦子晒着,也没啥事,你跟着你哥逛逛集,买件新衣服,这样心里也好受。” 冬麦想想也是,便也上了驴车。 出村子的时候,自然碰上好几个,都好奇地打听,张口就是“冬麦,你女婿咋回事啊,那信用贷咋回事啊”。 冬麦这里还没搭腔,江春耕一个鞭子甩出来,甩得特别响亮。 周围人看他黑着脸,吓得不敢说话了。 谁都知道这位江春耕脾气不好,可得小心着。 驴车出了村后,冬麦想想,便笑起来了:“哥,你总这样,你说以后你怎么混?” 脾气这么不好,人家都怕着,这以后遇到红白喜事,谁敢凑你边? 江春耕:“也没怎么着他们,不就是甩了一下鞭子嘛!” 冬麦更加无奈,笑叹一声,想着她哥真是万年不变的性子。 江春耕:“冬麦,沈烈那里到底啥情况,你和哥说说。” 冬麦看了他一眼,之后也没瞒着,就把大致情况说了。 江春耕皱眉:“就这么点屁事,至于么,你看,咱娘,还有你嫂,就是想得太多。” 冬麦有些意外。 江春耕笑着说:“不就是贷款了吗,既然人家沈烈说了能搞定,那就是能搞定,那些叨叨的人,谁能借到两万的信用贷?谁能把梳棉机改成梳绒机?既然自己做不到,就别叨叨人家能做的人?人家既然能办成这事,至少比那些人强。” 冬麦更加诧异:“哥,你竟然这么说啊,我还以为你会骂一通沈烈呢。” 江春耕不屑:“呸,我干嘛骂人家?” 冬麦:“你一直看不惯他啊!” 江春耕:“我看不惯他,是因为他把你骗了,现在人都骗走了,他如果在外面找女人或者欺负你,我肯定揍死他,现在人家努力发家致富干买卖,我干嘛看不惯人家?” 冬麦愣了愣,之后便笑起来:“我知道了,哥,原来你还挺欣赏他的啊!” 江春耕扫她一眼:“别用这个词,我听着肉麻。” 冬麦更加笑起来:“反正就是觉得他还不错的意思,原来哥哥你是这么想的!” 江春耕便黑着脸不搭理她了,攥着鞭子吆喝驴。 冬麦却觉得好玩,她想了想,凑过来:“哥,这个事,你是怎么看的,两万块钱贷款,你不觉得担心是吧?” 江春耕:“就两万块,至于吗?” 冬麦笑:“你觉得他能成,是吗?” 江春耕:“成不成的,我不知道,可不成又怎么样,人家这不是在努力干吗?人家也有想法,一次不成还不能两次吗?总比那些一辈子趴地里干的人强。” 冬麦听得心花怒放:“哥,我觉得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就是这样,你说那些人整天叨叨,听着真烦,我最不喜欢别人好心同情我了,我需要他们同情吗?我的男人聪明能干有想法有责任心,我觉得他真好,比谁都好!” 江春耕:“他也不是说比谁都好,比如和我比,差远了,不过他也算不错,还不至于那些瘪三在那里说他!” 冬麦更加喜欢了,果然她哥永远是她哥! 原本到了集上,冬麦是没什么心情逛的,更别说买衣服了,不过现在被江春耕这一说,她心里敞亮多了。 当下江春耕过去买化肥,她就去逛了逛,看衣服,现在天暖和了,已经有卖裙子的了,她买了一条连衣裙,还挺好看的。 连衣裙八块钱,比较贵,不过冬麦痛快地付钱了。 反正就算赔了,那也是一屁股债,不差这八块钱。 买完衣服后,冬麦过去找自己哥哥,谁知道在粮油店前面却看到了孟家夫妇,正在那里卖豆腐脑。 冬麦这才想起,之前自己过去公社,都没见到他们。 当时还以为他们收摊了,现在想想不是。 孟家看到冬麦,也是挺高兴的,热情地给她豆腐脑:“这都好久不见你了,你现在做什么呢,还卖鱼汤吗?” 冬麦便把最近的情况说了,孟家夫妇听说她结婚了,都挺替她高兴,一时又说了自己的情况,原来公社后来不知道怎么严查了,说是不让摆摊了,他们没办法,只好离开,最后找了粮油店跟前摆摊。 “这里买卖一般,不如公社前头,不过也没办法,人家不让摆,这能怎么着呢。” 冬麦:“回头可以找找别的机会。” 告别了孟家夫妇后,冬麦便想着这做买卖的事,现在沈烈的梳棉机改梳绒机遇到了麻烦,她也没心思折腾自己的事,如果他的能上道,挣了这笔钱,她就想现在公社里开一个小店,做点小买卖,她现在照着那祖传的菜谱,学会了不少新菜,如果开店,自己感觉一定能成。 再说开店这种事,其实有时候也是看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改革了,做小买卖的越来越多了,大家都挣到了钱,这个还是去吃店的可能性就大了。 况且,如果沈烈和老胡这次的买卖能成,社办工厂那里混个脸熟,还有王书记公社那里,各种招待吃喝,怕是少不了,靠着这层关系,开个饭店想有个盈利也不难。 以前冬麦哪里懂这个,现在和沈烈在一起,接触的人多了,也就慢慢地体悟到了。 像她以前摆个小摊子,风里来雨里去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赶了,其实很不稳妥,也不是长久之计。 当然这一切都得是沈烈这次的梳棉机能成,如果不能成,她就劝他和自己一起摆摊了,或者干脆去陵城摆摊,起早摸黑干,想办法先挣点钱。 冬麦觉得,以沈烈的性格,应该可以,他不是那种骄傲自大的人,关键时候,他能弯下腰,并不会在乎那些面子什么的。 这么逛了一圈后,冬麦便过去化肥站找自己哥哥,谁知道过去时候,恰好看到一个眼熟的,对方看着她,认出来了:“你,你是烈嫂吧?” 冬麦也认出一些来:“你是社办工厂的?我上次去,好像见到过你,不过也不知道你名字。” 那人笑着说:“是,大家都叫我赵六,嫂,我刚还看到烈哥呢,过去工厂了。” 冬麦听得惊讶:“他回来了?” 赵六摸了摸头:“是啊,其实也是刚到。” 冬麦:“他一个人回来的?” 赵六:“带了一个专家,据说是天津来的。” 冬麦听了,倒是意外,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把人家专家请来了,当下想了想,道:“那麻烦你转告他,家里都挺好的,也没什么事,不用着急,我这几天回娘家帮着收麦子,等收完就回去家里,让他专心干就行了。” 赵六忙点头:“行,我回头告诉烈哥。” 告别了赵六后,冬麦一个人走在街道上,路边小店里传来疯狂地迪斯科声音,还有一个人嘶哑地吼着听不懂的港台歌曲,三蹦子车发出滴滴的声音,驴粪的味道弥漫。 周围很噪杂,她心里却清明。 从公社回来后,冬麦也没回松山村,直接在娘家帮忙收麦子,今年年景好,收成不错,胡金凤笑得合不拢嘴。 家里的地,是早已经分过的,只是收割的时候大家一起收,收完了,还是各装各的,谢红妮凑过来打听过,问冬麦家有没有种麦子,吃什么,买粮食是不是得花钱。 冬麦便将沈烈把地给人家的事说了:“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多,人家给点,够吃就是了。” 谢红妮这才舒了口气:“那就行,要不然买着吃也花钱,其实要我说,还是得老实过日子,要不然以后心里到底不安稳,你说那个什么贷款,听得人就害怕。” 她这一说,胡金凤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只是儿媳妇怀着身子,当婆婆的也不好说她罢了。 一直沉默的江春耕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其实我琢磨着,我也想干点买卖,也打算去信用社弄点贷款。” 谢红妮脸色一变:“啊?” 江春耕却是很认真:“现在改革开放,大家都想着做个买卖挣钱,我们家以后两个孩子,吃穿嚼用都是钱,光靠地里出那点钱,只能过穷日子,可不得赶上时候,做点买卖。” 胡金凤看了一眼儿子:“你咋突然有这想法?” 江春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之前有,就是没机会,我今天去信用社打听了打听,咱家这情况,也能贷款,就是不多,先看看贷款一两千,做个买卖吧。” 旁边江树理便说:“你就开个饭馆吧,卖鱼汤面,好歹这是咱祖传的。” 江春耕:“我不干那个,我想想别的路子。” 胡金凤便皱眉了:“你不干那个,想干啥?” 江树理:“再说吧,我还没想呢!” 冬麦从旁听着,一直没吭声,后来到了傍晚,江春耕带着满满在那里玩,冬麦才过去,问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冬麦:“哥,你可别瞒着我,我觉得你肯定是有想法了,就是不说。” 江春耕看了一眼妹妹,这才说:“其实我也早听说搞羊毛挣钱,我也了解过,不过就是一直没机会,这次先看看社办工厂那里的情况,咱再琢磨具体干点啥。” 冬麦一听,乐了:“我说呢,怪不得!原来你和沈烈想到一处去了。” 江春耕“咳”了声:“我之前就想过,也不是学他沈烈!不过这事八字没一撇呢,搞那个成本太高,不是一天两天的,我可能琢磨着先干带你别的凑点本钱,你别和咱爹娘提。“ 冬麦点头:“我当然不会提了!” 这时候满满在那里捉蚧蝼爬爬呢,蚧蝼爬爬就是蝉蛹,他们陵城都爱吃这个,夏天捉了后,腌在咸菜缸里,吃的时候拿出来几个就着馒头吃,特别香,条件好的也会拿去用油炸。 满满捉到一个,高兴得直蹦跶。 江春耕看着自己儿子,想起了谢红妮,皱眉:“冬麦,你嫂说啥,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人心眼小,碎嘴。” 冬麦:“也没啥,我可不会在意那个!” 其实农村妇女,没读过书,眼里可不就这点事,非要要求人家善良体贴也不现实,大部分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但若说大奸大恶不至于,哥哥和她马上就要有第二个孩子,日子也就这么过了。 江春耕单手揣在裤兜里,看着地上爬着的蚂蚁:“其实当时相亲,我也没太看中,不过娘觉得可以,另一个觉得太远,我想那就这么着吧,有时候想想这事,就有点后悔,不过也白搭,当时我自己没坚持,怪谁呢,现在马上也要生老二了,日子就这么过吧。” 冬麦略怔了下,看向哥哥,哥哥有着粗糙的眉眼,往日总是飞扬跋扈的样子,可是现在眉眼耷拉下来,竟然格外地消沉低落。 语气中竟是沧桑和忍耐。 冬麦突然就有些心酸,她当时还小,并不太知道这些事。 原来哥哥心里其实一直有些遗憾。 她沉默了一会,才说:“哥哥,这些事,以前都没怎么听你提过。” 不过她说出后,也就明白了,哥哥能和谁提呢。 江春耕却笑了下,道:“也没什么,和谁过不是一辈子,她虽然有些我看不惯的,但还算勤快,我也能管得住,不至于闹出什么事来,我也就认了。” 冬麦点头:“嗯,嫂子其实对孩子都挺好的,也是一心为了孩子着想。” 吃过晚上饭,天下了一阵雨,并不大,胡金凤收拾着碗筷笑:“咱才把麦子都收拾利索了,天就下雨了,这是老天爷有眼,疼咱们!” 一时又商量着交公粮的事,说得把麦子晒得再干一些,不然人家不收,粮站的工作人员人家都挺傲的,挑剔着呢。 冬麦帮着收拾了后,便也没事了,回到自己房中,想着赶明儿可以回家一趟,或者去公社里看看沈烈,不知道他忙得怎么样了。 之前没去看他,也是怕他有压力,但是好几天不见了,又心疼他。 因为下了一场雨,天倒是凉爽,并不闷热,冬麦躺在炕上,听着外面的虫鸣声,却是根本睡不着。 她想起自己哥哥,想起沈烈,又想起来自己开餐馆的打算。 许多事,在心里萌动,她盼着有个开花结果的事,只是一时却不知道从何入手,终究有些煎熬。 如此,睡着的时候竟然那是后半夜了。 第二天自然是起晚了,外面蝉鸣声在院子里聒噪得厉害,她却有些没精神,穿了衣服洗漱,打算随便去厨房找点吃的,谁知道一过去院子,就见院子里一个人,身形高高的,伸展着大长腿,穿着衬衫,正在那里逗兔子玩。 她心顿时漏跳一拍。 还没吭声,那人已经听到了动静,回头笑看着她:“才起来。” 眼里都是笑,语气满是调侃。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8章 第 88 章 第88章赚大钱了 明明已经很熟悉的人了, 可因为那个不太敢相信的猜测,她心竟然在狂跳,又因为在娘家, 她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咬唇问:“你怎么过来了?还一大早过来了?” 沈烈:“早吗, 不早了。” 胡金凤:“是不早了, 快进屋吧,你爹用麦子换了十几个西瓜, 咱切西瓜吃。” 于是沈烈和冬麦便进屋了, 大西瓜切开,鲜红的瓤, 汁水多, 吃在嘴里别提多甜了。 胡金凤:“锅里饭给你热着,先吃口西瓜,就去吃饭。” 按说一般是先吃饭,但这不是正好切了西瓜,就让冬麦尝尝。 说话间, 胡金凤就过去厨房了,正屋就只剩下沈烈和冬麦。 冬麦吃着西瓜, 看他:“怎么这会过来?” 沈烈:“想你了。” 冬麦:“少来!” 她可是知道他, 真忙起来,六亲不认, 平时晚上那么贪的人,等捣鼓起梳绒机,晚上也就抱着而已, 竟然什么想法都没了, 她就不信他能扔下社办工厂里的人跑过来找她。 关键这穿得还干干净净的, 根本不像是从工厂匆忙跑过来,估计还洗澡了吧? 冬麦心里隐隐猜到了,有些乐,又不敢高兴太早,于是低哼了一声。 沈烈便笑了:“我去了天津,找到我认识的那位教授,对方帮我介绍了一位高级技术人员,不过那个技术人员也不太懂,可人家帮我引荐了一位,那位可是参加过当年唐山精梳棉试验的,人家听了,特别有兴趣,都没用我多说,就跟着我跑来了。” 这点上来说,只能说他沈烈幸运,人家古道心肠,把当年保存的一些试验数据给他了,又亲自过来帮他调试,调试了几天,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不但解决这个问题,人家老专家还提出了其它的建议,那都是当年珍贵的经验,虽然有些设想暂时还没办法实现,可是以后总有机会慢慢尝试改造。 冬麦的心狂跳,不过面上平静:“那现在问题都解决了,社办工厂那里怎么说?” 沈烈笑看着她,声音平和:“都解决了,胡厂长那里已经说了,三天之内,剩下的尾款全部到账。” 冬麦的心一下子飞了起来:“真的?太好了!” 沈烈依然是笑着:“最近一直熬在工厂,没个人样,我这样的女婿如果过来你们村,怕被人家当成土匪,我就先过去洗了洗,换了身衣服,一大早就赶过来。” 冬麦心花怒放,忍不住想笑,还想扑过去抱住他。 真得高兴,特别高兴,高兴得简直是想哭。 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喜悦,所有美好的设想,仿佛一下子都要实现了。 还有什么犯愁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沈烈自然看出来了,他虽然面上淡定,其实心里也很高兴。 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和心血,他终于可以得到一些回报,能看着她的妻子为此雀跃,品尝胜利果实的滋味是如此甜美。 他笑着说:“你在娘家待了也有些日子了,今天我接你回去。” 冬麦点头:“嗯嗯,家里收麦子忙完了,也没什么事了。” 这时候胡金凤过来了,盛了饭给冬麦吃,冬麦吃着饭的时候,胡金凤就开始叨叨,夸沈烈;“你说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这得多少钱啊!” 冬麦吃着饭,看过去,确实买了不少,买了两瓶子蜂王浆给老人家补身体的,买了一大兜子苹果,还买了排骨,奶糖,估计得不少钱,不过沈烈顺利拿到那笔钱的话,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冬麦在心里快速地算着,这一次卖出去梳绒机,是四万块,他买梳棉机的成本是三万,其它一些电费以及旅馆火车票费用,顶天了几百,在这种大买卖上可以忽略了,算来算去,这就挣了一万块了。 在他们村里,谁家挣一万就是万元户,可以被表彰勤劳致富了! 可是家里还有四台梳棉机,还可以想办法卖出去,社办工厂买了那十台,且一切顺利的话,那后面的就好卖了,卖三台的话,一台四千,那就是能挣两万二了。 反正再也没压力了,随便卖都挣钱,至于什么电费,别说九块钱电费,九十块钱电费又算什么! 冬麦心里乐开了花,一顿饭吃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好吃。 吃完饭,冬麦带着沈烈过去了大哥二哥家走了一圈,各提着盒糕点,二哥二嫂那里自然挺高兴的,一叠声说真不错真不错,过去江春耕家时,江春耕出去通河塘了,只有谢红妮在家,看到东西倒是挺高兴的,又劝着说你们反正能生,赶紧生个孩子吧。 冬麦也没太往心里去,带着沈烈过去娘家,吃了中午饭,也就过去松山村了。 出村的时候,不少人都翘头看过来,还有人上来打招呼,打听事。 胡金凤已经把她女婿挣了钱发财给她买了一堆好东西的事说出去了,大家都好奇,都羡慕,冬麦坐在沈烈自行车后座上,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至于细问怎么回事的,反正随口敷衍一句就是了。 等到出了村,雨后的空气格外新鲜甜美,乡间小路上都是收割过麦子后的清香,偶尔路过一片水洼,还有青蛙呱呱呱的叫声。 路上也没什么人,冬麦没了顾忌,声音便格外欢快:“挣钱了,挣钱了!好多钱!” 想想就想笑,怎么这么高兴呢?忍都忍不住地想笑。 沈烈笑出声:“开心吧?” 冬麦猛点头:“嗯嗯嗯!” 沈烈:“搞完社办工厂的这一批,还可以组装出四台梳棉机,那四台,我自己留一台,剩下的三台卖出去,就算便宜卖,我估计也能卖一万块,这样我们净落下两万块。有了这两万,我们想做点什么,买卖也能运转起来了,先拿出钱来,给你在公社开一个餐馆。我已经研究过了,公社里那几个部门,还有几个工厂,餐馆这一块需求不小,你做得好,口碑出去,不怕没客人。” 冬麦:“我也这么想的,肯定能挣钱!” 沈烈笑:“我记得以前看一本书,里面提到了经济方面的问题,有一句话我还记得,说是无论处于什么经济周期,餐饮行业都是有钱挣。” 当然了,有钱挣,不是说大家都能挣到,而是说大家总归要吃饭的。 冬麦手艺好,开餐馆肯定能挣钱。 冬麦:“是吗?这是哪里的书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沈烈:“都是以前看的了,对了,咱们有钱了,我想回头买个收音机,没事听听广播,对增长见识有好处,回头我们还可以订个报纸。” 冬麦自然是觉得行,这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新鲜的。 沈烈笑着说:“带你去一趟陵城,买点新衣服,再买点别的,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 冬麦:“真的?” 沈烈:“给你买一根金项链。” 冬麦忍不住笑:“我觉得金项链有点傻,不过买一个也挺好的!” 沈烈:“再给你买一个好的手表,最好的牌子。” 冬麦:“那还是不要了,我觉得我现在这个手表挺好的,戴习惯了。” 沈烈:“等忙完这一段,抽个时间,我们去庐山,游山玩水。” 冬麦听了,激动起来:“真的吗?” 她激动的时候,忍不住抓住了他后腰的衬衫。 沈烈:“想去吗?” 冬麦猛点头:“想去,想去!” 想想也是,有钱了,只要有功夫,为什么不去? 她正高兴着,谁知道沈烈却突然停住了自行车。 冬麦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沈烈却长腿一跨,只单手扶着车子,下来,之后一把将冬麦抱住。 冬麦低低“啊”了一声,她吓了一跳。 根本来不及反应,沈烈低头,抱住她,捧着她的脸,唇对上唇。 这太疯狂了,冬麦瞪大眼睛,只觉天旋地转,又觉血液“嗖”地一下子冲向脑门。 她吓傻了。 沈烈捧着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一番,这才放开,放开后,重新扶着自行车,一迈腿,上了,继续骑车子。 冬麦坐在后座上,还有些发怔。 唇舌的搅动和热度还在齿间,她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做梦呢还是真的。 沈烈的声音喑哑:“小心,别晃下去。” 冬麦听了,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衬衫。 沈烈:“你就不能抱一下吗?” 冬麦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别过脸去,看着那边的池塘,终于低哼一声:“多傻啊,万一遇到人看到,还不笑话!” 她想想,还是软声埋怨道:“你刚才那样子,被人家看到,人家肯定说你耍流氓!” 冬麦的脸还是热的,心跳得厉害,她想,他怎么这么大胆呢,怎么可以这么胡来呢! 沈烈却道:“可我刚才就想亲亲你,就想亲亲你。” 他固执地用了两次“就想亲亲你”,听得冬麦越发脸红耳热,赶紧用手指头戳他后背:“好了好了,别瞎说了!到家再说,这是外面。” 沈烈:“冬麦。” 冬麦:“嗯?” 沈烈:“我真得很高兴,也松了口气,有了第一步的成功,我觉得后面一切都会顺利起来,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是不是?” 冬麦听到这个,忍不住想笑:“那是当然了。” 沈烈:“以后还会遇到一些麻烦,做事情哪有那么顺利的,不过,我觉得一切都可以解决的。” 冬麦越听越兴奋,突然想抱住他,使劲地抱住他。 不过到底是没敢,开始期盼着回家,回家使劲地撒欢才好。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9章 第 89 章 第89章回家撒欢 回到村里时, 正好是中午时候,并没遇到几个人,两个人进了家门, 上了门闩, 就直接滚炕上去了。 都没特意说什么,好像特别有默契, 冬麦先进屋,知道他在后面一定会上门闩, 沈烈后进屋,也知道她一定在把炕上的褥子铺开。 滚到炕上去的时候,其实冬麦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大白天的, 不过沈烈的热情像火, 她觉得自己很快便淹没其中了。 想到能挣那么多钱,太激动, 太幸福, 这种无法言说的喜欢,需要两个人共同表达, 对于一对很久不曾亲热的夫妇, 这仿佛就是最好的方式。 最后两个人躺了一个横七竖八,冬麦将脑袋枕在沈烈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说话。 “我们一下子挣了这么多钱,村里人肯定会说道。”冬麦想起之前那些人的同情,这怕是一下子变了脸吧。 “是,不过也没什么,我接下来要先去拉几车下脚料来梳,到时候咱们需要几个帮工, 就在村里找,找能干的,正好借机会找几个帮忙的。” “那你觉得谁比较合适?”冬麦随口这么问。 “这个你随便挑,一天干八个小时,三班倒,我们负责提供口罩,我想过了,口罩都买好的,每天八小时,也不会太疲惫上工,上工前我给她们做一个安全培训,给她们规定好注意事项,以后谁违反了,发现两次,就再也不用了。” 这是沈烈之前在路奎军那里都已经想过的,想得很成熟了,既然要招人干活,就比较有规矩,还要立威,这是对自己的保护,也是对做工者的保护。 “嗯,这个规则你来定就行。”冬麦觉得沈烈有想法,许多想法,那些高度,都比自己以及周围人要高很多,所以听他的肯定没错。 “先采购一批,梳出来后,如果销路好,能挣到钱,过一两年,我考虑扩大,想办法采购更好的原材料,现在的下脚料,利润好,但是以后发展空间也有限。” 冬麦便不吭声了,她只是静默地听着。 “我是盼着国家早点放开这一块,到时候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我打算去首都,再去天津上海,到处跑跑找一些新的销路,不然咱做着做着,和路哥那里撞上,形成竞争,也不合适。” 冬麦其实根本没想过,毕竟沈烈才刚起步,而路奎军人家那是大户,把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会形成竞争吗,她还不敢想。 她突然便想起来哥哥的事,便说:“对了,我哥哥好像也有兴趣,不过他肯定不和你提,他估计自己偷偷地去研究,。” 沈烈听这话,笑了,倒是有些兴趣:“是吗,如果他真想干,那倒是好。” 冬麦:“哪那么容易,也没什么本钱,怎么干呢,他想去贷款,先干点别的攒钱,不过我想着,也不是那么容易,我大嫂,我爹娘那里,都不一定怎么想呢。” 做一件事,真得挺难,自己家人,外头的流言蜚语,逼得人硬着头皮干,那压力确实挺大。 沈烈却道;“如果我们这个真得干顺了,可以请你哥哥帮忙去收购羊毛下脚料,或者别的便宜羊毛,你看,我这里,还有社办工厂那里,不都需要吗?到时候他收购了,倒腾一个差价卖出去,虽然不多,但钱应该来得快。这样,我可以照顾他的生意,他也可以省了我去收购原材料的功夫。” 冬麦:“可是这也得要不少本钱啊!” 沈烈听这话,抬手,将她搂过来在自己怀里:“如果我们自己能理顺了,可以想办法腾挪出一些钱来帮你哥哥做本钱。” 冬麦:“那我哥估计不肯,他肯定不愿意欠你这个人情。” 沈烈:“我们也不是白帮,你看路哥那里,亲戚朋友都在跟着他干,其实就是他帮着铺路做上下游,甚至梳绒也是,他弄一批来,大家都跟着一起搞,这样子能把批次搞大了,我们如果单打独斗,上不了规模。” 说白了,农村人做生意,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亲戚一起做,彼此信任,劲儿往一处使,才能做好。 冬麦:“如果这样,倒是不错……不过也得看看我哥那边的想法了。” 沈烈;“对,这件事肯定不着急,慢慢来吧,其实我还想着,我们做完这一批梳棉机,我得再寻觅点其它机会,毕竟我研究了半天,在这上头,也可以多挣点钱。” ************* 那位天津的技术专家过来后,其实也研究了一番,最后大家反复调整,终于把漏底舌头处的隔距调到两板,这个调整,说起来很简单,如果有人提前指点了,几下子就搞定了,但是为了找出这么一个简单的解决办法,那位技术专家也研究了两天,和沈烈反复调试。 沈烈自然对那位技术专家感激不尽,不过人家也挺高兴的,觉得这么多年,这件事总算有个着落了,倒是也挺感激沈烈给他这个机会,人家还说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他,给沈烈留下了联系方式。 沈烈送走了技术专家后,很快就将工厂里的十台梳绒机都调整到位,老胡那里乐疯了,虽然安装过程中遇到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但他心里知道,这确实是一个技术难题,解决了这个问题,算是梳棉机改造梳绒机的一大进步,甚至可以说是开了先例。 当下赶紧走手续,走审批,把剩下的款子也都给了沈烈。 给钱那天,沈烈带着冬麦一起去的,一下子三万块钱,老大一兜子,都是崭新的,每一沓子都是用旧报纸包着,之后妥善地放在黑皮包里。 沈烈拎着黑皮包出了社办工厂,之后带着冬麦去信用社,把钱存起来。 沈烈:“什么感觉?” 冬麦:“沉甸甸的。” 沈烈便笑,笑着的时候,恰好看到旁边竟然就是电影院,就那个公社露天电影院。 他一下子想起过去那时候,花了两倍的价格买了一个高价电影票,回头看到她和别人去看电影,当时气的啊,直接把电影票给撕了。 之后过去录像厅看录像,结果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更糟心了。 那时候,和冬麦说爱情的时候,嘴上话说得漂亮,其实心里也是难受,谁能不难受呢。 冬麦也看到了,看到后有点脸红:“不许提,不许提!” 她就怕他说,赶紧先发制人。 沈烈闷笑,笑过后,还是说:“那次在陵城,我说我买过这个电影票,记得吗?” 冬麦剜他一眼:“和谁看的啊,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 如果说和孙红霞,也不太可能,他和孙红霞结婚时候,这电影还没出来呢。 沈烈便收敛了笑:“当时我过去你摊子,你提起这个电影来,我以为你想看呢,屁颠颠去花高价从别人手里买了两张电影票,以为可以带你看,结果你回头直接和人家去看了。” 冬麦惊讶:“啊,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沈烈挑眉:“你当然不知道。” 冬麦更加意外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你当时应该告诉我啊!” 沈烈:“不够丢人的。” 冬麦笑:“你告诉我,我保准把那两张电影票捡起来看电影去,怎么能这么浪费呢!” 这话一出,沈烈没好气地瞪她。 冬麦更加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烈便握住她的手,命令道:“不许笑了,再笑就罚你!” 冬麦止不住笑,沈烈便握紧了她的手,咬牙切齿:“等晚上。” 冬麦便有些脸红了,睨了他一眼,也就不笑了。 两个人过去了银行,把三万块存起来,又过去信用社,咨询了人家还贷款的事,还贷款得办约定,于是约定了下周还,到时候过来一趟就行了。 办完了这个,冬麦只觉得一身轻松,毕竟用着人家贷款的滋味并不好受。 算了算,还了贷款后,手里还能有大概九千块,这就是纯赚的了,不小的一笔钱了,至于家里那是四台能改造梳绒机的梳棉机,自然也是赚出来的。 这么一算,心里还是高兴,止不住地高兴,那可真是连地上的草都看着格外让人喜欢。 沈烈:“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看看有什么电影。” 冬麦:“好!” 之前身上带着三万块,那可真是走路都不自在,生怕来一个土匪抢走,现在变成了存折,放在身上,就放心多了。 沈烈便牵着冬麦的手,过去电影院,今天要播放的是《丝路花雨》,据说是由舞蹈改编的,拍得挺好看的。 沈烈笑问冬麦:“这个名字一听就特别浪漫,是不是?” 冬麦:“嗯,一听就好看!我们就看这个!” 沈烈:“好,我这就去买票。” 沈烈买票的时候,一抬眼,冬麦竟然看到了孟雪柔。 孟雪柔看到冬麦,也是怔了下,之后便笑了:“你也来看电影?” 冬麦点头:“是。” 孟雪柔:“你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你爱人贷款了不少钱做生意?” 冬麦:“是,贷款了两万。” 孟雪柔:“啊?两万?这也太多了,这得不少利息吧?” 冬麦笑了下:“还好,现在已经挣了,挣了不少钱,连本带利还了贷款还有余头,所以心情好,才过来看看电影,庆祝庆祝。” 孟雪柔显然有些惊讶:“挣钱了?我怎么听说遇到一个麻烦,挺不容易的?” 冬麦:“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没事了,雪柔,你听谁说的?” 孟雪柔便下意识看向了那边买票的方向,顺着她的目光,冬麦恰好看到了陆靖安。 看到陆靖安的时候,冬麦愣了下,陆靖安和孟雪柔? 孟雪柔便笑了下。 陆靖安看了眼冬麦,淡淡地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便过去孟雪柔那里:“雪柔,票买到了,等会去看。” 孟雪柔:“冬麦,你认识吧,这是靖安。” 冬麦尴尬,不过还是冲着陆靖安点头:“算是认识。” 孟雪柔笑了笑:“那你们看电影,我看这个也讲究座次的,我们的座位在那边。” 当下陆靖安便和孟雪柔过去了,冬麦站在那里,怎么想怎么觉得怪怪的。 陆靖安和孟雪柔? 沈烈很快也买到票了,过来看到冬麦站在那里看:“怎么了?” 冬麦拽他到一边:“你猜我刚看到谁了?” 沈烈:“谁?” 冬麦:“陆靖安和我同学。” 沈烈挑眉:“然后?” 冬麦惊讶:“他们竟然一起看电影,这是在谈对象吗?” 沈烈:“人家男未婚女未嫁,谈对象也没什么稀奇的。” 冬麦跺脚:“可是感觉怪怪的啊,我觉得陆靖安条件一般,孟雪柔家里家境好,父母都在陵城工作,陆靖安这个人也就那样,不太配得上雪柔吧。” 沈烈:“你管人家呢,人家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又不是人家爹娘,操心那么多干嘛?” 冬麦:“我也没操心,就是惊叹一下。” 沈烈:“其实也正常,你那个同学,一看就单纯,脑子里不知道做什么梦呢,至于陆靖安,打拼上来不容易,估计一直挖空心思想寻条好路子往上爬,这不是正好寻到了吗?一个能干小伙子,有上进心,吃商品粮,遇到一个家境好的单纯小姑娘,那不是拿得死死的?” 冬麦:“那陆靖安不等于骗雪柔?” 沈烈便笑了:“怎么叫骗呢,人家一个是没结婚,一个是正儿八经商品粮,公社工作,铁饭碗,长得也人模狗样,小伙子上进吃苦耐劳,还对人家姑娘特别好,你说任谁能不心动?再说人家孟家未必非要找一个旗鼓相当的,没准人家想找个条件一般的,家里也好拿捏呢?” 冬麦想想,好像也是,自己最初也觉得陆靖安不错。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条件不好,如果不是自己不能生,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估计也依然觉得陆靖安不错。 沈烈又道:“再说了,人家陆靖安确实要相亲,确实要找对象,人家真心实意找对象,只要没欺瞒什么条件,怎么叫骗呢?” 至此,冬麦再无话可说。 沈烈:“行了,你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买到票了,电影也差不多开始了,你先坐下,我去给你买点爆米花还有汽水,我们边吃边看。” 冬麦点头,提要求:“嗯嗯嗯!我还想吃甘蔗!” 沈烈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你故意的吧!” ************ 《丝路花雨》是一部讲述唐代河西走廊故事的电影,浓郁的异域风情让冬麦大开眼界,丝绸之路和敦煌壁画更是让冬麦感兴趣,她记得自己初中历史地理课本里好像学到过,只不过当时学得很浅,也没有这样的电影画面。 散场的时候,沈烈牵着冬麦的手,看她笑着时候眼睛里的期待,便低声道:“很喜欢是吗?” 冬麦猛点头:“嗯嗯嗯!咱们以后有机会去敦煌玩好不好?” 沈烈:“好。” 他其实对外面那些花花绿绿的世界并不太感兴趣,但她这么喜欢,他也就觉得,好像是挺有意思的,以后有机会可以两个人一起牵着手,走遍祖国的南北,去看看那些没有见过的风景。 冬麦笑着说:“反正我们现在有钱了,有钱了,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是不是?” 沈烈笑:“对。而且我们还会挣更多钱,可以随便花!” 冬麦感动,叹息:“有钱真好!” 沈烈无奈:“真是一个小傻瓜,才挣了钱,还没花呢,就这么高兴了。” 冬麦却道:“沈烈,我现在觉得,有钱的幸福,并不是我真得用钱买了什么东西,而是我有钱了,我想买什么,就可以买到了,即使不买,我也觉得,我不缺那个了,因为我随时可以得到啊!” 为什么之前连洋娃娃都不敢去想,因为知道得不到,所以不敢去想。 有些东西,就摆在那里,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心里充斥着匮乏感,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有钱了,还没买,就觉得自己得到了一切,心里都是满足感。 沈烈挑眉,越发无奈地笑了:“我们去菜市场买点好吃的,回去做了吃庆祝下。” 冬麦:“嗯嗯!” 当下两个人过去了卖菜的摊位,刚宰杀的猪肉,买了上等五花,一些新鲜的蔬菜,其实地里种的菜,他们如果想要,村里好几家都说让他们随便去摘呢,不过冬麦觉得犯不着。 家里的地也种上菜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吃了,再多农村这个便宜,没多钱,几毛钱能买不少,犯不着非摘人家菜园子里的。 买了东西后,沈烈骑着车子,冬麦坐在后面,两个人愉快地往家去,回到家里已经傍晚了,一进村就碰到了支书媳妇,支书媳妇看到他们,连忙打招呼:“沈烈,冬麦,你们这是从公社过来啊?” 两个人便笑着打了招呼,不过支书媳妇显然是想和他们说话,便走过来,沈烈停下了车。 “我就说沈烈有本事,果然这就是有本事,我听说了,你们那十台梳绒机都卖出去了,这下子可是挣了不少吧?发大财了吧!” 周围好几个媳妇呢,都支棱着耳朵听,一个个稀罕得不行。 沈烈笑着说:“嫂,不敢说发大财,不过梳绒机卖出去,是挣了一些钱。” 支书媳妇眼睛都亮了:“哎呦喂,那得挣了多少啊,你们接下来这是打算做啥啊,这可真是了不得!” 冬麦:“接下来沈烈意思是要梳羊毛,可能需要帮工,到时候大家谁有兴趣,可以了解下。” 旁边几个媳妇,听了全都围上来:“帮工需要啥条件啊?这个活难吗?” 还有的人问:“帮工给多钱啊?” 不过这自然是一时半会定不下来,就算用什么帮工,也得慢慢挑着,所以沈烈也就没说死,只说以后再说。 沈烈带着冬麦,回到家的时候,一个爆炸消息已经传遍了松山村:沈烈和冬麦发财了! 十台梳绒机卖给社办工厂,一下子挣了大钱! 大家议论纷纷的,有的开始打听到底挣了多少,也有的问这个梳棉机改梳绒机怎么改的,更有的人开始想,挣那么多钱,这得几辈子花完!当然也有人开始叨叨,如果早几年,这得是评为富农,得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过说这话的人很快被大家笑话了。 而沈烈和冬麦回到家,大门关上,冬麦做菜,沈烈烧火,两个人开始做饭,大热天的,做完饭身上自然是一身汗,于是也不着急吃,就在西屋踏实地洗了一个澡,这个时候天已经晃黑了,沈烈抱住了冬麦,低头亲她。 冬麦心里明白,有些羞,不过又有些期待,挣钱了,特别开心,浑身好像都泡在了幸福的泡泡里,这个时候,心里也觉得,好像可以稍微出格一些。 窗外月牙已经起来了,照在西屋,他捧着她的脸亲,低声说:“冬麦,看你这么喜欢,我也觉得喜欢。” 冬麦红着脸搂住他的脖子,仰脸去亲他的下巴。 他才打理过,下巴亲起来有些扎人,不过冬麦竟然觉得喜欢,甚至觉得,这样很有男人味儿。 明明以前,她最讨厌这个,讨厌男人下巴扎人,讨厌男人长得黑。 她不知道是自己改变了,还是沈烈改变了自己。 她难得的主动让沈烈克制不住,他本来想缓缓地来,尽情地享受这一晚,现在,却有些缓不下来。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0章 第 90 章 第90章偷听墙角 听到沈烈和冬麦挣了大钱消息的时候, 孙红霞刚和王秀菊闹腾了一场,孙红霞多希望王秀菊撞自己的肚子,她算着, 自己马上要来月事了, 上一次来月事,她小心翼翼地遮掩过去,幸好林荣棠粗心, 根本没注意到, 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次, 她想趁机利用这个,就说自己流产了有血,这不是正好吗?至于去医院, 自然是怎么都不去, 就说她害怕医院, 伤心难过, 万一去了医院, 也坚决不检查就是了。 但是要想做到这个地步,她必须是一个备受打击的孕妇, 她必须要有一个足够的理由让她瞎胡闹。 这个理由, 必须王秀菊给。 你整天欺负你儿媳妇, 还把你儿媳妇打得流产,儿媳妇遭受打击有点发疯,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孙红霞甚至想着,也许她可以假装自己要喝农药, 反正把事情闹腾大了, 但又不喝, 最后把去医院这事给赖过去就是了。 可谁知道, 大闹了一场后,就在她打算撞向王秀菊的时候,林荣棠却护住了她,不但护住了她,还帮着她说了王秀菊,之后公公也林宝党也出来,把气咻咻的王秀菊扯走了。 一次上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孙红霞非常懊丧,也难受得厉害。 她估计,自己过两天就要来月事了,到时候万一露馅呢,再说时间一长,她的肚子按理应该逐渐增大了,现在随便塞个衣服就行,那以后呢?这哪能一直瞒下去!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听别人说起,说是沈烈和冬麦挣了大钱了,说那一批梳绒机卖出去,社办工厂给了他们不少钱,还说至少得挣了好几千。 好几千哪! 庄稼人,一年到头地里吭哧吭哧忙乎,那才几个钱?结果人家一口气挣好几千! 所有的人都眼红了,都开始想巴结巴结沈烈冬麦,想问问这些门路。 孙红霞却有些傻眼,她觉得不对劲。 她和沈烈结婚的时候,呼啦一下子,一些记忆涌入,她记得了许多事,但她清楚地记得,沈烈贷款做买卖赔钱了,要倒霉。 她拼命地去搜刮关于那一年的记忆,那一年的记忆并不完整,也不连贯,但就她能大概串连起来的,她觉得沈烈绝对没发财! 