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正文卷 楔子·吸血 冠上珠华正文卷楔子·吸血进入寒冬,通州的繁华便不下于京城了,四处都是来收拾院落的下人或是携家带口来通州温泉别庄泡汤过冬的大户人家。 这其中,苏家来的人算是晚的,他们重新打开这座被冷落已久的别庄,脚步轻快的四下打扫整理起来,带来的箱笼堆满了一排厢房。 东边院子里的动静这样巨大,西边那边的院子就越发的显得冷寂。 这样一片冷寂的寒冬里,苏邀坐在竹制的轮椅上,一动不动的抿着唇望着天边的夕阳。 她的贴身丫头燕草急匆匆的小跑着从外头进来,一眼看见她在廊下坐着,急忙跑过来:“姑娘怎么连毯子也不披一件就坐在这里?这些杀千刀的......” 苏邀却很淡定的扬手,一个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弃子,能有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对于苏家来说已经是施舍,怎么可能再奢求更多? 她哑着声音问燕草:“他来了吗?” 苏家每年都会来别庄里过冬,苏三夫人也就是苏邀的亲生母亲受不得寒,每年冬天都是要来泡温泉驱寒气的。 当然,苏邀对苏家的其他人都没什么感情。 她希望见到的另有其人。 燕草却垂下眼睛,双手冰凉的握住苏邀的手,声音低低的说:“姑娘,我送您先进去吧?” 虎落平阳被犬欺,苏邀其实已经没什么脾气了,但凡谁落到下堂回娘家的下场,也都不会有什么脾气的。 苏邀很懂得世态炎凉的道理。 因为身处卑微,所以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 连亲生父母和兄长姐妹都能冷眼看着她沦落至此,视她为家族之耻,唯恐避之不及,还能对别人要求什么呢? 所以苏邀向来是个很逆来顺受的人,你告诉她不行、不能,她从不问为什么,很轻易的就能接受。 可这一次是个例外。 她反握住燕草的手,少见的坚持:“阿礼呢?” 燕草神情为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不知道该怎么搪塞,这座少有人踏足的院门就再次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门被打开了,一个盛装的三十左右的丽人被一群丫头仆妇簇拥着进来。 燕草急忙挡在了苏邀面前,神情戒备。 可是不必挡,又何必挡? 那人早就已经是压在苏邀头上的,一座终生不可逾越的高山,她的生或死,都在眼前人的一念之间,不管她在哪里,总能让苏邀一眼看见。 多么讽刺。 苏邀在心里呵了一声,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个跟她年纪一样,却光芒万丈比她年轻不知多少倍的女人,是她的妹妹,也是她的魔障。 她还没有开口,苏杏璇已经转眼间走到她面前,神情恳切的蹲下来,漂亮的眼睛微微上挑,露出一抹笑意:“阿姐,你是在等阿礼吗?” 苏邀觉得喉咙里有些腥甜的味道往上涌。 她看不得苏杏璇这副居高临下的施舍模样,可事实上,她没有看不惯的本钱。 顿了一顿,见苏邀不为所动,苏杏璇微微嘟起嘴,还如同少女时候一样娇俏可人,用一种甜腻的语气开口:“阿姐不要等啦,阿礼今天不会来了,今天长平侯成婚,阿礼要忙着操持待客,已经被长平侯接回去了。” 燕草肩膀微颤,整个人抖得如同是秋风里的树叶。 她知道这句话如同是一把匕首一刀扎进了苏邀的心里,见血封喉。 长平侯程定安是苏邀的前任丈夫,就在不久前,他休了苏邀,坚持要娶自己的旧日的青梅竹马为妻,把苏邀弄的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程礼是苏邀生下来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已经十三岁,他原本是跟着苏邀回了苏家的,但是现在却跑回程家去给程定安操持婚事接待客人了。 这简直是在苏邀早已经遍体鳞伤的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也是压死苏邀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邀喉咙里的腥甜压不住,弯腰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燕草吓得尖叫了一声,急忙扑过去拿帕子替苏邀擦拭,眼泪早已经夺眶而出。 苏邀早在程家就郁结于心,肺脉受损,根本不能动气,任何一次吐血都在加剧消亡她的生命,燕草吓得痛哭。 苏邀却握住她的手,眼神下移,停在苏杏璇饶有兴致的脸上。 她知道苏杏璇今天来为的就是等这一刻。 苏杏璇却觉得失望,她最恨的就是苏邀这副模样,不死不活的,一副什么都早知道的模样,于是她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天真的叹了口气:“阿姐别生气啦,当初阿姐要是早知有今天,还会回苏家来吗?” 她天真且无辜的看着苏邀,似乎有些委屈:“我在苏家长到九岁,忽然知道我不是娘亲生的女儿,阿姐才是,阿姐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苏邀看不出苏杏璇有多难过。 她自小在晋地长大,父亲是一个普通的晋商,生活过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等到长到九岁,家中却忽然来了人,说她不是沈家的女儿,而是永定伯的亲生女儿,要把她接回家去。 她的人生一夕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候怕的人何止是苏杏璇一个? 她一样离乡背井,如同是无枝可依的惊鹊,不知道前路漫漫是何方。 何况她还没能立即回永定伯府。 苏家先把她送去了同在山东的太原的贺家。 苏邀后来才知道,那是她生母贺氏的娘家,也是她的外祖母家。 苏家嫌弃她在商户家中长大,怕她沾染商户家的铜臭气,先把她安置在了贺家。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 后来她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回的京城。 那时候她满心的欢喜和期待,跟养父家彻底断了关系,被寄养在外祖母家,她的心思格外的敏感也格外的不安,对于亲生父母既盼望又依赖。 可迎接她的不过是几个陌生的婆子。 她在繁华却又孤寂的苏家呆了四天,都未曾见到父亲或是母亲或是任何一个亲人。 那几天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隔了几年又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她整个人都被不安和恐慌淹没,像是身处一块随时要被淹没的孤岛。 后来她才知道,苏家的人也不是故意冷待她,只是有人远比她要重要的多罢了。 她回家的那天苏家人带着苏杏璇去长平侯府赔礼道歉了-----长平侯府的世子对苏杏璇出言不逊,苏邀的亲哥哥苏桉为了她跟长平侯世子程定安大打出手,一时不慎把人推进了湖里,那位世子爷不会水,溺水之后昏迷了四五天,连太医都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出了这样的事,苏家的人倾巢而出,为了解决这件事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她? 这门官司打了很久,一直闹到御前,程家不依不饶,要苏家给个交代。 思来想去,苏桉提议让苏邀嫁过去程家替程定安冲喜。 那时候他们甚至还没见过苏邀,不知道苏邀到底是圆是扁,但是这件事竟然就这么奇异的、不经过当事人的、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不知道苏家如何交涉,程家那边竟然也被说通,十二岁的苏邀在回到苏家不足一个月的情形下,被定下了婚约。 她就像是一块抹布,被苏家人用来顺手堵住脏污的那块地方。 有时候苏邀会怀疑当初是否苏家真的抱错了孩子。 否则为什么她分明才是亲生,却什么都不能得到? 不管是父母兄长的宠爱,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庭,甚至是一门合理的婚事。 她处处都只能退让,活的像是一个苏杏璇的影子。 苏杏璇犯的错,都要她来偿。 就这样,苏杏璇竟然还觉得委屈。 若这都是委屈,她可笑而荒诞的一生算什么呢? 她自问这辈子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要被命运这样玩弄? “不服吗?”苏杏璇眼里终于露出些兴味来,眼神清亮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阿姐,你就只有现在这样子还算是有点人样,你看看你,多无趣啊,像是一座泥塑的菩萨,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欢你。” 外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苏杏璇再也不理会苏邀,像是甩掉了一个玩腻了的玩具,毫不迟疑的欢快的应了一声,小鹿一样的跑出去了。 燕草看的眼里冒火,蹲下来握住苏邀的手,手忙脚乱的安抚她:“公子未必这么不懂事.....您别担心,我出去再打听打听......” 外头传来苏桉的声音:“你来见她做什么?她是个疯子,只有你总是好心理会她!” 这样嫌恶的语气...... 燕草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骨节泛白。 这些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他们吸着自家姑娘的血,摆脱了麻烦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最后却又反过头来嫌弃她丢脸,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公道?! 苏邀却神情释然。 不管是程礼还是苏家,这一刻起她对于他们的所有感觉都消失了。 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原来都只是在感动自己。 她再也不会被他们的喜怒哀乐牵动情绪了。 廊下已经开始飘雪,她看着纷纷扬扬将一切泥泞都掩盖住,垂下眼帘有些疲倦。 她活的太累了,既然连程礼都不再需要她,她也不必再为谁考虑,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她想起小的时候宋恒常说的一句话。 他说若是有来生,再也不要做宋家的孩子了。 这个时候,人生走到末路穷途,苏邀心里想起宋恒,忽然觉得手脚发麻。 若是宋恒还在,若是还有来生.....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第一章·新生 冠上珠华正文卷第一章·新生更鼓已经敲了三下,贺家上下却还灯火通明,黑夜里有仆妇提着灯笼不断进进出出,向来规矩繁重的贺家热闹地如同过年。 一片忙乱里,贺二奶奶轻轻打了个哈欠,急忙伸手掩住了嘴角,忍住了心里的不耐烦:“这可又是怎么了?又病了?” 值夜的丫头出去了又回来,带来了可靠的消息:“是,听说表姑娘又梦魇着了,高烧不退,现在太太正急着让人出去找大夫呢。” 贺二奶奶皱起眉头。 自古以来表姑娘就是最多事端的,借住在家里,总容易生出些瓜田李下表哥表妹的事端来,可她们家这位表姑娘却跟别的表姑娘不同,在家里住了这么些年,一直都老老实实的,是个老实人,能不给人添麻烦就不给人添麻烦。 养了这么些年,前些天京城那边终于有信来,小姑子和那边的姑爷总算是想起了这个被掉了包的亲生女儿,要接回家去了。 贺二奶奶还以为从此就这么着了呢。 谁知道临了行囊都收拾好了,也定了由二爷送她进京,这从不事多连病痛都没过几次的表姑娘忽然就病了。 这一病就病了两个多月,一直从夏末拖到了深秋,眼看着还有愈发严重的迹象。 贺太太心疼外孙女,自然不肯放她病歪歪的进京去,最近不断的请医问药,可半点进展也没有,闹了这么久了,这病似乎更严重了。 贺二奶奶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已经换好的衣裳,站起身道:“走吧,看看去,省的怠慢了婆婆的心肝儿肉。” 这话里含着怨气,丫头紫荆不敢说什么,刚熄了灯笼进来的贺二奶奶的乳娘王氏却笑了一声,自然而然的上前接过了紫荆的活计,扶着贺二奶奶出了门槛:“您可别这么说,怎么跟个小孩子计较起来了?” 王氏是自小服侍着贺二奶奶汪氏长大的,情分非同寻常,说完了这一句,她才说起正事:“京城那边催促,说是问过高人了,过年之前必得把表姑娘接到京城去的。一个表姑娘,平常又老老实实的,对您也尊重,您可别耍小孩子脾气,平白惹得太太不高兴。” 听话的孩子在哪里都是惹人喜欢的,尤其是这个苏邀又有那样离奇的经历,生出来就被抱错,流落在外过了几年才被接回来。 许是在商人之家长大的缘故,苏邀极懂的察言观色,从不跟人为难,见了人就带三分笑,平心而论,相处了这么几年,不仅贺太太看重她,她跟大嫂这两个当舅母的,也的确是对她有几分真心。 何况人都要走了,要是在最后还闹出点闲话让人以为她这舅母不慈,一来得罪了婆婆丈夫,二来还得罪那个难缠的小姑子和苏家,的确是不值当。 因此贺二奶奶到了贺太太的芳华苑的时候,感情格外的真挚热心:“娘,幺幺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一直病着,怕也不是事儿......” 贺太太的脸色也不好看,保养得宜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皱纹。 外头的天黑沉沉的,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的丛林里的狮子,随时准备吞噬一切,内室里传来压抑悲切的哭声,病得久了,苏幺幺的哭声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小奶猫儿似地,弱弱的带着压抑,似乎随时都要随风消逝。 惊雷炸响,时间像是被撕开了一条裂缝,恍惚间贺太太似乎重新回到多年前那个狼狈不堪的雨夜。 也是那个时候,她失去了丈夫,女儿被迫在破庙难产生下孩子..... 贺太太几乎控制不住情绪了,好在这个时候贺大奶奶从内室出来,松了口气的样子,见了贺二奶奶也来了,先点了点头,而后就急忙跟贺太太说:“娘,烧退了,就是人还混沌着,问她什么也不肯说,许是病得久了,让她睡上一晚或许也就好了......” 贺太太疲倦的吐出一口气,夜色里窗外那棵枣树也格外可怖,被风一吹左摇右摆,张牙舞爪的叫人心烦意乱。 她收回目光,手指点在桌面上,引得两个儿媳妇一道看过来,才慢慢的说:“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这几天了,大家都求个善始善终罢,幺幺的事,劳烦你们了。” 她自从十年前出事,身体就落下了心悸的毛病,早已经不当家理事了,家里的中馈都是交由大儿媳妇掌管,二儿媳妇偶尔帮衬。 贺大奶奶和贺二奶奶眉心一跳,对视一眼,都急忙说应当的。 贺太太摆摆手,夜色已深,她听说苏邀已经睡了,便只是隔着帐子看了她一回。 帐子里的少女颜色明媚,就算是病着,身上也如同裹着一层江南的雨雾,美的叫人睁不开眼睛。 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对着边上伺候的燕草挑眉:“好好伺候,姑娘明天醒了想吃什么,尽管告诉黄嬷嬷。” 一灯如豆,本该睡着的苏邀重新睁开眼睛。 窗户紧闭,垂下来的帐幔是天青色的,她少女时最爱的那座画屏,如今就立在不远处。 她记得她死了,可是睁开眼,她却不在地府,反而回到了寄居的贺家。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怨念太重,所以老天让她回来看一看。 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仍旧还在这里,连这具身体也从一开始的僵硬逐渐变得灵活。 这让她确定了一件事。 她应当是重新活了,重新活在了十几岁的身体里。 “姑娘醒了?”燕草听见里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手脚麻利的卷了帐幔,带着一脸的笑意看着她:“饿了没有?外头还温着粥,我给您端来好不好?” 重生以来的那层朦胧的雾彻底被揭开,上一世的一切如同一张画慢慢隐去,苏邀看进燕草的眼睛里,这个女孩子目光清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么好的女孩子,这个从她来贺家开始就跟在她身边的丫头,上一世却被迫自梳,跟在她身边一辈子不嫁。 她死的那么落魄,苏家的人怎么会好好待她的丫头?以燕草的性子,只怕还会跟着她一道走..... “姑娘?”见她没有反应,燕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忍不住叹了口气。 相伴多年,她多少知道些苏邀的心事,贺家再好,到底只是外家,苏家到如今才急慌慌的要接她回去认祖归宗,说起来,没什么诚意,也看不见多少对女儿的在意。 不过这些话不是她这个当丫头的该说的,想了想,燕草问她:“姑娘,是不是怕回去啊?” 苏邀眨了眨眼睛,从复杂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 生命果然是很珍贵的东西,重活一次,从前看不清楚的,都看清楚了,从前舍不得的,现在看看也就是笑话。 从前患得患失是因为在乎。 可是死过一次之后,她已然能对苏家三房的所有人死心了。 怕回去吗? 不,她要回去。 她是不喜欢苏家,可是该还给她的,苏家也一点儿都别想吝啬。 她当然要回去,还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既然循规蹈矩予取予求还不能让他们满意,那她就干脆不想让他们那么如意了。 窗户被人轻轻拍响,管事桑嬷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不早了,伺候姑娘早些睡吧,别引着姑娘费神。” 这是京城苏家派来的妈妈,向来不苟言笑,很难亲近。 燕草急忙答应了一声,走过去将窗户重新关好,月光顺着缝隙洒进来,照在苏邀的脸上,头发上,倾泻在地上,她转过头,看见苏邀的眼睛,冰凉残酷得像是这一地的月光。 可等她再要细看,苏邀却已经回身躺下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她挠了挠头,轻手轻脚的在脚踏上躺下来,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打了个盹儿,天色就已经亮了,燕草低声唤了苏邀几句,听见她答应,便拉响了窗边的铃铛,外头早就已经等着的丫头们端水的端水,捧壶的捧壶,一时都涌了进来。 桑嬷嬷落在最后,进来之后先打量苏邀一眼,见她虽然面色苍白,身形瘦弱,可精神却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就淡淡的点了点头:“论理,姑娘大病初愈,原本该让您好好休养一阵,可今天是个大日子,姑娘若是还下不了床也就罢了,既好了,该去迎接长辈。” 贺家的二姑奶奶,也就是苏邀的二姨今天回来,早就已经递了帖子的,苏邀的确该去拜见。 她瞥了桑嬷嬷一眼,面色没什么变化,眼神却是冷的。 桑嬷嬷是苏家派来给她的管事嬷嬷,掌管着她房里的大小事务,也是苏家跟她最直接的联系,从前为了在桑嬷嬷面前有个好印象,苏邀对她几乎言听计从。 连桑嬷嬷的女儿珍珠,也在她身边当了个大丫头,有头有脸,排在燕草她们几个之前。 这对母女.... 珍珠已经越众而出到了苏邀跟前了,笑盈盈的捧着帕子来给苏邀擦脸:“姑娘可要快些,我们从外头进来,还听说姑奶奶的车架已经到了巷口了,您迟了可不好。” 她们一来,燕草她们几个就被挤到了后头去,苏邀扫了她们一眼,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就出了门。 贺太太自从寡居之后就深居简出,平常无事甚至连院门都是不出的,就在自己房中设了小佛堂,等闲不出来,可今天有喜事,因此她的院落难得热闹。 才到了泰安院门口,贺太太身边的春桃就迎了出来,笑着看了她一眼:“阿弥陀佛,表姑娘可算是好了,快请进来,太太正想着呢,才说不必劳动姑娘,省的添了症状.....” 说是这么说,却已经引着她进去。 寄人篱下么,既然还能得长辈的宠爱,那就更该付出加倍的小心,这才能走的更长久。 苏邀静静的进了门,才到门口,就听见一道爽利的声音响起来:“这么说,那幺幺未必能顺利进京去了?” 她步子顿了顿,才绕过了博古架,端正的上前给上首的贺太太请安。 屋里众人都静下来,表姑娘在商户人家长大的,这大家都知道,也因为这一点,表姑娘怕被人嘲笑,格外下苦功的学习礼仪。 可或许也因为是太过用力了失之自然,看着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这回她进来,短短一段路却走的叫人赏心悦目,这变化..... 贺太太已经出声喊她起来了,有些心疼的招手把她叫到身边:“不是交代过你身边的人,不必让你过来,你姨母在家中还要住上一阵,都是自家人,什么时候见不是一样的?” 大病初愈,苏邀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看,但是难得的是她生的实在太好,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哪怕是顶着两只黑眼圈,也只是给她添了两分怯弱,看着却更显得秀丽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第二章·引导 冠上珠华正文卷第二章·引导她怔了怔,才侧头对贺太太说:“幺幺长得真是好看,这样漂亮的相貌,将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锦绣前程。” 好样貌吗? 苏邀早就不大在意自己的长相了,好相貌并没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倒是总让她被指指点点,或许因为她一开始出嫁的理由就天生弱势,人家提到她总要暗暗地评论一句,说她长得太过妖媚,一看就不是当大妇的料。 贺太太笑的眉眼很柔和:“这个小丫头自来就长得得人意.....” 一句话还没说完,贺大奶奶从外头不等通报就进来,看了苏邀一眼,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对贺太太道:“娘......” 苏邀就知道必定是跟自己有关的事,垂下眼帘看了旁边的姨母一眼,心中有了数。 上一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二姨回来省亲,结果还有另一批客人也不请自来-----养了苏邀九年的沈家找上门来了。 沈家只是一介商户,伯府远在京城又是高门望族,不是他们能攀扯的上的,几年间,他们也曾去京城,想找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却屡屡碰壁,连伯府的门都进不着。 后来他们好不容易辗转打听到苏邀的下落,就找来了贺家,想要见一见苏邀。 这对于苏邀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见了,不说本来就对她冷淡的苏家会怎么想,就连贺家的人也会觉得她果然是商户家长大的,拎不清。 可不见,又要被人诟病是天性凉薄,连养了她十几年的养父母也能拒之门外。 同样是身世尴尬的苏杏璇却被保护的好好的,高门大户在她周边筑了一堵墙,密不透风的把她给保护起来...... 贺太太看了苏邀一眼就道:“你姨母远道而来,晚上一道给她接风洗尘,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苏邀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什么也不多问,挑不出错处的给她们行了礼告辞。 出门的时候,她隐约听见贺姨母感叹:“哪里像是商户人家养出来的?一举一动看着都是大大方方的,小妹糊涂了......” 她勾唇笑了笑,转过了回廊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还没进门,就见桑嬷嬷带着珍珠已经焦急的迎上来了。 珍珠一面熟练的挤开燕草往前给苏邀塞了个手炉,一面压低声音很隐晦的对她说:“姑娘知不知道,您那边....的爹娘来了......” 说她养父母是她爹娘是很犯忌讳的事,就连贺家的人也是看不起沈家这等商户的,一门心思希望她忘了沈家。 不过珍珠却敢说这话,究其原因,是因为仗着她是苏邀身边第一人罢了。 苏邀看了她一眼,步子顿了顿,还是进了屋子。 燕草就有些着急的喊了一声姑娘:“您......”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珍珠已经跟着苏邀进屋里去了,桑嬷嬷回过身来看了她一眼,见个小丫头提着热水来了,就让燕草去捧盆。 桑嬷嬷是管事嬷嬷,又是从京城来的,这一屋子的大小事务都归她管,连苏邀也对她言听计从,很是尊重,燕草得罪不起她,抿了抿唇,只好接过了那个盆,心不在焉的想着桑嬷嬷她们要做什么,听珍珠的口风,竟然是想撺掇着苏邀去见沈家夫妻的,那怎么行?! 她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手心传来一阵剧痛,哎呀了一声,下意识就要松手。 “姑娘可端好了!”桑嬷嬷冷冷的看着她,目光冷淡:“你可是姑娘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总不能捧个盆这样的差事都做不好吧?!平常就让你们多在差事上留心,你们总是当耳旁风,正经差事不做,其他的事倒是上心!” 燕草顿时不敢再吭声,心里凉了一截,忍着剧痛捧着盆站在廊下,一时之间觉得苏邀的处境也是这样水深火热。 可她只是贺家给苏邀的丫头,苏邀平常虽然待她也很和气,却总归是不如对珍珠她们那么信任的,她眼睁睁的看着桑嬷嬷进了屋子,忍不住心惊胆战。 桑嬷嬷进了屋,就听见苏邀声音平淡的问:“所以呢?她们要私下见我?” 珍珠抓了一把百合香放进香炉,盖上了盖子才急忙转过身来,似乎有些为难:“是啊,听说在门房那里求了个把月了,听说您病了,还去庙里给您上香磕头.....” 她叹了口气,很踌躇不安的样子:“姑娘,论理来说我们不该告诉您的,可是,她们也挺可怜的,之前找去京城,年年去,年年落空.....” 知道不该,还是做了,苏邀心里嘲讽的笑了。 哪怕珍珠不懂,难道桑嬷嬷也不懂吗? 不过是这母女俩合伙做戏来给她看罢了。 她哦了一声,面上似乎有些犹豫纠结,半响才道:“我们能出门吗?” 桑嬷嬷板着脸训斥了珍珠一声,见珍珠悻悻的退到一边去了,才帮苏邀将帘子卷了起来,小几上的扇屏放到一边,嘴里道:“姑娘别听她瞎胡说,这个丫头就是耳根子软心也软,听人家哭诉几句,知道人家现在家里出了事,这就绷不住了。可这事儿,不是您该插手的。” 啧啧,这母女俩一人演心软小姑娘,一人演忠心耿耿老嬷嬷,真是比戏台上的角儿的演技还要好。 她还什么都没说,这两人已经你一言我一语,把沈家夫妻的情况都给说透了。 是啊,她到底是沈家夫妻养大的,平心而论,在那九年里,沈家夫妻善待她,不是没有情分,但凡是个正常人,听见他们出了事求告无门,绝不会无动于衷。 上一世她就没能做到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她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情绪,面上却焦急的问:“什么?!嬷嬷您说谁家里出了事?她们,她们怎么了?” 到底是在商户人家养了九年,哪怕在贺家又重新学了规矩礼仪,但是这眼界和大局观是怎么都追不上京城的那位了。 看看这着急忙慌的样子,桑嬷嬷心里不屑,面上却一副悲天悯人又犹豫的样子,叹了口气摇头:“姑娘别打听这些了吧,您现在已经回了外祖家,家里也跟那边交接清楚了,不欠他们什么,就算是有事,她们求到姑娘这里,本也不合规矩,您若是贸然插手,只怕大家都不高兴呢。” 有时候苏邀觉得自己上一世输的实在是不冤,她身边有桑嬷嬷这样能够让你跳坑还让你觉得自己是占了便宜的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能撑到京城嫁给程定安,那估计还是托了苏杏璇不愿意嫁的福。 她抿了抿唇,如桑嬷嬷所预想的那样哽咽着出声:“这怎么行?她们毕竟养大了我....嬷嬷,您帮帮我......” 珍珠嘴巴忍不住翘起来,心里讥讽,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病了一场没见好,反而更糊涂了。 遇见这种事,知道不能做也不能问长辈,就求一个下人.... 也不想想若是被发现了,更是里外不是人。 她看了桑嬷嬷一眼。 桑嬷嬷已经皱起眉头了:“姑娘,您这可不对,若是亲家太太她们知道了,只怕心里不喜。” 看吧,她可是已经把后果都跟这位姑娘分析清楚了,可没诓骗她。 苏邀抿了抿唇,苍白的脸上既纠结又挣扎,过了好一会儿,从腕上撸下一只一直带在身上的镯子朝桑嬷嬷手里塞:“嬷嬷,求求您,我不让外祖母和舅母们知道,只要能偷偷瞧他们一眼,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桑嬷嬷目光一凛,看向苏邀的眼神就有些探究----苏邀手腕上这个镯子,是当初她来的时候苏家准备的,是苏三太太一直带在身上的。 听说这件事之后,苏邀对这个镯子宝贝的很,每天都带着,几乎不肯离手。 可现在,苏邀却随便把这只镯子给出来了,她是不是病的傻了?还是沈家的人对她真的有那么重要,竟然让她连亲娘给的信物都不要了? 苏邀身体抖得厉害,仿佛根本没意识到桑嬷嬷的打量,焦急的说:“嬷嬷尽管去打点,若是这个不够,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桑嬷嬷心里松了松,跟苏邀相处这么久,她自诩已经把苏邀的性子摸透了。 这是一个没有太多想法,或者说,很会压抑自己想法的人,没有什么脾气,也没什么爱好,整个人都淡得像是一抹影子,很容易就让人忽略。 这样的小姑娘,的确该是没有主见的,她也想不到太多的事和太多的后果。 桑嬷嬷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忍不住摇头。 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花费这么多心思算计她,要知道,按照她这样的性子,回了京城到了伯府又能如何? 这么木讷又这么呆滞,三太太是不会喜欢的。 不过既然上头有吩咐,她这里当然就得办好差,她很为难的推拒了几回,才勉强接下了那只镯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姑娘坚持要如此,我们做下人的,也只能帮着您,只是这件事到底不好叫人知道,您还是稍等等,我想想法子,让您出府见他们一面,这样也好让您自己问个清楚。” 苏邀脸上顿时惊喜交加,而后又有些畏惧,犹豫着问:“可行么?若是被外祖母她们知道.....” “所以姑娘要谨慎。”桑嬷嬷摇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们是从京城派来跟着姑娘的,荣辱和姑娘就是一体的,若不是姑娘非要见,我们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可不答应您,又怕您做出错事来......” 苏邀有些赧然,低垂着头不安的搅弄自己的衣摆,声音低若蚊蝇:“劳烦嬷嬷操心,我,我就见他们这一次,见完了,以后就再也不来往了......” 也没下一次了,见了这一次,她们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桑嬷嬷含笑点了点头,看着苏邀的眼神很满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第三章·糊涂 冠上珠华正文卷第三章·糊涂桑嬷嬷带着珍珠退出来,一眼就看见仍旧端着水盆在廊下站着的燕草,对她冷淡的点了点头,就径直越过了她下了台阶。 珍珠跟在她后面,有克制不住的雀跃:“娘,您是不是要出府去安排?我也跟着您一道出去罢,许久都没有出过门啦......” “你不用当差?”桑嬷嬷冷眼瞥她一眼,不为所动:“让你来是让你来当差的,你看看其他三个多勤快谨慎,再瞧瞧你自己,早告诉过你,哪怕对她再不屑,也都给我装好了,不许露出来,你倒好,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桑嬷嬷语气不好,珍珠却不怕,亲昵的上前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的:“谁知道她这么弱不禁风啊,说几句她就吓得不行病成这样,真要是回了家,啧啧......” 就这点本事,还不够在三小姐面前过三招的。 她撇了撇嘴,又叹了口气:“娘,您回去可得想法子再让我回三小姐那里伺候,那儿才真是前程远大呢.....” 苏杏璇虽然不是三太太亲生,但是谁不知道她从小就是三老爷的心肝宝贝,不仅三老爷喜欢她,连二少爷也把她看的跟眼珠子没什么分别,不然也不会让她们来这儿了。 跟着这样的主子才有前途,跟着苏邀,就算是回了京城,那是坐一辈子冷板凳的命。 桑嬷嬷瞅了她一眼,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和缓了:“德性!要去伺候三小姐,先顾好你那张嘴吧,祸从口出的道理知不知道?!” 苏邀立在窗前看着她们的背影,垂下头掩住眼里的冷意,缓缓冷笑了一声。 燕草就在这时端了盆进来,见她站在窗户面前,急忙过来要替她关窗,可是手掌竟然弯不起来,只好握拳将窗户取了下来:“姑娘刚好些,可别站在风口里,仔细着了凉。” 苏邀敏锐的看出她动作不便,眉头皱起来:“你的手怎么了?” 燕草急忙将手缩在后面:“没什么,奴婢做事不仔细,没留意水盆烫着......” 苏邀抿着唇看着她,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前几天她病着,贴身伺候值夜的,一直都是燕草她们几个,珍珠却借口病了没来,这回抢着来了,自然是要先给燕草她们一个下马威的。 仗着有个当管事嬷嬷的娘,珍珠向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是没留意,还是被人为难?”苏邀看着她发红得馒头一样的手,沉声道:“我病了一场,倒看清了很多从前不能看清的东西,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我还是分得清的。” “姑娘!”燕草眨眨眼,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从苏邀来了贺家之后就被贺太太给了苏邀,对苏邀的心事很了解。 因为对未来的忐忑,苏邀把苏三太太派来的人看的很重,像是桑嬷嬷和珍珠母女,她们才好想是这院子里真正的主人。 也因为这个,桑嬷嬷才敢对她们发号施令,珍珠才会高人一等,自觉看不起她们。 她们几个心里也都知道苏邀的心事,因此哪怕看出不对,也不敢在苏邀面前说,生怕到时候告状不成,还反被带上一个多嘴多舌,不安好心的帽子。 可现在苏邀说什么? 她说她病了一场,都明白了? 可是人怎么能一夕之间就变得耳清目明呢? 从前苏邀一心沉浸在规矩礼仪里,恨不得用这些东西把自己给包裹起来放在贞洁牌匾下头,其他的事什么都入不了她的心,这回也不过就是病了一场,可是好像确实有什么不同了..... 燕草想着,忽然在心里啊了一声,如同醍醐灌顶。 是了,是眼神不对。 苏邀如今看人的眼神,跟从前截然不同了,哪怕苏邀从前再死板无趣,那也是个正常的少女,眼神哪里会跟如今这样,仿佛是看透了一切,要看进你的心里?她想起昨天晚上桑嬷嬷敲门时苏邀的眼神,原来竟然不是她自己的错觉。 “姑娘.....”她喃喃的喊了一声,有些茫然看着苏邀。 “这世上,只有自己才靠得住。”苏邀仿佛是在答她的惑:“没有相处过的父母尚且没有多少情分,何况只是当中间人的下人,再说,她们到底是谁的人,还不知道呢。” 听这话,是真真正正的什么都明白,燕草先是惊而后就是喜,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是贺太太指名道姓给了苏邀的,以后苏邀进京,她肯定也要跟着,苏邀如果还是偏听偏信,行差踏错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下人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离回京的日子越近,她心里就越是慌张,苏家那边除了一个桑嬷嬷一个珍珠,什么也没给苏邀准备,偏苏邀又对她们言听计从,也不是个清醒的,但凡桑嬷嬷她们不安好心,那苏邀回苏家,就是羊入虎口。 可现在苏邀竟然想通了,燕草错愕的看了苏邀一眼,左看右看,姑娘还是那个姑娘,可怎么忽然就想通了呢? 苏邀没准备跟她解释,手里的书放在桌上站了起来吩咐她:“换衣裳,我们去太太那里。” 她寻常可是很有眼色的,除了去请安,就除非是贺太太那边有事来请,否则绝不会在有客的时候还过去,像今天这样,是破天荒头一遭。 燕草心中越发的糊涂,触及苏邀古井一样澄澈的眼神,又没来由心定,罢了,姑娘要去就去吧。 贺太太那边正听贺姨母说起京城的事:“这桩亲事终究是不会落到幺幺头上,虽说如今我也看出来了,幺幺并不跟小妹所预想的那样上不得台面,可跟伯府精心教养这么多年的如意比起来,又怎么能比?” 如意如意,万事遂意,光听这小名,就知道伯府前十几年是如何珍爱这个女儿。 贺太太抿了抿唇,嘴角绷成一条线:“她倒也是贤良淑德,为着丈夫儿子,亲生的女儿倒可以撇在后头.....” 话里的讽刺不加遮掩。 贺姨母垂下眼帘,微微的叹了口气。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第四章·刁奴 冠上珠华正文卷第四章·刁奴“怪不得她,养了这么多年,如意又是个极为惹人疼的性子,这么多年,养只阿猫阿狗都有感情了。”贺姨母微微蹙眉:“幺幺.....到底是亲生骨肉,哪怕回去以后不如如意,可是总比在沈家那等人家要强的多了。” 有时候,人不得不认命。 伯府贵女,偏因为当初那一桩事一朝被抱错,这纵然不是她的错,可是命运这东西,谁能拿它有法子? 贺太太到底心中很不舒服。 就如同贺姨母所说,养在身边的到底是不同的,她养了苏邀这么多年,苏邀乖巧懂事,她对苏邀的感情可比对苏杏璇的要强的多。 正这么想着,黄嬷嬷就掩饰不住诧异的进来,说是苏邀又回来了。 贺太太一怔,她也知道苏邀谨慎懂事,明知道她房里有客,贺大奶奶又来回禀过事,却还是去而复返,这有些不寻常。 难道是身体又有哪里不舒服?她有些担心,直接让人进来,却见苏邀一下子就茫然的扑上来,有些无助的圈住她的腰靠在了她怀里。 众人都是一怔。 这样亲密的动作,哪怕是苏邀病着,也没对贺太太用过。 贺太太自己一开始也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可却又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伸手顺势揽住苏邀,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了:“怎么了?” “外祖母,我不去京城了。”苏邀哽咽出声,泪盈于睫,似乎是不愿意自己的眼泪被人看到,埋头在贺太太怀里,许久才说出了这句话。 贺姨母手里端着茶盏,想到刚才贺大奶奶来为的是什么事,就狐疑的看了苏邀一眼。 莫不是傻了吧这个孩子? 她的家就在京城,在贺家养了几年,就能看出苏家对她的轻视和犹豫了,好不容易苏家松口让她回去,她竟然还不回去? 难道她要名不正言不顺的留在外祖家里? 那像是什么样子? 贺太太也没想到苏邀开口就是这句话,顿时面色一沉,斥责道:“胡说什么?!那是你的家,你爹娘都在家里等你,怎么说不去就不去?” 苏邀将她抱的更紧,眼里的泪却像是流不完。 贺太太察觉到她的眼泪,顿时心中一惊,看了黄嬷嬷一眼,黄嬷嬷会意的让屋子里服侍的下人都退出去了,贺太太才伸手将苏邀推开一些,认真看着她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说这样糊涂的话?” “我都听珍珠说了,沈家找上门来了......”苏邀捂住脸:“桑嬷嬷从京城来的那天就告诫过我,从回到贺家起,我就跟沈家再没有任何瓜葛了,过去的九年的事,我要忘得干干净净......” 少女的声音满含痛苦:“可是外祖母,我.....不能背信弃义,我在沈家到底九年,她们没有薄待过我.....” 贺太太眉眼染上怒火。 京城派来的都是什么人!这样的事为什么要捅到苏邀这里来? 她当然清楚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别人用过的东西,她就不会再要,哪怕是亲生女儿,没有长在自己身边,没有见过一眼,还叫了别人九年的娘,她心里怎么会不膈应? 这样的情形,就更不能让苏邀跟沈家的人接触。 所以沈家的人找上门来,贺太太压根就没打算让苏邀知道。 可偏偏让苏邀知道的人就是珍珠...... 贺姨母也表情复杂,她动了动嘴唇,莫名觉得苏邀可怜。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如同苏邀所说,过去的情分不是假的,但凡是有心肝的人,怎么能做得到无动于衷? 怎么做好像都是苏邀的过错。 苏邀的哭声都是弱弱的,这么多年,她为了让苏家满意,废寝忘食的学习伯府的各种规矩礼仪,背那些各家各族的关系,从来就没有放纵过她自己。 贺太太听在心里只觉得心痛,摸着她的头低声劝了几句,又问她:“桑嬷嬷呢?” “我不知道......”苏邀泪眼朦胧的摇头:“外祖母,桑嬷嬷说,这件事,就由她去帮我处置.....我不能去见沈家的人,也不能跟您提起这件事。可是我怕极了,外祖母,除了您,我不知道该去问谁,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她也就这么一个信得过的人。 贺姨母不由动容。 苏邀对于贺太太的依恋不是假的,她看的出来。 贺太太更看的出来,被人无条件的信任,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她安抚住苏邀,让人带着苏邀先去碧纱厨梳洗休息,转眼就冷声吩咐了黄嬷嬷:“去看看,桑嬷嬷如今在什么地方。” 真是被纵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苏家?那又怎么样,在谁的地盘上,就得守谁的规矩! 黄嬷嬷悄无声息的往苏邀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急忙答应下来,若有所思的出了门,吩咐了外头的人去打听。 表姑娘转性了? 她平常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来了这府里这么多年,黄嬷嬷冷眼看着,发现她竟然真的从未主动提出过一点要求。 哪怕是诸如下人不顺心、点心不合口味的事情也从未传出来过。 这样一个能忍的姑娘,忽然跑来告状,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啊。 贺姨母就更是有些皱眉了:“这下人怎么回事,这么不知体统,这种事是主子们的事,她们竟然敢私底下泄露给幺幺知道,这是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 贺太太菩萨一样的眉目动了动,轻轻吐出一口气:“还能是为什么,奴大欺主了。” 从前她就已经发现桑嬷嬷和珍珠行事太过僭越,并不把苏邀放在眼中,否则的话,苏邀怎么会从她们来了之后就变得更加木讷,恨不得走一步都要先用尺子量一量迈出去的步子是不是标准? 她之前不插手,无非是知道苏邀生性敏感,怕越过了她去处置她的下人让她心中更加不安,且京城那边就派过来这么几个人,她也懒得跟她们一般计较,可现在......她们已经越线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第五章·黑状 桑嬷嬷见完了沈家夫妻,心情愉悦的回了贺家,她熟门熟路的进了苏邀的院子,想着沈家夫妻那副陪着谨慎小心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么缩手缩脚的商户人家,怪不得把苏邀也养的这么胆小懦弱。 不过这样才正好,若不是他们无能,她的差事还不能这么顺利,她揣着手从游廊里转到了东边的偏房,在自己那间朝向最好的房间里坐下来喝了口茶,悠闲惬意的从袖子里将那只镯子滑出来,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蠢货,这样好成色的东西,外头哪儿见得着?哪怕是你捧着钱,都没地儿买去,可苏邀竟然抬手就送出来了。 她也不想想,这镯子这么贵重,又是三太太亲自给的,意味着什么。 一旦知道是为着见养父母送出去的,啧啧.... 桑嬷嬷在心里忍不住有些可怜这个外头捡回来的真千金了。 这么蠢笨无能,如果没被发现身份,能安安稳稳在商户家里就养大嫁人,那也是她的福分了,偏她就被找了回来,就这么点三脚猫的手段,放在三小姐眼里,只怕三小姐都不用动手,眨眨眼,她就灰飞烟灭了。 她在外头见沈家夫妻的时候喝了两口酒,再看这只珍贵的玉镯,顿时觉得心花怒放,正打算把镯子收起来,就听见外头响起敲门声,不由下意识就将手缩回了袖子里,急忙答应了一声起身拉开门。 见是黄嬷嬷,桑嬷嬷脸上堆笑。 她们也是老熟人了,桑嬷嬷是三太太陪嫁的嬷嬷,年轻的时候也是在贺家当丫头的,算起来,只是辈分不如黄嬷嬷罢了。 她自然而然的拉黄嬷嬷进房里坐:“外头冷着呢,老姐姐快进来喝杯茶,有什么事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黄嬷嬷脸上还是跟从前一样,一如既往的和善可亲,摆摆手笑了起来:“下次罢,今次可不是喝茶的时候,太太那边,请你过去一趟。” 太太? 桑嬷嬷面露疑惑,心中更奇怪----贺太太万事不管,一心念佛,如果不是这次苏邀病了,她甚至都少出房门,怎么忽然却要见自己一个管事嬷嬷? 她心里疑惑,咳嗽了一声就婉转的问黄嬷嬷是为着什么。 “许是为了回京的事?”黄嬷嬷不以为意,态度平常,面上看不出丝毫不对,桑嬷嬷也就放下心来。 也是,除了这个可能,也没别的事了。 她倒是一点儿也没往沈家夫妻那方面去想,在她看来,就苏邀那个性子,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把沈家夫妻的事情透露出去一星半点。 而至于这院子里的其他人,燕草她们无从得知,其他人都跟她长着同一条舌头,更没人会说出去。 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就没什么可怕的,桑嬷嬷镇定的关上了门,伸手拍了拍自己红通通的脸,跟在黄嬷嬷后头去了贺太太的院子。 进了初冬了,泰安院周围有两棵巨大的梧桐,风一吹,已经发黄了的叶子就在空中打着转儿的落下来,不一会儿就给泰安院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桑嬷嬷踩在这些落叶上头进了院子,就见小丫头们正在清扫院里的落叶,廊下还有几盆晚菊,被这夕阳一照,满院都是金灿灿的。 大丫头春桃亲自迎上来招呼了黄嬷嬷一声,替她们打了帘子:“太太正在里头等着呢。” 桑嬷嬷就更加放松了,对着春桃还微笑着点点头。 贺太太正在跟贺姨母说话,黄嬷嬷先一步上前禀报了桑嬷嬷来了的话,她才嗯了一声,随意的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杌子,让桑嬷嬷坐。 桑嬷嬷受宠若惊,急忙推说不敢,贺太太便也不再让,只是打量了她一眼,轻飘飘的问:“你先前没跟在幺幺跟前伺候,去哪儿了?” 没想到贺太太张口问的是这个,桑嬷嬷有些怔忡,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忙道:“姑娘吩咐我出去替她办件事,所以没跟在跟前......” 贺姨母不紧不慢的垂目注视着她,眼里露出一点儿讥讽。 “办事?”贺太太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挑眉问:“做什么事?她养在深闺,来了贺家以后就没出过门,有什么事要你出去办的?难道是我们府里有什么做的不好?” 这话问的大有文章,桑嬷嬷在伯府浸淫多年,警觉心顿起。 太太专门找她来,问的是她出门的事,难道是知道她去见了谁了? 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问?她一个奴婢,哪怕主子不出门没要求,她自己出个门难道是值得主子问起来的事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咯噔了一声。 知道她去见沈家夫妻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沈家夫妻先给贺家递了帖子,贺家或许派人看着沈家夫妻..... 桑嬷嬷心里有些懊恼,她不该这么急躁,该更加隐秘挑个合适的时机去给沈家夫妻送信的,到时候再让苏邀自己要求出门,跟沈家夫妻见面.....这样被贺家人发现,效果才最好啊。 现在贺家的人提前发现,可苏邀都还没跟沈家夫妻见面,更别提哭诉委屈或是抱头痛哭的场面了,这可不好..... 桑嬷嬷心思急转,一下子就做出了决定,似乎是很为难也很犹豫的样子,咬着唇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贺太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好好的说着话呢,你跪什么?” 桑嬷嬷支支吾吾,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好像是怕极了:“太太,我.....我今天出门,其实,其实是奉了姑娘的命,去见她的养父母的......” 她说完,就觉得整个屋子里乍然安静下来,以至于她都能听见外头小丫头们隐约传来的嬉笑声。 她心中却顿时一松。 看吧,这果然就是一个脓疮,不能挑破不能动,一动就要腐烂流血。 苏邀只要沾染上一点儿,她就整个人都要腐烂发臭,再也别想甩脱了,谁让她的母亲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注定接受不了一个心心念念养父母的亲生女儿。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第六章·诛心 “沈家夫妻来了太原的事儿,谁告诉的幺幺?”贺太太的声音似是笼着一层雾,轻飘飘的:“她怎么会知道?” 桑嬷嬷浑身一凛,早就已经在心里打好了的腹稿脱口而出:“姑娘她.....向来心细如尘,也一直很牵挂养父母,前些时候,京城来人送节礼,许是漏了口风,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姑娘就心事沉沉,以至于病了.....” 贺家养了苏邀几年,对她不可谓不尽心,饶是这样,苏邀竟然还这么惦记养父母,抓紧各种机会关注养父母的事,贺家可是三太太的娘家,对于苏邀的这种做法,能高兴吗? 贺家不高兴,贺太太不高兴,自然就会慢待苏邀,自然就会把这件事告诉京城的苏家。 经过了贺家人的口,这件事才真是板上钉钉。 苏邀还没进京城,就先让苏家的人觉得她终归是在商户人家被养坏了,已经养不熟。 贺姨母神情晦暗,看着桑嬷嬷的表情有些复杂。 真的只是奴大欺主吗? 贺太太呵了一声,喜怒不辨的问她:“那幺幺让你出去,还让你跟沈家夫妻说些什么?” 桑嬷嬷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道:“姑娘的意思.....想见他们一面.....原本姑娘是打算今天就去的,可我觉得这不大好,又没经过长辈,沈家也不是咱们家的客人,这怎么好私底下再见呢?再三的劝了姑娘,姑娘才同意让我先出去给沈家人送个信,约个时间想法子见一见,好一家团圆。” 一家团圆? 贺太太忍不住笑了一声。 杀人诛心,这桑嬷嬷可真不像是个当奴才的,这些话,若是在苏邀来之前就说了,那她们会怎么看待苏邀呢? 原本以为她只是贪图些好处,指望用沈家夫妻的事情威胁苏邀,在苏邀那里捞些好处,苏邀脾气好,好拿捏,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桑嬷嬷图的好像远比想象中的要多。 贺太太已经许多年没有动怒了,这么多年长伴青灯古佛,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她原本是个什么样子,桑嬷嬷少见的让她有了怒气,因此她眯起眼睛看了桑嬷嬷一眼,轻飘飘的放下了茶碗:“是么,你也做不了幺幺的主?” 没等桑嬷嬷反应过来,贺太太脸上陡然阴沉下来:“你手腕上的是什么?!” 桑嬷嬷吃了一惊,今天喝多了,来之前又匆忙,没有想到要把这东西给藏起来,她下意识的把手腕抬起来遮掩。 可已经藏不住了。 贺姨母将手缓慢的伸了出来,露出一只跟桑嬷嬷腕上一模一样的镯子,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这是什么东西,你竟然也配?” 这是她们姐妹出嫁之时的陪嫁,是祖母留下来的东西,贺姨母跟苏三太太一人一只,苏三太太给了苏邀,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可现在,这镯子却在桑嬷嬷手里。 苏邀若是个轻狂的也还罢了,可她素日对于回归苏家何等向往,怎样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苏三太太给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给一个下人? 既然不是苏邀给的,那镯子是怎么到的桑嬷嬷手里,这简直不言而喻。 贺太太的眼眸简直要喷出火来,好半响才冷冷的笑了一声。 桑嬷嬷被她笑的肝胆欲裂,直到这个时候才觉得不对,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都彻底清醒了,那一点酒意也早就消失无踪。 她顾不得去细想心里的疑惑,只是急忙朝着贺太太和贺姨母磕头:“太太,姨太太,这镯子是姑娘给的,我本不敢要,可姑娘非要给......” 她说不下去了,贺太太眼里的冷光几乎凝成了实质。 然后贺太太轻轻拍了拍手,早有准备的黄嬷嬷便朝着外头喊了一声,几个粗壮的婆子涌进来,一拥而上将桑嬷嬷压在了地上,顺手连嘴都堵得严严实实。 “押下去。”贺太太眉目动也没有动一下,又说:“让老大媳妇过来。” 桑嬷嬷睁大了眼睛,直到此刻才觉得不对。 是这个镯子! 这个镯子苏邀向来看的比命还重,平常连睡觉都不会脱下来,当时她只觉得苏邀病的糊涂了,又被这镯子的价值所吸引,以至于她竟然忘了,苏邀是怎么一个人。 是啊,这么懦弱这么无能的苏邀,她怎么可能会主动提起要见沈家夫妻? 桑嬷嬷心中灵光一闪,浑身上下的血液霎那间都僵住了。 她上了苏邀的当! 这么几年顺风顺水,她竟然在这个时候上了苏邀的当! 可是已经不容她辩解了,粗使婆子们恶狠狠的把她拖了出去,她连挣扎都没有机会,只来得及看见贺太太脸上的冷光。 贺大奶奶到的时候,贺太太已经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慈和的模样,见了她来,淡淡的让她坐,又问她:“沈家夫妻那边,老二问清楚了吗?怎么说的?” 贺大奶奶有些诧异。 她没想到贺太太还会亲自过问此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斟酌着告诉贺太太:“二叔已经打听过了,沈家夫妻遇见了些麻烦,他们是做生意的,但是自从幺幺走了之后,他们的生意就接连被打压,以至于连在当地立足都难,他们去过京城,但是却并没什么用处,因此.....听说了幺幺的事,就找上门来了。” 贺太太挑了挑眉,抬眼看了贺大奶奶一眼:“打压?” 贺大奶奶的话说的委婉,但是贺太太不难猜出她话里蕴含的深意,否则沈家夫妻为什么不远千里要去京城。 打压沈家的人,是苏家? 苏家倒也真是出息了,找回了自家亲生的姑娘,又舍不得沈家亲生的女儿,干脆就闭着眼睛一路把沈家打压到底..... 她嗤笑了一声。 贺大奶奶不想得罪小姑子,笑了笑就又道:“伯府根深叶茂,想是下头的人胡乱揣摩上头的心意,做错了事,也是有的。沈家夫妻找到这里来,是走投无路了,我听二叔说,他们连住店的银子都是借的,怕是破釜沉舟,下定了决心来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第七章·处置 冠上珠华正文卷第七章·处置贺太太哼了一声,心里对于女儿的糊涂意见很大,真是太蠢了!当初的事情已经查明了是意外抱错,既然如此,各归各位也就是了,可她偏要留下那个假的在身边。 名分都不正,心也摆不正,就容易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假的带在身边爱的如珠如宝,真的倒是撇在她们这里一养就是几年。 看她派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就知道她对苏邀的态度有多不上心。 这样也就罢了,竟然还去找人家养父母的麻烦。 她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吩咐贺大奶奶:“把沈家夫妻请回家里来,就说是我邀请她们上门来做客。” 贺大奶奶有些惊异。 她以为贺太太必定要替苏三太太遮掩,远远的打发了沈家的人才对,可贺太太竟然要请沈家的上门? 沈家的人来了,那还瞒得过苏邀么? 贺太太这是打算做什么? 她迟疑着:“娘......” “还有一件事。”贺太太扬手打断她,沉声道:“幺幺身边的桑嬷嬷犯了事,你去查一查,看看她到底还有多少事见不得人,她那个院子里的人,能用的你看着留用,用不了的,就打发出去,我知道你们和善怕惹事,可我们贺家也不是什么人都养。” 贺大奶奶直到此时才真正察觉到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一时惊疑不定。 谁不知道桑嬷嬷是苏三太太派来的,在苏邀的院子里说一不二,连苏邀都对她顺从的很,贺大奶奶掌管贺家的事,但是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微妙心理,哪怕看出了桑嬷嬷有些地方过界了,也是没有想过要去管的。 当初贺太太何尝不是因为桑嬷嬷的身份才撒手不管。 可今天.....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 她急忙站了起来垂头在一侧立着,立即就道:“娘,是我的不是......” “你没什么不是的。”贺太太抿了抿唇哂然而笑:“当亲娘的都这样,还指望舅母能替一个外甥女儿出头吗?” 这话就说的实在是太重了,简直有些诛心,贺大奶奶一怔,随即就觉得面上火烧火燎,一下子跪倒在了贺太太跟前。 这些年婆母沉寂不出,虽然对苏邀还算关照,可是那也是有限度的,至少没到让她们妯娌觉得除了满足苏邀日常生活之外还需要指点的地步。 她们原本以为摸准了贺太太的脉,可原来,贺太太把她们全都看在眼里,对她们的心思洞若观火。 从前不说,只怕是觉得没必要说,可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把这根原本不该点燃的引线给点燃了? 到了这个时候,贺姨母就成了中间那个打圆场的,她哎呀了一声去搀扶贺大奶奶起来,又对贺大奶奶道:“大嫂别见怪,娘是被桑嬷嬷给气坏了,正在气头上,说些气话也是有的。”她说着,把桑嬷嬷做的事一说,就叹气说:“别的事也就算了,可这奴才欺上瞒下,手眼通天,竟然敢做出这种事。若幺幺不来娘这里,岂不是吃了大亏?被她引诱着出去私底下见沈家的人,到时候叫别人怎么想?她竟是想毁了幺幺,谁给她的胆子?!这样的人放在幺幺身边,也难怪娘要生气的。” 贺大奶奶目瞪口呆。 她想到桑嬷嬷肯定是犯了错,但是没想到桑嬷嬷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想私底下骗苏邀出去见沈家的人。 那么.... 贺大奶奶总算知道贺太太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可不是,桑嬷嬷说是苏三太太派来的人,但是这件事肯定不是苏三太太吩咐她去做的----除非苏三太太是疯了傻了,否则怎么会让奴才骗自己亲生女儿去见养父母? 那么,桑嬷嬷就是背主,而且既背叛了苏三太太也没把苏邀当主子。 桑嬷嬷一下子设计了贺太太的女儿和外孙女儿,想让苏三太太和苏邀母女离心,贺太太哪怕是个泥菩萨,只怕也得爬起来先摔死桑嬷嬷,何况,贺太太从来就不是好惹的。 她还想到一件更要紧的事-----苏邀来泰安院这一哭,真的只是因为害怕吗? 如果是还罢了,如果不是...... 那苏邀的心机可就太可怕了。 几年的隐忍,示敌以弱,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懦弱可欺,天生就把她摆在受害者的位子上,然后忍到如今,在最恰当的时候忽然暴起。 一击必杀。 干净利落。 贺大奶奶除了毛骨悚然之外,几乎都有些想要拍手赞叹了。 同时听见了消息的还有正替贺二爷打点行装的贺二奶奶,听见这个消息,她从一堆的单子中抬起头来,不大确定的问:“谁被赶出去了?” 王氏麻利的替她把规整好的东西分门别类的装好,听见紫荆说:“是桑嬷嬷,表姑娘身边的桑嬷嬷被抓走了,动静闹的很大,太太连大奶奶都叫过去了.....” 王氏的动作顿时停住,脸上也跟贺二奶奶一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不能吧?”她说着,走到贺二奶奶旁边,问出了贺二奶奶的疑惑:“表姑娘房里不是都是这桑嬷嬷的一言堂么,她犯了什么事闹成这样?” 紫荆摇摇头:“只听说先是表姑娘去了太太房里,似乎是哭了,紧跟着就传出太太叫大奶奶发落桑嬷嬷的事.....” 听的贺二奶奶越发的糊涂。 哭? 苏邀还会哭么? 她还以为这表姑娘就是个面人儿,说句实在的,苏邀来了家里这么多年,她连苏邀是什么性格都摸不清楚,这人淡得就像是一抹影子,连说话的时候都少,她竟然还会跑到太太跟前哭? 她从前可从来都没闹出过什么事。 连王氏也有些奇怪的啧了一声:“这可真是稀奇了,咱们这位表姑娘谨言慎行的很,明知道今天太太那儿二姑奶奶在呢,竟然还跑去哭了一场?” 事出反常必有妖,桑嬷嬷在苏邀面前那可是一等一的亲近,她得犯了多大的忌讳,太太才会不顾京城姑奶奶的脸面,直接就把人给撸了? 她看了贺二奶奶一眼:“二奶奶,这事儿您也得心中有数才行。” 贺二爷可还得送苏邀进京呢,当然得把这些事都给弄清楚,心中有数才行。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第八章·懦弱 冠上珠华正文卷第八章·懦弱苏邀带着燕草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贺大奶奶身边的管事妈妈齐妈妈正拿着簿子从桑嬷嬷的房间里出来,见了她急忙立住了,春风满面的问了安。 从前她们可没这么热情的,燕草看了苏邀一眼。 苏邀仍旧是从前那副很和气的模样,轻声细语的对齐妈妈道谢:“辛苦妈妈了,妈妈,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齐妈妈在心里哎哟了一声,想到大奶奶的话,半点不敢真把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表姑娘当成小白兔,急忙道:“姑娘心善,这老货仗着您的宠爱,过的比奶奶们也不差什么了,从她房中搜出的许多您的东西先不论,她在外头的屋子里,竟然也布置的富丽堂皇......” 苏邀叹了口气,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失望,终于不再说什么,上了台阶进了屋子。 齐妈妈注意到,她连看也没看这簿子一眼,显见得是心中有数的。 这个表姑娘...... 一进屋,燕草就又惊又喜,喊了一声姑娘,眼眶当即就红了。 苏邀侧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同样震惊不安的锦屏和岫玉两个,微微笑了笑就道:“哭什么?不必哭,才开了个头呢。” 这只是个开始,还有很多这样的戏要看。 她当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家给她的一切,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她没有求着他们接她回来,恢复她的身份,若是他们把这件事当成没发生,她在沈家什么也不知道的长大,或许还会更幸福几分。 但他们太贪心了,既不想让骨肉流落在外冠以别人的名姓,又舍不得已经养了多年的假女儿,把假女儿纵容得无法无天。 她们两个人都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自然也就都觉得受了委屈。 苏杏璇上一世总自以为她是最可怜的人。 真是可笑,如果苏杏璇都觉得委屈,那么她苏邀算是什么? 如果一辈子也不知道,没有希望也就罢了。 但是他们把她接回来,却又对她置之不理,处处把她当成一个牺牲品。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原本就属于你的糖果被抢走,你已经先尝了一口戒不掉了,但是你心里知道的,这颗糖果,最终到不了你的嘴里。 她被反复折磨牺牲利用了一辈子,这一辈子,总要换条路走了。 而这一切,该从她进京之前开始。 老天对她很好,让她重生于这个时候,一切还未开始,一切还未发生,她要做的事,都来得及。 除去桑嬷嬷,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岫玉性子在几个人里头最软,最先倒霉也是她,才到京城不久,岫玉就因为想要把苏家逼迫她替苏桉填坑的消息送出去,而被桑嬷嬷给处置了。 桑嬷嬷把她配给了一个马房的小厮,后来苏邀才知道岫玉成婚第二年就难产死了。 她后来彻底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所谓的血脉亲缘,还不如身边朝夕相处的下人。 出了片刻的神,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撞开了,向来副小姐一样的珍珠披散着头发撞了进来,六神无主的扑到了苏邀跟前,哇的一声就哭了。 苏邀轻轻眯了眯眼睛。 珍珠已经扒住了她的衣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姑娘!您到底跟太太说了什么?我娘她被大奶奶给抓走了......她对您掏心掏肺,把您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京城那边也都是靠我娘在疏通打点,若是没了我娘,您回去可怎么跟太太亲近呀?” 她眼眶红红,少有的在苏邀跟前有些狼狈,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就短短一天时间能闹成这样,她娘素有脸面,在贺家主子们也少有苛责的,怎么忽然就被绑了还要被搜捡? 苏邀坐在椅子上俯视着她,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逐渐的跟上一世的桑姨娘重合了起来。 嫁入程家之后,她仍然倚重珍珠,甚至在她坠水被程定安救了之后,主动给了她名分抬了她做姨娘。 可珍珠却反过来在最后咬了她一口,成了程定安斩向她的一把刀。 这样的人,原来在年纪小的时候,也是会有感情的。 她没什么情绪的望着珍珠,语气却放的十足十的软和:“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外祖母叫我过去,说.....说桑嬷嬷私底下去见了爹娘......” 她含含糊糊的,珍珠却一下子猛地抬头盯住了她,咬牙道:“姑娘!那可是我娘奉了您的命令才去打听的,您怎么能看着我娘因为这个理由受罚?!您这样做,以后谁敢替您做事?” 到底年纪还小,就算是再怎么尽力遮掩,心里的不甘也只是欲盖弥彰。 苏邀抿着唇懦弱的往后缩了缩,用力的摆手摇头:“我.....我没法子的.....外祖母要这么做的......” 珍珠差点儿要呕出一口血来。 早知道苏邀是个草包靠不住,却也没想到她不中用成这样。 她眼眶通红,瞪着苏邀一时不知道怎么好。 苏邀却似乎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从妆匣里扒拉出一些首饰塞给她:“这个你拿去,给嬷嬷疏通也好....” 一出事就只知道拿这些东西来堵人的口,半点办法都不会想,若不是因为此刻娘亲出事,珍珠都恨不得要写信回去邀功让京城那边看看她的蠢样了。 她恨恨的吐出一口气,忍了又忍,才能控制住不对苏邀恶语相向,接了那些首饰如同是一阵风,从房间里卷了出去。 她一走,苏邀就再懒得做戏,啪的一声阖上了妆匣,脸上瞬间没有了表情。 岫玉已经被惊住了,她跟燕草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如同是在做梦一般。 姑娘真的跟从前不同了,她让珍珠去找人疏通,这个节骨眼上,珍珠去找谁疏通都只是在火上浇油..... 屋子里静了一瞬,岫玉才喊了一声姑娘,迟疑着道:“您....” 几个丫头里,岫玉最心软但也最细心,她一早就觉得珍珠伺候苏邀太不上心,但是桑嬷嬷把持着院子的大小事,她们说什么苏邀都不信。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第九章·养母 冠上珠华正文卷第九章·养母苏邀表现的很平淡,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她们心太大了,留着也只是惹祸,不如替我办一件事。” 就当是吸了她这几年血的报酬吧。 真是想通了,岫玉和锦屏几个都又惊又喜。 随即却又忍不住有些担心:“可姑娘.....没了桑嬷嬷,京城那边可怎么办呢?” 她们也都知道,苏邀信任桑嬷嬷母女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们跟京城的关系,也是尊重苏三太太的意思。 现在临近要回京了,却忽然把她们母女俩给打发了。 哪怕她们这些亲近的人都知道是因为桑嬷嬷母女做的太过分了,存着不好的心思,但是京城那边不知道啊。 她们又是贺家的下人,去了京城也说不上话。 这些年,她们伺候在苏邀跟前,听桑嬷嬷日常提起来,也知道苏三太太对那个养女关怀备至,十分宠爱。 反倒是她们姑娘是亲生的,却倒靠在了后头,只有逢年过节才有些衣裳首饰送过来。 可饶是这样,这些东西也都是不合身的。 可见苏三太太其实并没把苏邀太当回事,苏邀打发桑嬷嬷母女,也不知道回了京城会不会被训斥。 苏邀知道她们担心什么,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现在不动手,回京城以后才是处处掣肘,没事,我心里有数。” 苏桉和苏杏璇在苏家受宠,她回了京城,还有许多事要做,身边若是还跟着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处处都是麻烦,不如就在进京之前就解决,也当是她提前送给她们的一份大礼。 她想到这里,停在妆匣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转过头问燕草:“沈妈妈呢?” 几个丫头都睁大了眼睛。 苏邀从沈家被接到贺家来的时候,身边什么人都没跟,唯独一个沈妈妈是她的乳娘,一起跟了过来。 但是桑嬷嬷从京城来后,就挑了沈妈妈很多毛病,口口声声敲打苏邀,话里话外都指沈妈妈上不得台面,去了京城以后会被苏三太太不喜。 苏邀没有法子,只好由着桑嬷嬷安排,把沈妈妈给调走了。 现在苏邀重新问起沈妈妈,难道是打算继续用沈妈妈吗? 平心而论,相比起倨傲难相处的桑嬷嬷来,丫头们倒的确更喜欢温和的沈妈妈,燕草定了定神才开口:“沈妈妈在外头浆洗处,您的意思.....” “去跟黄嬷嬷说一声,既然出去了那么多人,我身边自然也要有合适的人补上,就请沈妈妈回来吧。”苏邀想起沈妈妈,眼里总算是有了一点儿真切的喜意。 她上一世胆小怕事,以为一味退让就能换来所谓的亲情,倒是把这些真正对她有情有义的人放在一边。 重来一次,谁对她好,她自然就对谁好。 至于那些得不到的,她早就不想要了。 正说到黄嬷嬷,外头一个小丫头就小心翼翼的敲了门禀报,说是黄嬷嬷来了。 苏邀点点头,亲自迎出去,就见黄嬷嬷笑着领着贺太太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朱衣过来,见了她先笑起来:“表姑娘,太太那儿来了客人,让您换身衣裳过去见客。” 这个时候的客人..... 苏邀点点头,面上什么也没露出来,转头让锦屏去找一套素净的衣裳出来。 事实上苏邀本身也没什么颜色太鲜亮的衣裳,因为贺太太礼佛,苏邀又怕麻烦贺大奶奶,每年她都是拣最清淡的颜色和样式选,柜子里大多都是霜色茶色的衣裳,锦屏给她翻出一套霜色地滚边绣祥云纹的衣裳,配了浅绛色的百褶裙,又给她重新梳了头,苏邀就跟着黄嬷嬷去了泰安院。 贺太太坐在炕上倚着引枕,贺姨母还是跟贺太太坐在一块儿,见了苏邀进来,笑着问她:“幺幺,看看是谁来了,快去见一见。” 多年不见,还没等苏邀抬起头,沈太太就呜咽着喊了一声幺幺,一下子站了起来疾走几步拉住了苏邀的手,大颗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苏邀手背上。 这眼泪带着灼人的温度,几乎让苏邀喘不过气。 上一世她被程定安休弃,苏家三房嫌弃她是个下堂妇,把她扔在庄子上不闻不问,是沈家夫妻千方百计的疏通关系去庄子上看她,买通庄头给她添置东西。 那时候沈家夫妻其实已经很艰难----苏桉为了不让苏杏璇是商人女的事情被人知道,出手打压沈家,沈家从饶有家产到最后不得不卖了祖宅来京城投奔沈太太的娘家。 可沈家夫妻还是惦记着她。 苏桉总喜欢高高在上拿沈家夫妻是商人来说事,提起她这个亲妹妹的时候也总是嗤之以鼻说她是满身沾满了铜臭味。 可是事实上,沈家夫妻教养出来的她并没有害过谁,在伯府长大、金莼玉粒供养的苏杏璇却只懂得踩着他人的血肉往上爬。 沈太太有些失态,想到丈夫的再三叮嘱,就又有些惴惴的改了口,喊苏邀苏姑娘,语气态度都小心翼翼。 贺家来接苏邀的排场,还有如今想见苏邀一面的艰难,早就已经让沈太太明白了双方身份的悬殊。 她放开握着苏邀的手,不安的在衣裙上蹭了蹭,手足无措的解释:“我们.....我们就是想来看看你......” 苏邀却又反握住了她的手,坦坦荡荡毫无遮掩,当着贺太太和贺姨母的面,语气温和却坚定的道:“您别这样生分,我是您带大的,您于我有养育之恩,不管我到了什么地方,是什么身份,这一点都不会改变,我外祖母和姨母是顶和善讲理的人,她们都明白的。” 贺太太神情微动。 贺姨母也面露复杂。 沈太太的眼泪流的更急了,在京城接连碰壁好几年,家里的生意每况愈下,她心里不是不知道中间有什么猫腻。 他们中间也是想尽办法见过苏杏璇一次的,可是那个女孩子高高在上,看见他们都觉得是脏了眼睛,从那以后,他们在京城的分号就更是雪上加霜。 沈太太怎么也没想到,反倒是真正伯府千金的苏邀,却还这样坦荡的说记得她们的养育之恩。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第十章·引火 冠上珠华正文卷第十章·引火沈太太这几年的委屈终于忍不住都散发出来,一时之间哽咽难言。 苏邀握着她的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神情温柔,像是小时候沈太太对她一样。 这一幕让贺姨母不由得有些动容,侧头看了母亲一眼,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苏邀这几年的乖巧听话她是听过的。 既然这么懂事,就必然知道见沈家夫妻就已经是一件很难和京城苏家三房交代的事,甚至连贺家的态度必然也是偏向苏家的。 她见就见了,还跟沈太太这样热切,这可是要冒着被贺家和苏家同时不喜的风险。 可苏邀仿佛是不知道这一点,她坦荡的来了,也半点没有避讳的意思。 不得不说,贺姨母觉得这样的苏邀可比贺太太口中乖巧懂事的那个影子要顺眼多了,人有七情六欲才算是人,否则的话规矩学的再好,礼仪再如何标准,也不过是个木偶,有什么意趣呢? 她咳嗽了一声,笑着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幺幺是个有良心的孩子,沈太太快别哭了,你一哭,幺幺也跟着难受,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不落忍......” 沈太太不舍的放开苏邀的手,急忙拿帕子抹泪,勉强挤出笑意来。 贺太太招招手,让苏邀到自己跟前坐下,揽着苏邀摸了摸她的头发,才跟沈太太慢条斯理的说起话来。 说起小时候苏邀的事,沈太太有了精神:“从小就听话,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说比寻常人略好些,却也没什么规矩,幺幺从小就知道体谅我们,我和她父亲....”她急忙改口:“我和老爷出去跑生意,她就一个人跟着奶娘在家里,那时候才满了两岁多,不哭不闹......” 沈太太眼里忍不住含泪:“后来我又怀了身孕,正好碰上一批货出了事,老爷去处置了不在家,我忽然发动,奶娘只顾着我,留她一个人在房里,她醒了不见人,坐在台阶上哭,哭的声音都哑了,手里还握着我做的布娃娃......” 贺太太眸色微沉,抱着苏邀的手微微颤抖。 苏邀吃过的这些苦,她从来一个字也不提。 换了新的环境,没人在意她害怕不害怕,没人问她适应不适应,她安静淡然的接受,为了融入这个环境,为了讨新家人的欢喜,她已经用尽了全力。 可是就算已经这样努力,她的路也没能更平坦一点儿。 这女孩儿命途多舛,还未进京就已经是某些人眼里挡路的障碍了.....若是任由她这样进了京,身边有居心叵测随时会引爆的下人,伯府里有虎视眈眈的养女妹妹,一家子都是亲人,只除了她一个。 只除了她的幺幺一个。 贺太太闭了闭眼睛。 而另一头听说了这件事的贺二奶奶也惊住了,她从镜子里盯着紫荆的脸,蹙着眉有些狐疑:“太太请了沈家夫妻进府来?没弄错吧?” 这不是疯了么,她那个小姑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谁不知道啊,要是知道这件事还不得闹翻天? 王氏轻手轻脚的帮她插戴好最后一朵珠花,笑了笑递给她一面水银靶镜,这才把贺太太发作了大奶奶的事情说了。 贺二奶奶至此才把事情摸了个囫囵。 原来是这样儿,她讥诮的笑了一声,有些不屑的啧了一声:“到底是养不熟,看看这鸠占鹊巢的倒是兴头起来了,这样的损招儿也想的出,人还没回去呢,就恨不得先给摁死了,我看,说什么养的金尊玉贵,说什么目下无尘,那都是假的,这位的心狠倒是真的。” 贺二奶奶可不是那等耳根子软的人,桑嬷嬷这么眼空心大,勾引着主子犯错,素日里不把自己当苏邀的下人,反倒是像是苏邀的亲娘活祖宗,这做派这行事,苏三太太除非是疯了,否则不会这么对自己亲生女儿。 那么就只剩了一种可能----桑嬷嬷是受命于旁人。 不想苏邀回去争宠,又要在苏邀进京城之前闹这种幺蛾子好让苏邀没回去就先惹了亲爹娘厌恶的人,闭着眼睛想也知道是谁。 小小年纪,心眼儿倒是够多的。 不过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贺二奶奶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尤其是还是她小姑子的闲事,她只是淡淡的唔了一声,正准备起身,就见她屋里的另一个管事嬷嬷邹妈妈满面笑意的立在了帘栊处,弯着腰喊了一声二奶奶。 贺二奶奶原本是打发了她去看着贺二爷的行李的,见状就问她:“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邹妈妈应了一声,见贺二奶奶转过了帘栊,就急忙上前来伸手搀扶,又笑着道:“奶奶放心,老奴都打点好了,就是还有一事,听说今儿表姑娘那儿闹出许多事,表姑娘自己舍不得养父母想着要见人,差人去了被太太和大奶奶知道了,倒是又把责任推给了下人.....桑嬷嬷好歹也是她跟前服侍得力的人,又是姑奶奶派来的,她这么不懂事,只怕到时候回了京城,姑奶奶还以为是咱们这儿纵着表姑娘发落了苏家的下人......” 王氏立住了不动,闻言便瞟了邹妈妈一眼。 邹妈妈权当没看见,见贺二奶奶停住了脚,眼观鼻鼻观心的把声音给放低了:“二奶奶,若是趁着这个机会求了太太,到时候姑奶奶也感您的情不是?” 贺二奶奶脚步顿住,忽而冷笑了一声:“想必是跟着桑嬷嬷那样的人混的久了,原来你竟然能做我的主了!” 她怒不可遏。 若不是她早就打听了连大奶奶也因为这件事在太太那儿落了个疏忽的过错,这眼巴巴的上去给一个桑嬷嬷求情,那在太太眼里,她成了什么人?! 或许太太就得以为她是收了京城那边什么好处,是她的人在帮着桑嬷嬷挤兑苏邀! 邹妈妈目瞪口呆,不知道怎么的贺二奶奶忽然会动这么大的肝火。 怎么回事? 珍珠那丫头不是说,是苏邀求桑嬷嬷去中间给沈家夫妻牵线搭桥的事情被发现了,所以太太才动了肝火吗? 既然如此,怎么贺二奶奶语气里却全是对桑嬷嬷的嫌恶?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十一章·借刀 冠上珠华正文卷十一章·借刀她一下子回不过神来,贺二奶奶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底下这些人都是什么心思她哪里有不明白的? 如果不是收了银子,这些眼高于。 可贺二奶奶哪里能放,追着他要问个清楚:“连太太都请了沈家夫妻来家里了,还见了幺幺,就说明了太太的态度,您要是有什么事儿跟沈家夫妻有关的,可别胡乱去办,怎么也得问过了太太......” 贺二爷被她说的没法子,只好含含糊糊的道:“也没什么,就是小妹怕他们缠着如意又不放幺幺,心里觉得烦,想着若是把他们逼得回老家去,也就罢了.....” 这的确是苏三太太素日能做得出来的事,她向来就娇纵,哥哥姐姐们都得帮着她听着她顺着她,贺二奶奶平常就很厌烦她这一点。 可贺二奶奶现在更恼怒的不是苏三太太。 而是借着苏三太太的名头行事的人。 真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做事的! 什么意思,这是要借着她们的手来杀人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十二章·杀人 苏邀站在屋檐下目送沈夫人的背影。 她似乎永远在目送身边的人离开。 那些她在乎的、钟爱的人,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她,最终她连她最爱的儿子也留不住。 她看着沈夫人一步三回头的走,脑海中回想起的却是她从程家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 那一天向来干燥少雨的京城少见的下起瓢泼大雨,她浑浑噩噩的被程定安赶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程礼和燕草,程礼年少受不得委屈,哭着喊着求她去苏家求求情,让他们能够回家。 可是她哪里还有家啊? 这京城正阳大街上,金碧辉煌勾心斗角的房屋,一栋栋一幢幢,哪个也不是她的家。 她那时候就明白,有时候你想拥有什么东西,不是付出真心就能够,这世上许多人,连血脉亲情也要放到称上称一称,估摸好几斤几两,再决定个价钱。 不管什么时候,这世上的事都是如此。 眼见着人都不见了,苏邀却还是长久的回不过神来,燕草就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姑娘,心里也忍不住替苏邀难受。 姑娘从前都对沈家避而远之,生怕会惹得苏家不高兴。 可是现在.....看看桑嬷嬷和珍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不管苏家是知情或是不知情,对于苏邀来说都实在是太残忍也太薄情了,叫人怎么受得了? 苏邀回过神来,正好看见贺二奶奶扶着王氏的手站在院子里大叶女贞丛中,就下了台阶,很温顺的朝着贺二奶奶行礼:“二舅母。” 贺二奶奶嗯了一声,才刚在心里的一些想头就又化作了叹息----她原本想着,苏邀在太太那儿一哭真是太过巧合也太恰到好处,只怕是故意挖坑给桑嬷嬷跳。 她不喜欢被利用,不管是被苏杏璇还是被苏邀。 可是若是非得在两者中挑一个成全,那还是苏邀吧。 她看到刚才苏邀看着沈夫人的眼神了。 生命从来没给过这个女孩子以什么选择,她被迫跟养父母分离,亲生父母却又并不如何爱她。 从一开始,她就拿了一副太坏的牌。 贺二奶奶虽然精明,但是有的选的时候,谁还不想做个好人呢? 她破天荒的伸手摸了摸苏邀的头:“回去吧,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黄嬷嬷正好出来迎她,贺二奶奶就冲着苏邀点点头,径直进了贺太太的屋子。 苏邀没有多留,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齐嬷嬷已经带着人都收拾妥当了,沈妈妈也已经被从外头浆洗处给叫了回来,正惴惴不安的侯在院子里等着苏邀回来。 见了苏邀,沈妈妈常年堆积的皱纹骤然舒展,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急忙喊了一声幺幺,紧跟着就又自觉失言,讷讷的喊了一声姑娘。 苏邀喉咙有些发紧,她围着苏家转的时候,只有沈妈妈全心全意的围着她转,可她从前却并不知道珍惜..... 齐嬷嬷笑着捧着名册过来,跟苏邀说事情已经办妥了,接下来要补的人都会挑好了再送过来。 苏邀回神,谢过了齐嬷嬷,就道:“将名册给沈妈妈吧,往后院子里的人事都由她来管。” 众人都是一怔,连沈妈妈自己也怔住了,从回了贺家之后,苏邀就很怕她跟着,她还以为苏邀在已经厌烦了她。 齐妈妈到底是办老了事的,虽然心里纳罕,可还是先回过神来,分毫不露的应了是,就将名册顺手递给了沈妈妈,亲切的道:“老姐姐,恭喜了啊!” 她心中门清,苏邀这是彻底因为桑嬷嬷的事情信不过苏家了。 不过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一个表姑娘,一直忍着固然好,不忍了,那也碍不着贺家什么事,总归是要回苏家去的。 等到交接完,沈妈妈就嘴唇干燥的喊了一声姑娘,心里七上八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她就又重新回来了。 苏邀朝她安抚的笑笑,等到进了屋,头一句话就告诉她:“妈妈,我今天见到母亲了。” 沈妈妈一惊,一时不知道苏邀嘴里的母亲指的是谁。 论理来说,当然应当是苏家了,毕竟苏家跟沈家相差的实在是太悬殊了,何况苏邀本来就是苏家的女儿。 可看苏邀这样子..... 燕草也忍住心里的不解,轻轻在边上解释:“嬷嬷,是沈夫人。” 沈夫人.....夫人..... “姑娘!”沈妈妈既惊且忧:“您不能.....” 在这府里几年,她冷眼看着,也知道了许多事,苏邀身边的桑嬷嬷,盛气凌人,对着苏邀的时候都是鼻孔朝天,何况是看待沈家人? 她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做士农工商,什么叫做身份有别。 也因为这个,苏邀不喜欢她,默认了桑嬷嬷打发她去外头浆洗处,她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怕苏邀被不喜。 可现在,苏邀怎么这么大胆敢去见沈夫人? 虽然她也觉得若是一旦有了亲生父母就抛弃养父母不好,但是苏邀是她一点一点带大的孩子,她自己早年死了丈夫,后来孩子也出天花去了,尝尽了人生苦楚,是那时候一丁点大的苏邀,让她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说句僭越的话,在她心里,没有人比苏邀更重要了。 苏邀心里软成一滩水,冲着沈妈妈笑着摇摇头:“放心吧,是外祖母让我过去见的,并不是我自作主张,谁也怪不着我。” 沈妈妈这才松了口气,可见苏邀这副样子,又悬起心:“那桑嬷嬷....” “她们不会回来了。”苏邀垂下眼帘,面上分明有一点笑意,但那笑意却丝毫没有到眼底:“她们既然想借刀杀人,那我就成全她们。不过比起她们,我心肠更硬一些。” 沈妈妈和燕草都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茶盏里倒映出她冷硬的眉眼,也显得她的语气格外的冷淡。 “我不仅要杀她们的人。”苏邀低声哂笑:“我还诛她们的心!” 分明屋子里因为苏邀生病已经提早烧上了炭盆,可不知道怎么的,苏邀说出这句话,燕草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跟沈妈妈对视了一眼。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十三章·亲妹 冠上珠华正文卷十三章·亲妹北方的冬天今年似乎来的格外的早,才进了初冬,屋外的寒气就冷的人脚底发寒站不住,永定伯府的碳是早就燃起来了的,就这样,还有人嫌弃碳不够好。 蘅芷院里,咏荷倒竖了柳眉站在廊下骂一个小丫头:“瞎了你的狗眼!什么碳你们都敢往这儿送,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若是熏着了三小姐,引得她咳疾犯了,你们死是不死?!” 檐下挂着一只肥胖圆滚的鹦鹉,此刻正抖着羽毛飞起来,冷不丁也从嘴里冒出一句:“死不死!死不死!” 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低垂着头讷讷的辩解:“去年的存碳不知怎的就潮了,新一批还没运回来,剩下的那些橄榄碳和梅花碳说是要给大少爷用......” 大少爷? 咏荷嗤笑了一声,还没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她背后的鹦鹉就又欢天喜地的大叫起来:“三小姐来了!三小姐来了!” 咏荷立即便噤了声,转头一看,果然见苏杏璇被咏歌扶着进了院子大门,就急忙对着那个小丫头摆摆手,示意她快些走。 苏杏璇看也没看那个小丫头一眼,走到台阶上逗了一会儿那只胖鹦鹉,才道:“这么冷的天儿,别把它放在外头,冻着了不是玩的。” 咏荷乖觉的应了一声是,立即就掀开了帘子服侍着她进了屋。 一进屋里,就跟外头好像是两个世界了,暖气扑面而来,咏歌上前服侍着苏杏璇脱了外头的大氅,她才漫不经心的问起咏荷:“干什么急赤白脸的训斥人?又出了什么事了?” 见她脸色不是很好看,咏荷越发的小心翼翼,低垂了头轻声说:“底下的人办事没个分寸,竟然送了粗碳过来,您哪儿能用这个?因此我就有些急了,骂了办事的小丫头几句。” 咏歌正拿了家常的大衣裳过来,闻言也附和道:“论理儿也的确该骂几句,底下这些人就是眼皮子浅,不厉害些,还只当我们姑娘好欺负!” 苏杏璇抿了抿唇,从心里溢出一声冷笑,幽幽的叹了口气。 帘子忽然哗啦一响,紧跟着一个穿着一身玄色用银线绣了祥云纹直裰的青年就闪身进来,笑道:“怎么的这是?好端端的,怎么还叹上气了?” 苏杏璇立即放下手里的梳子站起来,看见来人,就嘟着嘴又重新坐下,苦笑道:“没什么,三哥怎么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眼眶红红,哪里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苏桉来来回回去看她的眼睛,见她直躲开,就忍不住沉了脸,冷声问道:“是不是祖母又为难你了?” 苏老太太自从死了大儿子之后就脾气变得古怪,十分难以相处,对于府中众人的态度都是平平,唯有对瘸了腿的大少爷等人稍微还有点好脸色。 正经的孙子孙女儿都得不到她的多少喜欢,更别提是苏杏璇了。 苏桉见她沉默不语,就皱了皱眉头很不耐烦的道:“她也是糊涂了,你以后少去就是,反正她也喜欢清静。” 这话说得就有些大逆不道了,苏杏璇又气又急的去捂苏桉的嘴:“三哥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被别人听见了告诉了老太太,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她忍不住哭起来:“原本我就是这么个身份,是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 这四个字一出来,当即就让苏桉一张脸冷若冰霜,他恼怒的问:“是哪个贫嘴贱舌的又来你跟前胡说了!?谁敢这样说你,你说,我给你作主!” 苏杏璇不说话,扑在桌上哭的肩膀一颤一颤。 咏歌就急忙拦住了还要上前问询的苏桉,叹了口气拉了他出门到了廊下:“三少爷还是少问几句吧,我们姑娘这人是什么性子您难道还不知道?她就是个最怕事的,这身世的事自从闹出来,她就更是如履薄冰,您看看,就算我们房里如今只能烧粗碳了,熏得她直掉眼泪,她也不让我们去跟太太说,生怕惹事,她哪里还敢让您去为她出头呢?横竖我们姑娘如今是处处都要看人脸色的......” 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只是,现在正经的姑娘还没回来呢,只是要上路了,这府里的人就这样恨不得上来踩几脚,往后我们姑娘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苏桉怒不可遏:“真是笑话!我们伯府正正经经养了十几年的贵女,还不如一个商户家沾满了铜臭味的不知道哪儿来的阿猫阿狗了?!我看谁敢给她委屈受!什么亲不亲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苏桉就认这一个妹妹!” 他说着,掀开帘子不顾咏歌的阻挠进了屋,对着苏杏璇道:“如意,你别为了这些糊涂人生气!别说她能不能回来,就算是回来了,我也绝不会让她越过你去!你看着吧!” 他说完就气冲冲的摔了帘子出去,首先就踹了那个去拿碳的小丫头一脚,满脸厌恶的道:“去告诉高家的,这管事媳妇儿她要是不会干,往后就别干了!再狗眼看人低,爷就挖了她的眼睛!” 院子里的动静一阵高过一阵,咏歌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面带微笑脚步轻快的转过了屏风进去,轻声喊了一声姑娘,见苏杏璇已经开了妆匣,就笑着道:“到底还是咱们三少爷疼您,您瞧瞧,三少爷这么一闹,待会儿保准高嫂子就得亲自来给您赔不是,她是管事娘子,她一来,这府里其他没眼色的下人,也都该掂量掂量到底自己是几斤几两了。” 苏杏璇精致的眉眼染上一层霜,见咏荷拿了一只累丝金凤出来,就摇头皱眉,自己选了一只小巧的镶珍珠的小金簪带上,站起身道:“去母亲那儿。” 至于还在太原的苏邀? 那不是她关心的事儿,她其实甚至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也只有苏桉以为她真把这个人当成回事了。 正如苏桉自己所说,那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见识,从小养在商户人家的女人罢了,都不值得她费神看一眼。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十四章·母女 冠上珠华正文卷十四章·母女她的战场不在沈家,她的对手也不是商户之家养出来的苏邀。 苏桉以为她忧心忧惧都是因为苏邀,只不过是个美丽的误会-----她是在苏家养出来的,她知道苏家每一个人的喜好,知道苏家每一个人的脾性,甚至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烂熟于心,苏家给她的东西,远不只是一个身份这么简单,所以他们哪怕得知她不是亲生的,也根本舍不得就这么舍弃她。 他们给了她高门贵女的教养,世家大族女孩儿的眼界,给了她完全不同于苏邀的交际圈,这些早就已经让她远远把那个畏畏缩缩的商户女甩开一大截了。 再说,她掉一滴泪,苏桉就恨不得要让桑嬷嬷母女在苏邀那里挖出一块肉来,她的眼泪就是最好的武器,她的愁眉不展就是苏邀的催命符,她为什么要自己费心去对付这个人? 当然了,苍蝇再无害,终究也是让人心里难受的。 她蹙了蹙眉,想起苏邀,觉得她就是华美的袍子上染上的一个污点。 珍珠和瓦砾,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她不怕苏家会抛弃她不理。 但是苏邀若是能够不出现的话,那当然又是最好了,所以苏桉想要这样误会,那就这样误会好了。 她到了苏三太太的茗轩堂的时候,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茗轩堂里,高家的正看着丫头们抬了几筐脐橙出门,那脐橙在筐子里黄澄澄的,格外令人垂涎,如今才只是初冬,这些脐橙都是赣南那边送来的,是头一茬儿,金贵的很,高家的见了苏杏璇来,急忙陪着笑:“三姑娘来了?才刚太太还念叨着,您最喜欢吃脐橙了,让特意给您留了一篮子,我正准备亲自送过去。” 她应当是知道了苏桉在蘅芷院说的那些话了,苏杏璇温柔的笑了笑,一派好说话的样子:“多谢高嫂子想着,哪里就劳烦您,让个小丫头送去就是了。” 说着已经上了台阶到了檐下。 苏三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绿萍正打了帘子出来,眼圈还红红的,见了苏杏璇又急忙立住,勉强笑着替她打帘子。 苏杏璇有些纳罕----绿萍是苏三太太身边极为得脸的丫头,苏三太太向来给她脸面,怎么这回瞧着却似乎是有了不是? 绿萍喊了一声三姑娘,压低了声音引她进去:“才刚收到了太原那边的信......太太心情不大好。” 太原,心情不好..... 苏杏璇了然,对着绿萍笑了笑,就进了屋。 绕过了八扇的黄花梨木底座的山水画屏风,她就看见苏三太太正坐在榻上,神情不善。 苏三太太穿了一身泥金色的袄裙,头上搭着个银鼠皮的抹额,听见响动瞧见是苏杏璇,脸上的戾气稍稍削减,朝着她招了招手:“如意,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才刚从老太太那里请了安,过来看看您。”苏杏璇轻盈的到了她跟前靠着她坐下,自然而然的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软了声音撒娇:“您怎的看着不怎么高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三太太心绪难平,想到太原的来信就觉恼怒,冷哼了一声就道:“还不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妥当,让送去些好的给幺幺服侍,可送去的都眼空心大,眼里没了主子!好好的一个人,竟然得了一场大病,眼看着就要能动身了的,又拖了这么长时间。” 这件事之前贺家就已经写信来说过,贺家跟漕运有些关系,送来的信总是很及时也很快,这事儿之前却不是说有下人的过错的,现在却又说起伺候的人不好,苏杏璇微微蹙眉很担忧的问:“娘怎么这么说?是不是妹妹的病又更严重了?” 她跟苏邀是同一天出生,否则也不至于被抱错了,可是既然她先在苏家养了这么多年,府里众人也叫惯了三小姐,众人就默认苏邀当了小的那个,成了四小姐。 苏三太太烦闷的揉了揉眉心:“不止这个....”她欲言又止看了看苏杏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道:“就是几个下人不好,被惯坏了,没了分寸,已经被贺家处置了。” 被贺家处置? 苏杏璇心中疑虑骤然升起,别人不知道,她却通过苏桉知道的清清楚楚,养在贺家的苏邀是个什么性子,做过多少蠢事。 苏桉还常常拿苏邀当成笑话来跟她说。 分明苏邀被桑嬷嬷和珍珠哄的死死地,怎么现在就是下人不好了? 她心中不解,正出神,就听见苏三太太在边上喊她:“如意,如意?” “娘。”苏杏璇回过神来,有些歉意的在她肩上蹭了蹭:“我有些担心妹妹,既然下人不好,那还是快些把人接回来吧,眼看着也要过年了,好歹让妹妹回来团圆。” 苏三太太有些欣慰,摸了摸她的头发爱怜的夸了一声:“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最善良懂事的。”她说着,又有些高兴的笑了起来:“还有个好消息,你外祖母和二舅舅二舅母这回也要一起进京来,除了把幺幺送回来,还带着仙衣她们几个一道进京,给你二舅母的父亲贺寿。” 苏杏璇心中一凛。 之前只说是贺二爷送苏邀进京来,现在却连贺太太都要跟着一起来? 贺太太分明都已经守寡多年,足不出户了,她怎么会跟着凑这个热闹? 何况这跟她之前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苏三太太并不能体会女儿的心思,叹了口气捂着心口有些难受:“幺幺这么些年在外头,也受了许多委屈,那等人家能给她什么好的教养?等她回来了,你们都要多多跟她亲近.....省的她心里难受。”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呢,苏杏璇在心里讥讽的笑了一声。 哪怕这么上不得台面,苏三太太也在心里巴巴的盼着这个女儿好,可见血脉亲情总有其作用在。 也不知道苏桉到底是怎么办的事,怎么还把事情越弄越糟了,看苏三太太这样子,根本不曾为了苏邀去见沈家夫妻的事情生气,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十五章·撑腰 冠上珠华正文卷十五章·撑腰苏杏璇不明白,远在太原的贺大奶奶也同样有些吃惊,她刚从娘家接了孩子们回来,听见说太太那边儿已经吩咐下来,让准备行囊,就似信非信的问:“果然吗?黄嬷嬷亲自来说的?” 她身上还穿着外出回来的狐狸毛的斗篷,一回屋就忍不住被迎面而来的暖气熏得打了个喷嚏,齐嬷嬷急忙上前来给她将斗篷脱了,大丫头金铃就取了小暖炉过来给她暖着,也笑着道:“真是奇了,太太这么久都不出门了,如今竟然为了亲家老爷的寿辰要去京城。” 为了亲家老爷的寿辰? 贺大奶奶沉默不语看了她一眼。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贺太太自从守寡之后,就不再出门走人情了,前些年也不是没各种亲戚家中做寿成亲,这其中也没能请的动贺太太的。 这一次与其说贺太太是为了去给亲家老爷贺寿,倒不如说.....是为了苏邀去京城撑腰的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次桑嬷嬷如此大胆冒进,根本不是自作主张,没错,奴大是容易欺主,可那也得分是什么时候。 贺家慢待苏邀了吗?贺太太不喜欢苏邀吗? 都没有,可桑嬷嬷仍旧如此大的胆子,在贺家的眼皮子底下也敢耍弄心机,这是为什么?无非因为她心知肚明,这太原并没人会为了这件事戳破脸皮,得罪京城那边的她的主子。 贺大奶奶又想起苏邀那一哭了。 之前还并没有往深处想,可如今几乎她都能肯定了,苏邀这一哭是故意的。 真是小看她了,原本以为她是个胆小怕事的,哪怕心中有数也吐不出什么的闷葫芦,可现在看来,苏邀隐忍桑嬷嬷几年之后,这样突如其来的一爆发,才达到了最好的效果。 瞧瞧,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二奶奶被惹得动了怒,贺太太这么个泥菩萨一样的人也被勾起了脾气..... 啧啧啧,真是不简单啊,这个年纪,这么好的耐心,这么深的心机。 京城只怕要有好戏看了。 她抚了抚自己耳边缀着的绿松石耳坠,轻笑了一声之后就跟齐嬷嬷说:“你先去外头通知二爷一声,既是太太也要亲去,之前定下的船就不合适了,请二爷拿个主意,到时候再一道对账。” 贺太太既然要去,排场自然也得不同,光是带的下人就要全部仔细重新挑过。 齐嬷嬷答应了一声,立即就去了,贺大奶奶领着金铃和银环往贺太太的泰安院去。 春桃正在院子里看着丫头们晒被子,见了贺大奶奶过来,便笑着上来请了安:“表姑娘正在太太这儿。” 这就是不愿意再见别人的意思。 贺大奶奶哦了一声,也笑起来道:“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听说母亲要进京,过来跟母亲商量商量章程,既如此,就让幺幺先陪着太太说话,我晚些再过来。” 春桃笑着应是,心里却也有些疑惑。 自从苏邀哭了那么一场,许多事都不同了。 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贺太太喝了一口茶,认真的打量苏邀。 看着没什么不同,人还是从前那个人,除了因为大病初愈看起来还有些苍白,连低眉敛目的模样也跟之前是一样的。 那她之前来告桑嬷嬷的状,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贺太太轻声喊她一声,见她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光粼粼的看过来,一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才说:“外祖母要跟你一道上京去,你不吃惊吗?” 黄嬷嬷正端了点心上来,她倒是显而易见的高兴,倒也不为别的,贺太太多年都不出门了,活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苏邀能够让她动一动,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结果却是好的。 这让她看苏邀格外顺眼。 苏邀双手放在膝上,认真的摇了摇头,语气还是很平静:“不吃惊,从我决定来您这里告状开始,我就知道您不会放着我不管的。” 黄嬷嬷一怔,才刚觉得表姑娘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儿却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摆明了说她分明心知肚明桑嬷嬷等人的坏心,然后来太太这里挑拨关系告状的吗? 贺太太却并未动怒,眼神幽深的哦了一声,语气不明的反问:“既然你什么都心中有数,可见你就算不来求我,回了京城也不是两眼一抹黑,那你为什么忽然又不能忍了?” 为什么不能忍了? 苏邀想起上一世苏三太太问了她同样的话。 那时候她嫁给程定安为苏桉摆平这桩祸事,她小心翼翼的嫁过去,满心以为自己算是替苏家牺牲,给三房解忧,这些亲人就会接纳她,对她好一些。 可是原来不是的。 她嫁过去才知道程定安早已有了心上人,他根本不喜欢她,她嫁过去第一晚就被撇在一边不闻不问。 她一开始也忍,可是程定安越来越过分,上有嫌弃她迟迟不能怀孕的公婆亲戚,中间是程定安的冷眼旁观和冷嘲热讽,她坚持不住,回家哭诉委屈。 可那时候苏三太太为了苏桉和苏杏璇的事情烦心不已,等她再一次受了委屈被小姑子打破了头回家,苏三太太就尖锐的指着她问:“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该自己学着拿主意,我又不能替你过日子,家里这么多事,我天天为了这些事烦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处处都要计较,处处都要我来安慰,你从前不是很能忍吗?为什么又不能忍了?!” 她如遭雷击,一颗心瞬间被这句话劈成两半。 原来她的委屈苏三太太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看不见。 她的付出她的牺牲,在她们看来理所当然成了应当应分的事,就连她抱怨一声,都成了过度计较。 原来当真是被偏爱的才能骄矜,不被偏爱的那个,剜心割肉的捧上去她们闻一闻也只觉得腥膻。 苏邀手脚冰凉,抬起头看着贺太太,声音放的很轻:“因为我不服气。”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十六章·袒护 冠上珠华正文卷十六章·袒护苏邀看了看自己至今为止还算是干净柔软的手,语气里带了哽咽:“我不明白,我没有做错什么事,可为什么我要面临这些?” 黄嬷嬷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被苏邀这个语气弄的有些心酸,忍不住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不是没有忍,我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忍着。”苏邀的眼泪啪嗒一声掉在手背上,语气里带着绝望和不忿:“桑嬷嬷贪得无厌,珍珠贪财好强,我都知道,我也都在忍,我知道她们是母亲身边来的人,我盼望着她们能回去说我一两句好话,让母亲对我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可以印象好一点,再好一点......” 是这样的,黄嬷嬷不自觉的在心里点了点头,苏邀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 “可是她们越来越变本加厉,我发觉原来我的忍让低头是没有用的......”她眼里的热泪涌出来,如同决堤的河水:“可是为什么呢?我并不求什么,现在养大我的父母不是我的父母了,难道连生我的父母我也不配拥有吗?” 谁看得到她的为难她的苦衷? 上一世苏邀不喜欢哭。 苏三太太说最厌恶哭哭啼啼的人。 苏桉说没用的人才只会用眼泪来作为武器。 苏邀也就真的以为是这样,她以为眼泪惹人厌烦。 可是原来只是区分谁是那个掉泪的人,因为苏杏璇哭的时候,苏三太太搂着她喊心肝儿肉,苏桉恨不得要杀人。 她从一开始的彷徨失措,到后来终于真的哭不出来,连到死的那一天,她都没有再掉过眼泪。 想哭的,可是谁在意呢? 这一世却不同了。 她的眼泪是有用的,因为现在还有真正在乎她的人。 苏邀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抱住贺太太的腿,像是要把前世今生的委屈都宣泄殆尽。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止不住的想要问个明白:“外祖母,是不是我哪里不好?是不是我不该回来?为什么哥哥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让桑嬷嬷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上一世很少麻烦别人,总觉得情分这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所以她在京城过的再不好,也不想劳烦贺太太担心。 直到贺太太的死讯传来。 她那时候刚生下程礼,已经彻底跟程定安相看两厌,程定安把她拘在后院,她收到消息的时候,苏三太太已经自己去太原奔丧。 贺太太是对她最好的人,她一死,这个世界对她的爱就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了无尽的苦难。 重新来过了,那所有人的命运都该被改写。 上一世就在她走后不久,贺二爷从京城回了太原就被牵扯进了漕运案,被下了大狱,贺太太又气又急之下病倒了,虽然后来贺二爷被查清了无罪,但是到底在牢里被关的坏了身子,出来不久之后就去世了,贺太太也因此一蹶不振。 这一世这些事当然都不能发生。 所以她要让贺太太跟贺二爷一道都进京去。 贺太太叹息一声,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苏邀给泡软了。 她扶着苏邀站起来,把她揽在怀里,像是安抚小孩子那样轻轻拍她的背,只低声安慰她:“会好起来的,外祖母陪着你一起进京,你母亲会看到你的好处,会知道你是个多好的孩子。” 她摸了摸苏邀的头,郑重的说:“不要担心,一切都有外祖母在。” 苏邀终于控制不住的大哭。 她并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贺太太的碧纱厨里头,隔着一道屏风,她听见黄嬷嬷在那边问贺太太:“太太真的要上京去?您愿意出门走动是好事,可是京城那边,到底是......您就算担心表姑娘,其实也不必这样勉强,叮嘱二爷用心些也就是了。” 苏邀攥紧拳头,就听见贺太太坚定的道:“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 “她是我生下来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脾气,她自己养出来的孩子若是十分没有出息,只会给她添乱,她尚且都会厌烦,何况幺幺九年未曾在家?就像当初的太子.....被圣上亲手养大,高高捧起,极尽尊荣,当觉得手中之玉雕刻得并不如心意,还不是随手就摔碎了?” 黄嬷嬷有些焦急的喊了一声:“太太慎言!” 贺太太声音淡淡:“小孩子这种东西,成家立业独自远行之前都算不得真正的人,不能护她安康便是一座小小的坟头,不能护她成长就是一座稍大的坟头。你看见了吗?我还在这里,那个鸠占鹊巢的东西就敢借着她兄弟的手如此打压排挤幺幺,我若是不在,她去了京城,也不过就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 苏邀紧紧抿唇,牙齿咬得紧紧地。 她从不知道原来外祖母看的这样通透。 “何况我一直以为幺幺学到的这些东西就够用了,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贺太太紧跟着道:“教不会她如何分辨是非黑白识理明心,落进那个地方,到最后只怕连尸骨都捞不着。” 苏邀不喜欢说话,陪伴她的时间也并不是很长,满打满算也才三四年。 但是一个人的品行如何,有没有缘分,这些时间已经足够下定论了。 苏邀是她自丈夫死后唯一一个满心满眼都只有她的人,哪怕是她的亲孙女都没有这份孝顺体贴。 人心肉长,她总希望能够让苏邀少走一点弯路,过的轻松一些。 苏邀却有些震惊。 贺太太说的那个地方指的是什么地方? 算一算时间,苏桉差不多也该闹出麻烦来了,难道消息已经传到这里了吗? 不......不会的,时间对不上,何况贺太太若是知道这件事,恐怕都不会松口让她去京城的。 那那个地方,跟之前贺姨母说起的什么婚事,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苏杏璇这么早开始就恨不得要她死,撺掇着苏桉来对付她,巴不得她失去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的欢心,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啊,有点意思.... 苏邀牵了牵嘴角,想起了一桩很有趣的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十七章·原因 冠上珠华正文卷十七章·原因晚间的时候贺太太特地让厨房做了松茸鸡汤上来,顾忌着苏邀大病初愈饮食不能油腻,上头的油脂都是撇去了的,只剩下黄澄澄的汤,在灯光下泛着热气。 还没来得及喝,外头就传来了贺二爷的声音,贺太太放下碗筷,让贺二爷进来,就问他:“怎么样,都办好了?” 贺二爷带着一身的寒气进来的,打了个哆嗦才缓过来,顺着贺太太的话点头,又看了苏邀一眼,才轻声道:“娘你放心吧,已经把漕运扣下的货都还给沈家了,他们之前全副身家压进去为的就是这批货,所以才周转不凑手差点儿就走投无路,现在货给他们了,抓紧时间运到京城去,正好赶上过年,还是他们的运气-----贵妃娘娘前些时候穿了一套浮光锦支撑的衣裙,如今京城上行下效,都对这料子趋之若鹜呢。” 沈家夫妻也是有法子,两人跋山涉水去四川弄到了一批货,原本就是打算高价在京城卖的,可是在苏家有意的打压之下,漕运那边出了问题,漕运总督亲自发话把他们的货给扣了,总督亲自发话,沈家夫妻填进去不知道多少打点的银子,但是却还是血本无归。 当然了,现在不同了。 贺二爷搓着手,咳嗽了一声就道:“娘,桉哥儿那边......” 这事儿是苏桉求他办的,他到时候怎么跟苏桉回话? “不必理会他。”贺太太眉眼冷了下来,都不想提那个拎不清的外孙,只是让贺二爷快些回去换了衣裳用饭:“你媳妇儿等你半天了。” 贺太太喜欢安静,向来是不喜欢孩子们陪着用饭的,贺二爷没觉得什么,哎了一声就要走,回头又忍不住看了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行礼的苏邀一眼,挠了挠头。 怎么回事? 苏邀还是安静的,温顺的,但是他看着这个外甥女,却总觉得是在看另一个人。 而且之前他们说沈家夫妻被为难的事,也完全没有避着苏邀,苏邀知道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为了假妹妹这么拼命,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他当然不会问出口,问出来了有挑拨他们兄妹关系的嫌疑,外甥外甥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实他对苏桉这次也有些不满。 年纪也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知道他做的每件事都是有后果的? 回去之后他也是这样跟贺二奶奶说:“我查清楚了,这事儿还真不是小妹的意思,打压沈家,那是桉哥儿自己替如意出气,听说是因为沈家夫妻老找上门去,让如意天天晚上做恶梦......” 贺二奶奶嗤笑了一声。 做恶梦? 只有坏事做多了的人才会心虚,苏杏璇年纪小小的,却如此阴损,能不做恶梦么。 “都是拎不清的。”贺二奶奶亲自替他盛了汤递过去,摇了摇头:“桉哥儿闹的太过了,要说如意在他身边当妹妹十几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比没见过面的幺幺深厚,这也是人之常情。可幺幺到底跟他一母同胞,总也该有几分香火情在,他为了一个如意就下这么狠的手,太过了。” 贺二奶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小姑子之前还打算跟她的娘家侄女儿结亲,想让苏桉娶她娘家的侄女儿。 从前觉得两家身份地位也堪匹配,可现在想想,这回回去还是跟嫂嫂把话说清楚了吧。 否则苏如意要是看她侄女儿不顺眼,苏桉岂不是要为了她打老婆?一个世家子弟,连最基本的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单纯凭借喜恶行事,以后能有出息到哪里? 贺二奶奶在想什么,苏邀都猜得到。 她回了院子,沈妈妈就迎了上来,见她眼睛都是红肿的,就知道是必然哭过,心里顿时有些心酸,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喊了一声姑娘,就道:“您先休息一会儿吧?咱们的东西都已经重新整理好了,我列了张单子,新来的几个人姑娘要不要也看一看?” 苏邀进了屋子,接过沈妈妈手里的单子看了一眼,就微微笑了,她这些年其实没积攒下什么东西,苏家当初给的还有这几年贺太太和舅父舅母们的赏赐,大部分都进了桑嬷嬷和珍珠的口袋。 不过,现在它们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 那只镯子如今也被沈妈妈给擦了好几遍,油光水亮的躺在黑漆木匣子里,散发着幽幽绿光。 “我给您带上吧?”沈妈妈是知道她对这个镯子的在意的,还以为她是高兴这个镯子拿回来了,急忙要去取出来。 “不必了。”苏邀淡淡的盖上匣子,连语气都是淡淡的:“带着怪麻烦的,收起来吧,不必再拿出来了。” 她不会再回头了,曾经她认真的生活过,认真的努力过,她也的确是还有很多求不得,可她绝不会为了这些就再陷回去。 就跟这个镯子一样,她不会再带了。 相比于夺取苏三太太她们的欢心,苏邀更迫切的想弄清楚另一件事。 桑嬷嬷撺掇她去见沈家夫妻上一世是没有的,虽然说起来有些看低自己,但是她清楚的知道,上一世苏杏璇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只把她当成一个供人观赏取乐的丑角儿,冷眼看着她为了讨好苏家人撞的头破血流。 那么这一世,自视甚高的苏杏璇为什么加紧了步子,似乎打定主意要她进京之前就彻底失去苏家长辈的欢心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在贺姨母那里。 贺姨母说,这桩婚事怕是最终落不到她的头上。 婚事...... 苏邀嗤笑了一声,想到了她进京之后为什么会被当成牺牲品嫁去程家-----程定安为什么跟苏桉打架?还不是因为苏杏璇原本被传说是要选为四皇子妃的,但是最后却没成,程定安出言不逊,结果被苏桉给揍了。 原来如此。 不过可惜了,她回来了,一切就得再变一变。 这回贺二奶奶可是也要一起回京的,被利用了的贺二奶奶不见得会对贺二爷的亲外甥苏桉怎么样,怒火却肯定会宣泄在苏杏璇身上。 贺家不可能再给苏杏璇充当纽带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十八章.委屈 沈家夫妻第二天就来告别,他们之前抱着一点儿微末的希望过来,其实心里没底----亲生的女儿尚且对他们不闻不问,全然当没他们这样的父母,何况是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的养女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也是人之常情。可苏邀并没有嫌弃他们,想到苏邀抱着自己哭的样子,沈夫人叹了口气,自己带了九年的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 幺幺自小就敏感,你对她如何,她心知肚明,大多数时候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沈夫人揽着儿子,低声叮嘱他:“待会儿见了姐姐,要懂礼数,别教你姐姐为难。”马车从贺家侧门进去,到了二门处方停了,角门的婆子急忙迎出来,这一次比上次就多了几分恭敬了,弯着腰请他们进去。 沈夫人不敢托大,客气的塞了一角银子过去,这才带着沈嘉言去泰安院拜见贺太太。 贺太太今天正跟贺大奶奶商量进京的诸多事宜,听见是沈夫人来了,就笑了笑让请进来,等到沈夫人请了安,才看向她身侧那个孩子,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这就是你的小儿子?长的可真是得人意。”贺太太不是说的场面话,实在是沈嘉言眉清目秀,远远看着不像是个男孩儿,倒像个女孩儿,着实十分出挑。 苏杏璇能在苏三老爷和苏桉那里备受宠爱,那副会骗人的皮囊也起了不少作用,沈家夫妻别的不说,相貌倒是极好的。 沈夫人急忙推着他出来请安见礼。贺太太微微笑着让他起了,又让黄嬷嬷取了一块端砚、一块玉佩出来当见面礼:“拿着玩儿吧,可曾读过书?”沈嘉言年纪小小,才九岁,可对答却很得体,并且对人说话的时候目光坦荡澄澈,不像是商人家出来的孩子。 连贺大奶奶都有几分稀罕,也随着婆婆给了见面礼:“倒是有几分像幺幺,都是稳重的性子。”沈夫人听见她说起苏邀,脸上的拘谨少了许多,骄傲都溢于言表:“我们在家的时候少,这孩子自小是跟着幺幺长大的,小时候开蒙都是幺幺抱着他手把手的描红......”后来苏邀被贺家接走,沈嘉言在家里哭了不知多少次。 到后来逐渐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说起苏邀,外头春桃就笑着打起帘子通禀:“表姑娘来了。”沈嘉言顿时攥紧了拳头,浑身紧绷的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他想要喊姐姐,喉咙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最终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夫人有些急了,跟苏邀打了招呼,就催促沈嘉言:“快啊!这是姐姐,你之前不是天天闹着要见?”沈嘉言倔强抿着唇,眼泪却一下子就下来了。 苏邀走的时候他才五岁,可他一直记得苏邀承诺过会回来看他。他是怎么样日复一日的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马车,期盼那些马车能带回她,从小等到大,他是怎么样消磨掉这么多年等待的热切,只有他知道。 小小少年梗着脖子,这几年跟着父母亲去京城来太原,世态炎凉尊卑有别这几个字他已经很明白了。 可有一点他始终不明白也不能接受。为什么分明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姐姐,却忽然不是他的了? 苏邀也同样双眼泛红,她想起沈嘉言,就不免想起程礼,同样是她带大的孩子,她倾注了不知道多少精力。 可程礼却能抛弃她对着另一个抢了她位子赶他们出门的女人叫娘。沈嘉言却从来不肯认苏杏璇,心中唯有她一个姐姐。 她张开手,眼里带着泪,脸上还努力的笑起来:“阿言,对不起,我答应你回去看你的,是姐姐食言了。”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心里最知道他有多柔软的心肠。 贺大奶奶看了看苏邀,目光露出探寻。苏邀这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吗? 怎么连半点忌讳都没有了?还有贺太太,贺太太竟然就这么看着?苏邀跟沈家这么亲近,她半点都不膈应吗? 贺太太膈应不膈应沈家,远在京城的苏杏璇不知道。但是她却被沈家恶心的不轻。 苏桉之前分明跟她说过,沈家的事情已经处置好了,但是她等来等去,没等到沈家破产或是苏邀帮了沈家惹怒贺家的消息,反倒是听说贺太太和贺二奶奶也要一道回京城了。 她忍耐住性子等了好几天,本来等着桑嬷嬷等人传回确切的消息来-----桑嬷嬷曾经还是府里二姑娘的奶娘,也是有头有脸的,她以为贺家和苏三太太所说的惩治,就是小惩大诫罢了。 可是谁知道却听说,贺太太径直就把桑嬷嬷母女给卖了,连一句招呼都没打! 苏杏璇猛地拂去桌上刚端上来的剖好的脐橙,心中满腔怒火。那个废物是怎么了,苏桉给她挖好了的坑都能被她躲开。 还有贺二爷,究竟是怎么办的事?苏三太太这边半点沈家夫妻的消息都没接到,也因此,苏杏璇已经听见府里的下人议论起要不要托关系进苏邀的院子了。 咏荷轻手轻脚的收拾了琉璃盏站起来,急忙去安抚她:“姑娘何必为这样的事动怒?就算是她一时幸运躲开了,等她回了京城,太太看见她那模样,能多喜欢她?太太生平最重的就是脸面,您处处都出类拔萃,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不管放在哪家的夫人那里都要被称赞一声,太太哪里舍得您呢。” “你懂什么?!”苏杏璇目光阴鸷,跟平常的温婉截然不同,满脸都是怒意:“那个废物再不好,那也是亲生的!”人就是这么贱,嘴里说着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手背的肉也有厚薄之分,她是好,苏三太太也是真的喜欢,但是遇上好事,苏三太太第一个想起的,还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哪怕那就是个扶不起来的废物!她闭了闭眼睛,想起这半年来反复做的同一个梦,眼里燃起熊熊怒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卷 十九章·能耐 苏桉兴冲冲的进苏杏璇的院子时,向来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的院子一片沉寂,只有被挂在廊下的那只胖鹦鹉还抖了抖翅膀,见了他精神的喊起来:“少爷来了少爷来了” 一时间这个院子终于又重新活过来了,原本在偏房里取暖的小丫头们也接二连三的跑出来,打帘子的打帘子,去通报的去通报,忙成一团。 苏桉手里还捧着一只看起来就十分精致的描金匣子,见她们冒冒失失的,下意识皱了皱眉:“你们怎么伺候的难道平时也这样懶怠不成” 就是欺负他妹妹好性儿罢了。 小丫头不敢吭声。 苏杏璇心情不好,也就是咏荷和咏歌她们四个大丫头和管事的嬷嬷们敢上前伺候,她们哪里敢往屋子里凑 好在苏桉的心思也不在她们身上,随口说了一句就上了台阶,几步立在那只牡丹鹦鹉跟前引逗了它一会儿,才自己掀了帘子进门。 咏歌听见外头的动静正要出来迎接,一眼看见是他,就急忙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三姑娘心里不痛快呢,若是没什么事,少爷还是待会儿再来罢” 苏桉就怔了怔,他自幼跟苏杏璇一起长大,向来情分比其他兄妹还要亲近的多,从来也没听说过还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连苏三太太也不跟他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话,可最近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苏杏璇却时常让他要顾忌规矩。 现在更是连屋子都不让他进了。 他顿时觉得心里极不是滋味,抿了抿唇脸色不善的问:“这可又是怎么了难道我还是外人不成如意为什么生我的气” 咏歌欲言又止,在他的再三催促之下,才叹了口气道:“这哪里是三姑娘生您的气是三姑娘自己也为难” 这是个好天,窗外阳光灿烂,院子里苏杏璇最爱的那棵西府海棠眼看着等到开春也马上就能开花了。 可苏桉的心却仿佛是被什么揪住了。 他沉下脸来:“是不是为了桑嬷嬷的事” 咏歌不大想回答他的话,却被苏桉吼了一声,不得不把声音压得更低:“少爷何必明知故问呢那边那位再不好,到底是太太亲生的,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我们姑娘身份本就尴尬,能留在府里全都靠太太和老爷心善,可就算这样,您看老太太和隔壁房,谁把咱们姑娘真正当成一回事呢” 屋里燃着苏杏璇素日里最喜欢的百合香,苏桉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本来日子就难过,若不是您还肯看顾几分,姑娘就更举步维艰。”咏歌眼里含着眼泪:“这回却又出了桑嬷嬷的事,太原那边传回消息来的时候,我们姑娘就在太太房里,那边不说桑嬷嬷不是,不说珍珠大胆,倒是口口声声都暗示是我们姑娘在中间使坏,挑拨坏了您” 这件事苏桉还不知道。 他咬了咬牙,才说:“这跟妹妹有什么关系是我不想让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回家来,桑嬷嬷也是听了我的话,再说,若她本身知道轻重,知道这才是她的家,她怎么会上当自己不成器罢了,怪得了谁” 外祖母和舅母她们也是糊涂了吗 如意这么好的姑娘摆在这里,她们竟然还向着那个村姑 咏歌听的更加着急,哎呀了一声急忙求他:“我的少爷,您还说呢三太太为了这件事,还特意跟姑娘说,眼看着一年大似一年了,虽然是亲兄妹,也没的成天腻在一块儿的道理,让她往后注意着分寸,少惹人闲言碎语。您想想,我们姑娘是什么样的脸皮,她还得了这么一番不是,还要不要活了您倒好,还在这里嚷嚷起来” 她说着,有些气愤的推着苏桉往外走:“您还是走吧,桑嬷嬷的事儿,咱们都知道跟姑娘无关,可那有什么用眼看着那边的太太们都觉得是姑娘心思多,咱们太太也生了气,我们姑娘已经是百口莫辩了,您可千万别再给她添麻烦了。” 苏桉心里的邪火噌噌噌的往上冒。 分明是他指使的桑嬷嬷,关苏杏璇什么事 母亲也无非是觉得如意不是亲生的,分明知道如意的脾气,还拿气给如意受。 咏歌说的是,现在那个村姑还没回来呢,母亲的心就已经偏了,以后哪里还有如意的好日子过 更别提外祖母和舅母她们在边上煽风点火了。 这个村姑 本事不大,心眼挺多,竟然还拉上了外祖母和二舅母来撑腰。 他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匣子递给咏歌,冷着脸道:“拿去这是长沙的小二张做的五福贺寿的风筝,如意不是最羡慕常青侯府那个大小姐有一个吗,我花了许多心思弄来的,就当是 给她的赔礼了,你叫她别生气,我叫那个村姑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着,转身急匆匆的就走了,任凭咏歌在后面怎么喊都喊不回来。 咏歌摇了摇头,转过屏风快步把那个匣子摆在苏杏璇面前,笑着打开匣子捧出那个制作精巧价值千金的风筝来:“姑娘真是一猜一个准儿,少爷哪里受得住您不理他自小他就对您最好,什么好的东西都恨不得捧到您跟前来” 永定伯府的爵位有些尴尬,说来原本老伯爷去世之后,这个爵位按理来说该是大房的大老爷继承的,但是谁知道大老爷在随猎的时候因为看守不力导致一只老虎冲撞了三皇子,差点导致年幼的三皇子命丧虎口,以至于大老爷虽然戴罪立功,为了护住三皇子而死了,这爵位还是一直空悬着。 大少爷又是个瘫子,只能在轮椅上坐着。 这个爵位算来算去,最大的可能其实是要落在三房头上,那也就是说最终还是要落在苏桉头上。 有苏桉的看重,苏杏璇其实就已经可以万事不愁了,府里上下就没不知道苏桉是怎样宠爱这个妹妹的。 苏杏璇眼神拂过那个风筝,神情晦暗。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二十章·警告 她当然也知道苏桉对她好,可那有什么用 没有本事没有能耐,哪怕一颗真心全都尽数捧给她,也只让她觉得这真心上下都散发着腥味儿。 梦里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怎么因为苏桉的口无遮拦而失去了做四皇子妃的资格。 苏桉这个蠢货,竟然为了她跟程定安起争执,还把程定安给打的摔了马险些就那么死了,虽然后来程定安侥幸没事,但是却跟永定伯府结下了死仇,程家一直不依不饶的把这件事闹到了御前。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若不是她提前梦见过梦里的场景,这一切就还会再发生一次。 若那样的话,她的四皇子妃只怕是又要泡汤了能够让哥哥跟另一个侯府的世子大打出手的女子能是什么好的 这是当时贤妃娘娘的原话,也就是这句话,彻底把她嫁给四皇子的路堵死了,不只如此,也让她在贵族圈子里成了一个笑话。 苏家差点儿因为这件事放弃她,打算把她就嫁给程家,让程家消气。 若不是还有一个更上不得台面的苏邀 若不是苏桉总算不是无可救药,想出让苏邀替嫁的主意,那她岂不是得落得跟梦里的苏邀一样的下场程定安那厮可不是什么好人。 梦里的一切再一次涌入脑海,苏杏璇忍不住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忍住眼里的酸胀,缓缓地揉了揉眼睛。 苏邀那个蠢货,在梦里的时候竟然还不甘心 她不甘心什么 真正不甘心的该是自己才是 苏邀本来就只是在穷乡僻壤长大的,刚来京城的时候,连苏家的那些姻亲故旧都不能全部分辨清楚,闹过好几次笑话。 她这样的蠢货能成什么事反正因为苏桉闹的那一场,苏家所有的女孩子是都不要想嫁入高门了,既然如此,那索性嫁了程定安,这还是最好的若是换做寻常的时候,程家身为侯府,哪里肯要一个都不是正经大家教养长大的女孩子 可苏邀偏偏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苏邀自己没本事,分明都生了儿子,却还不能在程家立足,最后连儿子都不认她,只能灰溜溜的回家来靠着娘家,能怪得了谁 可恨宋恒那个拎不清的竟然跟疯了似地,为了一个苏邀,把她们辛苦经营的一切都毁了 屋外的牡丹鹦鹉声音叫的有些凄厉,苏杏璇从这些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就蹙眉问:“什么事” 咏荷急忙从屏风后头进来,立在帘栊处轻声道:“姑娘,是高妈妈来了,说是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高家的来了 苏杏璇有些诧异,却还是换了衣裳领着咏歌和咏荷去了苏三太太房里。 苏三太太正皱着眉头看账本,到年关了,每每这个时候就是她最忙碌的时候,见了苏如意来,她将账本一合,招了招手,让她到了跟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声道:“如意,上回我跟你说过你外祖母要来京城的事,你还记得不记得” 苏杏璇怔了怔,才道:“当然记得,母亲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苏三太太的脸色不大好看,看着她的眼神一时似乎带着审视,可那审视只是片刻就消失了,变得一如既往的温和。 她摇了摇头,片刻后才道:“也没什么,只是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哥哥他他自幼跟你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是跟你更亲近,可幺幺也是他妹妹,他做的许多事,太糊涂了,你若是有空,很该劝劝他,不能纵着他胡闹。” 苏杏璇顿时如同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之前她让咏歌说的那番话不过是糊弄苏桉,让苏桉心中对苏邀更加厌恶的,要说苏三太太真的因为桑嬷嬷的事情说过她,根本是在胡说。 她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可现在苏三太太却无疑是怀疑了她,是她调唆了苏桉去对付苏邀 怎么会这样 苏桉那个蠢货难道还跑到这里来跟苏三太太闹了 还是说贺家那边,苏邀那个蠢货告状了 她顿时攥紧了自己手边的裙子,整个人被巨大的耻辱感给淹没,简直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母亲说什么呢我我哥哥他难道桑嬷嬷她” 苏三太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上一封信写的不甚详细,我也不知道原来桑嬷嬷竟那样大胆,她可不是一般的奴大欺主,她可能耐了,竟然敢在中间牵线搭桥让幺幺去见沈家的人她算什么东西我这个当亲娘的还没死呢,太原也有她外祖母和舅母们作主,她竟然就敢这样她 哪里来的胆子” 苏如意脸色发白。 苏三太太紧跟着又道:“这事儿是你二舅亲自写信跟你父亲说的,你父亲恼怒的不行,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闹出兄妹失和的事他做亲哥哥的,竟然陷害自己的妹妹,也真是出息了” 苏如意说不出话来,面色深沉如水。 她知道苏三太太这些话全都是在跟她说的,来不及思考,她就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苏三太太跟前,哽咽的道:“娘不是我哥哥是跟我关系好,可我怎么敢让哥哥去做这样违背人伦的事” 她抱住苏三太太的膝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大的杏眼里全都是惊恐:“娘,真的不是我,我知道自己是鸠占鹊巢,怎么还敢奢求更多妹妹那里,我更是丝毫也不敢有什么坏念头,我也知道我如今得到的一切本该是妹妹的我不敢的” 她哭的要崩溃了,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我只想长长久久陪在爹娘身边,我也知道连这个我原本也没资格,娘亲,我小心翼翼都来不及,我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呢哥哥他这么做,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您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去哥哥那里问个清楚” 苏三太太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晃。 要说,母亲和弟弟绝对是不会骗她的。 但是要她相信一切是苏杏璇所为,她又不是那么愿意相信。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二十一章·顾忌 这个女儿自从落地开始,就是她一点一点的带在身边养大,甚至连奶娘都没什么用处。 她费尽心思的教养她,给她最好的,把她当成手心的明珠,时时擦拭处处爱护,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她。 这么多年,这个孩子也真的没有浪费她的心意。 不管是哪一点,都尽力做到最好。 当初刚嫁过来的时候,她跟大房别苗头。 她们前后脚嫁进门,大嫂第一年就生了一个儿子,紧跟着又生了个儿子,她却几年都无所出,等到后来,她好不容易挣扎着生了苏桉,大嫂却又生了个女儿,那是苏家孙辈的第一个女孩儿,先前又已经有了嫡子,这个嫡长女无疑是来锦上添花的,苏老太太爱的跟什么似地,对大姑娘喜欢的如同眼珠子。 她什么光彩都没了,心中越发的憋着一口气。 生了苏杏璇之后,大姑娘学什么,她就要求苏杏璇学什么。 大姑娘一岁没到就会走路,她就在苏杏璇十一个月的时候就天天拽着苏杏璇的胳膊在床上走。 大姑娘一岁一个月就会叫爹娘,她就拉着苏杏璇的手指在自己喉咙上按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着苏杏璇说话。 她处处在跟大嫂比,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比大嫂的儿女差。 若不是大房后来出了事,她应当到现在还在跟大房别苗头。 事实上就算大房出事了,她心里也仍旧是愤愤不平的。 因为哪怕大少爷成了个瘸子,大姑娘嫁出去以后就默默无闻过的落魄无光,苏老太太却仍旧还是对三房淡淡的。 想到这些,苏三太太又不自禁的抿了抿唇。 苏老太太眼光奇高,就算是苏杏璇这样优秀,都没能得她几分青眼,何况是苏邀呢 想到苏邀,她又有些头痛。 虽然母亲和二嫂话里话外都说苏邀是个懂事的,但是若真是懂事,也不至于劳动母亲千里迢迢送她来京城为她撑腰了。 她摇了摇头,终归扶着苏杏璇起来,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道:“你懂事些吧,你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只要你好好儿的,你就永远是我的女儿。” 苏杏璇直到出了门以后,脑海里都还嗡嗡嗡的响的厉害。 她想不明白苏邀是不是疯了,她撺掇着贺太太和贺二奶奶现在告状到底有什么好处是,诚然她会被怀疑,可然后呢 苏邀有实证吗 她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苏桉再蠢也不会蠢成那样,桑嬷嬷也没那个胆子把自己牵扯进去。 既然没有证据,她这样到底有什么好处 与此同时,苏邀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了。 因为有贺太太一道上京,贺家这一次雇的船极大,是两层的大船,两层都有船舱,楼上那层住着主子们,楼下的就都是家里下人们的住处。 贺太太许久不出门了,隔着窗户看着码头越来越远,忽而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地方了。” 出了门,人都带了几分活泛气儿,连黄嬷嬷也是一样,她笑了笑,将汤盅递给贺太太:“这要说起来,还真得多谢咱们表姑娘,若不是沾了表姑娘的光,咱们也是跟着太太一辈子在宅子里的。” 苏邀被猝不及防的点了名,目光就从外头收回来,坐在贺太太身边,轻声问贺太太:“外祖母,您不怪我吗” 她目光清澈中带着一点忐忑,迟疑了一瞬,才说:“您分明知道,干爹干娘走的时候,我托了他们以舅舅的名义送了封信去京城,现在她们应当都提前知道了哥哥打压沈家c陷害我的事了,我瞒着您,您不生气吗” 船舱里就安静下来,连码头上嘈杂的声音都逐渐的远去了。 黄嬷嬷诧异的看了苏邀一眼,觉得自己或许是跟着贺太太吃斋念佛太久了,以至于对人心的揣测的本事都下降了许多。 这么个小小的姑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竟然完全摸不透。 你要说她蠢吧,她一点儿也不蠢,否则也不能在关键时刻反将一军,把桑嬷嬷和珍珠干净利落的打发了,又救了沈家夫妻,全了情分又没伤脸面惊动贺家和苏家。 可你要说她聪明吧,她做的又不是聪明的事儿瞧瞧她这回办的什么事,分明贺太太都说过要陪着她一道上京了,但凡有脑子的难道想不到贺太太这是做什么去的 这已经是去替苏邀撑腰的了。 哪里还用苏邀多此一举,先让沈家夫妻再送封信去 贺太太低垂着头看着她,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挑了挑 眉问:“你既然知道我或许会生气,怎么还这么做了” 苏邀把头靠在她膝上:“我知道外祖母这回进京一样是要替我撑腰,这件事也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 黄嬷嬷顿时看了贺太太一眼。 苏邀已经自顾自说下去了:“因为我明白父亲母亲是不会真心替我做主的,养在外头的哪里会真的比在身边的亲近呢哪怕是有外祖母帮我,他们只怕也只会觉得我心机深沉,故意哄了您要把事情闹大” 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的性子,苏邀早就已经摸的很清楚了。 她不会对他们抱任何希望。 这件事传到他们耳朵里,他们生气吗 生气总归是有一点的,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她比狗总还要强一些。 但是他们也仅仅只限于生气罢了,甚至要他们真的对苏桉或是苏杏璇追究都不能,顶多就是当着贺太太的面训斥他们几句也就是了。 可苏邀要的不只是这样。 或者说,不能只是这样。 她要这件事被整个苏家知道,要让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的态度被苏老太太和苏大少爷知道。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贺太太目光沉了沉,她知道苏邀心中不服气不忿,因此她叹息了一声:“可你这样回去,你想过没有你哥哥那个性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就彻底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二十二章·兄长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是苏桉为人做事的准则。 苏邀作为前世今生都被他所厌恶的那个人,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也知道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但是,那重要吗 作为骨肉至亲,她自问没有什么亏欠苏桉。 他打伤了程定安得罪了四皇子,可却又不能自己收拾烂摊子,导致最后需要她来代替苏杏璇出嫁,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惶惶然的期待着亲人团聚的十四岁的小姑娘,但是他心软了吗 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到她生命的最后,他也只是觉得她没有本事,惹人厌恶,多行不义才会给家族蒙羞。 这样的哥哥,要来做什么 不过这个不必对贺太太提起,苏邀诚心实意的看着贺太太的眼睛,脸上带着并不加以遮掩的冷淡:“没有用的外祖母,我从前也没有得罪过他,他也不是不知道桑嬷嬷的计谋若是成功,我面临的会是什么境遇,可他动手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他对我没有兄妹之情,我对他,也是一样的。” 既然没有感情,那就当然只谈利弊。 她叫沈家夫妻提早去送信,那么苏三太太和苏三老爷就不能把这件事当成没有发生过,压着不让苏老太太知道苏老太太是不管事了没错,但是苏三老爷想要永定伯的爵位,那就一定要经过老太太的准许,得苏老太太心甘情愿的上书请封,这件事才有可能得成。 可苏老太太在这些年里都没有上书的意思,上一世苏邀不懂这里头的门道,到后来才明白了苏家也不是一味的铁板一块。 作为家中唯一身上还有官身的男丁,苏三老爷当然想要继承这个爵位,但是偏偏前头还有大老爷留下来的大少爷,按理来说,他才应当是最该得这个爵位的人。 苏老太太显然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拖着迟迟不肯把位子让给苏三老爷。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苏三老爷当然在母亲跟前更不能有半点错漏,连带着苏三太太都只有对婆婆更加孝顺的。 可是苏桉却犯下这等蠢事来 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就出手陷害自己的亲妹妹,这会让苏老太太怎么想 苏老太太之所以不放心把这个位子交给三房,无非就是因为顾忌着三房得了这个爵位之后就不管大房的死活,会欺压大房。 现在苏桉是这个德性,苏老太太只会觉得是父母教的不好,她更不会松口替三老爷请封了。 这才是苏邀真正的目的。 她揽住贺太太的腰,靠在她怀里的脸红红的,好半响才轻轻叹息了一声:“外祖母,我得先站稳脚跟” 可是如果是妄图用什么血缘在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那里获取支持,是绝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只能另辟蹊径。 贺太太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欣慰还是心酸,这个孩子原来把所有的一切想的都如此清楚,理智得近乎可怕。 她养了苏邀几年,从未见苏邀露出过她的爪子来 可苏邀原来不是不清楚苏家每一个人的态度,她只是不说,只是在忍。 这是终于忍不住了。 她不能想象苏邀是怎么样一点一点熬过这几年,在深夜里期许着跟亲人会面,可这一切都被苏桉那个蠢货给毁了 现在苏邀对着苏家人已经充满了防备,但是能说是她错吗贺太太目光复杂,伸手摸了摸苏邀的头发,轻声道:“罢了,事情也未必就有你想的那么糟。” 苏邀只是牵了牵嘴角,苏桉既然一来就送她这么一份大礼,她当然也该好好的回他这份好心。 想必这次回京,苏家三房就不会忙的没空来见她这个落魄千金了。 苏三老爷看重儿子吗 他当然看重,一个儿子可比一个女儿要珍贵多了,这笔帐他还是会算的。 不过 苏邀讽刺的牵了牵嘴角。 而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准备着来找她麻烦的苏桉更先遇见了麻烦,他从苏杏璇的房里出来,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屋子,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法子整治那个惹人厌恶的所谓妹妹,就被苏三老爷叫过去了。 父亲向来严格,苏桉再生气也不敢在他跟前使性子,只好理了理衣裳去了前头书房。 可谁知道,他才进门,苏三老爷就劈头盖脸的道:“畜生你还有脸来” 苏桉被骂的懵了,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苏三老爷重重的打了个巴掌。整个人都被打了个趔趄,他震惊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三老爷,委屈的喊道:“父亲 ” 苏三老爷冷冷的看着他,眼里都是失望和不耐烦:“谁许你私自联系你舅舅对付沈家你有没有脑子那是你亲妹妹的养父养母,他们身份再低贱,也对你妹妹有养育之恩,这件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你会是个什么名声,你知不知道” 苏桉脸上火辣辣的疼,一天之内,他耳朵里听见的就全都是妹妹妹妹,听的他眼里忍不住冒火。 他想说苏邀算是哪门子的妹妹,他长到这么大,连见都没见过那个蠢货一面,就要他承认她是他妹妹了 她也配 可今天苏杏璇因为这件事被母亲训斥,父亲如今又为了这件事打他,他嘴唇开开阖阖数次,终究还是压下了不服气,低声道:“我只是觉得那个沈家烦人,借着这点恩情,就想巴上咱们家,说不得还想沾如意的光” 苏三老爷的目光冷淡至极:“愚蠢不过是个小人物,你不理会就是了,何必上赶着踩一脚再说,这件事且算了,你为何让奴才处心积虑的陷害你妹妹你跟她才是血脉相连,才是一母同胞,如今却这样算计她,还弄的你外祖母都不放心,亲自上京来了,惊动了你祖母,现在你祖母也得知你做下的蠢事了你真是出息了” 苏桉右眼皮跳了跳,也忍不住有些懊恼。 桑嬷嬷平时办事也算可靠,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把这件事弄得一团糟,平白便宜了那个蠢货。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二十三章·价值 苏桉直到出了书房的门,脸都还是僵的。 从小到大,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更别提还是被毫不留情的打了耳光,这一耳光简直不是在打他的脸,而是在诛他的心。 都是因为那个讨厌人的苏邀 他闭了闭眼睛,转身跑去蘅芷院找苏杏璇。 苏杏璇最喜欢的那只牡丹鹦鹉却不在架子上了,廊下只挂着几只安安静静的蓝翡翠和白胸翡翠,他怔了怔,才问已经掀帘子出来的咏歌:“鸟儿呢” 咏歌回头看了看,目光里带着些闪烁,很快却又神色如常的笑了笑:“姑娘说何苦拘着它,让人拿出去放生了。” 苏桉就有些诧异,他记得苏杏璇最喜欢这只牡丹鹦鹉了,还是他花了三百两银子从长宁伯府的老七那里买来的。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点了点头就要越过她进去。 咏歌却急忙拉住他,蹙着眉头为难的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公子,姑娘如今实在不适宜见您了,才刚在太太那儿还哭了一场,她也知道了您去书房受罚的事儿,都眼下这节骨眼了,就算您不怕,您也替姑娘多想想,听说最迟二三天,四姑娘也就到了,您让她再过几天安生日子罢。” 苏桉顿时停住了脚,心里针扎似地难受。 是啊,连他都挨了打,母亲再宠爱如意,也要顾及父亲和祖母,还有外祖母她们 如意肯定是受了许多委屈的。 他攥紧了拳头,隔着门帘安慰她:“如意,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凡事都有我,我一定不叫你受那个野丫头的委屈” 咏歌叹了口气,等他走了,掀开帘子进屋,一眼先看见那只躺在地上带血的牡丹鹦鹉,不由得又想起才刚苏杏璇回来发疯用剪刀扎这只鹦鹉的模样,一时之间只觉得气血翻涌,险些吐出来。 咏荷倒是比她镇定的多了,早已经从惊惶中回过神来,手脚冰凉的拿了一件旧衣出来,颤抖着把那只鹦鹉裹起来,低声道:“我拿去埋在院子里那棵树底下” 苏杏璇眉目冷肃,浑身上下都笼罩了一层冰霜。 “废物”她最终吐出这么一句,指甲将手心都给抠烂了,也丝毫不觉得痛。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苏桉是个废物,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他都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如果不是在梦里这个蠢货坏了她的事,她怎么会最终只能低嫁还要为他苦心孤诣的筹谋 她闭了闭眼睛,看向那只苏桉送的风筝,忽然拿起之前杀死那只鹦鹉的剪刀,一下子将那只珍贵的风筝给剪的稀碎。 闭上眼睛,她觉得这鹦鹉和风筝是苏邀跟苏桉,心里才总算是好受了一些,转过头一面梳头一面冷声道:“小心处理,别叫别人知道。” 咏荷的手已经抖得有些兜不住手里那只鹦鹉,惊恐的应了一声,才把风筝一道胡乱卷起来出去了。 而在这时候,苏三老爷已经进了苏三太太的院子,等到苏三太太迎上来给他脱去了外头的大氅,他才目光沉沉的责备:“你怎么管教的他们一个个的简直不知所谓,以后不许让他们太过亲近虽然说名分上是兄妹,可亲兄妹到了一定年纪也该避嫌,何况他们还不是,传出去了怎么好听” 苏三太太心头一跳,她还没见过丈夫对儿女这样生气他从来都是很宠爱女儿的。 可是丈夫说的话,她下意识的就附和:“是,我也跟如意提过了,她都明白的。这次的事,只怕也是桉儿自己胡来,如意做事谨慎,倒是桉儿年少冲动”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给岳母和母亲一个交代”苏三老爷哼了一声,坐下来喝了口茶,又交代苏三太太:“岳母回京是件大事,她老人家德高望重,是先太子姨母,先皇后之堂妹,从前跟母亲也最是要好,她回来的事不能耽搁,你亲自去同老太太说,老太太知道了,心里也高兴。” 苏三太太应是,同时也松了口气。 母亲素来不愿意出门,几次三番她去信都没能请动母亲,可没想到如今却回来了,这也是歪打正着了。 这几年,陆续好几家之前犯了事的有爵的人家都已经被发还了爵位,哪怕是降等袭爵,总也比爵位被收回去的好。 眼看着这是最好的时候,圣上越发的怀念老人了,若是母亲回来,跟婆婆能够重修旧好,那到时候老太太再上书请求发还爵位,几乎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她知道这是丈夫心心念念的,就很上心,又道:“倒是幺幺那个丫头,意外的投了母亲的缘之前是想着让她先学一番规矩,现在是不是就安排她住在正院跨院里头,我自己看着” 其实苏三太太很厌烦带孩子。 带一个苏杏璇一个苏桉就已经费了她不知道多少的心思,她又是个事事都希望做到尽善尽美的人,哪怕苏杏璇一开始学规矩都吃了许多苦头,她也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何况是之前在沈家长大的苏邀呢虽然是被母亲教养了几年,但是乌鸦哪里能那么快变成凤凰身上肯定还有一堆的毛病。 苏三太太一开始是想着直接请两个教引嬷嬷来教的,她实在不耐烦把年轻时候那股劲头再拿出来了。 可现在苏邀还没回家就先被算计了一通,心里肯定对家里人很失望,若是再直接把她打发去单独住着,只怕她要多想。 到底她是贺太太养大的,她多想了,只怕贺太太心中也有疙瘩。 苏三太太心里明白,当初母亲对于孩子们都是被祖母养大一直都心有愧疚。 贺太太自己受过婆母磋磨的苦,不能亲近孩子们,却又不想儿媳妇们受同样的苦楚,虽然喜欢小孩子,也不硬要孙子孙女们来养在身边,反倒是便宜了苏邀。 苏邀是她膝下头一个亲自手把手教养了几年的,情分肯定不同。 苏三老爷不假思索:“等回来再说吧,母亲也想见见她。”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二十四章·初见 京城一连好几天放晴了,已经快要过年,家里去年挂的灯笼已经全部取了下来等着糊上新的灯笼纸,湖边那一片空阔的地方全都清理了出来做晾晒帷帐之处,到处都是忙忙乱乱的下人。 苏杏璇出了门,迎面就被刺眼的阳光晒得拿手遮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看着草地上已经提早开了的一片虞美人,缓缓的眯了眯眼睛。 咏歌见她停下来,急忙问她是不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您着了凉,这几天都不大舒服,若是实在不行,也不要勉强了,跟太太说一声,太太一定能体谅的。” 今天是苏邀回来的日子,因为贺太太和贺家舅母一道来了,所以整个苏家就忙了起来,厨房天不亮就开始起锅烧水,准备今天的接风席面了。 咏歌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样的日子,苏杏璇心里肯定是不会欢喜的。 苏杏璇目光冷淡,透过这些光,她似乎能看见梦里截然不同的场景。 那时候苏邀回来是怎么样的场景她竟忘了,也是,在梦里的苏邀哪里值得被苏家这样隆重接待,说起来,苏邀还真是要感谢她,若不是她想要避免程定安跟苏桉之间的冲突,苏邀哪里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定了定神,她摇了摇头:“不必了,外祖母和舅母远道而来,妹妹也是时隔这么多年头一次回家,我怎么能不出面迎接” 对着一个一无是处的低贱丫头低头,难受吗 当然难受。 可若是为此因小失大失了三太太和三老爷的欢心,这才更加不能容忍。 对付那个蠢货以后还多的是机会,她全然没有必要争这一时的长短一个废物有什么好在意的 苏三太太早就已经打扮好了,今天她穿了一身大红色描金的对襟棉袄,底下系着石青色的马面裙,看着富贵又雅致,一看就知道是费了心思的。 多年不见母亲了,苏三太太心里也激动的很,不时的让人出去打听如今马车到了哪里了。 见了苏杏璇过来,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亲自替苏杏璇理了理腰间系着的一条用薄薄的金片打造成的海棠花腰带,就道:“说起来,你出生的时候,你外祖母还抱过你只是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竟然也没机会让你们见见” 现如今都是这样的,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一旦嫁出去,十几年不见是常事,更有甚者,连一辈子都再见不到,那也是有的。 苏杏璇靠在母亲怀里,轻轻搂住母亲的腰叹了口气:“当年外祖母抱着我,想必也没想到我竟然不是您亲生的现在又有了妹妹的事情在前,我怎么也说不清了” 她秀美的脸上笼着一层落寞,苏三太太心里叹了一声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外祖母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只要你好好解释,她会知道的”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儿话,高家的就喜气洋洋的掀了帘子进来禀报:“太太,亲家老太太和舅母来了算着时间,已经进了胡同,马上要进正门了” 苏三太太也顿时喜形于色,立即站了起来,拉住了苏杏璇的手笑起来:“走,我们一道去迎迎你外祖母和舅母” 马车畅通无阻的从永定伯府的正门而入,顺畅的绕过影壁和五间七架的敞轩,用了一炷香左右的时辰,终于到了永定伯府的垂花门。 有婆子恭敬的在外头喊了一声到了,就有人请贺太太她们下车。 苏三太太也正好已经领着苏杏璇赶到了,阔别多年,苏三太太看到贺太太时,哭的满脸都是泪,提着裙子就走了过去,一下子跪在了贺太太跟前:“娘” 贺太太的眼眶也终于红了,急忙让苏太太起来:“快起来,这像是什么样子” 一时之间人人都忍不住落泪。 苏杏璇隔着人群看着站在贺太太跟前的苏邀,跟她梦里的苏邀不同,她穿了一身狐狸毛出锋的红色羽缎的斗篷,露出里头米黄色的绣着栀子花的对襟棉袄,正轻声跟苏三太太行礼问安。 苏三太太也怔住了,她想过许多次苏邀的模样。 从这些年的一封封书信里,苏邀应当是小心的c瑟缩的c谨慎的,就像是京城任何一家府邸里面目模糊的庶女。 可眼前的苏邀容貌秾丽,有一双很像狐狸的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哪怕她不说不笑,也无法被人忽略。 她怔住了,一时之间情绪有些复杂,甚至有些迟疑的喊了一声:“幺幺” 她们母女之间从未熟悉过,似乎永远隔着天堑,哪怕如今站在两对面,苏邀也觉得这中间隔着前世今生难以逾越的鸿沟。 苏杏璇已经轻轻推了推苏三太太的手肘,轻声笑道:“母 亲是高兴糊涂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盼着妹妹,没想到妹妹出落的这样好,外祖母辛苦了。” 她的提醒温柔又细致,尽显母女之间的默契和亲密,苏三太太也立即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让苏邀起来。 十多年的时间终究是太长了,长到她对这个女儿无一处了解,甚至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苏三太太只好忍住心里的尴尬,回头去问贺太太:“母亲坐船可惯嫂嫂也辛苦了本该去码头迎接的,您却又十分不许”说着又急忙去拉苏杏璇:“快来见过你外祖母和舅母。” 贺太太当然看得出她对苏杏璇的亲密和对苏邀的生疏,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可是这种生疏也不是一时一刻能够消除的,她并没说什么,目光落在苏杏璇头发上簪着的那颗南珠上头,半响才淡淡的道:“起来罢。” 苏杏璇乖巧的微笑应是,主动上前来想要搀扶贺太太。 贺太太却转头去寻苏邀,语气里带着几分亲昵:“快过来,跟你母亲一道扶着我。” 苏三太太欲言又止,回头见苏杏璇落后一步眼里都带着泪花,心里就有几分不忍母亲对待如意的态度,过于冷淡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二十五章·懂事 贺太太对于苏如意的态度显而易见的生疏和冷淡,府中诸人都看在眼里,顿时心中就各有看法。原本还以为四姑娘虽然养在贺家几年,但是总归大部分时间是在商户人家长大的,只怕教养堪忧,可现在看来,贺太太着实是在四姑娘的教养上用心了,四姑娘落落大方,哪里有传言当中的怯懦小气 苏三太太心里的情绪也一时很复杂。 她以为的苏邀应当是软弱和怯懦的,应当是步步小心不敢多走一步路的,可苏邀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无能的样子,相反,她进退有度,虽然话不多但是却丝毫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待人接物都算妥当。 这又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像有没有她这个母亲,苏邀都不受影响。 说话间,已经到了苏老太太的康平苑,苏三太太收回思绪,轻声跟贺太太道:“婆婆她如今也在院子里设了小佛堂,自从出事之后,她就不愿意再在正院居住,无论如何都要搬到这里来,老爷也没法子,就重新修葺了这里,四面都种上了竹子” 竹子一年四季长青,正合了当初大老爷的名讳大老爷的小名就叫长青的,只可惜终究是没能真的长青。 贺太太看着微风拂动下的竹海盛景,微微的摇了摇头:“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在可惜什么,苏三太太扶着她进门,苏老太太院子里的大丫头余夏就急忙笑着站起来道:“亲家太太好,舅太太好,表姑娘好,您几位可算是来了,老太太从早上一直念叨到现在” 阳光倾泻在康平苑里,给四处都镀上了一层金光,院子里立即有了生气,连挂在廊下的画眉鸟也都叽叽喳喳的叫起来,苏老太太亲自从屋子里出来,站在廊下,正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刚进门的客人。 苏邀几乎是第一眼看见老太太的,这位老太太虽然不管事,但是其实耳聪目明,什么都知道,若不是她在看顾着,想必到后来苏家会闹的更加不像。 她还记得她回来不久,苏三太太就带着她来苏老太太这里禀报订亲的事情。 那时候苏老太太毫不遮掩的讥笑了一声:“你可真是贤良,拿着自己的女儿去给一个外来的孤魂野鬼填坑。” 苏三太太被她说的面色发白抬不起头。 苏老太太又招手让她到跟前,语气平铺直叙的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末了跟她说:“她们是拿你去换你哥哥和那个占了你身份的丫头的前程,你要清楚。到底愿不愿意,你也要想清楚,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事,我是不管事了,可这件事若是你不愿意,我就去回了。” 苏邀有些心痛。 生活的磋磨让她知道那是怎样的金玉良言,可那个时候她太小了,阅历不够,心里对于血脉至亲又怀着极美好的畅想,她不能当母亲的哀求和眼泪是耳旁风,也对父亲和哥哥有着天生的信任和服从,她最终没有求苏老太太拒绝这门亲事。 所以她最终成了牺牲品。 想到这里,她眼里有了一点泪光,听见贺太太让她见过苏老太太,她毫不迟疑的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给苏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这几近虔诚的态度将众人都给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余夏更是有些哭笑不得,她手里的蒲团都还没铺在地上呢,这四姑娘也未免太过激动了。 隐隐有人嗤笑了一声,苏如意也忍不住牵了牵嘴角笑得有些讥讽。 怪不得能够得老人家的宠了,原来这谄媚的性子还是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只是可惜了,她实在用错了对象。 贺太太活不了多久了,苏老太太虽然更长寿一些,但是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辈分高又能抵什么用处 苏三太太也觉得有些丢人。 她还以为苏邀应当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可现在看来,分明也是个急功近利的,或许是以为这府里辈分最高的就是老太太,所以才如此巴结讨好。 可这吃相也太难看了苏老太太可最讨厌虚情假意的。 苏老太太却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头顶,一时没有出声,过了片刻,她才声音淡淡的道:“起来罢。” 说着又认真的看了苏邀一眼,苏邀抬起头跟苏老太太对视,眼里是清澈见底的信任与依赖。 “头都磕的青了。”苏老太太最终只是轻描淡写的转过头,对贺太太道:“你自己是个憨直的,教出来的孩子也跟你一个样。” 她们两个既是亲家也是少年时期就结下的手帕交,苏老太太对贺太太向来是亲近的,现在她说苏邀像贺太太 苏三太太就深深的看了苏邀一眼,心中百般滋味。 苏老太 太就曾说她不像母亲,可她不像,没跟着她长大的幺幺却像 贺太太已经招手把苏邀叫到跟前,意味深长的道:“是憨直,虽然不是个傻的,但是却也跟个傻的没什么两样,所以她一个人上京来,我无论如何都不放心,她这样傻,我只好亲自过来,也托付你一声,别叫这个傻孩子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苏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苏三太太母女。 苏三太太顿时有些失措,低声喊了一声娘:“您说什么呢” 有她这个亲生母亲在,这个府里也都是她的血脉亲人,怎么自己亲娘却这么不上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顿时又去看苏邀。 这个丫头实在太不懂事了,听见贺太太这样说,竟然也不知道帮着反驳几句,她见苏杏璇已经眼泪汪汪摇摇欲坠,就皱着眉头道:“风大,老太太仔细别吹了风,咱们还是快进去再说吧。” 苏杏璇落在后头,连哭也不敢哭出来,惶恐茫然的挽住苏三太太的胳膊,低低的喊了一声母亲,顿时泪盈于睫。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苏三太太哪里有不心疼的,她拍了拍苏杏璇的手背,安慰的看了她一眼,领着她一道进了老太太的屋子。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二十六章·冰山 相较于苏杏璇的柔弱,苏邀就要冷淡得多了她分明是知道苏杏璇的无助和恐慌的,但是她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连瞥都没往这里瞥一眼,径直扶着贺太太的胳膊迈进了门槛。 苏三太太心口一滞。 从这个女儿的眼里和行动里,她没有看出半分的孤苦无依,也没有看到半分的依赖之情,对她这个母亲更是没有足够的孺慕,好像就是对着一个陌生人。 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想到儿子说的,外头养大到差不多十岁了的,性子都已经定了的话,心里也有些抱怨了。 是啊,外头养大的,哪里有自己一手带大的亲近。 这是时间和距离给的鸿沟,老天在她们之间一开始就划了一条界限,用的是将近十年的时间。 她拍拍苏如意的手,微微低头道:“罢了,待会儿娘会跟你外祖母谈谈,你外祖母必定是误会了你,至于你妹妹,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苏如意委屈的点头,一个字也不多说,做足了委屈的姿态,心里却在哂笑。 苏邀竟然比她梦里的还要蠢,苏家以后作主的是三房不是老太太,老太太还能多活几年呢她可真是,连巴结的对象都弄不准。 她嘴角的冷笑全都落在苏邀眼里。 苏邀也知道她在笑的是什么,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们早就已经不在一条起跑线上了,苏杏璇既然喜欢做出弱者的摇尾乞怜的姿态,那也挺好的,哪怕是装的,她这副低人一等的姿态,也是苏邀乐于见到的。 何况,有的东西,装着装着,会成真的。 进了屋,苏老太太携着贺太太绕过了嵩山苍翠的六扇屏风,在正堂的刻着八仙过海的罗汉床上坐下,这才道:“再没有想到,我们这辈子还有再见的一天,我还以为你这把老骨头是要老死在太原了。”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贺太太却不以为意,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怅惘:“你自来事事都要强,什么都要压我一头,我看你跟我还不是一样这十几年光顾着吃斋念佛,若你真的放得下,就不会只守着这片竹海了。” 她们两个人打着哑谜,底下的一群小辈听的懵懵懂懂。 还是外头有厨房上的婆子来问,苏三太太才站了起来,跟苏老太太告罪了一声,要先去安排宴席的事。 苏老太太就干脆叫住她:“别忙活我这里了,你去吧,让我跟你母亲自在说会儿话,舅太太远道而来也累了,你先带舅太太下去安置,知道你们在京城也有宅子,可既然来了,这又是女儿家,难得见面,就在家里住下吧。” 贺太太含笑看了苏三太太一眼,就点头道:“都听你的。” 苏三太太也欢喜不尽,母亲肯留下,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她急忙去挽贺二奶奶的手:“二嫂快跟我来” 贺二奶奶除了请安见礼之外,一直未发一言,直到此刻,才笑着应了一声,先跟苏老太太和贺太太行了礼,预备跟苏三太太出去。 苏三太太顿了顿,又招呼苏邀:“幺幺,你跟母亲一道来,母亲带你去看看你的屋子。” 贺太太几不可见的对着苏邀点了点头,虽然她也失望苏三太太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提过一次苏桉和苏如意做下的事,可总归是亲母女,她总是希望苏邀能够得到苏三太太的喜欢的。 苏邀顺势站起来,跟在苏三太太身后出了门,苏如意自然的去拉她的手:“母亲为了你来,特地将花园里的鞠雪阁打扫出来了” 贺太太深深的看着苏如意的背影,等到人出去了,就毫不遮掩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看着是个心术不正的,她糊涂了。” 苏老太太牵了牵嘴角,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讽刺,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道:“可我瞧着这个丫头是个好的。”她说着,看着贺太太道:“可见你的心思正,当年若是琼娘是你带大,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只可惜贺家老太太实在是个刻薄人物,霸占着孩子不叫亲近贺太太。 贺太太叹息一声,说起苏邀来,眼里有些发热:“是啊,刚接回来的时候,她其实很害怕的,可却要装作不怕的样子,她那时候睡在我的碧纱厨里,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可她从来不吭声,一开始家里的姐妹们欺负她冷落她,她也从不说一句不是我有一回做噩梦,睁眼才发现她赤着脚站在脚踏上握着我的手给我擦汗” 人老了,再杀伐果断的心肠也不免变得柔软,情分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积攒起来。 苏老太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既这么说,是个有心的孩子,若是这门亲事必定要成,倒不如让她去,我也不怕当着你的面说实话,他们两口子只怕是座冰山靠 不住,你跟我也是无根的浮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不如给她一个好的前程” 说起这件事,贺太太神情微动,片刻后才忍不住问:“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认定四皇子妃一定会出在苏家” 苏老太太脸上的讽刺不加遮掩:“外头人看着我们风雨飘摇,可总有人能看出几分那位的心思的,总归是觉得我们还有几分能拉拢的价值” 贺太太的眉眼就冷肃下来,半响才冷冷嗤笑了一声。 是啊,苏家老大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没能牵连苏家,苏家的丹书铁券也尚未被收回,爵位眼看着是空悬,可说不得苏老太太什么时候出了这佛堂,那爵位还不是又回来了 倒是好算计。 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神情淡淡:“幺幺不是那等攀龙附凤的性子,若真是你说的这样,这事儿对她倒未必是好事了,总归这次我跟着一道进京来了,再瞧瞧吧,若是有旁的合适的亲事,我想替她定下来。” 正如苏老太太所说,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看起来,着实是靠不住的。 苏老太太摇摇头:“这事儿不在于你我的意思,得看那位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二十七章·战争 苏三太太很快安置好了贺二奶奶和侄女儿们。 住处和用具都是之前就安排好的,贺二奶奶她们又是远道而来,其实都已经累了,苏三太太便让她们好好休息,等到晚饭时分再来请她们入席。 她紧跟着又打发了厨房的管事,让他们又加了几道之前不在菜单里的菜和点心这些都是问了贺二奶奶身边的妈妈们之后再增添的。 做完了这些事,她才带着苏邀跟苏杏璇回了自己的屋子,有些疲倦的叹息了一声。 苏如意立即就上前手脚轻快的拿了引枕让她坐下,又体贴的问她:“是不是腰疼又犯了这两天更冷了,早跟您说过的,您的腰受不得凉” 这样的絮叨无疑是让人心生欢喜的,苏三太太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管到我头上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偏你跟个小老太婆一样,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 真是母慈女孝,苏邀后退了半步站定,眼观鼻鼻观心。 她知道这是苏如意在做给她看,在宣示主权。 她曾经无数次的为这样的场景黯然神伤过,她闹过哭过恳求过,只为了得到这份本该属于她的亲昵,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怎么牺牲,永远得不到对等的爱意。 苏三太太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站在她身边。 那时候她还是程定安的大夫人,程礼才七个多月,程定安勾引有夫之妇的事情闹出来,苏三太太回头让她要忍。 她忍着忍着,这个侯夫人的位子终于也保不住了,苏家人又觉得她无用。 甚至在她死的时候,东院还在盛大热闹的准备着苏杏璇的四十寿辰。 他们才是一家人,她只是那个被抛弃的弃子罢了。 上一次她们忙活着给苏桉和苏杏璇善后,没有人有功夫用正眼看她。 这一次她在进京之前就已经先赶走了桑嬷嬷和珍珠,京城这边也收到了沈家夫妻和贺太太的书信,可她们仍旧没有人正眼看她。 仿佛她所受的委屈,不过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 她静静的立在一边,不喜也不怒,如同是一个局外人,静静的在看着她们母女在戏台上表演。 苏三太太就有些恼怒了,如果苏邀是她想象当中的懦弱无能,她的确不会喜欢,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若是实在拿不出手,带出去丢的还不是她自己的脸 可苏邀偏生出落的这样好,甚至称得上宠辱不惊,她也同样不怎么高兴。 分别这么多年,但凡正常的小姑娘若是真的有心的话,又怎么能这样镇定毫无反应 她故意跟如意表现的如此亲密,无非是想试探试探苏邀的态度,可苏邀就跟一块木头一样。 真是没有意思。 她蹙眉,见苏邀一直一言不发,终于还是正面看了看苏邀,招手将她叫到跟前,双眼一扫,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腕上,顿时面色更不好看的问:“镯子呢” 她曾经给苏邀送去一只镯子,那是很珍贵的东西,送去之前就说过了,这是家传的东西,要好好保管。 苏杏璇也有些惊讶于苏邀的冷淡,可不管是苏邀是太倔强装出来的无所谓,还是真的蠢的无所谓,这离间的大好机会都不该错过,她就微微笑着提醒:“妹妹,那镯子是母亲十分喜欢的,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你可要好好保管。” 是啊,上一世这只死物套住了她一生。 她静静的看着苏三太太,目光里有热切有复杂,最后终于都归于冷寂:“桑嬷嬷将我的这只镯子骗走了后来虽然被外祖母追回,可它太贵重了,我也不敢再时时刻刻带着,已经收起来了。” 提起桑嬷嬷,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诡异的安静下来。 苏三太太抚了抚乱了的碎发,抿着唇坐直了身子。 苏如意已经飞快的站起来了,局促不安的立在苏三太太身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她迈步下了脚踏,走到苏邀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诚恳万分的掉了几滴眼泪,每一颗都滚烫带着热气:“妹妹,这件事要怪都要怪我,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母亲跟哥哥都不知道这件事,是底下的奴才胡乱揣测我们的心思,所以做了糊涂事,消息传回来,父亲已经重则了哥哥,哥哥也知道错了,对你愧疚不已,母亲更是为了这件事一直坐立难安,不知道如何弥补你,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的不好,我给你赔罪了”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隔着一层门帘,也能察觉到膝盖碰到地上方格纹地砖的闷响。 苏三太太心中又痛又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帘子已经一把被掀开,有一阵风旋风似地刮了进来 ,苏桉立在紫金三角香炉边上,双目死死地盯着苏邀,不像是在看妹妹,倒像是在看仇人,咬牙切齿的问:“怎么你回来第一天,头一件事就是来找我们麻烦,来兴师问罪的” 苏杏璇跪在地上,苏邀高高在上,这一幕彻底刺痛了苏桉的心,他嘶哑着声音看着苏三太太,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母亲这就是你愿意看到的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好好的,干什么让她给这个下跪她算什么东西” 苏桉的手直直的戳着苏邀的脑门,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排斥:“您怎么能这么偏心如意除了不是您亲生的,那一点儿不比这个丫头好” 他伸手去拉苏杏璇。 苏杏璇却似乎已经被吓傻了,手足无措的摆起手跟苏邀解释:“不是的,不是妹妹为难我,是我自己诚心实意跟妹妹请罪” “你有什么罪这件事跟你无关,你起来”苏桉目眦欲裂,怒极反笑的对着苏邀冷笑:“你要真有什么不满,你就冲着我来这一切都是做的,桑嬷嬷也是我指使的,怎么样,难道你也要我向你下跪不成” 她们在进行一场战争,苏杏璇抿唇流泪,心里却在微笑。 而她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因为她有一把最好用的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二十八章·耳光 苏杏璇的脸掩映在斑驳的光影中,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去拉苏桉的手:“哥哥你别误会,妹妹没有追责什么,是我自己良心过不去” 苏三太太也已经反应过来,又气又急,看看儿子又看看苏杏璇,再看看竟然还能面无表情的苏邀,顿时觉得有些荒唐。 她站了起来,仿佛一下子支撑不住就要摔倒。 苏杏璇眼疾手快,立即就搀扶住了她,哽咽道:“不要再闹了,母亲原本进了冬天就容易头疼,我们这样闹下去,是叫母亲难受” 苏三太太顿时心里熨帖,再看向苏邀的时候,只觉得她实在是木讷冷情得过分,都闹成这样了,她竟然还能心安理得 这也不是多大的事,纵然是苏桉做的不好让她受了委屈,但是苏桉都已经受了责罚了,她还想怎么样呢 贺太太进京,已经是在给她撑腰,家里已经责罚过了苏桉警告了苏杏璇,就这样她还不满足,竟然还要提起这叫大家都难堪的事 这也太计较了。 她掩藏好眼里的那一点失望,揉了揉太阳穴,疲倦不堪的道:“幺幺,桑嬷嬷的事,你不要再提起,你哥哥少年心性,这件事是他做错了,可父亲已经责罚了他,你再这样闹下去,你哥哥名声不好,也影响了家里的名声和你自己的名声。家宅不宁,于你也没什么好处,你明不明白” 苏邀觉得有些好笑。 分明她什么也没说,受害者没有开口,加害者倒是觉得委屈了。 在苏家三房人的眼里,她或许连存在都是个错误。 肝胆成冰雪,表里俱寒凉,这大约就是她此时此刻的真实写照。 她深深的看了苏桉一眼,微微低头,什么也没再说,言简意赅的道:“是。” 苏桉又忍不住暴跳如雷,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苏邀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忍不住来气:“你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娘为了你来,忙活了这么久,她头风都犯了,你还老提不开心的事,是不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 苏三太太苍白着脸喊了他一声,但是心里却也实在认同他的说法,苏邀太不体贴了,哪里有女儿见了亲生母亲这么冷淡的 苏杏璇有些想笑。 她觉得苏邀的处境狼狈极了,这屋子里的一个是她娘一个是她哥哥,分明都是她最亲近最亲近的人,但是这两个人没有一个站在她那边的。 她做什么都是错,只怕连下跪求饶也要被苏桉觉得是在装模作样。 也不知道她赖在这个家有什么用 啧啧她最近堵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彻底松了,在苏邀面前陡然觉得自己高了好几丈,蠢货就是蠢货,巴结老太太和贺太太又有什么用 府里最重要的几个人都没一个把她放在眼里。 苏邀垂下眼帘,看见侧边门帘处出现了熟悉的草绿色缎子面的千层鞋,忽然就有些哽咽:“那哥哥要我怎样呢我并没有说过要追究谁的责任,母亲问我镯子哪里去了,我只是照实说是被桑嬷嬷骗走了,然后我收起来了不敢再带,我也不敢说是哥哥的错,不敢说是姐姐的错,我什么也没说,为什么也成了错处了” 她从进来开始就跟一块木头一样,这会儿乍然一哭,就好像是一个玩偶被吹了一口仙气,终于活了过来,连眉目都变得生动了。 苏三太太一怔,她边上的苏杏璇就急忙皱眉安慰:“妹妹别多心,哥哥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不想你跟母亲之间生了误会” 苏桉最腻烦女孩子哭了。 他没好气的看了苏邀一眼,嗤笑:“一无是处,在母亲跟前装什么可怜” 这态度着实过分了,苏三太太眉头一皱,想要开口斥责几句,可还没来得及,门帘就掀起来了,贺太太快步走进来,眼里蕴含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在屋子里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干脆利落的抬起了手,左右开弓的打了苏桉两个巴掌。 所有人都惊呆了。 苏三太太也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气的了不得的贺太太。 苏杏璇早已经低低的叫了一声,急忙冲过去拉住了苏桉,心疼不已的跟贺太太解释:“外祖母,您误会了,哥哥他” “你住嘴罢”贺太太眉眼凌厉,语气冷淡:“他蠢,可我还耳聪目明,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把你那副嘴脸收起来我不乐意看见” 事发突然,跟着贺太太的丫头婆子都来不及退出去,把这番话给听的清清楚楚,苏杏璇顿时如同是被扇了一个巨大的耳光,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苏三老爷正好进来准备换了衣裳再去拜见贺 太太,一进门就听见贺太太说这番话,顿时就看向了苏桉跟苏杏璇。 然后他快步进来,先恭恭敬敬的跟贺太太请安,也顾不得看看亲生女儿长什么样儿了,先请贺太太息怒,又指着还神游天外的苏桉怒骂:“畜生你做的好事你竟敢忤逆长辈” 什么忤逆长辈苏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他顿时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哪里忤逆长辈了他就只是教训苏邀而已啊 贺太太冷冷的看着他,眼里蕴含着失望和恼怒,将苏邀拉在身后之后就冷然道:“尚未见过面,你就指使你妹妹的贴身嬷嬷陷害她,如今回了京城,她还未曾追究什么,你倒好,没有半点愧疚之心不说,竟然还对她恶言相向。你如此薄情寡义,还敢谈什么读了圣贤书你的先生就是这样教你孝悌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了” 这一番话来的又快又急,可见是把贺太太给气急了,否则的话,长辈训斥小辈,总要顾着小辈的脸面,哪里有这样毫不留情的打脸的 苏三太太面若金纸,到了此刻才神魂归位,急忙喊了一声母亲,扑过去拉住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闹几句口舌,您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二十九章·出气 口舌之争 贺太太猛然回头看着她,目光灼灼,威压逼人。 这一瞬间,苏三太太只觉得又回到了少年时期,她每每做了什么实在过分的事,贺太太也会不顾贺老太太的护短,就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她有些狼狈的转开了头。 贺太太就又面色沉沉的看向了苏桉和苏杏璇,忍了忍,终归对着苏三老爷道:“让他们先出去罢,我有些事要同你们说清楚。” 苏三老爷狠狠地瞪了苏桉一眼,觉得自己又开始手痒。 上次还是打轻了,才会这么不知好歹 苏桉顿时心里又气又怒,觉得好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还说什么都没做,苏邀什么都没做,却比什么都做了还要可恶短短几天之内,他又被父亲打又被外祖母打,还得了一个薄情寡义的评语,他招谁惹谁了 可苏杏璇委屈的拉他的衣袖,他也知道继续闹下去只是让苏杏璇更难堪,就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行了礼退下去了。 苏杏璇紧随其后,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也摇摇欲坠的给诸位长辈行了礼,紧跟着追了出去。 苏邀是最后一个,她留在最后,静静的冲着长辈们行礼告退。 苏三老爷直到此时才有功夫看一看自己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亲生女儿,相比起苏三太太心里的不舒服和苏桉的排斥,他对于苏邀的看法就简单得多了,一见苏邀抬起头露出那张脸,他就怔了怔,紧跟着连声音都温和了许多:“你就是幺幺” 他说着,紧跟着道:“我是的你父亲。” 见他态度这么好,苏三太太心里的一丝不快立即没了,急忙催促苏邀:“快,快见过你父亲啊” 苏邀应是,礼仪标准的给苏三老爷行了礼,低声喊:“父亲。” 进退有度,沉稳大方,看人的时候不卑不亢,比他想象当中的实在要好太多了,苏三老爷立即就笑了起来,摸着胡子满意的点头:“好孩子之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这件事,父亲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等到苏邀出去了,他就转过头来看着对着贺太太诚恳的认错:“岳母,桉儿被我们宠坏了,他若是有什么不是,您别跟他一般计较,我一定亲自收拾了他” 苏三太太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对着自己亲娘就道:“娘,您做什么对桉儿那么疾言厉色的还动上手了我知道您心疼幺幺,可是您也不该太过偏心,说起来,桉儿跟她到底是头一次见面,从前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妹妹,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哪有这样对外孙子的,一见面二话不说先给了两巴掌。 贺太太满心满眼都是失望。 偏心 “到底是谁偏心”贺太太冷厉的看了苏三太太一眼,说话毫不留情:“我看你儿子糊涂是有根子的,你自己就没把心摆正什么我偏心我难道不该偏心论亲近,论血缘,幺幺才是我的亲外孙女,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倒好,你儿子那么向着一个外四路的人,你竟然还觉得应当他现在是为了假妹妹去陷害亲妹妹,妄图帮助她多得你们欢心,挤兑幺幺,以后呢以后若是苏杏璇要天上的月亮,他就要架梯子去摘她要是嫌幺幺碍事,难道你们还纵容他杀人不成” 苏三太太吓了一跳。 苏三老爷也没想到岳母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禁不住若有所思。 苏桉对苏杏璇,的确是过分在乎了一些。 他也不是没别的孩子,可苏桉对别人都是平平,唯有对苏杏璇,格外亲近,自小就母鸡护崽一样护着。 要是亲兄妹那也就算了,称得上一句手足情深。 可到底不是亲兄妹,那么 他皱了皱眉。 苏三太太心里十分不舒服,觉得母亲为了苏邀实在有些危言耸听。 顾不得苏三老爷在场,她有些委屈:“什么偏心不偏心的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可凡事都要讲个道理,幺幺本身就是忽然回来的,我又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是个什么脾气,她就像块木头似地,我问一句才答一句,对着我也冷冷淡淡的,我还没怎么样呢,她先为了这件事气起来了,但凡她能识大体些,今天的事何至于此” 可贺太太倒好,好像觉得他们合伙对付苏邀一样。 这像是个什么事儿 她难道是后娘不成 贺太太讥诮的笑了一声:“你没怎么样你还要怎么样这么大的事,你想过没有,若是让那个桑嬷嬷成事了,你女儿会是个什么下场现在她回来了,你们一不安慰二不愧疚,反而还向着那两个, 一心要把这件事压下去,你们想过幺幺的处境没有想过幺幺会委屈没有” 她吸了口气,懒得跟苏三太太废话,转头看着苏三老爷:“惯子如杀子,原本我初来乍到,又只是外祖母,这些话不应由我来说,可事关幺幺,我就倚老卖老一回,姑爷志向远大,可也得顾着家里的小节才行,要是真闹出了什么不像的事来,丢的可是你们苏家的脸啊。” 苏三老爷悚然而惊。 他听出了贺太太话里的深意。 是啊,他留下苏杏璇,无非是一是有了感情,二是这么多年,伯府在苏杏璇的培养上也花费了无数精力,若是让她回了她自己家,就实在是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 她的价值也不是一个都还不知道是圆是扁的亲生女儿比得上的。 可如果因为留下这个假女儿就闹的家里家宅不宁,兄妹失和,那 岂不是太得不偿失 男人跟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是截然不同的。 苏三太太无疑是喜欢苏杏璇的,这是因为她一手把苏杏璇带大,跟苏杏璇亲密无间。 但苏三老爷对她的喜欢,却是建立在她知情识趣,乖巧懂事的基础上,如果她不再是个有用听话的孩子 苏三老爷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三十章·福星 苏三太太的屋子里掀起了怎样的一场风暴,苏邀还不知道,她出了门立在廊下,就看见苏桉跟苏杏璇立在不远处的葡萄架底下,两人一个表情愤怒,另一个焦急的在劝解什么。 快要过年了,葡萄架早就已经光秃秃的没什么可看,他们立在廊桥里头,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苏桉就一拳捶在了边上的柱子上,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苏杏璇就哭了,拉着苏桉的袖子低声说着什么。 苏桉最终舍不得她哭,抬头正要安慰,却先一眼看见了在廊下站着的苏邀,目光里顿时露出愤怒来,一阵风似地卷到了苏邀跟前,在她面前站定冷笑:“你少得意的这么早!你以为你这样挑拨离间,父亲母亲就会喜欢你,我就会接纳你,你做梦呢!往后你离我们远点儿!我不耐烦见你!” 苏杏璇提着裙角气喘吁吁的追过来,又气又急的去拉苏桉,更咽着喊道:“哥哥!你要害死我吗?” 她哭的不能自已,心里全都是对苏桉的愤怒。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这个人头猪脑的东西都只会坏事。 她都还没怎么样,他就已经先炸了,炸起来就不管不顾,连脑子都不用。 眼下分明贺太太抓住了把柄,针对的只是她,他越是愤怒越是为难苏邀,贺太太对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说她的坏话只怕就会更狠。 但是苏桉竟然完全抓不住重点,口口声声只是说为了她出头。 蠢蛋! 这件事关她什么事?苏桉一点脑子都没有,他若是直接一口咬定不喜欢苏邀不就没事了么? 可他偏要拉着她一道! 他是苏家的嫡出的少爷,高高在上,地位稳固,但是她现在却不过是个假千金罢了,哪里来的底气这么跟贺太太斗啊? 这个蠢货害死她了! 她双手掩面哭的越发的伤心:“你这样,我不能活了!本来就是我们对不住妹妹,本来就是我的过错,你怎么能为了我去做这样的事?还为了我顶撞外祖母,哪怕我没有对妹妹不好的心,也被你闹的没脸见人了我哪里还有脸留在这里?” 她哭着跑开了,苏桉懵懵的立在原地,见她落泪,针扎一般心痛,最终伸出手指了指苏邀,恶狠狠的道:“你给我等着!她若是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燕草愕然的挡在苏邀跟前,全然被苏桉的蛮横给惊住了。 分明她们姑娘才是受尽委屈的那个,怎么这位少爷倒好像把受害的人颠倒了个个儿? 她家姑娘该有多难受啊?!她转过头,声若蚊蝇的喊了一声姑娘,只觉得姑娘的心大约都要碎了。 苏邀却还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浅笑。 廊下挂着许多的鸟儿,她站在一个鸟笼跟前看着满地遍洒的阳光,伸出手,透过阳光看见外头四四方方的天空。 动静传到了里头,苏三太太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苏三老爷却已经咬着牙冷冷的骂了一声:“孽子!” 这个蠢货! 传出去苛待妹妹的名声对他有什么好处?他竟然半点都不知道遮掩! “如今我还在这里呢。”贺太太讽刺的笑了笑,半点儿情面没有给苏桉留:“他就毫无顾忌,若是我一走,姑爷人多事忙顾不上后宅的事儿,你又是个偏心眼儿的,幺幺一个人,可怎么办?” 她见苏三老爷似乎要开口辩解,就伸出手来扬了扬,不等苏三老爷继续说话,就直截了当的道:“罢了,你们母亲那儿反正如今也冷清着,不如叫幺幺跟着她住吧,也不必费心再另外安排地方了。” 苏三太太一怔,完全没想到贺太太忽然说出这样的提议。 苏三老爷也有些震惊,随即就有些讪讪的笑了笑:“岳母大人有所不知,我母亲她喜欢清静,从筠姐儿嫁出去到如今,她房里就再没养过小辈,平常也不喜欢小辈去她那里闹腾,就连请安,老太太也不耐烦,规定了让媳妇儿孩子们一月两次就是了” 他倒是巴不得苏老太太肯养一个三房的女孩在跟前,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聪慧伶俐如苏杏璇,都没能得到这个待遇,她当初可是天天都不厌其烦的去伺候苏老太太,可苏老太太只觉得厌烦,让她不需再去,淡淡的就把人给打发了。 现在苏邀初来乍到,哪怕贺太太面子大,可要这样让苏老太太接下一个包袱,她哪里愿意? 苏三太太也勉强笑了笑,劝解道:“是啊母亲,老太太她年纪大了,又是常年礼佛的,她不喜欢别人打扰” 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苏邀这副冷漠寡淡的样子,何 况是苏老太太呢? 送过去也是惹老太太拒绝罢了,还影响贺太太跟老太太的关系,得不偿失。 贺太太深深的看了苏三老爷一眼,微微笑了笑道:“她已经答应了,我原本过来之前还想着,若是你们母女投缘,也该弥补这些年缺失的缘分,可如今看来,跟着老太太也是件好事。” 至少不会因为苏三太太摆不正两个女儿的位子,把母女情分耗光以后反目成仇。 苏邀外表温柔,但是贺太太最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她心里什么都明白。 苏三太太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伤了她的心了。 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都怔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苏老太太一直都对三房淡淡的,也从来不松口说爵位的事儿,正是因为这个,苏三太太和苏三老爷才对贺太太进京的事儿趋之若鹜,巴不得贺太太能够说动苏老太太,把永定伯府的爵位给定下来。 可她现在竟答应了让苏邀在她那儿住下? 苏三太太还没有反应过来,苏三老爷已经先一口应下这件事了:“这样也好。” 他说:“论起来,老太太膝下也着实是太冷清了些,若是有个孩子陪着,也能多宽宽老人家的心。” 好啊,苏三老爷心中高兴。 苏邀可真是个福星。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三十一章·羞辱 消息传到苏杏璇院子里的时候,苏杏璇怔了怔,旋即就将桌上的一整套官窑所出的茶具全部都摔了,连在窗台边上摆着的腊梅也没有幸免。 屋子里一片狼藉,咏歌心中不安,踌躇的上前来收拾茶具,一面又对咏荷使了个眼色一一一一一她们几个丫头之中,咏荷最聪明机灵,也最懂得苏杏璇的心思。 咏荷果然急忙上前:“姑娘何苦为了那样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动怒呢?她现在不过是仗着亲家太太辈分高替她撑腰,可从来没听说过谁家的姻亲能在自家久住的,等到亲家太太走了,老太太难道还真的稀罕她把她带在身边不成?还有咱们太太” 见苏杏璇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咏荷知道是说到了苏杏璇的心事了,就笑着道:“谁都不如您了解咱们家太太,太太成天宝贝一样把您带在身边,这回的事,别人不知道,难道太太还不知道您受了委屈吗?” 苏三太太是个最重视丈夫儿子不过的人了。 当初苏桉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怪病,人人都说没得救了,苏三太太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熬得眼窝深陷,自己都险些死了,听说哪里的菩萨灵验都要去拜,跪得一对膝盖就没有一个好的地方,一直到如今到了冬天,她的膝盖还是会痛很长一段时间,也因此患了头风病。 而一物降一物,偏苏桉就只听苏杏璇的话。 每每苏三太太跟苏桉之间有了什么误会,母子之间有些小矛盾,都是苏杏璇居中调停,爱屋及乌,苏三太太也因此对苏杏璇极为倚重。 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苏杏璇这么多年服侍在苏三太太跟前,尤其是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她更是对苏三太太体贴备至,苏三太太病了,她就亲尝汤药,恨不得以身代替。 这样的情分,哪里是一个后来的女儿能比的上的? 再说,看今天这架势,苏邀除了有贺太太撑腰之外,其实一点儿优势都没有。 苏邀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讨巧,反而一来就害的苏桉又挨了打,苏杏璇又丢了脸,苏三太太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芥蒂? 苏杏璇擦了擦眼泪,心里好受了些,但是到底觉得意难平。 她哪里不如那个蠢货?苏老太太竟然宁愿把那个蠢货放在身边养! “去!”苏杏璇擦了擦眼泪,垂下眼帘,重新恢复成平常温婉的模样:“告诉哥哥,我病了。” 镜子里的美人杏眼樱唇,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美丽,只是眼神阴鸷表情乖戾,她缓缓勾了勾嘴角。 蠢货,给你脸了。 是她错了,她为什么要对着一个蠢货装模作样委曲求全? 她想起苏邀那张结合了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全部优点的脸,心里的愤恨铺天盖地的涌上来,一直压抑的嫉妒和不甘终于倾巢而出,让她血脉沸腾。 笑吧,反正也没多少机会了。 她以为靠着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就能万事大吉了? 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很快她就会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夜深了,白天的一切喧嚣都尽数隐在了黑夜里,锦屏轻手轻脚的提着灯笼上了台阶,掀开帘子带着满身的寒气进了屋,一眼看见苏邀躺在榻上看书,就轻声喊了一声姑娘。 苏邀嗯了一声,慢慢抬起头来:“外祖母和祖母那边还在说话?” 今天的接风宴并不算很和乐,至少苏桉和苏杏璇都没能出席,根据苏三太太那边所说,苏桉是病了,苏杏璇是有些不舒服。 可到底是什么缘故,大家都心知肚明。 晚上吃完了饭,苏老太太跟贺太太就提早走了,到如今还未散。 “是呢,黄嬷嬷说,只怕还得一会儿,让您先睡,不必等太太了。”她说着,上前将珠帘卷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姑娘,我听说三姑娘病了,府里还请大夫呢。” 燕草向来好脾气的,这会子也忍不住了,低声道:“该!好好儿的,没招她惹她,可做什么非得踩着我们姑娘到泥泞里去?挑拨了一个哥哥不够,还要挑拨三太太,这回若不是咱们太太在,姑娘可怎么办?” 那今天病的只怕就是苏邀了。 今天闹的那一场,燕草算是看的清清楚楚,这苏家是实实在在没几个人对苏邀真心。 苏桉就更不必提了,对着亲妹妹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她抱怨了几句,心里的担忧却掩盖不住:“可姑娘,咱们这样,是不是把他们得罪的太狠了?” 贺太太迟早是要回太原去的,没有长久住在亲戚家的道理,可一旦贺太 太走了,看苏桉这为了护着苏杏璇要吃人的样子,苏邀以后日子只怕难过。 苏三太太又不是个处事公正的。 “都一样的。”苏邀走到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旧没有什么情绪,今天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苏桉的疯狂,苏杏璇的挑拨离间,以及苏三太太的和稀泥,这些人前世今生都没变,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所以她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老天让她重来一次,不是让她穿着新鞋走旧路的,她跟这些所谓的亲人的再见,原本只是为了告别。 贺太太本身就在进府的时候就发觉了苏杏璇对她的敌意,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苏三太太没有为她作主出气的意思,本身贺太太心里就已经对这件事不满,再亲眼看见了苏桉的疯狂和苏三太太的冷淡,贺太太是绝对不会把她交到苏三太太的手里的。 但贺太太也没有把外孙女一辈子养在跟前的道理,所以贺太太必然会为她选择一条最轻松的路。 今天贺太太一定会说服苏老太太,让苏老太太接纳她,从此让她跟着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是府里辈分最高的,她虽然隐居不出,可其实苏家人人都不能忽视她的存在,她老人家只要愿意接纳苏邀,那苏三老爷必然也对苏邀高看一眼,其他人自然也别想对苏邀怎么样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三十二章·倒塌 亲生母亲的冷淡,哥哥的排斥和所谓姐姐的排挤,这些全都没有影响到苏邀,最可怕最心寒的时候都已经撑过去了,这些人曾经能够伤害她,无非是因为仗着她在乎,可她如今不在乎了,那这些人就什么也不是了。 再说,她失去了这些,却也有贺太太全身心的维护,这样已经很好了,不能贪求更多。 “不必管,得罪的狠了才好。”苏邀微微笑了笑:“人若是太理智了,就不容易犯错了。” 燕草正往梅瓶里插着腊梅,闻言就怔了怔,有些茫然。 什么犯错? 姑娘是什么意思? 锦屏已经替苏邀洗好脸了,端着水要出去,她倒是比燕草想的开:“反正逆来顺受他们也不给咱们姑娘好脸色,姑娘说的是,做什么对着他们忍气吞声的?” 这丫头,燕草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正要说她几句,就听见沈妈妈在外头唤了一声,便急忙出声道:“在呢,妈妈快请进来吧!” 沈妈妈是去盯着下人归拢苏邀带来的东西了,虽然她也没甚太多值钱的东西,但是凡是带来的,沈妈妈都很上心,此刻是拿着登记了的本子进来给苏邀过目的。 苏邀不忙着看,把账本放在一边,让沈妈妈坐了,才轻声道:“妈妈是不是还有一个表姐,当年留在沈家当差?” 沈妈妈在沈家做奶娘的时候,的确是还有一个表姐,但是自从她跟着苏邀进了贺家之后,就已经再没有来往过,一是因为音信不通,二是因为沈家夫妻自己也在京城山东两地奔波,实在没个寄信的地方。 此刻听见苏邀提起来,沈妈妈有些错愕,随即才反应过来:“是,当年她是伺候太太沈太太的,现在却不知道如何了。” “那抽个空,妈妈去见一见吧。”苏邀开了抽屉,从里头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多年未见,妈妈也该去见一见老姐妹,叙叙亲情。” 沈妈妈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来推辞:“这怎么使得?姑娘,使不得的” 五十两银子,是非常大的一笔数目了,她当年在沈家当差,也不过就是一月八百文银子,到了贺家倒是提了提,可也不过是一两银子,五十两,够她忙活几年了。 “拿着。”苏邀将银票塞到她手里,郑重的看着她:“妈妈,我信得过你,你此次去见沈家的人,除了去见你的姐姐之外,我还要你帮我传个口信,做一件事。” 她说着,见沈妈妈接了银票愕然的朝自己看过来,就轻声道:“您也知道我在府中的处境,若是她不走,我是不能在府中安心过日子的。” 沈妈妈当然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府里上下都传遍了,苏桉少爷为了三姑娘劈头盖脸的斥责四姑娘。 她心疼不已,苏邀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在她眼里,没人比苏邀更亲近了,哪怕旧主的亲生女儿是苏杏璇也不行。 再说了,苏邀从未主动招惹她,倒是苏杏璇,一路煽风点火,人在太原的时候她都还要伸手来碾一碾,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顿时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很是无畏的点了点头:“好!姑娘您说,要我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的!” “那倒不用这样严重。”苏邀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的,终于有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俏皮,她轻声说:“您只要替我跟干爹说一句话就是了。” 沈妈妈竖起耳朵里,把苏邀叮嘱的话重复了一遍,确定一个字都不漏,就立即答应了下来。 而此时,苏杏璇也刚沐浴完毕,从净室披了一件杏白色的中衣出来,整个人愈发显得清丽脱俗,她头发还湿漉漉的,咏歌当即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立即上前替她将大衣裳给披上了,又熟门熟路的扶着她到熏笼边上坐下,拿了巾帕一点一点替她绞干头发。 苏杏璇眯了一会儿眼睛,才重新睁开,熏笼暖烘烘的,让她觉得今天的疲惫都少了许多,等到门帘动了,她看见了来人,眼睛才亮了亮,有了几分真心的笑意,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回来的是她院子里的大丫头之一的安莺,也是苏三太太院子里管事妈妈之一的柳妈妈的女儿,向来最得她的欢心,只是前些天告假回家去住了一段时间。 安莺就笑了起来,上前自然的接过了咏歌手里的帕子,继续替她擦头发,又道:“您啊,我听说最近您可总是发脾气。” 她语气亲近,并没有咏歌和咏荷在苏杏璇跟前的小心翼翼。 苏杏璇就委屈的嘟了嘟嘴哼了一声:“但凡是个能喘气的,碰见这么多糟心事,怎么能不生气?” 她说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却还是不忘问 道:“母亲那里怎么样?这一次父亲定然是很生气了,我送过去的汤羹,听说他也没有用。” 安莺的动作顿了顿,实话实说的道:“我听娘说过了,太太跟老爷争执了一番但是太太最终还是答应让四姑娘去老太太院里住着了,老爷这次是恼怒三少爷对您太过言听计从,警告太太以后要对三少爷严加管教” 苏杏璇眼里阴冷一片。 苏桉的确是很蠢,但是却也是她指哪儿打哪儿的刀,贺太太倒好,一来就想着把她的这把刀给抢走。 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 她轻轻的呵了一声,发出一声冷笑,就问安莺:“我让人传给你的口信,你接到了吗?” 安莺已经帮她把头发擦干了,把帕子交给边上的咏歌,就搀扶着她站起来:“您放心吧,都按照您说的,已经告诉了三少爷身边的青松了,他办事是最可靠的,又是三少爷跟前的人,他去传信,谁都不会起疑的。” 苏杏璇的心情这才稍有了些起色。 这些人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个的也要踩到她头上来。 贺太太不是为苏邀找了个靠山吗?她就要让贺太太看看,这座靠山是多么轻易的就能倒塌!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三十三章·噩耗 苏老太太果然是把东跨院给了苏邀居住,不仅如此,还从库房里给了几件摆设,说是给苏邀镇宅。 苏三老爷喜不自胜。 自从大哥出事之后,他在老太太跟前就动辄就有不是,亲生的母子倒是生疏了起来,不管他怎么费心讨好,老太太都对他不假辞色,这让他十分懊恼和受挫。 连带着他的孩子们老太太都似乎不大喜欢,对苏杏璇和苏桉他们几个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回沾了贺太太的光,苏邀竟然得了苏老太太的青眼,这让苏三老爷对苏邀的观感瞬间提高了好些,对苏邀也和颜悦色起来:“天寒地冻的,我看你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让你母亲给裁制几件冬衣。” 苏三太太顿时有些讪讪的,之前苏邀来之前,她倒是的确很上心的,住在哪里,准备布匹裁制衣裳她全都想到了。 但是苏邀一来,家里就闹了一场不愉快,闹的苏桉受了重罚被禁足,苏杏璇也吓病了,她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被苏三老爷这个当家理事的男人提起来,倒是显得她这个管后宅的母亲不上心了。 她咳嗽了一声,淡淡的道:“早吩咐下去给她裁制衣裳了的,只是之前她没来,不知道尺寸如何,如今做也是要时间的。” 苏三老爷嗯了一声,又笑着对苏邀道:“你不要拘谨,这里才是你的家,你祖母就是你嫡亲的祖母,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尽管安安心心的,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你哥哥若是再犯浑,我一定收拾了他!” 苏三太太顿时紧张的看着苏邀,生怕她再说什么委屈的话,到时候又惹得苏桉受罚。 苏邀却并没有那个兴致告状。 告状若是能够解决问题的话,那么现在苏桉就不会只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她顺从的应了一声是。 苏三老爷有了当父亲的满足感,对于苏邀的知情识趣也很满意,就转头看着苏三太太:“对了,过几天汪家的寿宴,你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带着幺幺一同去,岳母在那儿,也有个照顾。” 苏邀心念一 更多请收藏【】! 苏老太太果然是把东跨院给了苏邀居住,不仅如此,还从库房里给了几件摆设,说是给苏邀镇宅。 苏三老爷喜不自胜。 自从大哥出事之后,他在老太太跟前就动辄就有不是,亲生的母子倒是生疏了起来,不管他怎么费心讨好,老太太都对他不假辞色,这让他十分懊恼和受挫。 连带着他的孩子们老太太都似乎不大喜欢,对苏杏璇和苏桉他们几个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回沾了贺太太的光,苏邀竟然得了苏老太太的青眼,这让苏三老爷对苏邀的观感瞬间提高了好些,对苏邀也和颜悦色起来:“天寒地冻的,我看你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让你母亲给裁制几件冬衣。” 苏三太太顿时有些讪讪的,之前苏邀来之前,她倒是的确很上心的,住在哪里,准备布匹裁制衣裳她全都想到了。 但是苏邀一来,家里就闹了一场不愉快,闹的苏桉受了重罚被禁足,苏杏璇也吓病了,她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被苏三老爷这个当家理事的男人提起来,倒是显得她这个管后宅的母亲不上心了。 她咳嗽了一声,淡淡的道:“早吩咐下去给她裁制衣裳了的,只是之前她没来,不知道尺寸如何,如今做也是要时间的。” 苏三老爷嗯了一声,又笑着对苏邀道:“你不要拘谨,这里才是你的家,你祖母就是你嫡亲的祖母,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尽管安安心心的,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你哥哥若是再犯浑,我一定收拾了他!” 苏三太太顿时紧张的看着苏邀,生怕她再说什么委屈的话,到时候又惹得苏桉受罚。 苏邀却并没有那个兴致告状。 告状若是能够解决问题的话,那么现在苏桉就不会只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她顺从的应了一声是。 苏三老爷有了当父亲的满足感,对于苏邀的知情识趣也很满意,就转头看着苏三太太:“对了,过几天汪家的寿宴,你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带着幺幺一同去,岳母在那儿,也有个照顾。” 苏邀心念一 更多请收藏【】! 苏老太太果然是把东跨院给了苏邀居住,不仅如此,还从库房里给了几件摆设,说是给苏邀镇宅。 苏三老爷喜不自胜。 自从大哥出事之后,他在老太太跟前就动辄就有不是,亲生的母子倒是生疏了起来,不管他怎么费心讨好,老太太都对他不假辞色,这让他十分懊恼和受挫。 连带着他的孩子们老太太都似乎不大喜欢,对苏杏璇和苏桉他们几个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回沾了贺太太的光,苏邀竟然得了苏老太太的青眼,这让苏三老爷对苏邀的观感瞬间提高了好些,对苏邀也和颜悦色起来:“天寒地冻的,我看你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让你母亲给裁制几件冬衣。” 苏三太太顿时有些讪讪的,之前苏邀来之前,她倒是的确很上心的,住在哪里,准备布匹裁制衣裳她全都想到了。 但是苏邀一来,家里就闹了一场不愉快,闹的苏桉受了重罚被禁足,苏杏璇也吓病了,她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被苏三老爷这个当家理事的男人提起来,倒是显得她这个管后宅的母亲不上心了。 她咳嗽了一声,淡淡的道:“早吩咐下去给她裁制衣裳了的,只是之前她没来,不知道尺寸如何,如今做也是要时间的。” 苏三老爷嗯了一声,又笑着对苏邀道:“你不要拘谨,这里才是你的家,你祖母就是你嫡亲的祖母,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尽管安安心心的,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你哥哥若是再犯浑,我一定收拾了他!” 苏三太太顿时紧张的看着苏邀,生怕她再说什么委屈的话,到时候又惹得苏桉受罚。 苏邀却并没有那个兴致告状。 告状若是能够解决问题的话,那么现在苏桉就不会只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她顺从的应了一声是。 苏三老爷有了当父亲的满足感,对于苏邀的知情识趣也很满意,就转头看着苏三太太:“对了,过几天汪家的寿宴,你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带着幺幺一同去,岳母在那儿,也有个照顾。” 苏邀心念一 更多请收藏【】! 苏老太太果然是把东跨院给了苏邀居住,不仅如此,还从库房里给了几件摆设,说是给苏邀镇宅。 苏三老爷喜不自胜。 自从大哥出事之后,他在老太太跟前就动辄就有不是,亲生的母子倒是生疏了起来,不管他怎么费心讨好,老太太都对他不假辞色,这让他十分懊恼和受挫。 连带着他的孩子们老太太都似乎不大喜欢,对苏杏璇和苏桉他们几个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回沾了贺太太的光,苏邀竟然得了苏老太太的青眼,这让苏三老爷对苏邀的观感瞬间提高了好些,对苏邀也和颜悦色起来:“天寒地冻的,我看你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让你母亲给裁制几件冬衣。” 苏三太太顿时有些讪讪的,之前苏邀来之前,她倒是的确很上心的,住在哪里,准备布匹裁制衣裳她全都想到了。 但是苏邀一来,家里就闹了一场不愉快,闹的苏桉受了重罚被禁足,苏杏璇也吓病了,她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被苏三老爷这个当家理事的男人提起来,倒是显得她这个管后宅的母亲不上心了。 她咳嗽了一声,淡淡的道:“早吩咐下去给她裁制衣裳了的,只是之前她没来,不知道尺寸如何,如今做也是要时间的。” 苏三老爷嗯了一声,又笑着对苏邀道:“你不要拘谨,这里才是你的家,你祖母就是你嫡亲的祖母,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尽管安安心心的,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你哥哥若是再犯浑,我一定收拾了他!” 苏三太太顿时紧张的看着苏邀,生怕她再说什么委屈的话,到时候又惹得苏桉受罚。 苏邀却并没有那个兴致告状。 告状若是能够解决问题的话,那么现在苏桉就不会只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她顺从的应了一声是。 苏三老爷有了当父亲的满足感,对于苏邀的知情识趣也很满意,就转头看着苏三太太:“对了,过几天汪家的寿宴,你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带着幺幺一同去,岳母在那儿,也有个照顾。” 苏邀心念一 更多请收藏【】! 苏老太太果然是把东跨院给了苏邀居住,不仅如此,还从库房里给了几件摆设,说是给苏邀镇宅。 苏三老爷喜不自胜。 自从大哥出事之后,他在老太太跟前就动辄就有不是,亲生的母子倒是生疏了起来,不管他怎么费心讨好,老太太都对他不假辞色,这让他十分懊恼和受挫。 连带着他的孩子们老太太都似乎不大喜欢,对苏杏璇和苏桉他们几个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回沾了贺太太的光,苏邀竟然得了苏老太太的青眼,这让苏三老爷对苏邀的观感瞬间提高了好些,对苏邀也和颜悦色起来:“天寒地冻的,我看你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让你母亲给裁制几件冬衣。” 苏三太太顿时有些讪讪的,之前苏邀来之前,她倒是的确很上心的,住在哪里,准备布匹裁制衣裳她全都想到了。 但是苏邀一来,家里就闹了一场不愉快,闹的苏桉受了重罚被禁足,苏杏璇也吓病了,她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被苏三老爷这个当家理事的男人提起来,倒是显得她这个管后宅的母亲不上心了。 她咳嗽了一声,淡淡的道:“早吩咐下去给她裁制衣裳了的,只是之前她没来,不知道尺寸如何,如今做也是要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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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太太顿时有些讪讪的,之前苏邀来之前,她倒是的确很上心的,住在哪里,准备布匹裁制衣裳她全都想到了。 但是苏邀一来,家里就闹了一场不愉快,闹的苏桉受了重罚被禁足,苏杏璇也吓病了,她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被苏三老爷这个当家理事的男人提起来,倒是显得她这个管后宅的母亲不上心了。 她咳嗽了一声,淡淡的道:“早吩咐下去给她裁制衣裳了的,只是之前她没来,不知道尺寸如何,如今做也是要时间的。” 苏三老爷嗯了一声,又笑着对苏邀道:“你不要拘谨,这里才是你的家,你祖母就是你嫡亲的祖母,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尽管安安心心的,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你哥哥若是再犯浑,我一定收拾了他!” 苏三太太顿时紧张的看着苏邀,生怕她再说什么委屈的话,到时候又惹得苏桉受罚。 苏邀却并没有那个兴致告状。 告状若是能够解决问题的话,那么现在苏桉就不会只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她顺从的应了一声是。 苏三老爷有了当父亲的满足感,对于苏邀的知情识趣也很满意,就转头看着苏三太太:“对了,过几天汪家的寿宴,你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带着幺幺一同去,岳母在那儿,也有个照顾。” 苏邀心念一 更多请收藏【】! 苏老太太果然是把东跨院给了苏邀居住,不仅如此,还从库房里给了几件摆设,说是给苏邀镇宅。 苏三老爷喜不自胜。 自从大哥出事之后,他在老太太跟前就动辄就有不是,亲生的母子倒是生疏了起来,不管他怎么费心讨好,老太太都对他不假辞色,这让他十分懊恼和受挫。 连带着他的孩子们老太太都似乎不大喜欢,对苏杏璇和苏桉他们几个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回沾了贺太太的光,苏邀竟然得了苏老太太的青眼,这让苏三老爷对苏邀的观感瞬间提高了好些,对苏邀也和颜悦色起来:“天寒地冻的,我看你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让你母亲给裁制几件冬衣。” 苏三太太顿时有些讪讪的,之前苏邀来之前,她倒是的确很上心的,住在哪里,准备布匹裁制衣裳她全都想到了。 但是苏邀一来,家里就闹了一场不愉快,闹的苏桉受了重罚被禁足,苏杏璇也吓病了,她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被苏三老爷这个当家理事的男人提起来,倒是显得她这个管后宅的母亲不上心了。 她咳嗽了一声,淡淡的道:“早吩咐下去给她裁制衣裳了的,只是之前她没来,不知道尺寸如何,如今做也是要时间的。” 苏三老爷嗯了一声,又笑着对苏邀道:“你不要拘谨,这里才是你的家,你祖母就是你嫡亲的祖母,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尽管安安心心的,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你哥哥若是再犯浑,我一定收拾了他!” 苏三太太顿时紧张的看着苏邀,生怕她再说什么委屈的话,到时候又惹得苏桉受罚。 苏邀却并没有那个兴致告状。 告状若是能够解决问题的话,那么现在苏桉就不会只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她顺从的应了一声是。 苏三老爷有了当父亲的满足感,对于苏邀的知情识趣也很满意,就转头看着苏三太太:“对了,过几天汪家的寿宴,你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带着幺幺一同去,岳母在那儿,也有个照顾。” 苏邀心念一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三十四章·失控 苏邀也立即抬起了眼睛,心中同时又忍不住惊跳了几下。 大房出事之后,这个爵位就名存实亡,虽然苏嵘还活着,可是人人都知道,这个爵位是再怎么也落不到苏嵘头上的了一一一一一本朝自开国以来,就没有残废袭爵的先例。 苏嵘自己也是个极为要强的人,他并不肯在家里呆着,去了河东书院读书。 虽然永定伯府名分未定,但是皇帝也没收回爵位,他的身份还摆在那里,苏老太太的身份地位也摆在那里,凭他的身世,进个河东书院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些年来,苏嵘其实回来的很少,基本上都是一月回来一次看看老太太,其他时候,也就年节的时候能见到他的影子。 苏老太太嘴上不说,但是其实很挂念着他,他一出事,对苏老太太的打击可想而知。 苏三太太顾不上找苏邀的麻烦了,行色匆匆的冲出了院子,身后跟着一堆的丫头仆妇浩浩荡荡的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苏邀紧随其后,才进了院子,就看见苏杏璇正站在台阶上焦急的四处踱步。 “娘!”见了苏三太太,她着急的扑过来,拉住了苏三太太的手,很是焦虑:“我才刚摘了些梅花送过来想给老太太和外祖母插瓶,谁知道却听说大哥出事了” “好孩子。”苏三太太见她急的脸色发白,面上冷汗涔涔,就温声安慰:“你先别着急,我们先进去瞧瞧。” 她说罢,拉着苏杏璇三步作两步的上了台阶打了帘子进门。 苏邀落在后头,目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心中半点波动也没有。 苏杏璇来的可真巧。 她微微垂下眼帘。 上一世苏嵘也出事了,不过是在她成亲之后。 她三朝回门的时候,就听说苏嵘在城外回来的时候惊了马,从马车里摔落了出去,磕到了头,昏迷不醒。 苏老太太听说了消息就晕过去了,以至于苏三老爷急的差点儿跳井一一一一一老太太要是没了,苏家又刚跟程家闹了一场,那这永定伯 更多请收藏【】! 苏邀也立即抬起了眼睛,心中同时又忍不住惊跳了几下。 大房出事之后,这个爵位就名存实亡,虽然苏嵘还活着,可是人人都知道,这个爵位是再怎么也落不到苏嵘头上的了一一一一一本朝自开国以来,就没有残废袭爵的先例。 苏嵘自己也是个极为要强的人,他并不肯在家里呆着,去了河东书院读书。 虽然永定伯府名分未定,但是皇帝也没收回爵位,他的身份还摆在那里,苏老太太的身份地位也摆在那里,凭他的身世,进个河东书院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些年来,苏嵘其实回来的很少,基本上都是一月回来一次看看老太太,其他时候,也就年节的时候能见到他的影子。 苏老太太嘴上不说,但是其实很挂念着他,他一出事,对苏老太太的打击可想而知。 苏三太太顾不上找苏邀的麻烦了,行色匆匆的冲出了院子,身后跟着一堆的丫头仆妇浩浩荡荡的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苏邀紧随其后,才进了院子,就看见苏杏璇正站在台阶上焦急的四处踱步。 “娘!”见了苏三太太,她着急的扑过来,拉住了苏三太太的手,很是焦虑:“我才刚摘了些梅花送过来想给老太太和外祖母插瓶,谁知道却听说大哥出事了” “好孩子。”苏三太太见她急的脸色发白,面上冷汗涔涔,就温声安慰:“你先别着急,我们先进去瞧瞧。” 她说罢,拉着苏杏璇三步作两步的上了台阶打了帘子进门。 苏邀落在后头,目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心中半点波动也没有。 苏杏璇来的可真巧。 她微微垂下眼帘。 上一世苏嵘也出事了,不过是在她成亲之后。 她三朝回门的时候,就听说苏嵘在城外回来的时候惊了马,从马车里摔落了出去,磕到了头,昏迷不醒。 苏老太太听说了消息就晕过去了,以至于苏三老爷急的差点儿跳井一一一一一老太太要是没了,苏家又刚跟程家闹了一场,那这永定伯 更多请收藏【】! 苏邀也立即抬起了眼睛,心中同时又忍不住惊跳了几下。 大房出事之后,这个爵位就名存实亡,虽然苏嵘还活着,可是人人都知道,这个爵位是再怎么也落不到苏嵘头上的了一一一一一本朝自开国以来,就没有残废袭爵的先例。 苏嵘自己也是个极为要强的人,他并不肯在家里呆着,去了河东书院读书。 虽然永定伯府名分未定,但是皇帝也没收回爵位,他的身份还摆在那里,苏老太太的身份地位也摆在那里,凭他的身世,进个河东书院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些年来,苏嵘其实回来的很少,基本上都是一月回来一次看看老太太,其他时候,也就年节的时候能见到他的影子。 苏老太太嘴上不说,但是其实很挂念着他,他一出事,对苏老太太的打击可想而知。 苏三太太顾不上找苏邀的麻烦了,行色匆匆的冲出了院子,身后跟着一堆的丫头仆妇浩浩荡荡的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苏邀紧随其后,才进了院子,就看见苏杏璇正站在台阶上焦急的四处踱步。 “娘!”见了苏三太太,她着急的扑过来,拉住了苏三太太的手,很是焦虑:“我才刚摘了些梅花送过来想给老太太和外祖母插瓶,谁知道却听说大哥出事了” “好孩子。”苏三太太见她急的脸色发白,面上冷汗涔涔,就温声安慰:“你先别着急,我们先进去瞧瞧。” 她说罢,拉着苏杏璇三步作两步的上了台阶打了帘子进门。 苏邀落在后头,目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心中半点波动也没有。 苏杏璇来的可真巧。 她微微垂下眼帘。 上一世苏嵘也出事了,不过是在她成亲之后。 她三朝回门的时候,就听说苏嵘在城外回来的时候惊了马,从马车里摔落了出去,磕到了头,昏迷不醒。 苏老太太听说了消息就晕过去了,以至于苏三老爷急的差点儿跳井一一一一一老太太要是没了,苏家又刚跟程家闹了一场,那这永定伯 更多请收藏【】! 苏邀也立即抬起了眼睛,心中同时又忍不住惊跳了几下。 大房出事之后,这个爵位就名存实亡,虽然苏嵘还活着,可是人人都知道,这个爵位是再怎么也落不到苏嵘头上的了一一一一一本朝自开国以来,就没有残废袭爵的先例。 苏嵘自己也是个极为要强的人,他并不肯在家里呆着,去了河东书院读书。 虽然永定伯府名分未定,但是皇帝也没收回爵位,他的身份还摆在那里,苏老太太的身份地位也摆在那里,凭他的身世,进个河东书院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些年来,苏嵘其实回来的很少,基本上都是一月回来一次看看老太太,其他时候,也就年节的时候能见到他的影子。 苏老太太嘴上不说,但是其实很挂念着他,他一出事,对苏老太太的打击可想而知。 苏三太太顾不上找苏邀的麻烦了,行色匆匆的冲出了院子,身后跟着一堆的丫头仆妇浩浩荡荡的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苏邀紧随其后,才进了院子,就看见苏杏璇正站在台阶上焦急的四处踱步。 “娘!”见了苏三太太,她着急的扑过来,拉住了苏三太太的手,很是焦虑:“我才刚摘了些梅花送过来想给老太太和外祖母插瓶,谁知道却听说大哥出事了” “好孩子。”苏三太太见她急的脸色发白,面上冷汗涔涔,就温声安慰:“你先别着急,我们先进去瞧瞧。” 她说罢,拉着苏杏璇三步作两步的上了台阶打了帘子进门。 苏邀落在后头,目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心中半点波动也没有。 苏杏璇来的可真巧。 她微微垂下眼帘。 上一世苏嵘也出事了,不过是在她成亲之后。 她三朝回门的时候,就听说苏嵘在城外回来的时候惊了马,从马车里摔落了出去,磕到了头,昏迷不醒。 苏老太太听说了消息就晕过去了,以至于苏三老爷急的差点儿跳井一一一一一老太太要是没了,苏家又刚跟程家闹了一场,那这永定伯 更多请收藏【】! 苏邀也立即抬起了眼睛,心中同时又忍不住惊跳了几下。 大房出事之后,这个爵位就名存实亡,虽然苏嵘还活着,可是人人都知道,这个爵位是再怎么也落不到苏嵘头上的了一一一一一本朝自开国以来,就没有残废袭爵的先例。 苏嵘自己也是个极为要强的人,他并不肯在家里呆着,去了河东书院读书。 虽然永定伯府名分未定,但是皇帝也没收回爵位,他的身份还摆在那里,苏老太太的身份地位也摆在那里,凭他的身世,进个河东书院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些年来,苏嵘其实回来的很少,基本上都是一月回来一次看看老太太,其他时候,也就年节的时候能见到他的影子。 苏老太太嘴上不说,但是其实很挂念着他,他一出事,对苏老太太的打击可想而知。 苏三太太顾不上找苏邀的麻烦了,行色匆匆的冲出了院子,身后跟着一堆的丫头仆妇浩浩荡荡的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苏邀紧随其后,才进了院子,就看见苏杏璇正站在台阶上焦急的四处踱步。 “娘!”见了苏三太太,她着急的扑过来,拉住了苏三太太的手,很是焦虑:“我才刚摘了些梅花送过来想给老太太和外祖母插瓶,谁知道却听说大哥出事了” “好孩子。”苏三太太见她急的脸色发白,面上冷汗涔涔,就温声安慰:“你先别着急,我们先进去瞧瞧。” 她说罢,拉着苏杏璇三步作两步的上了台阶打了帘子进门。 苏邀落在后头,目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心中半点波动也没有。 苏杏璇来的可真巧。 她微微垂下眼帘。 上一世苏嵘也出事了,不过是在她成亲之后。 她三朝回门的时候,就听说苏嵘在城外回来的时候惊了马,从马车里摔落了出去,磕到了头,昏迷不醒。 苏老太太听说了消息就晕过去了,以至于苏三老爷急的差点儿跳井一一一一一老太太要是没了,苏家又刚跟程家闹了一场,那这永定伯 更多请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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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邀落在后头,目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心中半点波动也没有。 苏杏璇来的可真巧。 她微微垂下眼帘。 上一世苏嵘也出事了,不过是在她成亲之后。 她三朝回门的时候,就听说苏嵘在城外回来的时候惊了马,从马车里摔落了出去,磕到了头,昏迷不醒。 苏老太太听说了消息就晕过去了,以至于苏三老爷急的差点儿跳井一一一一一老太太要是没了,苏家又刚跟程家闹了一场,那这永定伯 更多请收藏【】! 苏邀也立即抬起了眼睛,心中同时又忍不住惊跳了几下。 大房出事之后,这个爵位就名存实亡,虽然苏嵘还活着,可是人人都知道,这个爵位是再怎么也落不到苏嵘头上的了一一一一一本朝自开国以来,就没有残废袭爵的先例。 苏嵘自己也是个极为要强的人,他并不肯在家里呆着,去了河东书院读书。 虽然永定伯府名分未定,但是皇帝也没收回爵位,他的身份还摆在那里,苏老太太的身份地位也摆在那里,凭他的身世,进个河东书院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些年来,苏嵘其实回来的很少,基本上都是一月回来一次看看老太太,其他时候,也就年节的时候能见到他的影子。 苏老太太嘴上不说,但是其实很挂念着他,他一出事,对苏老太太的打击可想而知。 苏三太太顾不上找苏邀的麻烦了,行色匆匆的冲出了院子,身后跟着一堆的丫头仆妇浩浩荡荡的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苏邀紧随其后,才进了院子,就看见苏杏璇正站在台阶上焦急的四处踱步。 “娘!”见了苏三太太,她着急的扑过来,拉住了苏三太太的手,很是焦虑:“我才刚摘了些梅花送过来想给老太太和外祖母插瓶,谁知道却听说大哥出事了” “好孩子。”苏三太太见她急的脸色发白,面上冷汗涔涔,就温声安慰:“你先别着急,我们先进去瞧瞧。” 她说罢,拉着苏杏璇三步作两步的上了台阶打了帘子进门。 苏邀落在后头,目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心中半点波动也没有。 苏杏璇来的可真巧。 她微微垂下眼帘。 上一世苏嵘也出事了,不过是在她成亲之后。 她三朝回门的时候,就听说苏嵘在城外回来的时候惊了马,从马车里摔落了出去,磕到了头,昏迷不醒。 苏老太太听说了消息就晕过去了,以至于苏三老爷急的差点儿跳井一一一一一老太太要是没了,苏家又刚跟程家闹了一场,那这永定伯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三十五章·邪门 怎么会?! 她觉得心脏飞快的跳了几下,似乎就要跳出胸腔。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苏老太太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她勉强后退了一步站稳,心里一时乱糟糟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没理由的,苏嵘本来就会摔死,她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按照既定的轨迹去发生,为什么现在苏嵘却只是受了一点伤? 是她的梦境是假的,还是随着她的插手,让很多事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猛地抬头看向苏邀,眼里满含着恶意和不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说明苏邀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 不!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她绝不能让这个丫头得到好结果! 苏三老爷跪在脚踏上劝了半天,又跟苏老太太赌咒发誓,说是已经请了大夫过去看了,若是伤势不严重的话,下午就会派人把苏嵘接回来,苏老太太这才略微好了一些,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三老爷吁了口气,想了想,干脆亲自出门去城外了,说是要亲自接苏嵘回来。 贺太太见苏老太太已经疲倦不已,就让苏三太太带着众人也都退下去:“大少爷伤势还不知道如何,等回来了,还有你一场好忙,这里我替你照顾着,你快去忙活吧,省的耽搁了事。” 从贺太太进京来到现在,这还是苏三太太头一次真真正正感觉到亲娘来了的好处,她的确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去处置,今天晚上之前若是能把苏嵘接回来,那就更是有的忙了,贺太太能在这里陪着苏老太太,那是最好。 她立即应了一声,又轻声叮嘱苏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丫头仆妇们好好伺候,才转过头去想要叫苏杏璇一道走。 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苏老太太并不喜欢苏杏璇在她这儿呆着,所以苏三太太也舍不得苏杏璇留在这里看人冷脸,每次走都是顺带着捎带她出去的。 可这一次苏杏璇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 更多请收藏【】! 怎么会?! 她觉得心脏飞快的跳了几下,似乎就要跳出胸腔。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苏老太太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她勉强后退了一步站稳,心里一时乱糟糟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没理由的,苏嵘本来就会摔死,她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按照既定的轨迹去发生,为什么现在苏嵘却只是受了一点伤? 是她的梦境是假的,还是随着她的插手,让很多事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猛地抬头看向苏邀,眼里满含着恶意和不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说明苏邀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 不!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她绝不能让这个丫头得到好结果! 苏三老爷跪在脚踏上劝了半天,又跟苏老太太赌咒发誓,说是已经请了大夫过去看了,若是伤势不严重的话,下午就会派人把苏嵘接回来,苏老太太这才略微好了一些,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三老爷吁了口气,想了想,干脆亲自出门去城外了,说是要亲自接苏嵘回来。 贺太太见苏老太太已经疲倦不已,就让苏三太太带着众人也都退下去:“大少爷伤势还不知道如何,等回来了,还有你一场好忙,这里我替你照顾着,你快去忙活吧,省的耽搁了事。” 从贺太太进京来到现在,这还是苏三太太头一次真真正正感觉到亲娘来了的好处,她的确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去处置,今天晚上之前若是能把苏嵘接回来,那就更是有的忙了,贺太太能在这里陪着苏老太太,那是最好。 她立即应了一声,又轻声叮嘱苏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丫头仆妇们好好伺候,才转过头去想要叫苏杏璇一道走。 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苏老太太并不喜欢苏杏璇在她这儿呆着,所以苏三太太也舍不得苏杏璇留在这里看人冷脸,每次走都是顺带着捎带她出去的。 可这一次苏杏璇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 更多请收藏【】! 怎么会?! 她觉得心脏飞快的跳了几下,似乎就要跳出胸腔。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苏老太太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她勉强后退了一步站稳,心里一时乱糟糟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没理由的,苏嵘本来就会摔死,她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按照既定的轨迹去发生,为什么现在苏嵘却只是受了一点伤? 是她的梦境是假的,还是随着她的插手,让很多事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猛地抬头看向苏邀,眼里满含着恶意和不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说明苏邀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 不!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她绝不能让这个丫头得到好结果! 苏三老爷跪在脚踏上劝了半天,又跟苏老太太赌咒发誓,说是已经请了大夫过去看了,若是伤势不严重的话,下午就会派人把苏嵘接回来,苏老太太这才略微好了一些,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三老爷吁了口气,想了想,干脆亲自出门去城外了,说是要亲自接苏嵘回来。 贺太太见苏老太太已经疲倦不已,就让苏三太太带着众人也都退下去:“大少爷伤势还不知道如何,等回来了,还有你一场好忙,这里我替你照顾着,你快去忙活吧,省的耽搁了事。” 从贺太太进京来到现在,这还是苏三太太头一次真真正正感觉到亲娘来了的好处,她的确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去处置,今天晚上之前若是能把苏嵘接回来,那就更是有的忙了,贺太太能在这里陪着苏老太太,那是最好。 她立即应了一声,又轻声叮嘱苏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丫头仆妇们好好伺候,才转过头去想要叫苏杏璇一道走。 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苏老太太并不喜欢苏杏璇在她这儿呆着,所以苏三太太也舍不得苏杏璇留在这里看人冷脸,每次走都是顺带着捎带她出去的。 可这一次苏杏璇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 更多请收藏【】! 怎么会?! 她觉得心脏飞快的跳了几下,似乎就要跳出胸腔。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苏老太太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她勉强后退了一步站稳,心里一时乱糟糟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没理由的,苏嵘本来就会摔死,她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按照既定的轨迹去发生,为什么现在苏嵘却只是受了一点伤? 是她的梦境是假的,还是随着她的插手,让很多事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猛地抬头看向苏邀,眼里满含着恶意和不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说明苏邀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 不!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她绝不能让这个丫头得到好结果! 苏三老爷跪在脚踏上劝了半天,又跟苏老太太赌咒发誓,说是已经请了大夫过去看了,若是伤势不严重的话,下午就会派人把苏嵘接回来,苏老太太这才略微好了一些,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三老爷吁了口气,想了想,干脆亲自出门去城外了,说是要亲自接苏嵘回来。 贺太太见苏老太太已经疲倦不已,就让苏三太太带着众人也都退下去:“大少爷伤势还不知道如何,等回来了,还有你一场好忙,这里我替你照顾着,你快去忙活吧,省的耽搁了事。” 从贺太太进京来到现在,这还是苏三太太头一次真真正正感觉到亲娘来了的好处,她的确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去处置,今天晚上之前若是能把苏嵘接回来,那就更是有的忙了,贺太太能在这里陪着苏老太太,那是最好。 她立即应了一声,又轻声叮嘱苏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丫头仆妇们好好伺候,才转过头去想要叫苏杏璇一道走。 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苏老太太并不喜欢苏杏璇在她这儿呆着,所以苏三太太也舍不得苏杏璇留在这里看人冷脸,每次走都是顺带着捎带她出去的。 可这一次苏杏璇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 更多请收藏【】! 怎么会?! 她觉得心脏飞快的跳了几下,似乎就要跳出胸腔。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苏老太太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她勉强后退了一步站稳,心里一时乱糟糟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没理由的,苏嵘本来就会摔死,她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按照既定的轨迹去发生,为什么现在苏嵘却只是受了一点伤? 是她的梦境是假的,还是随着她的插手,让很多事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猛地抬头看向苏邀,眼里满含着恶意和不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说明苏邀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 不!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她绝不能让这个丫头得到好结果! 苏三老爷跪在脚踏上劝了半天,又跟苏老太太赌咒发誓,说是已经请了大夫过去看了,若是伤势不严重的话,下午就会派人把苏嵘接回来,苏老太太这才略微好了一些,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三老爷吁了口气,想了想,干脆亲自出门去城外了,说是要亲自接苏嵘回来。 贺太太见苏老太太已经疲倦不已,就让苏三太太带着众人也都退下去:“大少爷伤势还不知道如何,等回来了,还有你一场好忙,这里我替你照顾着,你快去忙活吧,省的耽搁了事。” 从贺太太进京来到现在,这还是苏三太太头一次真真正正感觉到亲娘来了的好处,她的确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去处置,今天晚上之前若是能把苏嵘接回来,那就更是有的忙了,贺太太能在这里陪着苏老太太,那是最好。 她立即应了一声,又轻声叮嘱苏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丫头仆妇们好好伺候,才转过头去想要叫苏杏璇一道走。 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苏老太太并不喜欢苏杏璇在她这儿呆着,所以苏三太太也舍不得苏杏璇留在这里看人冷脸,每次走都是顺带着捎带她出去的。 可这一次苏杏璇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 更多请收藏【】! 怎么会?! 她觉得心脏飞快的跳了几下,似乎就要跳出胸腔。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苏老太太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她勉强后退了一步站稳,心里一时乱糟糟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没理由的,苏嵘本来就会摔死,她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按照既定的轨迹去发生,为什么现在苏嵘却只是受了一点伤? 是她的梦境是假的,还是随着她的插手,让很多事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猛地抬头看向苏邀,眼里满含着恶意和不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说明苏邀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 不!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她绝不能让这个丫头得到好结果! 苏三老爷跪在脚踏上劝了半天,又跟苏老太太赌咒发誓,说是已经请了大夫过去看了,若是伤势不严重的话,下午就会派人把苏嵘接回来,苏老太太这才略微好了一些,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三老爷吁了口气,想了想,干脆亲自出门去城外了,说是要亲自接苏嵘回来。 贺太太见苏老太太已经疲倦不已,就让苏三太太带着众人也都退下去:“大少爷伤势还不知道如何,等回来了,还有你一场好忙,这里我替你照顾着,你快去忙活吧,省的耽搁了事。” 从贺太太进京来到现在,这还是苏三太太头一次真真正正感觉到亲娘来了的好处,她的确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去处置,今天晚上之前若是能把苏嵘接回来,那就更是有的忙了,贺太太能在这里陪着苏老太太,那是最好。 她立即应了一声,又轻声叮嘱苏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丫头仆妇们好好伺候,才转过头去想要叫苏杏璇一道走。 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苏老太太并不喜欢苏杏璇在她这儿呆着,所以苏三太太也舍不得苏杏璇留在这里看人冷脸,每次走都是顺带着捎带她出去的。 可这一次苏杏璇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 更多请收藏【】! 怎么会?! 她觉得心脏飞快的跳了几下,似乎就要跳出胸腔。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苏老太太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她勉强后退了一步站稳,心里一时乱糟糟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没理由的,苏嵘本来就会摔死,她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按照既定的轨迹去发生,为什么现在苏嵘却只是受了一点伤? 是她的梦境是假的,还是随着她的插手,让很多事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猛地抬头看向苏邀,眼里满含着恶意和不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说明苏邀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 不!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她绝不能让这个丫头得到好结果! 苏三老爷跪在脚踏上劝了半天,又跟苏老太太赌咒发誓,说是已经请了大夫过去看了,若是伤势不严重的话,下午就会派人把苏嵘接回来,苏老太太这才略微好了一些,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三老爷吁了口气,想了想,干脆亲自出门去城外了,说是要亲自接苏嵘回来。 贺太太见苏老太太已经疲倦不已,就让苏三太太带着众人也都退下去:“大少爷伤势还不知道如何,等回来了,还有你一场好忙,这里我替你照顾着,你快去忙活吧,省的耽搁了事。” 从贺太太进京来到现在,这还是苏三太太头一次真真正正感觉到亲娘来了的好处,她的确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去处置,今天晚上之前若是能把苏嵘接回来,那就更是有的忙了,贺太太能在这里陪着苏老太太,那是最好。 她立即应了一声,又轻声叮嘱苏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丫头仆妇们好好伺候,才转过头去想要叫苏杏璇一道走。 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苏老太太并不喜欢苏杏璇在她这儿呆着,所以苏三太太也舍不得苏杏璇留在这里看人冷脸,每次走都是顺带着捎带她出去的。 可这一次苏杏璇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 更多请收藏【】! 怎么会?! 她觉得心脏飞快的跳了几下,似乎就要跳出胸腔。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苏老太太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她勉强后退了一步站稳,心里一时乱糟糟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没理由的,苏嵘本来就会摔死,她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按照既定的轨迹去发生,为什么现在苏嵘却只是受了一点伤? 是她的梦境是假的,还是随着她的插手,让很多事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猛地抬头看向苏邀,眼里满含着恶意和不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说明苏邀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 不!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她绝不能让这个丫头得到好结果! 苏三老爷跪在脚踏上劝了半天,又跟苏老太太赌咒发誓,说是已经请了大夫过去看了,若是伤势不严重的话,下午就会派人把苏嵘接回来,苏老太太这才略微好了一些,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三老爷吁了口气,想了想,干脆亲自出门去城外了,说是要亲自接苏嵘回来。 贺太太见苏老太太已经疲倦不已,就让苏三太太带着众人也都退下去:“大少爷伤势还不知道如何,等回来了,还有你一场好忙,这里我替你照顾着,你快去忙活吧,省的耽搁了事。” 从贺太太进京来到现在,这还是苏三太太头一次真真正正感觉到亲娘来了的好处,她的确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去处置,今天晚上之前若是能把苏嵘接回来,那就更是有的忙了,贺太太能在这里陪着苏老太太,那是最好。 她立即应了一声,又轻声叮嘱苏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丫头仆妇们好好伺候,才转过头去想要叫苏杏璇一道走。 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苏老太太并不喜欢苏杏璇在她这儿呆着,所以苏三太太也舍不得苏杏璇留在这里看人冷脸,每次走都是顺带着捎带她出去的。 可这一次苏杏璇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色还是煞白煞白的, 更多请收藏【】!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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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子懵了,梦境跟现实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脑子有些不堪负荷。 是梦境出了差错,还是这梦境跟现实都是相反的? 为什么她所梦见的事,到现在为止竟然都还未成真过? 还是说她之前挑拨苏桉利用沈家夫妻对付苏邀,改变了原本已经定了的命运? 她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痛欲裂,脸色白的如同苏桉桌子上摆着的上好的澄心堂出的宣纸。 苏桉被她的反应惊住了,见她一张小脸惨无人色,急忙喊了她几声:“如意!如意!你没事吧?” 他知道沈家夫妻其实一直都是苏杏璇心里的一根刺,提都不能提。 这两个人也是惹人厌烦的紧,当初接苏邀的时候,苏家就已经给他们送去了三万两银子,说好了从此以后她们只当也没生过苏杏璇这个女儿的。 伯府金莼玉粒养大的姑娘,怎么能回到他们那种人家去? 可沈家夫妻却死活不肯收那笔银子,不肯收就算了,竟然还找到京城来,虽然不敢提要苏杏璇回去的话,却总是来这里纠缠着要见上一面。 苏桉至今还记得,苏杏璇第一次听见沈家夫妻来了的消息,当即就吓得病了。 对于她来说,她在苏家活了十几年,从未见过沈家夫妻,所谓的生父母不过就是纯粹的陌生人罢了,反而苏家所有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她成天活的有多辛苦和提心吊胆,苏桉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疼。 现在见苏杏璇抖得这样厉害,他一颗心都要碎了,急忙安慰她:“如意你放心,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救了大哥,我都绝不会让他们打你的主意,若是他们是指望着这个,只能说他们错了主意!” 真要是那样,他一定会让沈家夫妻好看的。 苏杏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看着苏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轰然一声炸开了,然后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苏桉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立即忙忙乱乱的让人请大夫。 苏三太太正忙的不可开交,苏三老爷传了信回来,说是跟着去的大夫已经看过了,苏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不影响搬动,所以他已经带着苏嵘启程回来了,家里总是比书院的环境更好,也更适合休养。 她因此得忙着先把苏嵘原本的院子收拾出来,也得把苏嵘要用的那些东西备齐,一时她屋子里的人来来去去,听见说是苏杏璇屋子里来人说苏杏璇晕过去了,她才一下子惊得站起来,因为起的太急了还险些眼前一黑。 绿藻急忙上前扶住她:“太太别着急。” 她压低了声音,有些无奈的道:“我问了咏歌,说是咱们少爷过去了,想必姑娘是因为听见了救了大少爷的人是的缘故。” 苏三太太就又气又急,觉得苏桉没有脑子。 这件事做什么也要巴巴的送过去告诉,如意这孩子本来就敏感多思,让她知道了救人的是沈家夫妻,加上如今贺太太的冷淡和苏邀回来,只怕她肯定是吓坏了。 柳家的正好在边上等着拿对牌,听见这句话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咱们三姑娘说起来也是可怜,最近这阵子她也是不容易” 她的女儿安莺在苏杏璇跟前当大丫头,是从八岁起就进了苏杏璇院子里做小丫头一路跟着到现在的,前程已经跟苏杏璇绑在了一块儿了。 加上苏杏璇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她天然就偏向苏杏璇些,再加上她是苏三太太的陪房,在苏三太太跟前也说的上话,因此她说这些话,苏三太太倒也不觉得反感,只是让人去请大夫过去。 而后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疲倦。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问绿藻:“对了,桉儿呢?他还在如意那儿守着?” 绿藻应了一声是,理所当然的道:“少爷一直在边上守着呢” 苏三太太皱了皱眉头 ,想到贺太太的暗示和苏三老爷的叮嘱,就道:“去,让人把他叫过来,他又不是大夫,能帮得上什么忙,在那儿守着,反而碍手碍脚的。” 这孩子也是太没眼力见了,如今长辈们都告诫他让他要有分寸,他反而越发的没了分寸,真是叫人头痛。 好在忙活了一会儿,事情也处置的差不多了,苏三太太总算是闲下来有功夫喝口茶,正打算过去看看苏杏璇,到底是一手带大的孩子,她也舍不得看苏杏璇正受苦。 可她还没出门,红袖就进来了:“太太,帐房那边来了人,说今天锦绣坊来人送料子了,您看这是不是让师傅们把尺寸也一块儿量了?” 这回送料子做衣裳大部分都是为了苏邀,苏三太太想到沈家夫妻,正心里百转千回,顿了顿,才淡淡的道:“那就让人去量了罢,如意那边不必去,就让针线房上的人照着原来的做。” 她话还未说完,苏桉就大声问:“为什么如意的就不必让锦绣坊做?” 他哼了一声就冷笑:“就那个野丫头,给她穿浮光锦她也乌鸦变不成凤凰,娘你也太偏心了?” 苏三太太顿时冷下脸来呵斥了一声。 她之所以让针线房做苏杏璇的衣裳,就是因为苏杏璇的衣料是浮光锦,早就已经定好了的,苏桉倒好,还这样嚷嚷,好似她这个当娘的真的偏心似地。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三十七章·试探 相较于苏杏璇的柔弱,苏邀就要冷淡得多了一一一一一她分明是知道苏杏璇的无助和恐慌的,但是她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连瞥都没往这里瞥一眼,径直扶着贺太太的胳膊迈进了门槛。 苏三太太心口一滞。 从这个女儿的眼里和行动里,她没有看出半分的孤苦无依,也没有看到半分的依赖之情,对她这个母亲更是没有足够的孺慕,好像就是对着一个陌生人。 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想到儿子说的,外头养大到差不多十岁了的,性子都已经定了的话,心里也有些抱怨了。 是啊,外头养大的,哪里有自己一手带大的亲近。 这是时间和距离给的鸿沟,老天在她们之间一开始就划了一条界限,用的是将近十年的时间。 她拍拍苏如意的手,微微低头道:“罢了,待会儿娘会跟你外祖母谈谈,你外祖母必定是误会了你,至于你妹妹,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苏如意委屈的点头,一个字也不多说,做足了委屈的姿态,心里却在哂笑。 苏邀竟然比她梦里的还要蠢,苏家以后作主的是三房不是老太太,老太太还能多活几年呢?她可真是,连巴结的对象都弄不准。 她嘴角的冷笑全都落在苏邀眼里。 苏邀也知道她在笑的是什么,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们早就已经不在一条起跑线上了,苏杏璇既然喜欢做出弱者的摇尾乞怜的姿态,那也挺好的,哪怕是装的,她这副低人一等的姿态,也是苏邀乐于见到的。 何况,有的东西,装着装着,会成真的。 进了屋,苏老太太携着贺太太绕过了嵩山苍翠的六扇屏风,在正堂的刻着八仙过海的罗汉床上坐下,这才道:“再没有想到,我们这辈子还有再见的一天,我还以为你这把老骨头是要老死在太原了。”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贺太太却不以为意,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怅惘:“你自来事事都要强,什么都要压我一头,我看你跟我还不是一样?这十几年光顾着吃斋念佛,若你真的放得下,就不会只守着这片竹海了。” 她们两个人打着哑谜,底下的一群小辈听的懵懵懂懂。 还是外头有厨房上的婆子来问,苏三太太才站了起来,跟苏老太太告罪了一声,要先去安排宴席的事。 苏老太太就干脆叫住她:“别忙活我这里了,你去吧,让我跟你母亲自在说会儿话,舅太太远道而来也累了,你先带舅太太下去安置,知道你们在京城也有宅子,可既然来了,这又是女儿家,难得见面,就在家里住下吧。” 贺太太含笑看了苏三太太一眼,就点头道:“都听你的。” 苏三太太也欢喜不尽,母亲肯留下,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她急忙去挽贺二奶奶的手:“二嫂快跟我来” 贺二奶奶除了请安见礼之外,一直未发一言,直到此刻,才笑着应了一声,先跟苏老太太和贺太太行了礼,预备跟苏三太太出去。 苏三太太顿了顿,又招呼苏邀:“幺幺,你跟母亲一道来,母亲带你去看看你的屋子。” 贺太太几不可见的对着苏邀点了点头,虽然她也失望苏三太太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提过一次苏桉和苏如意做下的事,可总归是亲母女,她总是希望苏邀能够得到苏三太太的喜欢的。 苏邀顺势站起来,跟在苏三太太身后出了门,苏如意自然的去拉她的手:“母亲为了你来,特地将花园里的鞠雪阁打扫出来了” 贺太太深深的看着苏如意的背影,等到人出去了,就毫不遮掩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看着是个心术不正的,她糊涂了。” 苏老太太牵了牵嘴角,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讽刺,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道:“可我瞧着这个丫头是个好的。”她说着,看着贺太太道:“可见你的心思正,当年若是琼娘是你带大,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只可惜贺家老太太实在是个刻薄人物,霸占着孩子不叫亲近贺太太。 贺太太叹息一声,说起苏邀来,眼里有些发热:“是啊,刚接回来的时候,她其实很害怕的,可却要装作不怕的样子,她那时候睡在我的碧纱厨里,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可她从来不吭声,一开始家里的姐妹们欺负她冷落她,她也从不说一句不是我有一回做噩梦,睁眼才发现她赤着脚站在脚踏上握着我的手给我擦汗” 人老了,再杀伐果断的心肠也不免变得柔软,情分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积攒起来。 苏老太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既这么说,是个有心的孩子,若是这门亲事必定要成,倒不如让她去,我也不怕当着你的面说实话,他们两口 子只怕是座冰山靠不住,你跟我也是无根的浮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不如给她一个好的前程” 说起这件事,贺太太神情微动,片刻后才忍不住问:“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认定四皇子妃一定会出在苏家?” 苏老太太脸上的讽刺不加遮掩:“外头人看着我们风雨飘摇,可总有人能看出几分那位的心思的,总归是觉得我们还有几分能拉拢的价值” 贺太太的眉眼就冷肃下来,半响才冷冷嗤笑了一声。 是啊,苏家老大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没能牵连苏家,苏家的丹书铁券也尚未被收回,爵位眼看着是空悬,可说不得苏老太太什么时候出了这佛堂,那爵位还不是又回来了? 倒是好算计。 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神情淡淡:“幺幺不是那等攀龙附凤的性子,若真是你说的这样,这事儿对她倒未必是好事了,总归这次我跟着一道进京来了,再瞧瞧吧,若是有旁的合适的亲事,我想替她定下来。” 正如苏老太太所说,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看起来,着实是靠不住的。 苏老太太摇摇头:“这事儿不在于你我的意思,得看那位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三十八章·祖孙 “你觉得我能护得住你?”苏老太太哂然而笑:“我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了,无权无势的守寡老婆子,除了拿一个孝字压着他们,还能怎么着?” 苏邀觉得苏老太太也不容易。 她静静的把目光放在那卷经书上头,轻声问:“祖母不是在为了大哥哥的爵位撑着吗?人活着就有希望,我的父母亲靠不住,我也不想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所以我想帮祖母跟大哥哥,也顺带帮我自己。” 这辈子,至少要好好的做一次人。 不要再从头到尾都被当成一个商品,被一次又一次的榨干剩余的利用价值。 她不能期待靠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达成这个目标。 虽然他们这一世相比上一世已经算是好多了一一一一一至少没有连面都不见就直接把她当成一个牺牲品那样推出去给她一门注定了不对等的亲事。 贺太太也不行一一一一一若是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贺二爷从京城回去就会被人陷害,到时候所有的事都晚了,贺太太又会跟上一世那样郁郁而终。 而她到底希望什么? 她只希望这一切都不要发生,她跟她在乎的人能够好好的过这一辈子。 苏老太太震惊的瞪大眼睛,一下子就冷了脸,厉声斥责:“你胡说什么!?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她之前对于苏邀也仅仅是觉得不讨厌,再加上贺太太的加成,对这个女孩子多了几分宽容,可能说出这番话来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纯粹憨厚的人? 她严厉的眯了眼睛看着苏邀,面上表情沉沉。 贺太太让苏邀来说这些的吗? 不然的话,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又一直远在太原未曾回来过,再怎么有心思,也不该说出这些话来的。 她心里有些烦躁,语气自然也就不怎么好:“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目的又是什么?! “并没有人教我,我自己就是这样想的。”苏邀并不怕苏老太太的冷淡,她并不是想当一个靠着他人才能活下去的燕雀,因为她需要有自己的羽翼才能飞得更高。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窗台上的光线一点点在往外挪,苏邀忽然笑了一声:“祖母,我猜大哥哥也快到家了,有什么事,不如我们等大哥哥回来了以后,再分说清楚吧?” 苏老太太心神不宁,她之前把苏邀当成是小白兔,可现在看来,苏邀却半点没小白兔的样子,反而像是披着羊皮的狼,乖巧的皮囊底下是一颗冷硬的心。 仿佛是为了印证苏邀的话,屋子里安静下来不久,余夏就急匆匆的进来,欢喜的对着苏老太太道:“老太太,三老爷已经把大少爷接回来了,现在正往大少爷的清晖堂去呢!”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c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看文基地] 苏大少爷受了伤,自然该先回住处去请大夫好好诊治,不要挪动。 苏老太太顾不得苏邀,立即想站起来,却一下子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使不上力,苏邀眼疾手快的上前自然而然的托了她一把,静静的道:“我陪您一道过去吧?” 苏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反对。 贺太太守着安危了苏老太太许久,疲累不已,被劝着去休息了,听见了消息,她也急忙赶了过来,对苏老太太道:“我也陪着你一道去,嵘哥儿这孩子,我也许多年都未见了,还不知道如今是怎样。” 说起这个,苏老太太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还能怎样呢?好好儿一个孩子,当年多好啊,乍然成了这样就跟换了个人似地,婚事也退了” 苏嵘是个要强的人,他出了事腿瘸了之后,他未婚妻那边几次让人过来暗示,话里话外都是不想被耽搁,他当即就把婚事给退了。 苏老太太十分担心他。 可是有些事不是你担心你为他好,他便能接受的,苏嵘到底是去了河东书院,这些年回苏家来的次数就好似跟做客一样。 说起来,就算是她这个做祖母的,也许久都没有好好儿跟这个孩子说说话了。 她一路心不在焉的听着贺太太的安慰到了清晖堂,一眼看见躺在床上,脸上脖子上露出来的地方都有好几道伤口的苏嵘,立即就忍不住喊了一声嵘哥儿,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 苏嵘转过头来,目光却落到她身边的陌生脸孔上,顿了一瞬,才轻声喊了一声祖母。 苏老太太含着眼泪应了一声,坐在床沿上把他上下都打量了一遍,见果然都是皮外伤,才真的放了心,又问他:“到底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从山上摔下来?” 她说着,就有些发怒:“何坚他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何坚是府里的老家将了,当年也是跟着老伯爷上战场去杀敌的,把他放在苏嵘身边,就是为了保护苏嵘的安全,如今连何坚都出差错,苏老太太心里十分烦躁和焦虑。 她一发怒,众人就都噤若寒蝉。 连刚进门来的苏三太太也是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很怕会被苏老太太的怒气给波及。 还是苏嵘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怪不得坚叔他们,是有人传了家里的消息,说是您让我回家来,四妹妹回家了,让我来认一认亲戚,我才准备下山,谁知道下山的路上就出了意外。” 众人都是一怔。 苏三老爷的脸色也立即就变了。 苏嵘这话说的大有深意,前脚有家里的人去给苏嵘传消息让他下山,后脚他就在下山的路上出事了 他顿时十分敏感的喊了起来:“母亲叮嘱过的,说如今天寒地冻的,幺幺回来的事情就不必惊动你,反正过阵子书院也该放假让你们回家过年了我们都并不曾让人去给你送信啊!嵘哥儿,你会不会弄错了?” 天哪,老太太不会觉得这件事是他们三房做的,是故意在找苏嵘的麻烦吧? 他可没半点这个心思一一一一一苏嵘都残废了,一个残废还能怎么样?难道还真的能继承爵位不成?他才不会跟苏嵘过不去,不仅名声不好听不说,反而还惹老太太厌恶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三十九章·凶手 苏三太太也立即下意识的看向了贺太太,眼里有慌乱有震惊,急忙朝着母亲摇了摇头,示意她并不曾这么做过。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苏三太太立即就问:“嵘哥儿,你可知道是谁给你送的信?” 家里人给他送信,那必须得是家里的人才行,否则的话,何坚那个性子,他信得过谁? 她顿时有些莫名,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刚跟过来的苏桉也挠了挠后脑,有些皱眉:“大哥,你的意思是给你传口信的人是故意在山上设伏害你的吗?那这个人可是存了害人的心思啊!” 他难得的聪明了一回:“若真有人这么做,那就是在要你的命!这么冷的天,你们河东书院山下可是一条湍急的水涧” 这回还真是算苏嵘运气好,被人救了,否则的话,那苏嵘是九死一生了。 苏三老爷恨不得晕过去。 但是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想着得快些分辨清楚,他是真冤枉,他没做这事儿,他媳妇儿他也心里清楚的很,对他的话是百依百顺的,也不可能是苏三太太做的。 既然不是三房,那就一定得把黑手给揪出来,这人竟然想让三房当替罪羊! 他咬牙切齿的问:“嵘哥儿,你可记得那人?是哪个房里的?又是什么人?你说出来,三叔一定给你作主,惩治了这些人!” 苏嵘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在苏邀身上定格了片刻,才若无其事的又挪开了目光,淡淡的道:“坚叔已经去查清楚了,来书院送消息给我,又知道我何时下山的人,是三弟身边的随从。” 众人的目光顿时利箭一样的射向了苏桉。 苏三老爷也睁大了眼睛。 他转头看了满脸都写着茫然的儿子一眼,立即下意识的就道:“不可能!” 苏三太太也完全没想到苏嵘竟然会这么说,立即就变了脸色,见苏老太太的目光如同是淬了毒的朝自己看过来,立即就涌现出了一股怒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老太太总对她们三房抱着这样警惕防备的态度,好似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她忍无可忍,快步走到了苏桉跟前,将苏桉往苏嵘跟前一推,厉声问:“嵘哥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是在说你三弟要害你?!你可要仔细!你现在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你的话却能轻松决定你三弟的前途和名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自小相处,难道会不清楚吗?这种莫须有的话,你怎么能随便说?” 真是要害死人了。 苏三太太又气又急。 这一次她二嫂的娘家汪家办寿宴,她还指望着苏桉能够娶汪家的嫡女,好添一份助力呢,可没想到苏嵘一出事,却把事情推到了苏桉的头上。 要是这件事被传扬出去,那苏桉可就成了居心叵测的残害手足的人了,他还成什么亲,考什么科举,有什么前途? 苏三太太顿觉眼前一黑。 贺太太也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了苏邀,她又忍住了一一一一一她也觉得这事儿不大可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想之前苏桉都会安排嬷嬷私底下陷害亲妹妹,她就又觉得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她清楚苏老太太的性格,看似这位老太太现在是什么都不争了,可她活着拼着这一口气,就是在为了苏嵘做打算。 别的事都好说,但是这件事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能打苏嵘的主意。 她现在若是开腔劝了,以后证明这件事真的跟苏桉有关,那她跟苏老太太这么多年的情分也就到头了。 苏桉也反应过来了,他被母亲推着到了苏嵘跟前,又气又急的道:“大哥,你可不能胡说!我从来也没派人去给你送口信,更没让人去推你下山啊!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唯独反应该是最大的苏老太太反而沉住了气,她冷眼把众人都扫了一遍,问苏嵘:“是谁?” 何坚这个人曾经是老伯爷的心腹,也是府里的管家,他做事素来都是粗中有细,谨慎沉稳的,如果不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他不可能会信口开河。 “青松。”苏嵘咳嗽了一声,略微苍白的面上有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坚叔查的很清楚,当天来书院给我送消息的,是三弟跟前的随从青松,三弟若是不信,现在可以去问问你那个好伴当,看看是否是我信口开河。” 连人都指了出来 苏三老爷吓了一跳,心里一时乱糟糟的,要他相信苏桉会做这事儿还不如让他去死一一一一一这个儿子怎么可能会有那等心思? 他要是真有那么聪明 ,那倒是好了。 可苏嵘和何坚办事的风格他也知道,他们连人都说出来了,就必定是有证据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苏老太太审视的目光下被看的直不起腰来,恼怒的站了起来,怒吼道:“来人!去把那个青松给我捆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然后他转过头,眼神阴鸷的对苏嵘道:“嵘哥儿,你放心,这件事三叔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审问出来,真是这个逆子做的,我一定让他一命抵一命!” 苏三太太吓得顿时快要晕过去了,急着道:“老爷!桉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苏桉也又气又急又委屈:“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气急了,走了几步想要分辨,忽然又想起了一桩事,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苏三太太还顾不上他,急忙走到苏老太太跟前跪了下来:“老太太!桉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难道您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去害他的哥哥呢?一定是哪里有了误会” 绝不能让苏桉担上杀兄的名声,否则的话,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毁了! 苏三老爷一叠声的让人去找现今的大管家李瑞,去把青松给找来。 一屋子的人忙忙乱乱,唯有苏邀在这样的混乱中缓慢的抬起了头,面带微笑的看向了呆若木鸡的苏桉。 【领红包】现金一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投资好文】领取!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四十章·找人 苏桉身边的人向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指使得动的,他对于他身边的人的掌控能力自然是有,但是要说多强,还真不见得,毕竟人人都知道三少爷对于三姑娘那是言听计从,无所不至。 苏桉身边的人更是一早就明白,要讨苏桉的欢心,都不必先去奉承讨好苏桉,只要把三姑娘服侍好就行了。 她知道苏桉自己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再蠢的人,只要有脑子,就会思考。 当然,他到底会不会信,又会怎么做决定,这一点苏邀并不关心。 她的目的在于苏杏璇身上。 苏桉是蠢,是自私,但是这一切不都归功于苏杏璇这几年日复一日的挑拨和离间吗? 蠢的人该付出代价,坏的人当然也别想逃脱。 苏杏璇喜欢把苏桉当成一把杀人的刀,她如今就偏要这把刀生锈腐烂,甚至调转刀口。杀人的刀可是一把双刃剑,不是什么人都能有那个福气用的。 苏三老爷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他这个当三叔的是想着要从大侄子那里要爵位过来这不错,但是这是什么过错吗? 本来爵位就是在苏嵘的爹手里丢了的,苏嵘自己也残废了,才导致这个爵位空悬。 既然都是空悬着,为什么不把这爵位落实下来? 他们三房又不是妾侍肚子里爬出来的,以后还不是一样会照拂大房? 他是想要爵位,但是这回的事情真是冤死他了,他还想了多的是的法子呢一一一一比如说四皇子妃的位子他就想过要拼一拼。 再说,还有庞家那边也不是没可能。 贺太太如今又来了京城,她虽然严厉了些,可也是因为苏邀受了委屈的缘故,只要安抚得当,只要他们对苏邀好,贺太太难道还能不为了苏邀和三房考虑? 贺太太也会在老太太跟前说好话的,他哪里需要去冒这种风险,还作孽的杀自己的大侄子啊?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等到李瑞进来,他都甚至等不及苏老太太开口,先厉声问他:“青松呢!我让你把青松带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李瑞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自己急的也脸色发白一一一一一青松是他的外甥,还是他把青松安排在了苏桉身边,现在青松犯了事,他也是择不开的了。 苏三老爷等的不耐烦,狠狠上前踹了他一脚:“问你话呢,你聋了吗?!青松人在何处?!” 屋子里乱糟糟的,苏老太太却一反常态没有开口,只是坐在床沿上看着李瑞他们,又看了苏邀一眼。 苏邀正低声跟贺太太说什么,察觉到了苏老太太的目光,她抬起头来,迎着苏老太太的目光微微笑了笑。 她说过的,她只想好好的在苏家活下去,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堂堂正正的活着。 为此,她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c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苏老太太神情复杂。 李瑞急的差点儿要上吊,之前一听说青松犯了事他就知道不好,当即就让人去姐姐家找了,可谁知道青松早就闻风躲起来了。 他急忙朝着苏三老爷磕头。 苏三老爷气的要死,但是眼下也没法子,只好转过头斩钉截铁的对苏老太太说:“娘,您放心,儿子一定把这个畜生找出来,绝不让嵘哥儿受这个无妄之灾!” 苏老太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苏三老爷出离的愤怒,他这么几年来小心翼翼的做人,对大侄子也是嘘寒问暖,为的不就是顺利得到爵位,眼看着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但是临门一脚却出了这样的事,他无异于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痛。 回到自己房里,他就连声让人去查。 苏三太太也气的浑身乱颤,她倒是完全没想到儿子头上去,在她看来,儿子不会动这样的念头,她只觉得是另外有人收买了青松来陷害苏桉。 思来想去她忍不住问苏三老爷:“您说会不会是” 她做了个手势。 示意苏三老爷或许是二房在其中搞鬼。 苏三老爷不大相信,他总觉得事情跟二房没关系一一一一一二老爷远在云南平定叛乱呢,二房家里现在只剩下了不受宠的二夫人带着一个才四岁的儿子,他们能做的了什么? 众所周知的,二老爷对这个妻子十分的敷衍疏远,他出门去赴任带的都是他的侧室。 二夫人更不可能帮他谋划什么了。 他摇了摇头,有些烦躁的哼了一声:“二哥倒是想,但也得老太太理会他!他不会做这种蠢事,一旦被发现破绽,到时候老太太把他逐出家门都是有可能的,他又不是老太太亲生!” 苏三太太顿时愁云惨淡:“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谁要害咱们的桉儿?” 就苏桉那个性子,他怎么可能做得出害苏嵘的事情来? 如果他真的有这个心思,那苏三老爷还不会觉得这个儿子蠢笨了。 “抓了青松就知道了。”苏三老爷面色冷淡,脸上带着一丝狠厉:“这个狗崽子!若是让我逮着了,我一定要把他给大卸八块!”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苏三老爷就站起来要走,苏三太太急忙也跟着站起来:“老爷,都已经夜深了,有什么事,也等到明天再说吧,这也太晚了。” 苏三老爷哪里能等的住?他哼了一声:“晚什么?!若是找不出青松,今晚谁都别睡了!” 还睡什么?想到苏老太太的眼神他就觉得气怒,这么多年的经营就被今天的一场闹剧给毁了,他心里现在气的只想杀人,哪里还有心思休息? 再说了,拖下去,等到青松真的跑了,那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苏三太太被苏三老爷的语气惊得有些面色发白,还来不及说话,高家的就着急的在外头喊了一声老爷太太:“三老爷,三太太,李管事派人进来传话,说是人已经找到了!” “快带到前头花厅去!”苏三老爷立即精神一振,什么也顾不上了就要走,苏三太太急忙让人拿披风来,又道:“我跟您一块儿出去!”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四十一章·幕后 事关她儿子的清白,她一定也得把事情给弄清楚,绝不能让儿子白白的受了这冤枉。 苏三老爷顾不得说什么,等着苏三太太也穿起了斗篷,两人就急匆匆的往前面的花厅去了。 夜深了,京城的冬夜冷的刺骨,一出门他们就被这冬夜的冷风给吹了个正着,苏三太太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将怀里的暖炉抱的更紧了,加快了步子跟在苏三老爷身后,一路疾走到了花厅。 李瑞正在廊下候着,一见她们就急忙迎上来:“老爷,太太,人已经抓住了,这小子拿了银子准备逃跑,幸亏我去的及时,把他给堵住了” 青松是他的外甥,可现在他只怕不能彻底跟青松撇清关系。 苏三老爷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些,几步进了门,一眼就看见了被捆绑了手脚跪在厅中的青松,顿时眼里都冒出火来。 他上前一脚就把青松给踹翻在地上,冷然看着他,眼神阴鸷杀气腾腾的问:“说!你是不是去了河东书院让大少爷回来?!谁给你的胆子,谁让你传的话?!” 青松已经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他是知道的,三老爷向来都对下人极为严苛。 他犯了这样重的事,如果一个不小心,今天这条小命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青松趴伏在地上,只觉得背上的衣裳都已经汗湿了,抖抖索索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三太太才走到苏三老爷旁边,苏三老爷就伸脚猛地又踹了青松一脚,直把他给踹的倒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才厉声问道:“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老实些说出来,我或者还能饶了你一条命,你若是敢有半点撒谎,我就宰了你!” 青松吓坏了。 他抖抖索索的忍着胸口的剧痛,重新又趴回了地上,冷汗涔涔的在心里纠结了许久。 说是三姑娘吗? 可他们这些跟在三少爷身边的谁不知道,三姑娘让三少爷做什么三少爷都会去做的,他今天若是供出了三姑娘,只怕就算是三老爷会饶了他一条性命,三少爷也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可是如果说是三少爷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三纠结之下,吞吞吐吐的说:“是是三” “是我!”苏桉忽然从外头砰的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不顾李瑞在背后急忙掩门,抿着唇看了青松一眼,再去看呆若木鸡的苏三太太,最后低着头攥紧了拳头,大声道:“是我让他做的!” 苏三太太惊呆了,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才猛地扑了上去揪住了他的衣襟急切的呵斥道:“你疯了!?你这孩子你胡说什么?!你平常连人家取笑你大哥残废都要扑上去找人家打架,你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她真是要被气疯了,这些话传扬出去,以后苏桉也就算是毁了。 不悌的罪名压下来,那就是一座山,会把他给压死的! 苏三老爷也先怔住了,然后他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钉在了苏桉身上,沉声问:“你说什么?” 大概是愤怒到了极点,他现在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挑了挑眉问:“如果是你,刚才在你大哥的院子里,你为什么那么急着喊冤?” 这根本说不过去。 且不说当时苏桉的震惊不是作假,就说苏三老爷对这个儿子的了解,这个儿子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再说了,忽然这样,他图什么? 苏桉自己也心里乱纷纷的,见苏三老爷问,也不顾苏三太太的纠缠,硬着头皮道:“我,我想着给苏邀这个四丫头一个教训,所以想让大哥回来的路上出点事,祖母那么宠爱大哥,到时候一定会觉得苏邀不大吉利” 苏三太太被他的说法给惊住了,下意识猛地甩了他一个耳光,把他给打的头都偏向了一边,才声音尖利的道:“你疯了!这样的话你也能说的出口!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传出去了你就前途尽毁了!?” 一个利用残废的哥哥坑害亲生妹妹的人,那是个什么畜生不如的混蛋? 苏桉怎么说的出这样的话来? 苏三老爷也缓步走到苏桉跟前,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苏桉也不是不怕的,他已经惊得脸色泛白,但是思来想去,沉默了半响之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说:“是” 他最后一个我字还没说出来,苏三老爷就猛地伸手又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一次苏三老爷用力极猛,几乎不留余地,苏桉只觉得左耳都嗡嗡嗡的开始刺痛。 “我们教养你一场,你就是这么 不知轻重分寸!”他冷漠的盯着这个儿子,忽然转过头去看着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青松,大声叱问:“到底是谁指使你,你快些说!” 他说着,把手中的玉扳指摘下来,猛地在地上一摔,冷酷的道:“这可是御赐的玉扳指,你偷盗损坏御赐的东西,我就是打杀了你,你也是该的!” 青松顿时什么侥幸也不敢有了,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险些吓得晕过去:“不是三少爷,不是三少爷指使的我,是三姑娘,三姑娘身边的丫头来找的我,让我去帮三姑娘办件事” 他扛不住苏三老爷的审问,已经完全崩溃了。 苏桉顿时瞪大了眼睛大喊:“不!不关如意的事,如意是无辜的!不是如意让他去的,是我,是我让他去的!” 已经没人理会他说什么了,苏三太太震惊至极的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的看着苏桉,一时之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苏三老爷却似乎早有预料,反而要比苏三太太镇定的多了,他哈的一声笑出了声。 苏桉被吓得不轻,顾不得刚刚被爹娘都给打了一巴掌,急忙扑过去求苏三老爷:“爹你别生气,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关如意的事,是我让如意去这么做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四十二章·磕头 他急的不行,因为他太知道父亲的性子了,这一次的事情让苏老太太对父亲起了疑心,也对三房很不满意,父亲辛苦了这么多年的成果就用了一天就废了。 这对于父亲来说简直无法容忍。 不管是谁让父亲的计划失败,父亲都绝对不会放过的。 如意也只是一时冲动他想起如意的眼泪和哀求,想到她害怕得昏厥的模样,心里十分惊恐,只恨不得帮她扛下这一切罪名。 他是嫡子,是父母亲的心头肉,他来承担这个罪名,父母亲总不至于要他怎么样,但是如果换成是如意他简直不敢想象。 苏三太太气疯了,她愣了愣,就扑上去对着儿子又捶又打:“你猪油蒙了心了!这样的话你也胡说!” 这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但是手心手背虽然都是肉,却也分厚薄。 在苏三太太心里,苏桉当然是手心最柔软的那块肉。 哪怕是苏杏璇也比不得。 她怎么敢这么大胆?!竟然敢用她哥哥的人去害苏嵘,她倒是好了,若是成功了,那苏嵘死了,苏邀刚回来肯定得背上个不祥人的名声,甚至到时候苏老太太只怕还会受不住打击 可她想过苏桉的前途和名声没有?! 苏三太太心里愤懑,转过头去看苏三老爷,就见苏三老爷满脸失望的盯着苏桉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拍了拍手,等到李瑞进来,就吩咐李瑞:“把他捆了,跟我走!” 然后又指着又要出声的苏桉,疾言厉色凶狠的威胁:“你若是再说一句话,你趁早去死了,我们只当没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这话说的太重了,饶是苏桉也不敢再违背他的意思,只好又急又气的看着李瑞把青松给提溜了起来。 苏三老爷没好气的看着他那副样子,冷声道:“滚回你房间呆着,没有我的命令,你若是敢出房门半步,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断!” 苏桉不肯走,高家的等人急忙进来半推半拉的把他给弄走了。 苏三老爷这才看向苏三太太,冷漠的道:“这个丫头不能再留在家里了,她心思也太深太狠毒了,你准备准备,让人把她送到通州的庄子上去,到时候怎么处置再说。” 只可惜苏家当时舍不得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对外宣称苏邀是丢失了的双胞胎中的一个,否则的话,事情还要好办些,直接让她消失就是了。 可现在人人都知道苏杏璇是盛京宝珠,这颗宝珠无故消失总是会引人揣测。 苏三太太只要想到儿子可能身败名裂,心里对于苏杏璇的不忍就迅速消失,顾不得苏三老爷语气冷漠,急忙点了点头。 等到出了门,冷风一吹,她顿时有些头痛,声音都是嘶哑的,吩咐柳家的打着灯笼,往苏杏璇的蘅芷院去。 夜深了,蘅芷院的灯火也早已经熄了,苏三太太令人叫开门,不许人跟着,自己快步进了苏杏璇的房间,看着刚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只穿着一身寝衣的苏杏璇,微微眯了眯眼睛。 而苏三老爷也已经领着青松进了老太太的康平苑。 苏老太太还没睡,她正心思不宁的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苏邀那番似有所指的话一出,苏嵘果然就出事了,这让她不得不重视起了苏邀这个人。 如果真是她说的那样 而此刻的苏邀也还未入睡,正捧着一卷书在灯下坐着,等到房门打开,燕草快步走了进来,她就挑了挑眉问:“怎么样了?” 燕草替她剪了烛花,轻声道:“三老爷刚才带着人进了老太太那儿,现在那边的灯都已经亮起来了。”她说着,就有些担心:“姑娘,这事儿不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吧?” 她可记得当时苏邀给了沈妈妈不少银子,让沈妈妈回去了沈家走亲戚的。 在那之后不久,苏嵘就出事被沈家夫妻救了。 她总觉得这件事好似自家姑娘什么都知道似地。 “放心吧,对我们来说只是好事,不是什么坏事。”苏邀把目光从烛火中收回来,听见燕草让她早些休息,就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待会儿老太太应当要来找我,就这样吧。” 苏老太太的确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已经惨无人色的青松,似乎是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假,许久都没有出声。 直到三老爷喊了一声娘,她才回过神来,忽然冷笑了一声,讽刺的道:“真是可笑啊,说出去别人只怕都不会信,养了这么多年,金尊玉贵的,竟然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她看着苏三老爷,直把苏三老爷说的抬 不起头来:“你们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我就说过,既然抱错了,要么就让她们各自回归原位,要么就得摆正她们的身份,从此不可再让她用苏家嫡女的身份,可你们偏不听,人性本就贪婪,哪里禁得住考验?她现在要害你的亲生女儿,用的刀还是你的亲生儿子。在你身边的儿子女儿都没教好,让他们一个恶毒嚣张一个愚蠢无脑,你就不觉得羞耻!?” 苏三老爷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就如同是被苏老太太恶狠狠地甩了几个巴掌。 这是苏老太太半点脸面都没给他留。 他顿了片刻,才跪在地上朝着苏老太太磕了个头认错:“是,都是儿子贪心的过错,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儿子无话可说,儿子亲自押着那个臭小子去给嵘哥儿磕头认错!要打要杀,都随嵘哥儿的心意!” 虽然事情不是苏桉做下的,但是却是苏桉的放纵造成,何况苏桉知道了真相之后,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把真相说出来,或是押着苏杏璇去道歉,反而是想要帮苏杏璇遮掩,甚至还想给苏杏璇顶罪,这一点别说是苏老太太了,连苏三老爷现在也愤怒无比,十分不能理解。他觉得苏桉简直是中邪了! 苏老太太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面上表情嘲讽又讥诮。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四十三章·交易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c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屋外的风更大了,风吹的树叶打着窗户沙沙作响,苏老太太挑了挑桌上的烛火,看着烛花噼啪一声爆开,才冷冷的问:“光是让他去给嵘哥儿磕头认错就完了,那个冒牌货呢?” 她眼神冷淡,忽而轻笑了一声:“就这蛇蝎心肠,你们竟然也想着把她送去四皇子身边!是你自己活的不耐烦了,还是你想我们苏家跟着她一道完蛋?!” 这么沉不住气,半点良心都没有,不顾苏家十数年的养育之情,不顾苏三太太的维护苏桉的偏爱,分明已经拥有了不属于自己的富贵,却还是盯着别人手里那点可怜的东西,如此小心眼上不得台面,又心胸狭窄报复心强,送她去了四皇子身边又如何? 焉知她能做得出什么事来?! 苏三老爷被骂的抬不起头,他现在不敢去抚苏老太太的虎须,嘴唇干燥得有些脱皮,他下意识的抬起了头,轻声道:“您放心,儿子心中有数,她敢用桉儿身边的人,还敢用来害嵘哥儿和幺幺,心肠狠毒,我们伯府是不能留她了,儿子打算先把她连夜送到庄子上去,就说是送她去养病了” 当然,这养病的期限当然是无限期的。 能够做出这种事,苏三老爷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再回来了。 苏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仍旧是冷淡而疏离的,听见苏三老爷说要让苏杏璇走之前去给苏嵘磕头认错,她就立即道:“不必了!这样的人去见嵘哥儿,只是污了嵘哥儿的眼睛,既然已经决定送走,那就动作快些,别到时候又因为她寻死觅活的,你那媳妇儿又心软糊涂,舍不得了。” 虽然跟贺太太关系好,但是苏老太太对苏三太太向来只是平常,怎么也亲近不起来,这一点苏三老爷心里是有数的。 他急忙应了一声是,出了门,他看着院外随风摆动的竹林,忽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康平苑廊下挂着的灯笼仍旧未熄,过了不知道多久,苏老太太才吩咐黄嬷嬷:“去,把四姑娘请过来。” 黄嬷嬷有些吃惊,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自鸣钟,有些犹豫,但是见苏老太太表情坚定,还是什么也没敢说,亲自提着灯笼去跨院了。 她原本以为苏邀肯定已经睡下了,可是一到跨院,才发现苏邀房里的灯竟然也还没熄,她才进门,守门的婆子就去通报了,苏邀身边的大丫头燕草迎出来,急忙道:“妈妈快里边请,天气这样冷,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黄嬷嬷心中有些纳闷苏邀好像知道今夜有人来一样,但是面上却什么也不露出来,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老太太睡不着,想着让姑娘过去陪着念会儿佛经,不知道姑娘睡下了没有?” “还没呢,您请稍等。”燕草引着她打了帘子进了门,苏邀就已经从帘栊处出来了,黄嬷嬷一看,就见苏邀还是白天的妆扮,并不曾卸了头发钗环,她心中越发惊奇,还是把之前的说词说了一遍。 苏邀笑着答应下来,让燕草提了灯笼,自己也不必准备,径直跟着黄嬷嬷去了老太太房里。 苏老太太已经梳洗完了,靠在榻上思索着这一次发生的事,听见动静,抬眼一看,见苏邀还是白天那副妆扮,就问:“你知道我要找你过来?” 苏邀在她的示意下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了,见黄嬷嬷也都退了出去,坦然的应是:“以父亲的反应速度和府里的能耐,抓到青松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审问青松想必也不难,所以一早我已经猜到了,您跟父亲聊完之后,必定心中还有许多疑问” 的确,苏老太太心中还有许多疑惑。 深深的看着苏邀,苏老太太终于问:“沈家夫妻救你大哥,是你的安排?” 苏邀毫不迟疑点了点头。 苏老太太的眸色更深了:“你早知道苏杏璇要害你大哥?” 苏邀仍旧点头。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只听得见窗外呼号的风声。 苏老太太的表情就瞬间变得阴冷起来:“那你能不能跟我解释解释,你怎么能未卜先知?!”老太太发怒的时候,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浑身的气势都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不算是未卜先知。”苏邀看着你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是一个凤凰展翅的模样,这一点像了苏家人,苏家人大部分都有一双这样像极了狐狸的眼睛。 可苏邀的眼睛长得比苏家人的都要好看,这双眼睛长在她身上,让她的脸瞬间就多了几分妩媚生动,眼波流转间,她如同是志怪传说里的山鬼狐仙,让 人目眩。 连苏老太太也怔了一瞬,才重新冷静下来,问她:“那你如何能提前安排沈家夫妻?” “因为我很了解苏杏璇的为人。”苏邀早为了这一天做足了准备,如今苏老太太问起来,她的说词也就无懈可击:“在贺家四年,苏杏璇对我不屑一顾,当我是一只由她戏弄的老鼠,是生是死全部在她一念之间。可我不敢,对于一个明明已经暴露了身份,却还是能够稳稳地把握住我亲生父母和亲哥哥的心的人,我不敢有丝毫的小觑。” 她见苏老太太似信非信,就道:“我从桑嬷嬷和珍珠的话里,从她们做的事中,一点一点揣摩苏杏璇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到了什么时候会做什么选择” 这么说的话,那苏邀可真是太可怕了。 她简直是观人入微。 可苏老太太仍旧不信,她只是冷笑:“就只凭这些?” “不,当然不只是这些。”她说:“我还知道许多其他的事,比如说老太太,我知道真正想要大哥性命的人到底是谁,其实您心里也知道,对吧?所以这么多年,您才一直示敌以弱,成了一个常年吃斋念佛的老太太,对不对?” 苏老太太陡然握住了身边的把手,目光如电朝着苏邀看了过去,额头上青筋毕露,眼里有怀疑有不信也有一丝凛冽的杀意。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四十四章·家犬 苏邀从苏老太太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月亮只剩了一点儿影子挂在树梢后,廊下的大红色的灯笼随着风摇摆的厉害,将通往跨院的石板路映照得越发的冷清。 沈妈妈早就已经在院门口提着灯笼等着她了,一见了她急忙上前来接:“天儿这样冷,姑娘快进屋去暖和暖和,热水都已经备好了,您先洗漱吧?” 苏邀摇摇头,径直进了屋,直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鹅黄色绣着海棠花的床帐,才轻轻的从心里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卸去了千钧重担。 她总算是得到了苏老太太的信任,跟苏老太太达成了初步的同盟。 虽然苏老太太肯定还未必能完全相信她,但是能如今就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桌上的羊角宫灯散发出昏黄却温馨的光亮,沈妈妈把安神茶端上来给她,看着她的脸色迟疑着问:“姑娘,是不是您让我去办的事犯了什么忌讳?” 来了这么一阵,她也算是看出来了,除了苏老太太还对苏邀有几分香火情,苏家的其他长辈都是靠不住的。 他们都更偏向苏杏璇。 这一次苏邀让她借着去探望姐姐的名义去沈家,实际上却是让沈家夫妻去办一桩事,看这样子,这件事还跟大少爷有关。 今天苏老太太深更半夜也要把苏邀叫去,她很怕苏邀是因为太过心急想要讨好苏家人,反而行差踏错做了错事。 苏邀知道她的担心,小口的喝了一口安神茶,觉得浑身终于都暖和了起来,才大有深意的笑了笑,温和的对沈妈妈说:“不,妈妈你做的很好,不仅没有犯忌讳,还帮了我的大忙,要多谢你,苏杏璇在这个家,呆不下去了。” 什么? 沈妈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怎么可能呢?! 苏杏璇在这个家里到底是多么受宠,她们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苏三太太平时对她的亲昵劲儿就不必说了,好似那就是个宝贝似地,连苏三老爷这样严肃的人也对着苏杏璇和颜悦色。 苏桉就更是眼里只有这一个宝贝妹妹。 可现在姑娘说,苏杏璇要在这个家呆不下去了? 随后拿了已经熏好了的衣裳进来的燕草也怔了怔,跟锦屏对视了一眼,才愕然问:“姑娘说什么?谁要呆不下去了?” 不能所有的事情都瞒着这些对她忠心的人,现在也是时候要跟她们说一些事了。 苏邀轻描淡写的说了自己让沈妈妈去沈家的目的,就道:“苏桉不忙着替她认罪也就罢了,这件事或许在三老爷和三太太那里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苏桉怎么忍得住呢?他求情求的越是真心实意,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对于苏杏璇的那些宠爱就会流失的越来越快。” 说到底,在他们心里,苏桉才是最要紧的。 苏桉从前虽然跟苏杏璇亲近,但是那尚且在可以让人接受且并不觉得怪异的范围内。 可如今不同。 在贺太太和正苏老太太的连番暗示之下,苏三老爷原本就已经对于他们的过分亲密不满和警惕。 如今苏桉宁愿为了苏杏璇连杀兄这样的罪名都肯认下来。 苏三老爷怎么可能容得了她? 她跟苏老太太和贺太太说的都是假话。 上一世他们对她的伤害羞辱自始至终都刻印在了她的骨子里,她是要过的更好,但也绝不容许这些害过她的人活的舒心。 盛京宝珠? 她就要亲眼看一看,没有她这颗鱼眼珠子的对比衬托,这颗盛京明珠是否还能够在苏家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沈妈妈和燕草几个震惊得完全反应不过来。 与此同时,在蘅芷院的苏杏璇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尚且穿着寝衣,见到急匆匆冲进来的苏三太太,还又惊又喜的喊了一声娘,赤着脚就踏在地毯上朝着苏三太太扑过去:“娘,大哥没事了吧?我好害怕” 她并不担心自己指使青松的真相会被拆穿一一一一一青松不敢供出她,哪怕青松真的松了口,也有苏桉在前面扛着。 苏桉的确没有脑子,但是护着她的心却是绝对不用怀疑的。 这个蠢货永远任她予取予求。 可这回迎接她的不是苏三太太温暖的怀抱和春风化雨的安慰,苏三太太伸出手,猛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苏杏璇顿时一个趔趄,被打的倒在了边上的桌子上,她好不容易撑着桌面站稳了,满脸震惊的看向苏三太太,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娘!” “别叫我娘!”苏三太太气的脸色发白, 直到如今,她也还记得当时苏桉信誓旦旦要认下罪名的模样,如果这番话被苏老太太和苏嵘听见了,被外人听见了,那么苏桉就全都毁了! 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结果却对苏杏璇言听计从,如今他能替苏杏璇心甘情愿的当替罪羊,那么以后苏杏璇若是有了别的想头呢? 苏三太太简直不敢想。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她不是不爱这个女儿,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就是她亲自带在身边,前三个月苏杏璇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她也就陪着熬着。 这么多年下来,不要说是一个人,哪怕是一只猫一只狗,也早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了。 可千不该万不该,苏杏璇踩到了她的底线。 哪怕是再不舍,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苏三太太闭了闭眼睛,冷冷的看着苏杏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唆使青松去害你大哥,事情败露之后,又让你三哥给你顶罪!” 苏杏璇顿时面色惨白如纸,下意识就攥住了苏三太太的裙摆:“娘!不是这样的我是太害怕了,苏邀跟三哥势同水火,两人一见面就跟仇人一样,她又得老太太的喜欢,我怕她在老太太跟前说三哥的坏话所以我才我都是为了三哥好” “住嘴!”苏三太太越发生气,再也不肯听她说下去,冷着脸让高家的进来,把苏杏璇给带走。 苏杏璇苍白的脸上就难得的终于有了慌乱,苏三太太这是要赶她走?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四十五章·人性 她险些要晕厥过去,这么冷的天,她却急的额头上都出了汗,撕心裂肺的哭着求着喊苏三太太娘亲,请她饶恕自己。 不是的,苏三太太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们费尽心思培养她,给她能给的最好的一切,给她请教养嬷嬷,给她请最好的针线师傅和古琴大家,如今他们怎么能把她当成丧家之犬,说赶走就赶走? 她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一声一声的哀哀的喊着娘亲,希望苏三太太可以回心转意。 苏三太太双手攥成拳头捶在身侧,最终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厉声道:“还不动作快些?!” 高家的被吼了一声,着急忙慌的回过神来,知道苏三太太这是动了真格的,片刻也不敢耽搁,带着人堵了苏杏璇的嘴,急吼吼的把人给拖出去了。 苏三太太只觉得筋疲力尽,等到回了房,见了苏三老爷在,她才像是重新找到了主心骨,疾步上前问他:“老爷,老太太那儿怎么说?” “能怎么说?”苏三老爷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慈母多败儿!素日就是你对他们两个太宽纵,才让他们一个个的如此不知所谓!” 苏三太太顿时觉得委屈。 她双手掩面,呜咽了一会儿,才抽泣着辩解:“从前他们都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您不也夸赞如意懂事聪明吗?都是都是闹出了这身世的事,才让如意性情大变” 说到底,苏三太太觉得这一切的麻烦都是从抱错了孩子开始的。 若是没有抱错孩子,亲兄妹之间亲密一些也就亲密一些,又有什么要紧? 可就是因为身份错了位,现在什么都不对了。 养女被迫要送走,儿子如今又成了这副模样,亲生的那个看着就知道是个养不熟的,苏三太太只觉得处处都闹心。 苏三老爷抿了抿唇看她一眼,心中耐心已经耗尽,呵斥了一声就道:“好了!人都已经送走了,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幺幺很得老太太的心意,如今我们因为偏宠如意纵容桉儿让老太太极为不满,若是有幺幺在,还可以缓颊一二,你往后待她好些,她到底是咱们亲生的,难不成不比如意更亲?你别魔症了!我看桉儿也就是被你这态度给带歪了,才跟亲妹妹处的跟仇人似地!” 丈夫也为了女儿来指责她,苏三太太心中委屈难忍,却又不敢再说什么,怕惹得他更加生气,只好小声的应了一声是。 苏三老爷还是不放心,站起来拿了大氅,一面系着带子一面回过头来看着她:“你别耍性子,我知道你是觉得幺幺在外头养了多年,怕她丢了你的脸,可如今你也看到了,她被岳母教的很好,不仅岳母和你弟媳对她十分亲近,连咱们老太太也对她高看几分,我看,她倒是个真正清醒的,至少比如意拎得清。过几天汪家的寿宴,你好好带着她,她长得这样出色,又得老太太的喜欢,那边儿也会喜欢的。” 这是苏三老爷的正事,苏三太太不敢反驳,着急的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道:“那如意” 盛怒之下,苏三太太当时掐死苏如意的心都有。 可如今苏老太太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她的怒气散去,对比一下苏邀的冷淡疏离,又想起苏杏璇走的时候那梨花带雨吓坏了的样子,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总不能真的就呆在庄子上一辈子? 苏三老爷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枚棋子已经废了。 既然都已经没了用处,当然也就没有再为她操心的必要,他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她自己有爹有娘的,既然她都不把我们当亲爹娘,我们干嘛替别人家操心,刚好沈家夫妻这回救了嵘哥儿,那正好,这个人情就用如意还了吧。” 反正沈家夫妻想这个女儿应当也想疯了,否则的话,苏杏璇也不会为了摆脱他们,唆使苏桉去求贺二爷出手对付沈家夫妻,半点余地都没留。 当初舍不得把这个女儿还给他们,是觉得留着有用。 可现在看来,苏杏璇心大的很,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回她该回的地方吧。 苏三太太怔住,下意识的反问:“那怎么成?!” 从伯府到商户家,这之间的相差天差地别,苏杏璇怎么受得了? “若不成,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养在庄子上一辈子?还是嫁出去,仍旧当女儿往来?”苏三老爷冷冷嗤笑了一声:“你省省吧,她动了老太太的眼珠子,不死也得脱层皮,这样还是轻放了她。” 苏三太太无话可说,怔怔的坐在圈椅里,目光有些涣散,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柳家的蹑手蹑脚的进来,见她这样儿,就急忙关了门倒了杯参茶快步 到她跟前:“太太,这一天下来又惊又怒的,您身体本就不好,快喝些参茶顺顺气儿罢!” 苏三太太已经疲倦至极,接过参茶啜了一口,才垂下眼帘问:“送走了?” 柳家的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她的脸色,唉声叹气的道:“送走了,姑娘哭的快晕过去到了马车上还在不断的喊娘,后来被堵了嘴天儿这么冷,她身体向来又不好,只怕重病一场是难免的” 苏三太太闭了闭眼睛。 她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淡淡的道:“让高家的去庄子上吩咐一声,该是她的人,仍旧都给了她服侍,卖身契也都交给她,任由她自行处置。还有还有她房里的摆设,赏赐她的东西,都送到庄子上去吧。” 柳家的顿时瞪大了眼睛,一个不小心,手里的茶杯差点都拿不稳摔在地上。 她太清楚苏三太太这话什么意思了,什么东西都送去庄子上,这不是让苏杏璇去冷静一阵子再接回来,这是打算再也不接回来了啊! 她顿时心里冰凉一片一一一一一她的女儿可是苏杏璇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要是苏杏璇再也不能回来,那她的女儿可怎么办?!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四十六章·弃子 疏落的灯光将正阳大街的长径错落成晦暗的江河,苏杏璇坐在马车里,只觉得自己是这江河中一页小小的扁舟,只要再有一个浪头打过来,她就会随着这扁舟被这些巨浪打翻,永不翻身。 马车外的风一阵一阵的敲打着车帘车门,北风的呼号传入耳里,苏杏璇的脸色在这样昏暗的烛光中惨白如纸,两只手的指甲都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手掌心里,将平素保养得宜的手心掐得血肉模糊。 可她不觉得痛。 相比起被抛弃的那种耻辱感和失败的刺痛感来说,这点身体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若是加上梦里的那辈子,她算是活了两辈子了,两世为人,她都没有这么狼狈落魄过! 在梦里到最后,她都极得母亲的宠爱,为了她,母亲更是连苏邀都舍得放弃。 她的四十岁,是父母在堂夫妻和乐,儿孙绕膝 她什么都有,而苏邀至死都被苏家人瞧不起,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她们只觉得她是个累赘。 可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她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手,皱着眉头绞尽脑汁的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从苏邀回来开始,就处处不对劲。 她不是跟上一世一样那么畏畏缩缩,毫无存在感,她一来就得了苏老太太的承诺,住进了老太太的院子,她带着撑腰的贺太太来的,让三老爷和三太太都无法忽视她。 不对,不对,都不对! 她双肩颤抖的厉害,安莺哭着给她盖上毛毯,揽着她一声一声的喊她姑娘。 苏杏璇正说不出话,她满脑子里都是梦里的场景,不是的,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 分明老天可怜她上一世得到的最终还不够,所以才给她示警,用梦境给她助力,老天合该是宠爱她的,她才是那个天之娇女,她才是人人都应该争相宠爱的那一个。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邀! 她已经混沌一片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个人,苏邀原本模糊的眉眼也在她脑海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一切都是从苏邀回来开始变了的。 包括这一次她让青松去通知苏嵘下山,救了苏嵘的都是沈家夫妻 这一切都太巧了! 不可能这么巧的 马车已经出了城,咏歌她们几个蜷缩在角落里,全都默然无语。 还是苏杏璇嘶哑着声音问旁边的安莺:“我们是不是出城了?这是要去哪儿?她们打算送我去庄子上吧?” 她是被苏三太太和苏三老爷养大的,太清楚她们夫妻俩是怎么样处事的了。 犯下了这样的过错,为了不让苏老太太彻底对三房离心,作为补救,他们一定是要舍弃她的。 她现在对苏家来说,已经毫无价值了。 咏歌她们几个都完全不敢接嘴,还是安莺轻声哄她:“姑娘别担心,三老爷和三太太也是气急了,等过段时间,三太太总能想起您的好来” 亲手带大的孩子,怎么可能说舍得就舍得? 安莺低声道:“再说,还有三少爷呢” 就算是所有人都放弃了苏杏璇,三少爷都不可能会放任苏杏璇不管的。 是啊,还有苏桉呢苏杏璇已经红肿了的眼里迸发出光芒,忽而冷冷的笑了一声。 苏家给她的,从来不只是一个身份这么简单。 她还有苏桉呢,苏三太太和苏三老爷可以随意舍弃她,但是却绝不可能舍弃苏桉,只要拿捏住了苏桉,她仍旧能够回苏家去。 “你娘一定会遣人来看你。”苏杏璇声音仍旧嘶哑,面上带着一抹虚无缥缈的笑:“到时候,你让她给三哥哥带句话。” 安莺低声应了一句是。 夜尽天明,伯府又重新动了起来,廊下的画眉鸟儿挂了一走廊,此起彼伏的叫的厉害,燕草在鸟鸣中快步进了房里,惊喜的告诉苏邀:“姑娘!姑娘!您猜对了,昨天晚上三姑娘就被送走了,说是得了急病,所以连夜拿了牌子送去庄子上休养了!” 这可是大好事啊! 那个三姑娘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好似是个活菩萨,但是实际上却惯会架桥拨火,挑拨生事,说出来的话你听不出哪里不对,但是就是让你如坐针毡,心里针扎似地。 她走了,对苏邀来说,实在是大好事。 连向来沉默寡言的锦屏也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说的自私一些,哪怕是亲生的子女,天下多少父母都是一碗水端不平 的,宠爱就那么多,你得的多了,另外的孩子得到的自然就少了。 她们家姑娘本来就不容易,这么多年都在外头,跟亲爹娘总共才见过几次面,偏生之前还有苏杏璇这个搅屎棍在这其中挑拨生事。 本来就少的情分就更少了。 现在搅屎棍走了,不管怎么说,以后苏邀的日子就总好过些。 沈妈妈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好啊!好啊!我们幺幺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老天有眼,菩萨有眼,菩萨都看得到,都知道我们姑娘委屈” 苏邀只是轻轻的笑了笑,菩萨是看得到她的委屈,所以让她重来了一次。 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剩下的路,她应当要自己走了,靠山山会塌,靠人人会走,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唯有她自己。 沈妈妈念完佛,又坐下来替苏邀纳鞋,针线穿过去,她忽然想到什么,有些迟疑的喊了一声幺幺,轻声问:“幺幺,她被送走了,会怎么样?” 沈妈妈倒不是心疼苏杏璇的下场,她是怕到时候苏杏璇真的落个不好的下场,沈家夫妻那边会难过,到底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苏邀总是顾念着沈家夫妻的恩情的。 别到时候彼此伤了情分,也不大好,如今苏邀在外头全然只能靠着沈家做些事呢。 外头是个大晴天,锦屏正把水仙花搬到临窗的那张桌子上,苏邀微微笑了笑:“不会怎么样,若是她能够知足的话,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四十七章.不甘 她的确很恨苏杏璇,上一世她的悲剧至少有一半的缘故是苏杏璇造成的。 可她向来恩怨分明,这一世是这一世,苏杏璇对她还没造成太大伤害,虽然已经付诸了行动,可那到底失败了,如今也已经付出了对她来说相对惨痛的代价。 如果苏杏璇能够就此收手,那么她也不会穷追猛打,赶狗入穷巷。 她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按照苏三老爷的性子,应当是决意要放弃这个棋子了,现在对外声称是得了急病要去外头休养,过一阵子,就能很顺其自然的宣布苏杏璇没熬过来。 他应当会把苏杏璇还给沈家夫妻的。 想到这一点,苏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才跟沈妈妈道:“您到时候再去沈家一趟,替我跟干爹干娘说几句话。” 血脉亲情不是轻易可以剪断的,哪怕沈家夫妻已经知道苏桉对付他们是出自苏杏璇的调唆,但是若苏杏璇哭一哭,许多事就不同了。 不能小看苏杏璇的眼泪,这是苏邀积累起来的经验和教训。 她低声正对着沈妈妈说话,外头院子里却忽然传来下人们惊慌的喊声,连向来温恩和的岫玉也忍不住扬起声音大喊:“三少爷,您不能这样闯进去!三少爷!” 沈妈妈吓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想要出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已然是来不及了,苏桉砰的一声把门给踹开,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外,怒气冲冲的看着苏邀:“你干的好事!” 他眼眶通红,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睡的,如今站在门槛外头,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在房里投下一片阴影。 苏邀冷冷的在心里笑了一声。 相比起苏杏璇来,她更厌恶的是没有脑子的苏桉。 不,不能说苏桉没有脑子,或者应当说,他只是纯粹的坏和自私。 苏杏璇不择手段,只是因为身份对立,她要保持她的荣华富贵就不得不踩着她往上爬。 但是苏桉呢? 他是她的亲哥哥! 他的恶意,才是最令人无法释怀和纾解的。 因此苏邀从未想过要跟他有什么兄妹之情,见苏桉这副样子,她对着沈妈妈摇了摇头,沉声问:“你有什么事?” 苏桉就见不得她这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在她掌握之中似地,他伸出手指着她,恶狠狠的道:“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故意的!如意被送走了,现在你高兴了?!你别得意” 对付这种废物,实在没有必要多用什么心思。 苏邀都还没说话,外头就传来了苏嵘懒洋洋的声音:“好大的阵仗,这是在闹什么?” 苏嵘伤的并不重,都是些皮肉伤,加上治疗的及时,只不过休养了一晚上,他就坐着轮椅过来跟老太太请安了,谁知道路过跨院就听见这里头的吵嚷声。 面对苏嵘,苏桉难免有些势弱,虽然不是他的意思,但是到底让苏嵘出事的是青松,青松又是被苏杏璇指使的,他讷讷的喊了一声大哥。 苏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毫不留情的问:“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我若是没猜错,你今天也是偷偷跑过来的吧?怎么,你想怎么样?为了那个女人来打自己的亲妹妹一顿?” 苏桉不敢跟苏嵘顶嘴,可是也万分委屈:“大哥!她没安好心的!她什么都知道,她就是早有预谋,故意要害如意,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苏嵘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他:“我只知道没有人把刀架在苏杏璇脖子上逼着她借刀杀人来害我,再去陷害苏邀,我只知道你的脑子大约不大清醒。我还知道,若是你再不从这儿走,三叔的棒子只怕就来了。” 苏桉被怼的哑口无言,他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苏邀,最终还是气冲冲的走了。 苏邀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一个字也懒得再说。 很好,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看看他的如意究竟是否真的能够让他如意。 苏嵘几句话就打发走了苏桉,目光落在苏邀身上片刻,才问:“你似乎半点儿也不生气,为什么?” 从昨天起他就发现了,苏家固然没人把苏邀太当回事,可同样的,苏邀也没把苏家的人太放在心上,苏桉如此粗暴无礼,她竟然都能够若无其事,似乎苏桉只是一个陌生人。 沈妈妈嘴里发苦,她还说苏杏璇这个祸害走了以后,苏家人总是会慢慢接受苏邀。 可现在看来,苏桉竟然油盐不进! 如意如意,他满脑子里都只有苏杏璇,实在是太凉薄了。 苏邀却无所 谓,得不到的东西她早已经不稀罕了,一个陌生人的疯言疯语当然也伤不到她,她几步下了台阶,把手放在了苏嵘的轮椅上,镇定问他:“大哥是要去老太太院子里吗?我正好也要过去,不如结伴吧。” 苏嵘就轻轻笑了一声。 跨院里的动静瞒不过正院,一进了门,苏老太太跟贺太太就同时转过头来,见苏邀陪着苏嵘一道过来的,神情缓和了一些,才问苏邀:“怎么回事?那个混账又闹什么?” 贺太太如今已经对苏桉失望至极,毕竟连杀兄的罪名都能够愿意为了一个恶毒的女人扛下来的人,实在是昏头到了极点。 有时候愚蠢比恶毒还要可怕。 苏邀轻描淡写,把苏杏璇被赶到庄子上的事情说了:“大约就是为了这件事吧,他觉得我的存在才是惹出这一切事端的根源。” 在苏桉看来也的确如此。 他觉得苏杏璇做的一切都是被苏邀逼的,如果苏邀不存在,那么苏杏璇怎么会大失常性,犯下这么严重的过错,惹怒了苏老太太和父亲母亲? 苏老太太冷笑了一声,神情讥讽而不屑。 三房真是舍本逐末,他们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 想要高位,却对儿女的教养如此敷衍。 他们就不想想,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养出这样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把伯爵府交给他们这群糊涂虫?!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四十八章.兄长 贺太太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苏邀问:“他为难你了?” 苏邀摇了摇头,并没有告状的兴致,有些仇,她自己就能报,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尽量自己做,这向来是她为人处事的准则。 苏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很有些意思。 苏桉的那些话,说是杀人诛心也不为过,换做平常的女孩子,还不知道该有多委屈伤心,可是苏邀却从始至终都能够如此淡然处之。 真不像是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女啊。 贺太太不信,可苏邀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遵从苏邀的意思,不再追问,只是笑着对苏邀招了招手,让苏邀坐到自己跟前,跟苏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才问她:“幺幺,这一次沈家夫妻救了嵘哥儿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苏老太太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是震惊的。 毕竟苏邀之前可从未来过京城,更不曾跟苏嵘接触过,她怎么能够未卜先知,知道会出事? 她也知道苏老太太心中满腹疑虑,所以干脆趁着这个机会问个明白。 苏嵘也瞬间看向了苏邀,等着听她怎么回答。 这也是他的疑惑。 苏邀原本就没有想着要瞒着她所做的事,毕竟往后她要做的事情更多,这些不合理之处,总是需要一个说法的。 因此她把早就已经在心里衡量过无数次的说词拿了出来:“因为我觉得苏杏璇不是一个普通的呆在闺中的姑娘,她当初就能够借着三少爷去让二舅给行方便,让漕运那边扣留沈家的东西” 这一点的确是,一般闺中的女孩子哪里能够想到这么毒辣的计策。 而且还是利用漕运。 “所以我对她很好奇,这一次回来,我也一直都很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因为干爹干娘想念这个亲生女儿,我让干爹干娘可以通过她的丫头去打听打听她的事,谁知道干爹干娘却也因此发现了她的侍女安莺去找青松” “其实要是摸清楚了苏杏璇的性子,就不难想到她想做什么了。”苏邀轻轻笑了一声:“她从来对沈家夫妻不屑一顾,这说明她心高气傲,无法容忍自己输给别人。所以我还未回来,她就想先击垮我,所以我回来以后,她又明里暗里的挑拨我跟三太太之间的关系。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是输不起的。”苏邀不厌其烦的解释:“可她偏偏在我跟前吃了许多亏,外祖母三番两次为难她,连祖母也收下了我住在院子里,以至于让父亲高看了我一眼” 苏嵘若有所思。 苏老太太就看着贺太太,呵了一声:“你可真是会调教人啊!” 贺太太自己却也心情复杂,她也并未想到苏邀竟然如此能把人心揣摩得如此透彻。 “她整个人,想摆脱亲生父母,出手就是要他们家破人亡。那么她如果想打击我的话,又该如何呢?我参考着她平常的处事,很容易就想到了大哥哥。”苏邀面色如常:“大哥哥是祖母的心头肉,如果大哥哥出了事,祖母会如何呢?我一回来,大哥哥就出事,祖母也跟着出事,父亲母亲本来就对我没什么情分,母亲更是信佛的,她又会怎么看待我这个不吉利的人?” 她没有再说了。 但是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苏嵘出事,苏老太太也撑不住,苏邀哪怕是有贺太太护着,下场也绝不会好到哪儿去。 苏杏璇可真是够阴损的。 苏嵘顿了顿,并没有再就着这个话题深究下去了,他忽然问道:“那你之前跟祖母说,苏杏璇不是真正的凶手,又怎么说?” 这个总不能说她又是因为观人入微,所以才会快人一步了吧? 贺太太也朝苏邀看过去,眼里露出疑惑和不解。 “因为当初大伯父其实不是因为犯错才死的吧?包括大哥的腿,也不是因为大伯父的错漏才毁掉的,不是吗?”苏邀语出惊人,见苏老太太和苏嵘都面色冷峻,才道:“干爹干娘说,救大哥的时候,他们是雇佣了镖局的,因为他们还得往京城送浮光锦,那东西价值连城,请的镖师自然也都是有名的,可就算是如此,为了救大哥,也折损了三个镖师” 别说苏杏璇没那个本事了,苏桉也没有,连苏三老爷都不可能有。 那么要苏嵘的性命的人,当然另有其人。 苏老太太表情冷峻的笑了一声。 要说现在,她终于相信了,苏邀这个丫头,真是比苏杏璇要出色百倍。 这样的观察力。 这样的洞察力。 琴棋书画这些东西都可以后天去补,可是 这种与生俱来的见微知著的本事,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歹竹出好笋,苏家三房竟然还有一个宝贝。 她看向了苏嵘,微笑着问道:“怎么样,祖母有没有骗你?她是当真什么都心里有数。” 苏嵘却认真的看着苏邀片刻,才说:“你用这个和祖母做交易,想在家中不受三叔和三婶掣肘?” 贺太太垂下眼帘,心里滋味难明。 她忽然明白了,苏邀从未想过妥协,或许从踏进京城苏家,苏杏璇跟苏三太太仍旧还母女情深的那一刻起,苏邀心里就什么念想都没有了。 苏邀其实并不只是如此想。 她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比如说舅舅的官司,比如说外祖母的性命,也比如面前的苏老太太和苏嵘,她都想要让他们过的更好。 可是这话说出来怕也没人信。 因此她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苏老太太没有说话,还是苏嵘摇头说:“你不必在我们面前非得证明你的价值,因为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苏邀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苏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必须要拿对等的东西来换,对我来说就是如此,只要你姓苏,你就是我的妹妹,哪怕你一无是处,也不会改变什么。” 这是血脉的天性,不需要任何东西来换。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四十九章.报复 苏邀原本以为这其实跟做买卖没什么不同,不管上一世苏老太太和苏嵘怎么样,这一世她们毕竟还没有什么交集,更别提有什么情分。 她还以为,想得到她们的信任和帮助,至少要先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可苏嵘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她一时之间有些不能适应,毕竟她早就应习惯了一个人单打独斗,这种不需要回报就能得到助力的事情,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 除了宋恒,还从未有人如此对她。 想到这个名字,苏邀心中一动,深吸了一口气。 一切都会变的好起来的,就如同这一次程定安还不是她的未婚夫,苏杏璇跟苏桉根本无法决定她的婚事。 她跟苏嵘陪着苏老太太和贺太太用了饭,才跟苏老太太和贺太太告辞退了出来,回了自己的跨院,苏三太太却已经在房里等着她了。 锦屏见了她回来,快步朝她走过来,压低声音告诉她:“三太太来了有一会儿了,我们说您去了老太太那边,她就说等着您” 苏邀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点了点头就朝里走,丫头掀开帘子,她转过了博古架,就看见了苏三太太正端着一盏茶坐在南窗边的桌边望着外头的一颗梅树。 听见动静,苏三太太回过头来,目光复杂的看了苏邀一眼,让她到自己身边坐。 苏邀依言在她对面坐下了,苏三太太不等她发话,就问她:“老太太让你过去,你说了什么?你哥哥他” 苏三太太顿了顿,面上有些疲倦,她这几天也着实是被家里的这些烦心事给烦透了,顿了顿才说:“我知道他对你不大好,这个孩子自小就被宠坏了,这也怪不得他,他跟如意一起长大,两人做什么都在一起,一时之间改不过来也是有的。” 她说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兄弟姐妹之间,难免有磕磕碰碰,他不懂事,你做妹妹的就多让让他,时间长了,他自然就知道你的好处了。在你祖母跟前,你要有些分寸,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你祖母再好,你也得明白,我们才是你的父母亲兄长,嵘哥儿他们到底是隔了一层的了” 苏三太太深深的望着苏邀,见她沉默不语,心里又多添了几分烦躁:“我知道你怨怪我们没早些把你接回来,这一次你哥哥和如意犯错,我们也没一开始就替你做主” 她叹息了一声:“幺幺,大人有大人的难处,你明白么?就如同我和你父亲,我们战战兢兢的,也是为了守住这个家,这个家,外头人看着是轰轰烈烈,可其实内里却是摇摇欲坠。你大哥是好,可毕竟瘸了腿,老太太却始终不肯松口你要明白,你是三房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你父亲当了伯爷,你就是真真正正的伯府千金,往后自然前程风光无限。” 苏邀有些腻味。 上一世苏三老爷如愿以偿拿到了永定伯的爵位,可是也没见她的日子好过一些。 她只是低着头应付:“我知道了。” 苏三太太盯着她看,仿佛是想看清楚她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过了许久,苏三太太才说了苏杏璇被送到庄子上的事,她叹了口气:“幺幺,你父亲已经为你出了气了,要把她送回沈家去,如意自来在伯府千尊万贵的长大,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残酷的惩罚,你该明白你父亲和我对你的重视,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她说着,握了握苏邀的手:“我和你父亲,总是费尽心思在为你谋划的。”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门口,这句话正好被柳家的听了个正着,她顿时面色有些发白,余光扫了苏邀一眼,才搀扶了苏三太太的手下了台阶。 苏邀自己立在廊下看着苏三太太的背影,正要进门,沈妈妈就从外头急急忙忙的进来,这么冷的天,她硬是跑出了一身的汗,一见到苏邀就道:“姑娘!姑娘不好了!” 她来不及喘口气,几步上了台阶走到苏邀身边,很是慌张的告诉苏邀:“沈老爷沈夫人他们的店被人砸了!” 苏邀顿时站住了脚,廊上的画眉鸟仍旧叫个不住,她挑了挑眉看向沈妈妈,一面转身回了屋,等到沈妈妈也跟进来,才问:“怎么回事?” “您不是让我去送口信给沈老爷和沈夫人,让他们若是接到苏家的通知就去接三小姐吗?”沈妈妈很是焦急:“谁知道我过去不久,就有人带着人来闹事,说是沈家凑段铺的布料有问题,是以次充好,不由分说就把他们的店给砸了,连带着小少爷都被打了” 苏三太太之前喝的那杯茶还未被收走,苏邀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冷冷牵了牵嘴角:“干爹干娘知道是谁做的吗?” 其 实都不必再多猜测什么了。 沈家夫妻是商人,做生意的最是圆滑周到了,平时都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从来都是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他们来了京城要说真正得罪了谁,那也就只剩下苏桉了。 沈妈妈看了看她的脸色,轻声道:“他们倒是并未明说,可是从苏家去了人让他们接三小姐回家开始,店里就不得安宁了,短短两天出了几回事情了,还有,今天我远远的看着,柳管事似乎也在人群里看热闹。” 柳管事,负责府中的车马出行,也是内院管事柳家的丈夫,苏杏璇身边那个叫做安莺的丫头的父亲。 这么算起来,苏杏璇反应的也真是够快的。 才被送出去,只怕庄子上都还没站住脚,就先想着迫不及待的要回来了。 “也好。”苏邀淡淡的笑了一声,语气冷漠:“她既然不想回沈家,那就不用回了。” 沈家也不是欠她的,她自认为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根本不把沈家夫妻放在眼里,回了沈家,也只不过是给沈家招惹灾祸。 她不想回去,那就成全她。 沈妈妈怔了怔。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五十章.本性 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苏邀,很不赞同苏邀这么说:“她原本就是沈家的女儿,不回沈家,她就一辈子念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怎么使得?!难不成还让她回来继续跟您打擂台吗?” 人都是偏心的。 就如同苏三太太怎么都更偏向苏杏璇一些,沈妈妈自然偏帮苏邀。 再说,在她看来,各归各位根本就是最好的,苏杏璇做了这么多坏事,能回沈家去难道还委屈了吗?沈家的确是身份地位都比不上伯府,可是也不缺吃少穿,算得上是殷实富贵的人家,只要知足,这日子仍旧能过的红红火火。 苏邀摇了摇头,她笑着喊了一声妈妈,摇了摇头就道:“不是说放过她,只是她这么能闹,哪怕是强行压着她回去了,又怎么样呢?沈家哪里扛得住她闹下去?苏桉为了她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到时候疯起来,说不定还要闹的沈家跟上一世那样家破人亡。 沈家何其无辜。 沈妈妈皱起眉头,觉得苏杏璇简直不知所谓:“那,那她不回沈家,三少爷还不是一直要偏帮着她?日深月久的,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不,也不用等很久了,苏杏璇既然想回来,那就让她回来吧。”苏邀见沈妈妈瞪大眼睛,就笑着道:“妈妈去告诉干爹干娘一声,让他们去庄子上接苏杏璇吧。” 什么? 沈妈妈被苏邀弄得懵了,不明白苏邀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才说苏杏璇既然不肯回沈家那就算了,怎么现在又说让沈家夫妻再去接人呢? 苏邀却并不解释那么多,只是笑着让她:“去吧,让干爹干娘的动静大一点,他们想接回女儿,当然应当要有诚意。” 沈妈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最近苏邀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有她的道理,她也相信苏邀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就急忙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等她一走,苏邀又将燕草叫进来:“你去一趟大哥的院子里,就跟大哥说,有一件事,我想要请大哥帮帮忙。” 燕草会意,却又有些迟疑:“姑娘这么信得过大公子?若是大公子觉得您太过无情” “他不会的,放心吧,这世上糊涂人多,可聪明人也一样多。”苏邀笑了笑,已经捡起之前还未看完的书接着看了。 燕草就不再迟疑,急急忙忙的走了。 而柳家的正站在三房的廊下发呆,小丫头们笑着闹着正在清理地上的积雪,她眼睛看着她们玩闹,心思却已经飘得很远了。 当初送女儿去苏杏璇的院子里伺候,她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还以为从此以后女儿是飞黄腾达了,按照三老爷和三太太对苏杏璇的宠爱,苏杏璇往后嫁个贵婿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跟着她,安莺自然也能麻雀变凤凰。 可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得宠的三小姐,竟然短短这么短时间内就已经被打落神坛。 若是三小姐真的被接回沈家去,那就成了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女,往后身份就是一落千丈,说的难听点,真要是回了沈家,那苏杏璇可是连安莺都比不上了一一一一一多少商贾为了跟伯府做生意,对着他们这些得脸的下人那都得点头哈腰的。 别的不说,就说她家里,柳管事不过是管着车马出行,那些车马行都不知道送了他多少东西,甚至有一家商户还送了庶女过来给他做妾呢。 商贾家的姑娘尚且如此,何况是丫头? 三太太金口玉言,已经把安莺的卖身契给出去了,以后苏杏璇的前程如何,安莺的前程就如何 她闭了闭眼睛,听见里头有摔杯子的声音,顿时竖起了耳朵。 里头的苏三太太气的不轻,手指点着苏桉的脑门,简直是要被气晕了:“你父亲怎么警告你的你都忘了!?让你好好呆在家中反省,不许出房门半步,你倒好,你不仅跑去挑衅你妹妹,还让人去打砸沈家的店!这事儿若是被你父亲知道了,你是死是活?!” 她气的不断在房中踱步,心里头一次后悔当初把苏杏璇捧得如此之高。 可是现在后悔这些已经来不及了,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苏桉:“过几天就是你亲家老太太的生辰了,这一次生辰,趁着你二舅母在,你外祖母也在,你父亲跟我都打算帮你把和纷纷的亲事给定下来,你要是再闹出什么丢脸的事,这门亲事你还要不要了!?” 汪家二房的嫡女,礼部侍郎汪铎的女儿汪悦榕,那是真正的家族底蕴深厚的世家贵女,不仅身份高贵而且知书达理,那样子一看就知道,娶回来连调教都不必就能撑起一房来,苏三太太和苏三老爷对这门亲事无比满意。 苏桉却抿了抿唇,心里 生出了一丝异样。 他没接这个话头,只是缠着苏三太太:“不要把如意送回沈家,她这样的人,沈家怎么能配的上她?她要是回去了,以后一辈子就毁了!她也是您亲手养大的,平素对您最贴心孝敬,您从前还说,您所有的儿女加起来都不如她贴心,可您现在怎么这么狠心?” 苏三太太气的发怔,且不说这件事是苏三老爷决定的,她根本无从置喙,就说苏杏璇利用苏桉做的那些事,险些让苏桉身败名裂,她就无法容忍。 现在苏桉却还是开口闭口都是苏杏璇,她顿时忍无可忍,猛地在苏桉肩上重重的拍打了一下:“你要死啊!都说了这件事是你父亲亲自决定的,话都已经跟沈家放出去了,你祖母那边也知道,你让我们能怎么办?!” 她气的胸口发痛,指着苏桉神情冷冷的警告道:“你趁早给我好好的反省反省,收起那些不当有的想头,若是再出了什么事,你父亲非得把你的腿给打折了不可,你听见没有?!” 苏桉一脸的抗拒,可面对苏三太太的追问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愤愤然摔了帘子出门。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五十一章.可笑 廊下挂着一只玫瑰红的花头鹦鹉,见了他出来,顿时扑楞着翅膀喊三少爷。 柳家的立即回过神来,看了那只鹦鹉一眼,就急忙笑道:“这畜生,寻常要它说话还难,只是见您和三小姐才可能开口。” 是啊,如意最喜欢鹦鹉了。 苏桉脸上闪过一丝悲意,看着那只鹦鹉发了半天的呆,才朝着柳家的招了招手,问她:“安莺可有消息捎来?如意她怎么样了?” 柳家的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下了台阶,叹了一声气就道:“这哪里能好的了呢?听说哭的不行,庄子上还好些,回了沈家,只怕以后就更艰难了。” 回沈家? 苏桉立即面色大变,语气都变得不对了:“什么回沈家?为什么要回沈家?才刚教训过沈家,他们竟然还不长记性,还敢过去!?”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疾言厉色,十分震怒。 沈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怎么就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们那种人家,怎么敢肖想金凤凰落在她们的鸡窝里?! 柳家的有些无奈:“这到底是三老爷亲口吩咐的,沈家夫妻原本就是阴魂不散,这么多年她们可一直都心心念念要把三小姐要回去,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她们把三小姐接回去了,那就是现成的一只金凤凰,三小姐的人才品貌,满京城也是数得上的,落在他们这种商贾人家,那用处可就大了去了,商人重利,他们哪儿有什么怕惧的呢?” 一席话听的苏桉全身的血脉都沸腾了起来。 不行! 他绝不能让如意落到沈家那种地方! 他问:“沈家什么时候去接人?” 眼看着已经出了三太太的院子了,柳家的还是压低了声音:“沈家大张旗鼓的张罗着,应当是今天就要去庄子上接人去了” 苏桉顿时急匆匆的走开了。 柳家的松了口气。 好在不管怎么说,三小姐有一样还是猜对了,三少爷果然是为了三小姐什么都肯做的。 只是这一次 三小姐哪怕是躲过了沈家这一次去接,可三老爷和三太太都已经决意要送走她了,她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柳家的有些头痛。 苏桉马不停蹄的出了门,虽然他面上是被禁足了,可他到底是三少爷,人人都知道他是三太太和三老爷的嫡长子,谁敢真正的拦着他不许他出门? 因此他很顺畅的就出了苏家的大门,一路往自己平素就玩的好的承恩侯府去找自己的好兄弟尚岩借了好些人。 尚岩自小就跟他玩的好,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他既然要借,尚岩也就很痛快的把人借给他了。 苏桉带着人直奔通州的庄子。 他们都是高头大马出城,速度快的很,等赶到了白头沟的别庄,还正赶上了沈家在和苏家的庄头交涉。 看到那对夫妻,苏桉就气不打一处来,隔得老远就呵斥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沈老爷和沈夫人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他,又听见庄头喊他三少爷,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急忙上前来行礼。 苏桉却对他们厌恶至极,十分厌恶的问:“谁准你们把人接走了?!” 沈老爷愣了愣,客客气气的道:“是苏三老爷令人来通知我们” “胡说八道!”苏桉断然喝止,手里的马鞭重重甩在了沈家老爷跟前,把沈老爷惊得面色发白的后退了一步,才嘲讽他:“你们要接人走,问过了如意的意思没有?” 沈夫人有些忍不住,着急的挡在沈老爷跟前:“三少爷,这件事当真是三老爷答应的,再说了,如今您的真妹妹已经回了苏家,原本如意就该也回我们身边的。是,我们是身份卑贱,可是如意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难不成还会害了她么?三少爷不去关心自己的亲妹妹,反倒是来阻止我们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沈夫人也是忍无可忍了,觉得苏桉实在是欺人太甚。 当初苏桉就曾经出手打压他们的生意,差点把她们逼得走投无路,如果不是幺幺出手帮忙,那沈家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儿。 现在好不容易苏家想通了,愿意把女儿还给他们,可苏桉竟然还是胡搅蛮缠,真是叫人无法理解。 苏桉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把沈夫人放在眼里,不屑的挑了挑眉,就让自己身边的庄头进去:“你去问问三小姐的意思,看看三小姐怎么说,愿不愿意跟他们回去。” 庄头苦着脸,现在是冬天,虽然说快要过年了,但是却还是有许多达官贵人家里来这里泡 温泉,现在苏桉在这里这么闹,已经有许多人在看热闹了。 这又不是什么自家有理的事。 可苏桉的脾气上来,他也完全没有办法,只好顺着这个祖宗跑到里头去了,不一时他又急匆匆的跑回来,对苏桉道:“少爷,三姑娘说了,她听哥哥的,其余的人她也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沈夫人刹那间白了脸。 原本还抱着的那一线希望也彻底消失了。 不认识,不想认识 她冷笑出了声。 沈老爷也面色铁青,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还能说什么。 人家现在是凤凰了,当然瞧不上他们这等人,是他们一厢情愿。 苏桉得意的望着她们哂笑:“怎么样,还要自取其辱么?” 原来他们想和亲生女儿相认,原本是在自取其辱。 多么可笑。 里头再没有任何的口信传出来了,苏杏璇实在是把他们当成了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沈夫人有些委屈,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却又被苏桉那副模样弄得心里难受又自卑。 分明是他们的女儿,为什么如今他们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明白。 苏桉还是那副样子,冷着脸让人催促他们快滚,仿佛多看他们一眼都会脏眼睛。 倒是苏家庄子上的管事的一直在赔不是,拉着他们想要让他们按照原本的计划快点把人接走。 奈何苏桉盯得太紧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五十二章.过界 沈老爷看了沈夫人一眼,沈夫人已经是摇摇欲坠。 她想不通,也不明白。 苏家已然放弃了苏杏璇,她分明回不去了,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肯和他们回家。 是他们身份太卑贱了吧,沈老爷自嘲的笑了笑,扶着沈夫人要走。 沈夫人还回头看了一眼,苏桉摇摇的在高头大马上坐着,见她回头,就厌恶的催促:“快滚!” 如意怎么能和这样的人走?! 管事的脸都皱起来了,老爷亲自吩咐下来让接走的,可是少爷倒好,少爷给拦下来了,到时候老爷追问起来,这个责任谁来担? 他陪着笑,见人都已经走了,就请苏桉也回家去:“三少爷,现在人也留下了,您就行行好,别为难小的们,三姑娘在庄子里好着呢,谁都不敢把她怎么样,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伺候着!” 苏桉只是冷哼了一声。 好容易到了这儿,他当然得去看看如意才能放心。 他一路往庄子里闯,庄头吓得够呛,却又不敢死命拦着,只能苦哈哈的跟在后头。 大家心里有数,知道三少爷是干什么来的,也没人去劝。 沈老爷搀扶着沈夫人上了马车,见她一直低垂着眼睛一副难过的样子,就劝解道:“罢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或许就是这辈子没什么缘分。” 沈夫人也只是苦笑:“是我们不知道做了什么孽,有这样的女儿。罢了。”她轻声道:“就当从来没生过她吧,这样想想,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沈老爷也跟着点头,两人架着空荡荡的马车,仍旧回京城去了。 苏桉却一路进了庄子,见这庄子上哪儿哪儿他都不满意,等到见到了如意,他更是气的厉害:“如意,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到了这个时候,他之前心里还唯有的那一点因为被利用的不满也彻底没了,只觉得一身布衣裙钗的苏如意刺眼可怜。 苏如意呜呜的哭,连声音也都是弱弱的:“三哥,我以为连你也不再理我了!” 苏桉心里顿时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钻。 他把苏如意抱在怀里,声音更咽又十分的心疼:“我怎么会不理你,只是父亲女频都在气头上” 苏杏璇的表情就黯然下来,忍不住低声啜泣:“是,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争强好胜,以为大哥出了点意外就能赶走她,父亲母亲也不至于这么生气了,以至于现在他们都已经不想要我了。” 她双手死死的拉住苏桉的手,像是拉住了所有的依靠:“哥哥,怎么办?我不要回去,我怎么能回去呢?沈家全都听苏邀的” 苏桉哼了一声,径直冷笑:“我迟早让她给你跪着磕头道歉!你放心。” 放心?! 怎么能够放心? 苏杏璇面色极差,想到苏邀和沈家就心里难受如鲠在喉。 她分明算计的很周到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邀怎么能提前让沈家夫妻去救人? 只可惜青松已经被卖了,否则还能从青松那里问问清楚,那人到底有没有出手。 想到那个人,苏杏璇激动得脸色发红。 原本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她就能把苏家当成是礼物送给那个人。 到时候,到时候她还发愁什么荣华富贵? 她还怕什么苏家? 又怎么会在这里和苏桉这个蠢货在这里虚为委蛇?! 可没有法子,形势比人强,她现在就是失败了,那个人如今根本还不认识她他不可能出手帮她的。 她看了苏桉一眼,心里又厌恶又得意。 苏家的宝贝疙瘩在她这里,还不是一样等于苏家也在她手里? 和上一世一样,不管她怎么失败,背后总归有苏桉当退路的。 院子里安静下来,苏杏璇凄惶无助如同是一朵被摧残了的花,扑进了苏桉怀里,哭着喊了一声三哥。 苏桉蒙了。 他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是苏杏璇就在身边,她的头发上还带着桂花香。他抿了抿唇,忽然就伸手也郑重的把苏杏璇抱在了怀里。 是啊什么哥哥妹妹? 他和如意根本不是亲兄妹。他们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苏家的事情闹得很大,汪家原本正在别庄里头收拾东西的,他们和苏家的别庄正好是两隔壁,这么一闹,他们也都被惊动了,急忙跑出来看热闹。 谁 知道这热闹并不如何好看。 汪家的下人战战兢兢,看看主子们再看看苏桉,心中已经不知道骂了几句晦气。 怎么这么倒霉,这儿也能碰见他们姑娘的未婚夫?! 苏家和汪家正在说亲,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原本大家心里都是有默契的。 汪家纷纷的婚事,大约就是落在苏桉的头上,这也是亲上做亲的意思。 可是万万没想到,婚事都还没开始提出来呢,先出事了。 真是说出来都没人信,苏桉是不是疯了?! 近亲好友谁不知道那个妹妹的来历?! 他对着一个假妹妹跟疯了似的,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谁信啊?! 汪纷纷顿时气的要杀人,见哥哥也气的要过去找麻烦把人打一顿,她却反而冷静的拦住了,冷哼一声就道:“这事儿关我们什么事?!别叫咱们脏了手,等会儿,咱们把这件事告诉苏家伯父伯母一声。”让他们看看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家的错。 也让他们明白,这门亲事是别想成了! 苏桉 汪纷纷徒手捏断了手里的筷子,一双眼睛冷的吓人。0 苏桉这个蠢货既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丢脸,她一定要他好看! 汪家再也没往苏家别庄看一眼,连夜就回了京城,回去的路上,汪家的大哥顺路去拜访了一下苏三太太。 苏三太太彻底的蒙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苏桉竟然会追去阻止苏如意回沈家,更没有想到还闹得沸沸扬扬。 刚才汪家小辈的一句是否过界,过界这两个字简直是两个恶狠狠的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苏桉这个蠢货!完了!苏三老爷回来一定会打死他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五十三章·麻烦 苏三太太快要晕过去了,她捧着胸口,想到汪家的少爷过来的时候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提到苏桉时那不大能够遮掩的嘲讽的语气,她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屋子里的茶盏都摔了一大半了,外头的绿藻等人吓得一步步挪进来,喊了声太太,就小心翼翼的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今天可真是倒霉透顶了,谁知道向来过来都是好事连连的汪家人来了一趟以后,三太太忽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何况高家的又不在,家里连个能劝阻的人都没有。 若是从前碰上这种事,叫人去请三姑娘过来,准能一请一个准儿,三太太最能听得进三姑娘的话了,只可惜现在三姑娘也不在家里。 苏三太太面色铁青,冷冷的又把绿萝刚刚摆上来的一个玻璃梅瓶给摔了,气冲冲的问:“柳家的呢!?去把柳家的给我叫过来!” 绿藻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这怒气不是对着她们来的,那她也就放心了。 她跟绿萍对视了一眼,自己仍旧留在屋内收拾东西,绿萍就脚不沾地的出去找柳妈妈了。 柳家的正在浆洗处看着人核对这一季支取的银子,听见说是三太太那里找,心里先忍不住生出些欢喜一一一一一莫非事三少爷去庄子上把三姑娘接回来了? 若真是如此,那也是好事,毕竟三老爷虽然是个心肠硬的,可是到底是在自己膝下养大的女儿,都接回来了,总不能再次赶走,只要能留下来,以三姑娘的本事,也不过就是委曲求全一阵子,也就仍旧能够立足了。 她呼出了一口气,让自己身边的一个管事媳妇留下来继续盯着,自己施施然理了理衣裳,到三太太房里去了。 这几天的天气正好,虽然仍旧是冷的,可是太阳大,到处都金灿灿的,柳家的进了三太太院子里,看着那只玫瑰红的鹦鹉正上蹿下跳的喊着妈妈来了,妈妈来了,就笑骂道:“你这个扁毛畜生,弄得人一惊一乍的。” 她正好瞥见也进门来了的苏邀跟前的一个贴身丫头,好像是叫什么燕草的,脸上的表情就冷了冷,率先打了帘子进了屋。 绿萍就有些尴尬的过来跟燕草说话:“燕草姑娘这边先等一等吧,太太找柳妈妈有事呢,待会儿等到里头说完话了,我再进去给你通报一声。” 燕草是个好说话的性子,闻言也什么都不表露出来,应了一声就在一边儿引逗着鹦鹉玩。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里头就忽然传出来了瓷器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和苏三太太的斥骂声以及柳妈妈的惊呼声和求饶声。 绿萍眼神惊恐。 燕草倒是仍旧还稳得住,手里的动作只是顿了顿,就继续引着鸟儿说话。 里头的柳妈妈完全没想到一进门就被苏三太太打了一巴掌,她整个人都完全被打蒙了,下意识的歪过了头,又惊又怕的喊了一声太太,腿就已经先软下去了。 苏三太太根本不想理会她,指着她厉声呵斥道:“你做的好事!你竟然敢瞒着我让桉哥儿去庄子上!你存的什么心,你算是什么东西?!” 柳家的吓了一跳,她急忙分辨:“太太误会了,我怎么敢” “是啊!我素日也是这么想着,你怎么敢,你哪里来的胆子!”苏三太太气的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什么事情她都可以网开一面,什么事她都可以轻轻放过,但是事关苏桉,而且还是关乎着苏桉的前程,那这事儿就绝对不是什么可以糊弄过去的小事。 “素日是我太纵容你们了,纵得你们不知天高地厚,纵得你们目中无人!”苏三太太腾的一下站起来:“你就是仗着你女儿在苏如意跟前是贴身大丫头,以为把桉哥儿哄去把人给接回来了,你就仍旧能让你女儿享福,你们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柳家的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歇斯底里,一下子就被吓得趴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劲儿的哭着说不敢。 苏三太太哪里肯听。 刚才汪家少爷的那些话,她到现在都不敢再回忆起来,每次一想到,她就如同是脸上被人恶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真是丢人啊! 追去了庄子上坏事不算,竟然还闹出事来引得汪家的人都知道了 这门亲事 纷纷那么好的姑娘 苏三太太胸闷气短,见柳家的还在辩驳挣扎,忽而提起脚来猛地踹了她一脚,把她踹了个人仰马翻,才呵斥道:“给我滚起来!去备车,我要亲自出城!” 她一定要拦住这件事。 在这件事被苏家老太 太和苏三老爷她们知道之前,把这件事给捂住了捂死了。 至于汪家那边,好歹还有二嫂的面子在,到时候去求求二嫂,再请母亲出面,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关键是,这件事现在绝对不能再闹出来了,否则的话,等着苏桉的就是一顿毒打。 真是讽刺,她在心里自己都胡乱的想着,觉得自己也太倒霉了,亲手养大的女儿,她要亲自赶出去不算,现在还得亲自去拦着她回来。 她闭了闭眼睛,什么也顾不上,听见说是苏邀的丫头来了,也只是不耐烦的摆手让绿萍把人给打发走,自己跟柳家的备了车就立即出门去了。 燕草倒是不觉得尴尬。 她们来了以后就是个尴尬的立场,在哪儿都好像是外人似地,苏三太太不搭理她也是正常的,因此只是顿了顿,她就慢悠悠的回了苏邀的跨院,而后才加快了步子进了屋,兴冲冲的跟苏邀回禀:“姑娘!您猜对了,三太太真的要出门去!应当是那边的事事发了!” 那边的事,指的自然是沈家夫妻去接苏邀,却被苏桉拦住并且羞辱的事。 苏邀嗯了一声,虽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但是心里并没有多么好受。 沈家夫妻这一次的羞辱,是她给她们带去的,原本她们根本没有敢去接苏杏璇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五十四章·无情 仿佛是知道苏邀的想法,沈妈妈叹了口气,把给苏邀冲泡好了的参茶往她面前推了推,就道:“幺幺,你别难过,这事儿吧,迟早得经历一次的。她们心中一直都揣着一份侥幸和希望,不让她们亲眼看见苏杏璇的态度,他们也不能对她死心。按照那位的不择手段,这点子情分迟早也是被拎出来利用殆尽的份儿,倒还不如早些让他们认清楚她的真面目,这样也是长痛不如短痛了。” 苏邀默然了片刻。 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是这个想法。 现在她在外面可以用的人手唯有沈家,干爹干娘能够帮她许多的忙,但是如果有一个苏杏璇在,那许多事就会变得很不方便。 而且苏杏璇有些奇怪。 她静静的想着,这一次固然是她赶狗入穷巷,把苏杏璇的出路都堵得差不错了,但是她总觉得苏杏璇似乎有些什么地方变得不同了。 就比如说这一次,苏嵘遭遇的那些悍匪,真的就跟苏杏璇全然无关吗? 如果是还好,如果不是 那事情就更得尽快斩草除根了。 想起这件事,她忽然又有了一点儿兴致,伸手端起参茶喝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苏桉这样的人,凭什么要那么多人为他谋划为他牺牲呢。 上一世是她帮他顶下了得罪程定安的麻烦,作为冲喜和赔罪的礼物被送去了程家给他灭火。 然后苏家还替他定下了二舅母家娘家侄女儿当正妻。 汪悦榕啊,那可是公主的伴读,礼部侍郎的嫡女,不管放在哪里看,她都是会发光的。 但是苏桉那个蠢货把人娶回来了却又偏偏不好好对待,竟然还跟苏杏璇不清不楚,最后更是娶了苏杏璇当平妻,让汪悦榕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那时候二舅母家中已经出事了,三太太竟然也支持平妻的荒诞提议,大操大办的帮苏桉办了亲事,左手倒右手的事儿,也就是苏三太太才干的出来。 若是那时候贺太太还活着,只怕也会被气死的。 后来呢? 后来汪悦榕郁郁而终,苏杏璇倒是彻底成了正妻,跟苏桉你侬我侬的,靠着祖荫活的像是蛀虫。 真是想想都令人作呕。 既然一切都重来了,既然苏桉还是口口声声心心念念都只有苏杏璇,那也挺好的,可以跟苏杏璇双宿双栖么,谁都不要再祸害旁人了。 她们两个尽可以互诉衷肠。 当然,这一次若是苏三太太还跟从前那样乐意的话。 她微微笑了,想到自己传信让人去给汪家的人,心中升起一些小小的得意。 好了,她也算是还了宋恒的一个人情了。 而在马车上的苏三太太却完全没有苏邀这样的闲情逸致,什么参茶,现在就算是天上王母的蟠桃摆在她跟前,她只怕都没有心思看一眼。 蠢货! 蠢货! 她一连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儿子多少句,才觉得怒火勉强平息了一些。 可是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了一点,一下马车,苏三太太险些忍不住又晕过去了一一一一一她看见苏三老爷的马车停在了别庄门口。 是了,她怎么忘了,这几天苏三老爷的那些同年好友结伴来通州别庄,说是打猎,这个时候,苏三老爷应答昂是准备带着朋友回别庄来安顿的一一一一一他向来要面子。 可是 苏三太太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急忙的下了马车,腿一软都险些摔倒,隔了半响,才平复了心情,可已经晚了,她一进门,就听见了苏三老爷的一声爆喝:“你这个畜生!老子今天打死你了事!” 柳家的已经吓得完全不会说话了,脸色惨白的扶着苏三太太往里走。 苏三太太也同样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跌跌撞撞一进了影壁,就瞧见天井处苏桉正挡在了苏杏璇跟前,张开双手是一个抵御的姿势:“父亲,你要打要杀就冲着我来!这件事不关如意的事,是我拦着如意不让她走的,她不能走,你们也太心狠了!她这么尊贵的人,你们竟然要把她送还给那个商户!你们怎么忍心?!” 苏三老爷都被气笑了,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把苏桉给打的一个趔趄摔倒在了一旁,而后冷冷的盯着瑟瑟发抖的苏如意,冷声道:“我真是小看了你!养你一场,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 果然,别人的孩子就是养不熟。 他当初怎么会觉得这个孩子养到这么大不容易,打算一直养着? 现在他总算是尝到了报应。 这 个贱人现在把他儿子哄的团团转,只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别说身份地位不匹配,就说是这女儿变成儿媳妇的名声,传出去让他们苏家以后怎么在京城做人? 左手倒右手,以后他哪里还有脸在京城混?! 苏三老爷十分震怒,忍无可忍之下,伸手连苏杏璇也猛地打了一巴掌。 苏杏璇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挨过这样的重手,当即就懵了,捂着脸委屈的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父亲。 “住嘴!”苏三太太比苏三老爷更快开口,疾步走了几步扶着柳家的站稳了,又气又怒的指着她:“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我们如今已经不是你的什么人了,你别开口闭口的喊我们父亲母亲!” 一面说着,又一面吩咐人:“快套马车,把沈姑娘送回她自己家中去!” 沈姑娘?! 苏杏璇面色震惊,捂着脸不肯相信的看向苏三太太,仿佛是头一次认识这个人。 现在就变成沈姑娘了? 苏杏璇面色极差,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能正常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还是苏桉死命的扑上去不肯放她走,一面又气急败坏的指责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冷血无情:“如意是你们亲手带大的,你们怎么能够说让她走就让她走?!” 就算是抛弃一只猫一只狗,也没有这么冷静且决绝的吧? 苏桉对于父母觉得失望至极了。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苏邀的回来,也都是因为苏邀的存在,否则的话,事情根本不至于如此发展。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五十五章·去哪 他如此的愚蠢无知,苏三老爷心里更加气的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伸手拍死了这个惹祸精算了,他冷冷的转过头去呵斥也已经手足无措的苏三太太:“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我看你怎么收场!” 外头看热闹的客人早就已经被领着去后院了,苏三老爷没脸让他们看这一出闹剧,可饶是如此,苏三老爷也觉得面上做火烧,整个人都暴躁的要命,恨不得手里能拿出一根鞭子来,把这两个碍眼的东西都给抽的皮开肉绽。 苏三太太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心里半点准备都没有就碰上了苏三老爷,夫妻这么多年,她早就知道苏三老爷的脾气,更知道今天这么一闹,这件事回家去还有得要掰扯,所以她也气急了,下了死力气打了苏桉一巴掌,问他:“你是不是疯了?!什么妹妹?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 苏三太太头一次知道后悔的滋味。 当初如果不那么心慈手软就好了,当初若是想清楚一些。不,甚至在母亲来的时候,母亲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如果能够稍微清醒一些,提前意识到苏桉跟苏杏璇的关系已经过度亲密,今天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好吃了。 她冷冷的看了苏杏璇一眼,眼里再也没有熟悉的温度和怜惜,只剩下了看瘟神的厌恶和恐惧,她死命的拉住了苏桉,沉默了片刻才对边上的管事的吩咐:“送走!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管是谁,绝不准她再踏进家门和别庄半步!” 苏杏璇的面上已经没有了表情,这种被苏三太太当众开除苏家的身份的滋味,对她来说简直是无异于公开处刑。 什么母女情分?什么父慈子孝? 她冷冷在心里笑了一声,忽而觉得很讽刺。 亏她还顾念着梦里的情分,想着要成全她们,仍旧帮她们夺回爵位,可是原来在真正需要取舍的时候,在她跟苏桉之间,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是根本不需要也绝对不会犹豫的。 管事的已经急忙上来带着人要拉着她走了,苏杏璇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时之间饶是她智计百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求? 现在她就算是跪死在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跟前都没有用。 可是难道就真的就这么回沈家? 她深深的看了苏桉一眼,那眼里有绝望有无助也有惊恐,看得人几乎都要心碎。 不行,苏桉如今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他所能仰仗的无非就是三老爷三太太的宠爱,当三老爷和三太太的这份宠爱不再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成。 那么,去找那个人吗? 苏杏璇握了握拳头,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决绝。 可是现在去,人家连见也不会见她的面。 不,她极力的镇定下来,上了马车之后靠在引枕上闭起了眼睛,她不是无路可走了,还有一条路啊,她看了安莺一眼:“身上还带了多少银子?” 安莺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了,没人比她更知道三太太的脾气了,三太太今天如此雷霆震怒,甚至连她的娘的面子都不给了,这只能说明三太太已经彻底厌恶了三姑娘。 三姑娘以后可怎么办? 最要紧的是,三姑娘出了事,那她也就完了啊! 可归于苏杏璇多年的余威,她还是下意识的答道:“姑娘,咱们还剩下了一千二百多两银票,若是现银,只剩下二十两了。” 相比较其其他闺秀来,这已经是很大的一笔数目。 可见苏家在养女儿这件事上是真的精心的。 苏杏璇嗯了一声,琢磨了片刻之后,让安莺找个机会把银子都给车夫。 安莺吓了一跳。 如果以后真的要回沈家的话,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这么多银子不留着傍身,现在就要全部用掉? 那是不是太冒险了? 咏歌和咏荷两个人向来是不敢对这种大事发表什么意见的,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尽量的降低存在感。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吗? 为什么自从苏邀回来之后,苏杏璇就一直在倒霉? 连最重视苏杏璇的苏桉也护不住她,反而还跟着苏杏璇一路挨打,短短几天之内,三少爷挨的打都快比前十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了。 苏杏璇面色发冷,见安莺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就冷然问:“怎么?我指使不动你?” 安莺哪里敢?她急忙摇头,但是心里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带着对未来和未知的恐惧 ,抿了抿干燥蜕皮的嘴唇问她:“姑娘,那然后呢?咱们给了银子,让车夫带咱们去哪儿?” “去找一个人。”苏杏璇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了梦里的事情,才又重新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去吧,先把二十两都给他,告诉他,只需要他回去说我们仍旧回了沈家就是了。” 二十两的巨款,车夫这点忙想必还是肯帮的。 安莺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既然她都已经这么说了,安莺也只好答应下来,按照她的意思去跟车夫交涉。 车夫做梦也想不到这趟出来还有这样的好事。 算起来,马车上的已经不是苏家的姑娘了,她去哪儿其实都跟苏家没什么关系,苏家也不可能为了她的去向来找自己的麻烦。 那么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就是了,他乐呵呵的接过了银子,就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道:“好嘞!请姑娘吩咐,到底咱们去哪儿,您只要开口,我就一定完整无缺的给您二位送过去!” 这个车夫说话颠三倒四的,安莺皱了皱眉,却也只能忍耐下来,压低声音呵斥道:“别废话了!调转车头,我们不去京郊,也不去沈家,去大兴县!” 车夫有些茫然的抓了抓头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端端的去什么大兴县,可既然银子都接了,他也就只能哦了一声,按照她们说的路程去走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五十六章·底牌 苏杏璇不再说话了,她也实在是提不起兴致继续说什么。 苏桉这个蠢货在梦里就一无是处,到了现实中还是如此一无是处,不同的是在梦里的时候苏家并不需要苏桉却做什么,所以苏桉活的蠢就蠢了些,根本没有人在乎,可是现在却不同了。 都怪苏邀。 想到那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真千金,苏杏璇的脸上有些控制不住的狰狞。 如果不是苏邀这一次提前闹出桑嬷嬷的事,还带着贺太太进京,一切都会不同的。 三太太她早就已经哄的服服帖帖了,加上还有苏桉,她们一定能够让苏邀受尽冷眼。 可是偏偏苏邀带着贺太太进京了 还是她太着急了,她叹了口气。 是啊,她怎么忽然就沉不住气了? 一步错步步错,她首先就不该这么贪功冒进的用苏桉身边的人去给人通风报信,更不该用青松把苏嵘引下山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苏桉也不会因为替她顶罪触怒了苏家所有长辈,尤其是还戳中了苏三太太的心肺。 棋差一招,竟然前后结果也相差的如此悬殊。 她竟然被赶出了苏家! 她忽然睁开眼睛,见安莺吓了一跳,就嘶哑着声音问:“到了哪里了?” 安莺一直都关注着路程,听见她问,就急忙道:“已经进了官道,快到了,姑娘,咱们去大兴哪里啊?” 苏杏璇没再说话,等到了县城外头一座别庄外头,才缓缓松了口气,下了马车站在别庄外头,打发走了车夫之后,才让人通禀。 这座别庄外表看着就富丽堂皇,跟苏家那样皇家赏赐下来的规制和规模竟然也都差不多,不用多看,安莺就知道这也应当是某位大人物的地方,急忙扯了扯苏杏璇的衣袖轻声劝阻:“姑娘,您别犯糊涂,这些地方未必适合咱们来” 许多大户人家的子弟的别庄,那都是五毒俱全。 什么斗鸡遛狗,细犬美女,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儿都有,苏桉也是世家子弟,他又什么都不瞒着苏杏璇,这些事她们这些底下的人都有所耳闻的。 在她们看来,哪怕苏杏璇如今确然已经失宠,可也没必要来这种地方自降身份。 别看那些公子哥儿们玩的欢,可要真带妹妹去,看他们家里大人不打折了他们的腿?! 苏杏璇却扬了扬手,将安莺还要劝告的话堵在了肚子里,仍旧固执的等在门口。 不过一会儿,一个看着年纪跟青松差不多的小厮飞快着奔了出来,见了苏杏璇,上下打量了一眼,才问:“就是你们找我们家少爷?你们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苏杏璇目光冷淡,面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仿佛丝毫不害怕,正对上那个小厮的目光,冷淡的道:“我找你们家少爷有要紧事,远比你们家少爷在这里挑选新出的细犬有用的多了,你最好进去重新再问问你们家少爷,是不是要把当年的事情按在地底下永远不放出来?” 什么? 小厮茫然看了她一眼,想说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在这里大放厥词,但是见她穿着不俗,身上衣饰都是上上品,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她的身份和话里的真假。 过了片刻,他终于还是撂下了一句等着,转身飞快的跑进去了。 不一会儿他又飞奔出来,看了苏杏璇一眼,道:“我们少爷让你进去。” 苏杏璇松了口气。 这么久以来她的梦境一直都没有带给过她实质性的帮助,她几乎都要以为这是老天在跟她开的一场玩笑罢了,可是现在看来,老天不是在耍弄她。 她提了裙摆进去,穿过三件五架的门楼,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假山底下一口大圆井处聚集了不少华服的贵族青少年。 安莺和咏歌咏荷跟在她后头,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不知道她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那口大圆井处忽然传来一阵热烈的哄笑声,立即就有人也跟着嚷嚷了起来:“好啊,程定安,今天你可输定了,看见了没有?人硬是在井里泡满了六个时辰,没死!哟呵,没死!” 什么在井里泡了六个时辰? 咏歌吓得打了个寒颤,立即看向了苏杏璇,却发现苏杏璇面无表情,只是猛地侧头看向了那口圆井的对面,那里跟聚集了不少人的圆井边上不同,没什么人,只有一棵已经有了些绿芽的桃树,底下摆着一张八仙桌,桌边摆着几张椅子,上头坐着个对那些人冷眼旁观的人,他身边还有几个穿的迎风招展的女孩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 安莺被这一切从 未见过的场景给吓呆了,惊得动都动不了,声音发颤的喊了一声姑娘,不知道苏杏璇是怎么找到这里来,又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苏杏璇却跟他们的惊慌失措全然不同,相反,她神采奕奕,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得意的微笑。 是了,这才是她梦里该有的模样,是她梦里那些人该会做的事。 她停下脚步,等着那边闹着起哄的人的热闹劲过去,才看向了一边圆井那里被拖出来的少年,微微眯了眯眼睛。 程定安生性就是如此,喜欢新鲜猎奇的东西,表面上道貌岸然,内心里其实最离经叛道,人家越是不敢做的,不想做的,他就偏偏要去做,要去闹。 当初不要苏邀了也是一样,他才不管什么脸面不管什么名声,说要娶平妻就娶了,说要苏邀下堂,也就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下了一封休书。 这样的男人 苏杏璇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一个溺水了的人的终于找到了希望,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太好了,她就要看看,苏邀能逃得过初一,是不是还能逃得过十五。 程定安觉得百无聊赖,最近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无聊了,他有些烦躁,以至于这个被众人围观着是否能在井水里撑过六个时辰的小孩子活着从井里出来了,他的表情也不算是多么好看。 要知道,从前他是很喜欢看这样的穷苦人为了一些银子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的戏码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五十七章·饿狼 毕竟银子这种东西他多的是,除了发愁不知道怎么花出去,还真不知道拿来有什么用处。 他冲着自己身边的下属点了点头,他的下属就会意的拿出一沓银票出去让赢了的那些公子哥儿们分钱了,每到了这个时候,外头都是最热闹的。 程定安身边的几个花娘也凑上来,笑着凑趣儿:“程公子这回可算是碰见硬茬儿了,现在是什么天气啊?深更半夜的在门外呆上几个时辰都得死人的,可是这个小小少年竟然真的扛住了,六个时辰呢!六个时辰他都没挪窝儿,但是竟然还活了下来。” 大圆井已经都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了,那个少年被用一只水桶放下去,从昨天晚上一直待到了现在,现在眼看着只剩下了一口气,蜷缩在地上不断的往外冒着气儿。 可也眼见得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冻得这么厉害,就算是现在不死,之后也很难继续活着了,或是说,一辈子都只怕会成为一个药罐子。 程定安却丝毫不以为意,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多了,反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谁都不能说他什么。 他摆了摆手,再没看地上挣扎求生的小孩儿一眼,只是轻描淡写的道:“既然撑过来了,那就给他吧,一千两银子。” 立即就有人应是。 花娘们纷纷笑起来:“好大方的程公子,一千两啊!这个孩子的命可没那么金贵。” 这话说的是难听了些,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实话。 毕竟现在这个年头,这种为了卖身葬父而来用赌命的法子赚钱的人,也不算是少了,总有人剑走偏锋的。一千两银子,程定安出手算是大方了。 程定安嗤笑一声。 一千两银子,看一场这么精彩绝伦的戏码,在他看来可比去斗鸡走狗还有趣的多。 他兴致阑珊的哼了一声,立即就有人上前把得了银子的孩子拖走了,片刻停留都没有,程定安也正好看见了对面穿廊上站着的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女孩子,狐疑的皱了皱眉,转身抛给那几个花娘几锭金子,也懒得再管她们,就朝着苏杏璇走了过去。 安莺吓得不轻,刚才那个孩子看起来顶多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拉上来的时候脸色都是青紫的,简直可以说是面无人色了。 这些公子哥儿和花娘们却没一个觉得不对的,甚至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什么,就看着他被如同一条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这些人玩的也太过火了! 她拉了拉苏杏璇的衣袖,万分害怕:“姑娘,我们走吧” 这样的人,她们哪里能够惹得起? 苏杏璇岿然不动,等到程定安走到跟前了,才朝着他点了点头:“程公子。” 程定安立在廊外看着她一瞬,也同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问她:“什么来历?听说你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 他说着,对着苏杏璇挑了挑眉:“你最好说些有用的,我的耐心毕竟不是那么好,若是说得不怎么合我的心意,我怕你走不出这道门。” 虽然苏杏璇衣着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但是一个会带着丫头出来抛头露面的女人,已经很能说明一些事情了。 要么是哪家想攀高枝的庶女。 要么就是有见不得人的目的。 两种可能性,程定安其实觉得都值得听一听。 安莺吓得面色惨白的后退了一步。 唯有苏杏璇一如往常,由了梦中的经验,她根本不怕眼前这只看上去似乎脱了缰的野马,反而倨傲的抬起了下巴,冷冷的压低了声音问:“不知道多年前围场失事害的永定伯府被夺爵的事,值不值得程公子纡尊降贵的放低身段一听呢?” 程定安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阴冷狠辣。 他上前一步,忽而掐住了苏杏璇的脖子,揪着她往上毫不迟疑的提了提,似乎随时就能掐断她的胳膊。 安莺跟咏歌发出了一声尖叫。 而苏杏璇已经艰难的冷笑出声:“怎么?程公子心里有鬼,不敢听吗?可是不应该啊,真的若是那么害怕的话,怎么同样的手段还要再在人家的儿子身上用一次呢?只是太可惜了,这一次苏嵘也还是全身而退了,您说是不是?” 程定安阴晴不定的看着她,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才猛地松开了手,任由苏杏璇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而后冷冷的活动了一下手腕,阴鸷的问她:“你到底是谁?” 他已经动了杀心了。 苏杏璇心里知道,也知道眼前的男人不能过都挑衅 ,就冷哼了一声拍了拍裙子站起来,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苏家的人? 程定安看了她一会儿,忽而笑起来了:“你还有话没说完吧?苏家的姑娘很多啊,可最近苏家的姑娘们,在京城有些名气的,就是丢了的那个双胞胎回来了,你是丢了的那个,还是养在家里的那个?” 苏杏璇松了口气。 她知道程定安这是感兴趣了,顿了顿才道:“程公子对于苏家的事情只怕比我知道的还要清楚,这些事也需要来问我吗?人家亲生的女儿回来了,我这种假冒的冒牌货当然是讨人嫌的那个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程定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啧了一声就道:“原来那个把苏嵘引下山的人,是你啊。” 苏杏璇猛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程定安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怎么?你不是觉得你家有个傻子哥哥,这全天下其他男人就都跟他一样是不带脑子出门的吧?”程定安挑眉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你也真是够黑的啊,说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底牌能亮出来跟我谈?你现在都已经是丧家犬了,就不要再自抬身价了,否则的话,瞧见那边那些人了吗?现在你没了苏家庇佑,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苏杏璇猛然侧头看向了边上那些花枝招展的花娘。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五十八章·谋皮 程定安的恶劣她是早就知道的,否则当初在梦里,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对苏邀的这门亲事十分满意了。可是知道归知道,当这份狠辣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苏杏璇才知道这种带有恶意的算计和威胁有多么恶心。 她甩了一下袖子,原本怒气冲冲的,可却霎那间冷静了下来。 