沈烈如果发这种财,她后来也不会在沈烈被人家派出所拘留后,她非闹着离婚了。 几千块,那得够花多久呢! 孙红霞茫然了。 不能赶紧将孩子流产,她本来已经害怕和忐忑起来,而沈烈的赚钱,更是让她煎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她是不是被坑了? 冬麦跟着沈烈竟然要过好日子了? 她是不是自己把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给糟蹋了? 孙红霞在茫然过后,仔细地又将自己能记得的那些事想了想,最后终于坚定了信念。 沈烈最后还是会受穷的,他就算一时挣了,也败进去了,追根到底,他做的那个买卖不行,羊毛羊绒行业属于国家限制行业,你没公社的批条,买卖啥都是违法的,做这个,肯定没前途,说不定哪天就进去了! 她还是得跟着林荣棠,最近林宝党开始找公社里关系,想着让林荣棠接班,虽然没希望,但总得试试,如果能成功,那就不一样了。 王秀菊那里,当然是想着林荣棠拿到的工资上缴给王秀菊,但是她肯定不允许的,一定要把林荣棠的工资捏在手里。 每个月固定工资,地里再有点收成,不比沈烈瞎折腾强? 别看沈烈现在闹腾得欢,他那么爱折腾,还不是早晚赔进去! 因为这个,孙红霞对林荣棠,自然更加小心,她一定要抓住林荣棠,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是骗他的,瞒过这件事,以后两个人就是正儿八经夫妻,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于是这晚,孙红霞对着林荣棠就有些战战兢兢的,他们成亲后,一直还没做过夫妻之间的事。虽然夫妻之间那些事,她突然拥有的那些记忆里,也没这个,但是她小时候看过邻居家的小人书,小人书里有。 后来小人书被烧毁了,可她一直记着呢。 她出嫁前,她娘也提过,她知道这个事怎么搞。 她害怕被林荣棠发现,更怕林荣棠突然提出来要圆房,一圆房,不就露馅了。 所以吃过晚饭后,她一直小心地避着林荣棠,就推说自己有些累了,进屋躺在炕上歇息了。 林荣棠凑过来:“红霞,累了?” 孙红霞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林荣棠便坐在一旁,好像看了她一会。 孙红霞心跳如鼓,生怕被看穿了。 之后林荣棠抬起手来,轻轻地落在她肚子上。 孙红霞更害怕了,他万一摸出来怎么办?自己那衣服有没有好好垫平了?不过他没有过孩子,冬麦又没怀孕过,他应该也不懂吧? 好在,孙红霞提心吊胆一番后,林荣棠到底是起身了。 孙红霞后怕得身上都出汗了,她心想,可算是逃过一劫,幸好林荣棠不懂这个,他还真以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呢! 林荣棠在屋里坐了一会,便出去了,孙红霞听着他那动静,好像是去洗澡了,也就松了口气。 林荣棠走出房中后,外面朦胧的月光洒下来,落在院子里,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像梦一样。 林荣棠却觉得好笑,他周围的一切都那么荒谬讽刺,简直像一场荒诞的闹剧。 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林荣棠便想起来以前,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在医院,他骗了冬麦。 如果没骗,现在呢,冬麦是不是会原谅他,陪着他一起过日子? 他经常会幻想,想着冬麦会回来,依然和他过日子,想着冬麦和沈烈过不好,可是现在,沈烈挣了大钱,冬麦是再也不会回头了吧。 她只会把日子越过越好,然后更加后悔当初嫁给自己,甚至会庆幸早早和自己离婚了。 想到这里,林荣棠麻木地走到西屋,过去打水,不过就在他弯腰的功夫,却听到了一种细微的声音。 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在这寂静无声的夜晚传来,让林荣棠心里一动。 他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只觉得那声音时有时无,根本听不清楚。 他心跳加速,鬼使神差的,走出西屋来,遁着那似有若无的声音,来到了墙根处,之后看了看地势,搬来了一个杌子,踩着杌子终于爬上了墙头。 爬上墙头后,他小心地沿着墙头往前,这样就能紧贴着沈烈家西屋的屋檐了。 从这个位置,他侧耳细听,那声音就清楚多了。 这就是冬麦的声音。 像是小动物受欺负了,呜呜咽咽的,好像又有些喜欢,那隐约的呜咽声中,仿佛又夹了带了闷重的水声,说不上来是什么。 林荣棠蹙眉,继续细听,听着间,恍然明白了。 明白过来的那一刹那,他心口便被人插了一刀,痛得根本没法喘气,痛得他几乎从墙头上跌落下来。 偏偏女人家那断断续续的声音陆续传来,传入他的耳朵里,让他逃无可逃。 他不想听,依然往他耳朵里,往他心里钻。 声音像锯子,剌着他的心最脆弱的地方,一下一下地疼。 那声音并不是自己发出的,而是被迫发出的,那是因为外力的夯实,而被捶打出来的。 林荣棠的血液往上窜,他知道自己应该尽快逃开,不应该去看这些,可他还是忍不住,他想看看他的冬麦,想听到他的冬麦更多的声音。 他到底是小心地爬着,僵硬地往前,之后翘起脑袋来。 古朴雕花的屋檐下,月光如水一般洒下,洒在了小院子里,他看到了女人的头发像缎子一样,在被剧烈地抖动,那正是一切声响的来源处。 他心跳如鼓,明知道看到的一切就是刀,但刀上沾了蜜糖,他忍不住。 他抻着脖子,就在那时高时低的声音中,他终于看到了,她靠在窗户上,因为姿态的原因,将颈子扬成了优美的弧度,就像盛开的花蕾弯下去,像河边的白鹅俯下头来,白细的颈子很美,仰起的下巴,微微张开的唇。 他甚至在那月光下,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迷醉。 林荣棠热血上涌,她当了他一年的妻子,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是他无法做到的,别的男人做到了。 是别的男人让他这样的。 林荣棠紧紧地扒住墙头,指尖几乎掐入了厚重的土坯中,他浑身每一处都痛得像是凌迟一般,他依然忍不住想去看更多。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看不到了,男人有力的掌揽住了冬麦,于是女人便被搂住,之后动作一换,他再也看不到了。 甚至连原来的声音都变得闷而低,几乎听不到。 林荣棠又侧耳倾听了一番,便有些失落地从墙头滑落。 滑落墙头后,他蹲坐在那里,两眼直直地望着天上的月。 其实他也会渴望,也会想,只不过他不敢,自卑胆怯,生怕冬麦发现,所以一些事,也尽量压抑着,并不敢露出来。 可是,孙红霞和冬麦不一样吧。 孙红霞自己把自己搞到这一步,哪怕有一天她知道了事情真相,她怎么敢传出去,传出去她就必须解释清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她自己装这么像,谁信她没怀孕? 除非她拉出一个奸夫来,说自己未婚先孕还想栽赃给自己,但是如果那样,她自己也把自己的名声践踏到土里去了,十里八村,怕是没人敢娶她了。 再说,她也未必就能发现。 林荣棠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心想,论心机,她差得远着呢。 他静默了良久,终于过去了灶房,四处看了半响,他看到了旁边篮子里散落着的胡萝卜。 冬麦唇被封住,发不出声音。 过了一会,沈烈便抱着她过去正屋炕上,其间两个人一直密不可分,这让冬麦羞耻至极。 极度的欢乐后,是尽兴的满足,沈烈挑着眉,看了一眼窗外,没说话。 冬麦捂着肚子:“饿了,咕咕咕地叫。” 沈烈听她语气,倒像是有些委屈,凑过去听了听,笑了:“真得饿了,我去热热,赶紧吃。” 冬麦哼哼了声,躺在炕上没动弹,沈烈很快取来了,两个人便就着炕沿吃了。 今天买的有猪腰子,冬麦便切成了片,猪腰子如果炒过了就柴,炒太嫩了总觉得还没太熟,所以冬麦是用火煨烂的,现在蘸了佐料吃,佐料是自己特意用花椒末和盐巴调拌成的。 除了猪腰子,还做了白片肉,另有一个醋拌黄芽菜,配上往日腌制的酱茄子,两个人足足够了。 “这段日子你在社办工厂,估计也没好好吃吧,”冬麦看了他一眼,他那张脸本身就是偏硬朗的,现在瘦了后,不笑的时候就特别严肃,甚至有些严厉,估计不熟的人见了会有些害怕。 她便叮嘱他:“多吃点。” 沈烈:“你最近几天在娘家都忙什么?麦子收好了?” 冬麦:“收好了,今年收成不错,新麦子也不错,我娘说给我们拉一袋子来,让我们慢慢吃。” 沈烈:“不缺那个,你娘那里的自己留着吧,明天没事,我们去陵城,带你到处玩玩。” 冬麦:“好!” 沈烈又道:“回来后,抽空咱把墙头修整修整。” 冬麦好笑:“才挣了钱,马上就要修房子啊?” 沈烈看了她一眼:“对。” 冬麦便觉得有些不对:“真要修?”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他没说。 沈烈:“当然要修,防贼。” 冬麦听了,自然是纳闷,不过想着明天去陵城的事,又说起这个,也就没提这个话茬。 第二天,沈烈带着冬麦去城里,出村时自然是碰到好几个村人,一个个都格外热情,那些曾经怀疑过的,同情过的,全都变了脸,笑容满面,羡慕地看着沈烈和冬麦。 冬麦还听到有人夸自己有福气,声音不大,小声嘀咕着说的,那意思是自己改嫁给了沈烈,这下子可是享福了。 冬麦听着好笑,心想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都同情她呢。 所以这人哪,你混好了,就是有福气,混不好,那就是倒霉,别人看你,就是两种目光,别人的嘴里,自然能变出两个说道来。 出了村,很顺利地上了客车,也许是因为心情好,冬麦竟然也没晕车,到了陵城后,沈烈先带着她找了一处招待所,这次住的陵城最好招待所。 这家招待所里还有热水壶,可以用电烧水喝,这就稀罕了,别的普通招待所哪有这个,都得向服务员要水,那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子陈垢味儿,现在能自己烧就好了。 沈烈在外面买了一份包子,还要了一只烧鸡,就着热水,两个人在招待所里吃,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这才出去逛百货商场。 以前坐了一路的车,兵荒马乱地过去,其实浑身累,逛起来也没意思,现在吃了东西休息了,从容不迫地逛,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咱在这里玩几天?” “想玩几天就玩几天,反正不急,再说我还想跑一下陵城的厂子,给咱那三台梳棉机找个销路。”沈烈给冬麦攥干了毛巾,递给她:“那三台梳棉机不着急,慢慢找销路,公社里开饭店的事,也不是马上要干的,贷款下周直接去信用社还了就行了,反正也没什么着急的事。” 冬麦听了,懒懒地往床上一躺:“那就再晚一会出去,晚上还想去电影院看电影。” 沈烈:“看。” 冬麦:“公园也得逛。” 沈烈:“逛。” 冬麦:“再买几件好看的衣服!夏天了,我想买新裙子。” 沈烈:“多买几条,每天穿,不带重样的。” 冬麦笑:“我喜欢粉的,桃红的,颜色好看的,可以吗?” 沈烈:“为什么不可以,你喜欢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 冬麦看着沈烈,她抿着唇,笑中有一丝不好意思:“我怕别人说我不正经,花枝招展。 在村子里,确实这样,太出挑了,别人会说。 沈烈笑了:“只要我们足够努力,让所有的人望尘莫及,他们就不是嘲笑,而是模仿。” 冬麦听了,微怔,想了一番,倒是觉得有道理。 她想起来上学时候,那个时候大家扎小辫,两只羊角辫,讲究的会用两段小小的红缎带扎上点缀,这样好看,但是孟雪柔有一块大红缎带,她不舍得剪断了,两只小辫就各扎一头,那缎带将两只辫子连在一起了。 她其实只是不舍得将整块缎带剪断而已,但后来,大家都觉得那样好看,都开始学着孟雪柔,用一根缎带扎两只辫子了。 为什么要跟着人家学,因为孟雪柔家有钱,衣服漂亮,人也讲究,大家就觉得,她那样是好看的。 两个人歇了半天才出来,出来逛百货商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外面有些热,沈烈花钱雇了一辆三蹦子,就是人力三轮车,坐上去,没几步就到了。 到了百货商场后,两个人逛了一圈,沈烈买了两条衬衫,一条裤子,冬麦则挑了三四件衣服,其中一条连衣裙,冬麦穿上后,周围好几个顾客都看过来,赞叹羡慕,有一个还说也要试这条裙子。 冬麦红着脸看沈烈:“你觉得怎么样?” 沈烈笑看着她:“买。” 其实他并不喜欢她这样穿,腰那里被掐得太细了,裙摆也就是刚刚过膝盖,露出两条小腿来。 冬麦的小腿曲线很好看,纤细修长,脚踝也白白细细的,反正就是惹人。 作为男人,他当然不喜欢让别的男人看到,不过沈烈觉得也不是太出格,她自己明显喜欢,那就买吧。 冬麦又给自己爹娘各挑了一身衣服,大嫂马上要生,二嫂如今也怀上了,给满满和两个即将出生的孩子都准备了衣裳。 把这些都给结账了后,沈烈又带着冬麦去看看别的,冬麦原来想法挺多,不过现在看到,又觉得不是特别有必要,还是买了点给孝敬爹娘的。 沈烈买了收音机,说回去听广播听新闻,可以长见识。 这时候转身看到那边一对镜子,红色镂空镜框,精致洋气,也看着喜庆。 冬麦便想起来李秀云:“她马上就要结婚了,送她一对镜子吧,你觉得呢?” 沈烈看了眼冬麦:“怎么突然想起来这茬?” 冬麦:“我看她人其实也不错,人家对你可操心了。” 沈烈无奈:“什么叫她对我可操心了?我什么时候用她操心?” 沈烈对李秀云的印象,还是一个流鼻涕小姑娘,当初他离开时候,李秀云才多大一小丫头,其实就是那年她被她哥骗到了树上,下不来,他逞英雄,把她给抱下来了。 后来可能别人开了次玩笑,李秀云就总说以后要嫁给他。 沈烈也没当回事,小屁孩而已,谁会当真,可回来后,李秀云竟然记得,眼巴巴地跟后头,说要嫁给他,他就有些头疼了。 这又不是演白蛇传,怎么还来以身相许那一套呢? 冬麦看他不高兴,便笑着说:“人家小姑娘确实还不错,没什么坏心眼,一心惦记着你,现在人家这不是也死心了,嫁人去了,我那天随口说给她两块布当枕套,现在看到这镜子,又觉得反正咱挣钱了,给她买一对镜子得了,你觉得呢?” 沈烈耸眉:“也没多钱的事,随你,不过先说好,那是你要送的,和我可没关系,可别说是因为人家为我操心。现在打着我名头送东西,回头想起来,找我别扭,那我不是冤死。” 冬麦看他这样差点笑出声:“我至于嘛?我有那么小心眼嘛?” 沈烈:“那我哪知道……” 冬麦低哼一声:“小人之心!” 镜子自然是买了,买了后装在盒子里,到时候连带做枕套的布料一起给人家,也算是给人家结婚添置东西了。 一时逛着又买了别的,最后两个人买了满满当当,才提着回去,先把东西放在招待所,之后两个人出去吃饭,吃得烤串,沈烈还要了啤酒,冬麦就着他的杯子尝了两口,不好喝,继续喝自己的香槟了。 吃饱喝足去看电影,电影叫《喜鹊岭茶歌》,讲的是柳新泉被分配到县城农科院,阴差阳错被当成专家,最后现学现卖的故事,故事很有趣,冬麦好几次都忍不住笑,里面也有甜蜜的爱情,看得人脸红心跳。 看完后,冬麦倒是有些感慨:“原来咱们农村的事,也可以拍电影,还挺有趣的。” 沈烈:“哪里都有有趣的故事,又不是只有城市能有故事。” 说话间,沈烈买了一根冰棍,领着冬麦往前溜达,反正也不着急,多晚回去都没事,两个人有充足的时间享受悠闲自在。 冬麦正吃着冰棍,恰好看到前面一个骑着自行车的,挺眼熟的,再一看,竟然是戴向红。 冬麦忙打了招呼。 戴向红下了自行车,看到他们也是意外:“你们怎么在这里?” 没林荣阳林荣棠王秀菊之类的人,她和戴向红说话也随意起来:“我和沈烈进城玩,顺便买些东西,刚看了电影,打算回招待所呢,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刚下夜班是吗?” 戴向红:“你们住哪儿?” 陵城其实也就两家招待所,新开的新希望才是这个方向,但是贵一些,听说条件比原来国营的要好,戴向红看他们走的方向,有些疑惑,那个新希望招待所一般人不舍得住。 冬麦:“就前面那个新希望,姐,咱们顺路。” 戴向红便推着车子和他们一起走,又看他们衣着,穿得挺好的,就更加好奇了,心想这是发财了? 冬麦看出来戴向红的疑惑,便大致说了沈烈搞梳绒机挣到钱的事。 戴向红一听,惊喜不已,连说恭喜,羡慕得不行,羡慕了一番,又说起林荣阳了。 “他在工厂现在遇到一些麻烦,说这次的提干,本来应该有他,结果却不知道怎么给了人家,为了这个,他和他们副厂长谈过好几次,现在他赌气,不想干了,说也没几个钱,还得整天看人家脸色,想下海经商,说现在不少下海的,我是挺愁的,你说好好的铁饭碗不干,非去下海,这万一挣不到钱呢!” 冬麦其实对林荣阳不太有好感,不过听戴向红这么说,还是道:“我们是没铁饭碗的,想法当然不一样,努力挣钱的话,外面挣钱机会挺多的,不过机会多,也不是人人能碰上,还是得有点自己的特长。” “特长?”戴向红无语了:“他哪有什么特长,我看根本没那本事,就是瞎折腾吧!他要是有沈烈一半的本事,我也不说他什么了。” 戴向红又问起来沈烈做的什么买卖,梳绒机怎么回事,沈烈就解释了一番,听得戴向红一个头两个大:“他肯定干不了这个,再说也没那本钱,信用贷,他也没那胆子。” 总之说来说去,仿佛也不知道干啥,但继续在现在的工厂干,也是整天抱怨不高兴,没个笑的时候。 戴向红:“我这一天到晚值班,其实挺累的,可想起他来,真是操心。” 冬麦还能说什么,少不得劝劝,最后戴向红走到路口,也就告别了,临走前又说让他们有空去她家里坐坐。 回去的路上,冬麦和沈烈说起林荣阳:“他可是铁饭碗,竟然也有这个念头,可真是没想到。” 沈烈笑了:“世界总是在变,人也会变,现在国家要改革,要开放,外面做小生意,做得好一天挣几十块的也不是没有,抱着铁饭碗是稳当,可一个月五六十块钱,日子过得当然没劲了。” 冬麦便想起沈烈之前说的,他言语中不太瞧得上那六十块,现在想想,倒是也有道理。 不过谁知道将来呢,现在自己家挣了这两万块,有本钱了,但将来会不会赔进去,可不好说,但只要自己肯努力,起起伏伏的,总是能过下去就是了。 当晚两个人还是兴致高,折腾了半天才睡,第二天自然起晚了,沈烈先带着冬麦去逛街,去了市新华书店,又去了博物馆,到处看看,开开眼,最后去逛了附近的黑市,这才算完。 到了下午时候,沈烈出去,说是接触下陵城附近的几个工厂,冬麦没跟着去,就在附近走走逛逛,看看陵城的餐馆,人家餐馆怎么布置,客流量怎么样,又找了一家拉面馆进去吃,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这家拉面馆还挺火的,每个桌上都有客人,冬麦观察了下,一碗带牛肉的拉面要八毛钱,一个客人要一份拉面,有的会额外加卤蛋,奢侈的也会要求加牛肉,这么算下来平均一个客人要花费一块钱。 这家拉面馆并不大,大概有七八张桌子,有的桌子上四五个人,也有的两个人,像自己这样一个人独占一张桌子的很少,总体算下来,平均大概有二十五个客人,这样的话,现在在店里的客人花费是大概二十五块钱。 冬麦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注意到外面时不时有客人过来,外面客人会翘头看看里头,见到还需要等位,尽管拉面馆老板热情招待,不过人家还是走了,当然也有个别的会等。 冬麦琢磨着,如果拉面馆的饭桌再多一些就行了,那就不能同一时间招揽更多生意? 不过冬麦又一想,如果饭桌增多了,那店面就得大起来,店面大起来,租金成本就大了,而且后厨未必能忙得过来,同时准备的食材也得多。 冬麦就犯愁了,她发现这个事真是一个大麻烦,里面许多道道呢。 这个时候,有一桌的客人起身离开了,店老板拿抹布擦了桌子,很快就有别的客人来了,冬麦看着,不好意思自己占据一个位置,便示意老板,可以让客人坐她这里,和她拼桌。 拼桌的客人是一家人,带着两个小孩,小孩特别调皮,哭哭闹闹的,冬麦虽然喜欢小孩,不过看着小孩鼻子那里有鼻涕,而且鼻涕还发黑,她就有些没胃口了,如果自己的孩子,还能好好管管,可别人家,自己又不好插手,便匆忙吃了,起身离开。 离开后,她的座位很快就被占据了。 冬麦看着,心里一动。 她突然明白了,当店面固定,店面的桌子有限的时候,要想提高餐馆的收入,那就得让每个客人“停留的时间”尽量地短。 一个客人慢悠悠地吃,占据了整个午饭时间,那张桌子,也就是只能挣这一个客人的钱了。 如果一顿午餐,一张桌子能招待两拨或者三拨客人,那就等于一张桌子变成了两张三张。 冬麦突然激动起来。 她其实一直在想,如果开餐馆,应该卖什么,她现在手艺越来越好了,各种菜都可以做,但正因为这个,反而迷茫了。 如果说各种菜都做,那到时候需要采购的菜品太多,还得请服务员,而且她自己未必忙得过来,这么一来,想想都是麻烦。 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要尽可能缩短客人在餐馆的时间”,她就明白了。 她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成败,所以尽可能从简单地入手,一步步摸索着来。 她现在不是之前随便拉着板车在街边卖鱼汤可以随时撤,她得租赁房子,要有一些投入,所以必须好好选择方向。 她可以选择卖馄饨,卖饺子,卖凉皮,卖包子,或者卖卤煮,必须是那些头一天她可以让帮工一起做好,第二天简单加工就随便卖的。 不然如果是正儿八经的炒菜,她一个人,能供应上多少客人啊,如果请帮工做,会坏了招牌,如果请好的厨子,那也是不小的开支,而诸如馄饨饺子什么的,只需要她调配好馅料,农村人,随便请一个什么人都可以包。 想明白这个,冬麦突然轻松起来了。 她可以开一个饺子馆,头天多包,第二天往锅里一下就行,这样客人过来等不了多久就能吃上,吃饺子也不费时间,这样自然能节省餐馆的桌子。 到时候只是需要租赁一个不大的店面就行了,也不至于投入太多成本。 沈烈那里虽然挣了两万块,但是他后面需要做的事情,各方面也都需要钱,她并不想在餐馆上投入太多成本。 如果生意好,后面再考虑着扩大餐馆,或者再租赁门面做别的就行了。 冬麦想明白这个后,顿时浑身轻松,迫不及待地想沈烈回来,她好和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他比自己有见识,考虑问题也周到,她还等着他帮自己提提意见呢。 这个时候恰好旁边有卖冰棍的,她买了一根冰棍,边吃着边要回去招待所,谁知道恰好看到,旁边两个小孩在路边玩,正是拉面馆吃面的两个小孩。 冬麦想着这里有车经过,家长也太不小心了,不过也只是想想,可这时候,正好有一辆小汽车开过来,嘟嘟嘟地经过。 冬麦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将那两个小孩拽开。 那小汽车一个急刹车,也停下来了。 小汽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中山装,文质彬彬的,忙过去查看两个小孩的情况。 这时候两个小孩吓哭了,哇哇哇地张着嘴巴哭。 中山装:“同志,你家孩子没事吧?伤到哪里了没?” 说话间,他恰好抬头看冬麦,看到冬麦的时候,倒是愣了下。 冬麦的冰糕也顾不上吃了:“这不是我家孩子,两个孩子父母应该是在拉面馆吃饭。” 说着,她就要跑去拉面馆喊人,孩子父母知道,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来,孩子哭着扑进他们怀里,两个人赶紧查看孩子伤势。 中山装忙上前说话,安抚了孩子家人,并说了情况,意思是孩子有什么问题,他会负责。 冬麦听着,倒是觉得这中山装人不错,说话看着就踏实。 其实是孩子乱跑,怪不得人家小轿车,如果赖一点的,估计要吵起来了。 好在孩子父母也不是不讲理的,哄了一番发现孩子没事,就带着孩子进去拉面馆了。 中山装笑着看向冬麦,感激地道:“这位同志,刚才多亏了你。” 冬麦摇头:“也就是顺手的事,没什么。” 中山装:“同志的口音,不像是陵城人?” 冬麦家属于陵城下面的村子,陵城各处,相隔几十里口音都可能略有不同,冬麦的口音,和陵城口音接近,但个别发音略有些细微差异。 冬麦:“不是。” 不过再多,她也没说,毕竟也不是认识的人,犯不着。 中山装打量着冬麦,还想说什么,冬麦却觉得有些怪怪的。 本来她觉得中山装人挺负责任的,是个好人,但现在,他看自己的目光,让自己觉得,有点打量的意思。 她便笑了下:“同志,我还有事,先走了。” 中山装待要说话,不过看着冬麦好像有点防备,只好不提了。 看着冬麦离开,中山装沉默地看了一会,也就上车了。 他的姑姑一直在首都工作,这次爷爷去世二十周年,她回来扫墓上坟,昨天母亲拿出来当年的老照片,大家一起看,他姑姑年轻时候挺好看的。 当时母亲还感慨,说姑姑可惜了,说那么好看,竟然这些年一直单身不找,他多看了几眼那相片,觉得确实好看。 刚才那个女同志,长得和姑姑年轻时候真像,他看到后,难免有些意外。 不过人家那么明显是满脸防备,他也就懒得多问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1章 第 91 章 第91章筹备餐馆 冬麦回到招待所的时候, 沈烈已经回来了,正在擦洗身上,夏天热, 出门就是一身汗。 冬麦见到他, 忙把自己的设想说给他。 沈烈倒是赞同,不过却提议说:“饺子,一个是馅料, 一定要调好料, 料好了, 饺子就好吃,另外就是蘸料,这个如果好吃, 也是锦上添花的事。” 冬麦:“这个我可以, 我爹对这个在行, 我还可以弄点腌茄子腌黄瓜搭配着一起来, 不过这些不卖, 只有来咱家吃饺子才能给,这样肯定也能招揽一些生意。” 冬麦对自己做的腌茄子腌黄瓜还挺有信心的, 便更有干劲了, 开始琢磨着这件事自己应该怎么搞, 配料都可以有哪些,甚至这些菜怎么采购, 全都琢磨开了。 沈烈擦干净了,换上了清爽的衬衫, 无意中看到冬麦胳膊上有一块红。 冬麦这才发现, 回想了下, 估计是当时拽两个孩子, 不小心蹭在了小汽车上? 沈烈看着那块红,她胳膊纤细白瘦,这么一块红,触目惊心,看着刺眼,当下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冬麦便和他说了两个小孩和小汽车的事:“也没什么,当时都没觉得疼,我自己也没注意。” 沈烈便严肃起来:“以后要小心,万一被车撞到怎么办?” 冬麦:“这不是没撞到嘛。” 沈烈瞥了她一眼,显然是不悦:“如果撞到了,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冬麦感觉到他不高兴,忙讨好地说:“好了好了,别恼了,我以后小心就是了。” 沈烈:“还有,照你刚才说的,那个开小汽车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人,以后小心,别没事随意让人搭讪。” 那种红旗小轿车,肯定都是公车,估计是单位的,按说能开这种公车的,应该是有点地位,不至于干出什么不法勾当,可万一呢? 冬麦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道:“知道啦……” 沈烈便笑了:“我刚买了一个西瓜,找人家招待所服务员借了刀切开了,先吃吧,吃了你也洗洗。” 西瓜很甜,冬麦吃着西瓜,想起沈烈的事,便问沈烈跑工厂谈得怎么样。 沈烈笑着说:“工厂那里谈了,他们也想要,感兴趣,不过打官腔,说了一堆困难,我听了,就懒得搭理了。也怪不得现在社办工厂不行了,能有几个干实事的人?真有能耐的,都跑出去单干了。” 冬麦:“那也不着急,慢慢来吧,反正咱现在贷款还上,也挣到钱了。” 沈烈却道:“不过我今天遇到一个人,他倒是挺感兴趣的。” 冬麦好奇了:“什么人啊?” 沈烈便说起来:“叫彭金昌,这个人还挺有名的,之前去首都搞建筑材料,二十岁就是首都职工总会的私方代表了,建了公私合营的建材厂,替首都总工会赚了不少钱,不过之后和首都总工会闹得不愉快,自己出去单干,建了两个建材厂,□□时候,他被整肃,蹲过大牢,到了那十年,又被国营了,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人家六十岁了,但老头精神挺好的,熬过来了,看着现在政策好,也想抓紧时间大干一场,我和他聊了聊,人家非常看好羊绒市场,也想进入这个领域,目前正琢磨着采购梳绒机,这两天他打算走一趟我们村,过去看看我们的梳绒机。” 冬麦:“他买几台啊?” 沈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人家是要做大买卖,要买当然是三台都要了,就这,还不够,人家还会采购正规的梳绒机。” 冬麦喜出望外:“那敢情好,这下子全都卖出去了!” 沈烈:“我现在对梳绒机也有一定了解,他是想请我帮忙,去采买梳绒机,一台梳绒机抽成一些钱,不过这个也要时间,我想着考虑一下再说,你这里餐馆也得干起来,哪有那么多时间。” 冬麦便笑了:“咱们现在真是财路亨通,处处都是钱。” 突然觉得沈烈好厉害,人有本事了,哪儿都可以捞到钱。 回到村里后,沈烈开始修整墙头了,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墙头垒结实了,又放上了碎玻璃渣,以前这墙头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现在谁要爬,那是不可能了,非弄得两手是血。 冬麦则拿着枕套和镜子送过去给李秀云,李秀云看着,红了眼圈,王二婶倒是很过意不去:“这得多钱啊,特别贵吧,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呢!” 冬麦笑着说:“也不贵,再说二婶给我们当过媒人,秀云现在结婚,这就当是我们的添妆。” 王二婶自然感激不尽,拉着冬麦的手,好一番夸,还说道:“其实我当初就感觉,你这孩子好,各方面都好,荣棠哪配得上你,现在和沈烈倒是般配,也幸好那个孙红霞闹离婚,倒是成就了你和沈烈,你们两个这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李秀云从旁无奈:“娘,你说啥呢,少提不相干的行不?” 王二婶想想,也觉得尴尬,笑着说:“对,我瞎说什么啊。” 一时王二婶便过去厨房忙活了,冬麦和李秀云说话。 李秀云摆弄着那镜子:“东西挺好的,谢谢你。” 冬麦:“你客气什么,也不是什么多贵的。” 李秀云瞥了冬麦一眼:“你放心,我就要嫁人了,我既然要嫁人,过去的事我肯定忘记了,我不至于还记挂着他。” 冬麦很诚恳地告诉她:“我就没为这个操心过,我相信沈烈。” 李秀云神情一窒,想起之前冬麦说的,脸上红了红,自己叹了口气,想着冬麦说得也对,人家沈烈,自始至终都没把自己放心上,他心里但凡有自己,也不至于遭遇上孙红霞了。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要嫁的那个,也挺好的。” 冬麦便笑了,没吭声,想着这就对了,往前开,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去,别记挂着她家沈烈了。 从陵城还带回来一些吃的,周围几个邻居串门,陆续分了分,现在沈烈忙着梳绒机的事,这几天一直往外跑,并不着家,冬麦就成了香饽饽,满村的都想打听打听怎么弄梳棉机梳绒机,怎么挣钱。 可这哪是一句话说清楚的啊? 后来,私底下,刘金燕也问起来,冬麦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刘金燕听完后,也没怎么说话,叹了口气:“要想挣钱,还是得有本事,没本事,光有想法不行。” 人家沈烈干的这些事,信用社贷款,梳棉机改梳绒机,人家有技术,人家不发财谁发财啊? 而自己没本事没魄力,光眼馋人家挣钱也不行啊! 冬麦见她这样,便提起来自己打算在公社开饺子馆的事:“到时候沈烈这里的梳绒机生意肯定得做,我那里也打算开一个饺子馆,这怕是忙不过来,如果你想的话,到时候可以过去我的饺子馆帮忙,我给你开工资,也许能有个二三十一个月,不算多,你可以考虑考虑。” 刘金燕听得眼睛都亮了:“饺子馆?这我可以,我包饺子厉害,包得特别快。” 冬麦便笑了:“行,那我那边赶紧筹备,等要开业的时候就叫你。” 其实关于饺子馆,她另有一番主意。 她自己不可能一直闷在饺子馆里,哪有那么多时间,自己主要是掌管馅料和酱料调料就行了,至于怎么包,怎么卖,自然得有人帮忙,到时候帮着在饺子馆里管事,饺子馆挣的钱给对方抽成一些就是了。 这么一个大便宜,她想给自己娘家人。 娘家人里,大哥那里,她是希望大哥跟着沈烈干,那个更有前途,二哥这个人性子平,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志向,老实巴交的,倒是可以干饺子馆。 或者干脆二嫂干也行。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希望娘家也能分一些。 其实这也是她从陵城回来后的想法,从沈烈现在的情况看,他这里赚钱路子很多,也会特别忙,夫妻两个人都忙,如果她一直在公社守着饺子馆,沈烈一直忙他的梳绒机生意,那两个人想在一起聚聚都难。 倒不如自己想办法把饺子馆开起来,然后和娘家合伙干,到时候给娘家一些提成,自己只把握关键的馅料,把剩下的一些事交给娘家干,这样自己轻松了,娘家也能挣到钱。 不过冬麦没提,毕竟现在八字没一撇呢,她得先想办法把饺子馆的事定下来,上了道,再回去娘家谈。 这天,彭金昌过来他们村里看梳绒机,有些人听过彭金昌的大名,知道人家这是在首都干过的人物,都凑过去看热闹。 彭金昌过来沈烈这里,沈烈展示了梳绒机过绒的过程中,彭金昌二话不说,当场拍板要了,依然是四千块钱的价格,三台也就是一万二,对方是痛快人,也不用分几次付款,直接给了现金。 第二天,彭金昌让人拉过去,沈烈便要跟着去陵城的工厂调试机器。 彭金昌那里提供住处,是附近造纸厂的宿舍,沈烈当然是希望冬麦跟着自己去的,这样她可以在陵城逛逛,两个人不用分开。 沈烈望着冬麦:“不过看你自己,你要是不想去,那就先不去?” 冬麦犹豫了下,还是提起自己的想法,想在公社里开饺子馆,去看看店铺,如果过去陵城,这件事又要耽误下来了。 沈烈想了想:“好,那你先在公社里看看店铺吧,反正我现在对安装调试很熟了,估计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来了。” 冬麦:“嗯,那你尽快回来。” 或许是因为拒绝了沈烈的的关系,冬麦有些小小的歉疚,晚上时候,倒是格外温柔小意,沈烈搂着她亲,低声说:“我是有点失落,不过也没什么,你想开饺子馆,这确实是要紧事。” 冬麦:“我还得先去一趟娘家呢,把买的东西送过去。” 沈烈:“好,那你先去娘家,给岳父母说一声,等我忙完这阵也过去看望他们。” 或许是因为又要分开几天的缘故,两个人竟有些格外不舍,倒是又弄了一回才睡下。 到了第二天,沈烈过去陵城,冬麦便自己回娘家了,她用自行车驮着,好大一兜子,都是给娘家买的东西。 到了东郭村,刚一进村,满村的人都知道了,说冬麦回来了,看着冬麦那满满的兜子,都问你这是给你娘买了啥。 冬麦也不瞒着,给大家说了,大家都羡慕得不行。 当然更多的是围着问沈烈的买卖,一个个感慨:“你家女婿这是发大财了!” 冬麦也就是笑笑罢了。 回到家里,胡金凤看到这么多东西都傻眼了,把东西各自分了,谢红妮和冯金月都挺高兴的,冯金月刚怀上,正小心着,谢红妮肚子已经很大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要生了。 一家人吃饭,冬麦说了现在的情况,胡金凤自然赞叹:“我果然没看错,沈烈这个人真不错,能挣钱,现在这日子过得多有奔头,要是你们再有个孩子就好了!” 胡金凤这一提,冬麦才想起这一茬,不过她也不着急,反正自己身体没问题,着急什么呢。 私底下,冬麦掏出来两百块给了胡金凤:“娘,我现在不缺钱,这是我以前攒的私房,还有点,你收着,我忙的时候,没时间过来看你,你就拿去买点好吃的。” 胡金凤一看,竟然是两百,忙说:“你们现在做买卖要用钱,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冬麦便说了自己现在挣钱的事:“二百,也不多,我现在暂时不缺钱,娘你留着花,手里多些钱,心里踏实。” 胡金凤还是不想收,冬麦坚持,后来胡金凤没办法,也就收了。 吃过饭后,碗筷也洗了,江春耕带着满满拿着竹竿去房后面捉蝉,冬麦便过去问起来,看他有什么打算。 江春耕:“现在手头钱不多,但也攒了一点,加上信用贷的钱,用这个作本,我想收了棉花过去卖棉花套子,我听一个同学说了,咱们陵城有几个做这买卖的,都还不错,等攒多点本钱,再考虑干梳绒的买卖,那个需要的本钱多。“ 卖棉花套子? 其实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冬麦记得火车上听人家说过,说背过去大城市这个很好卖。 不过冬麦想着沈烈的话,还是提议说:“哥,现在沈烈的买卖也上了正道,你考虑没考虑过,和沈烈一起干啊?” 江春耕听这话,看了一眼冬麦。 冬麦硬着头皮说:“沈烈说,他现在要梳绒,但是原料需要找,这个挺麻烦的,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如果你能帮着找原料,不但给他供货,还给别人供货,比方说社办工厂那里,肯定也需要下脚料,他说这是一个好买卖,而且要的成本也不多。” 江春耕皱了皱眉头:“冬麦。” 冬麦听他这语气,猜到估计是不愿意,无奈地听着:“哥你说吧。” 江春耕:“我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经验,如果去收购羊毛,万一被人家骗了,坑自己,也坑别人,我是听说这里面水挺深的。” 冬麦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她哥这性子,最怕沈烈提携自己的。 江春耕:“我先收被套,拿去城市里卖,之后估计去一趟首都绒毯厂,我听说咱们这里的羊绒,大部分都是那边要了,路奎军就是给首都绒毯厂供货。过去后,先了解下人家那里的行情,这样一边挣钱,一边学着。” 冬麦听着自己哥哥这打算,倒是有些想法,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江春耕看出冬麦的失望,解释说:“冬麦,你也别瞎想,我还是经验不行,不能全靠人家带,想着等自己有点能耐,再考虑大家凑在一起干个大的,也不至于说被人家嫌弃,你说是不是?” 冬麦听这话,无奈地看了江春耕一眼:“哥,都是亲戚,他也缺人呢,也不是说他要提携你,他自己刚起步,哪来的提携!反正你看看吧,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就过去帮衬他一把!” 江春耕难得笑了:“行,那等我自己先搞搞棉花套,好歹挣点钱,再过去找沈烈,寻个门路。” 冬麦也笑了:“哥,这才像个话!” 偏偏这个时候,谢红妮从南边过来,一眼看到江春耕和冬麦兄妹两个站在那里,竟然对着笑。 她顿时眯起了眼睛。 自从她怀上后,江春耕带着满满在西屋睡,她自己在东屋睡,说是怕满满翻身吵到她,她本来还挺感念的,毕竟有时候满满半夜会尿炕什么的,这些都是江春耕操心,自己省心了。 可是一天两天的,谢红妮心里便不太是滋味了。 现在,看到江春耕对冬麦笑,她竟然有些恍惚,心里想着,江春耕有多久没对自己笑了? 他怎么对着这个妹妹笑得那么高兴?他怎么对自己就没笑? 晚上时候,江春耕哄着满满睡在了西屋,便找谢红妮说话,说起今天冬麦说的话来,之后他耸了耸浓眉,看着谢红妮:“咱们肯定得想法挣钱,满满回头大了,也得盖房子娶媳妇,光靠地里出不来几个钱,不过我琢磨着,我也不能现在硬凑过去跟着人家干,好歹自己先挣点钱,你觉得呢?” 谢红妮听了,没吭声,绷着脸,坐在炕沿叠衣服。 江春耕见了,皱了下眉。 她一直都是这样,动不动不高兴,他也确实不知道她这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以前,他也可以恼火,他性子本来就暴。 