是啊,她现在有什么资格跟程定安叫板? 程定安现在还是长宁侯府的世子爷,他只要皱一皱眉,就有太多人等着帮他办事了,要处置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杏璇忍了又忍,直到觉得喉咙里都冒上了血腥味,才冷冷的反问:“我刚才说的话,我以为已经足够让程公子纡尊降贵的跟我谈一谈了。程公子,当年我大伯父是怎么出的事,别人不知道,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别说你,我大哥哥和我祖母,心里也都是有一杆秤的,是不是?所以这么多年,你才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找机会遮掩,甚至想要把苏家彻底连根拔起吧?” 只是上一世程定安找不到苏嵘的把柄,苏嵘出了事之后,也不知道苏老太太最后一次进宫是和皇帝说了什么,苏老太太撞死在了宫里,而程定安的父亲也莫名暴毙了。 如果不是有了冲喜的苏邀这层关系,苏三老爷死命求情,程定安的爵位能否保得住也是一个未知数。 只是后来程定安支持的五皇子上位了,所以程定安才起死回生,得了机会一飞冲天,成了新帝身边的大红人,从此不再把苏家放在眼里了。 这一世,太子已经死了,二皇子三皇子争权惹得圣上厌恶,都被圈禁在各自王府,无召不得出。四皇子风头正盛,五皇子却还什么都不显。 程定安现在当然还得苦心孤诣的瞒着当年的真相。 苏杏璇把梦里的事情尽量仔细的想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什么细节,才有恃无恐的笑了笑:“我是丧家犬没错,可程公子,您现在的处境也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吧?我大哥之前是抓不住你的把柄,可是这一次你动用了人手,他那么敏锐的人,说不得就已经察觉了什么,你真的就半点不担心?” 如果真的不担心的话,就不会连平时最喜爱的玩意儿也放下了。 男人总是口是心非的。 程定安幽幽的看着她,看她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个摆设,里头半分感情色彩都没有。 这个苏杏璇他当然知道。 诚然如同苏杏璇所说,他关注苏家着实已经很久了。 苏家对外宣布说什么是双胞胎失落在外,可是事实上什么双胞胎,分明就是一个冒牌货,因为苏家倾注了大力培养,所以舍不得罢了。 这一次苏桉做出来那些蠢事,不也多亏了这个妹妹在里面推波助澜兴风作浪吗? 只是没想到苏杏璇比他想象的还要知道的多的多。 这么绝密的事情苏杏璇竟然都知道,他竟然忘了,苏杏璇在被揭穿身份,甚至在真千金回来之前,一直都是苏家最受宠爱的女儿。 如果说还有人更知道苏家的秘密,那这个人,除了苏杏璇,还能再有谁呢? 这么一想,苏杏璇倒果然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他忽然笑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仿佛从未出现过,对着苏杏璇和颜悦色的道:“我们来谈个交易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杏璇掩盖在袖子里的手终于松了,她知道自己手掌心此刻肯定已经是血肉模糊。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赢了! 有了程定安这个踏脚石,她可以让苏邀付出代价,也可以重新回到苏家。 她一辈子都没有尝过这种被人弃如弊履的滋味,苏家给了她希望却又让她绝望,她一定要让苏家付出代价。 这一次不只是不知好歹的苏老太太和苏嵘他们,包括苏三太太他们,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而苏三太太已经没有心思再管苏杏璇的去处了,她现在对于苏杏璇实在是失望透顶,从前她对苏杏璇越是好,现在她就觉得苏杏璇打在她脸上的巴掌越痛。 最令人为难的还是苏桉那个蠢货。 苏三太太简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贺太太和苏老太太都曾委婉甚至明示过她,说苏桉对于苏杏璇的态度太过亲密了,可她总觉得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谁会嫌弃并且怀疑自己的儿女关系太过亲密呢? 她做梦也没想到苏桉真存了这样的心思。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揉着自己的眉心,下了马车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还是觉得摇摇欲坠,有些天旋地转。 高家的小心翼翼的进来,提醒她说是今天贺二奶奶来过了,苏三太太就浑身一凛,整个人身上的刺都竖起来了。 二嫂回来了?! 二嫂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了。 定然是了,汪家少爷和汪悦榕都亲眼撞见了在别庄的事,他们回去了怎么可能不跟大人们说? 她急切的问:“二嫂人呢?不,我娘呢?!” 这件事不能闹大,一定不能让汪家误会,还得找母亲出面说合才行,贺二奶奶毕竟是母亲的儿媳妇,她在婆家过的怎么样,是要看贺太太的脸色的,汪家一定会给母亲面子。 母亲只要肯说上几句,这件事也不是真的就完全没指望了。 人反正已经送走了,大不了往后让苏桉再也不见那个祸害。 高家的知道她是着急的什么,低垂了头小心道:“贺二奶奶来了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亲家太太不让拦着,我们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苏三太太坐不住了,飞快的站了起来:“走,我要去找母亲问一问。” 假女儿舍弃也就舍弃了,没有法子,但是亲儿子那却是绝对不同的,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把他的事给坏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还没出门,却听见说是苏邀院子里的燕草过来了,不由得就有些烦闷。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五十九章·隔阂 诸事不顺,现在苏三太太看什么都不大顺眼。 的确,她现在后悔对苏杏璇投入了太多感情,以至于现在闹出了这么多事,可是人都是自私的,在她看来,一切的不对还是出在这身份上头。 说句诛心的话,若是一切都没有被拆穿,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苏桉跟苏杏璇若还是亲兄妹,谁能说的出她们一个不字来。 可就因为苏邀回来了,什么都变了。 现在连苏三老爷也来指责她管教无方给她难堪了,她以后可还怎么办? 要是苏邀是个贴心的也就罢了,可苏邀一来是个什么态度?就因为没有立即处置如意,她就横眉冷目的,对她这个母亲根本毫无任何尊敬之心,等到后来,也从来不知道说几句贴心安慰的话,抛开这次如意做错的事,她连如意的一个手指头都不如 越想越是心烦,苏三太太沉默片刻,才皱着眉头吩咐:“让她进来吧。” 燕草被领进来,苏三太太低头拨弄着手炉里的灰,过一会儿才淡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回三太太的话,我们姑娘说,她想出门一趟,来请您的示下。”燕草小心翼翼立在一边,低垂着头不敢抬起头来,对于这位苏三太太,她总有几分天然的惧怕。 出门? 苏三太太更不耐烦了,也觉得苏邀实在不知所谓。 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们出门都是有定数的,再不济也有长辈女性陪着,好端端的,她初来乍到,提什么出门的事,根本是在给人找麻烦。 她毫不迟疑的拒绝了。 苏杏璇给她的一巴掌实在是太痛了,偏这个时候她不能从另一个女儿身上得到任何的补偿和安慰,这就让她心里更加的烦躁。 她皱起眉头,见燕草呆在原地,就冷声道:“眼下年前事忙,人人都有一大摊子的事,她一个人出门不合规矩也不令人放心,让她先安心呆着,过段时间等有空了再说。” 燕草看出她的心情十分不好,也不敢再多说,低眉顺目的应了是,回头回去就跟苏邀拍着胸口:“姑娘没看见三太太的样子,虽然从前对咱们也不算热情,可也没今天这样横眉冷目的我看着她心情十分不好,也就不敢再说了,咱们是不是想别的法子?” 苏邀正在摆弄贺太太令人送来的一盆多瑙盆景,窗台上的腊梅已经开了花,满屋子都是腊梅的清香,听见燕草这么说,她牵了牵嘴角,嗯了一声:“那看来多半是苏桉倒霉了。” 只有苏三太太的心头肉,才能让她这么失态,以至于连面子功夫都不想再做了。 燕草有些不明白,她是知道苏三太太出门去找苏桉了的,但是这件事真的那么严重会让苏桉倒霉吗?平心而论,作为苏邀的贴身丫头,燕草十分不喜欢苏桉。 不纯粹是因为苏桉的性格暴躁,更因为苏桉实在是太过自私了。 若是正常人,哪怕是因为多年情分稍微对假的那个有所偏向,也不能说他什么,可苏桉竟然能昏了头为了一个假妹妹对真妹妹如此无情狠辣,甚至还真的付出过行动,想要阻止苏邀回苏家,甚至动过毁掉苏邀的念头。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么做,对苏杏璇固然是有情有义了,可是却置苏邀于何地? 何况回来以后他还没有半分悔改之心,处处找苏邀的麻烦。 听见苏桉要倒霉了,她下意识就有些高兴,恰好此刻厨房那边也已经提了几个食盒进来了,燕草一面给苏邀摆饭,一面有些感叹:“怪道太太不放心您一个人进京城来,若不是太太在,只怕咱们在这个家里,连一顿好饭都吃不上。” 这话说的并不夸张。 大家族素来有瞒上不瞒下的规矩,一个主子若是十分不受宠,过的不如受宠的家生子,这几乎是必然的事。 苏邀并不当一回事。 她问燕草:“你方才说,你回来的时候,三太太去找我外祖母了?” 苏三太太的确是去找贺太太了,她心急如焚,连舌头都忍不住起了一连串的杨梅刺,火烧火燎的奔进了贺太太房里,喊了一声娘,还没坐下,就先问她:“二嫂是不是来找过您了?” 贺太太冷冷看了她一眼,并未答她的话。 苏三太太的声音就忍不住尖锐了起来:“娘!您倒是快些说啊!二嫂刚才来跟您说了什么?” 她的语气不大好,旁边的黄妈妈就急忙咳嗽了一声对着她使了个眼色:“五娘,您怎么跟太太说话呢?” 三太太当初在贺家未曾分家的时候,按照族中的排行是行五的,是以家中一直都习惯 称呼她五姑娘,黄妈妈这等看着她长大的,向来都叫她五娘的。 贺太太看了她一眼,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冷笑问她:“她做什么来了,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你竟然还有脸跑来问我?!” 苏三太太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看贺太太这个态度和表现,看样子贺二奶奶肯定是知道这件事了,应当是汪家让她先上门来跟贺太太说一声的。 她顿时熄了气焰,又是委屈又是担心的抱怨:“娘您也太沉得住气!这可事关您亲外孙的婚事,您怎么这样坐得住?” 屋子里烧着沉水香,可是贺太太的眼皮却一阵一阵的在往上跳,听见苏三太太到如今了都还只知道抱怨,顿时就冷声呵斥道:“给我闭嘴!” 苏三太太顿时愕然,当着黄妈妈的面,她没想到贺太太竟然如此不给她脸面,等到反应过来,就急的脸上通红,抿了抿唇看着贺太太,倔强的梗着脖子恨恨的道:“我就知道,您打小就不喜欢我!我嫁了老爷,您就更不喜欢我了,既然您不想认我这个女儿,那就干脆不要理我好了,我也不在这里受您的气!” 她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只觉得满肚子都是委屈和心酸,对于贺太太也完全心灰意冷。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六十章·退婚 黄妈妈就急忙伸手去拉着她回来坐下,低声道:“可不敢这么说!五娘,您这话说的就太伤人了,若是太太真的不顾念您,不疼着您,怎么会答应住在苏家?咱们家在京城又不是没有宅子,还不是为了缓和您和亲家老太太的关系么?” 她说着,看了看苏三太太的脸色,见苏三太太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不再是那副冷硬排斥的模样,就伸手扶着她在一边的玫瑰椅上坐下了,笑着劝说:“再说,母女间哪有隔夜仇的呢?您也太小孩子脾气了。” 什么小孩子脾气? 苏三太太心里怀揣着一肚子的委屈,现在见黄嬷嬷这么说,心里虽然稍微好受了一些,但是却还是忍不住嘟囔出来:“什么为了我?若真是有为了我的意思,前几年伯府出事闹着要分家的时候,就该来了。可那时候我亲自去了多少书信,也没见母亲理会过我。这一次也是一样,前些时候才说天长路远,不进京来了,可一出了桑嬷嬷的事,母亲立即就跟着来了。” 她说着,忍不住真的委屈的更咽:“说到底,就是不是自己带大的就不亲。母亲就是记恨我当年跟着祖母长大,所以才嫌弃我,喜欢姐姐!您对着幺幺都比对着我要和颜悦色的多了!” 贺太太忍无可忍,劈手摔了茶盏,惊得苏三太太惊叫了一声。 她失望的看着苏三太太,天底下哪里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苏三太太是她的女儿,她哪里会不喜欢?可是当初贺家大老爷因为牵涉进了一桩大案子里,一家人自顾不暇,贺老太太那时候又强势霸道,对着刚生产完的她放下狠话,除非她把苏三太太交给老太太养,否则就不许她去贺家大老爷的任上。 她只能忍痛割爱。 可等到她跟丈夫回了老家,把这个女儿要回来身边时,才发现这个女儿的脾气十分古怪偏执。 贺老太太宠爱孙女儿,不管什么事都纵着她,养的她飞扬跋扈。 贺太太也下定决心要让她改过,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发现不管是什么事,苏三太太都习惯性的依赖贺老太太解决,房里的丫头被她打伤了,是贺老太太出面压下来,她要偷偷溜出去庄子上,也是贺老太太帮着她瞒下来。 老人家一门心思的宠溺这个孙女儿,最终把她宠的无法无天。 以至于当初听见要嫁进贺家,听说汪家姑娘,也就是现在的贺二奶奶还在家里害怕的哭过好几次,就怕这个小姑子难缠。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事实上这个小姑子也的确是难缠,开头那一阵,别说是贺二奶奶了,就连贺大奶奶也吃过苏三太太不少苦头,被贺老太太罚过许多次。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贺太太就越发的不喜欢女儿跟贺老太太继续相处,坚决把苏三太太带在身边。 可那时候已经晚了。 苏三太太已经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子,喜欢的就喜欢到天上,不喜欢的就要踩在脚底下。 而且她十分的喜欢攀比。 有一次因为跟别人家的姑娘穿了同样一件衣裳,回来以后竟然就把衣裳给剪了稀碎,从此不再碰那个料子,也不肯再在外头做衣裳。 贺太太很头痛,一面想着如何把女儿的性子纠正过来,一面又琢磨着给女儿找个差不多的人家,不讲究如何富贵,总要人品过的去,男方也要是那种能立得住但是又宽容的。 否则的话,苏三太太这个性格,在哪儿都过不好日子。 可还没等她想到法子,贺老太太却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带着苏三太太去了花会,并且招惹了已经有了婚约的苏三老爷。 当时苏三老爷身上已经有了婚约,苏三太太落水,苏三老爷跳水去救了。 凭借苏家贺家两家的关系,苏三太太的身份也摆在那里,贺家的女儿当然不可能委屈给人做妾,苏三老爷的亲事就只能退掉了。 这门亲事,一开始在贺太太看来就不光彩。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性她心里清楚,这件事绝不可能只是个意外,肯定是早就有了打算了。 经过这件事,她也算是对苏三太太心灰意冷。 若不是因为觉得苏邀可怜,流落在外八九年,又想到没父母在身边的孩子容易走歪路,她把苏邀接回了贺家,她还真的未必愿意上京来见苏三太太。 瞧瞧,昏头昏脑了前半辈子,后半辈子她也还没打算改过这个性子来,仍旧是这样蛮横自私。 这件事说到底就是苏桉自己鬼迷心窍,行为不端,被人家汪家撞见了,那当然首先该做的事情就是上门赔 礼道歉。 可是苏三太太却头一个反应就是遮掩,求情。 贺老太太当年是这样毫无原则的纵容她,她现在就是这样毫无原则的纵容苏桉。 所以贺太太才第一眼就不喜欢苏桉。 他跟当年的年轻时候的苏三太太实在是太像了。 想了这么一长串,可事实上房间里却只静默了一炷香的时间,贺太太冷冷的看着苏三太太,面色沉沉的抛下了一句话:“趁着现在汪家还没翻脸,你这次去给亲家老太太贺寿,把两家的庚帖换回来,体体面面的把婚事给退了,不要彼此伤了亲戚情分。” 什么?! 苏三太太这回真的再也坐不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问:“您说什么?!” 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说退就要退了?! 又没有什么大事! 苏桉的确是言行不谨,可是却也没做什么太过界的事,贺太太却竟然连努力也不努力一下,开口就要求她去退婚?! 凭什么?! 她不服气,抹着眼泪问贺太太:“您到底是不是我亲娘?从小到大,我做的事没有一件是您喜欢的,您除了训斥我,讨厌我,还做过什么?现在连对我的孩子都是这样,是不是因为桉哥儿是我养大的,您才不喜欢他?我看您对幺幺就好的很,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幺幺没有在我身边长大,不是我养大的吗?!”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六十一章·不解 苏三太太满心委屈。 她不喜欢苏邀,其实多少也有妒忌的意思。 母亲对她从来不假辞色,总是特别严厉,少有温情的时候。 可母亲对苏邀却呵护备至。 凭什么呢? 她样样都掐尖要强,什么都想做到最好,可母亲却不喜欢,还总说她十分争强好胜,没有容人之量也没有心胸。 那苏邀有什么? 她可是苏邀的娘! 母亲却越过她这个亲女儿更看重苏邀这个外孙女儿。 这一次下人欺负苏邀,母亲更是亲自上京来帮苏邀保驾护航。 这算什么? 在苏三太太看来,这就是母亲对她和对桉哥儿她们的不信任,也是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现在也确实是证实了这一点。 黄妈妈见事情越来越严重,两人的语气也越来越冲,就急忙喊了一声:“五娘!慎言!您怎么能这么说太太?” 她急忙过去拉住了苏三太太:“太太这还不是为了您好吗?您看看,您若是早听了太太的话,要么远远的把假的那个送走,要么就干脆认了她当个义女,让她拎得清自己的身份,也定下了名分,今天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如不是亲母女,心疼您,太太怎么会这样掏心掏肺的跟您说这话呢?是您自己听不进去,钻了牛角尖。”黄妈妈急忙哄她:“太太这也是为了您好,二奶奶来的时候已经明说了,汪家少爷已经说过了,宁愿让汪姑娘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让妹妹嫁这样没规矩没人伦的人,话都说得这样严重了,若是再上赶着,那成什么了?成亲又不是成仇家”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苏三太太没想到汪家少爷竟然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一时又恨汪家少爷实在是小题大做。 什么没人伦? 这话也太难听了。 传扬出去了,那以后满京城的贵女都要绕着苏桉走了。 她想到苏三老爷到时候该是如何的震怒失望,心里就在微微发抖。 不行的,本来苏三老爷就已经十分心烦了,如果让他知道汪家也决定退婚 她更咽着问黄妈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汪家的姑娘可还在贺家当着人家的儿媳妇呢,他们就半点都不顾虑顾虑吗? 黄妈妈看了脸色难看的贺太太一眼,缓缓摇了摇头:“五娘,但凡是事情不闹的那么大,也好办些。可现在既然已经出了事,体面的找个过得去的理由去把婚事给退了,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 苏三太太无法接受,她带着哭腔扑过去抱住贺太太的腿,十分执着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娘,您是二嫂的婆婆,只要您跟二嫂说一声,让她在中间说合说合,难不成汪家还会不给面子?” 她是真的喜欢苏如意,但是她也是真的爱自己的儿子。 苏如意没了苏家什么都不是,汪悦榕却是侍郎家的千金大小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苏三太太十分不想放弃。 贺太太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失望,苏三太太就是这样,从小就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她的,什么都要按照她的意思来。 “你是一个母亲,汪家二夫人何尝不是一个做母亲的?苏桉这么打汪家的脸,人家怎么可能还把女儿嫁过来?能让你二嫂提前过来知会一声,已经是看在了我的面子上,希望两家不要伤了和气。这已经是人家大度了,再要求过多那可就太贪心了,你明不明白?” 苏三太太费尽唇舌,可贺太太却仍旧咬定让她退婚不肯松口,苏三太太就十分震怒的拂袖而走。 黄妈妈见贺太太疲倦不已,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一面给她送上一杯参茶,一面轻声道:“有什么事,太太何不好好的跟她说呢?您明知道她性子要强,这样强逼着她,她反而愈发不肯听了。” “纵着她?”贺太太摇头冷笑:“她这个性子是怎么养成这样的?再纵容下去,她只会毁了她自己,倒不如让她去撞撞南墙,她这一辈子都过的太顺当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护着她,你瞧瞧她,她哪里有做母亲的样子?!” 不说对亲生女儿苏邀的态度。 就说对苏如意,她也不一样吗?喜欢的时候高高捧起,看的比亲生的女儿还要重,可是一旦苏如意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了,她立即就能撒手不管。 糊涂是真的糊涂,自私也是真自私。 这样的性子,如果还是纵容她,她以后迟早会闯出大祸来的。 “他们夫妻都是本事不大,野心不小的人。你瞧着吧,若是不吃教训,只会做更多错事。”贺太太笑了笑,意味不明的道:“幸亏是我跟来了,否则的话,幺幺只怕就要被她们上称给卖了。” 黄妈妈也有些发愁,正不知道怎么安慰贺太太,外面却有人禀报说是苏邀过来了,她当即就松了口气,现在苏邀简直是救世主,唯有见了她,贺太太才能稍微解颐。 她急忙迎了出去,说了苏三太太来过的事,又叮嘱苏邀:“太太心情差得很,姑娘千万劝解着些。” 苏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进门就发现贺太太在整理什么东西,见了她来,就笑着招呼她:“过来坐。” 贺太太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问她:“幺幺,外祖母有些事要问你,你能做到同外祖母说实话吗?” 苏邀握紧了拳头,她知道贺太太迟早有一天要问的。 苏嵘和苏老太太对她不了解,她也不必跟他们交代所有的事,可贺太太不同。 她想到贺太太对她至死都不曾放心,心里一热,就低声问她:“那外祖母信我吗?” 贺太太被她问的一怔,随即就笑起来:“我若是不信你,就不会问你。” 苏邀于是很坦然的说:“我知道当年外祖父是为什么死的。” 贺太太睁大眼睛,一时之间没有做出反应。 事实上她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反应。 这太让人惊悚了! 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皱起眉头严厉的看着苏邀,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六十二章·争取 过了好半响,贺太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一刻,什么苏三太太什么苏嵘苏桉全都不重要了。 贺太太只是颤抖着声音问她:“幺幺,你刚才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贺大老爷的死是横亘在贺太太心上的一根刺,贺太太这么多年都没能从他的死里头走出来,也因为这个,贺太太对于苏家想要攀附皇家的心思是十分不齿的。 可是她不明白,这些事连苏三太太只怕知道的都不清楚,为什么苏邀却能说出来。 说起来,苏邀可是在沈家养了那么多年才回了贺家的。 她从哪里知道? 凭借沈家的身份地位,她们根本连这件事的边都摸不到。 苏邀抿了抿唇,想了想菜轻声跟贺太太说:“外祖母,其实我在沈家的时候,虽然不知道自己跟苏家和贺家的关系,但是对于苏家和贺家的许多事,我却是都知道的。” 贺太太如此老练的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问了一句:“怎么可能?!” 这太荒谬了。 苏邀不过是个小女孩儿 “外祖母应该知道沈家是商户。”苏邀握住了贺太太的手:“商户的消息其实是最灵通的,沈家虽然被官家看不起,苏家也从来不曾把他们放在心上,但是事实上,沈家其实并没有大家想的那样无能。沈家是徽商出身,老家当年是安徽的,后来才因为做起了生意搬去了山东。我光说沈家或许您还不以为意,可外祖母知道吗?沈家,也就是我的养父母,她们是万户侯的后裔。” 万户侯! 贺太太猛然睁圆了眼睛,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当初太祖还是一介草民的时候,在放牛的时候被地主欺压,险些被地主的儿子打死,是一个商人救了他的性命,又看他面向颇有奇异之处,一时怜悯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自己去奔前程。 太祖后来果然投奔了当时的豪强,而后又出人头地,取而代之,从此称雄一方,后来更是一统天下。 他成功打下了这天下之后,仍然记挂自己的恩人,派人四处找寻,然后把当初的恩人封了侯,还特意给了个万户侯的封号,意思是要他们以后享受万人供奉,富贵无极。 万户侯曾经盛极一时,只是可惜后来沈家人不争气,个个都是膏梁纨袴,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吃老本,太祖去后,高祖对于这只会惹麻烦的一家人十分厌烦,后来趁着沈家在差事上出了错漏,直接把沈家的爵位收回了,沈家从此没落。 不仅如此,高祖为人严苛,他要是厌恶的人,过多少年他都还记得你。 十年之后,高祖还曾经问过当时的太常寺寺丞邹正,问他沈家如何了。 沈家原本还在京城苟延残喘的,高祖一问,沈家最后一个当官的都被直接一降到底,最后只能回了老家去。 如果现在的沈家是万户侯的后代 贺太太脑子里乱纷纷的,过了许久,才将所有的事情串联了起来,眯着眼睛问:“就算如此,跟你能知道你无祖父的事情又有什么联系呢?何况你知道的还远不止如此啊。” 【领红包】现金一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苏邀就轻声道:“外祖母难道忘了吗?沈家是商户啊,当初外祖父在登州任登州卫指挥使的时候,沈家跟外祖父过从甚密当时虽然我还小,却还有些印象,登州卫出事,外祖父连夜护送太子逃亡,可是在中途却遭遇了土匪” 这是贺太太心中永远的痛,她闭了闭眼睛,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问:“那你还知道什么,趁早说罢。” “太子当初被贬为庶人幽禁登州,其实是被人陷害,围场案之后四年,其实圣上已经后悔了,正因为如此,才会发生倭寇流窜到山东,竟然以六百多人的势力就把正当时的登州搅乱,外祖父从来就不是死在倭寇土匪手里,他是死在了权力倾轧上,是不是,外祖母?” 贺太太已经没有心思再去问苏邀她身上的奇异之处了。 因为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了苏邀手里。 是,什么狗屁指挥失当,什么疏于防范,其实说到底,都是假的。 真相就是,贺大老爷完全是因为要保护太子,才会被一道杀了的。 贺太太眼睛血红的望着苏邀,到了这一刻,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沈家夫妻都过的那么落魄,他们要是真有能耐知道这些隐秘,何至于此? 这件事并不是跟苏邀说的这么简单,贺太太心中有数。 苏邀并不害怕,仍旧紧紧握着贺太太的手:“因为当时沈家掌管镖局的正是我的大伯,沈家作主的,从来都是沈大老爷,而他也在那一场战事中死去了。这件事我之所以心中有数,是因为我翻阅过大伯的书信。我大伯没有子嗣,最喜欢我,曾经教过我如何看他们的密信” 所以说,沈家竟然也是站队太子的?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对于沈家来说,如果想重新恢复身份,那么有什么比投资一个失败的太子更加一本万利的呢? 只要太子能够成功回到京城,那么他们可就是东宫的绝对心腹 她靠在了椅子上,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世界可真是小啊。 转了一圈,兜兜转转的,苏杏璇在苏家固然是享受到了万般宠爱,可是命运永远是公平的,她虽然让苏邀流落在外九年,却原来也让苏邀有了不同于常人的经历。 “那你如何从前不说?”贺太太问完了这一句,就又沉默下来。 是了,从前说了的话会怎么样? 她能信一个小孩子的话吗? 可一步步走到现在,她看见了所有的事都在按照苏邀所说的趋势在发展,也看到了苏三太太等人的愚蠢自私,不得不说,现在苏邀所说的话,在她心里的分量已经截然不同了。 哪怕就算是在以前,她也一样对苏邀十分宠爱,可是那到底是跟现在这样带着重视的宠爱是不同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六十三章·出事 从太原到京城,这一路她都在替苏邀打算以后。 可她没想到,原来苏邀已经完全不在乎苏家三房,苏邀的目光早放在了更远的地方。 话说到这里,贺太太感慨的摸了摸苏邀的头,有些惆怅又带着些惘然的笑了一声:“好孩子,你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只是这些事都是大人的事,不应当把你牵涉进来” 在贺太太心里,苏邀始终还是个孩子。 哪怕是从当年的沈家大老爷的密信里头知道了真相,可那又能如何呢? 能够先对当时的太子好友苏家大老爷出手,费了太子的左膀右臂,而后又陷害了太子导致太子被贬为庶人囚禁登州,再到最后甚至对太子赶尽杀绝。 这样的人物能有几个,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而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她们能够现在能得罪的起的。 所以苏老太太胆战心惊的缩在康平苑里,苏嵘也要在河东书院一避就是这么多年。 “不是的,这些不只是大人的事。”苏邀圈住贺太太的腰,靠在她怀里低声说:“不是的,这世上只有外祖母对我是真心维护的,别人的事对我来说或许不要紧,但是外祖母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靠父母亲,或许我天生就缺少了这份亲缘,所以以后我只能靠着外祖母了。” 她说着,想到上一世得知贺太太的死讯之后的疼痛,闭了闭眼睛才能忍住心里的恨意和疼痛,坚定的说:“外祖母,这件事我能帮得上忙,沈家大老爷的书信里头还有许多你们不知道的东西” 贺太太也就没有再说,她摸了摸苏邀的头,等到晚间的时候见到了苏老太太,直言不讳的先开口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幺幺的不同之处?” “你指的是哪一样?”苏老太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不否认,伸手惬意的握着茶杯喝了一口滚烫的茶,了脸上皱纹舒展,轻声笑道:“你教出来的外孙女儿,这些事你反倒是要回来问我,也真是有趣得紧了。” 笑归笑,苏老太太不等贺太太发难,就严肃的先打断了贺太太的话:“这个丫头不简单,我知道她的话还有不尽不实之处,但是那没关系,我只要知道她是真的想要帮我们,就足够了。她知道的东西,目前来说也的确对我们很有用处,你跟我一直担心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不想那个孩子死的话我们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哪怕她是你的外孙女儿,哪怕这件事会把她拖入危险之中” 贺太太神情肃然。 那个孩子 她的头又有些疼了,随即就又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了头看着苏老太太:“幺幺连这个也都知道吗!?” 如果苏邀连这个都知道的话,哪怕是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了。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心痛还是该高兴,至少这么几年过去了,一直期盼着的事情总算是看到了一些希望。 或者在她们有生之年,真的能够得到应当有的公道呢? 贺太太靠在了玫瑰木的圈椅里,低声又问:“那我们如今又该怎么办呢?若真是当年的幕后黑手又朝嵘哥儿下手了,是不是意味着也知道我们在查当年的事?” 那苏家跟贺家岂不是会面临更加猛烈的报复和算计吗? 像是在回应贺太太的担心,苏老太太正准备开口,黄妈妈就在外头敲了敲门禀报,说是贺二奶奶来了。 苏老太太顿时有些狐疑。 说起这件事,她现在才想起来今天家中出的事,就皱着眉头问贺太太:“怎么回事?不是才来过一趟吗?你没给人家回复?” 这件事就是苏家理亏,在苏老太太看来,想都不必多想,就该直接上门赔礼道歉,而后想个不伤女方的面子的法子,把庚帖拿回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再帮苏桉继续遮掩,那不是在帮他,那是在害他。 贺太太也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我早跟她说过了” 她说着就让黄嬷嬷:“就请二奶奶到这里来吧。” 反正她跟苏老太太之间没什么秘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黄嬷嬷应是,不一会儿帘子就被掀开,贺二奶奶风风火火的进来,向来都是爽利的人,这一次却破天荒的失了分寸,着急忙慌的进来,见到了贺太太,都还没来得及行礼,先就流下了两行眼泪,跟下午来的时候的怒气判若两人。 贺太太有些疑惑,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的个性的,极为要强,但凡是能解决的事,绝不会露出这副样子来。 她心里不知道为何,咯噔了一声,也顾不得说什么,立即搀扶住了还要下跪的贺二奶奶,沉声问:“ 到底怎么了?” 贺二奶奶眼泪流个不住,连声音都是哑的,一张口就带着哭腔:“娘,出事了!二爷他,二爷他被抓起来了!” 被抓起来了? 贺太太愣了愣,跟随后站起来走到身边的苏老太太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脸色凝重,定了定神,贺太太呵斥道:“沉住气!把话给我说清楚了,老二是被哪个衙门抓了,又是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 贺二奶奶抹着眼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哭了一阵子,被贺太太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才整理了思绪,低声道:“我也是听我哥哥透露的消息,二爷从来了京城起就不见了人影,您是知道他的,他十分向道,来了京城,总要去青云观住上一阵子,我也就没有十分在意,想着只要母亲生辰之前他赶回来帮忙操持也就是了,谁知道今天我哥哥回来,忽然面色凝重的告诉我,这回二爷怕是沾惹上了大事了” 大事? 什么大事? 贺太太忽然有些心神不宁。 苏老太太更甚。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她立即就想到了苏嵘出事的事。 先是苏嵘,而后就是贺二爷,根本就是有人在朝着苏贺两家发难。 苏邀说的没错,那些人现在终于来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六十四章·不去 屋子里燃着令人平心静气的檀香,苏老太太礼佛,她是用惯了这种香的,可不知道为何,到这个时候,她却忽然觉得这屋子里的味道令人生厌。 求神拜佛有什么用? 这么些年她恭恭敬敬的礼敬神佛,可这满天神佛何曾保佑过她?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她已经过的这么艰难了,可结果呢? 大孙子瘸了腿,三儿子野心勃勃却自私不能容人,眼看着家族岌岌可危,却还只在乎眼前那一亩三分地 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会儿,贺太太沉着的对着贺二奶奶摇头:“你先别慌,你哥哥是礼部侍郎,他既然跟你透露了这个消息,可还有说过别的话,你仔细想想?” 彼此都是姻亲,虽然这一次苏桉办了件十分混蛋的事,可是汪家总不至于连女婿都不管,他们跟贺家的关系向来是不错的。 贺二爷漕运转运使的差事也是汪家帮忙谋下来的。 贺二奶奶喉咙都发紧,握住贺太太的手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打颤的牙齿,战战兢兢的道:“我哥哥知道的也并不多,只是我哥哥是四皇子的讲师,他偶然听说,这一次圣上在内阁不知道为什么发了大脾气,说是今年织造署运上来的江南贡缎竟然不足往年的三分之一,跟账目全然对不上” 如今快要过年了,眼看着再过阵子正各衙门都要封印,按理来说这种事哪怕是知道了,内阁也不会在年前闹出来。 圣上过不好这个年,那么这个年就不会有人过的好。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件事就是被闹出来了。 苏老太太一时之间抓住了重点:“贺二爷跟这件事有关?!” 贪了三分之二,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贺二奶奶急忙摇头,她坚定的看着贺太太,惶然道:“娘!您是知道二爷的,他哪儿有这个胆子啊?您说他握着这个差事,手里没有点儿不干净,那是不敢说的。但是这么严重的事儿,他怎么敢去伸手?” 贺太太也点头:“是,老二没这个胆子。” 可现在贺二爷却仍旧被抓进去了。 这可不是小事 贺二奶奶着急忙慌的失了分寸:“娘,您快想想法子!我哥哥说,现在二爷被关押的消息还未被外头知晓,可是既然事情闹开了,那就是闹大了,绝没有就这么轻拿轻放的道理,只怕若是不早些想法子的话,这个罪名就真的要落到二爷头上了!我哥哥也不是不想帮忙,可他身份太敏感了,若是他出面,只怕不仅没有用处,反而把事情弄的更糟” 是这样没错,汪侍郎是不适合出面的。 贺太太一时心乱如麻。 哪怕是她,面对这朝廷上的事也是一筹莫展。 织造署的东西少了,那必然就是有人贪污了,可现在,显然是有人要推贺二爷出来顶包,不,或者不能说是顶包,是摆明了就要陷害贺二爷。 贺二爷有什么可值得陷害的? 无非是冲着贺家来的。 应当是她上京来了,叫某些人不安了。 贺太太冷笑了一声,但是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一一一一一她如今什么都还不知道,能做的事也实在是太有限了。 除非她豁出去进宫去一趟。 可是进宫去 她这么多年都未曾踏进宫门一步,这个时候要她进宫 不仅是心里不甘愿的问题,她怕这还是另一个陷阱。 屋子里安静的厉害,只剩下了贺二奶奶的抽泣声。 眼看着汪老太太的寿辰近在眼前,若是贺二爷在汪老太太的寿辰之前还不能回来,那就玄了。 可是眼下这情况,谁都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帮忙走关系都找不到路子。贺二奶奶期待的望着婆婆,忽然跪了下来:“娘!求您进宫一趟吧!您是先皇后的堂妹”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跟先皇后那是患难夫妻,两人当年在岭南苦熬十几年,圣上才登上了帝位。 皇帝对于先皇后的一切都是十分宽容和怀念的,至今每逢到除夕这样的大日子,他还要带着所有子孙给先皇后请小像,行大礼。 而贺太太可就是先皇后嫡亲的堂妹,当年小的时候,也是先皇后接到身边养了几年的,说是堂妹,其实跟当女儿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今皇帝对于贺太太也十分宽容,哪怕贺太太在太原守寡,宫里的赏赐也从来没有落下过。 若是她肯去求情,哪怕圣上当真震怒 ,也会看在贺太太的面子上,对贺二爷网开一面的。 贺太太没有开腔,贺二奶奶就急忙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忍不住哭的更加厉害:“娘!二爷他虽然平常有些小糊涂,可大事儿上却从来没有犯过错,这么多年来,他对您也是十分孝顺您看在孩子们都还小的份上,娘,求您了” “不能去!”帘子被掀开,苏邀从外头进来,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帘子,见众人都朝自己看过来,自己走过去将贺二奶奶搀扶起来,轻声却坚定的道:“不行,二舅母,外祖母绝不能进宫!” 贺二奶奶没想到苏邀忽然进来,吓了一跳,急忙擦了眼泪,不想在小辈跟前丢脸,又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苏老太太和贺太太。 苏邀忽然闯进来,还开口就是插嘴大人的事,怎么苏老太太和贺太太却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们这两个老太太可都是最重规矩的。 可现在她也顾不上这些,只好胡乱的敷衍道:“好了,幺幺你不过是个孩子,大人的事你不懂”她说着,又更咽起来:“你想想,二舅舅对你好不好?他平常在太原的时候对你可不薄,现在你二舅舅出了事,难不成你要你外祖母袖手旁观吗?” 她也是气急了,压力也大,忍不住就把气撒在了苏邀身上。 苏邀却仍旧坚定的摇头,镇定自若的望着贺二奶奶:“二舅母,我当然知道二舅舅对我好,也正是因为我希望他最后能平安回来,外祖母就更不能进宫去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六十五章·倾轧 贺二奶奶有些气急,丈夫现在被秘密关押,都还不知道在牢中得受多少苦楚,如果连年都要在里头过的话,谁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再说,圣上对于贪污一事向来深恶痛绝,现在如果贺太太不进宫去求圣上网开一面,那贺二爷还有什么活路?她忍不住低声呵斥:“幺幺!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插嘴!” 可贺太太却奇异的没有跟着出声呵斥,反而是淡淡的看了贺二奶奶一眼,认真的道:“好了,这件事先不要多说,我自然会想法子,你一路这么哭着着急忙慌的进来,也不大合适,先收拾收拾回去吧,你放心,就如同你所说,老二向来孝顺,他是我的骨肉,我只有比你更着急的,怎么可能不管他?” 贺二奶奶眼眶一红,眼看着就差点又要落下泪来,抿了抿唇带着哭腔应了一声是。 贺太太见她的确是彻底慌了手脚的样子,叹声气道:“别这样哭哭啼啼的,老天总会给人一条路走的,你就当没事发生。好不容易从太原回来,别叫你母亲和家人跟着悬心,好好的陪他们一阵子,这件事,我会想法子的。还有你侄女儿的事” 她见贺二奶奶抬起头来,就道:“这段时间苏家就会上门去的,就说是” 苏老太太忽而就道:“就说是我病了,有算命的给我算了一卦,说是若是要好的话,家中三年不许办亲事,我们不忍心耽搁了汪家姑娘的青春,这件事是我们的不是。” 这样一来,勉强也说的过去,维持住了体面。 贺二奶奶虽然心慌,但是还是记挂着侄女儿的事。 她在太原的时候就觉得苏桉是个拎不清的了,拎得清的人怎么会帮着个冒牌货对付自己的亲妹妹呢?后来果然证明了这就是个坏透了的。 不仅坏还没人伦。 从小当亲兄妹一道养大的,他竟然还能喜欢上苏如意,也不知道到底是眼瞎还是心盲,这样的人,嫁给了他那就是一辈子受罪。 现在听见婆母这么说,连苏老太太也这么说,她就顿时胸口一轻,觉得苏家到底还是有明白人,婆母也通情达理。 她抿着唇急忙答应下来,又看了苏邀一眼,眼里有些疑惑,等到出门之前,才转过头对苏邀道:“幺幺,刚才舅母一时气急说话有些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担心你舅舅” “我都明白的。”苏邀笑了笑,让贺二奶奶宽心:“您放心吧,二舅舅不会有事。” 虽然心中不知道怎么的,知道苏邀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可贺二奶奶听她说的这么斩钉截铁,还真的有一瞬觉得松快了许多,她胡乱点了点头便出门准备回去,谁知道才出了苏老太太的院子,迎面就先撞见了苏三太太,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她跟这个小姑子向来不大对头,两人之间着实没什么感情可言,如今就更是恨不得避开她走了,可既然都已经碰上了,礼数总是要有的,互相问过了好,苏三太太立即亲昵的抓住了她的手喊了一声二嫂:“二嫂,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贺二奶奶几番推脱不开,又不想现在跟苏三太太起什么冲突,只好被苏三太太拉着走了。 而房里的贺太太也终于回过神来,她现在有些头痛,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之间梳理不出个头绪来,见到了苏邀,她才问苏邀:“你为什么说不能进宫去?” 苏老太太也一样朝着苏邀看了过去。 苏邀并不着急。 这件事上一世也发生过的,虽然时间不同,发作的理由不同,但是其实说起来,对方的目的却都是一样的。 阻止苏家贺家继续查当年的事,顺便通过晚辈的事情分别打击两个老太太。 对方清楚的很,现在的苏家贺家靠什么支撑? 就是靠这两位老太太在撑着了。 只要她们还活着,圣上对她们就会宽待有加。 不能拉拢,就必然要踩死。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这是他们一贯以来的行事准则。 苏邀坐在贺太太身边,轻声道:“是要害大哥哥的人出手了,对付大哥哥是为了对付祖母,对付二舅舅,却是因为对付大哥哥不成,转头想来对付您了。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您要是进宫的话,一定是要出事的。” 宫中有太多手脚可以做了。 贺太太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可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你二舅舅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二舅舅没有那么大胆。”苏邀握住贺太太的手让她稳住:“正如同二舅母说的那样,二舅舅要说手里完 全干净那是不能的,但是要说二舅舅的胆子敢大到那个程度,把织造署三分之一的贡缎都给吞了,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胆子,他也没有那个本事一一一一一首先他就得过的了漕运总督那一关吧?还有江南织造署衙门向来都是归内务府管的,由宫里直接派镇守太监过去,那群太监可不是光舅舅就能打通关系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老太太立即就看了苏邀一眼,恍然大悟的道:“可不是么,内务府那帮太监可不是谁都能指使的动的。” 能让内务府那帮人也要低上一头的 苏老太太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庞家!” 庞家,庞贵妃的娘家,宫中没有皇后,如今的庞贵妃正是后宫当中位分最高的妃嫔了,她的娘家也烜赫一时,是平国公府庞家。 庞家的家主,也就是庞贵妃的父亲,正任浙江总兵。 苏老太太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庞家是个庞然大物,他们在宫中不仅有庞贵妃,还有五皇子。 四皇子已经封了庄王在宫外建府,连王妃都有了,可五皇子虽然已经十六岁,却仍旧还住在宫中,可见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宠爱。 如果贺二爷是帮他们顶锅的话,那说不得还真的得贺太太出面,利用当年的情分哭那么一场,才能保得住贺二爷的性命了。 想到了这一点,贺太太同样面色十分凝重。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六十六章·对手 可同时,贺太太跟苏老太太同时都又想到了另外一点对于她们来说更要紧的东西,如果按照苏邀所说的话,背后的人现在再度出手,那么当年的事情也是他们所做的。 那也就是说,当年陷害太子,刺杀太子,以至于连带着还害了苏贺两家的,是庞家和庞贵妃吗?! 当初不可能是五皇子,五皇子年纪当时还小的很呢。 可是那个时候,庞家就开始帮贵妃母子谋划了吗? 苏老太太双手紧紧握住了椅子把手看向了苏邀,忍了又忍,才对着苏邀语气沉沉的道:“你把话说的清楚些,不要云遮雾绕的了。既然你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这一次是庞家要推你二舅舅出来当替死鬼,当初的事情,也是庞家所做下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苏嵘这一次差点摔死,也是庞家出手? 苏邀摇头,很坦然的道:“不是的,祖母,外祖母,恰恰相反,这件事跟庞家没什么关系,眼看着即将过年了,最不想闹出这件事的就是他们。平国公现在担任浙江总兵,他们跟织造署的太监关系密切,这不是什么太隐秘的事,一查就查出来了。这件事揭露了,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圣上只会觉得他们贪得无厌,从而也迁怒贵妃跟五皇子,这件事,应当是另外有人要借着这件事一箭双雕,既对付了苏家贺家,也打击了五皇子和庞家一一一一一那些失落的贡缎,说也不必说,肯定是落到了庞家手里,这个却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庞家从前兜得住,如今被人抓住了这个把柄趁机想要利用罢了。 苏老太太和贺太太对视了一眼,两人一时都说不清楚心里的震撼。 对付五皇子和庞家? 苏邀十分镇定。 这件事她也是上一世从程定安那里知道的。 这一世对于苏老太太和贺太太所说的沈大老爷,那都是假的,只是不想被当作妖魔鬼怪而找出的借口罢了,反正沈大老爷已经死了,而且沈老爷也对沈大老爷的事情一知半解,哪怕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去问,也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 程定安上一世就是庄王的狗腿。 这一世也是一样。 从苏嵘的事情上就知道,他们已经开始咬人了。 算一算时间,也的确差不多了。 上一世程定安是被狻那个人头猪脑的东西打成了重伤,本来程定安和庄王是想利用这件事彻底打倒苏家的,但是后来发现圣上对苏家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宽纵。 为了麻木苏嵘和苏老太太,也为了拉拢苏三老爷和三太太,程定安最终答应了亲事。 这也是为什么程定安愿意娶她这个所谓的商户女养出来的低贱野丫头的原因一一一一一因为本来就不是为了真的娶亲,甚至都不是为了冲喜。 不过是为了掩藏他们的目的和当年所做过的事罢了。 她笑了笑,相比起来,她看苏桉和苏杏璇其实更多的是可笑,尤其是这一世,苏杏璇和苏桉在她看来根本就弱的可怕。 可程定安不同。 那是一条不叫但是却会啃噬人血肉的狼狗。 上一世程礼之所以变得那样冷酷无情,那个男人要付所有的责任。 她一定要程定安付出代价。 他要荣华富贵,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要他的白月光朱砂痣。 可他别做梦了。 这一世,他什么都不会有的。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苏邀眼里升起一股戾气,可也只是如同水波一样,一瞬间就荡开了,又只剩下了平静。 “你的意思是”苏老太太领悟过来:“这件事,是有人要借机对付庞家,刚好拿这件事” 是啊,到时候贺太太如果真的要进宫去求情的话,那岂不是就在逼着皇帝彻查此事? 可是一彻查,伤的是谁的利益? 不必说,庞家跟庞贵妃肯善罢甘休吗? 到时候贺二爷只会死的更快,不仅如此,连贺太太也会被庞贵妃记恨。 宫里现在可是庞贵妃的天下,她得到消息想在宫里对贺太太做点儿什么的话,那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 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苏老太太冷冷嗤笑了一声。 当年陷害太子是这样,如今又是如此,永远是躲在背后咬人。 她不再多说,只是问苏邀:“那如今怎么做,才能把那些狗杂种引出来?!” 在苏老太太看来,那些人已 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权力倾轧死人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当一方是被算计陷害的那一方,那么憎恨另一方也是很正常的事。 苏老太太现在就恨不得生啖他们的肉。 “很简单,汪侍郎会知道这件事,只怕就是来说给你们二位听的,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按照对方的心意走吧”苏邀笑了笑,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嘲讽:“先做出求人的姿态,不管是汪家还是您二位的故旧姻亲,都去求一求,做出困兽的模样来,然后再跟二舅母说,您准备进宫去找圣上求情了” 贺太太眯了眯眼睛。 她有些知道苏邀打算做什么了。 示敌以弱。 可然后呢? “就算是这样,那之后呢?”贺太太想不出这个陷阱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 按照苏邀这么说的去做,迷惑了对方又怎么样?她们大张旗鼓的去求情,庞家那边就又要急忙摁死她们了一一一一一要知道,这件事捅出来,最后倒霉的还是庞家,受牵连的还是五皇子和庞贵妃。 与此同时,程定安饶有兴致的摸着自己的下巴端详着坐在亭子里的苏杏璇,啧了一声就道:“怪道人家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苏家养你一场,你倒是也狠得下心对你舅舅下手?” 苏杏璇面无表情,眼里的嘲弄根本不加掩饰。 舅舅? 外祖母? 这些人哪怕是在梦里也不是偏向她的,都是苏邀那个贱人的帮手。 何况是这一世? 如果不是贺太太跟着上京,这一切的变故根本不会发生,贺太太让她一夕之间从千金大小姐变成了丧家犬,她怎么可能放过她们,让她们得意?!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六十七章·毒针 苏杏璇表情冷漠,对于她来说,沈家是不值一提的东西,而苏家就是那个背叛者。 是他们先背弃了她。 当初知道身份的时候,是苏三太太口口声声说过不会放弃她,说过如意这个名字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如意如意多么好的名字。 她上一世就如意了一辈子,她原本以为这辈子会更如意的。 可这辈子苏家人的残酷冷血却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她怎么可能甘心? 哪怕她真的从此以后落魄穷困,她也要先咬下苏家的一层皮来。 程定安啧了一声,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嗤笑了一声。 他觉得怪有趣的。 正发愁怎么对付苏家,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而且这个人竟然还是苏家的养女,盛京宝珠这个名声,他也不是没听过。 这颗明珠是怎么被苏家抛出来,他现在也都查清楚了。 真是多亏了苏家内斗,才让他捡了这么个便宜。 “喂!”程定安在窗外拉了把椅子坐下,正要再说什么,外头他的跟班儿忽然跑进来,也顾不得看苏杏璇,急忙跟他说:“世子!您快跟我回去吧,哎哟,侯爷知道了您那天让个孩子在井里冻了六个时辰的事儿,,,,,,到处嚷嚷着要找您呢!” 这事儿从前程定安做的也多了去了,只要不惹出大事来,其实一般来说,家里是懒得管他的。 “您别不当回事儿!”跟班儿吴山吓得这寒冬腊月的都流出一身冷汗来,抚了抚额头上的冷汗,就道:“哎哟喂我的世子爷唉!您不知道,那孩子死啦!” 程定安不以为意,眼里有不耐烦和狠厉一闪而过。 死了就死了,这么多年,他玩死过多少花娘孩子,也没见出过什么事,父亲怎么忽然不依不饶的? “要紧的是,那孩子是死在药铺门前是去给他弟弟买药的,听说他到那儿的时候就撑不住了,大夫给一诊治,说是冻伤了五脏肺腑,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吴山见程定安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就越发的着急:“世子爷,这次真的不同,您不知道,这事儿被邵大人知道了!邵大人他的轿子刚好从那儿过,听周围的人议论说这孩子平时如何可怜孝顺,就动了恻隐之心,下了轿子让大夫全力诊治。” 治当然是治不过来了。 那孩子能拖到如今还活着都是个大奇迹了。 但是那孩子好死不死的,不当场死了也就算了,他还把那一千两的银票拿了出来交给了邵大人,让邵大人替他买药照顾弟妹。 邵大人原名邵文勋,是监察御史,也是如今圣上的亲弟汾阳王的女婿,淳安郡主的郡马。 他出身穷苦人家,从小就没父亲,是跟着母亲一起被叔伯欺压着长大的,最穷的时候他母亲都靠着给人家浆洗衣裳供他读书。 所以他向来嫉恶如仇,这是出了名的。 被他沾上了,那就等着去掉半条命。 这次的事情就是如此,邵文勋得知了此事之后大怒,痛骂程定安‘禽兽不如’‘视人命当儿戏’‘有辱祖宗家风’又在朝堂上当众参奏了长平侯,指责他纵容儿子胡闹,生而不教,才会让儿子这样猖狂。 长平侯一介武将,家里的爵位轮到他的时候已经只有差不多一个空壳子了。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他自己是担不起实职的,没法子跟自己的父亲和爷爷那样上战场去杀敌或是镇守边疆,勉勉强强在金吾卫当了个副指挥使,那还是因为他跟圣上有少年的情分,圣上开恩。 论嘴皮子,他怎么会是邵文勋的对手? 再说论亲近,他也亲近不过人家的亲戚关系啊。 而且这事儿,怎么看都是程定安做的太过分了,说他一句草菅人命并不为过,长平侯当即就被骂的哑口无言,圣上大怒,跟着狠狠责骂了他几句,让他回去好好管束儿子,还罚了他一年的俸禄,让他闭门思过。 长平侯气疯了,回了家就四处拿人要找到程定安来打死。 吴山把前因后果一说,苏杏璇就抬起头看了看仍旧不急不慢的程定安,心里对于他的冷酷无情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眼前这个人简直是披着人皮的狼,他好像没有寻常人该有的感情,做一切的事都只为了开心,只为了自己能够达成目的。 不过她不怕。 老天既然让她通过梦境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就说明老天对她原本就是偏爱的。 程定安是可怕,但是利 用的好的话,那就是斩向苏家和贺家的一把最锋利的刀。 吴山急的都快哭了,今天要是不能把程定安弄回去,那被侯爷打死的可就是他了,他哪里能不害怕。 程定安就觉得有些无趣,站了起来,原本转身都要走了,忽而又压低了身子,双手撑在窗户上看着苏杏璇,冷冷的道:“你这次出的这个主意最好是有用,否则的话” 苏杏璇半点儿也不怵他,迎面看向他的脸笑了笑:“有没有用,世子心里没数吗?若是信不过我,世子也不会按照我的话去建议王爷了吧?既然都已经这么做了,那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程定安眯着眼睛端详她一会儿,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见她下意识的嫌恶躲开,就啧了一声:“这不是提醒你别耍花招么,否则这么漂亮的脸,到时候盛京明珠在污水里滚过一圈,那可就不大好玩了,你说是不是?” 这个恶魔! 苏杏璇心里厌恶,看着他走远,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咏歌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姑娘,她犹豫再三,还是低声说:“姑娘,咱们无名无份的住在这里,对您的清誉太不利了若是以后被人知道了,您的名声” “放心吧,这件事过后,我只会比在苏家的时候过的更好。”苏杏璇不以为意,想着上一世贺二爷的下场,忽而笑了一声。 梦里给庄王出主意的人未来可是风光无限,现在这个角色由她来担任了,那她还愁没前程吗? 庄王自己就会想尽办法给她一个身份的。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六十八章·踪迹 程家的事情传入苏邀耳朵里的时候,苏邀正坐在苏老太太面前跟苏老太太一起捡佛豆。 她的耐心早就已经在上一世长久的孤寂中练了出来,一上午的时间都能够不挪动一步,连苏老太太也诧异于她的耐心,等到佛豆捡完了,听说贺太太回来,她才任由苏邀搀扶着自己站起来,淡淡的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有时候她觉得苏邀简直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十四岁的女孩子,倒像是四十多岁的人,浑身都暮气沉沉的。 这样的沉着也太过了。 可她又一想到苏邀是商户人家长大,又自小经历波折,过的并不算顺利,就又有些释然,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苏邀不穷,但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经过的挫折多的孩子,比旁人更加镇定冷静也是难免的。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说着话贺太太已经进来了,苏老太太喝了口水问她:“怎么样了?” “先去了汾阳王府拜访。”贺太太看起来有些疲倦:“多年没有来往了,可是王妃娘娘倒是还肯给面子,答应帮我打听。” 她说着,看了苏邀一眼,又道:“我一来就先去了汾阳王府,动静已经足够了,若是真如幺幺说的那样,那些人是在逼着我进宫去,然后等着对付我,那么我的姿态做的也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下一步对方会怎么出招。” 贺二爷在牢里的风险太大了,哪怕陷害他的人不朝他出手,要是动静闹的太大,贺太太也担心庞家会忍不住为了找个替罪羊干脆把他给灭口了。 她现在的确是有些焦急了。 苏老太太看出来,就缓缓的道:“沉住气,这还只是开始呢,庞家现在应该也着急的很,老二出事,他们就不怕查下去查出他们的勾当来?迟早这件事是有个说法的。” 贺太太嗯了一声,正想问苏邀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听见门外传来了黄嬷嬷的声音:“三太太怎么来了?” 屋子里众人对视了一眼。 苏三太太上回拦住了贺二奶奶,大约是想要继续给苏桉说情的,但是贺二奶奶哪里肯答应,委婉的拒绝了。 这几天苏三太太都十分暴躁。 这个时候过来 贺太太和苏老太太让了她进来,苏三太太一进门就说起了程定安的事。 她先绘声绘色的说了程定安如何飞扬跋扈,又对贺太太道:“娘,您看看这些纨绔,他们哪里有一个好的?相比起来,桉哥儿虽然犯糊涂了,可是跟他们比却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我听说了,程家还有意去汪家提亲,您说就这样的人,桉哥儿可比他好一百倍”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苏桉的事情来的。 苏邀却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了苏三太太。 程定安?! 程定安! 可她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就释然了。 是啊,这人的那些癖好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上一世更加耸人听闻的事都见过他做,这已经算是玩的轻的了。 她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贺太太有些不耐烦,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本来就已经被贺二爷的事情弄得筋疲力竭了,但是苏三太太还是这么拎不清,她终于知道苏老太太这些年来过的有多烦躁了。 她咳嗽了一声,语气不大好的道:“够了!幺幺还在这儿呢,当着孩子的面,你提这个做什么?!再说,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了,婚姻大事两姓之好,人家都已经摆明了不愿意了,你还要自取其辱不成?这事儿不要再说了,有那时间,你不如好好磨一磨桉哥儿的性子,我听说,他满世界的在找人,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苏三太太一怔。 她还真不知道。 贺太太这么说,她立即就反应过来了,苏桉还能找谁,找的当然是苏杏璇了。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这里为了苏桉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给他擦屁股吗?他倒好,竟然还想往身上糊泥巴。 苏三太太坐不住了,她知道母亲的性格,也没脸再继续用程定安的例子来给苏桉说好话,着急忙慌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就让人去找苏桉。 可苏桉竟真的不在家中。 苏三太太顿时眼前一黑,坐在榻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最近这些天,三老爷也每天早出晚归的,回来了以后也不来她的院子,都是去别的姨娘那里,苏桉又这样不让她省心。 她只觉得人生的前半段都从来未曾过的这样艰难和混乱 过,发泄了一阵,等到外头禀报说是苏桉终于回来了,她才让人把苏桉叫了进来,冷冷打量了他一眼,就压抑着怒气问他:“你去哪儿了?” 苏桉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全,但是中气倒是十足,抿了抿唇满腹怨气的冷笑:“娘您说呢?我还能去哪儿?!” 苏三太太被他问的气不打一处来,忍无可忍劈手就往他脸上甩了两个耳光:“你是不是疯了!?汪家现在要退亲,这么绝好的一门亲事眼看着就要毁了,你爹为了这个气的不再搭理你,我为了你每天求你舅母求你外祖母,帮你说好话,你自己却丝毫不放在心上,竟然还跑去找她?!如果不是她勾搭着你去庄子上,汪家的人怎么会想跟你退婚,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她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东西?!竟然半点都不知道为自己的前程着想。 苏桉不服气,他梗着脖子看着苏三太太,眼里全都是红血丝:“亲事亲事亲事!您眼里除了这件事没有别的事了吗?!如意根本就没回沈家去,您知道吗?!” 苏三太太有点儿明白为什么苏老太太和贺太太都这么膈应苏桉了,他的人生好像就没有别的事了,嘴里一时半刻都离不开苏如意这三个字。 他这个人到底除了苏如意还知道什么?! 苏三太太气的发颤,打她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可这个蠢货就是屡教不改,她忽然噌的站了起来看着他,恼怒的问:“你眼里除了苏如意,还知道别的什么!?”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六十九章·报应 苏桉根本不理会苏三太太的质问和怒火。 他从小就跟苏如意一起长大,对于苏如意的一切都十分上心,等到后来知道了如意不是他的亲妹妹,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就觉得一阵阵的揪心。 什么汪悦榕,他如今根本就连她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他脑子一热,忽而对着苏三太太冲口而出:“我只知道,如意是我们家的人!既然你们不要她当女儿了,那我要她!” 苏三太太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声,她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时之间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冻僵了,满脑子都是苏桉的这句要她的话,她抬起手来,以从未有过的力度,猛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苏三太太用了全力,苏桉被打的头往边上一歪,过了许久许久,耳朵边还嗡嗡嗡的响。 可是他不仅没有一开始被打的那种生气和无措了,这一巴掌打下来,他梗着脖子看着苏三太太,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母亲,什么事都要讲究一个公平,你们能把如意当成一个累赘一样随意甩掉,我不能。既然你们不要她当女儿了,那挺好的,反正现在汪家也要退亲” 他嘲弄的笑了笑:“您不是说,跟汪家退了亲,我的名声就坏透了,再也没人愿意嫁给我了吗?那挺好的,反正别的人我也瞧不上,如意是您亲手带大的,也是您亲自教养的,您看她怎么样?”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忽而传来了一阵剧烈的东西落地的声响。 外头等着回禀事情的高家的等人听着动静不对,急忙掀了帘子进去时,就看见苏三太太拽着桌子上的桌布倒了下去。 这是晕过去了。 高家的着急忙慌的扑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苏三太太的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顿时都慌了,绿藻更是吓得都哭出了声来,一叠声的让人去请大夫,去告诉老太太和大少爷三老爷。 三房正院顿时乱成了一片。 苏桉怔怔的立在原地,他隐约知道自己是犯了母亲的忌讳。 可他也是真的想不通。 为什么从前那么喜欢的女儿,只不过犯了个错,就能说不要就不要,就跟扔掉了一个不爱的画屏一把坏了的团扇那样简单。 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因为有感情吗? 母亲对于如意的感情不是很深吗?现在为什么这样对如意? 他脑子里乱纷纷的,直到高家的着急忙慌的推开了他,跟着几个粗壮的仆妇一道把苏三太太扶上了床,才反应过来,开始朝外走。 高家的百忙之中还想着他,见他要走,十分着急的喊了他一声:“三少爷!您要去哪儿?!现在太太成了这样儿,难不成您就不管了?!” 她是苏三太太跟前的老人了,也是看着苏桉等人长大的,算是有几分脸面,才敢这么对苏桉说话。 苏桉回头瞧她一眼,犹豫了片刻,又站定了没动。 不一会儿,大夫总算是请来了,给苏三太太看过之后,就说苏三太太是怒急攻心,肝胆郁结,受了刺激之后一时受不住晕过去了,这倒不是很要紧,要紧的是苏三太太后脑勺磕了一个大包,不知道里头会不会有血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随后进来的贺太太恰好听见这话,下意识就看了床上的苏三太太一眼。 睡着的苏三太太要比醒着的苏三太太可爱的多了,她皱了皱眉头,看向了高家的,直截了当的问她:“怎么回事?”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c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当家主母,谁能让她气急攻心? 高家的迟疑的看着苏桉,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还是苏老太太看出端倪来,冷笑了一声,跺了跺自己手里的拐杖,沉声指着苏桉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母亲怎会成了这个样子?!” 苏桉咽了口口水,他不怕苏三太太,甚至连苏三老爷都不是那么害怕。 因为他其实心里明白,这两个人不管面上对他多么疾言厉色,归根结底却都是宠着他的,苏三太太不必说,对他这个儿子几乎是有求必应。 苏三老爷也因为这是头一个儿子而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可苏老太太不同。 老太太从小就对他淡淡的,加上三老爷和三太太都很惧怕老太太,他对老太太有天然的恐惧。 现在见苏老太太发怒,他是真的有些怕了,忍不住倒退了两步,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一看他这样子,贺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头痛的打发了大夫去拿诊金,挥手朝苏桉招了招手,等到苏桉到了跟前,一眼看见了苏桉面上的巴掌印,她就忍不住笑了一声,嘲讽的问:“说说罢,你到底说了什么,才把你娘气成了这个样子?” 苏家三房到底凭什么想要争这个爵位? 就凭这个什么都拎不清的废物吗? 如果没了他爹娘,他什么都不是。 苏桉不敢说,他知道的,不管是祖母还是外祖母,都对苏如意十分厌恶。 这样僵持了半响,苏三太太终于醒了,她一醒来,头一件事就是扑在贺太太怀里失声痛哭。 犟了这么多年,苏三太太头一次知道认错,揽住贺太太的腰,哭着跟贺太太认错:“是我不好,是我纵容坏了她们,是我不听您的话,这个孽障!他竟然,他竟然要自毁前程去娶苏如意” 养了多年的女儿突然变成儿媳妇,整个盛京的人会怎么看待他们苏家三房? 他们苏家三房会成为整个京城乃至于天底下的笑话。 苏三老爷这个人最要脸面,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气疯的。 苏三太太实在是无法忍受,她也拿这个儿子毫无办法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不管是丈夫还是她,竟然还是管束不住苏桉,对于苏桉来说,她们还没有苏如意的分量重。这让她格外的灰心。 她管不住,只好寄希望于两位老太太来作主了。 贺太太实在有些忍不住,怒极反笑的看了苏桉一眼。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第七十章·败类 下人已经全部打发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们几个,苏老太太啧了一声,忍不住讥诮的道:“当初我们是怎么规劝你们的,你们非不听,这下可好,汪家的亲事不成了,只怕京城也没有女孩子再敢嫁过来的了。” 她说着,语气就从嘲弄转向了愤怒,脸色也陡然阴沉下来,厉声对着苏桉呵斥:“畜生!你给我跪下!” 出于对苏老太太天生的惧怕,苏桉的嘴唇抖了抖,下意识的就跪下了。 大冬天的,虽然房里铺了厚厚的毯子,可是苏桉还是觉得膝盖这一下跪得生疼。 苏老太太站起身来,走到苏桉跟前打量了他一圈,眼里毫无笑意:“你要娶苏如意?” 苏桉之前还信誓旦旦,他也觉得这并没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苏老太太这么一问,他去又不敢肯定的答应了,只是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苏老太太立即就追问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苏桉被问的心上一颤,抿了抿唇有些紧张的看着苏老太太,过了许久,才低下头有些瑟缩的道:“老太太,如意她到底是在我们家里长大的,她现在下落不明,若是她出了事她又不肯回沈家去,难道我们就真的看着她死吗?她一个女孩子,若是没有一个归宿,还能怎么办呢?” 他被苏老太太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又有些不敢跟苏老太太对视了,撇开了眼睛,才细若蚊蝇的道:“若是实在不行,我我纳她当个妾” 苏老太太简直是忍不住发笑了。 她也的确是笑出了声:“当妾?你口口声声说你父母对不住苏如意,口口声声觉得你亲妹妹回来是挤占了苏如意的位子,结果你现在开口说要苏如意当你的妾?” 贺太太也不忍直视。 如果不是亲自来了京城一趟,她都不敢相信苏桉竟然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怪不得能做得出收买下人陷害自己亲妹妹的事来。 这就是个没脑子而且自私至极的人物。 苏桉被问的有些脸上发热:“祖母,如意她真的不能流落在外” “不能流落在外,就能被你弄回来当妾?!你可曾想过,你娶了她,或是让她当你的妾侍,会让你的父母遭受多少非议?!人家会怎么议论苏家?人家会说苏家家风不正,学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家,竟然自己养一个童养媳来给儿子,至于纳妾,那就更可笑了。你自己也会说,过去那么多年,苏家花费了多少心思在她身上,苏家花这么多心思培养她,难道是为了让她去当别人的妾侍的?不说你这个想法多恶毒恶心,你可曾想过苏杏璇是如何想?她只怕头一个就要恨毒了你!”苏老太太的不屑从眼角眉梢露出来:“你可真是好教养,这么多年,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正妻未娶,先想着纳一个叫了十几年妹妹的人做妾,你对得起谁!?为了这极爱你时,还把你娘给气晕了” 她转过头看着苏三太太,面色冷漠:“现在你明白我当时听见你跟老三婚事的心情了罢?” 苏三太太顿时面红耳赤,觉得自己是被拎出来狠狠地当着所有的人的面打了一巴掌。 苏老太太这是在耻笑她立身不正,结果教出来的儿女也是如此。 她顿时两眼一翻又差点儿晕过去。 可苏老太太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苏老太太直接摇了摇头,冷笑着道:“你若是不想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我劝你趁早跟老三商量,把这个东西送的越远越好,送到他祖父当初所在蓟州大营也好,送的远远的去找一间书院也好,熬上个七八年再回来,否则的话,他迟早是我们苏家之耻!也是你们的催命符!你口口声声说程定安如何如何,他若是真跟苏杏璇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你可要想清楚,御史们只怕会骂的你们这辈子没脸面出门,到时候你们还肖想什么爵位?当今圣上可最厌恶这种悖逆人伦的事!” 几段话说的苏三太太冷汗涔涔。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再也没有看苏桉一眼,把高家的给叫了进来,嘶哑着声音吩咐高家的:“带几个人,把三少爷给我带出去看住了,若是再让他出房门一步,你们所有的人也都不必再留了!” 高家的立即打了个激灵,急忙应是。 苏桉抬头要说话,苏三太太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冷厉的道:“你再多说一句,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我也不只是你一个儿子!大不了就当没生过你!今天你把我气晕这事儿传出去,你看看你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苏桉顿时哑口无言,蔫蔫儿的跟着高家的出了门,一眼就看见了在廊下引逗鹦鹉的苏邀。 他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从苏 邀回来之后,他跟如意就处处受制,现在如意被赶出家门,他也被当成犯人一样的看管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拜苏邀所赐。 他忽然拔腿走过去。 燕草一直警惕的看着他,见他气势冲冲的过来,急忙挡在了苏邀跟前。 苏邀站在燕草背后,目光淡淡的看向了苏桉,眼里有跟苏桉同样的对于彼此的冷淡和疏离乃至于厌恶。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c点币! 不,苏桉还从里头看见了赤裸裸的嘲讽。 他压低了声音愤怒的问她:“你得意了?现在闹成这样,你安心了?!” 苏邀凉凉的笑了一声,抬了抬下巴蔑视的垂下了眼睛:“三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才哪儿到哪儿呢,远远没有到得意的时候,还早呢。” 还早的很。 相比较她前世今生所遭受的痛苦和屈辱,苏桉和苏杏璇经历的这些算什么? 再说,她到现在甚至都还未曾有意做过什么,说到底,害了苏如意的是她的贪得无厌,是她的不知足,也是苏桉无限制的纵容和宠溺。 这两个人,真的有些可惜了。 她看了看被风吹动的帘子,再看向苏桉眼里不加遮掩的恨意,哂然而笑。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七十一章·所谓 高家的越看越觉得慎得慌,生怕苏桉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说实话,这段时间来,她也觉得三少爷跟疯了一样,做的事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她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上前催促苏桉:“三少爷,您还是快些罢那边儿只怕三老爷也得到消息了”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本来苏三老爷就因为他的事跟苏三太太冷战好几天了,如果再知道苏桉荒唐成这样,这回只怕真的会把苏桉的腿给打断。 苏桉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一声,恶狠狠地冲着苏邀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不像是兄妹,倒像是有切骨之仇的仇人。 高家的生怕苏邀发怒惹来贺太太和苏老太太。 可苏邀竟然毫无反应。 高家的这才觉得不对,不禁朝着苏邀看了一眼,却见这位四小姐脸上不仅没有愤怒,反而有着深刻的了然,仿佛她早就料到苏桉会是这个反应。 她愣了愣,等苏桉气冲冲的走了,才急忙反应过来追着苏桉走了。 燕草气的发怔,忍无可忍的抱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真是瞎了眼” 不仅瞎了眼,只怕还没有长心和脑子。 不然的话,怎么能对亲妹妹这样恶劣。 苏邀根本不放在心里,她的痛苦早在上一世用完了,她上一世就是活活被这群人给气死的,这一世她再也不会为这些人引动任何一点情绪了。 因为他们根本不配。 再说,相比起上一世都还未曾见面就被她们当成一件赔罪品送给了程定安来说,这一世苏桉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没有关系,这样才好。 如果苏桉忽然变了样子,要跟她兄妹情深,她才会觉得老天荒诞可笑。 现在苏桉把上一世的自私愚蠢贯彻到底,对于苏邀来说,实际上真是一件好事,因为她连最后一点儿顾忌也没有了。 这种蠢货,毁了他的前程还是为了苏家好,留着他才真是让苏家随时处于风暴中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因为他的愚蠢而翻船。 “沈妈妈回来了吗?”苏邀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才问出这么一句,就听见外头争吵起来,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里面的贺太太她们却已经都听见动静了,让了黄嬷嬷出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头高家的急匆匆的又进了院子门,无奈的看了苏邀一眼,才对黄嬷嬷叹气:“才刚出去,碰上了大少爷,三少爷说了些不大好听的话” 她也不知道苏桉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竟然跑去苏嵘跟前指责苏邀,大约是他觉得现在一家子女眷都偏向了苏邀,所以想拉拢同盟,可没想到苏嵘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苏嵘直接冷冷的就问他:“难道我应当去把那个原本差点害死我的所谓妹妹给找回来接着养,然后再害我一回?” 高家的在旁边听着都替苏桉觉得脸红丢人。 苏桉也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了,口口声声苏如意被逼的,之所以会走错路就是因为家里的亲人都是这样的态度,所以她才会走投无路。 苏嵘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只觉得他可怜得有些可笑。 他原本是想跟他好好的讲些道理的,可现在看来,哪里有什么道理好讲?对着这种蠢货,他连多说几句话都觉得多余。 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很快出来,看着闹事的苏桉都大皱眉头。 都知道苏杏璇对于苏桉的影响很大,可也没想到大到这个程度,这么看着,苏桉简直是失心疯了。 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公子跟他这样疯魔的。 等到找了几个家丁进来把苏桉押下去了,苏三老爷也终于赶回来了,听说了苏桉闹出来的事,当即就说要去把他拿来打死。 苏老太太和贺太太跟他商量如何处置苏桉,苏嵘就落在后头,在廊下看了看苏邀,问她:“一道出去走走?” 他还坐着轮椅,脸上的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突兀,可这样的脸,看着却比苏桉那张脸强的多了,苏邀点点头,很自然的接过了他的轮椅,推着他往外走。 燕草跟何坚都落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跟着。 “苏如意去哪儿了,你心中有数吗?”苏嵘并没回头,可却好似能猜到苏邀心中在想什么,顿了顿又道:“听说她并未回沈家。” 苏邀并不意外苏嵘知道这些。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苏嵘并不如同他的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 无能为力和消极,苏杏璇已经对苏家造成了一定威胁,苏嵘会关注她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也没打算隐藏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哂笑了一声:“苏桉那天在沈家去接人的时候大闹了一场,沈家当然是没接到人,但是三老爷和三太太也不许苏杏璇再继续留在庄子上了,她并没有回沈家,也没有在庄子上,我一开始也派人去找她了,可并没找到。” 就跟苏桉派人去找也扑空了一样。 苏嵘挑了挑眉,哦了一声:“可我觉得你知道她的下落了,否则的话,你怎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苏桉?” 那样的眼神?苏邀饶有兴致,把轮椅停在了梅树底下,自己在边上的石凳上坐下来:“我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苏桉的?” “苏桉看你的时候是厌恶仇恨,你看他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在看戏台上的丑角儿表演。”苏嵘眯了眯眼睛看向她:“你好像格外的讨厌苏桉跟苏杏璇?” 对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苏邀还只是疏离冷淡,但是对着苏杏璇跟苏桉,苏嵘总觉得她好像是在一步步的逼着她们走极端,然后掉进她早就已经挖好的陷阱里。 苏桉是蠢,苏如意也的确贪心,但是无疑,苏邀有意放纵了放大了她们的缺点,故意引导她们往错的路上越走越远。 被看穿了目的,苏邀也并没觉得有什么难堪,她轻描淡写的开了口:“我之前是不确定苏杏璇去了哪儿的,但是我大约猜到了。” 猜到了? 苏嵘唔了一声:“那你说来听听。”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七十二章·自由 “苏如意离家出走不过几天,二舅舅就出事了,我很有理由怀疑,苏如意是跟要陷害我们家的人勾结在了一起。”苏邀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很认真,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镇定和自若:“我让沈家的人去替我查了,可是沈家到底只是商户,能力有限,许多事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 苏嵘一点就通:“这不行,如果真是你猜测的那样,那苏如意如今可就是一个筛子四处漏风,她对沈家可没什么感情,沈家若是被发现,到时候你反而是害了沈家。”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苏邀一眼:“说来说去,你是缺了人手?我可是个瘸子,你觉得我能给你?”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大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现在我们既然都有共同的目标了,大哥哥何必这么小气呢?我是真的需要人手的。” 她倒是还记得几个上一世程定安那边的人,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得先有一点人手,才能把那些人也给笼络过来。 贺太太和苏老太太身边倒是有人,可她不想问她们要。 两位老太太只怕会觉得她太惊世骇俗。 再说,家里的很多事,其实最终作主的都是苏嵘,她也不必舍近求远。 苏嵘笑了一声,摸了摸下巴觉得苏桉实在是走了眼,凭他的脑子,竟然也敢隔空去算计苏邀,苏邀在太原只废了他一个桑嬷嬷和珍珠,实在是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他挑了挑眉,喊了一声何坚,等到何坚跑过来,就对何坚说:“咱们府里的家将之中,你列出一份名单来,觉得可用的,挑十个人给四姑娘使唤,平常不必进府里来点卯,银子也从我的私账当中走,听清楚,是只给四姑娘使唤,他们从此就是四姑娘的人了。” 苏邀立即笑着跟苏嵘道谢。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苏嵘才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一点儿十四岁少女该有的样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活气。 他转过头咳嗽了一声,等到何坚退下去了,又问苏邀贺二爷这件事:“现在火已经拱的的差不多了,明天就是汪家寿宴,亲家太太要进宫求情的消息,应当也就是明天散发出去,接着呢,接着你打算怎么办?” 苏邀在苏嵘跟前随意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因为上一世苏嵘分明连见都不曾见过她,却也舍得给她公中该给的一份陪嫁吧,她总觉得这样的人眼明心亮,心里什么都有数的。 她看着在风中飘落的梅花,轻声道:“大哥,你查了这么久,之所以你上次会遇袭,应当是因为你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些东西了吧?那你就应该清楚,朝你朝二舅舅下手的人是谁。那,你觉得我们还能怎么做呢?他们要斗,那就让他们斗啊!” 苏嵘脸上有一点微妙的笑意,他往后靠在轮椅的椅背上:“你所谓的从沈家大老爷的密信之中得知了太子当年被陷害的真相,在我这里说不通。我觉得你并不是知道过去,反而是能料到未来,从你从太原走到现在,苏如意苏桉看似对你咄咄逼人把你逼得无路可走,可事实却是相反的,是你把他们耍的团团转,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把苏如意赶出去,让苏桉在老太太和三叔跟前成了半个废人” “苏邀。”苏嵘喊了她一声:“我不问你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只希望你做事之前,要好好想一想后果。” 苏邀怔住。 她之前这些说辞勉强,一个人内里芯子换成了一个老灵魂,那种沧桑是遮掩不住的,还有她所知道的那些未来即将发生的事,她每一次都需要找合适的借口。 可是苏嵘一眼就看穿了她。 如果上一世苏嵘没有死 她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冷静的对上苏嵘的眼睛:“我已经跟祖母发过誓,不会做有害苏家和你的事,如今我也依然可以当着你的面发誓。”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轻声道:“我的意思是,你赢了很多,你步步为营,你把苏杏璇跟苏桉当成掌中之物一样戏耍,可我并不觉得你是开心的。人生不只有仇恨,你得多去做一些你这个年纪应当做的事。” 苏邀无法理解。 她没有过少女时期。 哪怕是上一世,她这个时候也已经定下了婚约,早早的去长平侯府履行一个冲喜的未婚妻的义务了,如果苏嵘不说,她根本想不起来除了复仇和陪伴贺太太之外,她的人生还能有什么期待的东西。 宋恒吗? 想到宋恒,她心中就有一根弦猛地被拨动,让她几乎有些如坐针毡。 上一世对不起她的人多,她对不住的人寥寥。 可宋恒绝对是其中一个。 其实她在宋恒在京城的时候,虽然也不能说过的多么如意,可至少碍于宋恒,连程定安也得远着他那个白月光。 宋恒走后,老天对她的最后一丝怜悯也被收回,就像是有人在她身后端着账本,催着她把欠下的那些人间疾苦悉数奉还。 她握紧了拳头,迎面对上苏嵘的眼睛,很难相信他跟苏桉竟然会是一个家里长大的兄弟,苏桉自私成那样,家里除了一个苏如意,其他的姐妹在他看来或许根本连脸都记不大住,厚此薄彼也太明显。 可苏嵘却不同,他不过才见她几天,就能做到这样相信她,不管是从眼光还是从为人心胸上来说,苏嵘都比他优秀太多了。 苏邀多少明白苏老太太心中的意难平了。 苏嵘如此,可见当初的大老爷也就是永定伯世子多么优秀。 这么优秀的儿子死了,她怎么舍得孙子继续吃苦,把爵位拱手让给眼界狭窄的三房?为了苏家的前程,老太太也绝不会这样做的。 她反应过来,眼里现出柔和,轻声说:“我明白了。” 更多请收藏【】! 正文卷 七十三章·是非 当天晚上,苏邀就见到了苏嵘安排给她的人。 家里因为苏桉的事情闹成一团,苏三太太病倒,苏三老爷回来以后暴跳如雷,对苏桉又打又骂,苏老太太和贺太太不胜其烦,训斥了三老爷,三老爷又在母亲院子里上演负荆请罪,没人注意苏邀这个本来就不大显眼的四小姐到底在做什么。 何坚迎她进花厅的时候还特意告诉了她:“这些人里头也有几个当初跟着世子去过围场的,大少爷说,姑娘要挑人,只怕不只是要他们办事那么简单,所以不用您另外费心了,若是您对当初围场的事情有什么疑惑,也可和他们说。” 苏邀的脚步顿了顿,不再停留直接越过了他进了花厅。 或许是因为苏嵘已经吩咐过了,花厅里头连屏风都没有用,她一进门,就瞧见何坚挑出来的那些人正规规矩矩的站着,听见她进门也没有一个敢抬起头来的。 果然跟何坚说的那样,都是跟着上过战场的,再不济也是老家将的儿子辈,都被父辈锤炼过,至少听命这一项看起来是毫无问题的。 她在上首坐了,略微数了数,一共有十三个人,比她要求的还要多了一点。 何坚在边上拿了名册给她,一个个的给她念,前三个苏邀都没什么反应,念到第四个,苏邀就让他:“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她总觉得这人莫名的面熟。 底下的人应了是,抬起头来,目光闪烁的在苏邀身上溜了一圈。 苏邀脸上原本的悠闲尽数收敛,片刻之后才又重新放松下来,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就低声对何坚道:“这个人,你待会儿标注一下,告诉大哥哥一声,让大哥哥查一查。” 查一查? 何坚顿时怔住,可他也知道苏邀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苏邀这么说,他也就什么都没问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掠过了这个人之后,苏邀再看了几遍,问了几句话,挑出了六个人对何坚道:“我先要这六个,其余的就先情大哥哥仍旧叫他们回去吧,等我需要的时候,再跟他要。” 何坚目光深邃几分。 苏邀挑选的这六个人当中,其中于冬和胡英都是从前跟着世子去过围场之后回来的,年纪已经是四十多了,因为他们当初护主不力,所以虽然大少爷肯照顾他们几分,可是在府中却终归没什么正当差事可做了,苏邀竟然能一眼就挑中他们,也是难得。 至于剩下的旺儿,年纪最小,才十九岁,看着就知道是个机灵的。 鲁二鲁三是两兄弟,已经二十三四,正是办差的好年纪,最后一个阮小九,长得就像个书生,他也的确是读过几年书的,只是因为是奴籍没法儿去科考罢了。 怪不得苏邀并不看名单,直接让苏嵘给人,她的这份目力的确十分出色。 挑完了人,苏邀就让其他人都退下去,单独留了自己挑中的几个人,望了他们一眼,才轻声道:“不必这么紧张,大家彼此认识认识罢,往后要一道替我做事了,有些话咱们还是要说清楚。” 她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全都规矩的站着应是,就紧跟着说:“坚叔应当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归我所有,你们在府中的身契也会交到我手里,我不能跟你们保证什么,只能跟你们说,你们的日子会比现在过的好,跟着我,我不会叫你们吃亏。” 六个人里头,于冬和胡英都四十几了,都已经是可以当祖父的年纪,他们最年长也最沉稳,因此苏邀说完话之后,也是他们先出来回话。 于冬犹豫了片刻,才问苏邀:“不知道姑娘需要我们做什么?” 他不大明白,一个养在深闺还未出嫁的姑娘要人手做什么。 而且大少爷竟然也肯真的给她人,这太诡异了。 “问的很好,现在我就恰好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帮我做。”苏邀挑了挑眉,吩咐起人来的时候姿态寻常,仿佛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你们知不知道邵大人?” 邵大人? 众人都怔了怔。 还是旺儿见众人都不说话,才试探着问:“可是汾阳王郡主的那位郡马?” 她点了点头,看向了旺儿:“你知道他?” 旺儿见她问,迟疑了一瞬才道:“听说过,这位郡马嫉恶如仇” “你胆子大吗?”苏邀忽然问他,见旺儿愣了愣,就重复问了一遍:“我有一封信需要你去送,就是送给这位邵大人,你用什么法子我不管,可你得保证这信能送得到,能办到吗?” 旺儿懵了。 胡英和于冬也惊疑不定。 【领红包 】现金一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他们有些弄不懂苏邀到底想做什么,送信给邵大人? 不说两家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就算是有交情,苏邀一个闺阁女儿家,她能跟邵大人有什么关系啊,需要给邵大人送信? 于冬和胡英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摸不清这位四小姐的意图。 可是要说她是胡来吧,那也不大可能,四小姐若是不靠谱的话,大少爷怎么可能把人给她用?大少爷对三少爷和三姑娘他们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旺儿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横了横心,一口就答应了:“回姑娘的话,既然大少爷现在把小的给了您用,您吩咐的事,小的一定尽全力去办!” 苏邀满意的点了点头。 旺儿是这里头年纪最小的,年纪小好啊,年纪大了就知道了怕,年纪小不懂得。 她嗯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递过去,微笑着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信得过你,这封信到了邵大人手里,自然全都是你的功劳,希望你不要叫我失望。” 旺儿急忙双手去接过来答应了。 剩下的人多少都有些手足无措。 旺儿的话说的很清楚了,苏嵘是把他们给苏邀用了,按理来说,他们现在的的确确就是苏邀的人,苏邀有吩咐,他们不该是刚才那样犹豫不决的表现。 正文卷 七十四章·挑衅 现在旺儿当了出头鸟,他们剩下的是不是就意味着做错了? 要知道,他们也是很需要这份差事的一一一一一他们也闲的太久了,现在过的日子跟从前世子还在的时候根本不能比。可老太太因为当年世子的事情,一直很忌讳用他们,所以就算是大少爷也不好违背老太太的意思。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跟着苏邀 仿佛是能看透他们的心思,苏邀笑了笑,轻声问:“是不是很忐忑,怕我从此以后不再用你们?” 被一眼看透心思,剩下的几个人都有些尴尬。 鲁二鲁三都是很木讷的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于冬拉着胡英两个人跪了下去:“我们明白四姑娘的意思了,以后四姑娘吩咐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苏邀很满意。 她现在不求这几个人的完全忠心,也不要他们出谋划策或是多为她考虑,她现在只需要他们对她完全服从。 听见于冬和胡英这么表态,她嗯了一声:“很好,那胡叔和于叔二位就再帮我做一件事吧,我要你们却去找一个人,找到以后再回来告诉我。” 于冬和胡英松了口气,急忙答应下来。 等到把他们的差事都吩咐完,又把以后回话的地点定下来,天色已经是傍晚了。苏邀回了苏老太太的院子,就听说现在苏三老爷还跪在正院的台阶底下,苏老太太那边也并未有所表示。 她皱了皱眉,原本想要过去的,可现在到底是不方便了一一一一一一当女儿的看到当爹的跪着,当然没有自己站着的道理,再说,撞见长辈的丑态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虽然不喜欢苏三老爷,也不指望苏三老爷的喜欢,但是也没必要把苏三老爷得罪的太狠,她不需要苏桉,是因为有苏嵘这个哥哥可以替代,至于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不必过于亲近,能够寻常做足面上的功夫就是了。 “回跨院吧。”苏邀转了个弯,穿过了长廊回了跨院,一眼就看见锦屏正焦急的等在门口,不由得就问:“怎么了?” 锦屏急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见苏邀回来,才有了主心骨,急忙走上前来小声的跟她所:“不好了姑娘,沈家出事了,沈妈妈回来就一直哭个不住,说是要等您回来” 沈家出事?! 苏邀太阳穴的青筋猛地跳了跳,随即什么也顾不上了,提着裙子飞快的上了台阶进了屋子,果然看见眼睛都已经红肿了的沈妈妈正被玉秀等几个人围着安慰哄劝。 她喊了一声妈妈,沈妈妈就立即更咽着喊了一声姑娘站了起来。 燕草摆了摆手,玉秀等几个人就急忙退了出去,守在走廊上。 “姑娘,您之前不是让我回沈家去问问当天的情况吗?我一回去才知道,少爷出事了!”沈妈妈声音有些沙哑,急的六神无主:“少爷他向来都听话懂事,乖巧的很,从来都不让沈老爷他们操心的,可是这一次,少爷去了私塾之后就没再回来,先生说他早就已经回家了,可家里哪哪儿都没少爷的影子” 嘉言出事了 苏邀撑住桌子才站稳了,神情肃然的看向沈妈妈:“后来呢?人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沈妈妈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找是找到了,可可少爷被人抓住了扔在粪坑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是邻舍的孩子去茅房才发现了,少爷差点儿死了我过去的时候,沈家上下忙的脚不沾地,沈老爷和沈夫人都急的差点疯了” 粪坑茅房 苏邀攥紧了手里的桌布,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的凸出来。 她闭了闭眼睛,等到眼里的杀意淡去了许多,才沉声问:“人现在醒了吗?” 她说着,吩咐边上已经震惊得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燕草:“去老太太院子里说一声,请祖母和外祖母答应,我要出门去一趟。” 燕草是知道苏邀重视沈家人的,也顾不得提醒苏邀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胡乱的点了点头就跑出去了。 沈妈妈擦了擦眼泪,很勉强的道:“人是醒了,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肯说话了,怎么问他都不说话,知道他是被人抓了都还是附近有他的同窗,说是看见有人堵了他的嘴把他拖走的现在人木木呆呆的” 嘉言心高气傲,是一个最倔强不过的孩子,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有人抓沈嘉言一个孩子扔进粪坑,为的无非是报复沈家。 而沈家不过是一个商户。 除了最近因为苏如意的事情得罪了苏桉和苏如意,没有人会去找沈家的麻烦。 哪怕是生意上的事,要找麻烦也不会在一个孩子身上下 手。 动手的人无非是苏如意,要么就是苏桉。 很好,苏邀怒极反笑。 她一直觉得苏桉和苏如意卑鄙,却没想到他们能够下作成这样。 对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下手。 或许在他们眼里,除了他们彼此,其他的人都不能算作是人。 新仇旧恨加起来,这一笔账,她要好好的跟他们算一算了。 沈妈妈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苏邀跟沈嘉言都是她一手带到大的,除了后来跟着苏邀去了贺家,其余的日子沈妈妈都是在看着这两个孩子。 眼看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遭遇这种事,她实在有些禁不住,好半响才勉强止住了情绪,劝苏邀:“我知道您心中生气,可现在家里也出了大事,您初来乍到的,本身又罢了,姑娘,还是忍一忍吧。” 忍一忍吧。 苏邀想起这几个字,想到苏三太太上一世也总这么打发从长平侯府回来的她,眼里就露出一丝不加掩藏的讥讽和哂笑。 谁都不是生来就为了忍气吞声的,苏桉跟苏杏璇都从来不需要忍,遇见了一点麻烦就要还以颜色,凭什么她就活该是要忍着的那一个? 要她忍着?她就偏偏不忍,这一回,不管是苏桉还是苏如意动的手,只要被她查出来,都别想轻轻放过。 正文卷 七十五章·芥蒂 她面无表情的让岫玉进来扶沈妈妈下去休息,自己坐在桌边握着手里的茶杯,一直没有再开口说话,燕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圆桌旁边,浑身上下都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不由得加快了步子上前轻声喊了一声姑娘,见苏邀抬头,才说:“老太太跟太太都没说什么,只是让李管家得亲自跟着您去,然后让您把人手带足,早些回来” 她顿了顿,又道:“大少爷恰好也在,他说,他送您过去。” 苏邀已经没有功夫想其他的,让燕草和锦屏两个人都跟着,穿了大氅匆匆准备出门,可她才过了花园,就遇上了苏三太太跟前的管事高家的。 高家的是听说了她要出门的事情被苏三太太派过来的,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就松了口气问苏邀:“姑娘,这眼看着都要天黑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太太担心的了不得,您是闺阁千金,怎么能” 想必是苏桉让苏三太太伤透了脑筋,现在苏杏璇又已经被赶出了苏家,苏三太太的一腔慈母心无处寄放,总算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女儿,准备来培养培养感情。 可是苏邀却没心思去配合她演母女情深的戏码,她眯着眼睛看了高家的一眼,沉声道:“我已经禀告过老太太和太太,大哥也会跟我一道出门,还有旁的问题吗?” 高家的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 都说四姑娘是个除了脸蛋就叫人记不住的性子一一一一一一从来了苏家开始,苏邀就没说过多少句话,也没做过几件叫人记得住的事,高家的还以为从前觉得她深沉的印象是自己多想,可现在听见苏邀这回话,就知道不是自己多想了,是这位四姑娘当真什么都心中有数。 这也是位难伺候的主儿,高家的心中明白,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了一声,面上却还是温温和和的模样:“姑娘这说的哪里话?您要出门,太太不放心您罢了” “那就请高妈妈让三太太放心吧。”苏邀说着,已经越过了她,径直走了,燕草和锦屏跟着她后头,同样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妈妈愣在原地。 四姑娘对待三太太竟然就是这么个态度吗? 她竟然丝毫不在意三太太的想法,三太太分明是想让她过去交代清楚要去哪儿,也是缓和关系的意思,可苏邀却完全不加理会! 她怔了怔,半响才回过神来,回了三太太的院子交差。 苏三太太额头上搭着一块布巾,正歪在床上。 她是被气的狠了,现在三老爷还在老太太院子里跪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苏老太太的怒火,三房出了这么没脸的事,老太太本来就又对三房不亲近,现在想老太太点头只怕是更难了。 她都能想到到时候苏三老爷该是何等的愤怒。 为今之计,也只有寄希望于苏邀身上。 虽然苏邀的性子不讨人喜欢,但是一张脸却实在是集齐了她跟三老爷的优点,哪怕尚未及笄,也能看出往后的出挑。 有这番样貌,若是得了那位的喜欢 说不得三老爷多年的愿望还是可以成真。 罢了,三太太在心里这么劝自己,虽然不是自己养大的,礼数和亲近都欠缺了一些,可到底是亲生的,往后慢慢培养感情也就是了。 她才打定主意,就见高家的回来了,等了等也没等到苏邀进来,她顿时面色一沉,伸手把额头上的帕子拿了下来,冷冷问道:“人呢?” 高家的舔了舔嘴唇,听出她话里的滔天怒火,低垂着头把才刚跟苏邀的对话说了:“四姑娘急着出门,没能把她请来” 苏三太太眉头大皱。 真是不识抬举。 苏三太太心里不合时宜的蹦出这四个字,心里十分不悦。 这天底下都是孩子孝顺父母,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已经因为前阵子的一些做法而先跟苏邀低头了,可苏邀竟然对她这个母亲还如此冷淡! 苏三太太冷着脸问:“这么晚了,到底是要去哪儿?大张旗鼓的,还要嵘哥儿送,她们两个倒是亲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人倒是有点亲兄妹的样子了。 苏邀也真是眼皮子谦。 一回来就对老太太献殷勤,现在连带着对苏嵘也是趋之若鹜,倒是把自己的亲哥哥抛在了脑后,苏桉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她有什么表示。 高家的早防备着苏三太太要问,先就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幸亏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下意识看了苏三太太一眼,后退了一步才道:“听说,说是去沈家了” 沈家?! 苏三太太怔了一瞬, 才反应过来这个沈家是哪个沈家,她一下子说不清楚心里事什么感受,颤抖了片刻之后,忽而猛地拿起了边上的茶盏掷在了地上。 地上顿时碎片飞溅,高家的急忙上前扶住她,劝她消气:“这也能说明四姑娘是个重情分的人她已经跟老太太和亲家太太都说过了,既然二位老人家都答应了,必然是沈家出了什么事的” 沈家出什么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商户门户里脱身出来,竟然半点都不知道爱惜羽毛,还是如此自甘堕落!苏三太太厌恶的摇了摇头,心中愤愤。 苏邀到底分不分的清亲疏远近? 苏桉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都无动于衷,反而是沈家一旦有事,她竟然就毫不犹豫的要过去。 苏邀没心思管苏三太太心中是怎么想的,等到苏嵘也上了马车,这才回过神来,对着苏嵘微微点了点头:“多谢大哥哥,这么晚还亲自陪着我过去一趟。” 苏家所有人对于沈家的态度都是高高在上的,可是苏嵘却全然没有表现出这一点。 苏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直到到了沈家,他看着苏邀急匆匆的背影,才微微的扬了扬眉,沈老爷已经急匆匆的接出来了,听说是伯府的大少爷送苏邀过来的,顿时手足无措,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正文卷 七十六章·心狠 沈老爷早就已经被生活压弯了腰,商人重利,上头的官老爷们看他们都跟看蝼蚁似地,哪怕是做到了一地首富,也有句话说是灭门的知县,破家的知府,他们商户永远跟这些当官的比不得。 所以他们连想见亲生女儿一面也要费尽心思小心翼翼,差点儿耗尽资产。 当然,现在她们也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女儿了。 可这些年跟伯府的人打交道的时候留下来的那种下意识的卑躬屈膝却改不了,沈老爷都不怎么顾得上和苏邀说清楚沈嘉言的事儿,只是一个劲儿的对苏嵘陪着小心,紧张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怕茶水不好不合苏嵘的心意,一时怕伺候的人的规矩不够,倒是让苏嵘有些不大自在,仿佛自己是欺压良民的那种狗官,他笑了一声,招呼沈老爷落座:“沈老爷不必如此紧张,我也不是三头六臂要吃人的,坐吧,我只是陪着幺幺过来一趟,听说令公子出事了?” 沈老爷心中诧异,急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从前是见过伯府另外一个公子的,苏桉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这位大公子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都是同一个府里出来的,怎么差距这么大? 他急忙收敛了自己这些心思,苦笑了一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面色还是很疲惫憔悴:“嘉言如今是在我跟夫人面前唯一的孩子了,他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苏嵘就知道苏邀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过来了,同时他也想到了另一点,就径直问沈老爷:“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吗?” 沈老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我儿子虽然看见了那人的脸,可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再说,我儿子也没事,只是” 只是太屈辱罢了。 至少私塾那帮同窗和先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沈嘉言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这一次出事,最要命的还不是他的伤势,而是他从此以后只怕就更沉默寡言了。 想到这一点,沈老爷难掩心里的懊恼。 若是没有这身世的事多好。 苏邀还是他女儿,他们姐弟俩感情那样好嘉言也不会因为姐姐离开而变了性子,更不至于跟着他们东奔西跑吃尽苦头受人白眼。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沈老爷有些心灰意冷。 沈夫人也跟苏邀更咽着提起来:“我跟老爷的意思,这京城其实也不必呆下去了,我们的根到底是在山东,不如就仍旧回山东去晋中大同哪里都能待,现在你已经回了伯府,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至于” 提起苏杏璇,沈夫人说不出话来,顿了顿才说:“我们也不敢指望她贵脚踏贱地了,就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孩子” 正说着,外头燕草敲了敲门,听见苏邀的声音,就隔着门禀报:“姑娘,阮小九来了,说是要见您。” 在沈家是没那么多规矩的,苏邀当机立断让了阮小九进门,当着沈夫人的面,她沉声问:“怎么样,查到了什么没有?” 阮小九头一次领差事,办的格外尽心尽力,肯定的对着苏邀摇了摇头:“姑娘,查过了,从出事以后,三少爷就被关了起来,内外院之间都无法通信,青松出了事,三少爷身边剩下的几个小厮也都因为前几天去庄子上的事触怒了三太太,三太太不许他们再进府里当差,这件事跟三少爷无关。” 不是苏桉。 那就是苏杏璇了。 苏邀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着还仍旧皱着眉头脸色苍白的沈嘉言,忽而冷笑了一声。 真是狠心啊。 苏杏璇果然不管是从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自私到底的一个人。 她反握住沈夫人的手,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要走了,在京城还有我和大哥看着,这一路回山东,山长路远又是快过年的时候了,容易出事。” 她说出容易出事四个字的时候,沈夫人忍不住颤了颤,下意识看向苏邀:“幺幺,你是不是知道害嘉言的人是谁?” 否则的话,苏邀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 沈夫人情绪有些激动,联想起刚才阮小九对苏邀说的话,顿时有些不可置信:“幺幺,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是你那个哥哥,或是” 或是苏杏璇做的吗?!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做错了什么? 当初苏杏璇在伯府,他们也不过是想看看亲生女儿,虽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虽然差点儿被她那个哥哥弄的家破人亡,他们也没有怨恨过什么,这一次苏家把苏杏璇赶出来, 通知他们去接人,他们也欢天喜地的去了。 哪怕最后苏杏璇甚至连见也不肯出来见他们一面,她们虽然伤心透顶,却也没有指责过这个女儿什么,毕竟没有养过她,所以她们觉得苏杏璇嫌弃他们也可以理解。 可是何至于此啊!? 沈嘉言不过是个小孩子! 哪怕苏杏璇再怎么样,她怎么能忍心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何况沈嘉言还是她的亲弟弟!哪怕没有一起长大,可是血浓于水不是吗? 她一时有些不能接受,攥住了苏邀的手,情绪激动的想从苏邀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幺幺,到底是不是真的?真的是她吗?” 可到底为什么?! 苏邀知道沈夫人心里有多痛和多失望,可她的确是认为这件是苏杏璇所为。 至于为什么。 有些人做事是没有原因也不需要原因的,在苏杏璇看来,沈家夫妻的接近是毁掉她的富贵人生的罪魁祸首,她当然无法容忍。 就像报复贺二爷来打击贺太太,就像对付苏嵘来针对苏老太太,苏杏璇原本就是这样的个性,她是不会错的,错的永远是其他人。 沈夫人见她沉默,一颗心就直直的往下掉,到最后脸色都惨白了,最终自嘲的笑了笑:“也是,我们这样低贱的身份,让她从千金大小姐变成了商户女,让她丢人了。” 正文卷 七十七章·狼狈 沈夫人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要遭遇这些,难道就真的只因为沈家想要接回苏杏璇,苏杏璇就要下这么狠的手吗? 京城外大兴县的别庄里,程定安也正问苏杏璇同样的问题:“你这个女人心肠也太狠了一点儿吧?我还以为你让我借人是有什么用处,原来只是耍弄一个小孩子” 啧啧啧,关键是这小孩子还是苏杏璇的亲弟弟。 虽然没相处过,好歹也有血缘在,再说了,程定安也查过了,得知沈家对这个女儿还是很在乎的,跟着来京城都好几年了,为的就是见这个女儿一面。 就这样,苏杏璇都能下的去手,也太狠了一些。 程定安毫发无伤的回来,这对于苏杏璇来说并不稀奇,她知道,虽然长平侯看似是一家之主,可是实际上已经管不住程定安了,长平侯府真正能作主的,说到底如今也就是程定安。 她挑了挑眉,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自顾自的翻着手里的书:“这是我自己的事,您不至于连这个也要管吧?” 程定安为人狠厉,苏杏璇并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只在乎这一次的事进展如何了,见程定安皱眉眼神不善,她就转移了话题问他:“对了,贺二爷的事情怎么样了?现在贺太太她们应当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贺太太和苏老太太这两个老太婆对她就百般挑剔,对苏邀却万分宠爱,她十分想看看她们听见贺二爷出事的时候的着急。 当然了,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她一定要把梦里的事情变成现实,要让她们的下场比梦里还更凄惨不堪。 至于沈家的事情,那不过是捎带脚的罢了。 她们的确是生养了她的父母,可是她们太不知趣了。 两家门户相差如此巨大,苏家又根本没有还女儿的意思,她也不想回到那个家,可沈家夫妻却和苍蝇一样缠着她不放。 苏桉在她的暗示和刻意引导之下已经对沈家夫妻施压许多次了,可沈家夫妻就是阴魂不散。 如果不是她们这么执着,很多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什么爱女儿,什么亲情,在她看来这些嘴上的东西一文不值! 她从小得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她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苏邀有什么好不平的?苏邀在沈家自由自在的时候,她就已经被苏三太太压着要跟大房的姐姐比,大房的姐姐一岁会走路,苏三太太就要求她十一个月就得会走路,为此她从一个孩童时期就已经学会了讨好母亲最好的方式一一一一一那就是要比别人强。 只有这样,她才是那个永远有用的人。 她永远无法忘记小时候去温泉别庄,因为她黑,姨母玩笑似地说了一句,苏三太太就抄起边上的巾帕把她的腿都给刷的通红。 贺姨母诧异的眼神还有那些姐妹表姐妹们的表情铭记于心。 她为了在那个家里立足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和努力,可这些人却轻而易举就把她给抛弃了,让她这么多年的努力成了一个笑话。 是,孩子无辜。 可是那又怎么样? 那是沈家夫妻该付出的代价,她们没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懂得进退,在梦里她们一直到最后都还在接济苏邀。 她们本来就没相处过,所谓父女母女姐弟情分,也根本无从谈起。 程定安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心里为这个女人的冷漠有些警惕。 苏家和沈家的纠葛他都查清了,认真说起来,沈家苏家都没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苏家更是算是对她有大恩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作死设计苏嵘,苏家应当会一直拿她当女儿养着。 可是她转过头来算计苏家却毫不手软。 不仅苏家,连她自己的亲弟弟她都能下手。 这样的人当盟友的时候固然好,可是以后若是不能当盟友了,绝对是反过来咬你咬的最狠的那种人,他可不想当东郭先生。 屋子里一时沉默,程定安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淡淡的说:“贺二爷被关起来了的消息现在贺太太已经知道了,并且已经去求过了汾阳王,我看,下一步若是再得不到回应,她肯定是要进宫去的。” 她到底是先皇后堂妹,先皇后宠爱她,当今圣上也对她格外的容忍。 遇上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她走投无路之下,肯定是会放低身段的。 这也是一开始她们就计划好的。 苏杏璇脸上终于有些满意的笑意了,她年轻美貌的脸上现出不符合她年纪的老辣和冷酷,嗯了一声托着下巴又翻 了几页手中的书,才思忖了片刻抬头看着程定安说:“那也是时候让庞贵妃和庞家知道知道了啊,贺二爷是转运使,他手里可掌握着不少庞家的事呢,现如今贺二爷身陷囹圄,又有贺太太这样的人准备进宫去,啧啧啧,这一旦贺太太真的进宫去告状了,那可让五皇子怎么办呢?” 程定安眯了眯眼睛,端详了苏杏璇片刻,饶是他自诩还算是心机深沉,在这苏杏璇跟前论狠毒论心机都要抖腿一射之地。 这个女人,苏家在她身上肯定是投入了不少精力,否则的话,怎么能把她养成这样? 想到苏家原本的打算,程定安又释然。 是啊,要往那等地方送的姑娘,当然是得好好的培养才行,否则的话,岂不是要被王妃给吞得骨头都不剩,要知道 苏杏璇目光流转,仿佛并没察觉到程定安眼里的杀意和警惕。 她也的确没必要在意。 程定安本质上才真是个商人,只要她还有用处,只要她能给他利益,他就会保证她的安全。 “帮了你这个忙之后,你答应我的事,可要记得兑现。”苏杏璇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引得程定安回神,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忽然问他:“对了,你既然查过我了,那有没有查一查那个真千金?” 程定安觉得她的表情和语气很耐人寻味,莫名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正文卷 七十八章·密会 这让他十分不悦。 他不喜欢被人看透,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查过了,平平无奇的一个人,怎么?难道你是被她赶出来的?”程定安撇嘴笑了笑,抱臂嘲讽:“看着不像啊,你这样的孤狼,她如果都能算计的到你,那她岂不是更可怕?” 苏家这么能耐吗?一个真一个假,都能这么厉害? 苏杏璇素白的手按在书页上,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阴鸷。 是啊,如果真是她怀疑的那样,那苏邀可就太可怕了。 苏嵘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她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她又被不由分说的赶出了苏家,以至于当时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可是等到沈家人来接她的那一天,她才想起来。 沈家,沈家可一直都跟苏邀有联系的。 这一次沈家能够拿回那批浮光锦,也是苏邀帮的忙。 那么,沈家救了苏嵘,怎么可能是个巧合? 可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 苏杏璇的手一用力,书页就被猛地卷了起来,皱成了一团。 程定安的目光顿时放在了她的手上,注意到她阴沉的表情,他就问:“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你收到我送出的消息的时候,应当已经做足了准备,可苏嵘却是没准备的,你真相信苏嵘纯粹是运气好被人救了吗?”苏杏璇提醒他,见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就挑眉:“说起来,我开始倒霉,可全是从这位真千金回了苏家开始。好巧不巧的,救了大哥的也是她的养父母,你说” 程定安会意,立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你是说,这件事她也有份?可她怎么知道你的计划?” 苏杏璇也很想知道这一点。 没道理的,苏邀一直都在太原,在这之前都在沈家平平的长大,她上一世可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就是一个别别扭扭的人罢了。 可这一世她好像全然不同了,她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同,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很不一样 “不管怎么样,派人看着她一些吧,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苏杏璇将书重新抚平整理好,盖上了以后才轻描淡写的说:“宫中的事,想必就不必我再多说了吧?贺太太这么多年都避的远远的,从来不曾来过京城,可见心中对当年的事有多大的怨气,啧啧” 圣上就是圣上,他当年犯下的过错若是被人重新提起来指责,他脸上挂的住吗? 在皇家讲情分是最愚蠢的事了。 上一世贺太太也是死在这一点上。 那很好,这一世贺太太也不必再找旁的死法了,这样就挺好的。 程定安看她的目光更深邃了,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吴山在外头等着他,见了他便急忙迎上来:“世子,咱们去哪儿?回府吗?” 毕竟刚被罚过呢,若是到处去晃的话,也太显眼了。 程定安摇了摇头,上了马车朝外头吩咐:“去凤凰楼。” 吴山立即就知道了,让车夫径直去凤凰楼,自己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凤凰楼位于城东,一共五层,两边楼宇都由飞檐接通,因为晚上楼中所有的灯都亮起来了以后远远看上去像一只凤凰而得名,十分受京城贵族追捧,平常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 程定安进了楼就径直去了最高一楼,站在栏杆边上往下俯瞰这已经暗下来了亮了灯的东城,面上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直到身后传来声音,他才急忙转身,见到来人,他先是怔了怔,才问:“殿下呢?” “殿下没空。”庄王府长史詹长史掀了珠帘进来,见茶水都已经煮好了,就笑了笑:“长平侯世子也别这么失望么,殿下日理万机,没空过来也是很平常的事,有什么事,您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詹长史在庄王府的确很得重用,程定安皱了皱眉就又松开,拉了椅子坐下:“我已经送信给殿下了,这件事事关重大” “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这件事绝不能涉及殿下本人,世子不明白吗?”詹长史面带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这件事世子给的主意不错,现在事情已经逐渐闹大了接下来的事,殿下已经示意过了,世子自己做主便是了,不必再问过他,他相信世子的本事。” 程定安气结。 庄王可真会推卸责任。 上一次苏家在围场的事也是如此,如今又是如此,别人为他冲锋陷阵,他倒好,龟缩在后就罢了,末了竟然还连一句准话都不肯给。 如果出了事,这个锅那肯定就是他跟詹长史背了。 詹长史看出程定安的不满,就笑了一声:“世子也不必如此生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这么尊贵的人,当然不好亲自涉及此事,主意既是世子出的,那自然是由世子您来操作更加稳当,您放心吧,事情办成了,殿下绝不会忘记您的好的,如今开国勋贵传到如今,所有公侯伯子男加起来,一共也不到了二十家,跟从前比起来几乎半数不到了,这其中,世袭的更是少之又少,事情若是成了,世子可就一飞冲天了。” 听着这么明显的表示,程定安也不好再闹脾气,改换了笑脸嗯了一声:“我自然是信得过殿下的,贺家的事一出,苏家也难以独善其身,到时候也省了殿下的事了。” 詹长史脸上的微笑愈发的深了一些:“世子心中有数就好,苏家那个精明的狐狸是越查越深了,都已经查倒当初经管这件事的锦衣卫那儿去了,殿下深以为虑,偏上次的事又出了差错,不但没成功一了百了,反而更添了许多后患和麻烦,实在是一桩烦心事。如今这桩事若是办成了,当记世子大功一件,世子可千万别让殿下失望才好啊。” 詹长史话里有话,字字句句都在指责他办事不力,以至于没能杀苏嵘反而留下隐患,程定安哪里听不出来,一时面色难看。 正文卷 七十九章·女儿 夜色已经深了,苏邀和苏嵘终于从沈家出来,沈家的宅子里还亮着灯笼,一阵风吹过,灯笼被吹的左右摇摆,沈老爷的脸色在这光晕的映衬下看上去也缓和了许多,他送了苏嵘上马车,就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对着苏邀摇了摇头:“幺幺,我都听你干娘说了,这件事你不要管了,那个孽畜还不知道是撞到哪里去了,才会出这样的事” 如果没几分本事,怎么可能在京城绑了人还光天化日的扔到粪坑里去? 这摆明了是来报复和炫耀的。 苏杏璇到底是在京城长大,哪怕是被苏家赶出来,既然还看不上沈家,那就肯定是还有别的后路和门路,沈老爷思来想去,不想苏邀继续跟苏杏璇纠缠下去。 这个丫头连亲生弟弟都狠得下心这么对待,心肠之狠辣可见一斑,谁跟她对上都只怕是要吃亏的份儿,沈老爷知道苏邀的脾气,若是他不交代这一句,苏邀只怕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看着是个冷淡的性子,可是其实心里比谁都重情义。 沈嘉言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对于这件事的愤怒不会比他们当父母的少。 也不过就是几年的时间而已,沈老爷看上去已经老了许多,分明才三十多不到四十的人,可看上去比年纪还更大些的苏三老爷却要苍老憔悴得多了。 苏邀看在眼里,心里有些难过。 她微微更咽了一瞬,语气才恢复了正常,轻声道:“您放心吧,到底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只是只是干爹,您也要心中有数,就跟干娘说的那样,她能做得出这样的事,心里就没有把你们当一家人” 说起来很残忍,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苏杏璇是绝不可能再回到沈家了。 沈嘉言遭遇了这样的事,对待苏杏璇也不会再保持平常心,更别提还要把她当成姐姐。 苏邀原本还在想着该怎么样让沈家夫妻更好的接受这一点,可这一次苏杏璇直接对沈嘉言出手了,她觉得也是时候跟沈老爷说清楚这个问题。 沈老爷没有迟疑。 这些年的煎熬和屈辱已经把他的脊背都压弯了,这一次苏杏璇对沈嘉言下手,更是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罢了,或许他们本来就没有这个缘分。 他沉沉的看了苏邀一眼,喉咙里又酸又痛,过了好半响才艰难的说:“幺幺,我和你母亲这一生,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件事没发生过,他们仍旧是在山东活的虽然不是那么高贵却踏实的一家人。 苏邀只是笑了笑。 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何况她已经很幸运,老天爷已经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带上兜帽,静静的看着沈老爷,轻声道:“我也永远把你们当成我的父母。” 马车终于消失在转角处,沈老爷提着灯笼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去,才发现沈夫人正靠着儿子的床打瞌睡,不由得就有些心痛:“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奶娘呢?” 自从沈妈妈走了,沈嘉言的奶娘就成了管着沈嘉言的吃穿住行的人,沈家对她还是很信任的。 沈夫人醒过来,摇了摇头才不那么困倦了,往沈老爷身后看了看:“幺幺走了?” “走了。”沈老爷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发,见他睡的沉了,才松了口气:“这孩子别看嘴上倔强,可是从小就听他姐姐的话,他姐姐来了,他高兴坏了吧?” “可不是。”沈夫人也很感慨:“我们劝了多少都没用,也不知道幺幺跟他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就肯吃东西了,问他也不说话,可不管怎么样,肯吃东西肯睡觉就是好的,这孩子本来就心高气傲的这么一闹,我当时多担心他缓不过来多亏了幺幺!” 沉默了一瞬,沈夫人又皱起眉头:“可幺幺怎么办?苏三太太不是好相与的人,我几次听沈妈妈提起来,都说苏三太太对幺幺不好,似乎是嫌弃幺幺在我们家长大,跟她不亲近。现在幺幺为了嘉言深夜赶来,只怕苏三太太要更不高兴了,幺幺虽然得她外祖母和祖母的喜欢,但是以后终归只能跟着父母过日子的” 她也是为难,一方面十分欣喜苏邀仍旧对他们亲近,可一方面却又真切的替苏邀忧心,怕苏邀在苏家的日子不好过。 说起这个话题,沈老爷难得露出一丝不平:“这叫什么事儿!?她自己的女儿,她有什么好嫌弃的?!若真嫌弃,当初何必接走?反正她女儿也嫌弃咱们家是商户,还不如将错就错,两家就当没这回事算了!” 也省的闹的现在人仰马翻如此难看! 沈夫人默默地抹了抹眼泪。 她握 住了沈老爷的手:“就当没生过那个女儿吧,这么多年了,我们该做的也都做了,她看不上我们不要紧,不喜欢我们也不要紧,可我实在想不通我们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她要这样对付嘉言来扎我们的心她待幺幺也不好” 沈夫人虽然觉得说出这番放弃的话自己好似也跟苏三太太差不多了,却真的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这个女儿她全然陌生,完全没有相处过,她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可是面对的却是对方的尖刀,这让她实在没法儿再保持平常心。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放弃好了。 再说,也不是她们先放手的。 沈老爷苦笑了一声:“就算是咱们不肯,人家也看不上咱们,这事儿我已经跟幺幺也说过了,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我的女儿永远只有幺幺一个” 苏邀不是亲生的都比亲生的要好。 离得沈家远了,苏嵘才缓缓出声问靠在车壁上发呆的苏邀:“你弟弟还好吧?” 苏邀转过头来看着他:“若是我做了让苏家丢脸的事,你会怎么样我?” 苏嵘是个护短的人。 虽然他表面上看着很冷淡,可实际上却对苏家的人都不错。 正文卷 第八十章·攻讦 苏嵘挑了挑眉,他知道苏邀这个时候心里肯定是不平静的,可是听苏邀这话分明是另有含义,稍微想了想,他就直截了当的挑明了话:“怎么,动手的是苏桉吗?” 可不应当啊。 出事之后苏桉连门都出不了,更别提见他的那些小厮随从了,没人能帮他办事,时间也对不上。再说以苏桉的脑子,他只会直接找人找沈家夫妻的麻烦,不会去动一个小孩子。 当然,如果没有苏杏璇在边上挑拨的话,他是想不起沈家的。 “不是。”苏邀面色冷淡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腰间的流苏,语气也是淡淡的:“可苏桉是帮凶,如果不是他赶到别庄闹了那一场,苏杏璇没那么容易脱身,这一次的事有不会发生了。” 苏嵘就明白了,这一次沈嘉言的事情是苏杏璇动的手,他有些诧异:“你上次刚跟我要人,说是要去找人,找的就是苏杏璇吧?你不是说,苏杏璇和苏桉手里都没那么多人手,对我动手的是另有其人,怀疑苏杏璇跟那边的势力有所勾结,这一次的事情也是她闹出来的吗?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苏杏璇能有余力对你弟弟下手,的确是轻而易举。” 他顿了顿,见苏邀的眉眼越发的冷淡,就问:“既然如此,你就算是让苏家丢脸,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动的了苏杏璇呢?要知道,苏桉虽然可恶,可是却只是个帮凶,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她啊。” “没关系,只要大哥哥你不追究的话,她会跟苏桉一样付出应有的代价的。”苏邀唇角微翘,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带着些微妙的笑意:“自私的人本来就该跟自私的人在一起,是我错了,我不应当只想着把苏杏璇赶出苏家。” 这对于苏杏璇来说是羞辱吗?是。 是惩罚吗?也是。 可是苏杏璇就是苏杏璇,她善于伪装,擅于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而且有着一颗最冷硬的心。 这样不够,远远不够。 既然苏杏璇觉得这样直来直往的还不够,喜欢在暗地里磨刀,那很好,她也同样想让苏杏璇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苏嵘静静的停了片刻看着苏邀,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送苏桉走的计划可以暂时停一停了。” 苏邀正掀起帘子想看一看这大街上的夜景,听见苏嵘的话正想道谢,抬起头却一眼看见了灯火辉煌,飞桥上还有许多美貌女子倚楼招手的凤凰楼,脸色顿时就凝滞了。 苏嵘见她忽然不说话了,顺着她的目光往外头看了一眼,见到那栋灯火通明的凤凰楼,就问她:“怎么了?” “看见一个熟人。”苏邀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了,过了好久,马车已经将凤凰楼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她才觉得自己僵硬了的身子重新舒展了开来:“我想到了一件事。” 苏嵘觉得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再说苏邀初来乍到,在京城能有什么熟人? 可是苏邀既然只是转移了话题,他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配合的嗯了一声:“说说看。” “我在想,对方应当已经去找过关系了,我们应当也要行动了才是。”苏邀笑了笑,坐的笔直,像是一棵绝不会被压弯的松:“明天就是朔望日了,大朝会,邵大人应当也要一鸣惊人了。” 次日,才刚弹劾完了长平侯世子的邵文勋再一次做出了一件大事一一一一一他当众递交了一份奏折,弹劾漕运转运使十宗罪。 其中有贪污受贿c勾结党羽,谋夺好处,并且勾结内务府桩桩件件都是大罪。 贺家二老爷的身份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所以这一次虽然扣押了贺二爷,可是大理寺其实也还算是客气,也并未用刑,审案也都是秘密在进行。 这显然是圣上的意思。 圣上到底是不希望这件事闹大了的一一一一一明白其中蹊跷的都知道,这是圣上看在先皇后的面上。 可是邵文勋这么一捅破,事情又不同了。 这件事一下子被拿出来在百官面前说,这个案子也就曝光在了天下人面前,不查明也是不行了,一时之间,内阁都有些措手不及。 可邵文勋却丝毫没有退缩,径直就指明了:“江南织造署三分之二的贡缎,也就是一年的三分之二的出息,应当是八十万匹,如今去了三分之二,折合成白银,若是如约卖给东瀛,应当是一百多万两白银!一百多万两!这么多银两,就被这些硕鼠给吞噬殆尽!这件事,一个区区转运使如何能做得到?背后一定还另有势力,转运使固然不能脱罪,可是难不成内务府也一无所知?!难不成织造署也全然不知?!这桩桩件件的事,可都不是一个漕运转运使就能做得到的,背后一定还另有指使者,还请圣上彻查!” 邵文勋跪了下来,双手直直的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官帽:“臣,叩请圣上彻查江南织造署贡缎失窃一案,请圣上为国除此等蛀虫!” 杨首辅向来纹风不动的面皮都有些微微的抖。 而庞大人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谁不知道江南织造署是跟内务府息息相关,织造署的提督太监向来也是直接由内务府委派,而内务府总管,可就是亲近庞家和庞贵妃的。 现在邵文勋这样在朝堂上叫破这件事,这不是在光说织造署的事,他这是要扣庞家一个结党的帽子啊! 他顿时有些站不稳。 可他偏偏又投鼠忌器一一一一一一邵文勋可是汾阳王的女婿,虽然他出身寒微毫无支撑,可是架不住人家有个当王爷的泰山,汾阳王还出了名的护短。 庞家对其他人都可以用权势压制,可是对上邵文勋,却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他宽大袍袖下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好半响才克制住了情绪,竖起了耳朵听上头的动静。 跟他的紧张不同,底下好些人都露出了意外惊喜的表情。 没想到这个杀神竟然会站出来,真是意外之喜! 正文卷 八十一章·主谋 谁不知道邵文勋刚直不阿?可没人敢在邵文勋头上动土,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他有个实在是十分能干的岳父大人。 这一次的确是要找人把这件事闹大的。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选竟然是邵文勋。 太好了! 四皇子底下的人基本上都在心里这么赞叹了一句。 连庄王本人都极力的低着头压抑住内心的欢喜。 好!好啊! 邵文勋的身份微妙,他这么一闹,那汾阳王也等于事被迫站在了五皇子和庞家的对立面了,这简直是在把庞家往他身边推啊! 好!他在心里夸赞了程定安一声。 程定安出的这个主意,简直比先前直接杀了苏嵘还要狠绝,这样一来,贺家算什么?连庞家都要元气大伤,而贺家就更不必说了,直接要被连根拔起。 哪怕贺太太是父皇很在意的,可父皇的容忍程度也是有限的,人老了就会愈发的多疑,他自己知道父皇如今有多善变和暴躁。 去年过年的时候,父皇甚至还处死了一个年岁很小的妃子。 但凡是扯到了朋党,营私,还有皇子和大臣过从甚密,这都是帝王的逆鳞,五皇子这回可是踩到了铁板了! 果然,他在心里没高兴多久,就听见了上首的皇帝喜怒不辨的声音:“着刑部c大理寺c都察院三司会审,务必要让此案水落石出!” 闹大了!闹大了! 庄王压住了翘起的嘴角几不可闻的啧了一声。 这个年,庞家和五皇子只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散朝了,他悠闲的从太极殿中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被众人围住了的首辅和内阁各位阁老,眼里露出得意和微妙的笑意。 谁能想到,这一场风云是他在背后一手搅动? 要变天了,苏邀站在廊下,看着何坚匆匆的推着苏嵘进门来了,就对着他喊了一声大哥。 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还是不长,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格外的合得来和默契,苏嵘见了她,就让何坚停下来,仰头看了她一眼:“你听见消息了吗?邵文勋今天当朝弹劾了你二舅舅,如今这件事彻底闹大了,这个案子已经被圣上要求三司会审,若是” 若是有任何差错,那贺二爷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贺二奶奶也正这么跟苏老太太和贺太太哭诉,她实在是没法子了,今天她二哥回来说了这件事之后,她险些没晕过去。 若不是因为要顾忌母亲的寿宴,她早在家里就绷不住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婆婆跟前她却忍不住委屈:“娘!您一定要想想法子救救他,若是他出了事,我们可怎么办还有孩子们呢!” 贺太太从没见过这个儿媳妇跟今天这样狼狈,她有些感叹,却也知道贺二奶奶是真心为了贺二爷,就淡淡点了点头,对她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做了决定,若是三司会审真是老二有事,我豁出性命,也会保全他的。” 其实她早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在贺二奶奶跟前却不能明说,只好让贺二奶奶以为她是决定了进宫去求圣上了。 贺二奶奶泪眼朦胧,跪在地上朝着贺太太磕头:“多谢娘!多谢娘!只要二爷能平安回来,我二哥说了,这门婚事就仍旧作数” 这也是贺二奶奶在娘家极力跟娘家人争取的结果。 汪家毕竟也不想贺二奶奶做寡妇的。 苏老太太一直都没插话,也觉得自己毕竟是外人,说话不合适,到了这个时候,却忍不住放下了茶杯,微微皱眉问:“什么婚事?不是说好了,这门婚事作罢的么?” 她敏锐的觉得贺二奶奶的话不太对。 贺太太也回头看了苏老太太一眼,才问贺二奶奶:“你说什么呢?庚帖不是都已经换好了么?” 贺二奶奶就啜泣着摇头:“小姑她” 苏三太太! 贺太太顿时想到贺二奶奶进来的时候是由苏三太太领进来的,心里就立即明白了苏三太太的算计。 她无非是察觉了贺二奶奶的来意,觉得这件事可以拿来当做筹码,说到底是舍不得苏桉失去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罢了。”贺太太扶着贺二奶奶站起来,淡淡的摇头:“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如你所说,老二是我的儿子,是我孙子孙女的父亲,难不成我能见死不救?怎么救我儿子还要你搭上你娘家的一个侄女儿?我没那个脸,也没那个意思,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放宽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如今这些事就还轮不到你们来撑。” 贺二奶奶彻底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婆母跟这个自私的小姑子是完全不同的。得到了贺太太的保证,她总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匆匆的又回汪家去了。 苏老太太放下茶盏,叹息了一声就摇头:“你这儿媳妇可比我的儿媳妇要聪明多了,你有福气啊。” 都这个时候了,苏老太太的嘴巴还是这么毒,贺太太哭笑不得,却并没有跟她多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一声:“为人父母的,总是要为子女多考虑一些,这也怨不得她。” 只是苏桉实在不值得罢了。 她想到最近苏桉的表现就觉得头痛,问苏老太太到底什么时候把苏桉送走。 这样天天在家里吵吵嚷嚷的也挺叫人烦躁。 苏桉自己每天都闹着要去找苏如意,说苏如意如何委屈,苏三老爷又成天来负荆请罪,苏三太太更是了,消沉了几天之后就当自己前几天才说过的惯子如杀子的话没说过,又开始天天过来求情。 这么一团乱,贺太太有些烦了,这几天她也着急上火,眼睛都是痛的。 苏老太太却摇摇头,拉了身边的银铃让人进来服侍,等到换了茶水,见苏邀跟苏嵘也都进来了,才道:“他们两个说,苏桉不必送走了,那就别送了罢。” 什么意思?苏嵘和苏邀两个人不让苏桉走了? 贺太太看了苏邀一眼:“幺幺,你不让苏桉走了?” 正文卷 八十二章·代价 她觉得有些诧异,苏邀的个性她是清楚的,虽然苏邀面上喜怒不辨,旁人永远无法从表面上窥探她的心意,可是她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回头。 哪怕面对的人是她的母亲父亲,身边亲人,也是一样。 苏桉把她得罪得太狠了,做的也太过了,苏邀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都让苏家松口把苏桉远远送出去了,为什么却又忽然改了主意? 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幺幺,你实话告诉我,你去沈家,沈家出了什么事?” 这件事贺太太还没来得及问。 事实上,她现在更想问的原本也是邵文勋当朝弹劾了贺二爷的事。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跟着一件,贺太太觉得有些疲倦,太久没有在京城呆了,也太久没有被拉入战局,她如今似乎已经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脚步了。 苏邀没有瞒着,把沈嘉言出事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屋子里一时有些静谧。 谁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苏老太太更是皱眉问:“苏杏璇疯了吗?!沈家对她虽然无养育之恩,却有生育之情,再说一个小孩子能如何得罪她,她竟然心狠至此?!” 亏她想得出来! 读书人的自尊心是何等的重,当初有个举子来京城,就因为银子被偷交不起房费被客栈老板借着由头泼了一盆粪,就上吊自尽了。 说是不能有辱斯文。 何况还是一个小孩子? 贺太太也是见过沈嘉言的,对比一下苏杏璇的狠心无情,她也有些愤怒。 可她不知道这件事跟赶走苏桉有什么关系。 苏杏璇走到这一步,都是苏桉这些人纵容出来的,苏杏璇固然该死,苏桉却也绝不是无辜的,难道苏邀竟然想放过苏桉? 苏嵘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到此刻才咳嗽了一声引开两个长辈的注意:“祖母,亲家太太,这件事她自有她的打算,苏桉也的确该受些教训了,您二位不必管这些。倒是今天贺家二奶奶过来,是不是说的是邵文勋弹劾了贺二爷的事情?” 苏老太太跟贺太太都嗯了一声,贺太太又看向苏邀:“事情现在算是捅破天了,幺幺,你真的有把握能够让你舅舅平安无事的出来?” 要说冒险,贺太太觉得这件事是异常冒险的。 朝堂之争,京城这边吹一阵风,就不知道多少地方该掀起狂风暴雨,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是太复杂的事,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苏邀不是一个胡来的人,她既然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苏老太太此时也转过头看着苏邀,伸手端起茶慢慢抿了一口:“是了,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也该跟我们说明白了,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事情怎么还会牵扯上邵文勋?你可知道邵文勋到底是什么人?” 这么一弄,就怕庞家动起杀人灭口的念头啊。 “正是因为他是邵文勋,是汾阳王的女婿,所以我才选中了他的。”苏邀也明白两位老人的担忧,就挑明了:“祖母和外祖母怕是不知道吧?邵大人虽然刚直不阿,可邵大人的父亲却不是呢,邵大人的父亲邵老爷子在老家广建大宅,还霸占民田,十分嚣张。” “这又如何?”苏老太太不解:“谁家没几个这样的亲戚?就算如此,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有的。”苏嵘在苏邀身后缓缓地挑了挑眉:“邵老爷子之所以敢如此嚣张跋扈,无非是因为当地的知府装聋作哑,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趣的是,当地知府就是庄王的小舅子,庄王妃的亲弟弟秦大人。” 四皇子! 苏老太太和贺太太这回反应过来了,她们对视了一眼,就都看向苏邀:“你的意思是,要庞家和” 她们两人都有些震惊,看向苏邀的眼神就不知不觉的也变得有些复杂。 这一招祸水东引和挑拨离间可真是神来之笔。 贺太太心念一动,眯了眯眼睛,正想问的更清楚些,外头苏三太太的声音就隔着帘子传了进来:“我有要紧事要见母亲,他们两个小辈能有什么事” 现在贺太太听见苏三太太的声音就忍不住头痛,刚想要说不见,就听见苏邀轻声喊了自己一声,而后道:“外祖母,请三太太进来吧,还有,若是三太太替苏桉求情的话,外祖母和祖母请答应她。” 贺太太怔了怔,她早就想问清楚苏邀为什么要这么决定了,听见苏邀这么说,她就立即问:“为什么?他留在京城可不是什么好事,按照他那个惹是生非的性子,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贺二爷尚且被人算计,何况浑身都是筛子基本上没有脑子的苏桉呢。 若是他再惹出什么祸事来,还不是让大家都跟在他的屁股后头忙活么? 苏邀跟贺太太之间没什么秘密,自然也就不觉得自己的打算不能说,她想了想,径直跟贺太太说了实话:“外祖母,他的确是个惹是生非的性子,所以更不能放他在外面,在京城有大家看着还好,惹出什么事我们心中也都有数,到时候解决起来容易,可放到了外头去,那就是天高皇帝远了,三太太和三老爷想必也不可能委屈了他,不管送到哪里去,他要坏事,都是很容易的。” 贺太太听出点意思来了,她立即就挑了挑眉:“幺幺,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苏老太太也看向了苏邀,目光倒是没什么波动。 “不,我没什么别的打算,相反,我不想再跟苏桉斗下去了,我想成全了他,做一个他眼里的好人。”苏邀脸上有了笑意,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迎上苏老太太和贺太太的目光,她微笑着说:“苏桉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三太太也是一样的,我忽然想要看看,当她们心心念念的珍宝到手了以后,若是不是她们想象当中的样子,他们会怎么样。” 正文卷 八十三章·可怕 贺太太一下子就知道了苏邀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再说。 苏邀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对于沈家是极为在乎的,这一次苏杏璇做的太过了,而这一切的根由,说到底都是苏三太太和苏桉的纵容默许。 苏邀要走这一步,虽然有些不近情理,可谁也不能说她做的不是。 何况 听见外头苏三太太的声音,贺太太只觉得吵闹,她抿了抿唇,最终叹息了一声,就让放了苏三太太进来。 苏三太太有些焦急,疾走了几步进来先朝着苏老太太和贺太太行了礼,就立即道:“娘,二哥他这么大的事,咱们该怎么办?!” 她紧张的面色发白,连她也知道,这一次织造署丢失了贡缎的事情闹的十分之大,以至于圣上震怒,如今这罪名被按在了贺二爷身上,一旦三司会审真的确认了,那贺二爷就完了。 不只是贺二爷,还有贺家,也都差不多完了。 想到刚才苏三老爷的嘱咐,苏三太太着急的晃着贺太太的胳膊:“娘!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圣上向来是尊重您的,您一定别跟从前那样不给圣上面子了” 这个时候,除了进宫去求圣上宽恕,还有什么法子? 若是贺太太肯去求,这件事应当是能大事化小的一一一一一圣上毕竟是愧对先皇后啊,否则的话,这些年也不会这么宽纵贺太太了。 贺二爷也是一路高升成了漕运转运使。 趁着这个机会,贺太太和苏老太太若是能跟圣上化解当年的恩怨和好,那爵位的事情也就不是那么难了。 现在圣上对于当年的勋贵功臣越发的苛刻,永定伯府如今也就是因为有苏老太太这位老封君在,才能维持着没被收回爵位。 可如果苏老太太没了,这个爵位也就没了。 三老爷的官做的不大,若是要等着升官,靠着自己的本事,还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去才能争出一份前程,现成的康庄大道摆在眼前,只要爵位能够到手,那子孙们也多了一条路走。 三太太现在心力交瘁,直想着能够让家里尽快平静下来。 贺太太打断了她:“这件事我心里自有打算,不必你来操心了,只是你二哥的事情,你也拿去跟你二嫂做交易?你也好意思!” 苏三太太顿时有些尴尬,瞥了苏邀和苏嵘一眼,压低了声音哀求的看着贺太太:“我也是为了桉哥儿的前程,娘,二哥也是汪家的女婿,总不能汪家真的一点儿力都不出罢?难不成仙姐儿她们不是汪家的外孙女儿?二哥出事,汪家又有什么好处?我们两家本来就有姻亲,亲上做亲岂不是更好?之前那是没法子,我们理亏,可现在若是您把二哥救出来,这两件事就抵消了,若是汪家能够答应继续婚约” 苏老太太嘲讽的笑了一声。 贺太太也严词拒绝,见苏三太太愕然委屈,就忍不住心里的厌烦,她现在只后悔当年被婆母辖制,否则的话,怎么至于把女儿养成了这个样子。 她坚决的摇了头:“继续婚约的事情不可能,也不要再提,我已经跟你二嫂说过了。”不顾苏三太太的失望和苏三太太想要辩驳,她扬起手,直截了当的说:“至于桉哥儿,我跟你婆婆也商量过了,他若是实在不想出京,那也行,只要从此修身养性,不要再生出那些糊涂的念头,就罢了。” 苏三太太原本还想据理力争的,听见贺太太这么说,又忍住了。 算了,若是这次贺太太真的答应进宫去求皇帝,那爵位到了三房手里,苏桉也就能顺理成章的请封世子了,到时候想娶别家的名门闺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纷纷究竟是可惜了。 她犹疑了半响,终究还是觉得儿子留在京城比较重要,她正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这两位老太太呢,现在她们既然自己开口了,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是。”她最终答应下来,又看了苏邀一眼,当着贺太太和苏老太太的面,有些讥讽的问苏邀:“你那天晚上夜里出门,还要你大哥护送,是去了哪里?” 苏家的中馈现在是苏三太太管着,那些车夫下人都是要经过她底下的,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苏邀淡淡的说:“回三太太的话,去了沈家。” “沈家?”苏三太太的声音猛然拔高,似乎就是在等她这句话,当即就尖锐的质问:“你还记挂着她们!?她们不过是商户,你是伯府的千金小姐,你还跟他们来往,让人家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伯府?!你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在上户人家长大的是吧?!” 多年的芥蒂终于被引发,苏三太太心里的戒备厌 恶全都涌上心头,她看着苏邀,觉得这个女儿眼角眉梢全都是陌生和冷淡。 可是凭什么?! 她是名门望族出生的闺秀,嫁的夫婿也是伯府的公子,她高高在上,身份尊贵,哪里会比一个商户的妻子差? 不,沈家那个根本不配跟她相提并论。 可苏邀却蠢钝如猪,竟然还对沈家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反而对她这个亲娘如此冷淡。 苏三太太心里的不满和恶意都忍不住宣泄出来,猛地推了苏邀一把:“你这么舍不得沈家,舍不得你那些亲人,那你就回去罢了,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反正我们也不得你喜欢,成天对着我们都是一张丧气脸,我们欠了你的不成?!” 越说越过分了,贺太太忍无可忍,厉声呵斥了一声,看了脸色泛白的苏邀一眼,对苏三太太怒道:“沈家夫妻到底养了她九年,她就算是当成寻常亲戚上门走动走动又有什么不可的?何况人家还救了嵘哥儿,又是在京城出了事,她过去也是我和你婆婆都答应了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们来,做什么这么为难她?难不成你要她学苏杏璇,她倒是对沈家不屑一顾呢,可她都做了什么?!” 正文卷 八十四章·先手 贺太太对苏杏璇的鄙夷不加掩饰:“商户人家又如何?只要品行端正,商户人家也不是养不出来好孩子!” 苏三太太听出贺太太的言外之意,顿时无言以对。 苏杏璇引苏嵘下山的事情是过不去了,她心里知道,可是她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对苏邀去沈家这件事释怀。 在她心里,苏杏璇犯下这么大的事,又让苏桉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当然是可恶,可苏邀也没好到哪儿去,哪里有女儿这么给自己亲娘作妖的? 现成的亲娘不亲近,却对低贱的养父母摇尾乞怜! 她愤愤然出了门,径直去了儿子那里。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也亲手养大的孩子才跟自己是一条心,苏三太太心里如此想,对于苏邀彻底寒心了。 贺太太被气的了不得,看着苏邀澄澈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三太太现如今在苏如意都被赶出去的情形之下对于苏邀去见沈家的人,反应都还这么大,可见若是当初还没来京城就被桑嬷嬷引着去跟沈家的人私下见面,传到苏三太太耳朵里,苏三太太会做出什么事来。 也更可见苏桉和苏杏璇的可恶和狠毒。 他们根本一开始就是冲着让苏邀这一辈子都跟亲娘有隔阂来的。 “幺幺”贺太太叫了她一声,语气有些无奈:“罢了,你心里什么都明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看开一些吧。” 苏三太太不好好的吃一次大亏,是不会真正彻骨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的。 苏邀早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了,苏杏璇身上有许多奇怪的地方,最奇怪的就是,如果真是上一世那个苏杏璇,她是个没有落魄过的千金小姐,乍然之间被苏家赶出去,哪怕不去沈家,她也应该要赖在苏家缠着苏桉不放才是。 苏杏璇走的太干脆利落了,消失的也太诡异了。 如果她搭上的真的是程定安的话,时间线也对不上。 上一世这个时候,苏家跟程家还因为苏桉程定安之间的事闹上了御前呢,两家本就没什么交情的,如果苏杏璇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程定安怎么可能收留她? 而苏杏璇凭什么认定程定安会收留她? 这些都是问题。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程定安跟苏桉不同,苏桉没脑子,手底下可以用的人和资源也有限,他就算是要帮苏杏璇,能帮的东西也不多,可程定安却早就能够对长平侯府的势力运用自如,就像是这次 这次还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知道是苏杏璇本身只想羞辱沈家,良心未泯,还是程定安给她的权限有限,她只能做到这一步,到底她们只是把沈嘉言扔在了粪坑里,而不是某处的乱葬岗。 程定安可是真的做得出这种事的。 她不能每次都赌他们的良心或是心情。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有些事,一开始发现了就要把苗头给彻底掐灭。 出了房门,苏嵘的轮椅吱呀的响起来,滚动了几圈,让何坚把自己推到了苏邀身边,苏嵘就问苏邀:“这件事还需要做什么?庞家现在应当已经急的跳脚了。” 是啊,苏邀这么说了一句,目光有些讥诮:“不,庞家不只是急的跳脚罢了,只怕已经起了杀心了。” 掌管了漕运这么多年,庞家怎么可能身上干净? 这次织造署的事,也必定是他们早有把柄被程定安和庄王一系抓住了,推出贺二爷来,不过是要在这次对付的名单上再多加一个贺家罢了,顺带好牵连苏家,彻底掩盖住围场那段过往秘密。 庞家身上虱子那么多,全都抓出来,庞家保不住不说,庞贵妃和五皇子只怕也处境堪忧,他们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最好的应对方法,必然就是趁着三司还未曾审就杀了贺二爷灭口。 这样一来,死无对证,圣上哪怕是心里有气,也只能对着贺家去发。 苏嵘挑了挑眉,啧了一声:“信已经送去给邵文勋了,过不多久,邵文勋就会出现在大理寺的,我就等着看好戏开唱了。” 苏邀笑了笑。 而庞家上下都已经陷入了一团乱。 最近这些年,因为庞贵妃愈发的受宠和五皇子逐渐长大,庞家的恩宠也与日俱增,可以说,当年在勋贵中不显眼的庞家,如今在硕果仅存的这些勋贵里头,那已经算得上是前五之数,早不是那些没落了的勋贵之家可以比的了。 更别提庞家还掌握了实权,可见简在帝心。 可是这恩宠越是浓厚,庞家的家主,如今的平国公庞 清平就越发的谨慎小心,他从不弄权,除了贪一些,没有别的毛病。 可贪放在勋贵身上,从来不是什么大毛病。 还能够叫人放心。 这一次却不同,事情太大了。 老平国公颤颤巍巍的打开了儿子的信笺,拿了老花眼镜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猛地就将书桌上的东西都给拂落到了地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动。 整个屋子都寂静下来,静的能够听见人的呼吸声。 庞家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已经赶来了,听见老爷子发火,都急忙站了起来,屋子里的门客幕僚也都跟着站了起来,一个字都不敢说。 最后还是二老爷喊了一声爹,引得老爷子看了过来,就面露杀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怪就怪贺二自己倒霉,撞上来了。咱们可不能被牵连进去!” 他有些激动,脖子上的肉都跟着他说话的动作而颤抖起来,让旁边的三老爷忍不住想发笑。 都快过年了,谁都不想摊上这样的事,可既然已经摊上了,那就得想法子解决,想来想去,再没有什么办法比杀人灭口更加一劳永逸的了。 趁着现在三司还未曾开始介入,事情还有可转圜和操作的余地,应当尽早把贺二爷给解决了,省的到时候贺二吐出些不该吐的东西,真的把庞家也给拉进这个泥潭里头不能脱身。 正文卷 八十五章·找对 庞家老爷子的眉毛抖了抖。 他老人家如今都已经七十有一了,年纪在勋贵当中也算得上是大的,前年才刚把国公的位子给了大儿子,自己在家中过起了几天清闲日子。 可是大家谁都心知肚明,庞家最终能够拍板的,还得是老爷子。 庞家老爷子有一双极为特殊的眉毛,他的眉毛跟老寿星的差不多,长得很长,几乎要垂到下巴上跟胡子齐平了,外头人都说这是一副极好的相貌,庞老爷子是老寿星托生,在人间转世的。 也因为这个,庞老爷子这眉毛从未动过,比他的牙齿还更得爱惜一些。 如今他的眉毛一抖,众人的心也就跟着都抖了抖。 “诸位怎么看?”庞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整个人已经迅速的平静下来,像是从来未曾动怒过,问那些门客:“可有什么想法?”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众人发挥的时候了。 资历最老的楚先生就径直点头:“织造署的贡缎虽然每年都要入库盘点,可往年却从未出过差错,今年却闹了出来,户部和内务府乃至于织造署,这三处只怕是都有人盯着啊!” 众人都忍不住点头。 是啊,今年浙江巡抚换了人,后脚就出了这件事。 真的是冲着庞家来的。 庞二老爷哼了一声,圆滚滚的身子在椅子上挪了挪,浑身都充满了戾气:“他娘的!若是被老子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非得生吞活剥了他不可!” 三老爷比二老爷瘦的多,二老爷像是一头肥圆的猪,他却像是一个过瘦的猴子,听见二老爷说生吞活剥,他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咳嗽了一声,握着拳头对楚先生道:“先生,这个是必然的,只是那些人为何从贺二身上着手呢?贺二不过就是个漕运的转运使,论理,他们如果一开始就存了对着我们来的心思,找大哥的麻烦岂不是更直截了当?” 楚先生笑着摇头:“这个三老爷就不懂了,贺二的官职的确不算高,跟我们也看似没什么太大关系,可也就正因为这样,他说出来的话,是格外的可信的,一是因为他负责漕运转运,织造署的东西在他那丢了,抓了他不能引起咱们的警觉,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大家难道忘了他的身份?他可是贺家的人啊!贺太太近些天还到了京城,听说即将参加汪家的寿宴,他不要紧,更要紧的是贺太太,贺太太若是进宫去求圣上” 那这个事显然是绝不可能让贺二爷当替罪羊了。 查下去,那庞家就必然浮出水面。 且不说这些,贺二爷是转运使,他或许不知道那些贡缎最后流向是庞家,但是却绝对能揪出底下的一些联系的人,那些人却都跟庞家息息相关的,到最后庞家照样无法脱身。 “可恶!”庞二老爷怒拍了一下桌子,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庞家老爷子:“爹,您倒是说句话啊,火烧眉毛了!这事儿到底怎么说?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等着吧?!” 庞家老爷子的目光就放在了楚先生那一干人身上。 楚先生迎着庞家老爷子的目光,做了个杀的动作:“不管是谁设下这个毒计,或许是要借我们的手除去贺家,也或许是就单纯是想着一箭双雕,冲着我们跟贺家一起来的,为今之计,灭口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杀了,一了百了。 哪怕庞家被众人怀疑,可是没有证据,怀疑就只能是怀疑。 宫里到底还有娘娘跟殿下呢。 圣上哪怕是怜悯贺太太,也有的是法子。 庞家老爷子正要点头,门却忽然被敲响了,刚说完了要灭口的话,大家的情绪不免都有些被影响,乍然听见如此焦急的敲门声,都忍不住精神一振。 庞家老爷子也微微皱眉,等听见外头说是魏先生回来了,就又舒展了眉头,嗯了一声,和颜悦色的吩咐:“请魏先生进来。” 魏先生是庞清平的人,是从浙江那边找到的幕僚,他是个极为有才华的人,却因为出身所致,而终生不能入仕,一直怀才不遇。 直到庞清平去了浙江,亲自上门五次,才把他给请来了做了自己的幕僚。 而此人又被称为浙江第一幕僚。 因为他,庞清平写的奏折屡屡受圣上嘉奖,在浙江那边打倭寇也是屡立奇功,因此庞家上下都对他尊重有加。 他寻常可都是在浙江的,如今回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连庞二老爷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这位魏先生在家里的地位不一般,老爷子尊他为上宾,他可没什么忌讳的,看见什么不爽的事情就要直接 说。 庞二老爷当初因为以貌取人看不起这个矮小的老头子,讥笑了他一番,可被他好一番教训,最后老爷子还把他打了一顿,大哥也骂了他一顿。 从此以后庞二老爷就在魏先生跟前老老实实的了。 门开了,形容不整的魏先生从外头带着一阵风进来,面色凝重,一开口就问:“家中出事了?” 庞家老爷子早站了起来,亲自迎上去握住了魏先生的手:“清平在信上说一月之前,织造署就连着死了两个分管东瀛贡缎的太监,这事儿,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只是对方也太狡猾,不知道如何弄的,先是关了贺二,我们还以为他们是没弄清楚这背后是我们,是冲着贺家去的,以至于放松了警惕,这一次被邵文勋在朝堂上当众闹开了,才知道人家最大的目标恐怕还是我们先生,这事儿如今闹的,我们也唯有狠心一回了。” 魏先生立即吹胡子瞪眼的骂了一声:“谁出的狗屁倒灶的主意?!狗屁!绝不能动贺二,否则才真是害了大人,庞家才真是完了!” 众人都怔住,没想到他又这么不讲究,当场就开骂,顿时有些难堪。 尤其是庞二老爷和楚先生,只觉得了脸上被打了一巴掌,火烧火燎的。 庞老爷子适应的倒是快,忙问他:“怎么说?” 正文卷 八十六章·祸首 魏先生在庞家向来也跟在庞清平身边差不多,除了女眷居住的后宅他不能去,其他的地方都随他出入,庞家老爷子也向来听儿子的,对魏先生极为尊重,如今魏先生这么说,他根本就没多想,就明白这里头是有缘故在。 其他人见状自然也都不敢再说什么,要知道魏先生可不跟你客气,说不到一起,他动不动就能一口浙江话把你骂的找不着北。 “邵文勋的老爹,在秦家的护持之下,在老家屯田并地,建了一座比当地府衙都大的大宅。”魏先生眯了眯眼睛,冷冷笑了一声:“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邵文勋蠢吗,非得当这个出头鸟?” 邵文勋! 是了,说起邵文勋,庞家老爷子就忍不住有一肚子的气,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家也没什么得罪邵文勋的地方,邵文勋这回做也太狠了。 在朝廷里头混,大家彼此都给几分颜面的。 谁家没点儿破事?可大家都是讲规矩的,只要不是利益冲突,基本不会太去管闲事,尤其是这么大的事,动辄就要掀起腥风血雨的。 邵文勋平时也耿直,可没见他这么疯过。 至少皇子们的茬儿,他可都是不找的。 这一次却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疯狗似地,咬住了这件事不放。 听见魏先生说秦家和邵文勋的爹,庞家老爷子还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秦家?” 三老爷此时再次咳嗽了一阵,提醒他老爹:“父亲,庄王妃的娘家可就是秦家啊。” 秦家! 庞家老爷子这回反应过来了,立即就明白了魏先生和儿子的意思:“是庄王在背后搞鬼?!可邵文勋是汾阳王的女婿汾阳王怎么能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庞家老爷子没想到邵文勋勾结了庄王的原因。 要知道,汾阳王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从来对哪个皇子都是不假辞色的。 他的女婿不至于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何况邵文勋本来就是以正派出名的啊。 “他是御史,平时又有直言进谏的名声,做这件事,哪怕是汾阳王也说不了他什么。若不是大人收到了搞迷信,派人跟踪,还不知道原来竟有人私底下送信给他,那些人送的密信,可都有秦家的徽记,这么隐秘的事情,若不是有了十足的默契,秦家如何能这样放心?”魏先生不屑一顾:“庄王这么多年都在装孝顺儿子和慈爱的兄长,可私底下却野心勃勃,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件事是他在背后操纵,毋庸置疑。” 被他这么一说,庞家老爷子反应过来,而后迅速浮现上一层怒气。 庄王! 他眯了眯眼睛,眉毛抖了抖,皱着眉头问:“那” 魏先生哼了一声:“大理寺里头必定已经埋伏好了人,若是你们真的在大理寺动手,杀了贺二,那么就正中了别人的下怀。到时候,不仅杀人灭口的罪名是背定了,织造署的事情也会被闹出来。除了这些,想必老爷子您已经想要知会宫中贵妃,到时候阻拦贺太太在宫中跟圣上求情了吧?别人不知道,可您不应当不知道圣上对先皇后是何等怀缅和重视啊,这分明就是庄王的连环计,您走错一步,这些年的经营可就都功亏一篑,不仅是您,还有五皇子和贵妃娘娘,只怕也是覆巢之下” 庞家老爷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终于明白庄王为什么要先把贺二推出来了,合着贺二真是生死都被他们利用着,身上最后一点儿利用价值都要被榨干他们才满意啊! 庄王可真是够能装的,真是个狠角色啊! 庞二老爷肥圆的身子在椅子里动了动,有些不安又有些暴躁:“他疯了罢他?竟然敢这么做,他这” 这是要当太子啊! 圣上当初冤枉了太子,心中万分愧疚,从后来给太子建了思子台就能看得出来,为此,二皇子三皇子还都被囚禁贬谪。 这些年都没人敢再提立太子的事了,四皇子也一直表现的老老实实的。 连庞家老爷子也觉得庄王如今最想做的事怕就是生儿子。 毕竟当初太子死的时候连带着唯一的儿子也都死了,这是叫圣上最痛心的事,圣上当年还亲自在皇后小像跟前因为这件事而痛斥了告状的二皇子,并且从那之后,二皇子就再也未曾出过王府了。 若是庄王生下儿子来,就是圣上唯一的孙子,到底是值得庆贺,也的确是争太子的筹码,可没想到,庄王私底下竟然还悄无声息的设计了这一出。 “先生才回京,如何能得知这么多讯息?”庞家老爷子目光沉沉:“可能确保消息准确无误?” 庄王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可到底是已经封王了的皇子,圣上儿子死的死废的废,只剩下几个宝贝疙瘩了,可都格外珍贵。 魏先生哼了一声,径直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半点也没客气的拿过了边上楚先生还未喝过的茶一饮而尽,这才道:“老爷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叫人去大理寺一趟,邵文勋只怕就在那里守株待兔,只要你们敢动手,大朝会上,邵文勋就敢再次把这件事闹的更大,直到把殿下和娘娘都彻底拖入漩涡,无法翻身。” 庞家老爷子一时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面色陡然冷了下来:“欺人太甚!” 庄王可真是能装啊,装了这么久,只怕就是为了等今天了,他冷笑出声,只觉得牙齿都开始发痛,对于被庄王算计一事十分的恼火。 打了一辈子的鹰,临了却被鹰叼了眼,看着不声不响的庄王,咬起人来格外的用力。 差点儿就上了当! 老爷子又是后怕又觉得憋屈,转过头去看魏先生:“先生,那您说现在改怎么办?难不成就坐以待毙不成?!” 杀了贺二灭口不行,但是就这么等着,那也是死路一条啊!三司会审可不是吃干饭的。 正文卷 八十七章·合作 庞二老爷气的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听见说这件事是庄王闹出来的,顿时发狠:“前阵子庄王还装呢,有人上书请立太子,他还推说自己德行不够,不敢承受,躲到京郊去泡温泉了,装出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原来全都是在骗人,分明就是故意蒙骗圣上,麻痹咱们!” 这人可真是太会伪装了。 三老爷眯了眯眼睛,尖尖的下巴显得他的眼睛格外的大,他一直都不大出声,这个时候才接过了自己老哥的话,附和说:“庄王这是直接冲着我们来了,这一次不成,也有下一次,不能就这么算了。” 总得给他一点教训,不然的话,他恐怕是不知道伸手就要被剁的道理。 庞家老爷子目光沉沉的看向了魏先生:“先生,您怎么看?这事儿,不能杀了贺二,那难不成就等着三司来审吗?” 他们可禁不住被这么审啊,织造署在浙江,跟担任浙江总兵的庞清平紧密相关,查下去,这些事可都不是秘密。 怪不得邵文勋一口就咬定是涉及了结党营私,要是这件事被查明,那庞家这行为在圣上和天下人眼里,不就是结党营私吗?! 庞清平和庞家的身份还这么敏感! 庄王这分明就是事先就想好了的,连攻击庞家的罪名都想了一个最重的。 可问题是,既然他们敢闹出来,那就证明是肯定手里还有证据。 现在杀了贺二不行,但是任由事态发展也是死路一条。 真是让人头痛。 庞家二老爷的面色很不好看:“魏先生,您可一定要想个法子,我大哥让您回来,肯定也是有所打算的吧?您可不能放过那等算计我们的小人,这一次是算计我们,下次那头饿狼该对宫里的娘娘和殿下下手了!” “闭嘴!”屋子里没人敢开口说话,庞家老爷子厉声斥责,见二老爷愕然,就冷声道:“口无遮拦!这些话也是你应当说的?” 庄王到底是王爷,庞家的人仗着五皇子和庞贵妃得宠,这些年越发的嚣张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看看庄王这次悄无声息的出手就知道了。 这么嚣张,有能力还罢了,以后登位的若真是五皇子,那庞家的人也有嚣张的资本,可是若是庄王得逞了呢?庞家就得灰飞烟灭! 呵斥完了二老爷,庞家老爷子自己也牙痛的很,见魏先生脸上没什么怒气,才放心的问他:“先生,如今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 “老爷子不必着急。”魏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上是一贯的自得和自信:“我要去见一见贺太太,只是不知老爷子可跟贺太太有交情?” 庞家老爷子怔了怔。 要说起来,庞家当年跟贺太太还真有些牵扯。 可却不是什么好交情。 当初皇后宠爱这个小堂妹,又因为没有女儿,而把这个小堂妹接进宫中陪伴,当作女儿教养,以至于贺太太未出阁之前十分的张扬。 庞贵妃在宫中没少跟这位起冲突。 而每每都是庞贵妃吃亏。 皇后当年还在的时候,不管是谁,在她跟前总要倒退一步之地的,圣上眼里也看不见其他人,对于皇后十分尊重宠爱。 为了这个,庞贵妃十分忌讳贺太太。 后来皇后病倒,太子去世,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之后,贺太太也跟着变了个人,从此再也不曾来过京城,这么多年过去,如果不是这次出事的是贺太太的儿子,他们几乎都忘了这个人了。 现在再提起,庞家老爷子就有些头痛的问魏先生:“此事是否一定要跟她商议合作?” 魏先生点了点头:“有这位贺太太的话,事半功倍。” 庞家老爷子于是就咬了咬牙,想了个法子:“我们跟她是没什么交情,但是汪家这次寿宴却是邀请了我们的,我那个儿媳妇的妹妹,嫁的就是汪家,若是让汪家牵线,想必见面不是问题,先生以为这样可否?” 魏先生手在桌上轻轻一拍:“那还请老爷子尽快安排,此事不宜拖下去。如今我们盼着贺二别出事,可是那边却是一定要贺二出事的,若是我们不动手,保不齐他们就代替我们出手了,须得出其不意。” 庞家老爷子立即就下去安排了,看了三老爷一眼:“让你媳妇儿去汪家一趟,不可耽误!” 庞三夫人当天下午就去了汪家,她去看妹妹也是寻常之举,贺二奶奶也知道自己家四嫂有个姐姐嫁的是庞家,听见消息也并没在意。 她现在也没空在意,只顾着担心贺二爷了,实在是没心思去管别的事,所以听见说是庞三夫人要见她,她一时还 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庞家在京城如今炙手可热,而且又都是亲戚,不见也不好,她犹豫片刻,就理了理衣裳去了汪家四房的院子。 庞三夫人一件了她就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微笑着打量了一番,而后才轻声道:“不知道亲家太太在何处?论理,我是晚辈,合该去请个安的。” 贺二奶奶顿时怔住,庞家贺家没有任何交情,庞三夫人要见她就已经十分奇怪了,如今提起贺太太,就更是很突兀且突然,她有些警惕的看了庞三夫人一眼,脸上笑意微敛:“我婆婆如今客居在永定伯府,并未过来,三夫人有心了,多谢三夫人盛情。” 庞家三夫人却笑着摇头,轻描淡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手炉:“听说苏家原本跟汪家是有婚约在的,若是退还庚帖,最好也有个长辈来压一压才好,您说是不是?” 什么意思? 贺二奶奶皱着眉头看着她,汪家四太太就低声拉住了贺二奶奶的手提点:“妹妹,关乎着妹夫的事,你下个帖子,请亲家太太过来一趟吧,就用婆婆的名义” 关乎二老爷的事! 贺二奶奶霎那间就反应过来,为什么庞家三夫人会要见贺太太了。 她看着庞家三夫人,一时不知道庞家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是既然四嫂都这么开口了,必然有四嫂的道理 正文卷 八十八章·蹊跷 贺太太接到贺二奶奶的信的时候还有些茫然,等到看完了信,就皱起了眉头。 苏老太太有些奇怪:“怎么,老二媳妇儿是又要你进宫去求情?” 贺太太将信递给苏老太太,一面自己也觉得奇怪:“这回倒不是,这回是想让我过去见一见庞家三夫人,可我跟庞家素来没有交情。” 苏邀曾经说过,这一次的事情其实本质上是有人冲着庞家和五皇子去的。 那么贺二爷就只是一枚棋子。 现在是庞家发现了什么吗? 还是说,庞家是想跟她私底下谈交易,让她去劝贺二爷开口背下一切责任? 她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拉了银铃,等到黄嬷嬷进来,就沉声吩咐:“去看看幺幺在做什么,让幺幺过来一趟。” 苏老太太等到屋子里重新只剩下了她们两个,才直言不讳的摇了摇头:“这次的事,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对五皇子和庞家动手的,应当是更大的那位。其他的皇子们,要么是比五皇子小,要么是家族势力也不强,根本做不出这个套,而如果真是庄王的话,当年的事” 当年出事的时候,庄王应当也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那个时候就能这么算计了? 哦,庄王的母亲可是出自秦氏,秦家又亲上做亲,庄王妃也是秦家的女儿当年的事若真有四皇子的手笔,那应当也是有秦家在背后支撑。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克制住自己的思虑。 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那个时候庄王太小了,算起来,二皇子三皇子才更有嫌疑,显然圣上也是这么想的,否则的话不会这么针对二皇子三皇子,几乎直接把他们两个给骂废了,又把他们圈禁了起来。 贺太太也回过神来,见苏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好看,就知道她是又想起了围场的事,低声道:“总会有算账的那一天,你看,恶人是藏不住的,因为她们永远不懂得收手两个字怎么写。” 他们的贪欲只会越来越强。 苏老太太点点头,听见敲门声,才回过神来,看着进来的苏邀,对她道:“坐吧。” 贺太太拉了苏邀坐在自己身边:“你二舅母来了信,说是庞家三夫人要见我” 苏邀并没有半点诧异,嘴角微微翘起来,反而有种果然来了的意思,苏老太太看出了门道:“你早知道庞家会找你外祖母?” 可庞家不是该去杀人灭口吗? 之前苏邀的推测也是说,对方是会去庞家挑拨关系的。 她饶有深意的看了苏邀一阵,才轻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听说你跟嵘哥儿要了几个人使唤,那几个人里头的胡英和于冬可是当年在围场里回来的,咱们自己家里都不用他们了,可你却把他们要走了,这一次的事,你应当也用上他们了吧?” 苏邀并没否认:“是,这一次我原本是让胡英和于冬去查苏杏璇的去处的,可后来我遇上了一个故人,已经能猜到苏杏璇的去向了,就又把他们给叫了回来,让他们去做另一件事了,就是这一件。庞家这一次是被算计的一方,而对方想通过对付庞家然后捎带上我们,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跟庞家暂时结盟呢?毕竟,先度过眼前的危机,然后查出当年的围场案的真相,才是我们最终要的,不是吗?至于以后” 以后? 苏老太太敏锐的察觉到了苏邀的言外之意,眯起眼睛深深的看着她。 苏邀却已经把话题拉回来了:“外祖母,庞家这一次真正来见您的,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当不是这位庞三夫人,是另有其人,可没关系,这是好事。我跟您一道去一趟汪家吧,这个节骨眼上,您去汪家并不奇怪。” 毕竟汪家是贺家的姻亲,贺二爷出事,汪家也是一直都在奔走想法子的。 贺太太经常过去汪家再正常不过了。 事实上,连苏三太太也觉得贺太太过去汪家是十分正常的事,还对着刚被放出来的苏桉耳提面命:“如今你二舅舅出了事,家里上上下下都忙的很,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再闹出什么叫我们操心的事来,你父亲这些天是不在家里,否则的话,你看看你哪里有这么快被放出来!” 苏桉心不在焉。 他眼圈底下都是黑的,嘴唇动了动,原本想问苏三太太是不是有苏杏璇的消息,可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关起来和挨打,他心里现在也明白过来了,家里没有人是想苏杏璇回来的。 如今人人都当苏杏璇是个包袱,连向来宠爱如意的母亲也是如此。 他若是再一直提起如意,母亲只会越发生气,老太太跟贺太太更是会逼着母亲把他送走,到时候如 意更不可能回来了。 如意娇生惯养,在外头还不知道是怎么样,受了多少委屈。 若是他都不在京城了,还有谁能帮得上如意? 他按捺住要反驳的心思,默默地低下了头。 苏三太太见他精气神全无,倒还又有些心疼,语气忍不住又软了下来:“你也是,如今越来越大了,以后做事要动动脑子,我是你亲娘,做什么事只会为了你好,难不成还能害了你不成?” 她语重心长的告诫儿子:“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妹妹回来,她回来之后,家里的确是出了些事,可”苏三太太提起苏邀,自己也是一副冷淡的语气:“可毕竟她就是你亲妹妹,你若是实在不喜欢,就远着些,以后切不可再出言不逊,也不许粗声粗气的了,你父亲和你祖母外祖母都是喜欢她的,你心里要有数,别撞上去。” 苏桉嗤笑了一声。 什么喜欢? 父亲当初还很喜欢如意呢,可结果呢? 可结果在需要做选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把如意给抛弃了。 现在父亲所谓的喜欢苏邀,也不过是因为苏邀现在得老太太和贺太太的喜欢,如意又被赶出去了,苏家需要一个嫡女的缘故罢了。 正文卷 八十九章·争执 从苏三太太的屋子里出来,苏桉垂着头一直在想苏如意。 她娇生惯养的在深闺中长大,对于外头的事可谓是一无所知,哪怕母亲说得好听,说是给了她不少银子,也把她从前用惯的人和值钱的东西都给她了,可又有什么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了那些东西,又没有苏家的庇护,只怕如意才更加危险。 他觉得眼珠子都疼,想到如意那样单纯善良就更是忍不住心急,只怪如意被养的太好了,就算是这样,都不肯低头去沈家。 他这样想着,忽然听见身边的高家的扬声笑了一声,就忍不住抬了头。 高家的是母亲身边的得意人,除了在他跟前,可很少对着别的人这样赔小心的,他一抬头就看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想了片刻才记起来,这是苏邀跟前伺候的大丫头,顿时忍不住满肚子都是火气。 真是世态炎凉。 从前如意才能得到的待遇,现在却都被那个鸠占鹊巢的东西占用了。 连她的丫头都能被管事媳妇高看一眼了。 可如意呢?如意却还在外头颠沛流离,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 燕草远远的就看见了他们,原本是想躲开的,可是如今被叫了一声,就只好上前低眉顺目的跟苏桉请了安,又笑着跟高家的说:“妈妈,我正找您呢,我们姑娘要陪着太太出门去汪家一趟,她屋子里之前缺了些碳,您说过让我过来领的” “哦!”高家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很爽快的笑了起来:“你瞧我这记性,给四小姐的橄榄碳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还未送过去,这样吧,燕草姑娘先回去,过会子我忙完了眼前的事儿,就把碳给送过去。” 燕草本来就十分不想碰上苏桉这个杀神,听见高家的这么说,自然急忙答应,福了福身子就要告退。 苏桉却气不打一处来,橄榄碳向来是苏如意最爱用的,其他的碳味道她都不喜欢,嫌冬天把屋子熏得味道不好,可现在,连这些东西也全都要归属苏邀了。 苏邀苏邀苏邀。 从她回来开始,苏家不管是谁,耳朵里嘴里好像都只剩下了这个名字。 连母亲都是,嘴巴上说着不喜欢,可是其实却什么东西都想着给她一份,刚才还特意叮嘱他不许再对苏邀呼来喝去,也不许再得罪苏邀。 他有些难受,阴沉着脸背着手看着燕草冷笑:“她从前用的是什么碳?难不成在沈家的时候,用的也是橄榄碳不成?!” 这话问的十分有恶意,燕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苏桉:“我们姑娘也没有非要橄榄碳,诚然如您所说,在沈家的时候,我们是用不得这样的碳的。可我们姑娘按理来说,本来就该是用这些的人,现在既然身份已经恢复了,身世也查清楚了,府中既然对诸位公子姑娘们都是这样的规制,我们姑娘用这个,又有什么不成的呢?” 她也知道苏桉的脑子不大正常,且对苏邀敌意很重,最好不要惹怒他,可是听见他这样阴阳怪气,还是有些忍不住替苏邀觉得心寒。 苏邀到底做错了什么,从小就被抱错了不是她的错,身世也不是她自己发现的,如今不过是各归原位而已,就要被苏桉一直这么算计陷害不成之后又总是被针对? 高家的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打了招呼,又觉得苏桉也实在太能惹事,急忙笑了一声打圆场:“三少爷不过就是多问一声,没有旁的意思,你这丫头也忒多心了。好了,你也要随你们姑娘出门的,快别耽误了,有要紧事就先走吧,待会儿我使人把碳给你送过去。” 这位祖宗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若是在这时候又闹出是非,还是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倒霉,高家的咳嗽了一声,眼睛朝着三太太的院子瞥了一眼,示意苏桉才刚得过告诫,让他不要胡来。 苏桉愤愤不平。 苏邀他不能如何,现在连苏邀的下人竟然都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 没等到高家的反应过来和劝阻,他已经一脚踹向了燕草的小腹,猛地踹了燕草一脚。 燕草顿时被踹的摔倒在地,捂着腹部痛呼了一声。 高家的吓蒙了,全然没想到苏桉竟然会忽然动手,急忙招呼人把燕草给扶起来,自己又气又急又是惊惧,拉住燕草的手连连问有没有事,又立即抚慰她:“好孩子,你是个懂事的,你们姑娘如今正有事要陪着太太出门去,你可别把这事儿闹大” 她一面让人快把苏桉拉走,一面亲自领着燕草去了苏三太太身边大丫头的屋子,让人去请府里懂一点儿医术的婆子过来,就语重心长的劝燕草息事宁人:“她们到底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是现在不和 ,以后也总是会知道彼此的好处的,欠缺的不过是相处的时间罢了。好丫头,你是个懂事的,你们姑娘器重你,你也该替你们姑娘着想,咱们这些当下人的,只有主子好,自己才能好,你说是不是?姑娘她本身就跟三少爷之前有些误会,若是这事儿再让他们中间起了冲突,岂不是让他们的关系雪上加霜?不仅到时候四姑娘不高兴,三少爷和三太太也要不高兴的,连带着两位老太太也又要被惊动” 燕草面色发白,还没来得及答话,房门就被敲响了,苏三太太身边的小丫头的荷叶敲开门,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就恭敬的喊高家的:“高妈妈,四姑娘房里的燕草姐姐在吗?四姑娘要出门了,让人过来请燕草姑娘回去。” 燕草额头上还出着冷汗,之前苏桉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可高家的是亲眼看见燕草痛苦的倒下去的,现在一时半会儿的,燕草哪里能跟着出门? 她急忙按住了燕草,笑着吩咐荷叶:“你去告诉四姑娘一声,就说燕草姑娘留在这儿帮三太太选花样子了,请四姑娘先不必等她” 正文卷 第九十章·故人 荷叶懵懵懂懂的跑到苏邀的跨院里送口信,正赶上苏邀换好了衣裳准备出门,她整理荷包的动作顿了顿,眼睛朝着荷叶看了过去:“替三太太选花样子?” 苏三太太怎么看得上她的人选的花样子?这个借口未免太拙劣了。 燕草也不是没分寸的人,三太太对于她们是什么态度,又有什么打算,燕草这些天是看在眼里的,自然也不会自己凑上去,更别提为了选什么花样子还耽搁陪她出门了。 她眯了眯眼,见沈妈妈正好提着茶壶进来,就轻声道:“妈妈,正好,我如今要出门,燕草那边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耽搁了没回来,您先去三太太的院子里帮我瞧一瞧,若是没什么事,就领着她早些回来。” 苏三太太不至于跟个丫头过不去,现今府里还有老太太在,苏桉又刚犯过错被放出来,苏三太太怎么也不会没事找事。 燕草更可能是遇上了别的什么事。 她顿了顿,又让沈妈妈:“您请苏嬷嬷陪着您一道去吧。” 苏嬷嬷是苏老太太跟前的得意人,她跟着沈妈妈去,连苏三太太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沈妈妈哎了一声答应下来,急忙催着苏邀快些,免得耽误了出门的时间,这可是苏邀头一次出门,去的还是贺二奶奶的娘家汪家,那边也是名门大户,苏邀若是表现的好,在京城这些贵太太们眼里,总是会被高看一眼的。 苏邀被推着上了马车,却还是有些担心。 贺太太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就挑了挑眉:“怎么了?” 还不知道是否真的事受了委屈,苏邀就没跟贺太太提起,只是摇了摇头,又跟贺太太坐在一处,轻声跟她说了几句要注意的事。 她已经猜到了来见贺太太的会是谁了。 庞家的厉害人物多的是,可再也没有一个能跟上一世的魏先生那样得庞家信任和尊重了。这么重要的事,庞家的主子也不方便出面,来跟贺太太谈的必然就是这位名扬天下的魏先生了。 贺太太更觉得咋舌,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一些:“这些也是你从你大伯父的密信里头看来的吗?” “这倒不是。”听出贺太太的调侃,苏邀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这是我冰雪聪明,听大哥说了一遍庞家的事情之后分析出来的。” 