不过现在,谢红妮怀着身孕,他只能硬忍。 当下他脸上也不好看了,可还是说:“不过挣一些钱后,我估摸着,倒是可以考虑,到时候帮着人家收羊毛渣子下脚料,这个便宜,收了后卖给那些梳绒的,也给沈烈供货,估计里面的利不大,却是一个稳妥买卖,不至于赔什么钱。” 谢红妮却冷笑一声,嘲讽地说:“我看算了,你也别干什么棉套买卖了,直接过去帮沈烈吧,那可是冬麦的女婿,你不去帮,谁去帮啊?!你好妹妹出嫁了你也不放心,得帮她女婿,以后她生不出孩子你也得帮!” 江春耕一听这话,顿时火了。 他本来脾气就不小,最近一直忍着,现在耐着性子和她解释,也是想让她知道,人家冬麦好心,说白了人家发财了想帮衬自己,给自己指一个买卖出路,结果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还能这么说! 他黑着脸,一把将旁边的碗摔地上,碗摔了一个四分五裂,声音清脆巨大。 谢红妮吓了一跳,看着地上摔碎的碗,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江春耕:“谢红妮,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话,你就给我滚!今天你要不是怀着我的种,我一巴掌打过去你信不信?” 谢红妮顿时崩溃了:“江春耕,你啥意思?你要打我?我怀着你们江家的种,你竟然敢这样对我?你为了冬麦,竟然这么对我!” 江春耕咬牙切齿:“关冬麦啥事?这和冬麦有关系吗?冬麦好心好意,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有这龌龊心思,别人没有,你自己想想不膈应吗?咱们结婚这么多年,敢情你就是这么想我江春耕的?他妈的那是我妹,是我妹,你说这话,你让我以后怎么和冬麦处?” 谢红妮也恼了:“是兄妹,有啥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非躲屋后说?你干嘛冲她笑,你们对着笑,你当我没看到?你江春耕啥时候笑得那么好看,也就是对你妹了,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这几个月,碰都没碰我,你当我不知道!” 江春耕冷冷地看着谢红妮:“咱俩这日子,过得我恶心,我现在看到你我就恶心你知道吗?!”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2章 第 92 章 第92章你就一路人 从娘家回来后, 冬麦没回家,直接骑着车子过去公社了,她四处逛了逛, 好地段也没什么闲着的店铺,有那些闲着的, 都不太适合开店。 这么绕了一圈后,也有些头疼, 后来想了想, 就去王书记家, 找了孙亚,孙亚看到冬麦倒是挺高兴的,连忙让她进屋,还给她沏橘子水,笑着说:“我儿子上着中专, 这次也回来了, 你说这臭小子一回来, 家里就乱糟糟的。” 冬麦便笑了,随口问起陈亚儿子的事了,知道儿子在临城上中专,再有一年就毕业了, 到时候打算让王书记想办法分配到公社里。 这么一说家常, 不知道怎么就扯远了,冬麦想起孟雪柔来,随口问起孟雪柔的近况。 陈亚:“其实她家和我家亲戚关系也不大了, 她姥姥和我娘是表姐妹,不过都在公社里,好歹有点来往就是了。最近听说她谈了个对象, 就是那个——” 陈亚想了想,才记起来:“就是那个小陆,小陆人还挺不错的,和雪柔看对了眼。” 冬麦喝了一口甜甜的橘子水:“是吗,不过雪柔条件挺好的,我听说陆同志家里一般?” 她也不知道这事怎么提醒,估计提醒也没用,陆靖安从各方面看,条件确实不错,自己虽然不喜他,但要说人家人品哪里有问题,倒也不至于说大问题。 唯一能说不好的,就是那次吊着一个小学老师,可问题是,人家相亲,看着这边,再考虑着那边,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她只好委婉地这么提提。 陈亚却道:“其实也还好,人家小伙子上进,实在,孟家他们家境挺好的,不指望找个出身多好的,人家也不在意这个,只要小伙子人品好就行。” 冬麦便不说话了。 陈亚又说:“小陆那个人挺勤快的,能干,质朴,实在,也有上进心,我听说他正在自学,打算考函授大学呢。” 冬麦听着那一串夸赞的话,也就不说什么了。 陈亚说话间,这才想起:“冬麦,你刚才说想租一个门面?” 冬麦:“嗯,想着开一个饺子馆。” 陈亚笑了:“那敢情好,你要是开个饺子馆,我天天去吃,你做的菜真不错。” 冬麦:“就是找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门面,我就想起姐来了,想着姐一直住在公社这边,估计熟,要是有什么门面出租的事,你帮着打听打听,不然我也不知道去哪儿租房子呢。” 陈亚:“你早说嘛,公社外面那条街上有一处瓦房,临街的,一直空着呢,是老爷子当时没事种种花的,现在一直闲着,租出去也没多少钱,老王也不让租,现在正好你拿去用就是了。” 冬麦:“是老爷子当时用的啊,那我用来开店好像不太合适。” 陈亚:“有什么不合适的,老爷子挺喜欢你的,再说闲着也是闲着,你要用,就拿去用,我租给别人,怕糟蹋了房子,你用着,我也放心啊!回头我和老王说一声就是了。” 冬麦挺不好意思的:“陈亚姐,我听着这房子倒是适合我,不过我肯定不能白用,不然那叫什么事?咱看看,别人租房啥价格,你稍微给我便宜点,这样我也能用,姐,你说是不?” 陈亚想想也是:“行,价钱你看着给就是了,主要是我们也用不上,真就是闲着。” 冬麦挺有兴致的,陈亚见这样,就带着她过去看,其实也不远,就在公社附近,不大的一个小门脸,不过好在位置好,去哪儿都方面,附近人来人往的,再好不过了。 “就是有点小,而且有点破了,不知道你用着合适吗?”陈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冬麦进去看了看,房子有些年头,也破旧了,房梁上都是蜘蛛网,还有一些地方墙皮往下掉。 这个房子不修整,出租的话,确实没几个钱,她也就理解为什么陈亚一直懒得出租了,自己现在租过来,可以少给一些钱,节省房租。 房子结构是前面一个小门脸,后头有巴掌大小院子,还有两间房子,冬麦越看越喜欢。 小门脸用来开店,后面院子里搭上棚子可以存点白菜白面之类的食材放着,后面两间房子,一间用于包饺子,一间可以做成小卧室,放床,当天做买卖太忙不能回去,干脆就睡这里。 可以说,房子虽小,却五脏俱全,最合适开一个小门脸,而里面虽然破旧,但自己动手来修整,应该也花不了几个钱。 自己租了这小房子,可以从小处慢慢干,等挣了钱,再租大的不就行了。 陈亚看冬麦还挺喜欢,也很高兴:“你要是用,你就拿去用吧,可别和我客气,说实话,你王叔在这个位置,我们拿着房子出租也不像话,再说实在没几个钱,还得费劲收拾打理,我们哪有那个时间啊!现在在这里放着,刮风下雨的没人过来看,房子不住就更加不像样,破得厉害,你能来用,那我还得谢谢你呢。” 冬麦自然不可能白用,今天她跑着到处看了,大概知道公社里租个房子的价格,不过陈亚这房子确实有些破旧,自己还得打理,可以便宜一点,就和陈亚商量,房子一个月给五块钱,一年六十块。 陈亚一听,忙摆手:“冬麦,哪这么贵呢,这里又不是陵城,出租出去真没几个钱,你非和我提这个,就是见外了。” 冬麦笑叹了一声:“姐,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我如果白用,总觉得不安心你说是不?如果是你,我让你白用,你能过意得去吗?” 陈亚想想也是:“那这样吧,你既然要用这房子,那肯定得修整,修整的钱你自己出,好好维护这房子,你这不是开饺子馆嘛,没事给我们吃吃饺子,我们一年再收二十块,你看怎么样?” 冬麦:“行!陈亚姐,咱就这么说定了。” 二十块钱,那肯定是便宜了,自己沾便宜了,不过自己投入修整房子要花钱,如果只用一两年,其实也未必沾多大便宜,多用几年倒是能回来,所以冬麦觉得这样也说得过去。 说定了房子后,时候也不早了,冬麦便想着回家,又琢磨着这房子怎么修整的事,她一个女人家,许多事估计不好出头露面,沈烈那里又在陵城忙着,估计可以让哥哥帮忙,力气活自己干,花费的也就是买材料钱,这样能节省许多。 她正琢磨着的时候,一抬头,恰好看到前面一个人,却是陆靖安。 陆靖安站在那里,正看着自己这边。 这里距离公社不远,遇到陆靖安倒是不奇怪。 不过陆靖安之前遇到自己,已经装不熟了,冬麦也就当自己和他不熟,现在陆靖安竟然这么看着自己,冬麦便有些奇怪。 陆靖安:“江同志,有两句话想和你说。” 冬麦:“陆同志有什么话尽管说。” 陆靖安眯起眼睛,望着冬麦,清秀的脸庞泛着冷漠:“那天看电影,你也看到了,我和孟同志目前在谈对象,我们相处得不错。” 冬麦:“嗯?” 所以……关她什么事? 陆靖安:“我们过去的事,我曾经和孟同志提过,她全都知道,但是并不在意。” 冬麦:“然后?” 陆靖安:“你和王书记爱人很熟是吧?” 冬麦:“有什么话,麻烦你就直接说吧。” 陆靖安:“我马上就要去见孟同志的家长,我希望我的婚姻能顺利,你和王书记爱人比较熟,我希望你不要说一些有的没的,破坏我们的婚事。” 冬麦冷漠地看着陆靖安:“我为什么要说一些有的没的?你认识你吗?我和你熟吗?” 陆靖安微怔了下:“对,我们不熟。” 确实没怎么了解,就那么结束了。 冬麦继续道:“你刚才也说了,你问心无愧,你对人家也没什么隐瞒,既然如此,你怕什么?怕我说坏话败坏你的名声?你这么优秀,我名声不好,我怎么可能败坏到你的名声?” 陆靖安抿着唇,定定地看着冬麦。 冬麦笑着说:“再说了,陆同志优秀能干上进踏实,确实不错,我听人都夸你呢,你这么怕做什么?” 陆靖安默了一会,才僵硬地说:“你知道就好,虽然你和雪柔是同学,但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可是和你没关系,我以前和你,也就是街边买你东西,我当时邀你看电影,也是一时糊涂,其实根本没看成。我遇到雪柔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对她才是真感情。” 以前,他确实觉得冬麦还不错,长得好看,谁不喜欢娶一个这样的媳妇。 冬麦嫁给了沈烈,他看到是有些难过,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不能娶进门,太可惜了。 不过自从他看到孟雪柔后就不一样了。 他看到孟雪柔后,觉得孟雪柔整个人都在发光,孟雪柔身上有着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渴望孟雪柔,希望孟雪柔成为自己的妻子。 他才明白,这就是爱情。 想到有一天能娶到孟雪柔,他浑身的细胞都在因为激动而颤抖。 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将这即将到手的婚事会毁掉,而冬麦的每每出现,让他感到格外刺眼。 冬麦是孟雪柔的同学,她万一和孟雪柔撺掇什么呢?或者她在王书记爱人那里说什么,由此影响了孟雪柔家人呢? 因为太在意了,陆靖安容不得半点差池。 冬麦听陆靖安那些话,都忍不住笑了。 这是为了能追求孟雪柔,恨不得把自己往土里踩,唯恐孟雪柔为了这个吃醋或者误会? 她好笑地看着陆靖安,终于道:“陆靖安,你可放心吧,在我眼里,你就是路边不认识的,我连搭理都不带搭理的,至于你爱上谁,要娶谁,关我什么事!” 说完,她骑着车子直接走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3章 第 93 章 第93章陵城见闻 冬麦骑着车子回到家, 先过去找了胡翠儿的男人,她记得胡翠儿男人王富贵曾经做过泥瓦匠,给人帮工过。 她大致说了下那房子的样子, 王富贵听了后说;“这个就是材料钱,自己人做的话, 也不费多大功夫。” 冬麦听了更加放心了,回到家后,便开始翻菜谱,研究饺子馅, 饺子馅肯定得和时节相结合,比如冬天用大白菜, 到了夏天菜多了,品种就能多起来。 不过为了能提高速度,减少一些工作量,饺子馅不能超过三种,太多了会麻烦,冬麦翻着菜谱,琢磨着现在村子里种的菜, 在那里研究,又把家里的菜各种调制调配, 看看能出来什么味道。 当天兴奋得睡不着,反复地琢磨着自己的饺子馅,想来想去的, 第二天还是决定回一趟娘家。 饺子馅的事,可以问问自己爹, 修整房子的事, 得让哥哥帮着把关。 可谁知道, 第二天,过去了娘家,一进门,她就吓了一跳。 她娘坐在门槛前唉声叹气的,她爹在旁边闷声喂鸡,一脸的消沉。 “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忙过去扶起来她娘。 胡金凤看到女儿,差点哭出声来:“你大嫂和你哥闹腾呢,说是不想活了,要喝农药,幸好被发现,拦着,没让她喝下。” 喝农药? 冬麦听着简直是无法理解。 “我嫂这不是马上要生了,好好的怎么要喝农药?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她过来,和哥哥提起来做生意的事,哥哥还挺有干劲,也有想法,让她挺意外,觉得哥哥现在越来越靠谱了。 她正欣慰着,想着哥哥挣了钱,嫂子那里也能安稳养胎生孩子,怎么突然就闹腾起来了? 胡金凤犯愁:“谁知道呢,我估摸着也是你哥脾气不好,你嫂大着肚子,你说犯得着和她一般见识吗?我骂了你哥一通,问你哥到底咋回事,你哥也不说。” 冬麦:“嫂子呢?现在怎么样了?” 胡金凤:“她拿着农药瓶子喝,当时正好邻居媳妇找她说话,看到了,给她抢过来了,可能喝了半口还是多少,灌了肥皂水,现在躺在家里炕上哭,让人劝呢。” 冬麦皱眉:“到底为了啥?嫂那里没说?” 胡金凤:“谁知道呢,两个人啥都不说,你哥也是一头倔驴,可把我气死了,这马上要生老二了,你说这是折腾啥呢!” 冬麦叹了口气:“那我过去看看吧,正好我买了三斤红糖,过去看她,顺便问问。” 胡金凤:“也行,你和你二嫂一起过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回头我再把你哥骂一通。” 冬麦也没顾得上歇着,擦了擦汗,就提着三斤红糖过去,过去的时候,二嫂冯金月恰好也在,正在那里叹气呢。 冯金月看到她,忙道:“大嫂在屋里头躺着呢,说难受,累了。” 冬麦看看屋内,也不好进去打扰,便问冯金月:“二嫂,到底怎么了?你知道不?” 冯金月:“我听那意思,好像是大哥说了什么,可具体说了啥,咱也不知道,反正问你大嫂,也不说。” 冬麦皱眉,当下轻着手脚过去窗前,往里面看了看,谢红妮侧躺在那里,盖着被子,没什么动静。 当下两个人出了院子,冬麦问:“二嫂,你说实话,大嫂当时喝药,其实不是真喝,就是闹腾闹腾,给大哥一个下马威,是不是?” 真要喝,悄没声地喝了,谁能知道?哪那么巧,喝了两口就来了人,可问题是她大着肚子,她是个孕妇,她怎么着也是一个人,你还不能拆穿她,只能顺着她的心思来。 冯金月:“可不是嘛!其实根本就是嘴沾了瓶口,没喝,估计就眼瞅着别人来拦呢!关键是不知道闹啥呢,要是能说一个一二三来,是大哥的不是,娘那里肯定骂一通大哥,问题是她又不说,谁知道,咱娘就算要给她主持公道,也不知道说啥啊!” 冬麦皱眉。 大哥遇到这么糟心的事,肯定不可能找他来整修房子了,不过大嫂闹到这一步,看来事情挺大的,主要是肚子大了,折腾不起来。 她想了想:“大哥人呢?” 冯金月:“就在屋后吧?我之前看他在。” 冬麦:“行,我过去问问大哥,看看他到底是啥意思,如果是他的问题,劝他给大嫂赔个不是。” 冯金月:“那也成,你好歹问问怎么回事,好好劝劝,这个时候,大嫂这里可真是折腾不起。” 冬麦当下过去了屋后,屋后是菜地,种了一些黄瓜茄子西红柿什么的,现在长得差不多了,黄瓜秧子顺着木架子爬得老高。 而此时,她的哥哥,正闷头蹲在黄瓜秧子底下,抽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便宜烟,沉默地望着墙根处。 冬麦便叹了口气。 她想起来,小时候这处宅子还没盖起来,家里堆放柴火杂物,那个时候也随便种点黄瓜茄子,他们几个小孩会在黄瓜刚刚谢了小黄花的时候就趴那里看,看哪个小黄瓜长出来了,迫不及待地想摘下来尝尝鲜。 如今许多年过去,他们都长大了,娶妻嫁人,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也都有了各自的心事。 冬麦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也有些感慨,其实人活在世,结婚生子做买卖挣生活,哪能那么顺利,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烦恼。 她走过去,陪着哥哥蹲在了他身边。 也没吭声,就这么沉默地陪着。 她看到地上有一只小蚂蚁,越过土疙瘩,又爬过一片叶子,忙忙碌碌地往前爬,最后爬到了旁边的黄瓜秧子上。 那么小的一只小蚂蚁,很努力地在生活,并不知道身边蹲着两个人,伸手指一碾,就能把它碾碎。 冬麦有那么一刻忍不住想,自己和周围的人,是不是也就是一只小蚂蚁,上面有个人看着,只要人家想,一伸手就能给自己出个幺蛾子,就那么被碾碎。 冬麦正胡思乱想着,江春耕却开口了:“你怎么来了?” 声音沉到发哑。 冬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回来看看,过来听说你和大嫂闹别扭了,就过来看看。” 江春耕却道:“啥事?” 冬麦知道自己瞒不过哥哥,只好说:“就是刷刷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江春耕:“刷什么墙?” 冬麦只好说了自己打算在公社租房子,现在这房子需要修整的事:“不过这不着急,店也不是一天两天开出来的,你还是先看看怎么哄哄嫂子。” 江春耕听到她提谢红妮,眼神顿时冷了:“冬麦,你能别提她吗?” 冬麦:“哥,你看你,哪能这样,嫂子那里差点喝了农药,这万一出个啥事,可怎么办?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谁知道江春耕突然恼火起来,他猛地起身,掐灭了手中的烟:“我让你别说了,行吗?!” 冬麦顿时吓到了。 她哥哥脾气是不太好,但是她没见哥哥这样过,哥哥从来不对她发脾气的。 她怔怔地看着江春耕,看他暴躁的样子,竟然有些心疼。 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并不是不讲理的人,现在这样,肯定是心里太难受了。 她喃喃地说:“哥,你怎么了?你和嫂子到底怎么了?” 江春耕僵硬地说:“没事。” 冬麦眼里却有些泛潮:“嫂子那个人……也许心眼小了点,可也是为了家里,你现在好好挣钱,家里也没别的操心事,这,这不是挺好的吗?是什么事犯得着这样?哥,你有啥事,你先忍忍,毕竟嫂子怀着身子。” 她其实心疼哥哥,可事情闹成这样,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最后后悔的还是哥哥啊。 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江春耕苦笑了一声:“冬麦,我知道,我回去给她赔礼道歉去。” 冬麦终于松了口气,松了口气后,却更心疼哥哥了。 她小声安慰说:“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鸡毛蒜皮的,你是男人,她女人怀着身子,怀着身子听说就容易多想,你就少计较。” 江春耕:“嗯,我知道,我犯不着。” 冬麦:“那就好。” 江春耕:“修房子的事,啥时候你要做,和我说声,我帮你弄点石灰,马上就动工。” 冬麦:“不用着急,我这个不急,反正沈烈在陵城,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弄就行,你先忙家里的事。” 江春耕却硬声说:“说了我去,我就能去!” 这声音有点大,冬麦被吓了一下,再不敢说什么了。 回去父母家后,她忍不住对胡金凤说:“我哥心里也挺苦的,你也别总是说他,我怕他受不住。” 胡金凤:“他还受不住?你说媳妇怀着身子,他这是闹腾啥啊!” 冬麦无奈:“娘,我嫂子那性子,说实话,也不是好说话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还能怎么着?依我看,哥哥其实也不错了,有什么事都忍着,还要哥哥怎么样?现在嫂子是怀着身子,没办法,她怎么闹腾只能随她,我们不和她一起过日子,自然可以远着,可这对哥哥来说,天天忍着气,日日煎熬没个好说话,他心里能好受?” 胡金凤就不说话了。 冬麦:“我劝哥哥忍,你也劝哥哥忍,哥哥虽然是男人,可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我现在都替他难受!” 胡金凤叹了口气:“其实我都不明白,要说穷,也不至于太穷,要说孩子,满满听话,第二个也揣肚子里了,春耕那脾气虽然暴,但也不至于打她骂她,你说有啥啊?” 胡金凤没好意思说的是,以前冬麦在,媳妇那里估计心里生疑,不自在,现在冬麦也嫁出去了,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还给娘家送东西,这个也没什么好愁的了。 所以这到底咋啦,实在想不明白! 冬麦:“谁知道呢,反正好歹熬着孩子生了吧,到时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再说,现在,就算是跪着,咱也得哄着,只能委屈哥哥了,可咱也不敢太逼哥哥。” 胡金凤:“行,我知道,我回头也开解开解你哥。” 冬麦这才放心,却又提议:“让我二哥和我大哥说说,他们都是男人,没准有些话能说得进去。” 胡金凤:“我心里有数。” 冬麦从娘家骑着车子回去的时候,她心里自然不好受,回去自家后,冷锅冷灶的,肚子饿了,想做点吃的,不过竟然没什么兴致。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她喜欢做一些花样,两个人吃起来有意思,可现在一个人,竟然觉得,做什么也没盼头。 又想着哥哥的事,总觉得不舒畅,心疼哥哥,甚至开始想着,如果哥哥当初娶了别人,今天是不是会顺畅很多? 最后思来想去,饭也不想做,干脆出门了。 她想去陵城,去陵城找沈烈。 心里烦,一个人没意思透了,她需要沈烈。 想让他抱着自己安慰。 冬麦把兔子托付给胡翠儿,自己骑着车子,过去了公路上,到了公路上,想着自己坐车去陵城的话,还不知道自行车放哪儿,看到前面卖水果的,倒是眼熟,之前来买过几次。 和人家说了说,就把自行车存放在水果摊后头,之后走路过去等客车。 等了半天,客车终于来了,赶紧上去。 路上,难免还是想着哥哥的事,哥哥那沉闷低落的样子,让她心里不安。 客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着,冬麦贴着车玻璃,看着窗外,收割过的麦田被捡过一遍后,已经有农人套了牛扶着犁开始犁地了。 原本的麦茬和零散麦穗便被新翻出来的黑色泥土覆盖,而在那泥土中,发亮的犁刀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田埂处,几个小孩子在地里乱跑,为了半根甘蔗在那里欢呼笑闹,冬麦又想起小时候,她和两个哥哥,还有村里的几个小孩子一起玩,那时候多开心啊。 谁能想到人长大了会有这么多烦恼呢。 客车就这么晃悠着,冬麦便有些晕车了。 据说晕车和人的身体状况和心情有关系,也许果然是真的,她心情不太好,人就晕车了。 不过好在,冬麦这么煎熬着,终于客车进了陵城。 下了车后,冬麦差点吐出来,干呕了一番,也没呕出什么,最后弄得自己浑身无力,她勉强扶着旁边的栏杆站起来,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太阳烤得厉害,冬麦更难受了,觉得自己要中暑了。 她心里便突然委屈了,又觉得难过。 其实没有谁对不起她,也没有人委屈她,沈烈让她跟着过来陵城,她不愿意来,自己在公社里折腾,现在心情不好了,也没说一声,就突然跑来找,弄得自己晕车难受,怪谁呢,当然怪自己瞎折腾。 可还是难受,越觉得怪自己,心里就越难受,怪别人还能怨恨下别人,怪自己只能硬撑着了。 她硬撑着走到了一边阴凉地,又看人家有卖雪糕的,买了一根吃,这么吃了半根后,肚子里得了一点清凉,这才勉强舒服一些了。 她休息了一会后,想着沈烈当时给自己的地址,去公交站牌前看了半天,总算琢磨明白了,上了公交车,晃悠了半天,来到了一处厂房。 厂房位于陵城不太繁华的地方,不过旁边也有学校和医院,冬麦记得,沈烈说过彭金昌的厂子在大西路十号,她就对着门牌号在那里找,可问题是,这边马路挺宽的,看门牌号都难,她看这个是八号,跑老远去另一家厂子门口,一看是七号,只能再跑回去。 这么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找对了,到了厂子门前,也不见人影,大门紧锁着。 看着那上了铁链子锁的铁栅栏门,冬麦的眼泪都差点落下来。 她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可自从嫁了沈烈,他对自己那么好,她想自己是娇气了。 她再也顾不得别的,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就那么等着沈烈。 肚子里咕噜叫,不过冬麦也不觉得饿,反而犯恶心。 这么等了半天,等到了冬麦头晕眼花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抬头看过去,就见几个人正往这边走,有男有女,其中就有沈烈。 沈烈正和人笑着,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特别爽朗。 冬麦抿着唇看他。 几个人便注意到了冬麦,沈烈也认出来了。 他惊讶地走上前,蹲下来:“冬麦,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冬麦胃里还是翻腾得难受,懵懵的晕车感让她怎么着都不舒服,她轻轻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晕车。” 沈烈看她脸上出了汗,乌黑的头发被黏在耳根边,脸颊也被晒得嫣红,唇上却没什么血色,甚至有些苍白,顿时心疼坏了。 他忙扶起她:“那先进屋休息一会。” 这个时候,同行的看到了,都问怎么回事,沈烈便简单说了,大家忙说赶紧进去厂子里歇着。 冬麦突然又觉得自己太丢人了,至少这样子狼狈地出现,不够体面。 她被沈烈扶着进了工厂后,又被领着进了一处低矮的平房,房子里面陈列很简单,有两张单人床,还有两个床头柜,角落里放着洗脸盆架和暖壶什么的。 沈烈便让冬麦坐在其中一张床上:“我这几天睡这里。” 说着,他给冬麦倒水,谁知道并没水了。 他无奈:“你先坐着,我给你打水去。” 冬麦轻轻点头,她有些累了,没力气说话。 沈烈提着暖壶出去了,冬麦便躺在床上,躺着后,好像精神好多了,至少没那么难受了。 她无聊地看着屋子里陈设,想着沈烈估计和别人一个房间睡,自己过来,今晚是没法回去了,肯定不太方便。 过了一会,就听到外面响起说话声,冬麦听着好像还有外人,忙坐起来,顺便理了下头发,整理了仪容。 门被推开,是沈烈,还有一个女同志,看着应该二十七八左右的样子。 那女同志冬麦记得,好像是刚才他们一起回来的。 沈烈便介绍了下:“冬麦,这是彭同志,是彭先生的女儿,叫彭天铭。” 彭天铭忙笑着和冬麦打了招呼:“我屋里有些麦乳精,给你拿过来沏水喝。” 冬麦便冲彭天铭笑着点了点头:“嗯,谢谢彭同志。” 彭天铭:“你不用客气,叫我彭姐好了,我看你是晕车难受,喝口水歇一会就好了。估计你还没怎么吃饭,我让小赵出去给你买点吃的,等会他就到了。” 冬麦很不好意思:“不用麻烦了,我不饿。” 彭天铭:“一点不麻烦,你们先说话吧,我出去了。” 彭天铭出去了,门被关上。 沈烈拿过来麦乳精,给冬麦冲了一杯,递给她喝。 冬麦现在感觉好一些了,虽然依然有些恶心,但是却感觉到饿了,便捧了来喝,麦乳精甜丝丝的,喝了后舒服多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沈烈挨着冬麦坐下来。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了。”要说有什么特别大的事,也不至于,哥嫂吵架,这种事也是稀松平常,可就是有些心里不好受,想见他。 沈烈看她蔫蔫的,抬头看了下外面,门关着,门前也没什么人,他就伸出胳膊来,将她揽在怀里了。 被坚实的胳膊这么一揽,冬麦便软软地偎依在沈烈怀里了。 不知怎么,就有些想哭鼻子,眼圈也红了。 她趴在他怀里低声撒娇:“你刚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呢!” 明知道不怪他,但还是想这么说,就想埋怨他。 沈烈听她语气中都是委屈,便觉心疼,其实这几天他住在陵城,忙的时候倒还好,晚上睡觉时候总惦记,以至于白天的时候总是在赶工,想着忙完了就回去。 谁知道她这么突然出现了,还虚弱憔悴,像是被风吹雨打过的月季,蔫蔫地垂着。 一时心里都是怜惜,会想着不能让她受任何委屈,又猜测着她突然过来的原因,担心,但是她刚不说,他还是没着急问。 当下只是抚着她的发,安抚道:“怪我,今天机器安装差不多了,调试也挺成功,郭同志说带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庆祝庆祝,结果就回来晚了,平时一直都在工厂里。” 冬麦偎依在他身上,其实他胸膛厚实,也热乎,大夏天这么靠着反而会热,不过冬麦喜欢,就想这么靠着。 她趴在他怀里蹙眉:“刚才人家过来的时候,我看着是不是很傻?会不会有点丢人?” 沈烈轻笑,低声说:“怎么会丢人,这不是挺好的,就是晕车,也没什么。” 刚才他去打水,一起调试机器的几个还都夸呢,说你媳妇真不错,还说你媳妇看着就脾气好贤惠,羡慕他有福气。 其实他知道,脾气好贤惠这个可真看不出来,无非是觉得长得好看罢了,就算在陵城,像冬麦这样的也少见,谁见了不多看几眼。 她这样的,出现在人跟前,别人会一眼就觉得漂亮,至于她穿什么,样子是不是有些憔悴狼狈,反而是次要的,没人太在意了。 冬麦想起刚才的彭天铭,她穿着白衬衫,黑裙子,一看就特别能干的样子,便说:“反正我看着有点不像样。” 沈烈觉察到她的情绪不对,好像有点太低落了,和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 他便低头,捧了她的脸说:“没有,你刚才的那样子,谁见了都夸,说沈老弟你哪里娶的媳妇怎么这么好看,说你怎么这么有福气!” 冬麦咬唇:“真得?” 沈烈低头用额抵着她的,温声说:“骗你干什么,人家就是这么说的。” 冬麦这才放心了:“你机器调试得怎么样了?” 沈烈:“差不多完了,明天把那三台都过一下,也就结束了,我明天去调试,你就在这里休息,或者出去逛街玩玩也行,等我忙完了,我就能陪着你。” 冬麦听他满满的为自己打算:“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陪。” 沈烈笑了:“我是小孩子,我需要你陪行了吧?” 冬麦鼻子里哼哼了声。 说话间,听到外面咳嗽声,沈烈忙起身去看,原来是一起工作的小赵,出去买了点吃的,是一只烧鸡,还有烧饼。 沈烈谢过了人家,拿过来,放在桌子上,把烧鸡撕下来,给冬麦吃。 “还热乎着,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烧鸡味道还可以,冬麦现在也觉得饿了,就着烧饼吃起来,再喝几口麦乳精水。 她吃着时,想起来彭天铭:“那是人家彭先生的女儿?” 沈烈:“对。” 冬麦有些好奇:“看着还挺能干的,她也和你们一起调试机器啊?” 沈烈笑了下:“是,她确实很优秀,郭老先生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是独生女,以后要挑大梁的,前些天人家跑去天津学习了,这几天才回来,正好赶上和我们一起装机器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沈烈眼中自然有着欣赏,不得不承认,人家一个女同志,这几天和大家一起调试机器,一点不娇气,吃苦耐劳,能干大方,看得出,以后可以继承彭生的衣钵。 冬麦自然看出来了,虽然知道没什么,却有些酸酸的:“我是不是很娇气,是不是能吃苦耐劳?” 沈烈看她这么说,笑了,却没说话,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然而冬麦却忍不住想撒娇,她趴在他怀里,故意问:“说啊,我吃苦耐劳吗,我能干大方吗?” 沈烈便抱住她在怀里:“一点也不吃苦耐劳,一点也不能干大方。” 冬麦听这话,差点气死了,抬手就要拧他:“你夸别人不夸我!” 沈烈抱着她笑,他越笑,冬麦越气,都要气死了。 最后沈烈终于低头亲她的额,又在她耳边说:“笨死了,那是夸外人的话,你干嘛和外人比。” 冬麦听着这个,心里才舒畅,不过还是道:“那你也得夸我,不然我不高兴,我就要生气!” 沈烈却不笑了,他抱着她说:“可是我不想夸你吃苦耐劳,好好的,为什么要让你吃苦耐劳。” 冬麦不懂:“为什么?” 沈烈:“我们是夫妻,吃苦耐劳的事我来做就好了,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那不是挺好的?” 她太吃苦耐劳,他也会心疼。 不过她愿意开餐馆,他也支持,毕竟人有自己想干的事,并且愿意为之努力,这样活着才有意思。 他低头亲了亲她脸颊,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么努力,就是想让你过好日子,随心所欲,你也不用学人家,不用和人家比。” 她今天明显心里不好受,过来乍看到自己身边有旗鼓相当的,多少有些泛酸,其实她并不懂,她哪里用和别人比。 别说她确实很吃苦耐劳大方能干,别说人人都夸她长得好看,就算她没有这些,她也是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别人根本不是一回事。 沈烈说的话,冬麦开始没听懂,后来明白了,想了想,抬头问他:“可是如果人家比我优秀很多呢?” 沈烈挑眉,笑望着她,反问:“我是没见过优秀的女人吗?” 冬麦脸上便有些红了,她咬唇:“好了,当我没说!” 沈烈却起身,收拾了她刚吃过的烧鸡,拿剩下的麦乳精水给她喝了,又洗了杯子,给她重新倒了水伺候她喝。 冬麦软趴趴地坐在床头,看他无声地伺候自己,心里那滋味自然不一样。 原来所有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足。 沈烈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抬头:“对了,晚上人家彭同志的丈夫可能把彭同志孩子送过来,估计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冬麦一愣,之后便有些恼了。 没错,她刚才心情不好,她看到自己丈夫身边有人家已经结婚了,自己不就啥都不想了。 结果呢,他就是不说,竟然让自己小小地吃了莫名其妙的一点酸! 她软软地瞪他一眼:“你早不说!” 她是有些小心眼好吧,可自己狼狈地过来,人家落落大方,又听到丈夫夸人家能干,任凭谁能特舒服? 他却故意不说! 沈烈却一脸无辜:“说什么?” 冬麦恼了,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她愤愤地指着他:“你欺负我!” 沈烈闷笑出声:“对,我就是故意的。” 这下子冬麦可真是生气了,她看到旁边的枕头,一把抓起来,向他扔过去:“你这人太坏了,你就知道欺负我,你心眼太坏了!” 谁知道她这里刚扔出去,就听到外面的声音响起:“沈老弟,咱们的机器——” 那人话说到一半,枕头“砰”地一下子落地,那人也就愣住了。 冬麦一怔,之后尴尬得脖子都红了,恨不得当场爬起来回松山村! 下午的时候,沈烈过去调试机器,临走前倒是哄了她一番,逗她笑,然而她笑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好丢人。 沈烈:“没事,你是我妻子,你丢人我也跟着丢人,怕什么?” 冬麦推他,软声埋怨:“走开走开,我不想理你了,都怪你!” 沈烈看她这样像一只闹脾气的小猫,便笑:“怪我,不怪你。” 沈烈走了后,冬麦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又喝了口水,身上感觉好多了,刚才的尴尬,也觉得仿佛没什么大事。 都这样了,只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了,反正别人也不会主动提起。 休息了一会后,她便出门走走,这个厂子是紧挨着一条小河建的,院子里杂草丛生,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木材,木材底部因为太过潮湿,已经长出了木耳。 厂子里零星几处房子,从布局看,前面应该是厂房,后面这一排低矮的瓦房应该是宿舍,冬麦也没什么事,就随便走走,看到木耳,竟然长得还不错,便随手摘了一些。 摘了好一把的时候,就见彭天铭过来了,看到她便笑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皮带,里面鼓鼓囊囊的。 冬麦忙打了招呼,彭天铭问了年纪,她比沈烈大一岁,便让冬麦直接叫自己彭姐就是了。 彭天铭便将袋子给她:“我看你过来得急,估计也没带什么衣服,这里靠着河,晚上潮,费衣服,这两件我买了后也没穿过,你不嫌弃的话,先穿着试试?” 冬麦自然不好意思要,不过彭天铭还是将衣服塞给她了:“不要和我客气,我不少衣服呢,根本穿不着,你如果穿上正好,你就穿。” 冬麦看她这样,只好接受了:“那我回头洗干净了给你。” 彭天铭又问她休息得怎么样了:“看着倒是精神了。” 冬麦笑了:“是,现在好多了。” 两个人说着话,便也进屋了,彭天铭切了西瓜给她吃,看到她将木耳放在一边,笑着说:“我听沈烈说,你做饭特别好吃,这木耳是长得不错,不过我们都不会做饭,就只能扔这里白糟蹋了。” 冬麦:“你们是操心调试机器,这是大事,正经事,我没那本事,也就闲得没事瞎看看。” 说了几句,冬麦对彭天铭印象倒是不错,看得出,这个人爽朗大方,也是一个干事的人,沈烈倒是夸得不错。 说话还算投缘,便提起来机器调试的事,彭天铭说:“我在天津专门进修过,本来以为自己学了不少东西,可是和沈烈合作了后,才发现他下的功夫真大,不是我进修学得那点干巴功夫能比得上的,许多东西还是得实际经验操练,这点我比他差远了。这次他不光是帮我们安装机器,还教了我们不少知识。所以我爹一直想着,如果可以,请他帮我们把关采购机器。” 这件事,他们之前提过了,不过冬麦估摸着,沈烈未必答应,毕竟挣钱的路子很多,沈烈自己也想尽快将自己家的梳绒机给转起来。 当下冬麦便道:“这主要是看他自己了,他这个人想法太多,也固执,一般人想劝,根本劝不住。” 彭天铭听到这话,看着冬麦,便噗嗤笑出声:“我本来打算走夫人外交路线,劝劝你,让你帮我和他说一下,兴许他就愿意了呢,敢情你这是一下子把路给堵死了啊!” 冬麦倒是意外,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心里对她的好感增加了几分:“就算他忙自己的事,如果彭姐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就是一句话的事,彭姐随时叫他就是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4章 第 94 章 第94章表哥出现 到了傍晚快吃饭的时候, 沈烈回来了,说事情差不多了,接下来也没什么了, 明天带她出去逛逛,后天就能回家了, 冬麦自然高兴,没想到这么顺利。 休息了一会,便说彭天铭的丈夫过来了,大家准备着出去吃饭, 谁知道刚出了厂房,就听到那边传来争吵声。 好像是一个男的在和彭天铭吵吵, 听那样子还挺激烈的。 冬麦愣了下,看向沈烈。 沈烈皱眉,对冬麦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可冬麦哪等得住,她跟着沈烈一起过去,过去后,却见厂房门口, 彭天铭正和一留了络腮胡子的男人争吵。 络腮胡子指着彭天铭的鼻子骂:“彭天铭,你说带闺女来就带闺女来, 你说离婚就离婚,凭什么?我可给你说好了,离婚可以, 你得给钱,你不给钱, 你别想我放手!闺女是你生的, 可那是我的种, 是我老冯家的种,凭什么说给你就给你!你以为你算什么玩意儿?你这是翅膀硬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彭天铭冷笑:“你要钱,开个数,开完了,咱马上办离婚手续,孩子归我,改姓,放心,我他妈绝对不找你要抚养费!” 络腮胡子气急败坏:“臭娘们,你还硬气了,不就是看着你爹起来了,你敢和我较劲了?” 彭天铭:“对,就是我爹起来了我硬气了怎么了?你敢打我,我找兄弟揍死你,你敢和我抢闺女,我让你陵城混不下去,你敢不离婚,我把你阉了你信不信?” 络腮胡子咬牙切齿:“你敢,你谋杀亲夫,你看我这就去告你!” 彭天铭:“你去告,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等着你去告!” 络腮胡子听了,扑上去就要去打彭天铭。 彭天铭抬起手来,也去打络腮胡子。 旁边人看这两个人吵着,彭天铭也是底气十足,哪里想到她还需要帮手这一茬,眼看着他们要打起来,才想起来,彭天铭是个女人,只怕是要吃亏,这才冲过去。 沈烈和几个男的过去,把络腮胡子拉开的时候,彭天铭已经挨了一巴掌,不过络腮胡子也不好受,他还想打彭天铭,被沈烈使一个暗劲,直接把胳膊给脱臼了,疼得吱哇乱叫,在那里骂骂咧咧。 络腮胡子看着沈烈几个,最后目光落在沈烈身上:“你小子算什么东西,我们这还没离婚呢,两口子的事,男人打自己媳妇,你管得着吗?” 沈烈笑看着他:“她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你即将离婚的媳妇,管你是谁,这么打人就是不行。” 络腮胡子捂着胳膊,咬牙:“你,你算什么东西,你和她啥关系?她还没离婚呢就找男人?” 沈烈眸光陡然变冷:“你再说一句试试?” 络腮胡子便有些怕了,他确实不敢招惹沈烈,沈烈那身形,一看就是练家子,恨得往旁边吐了一口:“我呸,你小子以为我怕你,我今天不给你计较,早晚有一天我让你后悔,你等着,你等着——” 说着,劲儿劲儿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虚张声势地回头指着沈烈的鼻子:“你小子给我等着!” ************** 络腮胡子走了,大家看彭天铭脸上都肿起来了,感觉也别出去吃了,随便买点啥就是了,可谁知道彭天铭却喊着道:“走,出去吃,我请客,今天我们机器安装好了,这是取得了初步胜利,必须庆祝!” 大家听着这话,都觉得她情绪不对劲,忙说不用,可彭天铭非要去,没法,大家也都只好跟着去了。 去的是一家本地菜馆,点了一桌子的菜,还开了两瓶酒,酒是茅台,那自然是好东西,本地最贵的酒了,比他们平时买的西凤酒还要好。 彭天铭很豪爽地拎起来酒瓶子,给每个人都满上:“我敬你们,喝!”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一个巴掌印。 冬麦从旁看着,就有些心疼。 她很豪爽很无所谓的样子,但终究是女人,说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吧,况且听话里意思,那个络腮胡子还要赖着不离婚,还想和她争夺女儿抚养权。 她自己也曾经遇到过不幸的婚姻,努力地挣扎,走出来了,现在嫁给沈烈,日子过得好了,看着彭天铭明明那么率真能干的女人,却遇到这种事,心里终究难过。 这天彭天铭喝了不少酒,到了后来,冬麦便拉着她不让她喝了。 彭天铭笑呵呵地举着酒杯:“喝啊,干嘛不喝!” 冬麦却看着更心疼了。 她便拉着她的手:“彭姐,我这折腾了一天,现在还是有点累,我想回去了,我一个人也不敢回去,干脆都回去得了,明天我们继续喝。” 彭天铭明显已经有些醉了,听着这个,歪头看了冬麦一番,才点头:“行,明天喝,不醉不归!” ************** 其实彭天铭已经有些醉了,回来的路上都脚步趔趄,在场都是男人,也不好怎么扶着,于是冬麦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扶着她走,最后终于到了工厂,把她送回宿舍。 冬麦看她躺在床上难受,便切了西瓜,捣了西瓜汁喂她,这么折腾了半天,她才勉强消停下来,不过看着依然不好受,睡着了还是皱着眉头,时不时嘀咕几句什么。 回到沈烈的宿舍,宿舍里另外一位男同志已经和别人挤去了,只剩下沈烈了。 沈烈正在将两张大人床并在一起,并重新铺床。 他见冬麦回来,随口问:“睡着了?” 冬麦点头:“嗯,看着挺难受的。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和彭姐怎么这样?” 沈烈:“这个就不知道了,别人私事,具体什么情况,我们外人也不好多问。” 特别是工厂就她一个女同志,肯定都得避嫌,谁能拉着人家问人家家里事。 冬麦叹气:“彭姐人挺好的,怎么遇到这么一男人?反正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冬麦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村里的男人,什么人都有,但是却没那个络腮胡子的痞劲儿,就是那种我就是赖我就是坏我就是不放开你,关键还觉得自己特爷们,根本不把女人放眼里。 沈烈这个时候已经铺好床了:“其实她家的事,我多少听说过一点。” 沈烈并不是那种背后说人八卦的人,不过看冬麦那么难受的样子,也就淡淡地提一嘴。 冬麦忙问:“听说啥?” 沈烈:“他们结婚是早几年,那时候彭先生被关着,她这个丈夫叫冯三,是个小头目,挺能耐的,当时不知道怎么看上了彭姐,可能也牵扯到彭先生的一些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结婚了。” 冬麦听了这个,愣了下,之后便明白了。 早个七八年时候,乱象横生,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更有些其实本身就是地痞流氓的,靠着能叫唤能折腾,就这么爬了上去,当时彭家遇到了事,她一个姑娘家,那个时候估计还很年轻,孤零零的,被冯三给纠缠上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替彭天铭难受,怎么遇上这么一个人,她可是明白,婚姻不顺心到底有多难受,她这个人比较坚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烦着吧,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呢。 沈烈看她这样,明白她的意思,便安慰说:“你也不用替人家难受,人家挺有主见的,现在已经打算离婚了,就是一时半会遇到点麻烦,不过现在彭先生出来了,身体健康,家里也有人脉,怎么着都不至于怕那么一个人,也就是时间问题。” 冬麦想想也是:“有道理,彭姐也不是一般人,那个男人也纠缠不了她。” 说话间,冬麦便想起自己哥哥的事,也是犯愁,便顺便和沈烈说了。 “你说我哥哥嫂子,这是闹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 沈烈听着这个,却是皱眉:“这个外人没办法,这是你哥嫂之间的事,你说得对,确实也不能太逼着你哥。” 他想了想,道:“回去后,我陪你回娘家,和你哥聊聊吧。” 冬麦看了他一眼:“可算了吧,我和我哥说,他都不多提,更别说和你。” 沈烈便笑了:“你是女人,我们都是男人,你们兄妹关系再好,有些事,他未必愿意对你说,再说了,我比你能说会道,兴许他就说了呢?” 冬麦想想觉得有道理:“那回头试试吧。” 一时想起来那个孙红霞,突然记起来了,之前一直想说来着,结果当时沈烈忙着梳绒机的事,哪有那个闲心操心别人的事,后来梳绒机卖了钱,心里高兴,更不记得这茬了。 现在倒是想起来,便说起那天孙红霞的话。 沈烈听了,仔细回想了一番:“其实这事是挺奇怪,我一直以为她是听人说了那六十块钱的事,才死活要离婚,现在想想,也可能是有别的缘由。” 冬麦:“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她怎么就认定,你肯定得受穷,谁也没规定谁一辈子就得穷吧?” 沈烈眉眼间泛起不屑:“没准过门前算了一卦?” 冬麦:“不至于吧,我听她倒是挺有把握的,不像是因为算命先生的话。” 沈烈越发皱眉。 毕竟当时孙红霞在他面前装得还是很有样子的,他也能感觉到,她确实是真心想嫁给自己,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掉这种坑里了。 后来,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 对于一个农村姑娘来说,嫁人了,新婚当天突然闹着离婚,这得是多大勇气? 没有什么一定的把握,不可能做出这么耸人听闻的事。 只是沈烈左思右想,他并不觉得当时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或者说当时遇到什么人,能让孙红霞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那天迎亲过程中,唯一的异常也就是牛车在路上遇到一个坑,颠了一下,牛车上的新媳妇和送亲的差点被摔倒,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吧? 冬麦见沈烈这样,便道:“不知道就算了,反正这都过去了。” 让沈烈去回想并描述他和孙红霞结婚的场景,她想想还挺不舒服的,必须承认,自己小心眼,在沈烈的问题上,万年小心眼。 沈烈颔首:“嗯,不想了,反正这样也挺好。” 他还得谢谢她,不然哪有现在他和冬麦的夫妻。 两个人正说着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响起小轿车的声音。 因为之前冯三的事,终究让人不放心,沈烈和冬麦便出去看看。 小轿车的灯照得人晃眼睛,灯灭了,车停了,对方下车后,却是文质彬彬的,穿着中山装。 冬麦一眼看到就认出来了,这不是那天差点撞到两个孩子的中山装吗? 中山装看到冬麦,也是意外,冲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这时候彭天铭也出来了。 说话间,这才知道,原来这人叫苏闻州,是彭天铭的表哥,他知道冯三要来找彭天铭麻烦,这才过来看看,不放心,怕出事,不过看彭天铭这里人不少,吃不了亏,这才放心。 一时彭天铭把苏闻州请进屋去了,冬麦和沈烈也回去房中准备休息。 冬麦随口和沈烈提起:“我见过这位苏同志,就是那天他的小轿车差点撞到两个小孩。” 沈烈:“原来是他。” 冬麦:“你知道他?” 沈烈:“我不认识人家,不过听说过,他家老爷子以前级别挺高的,不过早些年没了,他现在在陵城领导班子里,挺有前途的。” 冬麦惊讶:“原来是这样。” 沈烈:“这位苏闻州同志是彭姐的表哥,两个人的娘是亲姐妹。” 冬麦听着,也就放心了:“那她确实是不怕什么冯三。” ************ 苏闻州随着彭天铭过去了她房中,他自然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他打你了?” 彭天铭醉酒过后,头疼欲裂:“是,不过我也打了,放心,没吃亏。” 苏闻州皱眉:“最近你小心着点,离婚手续也尽快,走法院起诉离婚。” 彭天铭一屁股坐在炕上:“嗯,我知道。” 苏闻州:“刚才那个个子特别高的,就是沈烈?” 彭天铭:“是,还挺厉害的,懂技术,也能打,冯三过来没讨便宜,直接被他把胳膊给卸了。” 苏闻州却问:“他身边那个姑娘是谁?” 彭天铭:“怎么,你看上人家了?人家已经结婚了,是沈烈媳妇。” 苏闻州三十出头,早年结过婚,不过妻子出车祸没了,到现在还没再结婚,单身一个人,家里也挺着急的,所以彭天铭这么说。 苏闻州便皱了皱眉:“瞎说什么,我就随口问问!” 彭天铭掐着太阳穴:“你随口问人家姑娘干嘛?没事瞎打听小心人家男人卸你胳膊!” 苏闻州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她长得挺像我姑的,真是特别像,那天我姑回来,拿了以前的老照片给我们看,我恰好看过。后来路上车子差点撞到人,碰到的就是这个姑娘,我一看,那简直是我姑姑年轻时候一样,我差点觉得自己眼花了!” 彭天铭知道苏闻州姑姑回来的事,回来给苏家老爷子扫墓的,扫墓后就过去首都了,听了这个,倒是酒醒了几分:“是吗,有这么像吗?你是不是夸张了?” 苏闻州挑眉:“你觉得我像是眼神不好使的人吗?” 彭天铭掐着脑袋,坐在那里:“你姑姑以前没孩子吧?你爸——” 她皱眉,怀疑地看着苏闻州:“该不会你爸在外面有人吧?你爸背叛了我姨在外面有了私生女?侄女像姑姑也是有可能的!” 苏闻州手揣兜里,不屑地道:“你可真能想,是不是故事会看多了?” 苏闻州妈早就没了,他爸爸没再娶,就凭这,也不可能年轻时候有啥。 彭天铭:“那就是巧合了?” 苏闻州:“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有一天偷听到我爸和人说话,好像提起过,那意思是,我姑年轻时候自愿下乡支援建设,在乡下有过一段,不过当时具体怎么回事,也没说。” 彭天铭恍然:“所以你姑到现在一直不结婚,就是因为这个?” 苏闻州:“上一辈的事,谁知道呢,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也不能去问我姑,我爸那里那性子你知道,我可不敢在他跟前乱打听。不过看到这位姑娘,我倒是有些怀疑了,这样吧,你没事的时候和那姑娘说说话,探探她的意思,没准还真可能和我家有什么亲戚关系呢!” 彭天铭:“行。”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5章 第 95 章 第95章金项链 当晚冬麦睡在厂房宿舍里, 和沈烈相拥而眠,厂房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而且床也不是太结实, 一动起来就咯吱响, 冬麦因为白天时候扔枕头被人家听到, 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两个人也没做什么, 只是搂着而已。 不过只是这么搂着, 都觉得很好。 她喜欢他身上清爽的气息, 更喜欢紧贴着他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睡觉,这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踏实安全。 陵城的夜晚,不远处会传来沉闷喧嚣的迪斯科声音,和松山村完全不同,冬麦开始还睁眼听着,后来沈烈感觉到她睡不着,就用手轻拍她后背。 拍着拍着,她也就睡着了。 凌晨时候, 恍惚醒来,却觉得不对劲, 后来才明白,这个时候应该有鸡叫声才对,陵城却没有鸡叫, 这个时候格外安静沉寂。 冬麦心想,她还是习惯农村的声音和节奏。 简单洗漱吃过早饭后, 沈烈也没什么事了, 便带着冬麦去陵城各处逛逛, 悠闲自在地逛, 逛到了银行。 沈烈带着冬麦进去,说要给她买金项链。 冬麦觉得自己不需要金项链,好好的带那个干吗? 沈烈却坚持:“不喜欢带,可以留着,说不定以后咱们有了孩子可以传下去,现在金子是硬通货,保值。你不知道,首都那里的商场,大家抢金项链都抢疯了。” 冬麦:“抢疯了?都那么有钱?” 沈烈:“之前买卖金银也就是私底下买,国家不允许私人买,去年才发了一个规定,在国内恢复私人金银买卖,当时大家都抢疯了,商场里的一会儿工夫就卖光了,现在黄金首饰依然是紧俏物。” 于是冬麦还是跟着沈烈进去了,进去后,问了人家银行柜台人家,人家确实是有金首饰卖,有戒指,项链,还有鸡心挂片。 “你们来得时候挺好的,如果早一个月来,我们这里只有十四K金的,现在我们成色好了,纯度高,你看,这都是十八K金的了,而且项链款式也多了。陵城不少人结婚都得置办这个,置办这个才洋气。” 冬麦看了看价格,现在十八K金的首饰,最便宜的是四十九块三毛一克,就算是五十块钱吧,买一个十几克的金项链,这就要六七百,她觉得有些贵了,犯不着。 不过沈烈却想给她买,他握着她的手指尖,轻轻地捻着:“我们现在做买卖,几百也不算什么钱,再说你看我这性子,万一赔了呢,咱赔光了,不是还能落个首饰,以后我穷了,说不定要靠你变卖首饰过日子。” 冬麦听他说得可怜,便噗地笑了:“行,那买个吧。” 于是就挑花样,其实也没什么好挑的,也就那么几种,冬麦看了看,挑了马鞭链的链子,搭配一个鸡心坠子,至于戒指,则买了简单朴素的金戒指,是一对的,正好两个人一人戴一个。 结算的时候,一共要一千一百六十块钱。 买了后,出了银行,走到了旁边街心小公园处,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沈烈就给冬麦戴上了,精致项链轻轻落在冬麦颈子上,搭在锁骨上,越发衬得那里纤弱而白净。 别说沈烈,就是冬麦自己都看得脸红,她觉得这样真好看。 果然有钱就是不一样,可以戴好东西,打扮得更美。 又拿出来戒指,一人一个,戴在手上,两只手伸在一起轻轻扣住,只觉得别样的甜蜜和喜欢。 沈烈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忍不住,便俯首亲了一口她耳边,低声说:“晚上回去咱们自己家,想怎么着都行。” 他承受着压力,付出那么多努力,终于可以给她一些美好的,精致的项链,时尚的衣裙,可以随心地花钱,看着她抿唇甜蜜地笑,看着那泛了细碎金光的项链衬着她雪一样的肌肤,他会忍不住想抱住她,亲吻她,想更亲近,更淋漓尽致。 *************** 逛街回来后,沈烈便和彭天铭去谈了,谈的结果是,他会适当地帮忙,可以不收钱,彭天铭自然高兴,沈烈也觉得不错。 彭金昌二十岁就在首都总工会任职,就算曾经一度倒下,但是在首都的关系门路都在,经过那个年代的人,交情比一般人深。许多自己办不到的事,人家能办到,自己懂技术,关键时候帮人家调试调试并不费什么力气,但是却能和人搞好关系,以后遇到原材料或者说卖货方面的问题,万一求到人头上,人也能帮帮自己。做生意就是这样,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出路,不可能只靠自己打开局面,还是得互相帮衬。 彭天铭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没了,人看着心情也不错,当即让会计给沈烈开了钱,三台机器是一万二,现金支付的,一看就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票子,一捆是一千块,一共是十二捆,扎扎实实地摞在桌前。 “咱先回去公社,存了钱,顺便把贷款给还了,接着回家歇歇后,我便去收毛渣子来分梳了。”沈烈这么收拾着的时候,想起来开餐馆的事:“贷款还了后,先去看看那房子,趁着这两天我没出门,给你修整好了。” 他想了想:“到时候叫上你哥,我们一起干,干着活,我和他谈谈,没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冬麦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当下两个人匆忙告别了彭天铭,就要回去,彭天铭倒是意外,笑着看向冬麦:“我和妹妹投缘,本来想多说几句话,没想到你们这么着急回去。” 冬麦对彭天铭有些好感,觉得她能力强,又知道她的遭遇,其实对她挺心疼的,因为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便生了亲近之心,不过现在着急回去办事,也只能回头再说了。 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坐了公交车,下车后,取了冬麦寄存的自行车,先过去公社看了房子,沈烈研究了一番,觉得这房子破归破,但结实,修整一番能用,唯一的不好就是小。 “现在咱们不缺钱,你可以做大一点,凭你的能耐,生意肯定好,到时候还得扩,还不如一次到位。” “我第一次做,太大了也怕忙不过来,再说你这里开始梳绒的话,估计也忙,所以我想着,我找娘家合伙,到时候给提成,我大哥那里估计够呛,我想找我二哥二嫂。” 说着,冬麦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沈烈,沈烈听了,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冬麦见他这样,倒是不好意思了:“你觉得这个想法太异想天开了?我也就是瞎想想。” 沈烈却握住她的手,坚定地道:“不不不,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太好了,其实我一直担心你太忙了会累,现在这样最好了,你二哥二嫂是踏实人,不贪心,这样的品性,很适合和我们合伙,到时候他们守着店,我们来把控方向,两家分成,你也不至于那么操心劳累,你怎么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冬麦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随便瞎想的呗!” 沈烈:“这样挺好,其实我搞梳绒机挣钱,也是想你过好日子,但你自己想干这个,我肯定也支持你,我支持你,又怕你辛苦,现在这样最好了。” 当下他也没意见了,小就小,就这房子吧,于是两个人先去了趟银行,把贷款还上了,最后清算了下,存折里一共还有一万九千零几百,他们把那几百取出来,之后沈烈带着冬麦过去订了石灰水泥,又找人家借了工具,想着明天就开始修整房子。 忙完这些,两个人马不停蹄地过去东郭村,打算和江春耕提提,明天过来帮着修房子。 这个时候天已经有些阴了,两个人便想着赶紧到家,免得淋雨,所以车子骑得飞快。 谁知刚一进村,就见别人都同情地看着冬麦,还有人说:“冬麦,你这是从哪儿来,没去公社卫生所?” 冬麦意识到不对,问起来,别人才说:“你还不知道?我以为你们知道了呢!” 冬麦心里一凉:“到底怎么了?我家里出什么事了?” 村里人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冬麦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大嫂在家门台上摔了一跤,见红了,现在被送过去公社卫生所了。 “用老陈家的拖拉机送过去的,估计现在已经到卫生所了。” “哎,造孽啊,流了不少血,也不知道孩子能保住不!” 冬麦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了。 她一时都有些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恍惚地看向沈烈。 沈烈忙握住了她的手,问了人家村里人几句,之后骑着自行车马上赶过去公社了。 一路上,南边天都是黑的了,阴云密布,沈烈自然是拼命地蹬着自行车,时不时还安慰她:“冬麦,没事,她不是差不多快足月了吗,快足月,摔一跤,就算马上生,也能活。” 沈烈说着这话的时候,因为用力蹬车子,气都是粗的。 然而冬麦却想起那句“七活八不活”,自己嫂子怀胎八个月,这万一活不了呢? 她想起哥哥,哥哥最近正和嫂子闹别扭,现在嫂子出了事,他肯定会自责,嫂子也会把这些事怨恨到哥哥身上。 冬麦后背发冷,几乎不敢去想这个后果。 她现在只能盼着孩子一切都好,孩子好,就是虚惊一场,一切都能回转,但是如果万一孩子出个事,哥哥怕是留下心结,怕是没法原谅他自己。 而嫂子那里……她想了想,心里更是难受,毕竟怀胎几个月,如果有事,估计嫂子更没办法接受。 她又有些后悔,为什么急巴巴地跑去陵城,如果她留在娘家呢,如果她和二嫂一起开解开解大嫂,或者说劝大哥多向大嫂低头,是不是可能避免这个意外? 她知道自己瞎想这些没用,她也无法改变一切,但还是忍不住去想。 一路提着心,总算到了公社卫生所,过去后,胡金凤江树理还有江秋收都在那里,胡金凤坐着抹眼泪,其它人黑着脸坐那里,唯独不见江春耕。 胡金凤一看到冬麦,眼泪就落下来了,悲怆地哭道:“你说这叫啥事呢,你说这叫啥事,八个月大了,八个月了啊!” 冬麦一把抱住了自己娘:“娘,你别难过,听人家医生的,人家医生怎么说?” 胡金凤:“谁知道呢,到现在还没动静!问也不知道问谁!” 冬麦看向大门后头,那边有两个护士焦急地走进去屋内,手里端着一个盆,提着东西,不知道干嘛用的。 她便有些无奈,心想这里距离陵城太远了,不然如果能送去陵城医院,也许希望大一些,公社卫生所这方面估计还是不行,许多设备不齐全。 但是又能怎么着,只能等了。 等着间,她突然想起自己哥哥:“娘,我哥呢?” 胡金凤睁着泪眼,看看四周围:“刚还在这里呢。” 冬麦四处看看,便看到卫生所外面的矮墙根底下,江春耕正蹲在那里。 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了,零星雨点,并不多,却像黄豆那么大,一下下地砸下来,往日看着那么魁梧强壮的糙汉子,现在狼狈地蹲着,像是连身体都缩小了,对那砸下来的雨全然不顾。 冬麦心疼得难受,她知道如果嫂子出事了,除了嫂子外,哥哥一定是最愧疚最难受的。 她正要过去,沈烈示意她:“你在这里陪着你娘,我过去陪陪他。” 冬麦便点头。 她想这个哥哥需要的不是安慰,说什么话都白搭。 但是,他还是需要有一个人和他一起蹲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地陪着也好。 一时沈烈拿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破塑料油布过去,帮江春耕遮着雨,陪着他蹲在那里。 冬麦便坐在胡金凤身边。 胡金凤时不时擦擦眼泪:“最近棉花枝出来了,也到了掐花枝的时候,你哥一大早就出去忙活了,本来你大嫂也想去,我说你怀着身子,算了,别去了,在家歇着吧,你大嫂也就没去,我现在想想,我后悔死了,她要去地里,我干嘛不让去?去了至少身边有人啊!” 胡金凤:“本来那天闹腾了后,你大哥给你大嫂赔礼了,这事就过去了,没事了,谁知道今天竟然这样啊!” 胡金凤:“你大嫂真出事,你大哥肯定觉得还是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你说这让人怎么活啊!” 这个时候,天上开始打雷了,轰隆隆的,模糊了胡金凤的声音,冬麦听到了她哽咽着没发出的哭声。 冬麦嘴巴张了又合,并不知道怎么安慰胡金凤,言语这么无力,她也如此弱小,只能希望于大嫂母子平安,嘴里却说着没有意义的话:“娘,你别总往坏里想,人家大夫也没说——” 这话刚落,就见一个护士从里面走过来,在那里喊:“你们是谢红妮家属吧?” 胡金凤听了一愣,忙说:“对,我们是,我们是,同志,同志她咋样了,孩子咋样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护士:“这是不足月呢,难产,你们想保大还是保小?” 这边还没说出什么话,江春耕跑来了,他刘海已经湿了,黏在额头上,便显得那眼睛里的红血丝更为狼狈,他盯着护士,嘶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护士:“难产,估计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了,也可能都保不住。” 江春耕眼神有片刻的呆滞,之后才僵硬地道:“保,保大人,同志,请你怎么也救活她,别出事。” 他这话说出后,胡金凤的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落。 她知道自己儿子说得是对的,怎么也得保住大人的命,可是想到本来马上足月的孩子遇到这种事,心里就难受,再想想儿媳妇阎王爷那里都要转一圈,就更难受,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春耕:“同志,花多钱都行,我求求你,救活她,不能让她出事!” 打雷声吞没了他后面的话,不过冬麦还是听出,他声音僵硬,带着颤。 护士没说话,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江春耕直着眼睛,站在那里,像一块被冻僵的石头,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连走路都不会了。 过了好一会,才被沈烈扶着坐在了一旁。 沈烈扶着让他坐,他就坐,但那眼睛一直僵硬地盯着前头某一处,根本没挪动,像是一个木偶人。 冬麦看着自己哥哥,听着娘的哭声,心里只觉得恍惚,怎么可能一下子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这下子怎么办? 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 她更不敢想象,大嫂或者孩子出个什么事,她大哥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6章 第 96 章 第96章变故 冬麦她们在外面等了很久, 中间需要输血,人家问血型,可大家哪里知道自己血型啊, 平时也没人好好地去查这个, 最后还是沈烈说自己血型符合,于是就进去给谢红妮献血了。 护士又要交费, 没带那么多钱, 冬麦赶紧过去帮着交了,她手里还有才从信用社取出来的几百块。 最后终于,谢红妮的命算是保住了, 人家大夫说,是大出血,一般这种都没命了,她算是大难不死了。 至于孩子,显然是没了, 胡金凤不舍得,江树理进去办手续, 胡金凤跟着,眼巴巴跑过去看, 看了一眼,之后哭得不像样,脸都是惨白的。 江春耕要去看, 她愣是没让, 流着泪说:“这就不该是咱家的孩子, 看那个干吗, 看了心里也难受。” 江春耕闷不吭声, 还是想去, 胡金凤:“拦着他,不许让他看!” 冬麦心里猜着估计孩子样子不好,毕竟没足月的,又这么一番折腾,又是自己亲生骨肉,谁看了心里能好受? 不去看,也就是一个意想中的孩子,但是如果真去看了,看到了心里,怕是这辈子都记住,那就是难受一辈子,永远走不出来。 当下赶紧喊上自己二哥江秋收,兄妹两个死死地拦住他,一个抱着腰,一个拽着胳膊,就是不让他去看。 江春耕怒了,瞪着眼睛,吼道:“我要去看我的孩子,谁拦着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个时候外面雨在稀里哗啦地下,胡金凤哭得颤抖,跺脚:“不许让他看,不许让他看,这是造孽啊!你们全都拦着他!” 江春耕怒了,一把推开了冬麦,又狠狠地给了江秋收一脚,之后闷头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沈烈出来了,拦住了他。 江春耕:“你他妈别拦着我,放开!” 沈烈:“别看了。” 江春耕:“我要看,那是我的骨肉,他死了,我凭什么不能看!” 沈烈:“看了就能活过来吗?这孩子在娘肚子里就没气了,你看了他也活不过来!” 江春耕黑着脸,不理他,愣是往前走,被沈烈拦住,江春耕上去就是一拳头,沈烈生生地受了,依然拦着:“大哥,别看了,娘说不让你看了。” 江春耕:“你欠揍是不是?!” 说着,劈头就要打。 冬麦被江春耕推了那么一下,推倒在地上,江春耕这个时候根本没理智了,推她时候力气大,她摔得不轻,现在听到这个,赶紧挣扎着爬起来。 江秋收跑过去拦住江春耕,不让他打沈烈,冬麦也过去,想将两个人分开。 不过江春耕现在是六亲不认了,拳头不长眼,差点打到冬麦,沈烈忙护住冬麦,自己和江春耕扭打起来。 冬麦跺脚,心疼:“大哥,他刚献了血!” 江秋收跑过去帮忙,最后和沈烈一起将江春耕制住。 江春耕被沈烈用膝盖死死地压在地上,怎么都挣扎不得,他梗着脖子,不甘心地怒吼:“让我看,让我看,让我看!!” 一滴滴的雨落下来,浇在他头上,落在他赤红的眼睛里,他眼里都是疯狂的绝望。 江秋收哭了,跪在那里抱着他劝:“哥!” 沈烈没吭声,面沉如水,死死地压住江春耕。 冬麦跑过去扶着胡金凤,胡金凤跪倒在稀烂的湿泥里哭。 冬麦抱着胡金凤,死死地咬着牙,她不敢哭,但是心里真得难受,太难受了! ************* 孩子其实是没出生就已经没气了,都算不上夭折,不过冬麦还是跑去买了小寿衣,很快地将孩子安葬了,好歹立了一个坟头。 村里人看了,都说孩子没生的时候就没气了,还这么小,这种就是来讨债的,不算自己家的孩子,不该这么葬,不然这债讨不完,得扔荒地里去,但江家人哪听得进去,没让江春耕看到孩子,好歹留一个坟头,算是一点寄托。 这两天胡金凤、冬麦和老二媳妇冯金月轮流在医院照顾谢红妮,不过冯金月怀着身子,自然照顾得少,大多还是胡金凤和冬麦在那里陪着。 江春耕自然是一直守在医院,可是经历了这场变故的谢红妮恨死了江春耕,一看到他就让他滚。 她用最恶毒的语言来骂江春耕,说如果不是江春耕,她就不会喝农药,说那天就是想着喝农药的事才不小心摔了,说都是江春耕害的。 之后又骂胡金凤,说如果不是你拦着不让我去地里,我也不会出事。 江春耕不敢进病房,一进去谢红妮就情绪激动,只能外面守着。 胡金凤被骂得狗血淋头,可不敢说什么,少不得忍着。 谢红妮那天骂累了,突然又开始骂冬麦,说冬麦勾搭江春耕,勾搭得江春耕不碰自己,还说你们全家没好东西,兄妹通奸,胡金凤当时脸色就变了,捂住了她的嘴,问她胡说什么。 冯金月当时也在场,就哭着劝,说嫂子你瞎说啥呢,这有人家冬麦啥事啊! 谢红妮还是骂,气得胡金凤把吃饭的碗给摔了,最后指着谢红妮的鼻子说:“你和江春耕闹别扭,是你们的事,你闹着要喝农药,我也劝了江春耕,也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了,作为一个婆婆,该做的我做了,不该做的我也做了,我不让你去地里,也是想让你歇着,谁想到竟然出这种事呢!这就是一个寸劲儿,赶巧了,这个孩子和咱家没缘分,你去地里说不定也会遇到啥事儿呢!你心里不好受,你遭了罪,我能理解,所以我当老妈子伺候你,你打人骂人,我不说啥,但是你现在给冬麦泼脏水,你怎么说得出口?冬麦是我亲生闺女,你这么怀疑她,我恨极了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媳妇,江春耕不和你离婚,那我和他断绝母子关系!” 冯金月也哭着劝说:“大嫂,你大出血,差点没命,是人家沈烈给你献血啊,咱家没去过医院,也没查过血,谁知道谁啥血型,只有人家沈烈知道,人家给你献血,之后交钱,是冬麦拿才从银行取出来的钱给垫上的,这个花不少钱,咱们哪那么多现金!人家冬麦和沈烈日子过得好好的,结婚后统共回娘家就那么几次,你说你怀疑这个,你何必呢!” 谢红妮被这么一说,咬着牙,之后终于憋出一句:“那怪谁呢,我孩子没了,那怪谁呢!我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总不能怪我自己吧!” 一时房间里就没人说话了,只有低低的哭声。 怪谁呢? 谢红妮出了这事,她觉得应该怪一个人,肯定不能怪自己,她需要找出一个人来恨,这样心里才舒坦。 胡金凤叹了口气,把冯金月先叫出来:“你先回去吧,你怀着身子,别总是哭,这样对身子不好,咱家你大嫂才出了事,你可不能再出事。这两天大家都没心思,还是得你累心照顾着满满,好在满满大了,也不用太费心了。” 冯金月擦眼泪:“娘,我知道,照顾满满这都没啥,他都听话的。” 说着,她又劝:“娘你也别生大嫂的气,她出了这事,心里难受,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无非就是怪怨一番让自己心里好受。” 胡金凤却长长叹了口气:“我之前不明白,你大哥和你大嫂到底咋啦,因为什么闹别扭,现在我才想明白。” 敢情这件事,一直没过去啊。 也可能当时没当回事,后来就成了刺,也可能是怀着身子胡思乱想,就这么成了病,谁知道呢。 也怪不得怎么逼问春耕,他也不说,他媳妇总是疑心这种事,他也不好和自己老娘提啊! 冯金月想起刚才谢红妮说的,也是无奈:“谁想到呢,大嫂就是耳根子太软,不知道听了说了什么就当真!她说这话,不说别的,就说沈烈,人家欠了她啊!” 胡金凤:“怀着身孕,可能就容易钻牛角尖,再说你大嫂本来就是容易瞎想的人,这也是没办法。” 不过心里却想着,回头怎么着也得和老二说说,让他可千万别和媳妇闹别扭,她家真是再没法出事了。 冯金月不知道说啥了,叹了口气。 胡金凤:“你大嫂怎么说的,你可千万别往外传,我听冬麦的意思,其实人家沈烈还说帮扶着你哥,让你哥跟着一起做生意,这都是好心,你说你大嫂这么疑心别人,让这亲戚怎么处,这买卖怎么做?传出去,没有的事,也白白生了尴尬。” 冯金月赶紧点头:“娘,这事肯定不能往外说,这哪能说呢,我心里明白!” 胡金凤这才放心,就说让冯金月先回家,她回去继续照顾谢红妮,可谁知道,这个时候谢红妮的娘家人来了。 其实之前已经让人送信去了,可谁知道娘家一直没见人,今天来了。 来了后,是谢红妮她娘,一个兄弟,族里两个堂兄弟,还有村里估计能主事的两个媳妇。 谢红妮她娘看到胡金凤,首先就没好气了:“我闺女呢,人呢?” 胡金凤赶紧和人打招呼:“在屋里呢。” 谢红妮她娘挖苦说:“你们在这里说闲话,让我闺女一个人在屋里?这叫什么人家!” 说着就带了人,浩浩荡荡地进屋去了。 胡金凤见了,也赶紧跟进去,跟进去后,谢红妮她娘便抱着闺女掉眼泪了,之后开始说落胡金凤,这个那个的,说落了半天,嫌弃闺女吃的饭不好,嫌弃闺女这床铺得不够软和,最后又说你家没好好伺候,我闺女大着肚子,孩子就这么没了。 反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胡金凤能怎么着,少不得给人家赔着小心。 谢红妮她娘见这个,话里话外更是不把胡金凤当回事了,就差把胡金凤当孙子说落,最后又心疼自己闺女,觉得自己闺女可怜,没好命,没嫁好人家。 “怎么摊上这么一户人家!” 胡金凤脸色不太好看,不过到底是忍着。 人家闺女遭了大罪,差点没命,她心里明白,只要别提那些不该说的话,怎么着她都行,现在媳妇还是月子里,她这个当婆婆的,还不至于月子里闹腾这个。 可谁知道,到了下午,眼看着要办出院的时候,谢红妮她娘却说:“这就要出院?我闺女遇到这种大事,怎么也得多住几天吧?让人家医生好好给她治治!” 冬麦这个时候也过来帮忙了,听到这话,也是无奈,便找来大夫给谢红妮她娘说,大夫劝了半天,意思是差不多回家养着就行了,我们也干不成啥,谢红妮她娘才算完。 “不过回家后,你们可得好好给我闺女养着,可别落下什么大毛病,这可不是小事!” 胡金凤自然应着,哪敢说不呢,毕竟媳妇遭了罪。 可谁知道,这个时候江春耕也过来,帮着抬谢红妮,谢红妮看到他后,马上就别过脸去,让他滚。 江春耕低着头,没吭声,还要抬。 旁边谢红妮的几个兄弟就围上来了,有的直接用脚踢:“我妹妹的话,你没听到啊!” 江春耕现在就跟死了半截一样,哪里肯躲,就这么生生挨打,冬麦看着自己哥哥挨了这么一下子,连忙过去要护住,却被推了一把,胡金凤见这个,就去护冬麦,几个男人撕扯间,胡金凤被碰倒在地上,也是赶巧了,额头磕墙上,当场就流血了。 这么一来,谢红妮娘家都是被镇住了,江春耕冬麦赶紧叫来大夫,给胡金凤包扎。 好在只是外伤,胡金凤有些犯恶心,但不是太严重,大夫让回家观察观察。 到了傍晚时候,谢红妮家人跟着过去了江家,江家人招待了吃喝,又说了许多好话,听了许多挑剔,最后终于把人送走了。 冬麦忙到了很晚,身心俱疲,又心疼自己娘,这个时候沈烈骑着车子过来接,听说了这事,也是皱眉,问了胡金凤的情况,好在胡金凤没喷吐,估计有些脑震荡,但问题不大,休息休息没大事。 