这才有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当有的样子了,贺太太失笑,又有些感慨,摸了摸苏邀的头:“是啊,我们幺幺可真是冰雪聪明。” 两人笑了一阵,又说起了庞家的事,苏邀仔细的跟贺太太推敲了一番,猜测着待会儿魏先生该会如何切入,又当提出怎样的条件,说得差不多了,外头就恰好传来李瑞的声音:“太太,四姑娘,咱们到了。” 贺太太是汪家正经的亲家,又多年未来,汪家是开了中门的,马车从正门驶进去,径直到了垂花门处,汪家几位年轻的太太都已经等着了,见了贺太太下来就急忙上来问好。 贺太太含笑点头,汪家四太太已经眼尖的瞧见了她身边站着的苏邀,立即就笑起来:“这个就是幺幺吧?早听小姑提起过,说她这个外甥女长得十分标致,比仙儿还要好看几分,我原本还不信这世上有这样的人物,如今亲眼瞧见了,才算是信了,怪不得亲家太太这样喜欢。” 她笑着拉了苏邀的手,左右端详了一阵,就自然而然的拿下了腕上的一个翠绿的镯子,亲手替苏邀带上:“头一次见,也没准备什么,这个拿着玩儿吧。” 这镯子通体碧绿,泛着温润的光,在太阳底下也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种水极好,是难得的珍品,苏邀看了贺太太一眼。 贺太太便道:“也太贵重了些。” “这算什么?”汪四太太将苏邀的手攥在手里不放:“不过是我当长辈的一点儿心意” 汪二太太也看着苏邀点头,轻声跟贺太太说:“的确长得十分出挑,亏您怎么舍得藏起来那么久不送回来,也不怕她母亲想的慌。” 说着,自己也从头上取下了一根金簪,替苏邀插在发间:“这是我给的,长者赐不可辞,只管放心带着。” 又请贺太太往里去,一面跟贺太太笑着说:“我们老太太也等您等了许久了,说是多年未见,实在是想念得紧,这回您来了,可得在家里多住几天” 正说着,旁边急匆匆跑来一个婆子,顾不得有客人在场,就上前对着汪二太太耳语了几句。 汪二太太原本正跟贺太太说话的,听见了她的话后动作却停了下来,眼角眉梢都是无奈和为难,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四太太看着不对,轻声喊了一声二嫂,对她使了个眼色。 汪二太太摇了摇头,面上罩了一层寒霜,有些无奈似地笑了一声,对贺太太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置,实在是失礼了,不能亲自服侍您进去” 贺太太哪里看不出她是有事,当即就笑着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讲这些客套的,我自己进去也是一样的。” 汪二太太还没来得及搭话,旁边又跑来一个婆子,这回更着急了:“二太太,四太太,找不着魏先生了!” 什么? 汪二太太顿时有些失色,看了边上的贺太太一眼,见贺太太也猛地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就勉强笑了笑,让汪四太太先带着贺太太进去。 她自己转过身,低声问:“都找过了吗?宋六公子怎么也会不见的?” 苏邀的脚步停了下来。 宋六。 她回过头,下意识的往四周都看了一眼,可四周只有几棵零落的腊梅,并没有记忆中熟悉的脸。 宋恒,他也来了汪家? 是了,宋恒名义上是五太太的娘家弟弟,他来汪家再正常不过。 她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重生以来,她觉得她什么都不怕的,可是如今听见宋恒的名号,她都觉得心头忐忑,像是有人拿了锤子重重的砸在她心上。 正文卷 九十一章·纨绔 贺太太察觉到她的反常,也跟着停下来,往周边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不由疑惑的目视她:“幺幺?” 苏邀有些艰难的回过神来,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她听不见贺太太在说什么,只能听见才刚汪二太太嘴里的那句宋六。 宋家小六啊。 苏邀还没说话,边上的汪四太太神情就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随即又挤出一点儿笑意来跟贺太太解释:“是五弟妹娘家的那位世子您也知道五弟妹的身世” 贺太太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了,一时之间顾不得边上的苏邀,就转过头去看着汪四太太,问她:“你五弟妹的身世?宋家她出身于宋家?是哪个宋家?” 汪四太太没想到贺太太不知道,一时之间也怔住了,睁大眼睛下意识的回答道:“这还能有哪个宋家?自然是广平宋家啊!” 贺太太脸上的血色顿时退的干干净净。 她握住了苏邀的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藏不住自己的激动,狐疑的重复了一遍:“广平宋家?!” 汪四太太理解贺太太的失态。 是啊,谁能不为广平宋家而颤上一颤呢? 毕竟当今皇帝还得叫如今的广平侯一句舅舅呢,宋家可是皇帝的外家,显赫无比。 汪家五太太宋氏就是广平侯府的嫡女,也是如今的广平侯世子的女儿,她身份显赫,刚一出生就被封为县主,十分得宫中喜爱。 汪家诸位妯娌之中,属她的身份最高,连老太太见了她,也是和颜悦色,给几分面子的。 汪家老五也是命好,去围场打猎的时候遇上了这位县主,又被县主一眼相中,最后成就了这门亲事。也因为这门亲事,汪家老五如今也跟着广平侯在五军都督府当了个千户,好歹是有个正四品的差事在身。 平时汪家其他的太太们就对宋氏十分谦让和善,汪四太太压低了声音跟贺太太解释:“您太久没来京城,不知道这个消息也是有的,我们老五娶得就是广平侯世子的嫡出爱女,她如今也才二十岁,不瞒您说,她十分得老太太的喜欢,如今才怀上了身孕,因此广平侯府时常来人探视今天来的,就是广平侯世子那位”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 有些尴尬的看了贺太太一眼。 贺太太咽了咽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众人都被惊了一跳,汪四太太也是立即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一个人正骨碌碌从不远处的假山上滚下来,身后一连串的丫头仆妇惊呼。 汪四太太忍不住抚额,见贺太太看着那边目不转睛,正想让贺太太先进去,就听见贺太太问:“宋六?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宋世子的外室所出的私生子吗?” 这话一出,苏邀陡然抬眼。 私生子,这个称号她上一世也曾听过无数遍。 她还记得她认识宋恒的时候,也正是她最难堪的时候,程定安第一次打她,打的她鼻青脸肿,她跑回苏家想要求得一点安慰或是帮助。 可苏三老爷连见都懒得见她。 苏三太太那时候正为了苏如意怀胎的事情烦心,看着她的样子直骂她没用,问她为什么别的人都不挨打,只有她分明是高嫁了却还过的这样落魄,丢尽了她和苏家的脸面。 她在夫家没有立足之地,在娘家也没有寸瓦遮身,苏如意用在伯府多年学到的那些东西把人生经营的风生水起,可她却只能一点点的通过屈辱难堪来了解这个所谓上层的规则和冷酷。 最终苏如意在园子里嘲笑她,她被逼的站不住,险些摔进湖里,可那时候远处传来苏桉等人的声音,苏如意竟然又伸手拉住了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她和苏如意就换了个位子,结果是苏如意噗通一声摔进了湖里,她却懵懵的站在湖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苏桉差点要杀了她,是宋恒嗤笑了一声,在苏如意明着求情暗里实际上是火上浇油的时候嘲讽的揭破了真相。 他在湖边那个大柳树上头睡懒觉,把她们之间的争执看的一清二楚。 在苏三太太赶过来,不由分说就要打她的时候,宋恒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啧了一声:“你们一家子可真有意思,听说你们是抱错了孩子,如今看来,果然是抱错了,这位满肚子的心机,可真不像是你们一家子草包能生出来的。” 他毫不留情的指了指苏如意,啧了一声:“巧了,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可是自己掉下去的,占了人家的位子抢了人家的爹娘还嫁了人家的哥哥最后还非得把这么蠢的人逼到绝境,你这心肠可真是够黑的啊。” 苏如意整张 脸都是黑的。 苏邀也是从那一天起开始认识宋恒。 其实宋恒一开始很不喜欢搭理她,总是说她是个太蠢的女人,她又身在后宅已经嫁为人妇,基本上没有跟宋恒接触的机会。 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她几次三番倒霉都能遇上他。 又一次在寺庙里她被程定安的新欢为难,他实在看不过眼,把那个女人气走之后就皱眉看着她问她:“你就不能活的更像个人吗?卑躬屈膝是换不来对等的尊重的,更别提是那些人的爱。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逼着不喜欢她的人喜欢她,你就算是一辈子这样委曲求全到死,在你那些家人面前也不过就是个软弱的麻烦。” 宋恒气的厉害:“自己要先把自己当人,别人才会把你当人。” 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明白,而后逐渐开始想通。 虽然已经晚了,可她真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挺直了腰杆,开始堂堂正正的做人。 只可惜,她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 汪四太太在边上轻声开了口:“是就是这位了,世子爷极为宠爱他,听说一应教养都是亲力亲为,从小就带他出入军营,不肯让他在后宅中长于妇人之手所以这位是无法无天的,纨绔的很。” 正文卷 九十二章·深浅 其实汪四太太说的有些客气了。 毕竟宋六在京城可以说是大名鼎鼎,他其实才回京城不久一一一一一在广平侯世子回京之前,都一直是在云南领兵平乱的,而就算是去云南平乱这样的事,他也把宋恒带在身边。 广平侯世子也就是去年年底才回来,升任了左军都督府的左都督,而备受他重视的宋恒,当然也成了京中人人瞩目的存在。 当然,除了他被人猜度的身世之外,大家之所以对宋恒如此印象深刻,也因为宋恒实在是纨绔中的纨绔。 要说无法无天吧,这京城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们多得是,可宋恒就是能够为人之所不能为,什么事儿在他那儿都能被玩出新花样。 比如说他前阵子就刚把吏部侍郎家的儿子打的满地找牙,是真的把门牙都给打缺了的那种。 再比如说,他还把庄王最喜欢的一幅画给烧了,说那是赝品,庄王不识货。 听说庄王气疯了,跑去跟圣上告状。 可圣上却只是轻飘飘的让他不要跟个孩子计较。 从此人人都知道,圣上对宋恒十分宽纵,也因此,汪家众人对这位表公子的到来,那都是战战兢兢的。 谁能想到宋恒果然就真的又惹事了呢。 看看他把人家魏先生给折腾的 汪四太太眉头大皱,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贵妃的娘家比起皇帝的外家,当然还是皇帝的外家更不能得罪。 何况人家父亲还手握重兵,拱卫京师。 魏先生却气的了不得,他还没受过这等耻辱,宋恒却莫名其妙的来折腾他,实在让他有些忍无可忍,可他到底是谋士,轻重缓急自然分得清,因此也并没跟宋恒计较,只是转身要走。 宋恒却不依不饶:“喂!你哪儿来的,怎么能进汪家的后宅啊?我听你一口温州话,你不是京城人,你进人家后宅做什么?” 魏先生被气的不轻,他是私底下来的,也要私底下见贺太太商量庞家的事,但是这一下子一嗓子被宋恒给吼破了,若是被人猜出了身份,岂不是要糟糕? 二太太四太太显然都是拿这位身份贵重的霸王毫无办法的,魏先生正想着怎么打发了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宋恒!你做什么呢?!” 宋恒就挑了挑眉。 汪二太太和汪四太太也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一个盛装的华服丽人从湖边的小径出来,呵斥了宋恒之后,跟二太太打了声招呼,才不知道说了什么,拉着宋恒走了。 贺太太垂下头,遮住了眼里复杂的情绪。 而魏先生已经顾不得再等贺太太去见过汪家老太太了,他疾步朝着汪四太太这边过来,看了贺太太一眼,用官话道:“贺太太,有些关于贵府二爷的事,不知道您可有兴趣听一听?” 来了。 贺太太收敛起心情,捏了捏苏邀的手,有些奇怪的看了苏邀一眼。 她总觉得苏邀有些不对劲。 苏邀也回过神来,把目光放在魏先生身上,也轻轻回捏了一下贺太太的手。 贺太太这才看向汪四太太:“这位是?” 汪四太太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亲家太太,不瞒您说,今天请您过来,要见您的就是这位魏先生。”她生怕贺太太发怒,攥紧了贺太太的手,此刻也顾不得苏邀在她身边,急忙解释了一番魏先生的身份,才道:“贺二爷的事情非同一般,里头还有大文章,咱们都是为了贺二爷好,您不如听听魏先生说什么其他的事,三夫人也没有魏先生清楚” 贺太太似乎有些吃惊,可最终还是看了看魏先生:“先生想跟我们谈什么?” 魏先生拍了拍自己才刚滚了一身泥的袖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八角亭,示意贺太太去那边详谈,又看了苏邀一眼,对着汪四太太咳嗽了一声:“这位小姑娘就请四太太先看着罢” “不必了。”贺太太扬声打断,轻声但坚定的摇头:“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这个外孙女儿是个懂事的,不会胡乱插嘴。” 魏先生不由有些愕然。 毕竟在他看来,苏邀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实在是没必要搀和这些事,何况搀和了也没多大作用。 可他如今急着跟贺太太说清楚,又怕再碰上宋恒找过来,就点了点头,和贺太太一道上了八角亭,就径直开门见山的问:“如今三司即将会审江南织造署贡缎失窃一案,太太可有什么对策?” 他的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虽然一身都被宋恒弄的满是泥泞,可是神态却很镇定自若,丝毫不受影响 的挑了挑眉:“贺太太,恕我直言,如今这局势,对贺二爷可很不利啊。” 八角亭已经将帘子都挂了起来,一丝风都吹不进,石桌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贺太太微微牵起嘴角,半点也没有慌张的意思,她端起茶盏来轻轻用茶盖拨了拨里头的茶叶,眼睛这才看向了魏先生:“先生这话说的,好似若是我儿子真的出了事,庞家会得到什么好处似地。” 魏先生端茶的动作一顿,眼神顿时变得幽深,他就说贺二已经做到了漕运转运使,不可能真的对庞家的勾当一无所知。 那批贡缎的去处,贺二也肯定是心中有数。 可现在看来,贺太太显然也是清楚的。 魏先生心念一动,原本想说出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又拐了个弯:“那太太想必也知道,这件事不关庞家的事,告发贺二爷的也不是庞家。” “是啊,毕竟我儿子不过是个转运使,他就算是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收买那么多人统一口径,让价值一百多万两的贡缎不翼而飞。”贺太太放下茶盏看向魏先生,面色淡然:“先生,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您到底找我来是让我来做什么的,不如明说了吧?您也知道,那到底是我的儿子,若是有救他的法子,我自然是在所不惜的。” 正文卷 九十三章·交易 贺太太的清明出乎魏先生的预料,作为一个习惯了运筹帷幄的谋士,他天然觉得女人的脑子不是那么好用,因此他原本准备了许多说服和软硬兼施的话,想先压贺太太一头的,可没想到贺太太竟然心中看的这么清楚,俨然对一切都心中有数。 他顿了顿,才收拾了心里的惊愕,仍旧面不改色的呵了一声:“既然太太心中都明白,那我们大家就敞开天窗说亮话,织造署的贡缎的确不是贺二爷所为。” 见贺太太朝自己看过来,魏先生摇了摇头:“可他是转运使,贡缎失窃,头一个找他的麻烦,那是应当的,就算是以后事情查清楚了,攀扯到庞家的头上,贺二爷一个看管不利c无能的罪名是背定了,您说是不是?” 苏邀终于从之前见到宋恒的震惊中彻底回过神来,听完魏先生的话,就深深的看了魏先生一眼。 魏先生真是攻心计的高手,若是贺太太不知道这件事的底细,大约十有八九就得被魏先生的话带着走,最后充当被庞家推出去的炮灰。 可现在,她们早就已经有准备了。 贺太太不冷不热的哂笑:“背下看管不利和无能的罪名,也顶多就是降职或是罢官,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比如今压下来的这些罪名要好的多了吧?先生不必再跟我绕弯子,我的儿子我很清楚,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耐做的下这种事,您和庞家也很清楚,我们不过是被捎带着连累的,对方真正想对付的,说到底是你们庞家而已。” 相比之前的互相试探,这一次魏先生是当真有些吃惊,他深深的看了贺太太一眼,收起了原本的那套说辞和应对的策略,想了想,才往后坐了坐,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那太太也应当知道,如今我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对方要对付我们,却拿了贺二爷当这个敲门的砖,到时候门开了,可这块砖也是无法保全的,您应当知道吧?” 听见魏先生这么说,贺太太直言不讳:“知道,砖头怎么硬的过厚重的门?所以我听见是庞家三夫人相邀,毫不迟疑的就来了,魏先生,现在说虚话就没什么意思了,您也说了,我们如今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既然如此,魏先生到底有什么法子,不如直说。” 贺太太的雷厉风行让人吃惊,魏先生手指收起来,没有先回答贺太太的话,反而忽然问她:“贺太太什么都知道,那不知道可知道背后陷害贺二爷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魏先生对于贺太太的镇定和精明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可他同时又觉得有些诡异。 作为一个都十多年未曾出过家门的后宅妇人来说,贺太太的表现也太离奇了。 贺太太诧异的挑了挑眉:“不是水师提督秦郴吗?” 秦郴? 听出贺太太话里的笃定,魏先生眯了眯眼睛问她:“您为什么这样认定?是贺二爷说了什么?” “倒也不是。”贺太太面上终于有了情绪,眼里有些恨意和烦躁:“老二进京不久就莫名消失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被关押在了大理寺,是有人秘密向圣上和内阁上了折子,弹劾老二贪污结党,我哪儿有机会见得到老二?可邵文勋和秦郴可是至交好友!” 哦? 魏先生心中一动。 这一点他倒是真的不知道。 秦郴竟然跟邵文勋是至交好友? 那这一次邵文勋下场 他点了点头,示意贺太太接着往下说。 贺太太便有些厌恶的皱着眉头:“我家老二虽然平时有些糊涂,可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还是分得清的。秦郴却不同,老二说过了,曾私底下发现秦郴搭着浙江富商的门路做生意,偷偷将扣押来的那些海盗和倭寇的东西转卖到海外去也就因为我们老二发现了这个秘密,想必秦郴早就想对他除之而后快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魏先生若有所思。 秦郴 这名字听着可耳熟的很。 他这样想着,忽然反应过来:“秦郴是庄王妃的娘家人?” 话说到这里,贺太太啧了一声:“先生乃是庞家的谋士,难不成猜不到真正想对付庞家的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不需要我再回答了吧?” 魏先生有些无话可说。 贺太太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半点儿不慌张不说,对他的来意也显然是一清二楚,心中有数。 他沉默了片刻,才站起身来朝着贺太太正正经经的作揖行礼,很是诚恳的赔了不是:“是老朽自大了,您眼明心亮,那我也就直说了,贺太太,这件事,我们想跟您谈一谈。”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魏先生也没打算再藏着掖着了,他见贺太太点头,就重新坐下来:“正如您所说,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如今我们这也有个应对的法子,对您和对我们都有利,您看看怎么样?”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贺太太,织造署的事儿,我们原本是想着让人担下来,只是这事儿得您和贺二爷配合,这也是之前我来找您的目的。可现在不同,您既然提起了秦郴,那么这计划就可以变一变了” 他施施然抚了抚自己身上袍子的褶皱,很是自得:“贺太太,庄王如今对付庞家,却也把贺二爷也给带了进来,他可没有留余地的意思,我相信您也清楚。既然如此,那咱们何不合作呢?想必您也不希望莫名蒙受这飞来横祸吧?” 先前只想着先把这件事给平息下去就行了,可现在他倒是被提了个醒。 秦郴可是庄王妃的娘家人,若是这件事查来查去,查到最后没查到庞家身上,反而查到了秦家头上,不知道到时候庄王和庄王妃是个什么反应。 魏先生兴致勃勃,看着贺太太的眼神也格外的热切。 贺太太脸上的表情仍旧淡淡,可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却终于放开了一直攥着的拳头,无声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正文卷 九十四章·草包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她跟苏邀的计划走,魏先生果然从一个秦郴就想到了可以利用秦郴来反制庄王,她忍住心里的激动,面上有些为难:“先生应当清楚,我们贺家如今也不过是人家眼里可随意踩踏的,不瞒您说,这件事,我们只想明哲保身,不想参与过多。” 她苦笑了一声:“毕竟不管是庄王还是五皇子,我们都惹不起。” 这倒是实在话,魏先生很明白贺太太有此顾虑,毕竟是一个女人,再聪明,她能想到的东西也有限,而要顾虑的却太多。 魏先生笑了一声,对贺太太循循善诱:“您再忍着,人家该找上门不还是找上门来了?您看看,如今只是贺二爷,可若是这件事真的成了,我们庞家自然是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扯上五皇子殿下的,那我们庞家该怎么办?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坐实贺二爷的罪名,到时候不仅是贺二爷,包括您,也包括您身边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都得遭殃。” 说起这个小姑娘,魏先生下意识又多看了苏邀一眼。 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跟普通的女孩子不大一样,那眼神就太安静了,一眼看过去,你像是看到了一口古井,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可不是普通小姑娘该有的眼神。 可如今他也顾不上这些,把心思收回来,魏先生见贺太太有些动容,就紧跟着道:“人家已经把路都给您堵死了,要么您只能跟我们合作,要么就是我们被逼无奈也只能对付贺家,您想想看,是跟我们合作好些,还是等着庄王不知道再做出什么事来让你们无法收场好些?” 贺太太沉默半响。 过了一会儿,她才下定了决心,抬起眼睛看向了魏先生,说:“若是有机会,我想求见庞老爷子。” 话题忽然转了个弯,魏先生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有些狐疑的看了贺太太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最终却还是答应了。 以贺太太的身份,她要见皇帝也是能见的,见一见庞老爷子,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谈定了这个,魏先生这才切入正题:“贺太太,这件事还有些地方我得回去商量商量,到时候我会请人给您送信,还请您配合。” 苏邀低着头,并没有动作,贺太太就缓缓地点了点头。 魏先生又逗留了一会儿,问了几个问题,才起身匆匆的走了。 贺太太撩开帘子,看着魏先生的背影消失,才转过头问苏邀:“庞家真的会利用秦郴来直接跟庄王对上?” 可这些年庄王跟五皇子看着都很风平浪静,庄王准备找五皇子的麻烦,也是九转十八弯的要从一个贺二爷身上入手,生怕别人怀疑到他头上。 庞家应当也很顾忌这一点才是。 可如果庞家答应了,那可就真是撕破脸了。 “会的。”苏邀也跟着贺太太站起来,见外头的腊梅树上黄色的腊梅开的正好,迎着扑面而来的香气笑了笑:“庄王此举等同于宣战,庞家声威日盛,不会容忍他这样算计的,迟早要撕破脸,对于庞家来说早跟晚没什么区别。” 庞家手握一方兵权,有一个总兵,而且贵妃娘娘也深受宠爱。 这一切都让他们不得不肖想那个位子。 既然想要那个位子,哪怕庄王真的安分守己,庞家一系也是迟早要对付庄王的,何况庄王如今这样不开眼,先一步动手了呢? 贺太太冷笑了一声,她对于四皇子五皇子都没什么好观感,只关心另一件事:“这一次庞家胜算大一些,你也说比起庄王来,还是先跟庞家靠拢合作更好,可是庞家到底肯不肯帮我们把当年围场的真相” 这才是贺太太和苏邀真正想达到的目的。 当年的围场案,只有庞家帮忙,才能够有翻案的可能。 “不着急。”苏邀安抚贺太太:“一步一步来,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迟早有一天我们攒够了筹码,能跟庞家谈这笔交易的。” 贺太太叹了口气,握住苏邀的手,又有些不解:“其实,我们如今借着这件事跟庞家谈交易不行吗?我们帮他对付庄王,他们帮我们” “现在不行的。”苏邀知道贺太太和苏老太太都对这件事很执着,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庄王那边的反扑就会更狠。 如今对于庞家来说,贺二爷的事情是个可以拿来对付庄王的好办法,但是如果扯上当年的围场的事,那风险就不可预估了。 毕竟谁都不知道皇帝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年的事情已经盖棺定论,哪怕皇帝再后悔,他也不可能承认自己做错。 这件事丝毫都急不得。 贺太太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忍不住深深的呼了口气,然后才想起了什么,拉着苏邀下了亭子,汪四太太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正跟一个媳妇子说:“连跟个草包你们都跟不住,养你们做什么吃的?待会儿又闹出事来” 她头痛万分,转过头看见贺太太,又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才让下人们下去,亲自过来搀扶贺太太,神情亲热:“我们老太太听说您来了,一直等着呢,还特意让我过来接您” 贺太太自然不会问她刚才气急败坏是为了什么,笑着应了两句,便跟着她一道走了。 热闹了一阵的园子重新又安静下来,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腊梅树后转出来,疾跑着进了卷棚,一见了里头坐着的人就抱怨开了:“哎哟喂我的少爷,差点儿被您害死,若是被四太太的人发现我跟着魏先生,待会儿回去告诉了咱们家姑奶奶,到时候我又得挨一顿揍!” 宋恒啪嗒扔过去一颗炒栗子,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抬起来看了他一眼:“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那个姓魏的见的是谁啊?” 还要偷偷摸摸来汪家见。 六戒摸了摸自己的头,弯腰把栗子捡起来:“都打听清楚啦,魏先生刚才在八角亭里见的那位,是贺家太太,就是太原的那个贺家。” 正文卷 九十五章·处境 太原贺家? 宋恒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就是如今出事的贺二的娘?” 他虽然多年未曾在京城,可回来之前就已经把该打听的事都打听清楚了,贺家闹出这么大的事,自然也在其中。 何况贺二为什么被牵扯进去,别人不知道缘故,他却是知道的。 啧了一声,宋恒看着卷棚里摆了许多的水仙花,又忽然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织金的玉色直身长袍,挑眉笑了笑:“那就说得通了,姓魏的那个老狐狸向来是凤凰无宝不落,他来汪家见贺太太,定然是为了这回织造署贡缎的事儿,庞家反应不慢哪。” 六戒挠了挠头,把栗子剥开了抛进嘴里,笑呵呵的附和:“那可不,到底魏先生事第一谋士呢,现在能废这么大功夫对付五皇子的还能有谁啊?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只是魏先生来见了贺太太,想必不会把事情推卸给贺二爷了,贺二爷这回倒是逃过一劫。” 卷棚里暖烘烘的,炉子里噼里啪啦的还有栗子被烘烤得爆开的声音,宋恒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吩咐六戒:“程定安那里盯紧点儿。” 六戒飞快的答应:“您就放心吧,一直派人盯着呢,只是程家现在也滑不溜手的,上回刺杀苏家公子那批人,竟然到最后无声无息的被处置了,我们底下的人费了许多功夫也没能把人给挖出来,倒是可惜。” “慢慢来。”宋恒脸上露出一点微妙的笑:“一切都还才开始呢,做事总得要有耐心。” 六戒去拿了铁钳在炉子里翻找那些栗子,才拨弄出来几个,就觉得一股冷风蹿了进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抬头就瞧见气冲冲进来的汪五太太,下意识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汪五太太已经如同一阵风掠过,径直朝着宋恒走了过去,气急败坏的问:“你又瞎跑什么?你是不是非得给大家找些是非才高兴?” 汪五太太的语气十分不好,听着不像是在跟弟弟说话,倒像是对着仇人,宋恒却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奇怪,见汪五太太气的厉害,他还若无其事的在座椅上坐了:“我找些乐子你不答应,现在我安安静静在这儿坐着也不行,既然这么看我不顺眼,那就干脆别让我过来好了,干什么非得叫我来?” 这两姐弟一见面就是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六戒战战兢兢站起来,把手里的铁钳一丢,慌忙过来调停:“大姑奶奶,六少爷这次没闯祸的意思,真的,您看这天儿也怪冷的,六少爷就是来卷棚里避避风” “谁知道他又什么时候发疯?!”汪五太太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这个弟弟面上难掩厌恶和愤怒:“若不是你在家里搅弄的家里不得安宁,我也不会让你过来,宋恒,你别以为父亲宠着你,你就无法无天!” 六戒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宋恒是两岁了才被广平侯抱回去的,人人都传他是外室所出的私生子,可想而知家里对于他的态度。 广平侯老太太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到死都不承认这个孙子。 广平侯倒是接纳了他,可对他也只是淡淡的。 广平侯世子一直把他带在身边,连去战场也带着,一去云南就去了七八年,也导致他跟家里的关系越发的不好。 才回来一年左右,宋家的确是已经闹过好几场了。 世子夫人不必说了,对宋恒那是巴不得宋恒消失的,看他就觉得碍眼,连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也都对宋恒十分排斥。 宋恒偏又不是一个能受委屈的,次次都整的那些欺负他的孩子鬼哭狼嚎的,一来二去,家里气氛就有些诡异。 这次也是汪五太太回了娘家之后见母亲发愁,所以死活非得让宋恒过来小住的,还打着让宋恒跟着汪家五老爷读书的名头。 汪五太太手重重的扬起来又放下,最终冷冷看了他一眼:“走!跟我去和老太太请安,你过来也两三天了,却没一天能找到你人的,你叫老太太怎么想宋家的家教?” 六戒咳嗽了一声,垂下头来扯了扯宋恒的袖子,见宋恒皱眉,又忙松开,狗腿的替宋恒把袖子上的褶皱又给抚平了。 宋恒一声不吭的往外走。 六戒就忙跟汪五太太陪笑:“大姑奶奶,其实六少爷也没别的意思,他这两天也一直都跟着五老爷,并没闹出事端” “没闹出事端?!”汪五太太没好气的冷笑反驳:“前脚四嫂娘家来的人,后脚他就使坏把人从假山推下来,这还叫没惹出事端?我看他就是太会惹事了!” 她气冲冲的往外走,见了宋恒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有女眷带着,你怎么往后院去?你到底懂不懂点儿规矩?” 宋恒停下来看了她一眼, 汪五太太就跟个斗志昂扬的孔雀,转过身率先走在了前边。 六戒看准机会溜到前边儿来,低声让宋恒收敛一些:“您就不能忍一忍?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分明就对她们都很在意,却总得装出这副样子来,跟他们闹的脸红脖子粗的” 宋恒站住了没动,看着汪五太太的背影轻轻的似乎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在乎,所以这样最好了。 他们不要把他当一家人,这样若是出了事,或许凭借他们跟皇家的关系,还能够得以保全。 要是真跟他相亲相爱,才真有可能是害了他们呢。 他不声不响的跟着汪五太太到了汪老太太的院子,还没等丫头进去通报,就见帘子被掀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被丫头引着出来。 是刚才跟着贺太太的女孩子,宋恒目光往她身上多放了片刻,想起贺太太去跟魏先生谈判也带着这个小姑娘,看着苏邀的眼神就又多了几分审视和猜测。 苏邀似有所感,一抬头就跟宋恒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清俊的脸上带着些微的审视,目光一转却又再次变得玩世不恭,好像刚才那个瞬间锋芒毕露的人不是他。 正文卷 九十六章·引线 她下意识怔了怔。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跟宋恒再次直接撞上,她竟然一时有些慌乱。 可她经历的事情多了,到底能很快的恢复了冷静,抿了抿唇顺着汪家丫头的指引往左边穿廊上走了走一一一一一汪老太太有话要跟贺太太说,借口外头有新生的波斯猫,让丫头带她出来看,她自然也就顺水推舟的出来了。 可宋恒竟然也过来了,她又忍不住看了看汪五太太。 上一世宋家这些人全都是很不喜欢宋恒的,那个时候宋恒在宋家过的也并不高兴,哪怕他看上去威风凛凛,似乎所有的便宜都占全了。 可他仍旧过的很累。 他曾经也跟她说过,他不想做宋家的孩子。 可那时候她听不出他话里的那些深意,不知道原来这个处处都能罩着她的人原来也有那么多背负的事。 后来懂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屋子里却并不安静,汪老太太有些感慨的拉着贺太太的手:“一晃眼,十几年竟也就这么过去了,谁能想得到呢” 贺太太的情绪倒是还好些,见汪老太太十分难过,还劝起了她来:“也不是什么过不了的难关,老二的性子我知道的,他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既然不是他做的,那我就总有法子,您也放宽心。” “唉,这哪里能说放宽心就放宽心呢?我虽然只是他岳母,可老话也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了,我早把他当亲儿子看待,这么多年下来,他待婠婠也这样好”汪老太太面色有些憔悴:“庞家当真有法子?” 汪四太太早已经知会过魏先生过来这里借地方跟贺太太会面的事,汪老太太为了女婿自然是一口答应,可是老人家经过这么多事,哪里有不明白的,庞家会介入,多半说明庞家才是跟这事儿真正关系扯不清的那一方。 可庞家如今的声势,哪里是现在的贺家和汪家能硬扛的? 汪老太太就很担心庞家提出一些很难缠的条件。 好在贺太太很快就安慰她:“您放心吧,这事儿跟庞家有关,他们帮老二也是在帮他们自己,他们没怎么为难。” “那就好,那就好。”汪老太太双手合十念了声佛,总算是松了口气,又转过头问起了贺太太苏邀的事儿:“才那小丫头在这里,我问起来总好像有些挑拨的意思,如今她出去了,你跟我说说,到底苏家那边是怎么一回事?” 汪悦榕之前是已经跟苏桉谈婚论嫁了的,可苏桉后来又被汪悦榕撞见勾勾搭搭,婚约虽然说是取消了,可汪老太太还是十分介怀。 女孩子的婚事何等紧要,苏家这么做是十分犯忌讳的。 贺太太叹了口气,把两个人的身世和来了京城以后发生的事都挑着能说的说了:“身世的事儿,想必这个老二媳妇儿都跟您说过了,至于苏杏璇被赶出去,那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咱们两家是姻亲,许多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苏桉是这个样子,又有那样的心思,让他娶了纷纷,那反而是把纷纷给害了,所以这退婚的事儿” 汪老太太顿时大皱眉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苏如意我还见过几次,万万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贺太太才跟汪老太太告辞。 出门的时候,一眼看见还在院子里等着的汪五太太和宋恒,贺太太顿了顿脚步,深深的看了宋恒一眼,面色很是复杂。 等到上了马车,贺太太靠在车壁上,许久才发出一声叹息。 她看起来十分疲倦,苏邀原本有些话要问她的,见她这样,只是默默地拿了毯子替她披在身上。 贺太太实在是太累了,在马车上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到再醒过来,已经是马车停了,她将毯子拿开,就听见外头传来赵嬷嬷的声音。 “我竟睡了一路。”贺太太抚了抚脖子,捏了捏苏邀的手:“你应当也累了,跑来跑去这么久,快先回去休息吧,晚饭的时候再过来一道用饭。” “不怎么累的。”苏邀摇摇头,先下了马车,再伸手搀扶贺太太下来,见周围有一大堆丫头婆子还在等着,不由得就看了看她们,问赵嬷嬷:“大哥出了门吗?” 二门这儿鲜少会有这么多人聚集,据苏邀所知,一般也就是苏嵘出门,老太太不放心,才非得让人在这儿等着。 可苏嵘今天好似并没有出门啊,事实上他出门的机会也的确是极少。 赵嬷嬷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尴尬,欲言又止的告诉苏邀:“是三少爷又出门去了,三太太不放心,老早就让人在这儿等着了,说是三少爷什么时候回来,让三少爷快些过去。” 又出 门了。 苏邀挑了挑眉,知道赵嬷嬷这话说得很委婉。 事实是,应当是苏桉一被放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出去寻找苏如意的消息了。 苏三太太心里只怕也心知肚明。 她顿时觉得有些讽刺。 苏三太太说她不把她们当成一家人。 她也想把他们当成一家人,可惜已经晚了遥望不及。 贺太太显然也听出这话里的意思,立即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皱了皱眉露出嫌恶的表情,若不是苏邀非得说留着苏桉在京城,在她看来,苏桉这样的人,就应当放出去独自过个几年,让他好好的体验体验什么叫做人间疾苦,他才知道这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走吧。”贺太太拉了苏邀的手,半刻都不想看见苏桉,等到到了苏老太太的院子,才让苏邀先回自己的跨院去换衣裳休息:“不必急着过来。” 苏邀想了想,终究有些担心出门之前还没回来的燕草,于是等贺太太进去了,才领着锦屏和岫玉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还算是安静,苏邀摘了头上的风帽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热气,还没坐稳呢,沈妈妈就进来了,见了苏邀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姑娘回来了?吃过饭了没有?” 苏邀喝了口热茶:“在汪家用过了,妈妈,燕草呢?” 沈妈妈面上顿时有些为难,手揪着自己的衣摆,迟疑了片刻才轻声说:“姑娘,正要跟您说这事儿,燕草她病了。” 正文卷 九十七章·不对 病了? 锦屏啊了一声,急忙把手里的香片扔进香炉里,很是疑惑的看向沈妈妈和苏邀:“怎么忽然就病了?早上还好好的呀,我们出门之前她还去三太太那儿找高妈妈说要碳的事儿呢。” 那个时候都还没事。 岫玉也觉得奇怪,帮苏邀把大衣裳给挂好了,就转头问沈妈妈:“沈妈妈,燕草姐姐什么病啊?” 燕草是跟着苏邀最久的,也是最得苏邀信任的,她屋子里的丫头,除了之前的珍珠,其他的人都跟燕草相处的很好。 苏邀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正如同岫玉和锦屏说的,出门之前人都还好好的,哪里一个上午的功夫就能说病就病的?根本就是出了什么事,想到出门之前那个来报信的小丫头,苏邀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直说吧,燕草人呢?” 沈妈妈叹了口气:“您先别着急上火,是我跟黄嬷嬷过去看过了,是燕草这丫头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三少爷要出门,不知道怎么的,燕草说了几句得罪三少爷的话,三少爷就踹了她一脚” 锦屏正忙活着的,听见这话动作顿时停下来,看了苏邀一眼,忍不住哼了一声:“真是新鲜了,再没听说过哥哥打妹妹的丫头的,我们虽然是下人,可也要看伺候谁。我们伺候姑娘,可没受过这委屈。” 在贺家的时候,虽然桑嬷嬷和珍珠时常排斥人,但是到底是在贺家,还得顾念着贺家人,苏邀性子软糯,也从不会对丫头急赤白脸的,顶多就是以前管不住桑嬷嬷也不想管罢了。 可没被光天化日的打过。 这谁想到,回了自己家了,日子却越过越回去了? 何况苏桉也不是没吃过苦头,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苏邀顿时站了起来,问沈妈妈:“那燕草人呢?” “还在那边院子里呢,府里会些医术的婆子看过了,说是现在不要挪动。”沈妈妈知道这事儿瞒不住,所以虽然高家的那边百般恳求和说好话,沈妈妈还是如实告诉了苏邀,又劝苏邀:“燕草伤的并不重,怕您担心,还一直让我别把这事儿告诉您,高家的也说这件事是三少爷太冲动了,三太太到时候一定会训斥他” 训斥? 苏邀无声冷笑。 这所谓的训斥有什么用?棍棒都不能教苏桉那个没脑子的东西好好做人,只是训斥就更是不痛不痒。 她站了起来,示意锦屏把自己的大氅拿出来,拢了拢带子,就不声不响的往外走。 沈妈妈急忙跟着,急急的喊了一声姑娘,面露担心。 她是觉得苏邀已经把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得罪的太狠了,跟苏桉更是和仇人似地,见了面连仇人都不如。虽然也知道并且很气愤三太太她们是这样的态度,但是有什么法子呢? 到底是亲生的父母,也是亲哥哥。 这么僵持下去,沈妈妈很担心往后苏邀要说亲的时候他们不上心。 虽然有老太太在,可爹娘就是爹娘,不管嫁哪一户,也没有先越过爹娘去的道理。到时候如果三太太和三老爷不上心,吃亏的还是苏邀啊。 苏邀却并不理会这些,她并没有耽搁的到了三太太的院子,也并没有去请安,拦住了要进去通传的绿藻,径直让沈妈妈带路,去了东边的下人房。 高妈妈原本正给燕草吃药的,她知道燕草是苏邀身边的大丫头,其实心里也有点慎得慌,很怕苏邀因为这件事又闹开。 最近三太太三老爷心情不好,她们这些当下人的日子也都不好过,整天战战兢兢的,生怕惹出什么事来,落得跟柳家的一个下场一一一一一因为帮苏杏璇报信,柳家的已经被派到外头浆洗处去了,那里是最累的,整天都是洗洗涮涮,柳家的如今已经憔悴的了不得。 高家的可不想风光了一辈子,临了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因此对燕草也格外的耐心和细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四姑娘原本就已经跟家里闹得僵了,若是再因为这个事儿跟三少爷起冲突,三太太和三老爷那里也要为难,对四姑娘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燕草咳嗽了几声,胸腔抖动几下,一口血痰就吐了出来,高家的又惊又怕,急忙过去替她拍背:“没事儿吧?好孩子,可千万别叫出声” “高妈妈可真是替我着想!”燕草还没回话,帘子已经被重重的掀开,苏邀冷着脸进来,看着愕然的高家的冷笑了一声:“被妈妈说的,我都不知道是我的丫头打伤了三少爷,还是三少爷打伤了我的丫头了!” 她径直走了几步,低头看着眼里含着眼泪的燕草,一把握住了燕草的手。 燕草又是委屈又是担心,急忙反握住了苏邀的手:“姑娘您怎么过来了?我没什么事儿的,只不过是不小心” 虽然说她也觉得高家的避重就轻而且显然是故意偏袒苏桉,可有句话是燕草也赞同的。 那就是,苏邀跟家里的关系的确已经很僵了,哪怕苏邀要对付苏桉,也不能跟苏三太太他们闹得太僵,苏邀作为女儿,本身身份上就是要更吃亏一些。 苏邀摇摇头,见她的脸色苍白,嘴唇鲜红,就眯了眯眼睛,对着要辩驳的高妈妈直截了当的说:“高妈妈不用说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我不必别人告诉我。若是没事,我的人我就先带走了,劳烦妈妈替我找个长春凳来,我要带着她回去。” 高妈妈脸色通红的站起来,又是着急又是惊慌,见苏邀面若冰霜态度冷淡,心里就更是没谱,生怕苏邀前头从这里出去,后脚贺太太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最近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可都已经因为苏如意的事情对苏桉极为不满了,若是再知道这件事,那苏桉只怕不走也得走了。 她正惊慌,就听见苏邀淡淡的又笑了一声:“妈妈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两位老太太的。” 正文卷 九十八章·送信 !g一 高妈妈啊了一声,饶是她是个人精,也习惯了跟主子们打交道,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苏邀这么好说话? 可苏邀平常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啊,她看着不声不响的,可其实却比谁都有脾气,看看她对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的态度就知道了。 虽然你们是我亲爹亲娘,但是你们不理我,我也不理会你们。 对苏桉就更是了。 她从来就没对苏桉热切过,看苏桉倒霉更是跟看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苏邀竟然说不会去告状? 见高家的怔住,苏邀冷冷的朝着她看过去:“怎么?妈妈希望我闹出点什么事来?” 高家的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急忙摇头:“不不不,这四姑娘深明大义,这自然是最好的,我这就让人去把长春凳抬过来,姑娘稍等!” 她急忙出去吩咐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抬了凳子过来,苏邀丝毫没有耽误,立即带着燕草回了自己的院子,又让人去请大夫。 燕草有些不安:“姑娘,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被踹了一脚心里有些难受,休息几天就好了。您这样去请大夫,到时候被人知道了” 苏邀垂头认真的看着她:“那就被人知道。” 上一世燕草就跟着她这个没用的主子吃尽了苦头,为了服侍她,甚至自梳不嫁,一辈子都被耽误了。 难道她这一世还要让燕草再跟从前那样受尽委屈? 见燕草愕然,沈妈妈等人也都欲言又止,苏邀就看了她们一眼:“在我眼里,什么兄弟姐妹,都没有从小陪伴我长大的忠心耿耿的你们重要。你们记住我这句话,跟着我,不是为了叫你们受委屈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我在,只要我有能力,就是你们的依靠。” 沈妈妈顿时更咽的喊了一声:“幺幺” “去请大夫吧。”苏邀替燕草掖了掖被子,安慰了几句就出了门,见锦屏跟出来,就吩咐锦屏:“去问问坚叔,若是胡英和于冬回来了,让他们来见我。” 锦屏没动,急急的跟苏邀说:“姑娘,他们两个今天下午就递了话进来,说是要见您,只是您一直没回来,所以我没来得及说。您现在要见他们吗?” “去花厅。”苏邀点点头,只带着锦屏去了花厅。 没多大一会儿,一直在府里等着的于冬和胡英也都过来了,苏邀没有废话,免了他们的礼,径直问:“我让你们去打听的事有消息了吗?” 胡英率先回话:“姑娘让我们查当初三姑娘的去处,我们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本来就对京城熟悉,从前在军中的时候又是斥候出身,胡英和于冬办事极有经验,先去通州的庄子上打听了一番,再找到了当初的车夫,很快就把苏杏璇去的地方给套了出来。 于冬等胡英说完,苏邀点了点头,就接过了话:“姑娘,我们已经查到了三姑娘当日是给了重金,让车夫送她去了大兴县的某处宅邸。只是到底是哪一座,那个车夫却不记得了,查了这几天,我们把宅子也查了出来,可那个宅子的主人很是隐秘我们也查不出到底是谁家的,三姑娘又为何会去那里。” 苏邀笑了一声。 大兴县啊。 她立即就想到当初程定安在大兴县的别庄。 程定安最喜欢的就是那里了,因为后来那是他安置他那白月光的地方。 “地址在哪儿?”苏邀挑了挑眉,见胡英递上来一本册子,翻开一看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 果然,真的是程定安的地方。 那看来果然她猜测的没错,先朝贺二爷下手,应当就是苏杏璇给程定安出的主意了。 程定安那个人,对他没用的人在他眼里蝼蚁都不如,按理来说,苏杏璇如今那点儿道行不应当被他看在眼里,何况苏杏璇如今还是苏家抛弃的弃子,没什么价值可言。 那苏杏璇是凭借什么打动的程定安? 想到心中最初的那些怀疑,苏邀的手微微动了动,放在册子上点了点。 她也觉得苏杏璇这一世的许多事都做的很匆忙也很奇怪,仿佛她是知道什么又在极力避免什么的样子。 心中一动,苏邀回过神来,对下面的胡英和于冬道:“你们再帮我做一件事,去这座宅子,给我传个消息。” 于冬跟胡英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苏邀到底是要做什么,她身上好像有许多秘密,关注的东西也十分奇怪可上回苏邀的话还言犹在耳,她说过她只需要执行她命令的人,不需要质疑她 决定的人,两人就急忙应是,又问她是传什么消息。 胡英还有些迟疑:“可是姑娘,那个宅子颇有些来路,我们打听了几天,都没能打听出它到底是谁家的产业,一般来说有这样背景的,总不能是普通人四姑娘,您要我们去传什么话?” 苏邀单手托腮望着桌上的汝窑美人瓶里的腊梅出神,听见胡英这么问,微微笑了笑,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说:“你们就说,你们是苏桉派去的,苏桉很担心苏如意的安危,清苏如意去大兴县城的宝鼎楼一会。” 啊? 胡英对于苏邀直呼苏桉的名讳的事儿已经有些麻木了,毕竟他们从开始办事开始,就不停听说苏邀跟苏桉之间的冲突。 而且,相比较起这个,苏邀用苏桉的名义要把苏如意约出来,这一点才是最让人不安和奇怪的,胡英越发的有些忐忑了:“四姑娘,您这是” 苏邀淡淡的朝着他看过去,目光里带着了然:“怎么?怕我做什么不利他们两个的事?” 胡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于冬急忙打哈哈:“怎么会呢?到底是亲兄妹,上下牙还有打磕碰的时候呢,四姑娘肯定不会做对不住哥哥的事儿” 苏邀嗤笑了一声,见于冬惊愕的朝着自己看过来,才皱起了眉头:“我记得我说过,我吩咐的事,你们只需尽量的去完成就是了,不要给我意见。” !一ver 正文卷 九十九章·失踪 !g一 于冬怔住。 他早知道苏邀不是一个一般的女孩子,才见过两次面,可是苏邀那种看穿人心的本事,真是比他们这种老江湖还要强一些,你都不用多说几句话,她已经把你的心思都看透了,而且能够毫不留情的提出来,她似乎天然就是一个上位者,有着极强的驾驭人心的能力。 可苏邀这么不在意苏桉的那种语气,还有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都忍不住让他心惊。 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苏邀已经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大哥说你们都是很沉稳的人,看得出来,若不是太沉稳了,想必当年也不会犯错把大伯跟丢了,以至于大伯出事了。包括如今,都过去十几年了,你们除了年龄在长,胆子好像一点儿也没有跟着长,大哥和坚叔之前的吩咐你们只当客气话吧?” 见于冬跟胡英两个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苏邀冷冷的将杯子放在了桌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响,把他们两个都惊了一跳,才淡淡的道:“身契都在我的手上,你们还有空去关心帮我做事若是得罪了苏桉或是其他人的下场?若是我现在不高兴,你们都不必等到苏桉回过头来报复,现在就完了。”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若是还不明白,哪怕这两个人或许知道一些围场的事情内幕,在苏邀看来,也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她需要人手,可也宁缺毋滥。 用着不顺手的,哪怕再能干放在身边也只是累赘,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话里的深意太明显了,胡英愕然了片刻就反应过来,急忙拉了于冬一下,两人都跪在地上,急忙赔罪。 苏邀已经站了起来,不想再废话下去,看着他们问:“到底能不能办到?” 吞了一口口水,胡英竟然紧张的厉害,急忙坚定的应了一声,苏邀嗯了一声,叫了锦屏,就开始往外走。 直到她都出去了,于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被胡英扯了一把,他才一面按着膝盖站起来,一面心有余悸:“这位四姑娘可真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我总觉得她怪渗人的”他说着,想到苏邀要他们去做的事,又十分疑惑和紧张:“不过,四姑娘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啊?为什么让我们去传这样的口信,咱们是不是告诉大少爷一声?” 别到最后真的闹出什么事来不能收场。 这些少爷姑娘们当然不会怎么样,最多也就是被训斥训斥,或是去庄子上闭门思过一阵,但是他们这些办事的手下那可就惨了,谁知道会摊上什么样的罪责。 胡英的眼神却凝重的很,他拍了拍膝盖,坚定的摇头:“没听见吗?四姑娘说过了,我们只需要听从她的吩咐,其他的事不要胡乱作主。” 于冬怔了怔:“这倒是有些像是世子的作风,世子当时让咱们办事也是如此” 永定伯世子就曾经说过,不要自作主张的下人就是最好的下人。 “别说了。”胡英攥了拳头,语气沉沉的:“于冬,这怕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不管怎么说,只有四姑娘愿意用我们,看大少爷如此重视四姑娘,我们的前程就挂在四姑娘手里,四姑娘是对的,我们若是想要出头,就只能尽心尽力的帮她把事情办好。” 天色渐渐的晚了,风也逐渐的大了起来,锦屏急忙往前走了一些,想帮苏邀挡挡风,只是才走了几步,就见苏三老爷从前面的院子里转过来,见了苏邀,苏三老爷有些奇怪,背着手站在原地,等苏邀到了跟前,才往她身后看了看,蹙眉问她:“你怎么到这前头来了?谁带你出来的?” 胡英和于冬进不了内院,苏邀只能到这二门处的花厅里来见他们,现在看来,还是不大方便,她琢磨着得尽快把眼前贺二爷的事情处置完,到时候再让贺二爷和贺太太帮忙,在外头买一间宅子,她也好办自己的事。 眼前面对苏三老爷的质疑,她也很快就找到理由:“之前听说三哥哥出门去了还没回来,我心里有些不放心,所以特地来看一看。” 苏桉出门去了? 苏三老爷不知道这回事,注意力立即就被这件事吸引开了,十分不高兴。 苏桉这回这个祸闯的实在不小,虽然贺太太和老太太都说暂时不必把苏桉送走了,但是在他看来,不送走是一回事,苏桉这个拎不清的性子却是该好好的吃吃教训好扭转过来的,实在是太不知道分寸轻重了。 苏如意哪怕是死了都不能嫁给他。 说起来真是晦气。 原本苏如意可以嫁高门,再不济到时候平平的嫁出去那也是给家里多添一份助力的。 可苏桉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却竟然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样一来,苏如意本身没了价值不说,还害的苏桉失去了汪家这么一门大好的亲事,算一算这笔帐,苏家真是亏了大本了。 可偏偏苏桉这个没脑子的,竟然连这笔帐都不会算。 他哼了一声,可对着苏邀的面色却缓和下来了:“这事儿我会去看的,你不必担心。有这份心就很好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后不要跟你哥哥一般计较,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老太太和你外祖母待会儿若是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苏邀答应了一声,见苏三老爷抬脚往三太太那边去了,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锦屏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觉得苏邀真是十分不容易,忍不住轻声问:“姑娘,那咱们之后怎么办?” “不必着急,一步一步来。”苏邀笑了笑,显得十分不在意,很快就回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余夏正跟汪嬷嬷说话,见了苏邀进来满脸都是笑意:“老太太和亲家太太刚问起您,只是我过去了一趟,发现您不在屋子里,正要使人找您去呢,可巧您就来了,今天大少爷陪着两位老太太一块儿用饭,正等着您,说是带了状元楼的炙牛肉回来给您尝尝。” !一ver 正文卷 第一百章·成果 苏嵘果然是出门了,苏邀脚步顿了顿,笑着对余夏道了谢,才掀了帘子进门。 苏老太太果然正跟贺太太一左一右的在上首坐着,正跟底下的苏嵘说话,见了她进来,三个人都朝着她看过来。 贺太太先问她:“才刚余夏过去找你,说你不在院子里,出了什么事?” 之前苏邀还去了三太太院子里一趟,贺太太怕她又是跟三太太起了什么争执,三太太总归是亲娘,若是说她对苏邀毫无影响,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苏邀嘴上虽然嘴硬,但是人心都是肉做的,亲娘屡屡说话不好听,心里哪里能受得了? 苏嵘也朝苏邀看过去,见她脸上表情淡淡的,就忍不住微微蹙眉,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这么懂事沉得住气固然是好事,以后做什么心里都有个成算,可坏处也摆在眼前一一一一一那就是她若是想遮掩情绪的话,你也丝毫探查不到她真正的想法,更别提是猜到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果然,苏邀想也没想就轻声说:“没什么事,高妈妈留了燕草在她那儿绣花样子,我不大放心,所以过去看看罢了。” 贺太太半信半疑,她跟苏邀相处久了,总能摸到一点儿脉搏,今天苏邀看起来虽然还是跟从前一样,可是分明却不是高兴的。 可她知道苏邀的脾气,这丫头不想说的事,你怎么问也问不出来,因此就只是哦了一声,这才跟苏邀说:“之前汪家派人过来了,是你二舅母跟前的王氏。” 王氏是贺二奶奶的奶娘,也是贺二奶奶最信任的人,她过来,必定是庞家那边给了什么讯息。 苏邀看向贺太太:“庞家已经想到办法了?” “是。”贺太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告诉苏邀:“我明天会递牌子进宫去,请求觐见。” 进宫 若是没猜错的话,庄王那边只怕是巴不得贺太太进宫去。 她猜到魏先生的打算了一一一一一贺太太进宫去只是个幌子,庞家是想将计就计,叫庄王那边以为庞家和贺太太都已经上当。 这是要给庄王一个措手不及啊。 苏邀点点头,庞家和魏先生都是很务实的人,会做出这个选择,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这样挺好的,苏邀微笑着嗯了一声:“那外祖母进宫的时候,庞家应当也会派人去一趟大理寺见舅舅,庄王那边如今应当已经收到消息了。” 庄王的确已经收到了消息,对于他来说,这一次程定安的确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他背着手从楼梯上下来,看着偌大的书房啧了一声,而后又皱眉道:“可惜了,听说老五原本打算送父皇一本蔡放手抄的论语,啧啧,我这藏书虽然多,可却怎么也没法儿跟老五比啊!” 詹长史陪着笑立在一边,见他又把楼梯调转了个位子爬上去找书,就道:“殿下天纵之资,哪里是五皇子那等靠着贵妃娘娘和庞家的能比的?再说,蔡放的论语虽好,遇上这么大的事,却不能当银子使唤。那一百多万两的亏空呢,圣上哪怕是再爱蔡放,怕也不会觉得这本论语值一百万两银子的。” 这话说的正中庄王的心意。 他在半空中俯身看着詹长史,啧了一声:“是啊,一百多万两银子呢,庞家也太无法无天了,真当父皇是死了不成?如今这天下还没成老五的,他们就这么贪得无厌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这天下还不都得被他们搜刮光了吗?!” 庄王对于五皇子不满已久,究其原因,五皇子的母族实在是太强大了。 小的时候也就罢了,分明他才是年长的那个,五皇子都还是个小屁孩,可师傅们却都一窝蜂的对五皇子严格要求,对他放任自流。 等到长大了,他好不容易封王立府,甚至已经得到允许进入朝中办事,他满心以为这是父皇给出的一个讯号,那些人也应当能明白父皇的心思。 可结果围绕五皇子的人却还是那么多。 这些人就是看扁他登不上那个位子,分明不管是长还是贤,他都是占优势的,可是这些人却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依附庞家,推庞贵妃上皇后的位子。 若不是父皇对先皇后情深意重,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几番都为了这件事大动肝火,只怕现在老五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嫡皇子了。 凭什么? 他那哪一点不如老五? 太子是真正的嫡长子,尚且还一朝从天上掉下来了,何况老五这登天梯都还没开始爬的人? 都是同一个爹生的,该他的东西,他绝不会拱手让人。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詹长史咳嗽了一声:“殿下慎言” 正说着,外头传来太 监尖锐的嗓音:“殿下,长平侯世子求见。” 两人的话题暂时被打断,庄王挑了挑眉,从上头抽出一本书来拍了拍灰尘,头也不回的对詹长史吩咐:“你去见他吧,让他把事情办的漂亮点,别给本王添麻烦。” 詹长史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出去了,吩咐小太监把程定安带到了一间敞轩,进了门就有些不大客气的看着程定安:“世子,不是跟你说过,这件事有什么进展的话尽可和我说,不要牵扯殿下吗?你怎么来了这里?” 虽然这里不是庄王府,但是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总是不大保险的。 程定安忍住心里的愤怒,略显阴沉的看了詹长史一眼:“我是得到了一个消息,贺太太进宫了。” 贺太太进宫了?! 詹长史镇定自若的样子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立即问:“当真?” 跟他一直表现出来的平静不同,事实上,他清楚的知道这件事若是办成了,对于庄王有多大好处一一一一一只要五皇子出事,庞家被牵连进来,庞贵妃必然受到厌弃,到时候五皇子的倚仗没了,五皇子本人又能维持住现在的地位吗? 而牵连到了织造署,乃至于一百多万两的银子,这可不是能够轻易遮掩过去的事。 说句实在话,这一次程定安实在是做了一件大事。 程定安抬了抬下巴,神情冷漠:“这是自然的,我们一直派人盯着。” 正文卷 一百零一·庄王 贺太太进宫去了! 庄王听见消息,从楼梯上下来,手里的书也不自觉的捏紧了,片刻后才冷然问:“当真么?” 詹长史将程定安的话重复了一遍:“殿下,是真的,贺太太想必也是走投无路了。这么大的案子呢,若是贺二单独背了这个黑锅,到时候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老太太么,当初死了丈夫,如今唯一剩下的就是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她中年丧夫,难不成老年还能承受丧子之痛?免不得要走最后一步的。” 如同程定安分析的那样,贺太太可只剩下了一条路可利用了。 庄王就冷不丁的笑了一声:“这样,贵妃娘娘得到消息,想必一定会很慌张吧?宫里那边的情形” 想到这里,庄王又不自觉的皱眉。 庞贵妃是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嫔,也是陪伴皇帝多年的,所以打理后宫的权柄都在她手里,除了一个正位,她什么都有了,其实只是没那个名分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庄王在宫中根本没什么人脉资源可用,因为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些。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詹长史立即就会意,低声道:“殿下不必忧心,福兮祸所依,掌握六宫权柄是好事,可有时候,也是坏事。咱们这位贵妃娘娘,她这么多年在后宫呼风唤雨惯了,也只有这样,才足够自负啊!” 是啊,只有这样,庞贵妃才觉得自己能随心所欲不是吗? 庄王想到这里,转头问詹长史:“程定安那边把事情办好了么?邵文勋当真会去大理寺盯着?这件事不能再出纰漏。” “邵文勋就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他已经盯上了织造署的事儿,就不会轻易罢手。程定安抓住这一点,给他一点儿消息,他就会去探查的。到时候宫中有贺太太惨死,宫外有贺二爷被迫‘畏罪自尽’,以圣上对贺太太的情分,还有邵文勋的分量,庞家别想脱身!” 庄王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得意。 以至于等到回王府的时候,他的心情都还十分好。 庄王妃秦氏见他从屏风后头换了家常衣服出来,脸上还是笑意盈盈,就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王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大喜事,值得您这样高兴?” 她正坐在妆台前卸妆,哪怕是脸上的粉都洗净了,脸上也还粉扑扑的,看得出生活得极为顺心,庄王走过去,伸手在她脸上亲昵的拧了拧,又双手扶住她的肩看着镜子里的她笑了起来:“回来看见了你,心情自然就好。” 周围伺候的丫头小声的笑了,庄王妃顿时有些羞赧的欢喜,瞪了侍女一眼,见她们都笑着退下去了,才转过头嗔怪的看了庄王一眼:“王爷!当着下人的面,您说什么呢?” 庄王心情大好,好话也不吝啬的往外冒:“这有什么?我心悦咱们王妃,看见王妃就心生欢喜,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还不准我说了不成?” 秦氏更加欢喜,可想到最近的一件事,又忍不住轻声哼了一声:“只怕王爷是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不这样想,到时候有了新人,还不知道怎么看我这个旧人呢。” 庄王将她搂在怀里,嗤笑了一声:“什么新人旧人的,你这个小醋坛子,竟然还吃醋不成?” “这倒不是吃醋,母妃一直都担忧咱们府里人少,不能将您服侍好,我也知道这侧妃要进门只是迟早的事儿。只是别人也就罢了”庄王妃叹了口气,脸上顿时有些难言的嫉妒:“只是那位苏姑娘,我是亲眼见过的,长得真是可人意,到时候这样一个美人儿进了门,王爷到底还能不能仍旧如今天这样待我,那可就不一定了。” 庄王丝毫不以为意,手里把玩着庄王妃的头发轻轻的嗅了嗅:“我说是为什么打翻了醋坛子,原来是为了这个。若是为了这个,那你可就大可不必担心了,原来你见到的那个苏家丫头,现在已经被苏家赶出家门了。” 什么? 庄王妃张了张嘴,有些错愕:“赶出家门?” 这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错,竟然会被赶出家门? 庄王见庄王妃难得这样吃惊,就刮了刮她的鼻子,亲昵的把苏如意的身世说了,末了毫不在意的道:“若是这次事成,苏家未必能够独善其身。程定安可是死死地盯着苏家那块肉呢,若是苏家真的那么侥幸,父皇还顾念着当初的情分,留苏家一条活路,那对本王来说也没什么坏处,打压不成,那就拉拢,苏三老爷可没苏老太太和世子那样的硬骨头。” 庄王妃若有所思:“倒是可惜了,苏如意可是被称为盛京明珠的,培养了这么多年,竟然也舍得说放弃就放弃,苏家也真是舍得。毕竟如您所说的那样的话,亲生女儿可 是从商户家里接回来的,一个乡下丫头,怎么也越不过前头那位培养了十几年的去了。” 她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庄王:“若父皇真是看在当年永定伯世子的份上,放过了苏家,您要拉拢苏家,那岂不是要委屈自己,将就一个商户女了?” 说是这么说,庄王妃心里却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苏如意一看就知道野心勃勃,偏她还真的长着一张迷惑人的脸,别看庄王现在说的这么好听,可有句话不是说了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的话哪里能信? 他们一辈子都只爱年轻漂亮的姑娘。 换个人,不管怎么样,总不会比苏如意更好,那她也可以放心了。 在她生出嫡子之前,哪怕有一点隐患,她都不能容忍。 苏家那个中途回来的乡下丫头,虽然庄王说的如此不屑一顾,可她却不能真的不把她当回事一一一一一庄王此人,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哪怕对方真的就只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商户女,只要圣上仍旧眷顾苏家,庄王就能把她带回来而后放在手心里疼着宠着。 就如同现在对她这样。 正文卷 一百零二·求见 程定安虽然没真正见到庄王,可是从詹长史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庄王对待这件事是很满意的,他松了口气,心中也总算是有了一点儿踏实感。 当年他父亲办事不牢靠,以至于围场的事情出了意外,太子竟然被永定伯府世子掩护着逃跑了,反而是永定伯府世子死了。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一一一一一事情没办好,留下了隐患,偏偏苏嵘还跟个狗皮膏药一样一直紧追不舍,这些年不断在追查这件事。 更糟糕的是,他们没了靠山。 若是他再不努力,就他父亲那个废物,只会让永定伯府彻底玩完。 也因为这个,他对于能帮的上忙的苏杏璇最近态度好了许多,今天回了别庄,见苏杏璇正靠在窗边看书,他就喂了一声,见苏杏璇抬头,才问:“这件事若是成了,你想要什么报酬?” 苏杏璇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书盖上,淡淡的牵起了嘴角:“怎么?贺太太是不是进宫了?” 她虽然面上平静,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欢呼了一声。 贺太太趾高气扬的样子叫人难堪,她只要想到贺太太对她跟对苏邀截然不同的态度就恨不得贺太太去死,如今计划成功,这让她心里的怨气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 梦里的大部分的事果然是会成真的。 哪怕中途或许有一些小插曲,或许有些变化,但是大的方向却是没变的,这一点从程定安和庄王的关系c庞家仍旧贪污了那一百多万两银子卖出去的贡缎就能看得出来。 既然这样,那这一切就还只是个开始。 现在苏邀得意算什么? 一旦贺太太出事了,苏三老爷就是头一个最先厌恶她的。 还有苏家人,还有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她狠狠地咬了咬牙,对于养父母尤其怨恨难解,这么多年的情分,她们却说不要她就不要她,好像她只是个物品。 在她看来,连梦里的结局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就不配。 至于苏桉 她收回思绪,见程定安正盯着自己,才缓缓地道:“也没什么,就跟我们之前谈好的那样,只要这件事得成,我不求其他的,只希望您能把我在这件事中起的作用如实告诉庄王殿下。” 程定安啧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看了一眼。 “看不出来,你还真想飞上枝头啊?”他摸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孩子:“你一个女子,就算是有些本事,又能如何?总不能去给庄王殿下当幕僚吧?还是说” 他有些意外的站直了身体,对于苏杏璇的行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庄王可已经有正妃了。 庄王比五皇子大了七岁,成亲都已经正四年了,秦氏却至今还无所出。 没嫡出的,连庶出的孩子都没有,这一点就叫上头极为不满,听说庄王的母亲丽妃已经催促庄王正经纳几个侧妃了。 没有嫡出的孙子,庶出的也好。 可苏杏璇却比五皇子还小,她怎么会对庄王有那样的心思? 苏杏璇当然不会说这是因为她知道最后登位的会是庄王。 梦里的庄王登位之后还不忘糟糠之妻,对皇后极好,哪怕皇后一直不能生育,他也没有因为这个而对皇后不满,相反,还把别的妃子的孩子抱给皇后抚养,处处都在位皇后打算。 这样能给女人带来极致的权势和宠爱荣光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相比起来,苏桉算是什么?! 梦里若不是因为苏桉没有脑子,把她的后路堵死了,她何至于嫁给这样的废物?! 都已经重来一次了,她绝不会再错失这个机会。 苏家赶她出来也好,她没了束缚。 说起来,苏三老爷之前也打着拿女儿去讨好四皇子,给四皇子当侧妃以谋求四皇子的支持,好让爵位顺利落到自己头上呢。 现在把她赶出来了,人选自然是换成了苏邀。 啧,她在心里幸灾乐祸的想,可是苏邀配吗? 那个乡下来的,本来在她梦里该是人人唾弃,能够活着都只能凭借她的一丝宽容的苏邀,她配陪着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吗?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失望失落的表现了,也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们看到她成了庄王侧妃的时候的痛苦和后悔。 因此在面对程定安的诘问的时候,她微微的挑了挑眉笑了:“是啊,我心悦庄王,所以才来献计的。” 程定安怔住,怎么也没想到苏杏璇竟然毫不避 讳的就承认了,她竟然是真的冲着庄王来的! “你疯了吗?”程定安睁大眼睛,觉得她简直有些异想天开:“庄王殿下跟王妃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你” 他想不通,像苏杏璇这么小的年纪,按理来说不该憧憬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再说,受着贵女的教育十几年,怎么会甘愿去当别人的侧室? 哪怕是皇家的侧室,那也是侧室啊! 苏杏璇只是嘲讽的笑了笑。 鹣鲽情深? 一切都还早,只要她陪在庄王身边,给庄王出谋划策,帮助庄王走到那个位子,成为对庄王最有用的那个人,那么庄王鹣鲽情深的对象就会变成她。 至于秦氏? 苏杏璇在心里哂笑。 到时候,庄王哪里还会急的秦氏呢? 她才是真正的那个老天钟爱的人,才该心想事成。 程定安觉得苏杏璇有些不可理喻,一时也没了继续跟她说下去的兴致。 他原本以为他的许多想法就已经够令人不能理解了,可没想到苏杏璇还更加叫人出乎意料。 见他转身走了,苏杏璇也仍旧不以为意,重新翻开书,还没看几页,咏歌就急匆匆的走进来:“姑娘,外头有人找您。” 苏杏璇给程定安出的主意还算成功,几次下来,程定安给了她一定的自由,因此外头有人报着她的旗号找上门来,门房最终还是报了进来。 “找我?”苏杏璇有些意外,想到沈家夫妻,立即就沉下了脸:“是沈家的人?” 她们还没吃够教训吗? 正文卷 一百零三·惊喜 咏歌急忙摇了摇头,轻声跟苏杏璇道:“不是沈家的人,是是苏家的人,来的是胡大叔,就住我们家隔壁的,当初是跟着世子爷的,后来就一直没了差事” 苏杏璇没什么印象,但是听说是苏家的人,心里顿时有了一股奇异的期待感。 难道是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后悔了,不忍心,派人来找她? 还是说是苏桉?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骄傲的昂着下巴:“不见!让他走吧!” 咏歌顿时有些失望,相比起在这里不明不白的寄居,她当然还是希望苏杏璇能够跟苏家和好回苏家去。 可现在苏杏璇的性子实在是变得喜怒无常很事奇怪,她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惹得苏杏璇不满,现在她的身契是直接在苏杏璇的手里,苏杏璇想怎么她只是一句话的事。 只是她才转过身,就听见身后的苏杏璇喊了一声:“等等!” 她急忙转过头,就见苏杏璇似乎是在犹豫,过了片刻,苏杏璇站起了身,对着咏歌淡淡的道:“去跟门房说一声,把他带到前面的花厅里去,我去见他。” 听见她改变了主意,咏歌顿时又惊又喜,急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去了。 胡英等了许久,他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毕竟他在之前就已经过了许久没差事在家的日子,早已经习惯了看人冷脸了,在喝过了第二杯茶之后,他总算是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苏杏璇,急忙站了起来,恭敬的喊了一声三姑娘。 苏杏璇的脸色顿时有些复杂。 三姑娘。 梦里的她未出阁之前是三姑娘,出阁之后是三夫人,不管什么时候,苏家总有她一个位子,可现在却完全不同。他们抛弃她的时候,跟梦里放弃苏邀一样简单。 她沉下脸,语气也冷了几分:“你是在哪里当差的?我从前并未见过你。” 见她这么问,胡英急忙恭敬的站着:“回三姑娘,小的从前没什么差事,一直都在府外” 苏家因为是老牌勋贵出身,所以家生子有许多,这么多人,总有没差事的。 苏杏璇也早就已经习惯,听说胡英没差事,她挑了挑眉:“那你是” 既然从前连差事都没有,那肯定不可能是三老爷和三太太派来的了,她们要派人,多的是人可以使唤。 果然,胡英急忙低头道:“回三姑娘的话,我是受三少爷吩咐,特地来给您传口信的。” 果然是苏桉。 苏杏璇心里不免失望,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讽刺。 她对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彻底死心,态度越发的冷淡了:“他让你来干什么?” 胡英也更加的紧张,急忙道:“三少爷请您去宝鼎楼见面,说是有重要的话要告诉您。” 苏杏璇嗤笑了一声。 苏桉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在他的脑子里,最重要的人和事就都是她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看着胡英,眼里有些审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宅子是程定安的,她倒是不怕这一点被人查到。 可找到这里,也不是容易的事。 “三少爷找到了之前送您的那个车夫”胡英把之前就已经在心里过了无数次的说辞拿出来:“花了重金才知道您在大兴县下了马车,又根据那车夫的猜测,这些地方都问遍了,才听说这座宅子前些时候来过几个人我也是过来碰碰运气” 苏杏璇并没疑心。 这的确是苏桉会做出来的事,为了找到她,苏桉肯定是不择手段的。 她弄清楚了,就不大耐烦的让人送胡英出去,自己片刻不停的回了屋子。 咏荷也早听说了风声,知道是苏家有人找上门来,她急忙问苏杏璇:“姑娘,三少爷既然来找您了,那咱们是不是要回家里去了?” 天哪,在这外头她真是不安的很,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苏杏璇会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这宅子主人的外室或是妾侍。 苏杏璇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回去? 如今就算是苏家人跪下来求她,她也不会回去了。 至于苏桉的邀约 苏杏璇缓缓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她也要去。 倒不是真的想去见苏桉。 只是,有个人这样不顾一切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也挺难得的。 再说,哪怕是身在外头,她照样能让苏桉为她疯狂,为她闹的不可开交。 这不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吗? 也是对苏邀的羞辱。 哪怕苏邀回了苏家又怎么样? 她得到的东西,苏邀永远都别想得到了。 而此刻,苏桉也正暴跳如雷的对自己的几个小厮破口大骂。 这么多天了,他让他们去找苏杏璇,但是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办的事。 苏杏璇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在外头,还不知道过的多不如意。 可恨父母亲竟然半点都没有后悔的意思,真的这样薄凉。 父亲母亲可以不管如意,可他却不能。 小厮们都战战兢兢的厉害,青松出事之后下场那么惨,他们都知道青松是因为帮苏杏璇办了不该办的事儿才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哪里还敢再沾惹这些事? 若是被老爷太太知道了,只怕皮都要给他们扒了一层。 苏桉见他们蔫头耷脑的,顿时更事气不打一处来,见他们半点消息都没有,正要发怒,他屋子里的丫头就跑进来了,说是三老爷找他。 他满肚子的火气顿时都熄灭了,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脑袋,瞪了这些人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准备去三太太的院子。 父亲最近心情不好,每天都横眉冷目的,动不动就生气,对他也没好脸色,他如今很怕去见苏三老爷,心里正想着苏三老爷找他是为什么,忽然迎面就有个人在他面前跪下了,他皱了皱眉,见面前的人陌生的很,皱眉问:“做什么?” “三少爷,我有三姑娘的消息。”胡英压低了声音,见苏桉立即眼睛发亮,就在心里摇了摇头。 正文卷 一百零四·重伤 还是少爷呢,竟然连苏邀这个外头回来的都比不上,一听见苏杏璇的消息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半点少爷的样子都没有,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可能是苏邀的对手? 苏桉根本不想管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苏杏璇三个字,见胡英低着头,也急忙咳嗽了一声,掩饰好了自己的脸色,清了清嗓子道:“你起来罢。” 又让边上的人退下。 他身边的那些小厮巴不得这一声,一听见他让走,急忙就跑了,他屋子里的丫头也退在了后头。 苏桉这才急忙追问:“说清楚!三姑娘人呢?” 这些天他越是在家里琢磨,就越是觉得还是不能让如意在外头流浪。 母亲说为了他的前程着想,不能起娶如意的心思,连纳妾也绝无可能,他一开始被吓怕了,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 可是道理归道理,他是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如意落难不管。 现在听见苏杏璇有消息了,他心脏都不知道为何扑通扑通的猛地跳了几下,如此一来,他更加确信自己不能失去苏如意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他总要把如意留在身边的。 胡英低着头:“是三姑娘身边的咏歌姑娘找上门来的,说是三姑娘如今在大兴县住着,但是身边没有长辈护持,也没有大人可以作主,三姑娘一个姑娘家,什么事都不便,且还得提心吊胆的防备着那等心怀不轨之徒,过的很是辛苦,三姑娘不肯让她来家里报信求情,她舍不得三姑娘吃苦,自己来了,却连家门都进不了,所以菜求到了小的这里来,想让我给您带个口信” 苏桉听的心都碎了。 从小到大,如意就没受过什么苦,现在竟然被逼到了这个份上。 他心痛得眼眶都差点红了,却想到待会儿要去见苏三老爷,又急忙收敛了情绪,点了点头,勉强的道:“什么口信?” “三姑娘说,二十那天在宝鼎楼等您,请您务必过去一趟。”胡英叹了口气:“我看咏歌姑娘挺难的,她从前是三姑娘身边的大丫头,也跟个副小姐似地,从没见过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 苏桉想了想咏歌那个样子,心里更难受了。 以至于他去见苏三老爷的时候,都一直心不在焉。 苏三老爷拍了好几下桌子才把他弄的回过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的魂儿都飘走了?!跟你说的话你记住没有?!” 苏三太太皱了皱眉,也觉得儿子太过敷衍,又怕丈夫生气,急忙在边上催促:“你父亲问你话呢,你想什么?” 苏桉这才回过神来了,低着头没什么精神的应了一声。 苏三老爷看着他这样忍不住又要生气,恰好外头苏老太太身边的人来了,苏三老爷才瞪了苏桉一眼,让了苏嬷嬷进来,见了苏嬷嬷就急忙问:“嬷嬷,怎么样,有消息来了吗?” 贺太太进宫去了,这让苏三老爷紧张不已。 虽然圣上对贺太太应当会看几分情面,但是毕竟贺太太的脾气太硬了,又这么多年都对圣上冷冷淡淡的,贺二爷的事情又闹的太大,宫里到底会是个什么情形谁都说不准,他十分担心贺太太出事。 苏三太太也跟着提心吊胆的,看了看苏桉,对着他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外祖母进宫去了这么久没消息,他也不知道担心,这样神思不属的。 苏嬷嬷摇了摇头:“怕三老爷和太太担心,老太太特意让我来跟您二位说一声,眼下还没消息,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只是还请三老爷和三太太沉住气,别让人去外头探听,免得到时候反而惹出事端来,就不好了。” 苏三老爷原本正想让李瑞去皇城外头等着的,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一听这话,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好皱了皱眉应了。 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三老爷等的连饭都吃不下,可宫中却一直没传来消息,到后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也顾不上苏桉了,径直跑去了苏老太太屋子里跟着苏老太太一起等着。 苏嵘跟着苏邀一起在苏老太太的抱厦里喝茶下棋,听见外头苏三老爷的踱步声,就摇了摇头,看了苏邀一眼:“都这么晚了,宫里还是没消息传来,你不担心?” “我不担心,外祖母有分寸的。”苏邀知道贺太太养在圣上跟前许多年,只要贺太太愿意,是不会在宫里吃亏的,她挑眉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声音也逐渐低了下来:“应当差不多了。” 这么久过去,那边庞家应当也筹谋的差不多了,该拿的证据只怕也都拿到了。 苏三老爷不知道里头两个小辈的气定神闲,他越等越不安, 转过头看着苏老太太,低声道:“母亲,天都快黑了,宫里还是没有动静”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贯镇定的苏嬷嬷连通报都来不及,从外头进来,神色惊恐的说:“老太太,三老爷,大理寺来了人,把贺二爷送回来了,贺二爷受了重伤” 苏三老爷怔住,啊了一声瞪大眼睛:“受了重伤?!怎么回事?!” 苏嵘也由苏邀从后头抱厦被推出来了,苏三老爷暂且顾不上他们,心惊胆颤的又问跟进来的李瑞:“到底怎么回事,是谁送了贺二爷回来的?” 李瑞急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大冷天的,他却热的出了一身的汗,也顾不得喘口气,就急忙回话:“是大理寺寺丞和太医院的太医一道送回来的,说是贺二爷在牢里被人刺杀,如今贺二爷受了伤,他们奉命先把贺二爷给送回来了” 贺二爷被刺杀?! 苏三老爷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奉命送回这一点他是听清楚了,顿时又放松了些一一一一听这语气,贺二爷身上的案子如今反而好似不是什么大事了,难道还是因祸得福了不成? 他转过头去看着苏老太太,就听见苏老太太沉声说:“还不快出去接人?诸位大人和太医也要好好安置,不许怠慢了,嵘哥儿一道去。” 正文卷 一百零五·落空 苏家一阵兵荒马乱,贺二爷突然就被刺杀了,而且伤势颇重,这让苏三老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也顾不得去管贺太太还未出宫的事了,忙着接待送贺二爷回来的大理寺寺丞范大人和太医院的孙太医。 他亲自看了躺在架子上的贺二爷,见贺二爷脸色惨白,面上半点血色都没有,胸口的衣裳染红了一大片,一阵心惊肉跳,急忙让人带着太医一道送着贺二爷进后宅去了。 而后才朝着范大人拱了拱手,请范大人上座,又让人上茶。 范大人倒是很好说话,还叹了口气:“让贺大人在大理寺的牢里被人刺杀,是我们办事不力,思虑不周。” 他这么说,苏三老爷立即意识到这件案子起了变化。 至少贺二爷勾结织造署监守自盗的罪名应当是没了,否则的话,大理寺的寺丞绝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苏三老爷露出着急的模样来,急切的说:“不瞒您说,我当初听见邵大人弹劾我这二舅子,说他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监守自盗,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我们一家人都不大信我这二舅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那时候他已经被关押在了大理寺,根本不许人探视,我们也一直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到如今,我还云里雾里的呢,还请大人不吝赐教,怎么如今又还未曾等三司开审,就把人给送回来了?” 他说着,就不动声色的从桌面上推过去一个匣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范大人笑了一声,手放在那个匣子上,原封不动的把那匣子朝着苏三老爷推了回去,语气仍旧温和:“不必如此,今天贺二爷在牢里被人刺杀,恰好邵大人在那里问案,发现给贺二爷送饭的衙差不对劲,及时发现,如今那个刺客已经束手就擒” 邵大人? 苏三老爷更懵了,下意识的问:“是哪个邵大人?” 邵文勋不是参奏贺二的吗? “邵文勋邵大人。”范大人笑了笑,脸色又沉下来:“这回也多亏了邵大人机警,发觉给贺二爷送饭的衙差身上竟然携带了凶器,及时出声,否则的话,贺二爷只怕已经丢了性命。出了刺客的事之后,三法司负责审理此案的大人们悉数到场,立即提审那个刺客,经过了重刑之后,那刺客承认是受人指使来刺杀贺二爷。” 苏三老爷听的心惊肉跳的,迟疑着问:“那不知这件案子” “这就不能透露太多了,只是之后怕是还有要贺二爷配合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免不得登门叨扰。”范大人站了起来,朝着苏三老爷拱了拱手:“苏大人,告辞了。” 苏三老爷一片茫然,等到范大人一走,就在原地转了两圈,急急忙忙的什么也顾不上去了康平苑,一进门,他也顾不得跟从前那样战战兢兢的先跟苏老太太请安了,径直就跟苏老太太说了贺二爷被刺杀然后被大理寺送回来的事,他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又的确是说不上来,只好忐忑不安的喊了一声娘:“到底是谁下的手?” 苏老太太眯了眯眼睛。 而此时此刻,庄王正在庄王妃的服侍下起身,他慵懒的看着弯腰替自己整理腰带上的荷包的庄王妃,伸手打了个哈欠。 庄王妃的脸就噌的又红了,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若是被母妃知道了,像什么样子?哪儿有您这样” 做个午睡竟然睡到天将擦黑了才起,庄王妃心里有些忐忑,庄王的母亲丽妃虽然位分不高,可是脾气却一点儿也不小,对儿子也看的跟眼珠子似地,平常没少挑她的不是,知道这事儿,又得明里暗里的讽刺她了。 庄王啧了一声,摸了摸她的下巴:“这有什么?我若是不勤快点儿,上哪儿让你生出儿子来?” “殿下!”庄王妃又羞又气,忍不住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惹得庄王哎哟了一声。 两人正打情骂俏的闹腾,庄王妃的奶娘就急忙在外面敲门:“殿下娘娘起了吗?” 庄王妃急忙收敛了笑声,清了清嗓子一面去笑着正瞪了庄王一眼,一面让奶娘进来。 庄王也正打算去书房见詹长史。 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不管是宫里还是大理寺都应该有消息了。 只是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急切的进了房里的奶娘对着庄王妃哭着求救:“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咱们家里被锦衣卫给围住了!” 什么?! 庄王的脚步立即停住了,猛地转过头看着奶娘。 庄王妃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眨了眨,过了片刻才愕然问:“什么家?谁家被锦衣卫围住了?” 庄王府好好的,再说了,庄王是皇帝如今唯一成亲了封王 出来单住的儿子,除非他是谋逆了,否则的话,那些锦衣卫再大胆,也不可能来庄王这里踢铁板。 那他们围的是 见庄王妃似乎是被吓傻了,奶娘连眼泪都来不及抹,哭着跟庄王妃跪下了:“娘娘,是咱们自家!是秦家啊!才刚那边儿才有人送了三位公子姑娘过来,这还是因为大公子他们恰好就在书院上课,五姑娘又在花会,家里人才能抓住机会把他们送过来其他人,其他人都在家中呢!” 庄王妃心里咯噔一声,当场就有些站不稳了,后退了好几步跌倒在了床上,面色惨白的看向庄王。 此刻的庄王比她还要震惊多了,秦家是他的岳家,这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儿,秦家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祸,才会惹得锦衣卫围府? 还是今天! 要知道,锦衣卫那帮人可是直接听命于父皇的,他们既然敢上门,那就肯定是不怕得罪他这个王爷,是有恃无恐了,或者说,肯定是证据充足 他之前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疾走了几步走到庄王妃跟前,皱眉看着她的奶娘:“有什么话说清楚些,那边来报信的人到底怎么说的?!” 正文卷 一百零六·锦衣 到底是岳父家,而且岳父还很能帮得上忙很是得力,这些年跟他配合的十分默契愉快,他是不希望岳父家出什么事的。 庄王妃已经泫然欲泣要晕过去了,紧紧攥着庄王的手一时没有动弹,只是看着奶娘催促:“快说啊!家里送孩子们来的是谁,到底怎么说的?你快说!” 奶娘自己也急的不行:“回王爷王妃,锦衣卫说,说是二老爷派人行刺贺二爷,勾结海匪,私自倒卖了织造署那些贡缎” 什么?! 庄王妃脑子嗡嗡嗡的响,她忍不住厉声道:“胡说八道!我二叔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秦郴是水师提督,也是秦家如今目前为止官位最高的人,可以说庄王妃能够有底气这么久没生下孩子还仍旧镇定,很大原因是因为有一个这样得力的二叔。 秦家还未曾分家,如果秦郴出事了,难免波及秦家,庄王妃头晕目眩,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庄王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脑子里轰然一声如同是烟花炸开了,以至于他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头皮处发麻发紧,一阵一阵的揪着痛。 怎么这件事竟然把秦郴扯进来了?! 他顾不得安慰王妃了,急匆匆的出了门,让人快去把詹长史请来,自己马不停蹄的去了书房,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 好在詹长史很快就赶过来了,他行色匆匆,脸色十分不好看的小跑着进门,一进门先关好了门,对着庄王道:“王爷,出事了!” “你知道?”庄王头痛不已,拍了一下桌子,没好气的问:“怎么弄的?怎么牵扯上了秦家?!” 詹长史自己也是又懊恼又颓丧,见庄王发怒,不敢多说,只把王府底下属官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庄王:“王爷,只怕是程定安他上了人家的当,才刚有人来报,说是贺太太已经安然出宫了,不仅毫发无损,还是被圣上跟前的夏公公亲自送出宫的,带了不少赏赐回了苏家” 也就是说,宫里的庞贵妃也压根没有按照他们计划当中的那样对付贺太太,防止贺太太去圣上跟前求情。 真是蠢透了! 庄王怒不可遏。 庞贵妃只要动手,那就必定会留下痕迹一一一一一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母妃布置好了,只要庞贵妃下手,就能拿到证据到时候在父皇跟前捅破。 加上宫外贺二爷暴毙,父皇一定会震怒。 三法司追查下去,自然而然就会查到五皇子和庞家身上。 可是如今事情完全没有按照他们预期当中的那样发展。 怎么回事?庞家的人都在做什么?! 不,应当说,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刺杀贺二爷的人变了,还跟秦家扯上了关系? 庄王这里满头的官司,程定安那边也觉得乌云罩顶。 他收到吴山的消息的时候才从凤凰楼回来不久,满心以为在大理寺那边盯着的吴山会带回来好消息,谁知道吴山却一路跑着摔了一个跟头进门,然后说了秦家被围的事儿。 程定安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整个人都如同是刚从冰水里被打捞起来,阴沉着脸看向他:“你再说一遍。” 吴山吓得手抖得厉害,忙用左手把哆嗦的右手给按住了,结结巴巴的跟程定安说:“世子,贺二爷是被刺杀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刺杀贺二爷的人竟然被查出来跟秦家有关系,贺二爷昏迷之前也跟大理寺的官员说,说那批贡缎除了他之外,只有水师提督秦郴曾经接手过一段路,而后到了京城入库的时候才被查出了短缺” 程定安心里顿时骂了声娘。 被人算计了! 这批贡缎是被庞家吞了,这是毋庸置疑的,见鬼的在秦郴手里。 但是现在贺二忽然这么说,而后又被秦家的人刺杀,现在矛头就完全转移到了秦家头上了。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炭盆,双眼通红的问吴山:“苏杏璇呢!?” 他一定要苏杏璇给个说法。 吴山挠了挠头,更加害怕的吞了一口口水看着他有些愕然:“苏姑娘不是出门了吗?您说过,不必阻拦她的行程的” 程定安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恍惚中是想起有这么回事儿,苏杏璇前几天就说过她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的。 可他心里的不安和愤怒一直在攀升。 这件事办砸了,而且还把秦家也牵扯了进来,庄王和庄王妃只怕都想生吞活剥了他。 他不能坐以待毙。 焦躁的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程定安又问吴山:“那现在秦家如何?” “被锦衣卫围府了,只准进不准出。”吴山都打听清楚了,一脑门子的官司告诉程定安:“还是宋佥事带队去的秦家闹都闹不起来。” 程定安顿时更加头痛了。 竟然是宋恒带了人去的。 他当然知道宋恒,京城中如果要数落出几个纨绔来,宋恒应该是其中翘楚,他这个人完全无法无天,脾气好的时候,给街边的乞丐一千两的事也做得出来,脾气不好的时候,公府的公子他也照样大打出手。 偏偏没人敢惹他。 上回成国公府的徐颖跟他不知道因为什么是起了冲突,就被宋恒直接扔进了金水河里,结果一回去就开始发热,成国公府上门讨公道,奈何连人家的面都没见着一一一一一直接是广平侯世子出面来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最终广平侯府灰溜溜的认栽了。 从那以后,人人就知道宋恒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惹不得。 可宋恒又命好,去年过年的时候宫中宫宴,一头熊从笼子里蹿出来,在场众人全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只熊连杀几人,直冲着御座而去,是宋恒连发几箭射中熊眼,羽林卫和锦衣卫才趁机将那只熊给制住了,救下了圣上。 为了这事,圣上特意将两只熊掌斩下来赏赐给宋恒,夸他乃是少年英雄,开了年就提拔了他做了锦衣卫的一个千户,许他在宫中行走,这可是难得的荣耀。 正文卷 一百零七·补救 宋恒这个人在哪儿都不是甘于平庸的人,去锦衣卫大家都只当是圣上喜欢他,也为了给广平侯府面子,抬举他去玩的。 锦衣卫也是如此以为,因此只让他在北镇抚司守着诏狱。 谁也不敢让这个祖宗真的去办差啊,全京城都知道广平侯世子宠爱这个儿子,而圣上跟广平侯世子又是表兄弟,对他们极为照顾,若是宋恒出了什么意外,谁负责的起? 谁知道哪怕不出去当差办差,宋恒也把锦衣卫北镇抚司给搅了个天翻地覆一一一一一他从去的第一天开始就开始整理诏狱,先是让人将诏狱打理干净,而后一个一个提审已经关押了许久没有下文的犯人,审查案卷。 这么一审,许多犯人都是冤枉的。 譬如一个姓江的钱粮官,案宗上写着他是因为贻误军机而入罪的,可是宋恒一查到底,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军粮如期运抵,并无延误,宋恒就把这个案子当作冤案,整理了案卷送去了圣上跟前。 因为这个案子,当时的锦衣卫佥事丢了官,几个千户也被牵连入狱,宋恒也一举成名。 在他之前,锦衣卫都是抄家灭门的,北镇抚司的诏狱更是人间地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可在他进了锦衣卫之后,锦衣卫竟然好似变了个地方,虽然仍旧让人闻风丧胆,可好歹也能让人看见一丝曙光了。 这对于程定安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换做别人,或者还能想想办法,入手探听消息。 但是这人换成了宋恒,那就是针插不进,软硬都没用。 他怒从心头起,一时之间暴怒的将桌子给掀翻了。 吴山喉咙发痛的立在一边,僵硬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去劝:“世子,这事儿摆明了不对劲,哪儿有这么巧的?再说,贺二爷难道心里不清楚那些贡缎的下落吗?秦大人怎么可能监守自盗?他又不是傻子!分明就是贺二爷故意做的伪证” 程定安也知道这一点,可是那又如何? 现在摆明了庞家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将了他们一军,可他们现在连问题都不知道出在哪里。 不,也不是不知道 程定安的表情陡然变得凶狠。 知道这个计划的唯有他跟庄王詹长史,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人知道一一一一一苏杏璇。 他双手紧握成拳,脸色阴沉的简直可以滴下水来,忽然转头看着吴山问他:“苏杏璇最近是否见过外人?或是出过门?” 吴山被问的莫名其妙,但是却还是照实点头:“这自然是有的,您说过不必对她过于严苛监视,我也就吩咐了下去,前几天府里刚有人来求见过。” “知道是什么人吗?”程定安已经起了疑心。 苏杏璇是苏家抛弃了的棋子,她是从苏家的别庄被赶出来的,既然如此,还有谁能来找她,并且还知道来这里找? 现在想想,苏杏璇所谓的来投奔也显得太过离奇了。 他们本无任何交情交集,苏杏璇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偏偏来找了自己? 还有,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是苏杏璇想出来的,苏杏璇对这个计划最为清楚,若说有谁能够跟庞家泄密那句只能是苏杏璇了。 想到苏杏璇已经出了门,程定安立即咬牙切齿的吩咐吴山:“去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 吴山见他气的不轻,也不敢问缘故,急忙飞奔着出去了。 程定安立即召集了其他几个亲近的手下,连夜回了侯府。 夜色深了,程定安一进家门,却根本顾不上这些,摘了兜帽直奔长平侯房中。 长平侯也仍旧未曾睡下,阴沉着一张脸带着他去了书房,一进门就说:“贺太太从宫里平平安安的出来了,不仅没事,庞贵妃还留了她用饭,并且亲亲热热的把人家送出来了。” 他盯着程定安,压低了声音显得十分的阴冷:“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件事从头到尾,不是你们在算计别人,而是庞家借着你的计划将计就计,现在除掉了秦家的一个水师提督,并且狠狠地将了庄王一军,如今王爷进退维谷,出事的是他的岳家,不管他是否参与其中,都不免被人议论,你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不管换做是谁都要恼怒的,长平侯冷嗤道:“你不是说你绝不会跟我一样犯错吗?如今你知道了,朝堂之争就是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变故只在顷刻之间,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你可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程定安被教训了一顿,却也知道如今自己办错了事,就愤愤然道:“给我出这个主意的人,应 当就是问题所在,否则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只有我和詹长史和王爷,我们都是绝无可能泄密的,唯有她知道的最清楚,庞家这一次反将一军,太巧了!” 听完了苏如意的来历,长平侯顿时眉头大皱,顺手就抄起边上的一本书朝着他兜头兜脑的砸了过去:“你真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苏嵘对我们早有怀疑,苏家的人被赶出来又如何,焉知是不是苏嵘想的法子来诈你的?!你竟然就敢相信了!” 他气的头一次动手打了儿子,暴躁的来回走了几圈,冷声问他:“那如今那个女人呢!?” “今天一早就出门去了,说是有事要办,这些天事情进展顺利,贺二出事了之后庞家也进了圈套,我就放松了警惕”程定安如今自己也又气又怒,脸色十分不好看,见长平侯又要动手,就有些不耐烦:“爹,你现在就算是打死我也没用,事情已经出了,上了当就是上了当,与其在这儿朝着我发脾气,不如想想该怎么办。” “怎么办?”长平侯冷笑一声,自己脑子里也嗡嗡的:“幸亏当初我不放心你,你也不算插手太多,现在矛头都在秦家身上,写折子弹劾贺二爷的御史我已经安排好了,还有其他的什么遗漏的,你也好好再想想。” 正文卷 一百零八·不见 长平侯见儿子猛然抬头看着自己,就居高临下的反问:“怎么?你平常总觉得我是无能,却也不想想,围场案我虽然是出了差错,可是却也能够在出差错的同时保存了性命和地位,安然无恙的到了现在。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心高气傲自以为是,从前我说你,你总听不进去,如今你可明白了?” “人外有人啊!”长平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看看人家宋恒,同样是斗鸡走狗,人家就能玩出花样来,步步高升,如今还成了圣上跟前的红人。你呢?你除了上次逼死人命被弹劾,做出过什么好事?出人头地,说的简单,你真以为自己那么能耐?” 程定安的脸色陡然变了。 他最厌恶的就是被拿来跟人家比较。 再说,他之所以到如今都没个正经差事,还不是因为长平侯围场案之后就一直不得重用,只是领了个虚职在家里靠着俸禄过日子? 宋恒呢? 他父亲是广平侯世子,左军都督,皇帝算起来都是他的亲戚,他天生就比自己高出一截了,若不是因为身世,自己早也接了当初父亲金吾卫的差事。 可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程定安咬了咬牙,忍住了心里的羞恼:“就算是那御史已经安排好了,殿下那里怎么办?” 不管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一次他们确实被当成了对付秦家的工具。 庄王不会放过他们的。 长平侯同样脸色凝重:“你最好是能找到那个女人,把她押到殿下跟前去,否则的话,我也要受你牵连!” 两父子最后不欢而散,实在商量不出个结果来。 跟程家的混乱不堪不同,今天的苏家在混乱了一阵子之后,迎来的都是好消息,孙太医很快就从贺二爷那里出来了,让苏老太太和苏三老爷放心,贺二爷已经救回来了,过了今夜若是不烧起来,那就没什么大碍了。 这话一出,苏三太太当场就哭出声来了。 到底是亲哥哥,从小也是对她百依百顺的,苏三太太从贺二爷被抬回来开始就一直守在旁边,哭的声音都哑了。 苏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点头谢过了孙太医,又让苏三老爷亲自把太医送出门去,才有些疲倦的叮嘱苏三太太:“别哭了,好生的让人照顾舅爷,人没事就是万幸了。” 苏三太太更咽着应是:“我就说我二哥是遭人陷害” 苏老太太不再理会她的絮叨,正让苏嵘去休息,就皱了皱眉,看了屋子里一圈,问苏三太太:“桉儿呢?” 苏三太太顿时一怔,下意识的往周边看了一圈,整个屋子却一眼就能看见,除了苏嵘和苏邀坐在边上,并没有看见苏桉的影子。 苏桉呢? 苏三太太回忆了一下,贺二爷被抬回来的时候,她记得儿子还在旁边呢后来她听说了贺二爷受伤,就急忙跑过来了,哪里还顾得上苏桉? 她脸上有些过不去,当时贺二爷出事,苏桉应当也在旁边的,不管怎么说,他也该过来守着才对,可现在人都没见总用。 心里骂了苏桉几声,她急忙让高家的去把苏桉给叫过来。 高家的却一脸惊怕的进门来,都不敢抬头,低着头摇头:“老太太,三太太,三少爷不在府里。” 众人都愣了一下。 这么晚了,天都黑了,苏桉不在府里,能去哪儿? 他外祖母去了宫里还未回来,而舅舅又受了重伤,他却不在府里?! 苏老太太见苏三太太错愕不已,就挑眉问:“去哪儿了?” 高家的顿时在心里骂了苏桉好几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着魔了,自从苏邀回来以后,苏桉做每件事都好像跟个疯子似地,她见苏三太太猛然朝自己看过来,急忙撇清关系:“这我也不知道,我一直都忙着听太太的吩咐,三少爷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叫了兴旺出去了” 苏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向苏三太太:“你养的好儿子,这可是他亲舅舅,亲舅舅出了事,他却连人影都不见,他去了哪儿,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这个当娘的,总不会也不知道吧?” 苏三太太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仿佛是被人重重的甩了一个耳光。 她怎么会猜不出苏桉趁机去了哪儿? 最近苏桉就跟魔怔了一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不管被怎么耳提面命,心心念念的还是苏杏璇。 这一次肯定也是趁家里乱成一团没工夫管他,跑出去找苏杏璇了。 她心里又酸又痛,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可如今苏桉还根本没娶媳妇儿呢,心里已经把所有人都 给抛下了,满心满眼里只有一个苏如意。 当年她倾注在苏如意身上的疼爱,刻意培养他们兄妹的感情,如今看来都跟笑话没什么两样。 她难堪又恼怒,扬声冲着高家的道:“快去让李瑞他们带人出去找,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三少爷给我带回来!” 天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苏桉到底是去了哪儿,竟然还不回来,难不成他还打算夜不归宿不成?! 苏嵘静静的看向苏邀,见苏邀也抬头朝自己看过来,就挑了挑眉:“你干的?” 苏邀并未否认。 她也没去看气急败坏又伤心失望的苏三太太,轻声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现在只不过是时间到了,若说是我做了什么,那我只是顺其自然的推了一把罢了,让本来就要发生的事情提前发生了而已。” 苏桉上一世也是娶了苏杏璇。 当然,上一世是皆大欢喜,苏家还给苏杏璇安排了新的身份,把她说成了是同袍的遗孤,全家都欢欢喜喜。 可这一世却不同了。 苏桉不知道家里找他找的天翻地覆。 他趁着家里出事,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当时他也真的顾不上想太多一一一一一父亲和母亲看管他看管的越发的严了,简直跟看犯人没什么两样。 他若是不抓住今天的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溜出来,何况如意约了他今天见面,就算是要下刀子,他也是要赴约的。 正文卷 一百零九·撞破 宝鼎楼的白灼大虾乃是一绝,苏桉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已经一阵子没见的苏杏璇正用纤纤素手剥了一只又一只的虾放在对面的骨碟里。 他最爱吃虾,在家中的时候,苏杏璇每每都不让丫头插手,亲自给他剥虾。 而到了如今,苏家做了这么多对不住她的事,几乎把她逼到了绝境,可她仍旧还是记得这一点,这么善良这么好的如意,在苏老太太她们眼里却不值一提。 苏桉的眼眶红了,酸涩的喊了一声如意,就朝着苏杏璇猛地奔了过去,扶住了苏杏璇的胳膊,更咽着说:“你受苦了!” 咏歌几个全都跟了出来,一来她们对程定安的别庄总是不大放心,怕那个地方,二来若是今天苏桉能够把苏杏璇带回去,那自然更是皆大欢喜的事儿。 现在听见苏桉这么说,大家都觉得希望倍增,咏荷急忙就在边上开口:“三少爷您可来了!我们姑娘真是受了许多委屈” 苏杏璇的面色憔悴,本来就白皙的肤色如今更是白的近乎透明,看上去楚楚可怜,苏桉的心都要碎了,扶着她坐下,就咬牙切齿的说:“如意,是我对不住你,我没能说服爹娘,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苏如意没什么精神,勉强笑了笑,眼里却是红红的,抿了抿唇好容易才摇头:“算了,是我自己犯了大错,大哥是老太太的心肝儿肉,我做错了,爹娘也是无奈。” 都到这个时候了,如意还是这么通情达理,苏桉心里更加难受,伸手一把握住了苏如意的手:“如意!是我不好,如果我聪明些,早知道青松的事儿,你就不会被爹娘赶出来了你最近在外头到底是怎么过的?你跟我回家去,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头怎么成?” 苏如意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她抽回自己的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三哥!上次在别庄你来见我,父亲母亲就已经觉得是我带坏了你,若是现在你再带我回去,母亲先不说会如何,父亲只怕就先饶不了你,不必了。” 她说着,又急忙擦了擦眼泪看向他:“对了,父亲母亲的身体都好么?老太太怎么样?”她苦笑了一下:“还有苏邀,你也不要太为难她了,我现在在外头一个人漂泊,总算是明白了,她也不容易的,你不要再为了我对她那么凶,她才是你的亲妹妹” “狗屁亲妹!”苏桉冷笑了一声,不提到苏邀还好,一提起苏邀他就满肚子的怒气:“你别提这个野丫头!如果不是她,你现在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不只是你,连我在家里如今也根本呆不下去,父亲成天看我不顺眼,动不动就要打骂,娘什么都听父亲的,老太太大哥他们就更不必说,心眼根本就长偏了,这一切都是苏邀!” 他愤愤然,终于忍不住:“她要是死在外面就好了。” 要是一开始沈家就没能把苏邀养活就好了。 这句话倒是真的说到了苏杏璇的心里,她也曾经无数次的这么想过,如果苏邀一开始被抱走就死了就好了。 那样就算是身世曝光,也没有人可以来跟她争抢。 她想得到的东西也就不必费心费力的去算计,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苏三老爷怎么也不会放弃她,她想去四皇子身边,也是对苏家有利的事儿,苏三老爷根本不会阻止。 “算了。”苏杏璇嘴唇干燥,眼眶红红的低声叹气:“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我只求能体面些活下去就是了。” 她说着,看向心疼不已的苏桉:“三哥哥,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苏杏璇很明白苏桉的性子,也十分了解怎么样才能让苏桉更加失控更加暴躁。 她如今已经得到了程定安的信任,其实已经不需要苏家的帮忙和苏桉做什么,但是人的心里就是这么微妙,她手里已经有了足够的筹码,却还是觉得能够随意操控苏家人的眼珠子是一件十分令人能觉得愉悦和得意的事儿。 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满以为已经摆脱了她,可她们怎么能料到,不管相隔多远,只要她愿意,勾一勾手指,苏桉就是那条随叫随到的狗,不管她要做什么,苏桉都会替她冲在最前头。 这也是她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一一一一哪怕其实她完全可以不来。 咏歌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苏杏璇哭的有些累了,苏桉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如意,我去跟母亲说,让母亲同意,你嫁给我” 苏杏璇急忙要把手抽回,睁大了眼睛错愕的喝住了他:“三哥哥!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兄妹,再说,你已经跟纷纷姐姐有婚约了” “什么婚约?!”苏桉满心满眼都已经被苏如意给占据了,想到苏如意以后会漂泊无靠他就呼吸不过来,这一刻,之前苏三太 太对他的那些叮嘱都已经成了飞灰,他坚定的对苏杏璇拍着胸脯:“如意,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外头” 他正说着,外头忽然一阵喧哗尖叫声响起来,他跟苏杏璇两个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两个人顿时都吓了一跳,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愕然,可苏桉还是下意识的站起来把苏杏璇挡在了身后,对着外头闯进来的那帮人皱眉:“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瞎了你们的狗眼,也是你们可以随意闯进来的?!” 宝鼎楼在大兴县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了,等闲人是来不起的,怎么他们定好了的雅间竟然还有人胡乱闯进来? 苏桉面色十分不好看,见苏如意吓得瑟瑟发抖,心情就更加不好,冷然呵斥道:“滚出去!” “哟,好大的口气啊!”这群人散开,外头进来几个官差,用打趣的眼神把他们俩看了一遍,压根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里,啧了一声就对着底下的官差吩咐:“搜!” 正文卷 一百一十·毒舌 苏桉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事,他跟苏如意在这儿坐的好好的,这帮人却忽然闯进来要搜屋子,这是哪来的道理?他身上的纨绔脾气被激发出来,当即就大声恼怒道:“我看谁敢!你们知道我是谁?” 官差有些不大耐烦的瞥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穿戴不俗,知道这应当的确是个有身份的人,可他也没太当回事一一一一这来酒楼私会,哪怕是有身份,应当也是见不得人的那种关系,看女方穿着打扮就知道了,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大户人家的,哪里可能单独跟男子出来? 他没什么耐心了,摆了摆手冷冷的笑了一声:“得了,我说这位公子,我们呢,是在奉命捉拿逃犯,咱们呢井水不犯河水,您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们,今儿你们让我搜一搜,若没人,我们这就走了,大家两不相干,否则,我们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他接到了线报,逃犯分明是往这来了。 若是抓到这个人,他跟底下的弟兄们可就能拿到五百两赏银,那可是五百两!谁也不能阻止他发财。 宝鼎楼搜了一圈,只剩下这个房间没搜了,他不搜怎么甘心? 苏如意恼怒不堪,她何曾被这么多人男人肆无忌惮的注视过,他们看她的目光让她如鲠在喉,她忍不住扯了扯苏桉的袖子:“三哥哥” 苏桉顿时会意,立即就扬声拒绝:“不成!我们这儿没有你们要找的什么逃犯,我乃是永定伯府的人,难不成还会窝藏罪犯不成?” 他已经自报了身份,可那些官差哪里听的进去? 逃犯是京城刑部下了海榜文书要抓的,真金白眼摆在眼前,抓住了还能升官,眼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得先搜一搜才放心,再说了,这两人看起来十分的别扭,鬼鬼祟祟的,谁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 两方顿时起了冲突,闹的不可开交。 咏荷咏歌几个人也都急忙冲了进来,苏如意被挤得都差点站不住,顿时狼狈不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膝上一软,整个人就坚持不住的朝着前面的苏桉扑了过去。 苏桉被她带的也朝地上倒,两个人顿时倒在一处滚在了一团,咏歌咏荷急的不行,正要去搀扶,就听见外头有人哟呵了一声。 这声音十分耳熟,苏桉跟苏如意寻声看去,见到来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尴尬难堪,急忙站起来了。 汪明期脸上带着嘲讽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连表面的和气都懒得装:“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苏三少爷和”他啧了一声,摸了摸下巴好整以暇的问苏杏璇:“听说如今你已经不在苏家,也被苏家剔除族谱了,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叫你苏三小姐吧,这不对,看你们这样儿,难不成以后都要叫你一声苏三奶奶了?” 汪明期对苏桉和苏如意全无好感。 这两个人,但凡是有一点羞耻心,也不会在男方有婚约的情况下做出私会的事来。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苏家别庄,闹的还更加不堪。 可上次一事过后,这两个狗男女竟然还不知道收敛,如今更是敢在这里再次私会。 他妹妹什么也没做错,却平白退了一回亲事,虽然外头的人不知道,可是家中的亲戚却难免有多嘴多舌的,凭什么他妹妹要在家里避风头,他们却还能在这里谈情说爱,竟然还对着官差耀武扬威? 他说的实在太难听,苏杏璇的脸色陡然变了一一一一她愿意来见苏桉,但是那是要在不被人知道的前提之下,否则的话,若是有不好的话传出去,她想给庄王做侧妃的事儿也只会泡汤。 她是知道庄王的性子的,他虽然面上温文尔雅,可其实占有欲却十分强,当初他的一个妃子就是因为家中曾给她订亲后来又退亲被揭发,而被他给赐死了的。 苏桉也气的很,一把将苏如意给拽到身后,也顾不得汪明期的身份就反唇相讥:“汪明期,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我家如意冰清玉洁,你少阴阳怪气的!” 汪明期都被气的笑了,指着他背后挑了挑眉:“冰清玉洁?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家,没名没分的,在这里跟你私会?你是她什么人?你们苏家可已经说过了,她以后跟你们家没关系了,你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我说话难听,还是你办事难看,不如让大家来评评理?” 人群外围的胡英咳嗽了一声,捅了捅身边看的正津津有味的于冬,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快走,三太太他们来了。” 于冬一惊,急忙挤出了人群去了窗边,一看底下果然见到了苏家徽记的马车,又见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先后下来,顿时啧了一声:“真是被四姑娘全都料中了,看这样子,今天只怕要出事了。” 不是只怕, 是绝对要出事。 胡英眉头皱起来,心里又是心惊又觉得苏邀神机妙算。 她竟然真的能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给算准,不管是笃定苏杏璇回来,还是算准苏桉会赴约,而后故意去衙门举报宝鼎楼有逃犯躲藏 再是把汪明期找来。 最重要的是,今天还是个特别的日子一一一一一大兴县一年一度的送菩萨出神的日子,各处村镇的人都齐聚县城准备看晚上的灯彩,也多的是京中的人赶来看热闹。 看宝鼎楼现在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就知道这有多热闹了。 她这是故意要把三少爷和苏杏璇的事情公之于众啊! 可这样一来,只怕三太太要气晕了 四姑娘竟然真的对三太太和三少爷一点情分都没有,直接就把事情给做绝了。 胡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拉着于冬退到人群里,确保不会被发现,才低声说:“不管出什么事,你都只需看着,不要节外生枝,四姑娘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他算是看出来了。 苏邀不仅是有主见,她还真的有成算,她决定要做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一·骑虎 苏家几乎倾盆而出。 这倒不是苏三太太想要的,她也不是傻子,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再没比她更清楚的了,这回家里出事,她耳提面命的再三告诫,让他要谨言慎行,让他不许再胡闹。 可哪怕就算是她这样苦口婆心,哪怕前头他都已经吃了那么多亏,可是他竟然还是溜出去了,这是为什么?还用说吗? 苏三太太猛地想到当初贺太太说得那句话。 惯子如杀子。 她握着拳头,牙齿已经将舌头都咬的出了血,一嘴的血腥味,可心里的心酸还来不及咽下去,她就先想着如何给儿子善后。 大抵天下当父母的都是这样,真心爱付出了心血的孩子,你恨不得给他贴心贴肉,哪怕他转身来捅你一刀,你也还要关心他的衣裳上是不是溅了血。 她勉强笑着,说让人出去找。 可苏老太太却严词拒绝了,她冷然看着苏三太太提醒她:“你的亲娘他的嫡亲的外祖母还在宫中不知如何,他的舅舅刚刚逃脱大难躺在这里,他竟然还能走得安心!我倒是要亲眼看看,他到底是去了哪里!” 苏三老爷也气不打一处来。 他苦心的筹谋了这么多年,为了得到这个爵位不知道费尽了多少心血,可是最后他努力的营造出来的形象全都被这个儿子给毁了! 生儿子有什么用?!生出一个这样蠢的,除了拖你的后腿,根本半分的帮助都没有。 他气的咬牙切齿,听见苏老太太这么说,正要说话,就看见苏老太太朝自己看了过来:“要当一家之主,首先就得眼明心亮,更要知道断尾求生!若是腐肉,留在身上只会发烂发臭,何必留他?!” 苏三老爷顿时心中惊跳。 是啊,他也不是只有苏桉一个儿子。 庶子他还有两个,连嫡子也还有一个小儿子,只是因为小时候长年累月的生病,因此送去寺里寄养了几年,很少回来。 可爵位却只有一个。 如果苏桉实在是不堪造就,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替代品。 他听出苏老太太话中的深意,浑身一凛,重重的应了一声是,就眯了眯眼睛吩咐李瑞出去问苏桉房里和门房上的人,要问出苏桉到底去了哪里。 马车摇摇晃晃,苏三太太不安的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苏老太太,双手紧紧地搅在一起,又是疲倦又是担心,一时之间心急如焚。 大兴县他们家也没什么产业,苏桉无端端跑来这里,还用说什么?自然是因为苏杏璇在这儿,可这样一来,被苏老太太和苏三老爷抓了正着 她胡思乱想了一路,等到下马车之前,还下意识的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过分热闹的宝鼎楼,一时有些惊愕。 苏桉的一个小厮说听见兴旺说要去宝鼎楼。 现在宝鼎楼这么热闹苏三太太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上,在永定伯府的下人们费尽力气把主子们带进了人声鼎沸的宝鼎楼之后,苏三太太就差点晕过去了一一一一一一都不必别人再多介绍,她一眼就看见二楼在走廊里跟汪明期对峙的苏桉,还有他身后的苏杏璇。 果然是苏杏璇! 苏三太太顿时眼前一黑。 那些官差们到底是进去搜了一圈,可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好重新又出来了。 苏桉顾不上他们,人越来越多,汪明期的话也十分难听,可偏偏汪明期自己是个身手好的,他们对上汪明期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而还窝了一肚子的火。 苏杏璇脸一阵青一阵白,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在咏歌咏荷几个都挤过来之后,甩开了苏桉的手。 苏桉顿时有些错愕,也不管汪明期了,立即伸手拽住了苏杏璇的手,他急的不行:“如意,你别足!你放心,不管他们说什么,今天我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不管!你跟我回家去吧” 他下定了决心:“若是父亲母亲不同意,我就跟你一块儿走!” 他宁愿什么都不要,也绝不能让如意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头流浪。 苏杏璇却快要气疯了,她知道苏桉蠢,可却没想到苏桉蠢成这样。 这是什么时候?! 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还当着汪明期的面,他竟然这么说! 汪家的人也是有头有脸的,这件事被汪家人撞见,还是最爱闹事的汪明期苏桉真是害死她了! 果然,汪明期啧了一声,立即就笑起来了,带着不加遮掩的嘲讽反问苏桉:“苏桉,怎么回事啊?这个被苏家赶出来的冒牌货,跟你什么关系啊?你怎么先是跟她私会,现 在又要死要活的,怎么,你要带人家私奔吗?这可不大讲究啊,她被你们苏家养了十几年,是当女儿养的,不是当童养媳养的吧?” 苏桉还来不及反应,苏杏璇却已经心里如同有一团火在烧,可眼下她根本不能反驳,遇上这种事,总是女人更加吃亏,何况走位的这些人都等着看热闹,到时候真的吵起来,只会把这件事越发传的离谱。 她心中后悔自己竟然会觉得苏桉这个蠢货是一把好用的刀,抿了抿唇努力压下怒气,一把甩开了苏桉的手。 苏桉立即就攥住了她,死活不肯让她走。 之前苏杏璇都在外头寄人篱下,这一次若是被汪明期气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苏桉实在是不放心。 苏杏璇对苏桉的耐心已经用尽了,哪怕她再想利用苏桉对付苏家,也不值得她搭上自己的名声,她一下子甩不开苏桉的手,又气又急之下忍不住重重的在苏桉的手上挠了一下,终于逼得苏桉放开手,她就几乎是满脸阴沉和厌恶的道:“别碰我!” 真是倒霉透顶了! 她急急忙忙的在咏歌的遮挡下快速的穿过了走廊准备下楼,动作快的仿佛身后是有恶狗在追。 苏桉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才惹得她这么生气,左思右想之下觉得都是汪明期的话说的太难听,就拿手指了指汪明期:“你给我等着!”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二·耳光 苏杏璇听不见也不想听楼上的嘈杂。 今天原本以为是能够挑拨苏桉跟苏家的关系,埋下隐患,闹的苏家不可开交,可没想到全都被一个所谓的逃犯给破坏了,反而还撞见了汪明期,把自己都给搭了进去。 她提着裙角什么都顾不上飞快的下了楼梯,正要出门,却听见咏荷惊讶的啊了一声。 “怎么回事?”她面色不善的抬起头瞪了咏荷一眼,正想斥责她大惊小怪,可一抬起眼睛就看见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的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等人,整个人都一下子懵了。 苏三太太和苏三老爷怎么来了!?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楼上,看不见苏桉的人影,但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把苏桉这个废物骂了一万遍,真是一个废物,他约她出来,但是却连行踪都隐藏不好! 跟在梦里一样,口口声声要替她出气,但是结果却把程定安打成了重伤,还让她嫁不成四皇子。 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蠢的惊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没等她再做出什么反应,苏三太太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猛地扇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苏三太太是真的忍无可忍,她无比后悔当初没听贺太太的话明确她们的身份,或是把苏杏璇给送走,送回沈家,以至于现在闹出这样的丑事来。 众人都惊住了。 苏三老爷阻止不及,只好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还要再动手的苏三太太,冷声问:“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苏三太太面色有些狰狞,看了一眼苏杏璇,脸上满是厌恶。 苏杏璇的右边脸有些发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先是被汪明期阴阳怪气的嘲讽,后是被苏三太太毫不留情的打了一巴掌,哪怕这里不是京城而是大兴,可她也知道她的名声多半是完了。 多讽刺啊。 前几个月还心肝宝贝的喊她,把她当成宝贝女儿的人,现在却对她弃如弊履。 她捂着脸,垂下眼睛径直想绕开苏三太太先离开这里。 苏桉却已经从楼上追下来了,他一下来就看见苏三太太打苏杏璇的那一巴掌,急忙扑过去拉住了苏杏璇,又气又急的问苏三太太:“娘!您怎么能对如意动手!?” 这么多年,苏三太太从来都没动过如意一个手指头,现在却为了他们见了一面就当众打她 苏三太太还没说话,苏三老爷却已经一脚踹了过去,把苏桉给踹的倒在了地上。 汪明期从楼梯上下来,原本是下来看戏的,可一眼看见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边上还站着苏老太太,顿时又肃然了脸色,急忙下来对苏老太太行礼。 他是知道的,这门亲事能够退的这么顺当体面,全都是这位老太太拎得清,不偏袒自家人,否则的话这亲事就算是能退,结果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老太太一直没说话,直到此刻,才对汪明期点了点头:“你这么晚了竟也在这里?” 汪明期对着苏老太太就恭敬多了,客客气气的解释:“今天是菩萨出神的日子,我父亲原本受过此地庙宇恩惠,每年都要来朝神的,今年他没空出来,就让我来代替了,所以今晚还得在这儿住一晚上。” 他笑了一声,见苏桉还在跟苏三老爷争辩,似笑非笑的就道:“谁知道就碰见了这样的事,我还以为是三少爷犯了什么事儿呢,谁知道原来这不是误会了么,若是早知道又是跟这位姑娘在一块儿,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他说着,笑起来对着苏三太太拱了拱手:“对了,三太太,三老爷,若是贵府最近办喜事,可别忘了给我们一张帖子,我们一定到场恭贺的。” 他对苏三太太也愤怒的很,早听说苏三太太十分宠爱苏杏璇,而且到了几乎是非不分的地步,出了别庄的事之后,汪明期就信了。 但凡这个做母亲的有点责任心,也不至于让这两个人勾搭到一起,这么无法无天。 苏三太太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气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面色青紫的转身就走。 她实在是没有脸再呆下去了。 苏老太太眉头大皱,摇了摇头就对要发火的苏三老爷道:“够了!有什么事先回家里再说,都带回去!” 苏杏璇猛地抬头,她终于从愤怒中回过神来,又惊又急的摇头:“我不回去!” 她早就已经被苏家赶出来了,那就不再是苏家的人,凭什么还要被苏家的人掌控。 回去了以后,苏三太太一定会把她生吞活剥的。 苏老太太却连眼睛也没眨一眨,冷冷的道:“那你要去 哪儿?” 苏杏璇欲言又止,她想说她可以回程定安那里,可现在怎么能把程定安说出来? 她的确是不能抛下苏家走,毕竟苏老太太这人很少要求你做什么,但是你若是不按照她的话做,那她一定是能让你好看的。 她敢强行走,苏老太太只怕就会让人跟着她。 见她不再说话,苏老太太转身便走。 苏三老爷紧随其后,脸色已经黑的跟锅底也没什么两样,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紧跟着,苏嬷嬷就前来扶住苏杏璇:“三姑娘,快回去吧,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再杵在这儿,事情就更大了,您可是聪明人,在这儿闹,对您没有好处的,您说是不是?” 苏杏璇的拳头都已经攥的发麻,她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事到如今,她连让人去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倒是几个丫头都松了口气。 苏老太太上了马车,就见马车上的苏三太太正伏在引枕上痛哭,仿佛是要把眼泪一下子都用光。 外头还是喧闹的街道,入了夜,菩萨出神的仪式已经开始了,送菩萨的队伍虽然还未到这条街上来,可是迎接菩萨的烟花却已经先放起来了,苏老太太在这漫天烟火里缓缓地勾了勾嘴角。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她面对苏三太太和苏三老爷说要成亲时候的场景,她当初的心境,现在苏三太太总算是体会到了。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三·成全 幸亏京城腊月二十之后和元宵之前这段时间是取消了宵禁的,否则的话出门还是一件麻烦事,饶是取消了宵禁,进出城的时间也有严格限制,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苏老太太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同样因为大兴县城的盛事而格外热闹的京城百姓们,才放下了帘子闭目养神。 苏三太太一直都在掉眼泪,从老太太上了马车之后,她就不敢再哭了一一一一一苏老太太本来就对她很有意见,加上这一次的事她算得上是咎由自取,苏桉变成这样大部分原因都是她纵容的,她不敢在苏老太太跟前哭出声来,只好默默地抹眼泪,等到下马车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已经肿了。 而苏邀跟苏嵘都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之下等在二门处。 苏三太太看着灯火映照下苏邀那酷似自己的眉眼,心内一酸,顿时百感交集的上前了几步,张了张嘴。 她后悔了。 她不该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管,反而对苏杏璇掏心掏肺,以至于现在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苏邀却已经静静的冲她行了礼,面无表情的绕开了她到了苏老太太跟前,像是并没看见苏三太太渗出来的手。 锦屏亦步亦趋的跟在苏邀身后,低垂着头不敢抬头,可心里却实在觉得扬眉吐气。 从太原到京城,姑娘等苏三太太的示好已经等了太久,可三太太连正眼也没看过姑娘,反而处处挑剔,嫌弃。现在苏三太太自己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不听话,她倒是想起苏邀来了,可惜已经晚了。 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挽回。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苏邀停在苏老太太跟前,对苏老太太行了礼。 “怎么样,你外祖母回来了么?”苏老太太之前特意把苏嵘和苏邀留下来等贺太太的,算一算时间,贺太太怎么也该出来了。 虽然贺太太向来很得圣上的宠爱,可时移世易,中宫皇后已经不在,贺太太也是当外祖母的人了,怎么也不适合留宿宫中的。 “您一走,宫里来的人就已经把外祖母送回来了。”苏邀伸手去搀扶她,见苏三老爷猛地转过头来听,也不以为意,紧跟着道:“是夏公公亲自送了外祖母回来,只是汪家之前也派了人来这里等着,外祖母怕二舅母和亲家老太太她们担心,便说先过去一趟,晚些再回来。” 苏老太太立即了然,应当是庞家的人借着汪家的名义要问贺太太在宫中的细节。 她嗯了一声,又问苏嵘贺二爷的伤势。 苏嵘说了没事之后,她才让苏三老爷带着苏杏璇和苏桉一道去康平苑。 “说说吧,这事儿你们预备怎么办。”苏老太太摇了摇手,示意苏嬷嬷把茶水放到一边去,对着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扯了扯嘴角:“事情都闹开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有汪家的人在,这事儿遮掩是遮掩不住的,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苏三太太有些急切,她听出苏老太太的话有些不对,就急忙说:“把她送走,以后我们自然会好好的管束桉儿,再也不会让他犯下这等过错了!” 苏三老爷倒是心念一动,谨慎的掀开袍子跪了下去,老老实实的道:“儿子教子不善,实在无颜面对您,这次的事该如何发落,全听娘您处置” “那好。”苏老太太淡淡的道:“那就筹备婚事吧,开了年就找冰人来,把他们俩的八字合了,让他们成婚。” 众人都愣住了,苏三太太脑子轰隆一下,一时都站不稳,马上就滑倒在了地上,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苏嵘朝苏邀看过去,父母都跪下了,苏邀也很镇定的跪了下去,可她纵然是跪着,脊背也还是挺得笔直,眼里也全都是漠然。 苏三太太很快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嚎啕大哭的爬过去拽住苏老太太的裙摆哭求:“老太太,不!不能这样,这样的话,桉儿就废了!他是错了,他是冲动是没出息,可是他好歹是您的孙子啊!若是要他娶苏杏璇他这辈子就没用了” 苏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讥讽出声:“他已经废了!今天在那宝鼎楼里的都是什么人?!汪明期就算了,不过一个小辈,可你们难道没瞧见,汪明期他身后,那楼上站着谁?!” 苏三太太哪里说得上来?她是真的不知道楼上还有谁在,主要是当时她已经被气晕了,哪里还有空去注意这些?苏老太太也没耐心跟她耗下去,她揉了揉太阳穴,面色淡淡的道:“汪明期他定的亲事,是云章县主,也是明昌公主的孙女儿,圣上的表妹,今天在宝鼎楼,他们都在。明昌公主的脾气,我不说你们心里也清楚,最是嫉恶如仇的,苏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口口声声非苏杏璇不娶,难不成你们还想赖账?” “都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你们也别妄想苏桉以后能找到更好的亲事了,但凡是家里宠爱女儿的,不会想女儿跳这个泥坑。”苏老太太丝毫不给他们两个面子,直言不讳的道:“而那等卖女儿的人家,你们难道瞧得上?再说,也很不必再祸害人家的闺女了,最近这段时间下来,我算是看清楚了,苏桉眼里天大地大都不如苏杏璇大,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何不成全了他?否则,等到以后再闹出丑事来,那可就是连累了一家子名声了,你们的事儿我管不着,可一日不曾分家,我就得顾着家里其他孩子的名声和前程” 苏三太太如鲠在喉,她想哭想闹想尖叫,可是苏老太太用那种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纵容出来的眼神看着她,她竟然呜咽了一下,有些无地自容。 苏三老爷的脸色也是骇人,他张了张嘴,想要问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想要问那苏杏璇的身世该怎么办,可到最后,却在苏老太太戏谑嘲讽的眼神之下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正文卷 一百一十四·悲喜 苏家这一夜灯火通明。 贺太太回来,先去看了贺二爷,而后才回了苏老太太的康平苑,在听说了苏桉去私会苏杏璇的事情之后,她沉默了半响没有出声,先去看了看坐在边上的苏邀。 叹了一口气,贺太太疲倦的道:“幺幺,这就是你不让苏桉走的真正原因吧?你不是放过了他,你只是想要换一个方式来报复他,是不是?” 当然,其实苏邀并没什么过错。 苏桉的确是为了一个苏杏璇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根本没有一点当哥哥的样子,不,应当是变得人都不像了。 “算是成全吧。”苏邀笑了笑,并不害怕贺太太会为了这件事发怒,她抬起手给贺太太把茶推了推,很不客气的说:“就算是没有我推这一把,只要苏杏璇勾一勾手指,苏桉也仍旧会上当的。既然迟早有那么一天,不如早一点的好。” 贺太太顿时就有些无奈,她忍不住低声道:“幺幺!你” 苏嵘清清嗓子:“不只是这样吧?你不是说,上一次苏杏璇引我下山的时候动用的人手就不是她能够动用的,应当是借了别人的势,从家里被赶出去之后,她又能找到地方栖身,还能对付沈家,看出来过的是如鱼得水,正如你之前猜测的那样,苏杏璇很可能是勾结了外头的人来对付自家人,贺二舅舅的事,应当也和她有关。我猜,你这么做,也不光是为了对付苏桉,还是为了让那边的人把这件事失败的账,算在苏杏璇头上吧?” 贺太太和苏老太太顿时都看向了苏邀。 苏邀也并不避讳,点了点头很痛快的承认了:“是啊,我就是为了让那些人误以为苏杏璇算计了他们,苏桉跟她的婚事一传出去,那些人就更会这么认为了。”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上一世被苏杏璇玩的团团转的这些人,这一世都成了她的敌人。 她以后能利用的资源全都被毁掉了。 而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现在只怕恨不得她死了算了,她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个苏桉。 苏桉不是说苏杏璇什么都不求,是冰清玉洁的仙女吗? 她现在成全她们,她也想看看,觉得自己很能耐的苏杏璇,在面临这样的绝境的时候,究竟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痛苦吗?难熬吗? 她上一世也是这么一点一点的苦熬到死的。 每个人都应当位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她等着擦亮眼睛看着。 贺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事情已经做了,再说苏邀有一点也说的没错,对苏桉来说,这还是成全了他。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沉声说:“我出宫的时候,长安街那边的秦家仍旧被锦衣卫围的水泄不通。” 说起了正事,苏老太太和苏嵘都打起了精神,苏老太太先握住了贺太太的手,关心的看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她知道,贺太太因为皇后和太子的事,始终对圣上存着心结,让她进宫去,其实真的是一种煎熬。 “没事。”贺太太有些讥诮的笑了笑:“不仅没事,还带了许多赏赐出来。正像是那些人想的那样,圣上对我还是念着旧情的,不仅留了我用饭,还特地让我除夕那一夜进宫去赴宴。” 除夕守岁是家宴。 这些年圣上每年都是要去坤宁宫把皇后的小像请出来,让宫妃们和子孙们祭拜的。 现在贺太太进京了,对于圣上来说也是一桩好事,他当然想要贺太太也在场了。 苏老太太捏了捏贺太太的手让她放宽心:“也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赌气也没什么用处,反而还被人家压着打,你想开些,迟早要走这一步的。” 虽然皇帝的确是害死太子的罪魁祸首,可同样,要给太子伸冤,给贺家和苏家平反,也同样需要皇帝。 这个膝盖,该弯的时候还是要弯的。 贺太太莞尔,眼里也多了些暖意:“你放心吧,我都知道,这个道理我还不至于想不通。再说,能看见庄王吃瘪,也值了,当时圣上正在贵妃宫里跟我说话,听说老二被刺杀重伤,他当即大怒老二早就接到了庞家送去的消息,按照庞家的人说的,在昏迷之前当着邵文勋等人的面说他知道贡缎失窃一事都是秦郴所位为两厢一对照,圣上立即就让锦衣卫去围了秦家,还当着我的面,说会派太医去给老二诊治,不会让老二出事” 庞家宫里有庞贵妃,宫外有魏先生,早就已经把一切安排的十分周密,连那个刺客也立即就‘畏罪自尽’了,这样一来,哪怕秦郴想要辩驳,都死无对证。 贺太太终于觉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嗤 笑了一声就冷然道:“此刻只怕秦家已经天翻地覆了。” “这也是他们该得的,算计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被牵连的一天。”苏老太太丝毫不为所动,仰靠在引枕上,若有所思的道:“只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够让庄王也吃些苦头” 她眼里闪着愤恨的光,紧攥着拳头冷冷的道:“庄王如此关照我们两家,我们若是不能回报一二,就太失礼了。” 被惦记的庄王已经头都大了。 永熙二十一年,织造署贪污案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先是漕运转运使贺二爷被弹劾入狱,紧跟着就被刺杀,而后扯出了掌管水师的水师提督秦郴,再然后,就牵扯出了漕运一系勾结东瀛人和海盗的天大弊案。 秦郴入狱之后,三司不许封印,连夜开始审查织造署一案。 在漕运副总督杨云欢和江南织造署提督太监金三孝相继被抓之后,这个案子浩浩荡荡的被拉开了。 这个年所有人都过的提心吊胆,生怕这段时间满城跑着抄家的锦衣卫什么时候就到了自己家,程定安更是连门都不被允许出一一一一一一开始弹劾贺二爷的那个御史也已经被抓,虽然长平侯说做足了准备,但是到底他能不能扛得住,谁能说的准呢?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五·结仇 而吴山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他心中发寒一一一一一吴山说,苏杏璇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在大兴县的别庄,并且在宝鼎楼,有人看见苏家的人把苏杏璇带回苏家了。 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转眼就是除夕,长平侯府已经从上到下焕然一新,四处都挂满了红通通的灯笼,洋溢着喜气。 可程定安却丝毫没有任何即将过年的欣喜,相反,他只觉得心里的凉意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他自诩聪明,却在一个女人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实在是奇耻大辱。 可他现在却还什么都不能做,哪怕是报复苏杏璇一一一一一苏家如今炙手可热,从贺太太进了一趟宫开始,宫里的赏赐就频频的进了苏家,而且人人都知道,除夕夜宴,贺太太也是有份要出席的。 这是多大的体面!? 圣上每年除夕召集的外命妇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贺太太一来就占了一个位子,为了这个,不知道多少人前赴后继的等着去苏家递拜帖。 所以如今这个形势,他们连对付苏家都不成,想要报复也得先忍着。 程定安气疯了。 而长平侯回来之后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他咬牙切齿一一一一一苏杏璇竟然要跟苏桉成亲了! 他怔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平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大抵像是一个傻子:“怎么可能?!苏杏璇不是苏家的养女吗?!”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苏家可是实实在在的把她当成女儿养了十几年,这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事情,再说,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苏杏璇不是亲生的。 现在苏家这么做,是不要名声了吗?! 哪有这样显赫的人家做这样的事的? 长平侯灌了自己一口冷茶,哼了一声满脸都是嘲讽:“怎么不可能?!苏家就是如此豁的出去!人家现在说了,苏杏璇其实不是他们亲生的,是他们老伯爷在战场上的同袍的遗孤,苏家之前不说,是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加上他们自己弄丢了一个孩子,所以干脆就把她当成自己女儿养着,现在他们已经找到亲生的孩子了,所以就给苏杏璇恢复名分,让她认祖归宗。” 程定安觉得这件事格外的可笑,他也真的笑了。 苏家这是说的什么鬼话!? 这个说辞敷衍得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她们竟然连这样掩耳盗铃的话都说的出来! 他笑完了,又阴沉着脸猛地摔了一个杯子。 碎片四溅,长平侯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生气有什么用?你就算是把屋子拆了,被人家算计了就是被人家算计了。看看苏家这做派,苏杏璇分明就是一颗棋子,所谓的被赶出苏家,也只不过是演戏来获得你的信任,一开始让贺二爷被关进去,给你提供庞家贪污的证据,也不过是诱饵” 否则的话,这么一个孤女,怎么能让向来重利的苏三老爷放弃汪家那样的绝好姻亲,反而娶了她呢? 程定安眼眶红红,但此刻越是生气,他的脑子反而越是冷静,他握着拳头,嘶哑着声音问:“可他们怎么找到的我?” 长平侯语气凝重,也没有再嘲笑自己儿子的意思了,他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淡淡的道:“怕是一开始,他们就疑心上我们了,包括苏嵘从河东书院下山开始都只是试探而已,如今,他们显然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事实上,还不只是试探成功,他们还顺便狠狠地报复了程家一把。 这一次,程家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程定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许久都没有动静。 过了许久,他才嘶哑着声音说:“我会去跟殿下解释” 庄王如今没有心思听谁的解释,随着打听回来的消息越多,他的心情就越发的暴躁,原本以为这会是个好年的,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年却格外的难熬。 府中冷清的厉害,底下伺候的人也都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一个个的都小心翼翼,唯恐哪里出错惹得上头不高兴。 庄王妃已经快要急疯了,见了庄王回来,就飞快的上前抓住了庄王的胳膊,一脸惊怕的看着他:“殿下!怎么样了?” 秦家出事,秦郴被扣押了准备押解进京受审,听说锦衣卫已经从秦家书房抬出了几箱子的东西,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庄王妃心急如焚,自从秦家出事之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有一点进展都要问个清楚,只是如今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好,她也越发的胆战心惊。 庄王的脸色十分不好,疲倦的坐在了凳子上,过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这件事大抵就是这样了。” 什么叫做大抵就是 这样了? 庄王妃顿时急躁起来,她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不仅是她的二叔秦郴,秦家出事之后,陆陆续续好多秦家的亲戚姻亲也都受到了牵连,好几个下了诏狱的。 再这么下去,秦家就完了。 庄王妃攥住庄王的手,不安又气怒:“殿下,怎么会如此?您分明知道的,这件事根本不是我二叔所为!是” 根本就是庞家做的事,跟秦郴有什么关系? 庄王自己也烦躁的很,见庄王妃一直逼问不休,他就有些恼怒的呵斥道:“织造署的事的确不是他,可他也没少干坏事!” 这才是真正让庄王恼怒的点。 他原本是花了许多心思想要平息这件事,或是争取大事化小,可是他的属官和讲师全都劝他不要插手此事,他这才知道,原来秦郴勾结东瀛人和海盗是有确确实实的证据的。 是,秦郴的确是没动这批贡缎,但是现在谁还关心这些呢? 勾结海盗的事是真的,帮邵文勋的爹在老家囤地,逼死良民也是真的,谁还相信你没有动那批贡缎? 真真假假搀和在一起,根本已经无从辩驳了。 如今三司拔出萝卜带出泥,查来查去,都已经查到了漕运一系头上,不知道多少官员落网。 这件事早不事他能够插手解决的,他躲避尚且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凑上去?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六·功利 他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庄王妃,心里的烦躁就更盛了,从前秦家是他得力的臂膀,可现在却尾大不掉,十分麻烦。 秦家做那么多事,偏又是他的岳家,谁会相信他这个做女婿的没有受到好处? 他如今是自己都生怕扯上关系,恨不得跟秦家划清界限,哪里还敢伸手去捞人? 庄王妃哭个不住,她看着桌面上摆出来的那些东西,看了庄王一眼,忍不住掩面痛哭:“王爷,就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了吗?” “勾结那帮倭寇,高价将他们扣下来的那些瓷器茶叶丝绸卖给倭寇的证据都摆在这里,我这里都有这么多,你想想锦衣卫和三法司那里该有多少?!”庄王忍住恼怒,眯着眼睛握住了庄王妃的手:“我知道你心疼家里人,可这件事绝不是你和我能够插手的,你也该位自己和本王想想。” 见庄王妃总算是不哭了,庄王叹了口气:“眼下就是二十九了,眼看着明天就是除夕,我们该进宫去陪着父皇守岁,给母后的灵位请安磕头,你可要谨慎些,不要露出这副形态来,你已经嫁给了本王,就是皇家的人了,秦家的事,跟你扯不上关系,你明白吗?” 越是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就越是要谨言慎行。 虽然秦氏的娘家出事了,但是这个时候秦氏更不能不进宫,否则还不知道庞贵妃会怎么说。 他已经够被动了。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程定安的错。 他面色冷淡的哼了一声。 庄王妃适可而止,都已经这么说了,她知道庄王绝不可能插手这件事了,再说下去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惹得庄王厌恶。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凡事都只看利弊。 她啜泣了几声,缓缓地止住了哭泣。 庄王见她终于不哭,面上的表情才好看了一些,站了起来要走:“我去书房一趟,你晚上不必等我用饭了,自己先休息吧。” 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了,备一份礼送去苏家。” 庄王妃顿时愣住,有些迟疑的睁着两只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苏家是有什么喜事吗?” “苏家捡来的又赶出去的那个养女,要跟苏家的三少爷成亲了。这是喜事,你送一份礼物过去。”庄王想了想,又皱眉:“算了,不必了。” 这个时候太突兀了。 庄王妃一时忘了哭和秦家的事,她记得庄王提过,苏杏璇是被苏家赶出去了,苏家把亲生女儿接回了家,可现在,这个被赶出去的怎么还又要嫁回去了?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荒唐的事? 庄王妃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响,才闭了闭眼睛,擦掉了脸上的泪。 这个苏杏璇本事不小啊。 她仍旧带着一点儿更咽的问:“这次的事,纵然是庞家反咬一口,可贺太太跟贺二必然也是知情的吧?王爷,苏家如此恨我们,您还想着要拉拢苏家?” 要是换做之前,庄王妃还能理解,可现在贺家和苏家的刀子都已经明晃晃的拿出来了,庄王竟然还想着跟苏家握手言和? 是,贺太太的确是在圣上跟前是红人,可那也得人家愿意给你抬轿才有用啊。 秦氏的眼睛亮的惊人,庄王避开了她的视线,不大自在的哼了一声:“苏家只不过是对本王有些误会罢了,但事实上本王又没对他们做什么,怎么能怪的着本王?这件事本王心中有数,你放心吧。”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秦氏看着庄王的背影缓缓地勾出一个冷笑。 苏家 苏家此时也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风光和舒心。 屋子里已经亮起灯了,苏三太太坐在桌前久久都没有动一下,像是一尊泥塑的菩萨,等到房门吱呀一声响了,她才猛地抬起了头,看向带进来一阵风的苏三老爷。 苏三老爷径直越过了她,接连出事,他的心情也不怎么好,见苏三太太整天都是这副脸色,也没什么安慰她的心思了。 苏三太太忍了又忍,今天家里来了许多送礼的,女眷她都推脱身体不舒服没见,可苏三老爷却在外头应酬了一天,她抿了抿唇终于没忍住,问他:“桉儿的婚事,你就真的听娘的?” 苏三老爷正自顾自脱了衣裳,挑了挑眉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问她:“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 “什么叫我还想怎样?!”苏三太太憋了这一阵子的邪火终于都憋不住了,她更咽着质问,见苏三老爷面色淡淡的,心里更加委屈:“他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要是娶了苏杏璇,他这一辈子就完了!别说名声不名声的,就苏杏璇那个手段,桉儿娶 了她,就成了她手里的提线木偶,她说什么桉儿就做什么哪怕以后真的能休了她或是如何,可向来填房的身世少有超过原配的,桉儿根本娶不到更好的了” 苏桉本人也没什么本事,这姻亲实在是重中之重。 苏三太太自从苏老太太说要苏桉娶苏杏璇开始就再也没有睡好过,熬了这么几天,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向来都水光粉嫩的脸上也出现了两团青黑。 她觉得苏老太太就是故意在为难她们,更是在报复三房。 “老太太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我,也不待见孩子们”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在桌面上,心里乱糟糟的:“这么做,桉儿的一辈子就毁了,还有我,养了好好的十几年的女儿变成了儿媳妇,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那些贵妇人其实本质上也跟爱嚼舌根的乡野妇人没什么两样,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可不就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苏三老爷沉着脸听到最后,喜怒不辨的嗯了一声,而后问:“那你想怎么样呢?不娶苏杏璇,那还能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苏三太太激动起来:“闹出风流韵事来的年轻人多了去了,难道人人都要为了息事宁人就把人娶回家?!”苏三太太声音尖利。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七·死心 她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不管不顾的抱怨起来:“还有,明昌公主怎么会管着点小事?难不成就因为桉儿说的几句糊涂话没有兑现,公主未必还要去圣上跟前说几声不成?!没听说过这样的道理!这件事怎么不能解决?把苏杏璇远远的送走,过几年,这件事自然被人忘了” 她最近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心里简直悔恨至极。 当时苏老太太说出让苏桉和苏杏璇成亲的时候,她就该强烈反对的,可惜她当时被苏老太太唬住了,竟然没能想起来。 苏三老爷嗤笑了一声:“合着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娘会害了我们,是吧?” 苏三太太没有出声,但是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收起你那副样子吧!若不是你一直瞒着我,把那个畜生放出来,哪里会出这样的事?”苏三老爷有些烦躁,摆手让下人下去,就没了顾忌的看着她:“你知道什么?如今朝中因为织造署贪腐一案风声鹤唳,人人都盯着我们家呢,眼下正是什么错都不能出的时候,那个畜生却还闹出这种事来,若是秦家想要反咬一口,大可抓住这件事参奏我一本家风不正,治家不严,再参你儿子乱了人伦纲常,以妹为妻,到时候,你还担心他能娶不娶的了高门贵女?你不如担心担心他还有没有脸活下去吧!” 苏三太太没想到苏三老爷这么说,一时如遭雷击,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再说,事情走到这一步,还不是多亏了你这个好母亲?”他自己也满肚子的气,嘲讽的吸了一口气:“你在这里气的心窝疼,可你想过那个逆子没有?” 苏三太太怔住了。 苏三老爷一看就知道苏三太太是只顾着自己伤心失望怨恨老太太了,摇了摇头就道:“你要死要活的,可你儿子却开心的很,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苏家的宅子还是当年太祖赏赐下来的,从前听说是前朝某位受宠公主的公主府,跟王爷们四平八正的那些建筑不同,这座宅子虽然也是四四方方的,可里头的花木和景观却多了几分江南建筑的柔美和精致,苏桉的院子是苏三太太惊心挑选的,屋前就是一棵西府海棠,等春天一到,花瓣都能把地上堆的厚厚一层。 苏三太太到的时候,苏桉正急着指挥底下的人在架秋千,一脸的兴奋和高兴,满院子都是笑声。 这座建造在高处的院子已经挂满了灯笼,风一吹,整座院子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苏三太太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有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是她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他刚生下来开始,她就苦心孤诣的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他,甚至把他看的比丈夫都要重要几分,她原本以为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是同样的重要。 可事实上,她这个母亲在他心里毫无分量。 她说的话无用,她的喜怒影响不了他,他最看重的,只是苏杏璇而已。 这个认知叫苏三太太满心都是悲凉和痛苦,这份熊熊燃烧的怒火终于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冲上了台阶,猛地给了苏桉一个巴掌。 这还是她头一次这样下死力对他动手,一时之间,整个院子的人都惊住了,底下的下人们瑟瑟发抖,看着苏三太太惶惶然不知所措。 苏桉也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见她满脸愤怒,一时怔住了,过后就又委屈又震惊的喊了她一声:“娘!您干什么?!” 他被押回来之后关了好几天,跟前几次不同,这一次被抓回来,不管是苏三老爷还是苏三太太都没来找他的麻烦。 他闹过几次,可竟然也都没人肯放他出去。 原本以为这一次是父母亲动了真怒了,可没想到昨天苏嵘却来了一趟,告诉他家中决定让他娶苏杏璇,他整个人都高兴疯了。 之前他还想过,实在不成,他就带着苏杏璇一起走。 虽然名声不好听了,从此以后或许前程也没了,可是只要能够保护好苏杏璇,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 他已经把最坏的结果都想好了,却忽然间喜从天降,反正不能出门,他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干脆跑出来让下人搭一架秋千架。 如意最喜欢秋千了,若是知道家里已经答应了他们俩的事,又看见这秋千,一定会高兴坏的。 正在兴冲冲的劲头上猛地被泼了一盆冷水,苏桉十分不能理解。 苏三太太的心却一点一点的冷下来,她在儿子眼里看见的只有喜悦和兴奋,半点儿担忧和悔恨都看不见。 是,苏三老爷说的没错,他们当父母的辛辛苦苦为了他费尽心思,可是结果呢?他们养了一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她 气不打一处来,又是灰心又是失望,指了指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夜色朦胧,苏邀站在假山边上冷眼看着上头发生的争执,心里忽然有些畅快。 你看,什么母子情深,什么大孝子,原来都是假的。 上一世她们能够和乐融融,只不过是因为没有触及到彼此的底线,也没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如今揭开了表面上合理的那层皮,曾经最宠爱苏杏璇的苏三太太,成了最厌恶苏杏璇的那个人。 多讽刺。 这就是她上一世心心念念的不能放下的亲人。 “心里好受些了吗?”苏嵘的轮椅停在她身边,仰头看了上头一眼之后菜转过头来看着苏邀,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你看见了,这就是苏杏璇得到的东西,她看起来众星捧月,可其实这些人爱她都有条件,虽然这样说或许有些不大好,可事实上,若是你在这个家里长大,如今的你未必是现在这样。” 自私自利的母亲养出来的孩子争强好胜,不择手段,实在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了。 苏杏璇会变成这样,苏三太太其实也难辞其咎。 虽然这么说或许不应该,可苏嵘觉得苏邀实在不必为了这个母亲而去做些难为自己的事。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八·失去 夜色逐渐深了,可是上面苏桉和苏三太太的对峙和争吵还在继续,她们谁都不肯让谁,不知道在说什么越吵越凶,在这寂静的夜里那些争吵都显得格外的清晰。 苏邀却并不觉得厌烦。 上一世被千夫所指被所有人背弃的人是她自己,当初的她是怎么一点一点的熬过来的,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苏三太太或许觉得难受,或许觉得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痛苦,可是这些都只是刚刚开始。 包括苏桉,他如今还沉浸在美梦成真的喜悦里,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 “我觉得很有意思。”苏邀转过身来推苏嵘的轮椅:“苏桉这个人记吃不记打,不让他好好的体会一下别人曾经体会的痛苦,他是不会知道自己做过多过分的事的。” 她很多时候都在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重活一世之后,她仍旧还在想这个问题,可有一点是很确定的,那就是她绝不再跟上一世那样,当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命运这东西,该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我没说你做错,否则老太太也不会顺水推舟的成全了这门亲事了。”苏嵘这也难有些哭笑不得:“燕草好些了吗?” 他还头一次见苏邀发这样大的火。 说起来,苏嵘这哥哥当成这样也的确是失败,竟然还不如一个下人在苏邀心里来的重要。 “好了许多了。”苏邀推着苏嵘往回走,把身后的争吵抛在脑后,才走出一段路,就见高家的迎面急匆匆的带着几个仆妇过来,不由就挑了挑眉。 高家的现在见了苏邀就心里一咯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最近家里出的事跟这位不声不响的三姑娘脱不了关系,尤其是苏桉在打了燕草之后,转头现在就丢了汪家的亲事不说,还要娶苏杏璇。 想到她拉偏架还想威逼利诱让燕草安分些,她心里就发虚。 可现在人已经碰上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来行礼。 苏邀没说话,苏嵘就应了一声:“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高家的急忙欠身,陪着笑脸道:“回大少爷四姑娘,我这是要找三太太去,三小姐她她有些不好了” 最近闹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高家的在心里叹了一声气,觉得自己倒霉。 苏杏璇被带回来之后,苏老太太就发话让她跟苏桉成亲,可苏三太太分明不愿意,闹的他们底下这些伺候的人也难办,根本拿捏不好分寸。 既然打不得骂不得,人家又快成三奶奶了,高家的就吩咐底下的人小心伺候,除了出来走动,一应的要求都满足。 可没想到,苏杏璇竟然寻死了。 高家的吓得冷汗都出来,急忙跑出来找苏三太太。 苏嵘跟苏邀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苏杏璇可绝不像是那种会寻死的人。 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怎么可能会甘心就这么死?只不过是在装样子罢了。 见高家的行了礼之后就跑向了苏桉的院子,苏嵘哼了一声:“真是新鲜了,被赶出去了宁愿去找程定安也不愿意回亲生父母家的人,竟然也会寻死?” 当然不可能。 苏邀是见过苏杏璇的手段的,上一世她原本想嫁四皇子不成,结果转头就能把苏桉哄的服服帖帖,她是那种只要能够有任何一条活的舒服的路走,都会抓紧机会的人。 如果她不想嫁给苏桉而寻死,那也不是目的,只不过是为了避开这门婚事的手段罢了。 她眯了眯眼睛,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见身后响起飞快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苏桉跑下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她跟苏嵘就见苏桉急匆匆的从身边跑过去了。 苏三太太紧随其后,已经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面色发白的停在了苏嵘和苏邀跟前,狐疑的看着她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苏嵘卷着手咳嗽了一声,率先解释:“我们刚才去瞧了二舅舅过来,原本是想着顺道去看看三弟的” 想到刚才的争执,苏三太太顿时有些难堪,胡乱的点了点头,又思绪复杂的看了苏邀一眼,张了张嘴,好半响才道:“一道过去看看吧,不知道又玩什么把戏!” 从苏杏璇引苏桉去了别庄丢了汪家的亲事之后,苏三太太就已经对苏杏璇十分厌恶。 加上再有宝鼎楼的事,她不管怎么看,都只觉得苏杏璇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居心叵测四个字。 曾经亲手养大的孩子,曾经也欣喜她的聪慧和果断。 但是当这些心机城府都用到 了自己人身上,苏三太太只觉得她可怕和可恶。 她有些后悔了。 哪怕苏邀性子偏冷一些,哪怕苏邀或许没见识了些,可到底是她亲生的,是亲生的,很多麻烦就不会有,再说,也不会有那么多算计的心思。 苏邀推着轮椅跟在她身后,苏三太太就忍不住更咽:“你哥哥如此不省心,上了这个女人的当,做出了许多错事,母亲也一时糊涂,偏听偏信,让你受了委屈了,你不会怪母亲吧?” 她紧盯着苏邀,盼望着苏邀快些说出不会的话来。 毕竟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一个长辈能够这样弯腰跟晚辈低头,哪怕从前有再多的不是,也该烟消云散了。 她以为苏邀会感动,而后她就可以再拥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 可苏邀的反应实在是平静的出奇,她并没有失声痛哭,也没有委屈抱怨,只是静静地说:“三太太不必在意这些,都过去了。” 苏三太太怔住,眼里的眼泪都还未全部掉下来,看着苏邀有些措手不及。 不对劲。 她透过眼泪模糊的看向对面的女儿,觉得摸不着这个女儿的底。 仔细想想,苏邀好像从进京开始就是这样淡淡的,不管是对着苏三老爷的忽视还是苏桉的挑剔为难,苏杏璇的挑拨排挤,还有她自己的漠视疏离,苏邀从来都没有动怒过,甚至都没有过多的情绪。 正文卷 一百一十九·面目 苏三太太终于意识到一一一一一原来在她嫌弃这个女儿的同时,这个女儿也一样的在嫌弃并且不动声色的与她疏远。 她原本总以为孩子总是会无条件的爱自己的父母并且依赖自己的父母的。 所以之前哪怕她觉得苏邀冷淡,她也只觉得苏邀性格天生就是如此。 所以哪怕明知道苏邀的沉默和疏离是不正常的,心中对她们事存有怨气的,她也没当什么大事,因为在她眼里,他们天生就比沈家夫妻要高贵太多,他们这样的人做苏邀的父母,对于苏邀来说简直是改变了她的人生,他们就算什么都不付出,就算是对苏邀漠视冷淡,可只要她们勾勾手指,苏邀都该感恩戴德的跟他们其乐融融的和解。 她有些慌乱,苏桉这么没心没肺,苏杏璇又狼子野心,她对庶子女一向是不亲近的,而仅剩的小儿子也在寺庙寄养,这么看看,真正能够陪伴她并且听话的竟然一个都没有。 苏三太太不免在心里恨苏邀狠心,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知道顺着台阶下来,给她这个母亲一点儿体面和体贴。 她幽怨的望了苏邀一眼,心里不忿但是到底没有再跟从前那样随意的呵斥或是抱怨,只是咳嗽了一声走在了最前面。 苏三太太刻意的走的飞快,苏嵘摇了摇头,自己拍了拍苏邀放在轮椅上的手。 苏邀心中一动,她一直觉得奇怪。 苏桉这个亲哥哥对她白眉赤眼,不假辞色,一副恨不得她死在外面千万别回来的样子,但是苏嵘却不同,如果说今生是因为她提醒并且帮他抓出了隐藏在背后的苏杏璇,可上一世苏嵘对毫无用处的她却也算得上公平公正。 她不由得问他:“你一点儿也不觉得我冷血无情吗?那毕竟是我的父母。” 苏嵘就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当真是看破红尘六根清净了,原来还是会在意别人的看法的。你不必揣测我的心思,我所想的很简单,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那一套在我这儿行不通,为人父母,要子女感恩,也得先做到父母该做到的事才是,否则的话,比寻常人还不如。” 苏三太太和苏三老爷既没有养过苏邀,也没有付出过心血,在她身世查明之后还仍然狠心把她扔在外祖家中好几年,苏邀的疏离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种想法,你只在心里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更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做出不理智的事,因为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迂腐的卫道士总是占大多数的。”苏嵘狡黠的冲她眨了眨眼睛:“还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小姑娘家,不要想的太多,心思深了捆住自己不是什么好事。”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已经苏杏璇的院子,啧了一声:“你看,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在吗?” 苏邀眯了眯眼睛。 而此时的苏杏璇已经被人从梁上给抱了下来靠在床上抽泣,她脖子上还有明显的勒出的红痕,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的触目惊心。 苏桉一进门就看见了,他目眦欲裂的站在门口紧握着拳头,像是困兽一般呜咽了一声冲了过去:“如意!你没事吧如意?!” 苏杏璇还是哭个不停,苏桉伸手去拉她,却被她重重的甩开了。 她连头都没回,苏桉怔住了一刻,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一一一一一在宝鼎楼的时候,他伸手去拉苏杏璇,她不仅想甩开他,还在他手上重重的掐了下去,至今掐痕还在。 最近如意好似不那么想看见他了。 他有些困惑,听见苏杏璇的哭声又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多心。 如意的处境现在这么艰难,她又是这么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被人可怜和收留?父亲母亲把她赶出去,又是这个态度,她自然是不肯回来的了。 想到这一点,苏桉急忙笑了笑又凑上去:“如意,快别哭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了以后一定会高兴的。” 他握住苏杏璇的肩膀,强行把她给转过来面对自己,掩不住欣喜的告诉她:“如意,祖母同意我们在一起了,祖母说,让你跟我成亲,还让父亲母亲给我们操办亲事” 像是忽然有一道天雷在面前炸开了,苏杏璇瞳孔猛然放大,震惊的看着苏桉的嘴唇上下阖动,一时竟然没有做出反应。 苏桉却自顾自的说的开心:“如意你不必担心,祖母都替我们想好了,你的身世祖母也已经考虑到了,对外就说你原本是家中收养的,是祖父同袍的遗孤,你不必再担心被沈家缠上了” 他已经想到了美好的未来。 如意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又十分的聪慧伶俐,跟她在一起,比跟汪悦榕那个刻板的死鱼眼珠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 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人人都要艳羡的神仙眷侣。 苏如意反应过来,几乎是烫手一样的甩开了苏桉的手,看向他的眼神终于掩饰不住,满是厌恶和戒备。 她在梦里过的那么不甘心,隐藏了一辈子的真实情绪,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她以为现实中她取得了先机,看清了前路,这一世一定会有一条更好的路在等着自己。 这其中当然包括甩掉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她连正眼看他都不屑。 可是现在转了一圈,竟然还是要跟这个人头猪脑的蠢货成亲?! 她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忍无可忍的喝止了苏桉:“你闭嘴!” 素来都楚楚可怜的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众人都被吓住了,连苏杏璇的几个大丫头也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苏杏璇,一脸的茫然失措和不解。 尤其是咏荷她们几个,她们都是伯府的家生子,她们在伯府这么多年了,亲人朋友都在伯府,能够再回到伯府,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在她们看来,对于苏杏璇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一一一一一没名没分的住在别人的宅邸里,能够住到什么时候,又算是什么事呢? 正文卷 一百二十章·仇视 从前是没有选择,三太太三老爷都发了话,姑娘又不愿意回亲生父母家里去,所以才委屈住在外头,寄人篱下。 可现在老太太都松口了,还是嫁给三少爷。 不得不说,哪怕是咏荷她们看来,苏杏璇能够嫁给苏桉,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一一一一一苏杏璇到底不是伯府秦升的,说起来真正的身世只是个商户的女儿啊! 哪怕是一直跟着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难道以后的前程就会更好吗?!怎么可能?! 咏荷见苏桉懵了,又是害怕又是担心的喊了苏杏璇一声,示意她冷静。 可苏杏璇却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她在宝鼎楼听见苏老太太说要她也一起回来就觉得不对,苏老太太这么重视人品和体面的人,肯定是不会让苏家的名声坏掉的。 可她没想到苏老太太竟然会直接让他们成亲。 或许宋家人觉得这是施舍,是对她的恩典。 但是在她看来,只觉得令人作呕。 她不需要靠苏家以后照样能够活的很好,这一次失败了,她还多的是办法得到四皇子的信任。 苏家这帮人,却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永定伯府虽然爵位空悬,但是老太太摆在这里,人脉到底还在,苏桉成亲,消息会传的沸沸扬扬,那她的后路就真的彻底被堵死了。 想到是苏桉约她去的宝鼎楼,她看苏桉简直跟看仇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原本以为这是一把好用的刀,可现在看来,这把刀伤人没什么用,伤自己却是锋利无比。 苏桉被她的眼神给镇住了,一时竟然觉得她有些可怕,他有些手足无措的试探的喊了她一声:“如意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为难的事” 他觉得或许是苏杏璇还在生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的气,就急忙解释:“你不必担心爹娘那里,爹娘那里我会去说服他们的,他们从前就很喜欢你,等到过一阵子他们想通了,一定对你还和从前一样” 苏三太太才走到门口就听见苏桉这番迫不及待的表白,心里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她正要出口讽刺几句,就听见苏杏璇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给我闭嘴!谁要跟你成亲?!” 苏三太太顿时愣住。 苏桉也站在原地看着她,脸色惊疑不定。 苏嵘跟苏邀是最后到的,在院子里都能把苏杏璇的怒吼听的清清楚楚。 “你是不是疯了?!谁要嫁给你,你这个蠢货!”苏杏璇忍无可忍:“我是什么?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我是被当做你妹妹养大的,他们让我们成亲,你竟然就毫不迟疑的当做一件好事答应了?!” 苏桉完全懵了。 苏杏璇只差明晃晃的指着他的脸说他恶心了。 可他以为苏杏璇也是心悦他的 否则的话,之前如意被赶出苏家的时候,在别庄为什么还要让他过去跟他说那样的话? 再说,在宝鼎楼的时候,一开始如意也透露出要有个归宿的意思 咏歌顿时攥住了衣角,看看苏杏璇又看看苏桉,恨不得去捂住苏杏璇的嘴巴。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能够嫁给三少爷已经是天赐的福气了,怎么姑娘却还是这么不识时务? 苏三太太也诧然不已,她还以为苏杏璇是处心积虑的勾引苏桉,这门亲事成了,苏杏璇该是十分欣喜的,谁知道苏杏璇竟然不愿意? 苏嵘也很惊讶,啧了一声转过头看着苏邀:“这不像是两情相悦啊。” 所以说,算哪门子的成全? 苏杏璇气的快要疯了,她暴躁的推开还想上前来的苏桉,面容都狰狞了:“你离我远点儿!他们让你跟我成亲,你竟然不觉得恶心吗?!” 就像是在梦里那样,苏桉就是跟在她背后的一条狗。 可是人怎么可能会喜欢狗呢? 在她看来,苏桉根本配不上她,充其量只是一个踏脚石罢了。 苏桉彻底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仍旧娇美的妹妹,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他为了她跟家里几乎都闹翻了,不惜惹老太太厌恶,连向来宠爱他的父母亲也对他失望至极,好不容易换来了这个结果,可是她竟然说他恶心? 苏三太太也顿时忍不住了,她的确是不想他们成亲,可是那也是因为她看不上苏杏璇。 苏杏璇凭什么看不上苏桉呢? “够了!”她头痛不已的进了屋子,冷眼看了一眼哭闹不已的苏杏璇。 从前有多喜欢这个女儿,如今就有多 厌恶和厌烦。 以至于她看见了苏杏璇脖子上那道勒痕也完全视而不见。 苏杏璇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么久没看见苏三太太了,唯二两次见面,一次是在宝鼎楼,苏三太太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一巴掌,这一次是苏三太太的冷眼。 从前的那些亲昵和默契好像都不曾存在过,苏杏璇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床上,情绪逐渐的平复了下来。 苏三太太却根本懒得跟她废什么话,连过问一句她的伤口都没有,直接拉住了苏桉,扯着他就往外走。 苏桉被苏杏璇表现出来的嫌恶给惊住了,这一次也没有反抗,很快就被她拖了出去。 苏杏璇追到门口,一眼看见了在院子里的苏邀跟苏嵘,面色就迅速的冷了下来,她立即整理了自己因为太激动而散乱的头发,冷笑着对上苏邀平静的眼睛,心里的戾气一下子都涌上来:“你开心了?”她冷眼看着苏邀,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心里忽然电光火石的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变了。 苏邀挑了挑眉,面对苏杏璇的这副样子,她丝毫没有被冒犯和挑衅的不悦,反而有一种难言的痛快。 对,就是这样,上一世苏杏璇对着她的时候就是这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似乎连有一点儿把她当对手的意思都是一种耻辱。 原来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是这样的。 所以她只是笑了笑,连回答苏杏璇话的兴趣也没有,就推着苏嵘走了。 苏杏璇气的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精光。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一·囚牢 这座院子曾经是她的闺房,可如今却更像是一座囚牢。 苏家的人想要把她囚禁在这里。 可是怎么可能? 在梦里苏家人人都对她赞不绝口,苏三太太和苏三老爷上一世都对她十分喜欢,苏桉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她也仍旧觉得那样的日子度日如年。 何况如今形势完全变了。 她现在嫁给苏桉,只会比上一世还要更难受百倍。 咏歌跟咏荷都惶惶然不可终日,对视了一眼却都不敢上前劝她什么,心里只盼望着安莺能够快些回来一一一一安莺一回来就想办法溜出去找她爹娘了。 柳家的到底在苏家当管事媳妇多年,虽然人落魄了,可是到底还是有些人缘的,安莺顺利的出去了。 幸好也没有等太久,安莺总算是回来了。 咏荷等在台阶上,见了她回来,忍不住都双手合十的念了声佛,才更咽着拉了她的手:“好姐姐,您总算是回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姑娘傍晚的时候想不开寻了短见,才刚三少爷来过了,说是家里已经同意了他跟三姑娘的亲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姑娘十分恼怒,竟然把三少爷大骂了一顿” 她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姐姐,您是最得姑娘喜欢的,您劝劝姑娘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又不想回沈家去,那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儿呢?难不成,一辈子都无名无份的在人家那不明不白的住着不成?” 安莺脸上都是苦涩,听咏荷说完了,忍不住就皱了皱眉,淡淡的叹了口气,见咏荷哭的伤心,她心里也难受,可是现在她自己心里也乱糟糟的,实在是没有安抚咏荷的心情,就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就进屋去了。 苏杏璇正背对着门躺在床上。 咏歌还在收拾一屋子的狼藉,安莺一眼看过去,见屋子里的摆设都被摔得差不多了,就知道这一次苏杏璇的确是气的狠了,跟咏歌对视了一眼,抬脚想要到苏杏璇床边去,可是才迈出一步,她就觉得脚底踩到了一个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下意识的停了脚往地上看了一眼,这一看,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地上赫然躺着一只鲜血淋漓的猫,还睁着眼睛躺在地上喘息。 她吓坏了,一声尖叫之后看见这副场景更是吓得止不住的叫了几声。 咏歌自己也颤抖的厉害,蹲在地上抖抖索索的去捧那只猫,却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苏杏璇翻身坐起来,冷漠的看了她们一眼:“叫什么?!” 咏歌和安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们都是见过这场景的。 从前苏杏璇不痛快了,折腾小动物也是常有的事。 一开始是挂在廊下的那些画眉,后来是别的小猫小狗,再到后来,她生起气来,连苏桉送的鹦鹉也能动手。 可就算是看得多了,每次再看还是会害怕。 安莺面色有些发白的喊了一声姑娘。 “打听清楚了没有?”苏杏璇一面问她,一面皱眉看着咏歌:“还不快些把这些都给拿出去?” 咏歌不敢耽搁,忍着害怕和惊恐把那只猫抱出去了。 安莺吞了口口水,紧张的走到苏杏璇床边:“姑娘,打听了,亲家太太没事儿”她攥紧了拳头,生怕苏杏璇动怒:“还有,还有二舅爷也被送回来了,说是在牢里受了重伤” 苏杏璇的手指甲紧紧陷入了被子里,因为太过用力,一时之间食指的指甲都被折断了,手背上的青筋也都凸显出来。 怎么会没事? 她烦躁不安的从床上下来,暴躁的来回走了好几趟,才猛地转头看着安莺:“还有呢?你就打听到这些?外头的消息呢?!” 安莺吓了一跳,最近苏杏璇的情绪起伏不定,戾气极重,她下意识有些发憷,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嗫嚅着回话:“外头我听高大娘说,二舅爷已经备证明了是被秦家陷害的,御史弹劾了织造署之后,秦家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指使人陷害了贺二爷,而后三司会审,秦家怕罪行败露,又让人行刺贺二爷” 苏杏璇面色瞬间惨白如纸,一时之间没有坐稳,后脑重重的磕在了身后的床栏上,可她丝毫不在意这些,疼痛让她格外清醒,也让她看起来格外的可怖。 事情完全没有按照计划中的发展。 秦家压根就没有动过这批贡缎一个手指头,怎么轮得到秦家去杀人灭口?!这分明就是秦家被人陷害了! 反而是本该出事的庞家到现在却还好好的,置身事外,丝毫无损。 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凉,目光都如同冰一样冷 。 按理不该是这样的,她分明掌握着别人所不能掌握的秘密,她分明能在梦里看见别人经历过的一生,可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跟在梦里的不同? 她想要插手改换自己的命运,但是从刺杀苏嵘想打击苏老太太开始,所有的事情就一件一件的起了变化。 先是本该家财散尽回老家的沈家夫妻莫名救了苏嵘。 而后是她被人抓到了把柄。 再然后,她被赶出苏家 可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苏三太太和苏三老爷做的一切都跟从前没什么不同,性格也没有改变。 就算是苏嵘,除了多活了这么一阵,也看不出别的异常。 还有苏老太太和贺太太,她们 不! 她睁大了眼睛,眼里光芒闪动,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有问题的。 这些本该出事的却都没出事的人,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一一一一一他们都维护苏邀。 屋子里安静的吓人,有一个叫苏杏璇毛骨悚然的念头猛然在脑海里浮现一一一一一苏邀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是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的? 否则的话,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也就是说书才有这么巧。 