沈烈本来打算接冬麦回去,这下子也没法接了,干脆他也住在冬麦家里,晚上两个人住在冬麦以前住的房间里,并不大的房间,窗户也小,对着厨房,所以光线也不太好。 炕自然也不大,躺在上面有些局促。 沈烈搂着冬麦,安抚:“别瞎想了,睡吧。” 经历了这么多事,冬麦只觉得脑子嗡嗡嗡的,安静不下来。 她靠在沈烈怀里,忍不住问:“你说,你说我哥和我嫂,这早晚怎么着?” 她总觉得,她哥这次受了太大的打击,一时半会,估计做生意是没那心气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缓过来。 她嫂也不可能再怀了吧,怀孩子太伤心,也不会要老二了,不过这倒是没要紧,关键是两个人之间,怕不是以后存了大间隙,夫妻怎么都不能同心了。 沈烈听着,没吭声。 其实前天,他过去陪着江春耕,和江春耕在卫生所外说过几句话,当时江春耕崩溃地哭了。 那么要强的一个汉子,竟然在他面前哭了。 哭的时候江春耕说,为啥之前两个人吵,其实就是谢红妮总以为他有外心,和她没房里的事,可问题是,他想起一些事,总觉得犯恶心,真得没那兴致。 他说谢红妮出这事,估计还是心里不好受,和这个有关,他觉得自己是罪人,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只是这些话,他也不好和冬麦提,提了也没办法,白白让冬麦担心罢了。 ************ 第二天沈烈吃过中午饭先回去了,最近因为江家的事,耽误了几天,但该干的还是要干,他得去谈收购下脚料的事情,彭天铭那里也有些问题需要他来解决。 冬麦骑着车子送他到了公路边,等到了客车,看他去了陵城。 她自己则是回来娘家,陪着胡金凤。 遇到这种事,胡金凤显然受的打击也不比江春耕轻,自从谢红妮怀了身子,许多事,她也都是尽量忍着。 其实胡金凤并不是那好脾气的,但是她自己忍着,也让江春耕忍着,可没想到,忍来忍去,竟然是这下场,这件事也是赶上了寸劲儿,可人心里总是会自责,如果我没这样那样,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又因为额头上的伤,以至于胡金凤心里总难受,做事情也是丢三落四,加上满满那里还需要照顾,总不能只让冯金月帮着带,所以冬麦这里忙得没闲时候,前前后后许多事,都落在冬麦身上。 任凭如此,有时候冬麦过去给谢红妮送饭,或者照顾谢红妮,谢红妮还是没好脸色。 冬麦也只当没这回事,依然该怎么着怎么着。 一个刚刚发生了这种事的女人,她能理解,就好像她当初以为自己不能生育的那种难过,除了自己,怕是没有人能体会。 想不想要孩子是一回事,可知道自己没资格选择要不要,那是另一回事。 况且,谢红妮肚子里的孩子都那么大了,又差点丧了命,哪能好受呢。 有一次,谢红妮在吃着冬麦送的饭时,突然说:“你也别觉得辛苦,这是你们江家欠我的!” 冬麦听了后,愣了下,没说什么,等着她吃完。 她吃完了后,冬麦终于道:“嫂,你肚子里的是我哥的孩子,你们之间怎么样,那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但是你别说我娘欠你,也别说我欠你,我们现在照顾你,是帮我哥照顾你,不是我们活该欠你的。” 谢红妮吃着饭,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冬麦又道:“我知道嫂子心里难受,你有情绪要发泄,能理解,我没遇到这种事,我现在劝你理智,是我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可即使你这么说,我还是想劝你句,你尽量想想,你自己到底要怎么样,你和我哥,到底能不能过了,能过,我求你,试试看,好好和他谈谈,他心里也愧疚难受,这几天他根本就没怎么睡着,他恨不得自己代那个孩子去死,你就和他谈谈,看看心里到底能过得去这个坎不?” 她想说,如果实在是总觉得有怨气,那就离婚好了,嫂子落胎受了罪,让哥拼命赔,赔进去半辈子也行,赔个倾家荡产也行,但好歹落个清净。 总不能就这么怨恨着互相折磨过后半辈子啊! 只是她到底刚流产,还在月子里,她不愿意对着月子人这样说罢了! ************ 冬麦在娘家忙乎了差不多十几天,沈烈过来了,说是已经谈定了下脚料,马上让人拉过去家里,又说已经抽空带着人把公社的房子修整过了,随时可以用了。 冬麦听着,鼻子一酸。 这些天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哥哥那里,整个人仿佛垮掉一样,昨晚上还喝了一场酒,醉得不省人事。 她私底下劝过哥哥,让哥哥去找嫂子谈谈,好歹安慰安慰,不然这样算什么,谁知道哥哥却是满眼沧桑,笑着说:“你以为谈谈就行了,她心里这怨恨,这辈子是消不了了,她根本就不想看到我。” 冬麦当时心就一抽抽。 那个意气风发,不高兴了就挥舞拳头揍,把鞭子甩得噼里啪啦响哥哥,仿佛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这么低落的时候,沈烈过来接她,还说把一切都安置妥当了。 最近娘家没什么好消息,她其实也在想着饺子馆的事,只是没心思弄罢了,现在沈烈竟然说他已经闹弄好了,她感动得鼻子发酸。 自然是想过去看看,不过想想娘家,又有些不忍心,哥哥这样,二嫂那里怀着身子,二哥是男人,一些事也帮不了,只能靠自己娘了,她怎么忍心让娘一个人去面对,总是要帮着搭一把手。 不过胡金凤反倒冷静下来了,那种难过劲儿过去,额头的伤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比谁都冷静,她让冬麦回去:“这一段,沈烈为了咱家的事奔忙不少,也不能总耽误着人家,再说他之前给红妮献血,估计献了不少,虽然年轻,但到底是血,这几天又忙咱家事,你也不能总撇下他不管。” 冯金月也劝,让她回去,说满满那里她可以帮着照顾,再说家里该下种的都已经种了,接下来地里不忙,没什么要紧的。 冬麦想想沈烈这些日子忙乎了那么多,自己根本没管,况且也十几天了,当下也就跟着沈烈离开。 临走前,胡金凤把钱塞给冬麦,是冬麦之前垫付的医药费,冬麦不要,胡金凤叹了口气:“哪能让你们出钱,这个钱你哥那里还是有的。” 冬麦到底没收:“我这里现在不缺钱,才几百块,娘你先收着吧,以后我缺钱了再说。” 沈烈骑着车子,带她过去了公社,去看看他修整好的房子。 骑车出了东郭村,她其实依然有些低落,不过到底太久没见沈烈了,如今见到,还是心里好受很多。 沈烈又说起最近自己弄下脚料的事,出去外面的见闻,这个时候风一吹,冬麦原来的沉重,倒是被吹散了许多。 一时又说起饺子馆的事来,沈烈说时间急,他随便弄的,反正好不好就那样了,冬麦哪里会挑剔这个:“反正能用就行了!你这个人这么快就修整好,也真不容易。” 可待到过去了公社,来到了饺子馆外,冬麦一下子惊讶了。 房子外立面已经粉刷过了,是说黄不黄的米色,看着就和周围的门面不一样,挺清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的什么好房子。 反正这么一刷,那档次就不一样了,变洋气了。 沈烈看她这样,知道她喜欢,便领着她进去,房子修整过,桌子椅子都安置好了,就连房顶上的灯也挂上了,灯是中间一个灯泡,外面罩了一层麦秆编织的一圈,像是鸟窝? 沈烈关上窗户,打开电灯,灯光从麦秆鸟窝里散射出来,整个屋子的感觉就显得特别温馨舒服,而且优雅别致。 冬麦惊讶地看着这一切,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你自己弄的?这么好?我都不信这是那个小破屋了!” 沈烈:“我去陵城新华书店,看到那里有一些杂志,就有这种图片,我研究了一番,用笔记下来,回头照着葫芦画瓢,就是这灯,咱这是乡村范儿,自己编的。” 说着,沈烈拿了他比了人家杂志画的图来看,图很详细,还标注着色号,这让冬麦想起他研究梳绒机改造时的笔记,都是一样详实仔细。 冬麦感动,再看看这房子,叹道:“真得太好看了,洋气得像是陵城的,不,陵城也没见过这样的,一点看不出是原来那房子了!” 沈烈又带着她来到后院,巴掌大的后院,靠着墙搭建起来存货的“库房”,可以放置蔬菜类,而后院的两个小房子,一个改造成工作间,另一个则是靠着墙垒了一溜儿炕,看上去能睡三四个人。 沈烈给冬麦介绍了后:“你觉得怎么样?”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7章 第 97 章 第97章汗水淋漓 冬麦感动得不行了:“这才几天功夫, 你竟然弄这么好了,我都没想到!” 沈烈笑了:“其实这些都不花什么功夫,除了刷墙, 别的也就是装饰装饰, 又找人干了木匠活, 我把社办工厂两个处得不错的小伙子叫过来一起弄,这样速度快。” 冬麦看着这房子, 越看越喜欢, 倒是把之前的低落一扫而光了。 她想着, 哥哥一时半会估计没心思搞那个卖棉套了,如果哥哥愿意,以后可以和自己一起干,这样自己也能带着他们挣钱。 如果哥哥挣到钱,大嫂那里也许就会高兴起来了,日子说不定就能过好了。 于是来了兴致,开始和沈烈商量着都卖什么馅的饺子,到时候打算怎么卖, 都搭配什么腌菜,反正对着沈烈, 叽叽喳喳地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他。 沈烈只是笑着,认真地听,偶尔给她提一点建议。 其实他对于她能不能挣到钱, 并不在意,他相信自己将来能挣到很多钱, 能把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很好, 他可以给她非常好的生活, 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手里许多钱,随便花。 但是他喜欢看她精神抖擞的样子,当她说起自己打算时,眼睛都比平时亮,亮得让人心动。 ************* 冬麦对于这处门面自然是满意得不行,两个人又过去一趟王书记家,陈亚正在家做饭,看到他们来挺高兴的,热情地招待他们,冬麦便把门面装修好打算开张的事说了,陈亚也没事干,吃过饭就跟着过来看看,看到后都惊到了:“这是以前那房子吗?” 冬麦便抿唇笑:“是不是看着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陈亚:“这是从农村山区一下子到了首都啊!” 冬麦忍不住笑,陈亚夸赞不已,甚至问起沈烈怎么弄的:“我家估计能分个三居,回头搬家,你看着帮我们把关得了,我们不要别样的,就照着你这个来,我看你这个就挺好看的。” 沈烈笑着说:“行,等到时候家里换了房子,我过去帮着看看。” 陈亚再看看房子,还是感慨:“老爷子如果活着,看到这房子被改成这样,肯定也挺高兴的!等回头我让老王也跟着来看看!” 等陈亚走了,沈烈和冬麦又把院子里一些用剩下的砖块石灰清理了,冬麦看着这园子:“咱们在这院子里也栽两棵葡萄吧,就像王老爷子那院子。” 沈烈自然没意见:“行,这样藤子可以顺着后墙爬,跑到窗户那里,饺子馆的客人就可以看到葡萄秧了,到了夏天绿莹莹的,一看就赏心悦目,而且到时候咱们还可以摘葡萄吃。” 冬麦想想这场景,喜欢得不行了:“那回头咱们自己家也种几棵葡萄树吧?” 沈烈自然没意见,当下说干就干,马上骑着车子转了一圈,找到了附近一个葡萄园子,让人家转让两棵,开始人家还不太乐意,毕竟人家的葡萄马上就要下葡萄了,下了葡萄就能卖钱,不过沈烈后来给了好价格,也就愿意了,给的价格高,不赔本。 带着两棵葡萄树,回来挖土,栽种,最后浇水,忙得脚不着地。 冬麦则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菜,用锅灶做了一点饭吃,差不多做好了的时候,从窗户里看小院子,就见沈烈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来,他拿着铁锨,将葡萄秧旁边的土填平,又跺结实了。 当他用力的时候,肩膀那里鼓起来。 被太阳烤着的肌肤便渗出汗,那汗珠晶莹剔透,盈在小麦色的肌肤上,要落不落的。 刚做好饭的冬麦便有些渴了。 她抿了抿唇,低声说:“饭做好了,晾一会就能吃了。” 沈烈朗声道:“马上就好!”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擦了下额头的汗,臂膀上的汗珠便顺着光滑的纹理往下,最后义无反顾地落在了脚底下的泥土中。 冬麦脸都红了。 沈烈将铁锨靠墙放好,拍了拍身上的土,便要过来,抬头却看到冬麦站在门前,盈盈袅袅的,穿着白衬衫,下面是桃红色的百褶裙,白衬衫的下摆掖进裙子里,裙子上的松紧绳扎起来,把那腰扎得特别细,就那么一缕。 沈烈挑眉,突然道:“这裙子看着眼熟。” 冬麦便软软地瞪他一眼,没吭声。 沈烈却想起来了,笑看着她:“是我结婚那会,你过来劝,就是穿的这条裙子吧。” 冬麦“呸”了他一声:“你倒是挺有心思的!” 沈烈:“就随便扫了一眼,当时没注意,现在看,还挺招人的。” 大夏天的,没什么风,有些热,他的声音沉沉地传来,听得冬麦心里微动。 她知道自己想多了,有些羞耻,又觉得本来就是夫妻也没什么,反正心里乱七八糟的,最后一低头,就要进屋,故意没好气地说:“赶紧吃饭吧!” 沈烈却一步上前,握住了她的胳膊。 冬麦:“干嘛,要吃饭了!” 沈烈:“刚干了活,确实饿了。” 冬麦:“那就吃饭。” 沈烈:“不想吃饭。” 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清哑,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的火能把人撩进去。 冬麦便脸红,轻轻低下了头。 其实想想,夫妻已经分离了快二十天了,自从结婚后那这么分开过,对他有愧疚,有心疼,也有渴望。 沈烈喉结轻轻滑动了下,望着她,往前一步。 强烈的热力袭面而来,冬麦觉得自己要被烤化了。 这时候,脑子里开始懵懵的,许多相关不相关的念头涌上来,冬麦突然想起他献血的事:“你献血那么多,是不是得补补?最近我光忙着娘家的事,都没顾得上你。” 沈烈:“没事,我身体好,那点血不碍事,现在体力依然挺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清哑,倒是若有所指。 冬麦喉咙干渴得厉害,嘴唇上也干。 沈烈伸出胳膊来,顺势将她抱住:“要不我们先洗澡吧,洗澡后再吃,你不是说饭还热着,得晾晾吗?” 冬麦被有力的臂膀拦腰那么一抱,就像柳枝被轻轻折了一样,就那么顺势倒在他怀里。 也是巧了,她的唇便碰在了他肩上,滚烫的汗珠润在她唇上。 下意识地,她舌尖微动。 男人坚实健壮的身子无坚可摧,丝毫不是她所能撼动的,但是此时,她只是舌尖滑过,他的躯体剧烈地颤了下。 沈烈低头,以一种充满滚烫渴望的眼神看着她,轻而哑地道:“冬麦,再来,我喜欢这样。” 冬麦很不好意思,但是他如此直白地表达,让冬麦心里生了喜欢和满足。 最近这一段,他确实很辛苦,很努力地想让自己开心,而她其实也希望能让他喜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8章 第 98 章 第98章饺子馆开张 冬麦说干就干, 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开饺子店了,先选定了材料,自己买了一些菜调配了饺子馅, 该放多少佐料, 该用什么馅料,先自己挨个地尝,咸淡如何, 鲜不鲜,全都尝过,最后从自己折腾出来的十几种馅料中,选了四种, 包出来饺子让大家尝,给村里, 还有王书记陈亚都尝过了, 大家没说不好吃的,都赞不绝口。 冬麦大受鼓舞,当即采买了一些菜和肉,准备开干。 万事俱备,她过去了一趟娘家, 和胡金凤说起自己的饺子馆,说起以后可以让哥哥帮着做, 这样哥哥也能挣到一些钱,又说了可以和哥哥五五分成, 谁知道胡金凤一听, 便道:“你大哥现在怕是不行, 你二哥那里倒是可以, 我回头和他商量商量, 好歹把事情都谈明白了,亲兄妹一起合伙做买卖,什么事都得说到明面上,不能太急了,我和他说清楚,你们商量好了,再说合伙的事。” 冬麦一听,自然觉得靠谱,先说明白,比事后为了钱有什么矛盾强。 一时又问起来谢红妮的情况,这几天谢红妮的情况倒是好多了,出了月子,身体恢复差不多,也能下炕走动了,送过去卫生所让人家复查了,说是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 至于江春耕,受了这一场打击,每每过去和村里的几个人一起喝酒,有时候还打牌,经常熬到半夜才回来。 提起这个,胡金凤冷笑一声:“你哥也是个混账,就为了一个没出娘胎的孩子,在那里难受,觉得自己害了自己孩子,至于你嫂嘛,别提了,我原本想着,她出了月子,该难受的也过去了,好好谈谈,结果呢,她倒是好,根本不理这个茬,我想着,那我也就不管了,这几天,我倒是给他们做饭,做了饭后我就送过去,至于他们吃不吃,怎么吃,可不关我的事,现在月子也出了,再有个啥,怎么也不至于赖上我这当婆婆的了!” 冬麦默了一会,道:“我哥这个人,乍看性子粗,其实最重感情,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他还觉得是他的问题,他当然难受,一时半会走不出来也是可能,等再过一段吧,过一段,如果还这样,我和二哥一起劝劝他,总不能一直这么煎熬着,该过过,该离离,好歹有个准话。” 胡金凤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满满,你大嫂现在也不怎么理他,本来好好的一个孩子,倒是弄得跟没爹没娘一样,这两天赖我这里,似乎不愿意他亲娘跟前凑了。” 从娘家回来,冬麦便去村里找了胡翠儿和刘金燕,这两个平时和她关系最要好,也是最靠谱的,说好了让她们先帮忙干一个月,一个月给四十块钱,两个人自然高兴。 现在地里才种上了,正是农闲的时候,村里的妇女没事干,一般年纪大的纺棉花织布,年纪轻的就买了毛线自己打毛衣织围巾。 能出去帮着干活挣钱,自然求之不得。 于是这天,刘金燕和胡翠儿帮着一起,连同沈烈,包了饺子,第二天饺子馆就轰轰烈烈开业了。 饺子馆就叫冬麦饺子,开业的时候便宜,鞭炮一放,倒是引来了不少人。 饺子馆的装修好,和周围的房舍一比,看着就比较洋气,进来后,发现里面更好,没那些花里胡哨的,简单的桌椅干净整齐,等点了饺子,发现饺子也不贵,吃起来喷香,关键那腌茄子,味道真是不错,还有人打听着这腌茄子卖不卖,卖的话想买点回去。 招待客人的是刘金燕,笑着和人说:“爱吃的话,下次再来,保准管够!” 大家就都笑了,看这样子是不卖了,不过饺子味道鲜香,价格也好,下次可以继续来吃。 开业头一天,这生意就不错,王书记和陈亚也来捧场,吃得满意。 到了下午两点多,店里慢慢冷清下来,冬麦清算了一下,这一天竟然挣了四十五块钱。 当时就吓一跳,心想一天四十五,那一个月不得一千二三?就算抛去成本,一个月也有七八百的盈利,好好干,也是一个万元户了。 不过又一想,今天才开业,生意好正常的,大家吃个新鲜,以后不一定怎么着呢。 当下大家准备了准备了,重新包饺子,等着晚上的,晚上的人就换了一波,有一些过来公社看录像看电影的小青年,见到这饺子馆,倒是新鲜,从外面看着装修好,带着对象来吃挺体面的,生意也还算不错。 这么干到了大概晚上八点,其实外面还有人,继续干,还能有生意,但是冬麦想着大家还得回村里去,毕竟头一天上班,不回去的话,怕人家家里担心,便说关了门让大家回去。 说关门的时候,刘金燕和胡翠儿还有些不情愿呢,觉得还能再卖。 一个月四十元,在农村,如果能干下去,这已经是很好的收入了,那些干部工人不就是一个月六十多吗? 农村人的力气不值钱,就这么包包饺子竟然能有四十块,她们恨不得天长地久地干下去,两个人都不傻,心里门儿清,只有冬麦生意好,才能给她们开工资,所以她们两个拼劲儿也挺大的。 不过冬麦考虑着安全问题,还是八点关门。 关门后,几个人把剩下的饺子下锅煮了吃了,便骑车回去,刘金燕和胡翠儿挺兴奋的,以至于快到村里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叽叽喳喳不停地说。 冬麦回到家里后,也累得够呛,啥都不想干,就直接瘫炕上了。 “开这种店,可真是要人命啊!我要死了!” 沈烈倒是好,已经要烧水准备洗澡了,看到她这样,挑眉笑着说:“那要不我们不干了,反正我们现在不缺钱。” 可这话一出,冬麦立即坐了起来:“才不要呢,我干嘛不干!” 沈烈无奈地笑:“我去烧水了,别睡着,好歹洗了澡再睡。” ************** 饺子店既然开张了,生意也不错,自然得努力做下去,连着几天,饺子馆的生意都不错,只不过人手实在是不够,生意太好了,而沈烈的下脚料马上就要到了,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帮忙,三个女人忙得团团转。 冬麦便再想起自己哥哥来,毕竟这里面还有一些馅料的秘方,她私心里,更希望娘家人接手,如果直接给别人做,那以后不一定怎么着。 于是她骑着车子,又跑了一趟娘家,谁知道过去的时候恰好遇上冯金月,正在那里陪着满满说话。 饺子馆的事,冯金月已经听胡金凤提过了,也谈了分成的事,她和江秋收商量过,两个人都很有兴趣,都想做,不过胡金凤的意思是,再等等,她想儿媳妇生完了再说。 胡金凤是担心儿媳妇的身子,她一个儿媳妇才出了事,这个儿媳妇还怀着,生怕再出事,不过冯金月却觉得这不算啥,她认为自己身体挺好的。 “大嫂出事,也不是在外面干什么重活,就是下一个台阶的事,可见寸劲儿上来了,在哪里说不定也要出事,咱们家也不至于那么倒霉,大嫂出事,我还能再出事?这倒霉事儿如果非要赶咱们家,咱就在天天在炕上躺着都躲不过去!” 这话说得胡金凤心里有些活动了,她知道女儿其实是好意。 虽说那个菜谱是家里出的,但是菜谱放家里也有些年头了,老大老二以前看过,都没当回事,老大那里是根本不想当什么厨子,人家就对这个不感兴趣,老二做菜倒是可以,但又太踏实本分了,没什么胆子,让去开店,也担心着本钱,生怕亏了,就这样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开起店来。 现在冬麦开了,让老二一家子去看着店,这倒是一个现成的好事,冬麦也是想让娘家人跟着沾光。 冬麦见冯金月要去,其实也担心,便有些犹豫。 江秋收却道:“光靠地里的庄稼不行,现在家都琢磨着做点事,我也没什么本事,想不出别的,咱家开饭馆的话,要本钱,也没那么多积蓄,咱这性子,也不是能去搞贷款的人,再说搞贷款去开餐馆,也不知道怎么做起来,现在如果去冬麦那里帮忙,好歹挣点钱,也不错了。” 至于冯金月怀着身子的事,他叹道:“其实在家里,也得干家里活啊,农村人,不就这样,谁能那么娇贵。” 冬麦听着这话,倒是觉得可以,不过认为还是应该过去和沈烈商量下,当下骑着车子回去,回去的时候,沈烈订购的下脚料到了,正在那里卸车,一麻袋一麻袋地摞在老宅西屋里。 冬麦见了,便帮着收拾,等把那些下脚料都收拾妥当了,问了问沈烈,才知道这是他从路奎豪那里收了一些,从蒙古那里运来了一批,现在弄了三吨的货,价格倒是便宜,一共花了一万四,手头还有几千块,留着给大家发工钱。 沈烈:“我们把这一批梳完,估计也得两个月了,到时候我们再考虑弄点别的。” 冬麦:“那接下来呢,咱就开始梳绒了?” 沈烈:“对,我开始寻觅着,找人帮忙梳,开始的时候我肯定得盯着,不过几天,看着梳绒工上手了,我也就能忙点别的。” 这个梳绒,最好是培养出一两个熟练工,到时候一个带着别的,管着,自己就可以省心了,去考虑新的原材料采购,再寻觅一下销路,或者趁着这时间去帮人采买梳绒机来挣钱。 当然了,沈烈现在没这心思,他看冬麦饺子馆比较忙,想帮着冬麦把饺子馆扶上正轨。 而江秋收和冯金月过来饺子馆后,冬麦一下就轻松一些了。 调馅料和腌制酱瓜,都可以交给冯金月做,自家人没什么好防备的,采买的一些事则是江秋收负责做,冬麦只需要出主意定菜谱当掌柜收钱就行了。 说好了除了成本外,江秋收和冯金月得五,冬麦得五。 江秋收和冯金月自然是高兴,等于平白得了一个店,而且自己没啥风险,店里挣了钱就能有收成,这下子干劲特别足。 冬麦也挺高兴的,她在这里忙几天,等差不多看着能上正道没什么问题,她就可以再找一个帮工,自己清闲下来了。 到时候,她这五成不是白得的吗? 恰好这个时候刘金燕家里婆婆病了,需要人做饭,刘金燕是挺舍不得饺子馆的工作,但是干这个得整天在外面,她觉得自己不管家里也不合适,冬麦便和她商量了下,让她去帮着沈烈搞梳绒机的事。 “一天八小时,给开一块三的工资,一个月干二十六天,休息四天的话,那就是大概三十四块钱,虽然比饺子馆挣得少,但是你守着家,一个月还能休息四天。” 刘金燕觉得这个活儿也不错,不过又觉得自己可以一个月干三十天,不用休息,挣钱的事,哪里嫌累,然而冬麦却坚持:“沈烈对这个挺有想法的,说不能疲劳上工,就只能一个月休四天,每天干八个小时。” 刘金燕连连点头说行。 于是冬麦便让刘金燕回去,帮着沈烈干,沈烈又招募了另外五个,都是村里做事还算利索的年轻人,大多是媳妇,年轻小伙子人家觉得这是纺织的活儿,怕自己干不了,再说沈烈这里也要细心的,大多小伙子没那耐性。 招了人后,六个人轮班倒,每个班次两个人,干八小时,梳绒机日夜不停地转起来。 唯一让人无奈的就是,村里有时候会停电,一旦停电,机器只能停着,而上工的工人也只能回家,这么一来,时间就耽误了。 沈烈为了这个,跑了两次供电局问人家,人家嘴上说着困难,答应着尽量解决,说了几次,总是好一些了。 而冬麦这里,又让江秋收从自己村里找了一个帮工,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叫富贵的,倒是个机灵的,也能干,跟着江秋收过去采买也能扛得动,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个时候,胡翠儿也扭扭捏捏地提起来,意思是,也想回去村里,她觉得村里的梳绒机和这个饺子馆,各有好处,不过又想着梳绒机距离家里近。 可这时候梳绒机上的六个人已经齐全了,哪还有空位,便让胡翠儿等等,胡翠儿没法,只能等着,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这边不占着位置,可能人家就请别人了。 她这么干了差不多六七天,沈烈便从六个里淘汰了一个,倒不是他故意给胡翠儿腾位置,实在是那个媳妇做事有些毛躁,三次坏了他定下的规矩,事不过三,他就不让人家干了。 那媳妇因为这个,着实哭了一场,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愿意呢? 可沈烈这个人平时好说话,这个时候原则性却很强,说不让干就是不让干,那媳妇没办法,只好不干了。 冬麦见此,赶紧把胡翠儿塞过去了,江秋收这里又招了一个小姑娘叫二英的帮忙顶着,四个人忙得团团转,把生意干得红红火火。 冬麦在饺子馆盯了这段日子,觉得差不多了,自己可以撤了,便回村里去,不再住饺子馆了。 回去后才知道,沈烈可真够严厉的,他拿来一张八开的白纸,上面用炭笔工工整整地抄写了梳绒工行为规范,贴在了墙上,并要求所有的人背下来,不背下来是不能上工的。 至于上工时候,也有严格的要求,口罩怎么戴,手怎么上毛,道夫轴粘了毛应该怎么捅,停机开机需要哪些过程,甚至有些操作连姿势都规定好了。 其实那个被沈烈赶走的媳妇,也不能说多毛糙的人,只是有几次动作没做好,结果沈烈就不让人家干了。 大家都觉得沈烈这个时候简直是翻脸不认人。 甚至于才回来的胡翠儿,也有些感慨:“在他手底下干活,管得真严,平时可真看不出来。” 冬麦却是明白的;“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在机器面前,我们人类是弱小的,如果操作不规范,真出什么事,那可能就成残疾了,甚至要了人命,所以他严格管理,他这管理办法,也是参考了军中的管理,这样能更大地保障你们的生命安全。” 其实冬麦根本不知道什么军中的管理办法,她就是胡诌的。 她偶尔也听沈烈说一些,最近没事听听收音机,听了一些词,现在就这么用起来,竟然觉得还挺顺溜的。 她这番话,却把胡翠儿给镇住了,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人家沈烈有见识才管得严呢!” 冬麦笑:“无规矩不成方圆,就是这个意思啦。” 这边沈烈领导着六个村里媳妇,终于把她们给训出来了,工作都是标准的,操作规范全都遵守,而且对这一批下脚料的梳绒次数心里有了数,沈烈终于可以清闲一些了。 不用时不时盯着,就每天过去看一次两次就行了。 于是这两口子都松了口气,这天冬麦躺在炕上,满足地叹了口气,突然想到:“我们这叫资本家吗,咱们自己不干活,让别人替我们干,我们就能挣钱,这不叫资本家吗?” 沈烈挑眉轻笑,揽着她道:“我们也付出了啊,你租门面的关系人情金钱,我帮你装修的钱,这些都是你的投入,我们先期投入了这么多,担了这么大风险,后面坐享其成,也是对我们的回报,至于别人,就说你二哥二嫂,他们什么都没做,直接接管一个眼看着能挣钱的饺子馆,而且还有一半的分成,可是比给人家打工干活挣得多,他们挺高兴的,至于店里的那两个小工,我们不给他们机会,他们哪能挣到钱?” 冬麦想想也是:“你之前贷款买梳棉机改造,担的风险更大,那时候村里大家说啥难听话的都有,而且你改装梳绒机,一般人没这本事。” 沈烈侧躺着,轻轻拍了下冬麦的脸:“对,现在想明白了吧?” 冬麦:“还是不明白,不过我也不想想明白,想那么明白干嘛,有钱挣得了!” 沈烈笑叹了声,之后道:“所以不要管什么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努力挣到钱,我们挣到钱,回头扩大规模,也可以给村里人提供挣钱的机会,或者带着村里人一起干,回头大家就一起致富了。” 他这么一说,冬麦来精神了,猛点头:“对对对,有道理!” 两个人正着话,就听到后面院子传来了吵嚷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隔着墙,隐约听到一个女人喊:“我的孩子没了,王秀菊,我和你拼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9章 第 99 章 第99章孙红霞流产 冬麦才经历了自己大嫂的事, 正是心有余悸,听到这个,吓了一跳。 沈烈忙握住她的手安抚她。 冬麦侧耳倾听, 便听到孙红霞尖叫声,以及和人撕打的声音, 而另一个, 明显是王秀菊。 看这样子,是孙红霞肚子里的孩子流了, 而孩子流掉, 和王秀菊有关? 她皱眉:“怎么最近总有这种事?” 沈烈却道:“这件事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别出去, 就当没听到。” 冬麦犹豫了下, 还是点头。 而就在后院, 孙红霞终于松了口气。 她最近日子不好受啊。 她终于和林荣棠圆房了, 虽然圆房的过程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圆房了。 圆房了后, 她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这孩子了。 她提心吊胆孩子的时候,自然听说了不少关于沈烈和冬麦的消息, 什么人家去城里卖梳绒机了, 什么人家攀上了大户彭家, 还有什么两口子都去城里了,还有什么冬麦开了一家面馆生意红火。 这一切看在孙红霞眼里, 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些都是她那一年的记忆里没出现过的,她开始觉得, 自己那些记忆是真实的吗, 不然怎么和现实一点不一样呢? 还是说, 自己没嫁给沈烈,所以一切都变了? 孙红霞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当村里媳妇一个个都争着要去沈烈那里上工,甚至还有人说怎么巴结讨好沈烈冬麦的时候,她的心就是被刀子割着,脸上更像是挨了好几巴掌。 太难受了,难受得都不好意思在人跟前说话,出门遇到什么人,人家对她笑笑,她都觉得,人家是不是在笑话她有眼无珠竟然和沈烈离婚。 当别人夸冬麦有福气的时候,她就觉得,那是在笑话她没福气。 沈烈家老宅的梳绒机轰隆隆地转起来,听说那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转,转出来的都是钱,都是钱! 孙红霞想到别人正在挣钱,日夜不停地挣钱,脑子里都要开始疯了。 她突然开始想,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也干这个,也许也能挣钱呢?她便有意无意地地撺掇林荣棠,让林荣棠考虑下。 谁知道林荣棠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孙红霞看他这样,只能是算了,毕竟后面也许沈烈还会出事,谁知道呢,万一自己催着林荣棠去干,林荣棠也出事怎么办。 林荣棠看她这样,反而和她解释:“如果我没法拿到村里会计的职务,我肯定得想点别的,现在开始改革了,做生意也不是不可以,但也得考虑清楚,不能蛮干,像沈烈这种,自己打冲锋冲在前头,风头出了,未必能捞到什么便宜。” 孙红霞听了,眼睛就亮了,她开始觉得林荣棠果然有些本事。 她果然没看错男人。 林荣棠:“前几天我听我二哥说,他也打算干点别的,好像是跟着他之前一个领导干,我们可以先看看他干得怎么样,如果好,我们就借他东风,到时候稳赚不赔。当然了,最好是让我爹想想办法,我还是寻一个铁饭碗,铁饭碗还是比瞎折腾强,出去干事,捞钱,那也得是逼到没办法才做的。” 林荣棠说到这里的时候,眯起了眼睛。 沈烈于他,便是夺妻之恨,冬麦曾经对他说的话,于他来说,就是一针一针地刺在他心上。 他怎么可能不痛? 不声不响,眼睁睁地看着隔壁日子越来越红火,他哪能坐以待毙? 他林荣棠就是吃素的吗? 所以从沈烈开始干羊绒开始,他就没闲着,他特意写信给了首都的大哥,问起来这个行业,听大哥的意思是说,这个行业目前还是有风险,而且本钱大,说可以等等再看。 林荣棠就想着,他再观察观察,到时候真得好,他请大哥扶持扶持,帮着在首都找找关系,那不就一下子超过沈烈了吗? 沈烈再牛,但是他不认识人,肯定不如自己大哥的人脉。 再说,二哥在陵城这么多年,认识的人肯定也多,还能比不上沈烈? 孙红霞听着这一番话,却是意外又吃惊,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已经有了这些成算,比自己想得好多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想尽快流产,想和他正经做夫妻。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说了冬麦嫂子流产的消息,这个消息,给了她勇气,更让她觉得,其实豁出去了,就说流产了怎么了?反正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在! 赶巧这天林荣棠跟着他爹林宝党过去公社里跑关系,家里没人,王秀菊跑过来,因为一件做饭的小事挑剔她,意思是她没好好伺候自己儿子,又说她不能干,做饭不行,看看人家,还开餐馆呢。 孙红霞知道她说得谁,不就是说冬麦吗,当时嫌弃人家不能生,现在倒是说人家能挣钱了,什么玩意儿! 不过孙红霞还是装着,装没这回事一样,甚至还说出去送王秀菊,王秀菊看儿媳妇竟然还挺听话的,婆婆的架子也就更足了,出大门的时候还骂了几句孙红霞。 孙红霞只低着头,一脸委屈小媳妇受气样。 等王秀菊走了后,孙红霞也不进屋,就低着头抹眼泪,周围邻居见了,自然劝劝,她哽咽着摇头:“我没事。” 说完闷头进屋了。 周围邻居看了,面面相觑,心想这也够可怜的,不过又想,谁让你非要和人家沈烈离婚,你们看人家冬麦,现在日子过得多滋润,你倒是好,非要闹离婚嫁给林荣棠,这不是平白来受气嘛! 孙红霞回到家后,一狠心,马上就宰杀了一只鸡,鸡血放在厨房盆里,鸡毛鸡肉则是直接放在网兜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自然遇到村里人,人家问她干嘛去了,她就一脸无奈,说心里不好受,回娘家一趟。 知道的自然明白,她这是被王秀菊磋磨了。 孙红霞出了村子没多久后,便将鸡毛鸡肉直接扔了。 其实本来想送给娘家的,不过又怕来回太远,万一林荣棠回来早呢,于是就干脆不去了,狠心扔了。 回到家里后,她便将鸡血倒出来,从厕所到屋里,洒了一路,之后又洒得炕上炕下都是,最后把菜盆给洗干净了。 洗干净后,一切就绪,她就虚弱地躺在了炕上。 等林荣棠进门的时候,她正晕在炕前,不省人事。 林荣棠见了,自然是微惊,忙要抱她,又要带她去医院。 她便趁机醒来,哭着喊着,说孩子没了,这下子全完了。 说她觉得小肚子坠痛,就跑去上厕所,结果就流出好多什么来,她勉强撑着回屋里,又流了好多血。 她哭着说完这个,看到了林荣棠那怔怔的眼神,心里便有些得意,心想反正你别想找你孩子了,你还能把厕所给扒了挨个找吗?不嫌恶心得慌? 林荣棠抿着唇,盯着孙红霞。 孙红霞突然就有些害怕,她怕林荣棠看穿自己,她觉得林荣棠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其实林荣棠这个人挺有心机的。 她咬着唇,哭唧唧的,想着怎么也得瞒过去,反正医院肯定是不去的,她就说去了医院害怕,想到自己流产的孩子难受。 林荣棠当然知道孙红霞一直有这个心思,可他并不想让她流产,她就这么一直装下去,装到最后,他会暗地里帮她,帮她抱养一个孩子,到时候他的秘密,这辈子都不会暴露了。 但是他也小看了孙红霞,在他去公社的时候,竟然这么快寻到一个机会,把流产这件事给做出来了。 所以他的计划只能落空了。 不过这对他也是有利的,一场流产,几乎没有什么破绽,瞒过了这么多人,装得这么像,以后哪天孙红霞控诉自己不行,她怎么圆谎,怎么说当时的流产是假的,谁能信她? 她要么心甘情愿地和自己过日子,帮着自己瞒下去,要么承认自己被别的男人搞大了肚子栽赃嫁祸自己,而无论哪种,她这辈子都完了。 所以林荣棠在片刻的失落后,马上也就接受了。 接受了后,他试探着,估计说要去医院,孙红霞自然吓得不轻,忙说不用,他便非要带孙红霞去。 当然是故意的,看孙红霞吓得那样子,她对自己真是没半点怀疑,以为自己铁心认为她肚子里确实曾经有过自己的孩子。 他对此感到很愉快,这就对了。 这样的孙红霞,怎么可能怀疑自己。 他逗也逗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去隔壁村里找老大夫,出门的时候,一脸难过,就差把自己妻子流产的事昭告天下了。 于是等他回来,他便看到他的妻子正和他娘王秀菊对骂,哭诉着,一脸疯狂的绝望。 按理说,他应该上前,去劝一劝,可他就是不想。 他觉得他好像被抽离了这一切,就这么看着,两个女人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在那里叫骂,看着孙红霞疯狂地指着自己娘的鼻子哭骂,之后一脸绝望地要撞墙,哭诉着说自己孩子没了不想活了。 这戏,也太真了。 ************ 孙红霞狠狠地哭骂,跳脚大骂,甚至扯着王秀菊撕打,哭着喊着说你害了我孩子,如果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流产,说是要让王秀菊赔她孩子性命。 王秀菊平时挺泼一个人,现在却是傻眼了,她昨天还笑话冬麦娘家嫂子孩子没了的事,没想到今天就轮到自己了。 她被儿媳妇揪头发,竟然也没反抗。 自己的孙子就这么没了,谁能不难过呢! 孙红霞这里看王秀菊没反应,就更来劲了,这下子可让她捉住理了,她指着王秀菊鼻子:“你害了我的孩子,我这辈子不可能饶了你,我一辈子都饶不了你,我恨你一辈子,你欠我的,你欠我孩子!” 周围人听着这悲苦的声音,都唏嘘不已,想着孙红霞就这么流掉孩子,真是不容易。 再看旁边的林荣棠,怔怔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就跟傻了一样,也不知道在想啥。 说起来也是可怜,两个媳妇,头一个不能生,后一个怀上了结果滑了胎,这叫什么事啊! 就这么闹腾了大半天,最后到了晚上时候,林荣棠在炕上抱着孙红霞,借着月光,他看到孙红霞眼里还有泪水,哀伤而无奈。 