她可以做梦梦见那些事,苏邀为什么不可以? 事实上,苏邀也的确是跟在梦里完全不同,她上一世怎么可能坦荡的提起沈家夫妻?她对沈家夫妻忌讳的很,生怕会惹苏三太太生气。 可是这一世呢? 苏邀可是拜托了贺太太和贺二爷,才解了沈家的危难 “呵!”她冷笑了一声,猛地攥住了手里的被子。 正文卷 一百二十二·送信 安莺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说话,悬着一颗心轻声喊了一声姑娘,等到苏杏璇转过头来,她才小心翼翼的抿了抿唇:“姑娘,您” 她迟疑了一瞬,才鼓起了勇气:“您是不喜欢这门亲事吗?” 可就算是她们这些下人也看得出来,苏杏璇分明也算是对苏桉用了心思的。 那些刻意的培养的对苏桉的了解,还有对苏桉露出来的温柔在苏桉面前隐藏的不好的心思,难道不是因为在乎吗? 再说,在别庄分明也是苏杏璇示意正她让娘亲通知苏桉赶去别庄的。 为什么现在苏杏璇看起来却对这门亲事十分厌恶呢? “我为什么要喜欢?!”苏杏璇沉下脸来,见安莺顿时一脸惊吓,就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告诫自己要有耐心。 是了,她怎么忘了,她从未跟这些丫头们吐露过任何心思,丫头们当然会惴惴不安了。 在这些丫头们看来,最好的前途当然莫过于在这座伯府里头。 她叹了口气,收起之前一脸的不耐烦和烦躁,将手里的被子重新抚平,才缓缓的喊了一声安莺,而后问她:“你们可知道我们在外头这一阵子,住的宅子是谁的?” 安营急忙摇头,随后进来的咏歌和咏荷也都欲言又止。 苏杏璇就冷笑了一声:“是长平侯世子。” 安莺跟咏歌咏荷都忍不住震惊,震惊过后,安莺就轻声说:“可姑娘,就算是如此,若您不再是苏家的姑娘,跟长平侯世子的亲事” 那也是不可能的啊。 看苏三太太对苏杏璇的嫌弃就知道了,身世在这个圈子里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东西。 堂堂侯府怎么看得上被伯府厌弃了的一个养女? “谁说我是要嫁给长平侯世子了?”苏杏璇懒得再废话,言简意赅的道:“你们难道忘了,父亲最初是打算给我结一门什么样的亲事?” 作为正贴身丫头,这个安莺她们还是知道的。 三老爷可心心念念的想要讨好庄王,为此还想过要让苏杏璇当庄王的侧妃。 后来却又想把这个机会留给亲生女儿。 苏杏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对苏邀十分有敌意,并且调唆了苏桉陷害当时还在太原的苏邀的。 现在苏杏璇这么问 “长平侯世子可是能在王爷跟前说的上话的人。”苏杏璇面色沉沉:“你们都是跟着我这么久了的人,应当知道我的性子和脾气,也看得出来我的处境。你们看见了么,苏桉能做成什么事?或是说,苏桉能在这个家里作主么?” 自然是不能的,这一点丫头们心里都清楚。 别说还有苏老太太和苏嵘在,哪怕有一天爵位真的到了三房头上,按照苏桉的能耐,也绝不可能越得过三太太和三老爷去。 咏歌有些明白了,她扯了扯还要说话的咏荷,轻轻摇了摇头。 苏杏璇垂下眼睛把她们一个个的看了一遍,似乎是在感叹也似乎是意有所指:“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们福祸都是一体的,你们想想,若我真的嫁给了他,你们的日子难道就好过了?” 安莺的心里凉了一片。 其实不用苏杏璇说,她们也看得出来现在跟从前截然不同了。 从前苏杏璇在苏家几乎是明珠一样的存在,三老爷三太太看她跟眼珠子没什么两样,老太太哪怕对她不亲近,却也绝不会对她多说什么。 可现在,三太太三老爷对她的厌弃溢于言表。 贺太太和老太太更是一开始就很不喜欢。 哪怕苏桉真的在乎她,可苏桉在苏家算得上什么呢? “那”安莺咬了咬唇看着她:“那姑娘,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苏家要成亲的消息都放出去了。 “不想在苏家等死,你们就得帮我办件事。”苏杏璇满意的笑了笑:“去帮我送封信。” 她不能束手就擒,不能就等在这座牢笼里,别说这一次成亲跟上一世大不一样,哪怕就算是苏家人还跟上一世一样对她如珠如宝,她也是看不上的。 安莺没有过多犹豫就下了决心。 正如苏杏璇所说,现在跟从前不同了,她的娘原本是管事娘子,在这府中谁不给她们几分脸面?她又是苏杏璇身边最受宠的大丫头,几乎成了副小姐,可是一朝苏杏璇出事,连带着她们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柳家的因为帮她们传信而被打发到了外头浆洗处,苏三太太厌恶她厌恶的要命,柳家的几番托人探口风,苏三太太也任何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这么下去,她们在府里也是寸步难行,根本看不到希望。 她们又是苏杏璇身边最得信任的人,苏家的主子们厌乌及乌,底下的人就更不必说了,除了盼望苏杏璇好,她们的确是没了别的出路。 “姑娘,是不是送去大兴的”安莺顿了顿,才做了个口型,十分谨慎。 苏杏璇很满意她的这份谨慎小心,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儿血色,摇了摇头,翻身从床上下来,径直到了书桌前,想了想,才拿了一张纸写了信交给安莺:“小心些,若是碰见意外,这封信被收走就收走,不必顾忌,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才要牢牢记住,听见没有?” 她说着,在安莺耳边说了几句话。 安莺一时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见苏杏璇朝自己看过来,便急忙应是。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苏杏璇脸色苍白的站在窗前看着外头萧条的景色,缓缓地念出了苏邀的名字。 苏邀 哪怕就算是苏邀也真的做了梦有了前世的记忆,那又怎样?在梦里都斗不过她的人,难道就因为做了个梦就不同了吗? 之前的事只不过是因为她没有想到苏邀也可能做了梦罢了,可如今她想到了,那苏邀就不要想好过了。 梦里苏邀是她的手下败将,到了以后一样是。 而此时的苏邀正跟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在一起用饭,苏老太太面上神情有些严肃,放下了筷子问贺太太:“你当真要带幺幺一起进宫?”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三·保护 苏邀有些意外,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向贺太太。 贺太太在除夕夜要进宫赴宴她是知道的,可不知道贺太太竟然有带她进宫的打算。 屋子里的烛火噼啪爆了开来,苏老太太亲自拿了剪子剪烛花,看苏邀一眼,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赞同的摇头:“树大招风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贺太太倒是想得通,见苏邀朝自己看过来,就伸手摸了摸苏邀的头发,示意她安心,低声道:“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若是咱们两个老婆子不在了,不管是她亲爹还是亲娘,都是靠不住的。我们家那两个儿子虽然也是忠厚的,可日久天长的,谁说的准呢?我总得多替幺幺想一想。” 她把话说的太明了,苏老太太的动作忍不住停下来,把剪刀放在了桌子上叹了一口气:“也是,从前我们两个了无生趣,许多事管不了也不想管,可现在现在不同了,我们得把当年的公道要回来,以后就得打起精神,也得安排好孩子们的事儿。你带幺幺进宫,可皇帝的性情这些年改变许多,你有把握护她周全吗?” 苏邀上一世也是进过宫的,可那时候已经是庄王登基之后了,她作为程定安的正妻进宫觐见皇后,也就是如今的这位庄王妃秦氏。 也是那一次,皇后笑着说起了程定安当年小时候的趣事,说程定安自小就对她的幼妹十分喜欢,孩提时就总说要娶她家小妹妹为妻。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知道原来程定安也是一个有心肠的人。 他对她的冷淡厌恶疏离还有不在乎,不过是因为他真正想娶的人另有其人罢了。 那次玩笑之后不久,程定安就如愿以偿的迎娶了秦氏的幼妹秦采薇做平妻。 苏邀的手攥了攥又松开,随即就听见贺太太说:“脾性虽然变了许多,可幸亏有些东西是没变的”贺太太若有所指,又道:“他是心虚了,那些补偿我自己不需要,可我拿着也是理所应当的,就这么定了。” 见苏老太太点头,她又问苏邀刚才苏杏璇那边闹什么,听见说苏杏璇闹着要自尽,她就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她处心积虑的对付你,为的不就是留在苏家么?现在都随了她的心愿了,她一个破落户,连亲生父母也不要了的人,能嫁给伯府的嫡出公子,她竟然又不愿意了?” 苏老太太就嗤笑了一声:“是啊,倒是看不出来,野心大着呢。她失踪那些天,也不知道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她派人去查了,可是却并不能查到苏杏璇住的那宅子是谁的,只知道是个大商人的,却不知道具体的底细,查起来十分费力。 想到一开始苏杏璇还能引那些不要命的刺客来刺杀苏嵘,她心里发凉,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看向苏邀:“对了幺幺,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问个明白,一直兵慌马乱的也没机会,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问问你,若是上次刺杀阿嵘和对付你舅舅的都是庄王的话,那给苏杏璇撑腰,让苏杏璇有能耐还在被赶出去之后害了沈家孩子的,是不是也是庄王?” 只是可惜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了,许多事都根本查无可查。 苏嵘查了这么久,刚有一点儿眉目,却又断了线索。 她心情不免又低落下来。 可想到苏杏璇会引庄王来,她心里又燃起了斗志和希望一一一一苏杏璇既然会引庄王来,那就说明庄王对苏家绝对是有心思的,否则的话,为什么非得对付苏家?还要连贺家一起对付? 只是,苏杏璇到底是怎么知道庄王的秘密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一定她能直接联系的上庄王。”苏邀知道苏老太太关心什么,想了想跟苏老太太说了实话:“庄王就算是要做,也不会自己出面的,她还不够格,她借助的是别人,只是她为什么会攀上那个人,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我之前让您和外祖母不要送苏桉走,就是这个原因。” 贺太太心念一动,挑了挑眉:“你后来又让我们把苏桉留下来,就是为了成全苏桉,可现在看来,苏杏璇看不上苏桉,这也是你预料之中的吗?” “这倒不是。”苏邀的确只是猜测,再说,她一开始的本意是想让这对臭鱼烂虾凑到一起,想着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性子,面对家中的压力和外头的眼光,总有一天会露出彼此的真面目翻脸的,可她没想到苏杏璇的确一开始就看不上苏桉。 “不过这样更好。”苏邀笑了笑:“苏杏璇从来就不是一个甘心认输的人,她要寻死也不过是因为她一直被关着,想要试探试探府里的真实态度罢了。现在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讯息,她又绝不可能答应嫁给苏桉,那她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她等的就是这 个时候。 苏杏璇的确是很奇怪,也跟上一世不同。 至少上一世她跟程定安是没什么交集的,但是这一世,她却能够跟程定安联手,这太奇怪了。 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可是却还是需要再证实一下。 苏老太太眯了眯眼睛:“所以你才” 她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忽然响起了余夏惊慌的阻拦声:“三少爷,您不能进去!老太太和亲家太太正用饭呢,您有什么事也先等我们禀报了再说啊” 可是显然余夏她们阻拦不及,帘子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就被掀开了,苏桉脸上顶着两个明显的掌印闯进屋子里来,也顾不上跟苏老太太和贺太太行礼,劈头盖脸的就指着苏邀:“你搞的什么把戏?你到底对如意说了什么?!” “你放肆!”苏老太太眉头大皱,她知道苏桉为了苏杏璇几乎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却没想到苏桉现在大胆成这样,简直是目中无人,见苏桉仍旧梗着脖子一副不服的样子,苏老太太就忍不住冷笑:“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到底成什么样子!” 正文卷 一百二十四·失去 苏家所有人对正苏桉的耐心大约都已经到了极点。 就连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也是,苏三太太才刚把苏桉带回去,满以为他看清楚了苏如意的真面目以后就会回心转意,可没想到苏桉却口口声声指责是她跟苏三老爷太薄凉,伤透了苏杏璇的心,才把苏杏璇逼成这样。 苏三太太彻底失望了,甩手给了他几个耳光,甚至还说出了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的狠话。 这世上的一切东西都是有代价的,苏三太太的忍耐和爱也是一样。 苏桉对她来说是第一个孩子,也是她名不正言不顺嫁给了苏三老爷后的第一个儿子,是她站稳了脚跟从此扬眉吐气的资本,所以她天生对这个儿子充满了爱意。 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可当这个儿子给她带来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麻烦的时候,要舍弃他,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了。 苏桉从未受过这么多的气,他不舍得去找苏杏璇的麻烦,那自然就只好来找苏邀了。 其实他也不算是冤枉了苏邀,因为对于他来说,一切的麻烦都是从苏邀来了之后开始的。 苏老太太看着他这副疯魔的样子就来气,见他梗着脖子还不肯走,当即就抄起了手边的杯子猛地朝着他砸了过去,正中了苏桉的额头。 苏桉顿时狼狈不堪,左边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茶水混合着茶叶从他的额头一直淋在地上,像是一个落汤鸡。 贺太太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外孙摇头。 可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对苏桉已经无话可说。 苏桉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脖子却还是梗着,愤愤然看向苏邀,又是恼怒又是威胁的冷笑了一声:“你给我等着,你不会永远这么幸运。” 他说完拔腿就走。 苏老太太简直被他气的发晕,知道他无药可救了,却不知道他已经糊涂到这个份上,她大怒,让余夏去请三老爷过来:“我倒要看看,如今这府里是不是没了规矩了,他一个小辈,竟敢硬闯我的屋子,对着长辈和妹妹口出恶言,这是谁教的他!” 苏三老爷才从外头回来,听说苏桉竟然又闯了祸,一下子满是厌烦。 他如此谨慎小心,好不容易才盼来了一点儿希望,可全都被这对兄妹毁了,一个蠢一个坏,除了坏事就是坏事。才为了苏桉跟苏杏璇的婚事心烦不已,现在苏桉又敢闹事,苏三老爷叫住了李瑞,径直先去了苏桉的院子。 苏桉还在气头上,苏杏璇不肯跟他成亲,还说出了那么多难听的话,这一点叫他十分难受,他心中隐约察觉到苏杏璇跟平时表现出来的不同,但是却又不愿意相信。 想到当时苏杏璇看他如同是看瘟疫一样的眼神,他恼怒的砸了一个杯子。 正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开了,苏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都说了不要来烦我,你们是死人吗?!”骂完了,他没听见丫头们惶恐的请罪声,有些奇怪的回头,才看见了阴沉着脸的苏三老爷,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 “抓起来!”苏三老爷如今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厌恶,冷淡的吩咐了李瑞一声,就转身走了,李瑞咳嗽了一声:“三少爷,得罪了!”就朝着外头招了招手,立即就有两个护院过来将苏桉给捉住了。 苏桉没想到苏三老爷直接让人把他给绑了,挣扎个不住,可李瑞却根本不理会他,径直押着他到了康平苑外头。 苏三老爷立在院门外,沉着脸看也不看他就直接对李瑞道:“就在这儿,把他给我吊上去,不要扰了老太太的清静!” 吊上去?苏桉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顺着苏三老爷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见院门口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梨树,登时有些错愕。 可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了,因为那两个护卫已经开始拿出绳子来。 他只觉得荒谬和气怒,见苏三老爷是真的不理会自己要进门去,就气急败坏的喊了起来:“爹!您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一切的事都是苏邀惹出来的,那就是个丧门星,您怎么就不明白?!” 苏三老爷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才是丧门星!我们苏家的脸面,全都被你这个罔顾人伦目中无人的东西给丢尽了!” 这还是苏三老爷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呵斥他和痛骂他,苏桉听出他话里的愤恨,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次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从前他做错了什么事,父亲是从不会在下人跟前让他难堪的,因为父亲说过,他是以后要掌控侯府的人,不能让他在下人跟前丢了威风,更不能因此让人以为三房示弱。 可这一次,父亲显然毫无顾忌了,还特地在老太太的地方把他吊起来呵斥 想到之前母亲痛哭着说他把自己的前程彻底毁了,他面对苏杏璇的一腔热血终于冷了些。 苏三老爷已经指着李瑞吩咐:“吊上去,给我打二十鞭子,不许留情!今天我就要给这个不孝不悌的东西一个教训!” 里头早就已经听见了动静,苏老太太静静的坐在上首,见苏三老爷进来,就蹙了蹙眉:“黑灯瞎火的,天儿又冷,你这次倒也舍得?” 苏三老爷一进门就跪在了苏老太太跟前,垂着头认错:“都是儿子的不是,都是儿子教子不善,才养出这么个畜生来,现如今大错已经铸成,他却丝毫不知道悔改,儿子痛定思痛,已经决定让他成亲之后就带着妻子回老家去,去族中好好静下心读书,什么时候读成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他不是没别的儿子。 这个儿子现在是废掉了,名声在外头都烂了不说,在家里也把老太太和贺太太都得罪干净了,两位老太太都因为他不知分寸而十分不待见他。 他除了惹祸半点用处都没有,倒还不如送走的好。 正文卷 一百二十五·谈判 苏桉被吊起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三太太的耳朵里,可苏三太太已经被刺激的有些麻木了,因此她竟然有些提不起兴致来问一问为什么,只是放耳环的动作略微顿了顿,就站了起来,让绿藻拿上斗篷去了苏杏璇的院子。 苏杏璇也还未睡,夜已经很深了,她的房间仍旧燃着烛火,苏三太太推门而入,就看见苏杏璇正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么大的风,她却似乎毫无所觉。 听见开门声,苏杏璇回头就看见苏三太太的脸,她眯了眯眼睛,又面无表情的低下头:“三太太又是来替儿子出气的吗?我不肯嫁给他,这对于您来说不是好事吗?我这么低贱的身份,怎么配得上您高贵的儿子?” 苏三太太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嘶哑:“你到底想要什么?若是你能够答应我,离开桉儿,从此不再在这里闹事,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经过这么多事,哪怕苏三太太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苏杏璇对于苏桉的影响力太大了,她说什么,苏桉就做什么,几乎对她是言听计从。 今天苏杏璇说了厌恶他的话之后,他简直是失心疯了,连老太太的屋子都敢硬闯。 苏三太太的确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也准备舍弃他,但是她总不能杀了这个儿子,虽然他未来是不大可能有指望了,可是继续烂下去,只怕按照苏老太太和苏三老爷的性子会不管他的死活。 她还是想让苏桉恢复正常,去外头读几年书,以后等这件事淡化了,再让苏桉结一门普通的亲事。 总好过跟苏杏璇纠缠在一起。 如今苏三太太不喜欢苏杏璇已经不只是因为苏杏璇不能带来助力了,她看的出来,苏杏璇对于苏桉根本毫无感情,纯粹只是利用。 如果强逼着苏杏璇嫁给苏桉,只怕苏桉真的要被苏杏璇整死。 她不得不来跟苏杏璇谈谈条件了。 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女儿,她知道最终还是利益最能打动她的心。 苏杏璇果然嗤笑一声挑了挑眉,啧了一声:“母亲,您看,曾经我无数次的问过您,若是我给您丢脸了,您还会不会喜欢我,您总是跟我说会的。哪怕身世被曝光之后,我问您是不是还会爱我,您也说会的” 苏三太太顿时有些不耐烦,她冷然哼了一声:“是啊,那个时候我可不知道你这么有本事,挑拨你哥哥让你舅舅对付你亲爹娘,还要陷害苏邀,你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对你这么好?!” 她心里的不满如同泉涌一般冒出来,从来不想承认的那些事实在这个时候也不必遮掩了:“若不是你弄这么多事,我不至于跟我亲生女儿疏远,我为了你连我母亲都得罪了,可你回报了我什么?!你把我儿子都毁掉了!” 所谓的母慈女孝到了这一刻也全都分崩离析,她忍无可忍的指着苏杏璇,面色惨白:“你简直狼心狗肺!” 苏杏璇不为所动。 这些人从来没有体验过她的心境。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这一世,最初知道身世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要从噩梦中惊醒,每天都要察言观色,生怕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什么时候就开口说出不要她了的话。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两个人的秉性了,对她们没有用的东西,她们是随时都能弃如弊履的。 她不过是为自己打算,想让自己活的更好一些罢了,她有什么错? 如果不是这样,还有人会帮她打算吗? 她静静的笑了一声:“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别总是觉得凡事都是别人的错,譬如如今苏桉的婚事,难道是我想要的吗?当初你们分明就选中了我,庄王侧妃的位子,本来该是我的!可你们最终却又放弃了我,要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口口声声对我跟对苏邀别无二致,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做到了吗?” 苏三太太只觉得苏杏璇不知足。 她没有做到? 苏邀来了到如今,每次起了冲突,她都是站在苏杏璇这一边的。 至于庄王侧妃的事,根本就只是源于当初丽妃娘娘的一句玩笑话,说是说有了约定,可这算是什么板上钉钉的事儿吗? 丽妃娘娘又不是皇后。 苏三太太不想再跟苏杏璇做这些无谓的争执,事实上她只觉得心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冷淡的嗤笑了一声:“罢了,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你直说吧,到底要我如何,才肯放过桉儿?” 有什么办法,儿子如此不争气,中了这个女人的蛊。 苏杏璇也没有再继续纠缠, 她向来是个务实的人。 她被关在苏家好几天了,外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程定安的脾气她很清楚,这个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而且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背叛。 她莫名其妙消失,给他献策却又毫无用处反而害他损失惨重,再要传出她跟苏桉订亲的消息,那就无异于是在拎着程定安的耳朵告诉他,她是个奸细,是个叛徒。 程定安这个人极其阴狠,他认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改的。 哪怕费一些功夫,他也会让背叛他的人付出代价。 虽然她早已经让安莺出去传信,可到底不大安全,她被困在苏家,计划失败,这一切都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苏邀也跟她一样应当是能预知后事的人。 所以为了放着苏邀,她让安莺送信也很费功夫,并不能确定这消息就能完整的到程定安那里。 可如果苏三太太肯帮忙,那事情就又完全不一样了。 苏三太太可是府里能够当家作主的人,她要是能帮自己传信,那事情可就要简单的多了。 思及此,苏杏璇终于真心实意的笑了笑:“母亲真的能够帮我?若是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设法让这桩婚事不成,且保证让苏桉不对你们心生怨恨,如何?”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六·进宫 除夕这一天,四处都弥漫着爆竹特有的气息,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喜气,人人脸上都欢天喜地的,还未开门,外头的街巷中就已经有不少人家放起了鞭炮,开始杀鸡宰羊。 苏三太太在这一天也素来都是最忙的,要操持一家人的年夜饭,要祭灶神,要准备男人们上祠堂的供果,府里上下的人也都跟陀螺一般。 她天还未亮就起来了,先去了老太太和贺太太的院子里请安,而后就神情复杂的看着站在贺太太跟前,妆扮一新的苏邀,抿了抿唇,才道:“跟着你外祖母进宫,要谨言慎行,不要给家里惹来麻烦。” 见苏邀福身行礼,她又觉得有些无趣,上前挽住贺太太的手,神情有些疲惫:“娘,二哥二嫂已经去老宅了,待会儿我理完了事,也会过去帮忙。” 虽然在这边已经住了这么久,但是过年却怎么也没在别人家过的道理,再说,大年三十还得祭祖呢,所以提前几天,贺家在京城的宅子就已经收拾出来了,贺二奶奶提前一步打理了宅邸,这边苏家就把贺二爷送了过去。 贺太太除夕赴宴之后,也是要回去的。 点了点头,贺太太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苏老太太对视一眼,就上了马车。 她们一走,苏三太太就转过头问跟上来的高家的:“事情办成了?” “昨晚上您一吩咐,连夜就去送了信的。”高家的急忙答应,又犹豫的看了苏三太太一眼:“三太太,三姑娘自幼就养在府里,这,她怎么能跟扯上关系?” 这一点苏三太太也很奇怪,可是追究也没什么用处,苏三太太顶着眼睛底下深深的一圈乌青,摆了摆手脸色阴沉。 想想真是有些讽刺,当初她为了留下苏杏璇所以要牺牲苏邀,如今却是为了赶走苏杏璇,还是要对不住苏邀。 罢了 她想起苏邀的冷淡,心中淡淡的发出一声冷嘲,反正苏邀也不把她当成母亲,或许她们之间原本就天生没有母女缘分。 而此时的马车中,贺太太正跟苏邀说起宫中的事情:“圣上脾气不好,越是老了,就越是疑心深重,若不是如此,当初太子也不至于会被人污蔑而无法自辩” 知道苏邀与众不同,也信任苏邀,贺太太握着苏邀的手:“从前遮遮掩掩的,不想你牵扯进来。但是现在,不牵扯也不行了,你仔细听我说。” 其实苏邀知道一些。 当今圣上是夺了弟弟的位子才坐上了龙椅的,他当年也是一路腥风血雨从军中走出来,所以杀伐果断,而因为当初的贺皇后跟他风雨同舟,生死与共,所以他跟贺皇后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 贺皇后跟圣上是少年夫妻,一路互相扶持,圣上当年被逼的差点儿走投无路之际,也是贺皇后一直陪伴左右,殚精竭虑的替他守好后院内宅,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贺皇后自己却因为操劳过度而身体亏损严重。 后来圣上被刺客逼的摔落湖中,冰天雪地之下,是贺皇后自己以身犯险扑进湖里把圣上给救了出来,并且落下了一辈子的恶疾,从此不能生育。 也是因为这个,当时圣上的第一个孩子刚出生就被他抱去了皇后那里,并且记在皇后名下,封为太子,由皇后亲自养育。 这也是为什么贺太太对太子感情深厚的原因一一一一她是太子的小姨,太子其实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只可惜,也是她看着陨落的。 提起这件事,贺太太的语气陡然冷了几分,整个人也阴沉了许多,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些情绪,才紧跟着又道:“自从太子去世之后,圣上的头风病越发的严重,脾气变得很暴躁。前几年,更是因为一个妃子在皇后宫中出言不逊,而被圣上当场下令杖毙” 她顿了顿,摸了摸苏邀的头:“你要记住,今天虽然是除夕宴饮,也是宗室都在的大喜的日子,可是对于圣上来说,并没什么忌讳,最近朝中事情许多,未必什么时候有什么事就会招惹到他,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少说话,多听多看。” 她知道苏邀的性子极为冷静自持,但是还是免不了多叮嘱几句,见苏邀答应,她靠在引枕上,轻声道:“如你所说,这一次我们帮了庞家的大忙,贵妃娘娘和庞家总是要有所表示的,既然不能立即就用上这份人情来追查当年的事,不如就把这个好处记在你头上。” 她要帮苏邀谋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宫门口过不多久就到了,贺太太的马车排在几位王爷和宗室后头,才下了马车就见前头一溜儿烟儿的站着一长串的宫女太监,人人手里都提着精美崭新的宫灯一一一一虽然才是傍晚,可灯已经用上了。 自太祖皇帝开始, 除夕之夜素来都在宫中大开宴饮,一些得用的大臣c御前的红人,宗室和内外命妇等等,都在邀请之列。 可随着多年前除夕之夜当今夺位,除夕之夜就多少显得有些尴尬了。 尤其是在前几年除夕,圣上因为一个宫妃在皇后宫中出言不逊,被圣上认定为是不尊中宫,惊扰亡灵,而被杖毙之后,这除夕宫宴,虽然是一种荣光,可也同时让人提心吊胆。 一应内命妇先行进宫,贺太太是外命妇,自然是等在后头的,她领了牌子,带着苏邀站着,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碰了碰苏邀,指点她:“你看,那个就是庄王妃。” 苏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袭王妃正装,头上带着凤冠的庄王妃正低眉敛目的跟几个贵妇人往里走。 她们虽然是王妃,在这个场合却也不可以用轿的,庄王妃静静的往里走,灯光映照下,显得她的脸色格外的苍白晦暗。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遥遥的回头往贺太太她们这边的方向看了一眼,蹙了蹙眉,又很快转过身去了。 贺太太等到前面空出一段路来,才目光沉沉的感慨:“真是沉得住气啊。”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七·天子 “待会儿小心些,庄王妃秦氏我年轻的时候也曾见过,那时候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贺太太还很有印象,想起当年的事情不悦的摇了摇头:“可是却攀比心极强,不过因为她一个表妹喜欢上了庄王当时的一只波斯猫,庄王给了她,她就背着人将那只猫儿给扔进了湖里。” 这件事是贺太太当时亲眼见到的,后来庄王和秦家表小姐遍寻猫儿找不着,她却跟没事人一样。 那时候她可才五六岁的年纪,自此贺太太十分不喜欢她。 苏邀闻言就有些了然了,她是知道秦氏阴狠的一一一一庄王登基之后,就不再专宠秦氏一人,最喜欢的是一个王姓的昭仪,那位王昭仪进宫不过一年时间就升至昭仪,怀上了皇嗣,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可不过三月之后,那位王昭仪就在宫中暴毙。 这件事的内情别人不知道,但是苏邀却是知道的一一一一因为帮秦氏解决这件事的,正是当时已经在宫中任职羽林卫指挥使的程定安去办的。 程定安收买了王昭仪宫中的太监,在王昭仪进奉的点心中动了手脚。 皇帝在王昭仪寝宫中昏厥,查出来是点心的问题,可等到太医查出问题来,羽林卫去拿人的时候,那太监早就已经自尽了。 王昭仪百口莫辩,秦氏就趁着皇帝未反应过来,雷霆万钧的处理了此事,盛宠一时的王昭仪到最后连个坟冢都没留下。 原来她从小就是这样的人,苏邀点点头,此时已经有太监出来领路,她垂眉敛目的跟在贺太太身后,看上去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小姑娘。 宴席是设在了太极殿,贺太太她们到的时候,很快就被引了进偏殿,里头已经有供奉乐师等人候着,王妃们却一个都没见着。 贺太太才一进殿,殿中就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虽然多年未来京城,可总是有故人的,很快就有人认出来贺太太,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外命妇一般都是被安排在这偏殿中领宴的,这并不稀奇,可当年皇后还在的时候,贺太太可素来都是在正殿那一拨儿人里头。 如今时移世易,众人都觉得感慨。 不过虽然如此,贺太太多年未曾来京,如今一来就得了皇帝亲口发话来参加宫宴,同在偏殿的虽然大部分都是宗室命妇,可也基本都是超品诰命,大多都和皇家沾亲带故,都是极为有眼色的人,并没有人表现出异常来。 平国公夫人还率先跟贺太太打了招呼,又看向贺太太身侧的苏邀,有些诧异:“这位是” 贺太太笑了笑,神情自若的解释:“这是我的外孙女儿,自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的。” 庞老太太眯了眯眼睛,汪家那边的事情她都知道,也听魏先生提过,贺太太身边有个女孩儿,是带在身边形影不离的,现在看来,就是这个姑娘了。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贺太太又不是没有亲孙女儿,怎么反倒把一个外孙女儿爱若珍宝? 可既然都已经介绍了,庞老太太便也微笑着朝苏邀招了招手,自然而然的从腕上褪下一个镯子来套在苏邀手上:“一点心意,拿着玩儿吧。” 她是庞贵妃的母亲,平国公府的老太君,能让她带进宫中来赴宴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能拿着玩儿的东西,苏邀一看成色就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急忙要推却。 庞老太太却按住了她的手,轻飘飘的道:“好了,长者赐不可辞,拿着吧。”说罢跟贺太太相视一笑。 原本一场大祸被消弭于无形,庞家不只没有损失,还成功除去了秦郴那个大对头和碍事的东西,贺二爷算是帮了庞家一个大忙,庞家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以后走得近是难免的,给出这么一点东西,实在不算什么。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忽然礼乐大作,庞老太太侧耳听了片刻,道:“要开宴了。” 有庞老太太主动接近,殿中众人也放开了许多,纷纷有来跟贺太太搭话的。 贺太太跟年轻的时候相比也圆滑了许多,不管人家问的是什么,脸上的笑意都没停过,一时倒让人感叹,要知道,当年贺太太可心高气傲的厉害。 气氛正融洽着,忽然就有人笑了一声:“时移世易啊,要是换做从前,咱们可没机会跟贺太太一道儿说上几句话。” 分明是很正常的话,可听语气却怎么都觉得不对,苏邀循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一个四十多的微胖的妇人,略微皱了皱眉,却不记得曾经见过这号人物了。 上一世她不得程定安喜欢,以至于有很多地方都被限制。 否则的话,看这个贵妇人的年纪,又能坐在这偏殿里领宴,她平常怎么也该 能见得到的。 贺太太没说话,只是垂下头端了杯子抿了一口。 那人就越发阴阳怪气起来:“看么,我就说,贺太太心高气傲的很,当年就是一个谁也不敢得罪的人,没想到皇后娘娘都仙去了这么久了,听说你守寡之后还开始信佛,可我看你这脾气还是没改多少。” 就算再蠢,也能听得出这话里的敌意有多深了。 贺太太侧头看了她一眼,面色淡淡的:“比不得杜夫人你生活滋润,心宽体胖。”她顿了顿,又笑了笑:“不知道贵府的家分完了没有?” 杜夫人顿时气结,面色紫涨的指着她想要说什么,却被边上的一个容长脸儿的夫人给拉住了。 贺太太眉目间都冷下来,见苏邀正抬头看着自己,就轻描淡写的解释说:“没什么,从前不怎么对付罢了。” 话音刚落,外头走进来一个太监,环顾了一圈殿中之后,朗声问:“已故山东登州卫指挥使的夫人贺太太可在?” 殿中顿时一静。 此刻贺太太已经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并不是一直跟在圣上跟前的夏太监,看上去很面生,可他身上的服色却是红色的。 太监的服制是有规定的,其中能够穿红的就更是少之又少,因此能够穿红的内侍,都被尊称一句‘穿红内侍’,代表着是在太监当中极有地位的。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八·明昌 他一来,之前还愤愤不平的杜夫人就立即偃旗息鼓了,又有些嫉恨的看了看贺太太,慢慢转开了头去。 贺太太缓缓站了起来应了一声,那个太监就笑起来:“奉圣上之命,请您到正殿去。” 杜夫人的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她前脚才讽刺贺太太如今已经不能跟从前相比,沦落得跟普通命妇一般没有什么特别,后脚就被这样打脸。 偏她还再也不敢出言不逊一一一一一眼前的太监是如今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也是太监中的第一人,哪怕是如今伺候在圣上跟前的夏太监跟这位陈太监比起来,那也得稍逊一筹。 贺太太也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她握住苏邀的手从桌后绕出来,又跟庞老太太轻轻颔首致意,而后才不紧不慢的跟在陈太监身后出了门。 苏邀是知道贺太太能在皇帝跟前说的上话的,否则向来那么看重利益关系的苏三老爷也不会对贺太太如此毕恭毕敬。 可是当皇帝竟然并不避讳就直接宣召贺太太去正殿跟宗室一起领宴,她还是有些诧异,毕竟先抛开贺太太已经十几年未曾回京来说,贺太太还毕竟是守寡呢。 本朝平民百姓尚且还忌惮这个,但凡家中有什么喜事,都是很忌讳寡妇上门的。 可皇帝竟然丝毫不顾这一点,可见他是真的看重这个小姨子。 既然这么看重,那也就难怪庄王之前是想要通过姻亲来笼络住苏家和贺家了。 她这么想着,陈太监已经领着她们进了正殿,苏邀下意识垂下头来,做鹌鹑状跟在贺太太身后行礼。 “小妹来了。”上首的元丰帝语气陡然变得高昂,显见得心情极好:“内务府这帮蠢货办事越发的没谱了!竟然把你的座次给排到偏殿去,朕回头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元丰帝是一路夺权走到现在的,可以说是从尸山血海中走来,他跟他的亲爹一样,有些时候很残忍嗜杀。 以至于大年夜他提起砍头,底下诸人都忍不住脖子一凉。 众人都有些不敢出声,更没人敢接话,连庞贵妃也只是在边上有些紧张的看了贺太太一眼。 可贺太太却十分自然的笑了一声:“多年没回京来,许多人都不认识了,人都换了一批,又怎么能苛求他们太多?圣上当心吓坏了人。” 元丰帝哈哈笑了一声,一眼看见贺太太身边的苏邀,语气笃定的问:“这是你孙女儿?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你孙女儿竟然都这么大了” 庄王妃的眼神陡然沉了沉。 她是知道的,苏家那个亲生女儿很得贺太太的喜欢,向来跟在贺太太身边形影不离。 如今贺太太这么受元丰帝的宠幸,贺家和苏家的重要性就又不言而喻了,这对于庄王来说意味着什么?庄王妃心里门清。 她抿了抿唇。 贺太太却笑了,语气很温和的摇了摇头:“圣上错了,这不是我的孙女儿,是我的外孙女儿,过了今天就是十五岁了。” “哦?”元丰帝兴冲冲的:“既然如此,那等她及笄的时候,朕得赏点儿什么,能叫小妹你带在身边的,自然是好的。” 他对于贺太太的宽容和放纵可见一斑。 在做诸人的面色都有些微妙。 庄王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贺太太,又缓缓垂下了头。 是啊,早该想到的。 父皇对于母后身边的一条狗尚且都高看几分,何况是皇后的小妹。 当初如果不是出了围场的事,皇后当时又已经去世,根本没人能动的了太子的位子。 元丰帝兴致不错,诸人都不敢打扰,还是明昌公主咳嗽了一声:“圣上,不是说今天豹房那边有新奇东西看吗?” 好好的宫宴,都快成了这两人聊天的花厅了,实在是不怎么像样子。 明昌公主是元丰帝的大姐,也是元丰帝夺位少有站出来支持他的皇族之人,因此元丰帝对她十分礼遇,原本是要加封她为长公主的,只是明昌公主坚决不肯接受,说是她无福消受,元丰帝只好屡屡多加赏赐,只是封号上并未改变。 她开了口,元丰帝才想起来这事儿,随口吩咐夏太监:“快去,让他们准备准备。” 一面又和颜悦色的让贺太太去坐,末了就道:“坤宁宫前年着了一场火,朕把你姐姐的画像请出来了,让人重修坤宁宫,画像暂存在了奉先殿。钦天监算了日子,今天将画像迁回去最合适,待会儿到了时辰,你便跟着朕一道过去,你姐姐见了你,必定也是开心的。” 贺太太顿了顿,静默了一瞬,才静静的开了口:“是。” 明昌公主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片刻,重新又收回了,淡淡的坐直了身体。 因为贺太太的到来,元丰帝的心情显然是好了许多,也因此,殿中的气氛总算是也热闹轻松了几分,汾阳王王妃就就最先松了口气,转过头去对明昌公主咬耳朵:“这么多年过去,还以为她不会回来了,谁知还是回来了。” 明昌公主喝了一口果酒,并没搭话。 殿中的气氛因为歌舞而热闹起来,贺太太趁势环顾了一圈殿内诸人,低声跟苏邀一一介绍了一圈。 庄王和庄王妃不必说,另外当今圣上的兄弟诸如汾阳王等人也都在邀请之列,自夺权之后,皇室那些不知好歹的或是支持废帝的死的死囚禁的囚禁,如今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是绝对得罪不得的人物。 元丰帝也对他们向来都十分礼遇。 这些人中,汾阳王的女儿淳安郡主格外的显眼,她今天打扮的富丽堂皇,可面上的笑容却一直都很勉强,每每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也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丈夫邵文勋最近卷进了织造署的案子,他自己是弹劾别人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可偏偏他的父亲被查出来囤地,如今正是处在风口浪尖上。 淳安郡主跟邵文勋夫妻恩爱,自然是没什么心情欢天喜地的欣赏这些歌舞和表演。 可就在这时,一声爆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正文卷 一百二十九·骤变 这声破空的爆响在夜里格外的刺耳,众人全都齐刷刷的朝着声响处看过去,连一直走神和端坐的淳安郡主和庄王妃也都抬起了头,有些惊疑不定。 等到她们都抬起头,才发现这不断的爆裂的声响原来是长鞭抽在地上的爆裂声,一声一声的听起来极为壮观,随着这声响的加重,正殿前面空出来的十分阔大的坪中有几匹马跑了起来,先是小跑,而后越跑越快,随后就有几个年轻的太监随着马儿跑了一阵,忽然翻身上马,站立在了奔跑的马背上。 当今圣上是马背上出身,对于这些东西十分喜爱,每年都是要去围猎的,宫城外有座明月山也是专门圈养了许多的野物,方便圣上随时兴致来了好去过过手瘾。 直到前几年,宫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了一座豹房,里头都是一些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这些猛兽都被驯化了,做观赏表演之用。 宫宴上这些表演也有好几年了,只是今年豹房那些驭兽师又想出了新花样,站立在马背上做出各种动作,这可的确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提心吊胆。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时都被吸引住了,胆子小的连呼吸都屏住了,十分震惊。 元丰帝显然也很满意,笑着朝贺太太道:“小妹你瞧,这比咱们当时在西北看见的那些汉子赛马,如何?” 那时候元丰帝的封地就在晋中,那边民风彪悍,军营中时常有这些赛马的游戏,若是赢了便能夺得彩头。 贺太太坦诚的摇了摇头:“年纪太小,不大记得当时的事了。” 元丰帝的情绪低落下来,有些感慨的啊了一声:“是啊,你当时还是个小不点儿” 说了几句,忽然外头传来喝彩声,元丰帝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出去,微微眯了眯眼睛:“黑熊!” 苏邀也看了出去,果然见一头黑熊正慢腾腾的从笼子里出来,被驭兽师打了一鞭子,动作就加快了许多,憨态可掬。 那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众人忍不住哄堂大笑。 连庄王妃也忍不住莞尔。 驭兽师再拿鞭子指了指它,掏出一个竹制的圆环来往地上一抛,那只黑熊就直立起来,两只熊掌搁在胸前,后足一蹬,踩上了那只圆环,灵活的在地上转悠起来。 贺太太看的有些出神,等到四周都响起了喝彩声和掌声,才对苏邀说:“等会儿晚宴完了,你先” 她正要叮嘱苏邀待会儿在她跟元丰帝去请皇后像的时候就在偏殿等着,就听见外头猛然传来一阵惊呼声,紧跟着就有妇人的尖叫啼哭声响起。 这么重要的场合,等闲是绝不能听见哭声的,说句难听的,能来这宫宴的,哪怕你家死了人呢,也得摆出一副笑脸来,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贺太太只诧异了一瞬,就知道是为什么了苏邀一把扯住她往后退的瞬间,她看见了外头猛然冲进来一头黑熊。 大殿里的羽林卫和锦衣卫措手不及,竟然一时被冲散了,来不及逃跑的,都被黑熊蛮横的巨大力气给拍飞了。 一应宗室哪里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当场就懵了,然后就崩溃着想要逃窜。 那只黑熊显然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发了狂,不管不顾的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很多反应过来要护驾的锦衣卫和羽林卫也都受伤挂彩。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场面混乱。 有个宫妃不小心逃跑的时候还踩着了前面人的裙摆,等到黑熊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急忙扯过了边上的人遮挡。 元丰帝片刻的愣怔之后就大怒:“驭兽师呢?!” 场面太混乱了,驭兽师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那只黑熊却狂性大发,连眼睛都是血红色的,看上去阴森可怖,如同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怪物。 贺太太被苏邀扯了个趔趄,后退着摔倒在了地上,连膝盖都磨破了皮,可她顾不得这些,看着那只熊横冲直撞的,她吓得心惊胆战,急忙让苏邀快跑。 苏邀哪里会自己跑开,扯着贺太太避过了冲过来的人群之后,又要去扶着她站起来。 可她弯着腰正把贺太太搀扶到一半,背后就传来一股大力,她随即失去了重心猛地往前头一扑,顿时摔在了一堆打翻的杯盘边上。 手心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苏邀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贺太太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幺幺!” 与此同时,苏邀抬起头,就看见那只黑熊砰砰砰的迈着疯狂的步子朝她这边走来,眼看着转瞬就要到她这里了。 她吓了一跳,急忙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可是手心却又被地上的碎片扎了一下,顿时左手就是一软,又重新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难道是天要亡我?她自重来一次之后向来平静无波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心脏也剧烈的跳动起来,心里全是不甘和愤恨。 她要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完。 当年围场案的真相还没有揭开,苏老太太和苏嵘还不算脱离危险,程定安和庄王也都还好端端的虎视眈眈,她如果现在就这么死了,跟上一世有什么区别? 她心里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破空声。 那破空声几乎是擦着她的耳朵过去的,她顿时觉得耳边凉飕飕的,紧跟着那只黑熊的左眼就被箭矢射中,动作停顿,发出了一声地动山摇的干嚎。 可也不过是一瞬而已,那只黑熊顿时更加狂躁,受了伤之后它的动作不过是停了停,就开始疯狂乱窜。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苏邀被人扯了一把,猛地从地上拖了起来,躲开了那只黑熊几乎是瞬间到达的大掌。 贺太太几乎是肝胆俱裂,一颗心差点跳出胸腔,狂奔着朝着苏邀跑过去,拉着她喊了一声幺幺,眼泪就瞬间出来了。 苏邀也惊魂未定,可她还知道关键时刻是有人拉了自己一把,才救了她的性命,应了一声以后就抬起头想要朝对方道谢,可头一抬起来,她就忍不住惊住了宋恒! 正文卷 一百三十章·有功 一身飞鱼服的宋恒眉目冷峻,此刻正挡在苏邀跟前不远处,手里正握着一张弓,转眼间就又是一箭飞快的射了出去。 这一箭也没有落空,透过粗糙坚硬的熊皮射进了那只熊的背部。 此时黑熊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接连中了宋恒两箭之后,动作更快的朝着前面扑了过去。 而它的正前方不远处,赫然就是元丰帝。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所有人都懵了的时候,庄王冲过去挡在元丰帝身前,大声喊道:“父皇!” 庞贵妃摔落在一旁,也提心吊胆的喊了出声:“圣上!” 所幸这个时候羽林卫和锦衣卫也都先后赶到,阻拦了黑熊的进程,宋恒就趁机大喊:“用箭射它!” 金吾卫是被准许佩弓箭拱卫的,宋恒之前也正是抢了金吾卫副指挥使长平侯的弓箭,才救了苏邀。 此时他一发话,金吾卫纷纷张弓搭箭。 那头黑熊终于再走了几步轰然倒地,倒在了元丰帝和庄王不远处的地砖上,发出巨大的沉闷的声响。 尘埃落定,庄王惊魂未定的瘫坐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急忙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又惊又急的问元丰帝:“父皇,您没有受伤吧?” 元丰帝目光注视着那头黑熊,面上神情不辨。 此时庞贵妃也已经奔过来了,拉着元丰帝更咽着问:“圣上,您怎么样?” 刚才的混乱戛然而止,大殿之中原本欢声笑语和后来的惊慌失措荡然无存,到了此刻,竟然短暂的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大年夜,宫宴,宗室齐聚,却发生了这样的乱子。 没有人蠢到觉得这就是一个意外。 黑熊这种玩意儿,若不是已经训得十拿九稳,豹房和内务府除非是不要脑袋了,否则的话,是绝不敢拿出来在宫宴上献技的。 换言之,这一次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 在场的人同时都浮现出了这个念头,而后心里都掀起了惊天巨浪。 贺太太也终于回过神来,拽着苏邀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发觉她的手心还在流血,就急忙拿了帕子出来先给她捂着。 苏邀倒是还稳得住,她静静的看着前面正上前去查看那只黑熊的宋恒,微微的呼出了一口气。 宋恒却心无旁骛,在检查了那只熊之后,他上前对着已经将庄王推在一边的元丰帝行了礼,语气镇静:“圣上,这只熊应当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才会发狂” 这一场混乱导致不少伤亡。 锦衣卫和羽林卫就死了五六个,还死了一个郡王妃,宗室多多少少都受了伤,明昌公主最狼狈,熊闯进来的时候她跑的太急,不小心跌倒,以至于被踩了好一阵子,若不是她的孙女儿发现的及时,回头去拉扯她,她恐怕还得伤的更重。 大殿中是死一般的沉默,虽然人人都受了惊吓且大多都受了伤,可却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声响。 还是元丰帝淡淡的朝着那只熊身上瞥了一眼,挑眉吩咐一直护在他左右的陈太监和夏太监:“去请太医过来。” 又对宋恒道:“查!给朕仔仔细细的查!” 宋恒立即弯腰应是,领命大步的转身,在经过苏邀的时候,他的动作略微停了停,却又很快越过她出去了。 苏邀的伤口还在流血,贺太太给她的帕子很快就被染红了,她却镇定的很,只是若有所思的朝自己之前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刚才在搀扶贺太太的时候是在帷幕之处,那里如今站着的有明昌公主c淳安郡主等人。 到底是谁推了她一把? 似乎是察觉到苏邀的目光,明昌公主和淳安郡主都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而这时太医们也都已经赶到了。 “给受了伤的都包扎诊治。”元丰帝冲着孙院判摆摆手,蹙眉示意自己并未受伤,又看了手臂受了伤却还挡在自己跟前的庄王一眼,温和的点了点头:“你有心了,先让太医给你看看伤势。” 庄王表现的极为激动,是那种被称赞了的欣喜:“父皇,儿臣没事!这都是儿臣该做的。” 庞贵妃眼神深邃的望着他,很快就又垂下了头。 真是孝感动天啊。 只是不知道这真心到底有几分了。 元丰帝已经摆手让他不必再多说了,目光落在庞贵妃身上:“皇姐她们受了惊吓,贵妃先带她们去更衣治伤罢。” 他的神情还算是温和,但是殿中所有人都屏息敛声,一点儿声响都不敢发出。 今天是坤宁宫修葺好 了以后迎皇后像的第一天,谁都知道先孝慈皇后对于元丰帝的重要性,这只黑熊的出现,一下子毁了宫宴不说,也给这件事添了阴霾。 按照元丰帝的个性,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他这个时候越是平静,就越是吓人。 元丰帝又转向了贺太太:“小妹可有受伤?” 贺太太摇了摇头:“幸亏我这外孙女拉开了我,只是她自己却险些丧命于熊掌之下” 元丰帝到如今才算是正眼看了苏邀,他看了苏邀片刻,点了点头:“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怪不得小妹你疼她。” 他顿了顿,问夏太监:“什么时辰了?” “回圣上,差不多了。”陈太监知道他是问到了请小像的时辰没有,急忙道:“奉先殿已经准备好了” “小妹,走,我们一道去带你姐姐回坤宁宫。”他说着,又似乎是在感叹:“你姐姐看到你,不知该多欢喜。若是沛儿” 庞贵妃和庄王都面目肃然。 沛儿,指的就是先太子萧沛。 元丰帝提起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在这个时刻却忽然又提起来,其中蕴含的深意足以令人遐想。 说起来,先太子也已经过世这么久了,论理来说,也该立新太子了。 他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指了指苏邀:“你跟着贵妃,先包扎了伤口。” 她单独被拎出来说,可见元丰帝对她印象不错,庄王眯了眯眼,大殿里其他人也都面色各异的看向了苏邀。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一·风暴 苏邀还未说话,庞贵妃已经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和蔼的道:“好孩子,快过来让太医好好瞧瞧。” 她便福了福身子,谢了圣恩去了庞贵妃身边。 过不多久,元丰帝环顾了殿内一圈,带着贺太太风一般的走了。 庄王妃顿时有些愕然的看了庄王一眼。 往年年节的时候,元丰帝从不忘让庄王这些皇子去先孝慈皇后灵位前行礼叩头,这次皇后像重新迁入坤宁宫,按理来说也该让诸皇子和公主去亲迎才对。 更别提这一次庄王在出现黑熊发狂的时候还冲出去挡在了元丰帝跟前,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可元丰帝竟然半点表示都没有,直接撂下了众皇子公主,只带了贺太太去奉先殿。 这代表了什么? 她握紧了拳头,觉得胃里翻滚的厉害,已经开始绞痛起来了一一一一一才刚她也在混乱中摔倒了,最近她又因为娘家的事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刚才宫宴更是几乎未动筷子,这下被折腾了一下,她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可饶是如此,她也还是面色发白的拉了拉庄王的袖子:“也该去看看母妃,虽则那黑熊冲撞的是正殿,可焉知母妃那儿情况如何呢,母妃又向来身子不好” 宫妃们除非是如同庞贵妃这种特别受宠的,位高权重的,其他的都是在东配殿那边的,正殿这边闹的厉害,配殿那边肯定也是听见了动静的。 庄王被提醒回过神来,急忙上前请示庞贵妃。 庞贵妃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声道:“外头正乱着,本宫让人出去传话,让宫妃们各自回宫,你也带着你媳妇儿去你母妃宫里吧,休整休整再说。” 庄王应是。 庞贵妃就有条不紊的吩咐了下去,把东配殿的宫妃们都给疏散了,而后又先领着明昌公主等人回了自己的凤藻宫,吩咐太医诊治。 至于那些外命妇,也都已经让太监们领到了自己宫里。 幸亏那些外命妇在偏殿,虽然听见了动静,但是一时也不敢擅动,倒是没有受伤的,庞贵妃温言安慰了几句,就让她们去偏殿歇着了。 明昌公主和淳安郡主等人也都挪到西偏殿去处置伤口了,庞贵妃就靠在引枕上疲倦的眯了眯眼睛,过了一会儿,外头她宫里的掌事姑姑翠姑姑进来,庞贵妃才睁开了眼睛,语气淡淡的问:“其余几位皇子如何?” 除了五皇子以外,其他几个小皇子年纪尚小,因此都是跟随各自的母妃住的,这些皇子可都疏忽不得。翠姑姑急忙回禀:“都去看过了,并未有受伤的,如今都已经安排好了。”又低声道:“五皇子殿下也去换衣裳了。” 庞贵妃点了点头,面色却丝毫没有好转。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也太诡异了,大年夜的,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她有些苦恼的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望着外头黑沉沉的天问:“平国公老夫人如何?” 才刚人多,她也不好过于跟母亲多说,此刻想起来不免有些担心,另外,她也很想问一问母亲的看法,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透露着稀奇。 “老夫人只是受了些惊吓,别的倒是无碍。”翠姑姑见她站在窗户跟前,就对着宫女使了个眼色,接过了递来的斗篷替她披上:“您放心吧。” “怎么能放心的了?今天这事,还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没头没尾的,总是叫人提心吊胆的。”之前才有针对庞家的织造署的案子,现在出这么大的事,庞贵妃不得不多想一些。 翠姑姑是她从家里就带出来的心腹,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由得也变了变脸色,又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娘娘,这不能吧?三司会审都还未结束,那边儿秦家都还在牢里呢,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怎么敢这样嚣张?” 庞贵妃默然不语,隔了一会儿,她并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问翠姑姑:“苏家那个女孩儿呢?” 贺太太有多受元丰帝重视这一点众人有目共睹,而贺太太话里话外都是极为看重和喜爱这个外孙女儿的,苏邀现在交到她手里,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在暖阁里休息呢。”翠姑姑说起苏邀也忍不住咋舌:“娘娘,这个姑娘真是有些特殊,我看她的伤口不小,想必伤势也不轻的,可她竟然半点儿都没喊疼,做事也是有条不紊的,才刚淳安郡主那边把持了许久的太医,我都有些急了,可她却安之若素。” 庞贵妃点了点头,她早看出来了。 当时殿中乱作一团,谁还顾得上谁?都忙着逃命去了,只有苏邀头脑清晰,在那样的时刻下还不忘记救自己的外祖母,这样的小姑娘的确是难得的。 想到这里,庞贵妃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甘心给人做偏房?老四的胃口可真是大的很。” 她手指点在桌面上,想到庄王就觉得烦躁难安。 老虎亮出了獠牙,现在是剑拔弩张的时候了,庄王这一次打击庞家不成,又得罪了贺家,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不可能就此放弃。 硬的不行,想必就要来软的了。 丽妃昨儿就口口声声嫌弃秦氏生不出孩子,嚷嚷着要给庄王选侧妃,看来目的就在于此。 偏偏这次庄王又以身护驾,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这个时候若是他开口讨要苏邀,元丰帝说不定就真的答应了。 庄王本来就占了年长的优势,他的生母丽妃的位分也不算低,这就已经占了天时,若是等她再要了苏邀,那就等于同时拉拢了苏家贺家两家一一一一一苏家是巴不得贴在庄王身上,贺太太又万分喜爱苏邀,那庄王无异于又有了人和了。 若真是如此,看庄王如今就下手快准狠的劲头,他怎么可能容得下母族势大的五皇子? 庞贵妃心中一片冷寂。 她静默了片刻,忽然对翠姑姑道:“去把苏姑娘请进来。”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二·汹涌 苏邀很快就到了庞贵妃面前,她是没见过庞贵妃的,上一世等到她从程家的后院中挣扎出了一点希望之时,庞家已经烟消云散了。 这位如今看着雍容华贵不可逼视的贵妃娘娘,死后连皇陵都不能进,被后来成了太后的丽妃随意草草塞在了一个贵人的墓穴中。 五皇子那时候已经封了王在福建就藩,听见这个消息举了反旗。 宋恒也是那个时候走的。 想到宋恒,苏邀心中一阵惊跳。 这一次的大年夜过的实在是太惊险了,那只黑熊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狂,肯定是有猫腻的,而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这件事又是什么目的? 宋恒去查这件事了 她闭了闭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很快就又掩住了。 庞贵妃已经回过头让苏邀免礼了,她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如同是对着自家小辈那样,亲切的让苏邀到自己身边,端详了她一阵,就笑了笑,从头上取下一只金钗,随手替苏邀簪在头上:“拿着玩儿吧。” 苏邀回过神,伸手扶住头上的金钗就要下跪推拒。 这种金钗都是要有品级的夫人才能带的,她如今不过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庞贵妃却赏下这等东西来,显然不是给她带着的,而是蕴含了某种深意。 果然,庞贵妃伸手搀扶住她,淡淡的道:“这是赏给你的,接着吧。” 又问了苏邀在家中的情况,笑着说:“你以后前程大着呢,圣上鲜少这么夸赞人的,今儿能对你这般说,可见是喜欢你,好孩子,回去可不必遮着藏着,这可是旁人盼都盼不来的好名声。” 她的话若有所指。 苏邀一听就明白过来,庞贵妃这是在提醒她跟苏家,希望她们不要太短视,有元丰帝的看重,她们显然有许多更好的可能。 她静静的应了是。 庞贵妃倒是又多看了她一眼,之前翠姑姑说这个女孩子冷静的特殊,现在她也看出来了,这姑娘真是太沉得住气了,她就跟一口古井一样,深沉无波,你根本探究不到她平静的外表下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她握了握苏邀的手,外头就有人来传话,说是皇后的小像已经请进坤宁宫了,太极殿那边也已经清理出来了,请庞贵妃仍旧带着众人回去。 圣上的脾气自从孝慈皇后和太子去世之后就越变越坏,宫中亲近的妃嫔和宗室们都是清楚的,连阁老们也都知道,闹了这么一场,大家都还是惊魂未定,庞贵妃看见明昌公主的时候,发现明昌公主也有些晃神,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回到太极殿等了一会儿之后,众人就听见元丰帝的声音响起来,依稀能听得见他是在说起先太子‘心软’‘但是孝顺’一类的话。 殿中诸人的神情顿时又是有些微妙。 这已经是今天之内元丰帝第二次提起太子了。 这在从前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不过好在或许是有贺太太一道去陪着请了小像,元丰帝的心情显然已经好了许多,等到子时过后,众人就又都聚在一起给元丰帝拜年。 原本外命妇在这个时辰是早出宫去了的,可今年出了黑熊的事儿,耽搁了时辰,倒是把她们也都耽误了,元丰帝都一并派了红包,而后再安排她们出宫。 其实出宫去也基本不必睡了一一一一天不亮她们就又得赶着进宫参加新年朝贺。 苏邀正想着,就被贺太太推了推,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元丰帝正看着自己,就急忙往前,走到阶下给元丰帝磕头。 元丰帝笑了笑:“小妹说你是她的开心果,她还是因为你才上京城来的,这么看来,你可是个福星啊!” 被当朝皇帝亲自称赞是一个福星,这话中的分量可想而知,在座不少女眷看着苏邀的眼神都忍不住变了。 元丰帝说完,就从腰间拽下来一个双鱼玉佩:“皇后在的时候,最疼的就是小妹,你既是小妹的外孙女儿,也跟她有缘,这个就赏给你了。” 他赏赐的可是自己带在身上的东西,庄王妃心神震动,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邀,紧紧握住了掩在袖中的拳头。 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庞贵妃也忍不住挑了挑眉,垂着头深深的看着底下的苏邀。 苏邀自己也措手不及,她知道贺太太带自己进宫就是为了博得皇帝的喜欢,但是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皇帝竟然还把身上带着的玉佩赏赐给她了。 她下意识将玉佩给攥的紧紧地,呆呆的给元丰帝磕头谢恩。 直到走出太极殿,被冷风猛地一吹,苏邀才打了个激灵,猛地回 过了神一一一一一不远处,宋恒跟几个同样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正面色冷峻的往太极殿走,经过她的时候,宋恒特地停下来,似乎是想起了刚才的事,他挑了挑眉,微微的冲着苏邀颔首:“苏四小姐?” 仿佛是回到了上一世,恍惚间苏邀还记得从柳树上蹦下来的那个宋恒,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神采飞扬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喊她苏四小姐。 她怔了怔,才回过神来,百感交集的应了一声:“宋佥事。” 宋恒似乎有些意外她能认出自己的身份,眉头皱起一瞬璇玑又松开:“苏四小姐当时摔出来的时机微妙,当时苏四小姐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她是被人推出去的,苏邀对于这一点心知肚明,宋恒这么问,显然也是同样看出了她摔倒另有玄机。 苏邀顿了顿,知道宋恒从来都观察入微,他会这么问,说不定连推她的人是谁都一清二楚了。 只是这个人素来是爱绕弯子的,苏邀便很配合的看过去:“宋佥事耳聪目明,自然是比我要聪明的多了,不知道宋佥事能否替我指点迷津,我也好知道到底是何处得罪了人,才会遭遇这场无妄之灾。” 宋恒边上的几个年轻的锦衣卫忍不住就咳嗽了一声,有些怪异的看了苏邀一眼。 这位姑娘脑子没问题吧? 她竟然敢跟宋恒套交情?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三·风云 上一个敢上来跟宋恒套交情的姑娘可是回家就大病了一场。 这位姑娘也真是胆子够大的了。 宋恒自己也有些惊讶,贺太太为什么会带苏邀进宫来,这里头的缘故宋恒是猜得到的,一般人碰见这种事,不吓出毛病来就不错了,没想到苏邀却是个异类,经过了这么多事,竟然还敢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这不明摆着是在问他到底是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吗?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片刻后才面无表情的越过了她。 可他也不是完全就无视了她,至少还给她留了句话:“苏姑娘,宫中怕是要起风了,你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好,不如老老实实躲一阵子雨吧。” 他的背影挺拔,在这寒风中如同是一杆翠竹。 苏邀直到他已经上了台阶进了太极殿,才收回了目光,跟着贺太太一道在太监的指引下出了宫门去找自己的马车。 才出宫门,贺太太就一眼看见等在马车边上的苏三老爷,不由挑了挑眉。 苏三老爷已经飞奔着过来了,先给贺太太行了礼,才看了苏邀一眼,看见苏邀头上的那只五凤钗,他眼神惊异,却很快就又收敛了情绪,搀扶了贺太太的手:“岳母,风大,快上马车吧,小心别着了凉。” 贺太太点了点头,见他冻得面色发白,知道他应当是已经来了很久了,就道:“你也是,这么冷的天,何必大半夜的还在这儿等着?” “母亲她担心的很,横竖家中今天也是要等着子夜放爆竹守岁的,我在家中也是无事,不如来接您。”他说着,搀扶着贺太太上了马车,又转头过来搀扶苏邀:“你这丫头,天这么冷,怎么穿这样薄的斗篷?” 苏邀今天的确是只披了一件夹棉的墨绿色斗篷,看上去有些单薄,可从前的苏三老爷可不会注意这个,苏邀奇怪的看了苏三老爷一眼,只是淡淡的敷衍过去了。 等到上了马车,贺太太紧握住苏邀的手,想说什么,到底又忍住了一一一一马车里说话不方便,苏三老爷又跟着车,她想问宋恒的事的,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 因为贺太太要回贺家去,苏三老爷先把贺太太送回了贺家。 贺二爷和贺二奶奶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等在门口了,谢过了苏三老爷,就请贺太太进去。 贺太太蹙了蹙眉,转过头捏了捏苏邀的手,又道:“明儿就大了一岁了,以后要顺顺利利,平安康健。” 说着又取出一个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放在马车上的荷包递给苏邀:“这是外祖母给你的压岁钱,收着吧,明天外祖母得进宫朝贺,后天你随你父母过来,咱们再好好说说话儿。” 贺太太也是有诰命在身的,既然来了京城也已经进过宫了,该遵的规矩就还是得遵守。 苏邀应了是,看着贺太太进去了,才转过身来。 回到苏家时到处都已经放起了爆竹,一路回家四处的灯笼汇聚成了一片灯海,如同是蜿蜒的长龙,她看着星星点点的灯火,立了好一会儿,才拢了拢自己的兜帽,跟着苏三老爷一道去了康平苑。 按照规矩,晚辈们都是要陪着长辈守岁的。 从前苏老太太不大喜欢,也不要他们陪着,今年倒是格外的给面子。 除了苏杏璇和苏桉,苏家其他的晚辈都在堂屋里,其乐融融的陪着苏老太太说话。 苏老太太一一给发了压岁钱,见了苏邀进来,脸上也少见的现出了真正的笑意,朝着苏邀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了自己跟前,就拉着苏邀坐在自己身边:“回来了?” 苏三太太原本是安排完了家里的事最后一个过来的,还没坐上多大一会儿,苏邀就回来了,她正跟素来深居简出的二太太说话,一眼瞧见苏邀,愣了愣,才诧异的看着苏邀头上那只显眼的金灿灿的五凤钗皱了皱眉。 她还没问出口,先一步发现的苏老太太也瞧见了,苏老太太只一想就猜到了这金钗的来历,笑着问苏邀:“这是哪位娘娘赏赐下来的?” “是贵妃娘娘赏的。”屋子里这么多人,苏邀并没有提起宫中发生的变故,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了金钗的来历,才看了一眼苏嵘。 她上一世从未参加过宫宴,宫里的事情她也不甚清楚,这一次黑熊发狂的事,她也不知道上一世发生过没有,又到底是何人所为了。 可是她看见苏嵘,才又笑自己真是事情太多以至于有些懵了,她怎么忘了,上一世这个时候,苏嵘都已经死了,他就更不知道这些事了。 苏三太太顿时心情有些微妙。 她看不上苏邀在商户家里长大,总下意识的觉得苏 邀是什么都不懂的,贺太太带苏邀进宫,她还担心苏邀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可是事实上,从回了京城开始,苏邀表现的比苏杏璇还要懂规矩的多,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丢脸的举止。 如今去了一趟宫宴,苏邀也能得到贵妃娘娘亲自赏赐下来的金钗。 这金钗非是有诰命的人不能带,而且还得是五品以上的夫人才带的了,贵妃娘娘赏赐下这样的金钗,是意味着什么? 是意味着以后苏邀的前程无量? 她忍不住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苏三老爷却有些惊喜。 他最近为了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女操碎了心,可反倒是从来没抱过希望的这个女儿给了他巨大的惊喜。 苏邀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眼,以后的前途是不会差了。 他想了想之前的打算,默默地又有了更高的期许。 庄王固然好,可若是能够 苏老太太却没她们想的那么多,她轻轻拍了拍苏邀的手:“可见你是个有福气的,除夕夜得了这样的赏赐,以后可都该顺顺利利的了。” 说着又让苏二太太和苏三太太领着孩子们先回去休息:“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守到如今已经够了,不要再折腾孩子们,先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 正文卷 一百三十四·初一 !g一 苏三老爷还有许多话想问苏邀。 比如说在宫里如何,见了什么人,庞贵妃赏这些东西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可苏老太太赶人的意思太明显,他也只好悻悻然的跟苏三太太一起退了出来。 一回了房,打发走了孩子们,苏三老爷就十分不满的对上来准备替他宽衣的苏三太太发作了:“你才刚心不在焉的干什么呢?孩子才从宫里出来,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半句问候的话都没有?知道的说你们是母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陌生人。” 苏三老爷最近因为苏桉的事情对苏三太太很是不满,接连好些天都是歇在了姨娘们的房里,苏三太太又要惦记儿子又要顾虑丈夫,已经是心力交瘁。 现在苏三老爷还提起苏邀的事情,她心里就更加委屈。 是她不亲近苏邀吗?她倒是想当好一个母亲呢,那也得苏邀有点儿当女儿的样子才行啊,哪家的未出嫁的姑娘会跟苏邀这样啊? 冷冷淡淡的,不管什么事都是一副一潭死水的样子,谁受得了她? “我是当娘的还是她是当娘的?”苏三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将苏三老爷的衣裳随手一扔,干脆也不服侍了,坐在椅子上冷笑:“我劝你也不必费这个心,你想着现在来弥补关系,可人家早就已经把你看成陌生人了。” 对她再好有什么用,全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苏三老爷有些不耐的看她一眼,连解释也不想再跟她解释,一甩袖子就走了。 苏三太太的手还僵在半空,当着自己心腹的面,一时尴尬得面色青白。 绿藻几个都恨不得自己是瞎了聋了,胆战心惊的呆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苏三太太猛地将桌上的摆设和茶具都拂落到了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整间屋子才似乎是又活了过来。 绿藻几个缩在一边话都不敢说,你看我我看你,表情惊恐。 幸亏没等她们被训斥,外头就有人传话进来,说是高家的有事求见。 大年三十,府中成年的主子是要守岁的,因此府中的灯火也是彻夜不息,今天府中并没有落钥,高家的才能顺利传消息进来。 苏三太太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忍住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吩咐:“让她进来!” 绿藻恨不得双手合十给高家的念佛,急忙出去把高家的给请进来,一面低声正道:“太太心情不是很好,嫂子说话注意些。” 高家的就心中有数了,点了点头跟着进门,不一会儿就看见了满地狼藉,她急忙陪笑哎哟了一声,让绿藻带着几哥小丫头把满地的碎片给收拾了,等到丫头退出去了,才满脸笑意的上前一步:“太太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样大的火?这大年下的,什么事儿不能跟老爷好好说?” 她压低了声音:“您这不是便宜了那几位了吗?”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苏三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她简直是霉运缠身,从苏邀回来以后就没有一件好事。 “别说这些了!”苏三太太耐心告罄:“你这么晚进来,是那边有了消息了?” 说起正事来,高家的就反应过来,知道苏三太太已经等的十分不耐烦,就急忙道:“太太,我按照三姑娘说的送了信出去,今天还真有一个人找上门来,给了我这个东西”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骰子来,有些困惑的转了转:“说是交给三姑娘,三姑娘就明白了。” 苏三太太接过那个骰子放在手心里,可却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这也就是普通的骰子罢了,苏杏璇费尽心思的跟自己谈条件要送出一封信去,为的就是拿到这颗骰子? 她把那骰子放在手心里捏了捏,虽然疑惑,却还是收了起来站起身。 高家的看出她要出门,立即就从熏笼上取了她的大衣裳过来:“太太,外头可冷着呢,先披上衣裳”又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说起来,太太,三姑娘这到底是想做什么啊?还有三少爷” 苏三太太自己也心乱如麻,她知道苏杏璇肯定不可能做什么对苏家有利的事儿,甚至极有可能是要害苏邀的,但是哪怕是废掉的儿子,在她心里也比苏邀这个从来不亲近的女儿重要。 她甩了甩头,阴沉着脸闷头往前走。 苏杏璇的院子也还亮着灯,可跟往年相比,她的院子简直已经冷清的过分了,半点过年的气息都没有,连守门的婆子也都直打瞌睡。 苏三太太一路疾行进了院子,也不等高家的 敲门,自己伸手砰的一声把门推开,冷冷的环顾了一圈屋子。 苏杏璇坐在圆桌旁,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书,听见动静抬起头来望着苏三太太片刻。 去年的今天,她们还坐在一处欢声笑语母慈女孝,可如今,她们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只剩下了冷漠和疏离。 对视了片刻,苏杏璇率先移开目光,似笑非笑的卷起了手里的书:“三太太贵人事忙,这么晚过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 苏三太太吸了口气进了门,等到高家的会意把门给带上,才闷闷的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对方回了这个东西。” 她说着把那个骰子拿出来,观察着苏杏璇的神情。 见苏杏璇也是满脸茫然,她顿时又有些气怒,当苏杏璇伸手过来的时候,她立即就将手往回一缩,冷冷的看着苏杏璇问她:“你说过有办法让老太太同意这门婚事取消,桉儿也不会怨恨我们,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苏杏璇望着她手里的那个骰子,眼神深邃,见苏三太太又将那骰子握紧了,就微妙的笑了笑:“三太太放心吧,能不能做得到,就看明天了,明天可是初一了啊。” 苏三太太越发惊疑不定:“初一又如何?” !一ver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五·初一 !g一 大年初一,万象更新。 根据京城的规矩,初一拜本家年,祖宗年,祠堂年,苏家一大清早起,鞭炮声就没有停下过,连树上的鸟儿也都被惊得扑簌簌的扇着翅膀仓惶飞走。 廊下挂出来的画眉也都争先恐后的叫着,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 自下半年开始,苏家就一直不太平,几个主子不是你出事就是他出事,闹的下半年的日子十分不好过,下人们心里也都是悬着心的,如今新的一年开始了,不说运气是不是能好起来,可大过年的,赏银给的不少,主子们脸上也都是笑眯眯的,如此一来,自然人人都卯足了劲儿。 今年过年和往年一样,苏二老爷在任上无法回来,苏三老爷作为家里正最年长的男性长辈,领着一众孩子们拜了祖宗,打了鞭炮,就开始迎接族里来的长辈和亲近的客人。 后院也得忙个不停,前头的吃食一直不能停,走了这一拨,下一拨转眼又来了,杯盘碗盏酒水点心都得添上,另外亲近的族人还有带女眷来的,也得招待。 大年初一向来又有各种寺庙道观的上门来,舞龙舞狮的也都走街串巷的,这些在平常可以不管,也上不了伯府的门,可是今天这个日子却是一定得妥善招待安排的。 苏三老爷忙的脚不沾地。 苏三太太也一堆的事,从大早上起来去给老太太请了安之后几乎就没停下来过,一直都在议事厅里理事,可就算是这么忙碌,她也忍不住时常分心。 以至于当听底下的人回禀说外头忠勇侯府派人来了的时候,她先是一愣,而后才下意识的道:“去告诉三老爷一声,叫三老爷出去迎接。” 忠勇侯府是永定伯府的姻亲,两家关系自来走的是算近的,来拜年也是理所应当。 高家的却没动,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传话的也没敢动,茫然失措的为难的去看高家的。 苏三太太没听见动静,顿时有些不耐烦的抬头,一挑眉正要发火,才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忠勇侯府是姻亲,也是大姑奶奶的婆家,哪里有大年初一上门的道理? 年初二那才是该回娘家的日子啊。 大姑奶奶可是被苏老太太教养长大的,最是懂规矩的一个人,平时做事那都是井井有条,从来都不行差踏错的,她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苏三太太觉察出不对来了,一拍脑门就有些皱眉:“来的是谁,说了是什么事没有?” 她都懵了。 昨天苏杏璇话里话外都暗示她今天会有大事发生,她一心一意的惦记着这个,又得想着贺太太进宫的事,家里的事情偏又千头万绪,以至于她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传话的人松了口气,但是随即又悬起了心:“回三太太,来的是忠勇侯府的大管家的媳妇儿许家的看起来有些来者不善。” 能叫底下的妈妈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不是什么好事。 苏三太太不由得称奇,苏杏仪可能耐的很,看着不声不响的,却是一个什么都有成算的,在家里的时候不会吃亏,在婆家听说也是顺风顺水当然也不必人说,年节的年节礼物和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那排场,就可见一斑了。 尤其是近几年,苏杏仪在生了两个儿子之后,又怀上了第三胎。 按理来说,忠勇侯府再没什么好不满的了,怎么竟然大年初一找上门来了? 心里是这么腹诽,但是苏三太太知道,关于大房的事儿,苏老太太是从来都不肯含糊的,出了一点儿差错,到时候都是她这个做婶婶的不是,她不敢擅作主张,立即就让人把许家的给请进来。 许家的穿着一身崭新的棕色夹袄,底下是如今正时兴的马面裙,跟从前来的时候的客气不同,这一次许家的表现的格外的难以接近,透着一股子气势汹汹的意思。 苏三太太心中纳闷,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笑了笑:“这大过年的,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许家的是忠勇侯夫人的臂膀,在忠勇侯府是除了主子之外最大的,哪怕是年轻些的主子,也都是颇给她脸面的,这一点作为姻亲的苏家自然也清楚。 可清楚归清楚,下人终究是下人,苏三太太见她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不大气顺,对着她自然也就算不上多客气。 许家的自然也瞧出来了,神情就更加冷淡,一等三太太开口起了个头,就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道:“三太太,今儿我们腆着脸上门,当然也知道是不合规矩的,可如今我们也是没了办法了。三太太,我们大少奶奶呢,论理儿,我们大家都知道,她是没有母亲教养的,论理在三不娶 之列,可因为她是在贵府老太太膝下长大,我们也就都不讲究这些,风风光光的把她娶了过门,也可说从来未曾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您说,是也不是?” 苏三太太的脸色猛然沉下来了。 她是跟大房不亲近不假,因为老太太偏心而对苏杏仪和苏嵘都比较疏离也不假,可是主子就是主子,一家人也就是一家人。 现如今许家的一个下人跑到跟前来,如此作态教训人,这就让苏三太太无法忍受了。 她面色突变,却又硬生生的强压下去,片刻后忽然不怒反笑,反问许家的:“不知道妈妈你贵姓?” 许家的一怔,没想到在说正事的时候,苏三太太这么不着调,忽然问起了这个,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却还是尽量克制着淡淡的道:“三太太抬举了,哪里称得上贵不贵的?我姓刘,夫家姓许,大家都称呼我一声许家的。”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苏家了,苏三太太莫非是老糊涂了,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苏三太太哦了一声,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原来你夫家姓许,你自己姓刘你口口声声我们家我们家,我竟以为温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你这么号人物了。” !一ver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六·疯了 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既然许家的和温家如此不识趣,竟然让个奴仆来他们府里耀武扬威,那她也不必给这个婆子什么脸面了。 什么管家管事媳妇儿,说到底还不就是下人? 哪怕是高一等的下人,下人就是下人,有什么资格在她跟前充老大? 这件事,哪怕是正说到苏老太太那里去,她也没有任何错。 许家的顿时面色一变:“三太太这是何意?” “大过年的,你上门怪主人,一个下人,口口声声竟然挑剔起你们主子来了,你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任由你撒野?!”苏三太太不再耐烦跟她打机锋,顿时锋芒毕露:“你不过是个下人,哪怕我们大姑娘在温家真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那也该是让温世昌亲自过来说,让温家的长辈过来谈,跟你一个下人有什么相干!?温家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让你一个下人上门来说这些颠三倒四毫无边际的话?你问我?我倒要好好问问你了,我们大姑娘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说出什么三不娶的话来?!” 苏三太太最近本来就因为诸事不顺而十分气闷,如今温家派来一个管事媳妇儿说三道四的,她忍了自己亲娘忍了自己婆婆,甚至连女儿儿子都得忍,难不成现在竟然还要继续忍一个下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出口就十分的不客气。 许家的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她在温家是管事媳妇儿,内院里的事情,除了侯夫人就是她说的算,有时候大少奶奶的话还没她的话管用。 加上她是大少爷的奶娘,大少爷对她向来格外的高看一眼,也十分尊重。 她来了苏家,一般苏家也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她被这么指着鼻子左一个下人右一个下人的说?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去里头通报的绿藻就回来了,看了她一眼凑到三太太跟前轻声说:“三太太,老太太听说温家来人了,让带进去呢。” 苏三太太嗯了一声,看这许家的恶声恶气的,这次过来不是什么好事。 她火也发出去了,本来就不想费力不讨好的去管大房的事,听说苏老太太要见,她就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我们老太太要见妈妈,有什么事儿,妈妈跟我们家老太太说罢。” 她说着,已经起了身率先走了。 许家的窝了一肚子的气,本来要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一时被堵得脸色发青,可想到家里的情形,她的腰杆子又硬了起来,又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进了康平苑。 苏老太太一夜未睡。 昨晚等到三老爷三太太她们走了,她就拉着苏邀问起了进宫的事,听说宫里出了黑熊发狂的事,苏老太太就一整晚没有闭上眼睛。 今天原本她是强打了精神想让人去皇城候着,看贺太太出了宫就请贺太太直接过来的,可还没赶得及,就听说温家来人了。 苏杏仪是苏老太太一手拉拔大的。 一开始是因为当时大儿子和大儿媳在外头镇守,带着个小姑娘不方便,后来 后来围场出了事,大儿子没了命,大儿媳没过多久也去了。 他们两个只剩下一儿一女这点血脉,苏老太太哪里能不心疼?这么多年,若不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她早已经撑不住了。 温家这门亲事是早就定下了的,原本苏家出事,苏老太太以为这门亲事未必能成,可温家并未悔婚,还是把苏杏仪娶回去了。 这么些年过去,苏杏仪也的确过的不错,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如今又怀上了第三胎,可见夫妻之间关系是极为和睦的。 正是因为之前一切都好,所以忽然有不寻常的事发生,才格外让人提心吊胆。 大年初一违反规矩让一个下人登门,一下子就戳中了苏老太太的心肺,她等了一会儿,等来了许家的之后,毫不客气的就单刀直入:“怎么回事?大年下的,怎么让你来传话,有什么事他温世昌不能亲自来说的?” 跟面对三太太的时候的倨傲不同,许家的在苏老太太跟前,下意识的就收敛了自己的态度,尤其是见苏老太太面色不善,更是犹豫了一瞬。 苏老太太在苏家没出事之前,那可是诰命夫人里头也排得上号的,胡皇后格外喜爱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忠勇侯夫人在她跟前那都还是下意识的矮了一头,她的主子都是如此,许家的对于苏老太太也是颇为忌惮,因此虽然她自恃是占理的一方,此刻也有些气弱,语调也不自觉的软了许多:“回老太太的话,我们少爷如今来不了了,他正在家里养伤呢。” 苏三太太怔了怔。 温世昌竟然受 伤了?可之前并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啊 可她又有些不解,温世昌受伤了,那许家的这么气冲冲的跑来苏家是为什么? 又不是苏家弄伤了温世昌的。 她猛然回过神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许家的一眼,下意识皱了皱眉。 苏老太太就反应的更快,几乎是在许家的刚说完,苏老太太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别在我面前蝎蝎螫螫的,到底是什么事,你说清楚!” 许家的避开苏老太太的目光,有些气短,虽然是说起了义愤填膺的事,可声音却不自觉的低了下去:“是大少奶奶把我们姑爷给刺伤了,还是用的她的簪子,我们大少爷如今还下不了床呢,大年初一的,连祖宗年都拜不了” 什么?! 苏三太太目瞪口呆。 她着实是想不到,向来温婉可人,落落大方的苏杏仪竟然会刺伤自己的夫婿,而且苏杏仪还怀着身孕呢。 温世昌可是忠勇侯府的嫡子,若是没有意外,他就是板上钉钉的忠勇侯府的世子,忠勇侯夫人把他看的跟命根子似地,他受了伤,可不就是让忠勇侯夫人气急败坏吗? 怪不得忠勇侯夫人直接派了许家的过来。 苏老太太的心也一下子咯噔了一声。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七·气病 苏杏仪是在苏老太太膝下长大,可以说,她就是苏老太太的半条命。 苏老太太一下子就直起了身子,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增强,几乎是毫不留情的质问:“你胡吣什么!?这怎么可能?!” 苏杏仪从来都循规蹈矩,是个再温婉不过的大家闺秀,好端端的,她怎么可能会去刺伤温世昌?这还是在大年初二回娘家的前一天。 苏三太太也有些不可思议,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也跟着疾言厉色的冷笑:“这事儿为什么你们那边没有一个主子过来说,派你来说是什么意思?!” 见到苏老太太如此震动,许家的倒是又轻松许多了。 她重新挺直了腰背,一双眉毛几乎都要飞到天上去,略显肥硕的脸上抖动了几下,阴阳怪气的轻轻的哼了一声,像是生怕被打断,飞快的道:“我们主子们哪里顾得上呢?大年初一的闹这么一出,家里上下都乱作了一团,我们少爷伤的不轻,现在还躺在床上,请了太医还没个说法呢,我们太太也气的病倒了,老爷得知了消息,气的了不得” 苏老太太的眼神越发的晦暗和深邃。 许家的的确是可恶,可她一个下人是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 她既然敢过来,这件事就是真的发生了。 某种程度上这就是温家的态度。 只派一个下人过来,温家肯定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应当说,大有连亲戚也不想做的意思了。 当然,这事儿放在任何一家都是无法容忍的,如果苏杏仪是真的刺伤了温世昌,那温家休了她都没处能够说理去。 所以苏老太太沉默了半响。 苏三太太也跟苏老太太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件事若是真的,苏杏仪再有理都变没理了,苏家怎么给苏杏仪出头? 停顿了一会儿,苏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洋洋得意的许家的,又重新冷静下来,神情平静的问:“总该有个缘故吧?正如你所说,我们家姑娘嫁过去也这么多年了,从未行差踏错,也是有口皆碑的好媳妇儿,她忽然这么做,总有个原因,你既然过来,温家想必是不想过了要休妻的意思,可我倒要问问清楚,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苏老太太顿了顿,冷笑出声:“伤人的确不对,可若是我们家姑娘也受了委屈,里头有隐情,我们也不是那等养不起女儿的人家,你今天把话说清楚,我就上门去接人!” 许家的没想到苏老太太如此直白且硬气,打了个磕巴才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大少奶奶疯了!” 此言一出,苏老太太和苏三太太都是一怔。 什么叫做疯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双方也摆明了车马,许家的也不再打哑谜,直截了当的道:“大少奶奶从半年前开始就有头痛的症状,头痛一发作,她就跟变了个人似地,十分难说话,还几次都把我们少爷给关在门外原本以为她怀了身孕以后会好些,可谁知道大少奶奶的症状越来越重,脾气也越来越坏,前些天,她连孙少爷和孙小姐也都训斥了一顿,把孩子们吓得不轻” 苏老太太脸色凝重。 这些事她竟然一无所知。 前些天苏邀还未上京的时候,苏杏仪才来家里吃了饭,那个时候苏杏仪都还好好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许家的啧了一声:“前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还顶撞了我们太太,把我们太太气的不轻。可我们太太顾念她还怀着孩子,也并未跟她计较,谁知道今天一大早起来,她不知道又是怎么了,跟我们少爷争吵起来,不过吵了几句,她忽然拔下簪子来对着自己的肚子,说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块儿死” 苏老太太骇然不已。 苏三太太也听的心惊肉跳的,完全不可置信。 这怎么听着都不像是苏杏仪会做出来的事啊! 而许家的被这两位的样子给取悦了,她带着些隐秘的得意装模作样的叹了声气:“您说,这是什么事儿?!从来也没听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儿,我们太太听见了消息急的了不得,过去劝了半天,可大少奶奶却丝毫不领情不说,还更加疯魔了,竟然对着准备过去抢簪子的少爷就刺了下去”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了许家的高昂的声音。 “当场我们少爷就倒下去了,屋子里乱作一团,我们太太见了少爷满身的血,哪里还受得住?也都晕过去了,家里上上下下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孙少爷和孙小姐也吓得哇哇大哭” 许家的说到这里,十分恰如其分的带着一脸的气愤开了口:“我们家里太太病了,能作主的就是老爷,可老爷也没有管儿媳妇的道理,他是拿大少奶奶没法子 了,所以才差遣我过来,请贵府去人,先把大少奶奶接回来再说。再让大少奶奶留在府里,只怕我们太太和大少爷要先被逼死吓死了。” 她说着,还不忘看一眼苏三太太:“您看,您说大年下的,我们也不想闹成这样,我也知道我是个下人,论理是不该来的,可这也不是被大少奶奶逼的么?” 苏三太太无言以对,看着许家的一时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 苏老太太的脸色已经煞白了,她一下子又苍老了好多。 不管原因是什么,可苏杏仪出了事且还是大事却是毋庸置疑的。 一手带大的孩子,原本以为好歹还有她过的顺心,也是一点安慰了,可现在连这点安慰也没了,苏老太太不免觉得心力交瘁。 她觉得心口忽然绞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面色青紫的趴伏在了引枕上头。 苏三太太正想着事情,回过头正好看见苏老太太倒下去,顿时吃了一惊,心跳飞快的喊了一声,见余夏和苏嬷嬷奔了进来,就急忙大声吩咐:“快!快去请三老爷和大少爷进来,快去!” 黄嬷嬷一眼就看见了苏老太太的样子,霎时脸色大变,急忙跑过去:“老太太!”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八·上门 苏老太太已经嘴唇青紫,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指着许家的。 许家的顿时也被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苏老太太竟然直接就倒下去了,一时也吓得直吞口水,着急忙慌的摆手:“这,这可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啊!我们也是实话实说,家里出了那么大事,总得过来告诉一声的” 苏三太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着急的站起来来回踱步:“请大夫,去请大夫!” 她说着,焦急不安的凑上去握住苏老太太的手,十分的紧张。 苏老太太若是出了事 苏三太太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她想起昨天晚上苏杏璇那若有所指的话了。 苏杏璇说,大年初一就可以了。 什么叫做大年初一就可以了? 是不是就应验在这里? 苏老太太被这个消息气的不轻,看她这个样子,若是苏杏仪真的出事,只怕苏老太太撑不下去而苏老太太若是出事了,那这门亲事还能作数吗? 坚持要苏桉干脆娶了苏杏璇的,可就是苏老太太。 只要苏老太太没了,那其他人对于这门亲事的态度可都是可有可无的。 这么想着,苏三太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一颗心都险些要跳出胸腔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 那苏杏璇是疯了吗?!她怎么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她这是要苏老太太死啊! 苏三太太一下子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心思飞到了天外,连苏邀来了一时都没发现。 苏邀原本是在自己院子里看着丫头们摘桃花准备晾干了做桃花膏的,听见余夏她们的动静让燕草出来问,才知道老太太院子里请大夫了。 老太太的身子一向不好,苏邀有些担心,一面让沈妈妈出去传个话给苏嵘,一面自己带着人进了老太太的院子。 一进门,苏邀就觉察出了不对来素来井井有条的康平苑乱作一团,几个大丫头都跟无头苍蝇一样,她皱了皱眉,顾不得她们,掀开帘子自己进了屋子,就见苏老太太面色紫涨的倒在了炕上。 她急忙疾走了几步到了苏老太太跟前,转身就问黄嬷嬷:“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黄嬷嬷自己也是六神无主,脑袋发晕的摇头:“我也不知啊” 苏邀猛然想起上一世苏老太太的死因。 太医说,老太太是因为听说了苏嵘的死讯太过悲痛,因此引发了心疾而死。 心疾,老太太是有心疾的。 苏邀猛然睁大眼睛,几乎是用吼的喊了燕草一声。 燕草立即飞奔过来了,苏邀也顾不上别的,飞快的让她先回院子里去:“前些天我才让沈妈妈去配过一味振源丸,你快去取过来!” 前些天苏邀的确是专门让阮小九出去配过药的,当时燕草还特别的将每种药都记下了,现在听苏邀一说,没有任何迟疑,燕草就飞快的跑了去把药取过来了。 苏邀将药给苏老太太喂下,几乎是同时,苏三老爷和苏嵘也已经赶到了。 这么一闹,苏三太太心不在焉,也有些心虚,见了苏嵘,竟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苏嵘也顾不上她,跟苏三老爷一进来就直奔苏老太太,见苏老太太双眼紧闭,一下子就懵了。 他从来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似乎对什么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可是这一刻,他整个人都如同是一把绷紧了的弓,蓄势待发。 “怎么回事?!”他眉眼之间阴云密布,双眼直直的盯着苏三太太。 他本能的觉得或许是苏三太太又为了苏桉的事情来挑衅老太太,让老太太气成了这样。 苏三老爷也是怒气冲冲。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老太太出了事,那这爵位可就完全说不清楚了。 苏三太太啊了一声,被他们看的心里发虚,急忙摆了摆手,忽然想起了许家的,指着许家的大声说:“是她,她说杏仪疯了,刺伤了姑爷,气病了忠勇侯夫人,所以让老太太把杏仪给接回来,老太太就倒下去了”/ 苏三老爷和苏嵘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一时都有些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苏邀却猛地转过头盯着许家的,眼神如刀。 许家的原本已经惴惴不安了,对上苏邀这杀人的眼神顿时有些吃不消,往后退了退,结结巴巴的把事情又说了一遍:“这可怪不得我们,我们老爷只是让我私底下上门来,已经是很顾念两家的情分了,总不能留个疯子在我们家里” 苏嵘的脸色已经不能只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 苏杏仪是他的亲姐姐,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就只剩下了祖母和姐姐,这两个不管是哪一个出事都是在挖他的心。 没等苏嵘做出反应,边上的黄嬷嬷忽然惊喜的喊了一声:“老太太!” 众人都又齐刷刷的去看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的面色还是十分难看,喘着粗气,一时有些呼吸不过来。 苏邀不停地给她抚着胸口,她才艰难的转过头看着苏嵘开了口:“去去接回来” 她强撑着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整个人就软软的倒在了黄嬷嬷身上。 黄嬷嬷顿时僵硬着身子,带上了哭腔喊了一声:“老太太!” 苏三太太被这尖锐的哭声吓了一跳,懵懵懂懂的回神,见苏老太太人事不省,顿时心脏都好似不会跳了,惨白着脸往前走了几步,犹豫着停在了苏老太太不远处。 苏三老爷气愤不已,猛地飞起一脚就踹在了许家的身上,把许家的给踹出了老远,气急败坏的道:“要是我娘有什么不是,我今天就剥了你的皮!” 他也是气的失去理智了。 苏嵘倒是怒极反笑,冷冷的盯着差点儿爬不起来的许家的,沉声道:“走,不是要把我姐姐接回来吗?我跟你去。” 许家的挨了一脚,许久都缓不过来神,可看见苏家这副阵仗,又不敢再横下去,憋着气爬了起来。 苏邀已经站起来了,她看了苏嵘一眼:“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正文卷 一百三十九·后悔 许家的挨了一记窝心脚,站起身的时候就一瘸一拐的,她怨恨的盯着苏三老爷看了一眼,闷声哼了一声才缓缓地往外走。 苏三老爷几步走到苏嵘面前,倒是没说让苏邀不必去的话,气冲冲的道:“我也一道过去!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温家到底想怎么样。” 苏嵘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整个人都显得阴戾而乖张,被苏邀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袖子,他才回过神来,见苏三老爷拔腿要走,就转过头喊了苏三太太一声:“三婶?” 苏三太太还沉浸在震惊和惊恐当中,一听见苏嵘喊自己,还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慌张的啊了一声,勉强笑着答应了一声:“怎么?” “待会儿太医来了,祖母这里,就要劳烦三婶照顾了。”苏嵘有些皱眉,觉得苏三太太的反应有些不寻常。 苏三太太被他的眼神看的不自觉的转开了眼,脑子还没转,嘴巴已经先做出回应了:“自然的,自然的,我在这儿呢,一定会照看好母亲的,你们放心吧。” 苏老太太还昏睡着,黄嬷嬷在她左右寸步不离,苏嵘握了握苏老太太的手,对着黄嬷嬷点了点头,就示意属苏邀可以走了,一行人又很快出了康平苑。 他们一走,苏三太太就魂不守舍,老太太那儿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她就惊得忍不住跳起来,如同是惊弓之鸟一般。 幸亏一屋子的人全都忙忙乱乱的,也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她。 没一会儿,孙院判终于被请来了,苏三太太深吸了口气等在屏风后头,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好不容易等到外头有了动静,才急忙开口问情况。 孙院判沉吟良久,才吁了口气道:“老太太常年郁结于心,身子沉重,且常常有头晕乏力,视物模糊的症状,这在之前我就叮嘱过,要老太太放开胸怀,只可惜老太太听不进去,以至于如今引发心疾,情况十分凶险啊!” 苏三太太双手不安的搅弄着衣摆,心里简直是一团乱麻,一听完孙院判这话,她急忙追问:“那老太太是不是” 看见向来强势冷淡的婆母成了这副样子,苏三太太心绪复杂的很,要说完全没有高兴,那是假的,毕竟苏老太太压了她一辈子了,十分难伺候讨好,这次还强行定下了她儿子的亲事。 只要苏老太太一死,那苏桉就得为祖母守孝,这门亲事自然而然就不成了,都不必再多费劲。 可苏三太太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毕竟虽然老太太冷漠没错,可她也没想过老太太直接死了。 她忐忑不安的等着孙院判的回复,就听见孙院判在外头沉沉的叹了口气:“难哪!我观老太太脉象,已经是日薄西山,有心疾者,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一定要十分注意心情,可老太太如今是被气的狠了,若不是你们先给她服用了药丸,只怕老太太都撑不到我过来。” 黄嬷嬷顿时放声大哭。 苏三太太被哭的心神不定,听孙院判说要开药试试,就急忙借口要亲自去库房取人参,出了康平苑,她就直接去了苏杏璇的蘅芷院。 蘅芷院里还是静悄悄的,走廊上只有两个小丫头正在数铜钱,应当是苏杏璇发给下人的过年的赏钱。 苏三太太无心看这些,几步上了台阶,也不管那两个小丫头吓得跳了起来,直接就掀了帘子进了门。 苏杏璇还是在看书,一听见动静,就挑眉朝着苏三太太看了过去,见苏三太太满脸都是惊惶,她就微微牵起嘴角笑了笑:“怎么了母亲?您看上去,可不怎么高兴啊。” 只是这一句话,苏三太太就已经能够确定,苏杏仪的事情一定是跟苏杏璇有关了。 她顾不得多想直接就冲到了苏杏璇面前,双手撑着桌子正对上她的眼:“你是不是疯了?!你大姐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边上伺候的咏歌和安莺吓了一跳,随即就慌忙退了出去将门给带上了。 苏杏璇不慌不忙,相比起苏三太太的不安,她有的是绝对的镇定和漠然,往圈椅里面再挪了挪,苏杏璇啧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望着苏三太太道:“怎么了三太太,大姐出什么事了吗?” 苏三太太看不得苏杏璇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你少跟我装模作样的!我问你,苏杏仪的事情是不是你闹出来的,你知不知道,若是被人发现了” 如果被苏三老爷和苏嵘知道这件事跟她有关,那她一定会完了的。 哪怕是贺太太,也不会放过她。 苏三太太的确是想取消这门婚事,可却没想过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苏杏璇往后仰了仰,躲开了苏三太太的手指头,面色淡淡的: “三太太现在才来后悔,是不是太晚了?当初你答应我的条件的时候,可没说过不让我用手段啊。现在你不是更该开心吗?苏杏仪是老太太的命根子眼珠子,她出了事,老太太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啊?老太太没了,这门亲事不就自然不作数了吗?”/ 苏杏璇的确是故意的。 她对苏老太太的忍耐力和厌恶都已经到了极点。 这个老太婆,从来都没有让她好过过,从小到大都在找她的麻烦,到了现在,老太婆更是更加明目张胆的偏心眼对付她。 嫁给苏桉? 她才不可能让老太婆如愿。 她早就知道苏老太太有心疾。 在梦中的时候,老太婆就是因为苏嵘死了受不住刺激一命呜呼的。 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对象罢了。 苏邀有法子让沈家夫妻救下苏嵘,从而让这个老太婆多活了一阵子,但是那又如何?她也不是没了别的法子,你看,现在不就是吗? 没了苏嵘可以做文章,还有苏杏仪啊。 苏杏仪出事,苏老太太一样受不住。 苏三太太气的手脚发颤,她双眼瞪大看着苏杏璇,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人,而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她有些后悔了。 正文卷 一百四十章·恶妇 她后悔了。 早知道苏杏璇这么阴狠刻毒,她不会答应苏杏璇的条件。 这个丫头实在是太疯魔了,你根本不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来。 像是看出了苏三太太的不满和后悔,苏杏璇脸上和眼里终于有了如出一辙的笑意。 你看,被人抛弃也不是只有消沉一条路可走。 苏邀不懂变通,在梦里被所谓的家人敲骨吸髓,也还是傻傻的不知道反抗,可她不同。 谁敢让她难受,她就一定不会让对方好过。 苏家所有人,都要为慢待她和抛弃她付出代价! 苏三太太已经不想再看她了,她压低了声音气恼的质问:“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在里头做了什么?要是被发现了” “不会被发现的。”苏杏璇嗤笑了一声:“就算是被发现,也不干我的事,我可被关在这里动都不能动的,您难道不知道吗?” 所以如果被发现,那也是苏三太太自己的事。 毕竟去办事的人,也是高家的啊。 苏三太太如遭雷击,忍无可忍,失去理智之下猛地抬起手打了苏杏璇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极为响亮,苏杏璇的左脸立即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掌印,苏杏璇捂着脸冷冷的看向苏三太太,见苏三太太还想再伸手,就猛地一手隔开了她,不大耐烦的沉声道:“够了!” 苏三太太被她伸手一挥弄得差点没站稳,没等她反应过来,苏杏璇已经也跟着站了起来:“你要是想这件事天下皆知,你就尽管去闹!我倒是想看看,到时候你三太太的位子还能不能坐的稳!” 苏三太太顿时哑然无声。 苏杏璇不屑的哂笑:“三太太,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如果我是你,现在没事做的话,就去求神拜佛的希望老太太就这么死了,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只是失去了一个难伺候的婆婆,大房也失去了支撑,爵位哪怕落不到你们头上,也落不到大房头上,不是吗?” 苏三太太嘴唇动了几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好在苏杏璇的目光中仓惶逃窜。 安莺等到苏三太太冲出去,就小心翼翼的蹭进来,一进门就看见苏杏璇脸上的巴掌印,她哎呀了一声,忙不迭的让咏歌去煮一个鸡蛋过来,自己急忙转过去扶着苏杏璇问她:“姑娘,你没事吧?” 苏杏璇摇了摇头,虽然挨了打,可心情却出奇的好,她拂开了安莺的手,好整以暇的坐在圈椅里:“怎么,动静闹的很大吗?” 知道她在问什么,安莺低声应了一声,一面收拾被苏三太太打乱了的桌子,一面轻声道:“是,老太太那里都闹开了,大年初一府里就急着去请太医,都说老太太是病的真的不好了” 苏杏璇很满意。 好啊,她受过的这些委屈,苏家人一个都别想逃,全都要加倍的给回来。 “那温家那边呢?”苏杏璇慢条斯理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手里慢慢的转了转:“谁过去了啊?” 其实她早就已经猜到了。 苏老太太病的半死不活的,能过去给苏杏仪撑腰的还能有谁? 苏嵘跟苏三老爷罢了。 只是苏嵘是个瘸子,自己的未婚妻都保不住,他能顶的上什么用场? 至于苏三老爷 苏杏璇很想看到素来重面子的苏三老爷被忠勇侯夫人那个恶妇为难的样子。 真是太可惜了,不能亲眼看见那个场面,否则的话,一定很有趣。 “这个大年初一,多有意思啊。”苏杏璇感叹了一声,听见安莺回报说苏邀也去了,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那就更好了。 苏嵘的心情一直都十分低落。 他一路上几乎都没有开口说过话,脸色阴沉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到了忠勇侯府,他才抬了头,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就冷声问:“什么意思?” 娘家兄弟来了,这是舅兄,都说天上的雷公地上的舅兄,他来温家,什么时候都是从大门进的,可如今,温家却让他从侧门进去? 苏三老爷也觉得是奇耻大辱,忍无可忍的一把拎起了许家的:“你们家这是什么意思?哪怕真的要和离,这不还是没说清楚呢么?怎么,这算是什么?!” 他哼了一声,将许家的猛地一推:“你去里头通报,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就别怪我们硬闯温家的门!” 他们就算是闯进去,也有道理。 哪怕苏杏仪真的做错了事要休妻,温家也大可 以光明正大的来,可是温家没有,不明不白的派了个下人罢了,这算是什么? 既然都没说清楚,温家就把事情做的这么绝,还把苏老太太气的昏迷了,苏家打上门那也没人能说出个不字来。 许家的一口血差点呕出来,她胸口到现在都还在痛,被三老爷这么一吼,顿时脸色铁青。 可她也知道,跟苏三老爷是说不了道理的,于是就冷笑了一声,率先从角门进去了。 她丝毫停顿都没有,径直去了后院忠勇侯夫人的院子,添油加醋的把苏家的事情说了:“苏家人说我们家只派了我这么个下人过去,话也说的不清不楚,是瞧不起苏家,在咱们家门口闹的不可开交,扬言要打上门来” “简直是岂有此理!”忠勇侯夫人气的拍了桌子,气喘吁吁的怒骂了一声:“我好心好意给他们脸面,顾忌他们的面子,让他们私底下解决此事也就罢了,他们竟然还有理了?” 她说罢就冷笑:“好啊,既然他们非得要个说法,那我就成全了他们!你去,让他们把中门打开,把他们给迎进来,他们既然不要脸面,那我们也没必要替她们遮掩,再让人去隔壁请了赵御史的夫人过来” 许家的飞快应了一声是,十分称意的出去了。 忠勇侯夫人吩咐了下去之后,略微整理了衣装就直奔大儿子的院子,一把将门给推开,看着里头披头散发的大儿媳,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一·污秽 忠勇侯夫人圆润的下巴微微翘起来,露出一个极为不屑的冷笑,见门一推开,大着肚子的苏杏仪就横冲直撞的要朝自己撞过来,她立即往后退了一步,对着许家的呵斥:“你是死人吗?说了大少奶奶神志不清,让你们好生看管起来,怎么还是让她这样疯疯癫癫的?!” 她对这个儿媳的耐心到了极点了。 在今天儿子受伤之后,更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儿媳。 苏杏仪的发髻全都散下来了,脸上还有干涸了的血迹,有一道伤口从她的嘴角一直蔓延到脸颊,看上去阴森可怖,听见忠勇侯夫人的声音,苏杏仪就闪电般的朝着她试图扑过去。 可许家的已经先一步挡在了忠勇侯夫人跟前,猛地一把将苏杏仪给推倒在了地上,冷冷笑道:“大少奶奶,您真是疯魔了!先是刺伤了您丈夫,现在竟然还想对夫人动手吗?” 苏杏仪目眦欲裂,面色有些狰狞,可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哭声。 看上去可真够可怜的,忠勇侯夫人冷淡的想,眯了眯眼睛对着许家的道:“不必给她梳洗,苏家的人不是跟我们要交代吗?那我们就给他们交代,走,带着她到花厅去。” 许家的急忙答应了一声,就伸手去拽苏杏仪。 一直表现的极为急躁的苏杏仪听见苏家两个字却又胆怯了,她癫狂的情绪略微舒缓了些,双手撑着地面不断摇头试图往后退。 苏家 想到祖母亲弟,她的眼泪就一下子从眼眶里涌出来。 平常高高在上的大少奶奶露出这副样子,许家的十分称意。 她是温世昌的奶娘,在温世昌面前是极为有脸面的,她的女儿也在温世昌的院子里服侍,原本按理来说她的女儿该是板上钉钉的姨娘了,谁知道苏杏仪却容不下温世昌的通房,竟然全都手段强硬的赶走了。 那时候温世昌刚娶了苏杏仪不久,两人也好的跟蜜里调油似地,她就算是想要求温世昌,也没有法子,以至于女儿只好配了个管事的儿子。 可这口气她却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完全咽下去。 所以苏杏仪出事,她心中是着实高兴了一阵的。 见苏杏仪后退,她皮笑肉不笑的嘲讽了两句,就吩咐了几个粗使婆子把苏杏仪给架着出了院子。 而忠勇侯夫人已经先一步到了见客的正堂了。 苏三老爷作为长辈,还未等苏嵘开口,已经怒气冲冲的质问忠勇侯夫人是什么意思:“你们家到底什么意思?哪怕我们家姑娘真的做错了事,你们打算休妻,这哪里有派个下人过来阴阳怪气的道理?!”想到苏老太太,苏三老爷的语气格外不善:“你们今天把我家老太太给气的晕过去了,人如今还不知道如何,若是我娘有什么事,你们谁能担起这个责任?!” 他是气急了。 苏邀倒是冷眼旁观着忠勇侯夫人的脸色,缓缓地挑了挑眉。 这个忠勇侯夫人 她抿了抿唇。 忠勇侯夫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都不必多做什么,就是天成一副刻薄模样,听见苏三老爷的质问,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正对着苏三老爷要吃人的眼神冷冷淡淡的变了脸色说道:“苏三老爷,我是顾忌着两家的体面,这才只让个下人过去,告知你们一声让你们把人接回去,到时候两家商量好了,不伤和气的和离了。可你们竟不领情。” 她放下茶盏,听见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脸色就彻底的沉了下来。眼神锐利的看向了苏三老爷一行人:“你们的老太太被气的晕过去了,那也是你们自己嫁出去的女儿做下了错事,怎么,苏杏仪在我家把我儿子给伤的只剩半条命,难道还要我们忍气吞声,跪着去你们家求你们把人接回去不成?!” 忠勇侯夫人斩钉截铁:“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合着饶是我们吃了亏,还得过去给你们赔笑脸?我们家闹的鸡飞狗跳的,你们老太太晕过去了,我当时看见我儿子那惨状,难不成我就好受!?你们怎么还有脸过来兴师问罪?” 她气势十足的冷哼一声:“三老爷也不必在这里跟我耍横,若是真的觉得我们家做得不对,那也简单,一道去官府去争个是非黑白好了。” 苏三老爷怒目圆睁,想要说些狠话却又说不出来。 话说回来,如果真的闹到官府去,看温家这强硬的样子,摆明了苏杏仪刺伤了温世昌的事情是真的,这不管放到哪儿都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儿。 闹大了,苏家怎么也得落下个教女不善的罪名。 他有些头痛,觉得脑袋嗡嗡嗡的响了一阵,才余怒未消的问:“那也总有个缘故吧?我们家姑娘总不会是疯 了,若是你们对她好些,她做的出来拿簪子刺伤丈夫的事儿?” 说到这里,苏三老爷忽然又硬气起来了,他找到了重点,拍着桌子道:“我们家孩子在家里的时候孝顺乖巧,嫁到你家里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们到底怎么她了,才把她逼成这样儿?!” 忠勇侯夫人不屑的轻哼,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意:“说起来,我倒是想反问三老爷您一声,请问三老爷,您可有庶出的孩子?” 这是什么话?苏三老爷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这自然是有。” 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这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子嗣昌盛也是家族兴旺的好兆头啊。 “那便是了。”忠勇侯夫人脸上的表情陡然又变得阴沉:“不过是因为纳了个侧室,你们家这位姑奶奶就闹的要死要活的,成天不是打鸡骂狗就是摔打东西,甚至还辱骂丈夫,怨恨婆母我如今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竟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做人媳妇儿的,就为了这个事,今天大年初一,她作为嫡长媳,不操持庶务也就罢了,还对丈夫动起了手,这到底是哪家的道理,又是谁家的规矩?!做出这种事,你们苏家还怕人说吗?!”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二·闹翻 “苏如意离家出走不过几天,二舅舅就出事了,我很有理由怀疑,苏如意是跟要陷害我们家的人勾结在了一起。”苏邀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很认真,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镇定和自若:“我让沈家的人去替我查了,可是沈家到底只是商户,能力有限,许多事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 苏嵘一点就通:“这不行,如果真是你猜测的那样,那苏如意如今可就是一个筛子四处漏风,她对沈家可没什么感情,沈家若是被发现,到时候你反而是害了沈家。”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苏邀一眼:“说来说去,你是缺了人手?我可是个瘸子,你觉得我能给你?”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大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现在我们既然都有共同的目标了,大哥哥何必这么小气呢?我是真的需要人手的。” 她倒是还记得几个上一世程定安那边的人,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得先有一点人手,才能把那些人也给笼络过来。 贺太太和苏老太太身边倒是有人,可她不想问她们要。 两位老太太只怕会觉得她太惊世骇俗。 再说,家里的很多事,其实最终作主的都是苏嵘,她也不必舍近求远。 苏嵘笑了一声,摸了摸下巴觉得苏桉实在是走了眼,凭他的脑子,竟然也敢隔空去算计苏邀,苏邀在太原只废了他一个桑嬷嬷和珍珠,实在是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他挑了挑眉,喊了一声何坚,等到何坚跑过来,就对何坚说:“咱们府里的家将之中,你列出一份名单来,觉得可用的,挑十个人给四姑娘使唤,平常不必进府里来点卯,银子也从我的私账当中走,听清楚,是只给四姑娘使唤,他们从此就是四姑娘的人了。” 苏邀立即笑着跟苏嵘道谢。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苏嵘才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一点儿十四岁少女该有的样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活气。 他转过头咳嗽了一声,等到何坚退下去了,又问苏邀贺二爷这件事:“现在火已经拱的的差不多了,明天就是汪家寿宴,亲家太太要进宫求情的消息,应当也就是明天散发出去,接着呢,接着你打算怎么办?” 苏邀在苏嵘跟前随意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因为上一世苏嵘分明连见都不曾见过她,却也舍得给她公中该给的一份陪嫁吧,她总觉得这样的人眼明心亮,心里什么都有数的。 她看着在风中飘落的梅花,轻声道:“大哥,你查了这么久,之所以你上次会遇袭,应当是因为你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些东西了吧?那你就应该清楚,朝你朝二舅舅下手的人是谁。那,你觉得我们还能怎么做呢?他们要斗,那就让他们斗啊!” 苏嵘脸上有一点微妙的笑意,他往后靠在轮椅的椅背上:“你所谓的从沈家大老爷的密信之中得知了太子当年被陷害的真相,在我这里说不通。我觉得你并不是知道过去,反而是能料到未来,从你从太原走到现在,苏如意苏桉看似对你咄咄逼人把你逼得无路可走,可事实却是相反的,是你把他们耍的团团转,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把苏如意赶出去,让苏桉在老太太和三叔跟前成了半个废人” “苏邀。”苏嵘喊了她一声:“我不问你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只希望你做事之前,要好好想一想后果。” 苏邀怔住。 她之前这些说辞勉强,一个人内里芯子换成了一个老灵魂,那种沧桑是遮掩不住的,还有她所知道的那些未来即将发生的事,她每一次都需要找合适的借口。 可是苏嵘一眼就看穿了她。 如果上一世苏嵘没有死 她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冷静的对上苏嵘的眼睛:“我已经跟祖母发过誓,不会做有害苏家和你的事,如今我也依然可以当着你的面发誓。”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轻声道:“我的意思是,你赢了很多,你步步为营,你把苏杏璇跟苏桉当成掌中之物一样戏耍,可我并不觉得你是开心的。人生不只有仇恨,你得多去做一些你这个年纪应当做的事。” 苏邀无法理解。 她没有过少女时期。 哪怕是上一世,她这个时候也已经定下了婚约,早早的去长平侯府履行一个冲喜的未婚妻的义务了,如果苏嵘不说,她根本想不起来除了复仇和陪伴贺太太之外,她的人生还能有什么期待的东西。 宋恒吗? 想到宋恒,她心中就有一根弦猛地被拨动,让她几乎有些如坐针毡。 上一世对不起她的人多,她对不住的人寥寥。 可宋恒绝对是其中一个。 其实她在宋恒在京城的时候,虽然也不能说过的多么如意,可至少碍于宋恒,连程定安也得远着他那个白月光。 宋恒走后,老天对她的最后一丝怜悯也被收回,就像是有人在她身后端着账本,催着她把欠下的那些人间疾苦悉数奉还。 她握紧了拳头,迎面对上苏嵘的眼睛,很难相信他跟苏桉竟然会是一个家里长大的兄弟,苏桉自私成那样,家里除了一个苏如意,其他的姐妹在他看来或许根本连脸都记不大住,厚此薄彼也太明显。 可苏嵘却不同,他不过才见她几天,就能做到这样相信她,不管是从眼光还是从为人心胸上来说,苏嵘都比他优秀太多了。 苏邀多少明白苏老太太心中的意难平了。 苏嵘如此,可见当初的大老爷也就是永定伯世子多么优秀。 这么优秀的儿子死了,她怎么舍得孙子继续吃苦,把爵位拱手让给眼界狭窄的三房?为了苏家的前程,老太太也绝不会这样做的。 她反应过来,眼里现出柔和,轻声说:“我明白了。”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三·羞辱 他如此的愚蠢无知,苏三老爷心里更加气的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伸手拍死了这个惹祸精算了,他冷冷的转过头去呵斥也已经手足无措的苏三太太:“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我看你怎么收场!” 外头看热闹的客人早就已经被领着去后院了,苏三老爷没脸让他们看这一出闹剧,可饶是如此,苏三老爷也觉得面上做火烧,整个人都暴躁的要命,恨不得手里能拿出一根鞭子来,把这两个碍眼的东西都给抽的皮开肉绽。 苏三太太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心里半点准备都没有就碰上了苏三老爷,夫妻这么多年,她早就知道苏三老爷的脾气,更知道今天这么一闹,这件事回家去还有得要掰扯,所以她也气急了,下了死力气打了苏桉一巴掌,问他:“你是不是疯了?!什么妹妹?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 苏三太太头一次知道后悔的滋味。 当初如果不那么心慈手软就好了,当初若是想清楚一些。不,甚至在母亲来的时候,母亲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如果能够稍微清醒一些,提前意识到苏桉跟苏杏璇的关系已经过度亲密,今天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好吃了。 她冷冷的看了苏杏璇一眼,眼里再也没有熟悉的温度和怜惜,只剩下了看瘟神的厌恶和恐惧,她死命的拉住了苏桉,沉默了片刻才对边上的管事的吩咐:“送走!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管是谁,绝不准她再踏进家门和别庄半步!” 苏杏璇的面上已经没有了表情,这种被苏三太太当众开除苏家的身份的滋味,对她来说简直是无异于公开处刑。 什么母女情分?什么父慈子孝? 她冷冷在心里笑了一声,忽而觉得很讽刺。 亏她还顾念着梦里的情分,想着要成全她们,仍旧帮她们夺回爵位,可是原来在真正需要取舍的时候,在她跟苏桉之间,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是根本不需要也绝对不会犹豫的。 管事的已经急忙上来带着人要拉着她走了,苏杏璇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时之间饶是她智计百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求? 现在她就算是跪死在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跟前都没有用。 可是难道就真的就这么回沈家? 她深深的看了苏桉一眼,那眼里有绝望有无助也有惊恐,看得人几乎都要心碎。 不行,苏桉如今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他所能仰仗的无非就是三老爷三太太的宠爱,当三老爷和三太太的这份宠爱不再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成。 那么,去找那个人吗? 苏杏璇握了握拳头,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决绝。 可是现在去,人家连见也不会见她的面。 不,她极力的镇定下来,上了马车之后靠在引枕上闭起了眼睛,她不是无路可走了,还有一条路啊,她看了安莺一眼:“身上还带了多少银子?” 安莺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了,没人比她更知道三太太的脾气了,三太太今天如此雷霆震怒,甚至连她的娘的面子都不给了,这只能说明三太太已经彻底厌恶了三姑娘。 三姑娘以后可怎么办? 最要紧的是,三姑娘出了事,那她也就完了啊! 可归于苏杏璇多年的余威,她还是下意识的答道:“姑娘,咱们还剩下了一千二百多两银票,若是现银,只剩下二十两了。” 相比较其其他闺秀来,这已经是很大的一笔数目。 可见苏家在养女儿这件事上是真的精心的。 苏杏璇嗯了一声,琢磨了片刻之后,让安莺找个机会把银子都给车夫。 安莺吓了一跳。 如果以后真的要回沈家的话,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这么多银子不留着傍身,现在就要全部用掉? 那是不是太冒险了? 咏歌和咏荷两个人向来是不敢对这种大事发表什么意见的,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尽量的降低存在感。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吗? 为什么自从苏邀回来之后,苏杏璇就一直在倒霉? 连最重视苏杏璇的苏桉也护不住她,反而还跟着苏杏璇一路挨打,短短几天之内,三少爷挨的打都快比前十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了。 苏杏璇面色发冷,见安莺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就冷然问:“怎么?我指使不动你?” 安莺哪里敢?她急忙摇头,但是心里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带着对未来和未知的恐惧,抿了抿 干燥蜕皮的嘴唇问她:“姑娘,那然后呢?咱们给了银子,让车夫带咱们去哪儿?” “去找一个人。”苏杏璇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了梦里的事情,才又重新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去吧,先把二十两都给他,告诉他,只需要他回去说我们仍旧回了沈家就是了。” 二十两的巨款,车夫这点忙想必还是肯帮的。 安莺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既然她都已经这么说了,安莺也只好答应下来,按照她的意思去跟车夫交涉。 车夫做梦也想不到这趟出来还有这样的好事。 算起来,马车上的已经不是苏家的姑娘了,她去哪儿其实都跟苏家没什么关系,苏家也不可能为了她的去向来找自己的麻烦。 那么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就是了,他乐呵呵的接过了银子,就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道:“好嘞!请姑娘吩咐,到底咱们去哪儿,您只要开口,我就一定完整无缺的给您二位送过去!” 这个车夫说话颠三倒四的,安莺皱了皱眉,却也只能忍耐下来,压低声音呵斥道:“别废话了!调转车头,我们不去京郊,也不去沈家,去大兴县!” 车夫有些茫然的抓了抓头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端端的去什么大兴县,可既然银子都接了,他也就只能哦了一声,按照她们说的路程去走了。 正文卷 一百四十四·隐秘 苏三老爷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得更糊涂了,他心里简直是有十几只猫儿在挠,忍不住喊了刘氏一声,目光却看向还在慌忙让人把刘氏拖走的忠勇侯夫人,大声道:“大小姐不说,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小姐为什么成了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刺伤了姑爷,你照实说!” “还要说什么?!”忠勇侯夫人却一下子像是被踩了脚似地跳起来,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的跳起来,让许家的快些把刘氏给拉出去:“都是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奴才挑拨离间,快把她们给拉出去!” 苏三老爷看出不对来了,他立即扬声道:“慢着!让她说,我就不信了,我们家姑娘会因为纳妾的事情闹成这样,你让她说清楚!” 苏杏仪的手还在颤抖,刘氏又喊了一声大小姐,哭着劝她:“您好歹想想老太太,想想大少爷,您是为了她们才忍到如今,可这家子人是认准了您不敢声张,非得把您踩到地底下去,您要是真的如了他们的愿,那您岂不是更让老太太和大少爷难受吗?” 苏杏仪双眼无神的转过头看了苏嵘一眼,双目总算是有了一点神采。 苏邀早就已经在刘氏说话的间隙就挪到了苏杏仪身边,趁着苏杏仪分神,猛地扑过去将剪刀给打翻在了地上。 苏三老爷顿时松了口气。 好在,苏杏仪不用死了,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若是苏杏仪今天死了,老太太只怕也要跟着去了。 忠勇侯夫人却满脸都是失望,张了张嘴冷声呵斥刘氏:“这里哪里有你这个下人说话的份儿,滚出去!” 一面对着许家的使眼色。 苏邀先一步挡住许家的,转过头正对上苏杏仪错愕的脸,她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摸了摸苏杏仪的头发:“大姐姐,我是苏邀,苏家流落在外九年的女儿,你或许听说过我。” 苏杏仪目光中还带着点茫然,苏邀按住她的手,笑了笑:“我刚才出来之前,老太太心疾犯了,是听说您出事了,受刺激过度导致的。” 听见苏老太太犯了心疾,苏杏仪一直都有些涣散的神智终于彻底被唤了回来,她急忙追问:“那老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她是被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对老太太感情极为深厚。 “还不知道。”苏邀实话实说,忽然又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大姐姐您不在乎老太太了,否则的话,怎么会傻的做出自戕这样的事来?老太太辛辛苦苦养你一场,不是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扶着苏杏仪站起来,替苏杏仪将散乱的头发拂到耳后,意味深长的道:“名声不是靠着忍让得来的,老太太还有大哥也绝不会喜欢你用命换来的所谓名声,再说,疯子的名声,也并不好听啊。” 苏杏仪终于有些崩溃:“所以我才不能回去,若是我如今回去了,谁都知道苏家的大小姐疯了,以后弟弟妹妹们的前程怎么办?再说,老太太若是知道” “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你站得住理,老太太就只会站在你这边!”苏邀言简意赅,对着苏杏仪坚定的道:“你委曲求全,忠勇侯府都已经派人去了家里说要和离,你却还要在这里以死相逼,这才真是让老太太和大哥痛苦!”c 忠勇侯夫人噙着一抹冷笑看着苏杏仪,听见苏邀这番话,就啧了一声:“老大媳妇儿,是啊,你也想想,你除了你祖母亲弟,还有你两个儿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呢,你也得为他们想想啊。” 此言一出,苏杏仪顿时脸色大变。 苏邀立即就察觉到了事情的关键。 苏杏仪一定要留在温家,分明是因为两个孩子,看来,忠勇侯夫人也是用孩子在威胁她。 到底什么样的隐秘,能够让苏杏仪出手刺伤温世昌,忠勇侯夫人还要用亲孙子来威胁儿媳妇,打算以疯了的理由把儿媳妇给打发出去呢? 她当机立断的冷哼了一声:“是啊,自然是要想的,否则的话,孩子们有个被当成疯子赶出去的娘亲,往后在府里可怎么在继室手底下过日子呢?” 苏杏仪咬了咬牙,紧紧闭了闭眼睛。 她一片混沌的脑子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片刻难得的清醒,她紧紧攥住手里的簪子,冷冷的对着忠勇侯夫人道:“我是为什么刺伤了温世昌的,别人不知道,婆婆难道也不知道吗?” 她嗤笑了一声,露出脸上的伤口让忠勇侯夫人和忠勇侯看,逼得她们转开了眼睛,她才厌恶的冷笑:“一个勾引自己弟媳的人” 整间屋子忽然安静了下来。 苏杏仪这话在每个人耳里都如同是一声闷雷。 苏三老爷简直叹为观止了。 这温家 温世昌竟然勾搭了自己的弟媳妇? 那也难怪苏杏仪气的要拿簪子刺他了,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最难开口的话都已经说了,苏杏仪彻底冷静下来,她厉声道:“我是疯了!我是被你们逼疯的!发现了他做这种悖逆人伦的事儿,我跟婆婆你说了,可你呢?你不去斥责你的儿子,反而来责怪我没有管束好他,我怎么管束他?!” 她是真的快被气疯了。 温世昌被发现之后,竟然还厚颜无耻,让她以后不要多管。 她气的跟他争执起来,温世昌就指着她说当年是可怜她才娶了她,说了许多的难听话。 苏杏仪一气之下拔了簪子,不小心刺伤了他。 一直都刻薄的婆婆更是过来撕扯她,还在争执之间划伤了她的脸,又口口声声不会让她带走两个孩子 她被逼的简直走投无路了,可她却真的不能怎么样。 两个孩子是温世昌的,她无论如何也带不走,可若是留他们在府里,看温世昌这样子和忠勇侯夫人的刻薄,孩子也绝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左右为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温家却做的更加过分。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五·揭露 就为了这些? 苏三老爷回过头看着苏杏仪,一时不知道该说温家缺德还是该说苏杏仪脑子坏了不懂得变通。 温世昌有如此大的过错,苏杏仪无疑是占理的,遇上这种事,回娘家对老太太一说,老太太出面对温家施压,那什么事儿都没了,想和离就和离,想温家给个说法,温家就得给个说法。 可是占据了如此大的优势,苏杏仪却最终把自己折腾的这样狼狈。 真是 苏三老爷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侄女儿,对上了忠勇侯的目光:“侯爷,这您怎么说?我还以为是我们家孩子做了多天理不容的事儿呢,合着是你们家藏污纳垢,却还想让我侄女儿闭嘴不说,还得把她扫地出门,你们可真够损的啊。” 这话太过刺耳,忠勇侯听的眉头大皱。 忠勇侯夫人却十分激动,立即就指着苏杏仪大骂:“丧了你的良心,你这个疯子,当真是什么都敢编敢说!我家孩子清清白白的,就是你一张嘴给诅咒坏了,动不动就说他这不好那不好,说着说着,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侯府内院规矩森严,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分明就是你疯魔了,发了癔症胡言乱语!” 说到这里,忠勇侯夫人冷笑了一声:“你也是疯的够了,你难不成忘了,你疯的连孩子都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亲生儿子对你是个什么态度?!” 苏杏仪猛地攥紧了手,痛苦不已。 她之所以忍气吞声,说到底也是为了两个儿子的名声和前程。 当初温家不顾苏家出事,仍旧坚持履行婚约把她娶进门,从此以后她就天然在温家矮了一截似地,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累赘,她拖累了温世昌的前程。 温世昌自己或许一开始还不这么想,但是经不住日子长了,再好的感情也要被日常琐碎消磨光,他终于开始有了怨言。 他开始跟她要银子,说是府中的月例银子不够使,再说总靠着公中这点儿钱不是法子,他的世子之位又一直不能下来,干脆去做点营生。 苏杏仪那时候还满怀愧疚,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给了他两万两银子去入股酒楼生意。 可那酒楼只是一阵子就倒了,温世昌又折腾着要去买田庄,谁知道却上了人家的当,买了犯官的田庄,不仅没赚到银子,反而还赔进去许多打官司扯皮的银子。 苏杏仪的嫁妆终于被温世昌挥霍的差不多了,他们的感情也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可饶是如此,苏杏仪在发现温世昌竟然跟弟媳妇有苟且的时候,也觉得五雷轰顶。 她手足无措,跟温世昌闹也闹了,可却没什么用处,只好去求助忠勇侯夫人,忠勇侯夫人一开始也十分震怒,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也不管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苏杏仪原本是打算去拜菩萨年的,可却又发现温世昌送信出去,她忍无可忍,终于跟温世昌大闹了一场。 温世昌的话却说的极为难听,口口声声说当初娶她是无奈之举,是倒了大霉 她这些年的睡眠一直都很差,为温世昌的事,为银子的事,总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跟温世昌闹翻之后,情绪就更加的不受控制,屡屡会忍不住摔打东西。 最近这些天,她的情绪更是完全控制不住了。 前些天家里小年夜的时候,就因为孩子们闹着不肯回自己房里睡,非得要去忠勇侯夫人的院子,她还恼怒的对孩子们动了手。 正因为如此,如今家里上上下下都认定她是个疯子,连孩子们都说她是疯了。 她又对温世昌动了手,回到家里去,老太太和苏嵘若是知道,还不知道该怎么为她伤心费神,她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想就此回去。 现在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该说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苏杏仪再对上忠勇侯夫人的时候已经无所畏惧,她冷冷的对着忠勇侯夫人冷笑了一声:“是不是污蔑,你敢让温世昌出来对质么!?” 她说着,侧头对刘氏吩咐:“妈妈,既然他们不承认,您就把东西拿出来吧。” 刘氏飞快的应是,不等忠勇侯夫人和忠勇侯反应,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掷在了地上,掷地有声的道:“看看清楚吧!这就是那两个狗男女的东西,这荷包里头可还有他们俩的名字呢!” 忠勇侯夫人立即就想过去捡起来,可苏邀已经先一步抢先弯腰拿在手里了,她玩味的看着忠勇侯夫人笑了笑将荷包内侧翻出来,果然在里头发现一个小小的昌字和一个惠字,应当是温世昌和那个女人的名字。 怪不得上一世苏三太太说苏杏仪是京城的笑柄。 丈夫跟弟妹偷情 ,还闹的人尽皆知,她却还只能忍气吞声,并且还要极力维持面上的体面,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将荷包给众人都看了一遍,苏邀啧了一声,一向都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这可真是稀奇,原来姐夫喜欢的竟然是弟媳妇,那为什么还娶了我姐姐?侯府也是奇怪,既然知道前情,竟还让次子娶这位姑娘回来,这不是让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她这话虽然没一个字是在骂人,但是听在人耳朵里却简直比任何难听的话都让人觉得诛心。 忠勇侯夫人恼羞成怒,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径直追上去将荷包抢在手里挑剔的打量了苏邀一眼,毫不客气的道:“乡下野丫头就是不懂规矩,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些话也是你说得的?你还要不要脸?” 苏邀不等苏三老爷和苏嵘接话,先忍不住讥诮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道:“原来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的人不是不要脸,捅破这件事的反而成了不要脸了?那我可真是长了见识了,贵府原来就是这等规矩这等家教,也怪不得你们能把好好的一个人给弄成疯子了。” “你说什么?!”忠勇侯夫人又气又怒,推搡着想要上前把这个难缠的丫头给收拾一番。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六·脱皮 这丫头刚进来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忠勇侯夫人都没注意到苏家来的人中还有这么个人,原本以为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年,苏家原本拖了好几年才接回来的,能优秀到哪儿去,指不定他们说的话这丫头都听不懂。 可真没想到这丫头却是个厉害角色。 苏家男人们没好开口的话,她一下子就说出来了,而且说得如此犀利老辣,让人颜面无存。 她推搡了苏邀几下,对这个小丫头厌恶的厉害,狠狠的对着苏杏仪冷笑了一声:“不是我说你疯,是所有人都说你疯,要不去问问你的儿子们,你到底疯不疯?!你还有脸提孩子?你这么一闹,孩子们有一个疯子娘,他们又有什么前程?” 两个儿子的确跟苏杏仪都不亲。 想到这一点,苏杏仪就十分痛苦和后悔,当初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一直如履薄冰,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因此哪怕十分舍不得两个孩子,但是婆婆要求亲自养育孩子,她也不敢太过争取。 以至于两个孩子到如今都跟她不亲近。 她捂着肚子,觉得心神俱疲。 忠勇侯夫人却不依不饶的指着她大骂:“苏杏仪,你会有报应的!我们温家对你这么好,你没爹没娘的没人教导,我们还没退亲,你却如此不知足” “够了!”苏嵘猛地转动轮椅,上前挡在姐姐跟前将还在不断挑衅的忠勇侯夫人隔开:“当年的亲事不是我们上赶着求来的,是你们自己坚持要履行,既然当初你们没有怨言,现在再口口声声说这些简直是可笑!” 刘氏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还以为是什么好亲事?这些年我们姑娘在你们家受了多少苦?晨昏定省不必说,婆婆病了,家里这样多的儿媳妇和伺候的下人,可就非得我家姑娘彻夜守着,生生的把我们姑娘的身体熬坏了!” 她抹着眼泪告诉苏嵘:“大少爷,姑娘最近时常烦躁发怒,也是因为侯夫人闹着说自己头痛,非得拘着姑娘天天在她屋子里值夜侍疾” 苏杏仪还怀着身孕呢。 话说到这里,很多事都不必再多说了,苏嵘也没有心思再跟温家闹下去,他冷笑了一声,却彻底冷静下来:“这么多年,用我姐姐赚够了好名声,白得了二三十万两的家财,这就迫不及待的要把人给踢出去了?” 这话说得一针见血,几乎是把忠勇侯府的脓疮给刺破了,只留下破烂不堪的腐肉。 苏三老爷觉得解气,拍着桌子道:“你们自己家的人跟弟媳通奸,到头来还要倒打一耙污蔑我们苏家的女孩儿疯了,还找上门找我们家晦气,把我们家老太太给气的人事不省!好!好啊!” 他连说了几个好字,心中憋了这一阵子的怒火一下子发散了出来:“既然如此,那就分说分说!你忠勇侯也不是没娘的人,去把你们老太太请来,今天我就要把这事儿给说清楚!说不清楚,给不出个公道,那咱们也不怕,总有说理的地方,咱们上公堂去伤了人了不是?你们告我们去,让官府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所有人都被苏三老爷这一吼给震得有些发懵。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忠勇侯盯着苏三老爷和苏嵘看了一眼,忽然一把将还要再掐腰怒骂的忠勇侯夫人给拉开了,他恼怒的对着一直喋喋不休的妻子厉声喊了一声住嘴,才对着苏杏仪叹了口气:“大儿媳妇,真要闹到公堂上去?” 他的语气多少有些低沉,缓缓的按住自己的眉心摇了摇头:“内宅的许多事儿,是我疏忽了,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可说一千道一万,你婆婆和你丈夫固然有许多不是,但你两个儿子总是无辜的罢?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各退一步? 苏嵘忍不住冷笑。 之前想要所有的责任都甩在苏杏仪身上,甚至恨不得直接把苏杏仪给逼疯逼得自尽的时候没有想过各退一步,现在苏杏仪把温家的丑事给揭露出来了,温家就能想到要各退一步了。 真是笑话。 苏杏仪被逼到这个地步,温家甚至都不顾及她还怀着身孕,如今东窗事发,他难道还要忍气吞声?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他还没说话,外头就有小丫头隔着门回话,说是温世昌来了。 忠勇侯夫人顿时撇开了苏嵘他们一行人,急匆匆的越过了他们蹿到了门边,一眼看见了脸色苍白被人搀扶着进来的儿子,她一下子就忍不住哭了:“昌儿,你伤的这么重,怎么还起来了?你快回去躺着,大夫说了,你这伤势不轻,若是有点儿什么,可叫娘怎么办才好” 她哭个不停,温世昌勉强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娘,我没事,你让我和杏仪说几句话 ” “还有什么好说的?!”忠勇侯夫人有些声嘶力竭:“她就是存心要你死!” 温世昌却动作缓慢的将她推至一边,走道苏杏仪不远处立住,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杏仪,你真的要这样闹的不可开交吗?我说过,我和她没什么” 都已经有定情的荷包了,还在这里说没什么,苏邀哂然而笑,男人嘴里的没什么,或许是和女人的标准不大一样。 苏杏仪没说话,温世昌却忽然朝外头喊了一声:“宗华宗斌,你们进来!” 苏嵘眼神阴沉的看了苏邀一眼,对苏邀道:“外甥。” 原来是那两个孩子,苏邀了然的看着苏杏仪,见她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个温世昌可真是够阴损的,他的娘是明摆着的坏明摆着的刻薄,可他却不同,他这个人面上看上去简直再温文无害不过,一进来就先是道歉,如今又抬出两个孩子来,避重就轻,丝毫不谈嫁妆和他自己私通弟媳的事。 这样想着,外头两个孩子已经进来了,半大的孩子,立在门槛那里就不愿意再动,看着一屋子的大人,低垂着头没有吭声。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七·脱坡 忠勇侯夫人顿时心疼的瞪了苏杏仪一眼,嘴里说着都是你干的好事,就心肝儿肉的去喊两个孩子,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两个孩子被她抱着,看不清神情,可苏邀却敏锐的察觉到他们都攥紧了拳头。 看来也不是真的跟侯夫人亲密无间。 “过来!”温世昌不等母亲抱着两个孩子安慰,先喝了一声,而后就对着两个直起了身子的孩子冷声道:“给你们母亲跪下!” 苏三老爷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 苏嵘却脸色阴沉。 温世昌这是什么意思?用两个孩子来要挟苏杏仪妥协闭嘴,不要再追究吗?他心念一动,急忙对苏杏仪道:“姐姐,你不要心软,他是故意用孩子来威胁你。” 他知道苏杏仪在乎孩子,但是如今温家有错在先,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温世昌却咳嗽了一阵子,更加严厉的对着两个孩子道:“快点,给你们母亲跪下!” 他说着,忠勇侯夫人已经无奈的放开了两个孩子,低声喊了一声:“昌儿,你不要” 两个孩子却都已经听话的上前了,对着苏杏仪跪了下去。 他们两个都面色惨白严肃,看上去半点这么大的孩子的活泼气都没有,叫人忍不住诧异心疼。 苏三老爷也看出不对来了,恼怒道:“别拿孩子出来说事,这件事到底怎么办,你们给我们个说法!” “给母亲磕头!”温世昌捂着嘴咳嗽,对边上的声音充耳不闻,只一心一意看着苏杏仪,然后对两个孩子厉声吩咐:“让母亲给你们一条活路走,快点!” 苏嵘悚然色变,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喊:“温世昌!” 怎么会有人能无耻成这样,竟然把自己的孩子拿来当筹码要挟妻子?! 世上哪里有母亲能受得住孩子这么低声下气? 果然,苏杏仪几乎是立即就崩溃了,她忍不住呜咽了一声,朝着两个孩子们走了两步弯下腰想扶他们起来。 温世昌却又大声开口了:“给你们母亲磕头!就说你们父亲做错了,但是请她看在你们的份上,不要再闹下去。” 这世上有许多愿意为了孩子牺牲性命的父母,可也有许多根本不把孩子当成孩子的父母。 苏邀目光沉沉的看着温世昌,眯了眯眼睛。 两个孩子已经挣开了苏杏仪,开始沉沉的磕起头来了。 他们果然一字不差的按照温世昌的吩咐,请苏杏仪网开一面。 温家铺的大理石地砖又硬又冷,他们很快就磕的头都起了包,看上去不像是两个孩子,倒像是两个大人,苦大仇深的。 苏邀心中的怒火终于一下子蹿了上来。 温世昌简直不是人。 忠勇侯夫人虽然刻薄可恶,但是对着两个孩子至少还是真心维护疼爱的,几次都崩溃着要去搀扶孩子们起来。 但是温世昌却不同。 看这两个孩子对他这样惧怕,几乎是对他令出必行就知道了,他平时对着孩子们是何等严苛。 一个不顾孩子的体面尊严,强逼着孩子为他自己犯下的过错当着所有人被威胁给母亲下跪磕头求情的父亲,他不配为人父亲,更不配为人。 苏杏仪受不住了,她不能把两个孩子拖起来,自己也哭着倒在了地上。 刘氏哭着想要去搀她,才弯下腰就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小姐!” 众人这才看见,苏杏仪身下已经氤氲了一滩血水,将她的衣裳都给浸湿了。 所有人都慌了,苏三老爷吃了一惊,立即让人快些去请大夫。 眼下这个情况,自然是不可能胡乱搬动人,更不可能带回苏家去,苏嵘的眼神简直要吃人了,他看着温世昌,一字一顿的道:“若是我姐姐有什么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温世昌艰难的咳嗽了一阵,捂着胸口面色惨白的摇头:“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他分明不是没想到,而是想的太多了。 苏邀至此已经将整件事都看了清楚,并且有了判断。 今天的这场大戏,说到底就是上一次的延续。 上一次没有能够成功的气死苏老太太,所以这一次他们又找到了另一种方式。 好的很。 所以忠勇侯夫人不能成功逼死苏杏仪,温世昌就又再接再厉的出来补刀了。 能够知道这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并且挑这个时候挑破的,除了苏杏璇不做第二人选。 看来她的猜测没 错,苏杏璇果然也是跟自己一样的。 只是苏杏璇为什么还能继续取信于程定安呢一一一一一仅凭苏杏璇自己,可没能耐让温吞了多年的温家忽然朝苏杏仪磨刀霍霍,她如今也没有别的势力可以利用,除了程定安。 程定安那个人疑心病重报复心也极重,按理来说经过庞家的事情之后,他应该对苏杏璇恨之入骨才对。 苏杏璇用什么说服了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既然这个脓包已经被刺破了,那就干脆彻底将里面的浓水挤出来好了。 苏杏仪最终早产了,可她因为最近情绪太过激动而且身体虚弱,孩子并没有保住。 那小小的孩子被包着抱走的时候,连苏三老爷都闭上了眼睛有些不忍心看。 更别提苏嵘了,苏嵘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转动了轮椅要去找温世昌。 苏邀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轮椅,冲着他摇了摇头。 苏嵘眼眶都是红的,哪怕拉他的人是苏邀,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要去杀了那个畜生!” “不用急。”苏邀蹲下来认真的看着苏嵘的眼睛:“大哥,这次的事跟你上次遇到的事是一样的对方真正要对付的是我们。换言之,温世昌是该死,但是我们却不能如了背后之人的心意,你放心,温世昌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嵘惊疑不定的握住了把手,他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也是有人设计?” 想到老太太的昏迷,苏嵘立即就抓住了重点:“又是朝着我们家来的,是不是还跟上一次的事有关?” 那就是 程定安!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八·密网 苏嵘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可是愤怒到了极点之后他反而又冷静了下来。 挑了挑眉,他闭了闭眼睛重新又睁开,心里已经有数:“程定安真是为了对付我和老太太不遗余力,他不这样急功近利还好,越是如此迫不及待,我就越是能确定当年围场案跟程家脱不了关系,否则的话,他除非是疯了,才会跟疯狗一样的咬住我们不放。” 事实上,在他还未追查到程家头上时,程家这些年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跟苏家也并无交集。 但是他最近刚查到一点眉目,程定安就又是派杀手刺杀他,又是对苏杏仪动手,这若不是做贼心虚,真是无法解释的过去。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已经足够让苏嵘彻底的想明白这些。 他吸了口气,冷冷的道:“先把姐姐接回去,不能让他们如意。” 刚才温世昌逼迫两个孩子去给苏杏仪磕头,说到底根本就是为了彻底把苏杏仪给逼疯,这个男人实在太阴损可怕了,他也把苏杏仪完完全全的掌控在手中,非常明白用什么才能真正让苏杏仪崩溃。 真正要逼死她的,是温世昌。 原本苏杏仪就已经大受打击,若是这个时候温世昌再借着这个夭折的孩子说些什么,早就已经到了承受能力极点的苏杏仪一定会彻底崩溃的。 说什么来什么,苏嵘才跟苏邀说完这句话,打算让人去准备马车和大夫,预备把苏杏仪接回苏家去休养,就见刘氏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刘氏连喘气都喘不匀,急匆匆的招呼苏嵘:“大少爷,您快过去看看吧,姑爷非要带着两个少爷去我们姑娘房里” 温世昌这是真的要彻底逼死苏杏仪! 苏嵘面色一冷,随即就对苏邀道:“走吧,我们过去问问大夫,若是妥当,就先把人接回去。” 苏邀应了一声,才跟苏嵘到了苏杏仪的院子,就见温世昌正由人搀扶着站在廊下,而两个孩子又已经跪在了台阶上。 见了他们两个人来,温世昌咳嗽了一声对着两个孩子吩咐:“你们母亲什么时候原谅了你们,你们就什么时候起来。” 两个孩子木呆呆的,就如同是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着身子跪在台阶上,连头也不曾抬起来。 院子里的梨花都已经悉数开了,风一吹就白茫茫一片雪花般的从空中飘下来,苏邀推着苏嵘过去,面无表情的从温世昌身边过,轮椅的轮子重重的压在了温世昌的脚背上。 温世昌顿时惊叫了一声往后退,他身边搀扶着他的一个美貌丫头就横眉怒目的对着苏邀质问:“你做什么!?” “过路。”苏邀抬了抬眉毛,正对上了温世昌的眼睛,见他目光凶恶,也只是略微牵了牵嘴角:“该是我问温大少爷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还嫌逼得我姐姐不够吗?” 温世昌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许家的就一脸惊惶的跑了进来,对着温世昌道:“不好了大少爷!咱们家叫锦衣卫围了!” 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院子里的诸人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温世昌的脸色立即就变了,他再也顾不得这院子里的苏家人,让丫头搀扶着他去外头了。 苏嵘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温家对杏仪不好应当是很长一阵子了,可从前他们都只敢在暗地里吸血,面上却还是很给苏家和杏仪脸面的,这一次温世昌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对杏仪动手,为的是我们家没错,可是,程定安到底是拿什么让温世昌必得这么做呢?” 能够让温家甘愿得罪苏家,且不惜名声,要么是要对温家有巨大的利益,要么是温家有什么把柄被程定安抓住了吧,斗则的话,温家图什么? “锦衣卫上门,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苏嵘若有所思,想了想就道:“我去前头一趟。” 苏邀有些不放心,还不知道锦衣卫来的是谁,为的又是什么,苏嵘如今又是白身,他去未必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反而还可能受一场闲气。 苏嵘却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随即就让何坚推着他出去了。 苏邀回过头来,见温宗斌和温宗华仍旧还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像是两尊泥塑的菩萨,就皱了皱眉,上前蹲在了他们面前:“起来罢。” 张宗斌和张宗华两个人却如同是聋子瞎子,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燕草忍不住皱了皱眉。 就连她都看得出来温世昌摆明了把他们两个当成对付苏杏仪的工具,难道身为当事人的两个孩子反而看不出来? 虽说他们年纪都才八九岁,可这个年纪放在世家子弟中也不算很小了,该懂的也都懂了,他们怎么还是这么不知好歹? 苏邀也眯了眯眼睛,她沉声问他们:“你们真要逼死你们母亲?” 她指了指紧闭的房门,语气逐渐冷淡:“你们母亲刚刚才九死一生,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你们的小妹妹刚生下来就没了气息,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难道你们心里不清楚?” 张宗斌眼眶发红,终于忍不住哭了:“我们也不想这样,可若我们不按照父亲说的做,父亲不会再认我们” “那又如何?”苏邀冷冷反问,见张宗斌顿时呆住了,就沉声道:“父慈子孝,那也要父慈才行,可你们的父亲配吗?你们当时也在场,难道你们没看到他是如何逼迫你们母亲,又是如何对待你们两个亲生儿子?他今天能够逼死你们的母亲,他日就能同样对待你们。一个连发妻都能逼死的人,能指望他对孩子有多少爱意呢?他又不是缺儿子。” 这话击中了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张宗斌的目光僵直,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咬着唇不再吭声了。 他心里也很清楚苏邀所说的才是真相,事实就是他们的父亲根本不会在意他们,不管他们是不是听话,其实都是不重要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温宗斌轻轻的笑了一声。 正文卷 一百四十九·巧合 “可我们都是姓温的,我们除了听他的话,还能如何?”张宗华更小一些,心里的担忧恐惧此刻终于克制不住的发泄了出来:“母亲不同,她和离了还可以回苏家,可我们能去哪里呢?” 到底是小孩子,哪怕比平常的孩子要更沉稳早熟一些,但是遇见这样大的事,他们哪怕知道父亲做的真的是错的,但是要反抗,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件太难的事。 苏邀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眼睛里全是惊恐和警惕,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两个孩子也是太难了,祖母刻薄且对他们的生母怀有敌意,生母又十分弱势时常妥协,父亲又冷漠自私成性,要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坚强勇敢分辨是非,那确实是太难了。 “起来罢。”苏邀缓缓的看着他们:“跪着不跪着都是一样的,你们何必听他的?再说,你们母亲若不是为了你们,也不至于忍气吞声这么久,以至于拖到现在差点一尸两命。” 她对燕草和沈妈妈使了个眼色,沈妈妈和燕草便急忙去将张宗华和张宗斌给搀了起来。 “父亲会放弃你们,但你们的母亲不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苏邀以己度人,猜到苏杏仪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舍弃这两个孩子的,因此干脆的揭破了真相:“你们觉得呆在这里更好,还是跟着你们母亲回苏家更好?” 两个孩子都愣住了,显然在这之前,他们从未曾这么想过。 他们都有些意动。 正如母亲所说,这个家是吃人的地方,祖父已经年老,对这个家是有心无力,而且在外头置了宅子,这是阖府公开的秘密,祖母刻薄嘴毒,一天到晚都要打鸡骂狗,父亲就更不必说了,除了对他们疾言厉色,几乎没有过任何温情的时候。 若说可以选,他们当然不想呆在这个地方。 可是,男丁对于宗族何等紧要? 哪怕他们的母亲被休了,侯府也是绝不可能放他们两个走的。 他们也就是拿捏准了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的对待苏杏仪,也不怕苏杏仪撕破脸。 他们抬头看着苏邀,兄弟俩又对视了一眼,最终是温宗斌缓缓地问:“我们能走的了?” “自然走的了。”苏邀毫不迟疑的笑了笑,正要说话,于冬就一路小跑着进来,也顾不得苏邀正在跟孩子们说话,当即就对苏邀道:“四小姐,温家上下都被锦衣卫围住了,说是温家看守豹房不力,如今锦衣卫指挥使宋恒宋佥事已经带着大队锦衣卫拘押了忠勇侯和忠勇侯府大少爷,其他女眷也一应都被囚禁在了后院当中,等待发落。咱们大少爷和三老爷已经问过了宋佥事,宋佥事听说上午发生的事,已经答应让我们带着大小姐先走。” 他一下子说了一大串的话,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人心惊。 温宗斌和温宗华如同是惊弓之鸟,一下子看向了苏邀。 之前没想通的事情到了如今都有了解释,苏邀终于明白温家为何要做的如此急迫了,原来是涉及了昨天晚上黑熊发疯的事。 她点了点头,沉着的问于冬:“那大少爷有没有说两位表少爷如何处置?” 苏杏仪千辛万苦,为的就是这两个孩子,苏嵘是知道这一点的,他能够带着苏杏仪让宋恒放人,没道理忘记苏杏仪的两个孩子。 温宗斌和温宗华都紧张的竖起了耳朵,一脸期待紧张的看着于冬。 于冬有些着急:“都一并带上,咱们先走,不一会儿锦衣卫就” 他的话还未说完,院门处忽然传来一声响,苏邀等人都顺着响动看去,就见温世昌脸色苍白的扶着门框进来了。 苏邀牵了牵嘴角觉得好笑。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壮装的很是虚弱,可现在锦衣卫登门了,他倒是生龙活虎起来了。 所以说什么伤的太重不能下床快要死了全都是废话。 温世昌跑进来就要冲进苏杏仪的院子,可他才上了几个台阶,背部就被一把飞来的刀鞘给击中了,整个人顿时如同狗啃食一般往前猛地一扑,下巴重重的磕在了台阶上,顿时连牙齿都磕出来了几个。 温宗斌和温宗华顿时往后退了一步,一脸的惊恐。 苏邀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视线所及之处,宋恒手里握着一把绣春刀,面色淡淡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鱼贯而入的锦衣卫 见到苏邀也在,宋恒面上有些许惊讶,随即就吩咐身后的锦衣卫抓了温世昌便退出去, 他在除夕夜宴上大放异彩,当机立断的射箭救架,原本就极为喜欢他的元丰帝如今对他恩宠更甚,人人都知道,元丰帝将砍下来的熊掌赏了一只给庄王,一 只给五皇子,剩下的两个全都给了宋恒一人。 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宋恒如今是简在帝心了! 他一说话,锦衣卫令行禁止,全都飞快的退了出去。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了苏家人和温宗斌兄弟俩,宋恒挑了挑眉看向苏邀:“苏四小姐,真是巧了,不管我在哪儿都能碰见你,算上昨天晚上,今天这是第三回了吧?” 宋恒的眼睛灿若星辰,在大白天尤其亮的惊人,苏邀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明白宋恒的意思。 的确是过于巧合了。 她出现在汪家,不久之后贺二爷的案子就没事了,她出现在除夕夜宴,黑熊发狂差点伤了圣驾,而今天,他追到了温家,她也仍旧在。 她沉默了片刻,才抬头迎向宋恒的目光,坦然的问:“宋佥事今天来,是因为黑熊发狂的事情跟温家有关?” 宋恒挑了挑眉:“难道苏四姑娘也正是因为这个,今天也出现在这里?” “那倒不是。”苏邀实话实说:“我只是因为家姐的缘故,所以跟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否帮忙的地方罢了。”她说完,在信中权衡片刻就紧跟着说:“不过,我也觉得许多事都过于巧合了。” 宋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正文卷 一百五十章·互通 “苏四姑娘不如说来我听一听。”宋恒微微笑了:“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的很,有些事好似就是跟苏家和贺家纠缠不清,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 宋恒这个人,外人看他只当他是飞扬跋扈,纨绔子弟却又运气极好,是御前红人。 但是苏邀却知道,他心思缜密,洞若观火。 程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盯着贺家和苏家,在其中架桥拨火,想要用种种变故来打倒苏家和贺家,这一点宋恒一定看出来了。 他现在追问的是更深层的原因。 苏邀原本是不想说的,这件事牵连太广,上一世苏家贺家没能翻案成功,也没有能够洗刷冤屈,苏家还好,勉强因为苏嵘死了保全了秘密,是三房当家,因此勉强维持着,但是贺家却是完全完了,连远在外地赴任的贺家大爷也没有幸免,过了几年就病死了。 程定安手段了得,他背后的人更是势力庞大 她知道宋恒一直都在追查某些事,可是她原本是不想太早把他牵连进来的,尤其是现在一切未明的时候。 可是最近巧合的事情太多了。 宋恒既然一直在查,那就肯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 与其让宋恒跌跌撞撞的去摸索摔跤,还不如她来透露一些线索,好让宋恒走的更顺畅一些,这么想着,苏邀就接了话玩味的道:“是啊,说起来也真是太巧了,我哥哥从书院被人狂下来遭遇土匪c我舅舅莫名被攀诬贪污受贿勾结织造署,可都是从我哥哥开始查当年我大伯在围场出事的过往开始的。” 宋恒的眼神陡然沉了沉,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他哦了一声,不动声色的说:“当年永定伯世子领着中护卫指挥之职,负责围场西侧守卫,当时那群刺客就是从他那里得了机会,溜进了围场伺机行刺的。” 他对当年的事情那么清楚,可见是早就开始查了。 苏邀更加确定,宋恒恐怕比上一世都更早察觉出了不对。 只是上一世苏嵘很快就死了,苏家查到的一切戛然而止,末尾又被扫的很干净,以至于所有线索都被抹平了,围场的案子不了了之。 以至于以后宋恒还是背负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远远的去戍边了。 “是啊。”苏邀低垂着头,遮住眼里的冷色:“只是我哥哥后来却找到了一个当年苏家的老家将,他在那次围场之乱中失踪了,人人都当他死了,他却侥幸在死人堆里昏睡了一晚上,被当成尸体逃过了一劫。他醒了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死人,而永定伯世子也已经成了罪人,被打成了太子一党。” 宋恒面色终于在听见太子一党四个字之后变了变。 可他仍旧只是淡淡的对着苏邀颔首,示意苏邀继续说下去。 苏邀便干脆的道:“找到了他之后,他说,当天晚上世子并未跟所谓的太子亲随喝酒,更不曾给所谓的亲随脸面而让那亲随的人进入围场。相反” 廊下静悄悄的,只有梨花无声的随着风飘舞落在他们头上,宋恒透过枝桠的缝隙去看苏邀,沉声问:“相反怎样?” “相反,身为副指挥的长平侯程守望却曾令自己手底下的三百士兵去追一只据说是发了狂的黑熊,怕它伤人,以至于那一片短暂的出现过一刻钟左右的轮空。” 一刻钟,足够做很多很多事了。 黑熊 昨天除夕夜宴,也有一只发狂的黑熊!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宋恒才平静的说:“昨夜,内务府副总管下诏狱c豹房总管下诏狱,三名负责饲养训练这头黑熊的驭兽师服毒自尽” 忠勇侯是分管豹房那一片的布防的,他自然也在被调查之列。 宋恒会过来,某种程度上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两人须臾之间已经交换了许多信息,苏邀就紧跟着又道:“这一次温世昌这么不择手段,甚至顾不上跟苏家撕破脸也要逼死我姐姐,应当也是跟这件事有关。” 话都说到这里了,说得再敞亮些也没什么,苏邀直截了当的点明了程家在这其中的作用,就看着宋恒道:“程家这样怕我们家查下去,以至于要用这些手段,我觉得可疑。” “看来那果然不是巧合。”宋恒紧紧盯着苏邀,清俊的面上有一抹笑意一闪而过,紧跟着他就说:“多谢苏四姑娘的消息,起风了,这里是是非之地,苏姑娘快些把人带走吧。” 苏邀知道这是宋恒听进去了,她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她提醒到这里,宋恒心中肯定就有数了,他现在总是锦衣卫,消息灵通,知道最近 这桩桩件件的事都是程家在背后当推手,顺着程家查下去,说不得还真的能叫他查出些什么东西。 等到宋恒转身下了台阶,她正准备进屋子里去看苏杏仪,却忽然听见宋恒又叫了她一声,她转过头,见宋恒正立在梨花树下,就怔了怔,下意识问:“宋佥事还有事?” “苏家一个外院的管事曾经去过程家。”宋恒言简意赅:“若是照你所说,苏家本不该跟程家有交集的,你最好多留意。” 他说完转身就走,苏邀却皱了眉头。 除了苏杏璇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人之外,苏家竟然还有人帮苏杏璇办事传信。 是谁? 苏桉如今是不大可能了,自从上次被苏杏璇毫不留情的数落了一顿之后,他就不知道跟谁置气,整天浑浑噩噩的,根本不敢再去见苏杏璇。 再说,如今府里也没有什么管事敢听他的吩咐。 那究竟是谁能够吩咐得动管事,还会去理苏杏璇,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苏邀冷冷的垂下了眼睛,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 真是太可笑了。 原来苏杏璇的面具就算是掉下来了,她还是能够说动苏三太太为她办事。 刚进来的燕草听见她莫名的发笑顿时有些发懵,锦衣卫那些人多可怕啊,姑娘还跟那个宋佥事聊了天,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一·自尽 有了宋恒的通融,苏家很顺利的就将还脱力的苏杏仪和她的两个儿子都给带了出来。 苏杏仪产后脱力昏沉,苏家专程让她跟刘氏坐了苏老太太的那辆朱缨华盖车,苏邀就带着两个孩子上了另一辆马车。 直到上了马车,温宗斌和温宗华也还有些恍惚,有些不敢置信他们竟然就这么顺利的从温家脱离出来了。 才刚出来之前看到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温宗斌咬了咬牙拉了一把还在哭的温宗华,鼓足了勇气呵斥道:“哭什么哭!他都做得出那样的事了,还差点害死母亲。刚才我们出来之前,他还拉着锦衣卫说我们也是温家的人,若是我们要走也得带他一块儿走,否则就不许我们走” 世上哪里有这么不要脸和自私的爹?! 从那一刻起,温宗华就彻底的心寒了,他擦了一把眼睛,恶狠狠的道:“我们以后只有母亲,再没有父亲了!” 也幸亏他们还有这样一个母亲,否则的话,他们平时分明享受不了侯府公子的身份,如今却要跟着侯府一起沦为阶下囚了。 孩子们惊惶不安,苏邀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们都听不大进去,就没多说什么,直到进了苏家,她才叮嘱他们两个:“待会儿去见老太太,也就是你们太外祖母,旁的事你们都不用管,也不必多说什么,安安心心住着就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才是头一次见苏邀这个姨母,苏邀也分明还未出嫁只是大他们几岁,但是他们对苏邀却莫名信服,听见苏邀这么叮嘱,就急忙点了点头。 回到家的时候,苏老太太已经醒了,正恹恹的靠在引枕上由黄嬷嬷喂药。 见了苏邀进来,老太太立即就摆了手不肯再喝,紧张的看着苏邀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三和嵘哥儿呢?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 她的脸色极为苍白憔悴,向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也散了下来,大片的银丝夹杂在黑发中,看上去比从前老了好几岁。 黄嬷嬷急忙朝着苏邀使眼色,示意苏邀不要乱说话。 太医才刚千叮咛万嘱咐,说老太太此次能够苏醒已经是万幸,再也不能受刺激了。 苏邀却不必人多说也知道如今苏老太太的情形,她伸手握住苏老太太的手,略一停顿就说:“也没什么大事,温家欺负了大姐姐不错,可我们登门不久,锦衣卫就找上温家的门了,现如今我们已经把大姐姐给接了回来,还有宗斌宗华,也一道带回来了。” 苏老太太目光沉了沉。 从许家的来,苏老太太就知道苏杏仪的这个婆家是要不得了,都闹成这样了,温家也是没有好好过日子的意思,可温家竟然犯了事惊动了锦衣卫,她着实是没想到。 思忖了片刻,苏老太太就对苏邀道:“锦衣卫去温家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想必也就是因为这桩大祸,温家才折腾杏仪的吧?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放心,我受得住。” 最难以接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加上现在知道苏杏仪和孩子们都被接了回来,不管怎么样安全是无虞的,苏老太太更想知道温家在搞什么鬼。 黄嬷嬷知道这是要说要紧事了,早寻了借口退了下去,苏邀便把温家涉及黑熊发狂一案说了:“程定安应是抓住了这一点,让温世昌和忠勇侯借机对姐姐下手,姐姐一出事,您也支撑不住” “合着都是冲着我这个老婆子来的。”苏老太太嗤笑一声,面带讽刺的说:“可程家才在你二舅的事情上吃瘪,应当正是谨言慎行的时候,怎么又这么大动作?” 再说,程定安怎么会知道温世昌勾搭弟媳妇对原配冷淡这种秘事呢? “这就要问三太太了。”苏邀面色平静,仿佛说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上一次二舅舅的事情就是苏杏璇给程定安出谋划策,可如今苏杏璇已经在咱们家了,她能传递消息出去,除了是三太太帮忙,恐怕没有别的可能。” 苏老太太也知道苏邀一直是派人盯着苏杏璇的,既然苏邀会如此说,那苏三太太必定是替苏杏璇通风报信了。 这对母女! 苏老太太心中对苏三太太再次皱眉,却抓住了重点问苏邀:“这一次程家和庄王到底想做什么?!他们三番四次都要我死,可我纵然死了,于他们到底有何益处?” 这也是苏邀还没有弄明白的一点。 苏嵘查到一些线索没错,但是距离要给永定伯府和贺家翻案何止千山万水? 程家按理来说完全应当如履薄冰,先收敛锋芒度过这一阵子,再想其他法子消除痕迹证据才对。 可是程家的手段却如此激进。 这可跟上一世又有些不同 。 从昨天的黑熊开始,她已经觉得事情十分的蹊跷了。 这些事就如同是一张非常密集的大网,不知道是想将什么东西套入网中。 讽刺了这么一句之后,苏老太太重新又静默了下来,有些疲倦的将身子靠在了软枕上,忽而又重新想起一事:“你大哥和父亲呢?” 他们是和苏邀一道出门的,怎么至今还未回来? 说起这个,苏邀也有些纳闷:“原本也是一道回来的,只是我和大姐的马车是从侧门直接进了二门” 话音还未落,仿佛是为了回应她们的疑问,外头黄嬷嬷的声音就透过帘子传了进来:“老太太,三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 苏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帘子就已经被掀开了,还不等苏嵘进门,苏三老爷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苏老太太跟前:“娘!出事了!”/ 他说着,面如土色的说:“有人在菜市口自尽了。” 菜市口向来是处决犯人的地方,有时候多的时候,一天上百个人头落地也是有的,鲜血都能把地砖染红,死个把人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何况还是自尽,就更不值得一提了,怎么苏三老爷这么冒冒失失? 苏老太太正这么想,就见苏三老爷猛地跪在了地上。 正文卷 一百五十二·逆鳞 苏三老爷的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的同时,苏嵘也紧跟着进门来了,他的轮椅发出轻微的转动声,到了苏老太太跟前,他先顾不上请安,而是看着苏三老爷喊了一声三叔,紧跟着就道:“天还没塌呢,三叔先别自己乱了阵脚,快起来吧,老太太大病未愈,着实禁不住打击了。” 珠帘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清脆碰撞声,苏三老爷惊魂未定,分明才开春,他的额头却布满了冷汗,整个人都如同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听见苏嵘这么说,他又顿时有些赧然,见苏邀也跟着自己跪下了,他讪讪的起来,定了定神,才对苏老太太说:“那人在菜市口自尽之后,留下一封血书。” 血书? 苏老太太若有所感,沉声追问:“说的是什么?你直说就是,我撑得住。” “说的是是当年围场之事!”苏三老爷闭了闭眼睛,有些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就深吸了一口气:“血书上说,圣上冤杀亲子,株连忠臣,是” 接下来的那几个字,苏三老爷几乎是用唇语说出来的:“是无道昏君” 这几句话说完,苏三老爷就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几乎是瘫坐在了地上。 而屋子里也久久无言,苏老太太猛地攥住了身边的床榻,面露惊疑,一时悚然而惊,全身的血液都好像一瞬间的冲向了脑门。 说通了,都说得通了。 苏老太太面色惨白,紧跟着就看向了苏嵘。 苏嵘的脸色同样的难看,他也表现的跟从前的镇定自若截然不同,缓慢而沉重的说:“那人是郭叔” 苏老太太的手指甲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掌心给掐烂了,随即就震怒的摔了桌上的炕屏。 一地的碎片飞溅,可是苏三老爷却躲都没有躲一下,只是六神无主的看着苏老太太:“娘,怎么办?郭崇兴是父亲的旧部,也是大哥的臂膀他忽然自尽留下这么一封血书,还是挑了大年初一这么个日子旁人一定会以为这事情是我们指使的!” 元丰帝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起先太子的事。 当年的事虽然未曾明言,但是其实人人都知道,皇帝后来是后悔了的,也曾经下诏让太子回京自辩,只是太子还未回来,就遭遇了土匪。 这事儿一直都是元丰帝心里的隐痛,也是龙之逆鳞。 所以哪怕许多人都知道太子冤枉,围场之事另有隐情,可也从未有人不识趣的提起来。 可是时隔多年,今天这件事竟然用这样一种方式被重新提起来了。 大年三十黑熊发狂,大年初一曾经围猎随扈的老将自尽。 这在元丰帝看来,那必然就是一种挑衅。 而挑衅皇帝的人,该是什么下场?!苏三老爷简直都想去提着郭崇兴的尸体起来摇一摇,问他究竟跟苏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真要是这事儿栽在了苏家头上,那还想什么爵位啊?苏家这么上下一百多口人都收拾收拾,下去见阎王吧。 他怎么能不害怕不焦躁? 饶是苏老太太已经十分克制,到了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心口绞痛。 还是苏邀一直关注着苏老太太的情形,一见情况不对,就又将振源丸倒了一颗出来塞进苏老太太嘴里,她一面替苏老太太抚着胸口,一面轻声道:“老太太,先别着急” “你懂什么?!”苏三老爷吓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焦灼不安的来回踱步,忍不住呵斥了苏邀一声,才看向苏老太太:“娘!咱们不能就这么等着,咱们您您快递折子进宫去陈情罢” 元丰帝对当年的事不是不后悔,他对苏老太太也一直算是比较优待和宽容,若是苏老太太进宫去求求情,或者也能将此事大事化小。 苏老太太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不等他继续说就用尽力气恼怒道:“蠢货!就算郭崇兴是你父亲旧部,曾经是我们家的家将又如何?谁能证明他是我们指派的?现在无凭无据的,你去请什么罪?!” 不请罪还好,一请罪反而更加欲盖弥彰,让人多想。 就这个脑子,竟然还一直妄想着要争爵位,苏老太太简直怒从心头起。 这个爵位真要是落到苏三老爷头上,只怕苏家才是真的要迎来灭顶之灾了。 她骂完了这一句,才冷眼对苏三老爷发话:“别在这里转来转去的,晃得我头晕,先坐下!” 苏三老爷急的只差嘴里冒火,哪里能坐的下来?但苏老太太语气不善,他不敢忤逆,只好勉为其难的坐了,又片刻都不能等的追问:“那咱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坐着?可可” 可这已经火烧眉毛了啊! 苏老太太却不理会他,竟然径直把目光看向了苏邀,张口问她:“你怎么看?” 这么重要的事,老太太竟然去问苏邀? 苏三老爷又气又急:“娘,她不过就是个小丫头,她能知道些什么?您别开玩笑了,快些想想法子” 可是不管是苏老太太还是苏嵘,却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这件事是圣上的隐痛,圣上可以做错,却不能容忍有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苏邀也深吸了一口气,她总算知道昨天的古怪感觉来自何处了。 正如宋恒所说,一切都太巧合了。 现在她明白了,这一切包括昨天的那只发狂的黑熊,都是冲着苏家来的。 苏家若是应对不好,那连苏家都不复存在了。 看来,是因为贺太太进京之后备受元丰帝重视喜爱,所以那些人忍不住了。 她说完这一句,不顾苏三老爷急的跺脚,立即转头看向苏嵘:“大哥,快!快去大姐姐那里!” 什么? 苏三老爷恨不得蹦起来指着苏邀的鼻子骂一顿,眼下都什么时候了?这都火烧屁股了,她还有心思去看苏杏仪?!苏杏仪有什么好看的,以后要是还能保住这条命,苏杏仪都是个和离回家的人了,还不是什么时候想看都能看个够?这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啊?!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三·脱险 他忍不住疾言厉色的呵斥苏邀:“你胡闹什么!?你大姐的事情之后再说!” 眼下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事,温家都已经那么惨了,再怎么样还能翻天不成?相反,家里的事情要是处置不好,那一家子人就都上西天了。 苏邀却根本顾不上他,急匆匆的对苏嵘道:“我们料错了,温世昌最终的目的不一定是逼死大姐,他应当是还要借着大姐的死来做别的文章!” 那也就是说,苏杏仪必须死才能达到他的某个目的。 之前苏邀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现在就能对得上了。 除夕之夜黑熊发狂差点袭击圣驾,然后就是郭崇兴在菜市口自尽留下血书指责皇帝冤杀亲子,是无道昏君,这一切都是冲着苏家来的。 那么,还差什么呢? 还差苏家的主子们出事。 若是苏杏仪的死也被说成是控诉元丰帝呢?! 要知道,苏杏仪她可是永定伯世子的亲生女儿,而且嫁的还是忠勇侯大少爷,忠勇侯却恰是负责豹房的防卫的,这一次还牵涉进了黑熊之事当中! 苏杏仪要是这个当口死了,再留下些什么血书之类的陈情书。 那么黑熊和郭崇兴的事情,自然也是苏家为了给永定伯世子鸣冤所做的了。 那苏家才是真的死到临头了! 这些人! 苏邀立即掀了帘子往外跑。 苏嵘也几乎是从苏邀那句话说完之后就反应了过来,见苏邀急匆匆的往外冲,顿时也对何坚大声吩咐:“坚叔,你跟着幺幺过去,我们随后就到!要快!” 现在想想,温家会放苏杏仪回来都很可疑了。 苏三老爷满头雾水,见他们都如临大敌,顿时有些茫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杏仪的事情跟郭崇兴有什么关系?” 苏老太太也面色苍白的攥紧了身下的褥子,好一会儿才阴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气:“真是好大的手笔啊,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当年太子会被拉下马,怪不得当年那件事闹的那么大却最后还是能被掩盖下去。 这些人真是手眼通天! 苏老太太心中的悲哀愤怒简直要溢出来,这么多年了,她们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背负了无能玩忽职守的罪名这么多年,她的儿子至死都被人嘲笑,可是她们没有去找别人,别人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上门,想要赶尽杀绝! 她闭了闭眼睛,露出一股恨意和决然,忽然大声吩咐:“去,我们也过去看看!” 苏三老爷怔住了,实在不知道老太太他们怎么这么分不清楚轻重缓急。 可他也拦不住,很快黄嬷嬷就准备了滑竿,抬着老太太一路疾走过去了梧桐苑。 梧桐苑是苏杏仪未出阁之时的院子,苏家地方大,主子也不多,因此虽然苏杏仪嫁出去了,院子却还一直替她保存着,这一次苏杏仪出事回来,自然是又住进了这里。 苏邀到的时候,梧桐苑四下都静悄悄的,只有院中一棵桃树底下窝着一只孔雀,还懒洋洋的在踱步。何坚一进院子就觉得不对一一一一苏杏仪可是刚刚才生了个孩子,正是身体虚弱需要照顾的时候。 哪怕苏老太太不曾特地嘱咐,苏三太太掌管家事也这么多年了,没道理不知道老太太多看重苏杏仪,她应当不会在这个当口出错才是。 这里静的不正常。 他从军多年,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警惕心也重,立即就跟苏邀道:“姑娘,不大对劲” “快进去看看!”苏邀顾不得说那么多,见何坚已经飞奔着往屋子里去了,自己也急忙提了裙摆跟在后头一路小跑。 燕草跟沈妈妈顿时都紧张的不行,飞快的跟在苏邀身后,连多余的话都不敢问,她们都知道府里是出了大事了。 何坚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随即屋子里就传来何坚愤怒的声音:“你敢!” 这声音充满了愤怒,震得屋外的苏邀都是一怔。 她果然猜对了,真是有人要冲苏杏仪下手!她心中一凛,飞快的跟着进了屋子,就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而刘氏趴在苏杏仪的床沿上,也正生死不知。 何坚却正将一人压在了榻上,恶狠狠的往下压了压,怒道:“你竟然敢公然行凶?!” 苏邀顿时连呼吸都差点停滞了,毕竟苏杏仪若是死了,那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她着急的扑到了床边,见苏杏仪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毫无声息,下意识拿手在她鼻尖探了探,直到察觉到仍有温热的气息,她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何坚他 们。 被何坚压在身下的是个十七八左右的丫头,苏邀曾经在温家的时候见过她一面,隐约记得是苏杏仪身边的大丫头,所以当时回来的时候,刘氏也把几个大丫头都一道带上了。 她正打算审问清楚,看看这个丫头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就听见何坚又惊又怒的喊了一句:“该死!” 紧跟着苏邀就看见那个丫头已经闭上了眼睛。 何坚到底是晚了一步,伸手去抠那丫头的喉咙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丫头咬破了嘴里的毒囊,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 “死了!”何坚气的厉害,伸手狠狠地锤了一下身边的床榻,恼怒的将那丫头给拎了下来扔在地上,又去看其他躺在地上的人。 燕草跟沈妈妈早就惊呆了,此时此刻也都惊醒过来,急忙去帮忙。 好在,那些人都只是被迷晕了,并没有生命危险。 刘氏也已经在何坚掐了人中之后惊醒过来,又惊又气的喊出声:“春燕,你敢对小姐动手!” 她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睁开眼睛见到了何坚和苏邀,又忍不住恍惚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她才急忙爬了起来去看苏杏仪。 见苏杏仪还好端端的昏睡着,她才松了口气滑落在了地上,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这到底怎么回事?”何坚看了一眼地上那些人,问刘氏:“她为什么会对大小姐出手?” 正文卷 一百五十四·背主 刘氏又惊又怕,整个人都瘫软在一边了,听见何坚问,眼眶忍不住就又红了,断断续续的说:“我也不知道,大小姐陪嫁去温家的几个丫头要么是年纪到了配了人,要么是被收用了抬了通房姨娘,因此提等了两个二等的,其余的就都是从温家的丫头里补上的,这个春燕就是在温家挑选的,可她素来勤快仔细,谁也没想到她怎么忽然就发了疯。” 春燕在温家的时候就少言寡语,一副很靠得住的样子,哪怕苏杏仪后来情绪一直不稳定,许多下人都叫苦连天,更有的想自寻出路去别的地方当差的,春燕也一直都勤勤恳恳,以至于不管是苏杏仪自己还是刘氏,都很是信任她。 所以这一次回苏家来,才会把春燕也给带上。 谁知道偏偏就是这个看上去老实的丫头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刘氏心有余悸:“我们才安顿好没多久,大夫都还没来呢,正打算先将东西规整规整,然后去领东西,谁知道喝了春燕送来的茶水之后就有些头晕脑胀的,我喝得少,只是晕乎乎的,见春燕解了大小姐的腰带要缠上大小姐的脖子,我吓坏了” 何坚和苏邀都看了苏杏仪一眼,果然见苏杏仪的脖子上缠着一条绯色腰带,她的脖子如今也有一条明显的红痕。 这可真是太诡异了,饶是何坚都曾经上战场杀过人,也被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给弄得心头如擂鼓。 看着地上的几个下人,何坚定了定神,才看向苏邀:“姑娘”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三老爷的叫声打断了何坚的问话,他只好朝着苏三老爷看了过去,见苏老太太也来了,急忙朝苏老太太行礼。 苏老太太摆了摆手叫免了,一见了屋子里的场景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听说苏杏仪险些被春燕给勒死,更是惊骇莫名,她由着黄嬷嬷搀扶了到苏杏仪床边,只看了苏杏仪一眼,就忍不住老泪纵横。 人老了,心肠总是会变得柔软,加上苏老太太一手把苏杏仪带大,更是对苏杏仪感情深厚,此刻见苏杏仪的脸上横亘着一道可怖的伤口,面色憔悴眼圈青黑,哪里不知道她是吃了大苦头? 原本就在温家奄奄一息了,这一回来还险些丢了性命,苏老太太摸了摸苏杏仪的头,将她的头发给捋在了耳后,才转过头面色沉着的吩咐黄嬷嬷:“去请大夫过来” 吩咐完了这一句,屋子里只剩下了苏三老爷苏嵘兄妹跟何坚,苏老太太就冷然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杯子随着她的动作都震了震,瞬间把苏三老爷给惊得回过神来。 他神情震惊的看向了苏老太太,又忍不住看了看苏邀,整个人都已经非同一般的茫然了,定了定神就问苏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猜到你姐姐要出事?” 这简直是太蹊跷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样,苏杏仪都回来了,怎么竟然还有人要杀苏杏仪? 苏邀没回答,苏嵘就冷着脸开口:“事情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郭叔的死和黑熊的出现已经让圣上和朝中众人都认定是为了当年的围场的事,现在若是跟看守豹房的温家有切不断的关系的大姐也死了,而且留下血书控诉呢?!” 苏三老爷悚然而惊。 他这一次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几乎是气的跳脚:“谁他娘的这么阴损,竟然要害我们苏家满门?!” 苏邀却没时间回答他这些废话,只是看向苏老太太,面色肃然的道:“祖母,快,将府中上下都看管起来,绝不再允许人进出,还有苏杏璇那里,快!” 苏三老爷已经不再盲目的呵斥苏邀了,因为他已然发现这个女儿的不同寻常。 她说的话全都得到了证实,她所想到的事也显然都是符合她的推测的。 听见苏邀这么说,他顿时愕然:“你你什么意思?” 难道这件事还跟自家人有关吗? 苏老太太看向苏三老爷:“你还想什么?!去看好你那个媳妇儿,若是她再闹出什么事来,别怪我老婆子不认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她说着,听见敲门声,就收了话头,等到黄嬷嬷进来,便沉声吩咐黄嬷嬷:“去把府中内外的人都叫到议事厅去,除了各房各院守门的,其余人等,一个都不能少,我有事要说!” 老太太已经多年不管家事了,自从世子出事之后,她就是心灰意冷避世的状态,此时她乍然说出要召集管事和下人的话,连黄嬷嬷都忍不住怔了怔,随即就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但是她服侍老太太多年,深知老太太的性子,听见老太太这么吩咐,略微怔忡过后,她就毫不迟 疑的去召集下人了。 苏老太太立起身,就看着苏邀和苏嵘:“苏杏璇那里,你们去看着,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有任何差错!” 苏邀应了一声,出了门见刘氏已经安顿好了那几个昏迷的丫头过来了,就道:“你们带回来的东西都在哪里?” 刘氏没想到她问这个,想了想才指着东厢房那一片:“因为温家忽然来了锦衣卫,所以姑娘的嫁妆如今还未厘清,只带了些细软,如今都还在东厢房那边。” 苏邀嗯了一声,就看了一眼沈妈妈和燕草:“过去看看。” 苏三老爷焦急地嘴巴都起了燎泡,他左思右想都不得其门而入,不得不喊了一声苏邀,见苏邀回过头来,对上了苏邀的眼睛,他一时竟然有些害怕,过了片刻,他才缓过神来:“幺幺,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要查杏仪的东西你这” “父亲,大姐姐是产下一女后回来的,我们送了信回来,按理来说,当家作主的女主人不会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大姐姐这里却一个苏家的下人都不见呢?”苏邀叹了口气提醒他:“还有,苏杏璇已经被关押了这么久,她是如何能够送消息出去的?” 苏三老爷顿时面色惨白。 正文卷 一百五十五·锦衣 他忍不住手腕有些颤抖,但是却最终没有出言驳斥苏邀。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的确是有人在苏家的地盘竟然打算杀害苏杏仪。 可苏杏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面色惨白的立了一会儿,就听见里头苏邀猛然厉声呵斥了一句什么,就惊醒过来,急忙进了东厢房,一进房间,她就见苏邀从一个包袱里头拿出了一件十分破烂的衣袍,顿时吃了一惊。 而后他忍不住上前了几步,将那衣裳拿在手里,顿时连嘴唇都差点咬破了! 这件衣裳赫然是一件松江布所做成的,外头都是已经不知道干涸了多久的血迹和污浊,看上去破烂不堪,可是真正让苏三老爷惊骇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衣裳背面赫然写了长长的一段文字。 看清楚那段字,苏三老爷面色大变,连衣裳都拿不住了。 这是一封真正的字字泣血的血书,满篇都在指责当今皇帝刚愎自用,疑心深重,冤杀亲子,残害忠良 他手忍不住发抖,牙齿都咬的咯咯作响。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真的有一张繁复的网,把他们都笼罩在了其中,他们俨然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了。 可是,猎人到底是谁? 苏三老爷还来不及问,何坚就飞快的推开了门,少见的惊慌的禀报:“三老爷,大少爷四小姐,外头,外头来了锦衣卫!” 又是锦衣卫! 苏三老爷面无人色,已经连反应都忘了。 还是苏邀反应极快,一把将他手里的那件衣裳给抢了过来,而后顺势就塞在了身后那个放置了不少画卷的大缸里。 也就是电光火石的功夫,外头就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响,苏三老爷抬眼一看,就看见了至少十几个锦衣卫鱼贯而入。 他顿时眼前一黑。 苏嵘也是双手攥紧了轮椅的把手,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带队的不是宋恒,而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赖伟琪! 跟是御前红人,又是世家子弟无法无天的宋恒不同,赖伟琪是真正的从军中摸爬滚打上来的,他出身穷苦,家里又是佃户,一年到头辛苦却总是交了田租之后连饭都吃不上,家里因为遭了灾生计都难以维持,他才投了军,为的就是那一月二两的军饷。 他当年在福建抗倭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骁勇不要命,后来调任陕西之后,又立了大功,因此被元丰帝注意到,进而提携他当了锦衣卫副指挥使。 他走到如今,靠的就是一个狠字,因此谁家见了他上门,立即就知道自家是离死不远了,通常都会去收拾收拾准备。 如今这个杀神竟然到了家里! 苏三老爷已经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是苏邀低声喊了一声苏嵘:“大哥,未曾有明旨发下,就算锦衣卫上门,也应当只是查问,先别自乱阵脚。” 对,就算是郭崇兴是伯府曾经的家将,但是这么多年不曾有来往,伯府的爵位也一直空悬,更别提继续补缺领兵,因此谁也不能立即就栽到伯府头上来。 只要稳得住! 他定了定神,对着苏邀几不可见的颔首,就让何坚推着自己出了门在廊下等到了赖伟琪一行,而后不慌不忙的对着赖伟琪拱了拱手:“赖指挥使,恕我行动不便,不能行礼了。” 苏三老爷也紧随其后跟出来,对着赖伟琪强颜欢笑:“赖指挥使,不知道有什么事?” 来人直接闯入内院,可见不是小事。 苏三老爷联想到前头发生的事,再蠢也知道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赖伟琪那双冷漠得如同是浸在冰里的眼睛在众人身上一扫,落在苏邀身上的时候才略微有些诧异,可随即他就冷声道:“郭崇兴在菜市口闹事自尽,留下血书公然诋毁圣上,大逆不道,十恶不赦!” 说完了这几句雷霆万钧的话,赖伟琪环顾一圈,见苏家人都脸色发白,就又道:“提审郭崇兴家人后,审问出郭崇兴乃是苏家从前的旧部,对苏家忠心耿耿,而且最近更是屡屡出入温家,见苏大小姐。” 苏三老爷心中不寒而栗。 果然,果然是真的! 他想到刚才春燕差点杀了苏杏仪,整个人的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天老爷啊,就差那么一点儿!若是苏杏仪死了,春燕活着,那现在什么都完了! 苏嵘却淡淡的迎上了赖伟琪的目光,坦然自若的皱起眉头:“这简直是无稽之谈!郭崇兴的确是我们家旧部,可当年跟着圣上打天下的功勋,谁家没几个旧部的?这些旧部难 不成都不是圣上的臣子了?郭崇兴自己也是有官职的人,再说,如今我父亲和我祖父都已经不在多年,何来所谓的主仆,何来所谓的吩咐和指使之说?” 他不卑不亢,对着赖伟琪又拱了拱手:“好叫您知道,我大姐的确是温家嫡长媳不错,但是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温世昌竟然与弟媳妇私通,软禁囚禁我大姐,我大姐一介妇人,如何能够越过婆家,见外头的男人?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这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赖伟琪深深的望着苏嵘牵了牵嘴角,笑意却并不到眼底:“苏大少爷不必着急,既然有人检举,我们来查证也是自然的,不知道如今苏大小姐在何处?” 苏嵘皱了皱眉:“我大姐她在温家受了刺激,产后出血晕迷,如今还在榻上” “无事,在下去看一看,不碍什么。”赖伟琪说着便大踏步拂开了苏三老爷,朝着房里而去。 可苏邀却忽然突兀的挡在了他跟前。 “大胆!”赖伟琪身后的一个锦衣卫顿时凶神恶煞的拔出了绣春刀:“你敢公然阻挠指挥使查案问话不成?!” 锦衣卫查案,从来荤素不忌,更没所谓规矩之说,他们可不管什么内院外院之分的。 现在苏邀挡在前面,若是冷血一些,那一块儿·收拾了对于锦衣卫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六·怎样 绣春刀明晃晃的发着寒光,苏三老爷从中看出了自己尸白的脸色,顿时腿肚子有些打抖,他想喊苏邀让开,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两个锦衣卫也齐刷刷的抽出了刀。 一时之间,三老爷只觉得大限将至。 倒是苏嵘喊了一声大人,拼命推动轮椅上前想挡在苏邀跟前:“她不过是个姑娘家,不懂事,还请大人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姑娘家”赖伟琪啧了一声微微挑眉,有些轻佻的上下打量了苏邀一眼,带着些玩味的笑了笑:“还从来没有敢拦着锦衣卫的姑娘家,你们家的姑娘可真是有趣。” 苏嵘顿时有些恼怒。 这就是锦衣卫被人人都避之不及谈之色变的缘故了,他们仗着圣上的宠信,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相比较起苏三老爷的惊恐和苏嵘的愤怒,苏邀就要平静多了。 她克制住内心的焦虑,仰起头对上赖伟琪的目光,大大方方的也回之一笑:“赖大人,这不是我姐姐的屋子,我姐姐在那边。” 她指了指正房,轻声道:“只是我姐姐如今还在昏睡,怕是让大人白跑一趟了。” 院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赖伟琪透过苏邀看向她身后那间屋子:“苏姑娘既然跟此案有关,那么苏家自然也是要查阅的对象,我先查一查别的屋子,也不是不能。” “我劝赖大人最好不要。”苏邀努力无视他身边那几个锦衣卫的虎视眈眈和距离脖子不远处的绣春刀,轻声道:“赖大人也说了,如今只是郭家家人说郭崇兴去温家见的是我姐姐,可到底是不是,想必还未有定论吧?既如此,不知道赖大人可有圣上明旨前来搜府?” 赖伟琪终于正视眼前的苏邀,他冷冷的看着苏邀,面上最后那丝若隐若现的微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酷的审视:“怎么?你在教我做事?” 这话一出,几乎是同时,赖伟琪的绣春刀也已经拔刀出鞘,毫无间隔的贴上了苏邀的脖子。 苏三老爷两眼一翻,只差晕过去了。 连苏嵘也失声大喊:“赖大人!这可不是犯人,你不能” “我不能什么?”赖伟琪偏过头冷冷的盯了他一眼,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冰冷无情:“锦衣卫办案,何时需要跟人交代!我今天非要进这间屋子,她却再三阻拦,焉知不是郭崇兴同党!” 被打上这么一个帽子,赖伟琪这是要苏邀的命啊! 苏三老爷两眼一黑,是真的晕过去了。 苏邀却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赖伟琪必定是跟程家有关,他这一趟过来,分明就是早就笃定了苏家能搜出东西,苏家能够获罪。 所以他如此肆无忌惮,哪怕明知道贺太太今天才进宫大朝,哪怕明知道苏家还有一个德高望重而且深受圣上尊重的老太太在,他也毫无惧怕。 那是因为他知道,苏家彻底完了。 她不禁捏紧了拳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是她救下了苏杏仪,藏匿了那一身血衣,只怕也于事无补。 进了锦衣卫的手里,苏杏仪能撑得住多久? 到时候受不住刑罚,苏杏仪一死,又有血衣为证,自然是赖伟琪想怎么编就怎么编了。 见苏邀似乎无话可说,赖伟琪得意的翘起了嘴角,而后手里的力道陡然加重,阴沉着脸问:“苏四姑娘,是郭崇兴的同党吗?” 苏嵘顿时替苏邀捏了一把汗,苏邀能看出来的东西他当然也看得出来,赖伟琪来势汹汹,分明就是拿准了苏家一定有收获。 也正因为如此,赖伟琪如今分明肆无忌惮。 他要是真的对苏邀怎么样,而后搜出东西来,苏家还只能吃了这个亏,什么也做不了。 苏邀也能听见自己心如擂鼓,可眼下这情况她退无可退,穷尽脑汁在脑海里想着对策,她忽然灵光乍现,猛地抬起头,脖子上顿时一阵疼痛。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那番要命的话,外头就传来砰的一声响。 众人都被这巨响给惊了一跳,都下意识的朝着外头看了过去,连赖伟琪也皱了皱眉一一一一锦衣卫办差,苏家谁这么大胆,竟然还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下一刻他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赖指挥使,你怎么办的差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弱质,你说她是郭崇兴的同党?” 赖伟琪的目光陡然沉了下来,面上却还是一片云淡风轻,镇定的转过头看着来人,啧了一声就笑了起来:“怎么,宋佥事有什么高见?” 他说着,又挑了挑眉 :“宋佥事不是在查黑熊一案,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赖伟琪跟宋恒不和,这几乎是锦衣卫中人人都知道的事儿。 他们一个是从底层摸爬滚打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寒门俊杰,另一个却是备受宠爱无法无天的世家子弟,似乎天然就犯冲。 从宋恒进了锦衣卫开始,他们就开始针锋相对。 此刻见了宋恒过来,赖伟琪身后的锦衣卫全都变了脸色,肃然跟在赖伟琪身后。 “有些关联,这不是跟赖指挥使碰一块儿了么?真是巧了。”宋恒瞥了苏邀一眼,不动声色的又对着赖伟琪笑了笑:“真是巧了,我查黑熊的案子不是追到温家去了吗?忠勇侯已经招认了,他负责的金吾卫左卫在除夕夜换岗时有疏忽,哦,顺带他们也招认了,说是郭崇兴求他这么做的。” 见赖伟琪陡然色变,宋恒就背着手走了两步:“我这不听说,苏家大小姐已经跟温家和离了么,正好过来问一问苏家大小姐是否知道郭崇兴和温世昌有何联系。” 赖伟琪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宋恒看,几乎要把宋恒看出一个洞来。 温家怎么可能会招认他们接触过郭崇兴?他们根本连郭崇兴这个人都不知道! 可宋恒却这么说 宋恒竟然在帮苏家?!他有什么目的? 赖伟琪心里头这些念头转眼已经变了不知道多少。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七·惊险 而苏嵘已经上前将苏邀给拉开了,两人看着赖伟琪和宋恒你来我往的打机锋,心里都悬着心。 最终还是赖伟琪将尾音给拖得长长的哦了一声,大有深意的笑了:“是么?那可真是巧,我也刚来不久,听说苏大小姐如今还昏睡着,既然宋佥事也来了,那不如一道去看看。” 看苏邀和苏嵘这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就知道苏杏仪必然是出事了。 只要苏杏仪有点什么,哪怕宋恒在这儿,他也照样敢端了苏家! 宋恒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好啊好啊,既然如此说,那就一道去。” 他越过苏邀的时候,目光在苏邀脖子上那一抹鲜红处停留了片刻,才大步上了穿廊,径直入了正房。 赖伟琪先行挑开了帘子越众而入,一眼就见苏杏仪躺在床榻上,正闭着眼睛。 他忍不住上前两步,却才到榻前,就被抢先扑到了苏杏仪身边的苏邀拦住。 “赖指挥使,虽然您是查案,可我姐姐毕竟是女流之辈,男女有别,哪怕是锦衣卫,想必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的吧?”她说着,微微皱起眉头来:“您说因为郭崇兴的家人指证说郭崇兴时常出入温家见我姐姐,现如今宋佥事也已经说了,忠勇侯招认真正见郭崇兴的人是他跟温世昌,不知道赖指挥使觉得我姐姐还有什么好查的?” 赖伟琪眯了眯眼睛,对于这个十分碍事的丫头耐心到了极点。 可眼下宋恒这个菩萨杵在这儿,他毕竟不能太过落人口实,只好眯了眯眼睛冷笑:“苏姑娘这么说也没错,可苏大小姐毕竟嫁进忠勇侯府多年,难保知道些什么要紧的,我问一问又如何?” “人家都说了,苏大小姐是跟温家决裂出来的,温家人的勾当她知道什么?”宋恒似笑非笑的看着赖伟琪:“说起来,赖指挥使好似笃定苏大小姐这儿能查出点儿什么,正好,我也正为了黑熊的事儿头疼呢,若是你有什么消息,不如也告诉我一声?” 这个滑头! 赖伟琪心里忍不住骂娘,但是偏还什么都不能露出来。 宋恒这家伙全然不像外头传的那样纨绔,相反,他分明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今天能跟到这儿,可见宋恒也是摸到了些什么c 已经露了痕迹,再咄咄逼人下去,有宋恒这个搅屎棍在,就太刻意了。 再说,苏杏仪如今也活的好好的,计划应当是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赖伟琪不再迟疑,冷哼了一声淡淡的道:“宋佥事这话说的,咱们不都是替皇上办差的,自然该事事尽心,任何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了。可如今既然你都说忠勇侯已经招认了,苏大小姐又是跟温家决裂出来的,那自然也不必再查了。” 他说着,又再次看了苏邀一眼,竟然转身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苏嵘顿时松了口气。 若是宋恒没来,那眼下苏家的下场真是说不好。 他对着宋恒拱了拱手:“多谢宋佥事。” “没什么。”宋恒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声,又道:“你们之前说的那个老将,就是郭崇兴?” 已经跟宋恒提过了线索的事,苏邀是告诉过苏嵘的,因此苏嵘听见宋恒这么问,也并不吃惊,他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郭叔曾经斩钉截铁的告诉过我,说当年我父亲给先太子的人行方便的事是子虚乌有,反而当时的副指挥使程守望才真正这样做过”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郭崇兴会忽然在菜市口自尽,还留下那样的血书。 郭崇兴当年就因为三缄其口才会隐退的,分明就是不想参与此事。 他查到郭崇兴那里,也是费尽了心思,而且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才让郭崇兴开了口透露了消息,再多的却完全不能了。 郭崇兴也明说过无论如何不愿意再站出来。 一个深知这件事利害关系的人,一个宁愿隐退多年藏于乡野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时隔多年之后忽然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揭露这件事? 真要是这么有血性,早就这么做了,还用等到今天? “这件事跟程家脱不了关系。”苏邀一语中的:“至于程家为何能够做到这一步,想必不必我说,大哥和宋佥事都应当心中有数。” 她说完这一句,见宋恒和苏嵘都目露疑惑,就淡淡的道:“倒是郭崇兴的事” 她正思索着该如何跟苏嵘和宋恒说郭崇兴的消息应当也是苏杏璇透露出去的,苏嵘就诧异的转过了头看向跑进来的李瑞。 李瑞气喘吁吁,面色发白,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弯着腰喘气,根本顾不上喉咙和鼻腔火辣辣的灼烧感,他就扬声告诉苏邀 和苏嵘:“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四姑娘,刚才刚才三少爷拦住了赖指挥使,现在带着人往三小姐的院子去了!” 什么!? 苏嵘眼神陡然转厉。 苏邀也根本顾不得再解释或是说什么,几乎是立即转过了头看着宋恒:“宋佥事,还请您跟我们一起走一趟,拦住了赖伟琪,我告诉您那个当初的所谓太子亲卫如今究竟在何处!” 宋恒和苏嵘都震惊的看向她。 尤其是苏嵘,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要知道,连他都根本查不出来那天被人指证说是在和父亲喝酒的那人究竟是谁,苏邀怎么会知道?! 宋恒也深深的看了苏邀一眼,随即就毫不迟疑的应了一声好。 苏邀当即提着裙角飞奔起来。 她绝不会让苏家就此倒下,她要苏家三房和苏杏璇都好好看着,她苏邀根本不稀罕三房的怜悯,她靠着自己,还能让苏家蒸蒸日上! 那个苏家三房心心念念的爵位,她一定会重新拿回来。 赖伟琪毕竟是在二门处被苏桉拦住的,苏杏仪的院子却距离蘅芷院近的很,因此在李瑞报信之后,苏邀跟跟宋恒他们赶到蘅芷院的时候,跟尚未进门的赖伟琪和苏桉碰了个正着。 两方一打照面,苏桉气的脸色都变了,指着苏邀问:“你来干什么?!”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八·小看 总算是赶上了! 苏邀顾不上松一口气,冷然迎上了苏桉的手指,冷笑了一声就问:“这句话该是我问三哥,赖指挥使贵人事忙,你怎么这么不懂礼数,竟然无理拦住人家?” 不必说也知道,肯定是苏桉这个人头猪脑的东西又被苏杏璇三言两语给说动了,才会跑去拦住赖伟琪带到这里来。 苏邀已经对苏桉和苏三太太再无半点希冀。 这两个人真是永远都记吃不记打,不管苏杏璇如何打了他们的脸,他们最终也仍旧会屁颠屁颠的围在她的身边。 不能让赖伟琪见到苏杏璇。 这次的事固然是程家和庄王在背后使力没错,可其中一定也有苏杏璇的功劳。 苏杏仪没死成,那血衣也没被找到,想也知道苏杏璇现在让苏桉拦住赖伟琪,是想将计划进行到底。 她转过头对着赖伟琪笑了一声:“赖指挥使,实在对不住,我三哥他最近言行无状,时常有惊人之举,打扰您办差了。” 苏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自从被苏杏璇讥讽过后,就颓丧了好一阵子,更不知道该如何重新面对苏杏璇。家里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没人顾得上他,他一个人自怨自艾的,正以为人生是没什么指望了,谁知道苏杏璇却忽然让安莺去找了他,并且跟他说拦住赖伟琪然后带到蘅芷院去,她有要紧的事跟赖伟琪说。 其实他心中不是不觉得这件事诡异,苏杏璇毕竟是一介女流,她要见锦衣卫的指挥使做什么? 可苏杏璇说,只要这件事办成了,她就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会心甘情愿的跟他成亲。 他自小对苏杏璇言听计从,苏杏璇说一他就不会说二,他对苏杏璇的信任和盲从几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加上最近家中所有长辈都对他疾言厉色,连母亲也没了从前的温柔,他鬼使神差之下,竟然不敢去追究苏杏璇怎么知道赖伟琪来了家里,又为什么非要他去截住赖伟琪。 现在苏邀在蘅芷院门口说他是言行无状,他顿时面上火辣辣的,想到苏杏璇还在蘅芷院里等着,人都已经带到了这里,只差这么一步了,他就忍不住伸手要去推苏邀:“你胡说八道什么?!” 可他才动了一步,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一一一一一宋恒的绣春刀正钉在他的腹部,他再也前进不得。 “赖大人事务繁忙,看来苏三公子果然不怎么懂事啊。”宋恒轻飘飘的瞥了脸都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的苏桉一眼:“再说,有什么事儿我也是锦衣卫,不如让我来代劳,赖大人忙着呢。” 苏桉敢对苏邀大呼小叫,对上宋恒却天然的矮了一头。 别说宋恒是锦衣卫,宋恒哪怕当初刚回京城的时候,那也是个能够把京城这些纨绔收拾的叫苦连天的主儿。 他正无计可施,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响起来了。 众人也都听见了动静,才回过头,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身缟素,垂眉敛目的出了门。 赖伟琪眼睛眯了眯。 苏杏仪没死,血衣也没找到,只凭着郭崇兴家人那证词,是不能对苏家如何的。但是如果苏杏仪的角色被其他人替代了 他立即就问:“怎么回事?!” 苏嵘的面色比他更冷,反应过来就大声呵斥苏杏璇:“滚回去!谁让你惊扰贵人?!” 宋恒也若有所思。 倒是苏桉惊了片刻之后就急忙对苏杏璇邀功:“如意,赖大人我给你请来了,你有什么冤屈你告诉赖大人!” 赶来的苏三老爷恰好听见了这句话,顿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三下五除二到了跟前什么都顾不上了,先就气急败坏的踢了苏桉一脚:“你失心疯了你?!” 苏杏璇目光冷冷的扫过气急败坏的苏三老爷和苏家一行人,泪眼盈盈的对着赖伟琪就要拜下去。 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看了一眼苏邀,心中恶意满满。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差一步,只差一步,苏家所有人就会沦为阶下囚。 程定安送来的骰子里的计划这样完美,她什么都做了,而且都很顺利,若是败在这一步,岂不是功亏一篑?! 至于她自己? 她又不是苏家人! 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却忽然被人推了一把,顿时就倒在了众丫头身上。 安莺和咏歌几人猝不及防,手忙脚乱的扶着苏杏璇刚站稳,苏邀就已经迎面而来,飞快的左右开弓,打了苏杏璇两个耳光。 众人都惊住了。 这两个耳光声音响亮,让人听着都觉得脸皮发热,苏桉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自己才被踹了,就要上前去跟苏邀拼命。 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心急了,在经过宋恒身边的时候,脚下一个磕绊被绊了一下,随即就摔了个狗吃屎。 赖伟琪心知苏邀这是在捣乱,当即也顾不得宋恒就在边上虎视眈眈,蹿了一步到了跟前就大声喝问苏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杏璇也被苏邀突如其来的两个耳光给打蒙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她急忙扬声喊赖伟琪:“赖大人,我有 她的一句话还未说完,苏邀又已经飞快的抢在赖伟琪之前,一巴掌将苏杏璇给扇倒在地,而后就乘风破浪一般眼疾手快的吩咐燕草跟沈妈妈:“三小姐这是疯魔了,你们还不快些把人给搀扶进去?!仔细她疯的伤了贵人!” 燕草跟沈妈妈反应极快,一听见苏邀这么说,马上就一左一右的拉着苏杏璇往里拽。 苏杏璇挣扎不已,可是她才张嘴,沈妈妈就扯了自己的帕子一把将她的嘴给堵住了。 就连赖伟琪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到人都被拖进院子里去了,他才又惊又怒的看向苏邀问她:“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分明是有话跟我说,你却如此阻挠,莫非是有什么隐秘不成?!” 人都已经进去了,苏邀心中大定,转过头冲着赖伟琪挑了挑眉。 正文卷 一百五十九·脱险 “赖大人说笑了,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哪里有什么隐秘?”苏邀似笑非笑的看着赖伟琪:“只不过是我们家三姐姐不懂事罢了。” 赖伟琪面色阴沉:“是么,她分明有话要说,你却如此行径,难道不是在遮掩什么?” “是在遮掩。”苏邀面不改色,似笑非笑的看着赖伟琪:“说起来真是贻笑大方,实不相瞒,赖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使,消息最是灵通,应当是知道的,我们家三姐姐其实只是抱错了,并不是我们家的人。她因为这个多思多疑,因此时常怀疑我们是要害了她,所以才会想要求您。” 这个刁钻的丫头! 知道苏邀说的是如今街头巷尾都知道的事实,哪怕夹杂着一二句假话,也因为是家中私事不能追究,赖伟琪眯了眯眼睛。 这一趟是白来了。 苏杏璇哪怕真的能做点什么,现在宋恒在这里,苏邀又已经把人给挡了回去,他也无法得到苏杏璇。 他忍不住摸了摸后槽牙,才同样回以冷笑:“是么?” “正是如此。”苏邀岿然不动,知道现在宋恒在,赖伟琪有了顾忌,因此干脆的道:“我三姐已经疯魔了,她说的疯话也只有我三哥信罢了,这在家里是众人皆知的事,赖大人请千万见谅,别跟我三哥三姐一般计较。您贵人事忙,我们打扰您查案,实在是我们的不是了。” 赖伟琪死死地盯着她,心中窝着一团火,却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瞅了苏桉一眼:“苏四姑娘真是好口才,领教了。” 他说罢,也不等苏邀回应,跟宋恒微微颔首,就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苏嵘攥着轮椅的手总算是放松了许多。 而苏桉也反应过来了,见赖伟琪竟然毫不迟疑的走了,他顿时气的不行,又很委屈的看着苏三老爷:“爹!如意她” 苏三老爷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如意这两个字,当即心口都揪在了一起,相较于之前对苏邀的回来还有些不甘心的他现在只想把苏如意这三个字都彻底给抹除掉。 也因此,见苏桉竟然还打算去找苏邀的麻烦,都不用苏邀和苏嵘开口,他已经用最大的力气猛地扇了苏桉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几乎要把苏桉的耳朵都给打聋了,他耳朵边嗡嗡嗡的响。 可苏三老爷根本没有理会,他气急败坏的一把揪住了苏桉的衣裳把他从地上给拎起来,又重重的将他推倒在地,指着他大骂:“畜生!你从今以后不再是我们苏家的人!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满心满眼除了那个苏如意,你还知道什么?!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得到了消息之后匆匆赶到的苏三太太一来就正看见苏三老爷发狂一样的打苏桉,顿时惊住了。 她随即就不安的握紧了拳头。 苏三老爷却已经看见了她了,一口气还没彻底喘匀,苏三老爷抿着唇深吸了口气,一把扑过去拽住了苏三太太的手就往蘅芷院走,他完全顾不上宋恒也在了。 苏邀跟苏嵘对视一眼,都去看宋恒。 宋恒这一次实在是帮了大忙,这一次的事情也关乎宋恒的差事,因此只是略微犹豫,苏嵘就先开了口请宋恒进去。 今天的这事儿,是该好好的查查清楚了。 苏桉已经被打蒙了,因此何坚拎着他被扔在了蘅芷院暖阁的时候,他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可苏三老爷已经拉着苏三太太猛地将她给甩在了被堵着嘴的苏杏璇身边,而后才怒不可遏的指着苏杏璇问:“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那边分明说了让所有下人都到议事厅去,为什么她这里还留着人?!” 苏三太太颤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成亲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见过丈夫这样失去理智的时候。 她说不出话,苏三老爷上前扯掉了苏杏璇嘴里的帕子,恶狠狠的问她:“你刚才想跟赖伟琪说什么?!到底是谁让你来害我们苏家?!” 他是真的被气疯了。 他心心念念的想得到爵位,但是别说爵位了,包括他的命今天都差点要搭进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自己的妻子和养了多年的女儿,苏三老爷惊怒交加,他章法全无,差点就要对着苏杏璇动手。 倒是苏嵘已经完全平复了情绪,拦住了暴怒的苏三老爷,淡淡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苏杏璇:“温世昌的事儿,是你送信出去给了程定安,而后才会有今天这桩事发生吧?” 他的手指在轮椅上点了点,语气平淡:“你之前也是寄居在程家的别院,你跟程家到底什么关系?” 苏杏璇觉得 自己有些透不过气,她分明已经分别先后利用安莺和苏三太太传信出去了,接下来发生的事也都按照她的预料在发展,程定安回给她的骰子里也说了,只要她把密信和血衣都塞在苏杏仪的屋子里,其他的事自然不必再多管。 她都已经做到了,早在得知苏老太太受刺激过度晕倒,苏三太太来找她的麻烦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苏三老爷和苏嵘他们去接苏杏仪回来。 她手里握着让苏三太太送信的把柄,轻易让苏三太太拖延时间往苏杏仪的院子安置下人,而后又趁着这段时间,让安莺将那要命的东西送进了苏杏仪的院子。 本来一切都顺利的,赖伟琪也带着锦衣卫来了。 可是苏杏仪却没死,还来了个宋恒,导致计划失败,她匆忙间想到了利用苏桉,打算让赖伟琪过来,再由自己出面承认苏家众人筹谋了这件事,旨在为永定伯世子洗刷罪名。 反正她又不是苏家的人,再说,事成之后,程定安哪怕冲着她这份料事如神,也绝不可能会对她坐视不管。 可眼下一切都被毁了! 她怨恨的盯着苏嵘冷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那你就永远不必再听了!”外头倏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而后帘子被打起来,露出了苏老太太一张严肃的面孔。 正文卷 一百六十章·风浪 苏老太太被黄嬷嬷搀扶着进了门,环顾了众人一圈,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苏三太太身上,轻轻笑了一声:“老三媳妇儿,我说呢,为何好端端的不见了你的人影,原来是因为你到这儿来了。” 她心中对苏三太太已经腻味至极,从前的旧怨再加上近日来苏三太太这些糊涂举动,让苏老太太连平时对苏三太太的表面功夫都维持不住了,她咳嗽了一声:“倒是真没想到,你竟这样恨我,为了让我这个老婆子死,你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这话简直诛心,苏三太太上下牙齿打颤,她再任性再娇纵也知道苏老太太这番话意味着什么,当即觉得半边身体都麻了,又惊又怕的站起来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没等苏老太太再说出什么来,苏三太太就更咽着爬过去抱住了苏老太太的腿:“老太太,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我不想桉儿真的娶了苏杏璇坏了名声,就想着过去找苏杏璇,让她知难而退可她跟我谈条件,只要我给她传一封信出去,再拿了回信回来,她就会主动说服桉儿” 苏三太太忍不住哭了:“是我不好,我没想到后来杏仪的事儿传出来,老太太您倒下去了,我才想到了给苏杏璇传的消息,可我去找她,她却反过来威胁我” 一步错步步错,她那时候惊怕交加,只想着苏老太太素来对她的严苛,只怕事情曝光之后老太太不会放过自己,却没想到又上了苏杏仪的当。 苏三太太彻底崩溃:“我也不想的,老太太,我也不想的” 苏老太太冷哼了一声。 不想,却也做了。 苏三太太实在自私过了头,她的宝贝儿子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非不明黑白不分,里头大部分缘故是因为她这个要强自私却又总是拈轻怕重的娘。 是该整顿整顿了。 苏老太太冷然将茶杯往边上的桌子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响,等到苏三太太整个人都几乎弹跳了起来,她才轻飘飘的道:“既然你觉得这门亲事不好,那就不要了。” 苏三太太泪眼朦胧的张口想要说话c 她的确是觉得这门亲事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绝不会为了毁掉这门亲事就去跟苏杏璇做交易。 苏三老爷顿时有些着急,可苏老太太根本没有等到他开口,径直就道:“这门亲事作罢,老三,先前准备好了的请帖全部不必发了,请了的冰人也都罢了,你亲自上门跟人家赔不是,就说我们家出了点儿意外,这姑娘没福气,分明合了八字了,可却忽然染了急病。” 这短短两句话就已经说明了苏老太太的态度,在场众人全都齐刷刷的抬起了头。 苏杏璇更是眼里要冒出火来。 苏三老爷愣了愣就立即反应过来,苏老太太肯这样解决,那是最好的了,他急忙答应了:“是,儿子待会儿就去办,一定不会出差错。” “让宋佥事见笑了。”苏老太太微微冲着宋恒颔首:“老身先解决了家事。” 一直没开腔的宋恒挑了挑眉,仿佛才听见似地,哦了一声就道:“没事儿,老太太自便,我这人自来散漫惯了,没什么顾忌,老太太自在就好。” 既然宋恒这么说,苏老太太垂下眼来,轻声道:“准备马车,就说三姑娘出痘了,要去别庄休养,让黄嬷嬷亲自跟着去,让李瑞带着于冬胡英护送,若有任何差错,让李瑞提头来见我!” 哪怕早知道苏老太太其实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可真正听见苏老太太这一席话,苏杏璇还是心中猛地一沉,她当即就抬头看着苏老太太,梗着脖子怒道:“你想怎么样?!我可不是苏家的人,你没资格处置我!” 什么病了?这一趟出去,跟上一次出去又是完全不一样,她这回去别庄上,指不定连性命都没了。 苏老太太的表情毫无波动,她轻描淡写的笑了一声,忽然回头去问苏邀:“她不是咱们苏家的人,咱们这么对她,合适么?” 苏杏璇的目光利箭一样朝着苏邀看过去:“若是我出了事” “谁在乎呢?”苏邀嘴角微翘,哂然而笑:“你不是苏家的人,可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下场,也不会有人在乎了。” 只要没人追究,谁会管一个在苏家养了十几年的养女的死活? 尤其是在苏家说她得了急病会传染人的前提下? 苏邀原本不怎么喜欢做痛打落水狗的事,可苏杏璇如此狼子野心,对这种人,实在不必要讲什么道义,那不过是伪善罢了。 她冷冷的收回了脸上的笑,毫不留情的站在苏杏璇不远处。 上一世到人生末尾的那段场景似乎重现了。 只是曾经的角色互换,倒转了过来。 “你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人。”苏邀说完这一句,就转过头不再多说。 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苏老太太淡淡的摆了摆手,黄嬷嬷立即带着两个看上去十分粗壮的婆子进来,将苏杏璇给押出去了。 苏桉都还没来得及再闹,苏老太太已经皱眉朝他看了过去:“现如今轮到你了,你不是心心念念觉得她最好么?现在她得了重病要死了,你这个痴情种子想必也无心于世事了,明天你就回老家去吧,你小爷爷的情形你是知道的,你堂叔在戍边的时候死了,小爷爷失了传承了。” 苏三太太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永定伯那个小弟弟谁都知道,是个最严苛不过的人,他唯有一个儿子,都舍得送上西北战场去,以至于死在了大同,死在了鞑子手里。 族中倒是也提过要替他过继子嗣继承香火的事儿,但是他为人孤拐,性子阴沉,而且自从独子死了之后就隐居乡里闭门不出,还结庐替妻子守孝,因此没有人肯把自己的儿子让出来。 可现在听苏老太太的意思,竟然是决定了要把苏桉出继给他了!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一·报应 苏三太太的确是对儿子失望至极了,但是这世上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儿子叫别人娘啊?!她顿时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宋恒目光沉沉,面色却肃然。 苏老太太竟然有此等果断。 连苏嵘也有些意外,可他随即就平静下来,没有说什么。 苏桉最近做的错事连篇累牍,不可胜数,这样的人留在京城也是祸害,但是杀了他又不可能,他好歹也是姓苏的,老太太想到这个法子,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在那位小爷爷跟前,还是个当孙子的辈分,苏桉可半点闹事的空间都没有。 这位小爷爷手段酷烈,当年他之所以会退下来,也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嗜杀,竟然无上令而擅杀敌方被俘大将,因此才被弹劾了的。 苏桉到了他跟前,那跟坐牢也没什么两样。 苏桉自己就更懵了,他还在想着要阻止苏老太太送走苏杏璇呢,但是转眼就听见苏老太太这席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暴跳如雷:“我不要!你们是不是疯了” 可苏三老爷低垂着头没有吭声。 苏三太太也肩膀颤抖却没有说一个字。 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过后,苏老太太嗤笑了一声,总算是正眼看了苏桉一眼:“你该庆幸你姓苏,若不是看在你是三房嫡长子的份上,你也该当同一下场!引狼入室,善恶不分,不孝不悌,你这样的人,把你出继给你小爷爷,我都是腆着脸才能开得了这个口,他日也不知道以何面目下去面对苏家的列祖列宗!” 苏老太太这话说得可谓是重之又重,一句话说得苏三老爷夫妻抬不起头来。 苏桉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从前几次虽然父母亲也生气,可是却都不曾跟现在这样一言不发。 他都要被过继出去了,父母亲竟然还毫无反应! 苏老太太挑了挑眉,对苏三老爷道:“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你带着他回老家去,找到族长,就说我说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他既然出继了,往后就跟我们这一支没有任何瓜葛,也不许再跟我们家往来。” 苏三老爷觉得喉咙里又痒又痛,但是却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了。 他也知道,苏桉这一次是犯下了大错,别说苏老太太,就算他自己,刚才也恨不得打死了苏桉了事。 倒是苏桉自己,他彻底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想到自己从此不再是永定伯府的公子,想到以后自己的爹娘不再是自己的爹娘,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害怕。 他的脖子终于软了下来,惊惶的摇头:“我错了,祖母我错了,我不再要娶如意了” 相比较起从前的小打小闹,苏桉知道苏老太太这一次是铁了心了,父亲和母亲也没人敢帮他说话,他不想被送到老家去,更不想从此以后就陪着那个老头子去给人守墓。 这个时候,妻子是不是苏如意又好像没那么要紧了,哪怕是汪悦榕呢,他也心甘情愿了啊! 苏老太太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等到苏桉终于被拖出去,苏老太太清了清嗓子看向了苏三太太:“老三媳妇儿。” 苏三太太艰难的答应了一声,缓缓跪在地上。 “你在自己院子里辟出一间房来,做个小佛堂,从此以后,若不是要紧事,就不必出来了。”苏老太太见苏三太太面如死灰,讥诮的道:“你真该庆幸,今天没真的出事,更该庆幸你有幺幺这么个女儿!你看看你疼的那两个都是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若不是看在幺幺的面上,想着她以后四角俱全,就算是拼着跟你母亲结仇,我今天也要让老三休了你!” 这番疾言厉色的话一出,苏三太太连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没有了,她百感交集的跪在地上,许久都爬不起来。 还是苏老太太让人将高家的给叫了进来把苏三太太搀扶出去了。 苏三太太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了苏邀宋恒和苏嵘,苏老太太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道:“家里的事已经处置完了,外头的事如何应对,却还需要拿出个章程来。” 宋恒摸了摸鼻子,饶有兴致的出声:“苏老太太,您处置这些事,竟然不避忌我这个外人?” “宋佥事若是跟赖伟琪是同一个目的,想必也不会帮我们拦着他了吧?”苏老太太轻轻扫视他一眼,不以为然:“再说,宋佥事会来帮我们,也不是什么巧合,您这么上心,今天还特地赶过来,不就是因为我们的目的殊途同归么?既然如此,如今危机当前,自然该一致对外,不是吗?” 这老太太,宋恒挑了挑眉,沉吟良久才轻松坐在了玫瑰椅里,漫不经心的道:“这一次栽赃 不成,可黑熊的事儿和郭崇兴的事儿却都得给出个交代,你们觉得之后的事情会如何?” 苏邀没有出声,她忽而想到了一件事。 还是苏嵘顺着宋恒的话开了口:“当然是一切都推给温家。” 这也是最说得过去的理由。 郭崇兴的家人作证,说郭崇兴出入过温家,而忠勇侯又是负责豹房那一片的防卫,他最是有机会安插人在豹房或是收买豹房的那些驭兽师或是太监。 如此一切都说的过去。 再说,若是说出于什么动机的话,那也好说忠勇侯之所以一直没法儿上书立下长子为世子,就是因为他们觉得是被苏家拖累了。 而若是苏家翻了身,那温家的爵位自然也该顺顺当当的下来。 而此时此刻,对着进了门的赖伟琪,程定安的面色陡然变得阴沉,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面色狰狞的道:“功亏一篑!” 詹长史在边上泡茶,闻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垂下了眼皮问赖伟琪:“赖指挥使,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已经计划好了,怎么无功而返?” 赖伟琪看也不看气急败坏的程定安,他转头看着詹长史,皱起眉头:“苏大小姐没死,加上宋恒那个搅屎棍及时赶到,我不好强出头”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二·求救 赖伟琪对程定安不假辞色。 长平侯世子的名头在他这儿什么也不是,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么些年别说是什么侯爵伯爵了,哪怕是天潢贵胄,在他这儿倒下的也不只一个。 当年齐王谋逆,齐王世子在他面前不一样要磕头下跪? 程定安酸什么东西,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而心高气傲的程定安已经不是头一次看赖伟琪的冷脸了,他咬了咬牙,觉得牙齿都磨得有些痛,忍了又忍才冷笑了一声。 等着吧,谁也不可能永远高高在上! 今天詹长史和赖伟琪将他视若无物,以后自然有他们求着他的时候! 詹长史自然也看出了赖伟琪的态度,可他也只是微妙的笑了笑,就摸着胡子摇头:“宋恒喜欢跟你对着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本身就是这么个性子,加上如今又正得圣上宠爱,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殿下也不得不给他几分脸面,罢了,别跟他一般计较。” 横竖这一次的事情已经足够抵消上一次算计庞家不成的损失了。 庄王在大殿上冲出来舍身护父的孝义已经被诸宗室诰命都看在眼里,他如今的风评十分不错,连元丰帝近些天也对他多有赞赏。 这是庄王封王以来最风光的一次,他如此表现,仁孝慈善的名声是已经得到了众人的公认。 这可比对付庞家要紧的多了。 至于苏家和贺太太还是个隐患 詹长史正沉吟,就听见程定安不依不饶的叫嚷:“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就完了!我还有一个法子” “不必了。”詹长史挑眉看向他,轻飘飘的摇头:“到此为止了,先就这样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程定安睁大眼睛,到此为止?什么叫做到此为止? 他如今可算是跟苏家撕破了脸,苏嵘和苏邀只要是有脑子,就猜得到这件事必然是他在其中推波助澜,现在苏家却没倒霉。 如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那他算什么? 詹长史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满和疑惑,可他也装没看见,只是上前轻轻拍了拍程定安的肩膀:“世子这一次做的不错,我会跟殿下提一提的,接下来的事,世子还是不必参与了。” 他说完,就对着赖伟琪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出了屋子。 程定安愣了片刻,随即就忍无可忍的将桌上的东西都拂袖摔在了地上。 这两个人! 他心中怒火难消,只觉得耳际都嗡嗡嗡的响的厉害。 他为了庄王做了这么多,这一次若不是他建言,怎么会有庄王如今的风光?!可现在眼看着得了美名和皇帝的宠爱,他们就打算让他自生自灭了?! 尤其是那个詹长史,想到他每次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程定安更加恼火,扬声喊了一声吴山。 吴山急忙进来了,见他面色很不好看,就急忙问他缘故。 程定安脸上的表情终于恢复了平静,可眼神却冷的惊人,片刻过后,他冷冷的问:“派人盯着苏家的动向,有任何消息即刻来报给我!” 吴山少见自家这位主子这样暴躁的时候,见他犹自带着几分不耐烦,知道眼下不是要问什么的时候,就急忙答应了,正转身要出门,程定安又出声喊住了他:“你等等,詹长史家里,你知道在哪儿吧?” 当初为了讨好这位庄王殿下身边的红人,程定安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吴山奉了他的命令,也不止一次的打探过詹长史的消息,早把詹长史的喜好和底细都摸清楚了,现在听程定安这么问,他急忙点了点头:“是,世子忘了,当初咱们还给送过礼呢。” “很好。”程定安挤出一个冷淡的笑:“他不是向来清高自傲吗?上回咱们送给他的美人儿,也该找个归宿了。” 詹长史不是没收过程定安的好处,天香楼的姑娘要花千金梳拢,程定安眼睛也不眨的也都给了,可詹长史却次次还是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程定安咽不下这口气! 他就要让那个道貌岸然的詹长史狠狠地出一回丑。 这个拦路虎一直挡在他跟前,那他就让詹长史彻底消失。 “得嘞!”吴山飞快的答应了一声,转头就去办了,反正天香楼那个美人儿是早就已经花了重金买下来的,要她去詹长史家里闹事也不费什么功夫,吴山办完了此事,就听见说先前派去苏家的人有消息送出来,就干脆带着人去见程定安。 程定安看了一眼面前妇人皱了皱眉:“你是?” “奴婢是永定伯府的管事媳妇,别人就称呼我一声柳家的。”柳家的一脸憔悴的给程定安磕 了个头,着急忙慌的解释:“我我女儿是伺候三小姐的。” 听见是苏杏璇的人,程定安疑心就顿时减弱了许多,他是知道的,苏杏璇惯有办法,而且十分邪门。 “什么事?”他仿佛不经意一般的抬了抬下巴:“现在你们姑娘如何了?” 刚才赖伟琪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苏杏璇曾派人找了他,只可惜被苏邀和宋恒拦住了。 苏家人不是傻子,苏杏璇让人去找赖伟琪,这已经是完全暴露了,这一回苏杏璇应当是派人来求救的。 果然,柳家的一听就急忙朝前膝行了两步:“还请世子快救救我们家三姑娘吧!老太太要把我们家三姑娘送到别庄去,对外就说我们三姑娘染了急病!” 她抖抖索索的,整个人都如同筛糠似地抖得厉害:“我们姑娘说,若是世子您不救她,她这回就是一个死字,苏家是绝不会放过她的,她还有许多事能帮您的忙,若是她死了,您可就没了帮手了。” 程定安没有说话。 苏家做这个决定也是可以猜到的,毕竟苏杏璇这是勾结外人对付苏家,差点儿就把苏家彻底害死,放到哪家这都是太犯忌讳的事儿。 但是他同时又有些犹豫,救苏杏璇似乎有些冒险了毕竟苏家现在是在气头上,若是救走了苏杏璇,她们追根究底起来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三·反间 屋子里是令人不安的沉默,柳家的战战兢兢的等了好一会儿,见程定安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额头上急的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实在是等的心里有些发急了,柳家的壮着胆子叫了一声世子,见程定安回过神看向自己,就急忙又低下了头:“世子,我们三姑娘说,说” 程定安嗤笑了一声,他慢条斯理的问:“说什么?” “我们三姑娘说,让世子好好的想一想,她所说的事情是不是都做到了。”柳家的语气微微发颤:“她还说,她知道更多的事,也能帮世子更多的忙,世子若是救她,其实就是在帮自己。” 柳家的说完了这番话,就伏在地上久久不敢出声。 程定安手里拈着的一颗棋子啪嗒一声坠落在棋盘上,过了半响,他才啧了一声,优哉游哉的对着柳家的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柳家的顿时目瞪口呆。 因为程定安到底也没说是好还是不好,是救人还是不救人。 可吴山却已经上来赶人了,没法子,柳家的知道程定安不好惹,只好小心翼翼的行了礼,跟着吴山出去了。 吴山把人送走再回来,就见程定安正站在窗前,他想了一会儿,才上前一面收拾棋盘,一面轻声问:“世子,那咱们是” 苏杏璇那个人,吴山也觉得挺邪门儿的,一个闺阁少女,但是却对外头的事知道的不少,许多隐秘是他们根本无法探听出来的。 比如说温家的家事。 比如说郭崇兴的事儿。 这样的女人是有些可怕,但是话说回来,却也十分好用。 这一次就是靠着她说的计谋,程定安才能够重新得到庄王的青眼。 可他也知道,自家世子向来是有主意的人,因此问到一半就住了口。 倒是程定安自己皱着眉头站在窗前许久,忽然转过身来吩咐吴山:“你去打听清楚,看苏家的人打算送她去哪座别庄,再想法子收买几个下人” 没错,苏杏璇不能死,她虽然古怪了一些,但是用处却是实打实的。 傍晚,大年初一,有着苏家徽记的马车从太平门出城,守门的将领还是昔日永定伯世子的好友卢博安,见了苏家这么晚出城,还特意关切的问了几句。 李瑞就苦笑了一声:“别提了,家里姑娘病了,这大过年的,老太太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怕过了病气,三老爷就吩咐我们先送姑娘去别庄里养病。” 卢博安点点头,关切了两句老太太的身体,就放了行。 李瑞一行人顺利出了城,赶了一段路之后就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在一家客栈暂时落了脚。 于冬跟胡英都十分小心,亲自喂了马才上楼休息。 而几个粗壮的仆妇则紧紧地围着一间房守着,十分警惕。 吴山从楼下仔细端详,低声回过头问程定安:“他们看的这么紧,世子,咱们还是动手?” 程定安眯了眯眼睛。 就是因为苏家看的太紧了,若是不趁着他们刚出城这段时间把苏杏璇弄出来,那么等到苏家的人到了保定,那就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了苏家的别庄可不是那么好混进去弄人出来的,再说看这架势,很大概率人一到别庄就会被弄死。 他摆了摆手。 吴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出去将银子塞在了要提水上楼的小二手里。 入了夜,客栈很快就彻底安静下来大过年的,谁也没病会来外头住,客栈里也就是几个行脚商人和今天来的这两拨人住着,可却也省事的很,因此一入夜,小二就迫不及待的将门闩给下了,自己去了后头院子。 那边苏家人住着的二楼十分安静,吴山特意让人上去走了一圈,也没发现苏家的护卫,就知道是那放在水里的药见效了。 见程定安也要上楼,吴山有些诧异:“这些事我们来办就绰绰有余了,世子今天亲自出来已经是十分重视苏三小姐,此刻何必亲自上去?虽说咱们的蒙汗药神不知鬼不觉,可苏家那两个护卫看着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就怕有个万一” 程定安不耐烦的扬了扬手。 他今天会亲来过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苏杏璇。 他还迫不及待的想问清楚,今天在苏家,为什么苏杏仪没死,为什么宋恒会过去。 再说,苏杏璇让人送信给他,让他去挑唆威胁温世昌的时候,信上还说她知道一个绝对的秘密,这个秘密足够让庄王从此以后对他坚信不疑。 他现在为的就是这个秘密! 吴山见他摆手,就知道他是铁了心了, 也没办法,只好摸出火折子点燃了,跟在几个前头探路的身后上了楼。 二楼东北角安安静静的,那几个粗壮的仆妇也没了身影,吴山对着前头几个人点了点头,等到他们打开了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就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过不多久,探路的探出脑袋来,吴山就低声跟程定安道:“世子,没事儿,咱们进去?” 他见程定安没有异议,就在前头领路,寻到了第三间屋子摸了进去。 可屋子里却黑漆漆的,他顿时忍不住皱眉,没好气喊了一声:“老李,这么乌漆嘛黑的,你不知道点灯啊?!” 才说完,暗沉的屋子里陡然亮起了烛火,而他们身后,房门砰的一声重新被关上了。 程定安顿时眉头大皱。 吴山也是惊了一跳,下意识摸出了自己刚才塞进怀里的火折子重新点燃,一面喊人:“老李,老姜,你们他娘的闹什么呢” 可他的一段话戛然而止,因为借着这微弱的光,他赫然看见不远处的木架床上躺着一个人,而更叫他魂飞魄散的,是他看见老李正趴伏在床沿上,此刻已然生死不知。 他一时之间呆若木鸡,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程定安也借着这微弱的光亮看到了那场景,他比吴山反应的要快速的多,几乎是瞬间,他就猛地拽了吴山一把,勃然色变的道:“快!快走!” 正文卷 一百六十四·上当 上当了! 他心里咯噔了一声,都来不及骂娘,更来不及思考,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显然已经太晚了,吴山啊了一声都还没来得及转身,房门就又重新轰然一声响,不知道是被什么人给踹开了。 黑漆漆的房间陡然被涌入的几根火把照的透亮,吴山甚至一时觉得刺眼,下意识还抬手遮了遮眼睛。 程定安僵硬着身体,眼睁睁的等到眼睛适应,看着涌入的一群人无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 借着火把的光,藏青色的袍子映入他的眼帘,他的右眼皮陡然跳了跳,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 锦衣卫!怎么会是锦衣卫?! 他还没来得及思索出个所以然,先进来的那群锦衣卫齐刷刷的分做两边,让出了一条道。 他霎时间握住了拳头。 是赖伟琪? 他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上提,喉咙里有些腥甜,可等到领头的宋恒出现在眼前,他已经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了。 宋恒! 是宋恒!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上了苏家的人的当!这就是一个圈套,就等着他来钻。 宋恒可不管他如今的心情,挑了挑眉就冷冷下令:“抓起来!” 吴山急忙拦在了程定安身前。 他也没想到今天来救苏杏璇竟然会碰上宋恒,心里当即就有很不好的预感,可不管怎么样,程定安却不能出事的。 宋恒挑了挑眉,几个蜂腰猿背的锦衣卫已经直接朝着程定安扑过去了,程定安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下意识想要反抗。 可是他哪里是锦衣卫的对手,都不必宋恒出手,那几个锦衣卫一拥而上,其中一个一只手抓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上顿时如同是被铁箍给箍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也就是瞬间的事,他膝盖窝被踹了一脚,整个人顿时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受过这等羞辱,他猛地抬头看着宋恒:“宋恒,你凭什么抓我?!” 相比较起他的气急败坏,宋恒就显得要散漫多了,往前走了几步,宋恒的绣春刀往前送了送,将程定安的下巴挑起来,啧了一声就皱起眉头来:“凭什么?就凭你杀了我的重要证人!” 什么证人? 程定安一颗心直直的坠入深渊,他是知道自己上当了的,但是心里却还抱着一线希望。 苏家的人就算是知道事情是他做的,但是苏家的人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宋恒又凭什么会听苏家的人差遣? 他梗着脖子,心里飞速的在想着如何度过这次难关,也在想有什么法子可以打动宋恒,片刻之后,他就急忙抬头看着宋恒:“宋佥事,我什么也没做,我今天之所以会来这里,都是因为苏家三小姐的人传了消息给我” 他将话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觉得这个说辞能够说得过去,就急切的道:“我我跟苏家三小姐是前阵子认识的,不瞒您说,她跟我其实一见倾心,我” “得了。”宋恒微微一笑,清俊的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意:“什么苏家三小姐?哪里来的苏家三小姐?” 程定安的面色猛然变了。 他已经意识到,宋恒是真的知道所有的事,而且是配合了苏家来设了圈套等着他。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这一片死寂简直让人连呼吸都觉得粗重,宋恒往后退了一步,好整以暇的在桌旁落座,朝着程定安扬了扬下巴,淡淡的道:“说罢,你跟郭崇兴到底是何关系?” 郭崇兴! 程定安的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给拽住了,他立即矢口否认:“什么郭崇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吴山也脸色大变,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为什么郭崇兴的事情竟然会扯到他们身上。 “是么?”宋恒却丝毫不生气,他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声,仔细的观察着程定安的脸色,似乎是觉得很有趣,等到把程定安看的面色通红几乎都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他才缓缓走到床前,示意自己身边的锦衣卫将火把拿的近了一些。 等到确信这光亮足以让人将床上的情形看清楚,他才让人将程定安给提溜了起来,不紧不慢的问程定安:“既然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你为什么要来杀人灭口?” 什么杀人灭口?!程定安终于有些禁不住了,他十分反感宋恒这等轻飘飘的态度,好似他高高在上掌控一切似地,可他尚未来得及反唇相讥,就看清楚了床上的人的面孔。 而后他 要出口的反驳顿时就被堵在了喉咙口,他睁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险些没有站稳。 怎么会!? 他当然知道这床上的人是谁一一一一赫然就是郭崇兴的妻弟,也就是他当初收买了以后用来威胁郭崇兴的吴旺昆! 吴旺昆是郭崇兴的妻弟,郭崇兴的妻子只有他一个弟弟,一家子人都把吴旺昆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可吴旺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他正经事不会,吃喝嫖赌却十分擅长,简直说得上五毒俱全。 他就是设了个套让吴旺昆输了之后借了十万两银子,吴旺昆这人自小被宠坏了,眼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一听可能会剁掉手脚,只是提醒了他几句,他就想出了卖掉外甥外甥女的主意。 郭崇兴也就是因为儿女,才会被迫写下血书,在菜市口自尽的。 可现在,吴旺昆却死在了这里。 程定安觉得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隐约已经意识到了宋恒设的这个圈套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冲着他的性命来的。 不,不仅是性命。 程定安终于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了恐惧,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声嘶力竭的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你是故意栽赃陷害,你是故意的!” 面对这样的指控,宋恒还是半点儿恼怒也不见,他甚至还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别着急么” 程定安觉得自己如坠冰窖,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五·甘心 宋恒慢慢的看着手里的茶杯,尝了一口之后似乎又嫌这茶水不够好,随意的放在了一边,扬了扬手。 他的心腹锦衣卫经历陈东立即就会意,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陈东很快就又拽着一个人进来了。 宋恒拍了拍手,引得程定安的心都猛地跳了跳,才大有深意的问:“怎么,长平侯世子不认识这个人吗?” 没等程定安反应过来,吴山先惊得差点儿跳起来了他怎么可能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这人分明就是帮他们设套去诓了吴旺昆卖了外甥外甥女的赌场混混! 只是,宋恒竟然连他都找出来了! 程定安更是大惊失色,意识到宋恒是有备而来,非得把杀了吴旺昆的罪名栽赃在他头上了,他顿时表情狰狞的道:“宋恒!就算是我认识这人又如何?我跟他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杀他?!” 宋恒笑了一声,很是惬意的坐在凳子上,就像不是坐在普通的客栈的木凳上,而是坐在黄花梨的圈椅里,他优哉游哉的啧了一声:“无冤无仇?若真是无冤无仇,那你为什么给人家设套?再说,他可是郭崇兴的小舅子啊,你前脚给人家设套,让他欠下了大额赌债卖了外甥外甥女,后脚郭崇兴就在菜市口自尽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当然不是巧合! 程定安一时之间急的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可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宋恒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 都怪苏杏璇送消息出来的时候距离宴席的时间太短,以至于他的计划也十分匆忙,并且根本来不及让别人出面,只好自己让吴山去办。 或许就是这样才漏了痕迹。 他心乱如麻,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只觉得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耳边有无数的蜜蜂在飞。 宋恒逃了挑眉,见程定安一时答不上来,就紧跟着又道:“吴旺昆曾经告诉我,说是他卖了外甥和外甥女之后,郭崇兴就找上了他,还把他给打了一顿,说是都是因为他,才害了一家人。过不多久,郭崇兴就死了,吴旺昆怀疑郭崇兴之所以会自尽,其实不是因为真的要帮永定伯世子伸冤,而是被人威胁,不得已才这么做” 程定安紧紧攥紧了拳头。 原来在这儿等着! 他跟庄王想要把指使郭崇兴的事情推给永定伯府,可是宋恒却要把这罪名推在他头上! 不!不只是宋恒,还有苏家! 那个所谓的来报信求救的柳家的,分明就只是一个鱼饵,只是为了引他上钩的。 程定安正顿时气怒不已,他竟然着了人家的道! 可他面上决计不肯承认,只是咬牙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分明是你在故意污蔑!” “证据在此,还容你抵赖?!”宋恒轻轻的抬了抬下巴,挑衅似地望着他:“这里的人难道不是你带来的?!我们一踹开门就见了你在这里,你若不是心虚,为何要杀了吴旺昆灭口?!” 这就是一个死结! 程定安暴躁不已。 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之前为了算计苏家而设下的套,但是他此时怎么能够说出来? 既然不可能说出来,那么有吴旺昆这件事在,又有那个赌场的混混是见过吴山的,他现在简直百口莫辩。 想到这里,他控制不住的觉得心慌。 不行! 他不能落在宋恒手里,否则的话,别说宋恒会不顾一切让他有罪,庄王那边只怕也要杀了他灭口。 只不过短短一天时间,算计人的跟被算计的就颠倒了身份,他从猎人成了别人的猎物,这滋味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他看了吴山一眼。 吴山顿时会意,猛地大叫了一声朝着最近的一个锦衣卫扑了过去。 趁着这瞬间的功夫,程定安也已经跳了起来。 他也是勋贵武将家里出身,自小也是勤学武艺的,此时趁着吴山不要命的缠住了几个锦衣卫,他后退了两步,朝着早就已经观察过的那扇窗户飞跑了过去。 逃! 不管怎么样,先逃出这里。 至于吴山和老李他们,都没关系,只要不抓住他本人,他就大可把一切都推给吴山。 留着命才是最要紧的。 他猛地推开了两扇窗户,整个人如同是燕子一般,轻轻巧巧的从窗户跃了出去。 风声在耳边响起,他丝毫不以为意,紧张得几乎已经想要作呕,落了地,他才稍微觉得脑子清醒了一点,可也就是在同时,他猛地看见自己面前有一双黑色的皂靴。 他还未来得及露出的一丝笑意彻底僵住,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了片刻,一抬眼就碰上了宋恒似笑非笑的脸。 “啧。”宋恒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笑意:“世子若是真的跟此案无关,又何必要跑呢?可见是做贼心虚啊!” 这只狐狸! 程定安顿时意识到自己又落进了程定安的圈套里哪怕之前他还有解释或是搪塞的借口,到现在,也丝毫没用了。 没有人会信了。 哪怕是庄王肯出手捞他,宋恒这边都决计没有任何漏洞可钻了。 程定安顿时心灰了一片,生平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栗。 也就是在此时,他后退了几步,仰面摔在地上,忽然看见了二楼处出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个女孩子,哪怕是在这样的夜色里,只凭着二楼梁上挂着的那两盏灯笼,他也能清楚的看见她冷酷的面容。 苏邀。 毫无预兆的,这个名字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是苏杏璇无数次的在他面前提过的那个少女,他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认出了不远处那个少女。 他眯了眯眼睛,遇上那双同样冰冷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反而陡然清醒了。 是苏邀跟宋恒一起算计了他!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宋恒的绣春刀却已经更快的到了面前。 宋恒出身尊贵,却自幼跟着他父亲上阵厮杀,听说曾经还亲手斩杀过胡人,遇上他,程定安的那点功夫就不够看了,不过几个回合,就已经被宋恒轻松压倒在地上。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六·波澜 月色下苏邀的面容冷峻,她秾丽的眉眼中一丝戾气一闪而过,而后她微微冲着程定安笑了笑。 你看,风水轮流转,上一世她曾经费尽心思要去讨好的人,到了这一世却被她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所以说,老天不会永远偏爱一个人,坏事做绝的了人,老天爷是看得见的。 她不说话,边上的沈妈妈却咳嗽了一声,将斗篷给苏邀穿上了,又熟练的帮苏邀系好了衣带:“姑娘,风太大了。” 程定安被宋恒给摔的不轻,只觉得整个背部都似乎被泥地给震得裂开了,胸腔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猛地弓着身子目眦欲裂的看着宋恒:“你给我等着!” 宋恒啧了一声,蹲下身看了他一眼,缓缓伸手在他脸上拍了几下,笑意盈盈的说:“好啊,随时恭候世子指教。” 他说完就站起身拍了拍手,冷静的吩咐边上的陈东:“抓起来,小心看守,明天进城。” 陈东应了一声,毫不留情的箍住了程定安。 而这发生的一切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宋恒转过头看了二楼的西北角一眼,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睛。 苏邀已经转身进了房间了,于冬和胡英见了她就急忙迎了过去,低眉敛目的喊了一声姑娘。 今天家里发生的事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别人不说,郭崇兴他们可比谁都熟悉,当年也是一起跟随世子的人,没想到也被利用来攻讦苏家了。 当年的事扑朔迷离,苏家本身就应当是蒙受了不白之冤,现在这些人竟然还不放弃,苏家还剩下什么?不过是一群老弱妇孺罢了,他们竟然还不放过! 也因此,于冬跟胡英对苏杏璇也十分不客气。 什么千金小姐?!呸!真是浪费了苏家这么多年的银米,好吃好喝的,为了她连亲生的苏邀都要往后靠,可是看看养出的是什么狼心狗肺的饿狼? 苏邀点了点头,就见屏风后头藏着的苏杏璇被五花大绑,嘴里被塞了帕子,正狼狈而怨恨的看着自己。 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好笑。 上一辈子到最后在她眼里都高高在上的人,原来狼狈的时候也是不能保持优雅的高姿态的。 苏杏璇睁着眼睛怨恨的盯着苏邀,等到看见苏邀发笑,她眼里简直如同是有刀子一般,恨不得能直接把苏邀给就地正法。 苏邀却不理会,她让于冬和胡英都去外头守着,自己取下了苏杏璇嘴里的帕子,听见苏杏璇破口大骂,她就啧了一声:“你不是说你是伯府教导出来的千金小姐,规矩礼仪都是一等一的吗?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苏杏璇忍无可忍,她着实已经受够了接二连三的失败,现在听见苏邀的奚落,她再也忍不住,呸了一口就望着苏邀冷笑:“你得意什么?!你现在暂时风光又怎么样,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可怜虫!” 事到如今,苏杏璇也是什么诛心捡什么说:“你以为你赢了我,你就真的是苏家的千金小姐了吗?先别说苏家到底能不能稳得住,就说母亲和哥哥,你永远也别想在他们那里得到跟我一样的信任!” 说起这个,苏杏璇瞬间变得得意洋洋。 梦里的苏邀可是因为苏三太太和苏桉而痛苦了一辈子。 这种想要但是却得不到的滋味才是最难忍受的。 无疑现在苏邀是胜利者,但是那又如何?她最在意的东西,永远也别想得到了! 苏邀轻轻的笑了一声,转过头喊了一声妈妈,外头的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黄妈妈急忙走了进来,面色肃然的应是。 “去准备准备吧。”苏邀吩咐了一句,见黄嬷嬷转身出去了,她就重新坐下来看着苏杏璇,神情很平静,语气甚至说得上是冷漠的问她:“那又怎样呢?她们信任你,可你都对她们做了什么?可见,她们的信任也不值得废什么心思。” 见苏杏璇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苏邀俯身抬起了苏杏璇的下巴,轻声问:“怎么,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在你眼里,应当是一心一意的为了母亲的疼爱和亲人的认同而一直忍气吞声的可怜虫吧?” 苏杏璇的瞳孔猛然一缩。 她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是,在她眼里,在梦里,苏邀一直最在乎的无非是苏家那群人。 在梦里,哪怕是被苏家当成赔罪的礼物送给了程定安,苏邀还是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跟苏家的关系。 不得不承认,哪怕是现在想起来苏邀分明是委屈至极但是却还永远对着苏三太太低声下气的模样,苏杏璇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愉悦。 那是她唾手可得的东西,却是苏邀 穷尽一生也得不到的。 她从那里获得了莫大的成就感和喜悦。 可是现在她终于惊讶的察觉到了不对。 苏邀竟然好像完全不在意了。 不是装出来的那种因为得不到才勉强自己不去伸手的那种,苏邀是真真正正的不在乎了。 她忽然觉得有些恼怒。 不! 怎么可能呢? 苏邀在梦里分明到最后都没有得到苏三太太和苏桉的喜欢,不是说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吗? 重新活过了一次,难道苏邀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些从前得不到的吗? 否则她为什么这么拼命的维护苏家,苏三太太和苏桉还对她根本就不好。 这一刻,苏杏璇竟然连庄王也顾不上了,也顾不上这一次的计划已经失败,连程定安都被引了出来,她吞了一口口水,冷冷的看着苏邀。 “是不是觉得不可置信?”苏邀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低垂着头看着面前的人。 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在手下败将面前炫耀。 但是苏杏璇不同。 她很乐意让苏杏璇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成王败寇。 “你大约是觉得我维护苏家,是因为我上一世得不到,所以如今重来一次,更想把得不到的东西紧紧地抓在手里。”苏邀轻轻的笑了一声,很快就见苏杏璇抬起了头。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七·消除 “你输在不大了解我。”苏邀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我维护苏家,不过是因为我姓苏,苏家倒了,我也是覆巢之下无完卵罢了。” 苏杏璇抿着唇看着她:“死鸭子嘴硬,你不过是因为得不到!” “因为我也没有再为此事费心过。”苏邀叹了一声气看着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的苏杏璇,轻飘飘的道:“你看,我连你也能预知未发生的事都猜得到,这些时候我们交手也是我赢得多,若是我真正想收服苏桉,你以为我真的做不到?” 说到底,她只是不屑罢了。 苏杏璇忽然有些崩溃。 就像是她拥有的随她摆弄的一件首饰,她这么喜欢这个首饰,是因为有人对这首饰十分垂涎,用尽了办法也得不到。 但是在她手里,这东西却随意她如何使用,哪怕是摔坏了碰了也丝毫不心痛。 她凭借此获得了莫大的满足感。 可现在,原来那人根本不在意这件首饰了。 这让她也觉得曾经金灿灿的首饰瞬间变得灰扑扑的一文不值。 她恶狠狠地看着苏邀,终于忍不住,口不择言起来:“你得意什么?!你是在撒谎!你是亲生的又怎么样?你娘宁愿为了一个一事无成的儿子出卖你,你哥哥根本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烦,你以为老太太和大哥是真的喜欢你吗?她们也不过是因为要跟你母亲打擂台,为了争取爵位罢了!你不过就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不会的。 不是的。 为什么,她辛辛苦苦的筹谋了这么久,为什么却会输给这样一个从前她根本看不起的人? 若是在梦里,苏邀甚至都不配当她的对手。 眼看着苏杏璇变得歇斯底里,苏邀微笑着看着她,丝毫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好笑。 而后她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恰好房门被敲响了,苏邀扬声让人进来,见黄嬷嬷端着一个碗进来了,她便冲着黄嬷嬷点了点头。 苏杏璇却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邀,她当然意识到了黄嬷嬷端的那只碗里头装的是什么,可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她终于连最后的一丝理智也消失了,嘶哑着嗓子往后退的同时还忍不住大喊:“苏邀,你要做什么?你要是敢” 苏邀却根本懒得理会苏杏璇的威胁,她站了起来,看着黄嬷嬷走到苏杏璇身边,她冷冷的问:“你能如何?” 就像是苏杏璇下手的时候没有考虑过苏家的任何人,甚至连帮她的苏三太太和苏桉也都在她的算计之内,苏邀对于苏杏璇的态度本质上也是一样的。 在她眼里,哪怕不算上一世苏杏璇对自己做的那些事,苏杏璇也是真正该死的,而且一点儿也不冤枉。 现在不过是苏杏璇咎由自取罢了,她半点儿不安也没有。 黄嬷嬷已经捏住了苏杏璇的下巴,到了这个时候,苏杏璇剧烈的挣扎起来,她死死地咬紧牙关,左右摆动着头想避开黄嬷嬷的那碗药。 不行的,不是的! 直到这一刻,死亡的阴影已经完全笼罩了下来,她才真的意识到了苏家人和苏邀的态度。 这一次她们是真的没有留情,竟然想就在这里就杀了她! 不应该的,她惶然的挣扎,手指甲都已经陷入了掌心里,但是她丝毫不觉得疼痛,可黄嬷嬷的手竟然跟铁箍似地,她怎么挣扎躲闪都是无济于事。 她终于害怕了,忍不住吓得鼻涕眼泪一齐流出来。 不是的,为什么会这样? 她分明是掌握了先机,她也分明得到了程定安的支持,但是为什么会败在苏邀手里。 她总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是特殊的,可现在,只要这碗药下去,她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会比上一世还要不甘。 黄嬷嬷跟着苏老太太很多年了,这么多年,随着苏老太太开始吃斋念佛修养身心,她也许久都没做这种处置人的事儿了。 但是这一次做起来,她却比从前的任何一次还要得心应手。 原因无他,实在是眼前这人太过狼心狗肺,苏家养大她,哪怕在她身世曝光之后,也给了她能给的一切,可她却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苏家的人,甚至连苏家都想完全给毁了。 这种人留着也只是个祸害。 因此被苏杏璇挣扎得有些烦了之后,她忽然放了碗,猛地扇了苏醒先一个巴掌。 黄嬷嬷的手劲儿跟苏邀可完全不一样,她这一巴掌下去,苏杏璇简直被打晕了,嘴角都渗出了血来。 见 苏杏璇的脸陡然肿了起来,黄嬷嬷也只是表情冷淡的将碗重新给拿了起来,而后坚定的将那碗药全都给苏杏璇灌了下去。 苏杏璇被呛得直咳嗽,吐了不少出来,吓得又哭又闹,可是没过多久,她就表情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黄嬷嬷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轻声对苏邀道:“姑娘,这场面不大好看,我来处置,您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苏邀越过黄嬷嬷的肩膀看着苏杏璇倒在地上,心里一块大石头忽然好像就消失了。 这一个前世今生都想压在她头上让她喘不过气的石头,终于消失了。 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只会更加顺利。 冲着黄嬷嬷点了点头,苏邀转过身出了门,就见沈妈妈和燕草正等在门外。 见了苏邀出来,沈妈妈急忙迎了出来,伸手握住了苏邀的手:“您也是,这种事有什么好看的?平白给心里添堵” 她拉着苏邀碎碎念:“我给你煮了姜汤,正热乎着呢,先回去喝一碗,好好睡一觉” 那些压在她心里的隐患一点点消弭,上一世护不住的人此刻也正陪伴在她身边,苏邀的脸色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来,她平时素来冷淡的脸上出现一抹温柔的笑意:“是,妈妈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的,这件事不同,我总得亲自看着才能放心,回去了以后也才好跟老太太和大哥交代” 宋恒立在转角处挑了挑眉,看着她的背影静默了许久。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八·介意 大年初二素来有回娘家的规矩,苏家照例是大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来的人多,才刚清理了的鞭炮碎屑,转头地上就又落了厚厚的一层,空气中都飘着硫磺味儿。 苏邀掀开帘子往街道两边看了一眼,她所坐着的马车就从西角门拐进去了,到了二门处,锦屏正带着人等着她,见了她才松了口气迎上来:“姑娘可回来了,一切还顺利么?” 送苏杏璇出城的事儿本来是由李瑞做就可以的,可昨天苏邀却也要跟着,锦屏她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却还是有些发怵,毕竟苏杏璇那人真是可怕的很,没事还得折腾出点事儿来呢。 现在见了苏邀,她们才总算是安心了。 苏邀搀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笑着任由她打量了一遍,才问她:“老太太用完饭了么?” “还没呢。”锦屏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一面就回话:“大小姐今儿醒了,老太太听见消息就赶过去了,如今还在大小姐的院子里,您现在是去大小姐那儿?” 苏邀点了点头。 她回来了,当然得先去苏杏仪那里看一下。 外头又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苏邀捂着耳朵进了苏杏仪的院子,就见刘氏正在廊下坐着。 见了苏邀过来,刘氏急忙站了起来通报了一声,就又自己迎出来:“四姑娘来了,快里面请,我们姑娘醒了” 这次苏杏仪的麻烦事全都是苏邀帮忙解决的,她心里对于苏邀十分感激,自然而然的也就在脸上带了出来。 苏邀冲她点了点头,顺着她打起的帘子进了屋,就见苏老太太坐在苏杏仪的床沿上,正不知道说着什么,苏杏仪面色苍白的转过头朝自己看过来。 她轻声喊了一声大姐姐。 苏杏仪就虚弱的笑了笑,连眼底也露出几分笑意,朝着苏邀招了招手,等苏邀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对老太太说:“长得可真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三叔和三婶的女儿” 她的脸色还很苍白,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也经历了丈夫的背叛婆家的苛责,可她还是温温柔柔的,整个人看着像是琼苑里开着的培育出来的花,有一种虚弱的美丽。 苏邀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杏仪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侧了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才叹息着说:“谢谢你啊,幺幺。” 苏老太太沉沉的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头发拂到耳后去,语气低沉的说:“你别想那么多了,好歹这次的事儿算是过去了,他们那样的人家,也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能够脱离出来,还是你的福气了。至于” 想起那个夭折的孩子,苏老太太艰难的停顿了一下,才又道:“至于孩子,就当它没来过吧,你不要难过了。” 提起这个,苏杏仪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可她还是面上带着微笑,顺着老太太的话点了点头:“是啊,人间太苦,不来也罢。” 苏老太太默了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再说。 她原本是想来安慰这个孙女儿的,可是事实上苏杏仪什么都知道,这些大道理,她说的比自己还要流畅顺口。 可苏老太太知道,她心里的伤口是好不了了。 她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便擦了擦眼角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幺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苏老太太对于苏邀的称呼也随着贺太太一样了。 苏邀看了苏杏仪一眼,见苏杏仪也总算是因为这个问题有了些生气,就将程定安被宋恒捉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吴旺昆之所以会卖外甥外甥女,是被设了套,这是板上钉钉的了,有那个混混作证,程定安又出现在凶杀现场,他怎么也脱不了关系。”苏邀说起程定安的时候,面色更加冷淡:“有了他,宋恒办事就方便多了。” 苏老太太冷笑了一声。 对于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在背后算计苏家的人,苏老太太只巴不得他不得好死,她目光倏然转厉:“还是便宜了他!这种败类,死上多少次也不能解了我心头之恨!” 只希望宋恒能够查出更多有用的东西来,苏老太太这样想着,黄嬷嬷就隔着帘子说外头有消息报进来,说是忠勇侯府来人了。 苏老太太听见忠勇侯府四个字,面色就不由自主的变了变。 苏杏仪也同样闭上了眼睛,很是痛苦的样子。 见房里没人说话,黄嬷嬷就知机的道:“那我去打发了她们。” 忠勇侯和温世昌昨天就已经进了诏狱了,如今忠勇侯府的女眷也都惶然如惊弓之鸟,黄嬷嬷才不管来的是不是侯夫人呢。 可苏杏仪却出声喊住了她,见苏老太太跟苏邀都朝自己看过来,她抚着胸口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淡淡的道:“我去见见她们。” 想到苏嵘回来之后说得那些话,苏老太太对于温家的人现在可以说得上是恨之入骨,听说苏杏仪要去见温家的人,她当即就摇头:“那些人有什么好见的?!你那个婆婆,简直是不知所谓!什么我们高攀了的话,亏她说的出口,当年也不是我们死乞白赖的非得要扒着他们家不放的,可他们呢?非得口口声声说什么君子重诺,绝不会毁约。你看她做的都是什么事!” 既要好名声,又觉得自己吃了亏,就如此丧心病狂的折磨人,每每想到这里,苏老太太就觉得痛彻心扉。 她也不是非得把孙女儿嫁到他们忠勇侯府不可,他们把人娶过去了,又不好好对待,这次还更是联合起外人来算计为了他们家生儿育女的苏杏仪,连带着苏家也算计上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他们手下留情。 这些人哪里配称之为人?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她们之所以如今会过来,也是因为温世昌跟忠勇侯都进了诏狱,她们如今是走投无路了,一定是过来求苏杏仪的。 苏杏仪安抚的拍了拍苏老太太的手。 正文卷 一百六十九·分化 “算了祖母。”苏杏仪见苏老太太皱眉,就笑了一声:“要是跟她们认真生气,我早就已经气死了,犯不上的。您放心吧,现如今她们也欺负不了我了,只是我还有一笔账要跟她们算一算。” 苏老太太还是很不赞同。 可是苏杏仪如今刚刚才经历了鬼门关,苏老太太不想违逆她的意思,思虑半响,只好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却又对着苏邀道:“幺幺,你陪着你大姐一道去。” 她是懶怠见忠勇侯府的人出丑了,可她也不想苏杏仪被她那婆婆再为难,有苏邀跟着,她就放心的多,毕竟这么些天看下来,这丫头是个真正的心里通透的人。 苏邀愣了愣,见苏杏仪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才答应了苏老太太。 苏杏仪的身体不好,黄嬷嬷出去带了忠勇侯夫人进来。 相比起前一天的飞扬跋扈,只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忠勇侯夫人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地,一进门就先朝着苏杏仪扑了过去:“杏仪!” 她眼泪一瞬间就出来了,哭的十分拼命:“杏仪,求求你,救救昌儿和你父亲吧!” 温世昌跟忠勇侯从昨天被抓走之后就没了动静,她已经用尽了法子,四处都找遍了人,可是这一次根本没人敢管,有银子都没地方去使,别人一听说是宋恒抓了人,全都避之惟恐不及。 忠勇侯夫人一夜之间都老了十岁。 她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喝茶看戏,再不济就是折磨折磨儿媳妇,挑剔儿媳妇的差错,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丈夫和儿子都进了诏狱。 宋恒说出来的那些罪名,一个个的听着都知道要命,她找遍了所有的人,最后终于想起了这个儿媳妇。 苏家本来眼看着是日薄西山了的,这次的郭崇兴的事儿,大家都等着看苏家怎么死。 连她也觉得苏家一定是完了。 可谁知道查了一圈下来,苏家反而摘得干干净净。 她这才如梦初醒,想明白过来,自己如今最该求的,反而是这个之前不屑一顾的儿媳妇。 她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可是等来等去,也没有听见苏杏仪有任何反应,她顿时有些难堪,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苏杏仪一眼:“杏仪,从前的事我是有许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娘毕竟是老了,人老了,总是容易做些错事的,你别跟娘一般计较” 苏邀几乎想要笑出声来。 昨天忠勇侯夫人还一副要吃了苏杏仪的样子,今天就变了一张脸。 什么人老了总是容易做错事,这样的借口竟然都找的出来。 苏杏仪也只是微微牵了牵嘴角,她哦了一声,语气很是平静:“娘是为了温世昌来的吧?” 她提起温世昌的时候语气冷淡毫无感情,忠勇侯夫人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她也顾不上什么了,急忙就抢过了话头:“杏仪,昌儿是一时糊涂,他是猪油蒙了心,他也是受人蒙骗了,他向来对你是好的啊杏仪!你想想,你们从前好的跟什么似地,还有宗斌宗华,他们两个也需要父亲这次的事儿,是我们对不住你,可我们都知道错了,杏仪,你是个好孩子,你大人有大量,你可一定要想想法子” 她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苏杏仪只是淡淡的一笑,喊了刘氏过来,一面接过了刘氏手里的匣子,一面道:“是啊,他向来是对我好的,好的在外头置了外室,好的在外头生了儿女,好的骗光了我的嫁妆。” 忠勇侯夫人如遭雷击。 苏杏仪讥讽的瞧着她突变的面色,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娘,这些事,你也是都知道的吧?你也不只是宗斌宗华两个孙子啊,外头的不也是你的孙子吗?否则的话,你怎么会到翡翠轩给他们定周岁的手镯呢?” 没想到苏杏仪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忠勇侯夫人的头皮发麻,她有些气短的摇了摇头:“不” “所以都到这个份上了,夫人还是把这虚伪的嘴脸收起来吧。”苏杏仪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忠勇侯夫人的目的:“说到底,夫人这趟过来,是想求我救温世昌跟侯爷的,是吧?” 忠勇侯夫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个唯唯诺诺的儿媳妇了。 倒是苏邀反应过来,她知道苏杏仪为什么要来见忠勇侯夫人了。 “可你看你们对我做的这些事,你们是觉得我有多蠢?”苏杏仪嗤笑了一声,见忠勇侯夫人面色大变,就啧了一声:“夫人,你怎么会想到来求我呢?纵然我是个傻的,我祖母和弟弟可不是,你指望着我救他们?” 这话是大实话,忠勇侯夫人喉咙发痒,准备好的那些求情的 话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苏杏仪说得对,谁摊上这种事,都不可能平心静气的。 苏邀轻轻的摇了摇头。 忠勇侯夫人的确是无耻的有些过分了。 苏杏仪却不在意,她等忠勇侯夫人摇摇欲坠的差点都坐不稳了,才挑了挑眉:“不过,夫人你说的是,夫妻这么多年,总是有些情分的,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路走。” 忠勇侯夫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刚才还一副冷冰冰的嘴脸,怎么现在却又改了口风? 可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因此想了想,她还是半信半疑的问苏杏仪:“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苏杏仪扶了扶头上的抹额,脸上的伤疤虽然明显,但是她丝毫不在乎,仍旧语气从容:“谁挑拨的温世昌来对付我的,谁给了春燕好处让春燕对我动手的,夫人最好是让温世昌和侯爷都交代清楚,这样的话,好歹还只是从犯。否则的话,若是这些说不清楚,那指使郭崇兴,试图嫁祸给我,这些罪名可都得落在他们头上了。” 苏杏仪的语气不无讽刺:“夫人,你应当是明白的吧,若是真的落到头上,你们会怎么样,温家会怎么样?” 正文卷 一百七十章·拜年 忠勇侯夫人顿时不寒而栗,她猛然抬头看着苏杏仪,嘴巴开开阖阖了许久,才嘶哑着嗓子问:“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儿媳妇在忠勇侯夫人心里一直都是温顺的,温柔的,她不管说什么,就算是再为难,这个儿媳妇也总是办的妥妥帖帖的。 以至于这一次哪怕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一家人差点害死了苏杏仪,但是她在走投无路之下,还是下意识的想到来找苏杏仪。 在她心里,总是觉得出再大的事,苏杏仪都是会不忍心的。 她吞了口口水,急忙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苏杏仪,不可置信的道:“那是你的丈夫!”她说完又意识到如今是有求于对方,又急忙转换了口气:“杏仪,你是好孩子从前是我们做错了,我们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那么对你,还有昌儿,等到昌儿出来了,我让他给你赔不是,再也不会让他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苏杏仪不为所动,她咳嗽了几句,轻轻的喊了一声夫人,忠勇侯夫人就不再哭了,抬起头满含希冀的看着她。可让她失望的是,苏杏仪这回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夫人,诏狱是什么地方,想必您比我清楚,若是再耽搁下去,侯爷他们只怕受不住啊。” 她是摆明了不肯帮忙了,而且听她的意思,分明是想让自己去指证撺掇了温世昌的人,忠勇侯夫人嘴唇蠕动了几下,下意识就想要撒泼。 可是苏杏仪已经早预料到了,她的语气仍旧还是平平板板的,可说出来的话却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夫人,与其在我这儿撒泼打滚耗时间,堵上那点儿根本不存在的情分,还是靠自己吧。毕竟靠山山会塌,靠人人会走,您看,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呢。” 忠勇侯夫人一口气被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险些要晕厥过去。 她直到被许家的搀扶着出了门,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回过头看了一眼永定伯府的牌匾,她吞了口口水,整个人都如同是失了魂一样上了轿子。 恰好贺二爷此时也过来了,策马停了片刻,他就问迎出来的苏嵘:“那是谁?” 苏嵘连眼皮都没抬一抬,更别提正眼看忠勇侯府的一行人了,只是淡淡的说了是忠勇侯府。 贺二爷顿时就眉头大皱:“他们怎么还有脸上门来!?” 都一天了,忠勇侯府发生的事消息灵通的都已经知道了,负责守卫豹房的忠勇侯被锦衣卫抓进去了,这意味着什么还不够清楚吗? 黑熊的事儿跟忠勇侯府脱不了关系! 既然如此,那忠勇侯府就罪不可恕,何况忠勇侯府还那样对待苏杏仪,昨天晚上苏家去报信的人就已经知会了贺家了。 贺二爷骂了一声,跟苏嵘一面说着话一面进了苏家,先去拜见了苏老太太,给苏老太太拜了年。 苏老太太如今刚解决了苏杏璇和苏桉的事,见了他来,少不得跟他解释苏三太太和苏桉如今的情形。 贺二爷却不等苏老太太说完,就很诚恳的道:“老太太您不必多说,是非曲直,我们心中都有数。这些年来,也是我妹妹太过任性了,桉儿也很该吃些苦头,您放心,来的时候母亲就叮嘱过了,说不管您如何处置,我们家并没有意见。” 他现在对妹妹也是失望至极。 漕运出事,程家之所以盯上他,说到底也跟苏桉什么事都跟苏杏璇说不无关系。 他这个当舅舅的也算得上对苏桉和苏杏璇不错了,可这两只白眼狼,半点儿情分都不讲。 苏杏璇也就罢了,本来就不是亲生的骨肉,养不熟是正常的,可苏桉呢? 他出了那么大的事,差点儿还丢了性命,但是苏桉竟然一次也没来看过他,反而成天为了苏杏璇闹的沸反盈天的,这样的外甥,想想他就觉得心寒。 现在这两个祸害一个送走了一个病了,他反而真心实意的觉得是好事。 苏老太太见他的确不想过问,也就不再多说,说了一会儿话,听见贺二爷说贺太太想见苏三太太,就点了点头:“就算是你娘不说,我也正打算让她回去一趟,你既然正好来了,那也好,你就正好带着她们一道走吧。” 贺二爷起身恭敬的应了,转头去接苏三太太。 苏三太太房里一片寂静,自从昨天回了院子之后,苏三老爷就再也没进过这道门,倒是黄嬷嬷带着几个比丘尼来过,说要在院子里开辟一间小佛堂。 老太太院子里的妈妈们虽然是德高望重,可素来都是不管事的,如今这副作态,只要脑子机灵些的,都知道三太太怕是犯了大忌讳了c 因此今天虽然是初二,贺太太也已经搬来了京城,可竟然也没人敢 提起回娘家的事。 这会子进了院子,连贺二爷也察觉到了气氛低沉,可他什么也没说,只微微皱了皱眉,就径直上了台阶,等到里头绿藻出来,才挑了挑眉:“去准备准备,服侍你们太太回娘家去。” 绿藻正六神无主,见了贺二爷来,简直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着急忙慌的答应了,就急忙去准备东西了。 苏三太太正靠在南窗底下的美人榻上,听见声响,一抬头看见了贺二爷,她还有些不可置信,等到再三确认自己并没看错,的确是哥哥过来了,她当即就忍不住眼泪,更咽着喊了一声二哥。 贺二爷还出来没见过每每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虽然心里有气,可也忍不住有些心软,摇了摇头才道:“你说我说你什么好?早就劝过你,那两个孩子太亲近了,亲近的过了头,不像是正常的兄妹,可你总听不进去。汪家的事情之后,你也早该下决断,可你仍旧没有” 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句难听的,全都是苏三太太自己独断专行,偏听偏信,真是怨不得人。 苏三太太眼泪啪嗒落下来,抿着唇一声不吭。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一·自首 贺二爷叹着气,他虽然是很生气妹妹如此糊涂,可到底是亲妹妹,他最终还是心软,等到苏邀也出来了,就咳嗽了一声,让苏邀上了苏三太太的马车。 苏邀怔了怔。 她向来是不跟三太太同车的。 如今更是连苏三太太的屋子都少去了。 可她愣了片刻之后,还是顺从的听了贺二爷的话上了苏三太太的马车。 苏嵘送客出来,见状就扬了扬眉毛。 看着那辆马车走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有人啧了一声,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一身白蟒箭袖的宋恒。 素日宋恒都十分喜欢穿锦衣卫的飞鱼服,黑漆漆的看上去就跟修罗一样不好招惹,可今天他穿了这样一套衣裳,看着却跟正常人家里的世家子弟一样了,区别只在于他的眉眼仍旧精致的有些过了头,比平常人更加出挑。 “宋佥事。”苏嵘很快就反应过来,朝着宋恒客气的拱了拱手:“宋佥事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宋恒嗯了一声,看了陈东一眼,陈东就很知机的冲苏嵘亮了亮两只手的礼物,笑着道:“劳驾,请贵府帮忙点个鞭炮,我们是来拜年的。” 一旁早就已经惊呆了的李瑞此刻才如梦初醒,听见说是来拜年的,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昨天晚上才跟宋恒这个杀神在一起,是亲眼看见宋恒是如何杀了那个吴旺昆还面不改色的。 这个平常杀人就跟杀鸡一样的修罗登门竟然是为了拜年,他茫然的上前接过了那封巨大的鞭炮,冲着苏嵘看了过去。 见苏嵘点点头,他也不让门口的小厮帮忙,自己抱着鞭炮到了台阶下,在牌楼前将那鞭炮给点燃了。 在京城的勋贵和当官的人家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日下来,谁家门前的鞭炮碎屑多,那就说明谁家人缘好,官儿做的高,地位高,人气旺。 因此每到了过年的时候,一整个上午都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这一年苏家的鞭炮却放的格外的多,宋恒登门之后,隔壁的几家邻舍也通通都登门了,以至于苏三老爷刚处理了苏桉的事,一回家就忙的不亦乐乎。 宋恒本人却由苏嵘亲自招待。 进了正堂,苏嵘请宋恒坐了,看着下人上了茶,才挑了挑眉问:“才刚不知道宋佥事在笑什么?” “没什么。”宋恒若无其事的挑了挑眉:“就是觉得苏四小姐还挺有意思的。” 苏嵘皱了皱眉,不大愿意跟宋恒谈论自己的妹妹,就又打听:“不知道程定安招了多少?” 他知道宋恒不会无缘无故的登门,现如今他们跟宋恒之间的交集,也就是程定安这个人了。 程定安如此针对苏家,还弄出郭崇兴的事,不必说也知道肯定跟当年围场的案子脱不了关系。 看宋恒这样子,分明也是对当年围场的事情过分感兴趣的,否则这两次也不会出手帮苏家脱困了。 “硬骨头,不肯说。”宋恒眯了眯眼吐出六个字,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他死活不肯承认是自己主使人设套让郭崇兴自尽的,坚持一切都是为了帮温世昌的忙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温世昌。” 苏嵘脸色肃然:“他身边还有护卫” “他那个叫吴山的护卫一进了诏狱就自尽了,说是对不住自己主子,他是收了温世昌的银子,才会去找吴旺昆的麻烦。”宋恒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眉眼间一片漠然:“责任全都被他那个护卫拉过去担在了自己身上,其余的事又都推给了温世昌,要命的是,郭崇兴出事之前,的的确确是去过温家的,有许多人可以作证。” 也就是说,现在的局面对程定安有利。 只要程定安能够咬死自己不知情,还真的不能对他怎么样那天赖伟琪的态度苏嵘是看在眼里的,他知道宋恒虽然如今深受皇帝宠爱,但是锦衣卫终归还不是宋恒短时间内可以掌握的。 若是有证据还罢了,若是这么下去,程定安很可能最后能够脱身。 “温世昌那里” 苏嵘的话还未说完,宋恒就笑了一声:“温家父子已经被赖指挥使押走了,他说要亲自审问。” 果然是如此! 苏嵘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他们忙活了这么久,无非就是想用程定安作为突破口,干脆把当年的事摊开在明面上,到时候查个清楚。 可现在赖伟琪分明是有心遮掩。 “那宋佥事有何高见?”苏嵘压住心里的烦躁,还没等到宋恒的回话,陈东就飞快的走了进来,也顾不得苏嵘就在跟前了,径直到了 宋恒跟前拱手:“大人!忠勇侯夫人到南镇抚司衙门投案了,她为忠勇侯父子鸣冤,说是忠勇侯和温世昌是冤枉的,她有证据!” 宋恒立即眉毛一挑,也顾不得跟苏嵘打招呼了,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 苏嵘却若有所思。 看来苏杏仪揣摩得忠勇侯夫人果然透彻。 她说忠勇侯素来谨慎,做什么事都会有个预备,现在看来,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件事,忠勇侯夫人也是有参与并且知情的。 知情好办啊。 他听说苏三老爷已经回来并且开始招待客人了,便吩咐何坚推着自己去了苏杏仪的院子里,快要中午了,苏老太太也懶怠见客,这个时候应当是在陪着苏杏仪说话的。 果然,才进苏杏仪的院子,他就见到了老太太跟前的余夏正在廊下指挥着小丫头们去撵一只兔子,见了他来,余夏急忙上前亲自挑帘子。 屋子里热闹的很,不仅老太太在,温宗斌和温宗华兄弟俩也都在,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听老太太跟苏杏仪说话,见了他来,急忙站起来叫舅舅。 苏嵘温和的应了一声,又道:“大过年的,你们怎么都拘束在家里?外头街上热闹着呢,快去玩儿吧。” 一面就让何坚领着他们出去。 孩子们到底是玩心重,听见苏嵘这么说,见苏杏仪也点头,就急忙跟着何坚出去了。 苏嵘这才对老太太和苏杏仪说:“忠勇侯夫人去了南镇抚司。”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二·管家 苏老太太并不意外,甚至脸上还带着些讥诮的看了苏杏仪一眼,挑眉道:“果然跟你猜测的那样,忠勇侯夫人对这件事是知情的。” 那就更可恶了。 忠勇侯夫人也是女人,可她竟然能够冷眼旁观家里的男人们盘算着陷害儿媳妇,她口口声声还说宠爱孩子们,若真是宠爱孩子们,也不会对孩子的娘做出这种事! 她说着又忍不住沉下脸来看着苏杏仪:“你既然有这份见识,怎么这么多年竟然都自己憋着这些委屈,一个字都不跟我们说?你可真是能忍啊!” 温世昌在外面置了产业,外头还养着所谓的平妻和孩子,这肯定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苏老太太听说了这事儿之后就让何坚去打听清楚了,那个女人以正室自居,她自己富贵了不说,还连带着提挈了娘家,把一穷二白的娘家都给带的成了远近闻名的土财主了。 这些可都是温世昌在吸苏杏仪的血喂了她们! “糊涂了。”苏杏仪自嘲的笑了一声,反握住苏老太太的手,见弟弟也很担忧的朝自己看过来,就低垂着头轻轻叹息了一声:“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在外头那么胡来,他总是掩饰的很好的,说是做生意亏了,与人合伙被人蒙骗了,骗了我一半的嫁妆。就跟温水煮青蛙似地,我竟然也没有起过疑心,只是觉得他运气不好,时运不济,自然不想跟家里提起来让您担心” 一再的容忍和温柔顺从却没换来温世昌的体贴和良心发现,他开始做的越来越过分。 苏杏仪顿了顿,才哂笑了一声:“后来逐渐开始不满足了,就开始用别的法子来骗银子,说是要走关系,要拖人才能让请封世子的事顺利通过。您也知道,我心里总觉得是我拖累了他们,才让他们不能顺利保住爵位,因此也给了” 后来她也听见了些风言风语,开始对温世昌起了疑心。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温世昌在她的饭菜里动了手脚。 一场夫妻,还有了两个孩子,她自己还怀着身孕,她怎么可能想的到枕边人这么恶毒,竟然会那样算计她? 苏嵘面容冷峻,眼里简直要喷出火:“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 哪怕他们温家不是主谋,他也一定要让温家的人付出代价,尤其是温世昌,绝不能让他好过! 苏杏仪抚着脸上的伤疤,听见苏嵘的狠话也没有任何异议,她挑眉看着刘氏递过来的镜子,缓缓地摇了摇头:“拿走吧,这伤疤也挺好的,时时刻刻提醒我,温家是如何对我,这世道是如何险恶,往后我也就再也不会不长心眼了。” 只是这代价未免过重,苏老太太心有不忍,摸着她的脸低声叹道:“傻孩子,这是什么话,再想想法子,多找几个大夫,未必就没有法子,这么年轻,说什么丧气的话?” 苏杏仪笑而不语,只是说起了苏三太太她们去贺家的事:“祖母,三婶虽然糊涂,可是亲家太太却向来是最公正不过的人,加上还有幺幺您真的打算让她一辈子在佛堂清心寡欲了么?” 说起这个,苏老太太开口打断了孙女儿的话:“不必多说,这件事我已经有决定了,她是个糊涂人,管家这么多年,脑子都没好起来。自己那房里的事都闹的一塌糊涂,这个家让她管着,岂不是要翻了天?让她从此清闲,还是为了她好。” 苏嵘在此时才插话:“只是您年纪毕竟已经大了,且已经久不管事” 老封君辈分是在,可当家却实在不算名正言顺了,毕竟约定俗成的事儿,这么老还得操心一家子的中馈,显得好似年轻的全都不成。 “这事儿我也已经想过了,正好你们也在,我想让杏仪和幺幺一道管事。”苏老太太表情镇定的说完这句话,见苏嵘若有所思,苏杏仪却皱眉,就按住了苏杏仪的手:“听我说,你二婶她是素来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雪上霜的人,指望她是不成的。幺幺是个极聪明的人,你也是自来就有成算的,我知道你顾忌什么,横竖只是自家的家务事让你们管着,外头交际自然还是你三叔和你弟弟,或是有我出面,就这么定了吧。”/ 苏杏仪还想再劝劝苏老太太,可见李瑞匆匆从外头进来,又忍住了,只是随着苏老太太和苏嵘一道看向了李瑞。 李瑞一进来就先跪下行了个礼,而后都来不及等站起来,就冲苏老太太她们禀报:“老太太,大少爷大小姐,锦衣卫围了长平侯府!才刚才报回来的消息,听说是宋佥事亲自带队,连长平侯都给拿了!” 宋恒早上来的时候还说事情没有进展,陷入了僵局,如今前脚忠勇侯夫人去首告了,后脚长平侯府就被围住了,不必说,自然是因为忠勇侯夫人拿出了能够让锦衣卫上门找麻烦的东西。 苏嵘目光大亮,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苏老太太也等了片刻,才道:“好啊!好啊!这是老天有眼,要是能够借着这件事把当年的事闹出个分明来,那也算是忠勇侯府做了件好事了。” 同时接到消息的还有贺家,贺二爷亲自进了后院跟贺太太说了这件事,末了看了苏三太太一眼:“你看见没有,这么大的事儿,都是你那个好女儿闹出来的!你如今还不服气,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幺幺就在你跟前,她养在咱们娘身边几年,娘都说她好,你怎么就总觉得她不好啊?” 乍然被点名,苏邀却还是并没什么反应,坐在贺太太身边低垂着眼,连看都没看苏三太太一眼。 又是这幅样子!永远都是这幅样子!苏三太太顿时悲从中来,一把拽住了苏邀的手,哭着问她:“我也没有如何责骂过你,更不曾对不住你,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你当年被抱错,那也不是我造成的”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三·释然 她也就是想不通,也不服气,为什么苏邀对着所有人都一副温柔的样子,哪怕是对着苏桉和苏杏璇她厌恶呢,那至少也是有情绪的。 可唯独对着她这个母亲,却总是阴阳怪气的。 她当时第一眼不喜欢苏邀就是因为苏邀的态度。 若不是苏邀这样不讨人喜欢,甚至连讨好的姿态都不做一做,她也不至于全然偏向苏杏璇,更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祸事。 还没等苏邀开口,贺太太先忍无可忍的呵斥了一句:“你真是死性不改!到了现在了你还不知道悔改,你自己难道就半点没有反省过,你做了什么值得让幺幺亲近你的事?” 什么都没做过,甚至在她提醒了之后,苏三太太还是我行我素一意孤行,如今却又想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 她对女儿实在是失望至极了。 苏三太太本来以为苏邀还是会跟从前一样一声不吭,可苏邀这回却抬起头来了,她直视着苏三太太的眼睛,忽而开口:“其实您只是心里不好受,为什么您不在乎的女儿反而规规矩矩的没有惹出过祸事,反而您精心教养的却出了差错,说到底您什么事都只顾着您自己。就好像您不喜欢我,是因为您说我对您冷淡,可您有没有想过,我也不是一直这么冷淡的。” 她说着,低声唤了一声二舅,见贺二爷朝自己看过来,就问他:“不知道舅舅您记不记得,我曾经托您给母亲寄过多少东西?” 贺二爷嘴唇动了动,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妹妹一眼。 是啊,从苏邀回了贺家开始,每个月总是有书信寄给苏三太太的。 她不懂苏三太太的喜好,不知道苏三太太喜欢什么,就对桑嬷嬷和珍珠低声下气的请教,问贺太太,问他,问贺二奶奶。 从头上的抹额到腰带到中衣再到荷包鞋袜,她一年总是不断的做了送给苏三太太的。 贺二爷瞪了苏三太太一眼,忍着气道:“记得一年四季,还有她的生辰,你总是书信和针线不断的。” “我曾经这样努力了四年。”苏邀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面上没有怨怼,她也是真的不在意了,见苏三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道:“可我收到的永远是不合尺寸的衣裳,还有几句居高临下的教训,除了这些,还有桑嬷嬷的高傲和珍珠的讥讽,这些事我不信您不知道,就像后来桑嬷嬷算计我,我想您也是心中有数的。可您为什么从来没有理会过我呢?” 苏邀的声音淡淡的,好像看到了上一世那个永远卑微讨好,永远矮人一截的自己:“因为在您心里,我始终是外头养大的,养不亲了。您怕我上不得台面,您怕我教养不好,也怕对我太亲密伤了苏杏璇的心,您这么多顾忌,说到底唯一不顾忌的也只有我一个” 苏三太太嘴唇干燥,抿了抿唇说不出话。 不可否热,苏邀的话简直如同是一根针刺进了鱼泡之中,将那层遮羞的膜戳破,就只剩了干瘪的令人难堪的真相。 “我尽力了。”苏邀对着苏三太太的眼睛说:“讨好您,讨好苏桉讨好苏杏璇我都做过了,可你们从来没有人怜悯过我哪怕是一瞬” 她眼里终于有了一层水光。 她看的很透彻,想的也很清楚,但是积攒了两世的委屈终究是涌了上来,她忍着更咽尽量平静的问:“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尊重的喊您一声夫人,我还是留了苏桉最后一点体面,您还想我怎么样呢?” 屋子里静默了许久,只剩下了苏三太太的抽泣声。 贺太太终于缓缓开口:“怎么样?满意了吗?” 苏三太太惊惶的看着苏邀,她想解释,可是所有的解释在苏邀这番话里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贺太太却已经转头让贺二爷领着苏三太太出去了,诚如苏邀所说,其实她们跟苏三太太早就已经无话可说。 等到苏三太太出去,贺太太拉住苏邀的手,沉吟良久,才道:“都说开了,我知道你心里也一直过不去,如今既然都说明白了,你也不要再为了这件事伤心难过。就如你所说,你没做错什么,是她自己私心作祟” 贺太太将苏邀搂进怀里,几乎是朝着她耳语:“幺幺,你放心,有外祖母在一天,外祖母就护你一天。” 苏邀闭了闭眼睛,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是啊,从此以后,她就彻底跟前世的自己告别了。 没什么好意难平的。 不爱她的人她也不爱,她还有许多人的爱意。 整理好了情绪,苏邀才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从贺太太怀里直起了身子:“外祖母,大年初一进宫大朝贺,您没有听见什么风声吗?” 黑熊的事情毕竟闹的这么大啊。 “傻孩子。”贺太太难得见苏邀犯迷糊,就忍不住笑了:“你当这是什么事?圣上哪怕憋着一肚子的火,但是也不是当即就发作,等着吧,等到宋恒和赖伟琪查出个明白来,那才真是腥风血雨的时候。” 什么叫做帝王之怒,也该让那等心怀不轨的人好好看看了。 苏邀若有所思。 这一次宋恒带队又去围了长平侯府,别说能不能查出些当年的隐秘,反正这一次的事情,始作俑者是绝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只是 她叹了一口气,面色又有些凝重起来:“只是,二舅脱险到底是因为我们联合了庞家,现在又安然躲过了算计,只怕接下来就更加难以消停了。” 提起这个,贺太太也是十分愤怒,她拍了一下桌子冷笑:“简直是欺人太甚!说到底,都是冲着我们来的。真想要那个位子,就该自己凭本事去要,这样鬼鬼祟祟,行这种旁门左道,迟早是自取灭亡!” 说是这么说,可是总不能真的就等着人家找上门来,自己却只能一味的被动的见招拆招。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老虎尚且有打盹儿的时候,何况是人呢? 正文卷 一百七十四·结局 相比较起往年的新年来说,今年的新年对于一些人家来说过的格外的艰难,哪怕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仍旧,哪怕是到了元宵节仍旧是人声鼎沸,十里红灯,可一个个消息传出来,这些所有的热闹都成了跟自己无关的东西。 往年过年的时候,哪里想得到会有今天的凄凉?忠勇侯夫人心神俱疲的被许家的和另外一个仆妇架着进了屋子,已经是连话都没什么力气说了。 因为她交出了程定安威胁温世昌的证据,这些天她时常都要被传去南镇抚司问话,其中的压力实在不是寻常人能感受的。 每天进出那等阴暗可怕的地方,对于她实在是莫大的痛苦。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越是后悔。 日子过的好好的,为什么就非得想不开贪心去求更好的呢? 若是当初不动这个坏心思,儿子不听程定安的,起了那个头,现在外头外室的事情还会瞒得好好的,也不至于会跟苏家彻底撕破脸。 这些天忠勇侯夫人除了去锦衣卫,就是天天去永定伯府求见,只盼望着向来心软的苏杏仪肯回心转意一一一一哪怕是儿子丈夫出来了,这家业也算是毁了。 可若是苏杏仪肯回来,那不管怎么样,家里怎么都还能撑得下去一一一一苏杏仪可是苏老太太的命根子,哪怕是看在苏杏仪的面上,苏家也不会不管姻亲的。 她一天都不落的去,可苏杏仪却一次都没再见过她,她连哭闹撒泼都没用一一一一苏家的人厉害的很,苏家如今当家的那个小姑娘更是做事绝的很,但凡是她露出一点儿苗头要闹,苏邀就让人去把温宗斌和温宗华叫过来,让他们站在那里。 她倒是不怕孙子们,可是苏邀手里还捏着那外室所出的两个孩子呢。 她这个做娘的,不心疼孙子,也得心疼心疼儿子,若是温宗斌和温宗华知道了那两个孩子的存在,只怕也得不认这个父亲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转了一会儿,忠勇侯夫人怎么也睡不着,嘴唇干燥的掀开床帐,见许家的守在一边,就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问她:“有没有什么消息送进来?” 各衙门都已经重新开印了,尤其是这桩案子就没停过,整个正月锦衣卫都在忙活这事儿,她去南镇抚司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她心里清楚,就是最近了。 许家的如今也清瘦了不少,主子的日子不好过,她们这些下人的就更不必说了,她从前的跋扈都尽数消失了,听见忠勇侯夫人发问,急忙就摇了摇头:“夫人,没呢,您先别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忠勇侯夫人胸口直痛,一碰上去就钻心的痛,她捶了捶胸口,忍着疼痛摇头:“论理,也该有消息了” 但凡是这些决断生死的事儿,最是让人悬心,事情一天不定性,她就一天不能安心啊。 她强撑着吃过了中午饭,又催促着许家的让她丈夫去各衙门打听。 许家的也不敢不答应,答应了一声慌忙去了。 可这一去就是大半天没回来,眼看着天都黑下来了,忠勇侯夫人只觉得太阳穴那里突突的跳,头也疼的几乎要裂开,不由十分暴躁,等到伺候的丫头小心翼翼的进来问要不要摆饭,忠勇侯夫人就没好气的训斥了丫头一番。 一屋子的人都如履薄冰的伺候着,生怕再得一顿痛骂,一时之间整座院子都鸦雀无声,忠勇侯夫人顿时觉得更加心慌了,她开了口让人倒杯水来,水还没进嘴里,姗姗来迟的许家的终于进了屋。 忠勇侯夫人手里的杯子立即就放下了,见了她过来,当即就问:“如何?有消息了没有?” 许家的如丧考妣,一脸的灰败颓丧,犹豫了再犹豫,被忠勇侯夫人扔了一个杯子,才哭了起来:“夫人!咱们侯爷没了!” 忠勇侯夫人才刚站起来,闻言踉跄了一下,宽大的衣袖将杯子也不小心扫落在了地上,一地的碎片都飞溅起来,她张了张嘴,木然的问:“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了?” 谁没了? 分明她都已经尽力了,该说的能说的她都已经告诉宋恒了,忠勇侯只是打算栽赃苏杏仪和苏家而已,为了这个见了郭崇兴,但是其他的,忠勇侯却完全没有参与。 只是如此而已,再怎么也罪不至死,为什么现在人却没了? 许家的见她浑身都在打着摆子,知道她是被刺激的狠了,急忙擦了擦眼泪膝行了几步抱住了她的腿:“夫人节哀啊!现在满府上下还等着您呢,听说也不只是咱们老爷一个,还有长平侯” 程守望也死了! 忠勇侯夫人想到背后的牵扯,顿时不寒而栗,猛地打了个寒颤。 程守望一死,意思就 是他认了这事儿是他所主谋的。 可到底是程守望自己这么招认了,还是有人杀人灭口? 忠勇侯夫人原本还满肚子的伤心的,但是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余下的就只有满满的惊惶和惊吓了。 她被搀扶着上了床,下意识就攥紧了被子,牙齿都咬的有些痛了,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帐子,半响才呜呜的哭了起来。 而随着忠勇侯和长平侯两个侯爵的重量级人物去世,这场发生在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的风波终于有了结果。 长平侯程守望,指使驭兽师失手惊怒黑熊,意图不轨,夺爵,程家十六岁以上男丁流放岭南,女眷没入教坊司。 忠勇侯温金贤,勾结程守望放松豹房布防,事后又意图栽赃嫁祸杀人行凶,除爵,十六岁以上男丁流放辽东,女眷因出告有功,酌情赦免。 大周朝多数勋贵都是因军功而得爵,从太祖至今,仅剩的也不过二三十家有爵位的勋贵了,太平年间要得爵位难上加难,这回更是一次就少了两个侯爵,京城勋贵一时人人警醒。 而忠勇侯府和长平侯府很快就被抄没了,长平侯府中更是搜出大量的奇珍异宝,其中甚至有太祖时宫中失窃的物件,一时之间引得元丰帝震怒。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五·大喜 墙倒众人推,长平侯程守望为人倨傲,在金吾卫当差时借着职务便利没少欺压人,程定安就更是别提了,多次都闹出过人命,还屡次被参奏弹劾过的,现如今他的这些糟心事儿一出,其余的弹劾的奏折也雪花似地送上去了。 庄王府里,庄王接过了秦氏递来的帕子敷了敷脸,舒服的叹了一声,才顺手将帕子扔在盆里,坐在了榻上。 秦氏又亲自上前蹲下来替他脱了靴子,换上了家中常穿的千层底缎面鞋,这才轻声问:“事儿有结果了?程家那边没出什么乱子吧?” 她看着没什么精神,今天也并没傅粉,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庄王没大注意,只是嗯了一声,惬意的靠在了引枕上头,很是放松的笑了几声:“詹长史办事牢靠,本王从不曾跟程家有任何往来,见也没见过他们,至于詹长史自己,他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也并未留下任何痕迹。程守望也是个聪明人,进了锦衣卫,在宋恒手底下竟也能守口如瓶。本王让赖伟琪给他透了个消息,他就老老实实的自尽了,这也好,本王总归看在他知趣的面子上,给他儿子一条活路走。” 秦氏面上表情并未变一变,听见庄王这么说,想了片刻才问:“程定安要流放,您打算留着他?” 可程定安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秦氏不想这个人活着,原因无他,正是因为程定安的主意,才会把秦郴搭进去,现在秦家还在泥潭里没脱身呢。 庄王这才认真卡了她一眼,沉吟半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我知道你觉得此人坏事,可他总归是为我办了事的,大家都看着呢,程守望如今一死,若是我对他也袖手旁观,那可就太冷血了。” 对跟着自己的人也如此冷情,底下的人可都是在看着的。 庄王叹了口气,摸了摸秦氏的头发,脸上的笑意温柔:“王妃最是通情达理,你一定明白本王的心意,是不是?” 秦氏眼神有些僵直,她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双手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衣摆,喉咙发痛,却还是挤出了一丝笑意点头:“是啊,王爷思虑周详,的确不能让程定安也再死了”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皱着眉头状似无意的问:“王爷,那漕河贪污的案子” 秦家就是靠秦郴撑着,这么多年,庞家固然是从庞清平那里不断的在敛财,可庄王也通过秦郴得到了不少东西,包括大笔的银子,也包括军中的许多人脉。 秦氏自来跟这个叔叔也很亲,若是秦郴真的无望被救出来,那秦家一定会受到重创,到时候她这个庄王妃的地位只怕也是摇摇欲坠。 说起这个,庄王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咳嗽了一声,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你你也知道父皇最近心情不好” 事实上,因为大年初一郭崇兴的那场自尽,元丰帝气的把长平侯和忠勇侯一撸到底不说,脾气也大了不少,也因此,这一次三司对于秦郴的案子定罪也很重。 三司给出的意见是夺官流放,内阁也没什么异议,可是呈上去给了元丰帝之后,元丰帝却定了抄家,让三司再次议罪。 不必多说,庄王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没那么容易就能了结的了,何况庞家虎视眈眈,他若是出手做什么,反而更加引得众人侧目关注。 秦氏的面色顿时更加苍白了几分,她惊恐的望着庄王:“那叔叔会怎么样?” 庄王有些迟疑。 才刚从宫里出来之前,丽妃就跟他再次提起了侧妃的事。 他之前是想要个嫡子,再加上秦家一直都是得力的臂助,因此都敷衍过去了,可如今不同了, 正这么想着,秦氏忽然捂着嘴似乎要呕吐,很难受的侧过了身子。 庄王有些措手不及,急忙伸手去替她拍背,一面叫了丫头进来:“快去请太医,你们怎么伺候的?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丫头惶惶然看了庄王妃一眼,急忙掉头出去了。 秦氏胃里翻滚的厉害,攥着庄王的手躺在了床上,也还是面色难看。 庄王就低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总归岳父并未牵连进来,是否抄家,还未定呢,阁老们都觉得罪不至此” 秦氏没有说话。 等到府中的良医来了,庄王才站了起来让人好好诊治。 良医隔着帐子探了一回,面色惊疑不定,过了好一会儿,脸上才露出笑容来,朝着庄王拱手:“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庄王怔了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庄王妃声音发颤的问:“当真?” 良医急忙笑了起来:“错不了,王妃这必定是喜脉无疑了 !” 庄王顿时又惊又喜。 元丰帝登基到如今,太子早早死了,他那怀着身孕的太子妃也倒霉的跟着他一道去了地下,其他的孩子们成亲晚的成亲晚,也有像他这样成婚多年无所出的,反正孙子辈是还没一个。 没想到困扰他多年的问题如今竟然得到了转机。 要知道,他前脚才救过元丰帝,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此时若是王妃怀孕的消息送上去,那可就又是一件大喜事! 这是元丰帝的头一个孙子辈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那都是头一份! 庄王急忙让人带着良医出去厚赏,自己迫不及待的掀开了帐子一把握住了庄王妃的手:“好!好啊!你真是我的福星!” 自从秦家出事之后,庄王可还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小意过,哪怕明知道他这高兴不是来自于对自己的喜爱,但是秦氏这个时候还是察觉到了彻底的欢喜和轻松。 她目光有些复杂的抚上了自己的肚子,释然的笑了笑:“是啊,这个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这个孩子,至少能够让她得到不短的喘息的时间。 庄王兴奋不已:“本王要亲自进宫告诉父皇这个好消息!你放心,父皇一定会重重的赏你!”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六·为难 庄王妃有身孕了,这个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 贺二奶奶从娘家回家的时候就忧心忡忡,下马车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幸亏她身边的紫荆眼疾手快的搀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站稳了。 王氏从后头赶上来,一面急忙看她是否有受伤,一面就担心的抱怨:“您也真是的,若是摔着了可怎么着?” 贺二奶奶没心思答她,只是摇了摇头,就问留在家里的紫钗:“太太在何处?二爷呢?” “苏家老太太来了,正在太太房里呢。”紫钗看出她心情不怎么好:“二爷出去会客了,说是汾阳王那里的邵大人有请。” 邵文勋之前才弹劾过贺二爷,但是后来证明是邵文勋弹劾错了人,他自己家里人反而跟秦家那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以至于邵文勋一时风评大跌。 听说连汾阳王也训斥了他。 只是元丰帝到底是看在了汾阳王和郡主的面上,只是罚了他半年的俸禄了事。 自那之后,邵文勋闭门不出好长一段时间了。 这一次汾阳王设宴,应当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贺太太心下稍安,点了点头,先回房去换了衣裳,就去贺太太房里拜见长辈。 她到的时候,正好听见苏老太太说起了秦郴的处置:“应当是顾念着庄王妃,最终还是并未抄家,只是罢官流放,发配去了蓟州。” 苏老太太将手里的去火茶放下,讥讽的笑了一声:“这下可好了,虽是拔除了程家和秦家这两颗钉子,却便宜了庄王,庄王如今可真是风光了啊。” 可不是,贺太太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她最近进宫,时常能看见眉飞色舞的丽妃。 到底是第一个孙子辈,元丰帝心中是十分欢喜的,光是赏赐给庄王妃的东西就如同流水似地进了庄王府。 如今庄王一时炙手可热起来。 贺二奶奶脚下步子顿了顿才上前给贺太太和苏老太太见了礼,见了苏邀又笑起来:“幺幺也在,真是巧了,过些天是纷纷的生辰,你到时候同仙衣一道儿过去玩玩。” 说起这件事,贺太太就有些诧异:“纷纷这是” “及笄了。”贺二奶奶说起侄女儿就忍不住笑容满面:“原本不打算办的,可”她看了苏老太太一眼,咳嗽了一声,才含糊着说:“毕竟年纪不小了,因此我母亲的意思,还是要办一办,就是请些亲近些的亲戚好友,再邀一些她的那些小姐妹。” 是啊,汪悦榕跟苏桉的婚事不成,可她毕竟是十五了,从现在重新开始留心起来,加上各种章程,真正能嫁出去也得十七八了,这年纪在大周着实不算小了。 这件事是苏家理亏,而且苏邀从太原回来之后就一直未曾有过什么交际,也是时候该融入京城这些闺秀的圈子里了。 京城的上层圈子也就这么大,知根知底的人也不多,苏邀原本就是后来的,更应该趁着机会多参与几次花会茶会,也让那些当家夫人们都瞧见。 这样想着,苏老太太就点了点头,对苏邀道:“也好,说起来,你回来了家里,按理来说家里怎么也该给你摆上几桌的,只是一直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耽误了,如今也好,趁着汪家有喜事,你走动走动也好,亲戚间也该常来常往,否则都生疏了。” 贺太太也正有此意。 这一次贺二爷没事,并且还得了漕运转运使的差事回来,他们商量过了,以后或者就在京城常住了。 既然如此,那她陪伴苏邀的时间也就更多了,自然也希望苏邀能够尽快回归原位,过她真正该过的生活。 贺太太替苏邀理了理衣襟上的鎏金盘扣,也笑着道:“正是,纷纷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幺幺从前在太原也没什么机会出门结识什么朋友,如今回了本家,这些人情往来却也要学起来了,纷纷心正,正好带一带幺幺。” 婆母对苏邀如此重视贺二奶奶心内凛然,面上却只是凑趣的笑着附和。 等到出了门,春风一吹,屋外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来,屋脊上c穿廊下到处都是粉色的桃花雨,贺二奶奶的面色就变了变。 等到回了屋,王氏亲自上前替她将斗篷下了,对着紫荆紫钗两个摆摆手儿,见她们都出去了,王氏才又服侍着贺二奶奶坐下来:“二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从回来开始就心不在焉的,莫非是出什么事儿了不成?” 贺二奶奶面色疲惫,对着自己的乳娘,她没什么好瞒着的,就压低了声音摇头:“四嫂又旧事重提可你看看,太太对幺幺的宠爱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她怎么可能愿意让幺幺去给人家做” 说到这里 ,贺二奶奶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四嫂实在是太为难人!” 可是偏偏贺二奶奶的几个嫂子都有来头,背后牵扯的也十分复杂,她举棋不定。 她心烦意乱,另一头苏老太太却已经带着苏邀要告辞了,贺太太有些舍不得,握了握苏邀的手笑起来:“若不是你祖母说要带着你学管家,就干脆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她们祖孙相依为命几年,基本上是形影不离的,从年前搬回来到现在,却已经一个多月未曾在一起了,贺太太着实有些不习惯。 苏邀也是一样,在贺太太跟前,她永远可以当一个小孩子,她圈住贺太太的腰,将头靠在贺太太怀里,用力的抱了抱贺太太:“外祖母若是想我,我随时过来” 苏老太太含笑看着她们,等到上了马车,就笑着摇头:“真想不到,你娘亲说你是捂不热的冰山,可她却不知道,人素来是真心换真心的。” 说到这里,苏老太太问苏邀:“苏杏璇的后事办好了么?” 大年初一那天,苏家就对外宣称苏杏璇得了急病的事儿,前几天直接就说人已经死了,这些天就得忙着将后事给操办了。 只是未出阁的姑娘,论理该算夭亡,进不得祖坟的。 苏老太太不愿意管这个事儿,都交给了苏邀和苏杏仪处置。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七·棋局 苏邀在苏老太太跟前就要沉稳多了,听见苏老太太发问,就点了点头:“都已经安排好了,在咱们庄子那儿选了个好地方” 苏家除了苏桉没有人会在意苏杏璇的身后事该怎么安排,苏老太太之所以问起来,也不过是因为今天提起了汪家,顺带问一句罢了。 听见说都办的妥当了,苏老太太嗯了一声,忽然就察觉一阵颠簸,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身子却已经脱离了宽敞的座位,险些摔在软毯上。 还是苏邀反应得快搀扶了苏老太太一把,才让苏老太太没有摔下来。 可她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了。 从贺家回苏家,走的都是大道,这里更是人来人往,号称京城最是繁华的街道,按理来说马车怎么也不当在这里有这样剧烈的震动才是,苏老太太坐稳之后就有些恼怒。 今天跟着出门的正是李瑞,他几乎在苏老太太才坐稳就过来了,隔着车窗跟苏老太太告罪:“老太太,四姑娘,才刚有人突然闯过来拦车,车夫为了躲闪,才会出这事儿,您二位可有受伤?” 苏老太太皱了皱眉头:“没什么事儿,是什么人拦车?” 苏家的马车上都有徽记,虽然如今永定伯府的爵位悬而未决,但是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冲撞的,明知道是永定伯府的马车还来拦车,总不是什么普通人。 李瑞的声音隔了片刻才响起来:“老太太,是忠勇侯夫人和温世昌” 听见是温世昌,祖孙二人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苏老太太,尤其觉得晦气。 温世昌对苏杏仪做下的那些事,实在是让她恼怒之极,她原本是打算任由这人自生自灭的,因此并未打听过他如今的情形,可没想到现在人却找上门来了,竟然还是当街拦马车。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苏老太太正语气不善的吩咐:“不要理会,回家去!” 温家如今遭逢巨变,已经说得上是家破人亡了,他们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想做什么,不必说她也猜得到,无非是想靠着孩子们想要让苏杏仪回心转意。 可温家丑态毕露,将苏杏仪折磨成那个样子,苏老太太对她们已经是无比厌恶,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她哼了一声。 可下一刻,她就听见忠勇侯夫人的哭号声在车外响起来。 真是阴魂不散,苏老太太阴沉着脸,掀开帘子正要呵斥,忽然却面色陡然变了,紧跟着就放下了帘子。 还没等苏邀问什么,苏老太太就按住了苏邀的手:“别看!” 苏邀就多少猜得出外头发生什么了。 她低声问:“是忠勇侯夫人自尽了么?” 苏老太太早知道她聪慧,也没瞒着她:“真是个恶心透了的妇人!人家都说相夫教子,可她都做了些什么?任由自己丈夫儿子作恶,丝毫不加以劝解,如今出了事,分明还有一条活路走,可她却偏偏不肯正经的过安生日子,非得用这样的法子来恶心人。她自以为自己伟大,为了儿子豁出命去,也不想想,就是她这样愿意豁出命去宠儿子,才把人给宠废了!” 苏老太太气怒不已,却丝毫不曾心软或是试图息事宁人,她径直就让李瑞快些处置了外头的事情,连多看温世昌母子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李瑞刚要答应,苏邀却咳嗽了一声叫住了他。 这位四姑娘如今在府中地位特殊,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不管是老太太还是正大少爷,对她都是十分信任喜欢的。 如今三太太养病礼佛,二太太一直就是个避世的做派,家中大权又已经全落在了老太太手里,李瑞对这位四姑娘自然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听见苏邀这么说,他就急忙停住了,也不管外头已经乱成一片,先道:“四姑娘请吩咐。” 苏邀先问他:“身上带没带银子?” 李瑞顿时满头雾水,可仍旧如实点头:“回姑娘的话,带的不多” “不拘多少。”苏邀淡淡的道:“全都给了温家的人,另外,就说传老祖宗的话,咱们家大小姐带去的十几万两的嫁妆已经全数被他们家拿去花用光了,两家和离,大小姐除了带了两个孩子回家,其余一个铜板儿也无,这些银子就算是咱们如今好心,他如今抛妻弃子,又气死了母亲,咱们不落忍,不计前嫌给他的,以后的路,就让他靠着自己走吧。” 李瑞一面听,一面在心里叫绝。 温世昌当街拦车,无非是看准了苏家如今是强势的一方,吃定了苏家为了名声不敢张扬。 若是按照老太太的做法,固然是出了口气不被人要挟 ,但是苏邀这一招却更绝更妙。 他按照苏邀所说,将身上的碎银子全都搜罗出来,不冷不热的把苏邀那番话给说了,最后更是提高了音量大声道:“温公子,您看看您,算计原配去补贴外室,家风不正,先是害了自己,而后又拖累了父母,我们家姑娘那是好心人,您拿着她的嫁妆去养家,她可半个字都没说,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和离的时候她可是两手空空回来的,咱们够仁至义尽了。您瞧,夫人都带着您忏悔来了,嘿,要我说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您说是不是?” 他说着,将碎银子往眼睛都已经气得红了的温世昌手里一塞,也不管温世昌将那银子撒了一地,就摇头叹气的吩咐车夫重新启程了。 周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毫无例外全都是说他不要脸c败家子负心人之类的难听话,温世昌攥紧了手里一角碎银子,手心都已经血肉模糊了也犹自不觉得疼,只是目眦欲裂的望着那马车渐行渐远。 苏老太太在马车里冷笑了一声:“真是毫无廉耻!” “恐怕不是寡廉鲜耻,而是有人将他们当成了棋子。”苏邀气定神闲,心中并不为忠勇侯夫人觉得可惜,如老太太所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是她自己溺爱,也不至于是如今这个下场。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八·死讯 想到这里,苏邀敲了敲车壁,听见李瑞在外头应了声,就让李瑞将于冬叫来一一一一一自从她开始管家之后,于冬和胡英他们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府当差了,她出门,也一直都是胡英跟于冬跟着的。 此时她一发话,于冬很快就在外头喊了一声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苏邀见苏老太太也朝自己看过来,便冲着苏老太太略微点了点头,就吩咐于冬:“你去跟着温世昌,看看他待会儿会去何处,见了谁。” 于冬有些诧异,那个温世昌为人真是失败的很,连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也没瞧得起他的,现在好容易摆脱了这个缠人的东西,苏邀竟然又让他去跟着? 可他惊讶归惊讶,很快却又反应过来,急忙答应了去了。 苏邀心中满意一一一一现在于冬和胡英几个已经完全能够按照她的吩咐不打折扣的去办事了,这让她省了许多事。 苏老太太却觉得有些奇怪,她若有所思的问苏邀:“你的意思是温世昌还会去见背后的人?” “谁知道呢,可是万一呢?”苏邀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面容很是肃然:“防患于未然,总是不会错的。” 苏老太太便不再多过问。 回到家时已经不早了,苏老太太年纪大了,又甚少出门,出了一趟门就有些疲倦,让苏邀自己回去不必再过来请安。 苏邀也就答应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才进了院子,留守在家的锦屏就听见声音迎了出来,见了苏邀就迎上来低声道:“姑娘,才刚阮小九递了消息进来,说是要见您。” 说话间苏邀已经进了屋,她拿了帕子在脸上放了一刻,在热气中睁开了眼睛:“让他去议事厅的偏厅等着,我随后就到。” 锦屏自去传话了,沈妈妈捧着一堆布料进来,见她正在换衣裳,就忍不住道:“整天就没个坐下来的时候,你瞧瞧,亲家太太送来这样多的布料,可到现在也没机会替您量体,更别提挑选样式了。” 苏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自从去了贺家之后,沈妈妈就变得畏畏缩缩的,哪怕后来她将沈妈妈带了回来,也让沈妈妈重新做了管事妈妈,但是沈妈妈到底是很难彻底放开,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从前不知道,经历过了许多事之后,才知道这样的抱怨也是带着可贵的人间烟火气的。 她不觉就跟小时候那样带着几分撒娇的软下了声音:“妈妈别生气啦,过些天是汪家姐姐的及笄礼,我这几天忙一些,过几天就能轻松一些。” 沈妈妈拿她没办法,叹了一声气,到底还是把布料交给了笑着上来的燕草,自己帮苏邀整理好了衣裳上的褶皱,轻声道:“待会儿可得早些回来,厨房里有新买回来的鲫鱼,说是人家鱼塘里放水捞出来卖的,您最近早出晚归的,又忙的很,心火旺,我专门没让他们掐胆,炖了汤呢。” 说起来,这还是沈妈妈在安徽时候的习惯,那种小小个的在稻田里的鲫鱼,沈妈妈抓来给小孩子降火去燥,十分见效。 以至于后来沈家夫妻有了苏邀,沈妈妈也一直都是给她和沈嘉言炖这个汤的。 苏邀想着往事有些怀念,更有些想念沈家夫妻和沈嘉言了,她嗯了一声,叮嘱沈妈妈:“您有空的话可以去沈家走一走,前些天大哥给了我一方徽州的文采鸳鸯墨,我也用不上,到时候您一道给阿言带过去。” 从前还要顾忌着苏三太太不喜欢,如今却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沈妈妈欢快的答应了一声,送了苏邀出去。 阮小九早在偏厅里等着了,见了苏邀急忙站起来。 苏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自己径直在上首坐了,便问他:“如何?” 阮小九有些迟疑,却还是实话实说的跟苏邀请罪:“姑娘,小的无能,我晚了一步,程定安已经死了。” “死了?!”苏邀蹙眉。 她对庄王的性子如今多少有些了解,这是一个十分伪善的人,程守望已经担下了一切罪责,不管怎么说,按照庄王喜欢收买人心的做派,也不该对程定安赶尽杀绝才对。 那么谁还会对程定安下手呢? 她手指在黑漆桌面上点了点,抬头看向面前的阮小九:“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发现?” 阮小九见苏邀半点没有怪罪的意思,就松了口气,跟苏邀解释:“原本程定安定的是流放,按理来说他该是昨天动身的,我按照您的吩咐,昨天就等在了驿馆,可是等发现押送的犯人来了,却并没程定安。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程定安昨晚就在狱中畏罪自尽了,据说是受不住流放的苦头。” 自尽 ? 苏邀嗤笑了一声,这话也就只好拿去糊弄鬼了,程定安那个人最是惜命,哪怕是真的判了死刑,没到最后一刻,他也不会引颈就戮,何况这次还只是判的流放。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苏邀正沉下脸来:“再去查,小心些别被人发现,收买些当差的狱卒,问清楚他是怎么死的,能不能看看卷宗。” 阮小九知道苏邀十分在乎此事,急忙答应了下来。 不一会儿,于冬也回来了,一见苏邀就道:“姑娘,温世昌先是把忠勇侯夫人的尸身交给了忠勇侯府的老仆,再在正阳大街的牌楼底下坐了许久,一直等到快要天黑,才进了正阳大街的一家点心铺子买了几样点心,然后就径直回了他们落脚的客栈,没再出过房门。” 苏邀不信温世昌背后没人指使,只要是正常人就该知道苏家此刻对温家必定是恨之入骨,他又不是傻子,难道不怕把苏家惹急了反而让苏家更加恼怒吗? 除非是有人在背后许诺了他什么好处,他才会跟忠勇侯夫人不管不顾继续来恶心苏家。 “那家点心铺子知不知道是谁的产业?”苏邀忽然开口。 只去过点心铺子,总不会那么巧真的在娘死了之后还有心情去买点心吧? 正文卷 一百七十九·操纵 “是秦家的产业。”早就知道苏邀必定要问这个,于冬先已经打听过了,此刻听见苏邀发问,便很顺当的把来路报了出来:“正阳大街的铺子寸土寸金,不是谁都买得起的,能够在那儿有铺子的非富即贵,都是能打听出名号的,那家点心铺子已经许久了,大家都知道是秦家的产业。” 秦家,如今炙手可热的庄王妃的娘家。 苏邀眨了眨眼睛。 于冬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担心:“姑娘,若是挑动温世昌来闹的人真的是秦家” 现在好不容易家里得了片刻的喘息,但是秦家却是因为庄王妃的身孕而鸡犬升天,原本两家就结了仇了 他知道苏邀的个性,也知道温世昌这个行为实在是恶心人,但是却还是想劝苏邀息事宁人。 苏邀自然也听得出他的未尽之言,她挑了挑眉,并没再说什么,只是道:“知道了,你去找温世昌,替我跟他说几句话。” 于冬没想到苏邀竟然会让他给温世昌传话,顿时有些错愕,半响才反应过来。 等到于冬出去,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燕草让议事厅的人拿了灯笼进来,一面摇头:“您看,出来的时候还说马上就要回去呢,可一眨眼就又到了这个时辰了,妈妈还等着您回去喝汤呢。” 苏邀并没回话。 在背后挑拨温世昌来苏家闹事的是秦家的人,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秦郴出事,实际上她只出了个主意,真正去操作的人却是庞家。 现在庄王得势,秦家也借此得以喘息,他们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多得罪一个苏家一一一一看庄王的做派就知道了,庄王可是对贺太太和苏家都客气的很。 庄王都不打算额外得罪苏家,作为庄王岳家的秦家就算是想要报仇,也该枪口一致对外去对付庞家才是,再不济,也该是宋恒。 这次程家和温家的事,宋恒可没少掺和。 可秦家却避开了主要的这两家,对着苏家来了,这是为什么? 苏邀不大明白。 她回了房,沈妈妈果然已经只等着她回来喝汤了,见了她就忙活起来,让人将饭菜都摆上了,又说她:“成天没个好好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鲫鱼没有掐胆,汤里鲜美中带着淡淡的苦味,一入口就让苏邀忍不住正皱了皱眉头。 沈妈妈就急忙问她:“是不是太苦了一些?” “不,正好的。”苏邀笑起来,冲沈妈妈摇头:“只是想到一些事,这汤好喝,像是我小时候您炖汤的味道,许久没喝到了。” 沈妈妈也忍不住神情怀念:“是啊,那个时候你和少爷都听话,分明没掐胆苦的很,你们两个却总是乖乖的都喝完” “什么都喝完?” 苏杏仪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笑,见苏邀正在喝汤,就也坐了下来:“原来是在吃饭。” 苏邀急忙站起来,见她身后只跟着春萍,便让她也快坐下:“姐姐吃过了没有?若是没有,一道吃吧。” 苏杏仪点了点头,沈妈妈便急忙让人添了一副碗筷,又给苏杏仪也盛了一碗汤。 苏杏仪喝了一口,就问苏邀今天街上发生的事:“老太太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没什么好事,到底怎么回事?” 苏邀料到她是为了这个来的,就把今天在街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苏杏仪沉默了片刻,放了手里的汤面露讽刺:“她一辈子都在顺着他的意思,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还在顺着他,也真是世上少有了。” 她面色淡淡的,显然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动怒,只是盯着苏邀问:“你知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挑拨?他们母子的性子我很清楚,趋利避害,若没人在背后生事,他们不会做到这一步。”顿了顿,苏杏仪就直截了当:“有人在背后这么做,分明是对着我们家来的。之前郭崇兴自尽,春燕要杀我,我也不信这只是温家父子的主意,他们若是有哦这个脑子和这个胆子,就不必娶我了。” 有人在背后处心积虑用尽各种手段来对付苏家,这让苏杏仪觉得如芒在背。 老太太年纪大了,弟弟又行动不良,她不想被瞒着,连真正的敌人都不知道,可老太太和弟弟对于这些都讳莫如深,生怕她牵扯的太深。 她知道弟弟和老太太的好意,却不想只做个拖累他们的包袱。 这个每每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苏杏仪对她却有种天然的信任。 苏邀果然也没藏着掖着:“我派去跟踪温世昌的人说,温世昌除了进过一家点心铺子之外,就没再去别的地方。哪家点心 铺子,是秦家的产业。” 苏杏仪眉头紧皱。 秦家? 秦太太正欣喜不已的将刚做好的豌豆黄推到女儿跟前,见她还能吃的进去,就忍不住双手合十的念了声佛:“阿弥陀佛,老天爷啊,你可算是吃的进些东西了。” 庄王妃脸色苍白靠在榻上,十分有气无力:“最近总是什么力气都使不上,成天都只想歪着睡觉,没什么精神,也吃不下东西,也就是今天娘你带来的这些点心,尝着还能入口。” “这都是难免的。”秦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叹了声气,坐在女儿床沿上道:“娘当初怀你们的时候也是这样,等到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 庄王妃皱起眉头,将手里的糕点放回盘里,忍不住又弯腰呕吐起来。 秦太太急忙给女儿拍背,一面让人拿了水上来给她漱口。 庄王妃摆了摆手,好一阵折腾才好受些了,重新靠回了枕头上,就语气不大好的问秦太太:“事情都办好了没有?可别让哥哥再办砸了。” 秦太太就有些讪讪的:“这哪儿能呢,您放心吧,只是温世昌没用的软骨头,他娘死了,他就不敢豁出去闹一场倒是被苏家三两下打发了” 庄王妃哼了一声:“那那边的呢?哥哥总不至于连那边也都给办砸了吧?” 正文卷 一百八十章·办事 对着身份尊贵的女儿,秦太太的语气十分温柔:“你也别太担心这些,说起来也不用我们怎么准备,她自己是从外头才找回来没多久的,这事儿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了。” 京城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却是一直都在的。 尤其是顶级的那些老牌勋贵们,都是眼高于顶的。 说起来,连庄王妃秦氏自己,尚未嫁给庄王之前,也在这些上层闺秀圈子里吃了不少的苦头。 苏邀如今回京城来了,也认祖归宗了,那就迟早要代表永定伯府出去交际。 秦太太小心翼翼的觑着女儿的面色,想要哄她高兴:“她是什么牌名上的人物,也值得你这样惦记?你现在怀着天家的头一个孙子辈儿呢,生出来就是泼天的功劳,何必在意这样的人?就算是殿下真有那心思”秦太太眯了眯眼睛,又现出几分戾气来:“苏家但凡是看得懂好歹,也知道她们配不配的上!” 秦氏苍白的面上染上几分红晕,她表情有些冷漠的扯了扯嘴角:“你懂什么?那丫头有些古怪,殿下不知道从程定安那里听说了什么,对那个丫头很是上心。” 胃里翻江倒海,秦氏翻身又想作呕,却半天也吐不出东西来,摆了摆手让人捧着痰盂下去,才盯着秦太太:“别以为我如今身怀六甲,你这就觉得万事高枕无忧了,殿下是个什么人,我比你要清楚,但凡若有人能比我带给他的更多,我就是被舍弃的那一个,若是我不行了,你以为你们都能安然无恙吗?” 这话说得就十分不客气了,秦太太臊的满脸通红。 她嗫嚅着摇头:“王妃,是家里无能,给你添了麻烦” 这回如果不是秦氏怀孕,那么秦家真的还不知道是何等处境。 秦氏缓缓地闭上眼叹了口气又睁开,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娘,我不是怪您和父亲的意思,只是女儿已经入了王府,我们家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我也知道殿下往后少不得要有侧妃要有别的子嗣,可是不能是现在,人选也绝不能是这个苏邀,你明不明白?” 怎么也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要等她站稳位子了以后。 秦太太立即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来对待此事,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王妃你放心,这件事你父亲和哥哥都十分上心,一定不会出纰漏给你添堵的” 秦氏的眼泪就一下子涌了出来,拽住秦太太的手更咽着喊了一声娘,语气悲戚的道:“您别怪我,我也是没有法子了,他对外是仁孝忠厚,可只有我知道他是人前人后两张皮一一一一一叔叔帮了他多少,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是如何伺候他,为他着想,可是叔叔因为他被人算计,他却连伸手也不肯伸,你就知道我有多难!如今好不容易,天可怜见的,我有了这个孩子,再也不能出任何差错了!” 人人都以为女儿是万事顺遂风光无限的,秦太太嘴唇哆嗦着握紧了女儿的手,也忍不住跟着垂泪:“你放心,你放心,我心里都清楚的” 秦太太直到回了家,眼圈还是红红的,秦老爷正好进来,发现她也在家,顿时咦了一声:“你不是去看王妃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他说着,就去翻看秦太太的妆匣,好一阵鼓弄之后,就皱着眉头转过头来找秦太太:“前几天姑太太送了三千两银票来,我让你收着的,怎么不见了?” 银子银子银子! 开口闭口就是银子! 秦太太抿着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找银子使,怎么不知道问问王妃?!” “王妃?”秦老爷回过神来,顺嘴问了一句:“王妃怎么了?她如今怀着王爷的头一个孩子,最是金贵的,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丈夫真是个混账! 怪不得女儿什么都信不过他,从二叔出了事之后,就一直担忧惶恐。 丈夫是王爷,是天潢贵胄,又是自私凉薄的性子,靠不住说不了半点贴心话,这边娘家却也帮不上什么忙,怎么能安心的了? 她忍着气,一五一十的把女儿的为难之处告诉了他,见秦老爷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就冷着脸加重了语气:“还说银子的事儿,我去看望王妃,总不能是空手去?为了二叔的事儿,家里的银子早不凑手了,这三千两够干什么的?在寻常人那里自然是了不得的大钱了,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家” 秦氏若是只靠着王府的那点月银,哪里能维持的住体面? 出门迎来送往不要银子? 庄王心思那么大,交结那些人不要银子?底下的人不要花银子养? 只靠着宫里给的那些田庄产业,他们王府其实的确是不怎么宽裕的。 秦家以前还有秦郴在,可现在秦郴丢了官,哪里还有那么多来钱的路子? 这还是最近因为秦氏怀孕,所以有人用各种名目贴上来,才勉强填了亏空,否则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 秦太太眉头紧皱:“眼看着汪家的女儿及笄c广平侯府的长孙满月,又有明昌公主的寿辰这些难不成都不要银子?你就只知道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从不知道怎么填补家里的进项!” 秦老爷被念叨的耳朵生茧,他站了起来:“哎呀,我不跟你说这些,你们这些后宅的女人,一天到晚张口除了银子就是银子,俗不俗?” 秦太太被气的险些吐血。 俗不俗? 可她还记挂着女儿的事情,到底是忍住了,一把拉住了要避开的秦老爷,厉声道:“你给我站住!说你几句你就又要躲出去!王妃不是让你去邵大人府上,你到底去了没有?!” 秦老爷满头是包,他是巴不得离念叨的妻子远点儿的,但是听见问的是这话,又站住了,急忙道:“这怎么能没办好?放心吧,我都按照王妃说的话去说了,保准把王妃的意思带到了,郡主那个性子”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一·交换 秦老爷摸着自己的耳朵很不以为然:“不过一个小丫头,至于费这么大功夫,绕着弯儿的要对付人家?你们也忒闲得慌了。” 秦太太冷哼了一声,都懒得跟这样的人废话。 既然话都已经传到了,秦太太稍微放了心,又对苏邀好奇起来。 女儿说这丫头颇有些古怪,难不成还有什么三头六臂不成? 苏邀倒是没有什么三头六臂,相反,她最近实在是忙的有些过分了。 她上一世嫁给程定安也不是没管过家,可程定安的那些产业是不归她管的,她管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的那些嫁妆里的田庄铺子,也都比较简单一一一一苏三太太没舍得给她配好的庄子铺子,毕竟当时大家都不知道程定安能活多久。 因此这一世接手了苏家的事务,她还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幸亏她到底是有些经验在,而且老太太对她很宽容,加上苏嵘苏杏仪都在帮她,她最终还是很顺当的把当家的事情给管了下来。 苏老太太都忍不住当着贺太太的面夸她:“是个聪明的,一个家这么大,虽说是破落了,可也是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的,难得她竟然滴水不露的处置下来了。” 贺太太也跟着笑起来,与有荣焉的样子:“幺幺向来是聪明的,学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 两人说了一阵,苏老太太给苏邀请的巧针局的师傅就来了,苏老太太便对着苏邀笑了起来:“快去吧,好好做几身衣裳。” 苏邀应了是,很快退了出来,沈妈妈正在廊下候着,见了她出门急忙迎上来:“姑娘,阮小九又来了。” “让他去偏厅等着,我马上过去。”苏邀对沈妈妈点了点头,便让燕草先带着师傅到自己的院子里去等着,她自己带着沈妈妈先去了偏厅。 阮小九早等着了,一见苏邀,不等苏邀发问,先已经跟苏邀道:“姑娘,查到了,程定安是在要流放的前一晚在牢里自尽的,说是撞死的。我塞了不少银子打听,问到了一个狱卒才知道,原来程定安是撞了头,撞的头破血流的。我问他们死后是否有仵作验尸,他们却都说不知道” 苏邀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她就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程定安的死果然有猫腻。 阮小九见苏邀面色严肃,不敢耽误,把查到的消息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程定安死的前一晚,有人去探监,说是程家的族亲,塞了不少银子才进去的,因为只是判的流放,因此狱卒最后是放进去了的不知道是否跟此事有关。” 苏邀眯了眯眼睛,沉声吩咐阮小九:“盯住庄王府和詹长史,还有秦家!” 说完她才又有些烦躁。 她现在人手不够。 阮小九和于冬胡英几个固然能干,但是还没到以一当十的地步。 又要打探消息,又要盯着人,有时候还得跟她出门,也实在有些难为他们了。 阮小九却没有片刻耽误的答应了下来。 虽然为苏邀办事的确很累,但是苏邀实在是个十分好伺候的主子,只要你办事得力,赏赐是源源不断的,而且苏邀从来不玩那套压榨人的把戏,也从来不会跟其他人那样高高在上把人不当人用。 他替苏邀办事越久,就越是觉得当初被苏邀挑中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 程定安很大的可能没死,这个消息让苏邀的心情变得又有些沉重。 温世昌会被秦家的人挑唆来闹事,那程定安也有很大的概率是被秦家的人救走的。 可秦家如此行事,是代表着庄王的意思吗? 庄王对程定安非同一般的信任,当年太子的事,莫非真是庄王在背后? 可是那个时候庄王才多大? 她心中有许多疑团,许久之后才冷冷的摇了摇头让自己能够集中一些精神。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外头忽然有了声音,紧跟着苏嵘就被何坚推着进来,见了苏邀坐在上首眉头紧皱,他就眉眼柔和了下来:“我一回来,就听说你在这里坐了许久了,外头等着给你裁衣裳的师傅在你院子里都等了许久了,你的丫头们也不敢来吵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有什么难事?” 苏嵘对着她的时候总是很温柔,苏邀的心情也跟着变好起来,摇了摇头:“倒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有些复杂。”她把程定安的事情跟苏嵘说了。 程定安关乎着围场的案子,这是必然的。 苏家这次保全了自身,也让忠勇侯府和程家倒了霉没错,但是更重要的事情还是没什么进展。 现在程守望已经死了,程定安如果活着,那就是最 大的突破口,当然不能错过。 提起这件事,苏嵘也很重视,他嗯了一声:“你说起这个,我正好要跟你说,这些天我查过了郭崇兴的家里人,除了那个死了的吴旺昆之外,其他的郭家人也一道被抓进锦衣卫了,但是我打听到,郭崇兴还有一个大儿子,当初也是在父亲麾下从军的,后来被父亲送去蓟州了,那还是在围场出事之前,也就是说,郭崇兴知道的事,很可能他的儿子也知道。” 毕竟是大儿子,而且也从军,郭崇兴如果有什么秘密,应当是会跟这个儿子提起。 苏邀立即挑眉:“那,这件事除了哥哥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之前没有。”苏嵘语气淡淡的:“但是程定安如果没事的话,那程定安应当也是知道的。” 而程定安如果想要东山再起,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在世人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就算是没死也是个罪人,没有任何人会帮他。 除非他能够做一个有用的人。 但是握着这个秘密,对谁最有用? 庄王 他若是为了得到庄王的信任,应当是会去把郭崇兴的儿子找到然后灭口。 或者是秦家。 也或者他已经用这个秘密来换得了庄王或是秦家帮他脱身,否则的话,秦家和庄王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一定要先一步把人给找到!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二·往事 苏邀想了许久,终归还是整理了心情,认真的望着苏嵘,问他:“大哥,我知道当年的事对于我们家事关重大,也知道这是绝密,可是” 苏嵘挑了挑眉看着这个妹妹,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温和的扬起手,见苏邀目光坦然的看着自己,就轻声问:“你想知道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想到这四个字,苏嵘的眼眶都有些微红,哪怕他极力克制,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转过头忍住了自己即将出口的更咽。 苏邀一直认真的看着他,见状也跟着抿了抿唇。 她上一世的时候听苏桉很不服气的说起过,说哪怕苏嵘哪怕没早死,也是个运气不好的,否则怎么会摔断腿。 永定伯世子是个骁勇的武将,当年戍守大同,历任大同总兵c宣府总兵,听说在西北都能止小儿夜啼,苏嵘是他一手带大的,六岁就跟着在军营厮混,他原本是苏家下一代的希望。 他原本会跟如今的宋恒那样,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是盛京权贵子弟中璀璨的那颗明珠。 可现在却只能坐在轮椅上。 苏邀能够明白他的痛苦和隐忍。 苏嵘很快就缓过来,他是个要强的人,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背负所有的东西,哪怕是祖母和姐姐,他也不大跟她们说太贴心的话。 原因无他,她们太爱他了,总是拿怜悯可惜的眼神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总让他时时刻刻的喘不过气,好似他是个已经摔碎了的美玉。 苏邀的沉默和镇定对于他来说正正好,他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缓过来之后就很平静的说:“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围场的事情压在他心里很多年了,可是说出来的时候,每个细节他都记得十分清楚:“皇上践祚不久,皇后娘娘就去世了,她在的时候,太子地位稳固,跟圣上之间也十分亲近。可皇后娘娘去世之后,他们父子之间就因为种种原因关系疏离了” 自古储君最是难当。 皇帝自己就是造反才得来的帝位,他当然最忌讳这些。 他还未老,储君却也茁壮成长,东宫班底配备得十分强大,当年皇后在的时候,他把太子当成儿子,自然怎么宠溺都不过分。 但是皇后死了,他们中间的纽带没了,可以在中间调停的人也没了,自然就是君臣的成分多了。 再加上别的宠妃趁势崛起,别的皇子也都逐渐大了,难免有别人起了心思。 苏邀能够想像得到当时太子的处境。 “东宫太子妃那个时候已经身怀六甲,原本围猎这样的事,圣上去打猎,京中自然需要人坐镇。按理来说,一般自然是太子来做这样的事。”苏嵘嘲讽的牵了牵嘴角:“可是最终不知道什么缘故,圣上却只是留下首辅次辅理事,把太子带上了。” 这是个很不好的预兆,不管从国事还是从家事来说,都该是太子留京监国,可元丰帝却要带上太子,这不是对太子的爱重,他分明是对太子起疑心了。 苏邀叹了一声气:“所以” “先前还没什么,父亲和当时的长平侯世子程守望一同在营帐外围戍守。三月初十那天,父亲接到命令,说是有一头黑熊从猎场跑出来了,极有可能钻进了外围那些女眷的营帐区,父亲便带着我一道去捉黑熊了。可我和父亲去了,却并没抓到什么黑熊,反而还被驻守女眷营帐的那些府军后卫误会成了是擅离职守,因此起了冲突”苏嵘说起那件事,手背的青筋都克制不住的凸了起来:“父亲说是奉命而来,府军后卫的统领问他是奉了谁的令,父亲自然如实说,是奉了五军都督府左军都督谭大人的令,可谭大人却说从未下过这道命令” 谭大人?苏邀皱眉:“有人假传军令,还是谭大人真的下过这道命令?” “说不清楚了。”苏嵘略显有些烦躁:“给父亲传令的那个人找不到了,可那天晚上,太子以太子身份下令,带着七百多的羽林卫进了山。” 扑朔迷离。 苏邀却很快就把事情梳理出来了个大概一一一一一是有人故意的,永定伯府因为和贺太太是姻亲,所以天然被认为事太子党。 所以有人要算计太子,自然也不会放过永定伯府这个好用的棋子。 她淡淡的问:“有人设局,同时让大伯父出差错,又引诱太子领了兵,这是犯了大忌讳的事。圣上之所以动怒,肯定是因为这两件事加在一起太巧了,巧得让他无法相信太子不是别有用心。” 苏嵘嗯了一声,有些疲惫:“是啊,太巧了,太子是听心腹说圣上打猎之时遇见了 刺客,因此才心急如焚的带着大批人手赶去了猎场。可是情报有误,圣上根本毫发无损,反而是太子解释不清他的消息从何而来一一一一一他的那个心腹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杀死在了太子营帐里,后来程守望果然也抓住了许多贼匪一一一一一据他们所说,他们事收了人家的银子,所以才混进来预备行刺的。” 真是缜密啊。 这个局真是厉害,真真假假搀和在一起,恐怕太子自己都是满头雾水。 皇帝就更是了。 儿子说是有人告诉了他消息说圣上危险,可结果那个人却被土匪杀了,站在皇帝的角度,这自然不足信,毕竟太子党的永定伯也在那一夜无令擅动,领兵闯入了营区。 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太子下令刺客刺杀皇帝被发现,因此干脆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骗取了羽林卫指挥使的信任,想要进猎场刺杀圣躬。 苏邀想到这里,又心念一动,望向了苏嵘:“不对,那大伯父顶多也就是一个无令擅动的罪名,为何大伯父会” 为什么永定伯世子会死? “真是太巧了,圣上带着太子从猎场返回的同时,一群身份不明穿着甲胄的人从程守望驻守的地方冲出来,我父亲带着我匆忙抵抗”苏嵘缓缓眯起眼睛。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三·帖子 永定伯世子在那场莫名其妙的冲突中死了,在死之前为了保护苏嵘,他还不忘把已经受伤的苏嵘塞在了山洞里。 山洞又冷又潮湿,苏嵘在那个山洞里躲了两天一夜才被人找到,那时候他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了。 等到回到家,一切都天翻地覆。 刑部的老大人来了家里,反反复复的提审母亲和他。 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太快太急了,以至于到现在,苏嵘想起那段时间,还觉得胸口沉重,喘不过气。 后来圣上贬斥了太子。 而永定伯世子也被人弹劾参奏,说他勾结内外,私放刺客进山。 有人为永定伯世子辩护,说世子若是真有二心跟刺客勾结,又怎么死在刺客手里? 可随即就有人站出来,说是当天有人见过太子的心腹去过永定伯世子那里,并且两人还相谈甚欢,永定伯世子之所以死,说不定也是跟太子的心腹一样,是因为被灭口罢了。 众说纷纭,可到底没有证据,贺太太那个时候又进宫亲自求情,元丰帝到底是没有再追究此事。 可永定伯府却从此门庭冷落起来。 等到过了几年,元丰帝又想起太子来,这件事到底没有确切的证据,元丰帝是后悔了的,因此下令将太子从登州召回。 可是太子却中途遇刺,连带着即将临盆的太子妃也一道都遭遇了不测。 永定伯府彻底没落了,甚至都没人再关心永定伯世子当初到底是不是真的跟太子在围场有勾结。 苏嵘不服气,他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语气坚定:“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会罢休的。” 苏邀也觉得这件事到处都透露着蹊跷。 其实苏邀上一世已经知道,刺杀太子的人绝跟庄王和程家脱不了关系。 可是围场出事的时候,庄王实在是太小了,丽妃的娘家也不显赫,他们那个时候就起了心思对付太子,还你能够成功,怎么也说不通。 再说,那些能量,也不是丽妃和当时的庄王能够有的。 她不由得问出了一直盘桓在心里的疑惑:“大哥,可后来二皇子三皇子不是被相继废为庶人圈禁了吗?这件事说起来,得利最多的是他们两个,圣上这么对他们,是不是他们在其中有出力?” 那么也就是说,算计太子的最有可能的应当是他们两个。 “程守望死了,到底是谁,也说不准。”苏嵘呼出一口气,语气沉重:“可父亲的冤情却一定是要洗清的,要帮父亲洗清冤屈,当年的事就一定得问出个是非黑白。” 程守望死了,程定安不知所踪,所以郭崇兴的儿子一定要找到。 苏邀立即挑眉:“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宋佥事?” 宋恒也一直在找知情人。 如果苏家跟宋家合作,怎么也会多一重保障。 苏嵘却眼神锐利的看向苏邀:“说起来我也正想问你,幺幺,你从前说过,你知道这些事是因为秦家大老爷的密信,那么你跟宋恒之间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对宋恒似乎很是了解。” 岂止是了解? 苏邀欲言又止。 宋恒的真正身份,上一世到庄王即位,庞贵妃身死,也没有得到承认,所以宋恒后来去了五皇子身边。 可现在,她还不能泄露。 因此她只是略微一想,就摇头说:“我只是发现,宋佥事对当年围场的案子也很关注,看他一直盯着程家就可见一斑,这一点跟我们是一致的。而且,我外祖母对宋佥事似乎格外关注。” 提起贺太太来,苏嵘怔了怔。 他很快就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却不再继续追问了。 苏邀看在眼里,心里有了某种猜测。 现在看来,贺太太和苏嵘好似都对宋恒的身世有所了解? 可贺太太和苏嵘都闭口不谈,甚至都没对宋恒表露出任何的态度,肯定是有缘故的。 她觉得这些事搅合在一起,像是一团迷雾,将人笼罩其中,因此只是跟苏嵘道:“若是程定安没死的话,他如今是最迫切要找到郭崇兴儿子的人,找到郭崇兴的儿子,就能引他上钩。” 就算是不能引程定安上钩,至少也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些被郭崇兴刻意隐藏了的讯息。 苏嵘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他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站了起来:“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忙碌了一天,先回去选定了衣裳吧,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该多注意今年大家都时新什么花样,喜欢什么 布料,别总这样老气横秋的。” 他的语气轻快起来,苏邀也不想总拿这样沉重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的事情出来说,便也应景的答应了:“是是是,大哥放心吧,我一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可不得打扮的漂亮些。”苏嵘拉了铃让何坚进来,侧头对着苏邀道:“汪家姑娘及笄后,就是三月三女儿节,接下来的一阵子,宴席只怕都是不断的,好好选些衣裳,多跟她们来往。” 往后总是要嫁人的,跟那些闺秀们相处好了,以后也有个说话的人。 苏邀笑着点头,等到回了自己的院子,还没见到师傅呢,沈妈妈先跟她说:“老太太房里送了许多帖子过来,说是都是约了您出去玩的,您看看。” 大年三十除夕夜苏邀在宫宴上得了庞贵妃和元丰帝的赏赐,这是莫大的荣耀,如今年已经过了,眼看着黑熊和郭崇兴的事情也定了下来,自然又该是走动设宴的时候了。 就算是看在贺太太的面上,苏邀也会是这些人的座上宾。 苏邀拿过帖子在手里粗略的一翻,就发现其中竟然还有汾阳王c明昌公主等人家里的帖子,怪不得老太太会让人把帖子送过来给她。 原来是因为都不好拒绝。 她若有所思,把帖子给了沈妈妈,就让人把师傅领进来量体选花样。 师傅都是很机灵的,早就已经将布料款式都介绍了一遍,苏邀很快就选好了,让人带着她去账房,自己便重新拿过了帖子。 正文卷 一百八十四·打发 二月十七是汪悦榕的生辰,一大早,苏老太太就准备着出门一一一一一她已经许多年不出门做客了,一是因为毕竟已经守寡,她自己想出门,也怕犯了一些人家的忌讳,二也是因为苏家出事,出去没什么脸面,第三却是许多人家没有跟她年纪地位相匹配的老人家招待。 这一次汪家的事却又不同。 汪家认真论起来沾亲带故,汪老太太从前跟她也算得上是闺中好友,更重要的是,三太太礼佛,二太太又病了,她若是不出门的话,苏邀一个人是不好登门做客的。 因为她愿意出门,三老爷松了口气,一扫最近的颓废:“多谢娘还记挂着孩子们” 苏老太太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三老爷:“你长到如今,也就是最近办事稍微有些章法。我有件事要问问你。” 好不容易如今母子关系有些缓和,三老爷态度恭敬的请老太太指教:“儿子知道错了” 他憔悴了很多。 苏老太太眯了眯眼睛缓缓地叹了口气:“炜哥儿在外头也已经许久了,你想过没有,什么时候把人接回来?” 提起这个,苏三老爷就是一愣。 小儿子出生以后就三灾五难的,一直这病那病的,三太太那时候急的不行,家里又还有苏杏璇和苏桉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她带孩子带的实在是心力交瘁。 那时候苏老太太见她力有不逮,最终还是帮忙带了苏炜一阵。 可时间稍微一长,苏三太太看着苏炜跟苏老太太十分亲近,又觉得嫉妒,最终竟然听信了一个道姑的话,把苏炜送出去寄养了。 算一算,如今也已经好几年了。 见苏三老爷表情诧异,反应迟钝,面色就也沉了下来:“从前你们不肯听,也听不进去,我也懒得说。可现在,你也看见了,老三和苏杏璇被养成了什么模样!孩子孩子,是养了才能亲的,不养怎么能亲的起来?留在外头,你们也真的忍心?” 苏老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并没有避忌的意思,因此苏邀进了门,就见苏三老爷一脸诚惶诚恐的对苏老太太道:“炜哥儿年纪逐渐大了,我也想着是要把他接回来的,只是一直都不得机会,才耽搁了。” 苏老太太就毫不犹豫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本该如此,自家的孩子养到外头去是什么意思?至于生病,我们京城若是都没什么好大夫,难不成去了外边反而就有了?你亲自去接炜哥儿吧。” 苏三老爷没想到苏老太太要他去接孩子回来,可是他如今接连被打击,好不容易才得了苏老太太几句好话,也知道这一趟不管怎么样都得自己去才像话,因此只好答应下来。 苏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顺嘴似地问他苏桉的事情。 说起苏桉,苏三老爷的面色不免沉了几分,这个儿子真的一点成算都没有,这么大的人了,就没做过一件好事。 这一次也是,经过了这么多事,大家都看他跟看傻子似地,他却还毫无所觉,一路上竟然还有问起苏杏璇的意思来。 苏三老爷忍无可忍,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 他把苏桉安置在了老家就回来了,也懒得再多管他。 此刻提起来,苏三老爷本能的又看了看苏邀,才咳嗽了一声:“他还是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着了魔了,儿子的意思,是等过几年,干脆就在老家给他选一个合适的姑娘,只要能劝他好好的过日子,也就是了。” 这是放弃了这个儿子的意思。 苏邀没有意见。 苏桉如今对她来说连手下败将都不是,对于一个根本不可能再影响她的人,她也懒得听他到底如何悲惨。 苏老太太却赞同的笑了笑:“是该如此,他总得好好的过日子。” 说完了这些,外头就来人说马车已经备好了,贺家那边也已经出发了。 苏老太太便打发苏三老爷回去。 上了马车,苏老太太看着苏邀就问她:“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苏邀有些不明白苏老太太这话的意思,略微一想才恍然:“您是说让三老爷去接炜哥儿的事情吗?” 苏老太太眼里就含着几分笑意:“你知道?” “老太太是怕父亲在京中又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苏邀直言不讳:“现如今形势好了一些,若是我们家的冤屈真的能够得到伸张,到时候爵位自然就能回来,只是” 只是苏三老爷是个功利心很重的人。 苏老太太想把爵位还给大房,给苏嵘,苏三老爷现在别看表面上还好,若是听见了这个消息,却说不定会是怎么样,所 以苏老太太想把苏三老爷给打发出去,别搀和进来。 苏邀能明白苏老太太的苦心,她想了想才道:“这样也好,三老爷的心思太杂了,如今虽说我们家的情形好了许多,可是其实也还是危机重重,若是从大哥他们身上都找不到什么机会,少不得会从三老爷那里下手。” 这个孙女儿真的出乎意料的通透和聪明,苏老太太目光十分复杂,她看着苏邀就忍不住道:“你母亲真是好短视!你这样聪明的孩子,她却总是跟你玩这些小手段。” 这还是苏老太太头一次这样盛赞她。 苏邀却还是很淡然,她缓缓低垂着头很平静的说:“只是经历的多罢了,其实也不算什么聪明。” 说话间已经到了汪家,燕草她们已经从后面的马车赶来搀扶苏邀。 苏邀先下了马车,就转过身去搀扶苏老太太。 来垂花门迎客的是汪家的四太太,她们早就已经见过了的,见了苏老太太,汪四太太十分热情的迎上来笑着亲自搀扶苏老太太:“哎呀!老封君!能够劳动您大驾,真是让我们家蓬荜生辉!” 她这样欢天喜地的,苏老太太也就顺势笑了:“听说你们这儿热闹,我就厚着脸皮过来凑一凑热闹,你们可别嫌我多事。” “这怎么会!”汪四太太急忙大笑:“老太太总念叨着您,您来了,她老人家高兴还来不及,您也忒埋汰人”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五·争吵 到了汪老太太的院子外头,还没进门,先能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苏老太太由着汪四太太陪着进了院子,才绕过了博古架,到了汪老太太平时所在的宴息处的东次间,就听见屋子里的欢笑声一停。 在座的众人都是知道当初苏家跟汪家定了亲的,如今婚事告吹,大家看见苏老太太竟然还是来了,自然都各有思量。 汪老太太却十分高兴,喊了一声老姐姐,便站了起来,亲自迎上来:“听见说你来,我还只当在做梦!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及笄,亏得您这样劳动!” 苏老太太就笑起来,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按了按她的手:“老骨头了,虽说不经用了,可也总得出来疏散疏散才不至于荒废,纷纷是个好的,她及笄,我当然要来。” 众人就都笑起来:“苏老太太身子骨硬朗着呢,怎么说这样的话?” 苏家虽然爵位悬着,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苏家还是有几分圣眷的,加上如今贺太太又重新出入宫中,给出的讯号足以让敏锐的人察觉出点儿什么了。 汪老太太满脸是笑,招手让苏邀到了跟前:“小丫头,上回才见过一次,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果然听说你临危不惧,自己不顾危险也先顾着你外祖母,真是个好孩子。” 这是在帮着苏邀在来的这些女眷里头先露个脸表明身份,紧跟着汪老太太就又道:“你自小虽然未曾跟在你父母跟前长大,可我看这教养品行却无一不好,可见老天爷是公平的。” 说起这些,众人有听说过风言风语的,就都不免打听起来。 苏老太太知道汪老太太的好意,便将苏邀和苏杏璇的身世当众又说了一遍,末了就道:“这也是老天爷可怜我们,才能让这孩子回来,也多亏了亲家太太悉心养在跟前教养几年,才把她教的这么懂事。” 这是在说苏邀虽然是在外头养了一些时间,但是教养却也是由贺太太精心的,并不比谁差。 众人不由都嗟叹起来。 目的达到,汪老太太笑着对苏邀道:“纷纷她在自己屋子里呢,小姑娘们也都过去了,你也跟着她们一道去玩儿,我们这些大人讲古,别闷着了你。” 今天是汪悦榕的及笄礼,女孩子们自然都是围绕着她的。 汪四太太听了这话就笑着站起来:“我领着这孩子过去吧,正好儿,前脚淳安郡主她们也都到了,都在一处呢。” 汪老太太点点头,汪四太太便带着苏邀出来。 等到没了人在边上,汪四太太的笑意就愈发的深了一些,轻声问她几岁了,没回贺家的那几年是在哪儿长大,如今还和养父养母有没有走动之类的话。 这些问题太过复杂详细了,苏邀不动声色的挑了一些回答。 汪四太太却还不是很满意似地,皱了皱眉,又笑着引导她:“那你如今可有什么” 话还没问完,她们左边那片的树林里就传来女人尖利的指责声:“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你,十一弟怎么惹了你,你要让顺天府把他抓进去?!他丢了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汪四太太表情一变,顿时有些尴尬,也顾不得之前的话题了,急忙笑着对苏邀道:“纷纷的院子在那边,咱们过去吧。” 在人家家里听人家的壁角是很难堪的一件事,苏邀当然没有意见,可她们才抬脚,树林里就走出一个人来,跟她们猝不及防的打了个照面。 汪四太太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 苏邀也有些吃惊,等到看见那人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怔了怔一一一一一是宋恒! 宋恒目不斜视的从小径走了,汪四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汪五太太从后头追了上来:“宋恒!你给我说清楚,你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低贱” 她的话只说了半截,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汪四太太和苏邀,忍不住面色发白的站在了原地。 汪四太太连强笑也笑不出来了,汪五太太身份尊贵,宋恒更是如今人人提起来都要色变的混世魔王,她听见了这两人吵架的内容,还是十分隐秘的事,往后可怎么相处? 她不由得去看苏邀。 苏邀却正整理自己裙摆上的压裙,仿佛什么也没在意似地,等到汪五太太都到跟前了,她才如梦初醒,转过身看向汪四太太茫然的问:“四太太,请问这位” 汪四太太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什么人还好,也不怕她拿出去说嘴。 她看了同样表情微霁的五太太一眼,便笑起来:“哦,你不认识” 彼此都当没什么事的介绍了一番,汪五太太就匆匆提着裙摆走了,汪四太太低着苏邀 去汪悦榕的院子,这一回她并没有再继续过多的探问苏邀小时候的事。 苏邀却在心里想着刚才汪五太太指责宋恒的话。 她说宋恒把十一弟关进了顺天府。 宋恒把广平侯府的某位少爷关进了牢里吗? 他本来就在广平侯府地位尴尬。 如果不是广平侯和广平侯世子,其他人根本容不下他。 上一世也确实是这样,庄王登基不久,广平侯和世子都出了事,广平侯世子夫人毫不犹豫的把宋恒给剔除了族谱,说他是母不详,身世可疑。 宋恒跟宋家人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差啊。 她这么想着,汪四太太忽然说了一声:“到了!” 苏邀抬头,迎面就看见一株怒放的桃树正矗立在眼前,桃树开的十分的茂盛,花儿已经逐渐落了,枝头露出嫩芽来,有小丫头正在摘枝头的花儿放进簸箕里,见了她们急忙行礼。 苏邀跟着汪四太太踏着一地的落英进了院子,就见长廊里站了不少人,似乎是在看什么热闹。 汪四太太才进去,站在廊下的汪悦榕便已经瞧见了,笑盈盈的迎了过来喊了一声四婶。 点了点头,汪四太太招呼着她认识苏邀:“这是永定伯府的四姑娘,你们还没见过。” 上一次来,苏邀并没见到汪家的姑娘们。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六·轻视 汪悦榕长得很漂亮。 不同于苏杏璇那种如同是雨后初荷的楚楚可怜,她眼尾上挑,神采飞扬,是个漂亮得有些锐利的女孩子,苏邀一眼就看出了她跟苏杏璇最本质的区别,不由就微微笑了笑。 怪不得苏桉不喜欢了。 是他自己的眼光只是那样。 她看汪悦榕的时候,汪悦榕也正在看她,一直都听说苏家三房真正的女儿比找回来了,她之前跟苏桉有婚约,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一直没见到人。 后来因为苏桉跟苏杏璇闹出的那桩丑事,她对苏家的事情也失去了兴趣,因此一直都没见着这位苏四姑娘。 如今乍见之下,她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听说苏邀在外头养了几年,接回来之后因为规矩不好而被留在了贺家先学规矩。 有了苏桉和苏杏璇在前,她对苏邀其实没抱什么希望,总觉得也不过如此,可没想到苏邀是这样的。 她长得很好看,是苏家人标准的那种长相,漂亮的桃花眼在一张鹅蛋脸上相得益彰,可长得这么好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关键是她身上的那种沉稳,她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之前苏桉她们嘴里说得那么不堪。 相反,她举止自然大方,脸上含着温和沉静的笑意,分明一看就知道受到了极好的教养。 汪悦榕眼神柔和,笑着上前拉了苏邀的手:“百闻不如一见,你可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 如何跟这些千金小姐相处是一门莫大的学问,苏邀上一世才来京城就被匆匆发嫁,程家的一潭浑水她就已经应接不暇,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别的事,以至于等到她真正被交托程家中馈之后,京城没有一个人买她的账。 人人都知道她这个长平侯夫人名不副实,她下的帖子,根本没有人应。 人是不能脱离别人独自生活的。 她该有朋友,也该有交际的人,否则的话的确会跟苏嵘说的那样,实在是看着便觉得可怜。 因此汪悦榕表现出了善意,她也从善如流的笑了起来:“你却跟我想象当中的一样。” 汪悦榕眸色微深,笑意就一直到了眼底。 不管怎么说,苏杏璇的事情是她跟大哥捅到了苏家,还闹的不大愉快,让苏家退婚多少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长辈们能分得清轻重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但是苏邀这种小辈竟然也能完全不介怀,这么说分明是觉得她退婚是退的好。 光是这一点,就不是个糊涂人。 汪悦榕笑了起来:“我们才刚还在说,如意呢,是个最性子娇弱的,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性情,可巧你就来了,大家也一道认识认识。” 她说着,苏邀已经察觉到许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就是苏家那个外头养了许多年才回来的吗?”有人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语带嘲讽的笑了起来:“啧,她一回来如意就病了,原本还以为病一阵子就好了,谁知道竟然病着病着就没了” 她的表情意味深长,语气也带着十分的讥讽:“可见啊,这世上什么都不如血脉亲,当初如意多金尊玉贵啊,跟咱们一道上学,早上是母亲送,晚上是母亲接,这才过了几年呢,就香消玉殒了。” 院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人人都听出这话里的恶意和揣测。 是啊,亲生女儿没回来之前养女就是众星捧月,回来了之后就莫名病死了,这放在哪家都能被揣测出一篇故事来。 汪悦榕皱了皱眉,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这里头大约的缘故的,一个勾引有了婚约的哥哥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只是这拔出萝卜带出泥,她总不能去说真相,否则的话,苏家照样丢了人,说不得还得被苏家人以为是余怒未消故意散播这些流言。 她冲着苏邀歉意的笑了笑,就转身正色道:“生死有命,这是天数,怎么是人力可为?今天可是我及笄的日子,不许你们再提这些事儿。” 众人就都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提是不提了,可所有人都对苏邀视而不见,哪怕是汪悦榕拉着苏邀,其他人也都有意的把苏邀忽略过去,摆明了是不打算接纳她作为玩伴。 