他便觉得,这个女人真可怜了,这么卖力地演戏,结果最后,还不是把她自己给坑了。 她今天演得越真,将来就越不好解释。 当然了,他其实并不想她陷入需要解释的境地,既然嫁给了他,那就好好跟着他过,这样不是挺好? 这么一想,他竟对孙红霞生了怜惜和感激,这个可怜的女人,注定跟着他一辈子,跑不掉了吧。 他抬起手来,轻轻抚过她流过泪的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想要什么,钱是吗,还有好日子? 他并不是多么用心险恶的人,也不是没有良心,既然她愿意跟着自己,要陪着自己煎熬一辈子,那他就设法给她弄到钱好了。 沈烈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挣到了钱,又那么充分地拥有了冬麦,那他就想办法,挣比他更多的钱。 站得比他高,将他踩在脚下。 到时候,他要看看冬麦到底选什么,选一个贫穷到被他踩踏在脚下,但是能给她带来欢愉的男人吗? 至于冬麦,旁观了这一场大戏后,越发小心,平时看到林家人都尽量避着,特别是孙红霞,总觉得她神神叨叨的。 沈烈听她这么说了后,淡淡地说:“隔壁的,不用搭理,人家婆媳两个是绝配,不见得谁输给谁。” 冬麦听这话,都忍不住笑出来。 沈烈想起林荣棠,在心里补了一句,这夫妻两,也是绝配,不见得谁输给谁。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0章 第 100 章 第100章日子不能这么过 麦子收割了后, 沈烈在北边的第二块地也收回来了,便随便种了玉米大豆什么的,不过也就是种上罢了, 两口子太忙,根本没太多时间打理。 到了八月底, 眼看着就是中秋节了, 这段日子,冬麦的饺子馆生意不错, 她尽量每天都跑过去, 了解下行情,看看店面里的客人吃饭流转的情况, 再适当地随着时令改改饺子的馅料, 没事的时候自己在家琢磨腌制酱瓜, 酱茄子, 以及其它凉拌小吃。 后来干脆就在饺子馆门前摆了一溜儿的罐子, 卖凉拌菜, 她卖的凉拌菜,味道自然比一般人家自己调制的好吃, 也不算太贵, 有些来吃饺子的客人, 临走前也会带一份,于是又多了一些生意。 为了这个, 她又让江秋收招了一个媳妇过来,人都叫她牛嫂的,帮着张罗买卖, 不然人手不够, 太辛苦了。 如今饺子馆生意好, 估摸着一个月去除各种成本,能挣一千出头,江秋收两口子现在忙乎一个月,能落下五百块,等于一个人二百五十块,相当于四五个工厂里做工的铁饭碗,谁看着这情况不喜欢呢。 江秋收这个人老实,没啥大想法,冯金月也是实诚人,不贪心,冬麦和他们聊过,都挺满足的,冬麦听到这个,就彻底放心了。 和自己娘家兄弟合伙做买卖,她心里其实也怕彼此想多了,升米恩斗米仇,忘记最初这门生意怎么得到的,忘本,开始觉得自己应该多得,那到时候生意做不成,亲戚也就做不成了。 至于沈烈这里,六个村里媳妇姑娘轮流梳绒,三班倒,速度倒是挺快的,现在已经梳出来一些成品了,沈烈便取了一些样品,带着各处去找人家看,路奎军看了,觉得是没问题,便把他介绍到了首都绒毯厂,依路奎军的意思是:“人家绒毯厂需求量挺大的,我们一起供没问题,不过你这个是下脚料出来的,绒太短了,还是得看人家收不收。” 沈烈自然知道路奎军是行家,他分梳的这个无论纯度还是长度,都是没法和路奎军的羊绒比,人家绒毯厂收不收,还是得看质量。 这个时候社办工厂也找上来,说是打算去首都找找销路。 路奎军也是义气,带着沈烈和社办工厂,直接过去了首都绒毯厂,帮着他们介绍门路。 冬麦其实也是提着心,卖梳绒机挣的钱,差不多全都买了下脚料,如果辛苦半天卖出去,那全都赔在家里,得是多大的心事啊。 不过也只是担心下罢了,她想着,就算赔了,还有饺子馆。 饺子馆她下功夫做,保持下去,一个月五百块,一年也有六千块,未必能比得上人家万元户,但是至少两个人过富裕日子不成问题了。 她想起当时梳绒机出问题,死活调试不好的事,那个时候沈烈的压力很大吧,但是现在不用了,哪怕他一败涂地,也有她这里撑着,他可以有底气。 这么一来,冬麦更加庆幸,幸好沈烈挣到钱的时候,她依然坚持要开她的店,不能光靠着一个人挣钱,那样压力大,两个人一起努力,彼此也有倚靠。 而沈烈过去了首都后,冬麦这里就忙起来了,她每天都得去老宅里走两遭,虽然她现在并不是很懂,不过可以装装样子,好在这几个梳绒工人已经对业务很熟练了,并不需要她处理什么,也就不会露怯。 又因为沈烈不在村里,那么贵重的货物就在老宅里,也是怕人使坏,所以她特意叮嘱了晚上值班的两个媳妇,让她们警惕一点,后来刘金燕见了,便干脆让自己男人睡在老宅里,这么一来,大家心里都踏实了。 梳绒机这里暂时不用操心了,她又跑了两趟饺子馆,饺子馆生意照样还可以,江秋收干得带劲,冯金月现在肚子微微起来了,也忙得不亦乐乎。 “就是咱家有一个香醋用光了,那个我们找了,咱们公社根本没卖的,我买了别的,味道也和咱以前用的不一样。” 冬麦一听,便明白了:“那是之前从陵城买的,我抽空去一趟陵城买吧,那个只有陵城有。” 冯金月又和冬麦说了饺子馆别的事,一切都还算顺利,最后唠了几句家常,却说起江春耕来。 “哥最近总是喝酒,醉醺醺的,爹那里管也管不着,打了他两巴掌,他依然那个样子,消沉得厉害。” 冬麦想了想:“这两天我再回一趟娘家,看看到底啥情况。” 冯金月叹了口气:“白搭,大哥那里消沉着,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娘说,他是不是恨自己没让他看那孩子最后一眼呢,可娘也说,不能让他看了,太难受了,她不舍得让他看,看了他一辈子走不出来。” 冬麦:“大嫂呢?她这两天怎么样?” 一提谢红妮,冯金月脸上就更难看了:“能怎么着,她现在身体倒是好了,不过什么也不做,等着娘给她送饭去,送了饭后,就把碗往那里一放,反正等着人伺候,她平时也不怎么搭理爹娘,也不见大哥,也不管满满,整天跟个神经病一样,现在别人都知道,咱们江家出了一位奶奶!” 冬麦便不说话了。 她从公社里骑着车子出去,一路过去娘家,她不知道哥嫂这件事什么时候能过去,也许一辈子过不去了,大哥就这么颓废下去,颓废一辈子? 冬麦想起小时候,村头有一个叫傻福的人,那个人其实年纪不小,但没人叫他叔叔大爷的,就是小孩都直接喊他名字,他其实也说不上傻,就是性格怪僻,喝酒喝醉了就往那里一躺,没酒喝的时候就嘻嘻哈哈在村口晒太阳,心情好了可能直接睡外面。 大家拿他当笑话,调侃他逗耍他,她小时候懵懵懂懂的,并不明白,只是当小孩子们往傻福身上丢石头的时候,会觉得不好,怎么可以欺负人呢。 现在想起来,却是心如刀割。 她会恐慌起来,害怕自己□□渐堕落,最后像傻福一样,成为村里的笑话,成为小孩子会扔石头的那个人。 等到了娘家,她娘都是精神了许多,看着比之前气色好了:“饺子馆生意挺好的,我听你二哥二嫂说了,你二哥二嫂都挺知足的。” 冬麦:“嗯,生意倒是还行。” 胡金凤:“能挣钱就好,你二哥这个人踏实,没啥大想法,就是混口饭吃的人,你让他帮你看店,你也放心,他也给你好好看。你二嫂这个人性子软,也没什么心眼,能吃苦,也不错。本来我还担心着他们日子过不好,现在你扶了他们一把,让他们能挣钱,我就放心了。” 一个月五百块,一年六千块,多半个万元户,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滋润。 冬麦:“娘,那大哥大嫂那里呢?” 一提江春耕那里,胡金凤便无奈了:“还能怎么着,你大嫂那性子就这样,反正觉得别人欠了她的,永远没个好模样,提起你大哥就恼,我每天给她送饭,也是看她脸色!前几天,她娘家来了,又挑剔了一番,说就是咱们家不行,才让她闺女差点没命了!” 冬麦:“娘,咱是不是应该好好和大哥大嫂谈谈,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嫂如果要过日子,那就好好过,两个人把问题摊开来讲,别整天这么闹腾,这么下去,还过什么日子?” 胡金凤却叹气:“冬麦,你哥你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别人只说他性子糙,其实他比谁都细,你小时候生水痘,他比我还细心,一直守在旁边,抓着你的手,不让你挠,他现在就觉得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过不去这道坎,估计且熬一段呢。” 冬麦便不说话了,她知道,她哥这个人,其实是最情义的。 胡金凤又道:“再等等吧,等你哥自己想明白了,这日子到底是过还是离,让他们自己说去,你说哪能干耗一辈子呢。” 胡金凤沉默了一会,又说:“再说你大嫂,在咱们家流产了,还差点没了命,才两个多月就和人家离婚,这事也不是特合适,对名声也不好,所以再看看吧,等这段过去,他们要过过,不要就离,这段日子,不管怎么样,我好歹也得给她做着饭,不好真得不管。” 冬麦听着,自然是替娘心疼,自己不在娘家,二哥二嫂在公社,家里也只有爹娘在这里陪着了。大嫂那性子,自己偶尔去,看她爱答不理的,说话也呛人,自己娘还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呢。 一时又想起来满满:“现在满满在你这里,没哭闹什么吧?” 胡金凤摇头:“说起来,满满这孩子可真是乖,听话,才多大,就懂事了,那天他摔倒了,自己赶紧起来,说我不哭我不哭,奶奶别难过,听得我心里那个难受啊——” 说着她眼泪差点落下来:“家里这样,孩子也被逼着早早懂事了。” ************** 冬麦把带的肉放下后,也就骑车子离开了,离开后,却是不想回去,不想回去松山村,那里没沈烈,也不想过去饺子馆,那里有二哥二嫂,难免就想起大哥。 想起大哥,其实心里就难受,觉得憋得慌,不知道眼前这路怎么走。 这时候恰好见到过去陵城的车要过来,想起要买香醋的事,想着这件事也不能耽误,便把自行车寄存在人家卖水果那里,自己上去车了。 车就这么晃荡着,天不早了,夕阳落下来,照进冬麦的眼睛里,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笼罩着在一片红色中。 她想起,这个情景似曾相识,是那次她和林荣棠过去医院,却被告知自己不能生育吗? 如今一切就这么过去了,才多久的时间,想起过去,她竟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她抿着唇,沉默地望着窗外,心便沉寂下来了,不再躁动不再愤怒。 无论怎么样,大哥那里,他一时消沉而已,总是能走出来的,毕竟他还有父母,还有满满。 客车到了陵城车站后停了下来,冬麦趁着副食店还没关,先跑去买了香醋,开店用量大,她干脆买了一小箱子,想着慢慢用。 买完后,却是有些徘徊,她是一时冲动跑出来的,为了买香醋,也是心里烦闷,现在香醋买了,但是要回去,怕是没车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招待所,反正身上有钱,那个新开的招待所好像不需要证明信就能住,无非是多花一些钱。 这么一想,有钱真好。 现在她应该先订下招待所,休息一会,然后把香醋放在招待所,出来看一场电影,逛逛夜市,之后回去睡觉,第二天跑去百货商场狠狠地买一些东西,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这样才对得起努力挣钱的自己。 于是她马上找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拉着她过去招待所,一切都很顺利,招待所还有房间,她赶紧订下了,是单间,要十块钱一晚上,但是她有钱,她住得起。 住下后,她便出来闲逛,陵城的夜市挺热闹的,卖什么的都有,还有烤月饼。 前几年粮票还没取消的时候,买月饼不但要粮票,还要专门的月饼特供券,这两年没粮票了,月饼卖得多了,也就没那么紧俏了,像这种小摊小贩上竟然也能看到了。 冬麦便买了一个烤月饼来吃,吃着烤月饼的时候,想起来马上中秋节了,她应该在她饺子馆里卖月饼,捎带着卖,没准能有个好销路呢。 她顿时收了玩心,把夜市里的月饼都看了看,发现陵城的月饼也没什么新鲜的,无非还是老一套,五仁月饼加青丝玫瑰,有些卖得贵的,顶多就是加好看的包装。 冬麦心里一动。 市面上的月饼大多是五仁的,带青丝玫瑰,这个月饼其实刚烤出来挺好吃的,但就怕放时间长了,放时间长了又香又硬,吃几口香,吃多了就容易腻。 况且,再好吃的东西,吃了多少年,年年吃,哪能有什么新鲜。 冬麦想起自己看的那本书上,好像记载了几种月饼的做法,有山东飞面做酥皮,也有半油半水和面的,至于里面的馅料,有桂园的,山楂的,更有八宝的,夹沙的,另有自来红自来白,用枣泥做馅,味道柔腻甜美。 那些月饼,也未必就一定比五仁月饼好吃,不过冬麦觉得,这月饼关键吃个新奇,她如果能早早做出几样新鲜月饼,再弄成礼盒,放在饺子馆前,定是有人买个稀罕,八月十五请客的送礼的,人情往来的,拎两盒新鲜月饼给人家,那不是常有的? 冬麦又想起路奎军那里,他家人情往来大,她想着回去后可以去路家,找牛金柳问问,如果她觉得靠谱,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了。 正想着时,就听到有人喊她:“咦,这不是冬麦吗?” 冬麦诧异地看过去,却见是彭天铭,彭天铭身边还两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穿着都很洋气,看样子也正逛夜市。 冬麦忙打了招呼,彭天铭纳闷:“我怎么前几天听沈烈说要去首都,他回来了啊?人呢?” 冬麦解释了,沈烈去首都了,她自己没事逛逛,彭天铭听了自然好奇,不过也没多问,便拉着冬麦一起逛街,又给冬麦介绍了,一个是她同学叫刘珍玉,另一个是她表妹叫苏宛如。 彭天铭笑着说:“你见过我表哥,这就是我表哥的亲妹,我的亲表妹!” 苏宛如看着冬麦,有些诧异,倒是打量了半天。 冬麦感觉到了,便想起苏闻州看着自己的眼神,多少有些不舒服。 彭天铭问起来冬麦住哪儿,冬麦说了,彭天铭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住什么亲戚家呢,原来是住招待所,那怎么成,跟我去我家吧!我一个人,也挺没意思的,正好你陪陪我。” 苏宛如便眼睛一亮,笑着说:“那敢情好,我也跟着去!” 彭天铭却说:“你别来了,大小姐我可伺候不起,再说我家只能住两个人,住不下三个人。” 苏宛如不懂,不过见彭天铭给了她一个眼色,只好罢了。 苏宛如其实听自己哥哥提起过,说彭天铭请了一个叫沈烈的来帮忙,沈烈那个媳妇长得特别像自己姑姑。 姑姑虽然没结婚,但是听说早年谈过一个对象,所以哥哥有些疑心,只是八字没一撇,母亲早不在人世,问自己爹又不敢,更不好问姑姑,就想先了解下。 苏宛如没想到自己恰好看到了这个姑娘,确实和姑姑很像,她便好奇起来。 现在彭天铭给她这个眼色,明显是让她不要操之过急,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各自散了,彭天铭带着冬麦,先把招待所退了,之后便回家去。 彭天铭住的是一个两居室,两个卧室一个客厅,不算特别大,不过她自己住是绰绰有余了,屋子里收拾得干净,家电陈列齐全,有电视,有空调,还有冰箱洗衣机。 冬麦有些好奇地打量,其实路奎军家也有电视,不过农村里信号不是特别好,平时也看不到什么电视台,画面上布满了雪花,那台电视最经常被一块带蕾丝边的电视巾盖上,成为一个象征发财万元户的摆设。 彭天铭看冬麦好奇,便打开了电视,电视里便蹦出了画面,里面的画面竟然是彩色的,有一个男的拿着剑正在和另一个人打,特别精彩。 冬麦看得惊奇:“彭姐你这个电视竟然带颜色的,我以前见过的没颜色,是黑白的。” 彭天铭笑了:“这个是日本进口的,彩色电视机。” 之后又给她解释,这个电视剧叫《射雕英雄传》挺有名的,还有,是金庸写的,又大致给她说了一下情节,听得冬麦惊奇不已。 冬麦看着电视,彭天铭便进厨房,打算给冬麦做点吃的:“其实我自己也有点饿了。” 冬麦见此,哪能让她做,便自己进厨房做了,三下五除二,两碗面出来,冬麦自己吃了几口,大部分是彭天铭吃。 彭天铭吃得满足:“你做饭真好吃,之前只听沈烈提起过,都没尝过。” 冬麦抿唇笑了,说起自己开饺子馆的事来:“等回头我给彭姐包饺子吃,我还琢磨着做月饼,到时候也给彭姐送两盒过来。” 彭天铭听着倒是感兴趣:“自己做月饼?” 冬麦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彭天铭想了想,之后道:“这个主意好啊,你如果真想做,可以给我供货,要过中秋节了,我家这里各种关系都得送,一到了这个时候,就想着给人家送什么才新鲜,你要是能做出这样的月饼,又好吃,我可以来一百盒!” 彭天铭倒不是说大话,她家各种亲戚关系,以及生意上来的来往,确实比较重,花销也大,左右是要花钱的,冬麦能做新花样月饼,那自然是好。 冬麦听着心动:“那行,我尽快做,做完了,先给彭姐尝尝,你如果觉得好,我就多做,到时候给彭姐供货。” 这是一个买卖,虽然一次性的,但是也许能赚一笔。 当下两个人边吃饭边说,吃完了饭,洗了个澡,又一起躺床上说。 说着这个,两个人心情都不错,特别是冬麦,简直觉得钱仿佛已经到手了。 不知怎么后来便说起家里的情况,彭天铭随口问起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怎么一个人跑来陵城了?” 冬麦犹豫了下,彭天铭微微侧过身,看着冬麦,温柔地道:“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说,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了。” 冬麦便把家里的事说了,说到哥哥的时候,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哥那个人的性子我知道,他其实挺暴的脾气,以前谁惹了他,他上去就给人家一拳,现在呢,现在死气沉沉的,谁踢他一脚,他估计都没感觉,整个人就跟傻了一样。” 溶溶的月光中,彭天铭看着冬麦的侧影,她能感觉到冬麦对自己家人的担心,也能感觉到这一家子看上去很亲近,人都挺好的。 “你爹娘其实都是很好的人了,如果一般人家,说不定早闹着要离婚了。” “嗯,我爹人老实,品性好,我娘平时也是挺泼的人,但是遇到这种事,也是顾忌着嫂子因为流产伤了身子,觉得这时候离婚没人情味。” “你们一家子感情都挺好的,你小时候,你爹娘哥哥都特别疼你吧?” 彭天铭提起这个,冬麦便笑叹了声:“那是当然了,家里两个哥哥,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父母对我都挺好的,我哥也一直护着我,我以前出嫁,父母给我准备的嫁妆特别好,比村里一般姑娘出嫁都好。” 彭天铭听着话里意思,便明白了,心想这还能不是亲生的嘛?苏闻州未免想得太多了,农村重男轻女的多,如果是收养的,一般人还真不至于这么用心,而且听这话里语气,冬麦和家里人感情都特别好,收养的不可能这么亲近。 不过她还是试探着道:“你长得挺好看的,我那时候见了,乍一看还以为是首都来的呢,别说不像农村的,连咱陵城都出不了几个你这样的,伯父伯母想必都是挺优秀的吧?” 冬麦点头:“我爹娘其实都特别好,我家祖上就是做鱼汤面的,做了好几代了,以前还挺有名气的,听说还曾经当过御厨。” 彭天铭这么一说,再没怀疑了,人家家里还挺有些渊源的,这样人家,祖上估计娶过好看的,传下来后代子孙相貌好,也不奇怪了。 彭天铭想想冬麦哥哥的事:“其实你也不用犯愁,咱们这一代人,婚姻不幸福也挺正常,大部分结婚都是凑合着,没想过太多,像你和你前夫,无非就是到时间了该结婚了相亲就结婚,谁了解谁?所以这不就离了吗?离了后,你和沈烈在一起,这才是真正地有了了解结婚,才获得幸福。你哥哥这个情况,在农村我估计挺普遍的,我听你这意思,这日子估计也过不下去了,熬一阵就好了,你哥哥既然这么优秀,他一时受了打击想不开,但早晚想明白,振作起来,不就行了。” 冬麦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担心:“谁知道什么时候振作起来呢,万一就这么不振作起来,多让人操心,他现在每天喝酒喝个稀烂!” 彭天铭:“那就是闲的了,如果吃不上饭了,你看他还喝酒不?他虽然受了打击,难受,但是你爹娘还有你也在替他担心啊,你哥哥如果一直这样,那就是没责任心,你们也该好好教育他。” 冬麦心里一窒,心想是这样吗?可她哥哥遭遇这些,这日子她也替他难受,真是不忍心再逼他了。 彭天铭:“你们可以让他出来打工干活,自力更生,要不然一个大男人,成天喝个稀烂让老娘养着算什么本事?你哥这种,就是欠教育,欠收拾!” 冬麦觉得彭天铭说得有道理,只是人心里感情的事,哪能那么简单粗暴,毕竟一些细微的感受和痛苦,那些怎么都无法排解的,也只有自己家里人才能体会和心疼了。 但是……让哥哥有点事做,给他一个目标,这倒是个办法。 彭天铭出主意:“我这里正缺人,不是什么技术活,就是卖力气的,你可以把他送来啊,我给他开工资,不过他得在这里干苦力。” 说到这里,彭天铭冷笑一声:“我这个人很苛刻的,到时候让他干苦力,让他忙得一天到晚没闲工夫想别的,看他还能喝酒不?” 彭天铭说得挺狠,可冬麦动心了。 离开老家,换一个环境,没准原来的痛苦就能减淡一些,至于嫂子那里,她看不到哥哥,还能闹腾啥,回头不离婚,也没人搭理她了。 她忙道:“行,那我回去和我娘商量下,如果可以就让我哥过来你这里干活!” 彭天铭:“没问题!” 一时她又叹道:“其实这人哪,总会遇到这种事那种事,难过有个屁用,站起来往前看是正经,你看看我,这不是闹着要离婚吗?那就离好了。” 冬麦其实之前都不好意思问她的事,不过她现在这么说,也就顺嘴问起来。 彭天铭倒是也不瞒着:“当时我爹被关起来了,我日子过得不好,被人家欺负,他挺厉害的,能护着我,他也贪图我年轻美貌,我们就结婚了,结婚后,他时不时想打我,我也就打他,我们闹腾着,要离婚,不过一直没离成,之后我就有了我们家胖妞。” 冬麦不懂:“既然要离婚,那怎么还有了孩子?有了孩子,不是更多一层牵绊?” 彭天铭神情顿了顿:“那时候年轻,稀里糊涂的,也不懂,反正就怀孕了,当时想过打胎,又怕出事,就稀里糊涂生下来了。”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说你哥说得头头是道,我自己那时候也是拎不清,一直想离婚,拖沓着,闹到现在,我爹出来,我们家重新起来了,人家反而不想给我离婚了。不过好在我们家也不至于怕他,现在慢慢来吧,大不了赔一笔钱,赶紧把他撇清了是正经!我们家胖妞,以后我就告诉她爹已经死了,不让她见那个混蛋玩意儿!” 冬麦听了,想起自己之前,便也没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一些事,也说不上对或者错,毕竟年轻时候不懂,也没有人教怎么做,凭着自己的直觉做事,把日子过得稀里糊涂,最后又凭着直觉从泥坑里奋力爬出来,跌跌撞撞的,熬着也就过来了。 或许这就是人生,不完美,磕磕绊绊的人生。 ************** 在彭天铭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冬麦坐着车,直接过去东郭村,想着和自己娘商量下,也不管别的了,就逼着哥哥必须进城去干活挣钱,他如果不去,就让娘哭,说被人家打可怜,就不信哥哥还能撞装死。 可谁知道,才过去东郭村,村里七嘴八舌地说,说你家出事了。 冬麦听着微惊:“怎么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今天谢红妮娘家听说自己和二哥在公社挣了钱,眼馋,跑过来想“借钱”,胡金凤自然说没有,双方就争辩了几句,争辩的时候,就推搡开了,满满看到打架,惊得不轻,哭叫,胡金凤抱着满满,对方就要来抢,抢的时候,双方就推搡起来,这时候江树理也过来帮忙。 正闹腾着,江春耕从外面回来了,据说开始的时候都是傻的,只从旁边看着,好像没明白怎么回事,后来猛然间像是醒了一样,跑过去,把谢红妮娘家人揍了一通,直接让他们滚。 冬麦心都提起来了:“那,那人呢,现在人呢?” 邻居叹了口气:“能怎么着,谢红妮娘家气得不行,现在是要拉着谢红妮走,说这日子不过了!还要你们家赔钱!” 旁边的跟着摇头:“造孽啊,你们家媳妇也真是的,娘家人也真不是东西,这都闹腾啥,跑来你家打架,这不是找打,现在还有脸要钱。” “可不是嘛,也是你娘太讲仁义了,这样的媳妇,她连孩子都不管了,留着她干嘛,赶紧离了得了!” “就是现在你哥打了人,还不知道怎么着呢,他们娘家不是什么讲理的,怕是不能轻易完了。” 冬麦听了,却是心跳如鼓。 彭天铭那里的提议,她觉得挺好,只是怎么让哥心甘情愿去干活卖力气,她怕她说不通大哥那里,现在倒是一个好机会。 当下她骑着车子,匆忙赶去了家里,一进去,只见谢红妮娘家人都在他们家呢,周围邻居围了个水泄不通,都等着看热闹呢。 大家一看到她来了,便忙让开路,让她进去了。 她进去后,就见她娘抱着满满哭,哭得可怜兮兮,手捂着自己额头在那里哭诉:“家门不幸啊,儿媳妇自己摔了,把我家孩子折腾没了,现在倒是赖上我家了,整天啥都不干,孩子也不管,就知道闹性子,我赔了不知道多少小心,人家还打我,看看我这疤,我老妈子可怜哪,这日子咋过啊!” 满满小,不懂事,看到自己奶奶哭,也跟着哭。 江春耕旁边站着,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谢红妮娘家人在那里嚷嚷:“你啥意思,你看你们把我们打成啥样了?你们不赔钱,那我家闺女也不在你们家了,孩子我们也不管了,你们孙子到时候没娘,你们家日子也别想好过!” 这话说出后,原本僵硬地站在那里的江春耕,终于艰难地看向谢红妮。 谢红妮傻眼了,茫然地看看娘家人。 江春耕死死地盯着谢红妮半响,终于道:“咱俩当夫妻的时候,我自认为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性子不好,但是我没打过你一下,你怀孕时候,我能做的,我都一个人做了,现在出了这种事,你不好受,我也不好受,这夫妻再当下去,就是仇人了。” 谢红妮陡然瞪大眼睛,嘴唇都在颤。 她预感到江春耕要说什么,心里竟然乱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着。 江春耕:“今天你娘家人也都在这里,你说一句话,这日子,到底是过还是不过,过的话,咱就立下个章程,看看怎么好红过日子,不过的话,那你就跟着你娘家人走,你也要想清楚了,这是你的日子,不是你娘家的日子。” 说到最后,他声音中都带着哽咽。 谢红妮傻傻地站在那里,她犹豫了,她看着江春耕,之后又看向她娘。 她娘看这样子,便明白了。 江家人是要这个媳妇的,想想也是,现在娶个媳妇,那得要彩礼,村里多少光棍娶不上媳妇呢,哪那么容易,再说还有满满呢,自己闺女给她江家生的儿子,他们能让儿子没娘? 她便冷笑一声,对着闺女说:“闺女,咱不在他家过了,跟着娘走,娘回头给你备嫁妆,找更好的!谁稀罕他家!” 当下她拼命给女儿使眼色,这个时候可不能露怯,只有这个时候稳住了,以后才能拿捏江家,江家现在有钱了,必须让自己闺女立起来,立起来以后才能讨好处! 江春耕盯着谢红妮,哑声道:“我今天问你这个,不是说我江春耕离了你不行,我是想着好歹夫妻一场,你是一个女人,你才流产了不容易,就这么让你走,我不忍心,也是想着满满,他才几岁就没娘,现在过不过,你就说句话在这里。但你自己要想清楚,今天你但凡走出这个门,以后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谢红妮看她娘的眼色,本来还是犹豫,茫然,心里也有些慌,但是现在听到江春耕提起满满,心里顿时稳了,江春耕最疼满满,别的可以不顾,他不可能不顾满满,她生下来满满,这就是她的本钱。 任凭什么时候,满满都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当下她终于脑子清明了,不屑地道;“你还有脸和我说过日子?我凭什么?如果不是你气我,我能流产吗?你还有脸问我这个,谁稀罕在你们家当媳妇!你当我没娘家人就这么任凭你欺负吗?” 江春耕听到这话后,沉默了一会,之后才望向谢红妮娘家:“我和她夫妻一场,这些年,日子过得也一般,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坏,那天她差点没命,我们的孩子也没了,别管这事怎么来的,我心里难受,也愧疚,所以你们怎么着我没关系,我认,谁让我和她是夫妻,她出事了,我担着。但是你们这么欺负我家里人,我再混账,也不能让你们这么干了!” 说完这个,他继续道:“我刚才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她既然还是能这么说,这日子我也不过了,你们把她领走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1章 第 101 章 第101章做月饼了 谢红妮听到这句话, 愣了下,突然心里有些慌了。 谢红妮娘家人也有些意外了,大家面面相觑, 本想着拿捏一般,没想到江春耕直接这么说, 这是啥意思,是故意使的一招? 谢红妮娘第一个说话了:“你们啥意思,你们家老人家好歹出来说句话?” 她是想着,江春耕年轻, 意气用事, 还是得老人家说话, 老人家应该知道轻重缓急。 谁知道这话说出后,胡金凤便蹦起来了:“乡亲们, 你们评评理, 我儿媳妇流产后,我是不是小心翼翼伺候着,我是不是挨打挨骂赔小心?我整天过得这叫什么日子, 咱们东郭村到处看看,有我这样当婆婆的吗?我这日子过得多煎熬,你们非要给我闹腾, 我给你们说,我也不活了, 我就和你们拼了!” 她说得声嘶力竭, 周围人等听得唏嘘不已, 确实江家不容易啊, 这儿媳妇也太事儿了。 江春耕听着, 死死地抿住了唇。 谢红妮娘皱眉了, 所以这是啥意思,这是真不要自己闺女了? 可不要自己闺女,他们不是还得花钱娶媳妇? 冬麦见了这个,便忙过去劝自己娘:“娘,你别哭了,自从嫂子没了孩子,家里什么事都不管,整天打爹骂娘的,孩子也不管,嫂子的心根本就不在哥哥这里了,她和哥哥就是过不去了,现在嫂子娘家人要带嫂子走,那还能怎么着,咱家没本事,留不住媳妇,也不能强拦着。嫂子娘家既然要带她走,那就只能让她走,以后我哥穷,娶不上媳妇,那也没办法,我们只能认了!” 胡金凤看自己闺女过来,越发抱着满满,抱着冬麦哭:“咱家那出得起那个钱留住媳妇,这媳妇留不住了!” 然而这母女两个一番话,谢红妮娘家更傻眼了。 谢红妮娘更是嚷嚷着说:“你们就这么把我闺女赶出去?” 冬麦听了,忙道:“婶,这话不能这么说,没有谁赶谁,是你刚才叫着说闺女不能给江家当媳妇了,当然了,离婚不离婚的,还是看哥嫂的意思,刚才我哥不是问我嫂了,我嫂那么说,我哥能怎么着!” 江春耕深吸口气,终于再次看向谢红妮:“你走吧,我们夫妻一场,家里还有两百多块,你都拿走,自己补补身子,再给自己多置办点嫁妆,找个好人家吧。” 谢红妮听江春耕这么说,只觉得眼前恍惚,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把她打发走了? 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涌上来,谢红妮几乎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地道:“不行,不行,我流产,我身子坏了,你们得赔我钱,不然我凭什么走,我要钱!我要很多钱,你妹妹你弟弟挣的钱,都给我,都给我!” 周围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媳妇简直是神经病,到了这地步,竟然还贪着人家弟弟妹妹的钱,人家弟弟妹妹的钱,关你屁事! 这个时候,村里一些年纪大的,能主事的,就站出来了,当和事佬:“你们娘家人出两个人,大家一起坐下来商量商量吧。” 于是几个德高望重的拉到一旁商量,谢红妮娘脸色难看地也跟着过去了。 江春耕绷着脸不说话,谢红妮坐在那里,两眼泪花,哀怨而不甘。 胡金凤看这情景,擦干了眼泪,抱着孙子就要进屋。 谢红妮突然看到了;“满满,满满,我的好儿子!” 然而满满看到她,却是一个瑟缩,有些胆怯地看着他。 上次谢红妮闹脾气,失手把饭碗给洒了,把他手给烫着了,他现在还有些害怕。 胡金凤便看了一眼儿子,之后揪开满满的衣袖:“你们看看,我孙子被烫成这样,问问这是谁干的吧!” 说完,抱着满满直接进屋关上了门。 倒是留了一群人在外面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的,都说这种连孩子都不管的媳妇,要不要没什么意思了。 谢红妮茫然起来,也心慌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散了,两边的人还在西屋耳房里商量,时不时传来争论声。 这个时候,江秋收也匆忙骑着车子回来了,胡金凤一把将满满塞给了江春耕,吩咐江秋收:“你把你哥带到后面去,让你哥陪陪满满,别看这些事了。” 江秋收是个直性子:“娘,我还是陪在这里,万一有个啥事呢,人家看你们人少打起来怎么办。” 胡金凤却狠狠地给了江秋收一个眼色:“打什么打,还不去后院!” 江秋收虽然还是不明白,不过却知道听娘的话,当下就说:“哥,咱去后面吧,不掺和这些事了。” 胡金凤看着大儿子:“这个媳妇,你如果还想留,那就算明白说,你如果不想留,那你去后院,免得你在这里,到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 江春耕铁青着脸,抱起来满满:“我自己去,让老二留这里吧。” 打发走了江春耕和满满,胡金凤江树理由江秋收和冬麦陪着,过去和谢家人交涉。 这个时候两边人总算是商量出来了,谢红妮娘也算勉强“满意”了。 说好了,谢红妮跟着娘家人走,嫁妆都带走,江家赔给谢家三百块钱,算是治伤钱,也是离婚补偿,领了离婚证后,从此婚娶各不相干,至于孩子,当然是江家的,跟着江家。 谢红妮已经有些慌了,她不想走,她想留下。 她只是想拿捏下江春耕,趁机要点好处,她知道冬麦领着老二家挣了钱,这些没她家份,她觉得不应该,怎么也得分给她家点。 她还没闹明白,好好地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江春耕这个人脾气暴,其实他挺疼孩子的,比一般村里男人对孩子都好,他怎么舍得他的儿子没娘了呢! 谢红妮娘却忙不迭答应了:“行,就这么着吧,三百块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可给你们说好,这钱不能拖,我得看到现钱!” 谢红妮茫然地看着自己娘,她想说话,却张不开口。 这时候,胡金凤便站出来了,刚才冬麦已经和她说了,就说家里没钱,借冬麦的,到时候借着这个债,直接逼着哥哥进陵城给人家打工赚钱去。 胡金凤便道:“家里哪有钱啊,之前红妮大出血,花了不少钱,当时需要血,还要我家女婿献了血呢,花的一些钱当时都是冬麦垫付的,到现在还欠着冬麦钱,我们哪里搜刮钱来给你们,满打满算也就是小两口攒的那一百块,你们拿着,多少就这点了。” 谢红妮娘就急眼了:“你啥意思?” 旁边谢红妮娘家人也都不干了:“之前说好的给三百呢!” 三百块,在庄稼人看来是不少的钱了,他们谈成了这三百,觉得挺值的,谢红妮弟弟也等着娶媳妇,那里也要彩礼,彩礼谈的是一百八十八,三百块钱付了彩礼还能剩下置办别的。 胡金凤这才看向冬麦:“冬麦,你再借二百块吧,咱家现在穷,没钱还你,不过以后让你大哥打工卖力气挣钱还你。” 谢红妮娘冷笑;“能借也行啊!反正我们要现钱!” 冬麦:“行,这钱我出,不过我现在没现钱,你们跟着我去一趟公社。” 当下村里人陪着江秋收和冬麦,赶紧骑车子过去了公社,取了二百块钱,连同现在江春耕家里还有的一百多,凑成了三百,当着所有的人交给了谢红妮。 谢红妮接过来钱,想了想,还是递给了自己娘。 谢红妮娘收了钱,脸色就好看多了:“走吧,闺女,回头娘肯定给你添置嫁妆,给你找个更好的!” 谢红妮娘家人往前走,谢红妮跟在后面,她想起来满满,便有些难过,回过头想看一眼,不过却没看到。 谢红妮娘看出来了:“这算啥啊,也忒没良心了,娘走了都不知道来看看,这一家人不行,孩子也不行!” 谢红妮低着头,没说话。 她心里茫茫然的,其实江春耕这个人还不错,婆家人也还行,她就是看不惯小姑子,总觉得小姑子和江春耕有什么,后来小姑子挣了钱,却带着老二家,她听说了,心里也不舒服。 没了孩子后,她更觉得是江春耕害的,心里更气了。 但是现在,闹到离婚了,她还有些恍惚,不明白怎么就被赶出家门了。 她忍不住再次回头,想看到江春耕,他这个人脾气不好,但其实会心软。 可她回头却怎么都看不到,那么多人,哪有江春耕啊。 ************ 冬麦走进屋的时候,就见江春耕跪在了胡金凤和江树理跟前,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巴掌很响亮,江春耕是下了狠劲。 “爹,娘,是我不孝顺,我混账。她流了孩子,我总觉得是和我有关系,我们本来就闹起来吵架,我还对她下过狠话,孩子没了我心里难受,憋屈,看到她也烦,不知道该怎么着,我就开始犯浑了,我自己罪该万死,不该连累你们,害得你们一把年纪了在人家跟前受气挨打,是我混账,我猪狗不如!” 说完,江春耕又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我还连累家里欠债,让妹妹帮我出钱。” 胡金凤便这么看着,看着儿子给了自己几巴掌,之后才开口:“本来我确实想打你一通,现在你自己打自己,我就不说什么了,红妮这个人,要说本性原来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像样的,可就关键在她耳根子软,人爱贪小便宜,又有娘家在那边戳火,她这个人傻,就知道一心听娘家的,才闹到这地步,倒是把我们家好欺负,在我们家当娘娘了,现在你们离了,倒是好,一了百了。” 他们结婚早,早几年村里办个喜事就那么过了,也没领结婚证,现在倒是好了,都省得去公社折腾领离婚证了,签一个离婚条子,写明白后面的事,让人做个保,算是彻底清净了。 江树理:“算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以后好好养着满满,咱攒点钱,再娶一房就是了。” 江春耕却闷了半响,终于开口道:“我现在也马上三十岁了,这个年岁,以后也不想再结婚了,我就想好好孝敬父母,自己照顾满满,将他抚养长大,我没别的念想了。” 胡金凤趁机道:“你妹妹的钱,你是打算怎么还,冬麦为了咱家的事,跑前跑后,到底费了多少心血,你自己想想,再有人家沈烈,还给她谢红妮输血了呢,你想这一大瓶子血输进去,这得遭多大的罪啊!” 江春耕眸中泛起愧疚,抬头看了冬麦一眼。 冬麦咬着唇,没吭声。 哥哥对自己下手挺狠的,脸上已经肿起来了,她心疼,不过她忍着。 她想逼着哥哥暂时离开村里,去陵城卖力气,换一个环境,应该会好很多,不然在村里,村里就算知道是谢红妮这当媳妇的不好,但难免同情他,再加上还有满满,就怕他胡思乱想。 所以她不说话。 胡金凤便说:“你妹现在在陵城欠了人家一个人情,人家现在缺人干活,那活挺苦的,你过去帮人家干活吧,人家好歹给你点钱,你自己慢慢攒着,攒够了还你妹。” 江春耕看着冬麦,过了一会,才缓缓地移开目光,哑声说:“好,我去干。娘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满满这里,得你多费心了。” 胡金凤听到儿子这么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这个儿子总算是正常了,缓过来了。 她叹了口气:“满满是我亲孙子,他就养在我身边吧。” ************ 冬麦陪着江春耕,过去了彭天铭那里。 彭天铭只略扫了一眼江春耕,便淡淡地说:“我们这里不养闲人,来的都得是下功夫卖苦力气的,如果干不了,那就先说声。” 语气中,是有些不屑的。 冬麦听了,便有些担心,想着哥哥往日那脾气,可不是受这种委屈的人。 谁知道江春耕听了后,却是半点脾气都没有:“我能卖苦力气,脏活累活都能干。” 彭天铭又说:“我们这里的工人,不能抽烟喝酒,也不能打牌,谁不听话,就罚钱!” 江春耕抬起眼,看了一眼彭天铭,之后才说:“我知道。” 彭天铭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居高临下地说了自己这里的规矩,之后才道:“一个月二十块,包吃包住,吃粗粮,住大通铺,想干的话就留下,不想干,现在还可以走。” 江春耕哑声道:“我想干,只要给我钱就行。” 彭天铭打了个响指:“行,过去后院吧,那是宿舍,大通铺。” 这个时候有个工人进来了,来认领江春耕,江春耕便低着头,背着肩上的包袱,过去了后院。 冬麦等哥哥出去了,才担忧地说:“彭姐,我哥性子其实挺躁的,万一有个什么,你多担待。” 彭天铭:“你说得那些,目前还真看不出来,不过听你之前描述的,喝酒打牌夜不归宿,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你不放心,他既然想挣钱,那就好办了,来我这里,我狠狠地磨砺磨砺,保准把他磨得没脾气了。” 冬麦便简单地把家里的事说了。 彭天铭满意点头:“这不是离婚了吗,挺好的,让他好好在这里干吧,初期给他一个月二十,等以后干得好,可以给他涨工资,让他卖苦力气还你钱,还能挣点钱回去养父母孩子。” 冬麦又和彭天铭说了几句,看她忙,也就出来了。 出来后,过去了后院,看看江春耕住的地方,住地地方自然不太好,阴暗不透光,而且是大通铺,一看就很拥挤。 江春耕看出来冬麦心疼,淡淡地说:“没事,我不觉得这里不好,有住的地方,这不是挺好的吗?” 冬麦:“哥,这里会比较辛苦,你熬一熬吧,等挣到钱,也还了这份人情,咱就回去。” 江春耕突然道:“冬麦,你的心思,我明白。” 冬麦微怔了下:“啥?” 江春耕:“你不是想要我给你挣钱,你就是想让我离开村子,换个环境,免得看着家里的事难受。” 冬麦听了这个,眼圈那就有些红了:“哥,其实换个环境挺好的……人总是会遇到事,总要走出来,你看我,当时和林家闹成那样,这不是离婚后好好的……” 江春耕便笑了。 粗糙的汉子,曾经脾气那么张扬的一个人,现在笑起来却沉稳平和。 他笑着说:“冬麦,我知道,我现在想明白了,也知道该怎么办。” 冬麦眼泪差点落下来。 江春耕:“冬麦,别难受,我是个男人,这点事对我也不算什么,我混账了这一段,现在也清醒了,我会好好干。” 他停顿了下,才道:“等我在这里干一段,觉得这事能过去了,我就回去,沈烈那里,需要我帮忙的,我也能做,我没什么钱,不过有力气,也愿意辛苦,到时候让他给我指路子吧。” 冬麦这下子真哭了。 哥哥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之前她让他和沈烈一起干,他是不肯的,爱面子,觉得不能靠妹婿提携,但是现在,他好像什么都看开了,也想开了。 所有的张扬和骄傲,都被打磨成了尘埃落定的平静。 江春耕犹豫了下,抬起手来,帮冬麦擦了眼泪:“好了,这么大了,别哭鼻子了,回去吧。” 冬麦哽咽着点头:“哥,你好好干,其实彭姐人挺好的,也不是特别苛刻的人。” 江春耕:“嗯,我知道。” ************ 回去的路上,冬麦又是心酸,又是喜欢。 哥哥恢复了,又是那个孝敬父母疼爱妹妹的大哥,这样的大哥,和以前一样,又不太一样。 冬麦觉得,她会怀念之前那个张扬的大哥,不过人总是会成长,岁月洗练,世事磋磨,曾经的棱角会被打平。 恍惚中,她甚至想着,那沈烈呢,沈烈更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她很快便记起来自己的月饼,现在娘家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了,对于搞月饼,她干劲更足了。 当下她也没回家,直接去找了陈亚,又去拜访了牛金柳,大家一听她卖月饼的主意,都挺有兴趣的,这更让冬麦振奋起来。 她购置了一些蔬菜水果冰其它食材,买了月饼模具,之后提着回到松山村,先过去老宅检查了梳绒的情况,一切都顺利,她就彻底放心了,开始一头闷到家里搞起来月饼。 先尝试做的就是枣泥月饼了,取新鲜枣去核后蒸熟了捣成泥,她做事细心,里面的红枣皮都要取出来,再用筛子筛一遍,这样口感会细腻。 她这是要给人当礼盒送的,必须把功夫做到细致。 等打理干净了,便将红枣泥放在锅中加热,等里面微微冒热气的时候,加了卫生油,一次加一点,慢慢地用铲子搅拌着炒,等炒得差不多时候,红枣细腻的甜味便往鼻子里钻,馋得冬麦流口水。 她尝了一点,油润甜腻,好吃得很,就是单独吃,也让人喜欢。 枣泥炒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做月饼外皮,她取了一碗精炼出来的脂油,取了一碗开水,把油和水搅拌均匀了,之后和面,面是用生面,尽量揉的软一些,软得像平时擀饼那样,再用蒸熟的面和脂油合揉,将生面做成团子,只取核桃那么大小,再将熟面也做成团子,比之前的生面团子略小那么一些,之后将熟面团包在生面团中,擀成长饼后,曲起来,往里面包馅料就是了。 等月饼做好了,她用模具压过后,就放在蒸笼上蒸,一般月饼是烤的,她这里没烤炉,不过她想过,现在先蒸月饼,蒸好了,拿去给大家尝,大家尝着不错,那就可以放开手脚干,如果大家有什么意见,她可以琢磨着再改进改进,到时候先在饺子馆设置一个烤驴,让自己哥哥再招两个临时的帮工,开始赶制月饼。 距离中秋节还有那么十几天,这个时候赶紧做,还能赶上中秋节前卖月饼。 她这里慢悠悠地烧着火,用小火细细的蒸,蒸好了后,自己先尝了一个,枣泥细腻甜软,外皮也滑润不腻,丝毫不像寻常的月饼那么硬。 她忙了半响,也是有些饿了,不知不觉便把一整个吃完了。 吃完后,很觉得振奋,当即将剩下的月饼收起来放在一个盒子里,提着直接过去公社找陈亚了,给陈亚四个月饼,让她尝尝,陈亚惊喜不已:“这个咬起来可真软,也细腻!” 冬麦:“我现在只是做出来让大家尝尝味儿,回头肯定得更精致,做出更多花样。” 陈亚:“行,你做吧,做出来后我先来几盒!” 冬麦又跑去找牛金柳,牛金柳赞不绝口,也表示让她赶紧做:“你去买点好的包装盒,要看起来特别贵特别洋气的,包装起来,到时候我们拿去送人。” 冬麦这个时候已经有信心了,她想做好,想把这件事做得更精致,想借着这件事大赚一笔。 当即马上过去了饺子馆,和自己二哥提了提,二哥一脸懵:“月饼,你会做月饼吗?” 冬麦直接把自己做的给他看:“我尝试的新花样,我们就按照这个来。” 冯金月也过来了,尝了尝:“这个味道还不错,甜丝丝的,我反正更喜欢吃这个月饼,五仁月饼太香了,香得人难受。” 冬麦说干就干,当即让她哥赶紧弄炉子,不需要太讲究,就垒一个大灶就是了,上面放铁架子铁盘子,下面直接用火烤就是了。 之后她带着富贵,直接杀去了菜市场,开始买水果,人家菜市场哪里见过她这样的大主顾,张口就是几百斤的,后来人家直接带着她去果园了。 她只谈,谈好了价格后,让富贵回头踩着三轮车过来拉货,钱的话她先预付一个定金,交货之后给全款。 至于面粉脂油什么的,开饺子馆的自然少不了,也不用愁这个。 和面的做法她手把手地教给了自己哥嫂,枣泥馅怎么调制她都研究好了,至于烤法,她让二哥自己研究,反正自己把握火候,烤差了再试一次就行了,只要按照这个饼皮的做法,按照这个馅料的配比,总不会太差就是了。 江秋收是一个踏实人,冯金月也跟着干,又招了几个临时工帮忙,加班加点的,也烤废了两次,最后终于烤出来一批月饼,冬麦一尝,直接拍板,就这个了。 外皮酥香,里面馅料软糯细腻,吃起来口感香美,吃腻了发硬硌牙的五仁月饼,他们这个枣泥月饼肯定受欢迎。 江秋收带着冯金月并几个小工开始忙着烤制枣泥月饼,冬麦又开始研究别的了,苹果馅,山楂馅,冬瓜馅,这三个都拿出来做,最后选定了苹果和冬瓜,这两个便宜,做出来味道也不错,搭配着枣泥馅,一共三种,并做出不同的形状来,最后八个月饼是一盒,一盒打算卖五块钱。 将这些月饼全都手把手教给哥哥后,哥哥这里做着月饼,她马上跑去陵城,先去定制了月饼盒子,就是普通的纸盒子,上面印上嫦娥奔月,再印上三福月饼这四个字。 等定制好了后,她特意去批发了油纸,到时候一个月饼一个精致的四方形油纸包着,这样一看就上档次。 她又拿了几样月饼去给彭天铭,让她尝了,给她说了自己的计划,彭天铭吃着那月饼不住口的夸赞:“行,这月饼我要一百盒!我先订下了!” 五块钱一盒,对于彭天铭来说,太便宜了,当即就要给冬麦五百块,要来一百盒。 冬麦到了这个时候,彻底松了口气,自己忙碌这一笔算是赢了,就等着大赚一笔吧。 彭天铭尝着月饼,说起来江春耕:“我让人盯了他好几天,结果还挺老实的,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整天卖力气干活。” 彭天铭没好意思说,其实江春耕可真称得上吃苦耐劳,扛那些沉重的机器配件,别人扛不动的,都是他干。 前天胳膊那里不小心被刺辊伤到了,他也不当回事,随便包扎了下,连休息都没休息,就继续干。 彭天铭心想,她还是给江春耕涨点工资吧,不然好像剥削人家似的。 冬麦却没多想,她脑子里现在一门心思都是月饼,她订下月饼盒子后,拎着一大包的油纸回去了公社,让江秋收按照计划,照着三千个月饼来做。 三种口味,每个口味是一千个月饼,这样是三千个月饼,装盒的话,能装三百七十五盒,其中一百盒已经被彭天铭订下来了,需要卖的是另外二百七十五盒而已,这个应该不是特别难。 如果这些都能卖出去,可以再加做,到时候看情况来。 因为大家加班加点地做,她也怕万一自己二嫂有个什么不好,特意提醒了二哥,让二嫂多休息,江秋收忙说自己心里有数:“你二嫂这个人其实闲不住,我也尽量让她早睡觉,别太忙,她就正常工作就行了。” 冬麦听了,这才放心。 她忙了这么一阵,想起来最近几天自己都没回松山村,得赶紧回去看看,那边梳绒机进度怎么样了,谁知道一回到村里,就被刘金燕叫过去了。 刘金燕拉着她,压低了声音:“冬麦,昨晚上我们交班的时候,我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等我一走出去,也不见什么人,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结果到了早上时候,我换班出去,发现咱们墙头那边有脚印,我当时吓了一跳,赶紧问了问其它几个媳妇,那个鞋印子是菱花纹的,都说没那个鞋子,说不可能是她们!” 冬麦听得皱眉,她其实就怕这个,怕沈烈不在家,有人算计他们的羊绒,别说辛苦分梳出来的羊绒多值钱了,就是那些下脚料毛渣子,一公斤五六块钱,人家随便拽走一袋子,那也不少钱呢,比农村种地辛苦忙乎强多了。 自己和沈烈如今做买卖,眼看着能挣钱,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她想了想,便问刘金燕:“这件事都谁知道?” 刘金燕:“翠儿知道,爱花知道,还有王永顺她媳妇知道,就我们四个。” 冬麦:“好,现在马上找到她们,告诉她们,这件事不能外传。” 刘金燕听到这个,便有些小小的得意:“冬麦,这个我当然懂,我已经和她们说了,别说外人,就是家里人都不能说,反正不能传出去。” 冬麦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对方肯定是想偷咱们东西,来一次不成,可能还会再下手,这两天,到了晃黑时候,把你男人还有胡翠儿男人都叫来,来的时候悄悄地,别让人知道,就睡咱们老宅,咱们自己晚上警醒着,真有个什么,咱就捉贼。” 刘金燕猛点头:“这个主意好,今天去街上的时候,我再故意说,晚上我们两个女人值班,机器轰隆隆响,我们都差点要睡着了。” 冬麦笑了:“对,就这么干!不过说得时候也要注意,不要太夸张了,免得对方生疑心。” 安排妥当了,刘金燕放心了,不过想起这事,还是疑惑:“冬麦,你觉得这是啥人啊,我看那脚印,也不大,像是女人家,那个菱花纹,也很少见。” 在农村里,女人大多都是穿自己纳的鞋底子,特别是夏天,都是方口布鞋,当然个别的会买凉鞋,但都是年轻姑娘或者爱打扮的媳妇,但是这样的人,特意跑来她们这里偷东西?反正觉得不太对劲。 冬麦其实也觉得可疑,感觉村里没这么一号人物,她曾经疑心过是林家人,比如王秀菊,但是王秀菊是裹小脚的,那个鞋子的码肯定不是她能穿的。 当下也就只好不去想了,让刘金燕找了胡翠儿,又和他们丈夫都各自说了这事,两个丈夫自然是没意见。 他们的媳妇现在一天在外面干八小时,其实八小时之外,也能干一点家务,等于说家里的事没落下,但是媳妇一个月能挣三十多块,城里头的工人也就是四五十块,他们媳妇却一个月三十多,这怎么看怎么都很厉害了。 他们当然也是全力支持媳妇,听说媳妇要帮忙过去守夜,一个个恨不得帮忙点啥,好让人家沈烈冬麦觉得自己家媳妇能干,现在说要去守夜,都是一叠声地答应。 于是大家继续该干啥干啥,装作没这回事,等晚上的时候,两个男人就过去老宅守夜,如此守了两天,也不见什么动静。 冬麦每天跑一趟公社,督促自己的月饼制作,之后跑回老宅,继续主持这边的事。 刘金燕有些无奈了:“该不会那天是凑巧了,人家其实没那心思吧?” 冬麦:“再坚持坚持吧。” 刘金燕自然也就听着,继续让两个男人晚上过来。 这天晚上,冬麦心里想着这件事,把村里人都挨个捋了一遍,就是想不明白,谁要这么干?她总是疑心林家,可林家的话,只能猜是孙红霞了,她见过孙红霞的脚,估计比这个小一些? 反正看着不太像。 冬麦想到这里,便想起自家的墙头,那个被沈烈加固过,又撞上了铁丝网和碎玻璃渣的墙头,他当时怎么好好地要装这个,是防谁? 林荣棠? 冬麦心里一沉,他能干出偷东西这种事? 其实冬麦心里对林荣棠鄙薄至极,但如果说林荣棠会偷东西,她又觉得,不至于吧?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便听到胡同里好像传来了动静。 寂静无声的夜晚,那动静好像格外清晰,让人提心。 她正想着该怎么办,就听到外面有声音道:“冬麦?” 竟然是沈烈的声音。 冬麦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瞬间什么都不怕了,连忙跑过去给沈烈开门。 大门一开,沈烈走进来,直接将她抱住了。 冬麦也激动地反抱住他。 他出门了好久,得有小半个月了,这么长时间,她都想死他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2章 第 102 章 第102章半夜捉贼 沈烈狠狠地抱了她一下后, 才放开她:“我怕你听到动静,像上次一样被我吓到,所以赶紧出声叫你。” 他这一说, 她便拉了他进屋:“对了,有个要紧事给你说。” 当下进屋,冬麦便将刘金燕发现的事说了:“怕不是有人认为你不在家,就欺负咱们, 想着偷咱东西。” 沈烈听了,皱眉,之后道:“这件事我们得重视, 如果真被偷了,那损失不小。” 冬麦:“是, 随便丢一袋子下脚料,那也不少钱呢!” 一袋子估计得有个一百斤, 那也得二百多, 二百多在农村人家就是大钱了。 沈烈:“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说着, 丢下手中的军绿粗帆布挎包, 就要出门。 冬麦叫住他:“你这么急干嘛,都等了两天了, 还能差这么一会?你先洗洗,吃口饭。” 沈烈回头,声音沙哑:“先过去看一眼情况,和他们说两句,再回来吃饭。” 冬麦听出他估计水都没好好喝, 便忙倒了一杯凉白开给他:“先喝口水再去, 我在家给你弄点吃的, 给你送过去。” 沈烈:“别折腾了, 一会就回来了,做好饭等着我。” 冬麦:“行” 一时沈烈出去了,冬麦便忙过去给他做点吃的,好在家里之前做了一些月饼,都是尝试着各种馅料,现在上锅一蒸,再煮上三个鸡蛋,切了两刀牛肉。 做好了后,冬麦看看沈烈还没回来,也就不等了,提着东西给他送过去。 谁知道过去老宅,就见几个男人正站在墙根底下,研究着墙下的痕迹,特别是沈烈,提着灯,半蹲在那里,皱着眉头,看得认真。 冬麦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烈抬头望向她,正处于思考中的他眼神格外严肃,是那种落在任何人身上,都让人陡然生畏的眼神,威严而富有压迫感。 冬麦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他偶尔会这样,并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当他认真思考问题时的习惯,也许之前当过多年兵的缘故。 所以她还是走过去:“那人又来了?” 沈烈:“嗯。我来晚了一会。” 说着,他指着墙根底下的痕迹:“这个人搬了一个不大的□□,应该是半截的□□,从这里翻过墙头,翻下墙头后,她没掌握好力度,从墙头滑了下来,不过因为梳绒机的声音很响,中昌他们并没有听到。她发现自己没被发现,于是大胆地跑到西屋,去拽一袋子羊毛打算拎走。” 他说到这里,冬麦的心都提起来了,偷走了? 沈烈却继续道:“不过很不幸,她拎起来的这个袋子,并不是下脚料,而是我们捡下脚料后出来的碎泥团子,她当然拎不动,但她不懂,硬拖着,拖到这里,摔了一跤,就被中昌听到动静了。她赶紧扔下羊毛袋子,捂着头从大门窜出去了。” 冬麦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想着这个人竟然这么大胆:“可惜了,人没抓住!” 李中昌有些无奈:“也怪我们,我们当时听到了动静,还以为听错了,后来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往外跑,她已经从大门那里窜出来了。等我们追出去,外面漆黑一片,根本找不到了。” 当下几个人研究了一番,听那意思,那个人好像个子不高,脚上依然穿着那个菱花格子的鞋,鞋码应该是三十八的。 沈烈从旁听着,一直不吭声,这个时候才道:“今晚上这个人肯定不会回来了,你们两个好好歇着,该干什么干什么,记住,不要对外声张。” 李中昌两个人忙点头。 沈烈之后便带着冬麦回家,走过街道的时候,沈烈小声对冬麦说:“我干脆先藏着好了,我一回来,打草惊蛇,我先藏着,等回头我们搞一个出其不意。” 冬麦听着,倒是觉得这个办法好,而且还挺好玩的:“好,你就先躲家里,别露面。” 谁知道走到前面,快到家的时候,就见林荣棠家大门开着,孙红霞端着一个簸箕出来,看那样子像是要去倒垃圾? 冬麦小声对沈烈说:“要不我们先等一会再过去,别让她看到?” 沈烈压低了声音说:“你先回去吧,光明正大过去,我躲在这里,我等会偷偷进家。” 冬麦点头,于是便走过去,走到孙红霞身边的时候,孙红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冬麦本来其实有些怀疑孙红霞的,毕竟她能怀疑的就那么几个人,不过看孙红霞这样子,顿时知道,不是她。 孙红霞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志得意满,甚至有些满足。 尽管她仿佛一脸平淡,但眼神里好像有这么一个意思。 如果这事是孙红霞或者林荣棠干的,孙红霞绝对不是这个表情了。 当下她不再多想,直接进自家门去了。 冬麦进屋后,孙红霞却觉得莫名,她觉得冬麦大晚上的,有点怪怪的,而且她总感觉,刚才她好像看到了两个人影? 只不过当时恍惚,没看清楚。 她想了想,便假意进去家里,关上了大门,不过人却没进去,而是躲在门后,从门缝里往外盯着看。 这么等了一会,等到她觉得也许是自己多想了的时候,突然,她就见到外面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她心里一动,紧贴着大门听外面动静。 接着她就听到冬麦家的门开了,应该是只开了一条小缝,之后那个男人就进了冬麦家门。 孙红霞看着这个,心砰砰地跳,几乎不敢相信。 沈烈还没回来,冬麦竟然偷男人?! 孙红霞觉得,冬麦这个人是笨了一点,但其实还是挺单纯的,真没想到,她竟然趁着她男人不在偷男人? 孙红霞愣了半响,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把人往好里想,其实有些人,真是太龌龊了! 她又想起沈烈,竟然开始同情沈烈了,可怜的沈烈出去卖命,冬麦在家偷男人,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她这么想着,进了家,林荣棠正在翻一件旧衣裳,看到她进来,问她:“怎么了,出去半天?” 孙红霞下意识摇了摇头,之后还是说:“我,我刚发现一件事,太吓人了。” 林荣棠蹙眉:“啥?” 孙红霞看向林荣棠,她想起来冬麦是林荣棠的前妻,感觉有些怪异,不过还是说道:“那个冬麦,冬麦找了一个男人。” 林荣棠:“什么?” 孙红霞便将自己刚才所见到听到的都说了,说了后,见他竟然愣愣地没什么反应,干脆添油加醋了下:“冬麦还和那个男的说,让他注意点,别让人看到,让人看到就完了!这肯定是她偷人了!” 林荣棠蹙眉,有些恍惚地看着她:“她真这么说?” 孙红霞是肯定冬麦偷人了,在她看来,那个男人和冬麦偷偷摸摸的,这就是见不得光,就是偷人,就算自己没听到这话,他们暗地里肯定也说了。 所以她肯定地点头:“我还能听错?我耳朵又不聋!他们就是这么说了,冬麦可真是一个贱坯子,沈烈才出门几天,她就和男人搞上了!” 她想起来冬麦长的那样子,有些不屑了:“她其实长得就挺勾搭人的,现在沈烈挣了钱,给她穿金戴银买好衣服,看着就不是正经人!果然,现在就开始养汉子搞男人了,可真是丢人现眼!” 她毕竟曾经喜欢过沈烈,虽然后来不喜欢了,但她真心替沈烈不值,自己跑出去挣钱养家,家里女人乱搞! 她上辈子,虽然有心试探下林荣棠,但至少没把男人领家里去吧! 林荣棠依然皱着眉头,他想起来那一晚,他爬上墙头听到的那声儿,那声简直就像是猫爪子一样挠着人的心,挠得人心乱,还有她那个样子,被男人使劲疼爱后的样子。 她被沈烈那样子,他说不得什么,除了心痛难受,他还能怎么着,毕竟她嫁给沈烈了。 可是除了沈烈,她还让别的男人这样? 她以前还挺单纯的,怎么现在就这么放荡了! 林荣棠不敢相信,他无法理解曾经那么单纯懵懂的冬麦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孙红霞说的那么真,不像是说谎。 他苍白着脸,犹豫了下,说:“这是别人家的事,咱们别管那么多了。” 说完,他就去洗澡了。 孙红霞斜着眼,看他就这么过去西屋,心里就纳闷了。 她知道虽然林荣棠现在对自己还算疼爱,但他心里头其实还是记挂着冬麦。 冬麦好看,林荣棠舍不得她,特别是冬麦又嫁给沈烈,更是在林荣棠心中戳刀子,谁愿意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还整天在自己眼跟前晃悠? 她好笑地撇了撇嘴,没理他,想着随他去吧,反正自己和他是正经夫妻,回头怀个孕生个娃,还怕啥,翻不出天来。 而林荣棠,在西屋洗澡过后,擦干了,便徘徊着来到了墙根底下,耳朵贴着墙根听,听了一会,隐约好像是有动静的,沉闷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水声。 时而猛烈,时而轻缓。 林荣棠阴着脸,回屋,先去厨房,取了一根胡萝卜,略大的胡萝卜,这胡萝卜有些晒蔫了,不过这样也挺好,不会轻易折断,而且很有韧性。 他现在开始琢磨这件事,也琢磨出一些门道来,他知道怎么让孙红霞舒坦了。 看着女人得到舒坦,他很欣慰,觉得这样不是也挺好?他除了不能让女人肚子大起来,其它和普通男人都一样。 唯一的遗憾是冬麦,当初和冬麦一起时,他竟然没想到。 只怪当时太傻了。 林荣棠拉上了窗帘,屋子里暗了下来,他便照着以前来做,她依然是没怀疑什么,只是嫌他总是让她趴着。 事后,他没吭声,抿着唇躺在那里。 孙红霞:“你心里是不是不舒服?” 林荣棠不说话。 孙红霞:“她既然干出这种事,其实我们就犯不着客气,伤风败俗不要脸,给她留什么脸面?” 她敢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她可以感觉到林荣棠刚才有些发泄的意思,这肯定是生气了。 这个男人的心思隐藏得挺深的,得细细琢磨。 于是她故意侧过身,笑着对他说:“你不想知道,冬麦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她偷人呢,我估摸着,得是一个俊俏的吧?她就喜欢小白脸,现在嫁给沈烈,沈烈不白,也挺糙的,我估计她心里根本看不上,没准找个和你这样差不多的?” 林荣棠终于瞥了孙红霞一眼,之后道:“那个男人现在就在她屋里。” 孙红霞:“啊?你听到了?” 林荣棠:“他们估计正折腾着。” 孙红霞噗嗤一声笑了:“那还等什么,捉奸捉双,咱就该去捉奸了,敲锣打鼓,让全村人都知道,江冬麦趁着男人不在家,在那里偷人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3章 第 1003 章 第103章发财的机会 沈烈回来家里后, 简单洗了个澡,吃了冬麦做的月饼,吃了一个后, 觉得好吃,又吃了一个。 吃着的时候, 听冬麦给他说起江春耕离婚,然后被她送到彭天铭那里当苦力的事,他都差点笑出声。 “彭天铭那个人狠起来挺狠的, 我估计你哥哥会被磋磨一番。” “你不知道我哥哥现在那性子,挺能沉得住气,我觉得啥苦他现在都吃得了, 不怕彭姐磋磨。” 沈烈:“过一段吧, 过一段让他回来, 我们一起干。” 冬麦:“是, 他也这么说的。” 一时又提起自己做月饼的事,说了做什么皮什么馅,又说了自己订了什么纸盒子, 订了油纸包等等。 “目前打算让我二哥先做两千个试试吧。” 沈烈听得扬眉, 显然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才出去十几天,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你还弄了一个月饼。” 冬麦自己也很觉得得意:“你觉得这个好卖吗?我算过了, 两千个月饼能卖一千二百五十, 其实成本真没多少,我估摸着能挣一千, 到时候和我哥分分, 也能落下几百块, 而且如果今年卖得好, 明年说不定还能卖!” 沈烈看着自己妻子眉眼间飞扬的神采,再次品尝了一口月饼,他吃的是苹果馅的,苹果馅细腻香甜,入口即化,不过细品间那甜里又微微夹了一些苹果天然的酸,酸很轻淡,爽口,让这月饼不至于腻了,吃起来真是恰到好处。 前几年月饼还是一个稀罕物,需要月饼券,这两年放开了,但是品种就那么多,只有发硬的五仁月饼,每一块里面都是永远的青丝玫瑰,外壳咬起来会咯坏小孩子和老人的牙。 可是冬麦做的这个,甜软可口,不说里面的果肉馅,就是外面的皮,都酥香细腻。 沈烈想了想,终于点评道:“你做得挺不错的,不过就是有一个问题。” 冬麦心里微沉:“什么问题?” 沈烈做事一向想得多,是自己遗漏了什么吗? 沈烈将最后一口月饼吃下,才笑着说:“这么好吃的月饼,应该直接做上四千个!两千块哪够卖的?” ************** 沈烈的话自然是让冬麦心花怒放,也终于松了口气,他见识多,什么东西没吃过,现在他竟然也说过,那就是真得好了。 而且这个主意是自己想的,也没和他商量就自己做了,现在他也赞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当下伺候着他又吃了饭,让他洗了澡,两个人躺在炕上,先折腾了一番,之后便软软地躺在那里,随意地说着闲话,东拉西扯,说了一番月饼,冬麦终于想起来问沈烈,这次跑首都有什么收获。 沈烈便笑了:“已经和首都绒毯厂谈好了,他们要我们的短绒,到时候这些短绒会作为掺在羊毛羊绒大衣里的辅料,他们需求量不小,可以供一段了,接下来,我们就放开手脚干就是了!不过社办工厂那里带的样品,就不合格,人家不想要,估计回头我还得过去给他们看看,到底他们生产过程中有啥问题。” 冬麦只听到前面的了:“什么意思?意思是咱们的他们会收?多钱啊?” 沈烈笑着说:“我算过了,我们这一批的成本是两万块,按照现在的出绒率,分梳出来后,大概能卖七万块。” 冬麦一听,吓了一跳,身上不软了,啪的一下子坐起来:“七万块?真的假的?” 沈烈:“我们的梳绒机,我改进过几次,提纯度已经很高了,分梳出来的羊绒,虽然短,但是其它指标,净绒率,平均含粗率都不错,疵点毛含量也很少,卖七万,还是我让了价。” 冬麦有些恍惚:“那,那他们真的要?” 沈烈:“是,真得要,所以我们的机器不能停,马上梳,只要不停电,机器就不能停,赶在一个月之内把这一批梳出来,我和他们谈好了,给现钱,梳完了就给他们运过去。” 冬麦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毕竟之前沈烈累死累活地调试机器,也才挣了两万块而已,结果现在,转眼功夫,就说他们家能挣五万块? 这五万块,就算去除人工成本和电费,也能有个四万九啊? 在这几万块的进账面前,什么电费,什么人工费,全都不是事了! 冬麦:“那咱们赶紧梳啊,一刻都不能停!” 沈烈:“嗯,现在就怕停电,我明天打算去找一趟王书记,请他帮忙想办法看看现在的供电情况,别没事突然给停电了。” 冬麦:“对,对,应该去问问,一停电,咱损失就大了!” 如果按照沈烈的计划,那就是两个月可以梳完,也就是说一个月开足马力,竟然能梳出三万多块钱来。 冬麦觉得,这简直像是变戏法一样,这怎么着都得想办法,努力干,赶紧干完给人家交货,她是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她甚至有些后悔,她干嘛还搞月饼,月饼努力挣,估计能挣两千,可是她应该把更多精力放在梳绒机上,沈烈在外面跑门路,她最好是在老宅看着,千万不能出差池。 一时突然想起那个偷羊绒的:“这个贼,咱们怎么也得想办法找出来,这是给我们搞破坏!” 可恨的是沈烈晚去了一步,不然凭沈烈的身手,肯定能抓住了! 沈烈看她这样,挑眉笑了,拉着她重新躺下:“这没什么,别说她根本没偷走,她就算偷,也无非是一袋子,对她来说不少,对我们来说也不至于多大损失,她偷了后,其实也是个麻烦,这玩意儿是值钱,可没门路,她能卖给谁去?藏在自己家里还怕被人发现呢,她就算是扔了或者烧了,也得留下线索。” 羊绒这东西,烧起来味道不一样,更何况一袋子,那得多少烟? 冬麦听沈烈这么一分析,顿时就觉得不怕了,一时靠在他怀里,商量着:“咱们老宅的围墙是不是可以重新修一下?最近这几天,翠儿和金燕男人帮我们守着,人家也是帮忙,不过以后,咱是不是也得让人守着?” 毕竟好几万的东西,哪能这么随便放着。 沈烈:“嗯,过几天我看看吧,买两只狼狗放那里看家护院,万一有个啥也能汪汪几声。” 冬麦:“你说了能卖七万,我心里有点不踏实,这如果传出去,别人不得眼红啊!” 农村里,就这样,庙小妖风大,大家都穷的话也没什么,可别人穷着你富裕了,那就是问题了,毕竟那十年也才过去没多少年,大家残存的意识里,想的就是你有钱你是富农你活该被斗,之前挣了钱,还想着总算翻身了,现在却被这可能的七万块吓了一跳。 沈烈:“如果一切顺利,我打算再上两台梳绒机,到时候多雇点人,一台梳绒机六个人,三台就是十八个人,还得请几个看院的,我们能带动不少人跟着我们一起致富的话,那你说别人会怎么想,公社里怎么想?” 冬麦想了想,恍然:“也对啊!我们能帮别人一起致富,别人也不至于太眼馋。” 沈烈:“别想太多了,我们先睡吧,赶明儿我再想办法查查这个偷绒贼,之后陪你一起去公社里,先去确定下供电的问题,回头再和你一起看看你的月饼,多采购点,让你哥哥做个四五千,这样大概有五百盒,我们不但可以在公社里卖,还可以去陵城卖。” 冬麦:“好!” 听他一分析,心里马上有底儿了,当下冬麦也不怕了,靠在他怀里,搂着他精壮的腰,准备睡觉。 谁知道这个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开门,开门,我家鸡呢,我家鸡呢!” 伴随着的就是“哐当哐当”的声音,那分明是有人在猛捶他家大门。 冬麦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呢?” 沈烈示意她别动,他快速地套上裤子,之后过去大门,可以听出来,外面是孙红霞的声音,孙红霞在那里大声叫嚷着,那意思好像是她家鸡丢了一只,认为是跑到自己家来了。 沈烈冷笑一声,没吭声,走回去,谁知道刚走回院子,就见院子角落里,靠墙头的地方,果然有一只公鸡,正耷拉着尾巴缩在那里。 鸡有夜盲症,晚上是看不到的,现在这只鸡显然很害怕,饱受惊吓瑟缩地站在那里,旁边有些零散羽毛,估计是它被从墙头赶下来时掉落的。 沈烈便明白了,这就是孙红霞家那只鸡?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半夜跑来自己家敲门,是想干什么?她应该是以为只有冬麦在家,那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沈烈正想着,冬麦也已经穿衣服出来了,看到那只鸡,听着外面动静,便也明白了:“她想赖咱们偷她的鸡?这也太不要脸了!” 自己家还想找偷羊绒的呢,她家倒是好,先诬赖自己家偷她的鸡? 沈烈却道:“我就不出去了,你去开门,我估计周围邻居都被引来了,到时候让人都进来,把这只鸡给他们看,再拿灯照着,给他们看满地的鸡毛,这样就能知道是这只鸡自己跳咱们家里了。至于他们家鸡半夜为什么不进鸡窝爬墙头上去,你可以提提,周围邻居都不是傻子,心里都门儿清。我躲起来,到时候看看她是要唱哪一出,要不然他们一见我回来了,估计这戏不敢唱了。” 冬麦忙点头:“好。” 一时沈烈进屋去了,冬麦过去大门洞开门,外面闹闹哄哄的,孙红霞正在和人哭诉,说她家鸡不见了,还说她听到动静,说听到那只鸡在冬麦家叫唤了。 “我们家的鸡啊,就这么被人偷了,现在就在他们家,好歹给我一个说法吧?我们家虽然穷,无权无势,但也不是这么被人家欺负的!” 孙红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周围人本来都睡了,现在被她吵醒,听得也是懵,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却原来是一只鸡。 有人就揉着眼睛说:“别闹腾了,就一只鸡,冬麦这个人不会贪图你家一只鸡,赶紧回去睡,赶明儿再说。” 刘金燕也在,听到这个,很是不屑:“就是,冬麦人家忙得很,至于说半夜偷这么一只鸡,这不是说笑话吗?三更半夜的,闹腾得让人睡觉不?” 王二婶也跟着叹气:“冬麦这个人大方,不是干这种事的人!” 孙红霞一听,便恼了:“你们这是啥意思?我明明听到我家鸡就在她家叫唤了,你们还能这么说,也太欺负人了!我也没说是她偷的,但是既然在她家,她好歹给我们开门吧!” 冬麦听着这话,更加纳闷,心想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当下也就开了门。 开了门后,孙红霞一见她就嚷嚷开了,拦也拦不住,冲进她家就要找鸡,冬麦见了,忙说:“那大家都进来吧,好歹做个见证,那鸡我刚刚确实看到了,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着间,她领着大家进了院子,这个时候林荣棠也来了,手里拎着马灯。 冬麦回头看过去,拎着马灯的林荣棠,面无表情,一双眸子黑沉沉地,就那么盯着她看,仿佛她罪大恶极。 她更加觉得诡异,这是怎么了,她最近一直在忙月饼的事,她得罪这两口子了吗给她整这么一出? 林荣棠看她这样,更是心冷,她果然红杏出墙,和别的男人乱搞了? 她竟然给沈烈戴绿帽子? 沈烈还满足不了她? 林荣棠勾勾唇:“我是来抓我家鸡的。” 说着,提着灯一照,于是所有的人都看到,那只夹着翅膀瑟瑟发抖的鸡。 冬麦冷着脸,没吭声,想着这人到底要干嘛,想用这只鸡污蔑自己? 都没等她说话,旁边已经有人替她说了。 “这边掉了不少毛,看样子从墙头上跳下来的。” “你们看,这只鸡爪子这里被碎玻璃渣扎伤了,这就是墙头上的碎玻璃吧!” 情况如此一目了然,都没什么好怀疑的,刘金燕甚至开了个玩笑:“这碎玻璃是防贼的吧,没想到今天竟然没防住一只鸡,你说这只鸡干嘛呢,好好地跑人家家里来?” 她这话,意有所指,大家都听出来了,都觉得林荣棠两口子简直是瞎折腾,有人便打着哈欠,说是要回去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孙红霞突然指着窗户喊了一声:“冬麦,你家炕上有个人,是,是个男人!” 她这一喊,大家都吓了一跳。 啥,炕上有个人,还是男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 4章 第 104 章 第104章捉贼 孙红霞这么吼了一嗓子后, 大家伙全都惊讶了,看向窗户。 可问题是外面是月亮,还提着马灯照着, 里面黑灯瞎火的,哪看得到人影啊? 大家都疑惑地看向孙红霞, 觉得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刘金燕更是直接嘲弄地笑:“你这眼睛可真尖,看不住自己家的鸡,倒是看到别人窗户里头的人影! 冬麦却一下子明白了。 敢情之前沈烈和她一起回来, 其实是被孙红霞看到了,孙红霞看到人影,但是没认出来是谁, 还以为自己偷人了, 才搞了这么一出, 就是想来一个“捉奸在床”。 冬麦一时又好笑, 又无语,这也真是把人给往坏里想! 孙红霞被刘金燕那么一说,却是神气起来了:“我就是看到了, 刚才明明就是有一个人影, 不信的话,打开门让咱看看呗!” 冬麦:“你说我家藏了人, 我就得打开门给你看?那我还说你家偷了银行的金子, 你怎么不打开门先让我看看。” 孙红霞打量着冬麦, 笑了:“冬麦,我这么说, 你估计觉得我是针对你, 可我对你真没意见, 我就是看不惯, 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非学人家偷汉子?你在家里养男人,当我不知道?你三天两头不着家,不知道跑哪里,还不是去偷汉子了?不然呢,你打开门让我们瞧瞧啊,不敢的话,就是心虚呗!” 孙红霞说这话的时候,林荣棠也抿唇看着冬麦,固执而沉默。 他就是想看看,她到底和一个什么野男人好。 冬麦没说话。 她想起来沈烈说的,沈烈其实不想让人知道他回来了,但是如果今天不让人家看到人,只怕是难免有些风言风语了。 或者可以硬是把人赶出去,再熬一两天,沈烈到时候突然出现,只说早就回来了,大家也就不怀疑了? 然而冬麦想着这个的时候,孙红霞看在眼里,却是越发觉得,这就是心虚了。 当下便笑看了一眼林荣棠:“荣棠,我看人家家里就是藏着野汉子,不然咱们找鸡,怎么半天不给开门,旁人都出来了,就她磨磨蹭蹭的!” 刘金燕皱眉,她想着沈烈估计是不愿意露面,可是不露面,今天这事传出去,冬麦的名声肯定受影响啊! 这个时候,其它人也觉得纳闷了,冬麦干嘛不干脆打开门,让人家看看,不就没事了?孙红霞叫唤那么厉害,让她看啊,看看她是不是马上就没说的了! 就连旁边的王二婶都说:“冬麦,咱打开门,打开灯,亮亮堂堂的,看看谁心里还能有鬼!” 孙红霞噗嗤一笑:“这就是心虚呗,不敢呗!” 旁边的林荣棠这个时候却开口:“算了,人家家里藏着人,肯定不好给我们看。” 说着,作势就要走。 冬麦:“林荣棠,凭什么我不打开门,我就是心虚?你们大晚上跑来我家里,你们是公安局还是什么,你们说要检查我家就检查我家吗?” 孙红霞:“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藏男人还好意思说?” 冬麦微微扬起下巴,盯着孙红霞,孙红霞一脸得意,简直仿佛捉住了自己天大的把柄。 她挑眉,问道:“你这么污蔑我,说我屋里藏着野男人,如果我屋里没藏着野男人,你打算怎么着?” 孙红霞看冬麦这样,心里也是有些疑惑。 正想着难道自己想错了,她便听到,好像屋里出现了一点动静,很轻微,但是因为屋子内外太安静,所以她一下子就听到了。 她看向院子里的村人,显然她们也听到了,也是疑惑。 孙红霞心中狂喜,顿时胜券在握。 她便笑了笑:“你打开门,亮起灯,让我们看看,如果里面没野男人,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冬麦:“我最近太忙,地里种的花生还没来得及掐花岔,这样吧,我打开门让你开,里面没什么你说的野男人,你们两口子把我家的花岔都给掐了,再把我家地里的草给锄了。” 孙红霞此时是认定了冬麦屋里有人,认为她不过是故意说这个吓唬自己罢了,当下一口应承:“行,这个没啥!” 冬麦便看向林荣棠:“你们真能做到?到时候,我家的地,可不能糊弄,我要在场的乡邻都过去检查,做不好,那怎么办?” 