闺秀们出门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能够来往的做客结成好友的就更是少,她们大部分人都是从小到大都玩在一起的,早就已经成了一个圈子。 苏如意曾经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一人。 现在苏如意没了,对外宣称是病逝,可因为她身份特殊,总是容易惹人遐想,她这个亲生的女儿在这些人眼里,自然被人看成是罪魁祸首。 可这些事情 是越描越黑的。 既然不能解释,苏邀也就放平心态,对汪悦榕笑了笑:“我看才刚过来的时候,你们花园里有一窝小猫儿在晒太阳” 汪悦榕正为了这忽然的冷场尴尬,听见苏邀咋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放松下来:“那是一个外藩的商人的波斯猫,我大哥瞧着好看,特意买下来给姐妹们玩儿的,你喜欢的话尽管去瞧。” 她是主人,是走不动的,见苏邀跃跃欲试,就招手唤了个丫头过来,让她们带着苏邀过去。 苏邀的脚才迈出了门,就听见后头有个陌生的尖利声音响起来:“快拿扫把过来,把她站过的地方扫了,真是晦气!” 苏邀的脚步顿了顿,却装成毫无所觉的样子出了门今天是汪悦榕的及笄礼,这帮姑娘显然也都是一个圈子的,闹起来自然抱团,她真是要针锋相对,人家也只会说她是不懂事。 汪悦榕立即便皱起了眉头,整个人都十分紧绷的看向了苏邀,她是听过苏邀的事情的,姑姑对她十分推崇,仙衣也说她心机深沉,却手段果决,不是一个能逆来顺受的。 今天若是闹起来了,她之前跟苏家的婚事避免不了又被提起来惹人议论,可她今天还有人生大事要由长辈们谈妥呢 可苏邀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七·撞见 汪悦榕怔住。 之前仙衣和姑姑都提过许多次,这个苏邀的与众不同,她之前总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了,毕竟都养在外地,见识总是有限才是,可如今见苏邀能屈能伸,根本不是想象当中锋芒毕露的那种样子,她顿时有些佩服。 这个女孩子的养气功夫可真是一等一,不管是谁遇见这样的侮辱能够当成无事发生,都是十分难的。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瞪了刚才话的女孩儿一眼:“阿蕊!你实在太过分了!” 被叫做阿蕊的女孩子冷哼了一声,高傲的扬了扬下巴无所谓的嗤笑了一声:“怎么了?她这样的人,怎么配跟我们话?你也是,怎么什么脏的臭的都请?” 汪悦榕整个人都气的发抖,想要发作,却又碍于今是大日子,只好愤愤的不再理会她,田蕊是承恩公的孙女儿,是太后的侄孙女儿,向来趾高气扬,除了那几位潢贵胄,她谁也不放在眼里,谁都拿她没法子。 当今夺位一直都是被人攻讦的一点,是当时的皇后一一一一一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跟明昌公主力排众议,开城门拿出密诏,先帝临终前乃是立了当今为储君,只是被废帝捷足先登了。 所以宗室虽然因为当今夺位而被大清洗了一番所剩无几,可太后的母族却跟着水涨船高。 元丰帝对于仅剩的这些宗室和太后的母族都是格外优待的。 汪家是文臣清貴,汪悦榕跟这些勋贵的女孩儿之间本来也就是面子情,得多了,这些勋贵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端来,只好忍气吞声。 又觉得对苏邀十分愧疚。 出了院子的苏邀却并没有被排挤的难堪。 诚然如苏嵘所言,她需要朋友,可她也没想过自己会是人见人爱的,要融入这个圈子,只能一点一点的来。 汪家清贵,虽然如今汪大老爷做到了礼部侍郎,一家三进士,风光无比,可其实却并不十分阔绰,这院子也不大,后花园不过是一个,有一个型的湖,湖边四边都是枝叶垂在水面的柳树。 她到了上次跟着贺太太来过的八角亭,就见那几只猫正在垫子上慵懒的或是躺或是在爬,旁边负责看猫的丫头正抱着一个簸箕跟前跟后的照看着。 苏邀上前去看。 那个送她出来的丫头便拉了那个丫头在一边:“这是苏家的姑娘,是姑奶奶的外甥女儿” 猫儿圆滚滚的十分可爱,虽然却毛发蓬松,像是狮子一般,憨态可掬,既然是打着看猫的借口出来的,苏邀自然要待一会儿,她坐在了围栏石凳上,数了数,发现总共是五只猫儿,花色各异。 有只浑身雪白的猫儿爬到她跟前,伸出舌头好奇的在她手上舔了舔,苏邀笑了笑,正要俯身把猫儿给抱起来,就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苏四姑娘!” 苏邀抬起头,见叫她的是一个身穿湖绿色比甲的丫头,便点了点头:“怎么?” “找到姑娘就好了。”那个丫头松了口气,冲着苏邀福了福,笑起来道:“苏姑娘,才刚您的丫头好似是叫燕草的那个姐姐去大姐的院子里找您,谁知道却不心撞到了田姑娘,田姑娘她不知道规矩” 苏邀顿时凝眉看着面前的丫头:“我的丫头?” “是。”那个丫头歉意的望了她一眼:“田姑娘到底是客人,我们姑娘怎么解释那是您的丫头都没用您看您是不是过去瞧一瞧?” 燕草之前才被苏桉给踹了一脚,太医伤的不轻,要好好的养着,这些勋贵姑娘十分骄横,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少不得找燕草的麻烦。 这个丫头苏邀见过,是刚才汪四太太带在身边的。 她权衡了片刻就站起来:“过去看看。” 丫头笑盈盈的应是,就领着她出去绕过了假山,往卷棚那边去。 才走出了一段路,苏邀就站住了脚,满脸疑惑的看着她:“这不是去你们姑娘院子里的路。” 她来了汪家两次,汪家又不大,对于汪家的一些格局大致是摸清楚了的,这不是去汪悦榕院子里的路。 丫头面色不变:“姑娘不知道,您走了之后,田姑娘就嚷着要去卷棚里看刚开了的蝴蝶兰,所以大家都陪着过来了。” 苏邀站住不动了:“是么?那我的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一点呢?” 丫头愣住,似乎没想到她如此敏锐,怔了片刻才含糊不清的:“大约是哪里有急事” 苏邀心中已经确定所谓的燕草遇见了麻烦只是托词。 只是这个丫头是四太太身边的人啊,四太太指使的她?可又是为了什么? 她冷冷的立住了脚:“不必了,既然燕草 遇见了麻烦,我们也只是来做客的,还请姐姐去替我把人叫出来吧” 丫头却忽然上前来拉她:“苏四姑娘,前面就是了,燕草姐姐性子软弱,您自己不过去看看,怎么能放心呢” 苏邀冷冷的打开她的手,毫不迟疑的扬声问她:“我过了!我的丫头若是有事,你们府里自然有长辈会作主,你这样拉拉扯扯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这样高,丫头之前的从容顿时全都消失了,变得急切不安:“苏四姑娘” 正争执之间,卷棚里忽然有了动静,帘子一掀,一个身材圆胖的影子蹿了出来,一面气喘吁吁的朝着苏邀她们这边蹿了过来。 果然是有问题。 这一招苏邀上一世也不是没见过。 程定安的那些姨娘们跟他的那个白月光的这些招数可是层出不穷。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汪家遇见。 她后退了一步,拽着那个丫头的手腕,生生的将那个丫头给抓着挡在了自己的跟前。 不管怎么,这个丫头绝不能放走! 有这个丫头在,不管汪家或是汪四太太打什么主意,都不要想着能算计她什么! 她倒是想看看,她们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八·疯子 那人如同是一阵风似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风卷残云一般将那丫头撞倒在地,又毫不停顿的冲着前面跑远了,快的苏邀连个影子都没有瞧见。 她顿时怔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一世程定安那些红颜知己和宠妾们一个个的也不是没使过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可那都得捉奸成双才行啊,毕竟傻子都知道,这种事是不能凭着一张嘴随便就给人定罪的。 汪四太太处心积虑的让这个丫头引着她过来,总不能真的只是好心让她出来看看风景吧? 可人怎么忽然就跑了? 丫头也一副凌乱的样子,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那跑得远了的身影急不可耐的拔腿就要去追。 苏邀眼疾手快的拽住她,正要话,卷棚里就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尖叫声,声音刺耳,让人心惊。 她愣了愣。 丫头也完全怔住了,偏偏这时候,假山后头就传来了汪四太太的笑声:“瞧瞧亲家太太,一时半刻没有看见咱们幺幺就不行” 丫头面色惨白,身子颤抖得如同是秋风中的树叶。 又有温和的声音响起来:“幺幺在家里就是跟母亲寸步不离的,四嫂应当不是才知道,怎么还取笑人?再,那些姑娘们也太排挤人了,幺幺是个不爱话诉苦的性子,母亲也是担心她受了委屈。” 这是贺二奶奶的声音。 苏邀侧头去看丫头,见她忽然死命挣扎起来,便下意识将那个丫头拽的更紧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贺太太一行人已经从假山后头转出来,正好听见了那声尖叫,不由得都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贺二奶奶有些诧异,见贺太太的脸色不好,下意识以为是苏邀出了什么事一一一一一除了苏邀之外,其他的姑娘们可都跟汪悦榕在一块儿,来这里的也只有苏邀了。 苏邀是婆婆的心头肉,这一点贺二奶奶心知肚明,也正因为如此,贺二奶奶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而后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汪四太太。 难不成 她瞪大了眼睛。 汪四太太却根本顾不上她的目光,只是仍旧笑意盈盈若无所觉的往前走了几步:“咦,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咱们的幺幺被猫儿吓着了?” 贺太太面色阴沉,苏邀怎么可能会被一只猫给吓着? 现在想想,汪四太太引着她过来的时候的那些话也实在太刻意了,什么苏邀被那些姑娘们为难了,一个人去园子里散心。 她知道是出了事,也知道这事儿应当跟四太太有关,当即就不愿意四太太去掀帘子一一一一一反正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可汪四太太今显然就是打定了主意,片刻不停的就伸手去打帘子了。 而后汪四太太自己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众人都愣住了。 贺二奶奶搀扶着贺太太的手顿时猛然收紧,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这个局已经如此明显,若是到时候婆婆为了苏邀毫不顾忌贺二奶奶心中忍不住埋怨汪四太太十分大胆。 可贺太太愠怒的声音却消融在了背后的一声‘外祖母’的呼唤里。 是苏邀! 贺太太转过身去,见苏邀拽着一个丫头从边上的树林里走出来,顿时就目光闪动,扬声喊了一声幺幺。 谢谢地,苏邀没出现在这卷棚里。 贺二奶奶也怔住了,她惊疑不定的看着苏邀,又看看已经震惊得形容不出脸色的汪四太太,勉强笑了笑:“幺幺,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邀冷冷的笑了笑,扬了扬手里拽着的那个丫头的手:“我也正想问一问这位姐姐,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可真是巧了。” 她着看向了还面无人色的汪四太太,缓缓勾起了嘴角露出个嘲讽的弧度:“不知道您能不能为我解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 汪四太太魂飞外,她捂着嘴看着缓缓走来的苏邀,立即就放下了手里的帘子,手指都在颤抖,反而厉声质问苏邀:“你去哪里了?!” 苏邀顿时觉得可笑。 算上之前贺太太为了庞家的事情赴约的那一次,这才是她第二次碰见汪四太太。 一个之前算得上毫无交集的人,这一次分明是在算计她,结果算计不成,竟然还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样子,真是可笑,真是荒唐! 她挑了挑眉,目光犀利如刀朝着汪四太太看了过去,毫不避让的问:“四太太觉得我该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 她分明是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这句话也的平铺直叙毫无起伏,可汪四太太看了她的眼睛,却忽然觉得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底。 是啊,她怎么能这么明晃晃的指责苏邀去了哪里。 可是虽然理智回笼,她的手却还是忍不住颤抖的厉害,半响都没有办法自圆其。 还是贺二奶奶看着不对,使劲儿的捏了一把她的手喊了一声四嫂,汪四太太才回过了神,她勉强的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意:“苏四姑娘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担心你走叉了路” 她胡乱的找着理由,心里乱极了,避过了闻讯赶来的汪大太太质询的目光,急忙道:“好在如今已经没事了,先快些回去吧。” 贺二奶奶也想息事宁人。 今是汪家待客,出了什么事,丢人的还是汪家。 汪大太太就更是一头雾水又气又急了,可她到底是当家夫人,很快就从当场的气氛和众人的反应当中意会到了事情的大概,急忙顺着汪四太太的口风笑着去劝苏邀:“没什么事儿,就是担心你受了委屈,真是我们家的招待不周,让你受委屈了,好孩子,你是个最懂事不过的,快别立在这里了,前头有唱戏的,咱们快听戏去。” 苏邀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倒不是存心跟汪家过不去,但是有些事一定不能不清不楚的就过去了。 汪四太太存心带着这么多人过来看热闹,那么这出戏就一定得有人上台去唱。 正文卷 一百八十九·歹毒 她面色沉沉,将那个小丫头拽着猛地往前头一扔,那个小丫头顿时往前几步扑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让众人都退了一步,也把汪大太太的话给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还是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苏邀面不改色,看着那个小丫头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冷冷的把那个小丫头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处心积虑的骗我过来这里,到最后甚至不顾尊卑直接动上手了,巴不得要把我塞进这个卷棚里头,如今当着众位夫人太太的面,也当着我外祖母和二舅母,我就想要贵府一个交代,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那卷棚里头到底有什么?!” 真是个敏锐到让人害怕的孩子! 汪大太太心里忍不住直皱眉头,四弟妹也不知道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竟然这样蠢钝,在家里算计人,现在出了事,人家不依不饶,丢的是汪家一大家的脸面,坏的是今天办及笄的汪悦榕的名声。 她想要拿话来堵塞。 可是苏邀已经率先对一直沉默不语的贺太太说:“外祖母,才刚你们过来的前一刻,有个人从这里头蹿出来跑走了,虽然他跑的很快,但是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个男人。” 苏邀的语气仍旧平静,甚至都懒得去看汪四太太一眼:“我想要问一问,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她们汪家派了自己的下人,在自己的园子里,引着客人去有外男的卷棚里,是想做什么?!!” 句句诛心! 汪大太太再也维持不住镇定了,她急忙解释:“不是那样” 贺太太却已经转过头来了,面色铁青的看着汪四太太说:“你给我一个交代!你们汪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贺太太已经转过了头直直的看着贺二奶奶,劈头盖脸的问她:“这件事,你也知情?!” 贺二奶奶从来没有见过婆母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婆婆向来好相处,对她们这些媳妇也极好,从不跟其他人家里的那些老人一样动不动就给人立规矩下马威。 现在被这么骤然一呵,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红着眼圈猝不及防的摇头:“不不不,娘,我没有” 她焦急不安,苏邀却没有跟从前一样那么贴心的帮她解围一一一一一苏邀是记得的,贺二奶奶前些时候从汪家回了贺家的时候跟她说汪悦榕及笄礼的事就有些急切。 再看今天贺二奶奶一直心不在焉。 她不信贺二奶奶会完全不知道汪四太太的打算。 哪怕贺二奶奶真的不知道具体的打算,但是汪四太太对自己的算计,贺二奶奶却肯定是早就知道的,知道却从来没有提起过。 很多错不能犯,因为一步行差踏错可能就万劫不复。 就比如今天,她如果真的进了这座卷棚呢? 到时候被这些人太太夫人们围堵围观,那她怎么办? 她目光淡淡的看着贺太太不管不顾的掀开了帘子,再听见了汪大太太失态的惊呼了一声,再顺着汪大太太的手指看过去,就看见卷棚里头有一个女孩子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在地上胡乱扑腾。 大家都已经意识到了汪四太太到底引苏邀来是做什么,但是更让人吃惊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那个女孩子凄惨的模样一一一一一她左边的眼睛肿的老高,已经完全看不见眼睛了,嘴角也在流血,看着十分的可怜。 贺太太倒吸一口冷气,声音不可避免的冷了下来:“去找你们婆婆来跟我们说话!” 汪大太太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汪四太太更是面如土色。 贺二奶奶又气又急又愧疚,狠狠地瞪了汪四太太一眼,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横竖汪四太太虽然有心把事情闹大,但是跟着过来的这些夫人太太绝大多数都是自家的亲戚。 她就忍不住气怒的道:“四嫂,你疯了!” 已经撕破了脸,那个小丫头当即就被贺太太严词令人给绑了,加上卷棚里的那个丫头,大家一道等着汪老太太赶过来。 眼看着都已经是该举行仪式的时候,连明昌公主府也看在汪五太太的面上让自己的儿媳过来了,汪老太太正诧异自己两个儿媳妇都还未回来,就听见汪大太太身边的人来请她到花园去,顿时便有些愕然。 可她惊愕归惊愕,却毫不迟疑的就带着人过去了一一一一如果不是大事,大儿媳怎么可能会耽搁自己女儿的及笄礼? 她到了花园,还没问话,先看见了那个受了伤的女孩子和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头,顿时便心中一沉。 等到贺太太冷着脸把事情说了,她更是一时有些站不稳,看了四太太一眼,她眼神陡然转厉,猛地抬手打了汪四太太一个耳光:“你竟 然敢!” 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是不是疯了?! 汪老太太被汪大太太搀扶着,见汪四太太一声不吭的跪下了,立即就先跟贺太太和苏邀赔不是。 她旗帜鲜明的表明了态度,才试探着让汪大太太先带着诸位夫人先行去前头。 见贺太太和苏邀都没有再出言,她就松了口气,等到那些夫人都走了,她才转过身看着汪四太太怒道:“那人是谁,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个外男出现在自家后花园里,实在是让人心惊,若是他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来就更是无法挽救。 汪老太太对汪四太太失望至极:“你明知道今天是森么日子,竟然还敢闹出这样的事,你是猪油蒙了心!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给我说清楚,否则的话,现在我就让老四去写休书!” 汪四太太全身都僵硬了,听见这番话更是汗如雨下,觉得浑身都热的要着火,她倒在地上丝毫不敢辩驳,几乎木然的道:“是那人是我姐姐的庶子” 汪老太太立即毫不留情的劈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真是疯了!”汪老太太恨不得把她的脑子劈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竟然蠢成这样!” 正文卷 一百九十章·破灭 汪四太太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十分明显的手指印,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得婆母的喜欢,在汪家虽然不算是最得宠的儿媳,却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如今这一巴掌,真是把她所有的体面都给打的没了。 她脸色惨白,一颗心直直的都掉到了谷底,泪眼婆娑的捂着自己的脸,觉得小腹也忍不住的疼起来。 汪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她指着汪四太太,颤抖着嘴唇半响才怒气冲冲的道:“起来!” 她头皮发紧发麻,觉得头上被压了一个石头,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深吸了口气才转过身冲着贺太太打商量:“亲家母,我知道是她被鬼蒙了眼做了错事,也不是为她开脱,可这里总归是后花园,前头就是招待男客的地方,若是被人撞见了总是不好,我们不如回我那里说罢?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贺太太忍着气握住苏邀的手,目光沉沉的望着汪四太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汪四太太根本不敢去看贺太太的脸色,默不作声的被汪老太太跟前的老妈妈扶了起来。 “你去,让府里的女眷不许随处乱走,让人先把那位”汪老太太就盯着汪四太太,最终还是闭了闭眼睛:“把他先抓住。” 汪老太太说的十分郑重且带着不加遮掩的焦虑。 苏邀心中一动一一一一一汪老太太好像知道那个男人并且很顾忌。 汪四太太之前说是她姐姐的儿子 她正有些不得要领,旁边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的在卷棚里受了伤的姑娘却尖锐的哭了一声。 那声音十分凄厉可怖,她不由得一惊。 贺太太已经问起汪四太太了:“她是什么人?” 汪四太太若是想引苏邀来见那个什么庶子的话,怎么还会找别的女人来这里?这岂不是太过牵强了? 谁知道汪四太太自己却也满脸茫然,抿着唇有些不安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个人” 众人都忍不住皱眉。 这个女孩子被打的已经都辨认不出面貌了,而且看上去受了十足的惊吓,被人一碰就止不住的尖叫,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汪老太太头痛的很,心里又很害怕这会是哪家的姑娘一一一一一看这穿着打扮虽然也很寻常,可汪家毕竟是清流不是勋贵,请的客人中也有家境一般甚至是窘迫的同僚家的女孩子。 真要是那样的话,那汪家的处境只怕就堪忧了。 汪老太太心烦意乱,勉强才稳住了心态,让人带着那个女孩子先下去治伤,又让人去前头跟大太太说一声,请大太太看一看客人中有没有人不在的。 她自己和贺太太带着汪四太太一道回了自己的院子。 才刚坐下,汪老太太就冷冷的对着汪四太太道:“跪下!” 汪四太太已经有些麻木了,一听见这话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丫头婆子都被遣了出去,汪老太太就不再遮掩,焦急不安的在屋子里踱步:“你怎么蠢成这副模样?平常你就最是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主见都没有,可这种事,也能耳根子软的吗?!” 她厉声说完了这一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哂笑了一声才问:“是你的六姐吧?” 四太太的六姐嫁进了庞家,是庞家的三夫人。 她素来是很听自己姐姐的话的。 庞家三夫人 贺太太和苏邀都恍然大悟。 是了,上一次庞家的人要见贺太太,也是请的四太太通过贺二奶奶搭线。 只是她们都没有太在意罢了。 可是听到这里,贺太太又十分的纳闷。 她们跟庞家无冤无仇,算起来前些时候还算得上是盟友,除夕和过年进宫,庞贵妃的态度也都算得上十分的亲和,庞家有什么理由要对付她们? 汪四太太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犯了大错了。 如果是成了那还好一点,至少事情成了她姐姐那边好交差,看在她帮忙办成了事的份上,姐姐也不会袖手旁观的看着她吃挂落。 可问题坏就坏在事情没办成不说,苏邀还半点事都没有。 她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来不及想到什么好法子遮掩遮掩,汪老太太已经大喝了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快说!” 汪四太太打了个哆嗦,一个激灵颤了下,急忙就解释:“是!是我六姐,她她让我这么做的。” 贺太太眉头紧皱,却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只是冷冷的问 :“总要有个缘故吧?我们从未得罪过她,她为什么要用这么歹毒的法子来对付我们?!”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其实也的确没什么可再隐藏的,汪四太太抽噎了几句,就断断续续的把原因说了出来:“是我六姐,她说贵妃娘娘有意让庞家跟苏家结成姻亲,可如今庞家跟苏四姑娘适龄的嫡子却只有我六姐膝下的两个孩子,她她不大愿意,就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真是叹为观止,贺太太被庞三夫人的做法给惊呆了。 见过不要脸的,但是米见过不要脸成这样的。 什么婚事不婚事的,从头到尾都没苏家什么事,苏家更没攀龙附凤的心思,你自己不愿意,为何自己不去跟庞贵妃解释,不跟庞家争取,反倒是对女方下手,竟然出手还就是这么歹毒的手段,直接朝着毁了人的清白,先行下手想要把人配给庶子?! 她怒极反笑。 苏邀也挑了挑眉,在心里啧了一声。 庞贵妃那样聪明,庞清平也不遗余力的在帮着庞贵妃和庞家,可是没想到庞三夫人却如此短视。 真是说不出庞三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汪四太太不断的搅弄着自己的裙摆,已经紧张得说话都磕磕巴巴。 汪老太太看着怒从心头起,忍不住抄着拐杖就往汪四太太身上死命的打了几下:“你是死人啊!?这样阴损歹毒的主意,人家自己不做,让你来做,你竟然也会同意?!”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一·饶恕 这个儿媳妇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胜在知情识趣,这些年来也没出过什么差错,而且跟四老爷之前的感情也很好,生了几个孩子,一直都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除了实在没什么主见,也总爱为了娘家的事情攀比,着实挑不出其他的毛病了。 汪老太太也因此对四太太一直都还算和气。 可今天,她真是忍无可忍了。 简直是有一团火在心里烧,汪老太太劈头盖脸的就朝着汪四太太一顿大骂:“你猪油蒙了心了,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她打着什么好主意!?若是真的是个人,真的把你当成姐妹,怎么这种死了要下地狱的事儿都让你去干?!” 庞三夫人做人实在不怎么样。 说起来,当嫡母的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大方的把庶子当成亲生儿子来养的有一一一一一就跟明昌公主的儿媳妇,她就是出了名的贤惠大度,对庶子也十分精心,孩子们个个成材。 也因此,明昌公主对大儿媳十分满意。 而不好的也比比皆是。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多,这也情有可原。 可像是庞三夫人这样的,却着实是令人恶心一一一一一刚才汪老太太一听说是庞三夫人的庶子,就立即让人去整肃家中,就是因为庞三夫人的庶子实在出名。 出了名的人憎鬼厌。 这一切还都拜庞三夫人所赐。 庞家三房有两个庶子,一个暴虐成性,打死过一个丫头闹出过事,另一个也不可一世,是个赌鬼。 有眼睛的都知道这是嫡母捧杀。 偏庞三夫人还总是一副对孩子们关心至极的模样,不管这两个闹出多大的事,都故意遮掩。 虽然庞三夫人用心险恶,但是别人的家事就是别人的家事,汪老太太也不是闲着没事做,也不会去多管,可如今却不同,庞三夫人的手伸到自己家里来了。 她见汪四太太哭倒在了地上,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的直跳:“你就蠢成这样!她这事儿你给她办成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成你也看见了,你如今是死是活?!” 汪四太太已经哭的起不来了,她吓得膝行着想要去抱住老太太的腿:“是我的不是,娘,是我姐姐说,说浙江空出了个学正的缺儿” 浙江学正,这的确是个令人艳羡的官位。 拿出了这个诱饵,怪不得四太太要上钩了,四太太原本就十分的要脸面,每次回娘家她都觉得自己低了嫁进庞家的姐姐一头,一直都很想自己的丈夫出人头地。 汪老太太觉得头痛欲裂。 贺太太却攥紧了拳头,只觉得是奇耻大辱。 庞三夫人把她的幺幺当成了什么?!就算是当成洪水猛兽,也没有这样办事的,不敢得罪庞家和贵妃,就这样绕着弯子来陷害人。 她气的浑身发抖,冷冷看着汪四太太:“你把这话去跟贵妃说!今天我一定要一个交代!” 苏邀目光闪动,若有所思的看着已经说不出话的汪四太太,没有说话。 汪老太太闭着的眼睛又睁开,正想开口,外头就传来敲门声,是大太太身边的人进来禀告,说是庞家的老七已经抓到了。 她嗯了一声,正要说话,就听见那个管事妈妈又道:“老太太,人是宋佥事抓住的。” 什么?! 汪老太太才刚放下的一口气又提上来了。 怎么会被那个混世魔王看见?!她心里暗暗叫苦。 苏邀却挑了挑眉。 汪四太太更是已经把自己的手掌都掐烂了。 “还有”管事媳妇垂眉敛目:“老太太,那个被打伤的姑娘也查到身份了一一一一一原来是田姑娘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说是去找田姑娘的时候走叉了路,就进了卷棚,谁知道却遇上了这场无妄之灾。” 汪老太太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过去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竟然打伤的还是承恩公府里的人! 她揪着衣襟看着目瞪口呆的四太太:“你办的好事!你自己说怎么办吧,这件事我是管不了了!” 汪四太太已经完全无法应对,她见汪老太太说这样的话,更是一下子就哭出了声:“娘!娘我错了!您别不管我” 汪老太太愤愤然撇开她,转头看着贺太太和苏邀:“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是我这个老婆子管教无方,治家不严在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让世侄女儿受委屈了” 她抿了抿唇,壮士断腕一般的上前拉住了贺太太的手:“亲家!不是我推脱责任,是这事儿不能传扬出去,否则的话,我们家的名 声是完了,可世侄女儿也要被人议论指责,珍珠哪里经得住瓦砾碰?我知道你心中有气,换做是我,只怕也要气死过去,可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先压下了这事儿,我们家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做了人家手里的枪,是我们家的错,我们认!” 她破釜沉舟,眯了眯眼睛就道:“我这里有个叫做卢炳生的人,不知道亲家认识不认识?” 贺太太原本满心的怒火顿时被这三个字给镇住了,她立即反握住了汪老太太的手,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苏邀也眯了眯眼睛。 因为她对卢炳生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卢炳生,永熙十一年的武状元,历任福建游击将军c登州卫指挥佥事c登州卫指挥使。 这个人,在当年太子和贺大老爷被倭寇刺杀的时候,正在登州卫当指挥佥事。 贺太太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声音晦涩的问:“你这是在用这个跟我谈条件?” “不敢。”汪老太太身心疲惫,很诚恳的说:“我知道这件事我们家有大错,我只求你看在我这样豁出去的份上,不要怪责我的女儿,她对这事儿不知情,还有我这个蠢钝的儿媳妇,她固然罪无可赦,可到底为了我汪家生儿育女,又是受人蒙蔽求您容她戴罪立功” 汪四太太立即就看见了希望,声泪俱下的说:“我会!我会!亲家太太,幺幺,求你们,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们放过我” 正文卷 一百九十二·玄虚 汪四太太已经毫无侥幸心,婆婆连休妻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真的存了这个意思,现在事情的结果究竟如何,全部在贺太太和苏邀的一念之间,她们若是肯高抬贵手,这件事就能揭过去,可如果她们不依不饶,那么为了平息事端,婆婆一定会真的让四老爷休妻的! 汪家诗书传家,十分注重规矩礼仪,四老爷根本不敢违逆汪老太太的意思。 有了一个被休弃的娘,她的孩子们到时候又有什么体面? 她根本顾不得庞三夫人了。 见汪四太太惶惶然如惊弓之鸟,贺太太眯了眯眼睛,在信中权衡片刻,她就冷冷的对汪四太太道:“这件事,不找你的麻烦,那就要有人出来为这件事负责,你懂我的意思么?” 也就是说,汪四太太如果不想当这个替死鬼的话,那就老老实实的让庞三夫人出来。 这件事说到底也就是庞三夫人最坏,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害别人的清白。 汪四太太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好在还不是蠢的无可救药,如果到了这个时候汪四太太还是一意孤行要维护她那个姐姐,汪老太太是不管如何也要强逼着儿子休妻了。 都嫁过来这么多年了,还分不清楚亲疏远近,就算是避过了这一次,以后也多得是被人算计的机会。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汪老太太咳嗽了一声,双手握住自己的拐杖看着贺太太轻声说:“亲家,你想如何就直说吧,只是请看在今天是我的孙女儿及笄多少留几分颜面。” 贺太太就去看苏邀:“幺幺,你说呢?” 苏邀若有所思。 决定两家从此以后的关系的大事,还关乎着庞家,贺太太竟然把这个决定交给苏邀去做,汪老太太的眼神有些复杂,跟汪四太太一样都提着一口气等着苏邀说话。 这个女孩子会不会意气用事 她正焦躁不安,就听见苏邀忽然问了一句:“那个被打了的姑娘是承恩公家的丫头?” 说起这个来,汪老太太更加头痛,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是啊。” “那挺好的,庞三夫人既然想要一个儿媳,那就成全她吧。”苏邀牵了牵嘴角。 她不想惹事,但是也绝不会怕事。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个道理上一世在她身上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没兴趣知道庞三夫人到底是如何想的,也没兴趣知道庞家的打算。 她只知道一个道理,谁朝她伸手,她就剁了她们的手。 汪老太太一怔。 汪四太太也满脸是泪的错愕的看着苏邀,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而另一头的汪大太太心里也十分的不好受,她的女儿原本就已经退过了一次婚,虽然家里的人都知道是男方的问题,但是实际上外头的人总是会有些议论,这个世道原本就对女孩儿不是那么宽容,所以这一次的及笄礼就更是重要,关乎着女儿以后的婚事,将来的前程。 可是平时还算的上是懂事的妯娌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闹出事情来,竟然还算计上了贺太太的心肝儿肉,谁不知道贺太太如今又在元丰帝那里露了脸,正是风光的时候。 她心烦意乱,心不在焉的将整个过场给走完了,又招呼着女眷们入席。 有眼尖心细的夫人一下子就发现了贺太太不见,汪大太太悚然而惊,急忙笑着掩饰:“我婆婆有些事情要跟亲家太太商量,所以” 苏邀也同样没跟出来,大家稍微一想,就觉得贺太太跟汪家大约是在说苏邀的婚事,毕竟是亲戚,或许汪家有亲上加亲的意思。 没有人再继续追问,汪大太太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一口气还没放下呢,前头招待男客的地方忽然起了一阵骚乱,以至于正准备去入席的女眷们都有些莫名。 汪大太太也猝不及防,如今后头的女眷已然出了问题,怎么前头好似竟然也发生了什么意外似地? 诸事不顺,汪大太太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了。 汪悦榕最了解母亲,见状就寻了个机会靠近母亲,低声问:“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事儿怎么能拿来跟女儿说,脏了女儿的耳朵? 汪大太太顿时为难,转过头欲言又止。 她正打起精神来想着先用话把面前的事情遮掩过去,就有小厮跑进来禀报:“大太太,大老爷让您看看,是否有有女眷丢了” 小厮的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众人注目之下,这话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什么叫做有女眷丢了没有? 好 好的来做客,怎么还说有人丢了呢? 带了下人来的夫人们顿时一惊,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女儿和小辈。 前面的男客差人进来问是否丢了女眷,这里头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大家谁不是拖家带口的来的,如果真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是哭也来不及了。 汪大太太也是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半响才手脚冰凉的问:“怎么了?” 小厮挠了挠头,十分犹豫着说:“大太太,才刚庞家的公子吃醉了酒,不知道怎么竟然胡乱闯到了花厅隔壁的书房咱们家里的下人听见了女子的哭声,这才觉得不对,去通知了大老爷,大老爷一进去,谁知道却发现有个女子在书房里头,被打的不轻现在大老爷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咱们家的管事妈妈出去认过了,穿的不是咱们家里姐姐们的服饰,所以大老爷让您问一问诸位夫人们,看看是否有谁家的女眷或是服侍的姐姐们不在场的” 要说原先夫人们还能勉强维持镇定,到如今却是全都慌了,连面子不面子的也顾不上了,全都喊着要去看自家是否少了人。 这等聚会,一般下人也是会安排专门的席面的,不会跟主子同桌用饭。 说起人不见了的话,一直没有吭声的田蕊立即就皱了皱眉头,心里咯噔了一声,她的大丫头芳菲从在汪悦榕那里出去之后就一直没见踪影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三·挑事 汪大太太心里如同是被油煎了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可正急的嘴里起泡的时候,她又一下子怔住了。 庞家公子? 今天来的庞家公子还能是哪家的庞公子? 之前四太太可不就是说是她姐姐的庶子在卷棚里闹出了事么?那就是说,卷棚里打了女孩子的就是庞公子。既如此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就大约明白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急忙便扬声让人去看看是哪家伺候的人少了一一一一一一夫人姑娘们都在这水榭里头呢,若是主子少了,早吵嚷起来了。 奉命去问话的人回来,很快就朝着大太太福了福身子:“大太太,查过了,田姑娘带了两个丫头过来,如今只有一个在席上了。” 那个管事妈妈说到这里,又压低了声音附在汪大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 田蕊立即就倒竖了眉毛,一副吃惊至极的样子。 汪大太太急忙就先安抚她:“田夫人c阿蕊先别急,我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她苦笑着冲各位夫人们赔不是:“真是对不住了,是我们家招待不周” 立即就有跟她关系好的夫人不以为然的道:“这怎么能怪你?谁不知道庞家那个胖子是出了名的没有规矩,狠毒的很。” 庞公子之前可是打死过丫头的,这事儿虽然庞家极力捂着,可是到底还是有风声透出来。 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声。 只是这一次竟然在姻亲家里都这么大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汪大太太装作没听见众人的议论,先劝了众位夫人们落座,然后才请了田夫人和田蕊出来。 田夫人气的发抖一一一一一她女儿的贴身丫头,被庞公子给打了,还是在汪家的书房里,这像是什么话?!一出了水榭,她就冲着汪大太太兴师问罪:“这件事,您可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简直是骇人听闻!从没听说过!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在汪家做客出了事,虽然庞公子名声向来很差,但是汪家也是少不了责任的。 田蕊目光闪烁,却也跟着看向汪大太太。 汪大太太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咳嗽了一声,对田夫人道:“田夫人,阿蕊,刚才还有些话我没说出来这件事我们家肯定是有不是的,可” 田夫人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即就问:“可是什么?” “可可庞公子似乎是早有预谋!”汪大太太哼了一声就道:“听说,庞公子之前一直在外头男客席上的,后来却借口说是田姑娘身边的丫头请他拿什么东西,他就塞了银子给二门处的婆子,溜进了后花园” 什么?! 田夫人当即就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那个死胖子,别说只是个庶子,哪怕是庞清平嫡亲的儿子,她也不可能考虑这等人!田蕊就更是八竿子也跟这死胖子打不着啊! 田蕊也脱口而出:“不可能!谁跟他有什么关系了?!” 汪大太太十分无措的样子:“我也知道,咱们虽然是亲戚,但是有些话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样的人,谁肯跟他扯上关系呢?可他说的信誓旦旦的,说他有证据,否则的话,为什么你身边的大丫头会跟他在一起” 田蕊顿时气的大骂:“胡说八道!他根本是在胡扯!” 她自己一时气的简直要吐血。 她的大丫头芳菲的确是在后花园的时候就不在她身边了,可是那是因为当时她想给苏邀添点麻烦,才让芳菲跟着出去的。 后来她就跟着汪悦榕她们一道来入席了,谁知道就出了庞公子的事儿。 她根本不知道芳菲是怎么跟庞公子搅合到一起,还跑到这外院来的。 田夫人也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头痛不已的骂了一句娘,都顾不得形象了:“这个不得好死的王八羔子,他这分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汪大太太也眯了眯眼睛揪着帕子:“论理我不该说的,但是如今是在我女儿的及笄礼上闹出这样的事,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要我说,这个死胖子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听我那四弟妹说,最近庞家在给那个胖子找亲事,可他的事谁不知道?京城里但凡是有头有脸的,谁能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想必他就是故意存的这个心思”田夫人听的冷笑不止。 可不是,想必是庞三夫人想着随便塞一个阿猫阿狗打发了这个庶子,可这个王八却不甘心。 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头上来! 想到这里,田夫人顿时十分恼怒的看向了汪 大太太:“既然如此,那你还当着众人的面说那丫头是我们家的” “哎呀田夫人!”汪大太太十分焦虑:“您难道还没反应过来?一一一一一那个胖子故意把人带到书房去闹出动静,还不是为的把事情闹大?再说,当时许多外头的男客都在场,若是不把身份挑明,说明只是个丫头,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如今虽然也是难堪,可那么多夫人都可以作证呢,她们可是清清楚楚的看着阿蕊全程都在席上的” 田夫人有些被绕晕了。 但是汪大太太的话很快就提醒了她。 是啊,庞家这对嫡母庶子打擂台,庞公子却妄想她的女儿她冷笑了一声,顿时就恶狠狠的道:“既然大家都看到了,庞公子对我们家的丫头如此上心,那我就要去问一问庞三夫人了。” 田蕊揪着衣摆上的流苏,既愤怒又迷茫。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是让芳菲去对付苏邀的,怎么芳菲却跟那个死胖子出现在了汪家的书房里? 她忍不住问:“芳菲呢?!” 她要把事情问清楚才行。 汪大太太顿了顿叹了口气:“才刚那个媳妇儿进来就是说的这件事阿蕊,芳菲被打的人事不省,如今我们家已经着人去请大夫来给她瞧了。” 田蕊目光沉沉。 田夫人也忍不住道:“岂有此理!真是荒谬绝伦,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荒谬的事!” 正文卷 一百九十四·苦果 田家母女急不可待的等到汪大太太安排好,就去见了芳菲,而后便在汪家等着庞家来人一一一一一闹出这么大的事,庞家别想就这么算了。 此刻苏老太太也已经知道了此事,坐在汪老太太下手目光不善的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而后才转过头去问贺太太:“那为什么事情又跟田家扯上了关系?” 承恩公家里可不是好惹的。 庞公子是狠毒没错,但是在承恩公府的人里,只怕人家连看也看他不上,当一个小蚂蚁就捏死了一一一一一庞贵妃再尊贵还能尊贵过太后不成? 难道是苏邀跟贺太太故意如此,祸水东引,引得田家出手么? 可是按照她对贺太太和苏邀的了解,这两个人都不是会牵扯无辜的人,事情本身跟田家没关系的话,把人家扯进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贺太太坦然自若,目光里却没有笑意只是多了几分嘲讽:“我们之前已经见过那个芳菲了,可巧了,要么说”她顿了顿,语气就冷了下来:“要么说善恶有报呢,原来田姑娘让她去跟着幺幺。” 跟着苏邀? 苏老太太皱起眉头,听的有些糊涂,但是见贺太太是这个态度,立即就有了不好的联想:“跟着幺幺干什么?!” “说起来真是有些骇人听闻,无冤无仇的,她竟然想要让芳菲寻个空把幺幺引到外院去。”贺太太见汪老太太和汪四太太的表情都不大自然,哂笑了一声:“庞公子跟芳菲是在卷棚内被发现的,那时候芳菲就是原本打着将幺幺引过去的主意。” 结果却没想到庞公子借酒装疯,害了自己。 苏老太太眯了眯眼睛。 而后她就立即明白了前因后果。 怪不得贺太太跟苏邀最终这么决定呢,合着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层故事。 “芳菲她”苏老太太看向贺太太。 贺太太点了点头:“芳菲她事情没办成,加上被庞公子打的脸几乎都毁了,回去以后也没好下场,她出来指认庞公子,搅浑了这池水,我答应了会给她一个前程。” 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 苏老太太没有别的意见,庞家之前是盟友没错,但是起了这样的心思恶心人,那就该受到教训。 等到中午吃过了午饭,宴席散了,汪大太太一众夫人送了客,也就都回了汪老太太的院子,她亲自跟汪老太太说了外头的事:“都按照您的意思,现在田夫人气的厉害,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庞家来领人了。” 汪四太太坐立难安,双手绞着自己的帕子,几乎要把手帕都给揉烂了,一时想着这件事闹的这么大,现在苏家撇的干干净净,倒是把田家扯了进来,也不知道怎么收场,一时又担心到时候庞三夫人会如何应对,简直一刻都不能安心。 提心吊胆了一阵,她焦急不安的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见老太太的贴身妈妈疾步走进来禀报:“老太太,大太太,庞三老爷和庞三夫人来了。” 终于来了! 汪老太太嗯了一声,就看了四太太一眼。 汪四太太立即如临大敌,提起了全部的精神。 庞三夫人先来拜见了汪老太太,而后就强笑着要跟汪四太太私底下说话:“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犯了这样的大错,我真是臊也臊死了少不得等到事情完之后,再给您斟茶赔罪” 汪老太太比平常的脸色要差得多,此刻听见庞三夫人的这番话,也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眉毛:“真是闻所未闻,事情出在我们家,田夫人找我们要说法,我们倒好像是成了贼窝似地,专门成了那等害人的地方了。三夫人的确是该把事情说清楚才好,否则的话,你说这到哪里说去?” 庞三夫人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扯了扯嘴角胡乱的点点头,好不容易拉了汪四太太出门,就有些气急败坏的问汪四太太:“到底怎么回事?!让你怎么却又扯上了田家?!” 扯上了田家,这事情的严重性可就完全不同了。 汪四太太满脸都是苦涩:“您还说呢!说到底都是你那个庶子眼空心大,你吩咐他对苏邀下手,他溜进了后院,或许是见了田家的姑娘,又对田家的姑娘起了心思一一一一一这田家可比苏家那要显赫的多了,更不必说田蕊了,那可是太后的侄孙女儿,太后都对她十分喜欢的!” 庞三夫人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她当然知道,庶子真有可能是做得出这样的事。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竟然敢这样大胆!”庞三夫人冷冷的骂了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汪四太太满心都是埋怨:“还不是你,你为何好好的,非得 要打苏邀的主意?一个苏邀其实都不是他能配得起的,你却一副要巴不得把苏邀塞给他的样子,他也不是傻子了,出了名的狠毒精明,肯定会想着你是把一个不好的塞给她,有了更好的,他可不就得陇望蜀了么” 苏邀跟田蕊摆在一起,不管私底下是如何,明面上谁也知道该怎么选利益最大啊。 庞三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温和将桌上的茶盏给摔到了地上,大怒:“这个孽子!那他跟田家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办事的?!好好的事被你弄成现在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汪四太太没想到她竟然还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顿时又气又急:“这个难道也要怪我?我总不能按着头就把他跟苏邀按在一块儿吧?把他放进了后花园,人也给他引到后花园却了,就这样,我还能怎么样,我莫不是还能现在出了这个事,我们家老太太和大嫂都对我没个好脸色,你却只想着你自己!你想过了我没有?!我以后怎么做人?!” 庞三夫人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抿了抿唇,按捺住了心里的愤懑:“你还说这些!都是你办事不力,如今我才是该怎么做人!” 她苦心孤诣的把庶子养废了,旁人还说不出她一字不是来,可如今都完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五·大错 她想到这里,急躁的站起身来不断的来回踱步,恨不得把地板走穿,连汪四太太在背后怨恨的看着她都没有察觉到。 汪四太太在背后冷眼看着,心里对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愧疚。 同样是嫁了人当了人的儿媳妇和妻子了,庞三夫人要顾着婆家那边如何评判,难道自己就不用了吗?出了这样的事,本身还是庞三夫人指使的,可是结果庞三夫人却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如何为难。 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她这个姐姐就是这个性子,去私塾晚了,就说是为了等她耽误了,刺绣不好,就说是为了照顾她没心思,出嫁了以后就更是,仗着嫁了个国公府,庞三夫人每次回娘家都趾高气扬。 给父亲祝寿庞三夫人永远出尔反尔一一一一一每次派了管事过来说是商定礼单,结果定了以后,她这里按照礼单准备,回头庞三夫人就故意加重一倍的礼。 她屡次三番在亲戚面前丢脸。 这些还都算了,她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总是还是顾念着姐妹之情。 可这一次却不同。 她淡淡的在后头问:“你也是的,为什么非得出这个损主意呢?哪怕真的贵妃娘娘有那个意思,苏邀又有森么不好?贺太太不是很喜欢她?” 言下之意,如今贺太太这么得元丰帝的喜欢,苏邀既然是贺太太的心肝,自然地位也是跟着水涨船高的。 “你懂什么?!”庞三夫人转过头哼了一声:“淳安郡主说的清清楚楚,这个苏邀心机深沉,再说了,她亲娘都看不上她,她能是个什么好的?真要是娶了她进门,我的儿子还不被她勾引坏了?一个商户养大的,以后带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汪四太太若有所思,心里终于得到了一点儿想要的答案,立即反问:“这事儿跟淳安郡主有什么关系?” 庞三夫人心情十分压抑:“淳安郡主自然是不会跟这样的人有什么交情,只是除夕夜她在宫中,觉得贵妃娘娘似乎有那个意思,所以特意给我说了说这个丫头的底细罢了。” 怎么可能会没别的意思? 汪四太太在心里冷笑。 这些金枝玉叶的心思不知道多么敏感,她们说的每句话都不可能是随口无意说出来的,否则的话,她们坟头的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淳安郡主肯定是对苏邀有所不满,才会这样在庞三夫人跟前暗示。 问清楚了四太太事情的始末,庞三夫人心中已经有了谱,等到听见外头说是汪老太太那边着人来请了,便收敛了怒气瞪了汪四太太一眼,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还没进花厅,在院子里庞三夫人就听见里头田夫人略显尖锐的叫声:“什么叫做无心之失?!今天你们庞家非得给我一个交代!你们庞家怎么内斗我不管,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把主意打到我们家身上!” 庞三夫人脚步一顿,她是知道田夫人的,田夫人为人最是面甜心苦,若是得罪了她,哪怕十年之后,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就等着有合适的机会把你踩在脚底下。 这回偏偏那个畜生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打上田家姑娘的主意 她心神不宁的上了台阶,强自压下了焦躁,满脸堆笑的进门就喊了一声姐姐,见田夫人朝自己看过来,她便急忙上前几步拉住了田夫人的手:“姐姐,这个孽子竟然敢背着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我们真是没脸见你”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也都是我们管教不严,对不住对不住” 都是京中的高门大户,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向来不错,但是这次田夫人却一扫从前的和气,彻底冷了一张脸瞪着她讥诮的道:“什么管教不严?我看是就是管的太宽了吧?” 田夫人没了耐心,看见庞三夫人竟然还假惺惺的,当即就毫不留情的斥责:“三夫人,你平常怎么对他我不知道,我也管不着,可你儿子亲口说了的,这件事是你要他去做的你们这是当我们田家好欺负吗?!” 庞三夫人顿时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给脸面。 还有,那个孽障竟然把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 庞三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又是气又是急,恨不得直接回去把那个孽障给打死了事。 让他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饶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面对田夫人这么毫不留情的责难也有些招架不住:“那个孽障自己做错了事,竟然还要来攀扯我,田夫人,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您还不相信我的为人吗?!” 田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啊,相交这么多年,你是个什么性子还有谁不知道?大家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今天到底为什 么发生这事儿,咱们大家心里也都心照不宣,谁都别把谁当傻子!” 她冷冷的看着一口气险些上不来的庞三夫人,当即拂袖:“别说那些废话了,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吧,若是办的不好,我就进宫去求贵妃娘娘给我们一个公道!” 找贵妃娘娘?分明是要去找太后娘娘吧? 听出了她的威胁之意,庞三老爷和庞三夫人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 庞三夫人没想到田夫人这么难缠,心里顿时十分烦躁,分明出了事的不过是一个丫头,可田夫人就非得如此上纲上线,借题发挥 她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隔壁偏厅里一直听着动静的苏老太太跟贺太太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明晃晃的嘲讽。 田夫人素来是得理不饶人的,她这回抓住了庞家这么大的把柄,庞家若是不脱层皮,都对不住田夫人的名声。 果不其然,庞三老爷艰涩的朝田夫人开口:“那夫人觉得我们庞家该如何赔罪才有诚意?” 他说着就道:“我立刻把那孽障拉来打死!” “得了!”田夫人啧了一声:“为了一个丫头杀了国舅爷府上的公子,传扬出去,人家怎么看我们田家?!” 刚进偏厅的苏邀脚步顿时一滞,侧头看向了宋恒。 正文卷 一百九十六·赔钱 宋恒只是回以一个嘲讽的笑,就抱臂站在一边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屋子里的人见苏邀跟宋恒一起进来,表情都有些微妙。 尤其是闻讯赶来的苏嵘,挑了挑眉就目光犀利的看向了宋恒,见宋恒吊儿郎当的,目光微沉。 倒是贺太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目光复杂的低垂着头掩去了眼里的情绪,没有再开腔。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一开始还能听见庞三夫人克制的抱怨声和断断续续的解释,可是到后来,却只能听见田夫人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此刻的庞三夫人被挤兑的无地自容,田夫人抓住了这件事大做文章,一直不依不饶,哪怕是她已经低声下气的承认了过错,田夫人却还是死缠着这件事不放。 她顿时就有些恼怒,有些窘迫的冷笑:“田夫人!说到底你们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您到底想怎么样,不如就直说吧,何必这样借题发挥?” 庞三老爷欲言又止,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田夫人看的清清楚楚的,当即就夸张的嗤笑了一声:“哎哟我的天哪,多新鲜哪!这人做了坏事,就因为没有得逞,他就不是做了坏事了?!若真被他得逞了,你们以为我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她毫不留情的看着庞三夫人,脸色阴沉:“我能活撕了你们!” 庞三老爷想到出来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又想到父亲的面色,当即就有些烦躁,他扯了一把还想争辩的妻子,客客气气的对田夫人低头认错:“说来说去,这件事是我们管教不严,田夫人,您要怎么才能满意,不如直言?我不会说话,可您想怎么样,但凡是我们能做到的,都绝无二话。” 田夫人哼了一声。 这才像是一句人话。 她看也不看庞三夫人一眼,皱了皱眉头就道:“那是我们家闺女的贴身大丫头,从小一直跟着阿蕊到大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是伺候不了了,少不得要打发她到庄子上去,这笔花费” 原来是为了钱,庞三夫人心里不屑。 她就知道,田夫人这个人就是如此,恨不得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丢了勋贵家里的脸! 可庞三老爷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点头:“这是应当应分的,这笔钱我们来出,另外出了这样的事,田姑娘想必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我再额外补两千两银子给田姑娘买朵珠花带,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两千两! 田夫人心里有些惊讶。 两千两银子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是普通勋贵家里的女孩子出嫁,能够有个总共加起来三千两的银子的陪嫁既就算是过得去了。 庞三老爷一开口就是两千两,看来果真是很有诚意解决这件事。 田夫人心念一动,沉吟了一会儿就道:“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我可是不依的。” 言下之意,汪家这边也得让庞家封口,否则有不好听的话传扬出去,那就是庞家的责任。 庞三老爷立即答应了,而后丝毫不曾迟疑的当着田夫人的面,招来了自己的管家:“等会儿你们回家里,到帐房支三千两的银票出来,送到承恩公府上去。” 一个丫头撑死了也就是卖个几十两银子,可如今庞三老爷没有多想就给了一千两。 田夫人终于没有再追究,只是补充道:“到时候直接给我这个陪房就是了。”她说着,也从外头叫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冲庞三老爷夫妻示意。 庞三老爷应诺,又赔了几句不是,才亲自送田夫人出了花厅。 一出门,汪大太太已经等在廊下了,见了她出来,急忙迎上来赔不是。 田夫人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因此倒是没有再跟之前对庞三夫人那样咄咄逼人,由着汪大太太送了自己出二门,就沉声道:“不必送了。” 汪大太太苦笑,握住田蕊的手再三又说了几句,而后有些为难的问:“芳菲此刻伤重不宜搬动,等到她好了,我们再把她送到贵府去?” 田夫人不大在意一个丫头的死活,没什么意见。 田蕊就皱了皱眉,她倒不是担心芳菲的伤势,只是她到底是吩咐芳菲去引苏邀出园子的,事情没办成,芳菲那个丫头自己还赔进去了,她担心芳菲心里有什么怨气。 不过她很快就又放下心来,芳菲家里是公府的家生子,一家子那都是奴籍,生死都捏在她手里,给芳菲几个胆子,她也不敢乱说什么,因此她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她更关心的反而是另一件事,等到帘子一放下,马车离开了 二门,她就急不可待的嗔怪起了田夫人:“娘,您怎么不让我去听?” 田夫人没好气的看了女儿一眼:“听什么听?那些话当着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面好说么?你还要名声不要?” 田蕊哼了一声,揪着帕子团了一会儿,十分不甘心也不服气:“那那事情怎么样了?那个死胖子,他不会攀扯我吧?” “他敢!”田夫人倒竖了眉毛夸张的冷笑了一声:“就是他真的敢,庞家会让他有那个命说出口来?!你放心吧,这件事外头的客人都只知道是他酒后无德言行失当,抓了个落单的丫头闹出了事,再怎么也议论不到我们头上来,汪家和庞家都会处理好的。” 田蕊倒不是担心这个,她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问:“那,那苏邀呢?” 苏邀? 田夫人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什么苏邀?” 田蕊顿时气结。 芳菲那个死丫头竟然真的半点儿事情都没办成,现在看来,那时候苏家的人不在也不是跟这件事有关了,她闷闷不乐的摇头:“算了,没什么。” 田夫人目光锐利的看了女儿一眼:“是你指使的芳菲去花园里的?” 女儿是个什么德性她是知道的,今天这事儿确实有些奇怪。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七·渔翁 庞家那个庶子庞友德的确不是个东西,也是狠毒的败类,但是问题是,他只是个庶子,汪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庞家的处境,而且庞友德自己可又没出息手头又没钱,他怎么可能收买的了汪家的管事把他带到后花园? 这事儿怎么都透着一股蹊跷。 再说芳菲,所有的下人都是在汪悦榕院子里等着服侍姑娘们的,好端端的,她跑到花园去做什么? 现在见女儿这副模样,她顿时有了几分肯定,顿时便挑眉:“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田蕊嘟了嘟嘴,小声的把自己的主意跟田夫人说了。 田夫人意外不已,伸手在她身上拍了几下:“你作死啊!这事儿是多大的事,你有没有脑子?这回也得亏是芳菲嘴巴紧,那个庞友德又估计是想攀扯你没心思去动苏邀的脑筋,若不然,事情闹的这么大,人家知道是你在中间架桥拨火,给庞友德行方便,那你可怎么办?” 她可还要了庞家三千两银子呢! 若是事情败露,别说是得银子了,到时候吵着嚷着要去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跟前分辨的那可就变成庞家和汪家了。 今天她还给了汪家人不少脸子瞧。 田蕊被打的气恼起来,转过了身喊了一声娘:“您弄痛我了!” “死丫头!”田夫人没好气的收了手:“忍着!自己没头没脑的就敢动这样的手,亏的你有这么大胆子!” 她骂着骂着,又察觉到了不对:“不对啊,你跟苏家那个丫头无仇无怨的,你好端端的,算计人家干什么?” 田蕊低垂着头不出声了。 田夫人却又生气起来,伸手揪了她的耳朵:“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人家没招惹你,你做什么下这么狠的手?那个庞友德又狠又毒,庞三夫人也是个面甜心苦的,你这样算计人,成了以后,苏邀可是生不如死,小姑娘家家的,为什么下这么狠的手?” 到底是当家的夫人,这些小手段在她那里一下子就被看破了。 田蕊没有不安,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靠在她身上蹭了蹭,答非所问的道:“娘,前些天,我想去给太后娘娘抄送佛经,谁知道却碰上了庄王妃” 秦氏? 田夫人眯了眯眼睛,有了几分了然:“是秦氏说了什么?” 田蕊踌躇片刻,才道:“庄王妃没跟我说什么,她只是跟太后娘娘说起要给殿下纳侧的事,说是如今她有了身孕,王爷身边没伺候的人” “啧。”田夫人幸灾乐祸的撇了撇嘴:“素日把持着不肯放手的鹌鹑也有松开爪子的一天?真是个稀奇事。”她说着又察觉出了不对:“可这跟你算计苏邀有什么关系?” 哪怕秦氏有意帮庄王要苏邀当侧妃呢,那又如何? 田蕊顿时就红了一张脸,抬起头来晃了晃田夫人的胳膊:“娘!” 田夫人莫名其妙,而后忽然回过神来,当即便将女儿推开了一些,厉声问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谁给你出的主意!” 田蕊竟然对庄王侧妃有意 气的脑袋都有些发晕了,田夫人满腹的怒气:“你好端端的国公府大小姐,你简直是” 简直是自甘堕落! 田蕊察觉到了母亲的不愿意,可她也不着急,目光无畏的看着田夫人。 她想要什么,父亲母亲最后都会妥协的。 果然,没过上一会儿,田夫人的怒气就在女儿这副样子面前节节败退,田夫人撑不住那副面孔了:“你,你怎么这么想不通?侧妃有什么好的,那只是个妾罢了!” “侧妃是妾,可若是他当了太子,以后当了”田蕊见母亲惊慌失措的来捂自己的嘴,就推开母亲的手,不以为然的道:“到那时候呢?就算是我当不了皇后,以后也能是个贵妃吧?怎么,母亲难道觉得现在庞贵妃不够体面吗?” 田夫人瞠目结舌。 她从不知道女儿竟然有这么多心眼。 说起来,她最近就是在张罗着帮女儿寻一门好亲事,打算把女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可她怎么也没动过庄王的念头,先不说别的,岁数相差就太大了。 庄王都二十六七了,田蕊可才及笄呢! 如果不是因为庄王妃一直不能生,现在庄王的儿子都该十岁了。 她气的了不得,伸手猛地在女儿额头上戳了戳:“你疯了你!先别说他跟你相差多少岁,他又有了王妃,就说你怎么就知道是他” 当太子? 如果不是他当太子,那王爷的侧室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田蕊脸上就有 些得意:“这还用说么?连姑祖母都对殿下另眼相看,再说,不管是年纪还是名声,不管是后嗣还是仁孝,殿下如今可都是一等一的,除了殿下,还能是谁?” 哪怕庞贵妃家族势大,但是那又如何?五皇子都还没封王开府呢,成亲就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马都赶不上庄王了。 田夫人目光闪烁。 听田蕊这语气,分明是从太后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但是太后若真的有这个意思,应当跟家里说才是啊。 田蕊又是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思的? 还有庄王妃 不对! 田夫人心中一跳,猛地冷笑:“你这个蠢货!你是被庄王妃当枪使了!” 秦氏这人素来精明。 她从前对侧妃两个字谈之色变,十分忌惮,现在就算是怀孕了又如何?秦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依照她的个性,更该战战兢兢,怕人分薄了她的宠爱了,怎么可能跑到太后跟前去说侧妃的话,还指名道姓的要谁。 苏邀可是贺太太的外孙女,是太后和丽妃想指给谁当侧妃就行的吗? 她这分明不是说给太后听,而是说给田蕊听的。 田夫人立即坐直了身子:“说你眼空心大,你还非不信,你肯定是在太后宫中出入之时被她探知了你的心思,而后正好加以利用,打算让你跟苏邀斗得你死我活,刚好她渔翁得利,你啊你,你真是” 田蕊全然无所谓。 正文卷 一百九十八·野心 她一副根本不在乎被算计的样子,看的田夫人心里直冒烟。 被人卖了这还替人家数钱呢。 “你有没有脑子?”田夫人焦急不已,声音却还是压得低低的:“还没怎么样呢,秦氏就打算一石二鸟了,你若是真的成了庄王侧妃,她还不得生吃了你!” 田蕊根本不怕,她年轻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野心;“我怕什么?她使出这招数,正好说明她是没从前的威风了,否则的话,秦郴若是还当着水师提督,她怎么会这么没有底气?说到底,她利用我打击苏邀是真的,但是那也得是我,是我愿意。您还没看明白吗?如今我才是真的对殿下有用的人,只要我成了殿下的侧妃,殿下就会好好的对我。” 不管是看在太后的面上,还是看在承恩公的面子上。 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田夫人真的是有些目瞪口呆了,她许久才诧然的问:“谁告诉的你这些?!” “还用谁告诉我吗?”田蕊玩味的拿着太后赏赐的玉佩观摩,不甚在意的笑了:“这些年我出入慈宁宫,不是只抄了满脑子的佛经,你们让我给太后带的话,我也不是听不懂一开始或许是听不懂,后来慢慢的就懂了。” 慈宁宫,那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住的地方。 哪怕是皇帝皇后贵妃,到了那里也得低眉敛目,乖顺的行礼。 多好啊,那种所有人都能被踩在脚底下的滋味。 她从小到大出入宫廷,看惯了人趋炎附势的嘴脸,她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跟那些一天到晚都还在想着珠花首饰的贵女不同,她从小就立志要做最尊贵的女人。 田夫人错愕的看着女儿,想到了很久远的一件事田蕊七八岁的时候,在宫中冲撞了当时的庞家的太夫人,庞贵妃没说什么,太后却十分震怒,强令田蕊去给太夫人磕头认错。 太后也是谨慎到底不是皇帝的亲娘,也是靠着及时调转了态度才能在慈宁宫,她跟圣上之间只有名分上的大义。 庞贵妃却实实在在的是元丰帝的宠妃。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后也是怕到时候田家被庞家针对。 可应当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田蕊就有了不要屈服人之下的念头了。 这个女儿自小就是个性十分强硬的人,别的女孩子犯了错或是有了想要的东西,都是哭哭啼啼的,但是她却不一样,她就跟石头一样 想到这里,田夫人又觉得有些害怕,女儿的野心太大了。 可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最后都能达成自己的野心的。 她咳嗽了一声:“我知道你不喜欢庞家,还记恨着庞家当年的事,这次娘抓住了那个死胖子的把柄,狠狠地羞辱了庞三夫人一通,庞家给了我三千两银子赔罪。这还不算庞家这次丢脸是丢大了,从前知道庞三夫人刻薄庶子,那都是在暗地里,可这次却不同,这次是遮不住了” 许多事还没有彻底曝光之前,哪怕人人心里都知道,可至少还能维持住面上的体面。 可一旦暴露出来,那就连这一点体面也没了。 庞家势必要做出一个表态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庞友德要咬死自己是被嫡母指使的原因横竖没有好日子过了,那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算了。 田夫人轻声劝着女儿:“你听娘的话,你还这么小娘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你爹了,你看你爹那个样子,娘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你跟哥哥妹妹们能够好好的。你身世好,从小到大什么都好,外头的高门大户随你挑,嫁过去当人家的正头娘子,这才是最好的” 当侧妃有什么好的?就算是嫁过去就能上玉碟有品级,那又如何?到底上头永远压着一个呢。 田夫人不想女儿去受这样的苦。 田蕊却不为所动。 她自小就是这样,一旦决定了要做某件事,就绝不会随便改变心意。 庞三夫人倒霉了又如何? 她要的不是这些,她要的,是庞家所有人都匍匐在她脚下,哪怕连庞家最了不得的那个指望,五皇子也是。 其他的都不重要,说到底,权力握在手里,那才是真的。 她不吭声,田夫人就觉得急的喉咙冒火:“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啊!” 田蕊对母亲的脾性了如指掌,哎呀了一声打断了田夫人的劝解:“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了,您不用劝我。嫁给人做正头娘子又如何,您不是我父亲的正房吗?可是呢?” 她嘲讽的牵了牵嘴角:“我父亲何曾尊重过您,还不是左一个姨娘又一个 姨娘的往家里抬,您还不是要看祖母和祖父的脸色,还要忍着气帮父亲遮掩?与其一辈子都这么委曲求全的讨好男人,看公婆脸色,养一堆孩子,我还不如去当庄王的侧妃,是侧室又如何?普通命妇见了我照样要行礼,谁敢在我面前议论我?若是殿下真有那个福分,那就更不必说了,我需要看谁的脸色?哪怕要看,也只需看帝后的,其他人” 她冷笑了一声:“还不是要小心翼翼的讨好我?” 田夫人被女儿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惊呆了。 一时之间她竟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好震惊的一把推了一下女儿:“你这个死丫头,你要死了,什么话你都敢说” 可她到底没有再激烈的反对这件事,反而意味不明的问田蕊:“那苏邀” 田蕊笑了笑,脸色乖戾而阴鸷:“这一次不行,下一次总还有机会的。” 田夫人竟然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可是这只是秦氏引你去对付她的话,未必殿下和丽妃娘娘就真的属意她呢?” 田蕊哼了一声:“不会的,能够让秦氏专门设局让我跳,可见她是真的忌惮苏邀,把苏邀当成劲敌,她那个人心机深沉,如果不把苏邀当回事,她才不会冒险来找我。既如此,我对付苏邀是不会错的。” 正文卷 一百九十九·战鼓 田夫人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庞三老爷却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他仍旧觉得胸口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看了庞三夫人一眼,他对一直态度冷淡的汪大老爷客气的道:“我想见一见那个孽障。” 汪大老爷点点头:“一直在客房里,也不说话,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庞三夫人有些不以为然,嘲笑道:“他素来就是这样,除了给家里惹祸还会怎样,这次更是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真是给我们家丢尽了脸!” 她又去拉庞三老爷的袖子:“老爷见了他又有何用,他如此不知分寸,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把责任栽在咱们头上,咱们跳进黄河去也洗不清” 若是换做以前,庞三老爷总会说几句场面话应付过去。 毕竟在他看来,妻子虽然或许存着些私心,但是那都是有限的,总归还是给了庶子庶女一些体面,可如今,他只是冷冷的看了庞三夫人一眼,就再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撇开了头,仍旧很客气的朝着汪大老爷拱了拱手:“请亲家老爷带我过去,这件事都是我们连累了府上,也害的纷纷好好的一个及笄礼差点儿毁了” 他没有理会庞三夫人,跟着汪大老爷出门去了。 庞三夫人被他扔在花厅里,进不得退不得,一时面红耳赤,不可置信。 三老爷从前可向来跟她琴瑟和鸣,凡事都有商有量的。 她一时面色青白的站在原地,想要说话却又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汪四太太抿了抿唇,有些疲倦的问她是不是要先去自己房里坐一会儿。 庞三夫人顿时十分不是滋味,她忍不住羞愤的抱怨:“他自己做错了事,怪得了谁,凭什么对我摆脸色?”见花厅里大家都散了,只剩了汪四太太,就又把矛头对准了她:“都怪你!若不是你,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汪四太太耐心到了头,不等庞三夫人跟从前一样趾高气扬的发泄怒气,就大声道:“又要怪到我头上!难不成是让我你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刻薄庶子的?难道是我逼着你想出这么阴损的主意对付的?现在我为了你的事情被婆家还不知道怎么不待见,你倒好,还死性不改,我是不脸上写着好欺负几个字?!” 这个温柔的妹妹还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庞三夫人一时之间反应不及,等到反应过来又不由觉得丢了面子,仍旧端着未出阁的姐姐派头冷笑:“难道我说错了?你自小就蠢!蠢透了!” 汪四太太忍无可忍,想着反正该打听的东西都打听到了,苏邀她们那边也能交差,便冷笑了一声拔腿就走,竟然也不管庞三夫人了。 她自己都不管,其他人就更不会管了。 庞三夫人一个人立在花厅里,顿时坐立难安。 而苏邀她们已经从边上的门出了偏厅,贺太太跟苏老太太要去见庞三老爷这件事对外要遮掩,但是跟庞家却得摆明车马,要庞家一个交代才行。 苏嵘就看向苏邀:“幺幺呢?” “我有些话跟宋佥事说。”苏邀不假思索,见贺太太朝自己看了过来,便道:“外祖母,您放心,我有分寸。” 贺太太看了她片刻,才点了点头,转身跟苏老太太和苏嵘一道走了。 宋恒啧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如同是一只慵懒的豹子:“苏四姑娘,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田家的那个丫头”她顿了片刻,轻声问:“都是你做的吧?” 这像是宋恒的风格。 宋恒不置可否:“怎么,苏四姑娘觉得我心狠手辣,害了那个丫头的前程和清白?” 怎么会?苏邀丝毫不曾有此意,她也实话实说:“我还没那么拎不清,若不是宋佥事出手,我还不知道原来田家也有对付我的心思,再说,她本来是要害我的,若是我毫无防备,说不定下次成了这样的就真是我了,易地而处,我的下场不会比她好多少。” 她才没那么无聊。 再说,芳菲用指证庞友德作为交换条件,可是让他们答应了让她脱离田家,而后送她离开京城的。 她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宋恒:“我只是想知道,宋佥事因何知道田家” 她想到宋恒当时在花园里跟汪五太太起了冲突的事。 这位县主似乎十分讨厌这个弟弟,而且还一直说宋恒害了什么十一弟的 十一 苏邀怔了怔,心里忽然惊跳了一下,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不等宋恒开口,忽然就问:“宋恒!宋志远如今是不是因为跟人打了赌输了打架,结果伤了人被你抓在了牢里?” 宋恒就怔住了,原本还饶有兴致的态度 陡然变了,他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苏邀,半响才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除了汪五太太知道,宋家其他人都还不知道,更别提外头的人了。 苏邀只不过是一介女流,她怎会知道这件事? 苏邀却完全顾不得这些,她立即神情严肃的道:“你快回去,若是他出了事” 上一世宋志远就出了事。 宋志远是广平侯世子夫人最小的儿子,自来被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可上一世宋志远死在了诏狱里头,人人都说是宋恒狠毒,为了清除异己,得到广平侯世子的位子,所以连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要除去。 广平侯世子不肯信,强行压下了流言。 可是不久之后,广平侯世子夫人就浑身缟素的进宫去跟元丰帝告状,而后不知道谈了什么,竟然出宫之后就一头撞死了。 宋恒的名声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彻底的烂了。 无数朝臣群起而攻之,指责他毫无人性,不孝不悌,也指责广平侯世子宠妾灭妻,嫡庶不分。 广平侯世子后来不堪其扰,去了云南平乱,可是却再也没有回来,死在了那些乱党手上。 宋家就是从这个宋十一开始分崩离析的。 她焦急不已,见宋恒眼里全都是戒备和警惕,便沉声道:“宋佥事,你可以信我,就如同我也相信你一样。” 正文卷 第二百章·坏种 宋恒却眯了眯眼睛一时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 相信? 他现在更多的是觉得奇怪他已经把苏邀查的很清楚了苏邀人生的前十几年轨迹都十分清晰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 一个在商户家里长大的小女孩儿从小接触的最多的应当是账本和算盘再不济就是女红家务哪怕后来到了贺家。 可贺家已经退出了权力中心甚至连在太原都只是普通的官宦人家。 贺家官如今做的最大的是贺大爷可他一直在南昌府当知府甚少在家中。 而贺二爷不必说了他自己之前都还被算计还是靠着苏邀才脱身的。 苏邀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到了如今她说出的这番话就更是让宋恒沉思。 他一直觉得苏邀聪明的过头了现在他不仅更肯定了这一点还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苏邀对他的事了了如指掌。 宋志远的事连汪五太太都才收到消息其他的人就更不必说了-----锦衣卫的人哪里有那个胆子把他弟弟的事往外说? 那么苏邀怎么这么了解他? 苏邀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怀疑可如今这个时候实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她坦然对上宋恒的目光:“宋佥事你应当知道我对你毫无恶意。既如此你何必非得要在现在刨根究底呢?” 若是对上别人苏邀怎么也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因为那人肯定会以为她是疯了。 可是对上宋恒她却有这样的自信。 对视片刻宋恒忽而转过头去一眼就看见了六戒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少爷!”六戒气喘吁吁的到了他跟前面色发白的告诉他:“老爷让您回家说是说是夫人晕过去了!” 不必说肯定是听见了宋志远入狱的风声。 宋恒深深的看了苏邀一眼:“苏姑娘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我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六戒困惑的偏过头有些不可置信的打量着苏邀----这位苏姑娘是有三头六臂吗?之前宋恒就不止一次的对苏邀高抬贵手了。 如今竟然还有下一次?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 不过他还没琢磨透这个问题转头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他立即便哎呀了一声在心里叫了一句不好。 是大小姐! 汪五太太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如同是一只斗鸡冲到了宋恒跟前抬起手便给了宋恒一个耳光满脸都是怒气:“现在母亲被你气的晕过去了你满意了?!要是十一弟出了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身后跟着的人全都惊恐的站住了脚反应过来之后连宋恒的表情都不敢看七手八脚的去拉了汪五太太手忙脚乱的劝她。 六戒也瞪大了眼睛冲了过去挡在了宋恒跟前:“大小姐你怎么还动上手了?我们少爷可是锦衣卫佥事那是” 那是正经的朝廷命官哪里是一介妇人想打就能打的? 这也就是自家人若是换成别人早成飞灰了。 汪五太太冷笑了一声怒不可遏:“怎么?是不是还要连我一起抓?!”她毫不退让:“是啊你这个出生不明的野种你哪里知道什么叫做人伦什么叫做手足?!” 服侍的人纷纷色变终于什么也顾不得了汪五太太的奶娘邹妈妈更是急的连声音都变了急忙一把扯过了汪五太太:“县主糊涂了这种话怎么也是能胡说的?!” 这件事虽然大家都心中有数可是没有人敢当面拿出来说。 一是因为广平侯和广平侯世子都坚持说宋恒是良家子所出只是流落在了外头这么多年世子夫人对外也都是承认宋恒的身份的世子把他看的跟命一样家里谁敢议论宋恒? 二来宋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入了元丰帝的眼元丰帝待他十分纵容。 再说宋恒的身世如何那是家丑哪怕事真的有了实证哪怕也是真的恨得咬牙切齿那也只该在私底下说在娘家吵这样在婆家就不管不顾的闹起来 到底是从来没吃过亏的性子所以根本不知道收敛。 邹妈妈心里叹了一声气幸亏汪五老爷也立即赶到了当即就大喊了一声:“文华!” 他一颗心都差点儿跳出来了几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拉住了还要动手的五太太十分惊慌的看了宋恒一眼:“六弟她是听说十一弟出了事母亲又急的晕过去了所以心神大乱失了分寸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汪五老爷在五军都督府当差是广平侯世子旗下的千户所以他深知自己这个身份有些忌讳的小舅子在岳父那里是何等的重要更知道宋恒这人的脾气。 他回来京城以后就没做过几件好事。 没进锦衣卫之前反正斗鸡走狗什么都有他的份今天成国公家的徐颖被他打进金水河了明天就哪个公主府的公子被他揍了。 反正广平侯府每天都有送帖子来告状的人。 广平侯世子夫人气的发疯她是素来最重脸面的家里的孩子们都被约束的十分严格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事?可她要管宋恒却根本管不住。 不仅宋恒不服她管广平侯世子也是完全偏向宋恒的。 一家人的关系剑拔弩张。 宋恒这次更是连宋志远都能抓起来了可见他是真的没把宋家的人当回事若是妻子真的把宋恒逼急了那还指不定谁吃亏。 他想到这里就又低声哄妻子:“现在还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样呢再说岳母昏过去了咱们还得带着六弟一道回去你先别急着发火啊。” 汪五太太却丝毫没有觉得害怕她讥讽的冷笑:“回去干什么?!让这个天生坏种回去只会连带着气死我母亲!他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汪五老爷顿时面色惨白都顾不得跟宋恒解释什么下意识的急忙去捂汪五太太的嘴巴。 宋恒却转身大步离开了。 正文卷 第一章·朋友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汪五太太身份尊贵又怀了身孕在汪家的地位向来尊贵几个妯娌都让她几分连汪老太太也对她多有宽容听说汪五太太急着回娘家她怔了怔急忙问是出了什么事。 汪五老爷低声喊了一声娘满头都是汗的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末了见老太太面色沉沉的就很是苦恼:“岳父十分宠爱宋恒为了这事儿不知道跟岳母闹了多少次可是文华却是站在岳母那边的平常就时常对宋恒多有不满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恨不得把宋恒给杀了刚才还伸手打了宋恒我死命拦下来了” 汪老太太也皱起眉头来:“这不妥宋恒到底是有官身的人而且深得圣上宠信他如今羽翼已成你媳妇儿再如此下去宋恒怎么能够忍得?可跟宋恒硬碰硬那就只是个死!”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程定安等人那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谁家还没几桩违反律法的事儿?若是宋恒真的要找麻烦那可处处都是窟窿。 汪五太太仗着自己是宋恒的姐姐但是那前提也得是宋恒认才行宋恒若是不认了他管你是谁? 汪五老爷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应了一声:“您放心我会劝着文华让她明白的我是来跟您说一声我先陪着文华回娘家去她那个性子若是没有我在边上看着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这是自然的汪老太太叮嘱了他要谨慎的话看着他出去了才十分担忧的叹了一声气:“我这真是做的什么孽娶了的儿媳妇一个比一个闹腾。” 老人家就没有不怕麻烦的。 汪四太太这次已经给家里惹了天大的麻烦了汪五太太若是再跟宋恒闹翻那可真算的上是家无宁日了。 大太太知道她的心思急忙上前来给她倒了茶很是恭顺的劝她:“有您在我们家且稳着呃四弟妹自来性子柔耳根子软又跟娘家亲近的五弟妹身份贵重些心高气傲可她们都是分得清轻重的人您再多积教教慢慢的就好了。” 汪老太太满意的点头半点也没有觉得汪大太太这样议论弟媳是有私心作为长嫂若是这个时候还粉饰太平和稀泥那才是真的没把这个家放在心里没有把家里的事当成自己的事。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汪老太太才轻轻的哼了一声:“我还能活几年呢?若是她们自己不长进” 她不等汪大太太说话就扬手道:“你做长嫂的也多看着些别总觉得事不关己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看看老四媳妇儿不懂事还不是连累了一大家子人?!” 汪大太太自己深有体会急忙表示自己受教了。 婆媳两人说了一会儿贴心话外头就来了人说是庞三老爷跟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已经谈妥了。 汪老太太顿时便提起了精神等到贺太太和宋老太太进来她急忙站了起来亲自拄着拐杖朝她们走了过去:“亲家怎么说的?” 虽然知道有芳菲的口供也有庞友德在庞家无法撇清关系肯定会尽力让贺家满意可这世上哪有说的准的事事情还没定下之前她还是一直悬着心。 贺太太和苏老太太的态度比之前还是缓和了许多只是轻描淡写的道:“庞三老爷倒不是个糊涂人。” 也就是说庞家给出的答复必定是让她们满意了的汪老太太不由得松了口气而后又十分诚恳的道:“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媳妇错的离谱真是对不住亲家、老姐姐多谢你们饶了她这一遭。” 虽然汪家已经再三道歉而且已经做出了补救可不代表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就真的对这事儿毫无芥蒂了因此汪老太太这么说她们也并没有说上几句客气的话只是说要告辞回家了。 她们的态度显而易见汪老太太在心里苦笑但是面上却还是什么也没多说只是亲自要送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出去又问苏邀在哪里。 汪大太太早在五太太那边闹出动静来就让汪悦榕赶过去了此时见老太太提起便急忙笑着道:“应当是跟纷纷在一起呢已经让人去请了。” 苏邀的确是跟汪悦榕正在一起。 “真是对不住了。”汪悦榕歉意的看着苏邀态度十分真挚:“都是我招待不周当时为了让你避出去和你说了波斯猫的事儿差点就让你出事了。” 自己家人这样算计一个小姑娘虽然汪悦榕作为晚辈不能说长辈的不是可心里却怎么也过意不去很是惭愧的呼出了一口气:“苏姑娘你真是跟你哥哥和那个姐姐不同。” 苏邀知道她说的是苏桉和苏如意只是略牵了牵嘴角:“我自小养在外面后来也是跟着我外祖母一起长大自然跟她们不同的。” 汪悦榕就笑起来十分的明白她的意思咳嗽了一声就道:“真是很巧我也跟她们不同的。幺幺我真喜欢你我们做朋友吧?” 苏邀有些诧异。 在她的印象里汪悦榕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上一世到最后都十分硬气把苏如意憋屈的要命。 可这几次她跟汪悦榕接触下来却发现她很温柔也很好说话。 现在汪悦榕更是提出要跟她交朋友她有些错愕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看着汪悦榕笑意盈盈的眼睛也跟着笑了说:“好啊。” 正好正院那边来人请苏邀回去了汪悦榕便陪着苏邀一道出门又道:“现在刚闹出这样的事不是时候下次吧下次你再过来我带你去看我的马是我哥哥送给我的到时候我们一道去骑马吧你会骑马吗?” 苏邀微笑着听等到了正院见了汪老太太和汪大太太便很客气的行了礼。 一个小姑娘比她的长辈还要沉得住气汪老太太看着她跟汪悦榕说笑的样子脸上带笑。 正文卷 第二章·风暴 “好孩子。”汪老太太伸手将汪悦榕叫到了跟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素日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你果然很好。” 汪悦榕知道祖母是在说自己跟苏邀相谈甚欢的事儿也坦然的道:“倒也不光是为了平息这件事幺幺的确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她喊了一声祖母跟汪老太太说了自己院子里田蕊找苏邀麻烦的事就道:“她小小年纪进退有度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孩子关键是她聪明却并不仗着这份聪明咄咄逼人跟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苏如意比起来可要可爱太多了。” 孙女儿如此通透汪老太太十分欣慰:“你也不差好孩子你这样通透才是最好的。苏桉不是东西可苏邀我看着却是个好的加上亲家太太如此喜欢她她以后前途不会差哪怕不能成手帕交多个朋友也是好的。” 汪悦榕应是服侍了汪老太太喝了茶就退出来正好碰见等在隔壁间的汪四太太急忙行礼喊了四婶。 汪四太太有些憔悴勉强点了点头就逃也似的进了老太太的屋子。 汪老太太正跟汪大太太说话:“该送过去的东西都要准备好这次是我们的过错贺家和苏家这次好输欧哈我们却不能当人家是冤大头礼数尽管重一些。” 汪大太太急忙应是笑着道:“您放心到时候准备好了就拿礼单过来给您过目。对了”她又道:“只是申大夫行踪不定到底什么时候能回老家去还不知道这话还不能跟苏家说死。” 汪大太太的娘家姓申世代都有名医是杏林世家在两广一带赫赫有名。 她的叔叔就是曾经在太医院任供奉的申大夫只是后来坚持辞官回家去了一直都在四处游方。 这一次汪老太太情急之下为了得到苏老太太的谅解就拿出了申大夫来说事。 申大夫当初可是治好过摔下马之后瘸腿的二皇子的。 苏老太太到底是心动了。 汪老太太听到大太太这么说就敛了笑慢慢的加重了语气:“申大夫他是圣手圣手自然是难请的可我们既然已经开出了这个条件就一定得做到否则的话那成了什么了?你到时候寻个机会亲自去跟苏老太太说一声而后再慢慢寻访。” 汪大太太恭敬的站起来答应。 一直都安静的听着她们说话的汪四太太只觉得坐立难安毕竟这事儿说起来都是她惹出来的现在却要婆家一家人都跟着鸡飞狗跳的给她收拾烂摊子。 等到汪大太太说完了她就不安的上前给老太太行了礼又有些愧疚的去看汪大太太:“大嫂真是多谢你都是我连累了你” 屋子里没有旁人汪大太太便叹了一声气:“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样的话。只是只是四弟妹从前是没出事我们说得多了只怕你觉得是我这个做大嫂的不容人所以我也没好说。可现在是不得不说了往后庞三夫人那边” 汪四太太打了个冷颤她看了汪老太太一眼急忙表态:“是大嫂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犯糊涂了” 她自己已经后悔的要命了。 汪老太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摆了摆手:“罢了闹了一天了我也乏了你们该忙什么都忙去吧。” 今天一天兵荒马乱的汪大太太也担心汪老太太的身体撑不住她自己也还有许多事要处置便就势跟老太太告退。 汪四太太却踌躇不安的对着汪老太太轻轻的喊了一声娘。 “你也是当人家娘的人了。”汪老太太扬手打断了她的话径直道:“我没什么好训斥你的可你得自己拎得清。你好好想想若是你出了事你的孩子们该如何立足。我是当你婆婆的实话告诉你休了你我的儿子仍旧是我的儿子我的孙子也仍旧是我的孙子可你呢?” 这话真的是大实话了虽然不中听但是却真是金玉良言。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汪四太太的眼泪顿时涌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娘!是我错了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求您教我” 她是真的知道错了哭着跟汪老太太说起了跟姐姐在娘家的时候的事。 汪老太太静静的听着等到她哭诉的差不多了才从容笑起来:“既如此你以后就要心里有数你们是亲姐妹原本我不该说什么可她既做出这等事来也没有把你当成妹妹。再说经过了这件事她往后也算是毁了你少跟她来往些反而也是好事。” 汪四太太听到这里顿时就是一惊整个人都呆住了目瞪口呆的问:“您的意思是” 她听汪老太太的口气似乎是说庞三夫人会出事。 只是 到底庞三夫人给庞家生儿育女而且也是庞三老爷的嫡妻这么多年的夫妻难道庞家竟然真的会打算休了庞三夫人吗? 见汪四太太面露恐惧和诱惑汪老太太只是哂然一笑。 而另一边的庞三夫人还没有意识到有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她火急火燎的从马车上下来见丈夫脚步不停的要走急忙蹿上前一把拽住了庞三老爷的手很是恼怒的道:“你怎么能答应贺家和苏家那样的条件?!” 庞三夫人气的发抖克制不住的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疯了?你想过没有汪家那里给了三千两现在又给了苏家那个丫头五千两!这就是八千两银子没有了!” 八千两啊! 庞家是有钱没错但是那些钱分到他们三房手里又能剩下多少? 他们嫁女儿公中不过也就是出八千两的数目罢了现在一下子庞三老爷就给出去了八千庞三老爷还说这银子是他自己出。 他自己出!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再说这些银子还不是三房的还不是他们自己的吗?!庞三夫人心痛得都要滴血。 正文卷 第三章·羞辱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庞三老爷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忽然很夸张的笑了一声。 这样的表情从前庞三夫人还从来没有在丈夫脸上看到过见他这样三夫人怔了怔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急了:“那个孽障惹下了这么大的祸事竟然还要咱们出这么多银子给他擦屁股我不管你给了这八千两银子那以后这个孽障成亲别再想咱们私底下出一分银子了!公中给多少就是多少!” 庞家给各房的嫡子女庶子女成亲生子都是有固定的成例在的若是各房嫌少那就是各房自己私底下贴。 公中的想要太多显然也不现实所以基本上不管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都是要酌情私底下再添补一些的庞三夫人这么说显然也是不会再给庞友德出一分钱了。 而且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觉得肉痛毕竟一个庶子成亲她怎么用得着贴补这么多? 庞三老爷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再也不想理她直觉得她满目可憎猛地拂开了她的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多的丫头仆妇都看着呢庞三老爷这么甩手就走庞三夫人完全没有料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下人们全都低垂了头看到主子这么不堪的一幕主子看你怎么可能顺眼?她们可不想丢了差事。 庞三夫人顿时满心的委屈疾步追了上去原本还打算回了房再跟庞三老爷撕掳清楚的谁知道庞三老爷却根本不往三房的院子走径直就拐向了东北角的青石小路。 这是去后院书房的路。 庞家有两个书房一个在内院一个在外院不管是内院还是外院那都是庞老太爷呆的最多的地方。 庞三夫人终于觉得不对。 庞家老太太早些年已经去世了家里后院当家的是如今的平国公夫人----庞三夫人的大嫂庞大夫人因为头上没有了婆婆其实庞三夫人在庞家的日子算是极好过的毕竟只是长嫂又不是婆婆庞大夫人许多事是不会管的太宽的。 可那并不意味着庞三夫人就没怕的人至少她十分恐惧公公庞老太爷。 这是庞贵妃的亲爹也是当年从层层清洗中在先帝手中还活了下来的老臣连当初的后族贺家都拿他没办法的人物。 她顿时不敢再闹飞快的上前去拉住了庞三老爷急切的说:“你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要是惊动了公公的话她面色惨白。 庞三老爷却根本不听甩开她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前头的一座三进的小院。 庞三夫人顿时更急了不管不顾的拽住了他:“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么点事为什么要惊动父亲?” 他们夫妻二人纠缠不休很快就惊动了院子守门的婆子那婆子急忙出来:“三老爷、三夫人老太爷请您二位进去。” 庞三夫人掌心都已经出了汗忐忑不安的看了三老爷一眼可是却什么也来不及说因为三老爷已经一马当先的进去了。 被甩在后头庞三夫人跺了跺脚却也没法子只好紧跟着他进去上了台阶问打帘子的丫头:“除了老太爷还有谁在?” 打帘子的丫头却笑而不语只是朝着里头禀报了一声。 庞三夫人更加觉得不安一进门就听见庞三老爷在说:“求了贺太太和苏老太太总算是她们宽宏大量没有再闹下去” 屋子里很静等到了三夫人进来就更是安静的有些诡异了庞三夫人顿时连走都觉得走不动了惊恐的望着庞老太爷十分恐惧的喊了一声父亲。 庞老太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就将目光挪开对着三老爷道:“你继续说。” “田家那里给了三千两银子那个芳菲无缘无故出现在卷棚她们自己其实也心虚没有再追究。至于汪家看在了小姨的份上倒是没有多苛责什么只是” 庞三夫人听的满头雾水不明白他们父子俩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喉咙里似乎是梗了什么东西等到看见魏先生也赫然在座便更是悚然而惊-----魏先生也在也就是说这件事在庞老太爷看来不仅仅是家事了? 可她随即又觉得不可思议-----问题是这就是家事啊! 还没等到她想明白庞老太爷便点了魏先生的名:“你是怎样想的?” 魏先生眉头紧皱丝毫没有关注庞三夫人的意思毫不客气的就道:“昏招!昏招!直接坏了贵妃娘娘的大事如今再想要求娶苏四姑娘只怕是不可能了哪怕是让大房嫡出少爷也不成了。” 庞老太爷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庞三老爷的头也低的更低了掀了袍子跪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父亲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能管教妻儿以至于给家里带来这样大的麻烦” 他说跪就跪在门边上的庞三夫人就更是显得尴尬和难堪咬了咬牙强行按下了心里的无措庞三夫人一步一步挪到庞三老爷跟前也跟着跪了下去声若蚊蝇的道:“老太爷是儿媳的不是” 庞老太爷目光沉沉盯着她冷笑了一声:“是你的不是!你自作主张阳奉阴违我竟不知是我死了还是平国公府已经死绝了由你做主了你竟然连贵妃娘娘和我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你这个不贤不慈的毒妇!” 满屋寂静。 庞三夫人呼吸急促脸色紫涨一下子被庞老太爷的这些措辞给砸懵了。 这些话实在是太重了不管是哪一个词单独拎出来都让人承受不住庞老太爷当着庞家二老爷庞三老爷和魏先生的面就这么骂她她以后怎么做人? 她险些要晕过去了攥紧了自己的手觉得简直透不过气来梗着脖子带着哭腔问:“儿媳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父亲这样动怒?儿媳不知请父亲明示。” 庞三老爷闻言冷笑了一声。 正文卷 第四章·休妻 他终于一改之前不理不管的态度冷冷的盯着庞三夫人:“你还在这里装什么?!你当真我们都不知道你的那些鬼蜮伎俩?!是谁让友德去撩拨苏家的那个丫头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庞三夫人原本还满腹的抱怨顿时吞回了肚里连要出口的质问也全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皮都在不受控制的抖动。 她做事向来不喜欢做在明面上以免给人留把柄。 就像这次也是一样。 贵妃为了拉拢贺太太和苏家竟然想让庞家从嫡子中挑出一个来去娶苏邀回来满府的嫡子里头唯有她的两个儿子年龄跟苏邀最是合适。 这些男人们为了贵妃娘娘和家里的前程问也不问她们三房的意思就要她让出一个儿子来娶苏邀。 可是凭什么? 两个儿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她嫁过来两三年都没有怀上而后好不容易怀上了第一胎却是个死胎而后一连生的三个都是女儿为了这两个儿子她什么苦都吃过了拜佛求神、喝符水吃偏方什么蛤蟆虫子她也都吃过了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儿子每一个她都看成命根子。 自小什么她都要给儿子最好的吃的用的什么她都要亲自过问孩子们遇上个头疼脑热她自己就先哭的心都碎了。 可她这样宝贝的儿子婆家却要因为贵妃娘娘就随意给他们定亲事。 她想象中的儿媳妇必得温顺贤淑是名门望族受到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 否则的话哪怕是公主的姑娘她都瞧不上。 可苏邀是个什么东西? 她都已经派人去查过了那就是个流落在外的破落户商户人家养大的商人重利无奸不商她能是个什么好的? 婆家为了苏家贺家就要牺牲她儿子她一万个不答应。 借着这个机会她才想出了这个一石二鸟的法子-----在她不断的生女儿的时候由妾侍生下的那两个庶子一直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庞家打算娶苏邀那么她就刚好推着这两个人去就是了。 她也不必做什么只要放出风声去打算给庞友德娶个员外郎家的庶女已经在相看人家了庞友德自己就xan急了。 而后再透露出想要为自己的嫡子求娶苏邀的消息。 庞友德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只豺狼向来都是盯着他两个弟弟的东西。 后来的事情水到渠成她只是略微在庞友德伺候的人身上动了点手脚庞友德就以为汪家嫡次女的及笄礼上她预备安排庞友顺跟苏邀见面。 只是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庞三夫人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手脚冰凉的分辨:“你是什么意思?做错事的是你儿子怎么你又想推在我头上不成?!” 她可从来没有跟庞友德说过让庞友德去对苏邀如何一切的决定都是庞友德自己做出来的难道也要怪在她头上? 魏先生但笑不语。 庞二老爷也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觉得庞三夫人十分此地无银。 庞老太爷直接去看庞三老爷已经失去了耐心。 庞三老爷就冷笑一声怒吼了一声:“你当我是傻子?!你当真以为汪家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吧汪家早就已经抓了个正着你妹妹派去引苏邀进卷棚的那个丫头当场就被人识破了!只是汪家用尽全力压下了这件事才没有闹的人尽皆知人家汪家根本不屑告诉你也不屑再跟你来往只跟我们庞家算账你还在这里沾沾自喜以为借着这件事既推拒了这门亲事又陷害了你的眼中钉呢是吧?!” 真是气急了庞三老爷气的咬牙扬手就想要打庞三夫人。 庞三夫人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的巴掌还没打下来但是她已经像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一巴掌。 原来庞三老爷一切都知道。 包括她不想要苏邀这个儿媳妇包括她对庶子其实一直都只是面上的和善。 原来不仅是他知道庞家的人也都知道。 所以庞三老爷在汪家的时候才全程不管她的想法问也不问她的意见所以庞三老爷身上才会带着那么多的银票。 她抖着嘴唇好半响才恼羞成怒的干脆扬起了自己的脸:“你要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庞三老爷懒得理会她只是转过头望着庞老太爷:“父亲儿子治家不严管教不善给家中闹出这么大的麻烦是儿子的错请父亲降罪。” 闹了一天了庞老太爷早已经耐心告罄此刻见儿子跪下就淡淡的道:“你既还知道那就自己去辞官吧。” 什么?! 众人一时都彻底安静下来。 庞三夫人更是也不哭了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他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 为了这样的事就要辞官? 庞家是国公府没错但是继承爵位的却只能有一个人怎么轮也不会轮到三房头上。 庞三老爷好不容易才能够当了个武库司的郎中总算是有个不错的官位以后就算是老太爷不在了要分家分出去也能好好的过日子。 可要是庞三老爷辞了官难道大房二房还能够一直看顾着三房不成? 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庞三夫人哭的眼睛都有些模糊气的不断的去撕扯庞三老爷。 跟庞三老爷过了二十年了她的喜怒哀乐都是维系在这个男人身上虽然她看他的两个庶子跟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不跟庞三老爷过日子。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庞清容你对得起我!” 庞三老爷被她哭的心烦不耐烦的皱眉将她甩在一边就紧跟着对上面沉默不语的庞老太爷道:“至于她她戕害庶子不贤不慈儿子想要休妻。” 休妻这两个字一说出来魏先生便嘴角噙着一抹赞许的笑意。 连庞二老爷也不禁点了点头。 庞三夫人却要气疯了她扑了起来像是一只扑腾的蛾子。 正文卷 第五章·遭贼 庞三夫人扑起来把庞三老爷挠了个满脸花可是这仍旧没能阻止庞家的动作。 庞家很快就让人去请了庞三夫人的父母过来摆明了车马将庞三夫人的所作所为都说的清清楚楚。 庞三夫人的父母没想到女儿这样大胆也没想到女儿竟然为了对付庶子还利用自己的亲生妹妹当场被气的要昏死过去。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庞家还是坚决要休妻庞三夫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这一次庞家是来真的了她们是真的动了休妻的念头。 可她怎么能被休掉? 她的儿女们若是没了她的护持以后怎么能抬得起头来? 到了这个时候庞三夫人才真正后悔她哭着辩解说自己只是瞧不上乡下出身的苏邀又开始说到庞老太爷偏心舍不得拿二房大房的人出去却把自己的儿子推出去顶包。 越说越不像话庞老太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庞三夫人的父母冷冷的道:“二位亲家现在也看到了吧?这样的儿媳妇我们死不敢要。她是为婆婆守孝了不错可同样她残害庶子不敬公公也是摆在这里的现如今这样的儿媳妇我们是不能要了二位亲家对不住了。” 庞家闹的不可开交与此同时的庄王妃却很是悠闲。 终于熬过了最难熬的孕初期她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倚在床上看着丫头端上来的草莓她摆了摆手就让秦太太吃。 秦太太从丫头手里接过银签子亲昵的道:“您看您才昨儿让人送了一篮子过来这草莓如今都是哟前也没处买去宫里拢共才赏下多少您留着自己用就是了。” 庄王妃不甚在意的嗤笑了一声懒懒的摆了摆手:“得了吧娘这是什么新鲜东西?太后娘娘赏了一筐子下来贵妃娘娘也赏了一筐子又有母妃也赏了这东西又不能久放留着也是放坏了。” 秦太太就与有荣焉:“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丽妃娘娘都这样重视你可更要” 她殷勤的很可庄王妃却只觉得不耐烦蹙眉打断她:“娘!这些话您每次来了都车轱辘一样的说您说的不烦我也听的烦了您就不能换些话来说?!” 秦太太看出女儿不耐烦急忙笑起来:“说起来正有一桩事要告诉你前些时候你不是让我告诉淳安郡主庞贵妃有意让庞家娶苏邀么?” 庄王妃这才挑了挑眉露出一点儿笑意来:“而后呢?” 秦太太抿着唇笑了笑见女儿感兴趣心里无声的松了口气:“后来庞家三太太就不知道怎么的听说就病了而且还病的起不了身了。” 她把汪家那天的事情说了:“您说怪不怪?前脚那个庶子在汪家闹出事来后脚庞三夫人就病重不能起身了听说还有佛祖托梦以后得常年茹素才能好呢。” 秦氏听着就冷冷的牵了牵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还以为庞三夫人能够把庶子治的服服帖帖的可这么看来竟然半点用处也没有。” 她不高兴秦太太也不由得就小心翼翼起来将手里的银签子放回了白瓷碟子里她就忍不住陪笑:“虽然说是没能把那个苏邀可到底东边不亮西边亮您之前在田蕊跟前说得那些话显然是起了效果了田家仗着有太后撑腰这些年行事越发的蛮横了。田蕊她上了心那个苏邀哪怕是真的有三头六臂呢那也得脱一层皮。” 庄王妃的脸色逐渐阴沉半响才冷冷的哼了一声面色不善。 秦氏看着女儿的脸色也跟着拘谨起来:“只是只是王妃您这驱虎吞狼的招数虽然是好用可一旦苏邀没了田蕊岂不是更是她是太后娘家的姑娘原本就深得太后喜欢她看上了殿下若真的” 秦家现在丢了秦郴元气大伤不仅不能给庄王妃再带来什么帮助反而要靠着庄王妃提携。 如果田蕊真的成了侧妃那可就真的要威胁女儿的地位了。 秦氏不以为然:“田蕊心高气傲可苏邀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这两个哪个对上哪个都不可能让对方好过她们斗吧最好是斗得你死我活剩下的不管是哪一个都好收拾了。” 秦太太叹了一声见女儿满脸偶是戾气就看着女儿低声道:“其实你何必你怀着身孕呢好好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比什么都重要不管这是个小郡王还是个小郡主那以后都是一等一的尊贵也是你的依靠” 秦氏顿时十分不耐烦她冷冷的推开丫头递来的安胎药:“你懂什么?!这个苏邀我必得除了她!否则一旦让她进府必定是我的心腹大患!” 秦太太被驳的说不出话可是女儿怀着身孕以后就更加暴躁她不敢再说森么只好讪讪的笑着转移话题正好外头秦氏的丫头进来了。 秦氏见了她便总算是没有再说下去转过头去问那丫头:“什么事?” 丫头急走了几步到了她跟前低声回禀;“王妃娘娘有消息了。” 秦氏立即挑了挑眉一改之前慵懒的模样:“有了程定安的消息?” 丫头摇了摇头:“并不是直接找到了人但是我们发现苏邀的人也在查程定安她也起了疑心怀疑程定安没死” 又是苏邀! 秦太太有些惊讶的直起了身子:“程定安?!” 秦氏也眯起了眼睛:“那苏邀的人查到什么了?” “她们并没查到什么。”丫头急忙跟她说:“只是一直在查罢了咱们的人却发现了程家一个庄子出了事。” 程家的庄子都收归国库了可是那一天衙差去收房的时候却发觉程家的庄子遭了贼里头少了不少东西庄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么一说那当时谁能去程家的庄子里头拿东西?不必说都能猜得到了。 秦氏眯起了眼睛:“继续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正文卷 第六章·灭迹 秦氏雷厉风行看在秦太太的眼里只觉得心惊她不安的捏了捏自己腰间的流苏小心的喊了一声王妃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秦氏微微蹙眉却还是扬手让伺候的人全都下去了。 秦太太这才有些急迫的看着她不明所以的问:“程定安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他竟然又” 秦氏就牵了牵嘴角冷冷的把之前庄王有关于程定安的那番话说了出来:“殿下的确是在乎名誉的人可是他更注重取舍若不是程定安有大用他怎么可能会费心思要溜程定安的命?我查过了程定安说是畏罪自尽但是尸首却已经不能分辨面目里头本来就疑点重重加上殿下最近还动作频频让人去了西北军中我就猜到了程定安应当是没死。” 郭崇兴的那个儿子就在西北。 说起来他也是知道当年围场案的真相的。 秦太太听的一头雾水愁眉苦脸的看着女儿咋舌:“可殿下救了他有什么用处呢?杀了他岂不是一了百了?到时候再杀了郭崇兴那个儿子也就是了啊。” “没了他怎么对付苏嵘苏邀他们?这个人颇多怪异之处前些时候给殿下出的几个计策虽然也有不成的可大多数却立竿见影就譬如黑熊这事儿若不是苏家蹊跷的躲了过去那么殿下可不只是如今的风光更还除了苏家这个隐患。” 程定安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要当庄王的走狗其次就是要灭了苏家。 庄王不是个烂好人他会留下程定安的性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是为了防止到时候拉拢苏家贺家不成最后再拿出程定安这张牌来放出这只疯狗去咬人。 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是苏家把程家逼得太狠了程定安才会找苏家的麻烦庄王照样可以撇清自己身上仍旧干干净净的。 秦太太目瞪口呆心里又忍不住紧张和愧疚。 怪不得女儿之前为了秦郴丢差事的事情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天家无父子生在这帝王之家当中当真是步步惊心连枕边人也要处处提防不能相信。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连连叹气:“王妃别太心重了只要您好好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什么富贵荣华都有了。” 庄王再如何难不成还能不重视子嗣吗? 要知道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宫中的赏赐可从未断过元丰帝也亲自过问过庄王妃的身体。 秦氏不置可否却也不愿意跟她说的太多只是对着那丫头点了点头。 到这时秦氏才蹙眉提醒秦太太:“娘你在家中多劝着些父亲银子花用都是小事若不够来告诉我就是千万不要胡乱许人什么愿望接了来路不明的银子否则出了什么事才是真的要害死我!” 女儿这么难但是娘家却半点忙都帮不上秦太太满心羞惭听见她这么说就更是坐立难安:“这娘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看着他绝不会让他闹出什么事来让你为难。” “那便好了。”秦氏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露出倦容来。 秦太太就急忙起身告辞又让秦氏:“你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多思多想我隔几天再来瞧你。” 秦氏点点头拉了铃让人送秦太太出去而后才重新睁开眼睛精神抖擞的让之前那丫头进来:“飞花你才刚说苏邀也派人去找了程定安?” 飞花恭敬的低声应是。 秦氏哼了一声冷冷的又道:“把这个消息传过去告诉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让程定安死。” 飞花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十分不赞同的样子抿了抿唇就把声音压得更低了:“王妃忍一时风平浪静。” 秦氏冷笑了一声动作飞快的将桌上的草莓碟子扫落在了地上怒气冲冲的冷哼:“忍忍忍我倒是能一直忍但是那个逃脱了的狼崽子却是个十足的隐患!若是被他透露出了口风去哪怕是一点点我活不成他们也别想好过!” 飞花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情绪激动的难以抑制就犹豫了一瞬才道:“那里有许多人盯着若实在是想送消息过去不如还是通过二老爷那边的人脉” 秦氏眉眼间都是冷淡听见这话挑了挑眉最终还是冷着脸答应下来:“尽快我不想让苏邀找到他也同样不希望他落在殿下手里。” 飞花见她眉目间全都是郁色知道她是很烦躁了只是还是忍不住轻声劝她:“王妃二老爷曾经说过丽妃娘娘是受了三皇子的好处所以才帮着做下了那些事可现在时移世易局势不同身份也不同了殿下和丽妃娘娘都很忌讳再去找那位帮忙您您无异于是在与虎谋皮啊。” 三皇子当年有段时间把先太子都挤兑得差点没地方站风光的时候对四皇子多有关照。 后来先太子出事元丰帝大怒处置了二皇子三皇子但是也只是圈禁了他们把他们贬为庶人丽妃娘娘就跟三皇子谈条件四皇子之所以能娶秦家的女儿能积攒产业收买官员这些都有三皇子支助。 三皇子求的自然是以后的翻身-----在元丰帝这里是不可能了元丰帝对二皇子三皇子都失望至极绝不可能原谅他们。 只是后来四皇子逐渐蚕食了三皇子的势力便不再需要三皇子了他开始逐渐清除这些痕迹和关系网。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若是被庄王殿下发现她还去求三皇子出手帮忙只怕会招来一场风波。 秦氏却不以为意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满脸漠然:“富贵险中求姓程的是三姓家奴从前程守望是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还不是转过头来帮了殿下?二叔跟三皇子他们那边还有福建的关系别人不知道程家却是心中有数的这一点想必三皇子他们自己也清楚。没了二叔只要有我在他们该得的好处还是可以照旧可是若是被程定安走漏了消息给殿下那大家可就一起完了你去说吧。” 正文卷 第七章·文章 她态度坚决飞花只好答应了还没出门帘子便被掀起来庄王大步进了门绕过了博古架十分随意的将披风解了下来见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人在便挑了挑眉:“不是说岳母今天到府里来了吗?怎的不留下来用饭?” 秦氏对着飞花微微颔首在床上躺着没动露出些倦意:“留了母亲用饭只是母亲说家中还有事所以不肯留下来急着回去了。”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庄王点点头将披风交给了跟进来伺候的丫头自然的坐在了床沿上摸了摸秦氏的肚子:“怎么样今天觉得好些了吗?有没有再闹你?” 秦氏温柔的笑笑将头顺势靠在庄王肩膀上:“今天好些了吃了些东西只是还是困倦的厉害只想着睡。” “母妃说这也是正常。”庄王跟她说了丽妃的叮嘱:“说是开头都是容易疲倦觉得劳累的想睡就睡不必顾忌吃得下便一定要尽量多吃些又问你是喜欢吃酸的多一些还是辣的多一些还赏了许多点心出来让你尝尝看是否有能够入口的。” 身边的人如此温柔说到孩子的时候眼里都在发光可秦氏脸上笑盈盈心里却一直凉到了底-----嘴里说的如此好听全都是柔情蜜语可实际上他却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就在说着这些情话的同时还在筹谋着如何能够把苏邀弄进府里来做侧妃。 想到这里秦氏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等到庄王说完了才捂着嘴笑起来:“那我可是托了孩子的福既母妃让我歇着我可就光明正大的躲懶了。对了殿下我今儿听我母亲说她急着回去是约了淳安郡主一道去庞家探病说是庞三夫人病了” 她扬起脸问庄王:“这件事您听见了风声没有?” 说起这件事庄王就讥讽的笑了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吃着反而惹得一身骚罢了。”他摸了摸妻子柔顺的头发:“你不必多管安心养胎吧。” 秦氏就不再多问笑着答应了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门房上送了许多帖子进来我打眼一瞧大部分都是些要来求见的我都拒了。只是这其中也有几样要紧的----田夫人的寿辰、长宁公主的花会明昌公主孙女儿添妆” 庄王不甚在意:“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若是觉得劳累就把这些事交给长史去做否则养着他们这群人是做什么吃的?”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秦氏心念急转已经有几分猜测。 庞家原本是打算出一个嫡子来娶苏邀的这样一来加固同盟也对庞贵妃和五皇子十分有利可是出了在汪家的事庞家的主意是决计不成了不仅不能成亲家还成了冤家。 这件事对于庞家和庞贵妃来说自然是噩耗可是对庄王来说却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庞家自己没得了好不说庶子行事荒唐的名声是当着整个清流圈子的面传出去了苏家也跟庞家肯定有了心结。 怪不得他如此高兴秦氏咳嗽一声见他转过头来便笑着应是又抽出一张帖子来郑重道:“还有这个。” 见庄王果然重视的将帖子接过去便幽幽的道:“殿下宋家情况特殊广平侯乃是圣上的舅舅当年为了保护圣上和先昭烈太后广平侯府这一支几乎死绝只剩下了昭烈太后最小的弟弟也就是如今这位广平侯” 庄王神情晦暗不明。 他对广平侯府当然也很重视毕竟是元丰帝的外家若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那自然是如虎添翼。 可宋家却油盐不进对哪个皇子都是淡淡的。 庄王作为四皇子的时候丽妃还想过帮他选宋家的女孩子当王妃的只是宋家竟然一口回绝庄王又不能奈何他们只能罢了。 后来庄王也想跟宋家打好关系可宋恒实在是太过骄横了。 当初他打听了广平侯世子喜欢一副古画特意花了重金买下来送他宋恒却说他的画是假的竟然还一把火给烧了几乎没把他气疯。 可偏偏元丰帝却十分的喜欢这个外四路的表侄子对宋恒十分的宽纵如今宋恒还手握锦衣卫当了元丰帝的耳朵眼睛。 他所有的愉悦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将帖子盖在了茶盅底下轻飘飘的说:“准备重礼吧只是到底能不能用得上谁能说的准呢?” 秦氏的手就猛地一顿不解的看向庄王。 庄王目光冷冷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复杂和奇怪的站起了身进而竟然直接出门去了。 帘子晃了几下就重新安静下来秦氏想到三皇子那边送过来的纸条心中有些了然。 先太子和先太子妃去世的十分惨烈但是有传言说当年先太子妃死之前小腹却是平坦的-----众所周知那个时候先太子妃已经即将临盆了若是先太子妃当真是生完了之后把孩子藏了起来。 那么这个孩子 也已经十八岁了。 这个年纪比五皇子也差不多。 元丰帝除夕夜连提几次先太子的事口吻十分温和怀念而且他召太子回来之前已经下过诏书复太子之位所以先太子妃如果真的生下了那个孩子而且那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儿。 那么那个孩子就是礼法正统意义上的皇长孙。 三皇子传信来说最近庄王动作频频几次动用各种手段套他的话想问宋家的事。 秦氏觉得这件事隐约应该是落在宋家头上。 庄王如今一心要撇开三皇子也坐视秦郴倒霉无非是因为当年陷害太子的事脱不了三皇子和秦郴的运作他如今不想再沾这件事的边罢了。 但是先太子若真有遗孤在这世上那么跑的最快去杀人的也会是庄王。 虽然是夫妻但是秦氏从来不信庄王也不会把前途都托在庄王身上所以她才听从秦郴的意见跟三皇子来往密切她需要借助三皇子来扩充自己的势力。 现在看来这一切果然都很有必要。 她若是抓住了庄王这么重要的把柄那么不管是庄王要纳多少个侧妃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了。 正文卷 第八章·十一 秦太太原本是一心想着快些到家好对着如今还过的十分悠闲自在的丈夫耳提面命一番的如今没了二叔秦郴一家人就更得靠着女儿才能好好的过日子家里又没个出息的她叹了口气回过神来才发觉马车已经半响没有动静了不由得就有些烦闷的隔着帘子问外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家的管事刘忠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告诉她:“太太咱们的马车被堵住了这前头听说是锦衣卫在办差呢。” 锦衣卫!秦太太的汗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 自从家里被锦衣卫围过了之后秦太太就对锦衣卫谈之色变更是十分厌恶觉得只要挨上了锦衣卫三个字就没有好事。 因此听见是锦衣卫在前头办差她下意识就哼了一声催促刘忠:“换个地方走绕路走快些!” 真不想跟这些讨债鬼呆在一块儿谁知道会遇上什么糟心事。 刘忠也知道自家主子的心结在何处唉了一声答应便急忙让车夫掉头打算从旁边的四平大街回家。只是才走出一段路马车就又停下来了。 秦太太顿时不耐烦:“怎么回事?” 刘忠的声音隔着帘子透进来有些颤抖:“太太宋佥事宋恒朝着这边过来了。” 宋恒?! 想到宋恒秦太太紧张得整张脸都几乎皱在了一起捏着茶杯险些都要把茶杯给捏碎立刻就吩咐:“快避开避到一边!” 谁敢跟当差的锦衣卫抢道啊尤其是这人还是宋恒。 刘忠飞快的应是让车夫赶着马车避让到一边还没等马车停稳就听见车里的秦太太又下命令:“去打听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下子惊动两拨锦衣卫? 普通的治安案件或是普通的人命案顺天府或是分属的县衙都可以管再不济也有大理寺出面唯有锦衣卫出现那必得是大案了。 秦太太心神不宁的回了家一下马车就听说刘忠也回来了便让人领着刘忠进来。 刘忠恭恭敬敬的回禀:“太太打听清楚了听说听说是宋家的十一公子跟人家打赌把人家给打伤了以至于被宋佥事关进了牢里。” 秦太太听的有些头晕下意识将手里的杯子都放在了桌上:“这可又是奇了怪了宋十一跟人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事宋恒把人关进了牢里那为什么又气势汹汹的去正阳大街?”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太太”刘忠咳嗽了一声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宋家那位十一公子是在三元楼里跟人起了冲突听说事情闹的很大十一公子少年意气盛气凌人三元楼的掌柜见是十一公子根本不敢如何相劝十一公子最后激愤之下不知怎的抄起了手边的一个瓷碗朝着人的后脑勺砸了过去竟然把人家砸的脑袋开花了。” 什么? 宋十一如此彪悍? 秦太太体会到了些什么:“所以” 刘忠点了点头:“所以有人就去请了宋佥事宋佥事看见是弟弟闹事就把宋十一公子抓走了听说是搁在了镇抚司谁知道” 秦太太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攥紧了拳头问:“谁知道怎么了?” “谁知道宋佥事今天回去却发现宋十一公子在镇抚司昏迷了而且到现在还未醒。”刘忠跟秦太太禀报着:“您不知道宋佥事今天就是去三元楼抓人的却正巧宋家大公子也带着人过去了跟宋恒千把怒张险些打起来口口声声说是宋恒有意害十一公子若是十一公子出了事绝不会跟宋恒善罢甘休。” 这么大的事! 秦太太啧了一声问;“说的清楚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汪家老太太也正揉着自己的眉心打断了一边禀事的大太太问汪大少爷:“你说什么?宋十一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 一旁拿着礼单预备到时候送过去苏家的汪大太太也惊住了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汪大少爷点点头喝了口茶润了润已经干燥的发痒的喉咙急忙道:“是千真万确宋恒去三元楼搜了一圈就是为了找当时跟宋十一斗殴的人说是怀疑那个时候宋十一就中毒了。” 真是多事之秋。 汪老太太心中不安就转过头去看着大儿媳:“老五家的还未回来吗?” 汪五老爷和汪五太太回娘家去了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之前汪老太太一直忙着就没怎么注意但是现在却不由得担心起来了。 她是知道的自家这个五儿媳跟宋恒的关系简直是水火不容两人见面就没好事。 但是宋十一却是五儿媳最小的弟弟是由五儿媳一手带大的两人最是亲密不过。这次宋十一中毒昏迷还不知道五儿媳会怎么怪罪宋恒甚至可能跟宋恒恶言相向。 汪大太太也心领神会跟着很是担心的摇了摇头;“还未回来要不要我派人过去瞧瞧?” 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未必有心情招待上门打听的人汪老太太摇了摇头忍不住就叹气。 汪大少爷却道:“五婶和五叔都在三元楼那里呢我看到了他们但是人太多且杂我实在是挤不过去只好先回来了。” 什么? 汪老太太和汪大太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眼睛都有些痛了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宋大少爷也在要拉着宋恒回家去请罪说是十一少爷昏迷不醒已经去请了大夫看了却束手无策宫里的太医如今赶过去了若是十一少爷还有什么事的话就要宋恒偿命。”汪大少爷啧了一声很是唏嘘:“五婶哭起来了指着宋恒说他不是人说若是十一少爷醒不过来她一定会杀了宋恒给十一少爷报仇的。” 广平侯府的矛盾就这样彻彻底底的被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丝毫没有任何遮掩了。 汪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文卷 第九章·坦诚 汪家因为听见这个消息而忐忑惊慌以至于一开始根本不想管这件事的汪老太太在跟汪大老爷商量了之后也不得不让汪大老爷夫妻上门去看看宋十一的情况----都是姻亲出了这么大的事又已经闹的沸反盈天人尽皆知再没有反应的话那就太过分了。 不仅汪家这里得到了消息等到了晚上的时候该听见消息的人家都听见了。 苏老太太正沉吟间外头就传来消息说是贺太太来了便忙让人打着灯笼去接自己也让人去请苏邀跟苏嵘过来。 苏邀到的时候贺太太也正搀扶着黄嬷嬷的手到了康平苑门口见了苏邀面上终于有些浅浅的笑意拉着苏邀的手一道进了院子。 苏老太太正倚在炕上见了贺太太和苏邀一同进来吩咐余夏上茶一面对贺太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过来快坐吧今儿看样子是得在我这儿歇一晚了。” 贺太太顾不得跟她客气那么多几步上了炕推了余夏递过来的茶等到苏嵘来了下人们也全都退了出去才皱着眉头很是头痛的把今天听见宋家出事的消息说了。 苏嵘十分敏锐的看向了贺太太不动声色的道:“宋恒其实一开始就跟宋家其他人的关系不好他是两岁了才被广平侯抱回家里的听说就是因为这一点广平侯世子夫人当初还差点闹的要自尽” 这件事的确在当年闹的很大广平侯世子还被御史弹劾了。 但是不管到底内里如何闹最终广平侯府还是承认了宋恒的身份并且给他序齿开了认亲宴。 只是这么多年宋恒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广平侯世子在外头行军很少回到京城来偶尔回来也从不跟少年宫家的其他人一起出现。 苏嵘之前虽然因为不良于行而只在书院读书但是却也知道宋家这一辈的小辈们谈起宋恒都是很排斥的。 前年年底宋恒开始回京之后就迅速在京城出了名人人都知道他是一等一的纨绔宋家诸人的关系就更差了。 苏嵘想到这里有意无意的道:“所以闹出这么大的事其他人怎么议论暂且不说宋家其他人肯定却都会觉得是宋恒对宋十一下手了的。” 这是实在话宋家其他人对宋恒的观感从汪五太太就可见一斑了。 贺太太的眉头忍不住皱的更紧了:“宋恒不是那样的人!” 苏嵘一直在观察贺太太和苏老太太的反应听见她这样说先是一怔而后就若有所思:“亲家太太怎么知道莫非是跟宋家有什么渊源?” 贺太太顿时怔住。 苏老太太也难得的有些焦虑似地摇了摇头先于贺太太一步解释说:“她的意思是宋恒虽然外头名声不好但是其实却进退有度-----从黑熊案就能看出来他实际上十分聪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陷害宋十一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苏邀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里就忽然出声:“我听说有人最近提议祭太子陵寝。” 屋子里顿时静的落针可闻。 贺太太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苏邀眼里全都是震惊和不解甚至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惊恐大声的问苏邀:“幺幺你是什么意思?” 苏老太太的反应虽然不如贺太太那样剧烈却也算得上是激烈了-----她手里的茶杯没有拿稳哐啷一声摔在了桌上。 苏嵘观察着而后眉间皱出了一个川字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梭巡。 苏邀叹了一声气。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她对于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她们从来没有说完全的实话----因为知道她们或许不大能接受的了她的说词但是同样的苏老太太和贺太太何尝不是也有重要的事情在瞒着她? 现在是时候将这层模模糊糊阻挡在中间的隔膜给揭开了。 “我还听说最近有传言说当初太子妃临死之前其实已经诞下一个男婴并且让心腹之人秘密送走。”苏邀的声音压得十分的低连苏老太太和贺太太她们同在房间也要十分费力才能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 而在听清楚的同时贺太太已然脸色大变情绪激动的喝了一声:“幺幺!” 苏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刚才的试探竟然得到这样的结果他也十分的吃惊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他向来急智却许久都没有出声。 苏老太太却目光沉沉的看着苏邀眼里有端详审视和怀疑:“你是怎么知道的?听说你听谁说?” 她一开始就觉得苏邀不对劲。 倒不是说看不起商户也不是说信不过贺太太但是苏邀进退之间的那种沉稳遇事的淡然还有应对那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应该有的或者说的严谨一点应该说那甚至连长在宫闱的公主们在这个年纪都未必有的老练成熟。 现在看来她的揣测隐约的被证实了。 苏邀抿了抿唇坦然的看向苏老太太:“祖母不必紧张当年母亲是在二皇子之乱中生下的我虽然当时兵荒马乱以至于孩子都抱错了但是我身上的胎记是做不了假这跟苏家人如出一辙的眼睛也是做不了假的不是吗?” 先否定了苏老太太的猜疑而后苏邀才苦笑道:“至于我种种异于常人之处请祖母外祖母和大哥都当我是有了奇遇吧。” 宋恒之前也已经对她提醒宋十一会出事的事情起了疑心。 她迟早都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的再用沈大老爷的密信那一套出来说话已经不现实而且不能取信于人了。 思来想去之下苏邀决定选一个她们比较能够接受的说法。 苏老太太目光闪烁的看着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苏嵘却更加直接他问:“你是要告诉我们菩萨显灵了?” “也可以这样说。”苏邀坦然点头:“我也知道这个说法匪夷所思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们可实际上我的确知道许多我不该知道的事不是吗?” 她决定快点了结这件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管我到底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我对你们都真心实意这不会假。” 正文卷 第十章·惊心 不管苏邀到底是怎么变得如此奇特或者说不管苏邀是不是鬼上身或是真的有了什么奇遇但是她的确是完全没有恶意而且一直在维护苏贺两家的利益的这一点没有说错。 苏嵘最先反应过来低声劝解苏老太太几句。 贺太太也错愕了一会儿便惊醒过来胡乱的点了点头说:“是啊是啊你的确是总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就好像就好像能够预测吉凶一样。” 从桑嬷嬷开始苏邀就好像是忽然开窍反正基本总能挑出一条最妥善的路去走。 之前贺太太只觉得苏邀是病了一场变得聪明了也更看得开了但是从庞家的事情之后她心中就对苏邀有了很大的疑惑。 到了此刻那若隐若现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她心里轻松多了不管怎么样苏邀说得对一她是真的苏邀二她是完全为了苏贺两家好的。 想到这里贺太太就面色复杂的看着苏邀:“幺幺那你是不是知道了宋恒他” 苏邀点了点头。 贺太太倒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老太太也半响没有言语。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缓和了下来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安静苏邀等了一会儿等他们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才问贺太太:“这件事您一早就知道了是吗?” 上一世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去世的实在是太早了她也不知道贺太太和苏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宋恒的身世。 可经过最近她们对宋恒的态度来看她们显然都是知情的。 这一次趁着这个机会苏邀干脆把话都问清楚。 贺太太迟疑片刻才有些怅然的说:“也不是知道更不能肯定。我跟皇后娘娘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太子从出生起就是被皇后娘娘带在身边养而后等到天下大定我作为皇后娘娘最小的妹妹也是养在皇后娘娘跟前的太子既要叫我一声小姨我也自小看着太子长大情分非同一般。所以太子被贬去了东昌我其实也一直跟他们夫妇多有往来。” 说起往事贺太太眼里带泪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把之后的事情也说出来:“围猎之时太子妃那时候就因为受惊吓过度而小产过一次而后他们被贬到了山东太子妃一年多后又再次有了身孕太子妃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朝廷就下了诏书召太子和太子妃还朝说是让他们回去分辨但是谁都知道这是圣上后悔了想让太子回去他们夫妻高兴不已还写信来告诉了我我没高兴多久就又接到了你外祖父的家书说是太子妃经过登州的时候身体不适在登州休养请了大夫。” 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很久之前的了贺太太以为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再说出来。 眼睛已经有些酸痛连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抿了抿唇想到很多东西却最终只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你就知道了沈大老爷的密信上不是写了吗那么巧那帮倭寇竟然就在山东登陆杀了二百余个百姓竟然还势如破竹的一路不知怎的闯到登州去了。” 她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的笑意:“真是个笑话那么多卫所民兵结果竟然让这些倭寇横行无忌还杀了太子太子妃!” 苏嵘听到这里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 他冷不丁的接过了话头:“说起来围场事件发生后太子被贬成了庶人却还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只是只是圣上有了让太子回去的念头就这么巧发生了什么倭寇入侵。这件事得利最大的不过是当时的两位皇子。” 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的年纪相差并不大且太子当时新婚不久并无后嗣只要太子死了那么最有可能当上东宫的就是这两位了。 只是二皇子三皇子后来获罪却是因为手足相残的罪名。 苏嵘看了贺太太一眼又看向苏邀:“既然你说你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事那你可知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些事?” 这些苏邀还真的不知道她固然是重活一世但是上一世前半生都被困在内宅后半生也是旧病缠身勉强度日这一世之所以避开了一些陷阱也是因为知道上一世最后的得胜者是庄王和程定安。 而更多的关于宋家的那些纠葛却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罢了。 很多时候一个事情的结果是受到了方方面面的影响她所能看见的不过是事情的一部分。 贺太太梳理了一下纷乱的心绪喉咙有些发痒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才道:“那你说说看你知道的我听着。” 苏邀就应是将自己跟宋恒说过的话说了一遍然后便道:“我知道的其实也差不多就是这些所以提醒了他让他回去看看” 谁知道却还是出事了。 贺太太眼睛微眯眼里飞快的闪过了一丝锐利。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她抿了抿唇似乎是在跟自己怄气也似乎是在说给众人听:“多年前的事了就留下了这么一点血脉也容不得非得要赶尽杀绝才肯罢休。” 苏老太太沉默了半响看到苏嵘的轮椅眼里布满了痛苦。 她眯了眯眼睛又睁开十分坚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不好过也过够了。从前我们也不争不抢可结果呢?结果我儿子死了我孙子瘸了我的孙女儿也变成这样” 其他的孩子她也没有心思再去管教以至于三老爷越发的不着调跟三太太把苏桉他们教的令人生厌而且是非不分。 苏家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了同样的贺家也是如此。 苏老太太的手在桌上拍了拍似乎是在给自己下决心她看向贺太太率先说:“都已经有人用郭崇兴来对付我们了这是生怕我们不死既然如此我们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 正文卷 十一章·上门 贺太太跟她既是姻亲也是闺中密友两人从小就有的交情互相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因此苏老太太话音刚落贺太太便也紧跟着说:“是啊我们清净日子才过了几天?人家就巴不得要我们家所有剩下的人的命了现在看来其实当年太子妃死之前就已经送走了孩子的事必然也传出去了。”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苏家跟贺家分明都已经足够低调隐忍但是还是招来了觊觎和算计。 那些人看来不仅是为了斩草除根还同时想通过对付她们来查出些什么。 贺太太想到这里顿时又非常担心:“那现在宋十一出事这些人是冲着宋恒来的难道宋恒的身世已经” 已经被幕后的人查到了吗?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根本无法理出个头绪来。 这个时候苏嵘的脑子反而转的极快他分析着:“当年围场的事情其实现在看来二皇子三皇子都嫌疑很大他们也是最终的获利者----那两年很多人上书建议改立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都十分热门只是后来他们为了这个位子不择手段互相攻讦所以才会最终惹怒了圣上。他们已经被圈禁了哪怕是还有残存的势力按照道理来说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影响到如今。” 元丰帝除夕夜的时候提起太子满满都是怀念但是却一个字也不曾提到过二皇子三皇子他们根本没有希望再复起了。 连希望都没有的人谁会为他们卖命? 再说最近的这些事都有庄王的手笔。 只是当年围场和之后山东太子出事的时候庄王又年纪还小 他有些怀疑难道庄王是接着在做当年二皇子三皇子没做完的事不成? 可这对庄王有什么好处? 他想不明白这一点觉得自己分明已经抓到了什么关键处但是就是隔靴搔痒没能把整条脉络给疏通。 一片沉默之下外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众人都惊了一下苏老太太强打了精神扬声问是什么事。 余夏小心的在外面回禀:“老太太三老爷来了。” 苏老太太忍不住有些奇怪-----最近三老爷可十分安分老老实实的去衙门应卯每天都按时回来连应酬都懒得去了而且今天三老爷已经请过安了怎么还这个时候又过来了? 三老爷脚下生风的进来见了贺太太也在顿时有些错愕可他转瞬间就急匆匆的跟苏老太太说:“娘我来了个客人” 他挠了挠头脑子到现在都还是蒙的见苏老太太诧异的看着自己就梦呓一般的说:“是宋恒宋恒来了他说要见幺幺!” 几个人都是一怔。 宋恒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因为苏邀的那番提示应验了的缘故。 换做是谁遇上这样的事肯定都要问个清楚的。 苏老太太嗯了一声就看向了苏邀:“幺幺那你就过去见一见。” 他们自己其实都还许多话没说明白但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苏老太太说完这一句看了看贺太太又很是踌躇。 也不知道宋恒到底是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有些苦恼。 屋外的风还是带着些许的寒意苏邀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也心思沉沉的叹了口气。 苏三老爷却一步步都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觉得十分的古怪离奇宋恒来自家要见自己的女儿他真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但是更奇怪的是老太太和贺太太竟然都一副不奇怪的样子。 他想不明白目光复杂的看着苏邀进了花厅自己最终还是进了偏厅去等。 正厅里的八扇的小桥流水屏风在烛火映照下十分精美转过了屏风苏邀就看见坐在右手第一张玫瑰椅上低头喝茶的宋恒抬起了头。 她脚步微微顿了顿冲着宋恒喊了一声宋佥事。 宋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站在羊角宫灯边上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薄的光看起来精致又脆弱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 他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被你说中了我回去的时候十一已经昏迷不醒。” 苏邀叹了口气这件事从贺太太嘴里已经听过了上一世的事她还是知道的不够详细只以为是有人后头冲宋十一下手没想到是在进诏狱之前就已经给人下了毒了。 宋十一被宋恒抓进去又在诏狱出事宋恒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信跟他无关的。 尤其是大家还都知道宋家的关系剑拔弩张宋恒跟其他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好。 听见她叹气宋恒又觉得心里有些怪异仿佛这个女孩子把他看的很清楚似地他撇开这些思绪:“苏姑娘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你是如何知道十一要出事的?” 仔细想想苏邀的确很奇怪。 反正苏家桩桩件件的事里都有她的影子。 在来之前苏邀就已经跟贺太太和宋老太太她们达成了默契这花厅里除了宋恒又没别人可以说绝对安全。 她也就没什么遮掩看着宋恒轻声问:“宋佥事真的不知道宋十一为什么会出事吗?” 宋恒目光深邃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看着有些渗人。 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十八岁的少年。 京城里的人说起他的时候虽然也说他是个冷面阎王也害怕他但却从不把他真正跟赖伟琪那种刀口舔血的怪物放在一处。 那是因为他是广平侯府的贵公子人人看他都笼着一层光环觉得他哪怕穿着飞鱼服也少几分阴狠耍狠都带着些少年郎的飞扬意气。 他露出这副样子的时候才是真的吓人。 “别跟我玩这些言语陷阱!”宋恒站起来一下子就把苏邀笼罩在阴影当中冷冷的皱了眉头:“我的耐心有限你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知道宋十一出事你听说过什么?知道多少到底是谁对宋十一动的手你又知不知道?” 正文卷 十二章·信任 花厅外是燕草和何坚一道在守着两人都听见里头的动静一时都面露担忧尤其是燕草脸色有些发白的转了个身却又紧攥着手最终只是咬了咬牙又如同刚才一样站在廊下。 姑娘说过的天塌下来也要等她跟宋恒说完话再说。 她相信姑娘。 何坚就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也有这份定力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相比较屋外的人的担心屋子里的苏邀却还算得上镇定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抬起头认真看着宋恒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才问宋恒:“如果我说因为我知道你的身世呢?” 宋恒意外的一挑眉随即就单手掐住了苏邀的脖子将她给抵到了壁柜上冷冷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这还是宋恒头一次展露出如此强大的杀意。 苏邀知道哪怕这是在苏家哪怕是在贺太太和苏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只要她回答的不对宋恒就会干脆利落的杀了她。 易地而处她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可是再没有比这个更合适把话说清楚的机会了她尽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轻声喊了一声宋恒察觉到宋恒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一些她立即就道:“我的外祖母贺太太按照辈分你应当要称呼一声姨奶奶的。”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宋恒眯了眯眼睛思索了一瞬他才将人给放开面无表情的问她:“你是什么意思?” “宋佥事应当知道我在说什么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和贺家了不是吗?”苏邀把话说透见宋恒面色阴晴不定的便干脆的说了苏家贺家黑算计的事:“这些你一定也知道吧?否则汪家当中间人帮庞家约外祖母过去你怎么那么巧就在汪家?再是除夕夜那天黑熊发狂你还提醒过我是不是你一开始就已经知道黑熊这件事跟之后的郭崇兴的事都是冲着我跟外祖母和我们来的?” 她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说明是真的已经能肯定他的身份。 倒是没想到这个丫头的洞察力这样强。 宋恒的犹豫也只是一瞬片刻后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放开了钳制苏邀的手站在窗前看着外头树上挂着的那只灯笼。 他许久没有开口说话过了许久才冷然开口:“你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你怎么能这么肯定我不会动手杀了你?” 毕竟死人才能真正守住秘密。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话说的虽然不怎么好听但是却分明是承认了苏邀的那些话。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苏邀静静立在宋恒身后不远处:“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这近乎于是一句废话宋恒皱了皱眉忍了一会儿催促她:“你们到底怎么查到这些的?是谁告诉的你们?” 这才是重点。 “是你告诉我的。”苏邀说完这句话就见宋恒猛地转过了身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便咳嗽了一声:“你也知道苏家贺家近期屡屡被陷害的事其中郭崇兴的事情更是你亲自经历的我们一直在查当年围场之案的真相想必你也同样知道。” 宋恒没有打断她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苏邀就把话接了下去:“我大哥一直都在查当年的事情他不信我伯父会擅离职守。围场的事情过后苏家元气大伤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可我大哥才查到那么一点儿头绪就招来了杀身之祸。苏家贺家几次难关都有程家的影子所以我们确定了对手可同样的我们几次脱险也同样有你不露痕迹的帮忙所以我们自然觉得奇怪。” 苏邀的语气不疾不徐将贺太太也抬出来:“再说我外祖母头一次在庞家遇见你就态度十分奇怪。我后来才知道” 提起贺太太宋恒的态度的确松动几分。 “那为什么你又知道我抓了宋十一而且他会出事的事?”宋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压住心里的烦躁抬起头看着苏邀:“你们查到了什么?” 换做任何人被人知道底牌都绝不会是这样云淡风轻的表现苏邀蹙眉看了宋恒半响才问他:“先太子还剩下一点血脉的消息是你自己放出去的吧?” 宋恒唰的一下将头转过来了这回他没有再跟之前那样掐苏邀的脖子微风拂过他挑了挑眉一双眼睛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如同繁星:“何以见得?” “因为庞家、汪家和苏家贺家被陷害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人家多少都跟先太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同样的这些事每一桩都有你的影子。你对苏贺两家的事十分关注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好像早知道苏贺两家会不断出事而且一直在暗中帮忙” 所以那些人在算计陷害苏贺两家的同时其实也是把自己暴露在宋恒的眼里。 她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中间十几年那些人都没再有动作了却在最近频频出手仿佛是迫不及待的在掩盖什么。 想明白了这一点苏邀的表情一时就有些复杂。 没想到宋恒从这么早开始就已经布局在查找当年害了太子的人了。 见她忽然停下来不说了宋恒有些意外过了半响他忽然开口:“你带我去见一见贺太太和苏老太太。” 他这么说显然是被说通了觉得苏贺两家可以信任打算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苏邀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事实上这样才是不管对宋恒还是对苏贺两家来说最好的结果彼此明了了对方的目的以后也就好办事多了。 她应了一声推开门就看见何坚跟燕草两人站在廊下一听见动静便朝着自己跑过来不由便笑了笑说:“提着灯笼去老太太那里。” 燕草飞快的应是何坚却看了偏厅一眼:“四姑娘三老爷还在等着。” 正文卷 十三章·插曲 苏邀皱了皱眉可苏三老爷在偏厅一直等到这么晚不管是担心她还是担心宋恒的来意都有必要说一声省的他彻夜难眠。 她于是对着宋恒解释了几句便让何坚带着宋恒先行一步去了康平苑自己跟燕草去了偏厅。 苏三老爷正坐立难安苏邀单独见宋恒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透露着诡异很怕出什么事所以他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在这外面等着听见动静他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回头见到了苏邀竟然一时觉得松了口气。 “宋佥事呢?”他擦了一把头上急出来的汗冲着苏邀不自然的笑:“这么晚了宋佥事还上门来找你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邀随意捏造了个借口:“说是苏杏璇临死之前还说我陷害了她所以他过来问一问。” 苏三老爷觉得有点奇怪毕竟苏杏璇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宋恒怎么这个时候想到来问? 不过除了这个他也想不明白是还有什么理由值得宋恒来找苏邀了毕竟两人从前可什么交情都没有。想到这里他哦了一声又欲言又止的看了苏邀半响才犹豫着说:“对了桉儿到了老家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苏邀提起这个但是下意识又觉得除了这个他们两父女之间实在是没什么话题可聊了。 苏邀果然淡淡说了一声知道了便不再多说连多问一句苏桉的情况都没有便给他行了个礼告辞要回康平苑去。 苏三老爷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家里孩子多的时候不觉得孩子一下子少了他才终于觉得有些冷清苏杏璇死了苏桉被送去了老家庶子女们被三太太之前管的严苛遇见了他也是害怕多过于喜悦而苏邀又已经养不亲了。 他苦笑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正碰上苏三太太从佛堂里出来预备回卧房去不由便停住了脚。 苏三太太礼佛的规矩是十五天才能从小佛堂出来一次休息五天便再继续回去算起来一个月曾倒有二十五天都在佛堂里头念经。 苏三老爷之前还去了一趟老家送苏桉算起来他们夫妻都已经有月余未见见了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话。 他有些唏嘘。 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苏三太太显然心情也很沉重她看了苏三老爷半响才苦涩的开口喊了一声三老爷而后朝他身后看了看又自嘲的笑了笑:“看我竟然又恍惚了以往您每次回来不多久两个孩子也都会争先恐后的跟着过来” 苏三老爷顿时沉默他隔着栏杆跟苏三太太对视了一眼淡淡的道:“你糊涂了。” 说完便大步转身毫不犹豫的上了长廊看方向是去姨娘们那边了。 绿藻就有些着急的看着她:“太太!好容易才等到三老爷回来能跟他说上几句话您怎么还把人气走了?” 苏三太太冷笑了一声并不理会的转过了头进了房。 康平苑的茶已经上了第二壶了贺太太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见帘子掀开她所有的疲倦顿时消失不见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站了起来目视着帘子被打起穿着飞鱼服的宋恒出现在这视线里。 宋恒 回京城已经这么久了但是锁起来这却还是头一次把宋恒打量的如此清楚。 贺太太在心中想了一会儿心中叹了口气。 相貌是藏不住的宋恒长得跟太子妃太像了。 好在太子妃就是宋家女否则的话广平侯府抱着宋恒回去藏着也迟早被人揭穿。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就打起精神来对着宋恒点了点头。 宋恒却上前一掀袍子结结实实的跪倒在了贺太太跟前。 屋子里只有苏老太太和苏嵘以及贺太太此时都不由得惊了一惊。 贺太太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急忙弯腰去搀扶宋恒起来她定定的看宋恒半响才惆怅的笑了笑:“原来是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宋恒心中一动。 他今天其实一天都处于极度的暴躁当中。 宋十一出事这在他的预料之外也同时在他心里如同是扔下了一块石头让他觉得有些憋屈得喘不过气-----苏邀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一直放出风声准备让那些人露出马脚。 但是宋十一出事却说明那些人是真的查到了什么而且已经锁定了目标-----否则的话就不会对宋十一出手了。 可他忙活了这么久却还是空忙活了一场-----查来查去查到了程家可程守望畏罪自尽程定安也没了当年的事到最后还是没什么确凿的证据。 今天来找苏邀完全是因为苏邀在汪家的那番话。 现在看来来这里是来对了。 他冲着贺太太诚心诚意的喊了一声姨奶奶。 贺太太顿时有些怔忡。 她过了一会儿才强忍住心里的激动答应了又转过头去看着苏老太太:“你看看天无绝人之路” 苏老太太也很感慨却又觉得贺太太是欢喜的糊涂了什么天无绝人之路?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正这么想着外头的帘子一掀苏邀自己打了帘子进来见宋恒跟贺太太站在一起低声道:“宋佥事我们家的管事进来禀报说是广平侯世子来寻你了。” 广平侯世子! 贺太太顿时很担心现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是世子最小的嫡子她知道宋家内部为了宋恒其实一直都不算平静。 现在广平侯世子亲自来找宋恒了不会是宋家又出了什么事了吧? 宋恒有些无奈他正想问清楚所有的事跟苏家贺家对一下彼此知道的讯息的可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苏邀却上前一步站在宋恒跟前见宋恒低头自己就仰着头跟他说:“宋佥事十一公子跟人赌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可以从他身边亲近的人查起。” 清楚宋家这么多事还能精准的挑中人下手这是需要对宋家有足够了解的。 正文卷 十四章·文章 才来了个宋恒苏三老爷回了姨娘房里都还没坐下就听说广平侯世子也来了不由得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十分惊慌的呵斥了边上还在问长问短的姨娘一声有些烦躁的推开了她径直出了门就问管事的:“人在哪里?” 这么晚了广平侯府这是怎么了一个一个的接着来人。 管事的低着头不敢动弹心里也知道自己主子肯定是烦躁的很有些为难的道:“小的们想先通报世子却说非得进来不可我们就领着世子去了议事厅这才来报给您知道的。” 苏三老爷的太阳穴跳的厉害脑子里也嗡嗡嗡的响像是有一窝蜜蜂在脑子里飞来飞去一面整理自己的衣着一面吩咐:“你先去请大少爷过去我稍后就到。” 等到管事的答应了苏三老爷才去了议事厅。 夜渐渐的深了苏三老爷在风中疾走脑子却奇异的安静了下来他站在议事厅门口站了半响才快步上了台阶径直进了门对着广平侯世子宋翔宇拱了拱手:“世子!” 宋翔宇看上去四十多的年纪因为常年带兵身上有很强的杀气目光清明精神也十分的好一点儿也没有背的官员们这个年纪的油腻看上去蜂腰猿背脊背笔直。 他见了苏三老爷脸上微微露出个笑意就点了点头;“苏老三许久没见了你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 永定伯府没有没落的时候两人虽然算不上玩伴但是也是时常见面的说得上熟稔只是后来宋翔宇就去了外地带兵一去就是十多年再好的情分也生疏了。 听见宋翔宇主动招呼苏三老爷略有些惊讶却还是顺着他的话笑起来:“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回来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聚一聚我这不是怕自己不合时宜么。” 两人寒暄了几句宋翔宇便单刀直入:“我那个逆子呢?” 苏三老爷自己也觉得奇怪宋恒先是跑来家里找苏邀后来又干脆去了苏老太太那里这实在让苏三老爷觉得蹊跷诡异也不符合常理。 现在宋翔宇问起来他也就照实说:“不知道宋公子有什么事去了老太太那里。”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宋翔宇目光顿时就是一沉没有再多说的意思一面起身一面对苏三老爷客套的道:“那还要请你带个路我那个逆子言行无状只怕会冲撞了老太太。” 也就是说宋恒其实是来找麻烦的? 苏三老爷心中一咯噔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就站起来引着宋翔宇往苏老太太的康平苑去。 期间三老爷倒是也想问问宋翔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宋恒急匆匆的跑来但是见了宋翔宇的脸色他最终又什么都没问咳嗽了一声正觉得有些尴尬那边何坚就推着苏嵘也打着灯笼过来了他眼前一亮急忙喊了一声:“嵘哥儿!” 又朝他身后看了看问:“宋佥事呢?” 宋翔宇的目光落在了苏嵘身上一时没有开腔等到苏嵘上来请安他才伸手按住了苏嵘的肩膀而后重重的拍了拍:“好孩子!你很像你父亲。你大姐的事你处置的很好。” 苏嵘和苏三老爷都怔住了没想到宋翔宇会提起这件事。 可苏三老爷摸不着头脑苏嵘却很快就反应过来知道宋恒的身世还把宋恒带回家里顶着压力养着宋翔宇一定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之前宋恒都一直在暗地里维护苏家那么很显然宋翔宇也是有关注苏家的情况的。 他思及此冲宋翔宇真心实意的喊了一声宋伯父就道:“宋佥事正在祖母房里。” 宋翔宇嗯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皱着眉头走在了苏嵘后头看着苏嵘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三老爷顿时觉得更诡异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家跟苏家可以说是毫无往来可是怎么宋翔宇看上去却好像对苏家的事情格外了解连带着对苏嵘和他都十分温和似地? 他想不通老太太的院子却已经到了宋恒正被黄嬷嬷打着灯笼送出来见状就停了脚步对着宋翔宇行了个礼。 宋翔宇冷哼了一声十分震怒的样子却还是保持着克制转身对苏三老爷他们道:“原本我是做晚辈的犬子过来叨扰我如何也应当亲自去给老太太请安赔罪可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加上我找这个畜生还有些事就不打扰老太太的清静了。老三你帮我跟老太太道声恼就说改天我一定带着他登门拜访赔不是。” 苏三老爷啊了一声急忙答应了一声见宋恒一言不发就压下了心里的诧异亲自把他们送出了门。 门口的灯笼还晃得厉害苏三老爷看着宋恒和宋翔宇上了马一头雾水的回来跟苏老太太和贺太太说了宋恒走了的事才有些茫然的又说了宋翔宇的说词斟酌着道:“娘岳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老太太正是心事重重的时候闻言便看了她一眼才慢慢的道:“没什么嵘哥儿之前也在三元楼吃过酒宋恒是过来问问认不认识那个跟宋十一赌钱的人。” 苏三老爷还是觉得很奇怪那宋恒为什么不是要见苏嵘而是一开始却指明要见苏邀?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苏邀却见她平静的坐在贺太太身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只好陪着笑哦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见他走了苏老太太很是头痛的吁了口气:“宋恒闯到我们家来落到有心人眼里必然是一桩大事只怕接下来事情会很麻烦哪。” 对于此苏嵘就看向了苏邀叹了口气才问她:“宋恒走之前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他总觉得苏邀跟宋恒两人的关系有点不对劲她们分明什么都没多说却好像每次都能领会对方的意思这一点真是太奇怪了。 正文卷 十五章·漩涡 苏老太太也朝着苏邀看过去今天对于她来说也是十分惊险的一天跟宋恒把所有的事都挑明了那以后苏家和贺家就再难以独善其身。 从前不知道宋恒的身世还可恕不管怎么样宋恒和宋家若是闹出了什么事来那也能用不知情没来往几句话搪塞过去可是现在把话说开了风险却也全都压下来了。 她思索了片刻开口问苏邀:“幺幺你说说罢之前咱们有说过被这样压着打实在是不怎么舒服每天还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反正如今也跟宋恒有了来往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宋恒好我们也就好了。” 苏家和贺家的前程如今等于全都压在了宋恒身上。 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提心吊胆。 贺太太却目光温和她略微想了想便问苏邀:“幺幺你心里是不是有主意了?” 苏邀点了点头不想让苏老太太和贺太太担心直截了当的承认了就道:“咱们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那些人一直对我们穷追猛打其实说到底都是因为他们收到了风声知道了太子还有血脉留在这世上害怕到时候拨乱反正罢了。” 之前宋恒一直说程家死了线索断了苏邀却觉得不尽然。 说到底程家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颗棋子一个环节罢了但是幕后的人却一直在哪怕程家后来转而帮了庄王但是看起来却跟庄王磨合的不甚好-----之前程定安还专门让人去羞辱了詹长史一番呢。 既如此那么他们苏家贺家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当年的事到底是谁又跟庄王有多少关系试一试就知道了。 “他们会这样对付我们说明本身就对我们有很深的忌惮。那么今天宋恒又过来落在他们的眼里无异于又是一个信号。现在不让他们动都是难事了而我们本身就不怕他们动只怕他们不动。”苏邀冷冷的笑了笑眼睛黑漆漆的像是纯黑的葡萄。 屋子里安静的厉害苏老太太贺太太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挑了挑唇之前的沉重气氛霎时松快了许多苏老太太就率先说:“宋恒的身世现在我们知道了宋翔宇肯定也都心中有数他是个谨慎的人之后怎么也会过来跟我们把话摊开来说的到时候再商量吧。只是宋恒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怎么平息这场风波。” 说起这个话题贺太太也忍不住皱眉:“没法子的事当年那种情况除了宋翔宇一贯是在外头带兵身边也一直有姨娘跟着从前也带过庶子回家所以抱宋恒回去最合适换成其他任何人也没这样的效果。” 宋家是皇帝的外家身份显赫地位尊崇他们的世子抱了个外室子回去也就是御史弹劾弹劾罢了引起不了什么波澜。 只是事情却总难以尽善尽美-----世子夫人一直都难以接受宋恒。 为了宋恒的事世子夫人是闹了又闹那段时间基本所有人都知道宋家为了宋恒闹的不可开交。 可现在想想宋翔宇只怕也是有意为之世子夫人越是不待见宋恒就显得宋恒的身世越发的可信。 “是啊。”苏老太太轻声说有些惆怅:“也不能怪世子夫人受不住宋翔宇又要避人耳目又要保护宋恒可不就得对宋恒好点。世子夫人又不知道真相自然觉得世子是颠倒嫡庶” 不管是哪个女人都会受不了的。 众人都沉默下来苏邀也在心里替宋恒悬心。 她也知道的世子夫人对宋恒岂止是看不惯甚至说得上是把他看的跟眼中钉肉中刺似地。 此刻的宋家的确是如同滚油在锅里一样整个都沸腾了孙院判提着药箱从房里出来世子夫人和汪五太太便急忙迎了上去着急的问:“太医十一他怎么样了?” 孙院判做了个出去说的动作在宋家人的簇拥下过了穿廊才站住了神情凝重的道:“怕是不大好诸位有个心理准备罢。” 世子夫人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猛地被扯断了她一下子站立不稳的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脸色一时惨白如纸。 汪五太太的眼泪也一下子就下来了惊恐的捂住了嘴却见自己母亲摇摇欲坠她急忙扶住了世子夫人转过头焦急的看着世子夫人:“不会的不会的孙院判您想想法子我弟弟平常身体好的很” 孙院判叹息了一声很为难的拱了拱手:“实在不是我不尽力是十一少爷他中毒太深了我观他情形” 宋志远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用了绿豆汤、解毒药可是却并没什么起色他的情况还是一点一点坏下去一开始还能偶尔保持清醒说上几句话到后来却连张口都困难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后来还开始吐血。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宋家之前请来的大夫全都说无能为力没想到好不容易盼来了孙院判还是说这样的话世子夫人支撑不住终于嚎啕大哭。 汪五太太也顿时泪流满面的问左右宋翔宇的下落。 孙院判都这样说了家里肯定得有个预备这个时候只能是宋翔宇来做决定了。 只是左右都有些为难见汪五太太追问垂了头都屏声敛气不敢吭声。 汪五太太本来就一腔怒火不知道如何发泄见状当即大怒抬手就摔了边上一个小丫头一个耳光厉声问:“让你们说世子的下落你们都推三阻四的要你们何用?!” 世子夫人却冷笑了一声:“打她们有什么用?他这个时候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去找他那个宝贝儿子了。” 众人更加不敢吭声。 汪五太太也是眉头紧皱一脸的怒气。 正在此时外头忽然响起唱诺声不一会儿宋翔宇领着宋恒就从院门那里进来。 也就是同时世子夫人忽然冲过去猛地抬手朝着宋恒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正文卷 十六章·积怨 世子夫人这一下是用尽了全力纵然是隔得还老远的汪五太太等人也听见了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汪五老爷心里咯噔了一下见宋恒的脸上现出一个巴掌印来急忙拉了拉汪五太太的袖子对汪五太太使了个眼色。 汪五太太却丝毫不理会丈夫的意思她转头没好气的看了丈夫一眼冷笑着低声说:“打得好!早该如此了那个杂种若不是他十一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起弟弟汪五太太的眼睛瞬间就又红了心里又痛又酸只觉得浑身都不是滋味。 汪五老爷唉声叹气的无奈的看了妻子一眼。 说句公道话宋家人总说宋恒如何如何不好可是实际上宋恒还真没对宋家人如何过说宋翔宇对宋恒偏爱吧他觉得这偏爱也有道理----同样是宋翔宇的儿子大少爷沉醉于酒色分明二十多的人却肥头大耳的看上去跟人家三四十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宋十一也是一天到晚游手好闲。 要说这么多大小舅子里头汪五老爷最喜欢的还是宋恒----有时候不给人添麻烦就是很大的好处了尤其是宋恒虽然纨绔官途却一路扶摇直上。 他皱了皱眉就听见世子夫人揪着宋恒的衣襟声嘶力竭的怒骂起来。 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冒:“你这个下贱的杂种!下流的尿包种子!若不是我当时心软留你在家里凭你那个贱籍的娘的身份你进的了宋家的门?你能在宋家安稳的当你的少爷!?” 怨恨能使一个人面目全非。 向来雍容华贵从来都端方自持的世子夫人完全没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一面控诉宋翔宇的荒唐宋家的和稀泥一面骂宋恒不要脸天生下贱。 宋恒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世子夫人。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任谁都能看见他眼里蕴含的巨大的风暴。 “够了!”还是宋翔宇上前一把将宋恒给从她的歪缠中解救出来冷冷的看着哭闹不休的世子夫人:“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你就这么要死要活的你平日里自夸的什么大家风度哪去了!?” 他是真的生气从前世子夫人刻薄是刻薄在暗地里不管怎么说还给大家彼此都留了一点面上的体面但是现在世子夫人真的是连面上的这点遮羞布都不要了。 他有些心疼的看了宋恒一眼。 世子夫人所有的委屈痛苦都被他这一眼给勾起来了她不管不顾这一刻甚至连在床上躺着的儿子也顾不上声嘶力竭的讨伐宋翔宇:“你好意思跟我说风度好意思嫌我闹?!若不是你颠倒嫡庶把这个畜生抬举的无法无天我怎么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十一怎么会躺在床上?!” 想到刚才孙院判说的话世子夫人又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揪住了宋恒撕扯着:“你这个贱种若不是你我的志远怎么会这样?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的命!” 所有服侍的下人都恨不得自己瞎了聋了急忙低头屏气权当什么都没听见。 世子夫人这样撒泼打滚又哭又闹六少爷被打了一个巴掌不管是哪一桩被他们这些服侍的人看到了都不是什么好事。 宋恒不说他对下人向来都是淡淡的。 可世子夫人最看重颜面等到她回过神来必定头一件事就是把见过她这副样子的人都给送的越远越好。 宋翔宇皱着眉头目光沉沉的看着世子夫人半响忽然一把扯了世子夫人冷声喝道:“够了!” 在家里宋翔宇其实极少发怒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越是这样的人真正动怒起来就越是可怕。 正想煽风点火的汪五太太顿时怔住心跳的飞快看了父亲一眼再看看母亲终究抿了抿唇只是上前低低的喊了一声母亲就对着世子夫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激怒宋翔宇。 世子夫人眼眶都憋得通红眼圈红红的看着面前的宋恒像是要将宋恒给生吞活剥。 宋翔宇只觉得万分疲倦皱着眉头看着她:“十一怎么样了?” 提起儿子世子夫人喉头就顿时又是一梗哽咽着嘲讽:“能怎么样?!孙院判”她呜咽了一声以袖掩面完全失态:“孙院判说十一怕是不成了让我们先预备好后事” 宋恒立即抬起了头转头看着她。 宋翔宇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他一面大步的带着宋恒往屋子里去一面问:“孙院判人呢?胡太医来了没有?” 汪五老爷松了口气急忙也跟上前解释:“孙院判才刚去写方子了胡太医还未来说是去了明昌公主府上咱们家已经派了人去请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 宋翔宇已经迈进了门槛几步到了儿子床前一眼就看见了面色都已经隐隐发青嘴唇乌黑的宋志远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他床边脚踏上一个丫头正跪着捧着一只痰盂里面此刻已经传来了血腥气。 他的表情就凝重起来。 宋恒也是面色难看上前几步看了看那只痰盂正要说话世子夫人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始训斥下人:“还不快拿下去换了待会儿让他看见了岂不是让他心里更害怕?!” 小丫头急忙捧着痰盂小心翼翼的退下去立即就有大丫鬟打开香炉往香炉里洒了一把百合香将这血腥味给压下去。 宋翔宇就坐在了床沿伸手摸了摸宋志远的头发目光晦暗不明的叹了口气。 世子夫人冷眼看着心中却满是仇恨只觉得他这样作态可笑。 正在这时孙院判进来了宋翔宇一看见是他便问:“老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太医院院判医术放眼大周也是一等一的难道连你都没有法子?!” 正文卷 十七章·矛盾 孙院判咳嗽了一声面露难色的看了一眼世子夫人又胆战心惊的看了看宋恒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世子爷十一公子中的是剧毒若是没有解药的话难哪!” 也就是这瞬间宋十一又开始呕血可他已经连眼皮都难以睁开了。 边上的世子夫人只觉得心里又痛又酸像是活生生的被人从心口挖走了一块肉顿时便哭的难以自已。 孙院判被她哭的心里慎得慌急忙对着宋翔宇很是委婉的说:“世子爷还是早做预备准备好寿材冲一冲罢。” 这是直接把话说的更加明白了汪五太太哭着扑向了弟弟。 后头赶来的大少爷宋志斌更是直截了当的要宋恒拿出解药。 宋翔宇被这些人闹的脑袋都重了面色不善的瞪了宋志斌一眼冷哼道:“你又知道他能拿得出解药?” 要是换做往常宋大少爷还不敢在宋翔宇面前对宋恒如此放肆但是如今不同了他哼了一声:“爹事情明摆着呢!他抓了十一进诏狱的诏狱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没有他捣鬼十一怎么会中毒!?不必说也知道定是他动的手让他把解药交出来有什么错?” 汪五太太紧随其后:“宋恒!十一他还小就算是他不懂事平常得罪了你你也不该下这么狠的手啊!你快点把解药拿出来!” 宋恒冷眼旁观着他们闹忽而问孙院判:“知道中的是什么毒么?” 孙院判其实压根不想参与别人家的家事尤其是这种豪门恩怨说句不好听的宋家的这笔烂账只怕元丰帝来了都解决不了何况是他呢。 他苦哈哈的皱着一张脸摇着头:“是紫莎渡啊这药说起来从前只在宫中有后来宫中也不用了这么多年过去早没了存档更别提解药了” 众人都忍不住默了默。 紫莎渡是前朝时候妖妃用来毒杀皇后的一种剧毒听说会令人七窍流血最终不成人形而死到了太祖夺位孝仁皇后觉得这毒太过毒辣因此让人销毁了连带着药方也都销毁了。 这种东西怎么如今竟然还有而且还被用在了宋十一身上。 想到这里宋翔宇还来不及反应宋大少爷就忍不住冷笑:“是了锦衣卫不是最多这种东西么?不然还有谁能有这种东西?!你还敢说不是你?!” 宋恒没有说话面色冷肃的看着床上躺着人事不省的宋志远心里想起之前苏邀的那句提醒。 她说从身边人查起。 身边人他一开始以为苏邀是说宋十一身边伺候的下人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宋翔宇呵斥了宋志斌一句却也很是头痛的问孙院判:“你们就半点办法也没有?” “这紫莎渡的毒是由多种毒药制成的不知道方子贸然解毒不仅没有好处反而可能引发心疾加速毒药进入五脏六腑”孙院判十分谨慎:“着实没别的法子。” 宋翔宇垂着头想了片刻说了声知道了就让人先送孙院判出去。 他自己看了一圈屋内表情各异的众人淡淡的对着宋恒说:“好了你不是还有差事么?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先去吧。” 屋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汪五太太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父亲难以想象到了这个时候宋翔宇竟然还如此偏袒宋恒。 什么叫做还有差事?! 宋恒害死了宋十一这可是他的亲儿子他怎么还能如此镇定?! 宋志斌也脸色阴冷的看着宋恒目光不明。 还是世子夫人的反应更加直接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喊了一声世子的名字指名道姓的骂他:“你到底是不是人!?躺在床上的是你的亲生儿子” 这一刻世子夫人心中已经完全冷透了。 丈夫这么多年一直对这个孽子偏袒的厉害让家中人人都知道宋恒才是他的心头肉。 她还记得宋恒当时刚被抱回府里的时候才两岁世子想要把宋恒记在她的名下她当然不肯对于这个从外头抱回来的生母又是个贱籍的孩子厌恶至极。 那时候人人都知道这件事她觉得丢脸便有意无意的不管宋恒的事。 人都是拜高踩低的她这个态度底下的人都心中有数都不必她做什么伺候的人自然会摸准她的心意来行事。 宋恒的奶娘就故意不给宋恒吃饱将水放冷给宋恒洗澡开了窗让宋恒睡觉吹风。 宋恒很快就被折腾病了她请了太医来但是奶娘她们连药也不给宋恒好好吃宋恒终于大病了一场。 那个时候宋翔宇不声不响的回来撞见了奶娘给宋恒灌冷药当场就把奶娘从台阶上踹了下去。 然后宋翔宇抱着宋恒去了广平侯和广平侯夫人那里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宋翔宇隔天就上了奏折自求去了宣府镇守。 他走之前把一个姨娘和宋恒一起带走了。 连跟世子夫人商量都不曾。 那是在狠狠地打世子夫人的脸。 这也让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加上这么多年都是聚少离多世子夫人心里对宋翔宇早已经积攒了不少的怨气。 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裳怨毒的盯着宋恒:“若是十一有什么事我要你给他偿命!” 她是认真的。 哪怕冒着被宋家休弃的风险她也一定会让宋恒下去跟宋志远赔罪的。 宋恒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看了宋志远一眼便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六戒在外头等着一见他出来先松了口气然后才满是心疼的看着他:“少爷世子夫人动手打您了?” 宋恒摇了摇头冷静的吩咐他:“去查一查当初宋志远在三元楼闹事打架是谁给你报的信。” 六戒顿时有些诧异可他向来是宋恒说什么做什么的当即就答应了一声急忙去办了。 边上的三省一直沉默着此刻也冷不丁的开口:“少爷你是怀疑” 正文卷 十八章·勾结 三省是个话很少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却也还是忍不住的提醒宋恒:“这分明是冲着您来的您是不是也疑心对十一少爷下手的怕是身边的人?” 当初宋恒在三元楼附近办事这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宋恒作为锦衣卫的佥事他的行踪又不是固定的没那么容易知道。 但是那个时候却有人能跑来专门跟宋恒说这件事。 之前还不觉得什么毕竟宋十一惹是生非是在京城出了名的宋恒教训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 宋恒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走出几步才吩咐他:“还没找到那天跟着十一出去的人?” 宋十一在诏狱出事太医说是中毒开始宋恒就已经着手调查宋十一身边的人了毕竟他们是跟着宋十一最紧的他见过谁还有之前是否跟那些人有牵扯都是他身边的人最清楚。 可是诡异的是平常宋志远最喜欢的那个小厮浩文却一直不见了踪影。 三省摇了摇头:“这个浩文不是咱们家的家生子是之前咱们府里施粥的时候在难民堆里捡回来的十一少爷看他机灵就要了他在身边当了小厮所以一时难以找到他。” 宋恒脚步一顿。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就更可疑了。 他将后面房子里的尖叫和抱怨都抛在脑后大步往前走。 三省跟在他身后心里替宋恒难过又替他担心闹成这样还不知道以后一家人该怎么过日子他正想让宋恒不如回去服个软就见广平侯身边的韩管事过来了不由就又闭了嘴。 韩管事比起之前那一院子的人就要镇定自若的多了冲着宋恒行了礼就恭敬的道:“六少爷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三省就看见宋恒改了道往前头书房去了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人人都还以为他家少爷在府里多么纨绔桀骜呢可谁知道他们少爷有多难。 而此时此刻人声鼎沸的狮子楼里头正笑声四起人人都看着一楼大厅中央里正说着评书的先生笑不可支。 二楼的雅座此时也都已经爆满了天字号房里窗户吱呀一声被阖上一个中年文士皱了皱眉:“这个百晓生长年累月就只有那两套故事翻来覆去的说听的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奈何听的人却从来不减少你说可怪不可怪。” 他对面的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啧了一声就给自己倒了杯茶:“您看您说的常人哪儿有这样好的口才?再说了他说的仰扬顿挫节奏又好令人心潮起伏这就已经是极难得的了。再说若是您只为听故事的话难不成最近还有比广平侯府更好看的故事?” 说到这里詹先生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再说这个故事还是您一手策划操纵的里头的人是生是死是喜是悲可都随着您的心意难道这还不够?” 外头仍旧是哄堂大笑和喝彩声詹先生见那中年文士眯了眯眼睛就又殷勤的道:“原本是想着请您去万花堂的可又怕郡马您不方便” 邵文勋面上带着一点儿笑意扬手打断他:“你知道我不爱这个。” “是是是。”詹先生笑起来:“您跟郡主琴瑟和鸣不知道多么恩爱自然是不乐意见那些庸脂俗粉了。” 邵文勋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只是转而问他:“宋家到底有没有猫腻很快就能试出来了。” 楼下人山人海一片热闹邵文勋素来是不喝酒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又看着詹先生问他:“不知道殿下为何会觉得会是宋恒?” 他问的很是隐晦显然也知道这是如何隐秘。 詹先生见他杯里的茶见了底殷勤的又迅速给续上了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和亲近。 邵文勋脸上便露出很难察觉的得意。 詹先生敏锐的捕捉到了垂下头借着倒茶水在茶宠上的功夫很快调整了情绪。 说起来他跟邵文勋是同年。 当初他们是同年中的进士他的名次比邵文勋还要更高二十三名就连后来做官他也是先行分派去了翰林院眼看着就是一路锦绣。 可是谁知道命运弄人邵文勋一朝因为路遇汾阳王而得乐郡主青眼转眼成了郡马连带着仕途也一路坦荡顺顺畅畅的一路去了都察院。 人人都知道他是汾阳王的女婿哪里会为难他? 他不仅官做的顺利还有了极好的名声人人都说他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 什么正直? 詹先生却知道邵文勋家里仗着他做官肆无忌惮连带着一家人都鸡犬升天。而且邵文勋之前在家乡那是有婚约在身的也因为得了淳安郡主的喜欢而被迫不及待的退了。 相反倒是詹先生因为并没有得力的靠山一路都在翰林院蹉跎若不是后来举全家之力走了门路当了庄王侍讲又得了庄王的看重成了庄王府的长史只怕比如今更要不如。 也难怪邵文勋这样志得意满。 詹先生压住心里的酸意很快就摆出一副笑脸:“殿下自然是有殿下的渠道再说当年广平侯世子也就在晋中那么巧两年后他从晋中卸任回京就抱回个孩子不管怎么说总是太巧合了一些。”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那倒是说的过去。 邵文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听见詹长史小心的问:“不知道王爷最近可有露什么口风?” 作为硕果仅存的有数的几个宗室之一汾阳王是最得元丰帝看重的掌管着宗人府说得上一句德高望重。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邵文勋却摇了摇头:“这样重要的事泰山向来是个谨慎的人如何会宣之于口让我们知道?” 詹长史听出了他的不悦急忙点了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老王爷再忠君不过了他老人家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也不会随意告诉给咱们知道是愚兄问的傻了还请郡马多包涵多包涵。” 正文卷 十九章·跟踪 邵文勋的面色始终有些不好看也没有心思继续在这里再坐下去了不大耐烦的敷衍了几句就拿了桌上的一个描金的黑漆匣子站起身扬长而去。 