恰好这个时候孙红霞脚边的鸡咕噜了一声,她便笑着说:“到时候但凡你地里有一根草,但凡你棉花上有一个花岔,我就送你十只鸡行吧?” 冬麦这才满意,不过还是问林荣棠:“她说的,在你这里算数吗?” 林荣棠扯唇:“这是我媳妇,她说的,当然就是我说的。” 孙红霞听这话,那真是满足又得意,林荣棠在冬麦面前这么给自己面子,她心都飘起来了。 冬麦便不说话了,她蹙眉,沉默了一会。 孙红霞看她这样,更加急了:“条件我都答应你了,你倒是打开啊,你倒是打开啊!” 旁边几个村里人,看到这个,也觉得纳闷,心里多少犯嘀咕,这到底咋回事,总不能屋里真有男人吧? 冬麦被孙红霞催着,终于慢条斯理地看向大家伙:“大家伙都听到了,给我们做个见证。” 大家忙点头,却是不好说什么,总觉得……屋里好像确实有男人。 冬麦这个时候,才终于要去开门。 谁知道她还没走到门前,里面便传来咳嗽声。 一个咳嗽,院子里的人全都呆在当场了。 这,这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啊! 大家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冬麦竟然真得偷人?? 林荣棠听到这咳嗽声,拳头都攥起来了,攥得颤抖。 孙红霞却得意得差点笑出来:“哟,这还咳着呢,这是啥男人啊,你可别说这是你爹你哥!还是说你招的小工,啧啧啧,怎么藏屋里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门开了。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都盯着那门。 沈烈才走了十几天,结果冬麦竟然藏了野男人?这野男人还挺大胆的竟然还敢走出来? 门开了。 月光之下,沈烈含笑走出来。 大家一呆。 沈烈:“我才从首都回来,想着回家睡个清净觉,还说让冬麦别吵我,结果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着什么野男人?” 在场所有的乡邻全都面红耳赤,她们刚才竟然信了孙红霞的挑拨。 冬麦很无辜很无奈地说:“我本来想着别让你出来了,让你睡个好觉,谁知道孙红霞非要进屋检查。她还和我打赌,说是如果咱们屋里没野男人,就帮我们把地里的农活干了,不干好咱家农活,就赔咱们十只鸡。” 孙红霞看到沈烈的那一刻,整个人就懵了。 她满心以为可以捉奸在床,可以让冬麦难堪,可以让沈烈面上无光。 沈烈一定会后悔,后悔自己娶了冬麦,甚至可能会想起自己来! 屋里的人竟然是沈烈! 但是,但是她明明记得当时那个男人偷偷摸摸的进家,怎么可能是沈烈呢? 藏别处了?藏院子里?屋里? 沈烈望向林荣棠,看到林荣棠苍白着脸,嘴唇都在颤,也看到孙红霞几乎崩溃的眼神。 他笑着挑眉:“大家不是要找吗,那就进屋吧,进屋把我们家都搜罗一遍,看看能不能藏野男人,来来来——” 他大方地开了电灯,请大家进来:“不过我刚正睡着,被子没叠,家里有些乱,大家别见怪就是了。” 可是,他敞开门让大家进,却没人进了。 王二婶尴尬地笑着:“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看红霞这媳妇,真是,没事找事,人家沈烈睡着觉,你瞎闹腾什么啊,我们赶紧走吧!” 孙红霞更是呆得不行了,沈烈让大家进去看,那里面肯定没野男人啊! 再说沈烈那么精的人,冬麦如果真偷人,能瞒得过他? 沈烈见大家都不动,便道:“各位不进来看,那就当里面没野男人了,既然没野男人这回事,那就得信守承诺,我家的地,林荣棠和孙红霞你们两个人,得帮我家打理好,不能见草,不能见花岔,五天之内打理完,不然的话,我就得去你家捉鸡了,我想要十只老母鸡,给我媳妇炖汤喝,她最近忙得厉害,怕她太累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烈依然是笑着的,但是林荣棠只觉得后背发冷,孙红霞更是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是冬麦给自己设下圈套,甚至可能从沈烈和冬麦偷偷摸摸进家开始,就已经是一个圈套了! 这个时候,刘金燕便帮腔了:“沈烈,我看你还是去捉□□,人家不像是想干活的样子。” 其它几个,本身大半夜跟着跑来也挺不好意思的,现在听到这个,也都说:“是,捉□□,说话得算话啊!” 孙红霞听这话,脑子都乱了,十只母鸡,她当然不舍得就这么被沈烈捉走。 她忙道:“得,我给你们干活去还不行吗?我明天就开始干!” 沈烈却不理,只是看向林荣棠。 沈烈收敛了笑,眼神冷漠而锋利,林荣棠削薄的唇抿着,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冰冷而倔强地道:“我们去干活。” 大半夜的这一场戏,如果说刚开始还有人不明白,后来大家也就都懂了。 估计是人家沈烈回家了,结果孙红霞两口子不知道怎么着,听到了动静,还以为是冬麦找了野男人,所以故意弄了一只公鸡在人家院子里,其实就是想借着机会跑到人家家里要“捉野男人”,结果其实人家所谓的野男人是沈烈,遇到这种情况,谁不生气呢,好好的两口子在家里,被人家找理由闯进家里说是要捉奸。 这也就是沈烈冬麦脾气好了,换个人,人家能揍你一顿。 所以后来,孙红霞咬牙切齿地说冬麦给自己下套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笑话开了,说谁让你们没事跑到人家家里去,人家不揍你一顿算好的,现在不就是让你们干点活吗! 还有的人在那里嘲讽说:“这也不能怪别人,要怪就怪你们家那只公鸡,好好的大晚上不在鸡窝里,非得要跑过去爬墙,这不是找事儿吗?谁家公鸡这么没事找事?” 这话说完大家都哄笑起来,简直是乐死了。 其实大家全都心知肚明,嘴上说的是公鸡,其实谁不知道那公鸡到底怎么回事儿,还不是他家两口子从鸡窝里拎起来给人家扔到院里去的,不就是为了跑到人家院子里要捉奸吗,也可真是能耐了,还有这法子! 也有人在那里看热闹笑话:“你们别说别的了,赶紧给人家干活去吧,你们不把人家的活干完了,到时候人家就去抓你们家的鸡!咱农村人养几只鸡也不容易,哪能这么祸害呢!” 听着周围人的话,孙红霞也是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能怎么着,林荣棠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是杠着锄头,两个人去地里干活了。 这时候,地里也有也有其他人在干活,看到他们两口子跑到了沈烈家的弟弟去干活,忍不住想笑。 也有的人在那里故意问:“这不是你们家的地,你们干嘛去沈烈家干活?” 林荣棠当然知道别人意思,不就是看热闹吗、 他没沈烈那心机,这一次他认栽。 不过也轮不到别人笑话他,他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对方倒是吓了一跳,也就不好意思说啥了,孙红霞却忍不住想骂人。 这都是什么人,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吗?不就是看着沈烈家有钱了,全都向着他们家? 孙红霞咬牙切齿:“这些人见风使舵,可真行,全都是看沈烈有钱,欺负我们!” 林荣棠蹲在那里,拔掉了沈烈家地里的草,淡淡地说:“来日方长,先别想那么多了。” 孙红霞看一眼林荣棠,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琢磨啥,无奈,只好闷头干。 谁知道这个时候,沈烈和冬麦过来了。 沈烈穿着白衬衫,搭配修长的西裤,清爽斯文,倒是和他平时样子不一样,乍一看像是当干部的,冬麦呢,则是蕾丝边衬衫搭配宝蓝色的水波长裙。 沈烈把车子往那里一支,之后对冬麦说:“你小心点,小心弄脏了裙子。” 冬麦便笑了下,微提起裙摆说:“没事。” 村里头都知道沈烈冬麦现在发财了,村里能干利索的媳妇姑娘在她家梳绒,一个月能挣三十多块,谁不眼馋呢,谁不想把自己家人也塞过去,所以都巴结着,看到他们,都夸好看。 说乍一看像是城里的,又问冬麦的衣服哪儿买的:“看着就洋气!” 也有的说:“冬麦长得白,身条顺儿,穿啥都好看!” 大家自然都纷纷赞同。 当大家这么说的时候,孙红霞正拔起地里的草,弄得满手泥。 她抬起眼,便看到了冬麦的蓝裙子,宝蓝色的裙子很好看,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平时没怎么见过,肯定不是公社里买的,估计是陵城买的。 孙红霞就有些恍惚,那么好看的裙子,冬麦穿上真好看,走路的时候就像是有蓝色的水波。 可是她凭什么享受呢,自己还没享受过这个。 她甚至疑惑起来,她突然记得的那些,是真的吗,如果不是那些,她是不是就不会和沈烈离婚,是不是享受一切的就是她了? 偏偏这个时候,她又看到,冬麦手上竟然戴着金戒指。 金戒指啊! 修长白净的手衬着那金色,真好看。 孙红霞的心就疼起来,疼得不知道怎么了。 偏偏这个时候,沈烈笑着说:“我们没空打理这块地,庄稼一直长得不太好,现在你们能帮我们干,我们算是放心了。” 说着,他又指点了下,告诉林荣棠和孙红霞,这里也有草,得锄干净,还有这里这里,叮嘱了一番,才道:“一切都交给你们了,等我们公社回来,给你们带几块月饼吃。” 周围人听着,都在心里感慨,沈烈这个人真好。 本来说好的,对方应该给他干活,结果他还能说这么多客气话,还要给对方带月饼。 然而,听了这话的林荣棠,冷沉沉的眸子里却是泛起怒气,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孙红霞却是没什么怒气,只有心痛和徘徊。 她害怕沈烈,沈烈知道她的秘密,她不敢太得罪沈烈,只是她依然忍不住想,如果她不离婚呢,那沈烈怎么也得维护自己吧,怎么也得给自己买戒指买裙子吧。 戒指,裙子,戒指,裙子……这几个字,在她心里一直徘徊。 ************* 沈烈骑着车子,带了冬麦过去公社,这个时候夏天已经差不多过去,眼看着中秋要到,天不那么热了,轻风吹着头发,凉爽中带着瓜果的熟香,冬麦只觉得惬意。 路上没什么人,她干脆抱住沈烈的后腰,笑着说:“你今天说那话,你也太过分了!” 她发现了,他这个人处处都善良,但有时候那善良里透着一股子坏。 沈烈朗声笑了:“过分吗?这不是活该吗,没事来我家捉奸,这还是轻的了。” 冬麦想想刚才孙红霞和林荣棠那样子,更加想笑了。 沈烈:“不过也多亏了你昨晚上聪明,给他们下了这么一个套,不然咱家的庄稼还得费不少功夫呢!” 冬麦想想,也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忍不住得意起来。 ************ 到了公社后,沈烈看了饺子馆的情况,江秋收主动将账册拿过来给沈烈看。 在江秋收眼里,自己妹妹虽然厉害,但一家之主还是沈烈,他是因为妹妹才得了这么一份好差事,所以还是应该把账册给沈烈看。 沈烈却没看:“这是你和冬麦的买卖,我也不懂,我就是看看月饼的事。” 于是到了后面院子,现在月饼正制着,沈烈每个品种都拿了一些来尝,味道确实都不错,冬麦费了心思调制的馅料,三种口味各有各的特色,肯定是好卖的。 冬麦便和江秋收说了,再采购一些面粉和水果,正好赶上秋天,瓜果便宜,多买,到时候做四千个月饼。 江秋收听得都瞪眼:“四千个?能卖出去吗?” 冬麦笑了:“先做吧,至于怎么卖,我们来想办法。” 江秋收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到底是点头了。 临走前,沈烈拎了一大兜子自制的月饼。 从公社的饺子馆出来,沈烈笑着说:“你二哥人确实是老实。” 太老实了,也没什么想法,只知道闷头干,至于二嫂也是本分人,这两口子,如果没人提点,真就是一辈子在地里干活的料。 现在来帮着料理饺子馆,其实也是好事,自己需要一个省心的亲戚,对江秋收来说也是一个挣钱的好机会,大家都受益。 冬麦:“是,我娘也这么说,所以我娘心里也挺感激的,觉得我提携着二哥挣钱,她说她私底下也和二嫂聊过,觉得这么合伙干倒是能长久。” 说话间,沈烈先骑着车子过去了公社,给王书记一兜子月饼,之后问了问供电的事,王书记倒是挺重视这个事的:“不光是你那里,我们社办工厂也对这个很重视,我和他们说说,让他们争取保障供电,不能出事。” 月饼王书记尝了一个,一叠声地说好吃:“这个我也不好拿回家,不过你们带回来了,我不收也不给你们面子,给公社里的人分分吧。” 这倒是好,于是王书记叫来了秘书,让分月饼。 秘书竟然是陆靖安。 沈烈和冬麦都有些意外,不过陆靖安面上带笑,很是殷勤地和沈烈冬麦打招呼,之后又拿着月饼去给大家伙分。 从公社里折返后,沈烈和冬麦又取了一些月饼,之后直奔路家庄,到了路奎军家,把各个口味都给了一些,路奎军分着给大家吃了,都说好吃,路奎军当场拍板,表示要订上五十盒,让冬麦先供应他。 冬麦笑着表示可以给打个九折,便宜,牛金柳听了:“我就喜欢这口味,我看还可以多要点,哪怕过了中秋节,也可以当点心慢慢吃。”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中午时候就在路奎军家吃饭,顺便说了沈烈首都绒毯厂的成果,路奎军拍案叫好:“太好了,兄弟,这下子能发财了!” 沈烈:“不过人家对羊绒的品质要求也高,所以接下来我更得把控好品质关。” 牛金柳:“放心好了,你肯定没问题,你哥平时总夸你,说你将来肯定有前途。” 大家吃喝得高兴,又举杯庆祝,一派欢快。 从路奎军家回来,沈烈和冬麦自然都心情不错,想着即将挣到的七万,再想想这月饼的畅销,那真是每一处不顺心的。 谁知道刚到村里,就听到一阵骂声,旁边几个老太太媳妇看到他们,便赶紧凑过来告状:“荣棠娘上午就开始了,在这里骂骂咧咧的,说他们家可怜,说别人家丧尽天良。倒也没骂你们,不过她好好的骂谁啊……” 说白了人家不指明,但大家都知道那意思。 沈烈笑了下:“既然不是骂我们,那就算了,不理就是了。” 周围一众老太太听了,很是鸣不平,不过看沈烈不说话,也只能算了。 沈烈刚才从路奎军家出来,袋子里还有一些月饼,便随口给老太太们分了:“各位婶,你们也都尝尝,这是冬麦做的月饼,味道挺好的。” 老太太一听是月饼,忙说:“哎呦喂,那个太硬了,我们肯定咬不动,我们哪有那福气!” 大家都是没几个牙的了,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月饼肯定是不敢吃了。 冬麦便笑了:“婶,这个月饼软和,你肯定吃得动,没牙也咬得动,不信你试试。” 说着,她打开油纸包,拿出来月饼,轻轻一掰,就成两半了。 大家看过去,只见那月饼一看就细腻软糯,而且闻起来也有一股甜香,大家都稀罕,于是每个人分了一点尝尝,吃了第一口,都连连夸起来。 “这个好吃,好吃!可真香啊!甜腻腻的,这是什么馅啊!” “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好东西,不硌牙,我竟然嚼得动!” 冬麦看着几个老人家那高兴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个月饼算是做对了,就算不挣钱好了,相信这个月饼会被很多老人家吃到,她们也能尝到月饼味了。 她便笑了:“好几种馅呢,有冬瓜的,苹果的,还有红枣的,回头我再多带回来一些,到时候分给各位婶和伯娘吃就是了。” 在场的几个老太太,全都夸得不行了,有一个甚至感动得差点哭了:“我都多少年没吃过月饼了,而且这月饼还这么好吃。” 农村里,其实能吃得花样少,更何况没牙的,无非就是喝点稀粥,把馒头泡进饭里,这都是最好的吃食了,至于穷的,那更不要说,估计连馒头都没有。 看他们这样,冬麦心里有些感慨,等往家走的时候,她便和沈烈提:“咱们卖的月饼不便宜,如果花钱买,她们肯定舍不得吃,可是我还是想村里的老人吃到月饼。” 沈烈想了想,道:“我们可以取出一些月饼来,免费分给村里的老人,只要咱们村的,五十岁以上的,都可以免费领一块月饼。到了中秋那几天,凡是在咱们饺子馆吃饭的老人家,五十岁以上的,也都送一块月饼,你觉得怎么样?” 冬麦顿时高兴了,不过想想,又道:“会不会太败家了?”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是怕沈烈觉得费钱。 沈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们做事情,不光是挣钱,如果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好事,这样不是挺好的。再说,我们缺这个钱吗?” 冬麦顿时眉开眼笑,猛点头:“那就这么干吧!反正我们要做四千块呢,多得是!”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快到胡同口了,谁知道恰好听到王秀菊在那里叨叨。 原来这王秀菊眼看着自己儿子媳妇吃了大亏,哪里肯干,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便到处和人说沈烈冬麦的不是,问题是她说了啥,别人根本不搭话,有人笑而不语,有人暗地里说别的闲话笑话她,就是那些关系还可以的,当着她面,也不肯说沈烈冬麦的坏话,毕竟人家沈烈人不错,大家都指望着以后能在沈烈那里找个活儿干呢。 一个月三十多,谁不眼馋啊! 王秀菊见这样,有些气不过,她刚才骂了自己儿媳夫妇一通,还是不解气,便在那里叉着腰嚷嚷:“你们啊,不过是看人家有钱了,就怕人家了,这都是一时的!” 说着,她往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走着瞧吧,也别得意的太早,早晚有你们好看的时候!” 她这话刚说完,恰好看到了沈烈和冬麦,倒是一愣,之后也有些不自在,心虚地别过眼去。 沈烈自然将这一切收在眼中,冷笑了下,没说话。 当晚,沈烈却没让刘金燕和胡翠儿男人去看管老宅,他自己去的。 冬麦不太放心,怕出事,沈烈却让她安心在家睡大觉。 当天没事发生,沈烈继续睡在老宅,一直到了第三天,他起来后表示:“昨晚上,有人来自己家偷毛了,偷了半袋子毛,大概价值一百块。” 他直接到了村支书家里,表示必须彻查这件事,毕竟一百块钱的东西呢。 还对村支书说:“如果村里不查,那我只能去公社里报案了,到时候咱们村出了偷窃案,传出去也不光彩。” 村支书一听,也是头疼,这种事,真如果报案,他肯定就得写报告,去公社里汇报,总之就是一个麻烦。 当下一咬牙:“这件事,我来给你查!保证查出来!”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5章 第 1005 章 第105章查案 说是他来查, 保证查出来,可怎么查呢? 沈烈便把自己所能找到的线索给提供了,首先, 他带着村支书过去了他老宅,查看了脚印, 脚印其实还是那一个,不过没关系,沈烈表示:“这个鞋子, 我们村有这种鞋子的不多,应该不难查。” 村支书看了,也觉得好像可以有头绪了。 沈烈又带着他去看了自家少的半袋子羊绒, 比划着:“就在这个位置, 这里, 这个人偷偷溜进来后, 拽着羊毛袋子往外走,从这个路线和拖痕看,她的力气并不大, 支书, 你觉得呢?” 村支书听得一愣一愣的,至于这句“你觉得呢”, 他还能怎么觉得? 人家沈烈当过兵, 听说搞过侦查?见识广, 这种事,人家说得肯定是对的, 自己哪懂这个?所以村支书只有点头的份。 沈烈对此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一个会点头的村支书。 这个时候, 有人听说沈烈家丢了半袋子羊毛, 那半袋子就要一百块,都吓得不轻,又听说村支书要查案子,都过来瞧个稀罕,是以老老少少的,倒是有不少人在旁边看热闹。 沈烈见人多,干脆又开始分析了:“我们可以从脚印的长短,宽窄以及深浅来判断,从这两只脚印的距离来看,这个人的个子应该不高,至少比普通人要矮一些,因为人高了腿就长,腿长了脚步之间的幅度就大,我估量了下,目测这个人的身高在一米五五以下。再根据这个菱花花纹脚印的大小来看,这只脚应该是三十八码的,脚却并不小。” 他这么说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听到后面,又觉得疑惑。 于是就有人纳闷了:“那到底是咋回事啊?一个长得很矮的人,竟然还有三十八码的脚,这人咋回事?” 沈烈便笑了:“这个人来偷东西,不可能特意屈腿走路,也不可能踩着高跷走,所以身高是不能伪装的,能伪装的只有鞋子。” 伪装? 大家都听蒙了,这么复杂? 沈烈便对村支书说:“支书,咱们村,身高低于一米五五的应该也有一些,能不能请他们过来,我们看看脚大小,我说这个,倒不是说怀疑了谁,但是我一百块钱的羊绒没了,总不能就这么吃个暗亏,咱不在村里排查,就得去公社,事情闹大了,对谁也不好,大家过来走个过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村支书忙说:“行,咱村里出了贼,不是什么光彩事,人人都有嫌疑,大家都出来,排查下。” 于是村支书大喇叭里喊,让大家伙出来,说村里出了贼,偷了人家东西,不出来的就是心虚,喇叭嚷嚷了几遍,差不多的人都出来了,大家都想瞧个稀罕,再说也怕自己不出来别人以为自己心虚。 等都出来了,村支书让大家伙都站在那里,挨个上前来检查,大部分都没事,就是扫一眼就过去了。 王秀菊眼看着快轮到自己了,心虚,便叨叨:“这是干嘛呢,闲得没事瞎折腾我们,再说这样能看出个啥来啊!” 于是就有人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人家沈烈以前在部队当过侦察兵,人家是神探,你到人家跟前一站,偷都没偷东西,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王秀菊不屑:“我呸,哪有那么神!” 然而大家纷纷赞同:“你怕是不知道,人家沈烈早就分析出来了,说是那个偷东西的,个子有多高,穿什么鞋子,体重大概多少,还说了对方的鞋码,都分析得一清二楚,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会可是见识到了!” 旁边的人也跟着帮腔:“那偷东西的也是不长眼,竟然偷到他家头上,这不是傻吗?” 旁边的刘金燕更是压低了声音说:“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其实沈烈早就查出来了,对方鞋子是什么尺码,鞋底是什么花纹,这么一波查不出来,回头就得去各家找鞋了,谁家有那双鞋,谁肯定就是贼!” 大家听了这话,恍然,都觉得沈烈厉害,又庆幸:“什么菱花花纹的鞋,幸好我家没这东西!” 王秀菊听着,就更加忐忑了,真有这么神? 她探头探脑地看那边,又想着往回缩,想着能不能逃过这一次。 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村支书却拿着大喇叭宣布,说是今天先到这里结束,大家都回去吃饭去,那些没被检查的,明天再继续来检查,他瞪着眼睛说:“一个个都给你们记着名单呢,谁没检查,到时候主动来,别想逃,一个也少不了!” 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村支书就是天,谁敢不听,大家都纷纷表示明天再来。 大家散了的时候,王秀菊小心翼翼地跟着大家走,眼睛东瞧西看的,旁边的胡翠儿突然说:“二婶,你这是咋啦,怎么就跟做贼一样?” 王秀菊一听,吓了一跳,之后虎着眼说:“瞎说什么,你才做贼,你家都做贼!” ************** 其实沈烈回到家里后,冬麦也疑惑了:“既然要查,就该一鼓作气才好,怎么突然让回去了,这到底能查出什么来?” 沈烈却笑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冬麦纳闷:“你这是唱的哪出戏?” 沈烈:“下午咱就把贼捉住了,你别想这个了,还是想想回头我们的月饼怎么卖。” 冬麦:“后天差不多到时候了,你带着人拉着板车进城把月饼盒拉回来吧。” 沈烈:“好,不过我琢磨着,等我们的羊绒能卖了钱,我们是不是可以买个小货车,用来运货,到时候也方便,当然我们自己肯定没资格买,所以我想着,到时候找一趟老胡,把咱们的货车直接挂他们工厂名下。” 路奎军那里的货车就是这么运作的。 冬麦想了想:“买一个小货车得多钱啊?” 沈烈:“看型号吧,我们买那种轻型货车,但是买质量好一点的,天津雁牌就便宜点,用的也是首都130的图纸,或者买进口的卡玛斯也行,都大概是两万块。” 冬麦盘算了下:“如果咱们后面这一批羊绒顺利,两万块买一辆货车,关系挂社办工厂,也还行。” 沈烈:“是,这个早晚得要的,没这个,光靠找人家拖拉机来拉,肯定不方便。” 冬麦点头,又盘算着如果买了货车后,倒是可以省了很多麻烦,又想着:“那得让我哥也学学开车,不然只有你自己会开,不方便。” 沈烈;“嗯,你哥早晚得学。” 冬麦:“那咱卖了羊绒就买小货车!” 说话间,饭也吃差不多了,便要出门,谁知道还没走出去,李中昌便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抓住了,抓住了!” 冬麦都愣了:“抓住什么?” 李中昌:“偷咱羊绒的贼!” 冬麦更加诧异,沈烈却是意料之中:“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冬麦便跟着过去,去的是村后面的街,后街旁边有一片槐树林,紧挨着槐树林一个大池塘,夏天下了雨,里面蓄满了水,还会有青蛙叫。 而就在池塘边,一群人围着王秀菊,都纷纷叫嚷着。 刘金燕更是得意地说:“这可是人赃俱获,你还跑什么!” 冬麦过去,看到地上放着一双半湿的胶底方鞋,又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还有人在那里笑话王秀菊,她听了一耳朵,这才明白,原来王秀菊今天中午,竟然偷偷拿着这双鞋子要扔进池塘里。 李中昌指着那鞋子说:“她要扔鞋,可被我一把逮住了,没让她扔成!” 旁边的人都笑,有的人就说荣棠娘你没事干嘛扔鞋,这是干嘛呢? 王秀菊羞得脸红耳赤,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辩解:“我扔鞋怎么了,我自己的鞋,我想怎么扔就怎么扔,关你们屁事!你们多管闲事,要不要脸?大中午的,我扔垃圾你们也管得——” 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沈烈,原本的嚣张顿时散去不少,人也矮了半截,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你们管得着吗?” 沈烈却笑了,拎起来那鞋子,给大家看上面的菱花花纹:“这不就是在我们老宅印下鞋印的那双鞋吗?” 大家伙一看:“对,就是那双,一样的花纹!” 更有人问:“这双鞋是你的吗?” 王秀菊听了,顿时慌了,忙说:“这,这不是我的,这是别人的!” 大家忍不住笑:“你刚才还说我自己的鞋我想怎么扔就怎么扔,怎么转眼又说这双鞋不是你的?” 王秀菊结结巴巴的,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好胡乱说:“反正不关我的事,我可没去过什么老宅!” 这么闹腾间,村支书来了,林宝党父子两个也来了。 林荣棠皱着眉,不说话,林宝党则是沉着脸,盯着王秀菊:“你到底都干了啥?!你说!” 村支书忙阻止了:“别急,别急,这得仔细问问。” 于是便问起来王秀菊这鞋子的事,王秀菊想否认,看看四周围,到底是点头,不过她倔着说:“这是我的鞋子,不过我可没去过老宅!从来没去过!你们别想冤枉我!你们敢冤枉我,我就去首都告御状,我一个老妈子不怕死,我死了也变成厉鬼找你们!” 沈烈轻笑了下,问道:“二婶,这个鞋子上的纹路和我们老宅的纹路一模一样,有这么多人在场,现在你得说一下,你这双鞋子借给过别人吗?或者说,被别人用过吗?” 王秀菊一口否认:“当然没有!” 沈烈;“二婶这么确定?” 王秀菊:“那当然,这双鞋子一直放我屋里,就没出过门,怎么会被人借走,更不可能去你们老宅!” 这个时候林荣棠也终于开口:“只是花纹类似而已,怎么就能断定那是我娘的鞋子,我还想说也许是你们故意做下假脚印来污蔑我们呢!” 经过了昨晚上的事,他不得不怀疑了,沈烈明面上看着人不错,其实这个人内心阴暗,恶毒至极。 沈烈:“我也没说就凭这个就断定什么,这不是问鞋子借出的事吗?” 王秀菊更加死死地咬住:“鞋子一直在我家里,放床底下,从来没拿出去过,也没借过别人!你家里那个脚印肯定不是我鞋子的!” 沈烈点头。 李中昌见了,愣了下:“沈烈,这,这肯定是她啊,不能信她!” 周围人也纷纷道:“就是,除了她家,谁还能有这样的鞋呢?” 那鞋子一看就是首都来的,估计是她家儿子捎来的? 王秀菊得意起来:“你们吵吵什么,沈烈都不好意思说是我了!” 谁知道沈烈突然拿起那双鞋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却从鞋子上检查出几根羊毛羊绒。 大家一看这个,瞪大了眼。 沈烈:“二婶,这是什么?你家什么时候养羊了?” 王秀菊一看这个傻眼了,她没注意,她真没注意,她忙说:“我,我可能是穿着这双鞋子是隔壁如意家,她家不是养羊了吗?” 沈烈却轻轻地捻着那根羊毛:“不要小看这根小小的羊毛,羊毛的测定是一个很科学的过程,每一根羊毛的细度都有很大的差异,从最细直径7um到最粗直径240um,同时我们看羊毛,专业一点的还会看卷曲度,也叫做毛波。” 他拿着那根羊毛,给大家看:“也就是羊毛沿长度方向出现的这种自然的,呈现周期性的卷曲,每一根羊毛的卷曲度都是有差异的,不同品种的羊,不同时期的羊毛也都有不同,比如光卷曲就有弱卷曲的粗毛,正常全曲的细毛,以及强卷曲的腹毛。” 说完这个,他望着王秀菊:“二婶,你还觉得,这根羊毛是隔壁秀红家羊身上的毛吗?” 王秀菊都听傻眼了,不就是一根羊毛吗,至于吗?一根羊毛说出这么多道道来!这还是人吗? 周围人也都听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心想怪不得人家发财,人家张口就这么多道道,要你你行吗,所以人家挣钱发财! 偏偏隔壁如意人家就在旁边看着,听到这个,连忙说:“不一样,不一样,那毛绝对不是我家羊的毛,我家羊掉下的毛短,而且是纯白的,这肯定不是我家的!” 当事人这么一澄清,大家脸上就精彩了,都好笑地看着王秀菊。 王秀菊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脑子里就跟打了结一样,她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 反倒是旁边的林荣棠上前,淡淡地道:“就算这根羊毛是你家的,那又怎么样,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故意使坏?刚才我娘来丢鞋子,你们看到了,拦住我娘,这个时候故意给我娘鞋子上放你们的羊毛也有可能,凭什么不是你们污蔑陷害我们?” 王秀菊一听,顿时得了理:“对,就是你们陷害我们,本来我家这鞋子挺好的,根本没毛,是你们给我放上的,你们这是想污蔑我冤枉我,你们欺负我一个老妈子!” 周围人听了这话,简直是要气死了,这人是不要脸吗,明摆着的事,竟然还在这里狡辩,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耍赖的人! 不过她非赖着,好像确实没证据,大家都不由看向沈烈,想着沈烈有什么法子治治她。 村支书也是皱眉,心想这么泼,怪不得连王书记都被她气到了。 沈烈却对旁边的村支书道:“既然二婶这么说,叔,那我们过去她家里看看,她放鞋子的地方,看看有什么线索。” 村支书:“好!” 王秀菊连忙拦住:“你们凭什么看?” 村支书冷笑一声:“就凭你大中午没事跑来扔鞋!这是个正常人该做的事吗,这就是心虚!这也是我们脾气好,派出所来了,早把你拿镣铐给拷起来了!” 林荣棠看了,皱眉,想拦,不过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拦也拦不住。 大家一窝蜂地往王秀菊家去,去了后,也不管别的,进门就去找,村支书一马当前,很快看到了炕边的位置,之后指着那里道:“看,这里有几根羊毛!” 早有人拥簇着捡起来递给沈烈,一对比,简直是一样的花色一样的弯曲度一样的粗细,根本就是一种毛! 大家得意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快把偷了人家的毛给交出来!” 王秀菊看到这个,脸上也是惨白惨白的,她喃喃地说:“我,我哪知道,这双鞋也不是我穿的。” 沈烈却道:“二婶,你是把这双鞋套在你的小脚外面是吧?这样子穿挺难受的,也怪不得你偷我们羊毛的时候,走路都不太利索。” 他这句话,简直仿佛亲眼看看到一样,只听得王秀菊整个身子都软了。 事情到了这里,林荣棠也无奈了,他扶住了王秀菊,叹了口气:“娘,你真得去人家家拿东西了?” 王秀菊嘴唇哆嗦,站都要站不住,儿子这么一扶她,她突然委屈起来:“我是去了,可,可我没偷他家东西啊,我哪知道他家怎么丢了羊毛,我根本没偷!” 旁边的林宝党一直阴着脸,听到这个,突然厉声呵斥道:“你去了,你真得去了?人家家里的脚印就是你的?” 王秀菊又委屈又憋屈,跺脚:“是,我去了,我去了,我想偷,可我真得没偷成!” 沈烈轻笑了声:“二婶,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既然你承认去了,那就是你偷的了,不然还能有谁,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是你偷的。” 村支书一步上前:“你赶紧承认,你不承认,我现在就把你扭送到派出所,让人家来审你!到时候你留下案底,你儿子,你男人,全都跟着倒霉!” 林宝党更是怒吼:“你还不承认!” 王秀菊吓得一怔怔:“可,可我没偷成啊,我拽着他们家羊绒袋子跑,结果跑不动,我只好放下了!”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谁信她呢? 她谎话连篇,各种蹩脚谎言都出来了,谁还能信她,就连林宝党也根本不信,指着她的鼻子让她交出来人家的羊毛。 林宝党:“你还狡辩,你赶紧承认了!不然把我们一家子都连累了!” 村支书看这情景:“别的先不提了,反正你现在先签字画押,承认错误,不然的话,咱马上就去派出所,你直接就被关起来了!” 王秀菊这个时候也是吓傻了,脑子里是浆糊:“行,我,我画押,我按手印,我不去派出所。” *********** 王秀菊签字画押,承认她偷了沈烈家的东西,于是村支书就开始问了,你偷人家东西,那东西呢,你得还人家,王秀菊说不知道啊,村支书说,行,那去派出所吧,王秀菊又赶紧说是她偷的,她得想想。 回头再问,她还是不知道。 如此几次后,村支书怒了,王秀菊也彻底没辙了,她开始装傻,她开始喊冤,她开始装疯卖傻。 最后还是沈烈说:“算了,我认栽了,不能和她计较,不过她竟然跑来偷我们家东西,这是大事,总不能就这么过去,好歹得给我一个结果。” 沈烈要结果,村支书能怎么着,便叫来了林家的人商量,最后商量了一番,是无论怎么着都不能去派出所,听说现在开始严打了,有人随便偷个馒头都可能被关起来,王秀菊这个问题大了,还不知道怎么着。 于是大家商量着赔钱,可是村支书问了问沈烈,人家不但要钱,人家还想看坏人得到报应。 村支书:“沈烈原话,叫以儆效尤,说你们不做出一个表率,以后说不定谁都敢偷他家东西。” 到了这个时候,谁不明白沈烈的意思呢,林荣棠冷笑一声,明白了,一家子商量了一番,林宝党退了会计的职务,林荣棠以后也不接任了,他们家铁饭碗彻底黄了。 成了平头百姓了,也不怕啥了,写检查上报什么的,也不怕了。 至于钱,东挪西凑,终于凑了一百块钱赔给了沈烈,算是了结了这事,可把王秀菊心疼得不行,捧着那一百块,心肝都在颤。 “咱的钱,好好地就赔给他了,沈烈这个人心太黑了!这是欺负人哪!” “我没偷,我没偷,我真没偷啊!” 她这辈子是干过一些不好的事,可这次是真冤。 但好像所有的人都不信她,没有人相信她。 她恨不得跳进黄河里喊冤,但她不敢嚷嚷,她怕事情传出去,她被扭送到派出所,现在有人偷馒头被判了不少年,她是真怕自己被关了出不来! 所以只能认栽,只能把冤屈咽下去,只能赔钱。 不赔又怎么样,人家这是给她设下的局,她就是这么栽坑里了。 孙红霞听说林荣棠会计的位子彻底没希望了,气得要命:“沈烈这个人太阴了,太阴了,他就是故意的吧!” 林荣棠冷笑:“他根本没丢羊绒,他就是想污蔑咱娘!可真行,顺水推舟,使得一手好计!” 孙红霞一愣,之后明白了,咬牙切齿:“他简直不是人!根本没偷成,他竟然诬蔑娘偷成了!反手一招,可真毒,他也是这么害咱们的,害得咱们帮他干活!” 林荣棠;“他这个人,心性恶毒,我以前真是错看了他。” 孙红霞也是觉得后背发凉,不过想想林荣棠会计的工作彻底没戏了,便忍不住灰心丧气,又觉沮丧:“那以后我们该怎么办,这日子怎么过?” 她当时想嫁给林荣棠,不就是贪图那个会计的职务,结果现在竟然这样了, 林荣棠自然看出她的心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放心,我当然有别的想法。” 他的“别的想法”,自然是做生意。 所以他先去找了王秀菊,说了现在的难处,王秀菊经历了这些事,已经是愧疚得要死,恨不得把心扒出来给儿子,现在听说林荣棠诉苦,马上写了两封信,一个给首都的大儿子,一个给陵城的二儿子,要求他们“好歹给老三安置一个位置,实在不行,让他做买卖,给他出一点本钱也行啊”! ************ 冬麦也是现在才知道,根本没丢什么半袋子羊毛。 沈烈其实早就猜到是王秀菊,所以特意找了村支书,要全村排查,故意引着王秀菊惊恐,这样一来,王秀菊狗急跳墙去扔鞋,反而被捉个正着。 知道这个后,冬麦想想也是好笑,王秀菊来偷东西,没偷成,反而被沈烈给诬陷了,还被沈烈从她家手里挖出来一百块。 现在的沈烈和自己不会把这一百块当回事,可是对王秀菊家,这一百块还是不少钱了。 想想就知道王秀菊得有多心疼。 而且她现在是百口莫辩,当贼的名声算是落实了。 不过冬麦可不同情她。 王秀菊两次过来,想偷羊毛,不光是贪财,还是存心想给自己家使坏,被这么折腾一出,也是罪有应得。 再说了,有了王秀菊这个教训,一时半会,估计谁也不敢打自家老宅的主意了。 不过沈烈还是找了人,加固了老宅的围墙,围墙上方都拉上了带刺的铁丝,还将原本摇摇欲坠的大门换了,换上了大铁门,这么一来,老宅的院墙和大门几乎是全村最牢固的,一般人别想翻□□过来了。 除了这个,他还托了关系想买一把□□,这种在农村一般是当□□用的,现在国家管制,收缴了不少,但是农村人管得松,条件好的农村总有那么一两户有这个□□,路奎军家就有两把,每晚上都会对着天空放一次空枪,这是为了警告周围的人,别想来我家偷东西,我家有枪。 这么一来,冬麦自然放心了,沈烈盯着梳绒机连轴转,尽快把这一批羊绒给分梳出来,同时开始筹划买小货车的事,而另一边,冬麦则是忙着月饼的事,现在纸盒子已经运回来了,月饼陆续做出来,先给路奎军供了五十盒,又给彭天铭供了一百盒,另外给陈亚送了几盒,给娘家拿去几十块让他们吃,其余的则是陆续装在盒子里。 江秋收很有些担心,毕竟做了这么多月饼,万一卖不出去呢,他也没和冬麦商量,就摆在饺子馆门前卖,并不好卖,大家觉得稀罕,但是五块钱一盒,有人觉得贵,并不想买,江秋收为了这个有些犯愁:“咱要做四千块,这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 冬麦过来后,听说这个事:“咱这样直接卖,自然是不好卖,哥,咱把月饼切成小块,放在干净好看的盘子里,然后放上牙签,让大家尝一口,觉得好的,自然买了。” 江秋收一听,恍然,按照冬麦说得做,果然好卖了,一天能卖出去十几盒。 江秋收是满意了,但是冬麦觉得,一天十几盒还是太少了,毕竟马上就要到中秋,他们卖这个,关键是得赶在中秋前卖光,过了中秋,谁家还要这个? 所以冬麦觉得,还是得想个好办法,必须去打打陵城的主意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