詹长史却半点儿也不因为邵文勋的盛气凌人而动怒他推开一丝缝隙透过窗户缝看着邵文勋带着随从穿过大堂出了门就随意的又将窗户给关上了自己喝了口茶坐了一会儿等到门吱呀一声又响了才挑了挑眉看向来人。 见到了来的人他的脸色才有了些变化低沉着声音问:“怎么是你?” 来人赫然是程定安虽然如今他的面貌相比从前有了很大的变化-----有一条伤疤直接从他的额头处贯穿到下巴看上去阴森可怖可詹长史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盯着程定安看了一眼脸色沉沉:“殿下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你如今却还敢重新再跑回来若是到时候被人发现你岂不是要连累殿下?!” 程定安嗓子也已经被熏得哑了一张口就如同是一张已经坏了的二胡吱吱呀呀的让人心烦他冷冷的说:“我要去蓟州找郭崇兴的儿子。” 这一点之前程定安就已经说过了。 詹长史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他是在没事找事:“这件事殿下说了自然会让人去做不必你来多事。你如今已经” 程定安却只是阴森的看着他态度冷漠:“我不是来和你商量只是如今许多人在找我其中少不了苏家的人但是似乎还有另外的力量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准备。” 提起苏家詹长史的态度也没跟之前那样不屑和抵触他盯着程定安看了一眼:“苏家还在查你?” 苏家的人还是认定程定安没死? 那么他们除了怀疑程定安之外还会不会也怀疑上殿下呢? 他敲了敲桌子面露沉思。 程定安哼了一声冷笑道:“这谁能知道?你们不是说丽妃娘娘说听说了圣上有意让人搜寻先太子遗孤的事么?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苏家可不是殿下能拉拢的了。”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詹先生面色不善的哼了一声直截了当的道:“这跟你无关你若是” 程定安却已经打开门走了。 詹先生顿时眯起眼睛。 当初他就说程定安出的计谋十分奇怪一时似乎十分有先见之明几乎能料敌先机但是一时却又毫无章法很是可疑干脆就借着程家都已经入狱的机会让赖伟琪下手好直接斩草除根。 可殿下却觉得此人颇有智计可以利用又想着昭告跟随的人只要跟着他便不会被舍弃便将程定安给偷天换日的保了下来。 可程定安却不满足于保住一条性命之前去程家的别庄取东西还差点便被发现。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他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再逗留扔了一锭银子便起身在大堂站了一会儿便从侧门出去了。 来接他的是一辆青油小车并不引人注意詹长史很快就上了车他随意的如往常一样的掀了帘子看了一眼街景正看见有个人影从车边一闪而过不由得便一惊而后又见那身影进了狮子楼才暗笑自己真是太过杯弓蛇影。 他来狮子楼乃是临时定的再说跟邵文勋也是错开了时间来错开了时间走的谁能盯着他? 只是那身影一进了狮子楼便从大堂又绕了个弯很快就从正门出来了七拐八拐的拐到了朱雀街才又一路朝着西城去最后又从角门进了永定伯府。 苏邀此时正跟苏嵘说话:“程定安这个人谨慎又得失心重他没能靠着庄王一步登天反而还几乎家破人亡他是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蓟州他一定会去想要找到他不如就守株待兔。” 苏嵘也是这个意思程定安这条毒蛇是一定要找到的否则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冷不丁的扑过来咬你一口。 蛇咬一口入骨三分。 他点了点头想了想就道:“我让坚叔去办让于冬胡英都跟着去一定将此事办妥。” 说到这里他又道:“汪家今天派人过来了说是已经找到了卢炳生随时都能将人交给我们有了卢炳生就能知道当年登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找到郭崇兴之子将围场的事也弄清楚只要时机适合说不得这么多年的冤屈就真的能够洗清了。” 他的腿就是在那个时候受了伤从此不良于行加上父亲还丢了命苏邀能明白他对此事的执着便也郑重的解过了话:“是只要洗清冤屈给太子正名也给宋恒正名那么我们永定伯府从此也能彻底洗清污名我们不是谄臣而是忠良。” 正说着何坚便进来说是阮小九回来了。 苏邀后来将阮小九派去盯着詹长史了-----此人既然能被程定安恨上肯定在庄王跟前很能说的上话苏家想要不被动挨打自然要从任何可能的细节做起。 她立即便让人进来。 阮小九先给苏嵘和苏邀行了礼便直接的将自己今天跟着詹先生去了狮子楼的事情说了又肯定的道:“小的一路都是跟着的后来在中途还借着让小二加小菜的借口专门看了一眼确信詹长史是见的邵文勋邵大人-----您之前让我去给邵大人送过信我对邵大人很是熟悉了是不会认错的。” 邵文勋? 苏嵘皱起眉头:“邵文勋怎么会去见詹长史?” 詹长史庄王府的长史邵文勋却是汾阳王的女婿汾阳王可向来是把位子摆的很正的他很知道忌讳按理来说不会跟庄王有任何的牵扯。 邵文勋作为汾阳王的女婿也是一直以直臣著称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去见詹长史? 苏邀却并不觉得奇怪她垂头看着阮小九:“他们见面是一同到一同走还是错开了各走各的?” 阮小九不假思索:“错开了时间各走各的而且一个走的正门一个走的偏门。” 正文卷 二十章·恩典 这么躲躲闪闪的要说他们是有交情约出来单纯的喝杯茶看场戏都没人信。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苏嵘也从一开始的惊诧中回过神了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才说:“汾阳王为人谨慎持重从来对哪位皇子都是淡淡的作为他的女婿邵文勋也向来都很明白这一点而且做得只比汾阳王更决绝他一直被人称为青天私下从不结党人人都说他这人毫无人情味是个蠢的可现在看来只怕是人不可貌相。” 桌上的茶已经冷了燕草进来想要倒茶苏邀看着她将冷掉的茶撤下去才哼笑了一声。 “你继续跟着詹长史想法子试探看看能否知道他跟邵文勋之间有什么关系。”苏邀吩咐阮小九:“不要打草惊蛇。” 阮小九答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去又被苏邀叫住便垂手侍立在一旁等着吩咐。 苏邀却让燕草取了二百两银票出来让燕草交到阮小九手里。 阮小九有些错愕。 苏邀笑了笑轻声道:“上次你帮我送信给邵文勋这件事做的很好后来沈家的事情也是你给我打听出来的消息这林林总总总是忘了赏你这是赏给你的。” 阮小九眼里不可抑止的迸出喜悦的光但是迟疑再三却还是急忙摇头:“可是姑娘这也太多了小的不敢领受。” 二百两银子这放在寻常人家家里那都够三个儿子娶媳妇儿生孩子用了是一笔巨款。他虽然是帮苏邀办事还算得力却怎么也没想过能得到这么一大笔银子。 要知道他父亲因为没法儿进府里当差去外头给人侍弄果树一年到头下来也就赚五两多的银子。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难过。 若是有了这笔银子他家里哥哥成亲姐姐出嫁就再也不用发愁了正好可以解燃眉之急 苏邀却笑起来对着他态度很是温和:“拿着吧若不是真心给你也不会拿出来。听说你姐姐快要出阁了这笔钱就当给你姐姐添妆了。” 阮小九没想到苏邀连这个也知道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她随即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苏邀跟前嘶哑着声音给苏邀磕了个头:“四姑娘小的不要这笔银子想用别的来换这个赏赐” 苏嵘顿时皱起眉头-----他还有事要跟苏邀继续说。 苏邀却并没有不耐烦只是朝着苏嵘看了一眼才缓缓点头:“你说说看。” “小的想替姐姐求个恩典!”阮小九跪在地上双手紧张的已经握成了拳似乎生怕苏邀不答应迫不及待的说:“我想让姑娘去跟二姑娘说一声我姐姐不想嫁朴庄头的儿子!” 此话一出何坚的脸色就微微变了有些担忧的去看苏嵘。 这个举动自然没有逃过苏邀的眼睛她有些奇怪便对阮小九道:“你先等一等我稍后给你答复。”便打发了阮小九出去。 阮小九不敢耽搁应了是就垂眉敛目的退了出去。 苏邀这才看向了何坚:“坚叔您也知道他的姐姐?” 一般来说家生子的亲事有脸面的会自己去求主子其他的也有自己说好了的也有主子点了去配成的可是不管怎么看苏嵘都不该知道这些事才对。 何坚还在迟疑苏嵘却已经径直开了口:“坚叔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说吧。” “是。”何坚有些无奈却还是朝着苏邀解释:“四姑娘这个朴庄头当年是大少爷的奶兄大少爷之前去别人庄子上赴宴轮椅忽然从山坡滚落是他不顾一切扑上去救人最后自己被压断了一只手瞎了一只眼睛。家里上下一直因此把他不当下人看待后来他不肯再在府里当差老太太便作主将他调去了保定府的庄子上在老太太的陪嫁庄子里当庄头。前些时候他的儿子到了成亲的年纪了特地求到了家里来家里就定了阮小九的姐姐。” 短短一席话却透露了许多信息。 看阮小九的态度就知道这门亲事不是那么好听何坚的意思也知道那个朴庄头的儿子应当是有什么缺陷否则的话凭朴庄头在伯府如此得重用想要嫁给他儿子的人只怕不会少。 她咳嗽了一声:“朴庄头的儿子” “是个傻子。”何坚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可是” 他很为难苏嵘却忽然面不改色的开口:“罢了阮小九是给幺幺办事的人他办事得力宁愿不要赏赐也要求这个恩典坚叔你去跟高家的说一声这门亲事就算了。” 何坚噤声十分犹豫的样子最终却还是咬着牙答应了一声。 苏邀有些狐疑宗觉得这件事十分奇怪。 可是那个朴庄头的儿子是个傻子说句实在的但凡是家中疼爱子女的父母就不会愿意女儿嫁给一个傻子毁了一声。 诚然如苏嵘所说现在阮小九在帮她办事既然求到了她跟前她无论如何都是要把这件事办妥的。 因此她只是略微想了想便对着苏嵘点了点头自己让阮小九去了偏厅而后亲自对着他说了解除婚约的事:“回去和你父母说罢这件事就此作罢让他们给你姐姐另寻亲事。”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听在阮小九耳朵里无异于是春雷炸响他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就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邀直到苏邀又催促了一声才喜出望外的大声应了句是跪下来给苏邀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几乎是哽咽着给苏邀道谢:“多谢四姑娘!多谢四姑娘!” 他刚才是当着苏嵘和何坚的面跟苏邀说的其实本身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朴庄头的地位大家都清楚而且还事关大少爷别人不说zheng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竟然还是办成了。 苏邀让他起来又仍旧让燕草把银子给他。 正文卷 二十一·挟恩 阮小九不敢接惊恐又迟疑的看着苏邀:“姑娘您答应了我姐姐的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我怎么还能要您的银子” 苏邀却态度坚决的让他拿着。 阮小九表情复杂最后下定了决心似地接过了燕草手里的银票又跪下来给苏邀磕了三个头:“姑娘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从此以后小的这条命就是您的!” 他见苏邀只是笑了笑就抿了抿唇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退了出来径直出了府回了自己在外头胡同里的家。 家里因为没钱走门路父亲没能进府当差只得另寻出路在果园给人家侍弄果树经常是几个月才回来一次母亲在外院的浆洗处给那些得力的丫头婆子洗衣裳一个月三百钱回来了以后还会帮左邻右舍或是在府里当差的媳妇子们洗衣裳赚些钱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一家活的也还是很不容易。 家里最近才起了两个火炕那花了父亲整半年的工钱剩下的钱父母亲要给爷奶拿些去要准备给哥哥的屋子粉刷粉刷基本已经没了最近都在为了姐姐的嫁妆发愁。 他刚进家门就看见姐姐正坐在小板凳上洗衣裳脸上红红的看起来就知道是又哭过了。 他叹了口气就听见屋子里那个搭线的杨婆子的大嗓门:“哎呀我说阮嫂子就你们家这情形能搭上这么一门好亲事那是你们祖坟冒青烟了!你可得多谢我否则就你家这闺女儿长得好看又怎么了?顶多就是配个跟你家小子一样的穷小厮两口子两眼一抹黑的过日子!” 杨婆子刺耳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往外飘:“再说了嫁了这个闺女儿你们总能落下些正好给你两个儿子娶媳妇儿否则凭你们家想娶上媳妇儿?下辈子吧!” 姐姐的头低的更厉害了。 阮小九咬了咬牙几步进了门将院子门关上大步进了堂屋一眼就看见正高谈阔论的杨婆子和坐在边上一脸苦闷却无可奈何陪笑的母亲。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大声道:“不用了杨妈妈!我们家不嫁了!不劳烦您操心!” 他的声音放的很大杨婆子毫无防备之下还吃了一惊眨巴了几下眼睛就咋舌:“小九你脑子烧糊涂啦?这么好一门亲事别人想都想不来你倒是好还不嫁了?” 阮嫂子也又惊又急却为人木讷老实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杨妈妈就又讥诮的笑了笑:“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的这事儿呢是上头定下来的我若不是因为看朴庄头的面子请我来我还不来呢!你这小子真是不知道好歹!” 阮小九的姐姐阮三梅跑进来一双通红粗糙的手急忙去拉弟弟:“快别胡说这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阮小九人都在发抖忍无可忍的大声看着杨妈妈喊:“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去问问就知道了!四姑娘和大少爷亲自答应了我姐姐跟朴庄头的事儿就此作罢!我姐姐不用嫁了自然也不劳烦妈妈你来操持了还请妈妈回去吧!” 众人一时都愣住了惊疑不定的看着阮小九。 杨妈妈原本立即就想嘲笑他是异想天开但是想到他好似是真的被苏邀挑去办事了就又有些半信半疑-----苏邀如今在府里可比当初的三姑娘和三少爷说话都管用说不得是真的顺手就答应了呢? 可可朴庄头那 她想不通却又顾忌着苏邀最终讪讪的笑了笑便跟阮嫂子打了声招呼急忙走了。 阮嫂子和阮三梅却都一时不敢相信追着阮小九问是真是假。 阮小九见老实巴交的娘和姐姐两个人都眼睛通红小心翼翼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急忙点头大声的肯定:“当然是真的四姑娘亲口说的说让您跟爹给姐姐另外寻亲事还赏了我二百两银子” 听见阮小九说苏邀还赏赐了二百两银子母女二人都完全不敢相信直到看到那两百两的银票犹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一家人又哭又笑一直等到晚上阮达回来更加不能相信都顾不得直不起来的腰结结巴巴的问了银票把银票拿在手里半响才猛地哭了起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从前再难也没哭过如今却哭的跟个孩子似地。 哭完了阮达拉着阮小九到了身边猛地拍了儿子的肩膀:“好!好啊你小子是个有本事的跟你爹不同你爹一辈子也没赚到这么多银子你以后要好好的跟着四姑娘听四姑娘的话” 他说着又认真的道:“我跟你娘要去给四姑娘磕头” 而另一边苏邀回去了之后跟苏嵘说了几句话老太太那边便来了人催促苏嵘过去她借口议事厅还有事让苏嵘先走却对何坚使了个眼色。 过不多久何坚就重新转了回来苏邀这才问他:“朴庄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有恩情在但是朴庄头说破天也还是伯府的下人再说已经让他当了庄头了为什么却好像府里给他找儿媳妇还这样重要似地? 何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朴庄头救大少爷的那次不是别人家就是在大少爷当时的未婚妻章家家中别院里头大少爷是正好撞见章家小姐正跟她表哥互诉衷肠扬言要退亲的事”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苏邀就明白了。 朴庄头那个时候肯定也撞见了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被人带了绿帽子这放在谁身上都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尤其苏嵘那时候还断了腿 朴庄头撞见了那件事想必可能还看见了苏嵘跟章家的小姐起了争执又救了苏嵘苏家自然不能亏待他。 果然何坚又道:“出了那件事之后家里就让朴庄头当了庄头前些时候朴庄头又拿出儿子的婚事来求家里并且又拿当初的事情出来说事” 正文卷 二十二·丑事 何坚烦不胜烦的样子提到朴庄头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情反而像是提到了一个负累。 这是很不正常的。 因为何坚本身就是因为在围场的时候救过苏嵘所以一直跟在苏嵘身边按理来说若是朴庄头救了苏嵘那么苏家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对朴庄头这个态度。 而且拿当初的事情说事又是什么意思? 苏邀便干脆冲着何坚发问:“坚叔您直说吧这件事是不是还另有玄机?否则的话为什么要对那个朴庄头予取予求?” 何坚抿了抿唇提起这件事他还先深吸了口气才下定了决心的开了口跟苏邀解释原委:“大少爷跟章家小姐的亲事是自小就定下的。” 当年苏嵘还在襁褓的时候有一次去大夫人的娘家章家做客正好章家的嫡长女满月两个小孩子被抱在一块儿大人们都笑着说是粉妆玉砌像是画上的金童玉女开玩笑说是天生的一对。 两人本来又是表兄妹那又是大夫人的娘家众人起哄之下两家便当真结了娃娃亲。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苏嵘跟章灵慧的关系是极好的两家人也都乐意成就此事可是后来出了围场的事情之后章家竟然就变了态度。 先是大夫人觉得大老爷冤枉回娘家求助被哥嫂拒绝后来就是舅夫人亲自过来想要让大夫人主动开口说退亲的事-----苏嵘腿断了苏家又遭逢巨变若是这个时候章家提出退亲章夫人也怕被人戳脊梁骨所以想让苏家主动退亲。 大夫人被气的病倒了她本来就身体不好丈夫死了强撑着送了女儿出嫁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章家也因为这个一时倒是没再提过退婚的事。 可是苏嵘后来应邀去城外章家的别院做客的时候却撞见了章灵慧跟她那个表哥互诉衷肠那时候苏嵘还是少年心气哪里忍得住?就跟徐公子起了冲突竟然被徐公子从山坡上踹了一脚连人带轮椅一道朝山坡上滚了下去若不是朴庄头救的及时那现在苏嵘只怕是伤上加伤了。 苏邀沉默了半响。 其实趋利避害向来是人的本能。 章家在苏家风光的时候想要订亲在苏家落魄的时候想要撇清关系这都是人之常情最不济说他们一句薄情寡义也就是了。 可是章家过分就过分在于又当又立。 既想要撇清关系抛弃苏嵘这个前途尽毁了的包袱却又不想背上薄情寡义的名声而且私底下竟然还在为退婚的情形之下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她皱了皱眉冷然问:“朴庄头就是因为撞见了这个所以才自觉是有了把柄得寸进尺吗?” 说起这个何坚有些替苏嵘难堪他艰难的点了点头:“毕竟是救了少爷咱们家不是那等过河拆桥的人家先是放了他们一家奴籍给他们立了户而后让朴庄头写了个投靠文书就让他去了老太太的庄子上当庄头这些年其实也不是头一次了反正每次都有事儿求到少爷这里来一开始还不是什么大事后来却越发过分可不答应吧他那张嘴巴” 毕竟是有救命之恩当年的事情既然都闹到人瞎了眼断了手的份上那肯定也算得上是轰轰烈烈再加上朴庄头如今还是良民了又牵扯了章家和成国公府所以只能由着他。 苏邀点了点头站在苏嵘的角度想一想她都觉得万分糟心。 摊上这么个岳家就算了还被人挟恩求报简直是不能再恶心。 “那章家小姐呢?”她好奇的问:“后来退亲了?” 何坚的表情更加愤怒:“怎么能不退?出了事那么多公子哥贵小姐看热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徐公子直接就指着我们少爷骂他是绿毛龟说他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苏邀终于明白为什么年节之时苏家也从来跟章家没有往来而且苏杏仪出事大夫人的娘家章家也从来没来过人了。 这岂止是奇耻大辱? 她心里也有火星一点点烧起来灼的胃都有些难受。 围场的事改变了多少人的人生? 何坚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后来章家还是跟成国公府议成了亲事章家小姐现在也要称呼一声世子夫人了。” 所以苏家的人才对朴庄头如此容忍毕竟从前的事朴庄头哪怕不说他来家里跪一跪求一求那都等于再把苏嵘拉出来羞辱了一遍。 “我知道了。”苏邀脸色淡淡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又问何坚:“那这次婚事作罢朴庄头又会如何?回来找大哥哭?” 何坚就苦笑摇头:“他们只有那个儿子为了那个儿子只怕是什么都做得出的。” 苏邀没有再说话等到见完了那些来回事的管事媳妇才回了康平苑。 苏老太太正在跟苏杏仪说话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见了苏邀进来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一些只是让她在下手坐了才问她:“听说你说的朴庄头给他儿子求的婚事取消了?” 苏杏仪微微蹙眉急切的喊了一声祖母就冲着苏老太太摇头:“其实原本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答应朴庄头就不是办法人的贪欲是无穷的现在咱们是还给答应的起可以后若是他的胃口不满足于此了呢?四妹做得对就是我易地而处也不会想把好好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她冲着苏邀轻轻眨了眨眼睛。 苏邀就忍不住笑了笑。 苏老太太瞪了苏杏仪一眼她倒不是要给朴庄头撑腰只是朴庄头这件事若是处置不好当年的事被翻出来伤的还是苏嵘的脸面。 孙子已经够倒霉了她不想苏嵘还要再一次被指指点点被人家嘲笑。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你们的意思我也知道”苏老太太笑不出来:“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遇上这样的事还能有什么法子哪怕不是阮家的丫头也会有旁人” 正文卷 二十三·挑事 苏邀能理解苏老太太的烦心她原本就是冲着苏嵘和苏杏仪这两个孙子孙女儿活着的可以说他们两个才是苏老太太的心头肉站在苏老太太的立场自然是答应了朴庄头的要求息事宁人的好。 可她想了想却还是决定跟苏老太太实话实说:“孙女儿倒是觉得并没有必要无休止的答应朴庄头的要求。” 就像苏杏仪所说这么纵容他只会助长他的贪欲不会有其他的好处。 苏老太太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沉下脸来觉得苏邀是在站着说话不腰痛:“那你有什么好的法子?” 苏嵘已经够不容易了。 “我已经问过坚叔了。”苏邀并没有因为苏老太太的态度而退避她轻声道:“据坚叔说章家跟徐家照样成了姻亲其实他们本身的存在才是对大哥最大的羞辱啊。” 一个朴庄头算什么? 苏嵘曾经的未婚妻成了成国公府世子的妻子这才是真正吸引人眼球的东西。 “说到底做错事的是大哥吗?”苏邀面色冷淡甚至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不是做错事的是徐家和章家无媒苟合背约另许该觉得羞耻的是他们才是。可他们却不以为耻还风风光光。您怕什么呢?朴庄头哪怕站在三元楼底下大声喊一万次都不如他们两个出现一次让人议论的多。” 苏老太太和苏杏仪都沉默下来。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成国公手握三大营都督之位权势鼎盛。 这些年苏老太太闭门不出何尝不是因为心灰意冷? 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觉得很是厌烦:“那不然能如何呢?” 挡不住章灵慧和徐睿出来招摇难道还不能尽力挡住自家人的嘴巴吗? 苏邀静静的喝了口茶觉得压住了喉咙里的那一股腥甜才轻声说:“能如何啊大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伯府受了如此奇耻大辱当然应该要找回来。” 苏老太太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好大的口气!那可是国公府!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家?” 那是如今大周唯二的两家国公府之一! 另一家就是庞贵妃的娘家平国公府。 能够熬过了太祖再熬过了先帝又在如今元丰帝手底下获得实权的实权勋贵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哪怕是当年永定伯还在的时候也只能对着成国公退避三舍何况如今? 所以也难怪章家敢在没退亲的情况下就跟徐睿眉来眼去了攀上了这样的高枝当然有资本不把永定伯府看在眼里了。 越是说起这些苏老太太心里就越是无力。 连带着苏杏仪也苦涩的轻叹:“罢了四妹你不要意气用事现在咱们自家还是风雨飘摇呢” 苏老太太立即就想到了最近的事皱了皱眉心里更烦了:“是啊我们自己现在还一身的事呢说起来这次汪家那边” 苏邀却当着她们的面摇头而后就沉声说:“挺好的借力打力、借刀杀人这一招不是只有庞家他们会用正好这一次的鸟气就一道出了吧。” 头一次听见苏邀说这样不雅的话苏老太太和边上的苏杏仪一时都有些吃惊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 尤其是苏老太太她习惯了苏邀不声不响的还是头一次听见苏邀骂人就下意识的问:“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庄王殿下这样关注咱们家我想着也该给庄王殿下找点事情做。”苏邀狡黠的弯了弯眼睛但是眼里却丝毫笑意也没有:“正好说起来大姐姐的事也少不了庄王的手笔趁着这一次一道请庄王殿下结下账罢。” 结账? 苏老太太跟苏杏仪顿时更茫然了。 苏邀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当着她们两个的面苏邀想了想就让外头的燕草进来又问她:“我记得前些时候你送过来给我的一沓帖子里头其中还有成国公府的帖子?” 燕草记性极好闻言便很快反应过来:“回姑娘是有成国公府的帖子但是您当时说不去的。” 苏邀嗯了一声让她去把帖子找出来轻轻笑了笑:“不我现在去了你去把帖子找出来然后给我写一封回帖送去成国公府。”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 号【书友大本营】 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两家人不仅没交情还说得上有仇怨成国公府的春宴却仍旧让人送了这张帖子过来给她她实在不能觉得这是什么好意。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忍了很久了已经不想再忍。 不管是庄王还是庞家亦或是成国公府。 这些时时刻刻都把人当棋子当筹码或是当玩物的人都十分的惹人厌恶想找她的麻烦那就付出代价! 苏杏仪被弄得有些晕了急忙拉了苏邀的手担心的问她:“幺幺我知道你是为了嵘哥儿的事情生气” “大姐放心吧。”苏邀反过来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就笑了:“我心里有数不会乱来的。” 苏杏仪还是很担心可奇异的苏老太太却只是看了苏邀一眼:“有把握么?” 见苏邀点了点头苏老太太便嗯了一声竟然没有反对。 苏邀就对苏杏仪轻声道:“放心吧大姐解决了这件事没有人再拿这件事出来取笑大哥那么朴庄头就算是站在三元楼说书也不会再有人把这个当回事了。” 要解决这件事的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朴庄头也不是忍气吞声当作无事发生。 最好的办法是让那对狗男女身败名裂让她们得到她们本来应当得到的万人唾弃那才能真正还苏嵘公道和尊严。 她安抚了苏老太太和苏杏仪便出了门燕草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很是紧张的问她:“姑娘您到底要干什么呀?” 苏邀知道她担心冲她笑了笑站在穿廊下立了片刻就吩咐她:“不回咱们的院子了燕草你去帮我把胡英和于冬叫来我有事情吩咐他们去做。” 燕草懵懵懂懂却还是立即就去了。 正文卷 二十四·安慰 胡英和于冬有些局促的站在花厅里都略显紧张-----阮小九得了苏邀的赏赐的事情他们已经听说了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们已经知道跟着苏邀有莫大的好处也知道苏邀是个大方的主子可没想到苏邀在府里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 朴庄头对于家里的人意味着什么来说他们这些老人是心知肚明的。 苏老太太向来对苏嵘的事情都十分固执哪怕是在之前不管事的时候也绝不会因为这个退让半分可没想到就是老太太亲自发的话定的这门亲事阮小九求一求苏邀苏邀一句话就真的能否了。 榜样就摆在前头不必多说他们也已经心里火热了一见了苏邀进来就急忙齐刷刷的喊了一声姑娘。 态度比从前又更要热切几分了苏邀对于他们的变化泰然处之仍旧还跟从前一样微微点了点头就道:“我这里有一件事要让你们去做有没有问题?” 苏嵘原本是打算让胡英于冬跟着何坚到时候一道去蓟州找郭崇兴的儿子的可如今计划只能改一改了。 胡英跟于冬这一次都不必再看对方的眼神不约而同的大声应诺:“请四姑娘吩咐!” 人闲的久了就如同是一把生锈的刀逐渐生出惰性之前他们虽然办事也算得上比一开始更卖力了却远没有如今这样熊熊燃烧的斗志-----跟着苏邀或许比跟着大少爷还要风光。 再也没有问过为什么了苏邀心中很满意知道如今这几个人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只听她的吩咐了她松了口气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松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是一步一步在变好的。 这样就够了。 她回过神来吩咐了胡英跟于冬几句话。 等到胡英跟于冬退下去了燕草才急忙进来:“天色都黑了姑娘你还没用饭呢!” 一面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等到苏邀站起来往外走她便抖开了披风替苏邀披在身上忍不住有些委屈:“您这样忙忙碌碌的可我看” 她想说看来也没什么人领情。 可见苏邀朝自己看过来咬了咬唇她终究又忍住了只是轻声嘟囔:“您还是要多替自己着想才是其他的都是虚的。” 作为跟着苏邀一路长大的丫头燕草对苏邀忠心耿耿忍了再忍还是一句话就挑明了关键:“您这么拼都是为了大少爷他们可是老太太对您也太冷淡了。” 苏邀正想着事情听见燕草嘟嘟囔囔的抱怨才回过神来诧异的看了燕草一眼之后她忽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摇头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先不说我从小就不在府里长大若不是有这层血缘在对于老太太来说其实就跟陌生人无异。就说大姐姐跟大哥都是老太太亲手带大的他们还一道经历了那么多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们的感情都不是我能比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好比的呢?” 若是一直纠结在这些小事上那很多事都没必要再做下去了。 再说苏老太太不是也给了她相应的自由和权利吗?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的这一点她早就已经看的很明白。 苏邀自己都这么说燕草便也只好不再多说陪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人说贺太太身边的春桃过来了。 沈妈妈带着人进来春桃一进来看见了苏邀便先笑起来:“表姑娘我们太太让我们给姑娘带句话请姑娘明天若有时间的话过去一趟。还说申大夫找到了。”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申大夫! 就是汪大太太的娘家那位神医。 汪家之前说了会想法子把人找到给苏嵘治腿但是这个申大夫行踪不定一直都在四处游方连家里都很少回她还以为怎么也得过一阵子才有消息没想到汪家的动作却这么快当即就有些意外之喜笑着答应了又让燕草把自己给贺太太缝制的中衣拿出来交给春桃带回去。 春桃满脸都是笑意:“太太正说呢我们缝制的中衣她穿着就是觉得不大舒服可巧您就做好了。” 苏邀笑而不语等到春桃出去了才转过头去看燕草:“你看人都是这样的我对外祖母外祖母对我不也一样比对别的人更亲近吗?” 贺太太对她这个外孙女儿比对贺仙衣她们这些嫡孙女还要好如果站在贺仙衣的角度来看那她跟贺太太岂不是也很令人心寒? 燕草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讷讷的点头:“我知道了姑娘放心吧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苏邀就嗯了一声刚吃完饭沈妈妈便掀了帘子进来说是苏嵘来了。 这么晚了 苏邀有些惊讶却很快就反应过来让沈妈妈把人请到明次间去自己很快换了衣裳过去苏嵘正在看着桌上的一个梅瓶出神听见了动静转过头见苏邀进来便点了点头让苏邀坐。 苏邀一面吩咐燕草上茶一面在苏嵘对面坐下来见他表情有些严肃就挑了挑眉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嵘摇了摇头问她:“祖母没有为难你吧?” 他这么晚了还专程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生怕她在苏老太太那里受什么气苏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没有祖母只是听说阮家的女孩儿不必嫁了所以问问我罢了。” 她的表现很平静苏嵘盯着她看了一眼见她确实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心里才放下心来对着她点了点头:“祖母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偏好尤其是我跟姐姐都是这样她老人家一直都有些偏向我们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不要忍着告诉我我会跟祖母说。” 还是怕朴庄头的事情会影响她。 不得不说苏邀心里又更高兴了一点她笑着摇头:“真的没事我都明白的。”又问苏嵘:“这么晚了大哥还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正文卷 二十五·手足 提起这个话题苏嵘的眉头就忍不住皱的更紧了一些他摇了摇头才看着苏邀:“不我来是跟你说我听见了消息宋家已经开始给宋志远准备寿材了。” 宋恒走之后苏嵘就派人去探查消息了这一点苏邀是知道的听说宋家已经开始给宋志远准备寿材她的动作顿时一顿面色有些凝重。 这么说来那宋志远是真的不行了? 宋家对于宋恒的态度本来就一直十分微妙。 就拿广平侯自己来说他虽然是出面把宋恒抱回来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对宋恒其实也就那样平平淡淡的说不上特别喜欢。 上一世在苏邀的印象里广平侯的态度也跟如今没什么分别。 至于宋家其他人他们对宋恒就更是要么冷淡要么仇视了。 说到底宋家真正对宋恒一直都很坚定的唯有广平侯世子宋翔宇。 如果现在宋志远出了事那么态度微妙的广平侯不必说宋家其他人不必说就算是宋翔宇也能一直保持着这样支持宋恒的态度吗?-----宋恒不是他的孩子但是宋志远却是他货真价实的嫡子! 苏邀的沉默落在苏嵘的眼里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若是宋志远真的死了宋恒处境堪忧。” 别看宋恒现在威风八面人人都知道他得宋翔宇的看重又是元丰帝跟前的红人但是其实宋恒拥有的这一切都如同是空中花园一个不慎就可能鸡飞蛋打。 “宋翔宇再怎么宠爱宋恒再怎么有感情他也总归是个普通人也是宋家未来的家主总要替宋家未来考虑更不能不管其他宋家人的看法。”苏嵘神情严肃:“这样下去不行那帮人只怕也是打的这个主意让宋家内耗说不得就有知道什么的宋家人吐口了呢?” 宋家的人现在的确是人心散乱。 在胡太医也从宋志远的房里出来之后世子夫人被汪五太太搀扶着都等不及让胡太医去偏厅坐立即就哽咽着问胡太医:“我儿子怎么样了?” 宋翔宇一直默不作声的在边上站着此时也对胡太医道:“老胡你就实话实说到底怎么样了?” 胡太医有些为难却还是咳嗽了一声实话实说:“为今之计没有解药的话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世子夫人终于承受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之后就倒在了汪五太太怀里。 汪五太太的眼泪顿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手忙脚乱的扶着世子夫人哭了起来。 胡太医这样的场面见的多了叹了口气又去替世子夫人诊治。 世子夫人好半响才醒过来醒过来了之后也不肯吃药冷冷的笑了一声就冲着宋翔宇道:“不必做这些没用的你的心思我都知道这些年你哪里有半点心思放在我们身上?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摆出这些作态做什么?想我们死罢了你直接拿了那个毒药来给我吃了我跟志远一道死了你也就清静了!” 她情绪激动宋翔宇皱了皱眉对立了起来十分无措的胡太医道:“你先去开药吧。” 胡太医如获大赦急忙点了点头就脚底抹油的溜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汪五太太小声的啜泣声宋翔宇看了她跟一直阴沉着脸的宋志斌一眼低声让他们出去。 汪五太太还有些犹豫宋志斌却已经拉着她出去了。 她还有些挣扎等出了门就皱眉看向哥哥:“你干什么?你没看见母亲的态度吗?若是” “若是什么?”宋志斌无所谓的啧了一声:“他连自己亲儿子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为了一个宋恒难道还在乎母亲?母亲就算是这次不得罪他以后还不是一样要得罪他有什么好避讳的?” 汪五太太顿时无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来得及说见宋志斌转身就要走顿时又有些急躁:“你去哪儿?” 这个时候家里乱糟糟的母亲也是这样唯有宋志斌能顶用了他却还要往外走。 宋志斌头也没回只是淡淡的扬声让她先去宋志远那里陪着:“我总得去准备准备别到时候真让十一什么也没有的就这么去了。” 一句话说得汪五太太心里更是如同针扎一般。 她抹着眼泪往宋志远的房里去了。 宋志斌却从宋家出来骑着马在城里转了一圈漫无目的的逛了许久才随意的进了一家酒楼。 进了酒楼他之前那副茫然若失的样子就消失了几步转过了大厅上了楼梯到了二楼先进了左边第二个包间。 他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人了见了他进来啧了一声给他倒了杯酒递过去:“怎么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弟弟是真不行了?” 宋志斌没好气的推了一把将他的手推开自己坐在圈椅里呼出一口浊气很是恼怒:“你说呢?!”他骂了一声娘又抬头看着对面自己的好友心里很不安:“老徐我有些怕。” 对面赫然是成国公府的徐颖。 他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很吊儿郎当的样子:“怕什么怕?你又不是真要你弟弟的命这不还没死呢吗?你那个爹偏心的没边了要是不用些手段你家里那些东西能有你的份儿?听说广平侯最近就打算退下来把你爹推上去你爹这个世子要变成广平侯了那新的世子是谁?凭你爹这态度不用说你自己也知道的吧?难道你心里就甘心?” 当然不甘心! 宋志斌恶狠狠地自己拿起杯子猛地喝了口酒这几天他一直也跟着没怎么好好吃饭这一杯酒下去胃里顿时有些疼可他却顾不得这些压低了声音说:“可孙院判跟胡太医都说这毒药是没解药的若是没解药的话十一就” 他虽然恨宋恒但是却并不想自己的弟弟出什么事。 否则的话他良心一辈子都过不去的。 正文卷 二十六·支招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宋大少爷良心不安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又觉得有些辣喉咙有点难受的被呛得咳嗽了几声絮絮叨叨的跟徐颖说自己的不容易。 他才是宋家的嫡长孙可是这嫡长孙的名号并未给他带来该有的荣耀。 相反不管是祖父还是父亲他们更关注的一直都是那个母不详的小崽子宋恒。 他从小做什么都是错的。 弟妹们不喜欢宋恒他冷眼旁观父亲呵斥他说他没个做长兄的样子。 他拦住弟妹们对付宋恒母亲又抱着他哭诉委屈。 他挣扎在父母亲中间从一开始的迷茫愤怒到后来已经逐渐麻木再到终于能够对着她们的争执无动于衷。 母亲闹的最厉害的时候他甚至都还能睁着眼睛看着她而后出神想着若是母亲真的能够跟嘴巴上说得那么硬气的那样和离就好了。 或许这不管是对父亲还是对她都是一种解脱。 可母亲永远是哭完了闹完了又要借口是为了他们跑去求父亲和好。 这样的戏码在他的人生里反复上演他是真的觉得厌烦了。 徐颖优哉游哉的隔着桌子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啧了一声:“就算是没有解药那也挺好啊。” 宋志斌猛地抬头血红着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急什么?”徐颖一点儿也不怕他发火自己抱臂坐着冷眼看着他脸色通红的样子慢条斯理的道:“宋志远要是救回来了你母亲还真不一定就会找你爹拼命到时候还不是闹来闹去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你可要认真想想你跟宋恒能比吗?” 宋恒听见这个名字宋志斌的眼神陡然变了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心脏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杯子半响不语。 徐颖很满意他这个反应给自己倒了杯酒跟宋志斌碰了碰杯才道:“宋恒如今多风光?老爷子虽然不声不响的但是脑子精明着呢否则的话你们家这么闹他怎么还不管管你爹?你爹就更不必说了在他心里你的确是长子嫡孙没错可他肯定更看重宋恒啊再说宋恒偏还这样优秀连圣上都对他高看一眼听说他很快就要升锦衣卫指挥使了。” 听见这个消息宋志斌终于忍不住讲杯里酒一饮而尽而后猛地将被子掷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几乎是阴冷的盯着脸上还带着浅笑的徐颖问他:“哪儿来的消息?” “这还用说吗?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如今锦衣卫不设都督仅有一个指挥使说了算可原先的指挥使是谁?是赖伟琪!他哪里是宋恒的对手?最多也就是再过个一阵子你看着吧总得被宋恒挤下来。我老爹都这么说的。” 若是连成国公都这么说那这消息肯定是十拿九稳了。 那个野种! 宋志斌如鲠在喉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宋恒凭什么得到这些? 原先还在心里压着的对弟弟的那些愧疚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 就如同徐颖所说若是让宋恒得势以后对于世子夫人和他们这些人才更不幸----她们可从来没对宋恒好过宋恒掌权了能放过她们? 就算是能放过他也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看出了宋志斌的转变徐颖伸手推了他一把态度随意的道:“好了好了别这么无精打采的你想想看这一切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嘛还不是你那个弟弟小小年纪不学好再说了这一切说到底还不是宋恒逼的么你也是没办法想开点。” 宋志斌没说话心里却也一样在给自己鼓劲。 是啊正这一切都是被宋恒逼的。 他要是不反击难道要把一切都拱手相让? 十一也不小了他就算是知道了这一切也该要理解自己----再说十一不也天天把宋恒讨厌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吗? 这么想着他心里总算是好受了许多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抬眼看着徐颖:“那之后呢之后我该怎么办?” 徐颖满不在乎的吹了个口哨笑嘻嘻的看着他:“老兄你看你问的什么傻话?!当然是回去陪着你母亲护着你的弟弟了她们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你弟弟都快没命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不在场?” 笑了笑徐颖看着若有所思的宋志斌继续循循善诱:“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宋恒害死了你弟弟你母亲现在肯定是恨不得找宋恒拼命哪怕是你那向来偏心眼的祖父和老爹这个时候也不能说你是做错了趁此机会你当然是该站起来把该拿到手的东西都拿到手了否则的话你还等什么?” 快要清明了天已经越发的见热此时此刻宋志斌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可他顾不得这些面色沉沉的坐在原地半响才猛然推开了酒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定定的看了徐颖半响之后拔腿就走。 徐颖就啧了一声好整以暇的从窗户那儿看着宋志斌不一会儿就骑着小二牵出去的马飞驰而去脸上露出尽在掌握的微笑。 再盘桓了片刻他才让小厮进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唱着小曲儿坐了马车回家。 成国公府离永定伯府不远经过永定伯府门口的时候他还特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越过门口那两座威武凶悍的石狮子他好像能看见里头如今乱成一团的宋家。 心满意足的放下了帘子他闭上了眼睛直到外头传来小心翼翼的提醒声才睁开眼睛掀了帘子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意的问:“喂过旋风了吗?” 旋风是他的坐骑是成国公送他的素来是他的宝贝底下的人都知道这怠慢不得听见他问就急忙回话:“喂过了的还按照您的吩咐带着它在演武场那边转了一圈儿眼看着太阳大起来了怕它热着又把它带回去休息了。” 正文卷 二十七·兄弟 这还差不多徐颖嗯了一声正要提步走人就听见身后传来自己大哥的声音顿时便站住了脚转过头喊了一声大哥。 徐睿也穿的很是郑重看样子应当是在外头赴宴回来应了一声就皱眉看了自己弟弟一眼:“都这么晚了你跟谁喝酒去了?” 又来了徐颖最怕的就是自己大哥见他问个不停就咳嗽了一声对他使了个眼色。 “你眼睛怎么了?”徐睿就站着瞪他:“挤眉弄眼的像是什么样子?你给我好好儿说话!” “世子又来了!”背后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徐颖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自己大嫂章氏缓缓从脚凳上下来嗔怪的看了徐睿一眼冲着自己笑了笑。 他顿时也笑了起来恭顺的打了个招呼:“大嫂!” 章氏温柔的答应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徐睿:“世子也是做什么总横眉冷目的吓二弟?这也幸亏是二弟乖巧懂事若是换个心眼儿小的还不得跟您生气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徐颖顿时便附和大笑:“就是就是还是大嫂知道心疼我。” 徐睿就有些无奈瞪了弟弟一眼才转头温和的看着妻子:“好了我还有些事要跟他说你先回房去吧今天在汾阳王府坐了一天想必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汾阳王府设宴他们夫妻是一起去的在那边坐了一天才回来。 章氏顺从的甜笑应是亲自替徐睿整理了有些歪了的发冠低声道:“您早些回来我出去之前就吩咐了小厨房给您炖着汤呢等您回来喝。” 她如弱柳一般扶着丫头的手走远了徐颖才啧了一声调侃自己大哥:“啧啧啧大哥嫂子这样温柔贤惠又这样貌美如花家世也好怪不得那个瘸子念念不忘了。” 说到瘸子徐睿脸色就是一沉伸手在他头顶凿了一下冷脸呵斥:“说什么呢你?!” 被打了一下徐颖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捂着自己的头笑眯眯的又往自己大哥那里凑过去:“本来就是么那个瘸子真是自取其辱啧眼看着踏青的时候又来了每到这时候那瘸子总要被拉出来一顿嘲笑的。往年他走运都是避开去了书院可今年他可没去” 徐颖自来就是京城中纨绔的纨绔。 哪怕是程定安在他跟前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在他眼睛里就没有收敛两个字什么话都敢说。 徐睿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伸手又打了他一下:“口无遮拦的!” 可却没说他说的不对。 顿了顿徐睿见他吊儿郎当的就提醒他:“别给我闹出是非来去年你忘了你自己怎么丢脸的了?” 提起这件事徐颖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整个人都阴沉了几分。 当初宋恒刚回来不久他跟宋志斌因为是好友就想着给宋志斌出气原本是想着拦宋恒的马的谁知道宋恒的身手那么好他们不仅没能把宋恒拦住反而被宋恒给扔进了金水河。 那件事闹的很大宋恒还唯独按着他一个人的头不准他浮上来险些把他闷死最后把他闷得晕过去了后来父亲还专门为了这件事去圣上跟前告了状。 谁知道圣上却根本没有责怪宋恒。 至今为止只要想到这件事他还仍旧耿耿于怀觉得是奇耻大辱。 想到这里他哼了一声。 说话间兄弟俩已经穿过了石径到了徐颖的院子了他请徐睿进去让丫头泡了茶才抿了抿唇说:“他不用得意的太早这个场子我迟早是要找回来的。” 弟弟的性格就是这样睚眦必报徐睿早已经习以为常他不置可否只是等到人都退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了兄弟俩才问他:“事情都办妥了没有?你可别留下什么把柄被人抓住。” 这不是小事若是被抓住了不说别人圣上的怒火就足以把他们兄弟都给烧成飞灰-----那可是皇帝的舅家! “放心吧!”徐颖志得意满:“宋志斌跟我从小玩到大的他是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了。这人自大又自私他跟宋恒没得比从小被他娘管着只想守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我不过是略施小计他就真的上当了现在他自己给宋十一下的毒自己栽赃给宋恒的如果揭穿了头一个不好过的就是他自己他除非是傻了才会把我漏出去大哥你放心吧。” 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徐颖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道:“对了大哥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殿下让我们去试探宋家?莫非真的宋恒的身世” “慎言!”徐睿拍了一下桌子防止弟弟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来淡淡的道:“如今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到底是不是谁都说不准只是试一试罢了。宋志斌那边怎么说?” 徐颖觉得有些无趣可哥哥问话还是要答的就挑了挑眉:“都按照你交代的才刚我才见过他他经过我的提醒肯定回去严防死守去了世子夫人到底把持后院这么多年如果真的是殿下他们怀疑的那样那世子夫人肯定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总会听见些传言的吧?宋十一死了她但凡是个女人就扛不住肯定要跟宋翔宇闹翻的这么一乱起来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猫腻那也好查了。” 弟弟看来是真的看的清楚徐睿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盯紧一些这个法子其实太过歹毒如果宋恒真是那还好如果不是咱们可不能被宋家知道背后有我们的手笔否则别说是我们就连殿下也是要吃亏的。” 徐颖的态度郑重起来郑重的答应了一声见徐睿站起来要走急忙出声喊住他:“大哥你们请苏家那个丫头来是不是为了前些天宋恒和广平侯世子都跑去了苏家的事?还是贺太太” 徐睿有些诧异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后院的事你一个大男人打听什么?”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 众 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正文卷 二十八·占有 打发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徐睿带着些微的醉意回了自己的院子。 檐下挂着一串风铃他一进院门就听见那串铃铛随着风摆动发出悦耳的脆响这是章灵慧喜欢的这院子里两边围着穿廊的地上也别出心裁的种满了虞美人院墙上爬满了地锦绿油油的爬山虎姹紫嫣红的花儿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他笑了笑提步下了台阶进了院子摸了摸在廊下打盹儿的小猫自己掀了帘子进屋。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 众号【书友大本营】 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屋子里传来章灵慧悦耳的嗔怒声:“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这里不用百合香!” 接下来就有小丫头轻手轻脚的捧了香炉出来。 徐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谁又惹咱们的世子夫人生气了?” 章灵慧正在由着丫头绞干头发听见他的声音急忙回头又羞又气的问他:“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素来要强而且自律出现在丈夫面前永远都是精心妆扮之后----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男人的本性了你一旦懈怠那就是在把男人往外推。 徐睿啧了一声见她这样非但没觉得恼怒反而觉得有趣笑着凑过去坐下来伸手接过了丫头手里的布巾接着帮她擦头发一面就又道:“怎么我早点回来陪你难道还不好?” 他喝了酒嘴里的酒气扑面而来章灵慧却并没躲开只是仍旧坐了回去轻声道:“怎么好让世子忙活这种事?” “这有什么?”徐睿低头闻了闻妻子的秀发从镜子里看着她的脸手就缓缓地从她的头发一路向下摸到了修长的脖颈就转而一顿又顺着胸前的山峦而去。 章灵慧一惊顿时便有些羞恼的捉住了他的手嗔怪着道:“还未去给母亲请安呢!” “怕什么?”徐睿抱住她径直走向床榻将她放到床上覆了上去又顺后拉下了帐子。 帐子里低低的传来章灵慧的惊呼声很快就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传出来原本准备进门送茶的丫头顿时红了耳根急急的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云消雨歇章灵慧面色酡红的靠在徐睿的胸口有些慵懒的翻了个身娇喘吁吁的在他心口画着圈圈:“世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样火急火燎的” 实际上再没人比她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男人么都是这样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别人碗里的都是最香的抢来的总是比顺手就能抓的到的好。 她是什么? 她是被徐睿从苏嵘手里抢过来的? 苏嵘是谁? 永定伯还在的时候苏嵘在元丰帝还没登基的时候就能迈着小短腿给他牵马说要做大将军的人。 他没断腿的时候算得上是这京城最飞扬的少年。 抢了他的未婚妻对于任何男人来说自然都有一种微妙的成就感。 章灵慧深知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因此丝毫不反感别人提起她从前是苏嵘未婚妻的事----那些人也不敢拿到她面前来说她现在可是堂堂的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对她也多是羡慕和嫉妒罢了。 她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是却仍旧保养得极好难得的是还有那种少女才有的羞怯徐睿把她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头发:“我什么时候对着你不火急火燎了?你可永远都是我的娇娇儿啊。” 这称呼第一次从他嘴里叫出来的时候苏嵘正隔着穿廊看着他们眼神复杂而绝望。 章灵慧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又低声笑了一声拍了他一下而后才随意的问他:“怎么样了二弟那边的事还顺利吗?” 徐睿随意的单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惬意的答她:“好着呢放心吧这些年宋家早为了宋恒的时候貌合神离了宋十一就是个引子宋家这个火药桶迟早是要炸的我还就不信了宋家再怎么难不成真能为了先太子遗孤就真的甘愿奉上整个家族?” 宋恒到底是不是先太子遗孤试一试不就试出来了吗? 章灵慧若有所思拥被而起梳理了一下头发轻声道:“您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这些事我是不懂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垂头的样子柔柔弱弱的十分动人徐睿心念一动:“怎么会?你若是都说帮不上忙的话那还有谁能帮的上我的忙?你可是最好的。” 是别人的心头血朱砂痣自然是最好的。 章灵慧低头温温柔柔的笑了笑低声道:“哪有你说的这样好尽会说些好话来哄我。” 腻歪了一会儿见时机差不多了她才又急忙去捉住丈夫不安分的手急急的道:“等会儿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说那个苏邀” 她咬了咬唇靠在枕上玩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心不在焉:“那个苏邀听说是个难缠的角色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小姑娘的谱儿” 徐睿嗤笑了一声丝毫没有当回事:“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罢了再怎么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苏家向来是这样装神弄鬼的你别想的太严重了。” 见妻子还是有些忧愁的模样他不以为意的拉着妻子躺下来:“好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苏家如今是什么情况说得好听点那还是勋贵说得不好听点的那就是个破落户罢了一个破落户如今能有殿下看得上她们是他们的福气还挣扎什么?她们不过是假清高罢了好处在这儿摆着呢但凡是清醒些的就会贴上来你就放心吧。” 顿了顿他就又冷冷的笑了一声:“真要是她们半点儿都不为所动那倒是好说了----肯定是真的跟宋恒走得近心中有轨那这好事儿也轮不到她们家了。” 他这样的口气显然是丝毫没有把苏家看在眼里。 也是贺太太固然是得元丰帝的喜欢但是成国公却也是押注元丰帝的从龙之臣在元丰帝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正文卷 二十九·虚伪 章灵慧为了春宴的事情费尽心思处处都务求尽善尽美连那天用来观赏的花也多是名品赵粉、魏紫应有尽有。 府里上上下下也都焕然一新处处都透着精致和老牌勋贵的富贵繁华。 她忙的脚不沾地她的奶娘如今的陪房章嬷嬷就忍不住劝她:“何必这样费心?您看看您累的小脸儿都瘦了一圈。” 都出嫁这么久了章嬷嬷还是把她当成闺中那个小孩子章灵慧哑然失笑喝了口蜂蜜水声音细细的跟她道:“请的有公主、王妃、郡王妃和郡主县主哪一个单拿出来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我再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章嬷嬷很是心疼叹了一声气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家里看着您只当您有多风光却不知道” 不是章嬷嬷说主人的不是可章家着实太过势力因为章灵慧是高嫁就对成国公府卑躬屈膝的恨不得跪在成国公府门口似地。 外人只看着章灵慧风光却不知道章灵慧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别说是对着公婆了哪怕对着丈夫都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脾气。 章灵慧就回头看了她一眼:“嬷嬷!” 章嬷嬷立即闭口不言了。 过了一会儿章灵慧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疲倦的叮嘱她:“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多说无益。您去准备准备吧那一天得谨慎些这事儿不能出错。” 章嬷嬷自悔失言听见她这么说有些讪讪的急忙答应了一声。 等到章嬷嬷退出去章灵慧才转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地扯开了一个笑容。 这有什么?这世上什么东西不需要付出代价? 她的确没什么自由过日子也要小心翼翼的算计好每一步可其他勋贵府里的太太们过的难道就不是这样的日子了? 相比较于嫁给一个瘸子在一个注定要没落的破落户家里扬眉吐气她宁愿这样忍气吞声。 啪的一声合上了妆匣她冷冷的叫了自己的丫头进来面无表情的吩咐:“你去给我送封信出去。” 丫头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命令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转头就走。 而这个时候为了成国公府的春宴做准备的也不只是章灵慧永定伯府里沈妈妈脚步轻快的捧着一个托盘进了院子见到了苏邀就笑起来:“姑娘快过来看之前让巧针局的师傅做的衣裳已经送来了真是好看!” 苏邀正在书桌后头写东西闻言驻足了片刻才抬起头笑着应了一声:“是吗?” “可不是。”沈妈妈兴冲冲的给苏邀看:“快看这件鹅黄色的短褙底下配白色挑线裙子中间的腰带竟然是用铜做成薄薄的叶子的样子多好看。”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书友大本营】 免费领! 苏邀长得白鹅黄色穿在她身上就如同是天上的云轻柔又灵动。 沈妈妈看着她激动得眼眶微红。 她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永远都是坚强的样子时光一转就长大了。 才看了头一套燕草就进来回禀:“姑娘胡英来了在议事厅那里求见呢。” 看来是让他们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苏邀点了点头放下了衣裳跟沈妈妈说:“妈妈我晚些再回来试。” 沈妈妈知道她有事忙急忙一面答应一面去收衣裳:“好我等着您咱们挑一套最好看的去赴宴。” 她们姑娘是名正言顺的伯府的千金该名正言顺的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苏邀笑着点点头脚步飞快的去了议事厅。 胡英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了苏邀没有一句废话立即就道:“姑娘您让我们去盯着成国公府”他随着苏邀的动作转了个身毫不迟疑的继续说:“我们发现成国公府的二公子见了广平侯府的大少爷。” 广平侯府! 苏邀的脚步一顿随后才若无其事的在上首的座位上坐了冷静的问:“什么时候?” 胡英往前走了一步立即就道:“今天发现的宋大少爷似乎不怎么高兴后来徐二公子还拍了他的肩膀几下两人就又不知道说了什么和好了我用了不少银子套了徐二公子那个车夫的话知道前些天徐二公子也是见过宋大少爷的。” 徐颖跟宋志斌两个人的确是好友可就算是好友这个节骨眼上频频见面也显得有些奇怪。 宋十一可是都快死了听说宋家世子夫人哭的眼睛都要瞎了汪五太太都是天天陪在世子夫人和弟弟身边的生怕宋恒继续使坏的架势。 那么作为利益冲突跟宋恒最大的宋志斌这个时候反而频频往外走? 还有徐颖 苏邀心中一动嗯了一声就问他:“于冬还没回来?” 胡英摇头:“您让他去章家的庄子上眼看着也五六天了我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如果没什么消息的话应当早就回来了毕竟这里去保定也不远那么看来是有消息了苏邀嗯了一声这才看向胡英:“你继续跟着徐颖若有什么事就回来报给我知道。” 胡英立即答应了一声。 苏邀就让燕草去让人把阮小九叫进来而后叮嘱他:“你现在就去去陈大人府上一趟帮我送个口信给他。” 若是没猜错的话宋恒和宋翔宇陆续来过苏家以后苏家肯定也被人严密盯着这个时候宋家再有人上门去找宋恒就很显眼了只能另外想法子。 阮小九机灵不必苏邀再解释就明白过来:“您是说陈东陈大人?” 陈千户是跟着宋恒的上次在温家就出现过也来过府里阮小九记得很清楚。 苏邀点了点头:“是就是陈东陈大人你跟他说就说请他转告宋恒宋大少爷跟徐二公子走的很近。” 话说到这里凭宋恒的敏锐一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是宋恒这么几天竟然都没动静他是真的无从下手还是有别的打算? 正文卷 第三十章·带话 苏邀有些出神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 等到第二天苏老太太令人在珍宝阁定的首饰也到了因为去的是成国公府苏老太太总觉得心中憋闷原本对什么都很冷淡的老太太对于此事也十分的关注和热切还特意让苏邀先将那天赴宴的穿戴都定下来。 仿佛在赴宴那天穿戴的足够华丽就能赢回一些脸面似地。 苏杏仪就咳嗽了一声:“祖母您也不要太紧张了。”她眯了眯眼睛想起章灵慧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没人比我更清楚她是不会在意你穿戴什么的。” 苏老太太的脸色沉了沉却也知道孙女儿说的是事实章灵慧那个女人向来城府深心机重普通的事情根本无法影响她。 看她闹出退婚另嫁的事情之后还能堂而皇之的当着她的国公府世子夫人并且还能在各色各样的宴会当中穿梭自如就知道她的脸皮了。 她抿了抿唇看了默不作声的苏邀一眼忽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是啊是我着相了。她这样的人本来请幺幺过去也没什么好意我们伯府的人穿的再如何精美崭新在她和旁观者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个手下败将是个笑话罢了。” 承认自己不如人是很难的尤其是还对着之前有切齿怨仇的人苏邀能明白苏老太太的无奈愤怒以及痛苦可她向来不是很会安慰人想了想她就轻声跟苏老太太说:“祖母也别太难过了很快就都会好起来的。” 苏老太太苦笑了一声这才想到今天一天都没见到苏嵘不由得就问苏杏仪:“嵘哥儿呢?” 苏杏仪也有些疑惑如实告诉苏老太太:“上午的时候还在呢后来不知道是谁送了信进来他就有事又出去了。” 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出去苏老太太心里有些发愁怎么也放心不下干脆就叫了苏嵘的小厮进来问他知不知道苏嵘是去哪里了。 苏邀趁着这个时候告退出来才出了回廊就见锦屏正在外头等着见了自己出来急忙迎上来。 “怎么了?”她笑了笑见锦屏神情焦急又不由敛了神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锦屏摇了摇头急忙凑上来压低了声音跟她说:“姑娘沈太太过来了!” 干娘? 苏邀怔了怔沈家夫妻都是十分老实谨慎的人自从出了苏杏璇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登过苏家的门苏老太太还专门说过往后就当亲戚往来沈家夫妻也仍旧还是很避讳怎么现在却主动过来了? “只有干娘吗?她人呢?”苏邀茫然片刻之后就反应过来-----现在中馈是她跟苏杏仪在管所以这些人送消息也是直接送到她这里来了想必也知道沈家夫妻身份有些尴尬怕消息先送去了老太太那里会让她难做。 她顿了顿见锦屏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就道:“你去领干娘先进来吧我去同祖母说一声。”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锦屏就松了口气急忙应是。 苏邀转身回了老太太屋里将沈太太来的事情告诉了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和苏杏仪都有些惊讶过了片刻苏老太太才反应过来想了想就道:“也不必过来请安了沈太太是个忠厚人若不是要紧的事怎么也会先递了帖子进来既然是要紧的事别耽误了你就领着沈太太去你屋子里坐坐吧若是说完了事儿请沈太太留下来用饭。” 只要不是涉及跟苏嵘苏杏仪利益冲突的事苏老太太对于苏邀都是十分宽容的。 苏邀也怕沈太太是有什么要紧事也没有推辞答应了一声就急急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太太也才刚坐下不久都还没来得及跟沈妈妈说上几句话问问苏邀的近况就见苏邀掀了帘子进来急忙便站了起来激动的喊她:“幺幺!” 她又惊又喜疾走了两步拉住了苏邀的手端详了片刻才欣慰的笑起来:“长了些肉看起来气色也极好这样我就放心啦。” 沈妈妈端了茶过来闻言笑着道:“是呢之前老太太还说姑娘长得跟豆芽菜似地大少爷大小姐都想着法子淘弄了方子来给姑娘养生滋补如今可见得是好多了。” 沈太太喜不自禁握着她的手晃了晃:“那就好那就好。” 苏邀到底是在苏家生活了他们门第低苏家人对她好那才是真的好。 苏邀扶着她坐下这才问她:“您忽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哦!”沈太太这才着急忙慌的又拉住了苏邀的手脸都急的煞白的声音都在发颤:“对了幺幺今天有个人上门来找你爹” 她都顾不得说错了称呼的事儿低声对苏邀说:“说是让我们告诉你你说的事儿他都知道了让你不要继续插手了会有危险。” 说到这里沈太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认真的盯着苏邀:“幺幺到底什么事儿要这样私底下还找上了我们” 沈家是商户什么时候见过那种大人物? 虽然穿着便服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个当官的凶神恶煞的着实是把他们夫妻俩吓得不轻。 可他们倒不是为了自己担心而是怕苏邀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事情才引来了这些人。 沈太太停了片刻才轻轻的吁了口气:“幺幺你现在是伯府千金了往后前途无量不要做那些会损伤你自己名声的事。” 苏邀略微一想就猜到了让沈太太过来报信的是谁。 她昨天才让阮小九过去送信给陈东今天那边就来回信了而且找的还是沈太太----宋恒知道的远比她想象的多那么宋恒让陈东送这个口信给沈太太和沈老爷是不是也代表着他对宋家的事情也已经心里有数知道是谁下的手了呢? 可就算是知道宋志斌到底是宋家的大少爷宋恒该怎么处置 正文卷 三十一章·露馅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苏邀急忙安抚沈太太:“是一点小事我心中有数您放心吧。”又问沈嘉言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儿子沈太太眉间的忧虑才算是舒缓了笑着跟苏邀说:“好多了你给他请的那个先生是个顶好的不打也不骂风趣幽默很能规劝他他现在总算是肯出去走动走动了虽然出去的时候仍旧十分少可也总比之前强了。” 那就好苏邀点点头:“慢慢来阿言到底还小等到过一阵子又会更好。”她让沈妈妈拿出了一个小箱子:“这是给您和干爹的衣裳还有一套是阿言的原本之前就想送过去的您来了便刚好一道带回去。” 沈太太一时有些哽咽被苏邀劝了一阵子才好了又去拜见了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对她和颜悦色的还特意留了她用饭。 只是苏嵘一直到客人都要走了还是未曾回来苏老太太一顿饭用的颇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让人出去看苏嵘回来了没有。 连苏杏仪也被带的有些心浮气躁了起来----苏嵘很少出门哪怕是要出门也不会在外头用晚饭的再说就算是要在外头逗留也该送信回来。 她对苏邀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她就低声问苏邀:“要不要派人出去找一找?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连苏邀也觉得事态有些不对点了点头吩咐人去把庆坤叫来了让他出去找一找苏嵘。 庆坤是除了何坚之外最得苏嵘信任的人了苏嵘最常去的地方也只有他知道。 把庆坤打发出去了苏邀才亲自送沈太太出了二门坐马车。 沈太太很舍不得她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的说些叮嘱的话等到快上马车了才又道:“对了眼看着六月就是你及笄了”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到底没再说下去。 苏邀也没大放在心上她现在实在是没功夫想这些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地只是不知道是宋恒那里还是苏嵘那里。 被她惦记的宋恒如今也正被世子夫人嘲讽广平侯世子夫人看着抬进了院子的那副寿材只觉得无比刺眼她冷冷的牵起了嘴角对要进门的宋翔宇道:“别这么迫不及待的别以为我儿子死了那个野种就能安然无恙就算是死我也得拖着他一起死的!” 这样说着她心里才好受了一些冷眼看着皱起眉头的宋翔宇话就说的更加尖锐:“一副寿材怎么够?我看你该多寻访两副备着。” 宋翔宇深吸了口气他已经想尽了各种办法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种毒药的解药能请的名医也都请遍了可宋志远的情况还是一点点坏了下去 幸亏宋恒前几天回来说是翻遍了前朝的那些密卷终是发现了此毒的解毒秘方已经找孙院判和胡太医去验证真假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阿恒不是说了吗孙院判说那解毒方子用在了兔子身上并未见有异常若是等到今天那只兔子还活着咱们志远就有救了。” 或许是因为终归对解毒方子还存在一点幻想也或许是宋翔宇的‘咱们’那两个字打动了她世子夫人冷哼了一声到底是不再出言嘲讽了。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宋翔宇就又劝她先去休息:“你已经不眠不休的守了这么多天了身体如何能支撑得住?横竖今天都会有消息我看到现在都还没坏消息传来多半就是好消息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免得到时候他好了你倒是支撑不住了。” 世子夫人一开始不肯可后来到底是禁不住他的劝告走了。 没过一会儿宋翔宇听见了前院的消息匆匆出去了院子里就重新安静下来。 宋志远的奶娘荀妈妈靠在脚踏上打盹儿忽然听见开门声响顿时一惊转头看见了来人又急忙站了起来:“大少爷!” 宋志斌嗯了一声背着手走近看了躺在床上的宋志远一眼就沉声吩咐荀妈妈:“去打盆水来血腥味这样重你是怎么照顾十一的?” 荀妈妈急忙道:“我这就让红莲去” “你自己去。”宋志斌不假思索:“红莲去赶制麻衣了我刚好跟十一说说话儿。” 荀妈妈一头雾水总觉得这话有些古怪可她也是忙了这么一阵子没休息过了一时想不出有什么不对便匆匆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宋志斌和床上的宋志远。 宋志斌长出一口气面色很是沉重心情也十分低落压抑的喊了一声十一就伸手去帮宋十一把散落的头发理了理抿了抿唇才说:“十一你自小就总是喜欢跟着我” 他一面说一面落下泪来看着床上唇色几乎已经没有的弟弟有些难过的摇头:“对不住对不住啊十一” 床上的帐子晃了晃他站起身来一面将宋十一的被子往上提覆盖住宋十一的脸一面流泪忽然猛地用力整个把宋十一的头给蒙住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宋志斌的一颗心却跳的飞快他的额头也青筋暴起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快了快了他这么安慰自己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可是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就如同是惊雷炸响宋志斌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惊恐的弹跳了起来一时之间汗如雨下觉得浑身都虚脱了。 “你在干什么?!”宋恒竟然从旁边的屏风后头转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大哥你不是跟十一兄弟情深吗?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宋志斌仿佛是见了鬼张了张嘴却因为惊恐过度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宋恒找到了解药的秘方也知道孙院判和胡太医都说这药方可用所以才铤而走险想要彻底将这个秘密掩盖住。 对宋恒不是该在和胡太医他们一起吗? 正文卷 三十二章·揭露 天光大好窗外的风透过窗户缝吹进来宋志远床上湖绿色绣了祥云打帐子微微拂动那一丝微风像是蚂蚁钻到了宋志斌的心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屋子里一时落针可闻。 宋恒走了几步就着他的手看向床榻淡淡的又问他:“大哥你刚才在做什么?” 宋志斌回过神来后退了一步脸上有痛苦有惊恐也有被发现后的惶然和挣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后退了两步挡在床前冷冷的抿着唇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没什么我和十一说说话你躲在屏风后头做什么?!” 他分明是色厉内荏宋恒仔细的盯着他直到把他看的头皮都有些发麻才轻声说:“大哥你曾经说你厌恶我是因为我不是你的弟弟也不配当你的弟弟那十一呢?” 他看着宋志斌叹了一声气:“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 不知道是为什么宋恒这副带着怜悯仿佛什么都知道的语气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宋志斌的心里。 他几乎想要无声冷笑。 宋恒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他? 他才是这府里堂堂正正的嫡长子不管是按照什么这个府里最尊贵的人都应当是他可他的风头全都被宋恒抢走了。 父亲几乎把他看的跟眼珠子一样! 现在如此以后如何? 等到宋恒更大一些这府里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处难道他作为嫡长子还要卑躬屈膝以后看着宋恒的脸色吃饭仰人鼻息?! 若是没有宋恒他也很乐意当一个好兄长。 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被宋恒给逼的。 他戒备的望着宋恒冷笑了一声:“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只是过来看看十一罢了。”他紧盯着宋恒心里在迅速的想着对策一面又开始指责宋恒:“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做什么?!害了十一成这样还不够难道你还想对十一不利?!” 宋恒的眼神就逐渐的变得锐利:“到底是谁在害十一如今不是就败在眼前吗?大哥你可真是会倒打一耙啊。”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宋志斌深吸了口气阴狠的朝着宋恒看过去忽然冷笑:“谁倒打一耙?十一是被你关进了诏狱的也是在你的地方出了事的他有什么事都是你害的!” 宋恒看着他目光一点一点冷下来:“大哥我敬你比我大是家里长兄所以我如今再问你一遍十一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仿佛是被这一句话给刺激了宋志斌只觉得万分可笑他嗤笑了一声这一刻也顾不得什么理智了当即就厌恶的撇嘴:“少叫我大哥!我没你这样来历不明的弟弟!你不过是个野种仗着你那个有几分姿色自甘下贱的娘”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至极绝不该是一个侯府教养长大的公子该挂在嘴边的话简直是半点体面也无宋恒的脸色越来越差身形微动。 可是他还没动有人已经比他更快几步蹿向前一个飞踹就直接将宋志斌给踹在了地上。 宋志斌被踹的懵了当场就要变脸可是头一抬看见了动手的人满脸的盛怒就彻底变成了惶恐眼眶里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失声喊道:“父亲!” 宋翔宇怎么会在这里? 他分明是躲在外头确定了父亲和母亲都走了才看准了时机进来的。 难道 他猛地看向宋恒若有所悟-----怪不得宋恒刚才从屏风后头转出来宋恒早就等在这里他是故意的他分明早就知道了! 宋志斌心里乱糟糟的一时只觉得胸口憋闷难以呼吸心脏被巨大的恐惧给摄住了他抖索着嘴唇双手撑在地上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惊慌失措的摇头:“不不不不父亲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 他哽咽着双手抱住了头:“不是我做的是宋恒!”仿佛是找到了说辞他双眼紧紧的盯着宋翔宇:“父亲是宋恒算计我!你知道的他是锦衣卫啊锦衣卫都听他的他是故意的他算计好了的专门准备诬陷我” 宋翔宇脸色铁青。 他没有想到口口声声把兄弟情深挂在嘴边的一天到晚号称要为了宋十一讨公道杀了宋恒的长子却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忽然有些疲倦涌上心头他只觉得心脏被猛地锤了一拳一时心情难以平复。 宋恒低下头并不出声。 这令人难堪而觉得无尽头的沉默让人窒息宋志斌吓得手脚冰凉他魔怔了一样转过头看了一眼床榻就大声否认:“不是我!本来就不是我!我只是来看看十一我来看看他罢了!你又想栽赃在我头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就是故意偏袒宋恒你从小就偏心!”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要信了。 宋翔宇喉咙动了动冷嘲的扯开一抹笑哦了一声就沉声问:“是我偏心吗?” 找到了发泄口宋志斌终于不怕了他攥紧了拳头反问:“难道不是吗?!” 宋翔宇就指着宋恒淡淡的说:“当初我带着他去任上的时候就曾说过这个孩子分家之时绝不会分宋家任何一点东西包括你母亲的嫁妆公中的东西!你母亲不肯信说是口说无凭我是当着你的外家还有家中耆老们开了祠堂立了字据的!” 宋志斌睁大眼睛。 这么多年母亲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也没有跟他们提起过这件事 宋翔宇更加失望:“他那时候才几岁你有印象没有?他跟着我走的时候是五岁!他为什么走难道你不清楚?!他能进锦衣卫是因为老王爷赏识他是因为他在御前比试的时候能跟当时的武状元打成平手你能吗?!作为功勋之后作为武将之家你问问你自己拉得动弓箭吗?!” 宋志斌大声冷笑:“谁来教我?!” 正文卷 三十三章·责任 他还是觉得委屈直勾勾的看着宋恒又看向宋翔宇质问他:“父亲把他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养他能这么厉害还不是父亲教的可父亲教过我吗?!” 真是可笑。 宋翔宇嗤笑了一声哪怕这是自己的儿子他也觉得面目可憎了:“我曾写信问你是否要在军中历练你如何答复我的?” 宋志斌不吭声了。 那时候他怎么愿意跟宋恒一起去偏远的边关? 再说母亲也不放心。 “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一脚的争取来的。十二岁那年他就能跟着轻骑兵出关外巡逻并且还在对方人多的形势之下救下一村的百姓身负重伤也宁愿让他的同袍先走你能吗?!”宋翔宇字字铿锵:“自己耽于富贵不思进取心胸狭窄现在倒是反过来怪别人太过优秀不给你机会?!”他忍无可忍的打量着宋志斌已经无话可说:“你怎么配当这长子嫡孙四个字?!” 这话就说的太重了在宋志斌看来这话更是在宣告他的结局。 他跳了起来所有的惊恐愧疚后悔都没了只剩下了不甘心:“我凭什么不配!?你们说我谋害的十一你们又有什么证据?!” 宋志远就要死了宋恒就算是有解药耽搁了这么久宋志远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能恢复的跟从前一眼说不定就成了个傻子呢? 退一步说哪怕是能恢复又如何? 志远有证据吗? 他顶多就是怀疑而已。 从没听说过单凭着怀疑就能给谁定罪的。 宋翔宇哼了一声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床榻:“证据不就在那里吗?” “大哥”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声若蚊蝇生意小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可是听在宋志斌的耳朵里却比春雷还要响他喉头滚动几下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一眼就看见了坐了起来脸色惨白披头散发狼狈的宋志远。 他一下子就懵了心脏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宋志远又去看宋翔宇和宋恒。 不是的怎么会? 他捏紧了拳头脑子里乱的成了一滩浆糊一时如遭雷击。 宋十一身体还十分虚弱坐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宋恒看得分明上前两步伸手将他扶住又拿了引枕让他靠着才看向不远处的宋志斌冷冷问他:“你还有什么话说?” 宋志斌的确已经无话可说。 如果宋志远是醒着的话那刚才一定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他可是真正的想要闷死宋志远一劳永逸的。 这么想来宋志远既然会同意配合演这出戏躺在床上装昏迷宋翔宇会去而复返藏在这房里也就是说这些人早就已经信了宋恒配合了宋恒在设一个局。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冷冷一笑低垂着头反而没了一开始声泪俱下的欲望。 宋翔宇也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什么他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过头去低沉着声音说:“出来吧。” 还有人?宋志斌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侧过头就看见了同样从柱子后头走出来摇摇欲坠的世子夫人。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有些崩溃了。 原来他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没想到这群人却无声的站在这房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面对着宋翔宇的时候他还能理直气壮的怪宋翔宇偏心并且坚定的觉得自己没错可是对上世子夫人他只觉得自己是被揪住了尾巴的耗子被拿在手里狼狈的挣扎。 世子夫人嘴唇颤抖看着床上病的奄奄一息的小儿子再看看站着的大儿子忽然上前猛地给了宋志斌一个耳光。 这一个耳光响亮无比宋志斌被打的踉跄了一下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世子夫人已经飞快的又扬起手猛地打了自己一下。 宋志斌顿时惊呆了。 床上的宋志远也虚弱的喊了一声娘立即就哭了。 世子夫人脸上很快就现出了一个鲜明的巴掌印她根本不曾犹豫也不觉得丝毫的痛扬起手又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一面推开了要上来的宋翔宇声泪俱下:“怪我!都怪我!是我是我教出这样兄弟相残的儿子是我无能” 宋志斌只觉得难以喘气。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忽然有些麻木看着世子夫人动手捶打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似乎在他梦里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宋翔宇皱起眉头拉了拉世子夫人低声问:“你这是做什么?!孩子们都看着呢!” 世子夫人双手捂着脸毫无仪态的滑倒在了地上呜咽着哭了起来。 宋恒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鸡飞狗跳不同的是这一次事情特别严重罢了。 宋翔宇望了儿子一眼伸手去搀扶地上的世子夫人:“起来罢事已至此哭又有什么办法?好在十一总算是没事并未铸成大错。” 世子夫人说不清心里现在是儿子没事的喜悦多一些还是发现宋志斌是始作俑者的愤怒多一些被宋翔宇拉起来她后知后觉的拉住了宋翔宇的袖子:“世子!不能传出去这件事不能传出去斌儿他若是背上的名声他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宋恒闻言看了宋志远一眼宋志远显然也怔住怔怔的看着母亲脸色素白目光复杂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志斌立在边上此时此刻已经全然安静下来听见母亲这么说他似乎又早已经料到并未有什么反应。 屋子里只剩下了世子夫人的哭泣声:“这些事都要怪我斌儿他根本不懂这么多他也是被逼急了世子不能说出去你想想我们家的名声你想想孩子们” 宋翔宇觉得有些好笑他冷峻的盯着世子夫人:“换了凶手是阿恒的话宋家的名声就保住了吗?” 正文卷 三十四章·跪下 被宋翔宇这么冷淡的眼神看着世子夫人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和恐惧她眼睛有些朦胧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复杂一开始以为凶手是宋恒的时候在世子夫人心里只觉得把宋恒千刀万剐都不觉得解气可现在换成了自己的儿子她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才刚宋志斌的话字字句句都在她心里。 是啊这些事能怪得了宋志斌吗? 她哽咽着拉住了宋翔宇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世子斌儿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我管教不严再说再说这件事难道你就没有责任?” 宋翔宇有些疲倦的顺着她的话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有责任。” 没想到宋翔宇竟然这么干脆的承认世子夫人余下的话就一下子又被挡了回去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子不教父之过。”宋翔宇转过头看着她神情认真:“生出这样手足相残不孝不悌的儿子是我只生不养之故我无颜面对宋家的列祖列宗。” 这话听着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世子夫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茫然的看着宋翔宇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宋翔宇沉声说:“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斌儿也对不住孩子们更对不住的却是宋家的祖宗们我这样的人何德何能舔居侯府世子之位又在五军都督府当差?我决意辞官也请父亲上书更换世子。” 世子夫人目瞪口呆。 宋翔宇也完全没有回过神来他张着嘴巴脑子里一时乱纷纷的。 放弃世子之位甚至还要上书辞官 这两件事一起砸下来砸的世子夫人一颗心都四分五裂简直是痛彻心扉她不断的摇头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不不不世子你不能不能这样做你怎么能” 可她实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两眼无神的看着宋翔宇又仓惶的喊宋恒:“你劝劝你父亲!” 宋翔宇扬手打断要说话的宋恒径直看向世子夫人:“瑶华我对不住你这件事当年我就曾跟你说过也按照你和岳母的意思写了文书请了耆老和你的娘家做见证从那之后我并未再有任何一个庶子女出生也再未纳妾是不是?” 世子夫人说不出话来。 扪心自问除了宋恒的事宋翔宇算得上一个绝好的丈夫了他的确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体面。 可或许就是太好了所以这一根针扎在她心里她怎么都不是滋味。 当年她漠视宋恒默许底下的人糟践他若是宋恒真的被养废了或是病了死了她心里的那个心魔可能都会消失能当这件事不存在。 可偏偏宋恒跟着宋翔宇去军中了偏偏宋恒就闯出了头。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一个外室所出的贱种凌驾于自己的孩子之上。 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 她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的孩子们。 她不厌其烦声泪俱下的一遍一遍的跟孩子们说她的委屈她的无奈她的痛苦她本意是想让宋志斌他们清楚亲疏远近要有出息。 可她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心里不是没有后悔的她按住自己的胸口缓缓地摇头。 宋翔宇就又道:“你觉得我偏心不许我带着孩子在身边怕我会对他们如何也不许我严厉教导他们我早跟你说过慈母多败儿可你总不肯听我的” 世子夫人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不知道为什么在宋翔宇说要辞官之后她就觉得什么争辩的心思都没有了。 夫妻这么多年她太清楚宋翔宇的脾气了若是她这个时候再冲动的跟他辩驳争执那宋翔宇一怒之下现在或许就会跑到广平侯那里去说换世子的事儿。 可是 世子夫人眨了眨眼睛让眼睛能够看的更清楚一些。 她不能不能让宋翔宇丢了这个世子的位子。 宋翔宇却看了一边呆滞的宋志斌一眼淡淡的看着世子夫人说:“我不是要指责你什么儿女如此做父母的都有责任我的过错我会承担那如今该让斌儿也承担责任了。” 世子夫人有些凝滞的思绪一下子就活络了过来她没有想到宋翔宇竟然用辞官来换取处置宋志斌。 她失声摇头:“世子!斌儿只是一时糊涂是他的错他知道错了他会改的” 宋翔宇扯着嘴角笑了笑声音虽低却很坚定:“瑶华你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件事就不是小事他下手毒害亲弟栽赃另一个弟弟这放在任何一户人家那都是足以驱逐出宗族的罪过这不是跟往常那样你哭闹一番就能过去的事。你曾说我不配做个父亲如今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总有资格来管教他了吧?” 这话里透露出浓浓的嘲讽和厌倦意味世子夫人听的清清楚楚她忽然觉得害怕揪住了自己的衣襟觉得心口压了一个重重的石头完全喘不过气嘴唇也都干燥的起了皮。 眼睛因为哭的太久更加模糊了她哀哀的跪了下来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她哭着求宋恒放过宋志斌。 宋志斌没想到母亲为了他竟然会向最厌恶的宋恒磕头一时觉得心里的邪火和羞愧潮水一般涌上扯着嗓子大喊:“娘!您别跪您凭什么跪下?!您是他的嫡母您跪了他他是要天打雷劈的!” 宋恒也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了世子夫人。 他自幼习武力气很大世子夫人被她搀扶着竟然跪不下去被他扶着站了起来。 宋翔宇看着她却并没有什么触动他只是转过头问世子夫人:“你为了斌儿跪下那志远呢?志远他又该如何?你问过他的意思了吗?他才是被下毒而且又差点被蒙死的那个啊。” 宋志斌闭了闭眼睛没有去看弟弟的反应。 正文卷 三十五章·老姜 做错了事的人反而好像成了委屈的那个宋翔宇背着手走到床沿看着已经流了一脸眼泪的宋志远侧头去看愣住的世子夫人叹了口气就道:“瑶华你还不明白吗?就是你的这些小心思把孩子们害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觉得我偏心阿恒生怕孩子们受委屈所以每次我要教训孩子的时候都要又哭又闹甚至不惜把父亲搬出来。” 世子夫人低垂着头双手攥紧了握成了拳头。 “你觉得我对他们不上心所以你加倍的宠爱他们纵容他们我越是规劝你越是要跟我作对。”宋翔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可如今你看你到底得到了什么?你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这一次斌儿犯得不是小错哪怕送官他谋害亲弟的事实就摆在这里没有冤枉他。可你竟然还想着求阿恒遮掩你想过没有那么从此以后他还会有忌惮的人或事吗?志远呢?他又该如何自处?我们做父母的因为他命大被救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世子夫人一颗心惊恐不安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忐忑的去看宋志远:“十一” 宋志远却已经艰难的撇开头转向床里了。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宋翔宇才继续道:“瑶华若是你当真还想孩子们好这一次应当听我一次。若你实在不肯听那我也只好去请岳父岳母他们过来了。” 请过来是做什么不言而喻。 世子夫人抓着宋恒的事情在宋家趾高气扬了半辈子如今儿子却做出这样的事要是被娘家知道娘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她教出这样的儿子以后她的女儿在婆家怎么做人她的外孙女儿如何自处她自己以后又还有什么面目继续当宋家的祖母?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害怕才开始后悔。 可最让她动摇的还不只是这句要休妻的威胁而是小儿子看她那失望和震惊的眼神。 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可以她怎么会想放弃任何一个? 乱糟糟的想了半天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半响才咬着唇再也不去看宋志斌嘶哑着声音问宋翔宇:“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真的送斌儿去见官吗?!” 宋翔宇看她的眼神总算是温和了许多他竟然嗯了一声等到世子夫人因为过度震惊而抬起头来的死后又理所当然的说:“当然要带他去见官。” 什么?! 世子夫人的面上的血色一瞬间便退的干干净净一脸懵的看着宋翔宇:“可是”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再说下去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宋翔宇的心腹管事隔着门通禀说是广平侯回来了。 广平侯宋澈因为宋十一的病而亲自去了保定请源清道长过来看看如今回来就让他们过去想必是也觉得这边动静不对。 听见是祖父回来了众人神情各异。 可过去还是要过去的宋翔宇让宋志远先休息见宋志远张口想要说话便按了按他的肩膀沉声道:“不必多说了你要说什么父亲都知道放心吧。” 知道? 宋志远咳嗽了几声顿时脑袋一阵眩晕他诧异的看着宋翔宇又看看一直都不开腔的宋恒想到宋恒给他喂了解药又叮嘱他不管听见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要发出动静 难道父亲跟宋恒早有预料吗? 那 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一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却顺从的点了点头躺了回去。 宋翔宇就对着宋恒点了点头示意宋恒带着宋志斌走。 宋志斌却挣扎了几下桀骜不驯:“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既狠毒又自私却还连能屈能伸四个字都不知道宋翔宇眉宇间的阴沉和失望就又多了几分。 连世子夫人也觉得宋志斌太莽撞这是去见侯爷侯爷是个什么都心中有数的人你可以平庸可以没出息却不能丢宋家的脸去做作奸犯科的事。 当初宋翔宇的四弟就是在军中的时候欺压军户竟然还私吞那些军户的赏银被发现了才被侯爷亲自拿了板子打了一顿几乎把他打死。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而且侯爷还上书请圣上责罚硬是把四老爷给送的远远的去了贵州。 这么多年了四老爷每次写信要回来侯爷都直接否了。 这一次宋志斌犯得错更大却还如此作态老爷子要是看到只怕比宋翔宇罚的都狠因此她咬了咬牙当即就怒瞪了宋志斌一眼:“你给我闭嘴!” 宋恒倒是根本没和他一般见识的心思轻而易举就把他的手给反剪到了身后膝盖往前一顶顶在他的膝窝上让他痛的惊呼了一声脸都变形了才冷冷的道:“那就识趣些大家也都轻松。” 他没有跟宋志斌做对的意思可既然已经这样那也不用再继续忍让。 宋志斌哪里会是宋恒的对手立即就痛的额头冒汗。 可没人顾得上宋翔宇走在前面世子夫人略微犹豫了片刻就追了上去宋恒便也推着宋志斌去了不远处宋澈的院子。 宋澈正换了衣裳不久见了人都进来了他目光在众人身上都扫了一圈才淡淡的对着行礼问安的众人点了点头而后就看向宋志斌挑了挑眉问宋翔宇:“我听说十一没事了怎么回事?” 之前孙院判和胡太医都说了这是前朝的剧毒没有解药不可解。 现在宋十一既然没事了那就是有了解药。 既然有解药那肯定也找到下毒的人了。 他没有再说废话淡淡的将手中的一封书信往桌上一放就哂笑皱眉:“说说吧既然都遮不住了就别再想着遮了。” 世子夫人顿时胆战心惊。 宋翔宇却已经坦然的掀开袍子跪下了如实的说了之前发生的事。 屋子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世子夫人和宋志斌已经跟着跪在了地上一时间觉得心如擂鼓根本连抬头都不敢抬头看老爷子。 正文卷 三十六章·干戈 平心而论广平侯府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闹出了抱宋恒回来的事情之后宋家也立即就表态立了文书白纸黑字当着双方长辈说得清清楚楚不会让宋恒分宋家的财产。 也因为如此世子夫人这些年闹归闹可是真的要她和离她也不愿意。 再加上因为宋恒的事情宋家一家人几乎都觉得愧对了她她在广平侯府后院说一不二几个妯娌都从不敢跟她争锋。 同样的贵夫人们哪个都要为了家中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服侍公婆晨昏定省操持家务她的手帕交嫁去的人家还得操持小叔子和小姑子的婚嫁。 一个不好就落得全家人的埋怨。 可她却完全没有这些困扰。 正是因为如此她其实对宋翔宇都没有几分惧怕。 可她独独害怕她的公公宋澈。 宋澈其实很少生气府里的事情他也都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真正恼怒起来的时候是十分可怕的-----她就曾亲眼见过宋澈面无表情的斩杀了一个刺杀汾阳王的刺客! 此时就是如此宋澈目光淡淡的往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忽然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简直比之前宋翔宇说要辞官的震撼还大的多除了宋翔宇和宋恒还仍旧面色如常世子夫人和宋志斌都已经面色煞白冷汗频频。 “真是能耐了。”他说然后看着世子夫人:“前人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我素来深以为然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一句话定了基调宋澈对着宋恒抬了抬下巴让他:“起来。” 等到宋恒依言站起来宋澈就指了门:“我有些话要说你作为晚辈不好听出去等着。” 宋恒应是一出门就六戒正在院门口那里探头探脑的忍不住皱了皱眉疾步出了门就问他:“什么事?你知道侯爷的规矩怎么还敢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宋澈从前是带兵的自来疑心很重规矩也重他的书房不经允许就进严重些是要丢命的。 六戒就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大姑奶奶和大姑爷来了听说不让去看十一少爷以后正闹着呢说要来见侯爷。” 汪五太太闹起来的时候不会顾动静宋恒转头朝书房看了一眼对着六戒点了点头自己却应付汪五太太了。 书房里的气氛极尽僵硬在打发走了宋恒之后宋澈就二话不说忽然抬起脚朝着宋志斌飞踹了一脚。 他是武将出身当年还在敌军之中救过明昌公主的丈夫十分骁勇一脚下去宋志斌只觉得胸口一热喉咙腥甜一下子就喷出了一口血。 世子夫人被吓得下意识尖叫了一声随即就想到了当年宋澈斩杀刺客的场面脑袋里嗡的一声险些要晕过去。 宋澈却只是冷冷的牵起嘴角冷笑然后冲着宋翔宇摇头:“你有一句话说对了你的确是没那个资格继续当我广平侯府的世子更别谈忠君爱国你就在这里写辞官的折子!” 宋翔宇低下头并未辩解低声应了一声是。 抽红包! 宋志斌痛的连站也站不起来在祖父面前他不敢说宋恒的事更不敢说是因为宋恒自己才走了极端急的连连去看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早知道宋澈这一关不好过可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杀伐果断就下了决定当即也顾不得害怕了忍着惊恐喊了一声父亲等到宋澈冰冷的眼神到了自己身上她顿时又觉得如坠冰窖直到宋翔宇站了起来恭敬的冲宋澈行礼去了书桌后头她才失声阻止又急急的朝着宋澈求情:“侯爷您不能如此世子他是您的儿子!他做错了什么” 宋澈就冷笑了一声。 这一次宋澈对着世子夫人没有任何的遮掩明明白白的说:“问的好他做错了什么?他纵容你漠视庶子无视宗族这是一错!子不教、父之过这是二错!你问我他哪里错了他桩桩件件都错了!养出这等不孝不悌的东西他更是错上加错!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有何资格做我广平侯府的世子担负家族兴衰!?他有何脸面腆居高位?!” 世子夫人被他说的头皮发麻嘴唇颤抖。 她还从来没见过宋澈这么疾言厉色的一面。 跟宋翔宇放狠话时的平静不同广平侯说出这样的话世子夫人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惧和崩溃。 她摇头连钗环都散了也丝毫顾不得哭着朝宋澈求情:“父亲您不能这样!昭儿出嫁了斌儿也有了孩子了您要是这样那我们大房情何以堪如何自处?从此以后昭儿在婆家如何立足呢?” 宋澈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原来你也知道这些那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大错已经铸成你才知道后悔这是不是有点儿太迟了?!” 世子夫人被他不留情面的指责说的面红耳赤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揪着衣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宋澈只是眯了眯眼睛。 在他看来做错了事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才有的后悔实在是分文不值。 他转过头看着宋志斌。 宋志斌竟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可下一刻他就被大步走过来的宋澈给拽住了他被迫直视着宋澈的眼神怯怯的喊了一声祖母。 宋澈面色冷淡冷冷的问:“谁给你的毒药?” 宋志斌立即就想到了徐颖可是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又想到什么急忙摇头。 宋澈就猛地又踹了他一脚:“我问你谁给你的这种毒药?!” 这一脚比之前那一脚还重宋志斌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痛的竟然忍不住哭出声来他被宋澈的狠劲儿吓得心中猛地一缩。 再不说实话的话他觉得自己当真是会被宋澈给杀掉的这个认知让他终于崩溃了他溃不成军的哭了出来:“是徐颖!是徐颖给我的!徐颖说没事的!” 正文卷 三十七章·铁血 徐颖。 这个名字一出宋翔宇和宋澈对视了一眼。 世子夫人也是一怔泪眼朦胧中有些茫然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睁大了眼睛。 成国公府的二公子世子夫人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自己儿子跟他向来交好但是怎么这种事也会牵扯到一起? 如果这药是徐颖给的 世子夫人眉头紧皱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关键:“那那你弟弟是在中毒之前就被抓进了诏狱的他跟人打架” 宋志斌垂头丧气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就带着哭腔说了实话:“也是徐颖给我出的主意说是可以一石二鸟杀杀宋恒的威风也让父亲把把世子之位传给我。” 世子夫人顿时闭了闭眼睛。 虽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再听一次还是让人心伤她忍不住哭起来:“你怎么那么糊涂啊!?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宋澈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忽然问宋志斌:“徐颖拿药给你有证据没有?” 宋志斌就有些错愕不明白宋澈是什么意思。 宋澈顿时沉下脸来。 宋翔宇看的分明就叹了口气:“你祖父的意思是人家给你出这个主意你就没有丝毫怀疑?或是没有丝毫准备?” 都做这种坏事了那总得坏事做到底心眼儿也多长一些好能把自己摘出去吧?-----毒药可是别人手里递来的啊。 宋志斌摇了摇头还是有些茫然。 宋澈就啧了一声。 世子夫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有些无力的骂他:“你失心疯了听一个外人的话对一个外人毫无防备竟然人家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还半点防范都没有?” “好了!”宋澈冷声呵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路就摆在眼前徐家把刀递给了他可动手的却是他自己就算是报官那也没有徐家什么事儿!” 世子夫人不甘心:“那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宋澈拍了一下桌子惊得世子夫人差点跳起来直截了当的说:“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看着世子夫人和宋志斌:“你们还有个机会徐家如此算计挑拨我是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若是对十一动手的是徐颖则你们都还可从轻发落否则” 世子夫人打了个冷颤。 宋志斌也一下子心里咯噔了一声期期艾艾的看着宋澈:“可是祖父我我没有证据他拿毒药给我也是没人的时候递给我的一个瓶子罢了” 宋澈低笑了一声。 傍晚时分宋志斌换了衣裳叫人备了车直奔上次曾经去过的酒楼。 他动作迟缓脸色苍白的坐在包间里煎熬的看着桌上的沙漏。 过不多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急忙回头就看见了徐颖顿时就呼出一口气喊了一声:“徐二!这里!” 徐颖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就微微皱了眉啧了一声:“你怎么弄的?不是说好了下午见面的么怎么下午没来?”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又有些夸张的叫了起来:“你怎么弄得病怏怏的?” 宋志斌脸色十分不好看咬着牙道:“别提了都是宋恒那个混蛋!” “哦?”徐颖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抬起头看他一眼:“怎么又起冲突了?” 宋志斌一拳头捶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惹得徐颖表情奇怪的看着他才压低了声音问:“你那个药到底靠谱不靠谱?!” 徐颖观察着他的脸色不动声色的低头:“怎么这么问?当然靠谱了。” “那为什么孙院判说这个毒可解?”宋志斌似乎十分烦躁怀疑的看着徐颖:“若是十一醒过来了那我岂不是完了!” “不可能!”徐颖皱起眉头:“那定然是在诈你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孙院判可说过这个毒无解的。” 宋志斌气蒙了:“那是之前!后来宋恒说找到了什么秘方就是专门解这个毒的孙院判和胡太医拿去研究了也都说这秘方或可一试拿去给兔子用了若是那兔子不死就给十一用。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才跟宋恒起了冲突” 他说着站了起来猛地掀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胸口的淤痕给徐颖看:“你看见没有?那个疯子把我打成这样儿!非说他查到了线索当天十一出事的时候那几个跟十一起冲突的小混混他快找到了” 徐颖手里的折扇收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宋志斌:“你没透露什么吧?你可别犯蠢说漏了嘴你家老爷子可是敢杀人的。” 宋志斌眼圈儿都红了:“你还说我现在已经怕的要命了别说我祖父了就是宋恒那个疯子他也真敢杀人的!” “别慌别慌。”徐颖沉着脸敷衍了几句:“你母亲就没说些什么?” 宋志斌抿了抿唇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祖父听宋恒的话决意先让十一试试宋恒的解药我娘又气又急但是又不能如何她只说她不怕宋恒也不怕我祖父真要是十一出了什么事她就拉着大家一起死!然后竟然就嘱咐人准备香油钱说是要去拜神!” 宋志斌唉声叹气:“可我娘不过是放放狠话罢了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徐颖就哦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宋志斌的背:“你也别太着急了这解药有用没用还是两说呢!” “有用呢?”宋志斌手指发颤:“宋恒已经说了说是孙院判给许多兔子都试过了都没事儿!” 徐颖却答非所问:“你娘呢?” 宋志斌怔了怔不甚在意的道:“我临出门的时候听见她在准备东西明天似乎要出门去好像是说要去白鹤观吧。” 白鹤观! 徐颖目中精光一闪。 当年广平侯可就是在白鹤观把宋恒给抱回去的据说是广平侯夫人在白鹤观看见当时被白鹤观的道长收养的宋恒面貌跟小时候的宋翔宇一模一样细问之下才发现宋恒的生母竟然是宋翔宇那个外室。 正文卷 三十八章·灵通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碰巧去了一趟道观碰巧就能遇上自己儿子的私生子也就是说书才有这么巧。 可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又有谁会去细究呢?京城大部分人这么多年都只是把这个当成是一桩宋翔宇的风流韵事拿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谁也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直到太子遗孤被人救走的消息开始流传才有人逐渐想到了不对-----太巧了按照时间推算太子妃那个孩子若真是生了下来那也就跟宋恒差不多大。 送太子妃偏偏还是宋氏女。 当初大同总兵也就那么巧正好是宋家的人。 徐颖眼里闪着亮光随口打发宋志斌:“好了好了你也别瞎想了我看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八成是宋恒吓你呢。” 宋志斌急的不行十分激动的推了他一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你知道我家老爷子的性子要是事情败露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宋恒虽然可恶可是没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开口的” 徐颖在心里不耐烦的嗤笑了一声但是面上却还是十分耐心的安抚他:“好了咱们谁跟谁啊?再说我自己给你出的主意你家老爷子那人要是知道我跟这事儿有关他能放过我?我不为了你想也得为了自己想吧?你放心吧这事儿我来想法子绝不会让宋十一开口指证你的。” 宋志斌似信非信额头上冷汗涔涔。 徐颖看着便就啧了一声又咳嗽了几声想了一番说词打发了他而后就丝毫不曾耽搁的从后门出了门直奔自己的马飞快的回了成国公府。 酒楼的后门是一条僻静的巷子都是民宅阮小九跟着看着他上了马就不敢再跟也马不停蹄的回了侯府去找苏邀禀报。 苏邀却正忙着阮小九就有些错愕-----这个时辰了苏邀一般来说是已经将一天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府里的对牌也都已经交了的怎么苏邀却还在议事厅见人? 他正奇怪就见了燕草过来急忙喊了一声燕草姐姐。 两人现在已经有了些交情见了是他燕草笑了一声点点头听见他问还要多久便皱眉抿唇道:“这我也不知道姑娘见的是沈老爷” 阮小九就明白了。 沈老爷是苏邀的养父说起来这还是头一次登苏家的门定然是有要事的他便二话不说的去了廊下候着。 屋子里沈老爷正跟苏邀说:“就是奇怪说是去了我们家里的老宅还问的很详细家中有几口人、何时从安徽迁去山东的” 有人去安徽老家打听沈家的事情而且事无巨细打听的十分清楚。 这自然不寻常-----沈家只是一介商户有什么值得人这样费心的? 她没有说话沈老爷便又道:“我们原本也没当什么大事毕竟想不到别的地方去只是前些时候收到山东那边分店的掌柜的的书信里面说咱们当年在山东的宅子进了贼” 进了贼? 苏邀挑眉立即便想到了当初的苏杏璇。 苏杏璇跟她一样有种种异于常人之处后来她已经能够确定苏杏璇也是能够预知未来的事情的人。 那苏杏璇死了还有谁会专门去根本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沈家呢? 要知道沈家无权无势只是有些银子可那也不可能会放在老家。 苏邀反应过来就跟沈老爷说:“您在那边有些人脉-----咱们家里的铺子在那儿您在三教九流都有些关系让他们费些心思看看能不能找到去山东打听消息的人若是能够找到一定要把人抓住!” 她还专门准备派胡英和于冬去蓟州找郭崇兴的儿子的可现在看来程定安显然是对她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想必苏杏璇在他那里也说了不少关于她的事。 程定安想证明什么呢? 她斟酌了片刻见沈老爷答应下来便又补充:“等会儿我会给您一副画像您让人带回山东去让那个掌柜的和见过来打听消息的人认一认看看是不是画像里的人。” 沈老爷答应下来知道这事儿对女儿来说是大事便更加上心立即就道:“那你现在便把画像给我罢我回去就让人带信回山东去。” 苏邀点头又问沈老爷吃饭没有:“就留下来一道用饭。” 沈老爷摇了摇头很坚定的拒绝了又跟苏邀说:“已经给老太太问了安了用饭就不必了倒是过些天是你干娘的生辰若是你有空回来吃酒你弟弟念着你呢。” 是啊一晃眼离她离开沈家竟然已经六年过去了。 苏邀立即就应了:“是到了那天一定过来。” 沈老爷笑着站起来。 苏邀送他出去他急忙就说:“不必送了也不是外人我自己出去就是了” 一抬眼却看见了正被何坚推着进院门的苏嵘沈老爷怔了怔才客气的喊了一声大少爷。 苏嵘态度很亲和喊的是世叔又请沈老爷留下用饭。 沈老爷自然是不肯就推脱了几句才告辞走了。 苏嵘让庆坤亲自去送。 苏邀等到沈老爷走了才回过头看着苏嵘:“大哥之前去哪儿了?祖母让人寻你却怎么也寻不到。” 说起这个何坚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 苏嵘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很随意的道:“没什么我出去散散心去了咱们在通州的庄子所以耽搁了这就去跟老太太请安。” 苏邀若有所思可是苏嵘分明不大想提起这事儿她也不好一直追问就看了何坚一眼才让何坚先陪着苏嵘去见老太太自己让阮小九进了正厅。 阮小九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进门便将自己跟着徐颖这几天的见闻告诉了苏邀又很奇怪的道:“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看着好似宋大少爷受了伤今天走路都是不顺畅的徐二少爷见过了他之后很兴奋的样子。” 正文卷 三十九章·灵通 宋志斌受了伤? 想到宋恒让沈太太带过来的话苏邀微微出神。 可是宋恒对这件事已经有了防备和对策是肯定的她就点点头赏了阮小九又让阮小九去跟于冬和胡英换班。 阮小九不大明白苏邀为什么让他跟于冬和胡英一会儿跟着詹长史一会儿却又跟着徐睿和徐颖。 但是想着苏邀这么吩咐总有用意便什么也没说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苏邀便让已经送完了沈老爷的庆坤进来而后直截了当的问他:“你现在知道大少爷和坚叔到底去了哪里了吗?” 庆坤只是犹豫片刻就跪了下来告诉苏邀:“姑娘大少爷跟坚叔是去了通州别庄。” 去通州别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是去了通州为什么坚叔的表情那么奇怪?苏邀便问庆坤:“然后呢?去了通州然后如何?” 庆坤是被打发出去找苏嵘的现在跟着苏嵘一起回来了那总是知道苏嵘和何坚在通州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的吧? 果然庆坤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为难。 苏邀想到何坚当时的反应便示意他:“直说吧大少爷那里我来说。” 庆坤这才放心有些愤愤然:“大少爷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是知道温世昌的计划让大少爷去通州一趟” 自从跟温家撕破脸之后家里的下人也都同仇敌忾对温世昌直呼其名了。 苏邀想到温世昌皱了皱眉问:“结果呢?” “结果见到的却是”庆坤捏紧了拳头脸涨得通红:“见到的却是章家的表少爷!” 章家!也就是苏嵘和苏杏仪的外祖家表少爷指的应当是章灵慧的哥哥或是弟弟。 苏邀挑了挑眉。 她听说自从章家把章灵慧嫁给了成国公世子之后苏家就再也没跟章家有过来往两家俨然已经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章家的人弄这些小动作骗苏嵘出去总不能是为了玩的吧? 苏邀若有所悟看着庆坤等着他继续说。 “分明是他们诓了大少爷可是等到大少爷到了之后表少爷却颠倒黑白上来把大少爷大骂了一通说大少爷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对表小姐求而不得四处打听表小姐的消息”庆坤气愤得声音都变了忍不住道:“简直是倒打一耙!最阴毒的是他们原来是约了许多人去打猎的大少爷又平白被羞辱了一番” 苏邀简直都能想像得到当时苏嵘的难堪。 章家也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而章家为什么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想要借着苏嵘继续抬高章灵慧的身价-----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永定伯府的这个大少爷还为了当年的未婚妻要生要死甚至都不顾那未婚妻是悔婚另嫁的。 啧啧那章家姑娘该是何等的天姿国色啊? 苏邀冷笑出声。 章灵慧会这么做也很容易理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会这么做无非是因为这样对她有好处为什么对她有好处不是更明白么?----那位成国公世子根本不觉得自己的妻子当年悔婚另嫁的事情有什么不好听相反他觉得那是他有魅力的证明。 成国公府即将要开春宴了可想而知到了那天席间最热门的话题会是什么。 章灵慧可真是够狠的啊把人杀了还恨不得剥皮抽筋放干最后一滴血。 庆坤气愤得几乎哽咽。 苏邀端起杯子面色淡淡的看着其中浮沉的茶叶忽然开口:“我知道了你去替我办一件事吧” 庆坤还在气愤没来得及答应听见苏邀说出要自己去办的事当即就睁大了眼睛先是震惊过后就激动得两眼放光:‘是!姑娘放心我一定把事情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而另一头章嬷嬷也正服侍着章灵慧卸妆她将章灵慧的头发解了下来便笑着道:“这头发一散下来谁能看得出您已经生了两个小公子了呢?看起来还跟从前在咱们自己家里似地。”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章灵慧心情愉悦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嬷嬷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哪儿就有您说的那样夸张?” 可到底是高兴的自己拿了一瓶香露端详半响才淡淡的问:“哥哥那里送了消息过来了吗?怎么样了?” 章嬷嬷手下动作半点没停飞快的说道:“送了三爷办事儿您还不放心?说是把苏大少爷打了一顿当时不仅是咱们三爷带去的人还有许多去踏青的人家都瞧着呢其中还有河东书院的弟子” 这么说来那这件事一定会在春宴那天传到徐睿耳朵里的。 章灵慧满意的牵了牵嘴角。 这种事传出去别人不会说她跟徐睿如何如何只会觉得苏嵘真是软骨头吃了那么大的亏竟然还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前未婚妻。 成笑话的只会是苏嵘罢了。 徐睿却会是那个被男人们羡慕的对象。 章灵慧从来都知道自己丈夫要的是什么。 她不再问此事又问徐睿去了哪里。 章嬷嬷便答:“才刚二少爷回来了找了大少爷出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徐颖是在盯着宋家那边的事他找徐睿肯定也是为了这个章灵慧嗯了一声让章嬷嬷去把春宴当天的点心单子拿过来。 而徐睿此时坐在徐颖面前眯了眯眼睛问:“你的意思是你要亲自去白鹤观一趟?” 去白鹤观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当年宋家老太太是在白鹤观发现的宋恒并且抱回去的现在这个时刻世子夫人却还提出要去白鹤观求神这的确是透露着一股诡异。 只是徐睿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可你跟着去” 徐颖不以为意很是坚定:“大哥没什么好犹豫的这是个好机会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正是我们需要的时机世子夫人很有可能就是冲着宋恒的身世去的到底宋恒是不是太子遗孤很快就能弄清了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时机!” 正文卷 第四十章·恩爱 徐颖的语气有些急切见徐睿还是皱着眉头沉思便急不可耐的道:“大哥!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无缘无故的世子夫人不可能跑去白鹤观肯定是就跟我们之前猜想的那样她知道了些什么东西所以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去的宋志斌也说了他娘这些年一直都对宋恒恨之入骨现在宋恒害的宋十一成那样她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因为太过激动所以他的表情都显得有些狰狞。 徐睿对这个弟弟有些无可奈克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也没说不让你去你就先跳起来了真是片刻也等不得!” 哥哥看起来有些生气了徐颖讪讪的挠了挠头:“我也是着急么父亲即将退下来若是继任的是别的人谁知道咱们在西北的生意还能不能保住” “又来了!”徐睿立即变色呵斥道:“这种话也是能说出来的?” 徐颖终于有些忍不住哼了一声:“大哥!你真是疑心病太重了这可是在我们自己家的书房若是这都不能说还得去哪儿说?这话说的难道没道理?你自己最清楚了这事关我们全族的前程别的不说就说那生意” 被徐睿瞪了一眼徐颖到底还是有些顾忌的收敛了一些才道:“大哥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已经是上了船了就别想着还不失脚了朝三暮四最为人不齿!” 这个话说的就很重了徐睿拍了一下桌子恼怒的看着他:“越说越不像话了!”但是停顿了片刻却又道:“罢了那你就跑一趟吧。” 说到底还是同意自己弟弟去探一探的万一有什么意外之喜呢? 屋子里安静了半响徐睿又叫住了要起身的徐颖皱着眉叮嘱:“小心谨慎为上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有什么事及时回来报给我知道。” 徐颖巴不得他答应就行一听见这么说就飞快的答应一声紧跟着便走了。 这个家伙!徐睿忍不住失笑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见了父亲留在家里的几个幕僚然后才神清气爽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章灵慧正在跟章嬷嬷交代宴客那天的点心:“淳安郡主是不能吃花生的这道花生酥一定不能摆在郡主跟前” 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才把单子合起来啧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道:“别的人都有例可循也知道喜好可唯有这位苏四姑娘可真是滴水不露啊什么喜好也打听不出来。” 她这样谨慎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徐睿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见笑声章灵慧急忙回头见了他就急忙站了起来:“您怎么也不说一声儿就进来了吓了我一跳。” “看你这里正忙就没出声。”徐睿不以为然见章嬷嬷朝自己行礼就随意的摆了摆手等章嬷嬷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了自己跟章灵慧两个才捏了捏章灵慧的鼻子很是轻松随意:“什么打听不到喜好?那个丫头在九岁之前都在商户家长大的后来虽然说是在贺家养了几年可底蕴就在那儿能好到哪儿去?你是连公主郡主都招待过的人很不必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这样如临大敌。” 他态度轻佻没有把苏邀放在眼里。 苏家已经没落了别说是养在外头回来不久的苏邀了哪怕是从前的盛京宝珠苏杏璇在他看来也就是那样。 没有强有力的实力支撑再优秀也就是个玩物。 就比如苏邀以后还不是当小星的料子吗? 他对苏家的轻视和不屑从底子里透出来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章灵慧当然知道是为什么顺着他的口气答应了一声才解释:“不看僧面看佛面到底是贺太太的心肝儿宝贝听说在宫中还得了贵妃娘娘和圣上的赏赐重视些总是没错的。” 夫妻俩讨论了几句徐睿就跟章灵慧说不必算上徐颖的位子轻描淡写的道:“去外面办事了或许也得耽搁上一两天。” 章灵慧有些意外皱了皱眉头:“可邱夫人会带邱姑娘一道过来” 之前章家给徐颖介绍了一门亲事原本到了相看的时候了正好国公府开春宴时机十分合适。 “下次再见也是一样。”徐睿不以为然摸了摸妻子柔顺的头发:“阿颖要办的事儿耽搁不得是有关宋家的。” 这么一说章灵慧立即就明白过来了没有二话的答应下来才关心的问宋家的情形如今如何。 白玉盘子里盛放着几只苹果红通通的看着便舒服章灵慧伸手取了一只亲手拿了小刀削了皮递给徐睿压低了声音道:“闹成这样若是宋恒不是先太子所出只怕得罪了宋家。” 广平侯世子不说了可广平侯却是个十分难缠的----他根本不讲道理当年一起跟成国公去云南平乱两人起了冲突结果广平侯竟然打了成国公一拳。 这件事直到如今也还经常被人提起来当成广平侯脾气不好的铁证可当年广平侯打了成国公也就打了元丰帝根本没有为此事动怒谁还看不出来元丰帝真正的态度? 徐家可以不把贺太太放在心上但是却不能不重视宋家。 尤其宋恒如今也是如日中天炙手可热的时候。 徐睿眯了眯眼睛声音也压低了:“二弟跟宋志斌一向交好宋志斌既然都那么说了必然是世子夫人有什么秘密我看这桩事倒是有几分可信。” 意思是一旦确认了这件事是真的那也不必怕宋家如何了----先太子遗孤身份特殊宋家这样窝藏十几年有什么企图? 难道圣上不会多想? 到时候宋家未必能够自保既然如此就更别提怕宋家报复了。 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章灵慧微微笑了笑拿了布巾将手擦干净这才又道:“那也好真是成了咱们也算得上是帮了殿下一个大忙了您也前途无量。” 正文卷 四十一章·大礼 徐睿跟妻子说了一会儿话见她低垂着头露出了一截细腻雪白的脖颈便心念一动伸手将妻子搂过来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听说今天三舅兄来了?是什么事?” 说起这件事章灵慧透出一点儿无奈和犹豫轻轻的咬了咬下唇才低声道:“是三哥说苏家表哥去了通州庄子上” 徐睿眉毛一挑。 苏嵘是个瘸子从退婚的事情过后除了去书院读书几乎都没出过京城了他不好好在家呆着出门去通州是要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啧了一声徐睿似笑非笑的将手里把玩着的核桃随手扔在桌上:“是去了你们的庄子吧?” 否则的话怎么能惊动章家三爷? 章灵慧就有些不安有些忧愁的委婉的说:“想必只是触景伤情罢了过些年等他找到了良配自然也就好了的。” 良配?徐睿嗤笑了一声不屑已经挂在了眼角眉梢:“他上哪儿去找良配去?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伯府的大少爷了不成?苏家的爵位能不能到他头上还是两说更别提他还是个瘸子哪怕真的得了爵位呢门当户对的谁愿意把姑娘嫁给一个瘸子?他可真敢想!” 章灵慧低垂着头不吭声了。 徐睿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有微妙的满足感-----眼前的如花似玉的妻子可就是从苏嵘手里抢过来的。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才问:“后来呢?” 章灵慧就告诉他:“没什么他就是去看看被三哥发现了三哥还生起气来教训了他一番” 原来又是去自取其辱徐睿哼了一声到底有些意难平冷声道:“我迟早要给这个瘸子一点教训省的他总是惦记别人的东西。”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章灵慧有些不忍心:“罢了吧世子其实他也怪可怜的” “你总是这样。”徐睿语气温和了许多:“可怜这种人也是白可怜他不知好歹” 此时他嘴里不知好歹的人正在苏老太太跟前笑着回话。 苏老太太担心他担心的了不得:“从来没见你说过什么朋友值得这样巴巴的赶了去还住了一晚上!到底是什么事儿?” 苏嵘面上还带着伤呢虽然苏嵘说是因为他行动不便所以摔了可苏老太太就是悬心也很是心疼。 “真的没什么事儿。”苏嵘语气淡淡的笑着跟苏老太太道:“我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放心吧我吃不了亏的。对了”又说起了别的事:“说起来过些天是沈太太的生辰幺幺是个从来不开口的咱们知道了却不能当不知道让大姐准备一份礼单吧。” 他有意叉开话题苏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 可这个孙子从来都是有主张的人迟疑片刻苏老太太还是顺了他的意思说起沈家的事没有再提起苏嵘的伤和他这趟出门的遭遇。 等到劝了苏老太太休息苏嵘出来就遇上了苏邀。 他挑了挑眉对苏邀道:“沈老爷走了?”见苏邀点头便道:“那正好我有事情跟你说。” 苏邀领着他去了自己的院子让沈妈妈她们去准备些药膏来。 苏嵘却摆手拒绝了进了苏邀的书房才直截了当的说:“我接到了一封自称知道温世昌消息的书信而后去了通州一趟。” 他说着想着看着苏邀:“庆坤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吧?” 没想到苏嵘毫不避讳的提起来苏邀也没有遮遮掩掩很干脆的解释:“看你脸上有伤坚叔的表现又跟从前不同加上你这次走的反常所以我就问了庆坤大哥不要责怪他。” 苏嵘就笑了起来:“没什么好责怪的他不说我也要跟说的只是当时沈老爷也在不大方便。” 他态度如此坦荡也丝毫不见被羞辱的难堪和愤怒苏邀若有所思:“大哥是早有所料吗?我之前便觉得奇怪温世昌的事情我跟你说过十有八九是跟秦家脱不了关系的” 苏嵘还为了一个温世昌亲自出去就很奇怪。 “是也正因为如此我立即就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引我出去。”苏嵘神情自然:“现在这局势暗流涌动不知道哪个地方就有暗礁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所以我便干脆将计就计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费周章要我出去----哪怕真是当初那批刺客我这一回也不怕-----我还约了贺家二舅呢。” 苏邀终于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就说苏嵘绝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她喝了口茶想到苏嵘是被章家的三爷打了一顿眉眼又冷下来:“这件事” “是章灵慧。”苏嵘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里有深深的嘲讽:“她能顺利嫁给徐睿用的也是这一招如今再用招式更加驾轻就熟了。” 他并未有什么太过激的情绪只是很平静的跟苏邀说一个事实:“知道是她我还有些失望又闹出这等事无非是想自抬身价罢了。” 他说着便看向苏邀:“我知道你定然会想替我出气或许还吩咐了庆坤去实施了。” 苏邀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她的确是这么做了----实在是觉得咽不下那口气。 可没想到苏嵘眼明心亮她就抿了抿唇有些歉然:“对不起啊大哥我自作主张了。” “没什么。”苏嵘笑了笑挑眉说:“徐颖跟宋志斌交好成国公府对宋家的事情如此热衷绝不是什么偶然既然他们搀和进了宋家的事那也省事多了我不是怕你办事不力只是有些事情没必要让你费心出手你放心吧你安心去成国公府的春宴我也同样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成国公世子夫人。” 原来苏嵘早就已经有了还击的打算既然如此那苏邀当然没有插手的道理她立即便从善如流的让人去跟庆坤说了取消差事的事。 没过一会儿余夏忽然过来了说是贺太太来了要见她们。 苏邀跟苏嵘联袂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才进门贺太太便道:“广平侯世子夫人去白鹤观了!” 正文卷 四十二章·有戏 贺太太深吸了口气她对于宋家的事情一直都是极度关注的此时她匆匆站了起来看着苏嵘和苏邀表情很是凝重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才又重复了一遍:“广平侯世子夫人去白鹤观了。”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苏邀上前搀扶住了她她才略微平复了一些情绪坐在了椅子里看着苏邀:“当年广平侯把宋恒抱回来就是先放在了白鹤观养了一阵子然后才跟广平侯夫人一道去把人给带回了广平侯府的。现在世子夫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白鹤观我就怕是她起了疑心或者是知道了什么专门去查这个的” 苏老太太沉沉的叹了口气也有同样的担心:“宋家虽然好但是毕竟人心隔肚皮一家子亲骨肉尚且有为了家产争得你死我活的何况是宋恒的身世还这么特殊?世子夫人跟她所出的子女向来跟宋恒不和这在京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一次宋十一奄奄一息不断有坏消息传出来我看世子夫人这个时候去白鹤观的确是很惹人猜疑。” “得想个办法!”贺太太急的团团转脑袋也有些发晕端着茶半天都喝不下去:“不能就这样干等着万一白鹤观真的有什么猫腻呢?” 虽然皇帝已经几次提起过先太子而且态度暧昧但是在贺太太看来时机还不成熟而且说到底先太子并未自证成功就被刺杀根本没有恢复身份宋恒的身世这个时候曝光绝对没有任何好处----树大招风不说提前暴露身份当年对付先太子的人如今怎么可能会放过宋恒? 苏嵘很镇定他略想了想就摇头:“亲家太太不妥。” 见贺太太着急的想要开口他就温和的说:“您的身份也很特殊若是真的跟宋恒的身世有关您出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扯到那里去。何况当年的事情并未查清若是您也牵扯进去有心人说不定顺势就栽赃您跟苏家包藏祸心当年是真的跟先太子勾结呢?” 这里面隐患和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 贺太太自己也知道苏嵘的担忧有道理只好道:“那还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苏嵘跟苏邀对视了一眼。 “再等一等。”苏邀终于低声道见贺太太和苏老太太都有些激动就把沈太太说的话说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宋恒手里掌握着锦衣卫一半势力他的消息远比我们要灵通的多我已经让陈东给他报信了他就肯定已经有所准备我们不要反而坏了他的事。” 贺太太欲言又止可她如今对苏邀已经很信服了犹豫了半响之后最终才迟疑着说:“那好那就先等等” 苏老太太拉住贺太太的手:“幺幺说的有道理前些天我看过宋恒那孩子是个极为老成谨慎的人。再说这些事担心也无用这么多年咱们都挺过来了难道还差如今这么一时吗?再忍一忍吧。” 贺太太笑了笑尽量将心放宽问苏邀去成国公府赴宴准备的如何了又道:“虽然徐家显赫可也未必就要卑躬屈膝若是她们难为你你也不必受着。” 若是换成是别人诸如明昌公主或是汾阳王这些也同样心高气傲的贺太太顶多劝苏邀不要太过急躁可对上的是徐家她就十分的不客气了。 一来是因为当年章灵慧的事二来成国公当年说起来还是太子太保可结果太子出事他却袖手旁观这种人薄情寡义能教出什么好人来? 再说她觉得成国公府邀请苏邀去本身就是不怀好意。 可人家的帖子送的诚又接二连三的请苏邀若是不去只怕接下来京中也没几家贵女会给苏邀下帖子了所以只能去一趟。 可若是要忍气吞声那却是不必的。 苏邀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让她放心。 有了这一打岔气氛总算是好了许多贺太太的心情也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而与此同时宋家的马车从广平侯府正门缓缓驶出往太平门的方向去了。 广平侯府隔壁的长街书画铺的二楼徐颖推开窗户瞧了一眼就扬扬手吩咐底下的人:“走!” 他虽然说只是去探探消息但是徐睿不放心到底还是让他带上了几个国公府从前的家将。 此时他一下令其他人就飞快的跟了上去。 马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徐颖带着的人里头还有斥候出身的一路不远不近的缀着跟着到了白鹤观。 到了白鹤观时天已经彻底黑了眼看着上山是一条蜿蜒的长路崎岖难行那个斥候便劝徐颖先在山下等等:“路远人稀宋家也是武将出身出行身边肯定也有护卫跟着我们一路都很小心不要在这个时候惹人疑心。” 他是家里的老人儿了徐颖也给他面子点了头找了个地方先等了许久估摸着世子夫人已经差不多到了才开始动身。 可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到了白鹤观却听说世子夫人并未进主观玉虚宫而是直接去了修远道长的灵虚宫就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修远道长已经是上任观主了 短暂的错愕过后他立即就兴奋起来意识到了这一次自己跟着来是真的来对了世子夫人应当真的是奔着宋恒的身世来的! 想到这一点他简直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雀跃当即就要转身。 其他几个人及时叫住了他压低声音道:“还是要从长计议” 他们深夜出现在这里跟宋家的人一起在白鹤观是十分说不过去的宋家的人再没脑子也会疑心。 徐颖这才忍住了勉强点了点头按照当初商量好的说词跟小道士说:“宋大少爷约我来的那我先进去等等你去通报一声把我已经来了的消息告诉宋大少爷有劳了。” 正文卷 四十三章·追赶 他跟宋志斌的关系好是人尽皆知的宋志斌更是巴不得他会来帮忙之前他就送了信给宋志斌这个时候他出现只要见到宋志斌什么都好敷衍过去。 趁着小道士引了他们进门就去报信徐颖压低了声音:“八九不离十了宋恒是从这里被抱回去的现在世子夫人来了这里又直奔从前的老观主修远道长肯定是因为宋恒的身世。” 想到宋恒的身世之谜即将被揭开到底他是不是太子遗孤的猜测也很快会有结果徐颖精神百倍。 打从跟宋恒结仇那天起他就一直等着机会要把宋恒踩在脚底。 再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时机了。 只要证明了宋恒真的是先太子遗孤殿下这边之前安排好了的那些事就可以按照计划进行宋恒死无葬身之地! 他喝了口茶按了按绷得很紧的太阳穴等到外头那个斥候进来便问:“让人去找宋志斌了吗?” 奔波了一天又从山下刚刚赶上来就去忙那个斥候一身的汗可气息却还很平稳:“让人去找了只是二少爷惊动宋大少爷” “不怕!”徐颖胸有成竹:“宋志斌是个没脑子的而且他对宋恒恨之入骨宋恒还把他打了一顿他现在又惊又怕只会怕宋恒死的不够快你放心吧。” 他到底是跟宋志斌更熟悉而且也的确是操纵了宋十一的事情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斥候便不再多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长春道长先等到了宋志斌。 宋志斌一进来就又惊又喜的扑向了徐颖拽住了他的胳膊:“徐二!你真的来了?!” 徐颖端详着他的面色不动声色的对着底下的人摆了摆手见众人都退了出去才微笑着冲宋志斌道:“我不放心想着这到底是大事所以还是跟出来想问问你到底如何了?” 宋志斌的神情更加严肃而沮丧:“你别提了虽然十一的情形越来越差可孙院判那边的兔子却还活蹦乱跳的宋恒正安排他们给十一配药。” 他说着就皱着眉头阴沉沉的道:“若不是我跟我娘说宋恒肯定没安好心我娘死命拦着连耽搁这两天的功夫都没有。” 徐颖听着就问:“那你娘这个时候还出来?当真只是为了祈福吗?” 宋志斌有些迟疑。 徐颖啧了一声催促道:“你怎么回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对着我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实话的?到底是为什么?” 宋志斌犹豫再三没有开口隔了许久被徐颖催促了几遍才犹豫着说:“我也不知道我娘到底是什么打算但是我娘只说宋恒的身世怕还有更多见不得人之处她有证据在修远道长那里” 徐颖心中惊跳想着果然如此可面上却分毫不露哦了一声才道:“那你们这趟来就是为了这个的吧?到底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你别瞒着我你知道我也对宋恒痛恨的很再说如今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出了事谁也逃脱不了。” 宋志斌挠头自己也十分暴躁:“我要是知道我还瞒着你?是我娘!” 他气的很:“我娘之前还跟我说说是一定要让宋恒为我弟弟赔命可是才刚我爹的心腹也就是蒋叔追上来了不知道跟我娘说了什么从我娘手里拿走了一样东西我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晚了。” 什么?! 徐颖心中狂跳宋志斌寥寥数语但是却足够他描画出一个大致的情形----世子夫人肯定是发现了宋恒的身世可疑之处并且有了证据可因为一直还顾忌着宋家也顾及自己的子女们所以才忍气吞声的帮宋恒隐瞒。 可如今宋恒害的宋志远奄奄一息她忍无可忍之下才决定了来取这个证据揭开宋恒的身世。 他们前面的猜测应当都是对的! 否则的话宋翔宇何必这么急着派心腹过来? 他根本没有心思再跟宋志斌说下去估摸着时间急急的走了出去叫来了自己的人当场就要走。 宋志斌追了出来很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问他:“你怎么回事?不是说来找我的吗?!” 这个时候长春道长也已经赶来了带着几个弟子茫然立在一边徐颖顾不得其他敷衍着答了几句就飞奔下山。 不行他一定要赶在那个蒋叔进城之前把东西截下来。 这个时候他带着的那些人已经觉得有些不对急忙去劝徐颖先冷静一些。 那个斥候更是直言不讳:“虽然合情合理可是终归一切都只是您的猜测并没有实证真正的消息来源就只有宋大少爷一人您看咱们是不是该三思而行?” 他说的其实很客气了。 在他看来今天的一切都发生的太急太巧了。 再说就算是蒋叔手里真的有宋恒身世的证据截住他拿下这证据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动静闹得太大之后又怎么掩盖? 今天白鹤观可是全都亲眼看着他们上过山又匆忙下山的。 这个时候怎么也不适合动手了。 再说之后也有的是机会。 徐颖却已经耐心告罄了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再等下去才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揭破这个秘密了。 殿下那边能够除掉宋恒的话也一定会十分满意。 那才是他们成国公府真正的好时候。 他面容冷峻态度坚决的道:“不用再等!宋志斌的性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不会撒谎这一次蒋叔手里的必定是能证明宋恒身世的证据我一定要拿到!” 他如此一意孤行众人都有些不赞同可现在他已经飞奔出去了他到底才是做主的他们也只好跟着他下了山。 紧赶慢赶终于在下山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在来时经过的一座茶寮旁边发现了一队人。 徐颖眯起了眼睛。 正文卷 四十四章·动手 荒郊野外都不必再费心思去打听或是打探就不难猜出这一队人就是要赶回城里去送东西的蒋叔他们。 应当是从山上下来赶到这里休息一趟再赶在城门一开的时候就进城去。 的确是把时间也掐算的很准。 看着那些人徐颖低声道:“都是有功夫在身的。” 那个专门打探斥候应声:“是不仅如此应当还都是身手相当好而且还是有人命在身上杀过人的他们的马也是极好的军马普通人绝不可能有这样的马。” “那就没错了。”徐颖志得意满挑了挑眉嘲讽似地笑了笑:“看见了没有为了这个东西他们费尽心思如今还是在城外若是进了城惊动了宋家的人哪怕是殿下亲自出手也不可能有更好的机会了。” 虽然是如此说但是大家普遍都还是有些犹豫。 “二少爷。”边上一个络腮胡子谨慎的道:“咱们不如还是等一等?若是世子那边有更好的主意” “还等什么?!”徐颖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他自来被认定成纨绔虽然跟哥哥是一母同胞可是不管是父母还是周围的长辈谁都更喜欢和重视哥哥他却总是那个被顺带提起来的。 两兄弟的感情是不错可芥蒂也不是没有。 终于有了能证明自己的时候徐颖顾不得再想那么多更不想还要回去讨哥哥的主意当即就下了决定:“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一带民房也极少深更半夜的哪怕是有动静也不会招来人等到人来了咱们早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唯一可虑的就是对方的人手可是你们一样也是跟着我父亲冲杀过的难道还比不上广平侯府的扈从不成?!” 话都说到这里了哪怕还是觉得这样十分不妥的徐家的护卫们也没了法子总不能让徐颖一个人去冒险。 他们只好答应下来。 只希望真的是跟徐颖猜测的那样蒋叔护送的是对殿下有用的东西那样一来至少还有殿下和国公爷可以帮忙善后。 天上繁星点点一轮圆月高挂正中广平侯府从白鹤观上下来的连同蒋叔在内的一共十六个人都在闭目养神。 他们彼此背对背围成一个圆圈这也是在军中留下来的老习惯了可以方便观测前后左右的情形防备有敌人来犯。 蒋叔在正中间。 依据经验络腮胡子悄悄的告诉徐颖:“东西应当在他们保护的那个人身上。” 徐颖的目光落在蒋叔身上点了点头。 虽然蒋叔他们也都是军中出来的并且警惕性很高但是他带来的人却也十分有经验否则的话也不能跟着这么久而不被宋家的人发现了。 他转过头看了众人一眼:“我们人数占优加上我还多两个人你们看是不是” 络腮胡子立即就摇头:“广平侯世子带出的兵跟广平侯一样十分骁勇不惜性命既然是世子的心腹蒋叔这个人不可小觑我们不能硬碰硬否则的话难以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换言之就是未必能彻底对付这些人。 对于这一点徐颖倒是没有反驳他思索了片刻就问:“那你们有什么好法子?” 看了一圈地形才回来的斥候便在这个时候出声:“既然不能硬碰硬那不如就声东击西各个击破” 周围的虫鸣之声不绝于耳徐颖紧张的注视着斥候所带领的三个人绕到了茶寮东面闹出了动静又抿着唇将注意力投向了宋家的人。 蒋叔那边果然立即就被惊动几乎是那边闹出动静的同时蒋叔他们立即就反应过来又点燃了两个火把去了四五个人查看。 隔了一会儿见那边有打斗声宋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将蒋叔给围在了中间商量了一阵之后蒋叔竟然先翻身上马。 也就是这个举动立即就让徐颖彻底相信了东西就在他身上而且一定是要命的东西。 否则的话蒋叔怎么会一有动静就直接要逃? 他当然是不想冒任何的风险!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 看书领现金红包! 想到这里徐颖对着络腮胡子道:“全数跟上!一定要将东西给抢下来!” 也不再顾及那边吸引宋家的人注意的斥候几人了。 说完他自己已经抢过了马强行翻身上马飞驰而去络腮胡子等人连阻止的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之后也急忙跟上朝着蒋叔三人追了出去。 好在他们人多不管蒋叔是不是真的有东西他们这么多人对上蒋叔三个人总是不至于出事的。 这么安慰着自己络腮胡子就能看见前头出现了蒋叔的马了。 他立即便加快了速度追上了徐颖一行十几个人死命打马追上了蒋叔等人。 因为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徐家的人都是带上了家伙的等到追上了便二话不说就掏出了兵器。 络腮胡子头一个砍中了落在最后的那个人的马那人身下的坐骑跪倒在地徐家的人一拥而上可他却身手矫健竟然在十几匹马当中还能左右闪躲最后躲开了这些马蹄和乱刀滚落到了一边。 宋家果然是很重视这一趟带的都是十分厉害的角色。 徐颖他们留下两个人对付落了单的这个其他的继续追上去拦截蒋叔他们两个。 仗着人多马好徐颖他们追出一段距离之后终于追上了蒋叔他们两个边打边追很快就形成了包围的圈子将他们两个都围在了中间。 而这时候徐家这边带来的人已经是一死一伤不过蒋叔他们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三个人里一个落了单跟着蒋叔的这个也连马都驾驭不了从马上摔落了下来只剩下的蒋叔在火把的照耀下也显得十分疲惫。 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眼前徐颖丝毫没有别的念头直奔着蒋叔而去手里的一柄长刀转眼已经到了蒋叔跟前。 蒋叔眼看着已经无处可躲。 正文卷 四十五章·命案 络腮胡子带着另外两个人一直随时关注着他的情形哪怕蒋叔眼看着已经无力反抗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常年从军让他们的感觉极为敏锐眼前的是国公爷的嫡次子身份极为贵重万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分明看上去已经没了反抗能力的蒋叔却忽然暴起整个人腾空跃起抓眼见已经跟徐颖对上了招。 徐颖虽然也是自小习武但是在训练有素甚至已经积攒过军功的蒋叔面前哪里是对手只不过对了几招他顿时就被蒋叔击中手拿不住那柄长刀长刀落地他的手腕一阵发麻还在不自觉的颤抖竟然一时难以为继。 络腮胡子顿时觉得不对飞奔而至接下了蒋叔的招式另外两人也一道赶上来将徐颖护在身后。 徐颖这才有功夫喘口气捂着还在颤抖不止的右手怨毒的看着不远处缠斗在一起的蒋叔和络腮胡子高喊道:“杀了他!” 这里夜深人静又是荒郊野外哪怕杀了这些人又能如何? 至于他们从白鹤观下来众目睽睽那又如何? 他父亲和哥哥多的是法子帮他掩盖只要没有证据哪怕是宋家也得吃这个亏认这个怂何况宋家底子本身就不干净! 可络腮胡子纵然十分勇猛蒋叔却仍旧能够顽强支撑两人之间一时竟然分不出胜负徐颖看的目光泛红忍不住催促自己身边的两个人也跟着去帮络腮胡子的忙。 那两个人犹豫不决徐颖就大声呵斥了几句自己慢慢的从马上翻下来在马背上的背囊中摸索了一会儿抽出了藏于其中的一把弩箭。 这还是当年他生辰的时候成国公赠与他的。 是神机营的东西。 他如今拿在手里对准了蒋叔心里想的却是宋恒。 心随意动他按下了机关弩箭随即射出。 一箭射中了蒋叔的左肩蒋叔应声而倒他的马儿顿时仰天长啸。 徐颖喜不自禁不假思索的飞奔而去推开了络腮胡子蹲下身在已经被制住的蒋叔身上搜了一番终于从他怀中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立即就把东西给翻了出来就发现是一个六寸见方的匣子上面竟然还挂着一把锁看上去很是精致。 这东西 他心跳的飞快伸手在那锁扣上扒拉了几下那锁扣竟然是没有上锁的! 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的将那锁扣给拔了啪的一声打开了匣子而后就怔住了。 里面不是什么想象当中的绝密书信也不是什么能证明身份的龙纹玉佩或是信物竟然只是一只小小的瓷瓶。 这是什么东西? 他还未反应过来却有破空声从耳边穿过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胸口猛地一痛巨大的冲力将他整个人都给震得往后跌倒他不可置信的低头就看见自己胸口处竟然插着一只羽箭。 也是在此时他听见有阵阵马蹄声和吆喝声传来忍着剧痛他看清楚了来人霎那间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吐出了那个名字:“宋恒!” 宋恒!竟然是宋恒来了! 他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即喉间也涌上了血腥味让他止不住的想要干呕。 而这时已经惊呆了的络腮胡子等人才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扑上去捂住了徐颖的伤口。 可这箭已经没入身体他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做出决断千钧一发之际只是凭借着经验砍了一段箭柄就想带着徐颖逃走。 可还没等来得及宋恒带领着的一队锦衣卫已经气势汹汹的到了面前。 到了这个时候络腮胡子哪里还会猜不到这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他嘴里发苦见宋恒身边的人已经下马搀扶起了蒋叔宋恒却朝着他们走过来顿时惊得连心脏都觉得要跳出来了只能外强中干的挡在了徐颖跟前硬着头皮拦住宋恒:“我们是” 宋恒却看也没看他们他身边那些蜂腰猿背的锦衣卫就朝着络腮胡子他们扑了过去。 络腮胡子顿时大惊他顿时意识到了-----他们袭击的是宋家的护卫只要宋恒愿意这个时候完全可以把他们当成刺客给就地正法。 真的是上了人家的当! 络腮胡子心中沮丧难当可是事已至此根本不容他再多想再耽搁下去那些锦衣卫一定会把他们都给杀了也说不定。 可若是说明身份锦衣卫里也不是只有宋恒一手遮天 络腮胡子心中一动大喊:“我们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最当前的陈东已经手起刀落在他毫无防备之下绣春刀已经出鞘动作神速的削去了他的脑袋。 几乎也是在同时不远处又传来滚滚马蹄声赖伟琪也带着一队人马飞奔而至看到眼前的情景他顿时面色铁青目光落在远处的徐颖身上时更是瞳孔都猛地缩了缩大声怒道:“宋恒你做了什么!?” 宋恒正在检查蒋叔的伤势闻言便抬头朝赖伟琪看去。 两人的目光交接一个暗沉如不见底的古井一个如喷薄而出的火山。 对峙了片刻赖伟琪再一次冷冷追问:“宋恒你疯了吗?!你竟然敢如此纵容属下杀人!?你可知道他们的身份就敢动手?!” 躺在地上的徐颖气息微弱费尽力气才睁开了沉重的眼睛看见了赖伟琪他的目光亮了亮却又顿时呕出了一口血。 赖伟琪立即就注意到了心中顿时一揪。 徐颖是成国公的儿子身份贵重若是出了事 他恼怒的看着宋恒质问道:“他可是成国公之子你竟然对他下手?!你居心何在?!” 宋恒就有些困惑转过头看了徐颖一眼不紧不慢的搀扶着受了箭伤的蒋叔站起来冷冷的哦了一声:“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赖伟琪简直被气笑了他哂然道:“你就算是锦衣卫佥事可你面前的是一等国公之子你毫无缘由就行凶可知是什么罪名?!” 正文卷 四十六章·圈套 “罪名?”宋恒啧了一声并未被赖伟琪的话给说动轻飘飘的看着徐颖丝毫不为对方的身份而震动似地冷冷的道:“请问赖指挥使蓄意谋害我弟弟是什么罪名?!” 赖伟琪一怔他是临时接到了自己属下的线报知道宋恒深夜出城所以赶来看看的具体出了什么事他并不知道。 可宋志远是出了什么事他却太知道了毕竟宋志远可是在诏狱出事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徐颖竟然会出现在城外宋恒又为什么竟然敢射杀徐颖 多年办差的经验让他意识到了种种不合理之处他立即就道:“你说蓄意谋害你弟弟难道指的是徐二公子?!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怎能红口白牙就断定是他而且还未经审讯就出手杀人?!” 事到如今只能一口咬定宋恒是还未经审讯就出手还能先把事情拖一拖。 宋恒却忽然笑了他抱着双臂看着朝自己怒目而视的赖伟琪道:“好叫赖指挥使知道我们家好不容易请了孙院判和胡太医在白鹤观的修远道长的帮助下研制出了解药我父亲派了心腹之人前来取药却在中途遭遇这些人截杀!” 他说着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那些人冷冷的挑了挑眉:“赖指挥使这些人要杀我父亲的人要劫走我弟弟救命的药这些人在我眼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匪徒!对待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难道我还要再等着他们把我们的人杀光再抓了他们审问吗?!” 有备而来! 赖伟琪脑海里只浮现出这四个字一时之间竟然词穷他到底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气势顿时就矮了一截只能皱着眉头道:“这也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说不得是有别的缘故呢?” “不管有什么别的缘故他中途截杀我府中之人却是被我亲眼目睹难道如此还不足够令我出手反击?!” 宋恒目光炯炯锋芒毕露整个人如同是一把开刃的利剑步步紧逼让人无法招架赖伟琪顿时胸口憋闷看着宋恒一时无语。 过了许久他才冷声道:“还未审讯那就未曾定罪对方毕竟是国公府之人你不可如此武断他如今受伤昏迷无法跟你对质总该先回去查清楚真相才是。” 宋恒冷笑一声:“那恰好我也正想把事情查个清楚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赖指挥使今天你看到是什么情形到时候还要劳烦你做个见证。” 赖伟琪心里咯噔了一声看着他一时没有出声。 宋恒转头去问蒋叔:“药呢?” 蒋叔也同样是已经摇摇欲坠一眼就看得出来受伤极重他抬了几下才把手抬起来指向了正徐颖的方向:“被被他给抢走了” 赖伟琪眉头紧皱。 宋恒当着他的面举着火把大步朝着徐颖走过去把徐颖身边成国公府的护卫惊得立即挡在徐颖跟前警惕的看着宋恒。 “滚开!”宋恒冷冷眯了眯眼睛杀气四溢等到陈东带着两个锦衣卫逼上来就睥睨着那两个人直到他们退开才俯身当着赖伟琪的面把那个匣子从徐颖手中拿起来还对着赖伟琪晃了晃若有所指的笑了笑:“赖指挥使看清楚了这就是我弟弟等着救命的药你可看仔细了是从这位徐二公子的手里拿到的。” 赖伟琪无话可说紧紧地盯着宋恒目光里一片寒光。 “我赶着回去救人这里就交给赖指挥使打点了相信赖指挥使一定会秉公办理的是吧?”宋恒冷冷一笑飞身上马竟然真的不管不顾只留下了陈东等人自己带着那东西走了。 出来一趟不仅没有抓到宋恒半点纰漏竟然还帮了宋恒成了推脱不得的目击证人赖伟琪心里恶心的不行可是却也顾不得那么多转头立即蹲下身查看徐颖的情形。 情况很糟徐颖的伤口还在流血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脸色泛白他的眉心跳了跳急忙从怀里掏出常备的止血的药丸先给徐颖塞下去然后问那两个跟着徐颖的成国公府的护卫:“你们” 他即将出口的质问又及时收住了冷冷的盯着不远处正给蒋叔处置伤口的陈东等人半天后才让人去附近找一辆牛车。 这里离城里太远了而且徐颖的伤势也经不得再被颠簸只能就近先找大夫否则的话是真的要出人命了。 可领! 好好的不知道徐家人怎么会冲出来截杀宋家的人而且还被宋恒抓了个正着赖伟琪心中满腹疑惑正听着身边的人说说找到了一所民宅了就听见蒋叔那边也和陈东说:“在休息的地方就出了事我们还有人受到了伏击我为了保护解药带着两个兄弟先冲了出来” 赖伟琪的动作顿时就是一顿面色也更加的冷淡-----竟然前面都还有人这件事只怕更说不清楚了。 不不是说不清楚而是绝对只对宋家有利。 一番折腾过去赖伟琪终于找到了地方安置了徐颖又让人去找了大夫自己跟陈东一道去了距离白鹤观十里路左右的地方找到了徐家宋家的那些人。 相比之前发现的徐颖他们这里则显然是宋家的人占了上风徐家总共才留了三个人在这儿死了一个伤了两个宋家只是两个人轻伤而已。 把人都找齐了陈东就问赖伟琪:“大人是不是先把他们押回京城再说?” 赖伟琪的面色阴晴不定心里只想骂人。 忍了再忍他才道:“出了两条人命这么多人伤了这么大的案子还涉及国公府和侯府自然要慎重再慎重先把这些人都给看守起来等到徐二公子的伤势有所缓和了你到时候就带着这些人再进城去。” 陈东左右绕了一圈都没再发现什么异常就应了是。 正文卷 四十七章·伤重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折腾了一圈赖伟琪已经十分恼怒心里憋着一股邪火不知道该往何处发可如今陈东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他连让人先回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这个事情太特殊了宋恒既然早有设计他这个时候报信反而可能上了宋恒的当。 因此他十分焦躁的回了民宅一眼见徐家剩下的那些人还在争吵顿时便火上心头冷然喝止:“吵什么吵什么?!” 民房里的百姓早已经避到别的地方去了此刻这里只有徐宋两家和锦衣卫的人宋家的人都在忙着照顾蒋叔后头跟着陈东赶回来的那批人也正着急的问着药的事没人理会这边。 徐家的人见了刚回来的那个斥候出身的护卫龙叔当即就有红了眼圈的七嘴八舌的告诉龙叔事情不好:“大夫没用这是附近的赤脚大夫根本不懂得治箭伤说是不敢拔箭” 他们都是徐家的旧部出身对于国公府的主子有种天然的亲近和尊崇徐颖伤成这样不必回去等着惩罚他们自己首先就受不了了。 龙叔的表情变了变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强压着心里的血气翻涌对赖伟琪道:“赖大人请您行个方便让我去看看我家少爷” 陈东的眼神看过来赖伟琪咳嗽了一声讪讪的笑了笑才道:“如今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不曾审案哪里来的犯人总要先把人治好再说你去吧。” 龙叔答应了一声掀了袍子快速的进了徐颖那间屋子。 赖伟琪想了想朝着陈东他们走过去问了问蒋叔的伤势。 蒋叔伤的不轻徐颖那把弩箭的杀伤力显然不是一般的厉害箭都贯穿了蒋叔的肩胛骨可以想见当时徐颖的确是奔着杀人的目的去的。 可宋家的人经验丰富也因为宋恒到的及时蒋叔到底是保住了一条命。 赖伟琪眯了眯眼睛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等到他从蒋叔房里再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了。 这一趟回京还不知道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他站在台阶上都没来得及再感叹极具那边徐颖的屋子里忽然有了一阵骚动紧跟着徐家之前一直在徐颖跟前守着的一个护卫就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不好了!我家二少爷出事了大夫大夫你快过来!” 赖伟琪顿时一惊迅速的朝着他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那个护卫已经急的带了哭腔:“二少爷的箭龙叔说箭矢有倒钩” 宋恒的箭是他特制的带着倒钩要拔箭的话通常只会死的更快。 赖伟琪骂了一声越过了他进了屋子就见徐颖正躺在破旧的床上眼看着已经要不行了。 之前还很镇定的龙叔此刻也十分的暴躁催促进来的大夫止血。 可那血怎么也止不住大夫急的都哭了出来:“我我没治过这样的啊!这个箭就在心口若是能拔出来血能止住或者还有救可现在这箭是有倒钩的强行拔出来倒钩刺到别的地方这位少爷只怕死的更快” 徐颖要是死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赖伟琪顾不得再想其他急忙让人去看看是否有别的大夫又尝试着自己给他拔箭随即就看着自己的心腹赖玉泉:“进城去成国公府报个信!” 成国公府一大清早便忙碌起来章灵慧在议事厅里将那些管事婆子的对牌给了就冷然看着众人:“国公府的春宴向来在京城都是有名的今年是我头一次接班来办还请诸位妈妈们都尽心些别叫我丢了脸面大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做事素来外柔内刚话说的好听手段却半点不弱。 当初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府里还是国公夫人当家规矩森严管事妈妈们都是夫人的陪嫁或是府里资历深的家生子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可不过短短十年左右的时间那些管事媳妇要么是被挤到了不重要的位子要么是没了差事更有的去了外头的庄子上上下下俨然要么是章灵慧的陪嫁要么就是得她欢心的人了。 此时她一发话众人都毫无二话的急忙答应井然有序的去忙开了。 章灵慧回去换了身衣裳外头回事处就有消息递进来说是章家夫人和舅爷来了。 章家是姻亲这些年也素来都跟国公府走的很近此时听说是娘家母亲和哥哥来了章灵慧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急忙让人去请进来自己亲自迎了去二门。 章夫人一眼就看见了女儿不由笑着拉了她的手:“我让你三嫂跟着过来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章家大爷早逝章大奶奶孀居之人向来是不会出来做客的二奶奶也跟着二爷去了外头赴任所以唯有在京中的三奶奶跟着三爷来了。 章家三奶奶很识趣的笑起来:“咱们家姑奶奶样样都好谁不知道她是远近闻名的贤惠人儿?哪儿还有用得着我帮忙的地方?只怕我反而还添了乱了。” 众人都笑起来章灵慧把她们往里让章夫人便拉了女儿的手:“都请了谁做陪东?今天听你说还请了明昌公主她们可不能怠慢了才好。” 又问今天请了什么戏班子酒席用的是哪家酒楼的生怕女儿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地方。 “请了郡主娘娘当陪东有郡主娘娘在也不怕怠慢了诸位贵人们。”章灵慧笑着跟母亲解释:“庄王妃身怀有孕不敢惊动她明昌公主殿下和云章县主都回了帖子会来另外还有秦太太、田夫人、汪大太太都会过来” 这么多贵人要来女儿还能把一切都安排布置的如此妥当章夫人目光慈爱的望着章灵慧微微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是不叫人担心的。” 章三奶奶也在一边微笑着附和脸上带着和煦而微妙的笑意。 章灵慧笑着搀扶着母亲进了花厅。 正文卷 四十八章·白莲 国公府这次用来招待女眷的是一座二进的花坞前面宽大的院子里绿油油的是一片草地上头搁了一块巨大的太湖石看着古朴稳重又有底蕴。 廊下摆着一溜儿的花盆。 虽然是春季了可是一下子要摆出这样多的鲜花来也不是普通勋贵人家能做得到的。 想一想早已没落的永定伯府再想想出了事的忠勇侯府和长平侯府章夫人心里有不能抑制的得意。 如果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起她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儿? 她拍了拍女儿的手。 不一会儿外头便来人禀报说是淳安郡主来了。 章灵慧立即边站直了身子。 她跟淳安郡主是极好的朋友两人年纪相仿从未出阁之时便在一处玩耍那时候章家跟汾阳王府地位还十分悬殊可自从在永定伯府的堂会上结识她们就成了好朋友淳安郡主也从来不拿她当外人看。 她笑着迎出去拉了淳安郡主的手:“多谢你来的这样早我正忙得团团转担忧待会儿怎么安排诸位夫人和公主殿下呢!你来了我心里就放心了。” 淳安郡主对她是格外宽容友好的笑着跟着她往里走:“就是知道你头一次接了国公夫人的班我才特意过来给你帮忙打下手来了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这是自然的。”章灵慧微笑起来:“前儿刚得了一匹香云纱是冰蓝色的我一得了便想着你穿肯定好看特意给你留着的” 香云纱是如今大周最时兴的布料薄如蝉翼在阳光映照下还有浅浅的珠光看上去如云似雾因此得名香云纱因为是从海外运来的偶然才能有所以更加珍贵。 就连淳安郡主底下的管事都四处没寻着没想到章灵慧这儿却有一匹还是颜色更难寻的冰蓝色她啧了一声不由得就去打量章灵慧:“让我瞧瞧怕不是从哪儿发了一笔横财不成?” 说说笑笑一路进了花厅淳安郡主跟章灵慧交好自然也对章夫人十分客气章夫人很受用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有停过。 这阵喜悦维持到明昌公主等人来便更是空前高涨。 从前来那还是客人的成分多一些毕竟不是女儿自己当家可这一次来感受却全然不同这偌大的国公府后宅从此以后可就握在她女儿手里以后章家的女孩儿出去别人都要高看一眼来往的也都是皇亲贵胄金枝玉叶。 她正打起全部精神听明昌公主问话就听见外头有人通禀说是永定伯府的四姑娘来了脸上的表情便顿时一滞。 永定伯府这四个字在她这里可极为敏感她一听当即就忍不住皱眉。 果然没等她反应过来众人耐人寻味的眼神便朝着她跟章灵慧看过来了连明昌公主的眼神也在章灵慧身上停顿了片刻。 章夫人面上努力装的若无其事可心里却十分膈应忍不住看向了女儿不明白为什么女儿还要请苏家的人来。 章三奶奶却掩袖而笑悄声跟章夫人说:“母亲不必为了此事烦恼姑奶奶是个顶聪明的人再说前儿咱们三爷可没让苏家的人占着什么便宜。” 章夫人一听就明白过来抿了抿唇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大喜欢跟苏家打交道苏家若是落寞到底了那还好影响不了女儿什么可一旦苏家再度崛起那许多场面就有些难看了就比如今次她眯了眯眼睛等到苏邀进来目光就在苏邀身上转了一圈而后眼皮耷拉着嘴角下撇露出个不屑的弧度。 屋子里也陡然静了静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邀身上。 章灵慧紧随其后走进来笑意盈盈的拉了苏邀的手拍了拍:“苏老太太跟贺太太都无法拨冗前来如今就她们的心肝宝贝儿眼珠子来了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我可真是见了就喜欢的很大家可别欺负了人家。” 众人神情各异一时竟然没人接过话茬儿。 苏邀身世到底有些特异之处若是贺太太亲自带着那少不得得给贺太太几分颜面应付几句可苏邀既然是自己出来做客的在座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晚辈而自降身价。 至于诸如田蕊等人也都不屑跟苏邀有什么往来。 章灵慧如同没有发觉现场气氛的尴尬还笑着称赞苏邀:“妹妹真是美得跟画儿上的仙女儿似地瞧这灵气逼人的样子怪不得连贵妃娘娘和丽妃娘娘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田蕊的目光朝着苏邀看过去不屑的牵了牵嘴角。 而边上坐着的几个小姑娘却有些古怪的看着苏邀终于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而后窃窃私语:“苏四姑娘这么得世子夫人的喜欢是不是因为看在苏大少爷的面儿上?” 这句话声音说的虽低可却也足够让许多人听清了。 田蕊翘了翘嘴角。 议论声就不绝于耳:“别胡说!世子夫人端庄高贵怎么瞧得上苏大少爷?” “可不是!听说是苏大少爷不知好歹还总是跑到章家的别院去还被章家的人打了一顿呢!” 章夫人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就惬意的喝了口茶微笑着跟明昌公主说起家常。 “苏大少爷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的腿都瘸了是个瘸子怎么配得起世子夫人?” 章灵慧似乎有些尴尬咬了咬唇看着苏邀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压低了声音跟苏邀道:“都是道听途说的话四姑娘不要介意” 说着见众人全然没有搭理苏邀的意思又道:“妹妹先随我来” 汪大太太正好带着汪悦榕进来看见苏邀跟着章灵慧表情顿时很是奇异等到跟章灵慧打过了招呼看向苏邀的表情也还是有些犹疑。 章灵慧却温柔客气的跟她们赔了不是又看向淳安郡主:“劳烦郡主替我招待诸位贵客了。” 正文卷 四十九章·蛊惑 淳安郡主见到苏邀脸上的笑意就有些冷淡嗯了一声等到苏邀出去了见汪大太太还频频回头看苏邀便微微皱眉道:“灵慧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心软苏家如今活的越发的回去了谁还瞧得上他们?偏灵慧心软还抬举她们家。” 汪大太太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也是到这时候淳安郡主才反应过来汪家跟贺家是姻亲而贺太太又是苏家的姻亲她咳嗽了一声又急忙补救:“只是他们家大房实在是一言难尽苏大姑娘和离闹的沸沸扬扬苏大少爷更是不提也罢苏四姑娘倒是好的。” 汪大太太客套的笑了笑没再出声。 淳安郡主又让汪悦榕去跟小姑娘们一道儿玩笑着道:“你们也知道世子夫人最是心思灵巧不过的今天她让人准备了两艘画舫预备让你们游船又有风筝还请了柳大家来给你们弹琴助兴呢!” 柳大家是教坊司如今最出色的琴师了能让教坊司把柳大家都让出来可见成国公费了多少心思大家都兴趣盎然。 坐在田蕊身边的小姑娘也忍不住笑起来:“可不是世子夫人就是处处都好否则的话怎么会有人跟狗皮膏药似地非得粘着不放呢?” 最近苏家大少爷在通州别庄被打的事情也算得上是一件新鲜事这话一出小姑娘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汪悦榕皱了皱眉朝着那个说话的人看过去眼里就有些怒气低声道:“你们背地里议论人也不是大家风度吧?”顿了顿又道:“再说我看黄夫人向来都把女则挂在嘴边可从来没听说过女则里头有哪一条是教人背地里说人的你说是不是黄三姑娘?” 小姑娘们安静了一瞬。 而后黄三娘就哼了一声立即反唇相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汪大小姐我怎么忘了汪大小姐当初可是跟苏家有婚约的怪不得出口替苏家说话了这不原来是说来说去都是亲戚么。只是汪大小姐管得了我们难不成还能堵得住外头的人的嘴?就连我们养在深闺都听说了苏家闹出的丑事何况是汪大小姐你呢?你听过了倒是说说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黄三娘说罢冷笑:“我既然只是当新闻提起怎么就背上了个口舌的罪过?你怕丢人怎么不干脆让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什么四姑娘别出来丢人现眼?” 啧! 田蕊就多看了黄三娘一眼没想到这个丫头的嘴皮子竟然这么利索。 汪悦榕顿时就有些恼怒可她很快便冷静下来看向了黄三娘:“奇怪了这可是成国公府的春宴来参加的哪个是没接到帖子的?苏四姑娘既然能来自然是因为她也接到了帖子那就是世子夫人诚心相邀。你是在说谁丢人现眼?难不成是在指责世子夫人不成?” 哼了一声汪悦榕冷笑出声:“三娘你这岂不是上门怪主人么?” 论嘴皮子她汪悦榕就没输过谁! 倒不是真的多喜欢苏邀就是觉得太过憋屈。 当年苏家跟章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碍于成国公府的地位或是碍于亲戚朋友的身份都不提起这事儿或是帮章灵慧说话这些都能理解。 可是明目张胆的颠倒是非黑白把分明受害的人说的十恶不赦不要脸面这就有些过分。 真是把人给捅了几刀还要把人的脸面尊严都丢在地上踩这也太欺善怕恶了。 花厅里小姑娘们的气氛剑拔弩张花厅外的章灵慧却还是温柔如水她握住苏邀的手到了外头的秋千处抿了抿唇低声叹了口气:“真是对不住啊” 她说着摸了摸苏邀的头发露出个和善的笑脸:“幺幺你是叫幺幺吗?” 苏邀抬起脸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好奇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她也是真的好奇。 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够佛口蛇心到如此地步。 见苏邀一脸的好奇看着自己章灵慧心里略微放松了一些-----看着是个没什么心机的。 她为难的蹙眉:“我请你来原本是想要将当年的误会解释清楚可没想到苏老太太不肯来你母亲又说是正在清修让你一个小姑娘一来就受了委屈真是对不住了。” 苏邀静静的看着她顺着章灵慧的意思垂下头再不安的搅弄起自己的衣摆。 章灵慧的目光落在她揪着衣摆的手上眼里笑意更深温和的道:“听说你之前被抱错找回来之后又在贺家养了几年?” 苏邀抿着唇点了点头表情倔强。 “别怕。”章灵慧拍了拍她的手:“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看到了这京城里的人都是如此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们的嘴巴简直能杀人。你瞧我不也被议论成那等忘恩负义的人了么?” 她说着苦笑了一声又道:“你想必也知道我跟你哥哥的事吧?” 终于到正题了苏邀抬起头看着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真是个傻姑娘”章灵慧说着眼泪毫无预兆的就从眼眶里滑落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落到下巴上丝毫没有减损她的美貌反而多添了几分娇弱她哽咽着握住了苏邀的手:“我们女人真是何其难!世人都说我心狠背约可是谁能看到我的处境有多难呢?” 这里没人她脆弱的颤抖了几下又很快掩饰似地擦去了脸上的泪:“不必你说我也知道你们肯定也觉得是我抛弃了表哥甚至表哥自己也如此认为所以对我恨之入骨巴不得我能身败名裂。可可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上有高堂下有弟妹难道我还能对抗国公府的意思吗?我如何能做的了自己婚事的主?” 她就算是这么哭眼眶也没有太过发红苏邀面上错愕心里却在感叹难怪能够这样一帆风顺呢看这楚楚可怜的莲花样儿。 正文卷 第五十章·牵线 见苏邀沉默不语章灵慧只觉得这个姑娘实在是话少的有些过了头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生机勃勃的苏邀却全然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怪不得没人说得清苏邀的性格。 这样一个沉默寡言到近乎哑巴的人谁能说的出她的喜好? 章灵慧谨慎的观察着苏邀的反应透过那双不安的手才相信自己的话苏邀是听得进去的她微微蹙了蹙眉才幽幽的道:“女子都如同浮萍一般本身就是随波逐流的若是没有强有力的护持连顺遂两个字都难得到。你看那些嘲笑你冷落你的贵女们她们可有半点大家风度和德行?可连我也得受着她们说什么难听的好听的也只能听着罢了。归根结底不是因为她们自己如何能耐是因为她们的父兄们显赫。” 之前那条一直在脑海里的线一下子清晰起来了。 这莫名的邀约苏嵘的受辱宋恒家里的矛盾 虽然好似没有任何的关联但是其实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隐于幕后的庄王。 再联想到宋志斌跟徐颖私底下接触频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苏邀在心里冷笑。 庄王在上一世成功登基还以仁孝著称。 孝不孝顺的不知道可是这个仁字却实在是名不符实让人发笑。 她抿了抿唇两只眼睛如同是慌乱的小鹿:“可我可我” “是啊。”章灵慧十分理解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无声叹息:“我也知道永定伯世子英年早逝你大哥又是三老爷也是怀才不遇” 她说着眼泪又溢满了眼眶:“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么会背上这样的名声被人误会成那等贪慕虚荣的女人?” 苏邀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世子夫人是说你是喜欢我大哥哥的吗?” 章灵慧苦笑了一声:“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她热切的看着苏邀:“倒是你年纪还小一切都还才刚刚开始千万不要像我一样表面看着风光其实却什么都不能自主还要被那些人数落贬低。” 苏邀很厌烦章灵慧的这种循循善诱。 她低着头苦涩的道:“但是我又能怎样呢您也说了女人的风光未出阁之前就是靠着父兄” “傻丫头。”章灵慧忍不住微笑:“的确是如此没错可也有女人带挈着家族都风光的啊你瞧瞧秦家可不就是?庄王妃如今身怀有孕你看看圣上多少赏赐源源不断的往王府里送去?” 见苏邀低垂着头章灵慧声音低低的叹了口气:“还有庞贵妃娘娘你瞧再尊贵的命妇到了娘娘们跟前不都得低头弯腰的?这才是真正的尊贵呢。” 她说着便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说起来丽妃娘娘一直都想给殿下选侧妃只是一直没合适的人选。倒是有一阵子我听说如意是人选之一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这件事又没再提起了” 拿苏杏璇出来说事显然是对苏家的情形了如指掌。 当初丽妃的确是有给庄王选侧妃的想法还求了圣上礼部也在选人也正因为如此苏三老爷经过了秦家的暗示才觉得能跟庄王搭上线。 苏杏璇那么急着要对付还在太原的她也有这个缘故在很怕她会抢了这个位子。 苏邀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已经能猜到接下来章灵慧的说词了。 果然章灵慧上下打量着她:“只可惜了妹妹你了这样出色的样貌这样的品行却被耽搁了。苏家如今是这样的情形纵然贺太太喜欢你到底是外祖母不能做你婚事的主儿其他的人哪儿有更好的出路给你。” 她又叹了口气十分惋惜似地:“真是可惜了” 苏邀很是配合她有些怨恨的揪着自己腰间缀着的玉佩冷嘲道:“那也办法各人的命罢了我大哥哥是那样大姐姐又和离在家我出来一趟已经不容易可夫人们正眼也不看我我又能如何?” 这时候已经有管事妈妈过来催章灵慧了:“明昌公主问戏什么时候开始还有秦太太也来了” 章灵慧打发了她拍了拍苏邀的手:“秦太太来了我得快点过去招待了你也别伤心。里头那些姑娘们你若是不愿意见就在府中走走散散心我们府上颇有几处地方能看我让小丫头跟着你只一点” 她道:“听云轩那边你可不能过去庄王殿下在那边跟我们府上的先生讨教棋艺呢。” 苏邀睁大了眼睛只是迟疑了一瞬就点了点头。 章灵慧转身离开了树林往花厅里去章嬷嬷急忙跟上往身后瞥了一眼已经看不见苏邀的影子了到这时才轻声问章灵慧:“您费了这么多功夫安排今天的事可在苏四姑娘这里却只是说了这么一段话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简单?”章灵慧啧了一声眼中的嘲讽毫不留情:“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人的天性就是趋利避害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苏家是日落西山了她更是在这样的地方都不受宠有个那样好的登天梯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不走?” 没有人不想过更好的生活。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会不伸手吗? 章灵慧笑了笑对于这一点丝毫没有任何的怀疑。 花厅里人都已经到齐了秦太太见了章灵慧就笑起来:“这可真是把我们晾在这里自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该打不该打?” 淳安郡主在边上便哼了一声:“她素来是个烂好人这不是苏家的丫头来了么?怕人家指指点点她就把人带出去了总是带到外头安置去了怕人家受委屈罢了。” 秦太太哦了一声环顾了一圈很是稀奇:“可大家都在这儿呢你把人家一个小丫头带出去让她做什么去?” 章灵慧心中一动咳嗽了一声才道:“她不肯在这里呆着说是想四处走走。” 正文卷 五十一章·算计 秦太太的脸色不大好看她是最不喜欢苏邀的女儿顾忌着这个丫头她当然就更是对这个女孩儿没什么好感因此她拍了拍章灵慧的手:“郡主说的是你也太好好心了。再说就算是请了她来她若实在是觉得脸皮薄呆不下去送她回去不就是了?让她在府里自己散心若是出了点什么事儿你可又得担责。” 这话若有所指章灵慧急忙道:“我让小丫头跟着她呢再说她在这里”她看了一下那些小姑娘:“我实在是怕有些什么冲突。”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这些贵女们都是眼高于顶的人。 做主人的安排不好哪一个都会受人指责让苏邀到外头去呆着应当也没别的意思。 秦太太就不好再多说了只是笑着跟边上的田夫人说起话来。 田夫人心里乱糟糟的却不大愿意跟秦太太说话。 她最近为了女儿的事情吃不下睡不着好好的一个太后的侄孙女儿身份高贵容貌美丽却上杆子要去给人家当侧。 哪怕这个侧室是去给庄王那也堵心! 她在马车上被女儿一番说词说的哑口无言可等到回了家心里却越想越觉得女儿这些话全都是谬论! 什么身份地位什么以后贵不可言? 那都是虚的! 哪怕是贵为中宫皇后呢又能如何? 胡皇后还不够显贵吗?还不够贤德吗?还不够跟元丰帝情深意重吗? 可结果呢? 结果还不是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元丰帝说是对她情深意重情有独钟可这些年纳的妃子少了吗?胡皇后死了才几年她尽力护持的先太子就完了连他还未出世的孩子都没保住! 皇家有什么血脉亲情? 太后同意这事儿那是因为看好庄王是未来的储君想着用田蕊去博一场承恩公府以后的富贵承恩公也是这样的想法。 可作为母亲田夫人却不想让女儿一辈子勾心斗角的去算计。 再说了侧妃再尊贵那也是侧妃在王妃跟前天然就得矮一头她现在跟秦太太相处还能跟压秦太太一头呢可以后若是田蕊成了庄王的侧妃那她跟秦太太之间的地位不是得掉个个儿?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跟秦太太和庄王妃相处。 想到这些秦太太心里更沉重几分忍不住去瞥女儿。 可这一看她才发现田蕊等人已经不见了人影转过头才听见淳安郡主她们说:“是啊小姑娘们哪里乐意陪着我们这些人看戏?自然是游湖赏花更适合她们” 众人都笑起来。 章灵慧趁机扶着明昌公主请她们一道去后头搭好了台子的二层小楼看戏。 成国公府的风景十分的不错因为前身是王府所以说是十步一景也不为过绕过了繁花盛开的后花园远远的就能看见前面隐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中的檐角。 “那就是听云轩。”小丫头笑起来:“我们国公爷说是因为那里宽敞又高大坐在二楼顶上似乎都能听见云朵随风动的声音就起名叫听云轩。” 苏邀没出声。 短短一段时间内从汪家再到成国公府她已经是第二回被人算计了。 算一算还挺有意思的。 都跟庄王有关。 只是前一次是秦家怕她跟庄王扯上关系所以动手脚。 这一次却有人巴不得要她跟庄王扯上关系。 可见哪怕是庄王跟他身边的人的想法也有不一致的时候。 “挺好的。”苏邀勾了勾嘴角由衷的称赞:“国公爷可真是风趣又雅致是非寻常人所能及。” 小丫头脸上的笑越发的灿烂了。 世子夫人交代下来的事儿她正发愁呢----眼前这个姑娘冷静的简直不像是小姑娘她心里都有些打鼓若是不能引苏邀去前头的听云轩那她回去怎么跟夫人交差? 好在这位主儿总算是知道搭话了。 她急忙就道:“可不是”一面观察着苏邀的反应又道:“只可惜王爷在那儿否则的话姑娘也可去看看。” 苏邀果然露出心动的表情来有些雀跃却又强自压着欢喜似地:“可是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前头传来了说笑声苏邀转头一看就见黄三娘她们五六个人簇拥着田蕊走了过来目光便顿了顿落在田蕊身上片刻才挪开了。 穿廊不长田蕊她们很快便走到了苏邀她们身边啧了一声看着苏邀就问:“苏四姑娘不知道什么?” 众人都笑起来。 黄三娘拿了帕子捂着嘴笑的很欢快:“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应当问点儿新鲜的问问苏四姑娘知道什么才是毕竟苏四姑娘可是从小跟苏家失散了的谁知道都知道些什么啊?”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黄三娘看向苏邀的时候更是丝毫不加遮掩的露出不屑。 苏邀淡淡的挑了挑眉没有如她们所愿一样局促不安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有些气闷想出来散散所以问一问成国公府有没有僻静些的地方罢了。” 黄三娘针锋相对:“既然这么喜欢僻静合该在家里呆着做什么非得要出来呢?” 这姑娘真是好没意思苏邀前世今生加起来别的没有耐力一流可她想了想就冷冷的看向了黄三娘:“不知道黄姑娘今年贵庚啊?” 黄三娘看向苏邀冷笑:“干你何事?” “彼此彼此。”苏邀面不改色脸上忽然笑意盎然:“你我并无交情不过都是来做客的罢了我来不来如何来打算呆多久没必要跟黄姑娘交代吧?” 简直莫名其妙。 她跟黄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这黄三娘却跟狗一样追着她咬。 黄三娘顿时怒气冲冲:“真不害臊!你哥哥闹出那么大丑事你竟然还好意思上别人家里来做客真是厚脸皮!” “那看来黄姑娘是属狗的。”苏邀啧了一声微笑起来:“毕竟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么。” 正文卷 五十二章·惊讯 她不惹人但也没有被人踩的习惯。 后头赶到的汪悦榕顿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都纷纷笑起来。 黄三娘顿时怒不可遏气的指着苏邀跳脚:“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一家子都是破落户不要脸不要皮的外头都不知道怎么笑你们就你自己恬不知耻” 苏邀微笑着看着她跳脚啧了一声歪着头看着她慢慢悠悠的道:“是么可我听说黄夫人似乎是妾室扶正” 她说着笑着望着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样的黄三娘好整以暇的问:“对了黄夫人今天没来么?真是可惜否则的话今儿也多一个新闻刻薄原配子女这种事儿可比我哥哥的事儿更叫诸位夫人们感兴趣吧?” 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真是笑话上一世她为了在程定安那个偏执变态的后宅里立足什么手段没见过? 宋恒那里又什么消息没有? 她原本没想揭别人的短可奈何总有人非得为了那点优越感把别人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黄三娘失声了半响忽然就差点儿朝着苏邀扑过去。 一时之间场面之混乱连徐家训练有素的下人都手足无措还有人跑回去找人的。 闹的不可开交了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了之前一直跟在田蕊身边的一个绿衣少女咳嗽了一声笑着道:“好了好了!妹妹们开玩笑归开玩笑怎么还真恼起来了?” 她笑意盈盈的露出半边酒窝让人观之可亲叫住了黄三娘她又笑着走了两步到苏邀跟前:“原来你就是如意的妹妹如意就是个能言善辩的原来你还更胜一筹你们家女孩子可真有趣你没见过我我叫章静蝉你叫我静蝉就好了。” 她言笑晏晏的几句话把场面给稳定下来又笑着朝田蕊抛去一个眼色:“画舫上可是已经摆好纸笔了不是说了要比出个高低么?你们再不去当心画还没画完前头的戏却散了啊!” 田蕊就淡淡的喊了一声三娘。 黄三娘立即就安静下来了如同是被人上了紧箍咒温顺得如同是一只猫儿乖巧的答应了一声。 一行人便下了穿廊往湖边去了。 汪悦榕有些犹豫看了看苏邀有些想要留下来陪她。 苏邀其实并未做错什么这些女孩子们针对她一是因为当初苏杏璇样样出色很是叫人嫉妒二来就是这次苏嵘的事。 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是太明目张胆的排挤她有些过意不去。 可自己当初毕竟跟苏桉有过婚约若是留下来又怕别人到时候说闲话 她正犹豫不决章静蝉就笑着催促她:“你也快去吧我留在这里陪着苏四姑娘说话就是了。” 章静蝉为人温柔和善又素来很会做人众人都喜欢她。 这又是在世子夫人章灵慧自己操持的春宴上汪悦榕想了想没有反对的立场瞥了苏邀一眼到底走了。 穿廊里顿时只剩了苏邀跟章静蝉两人并那个小丫头。 人都走了章静蝉看向苏邀笑着叹了一声气就势坐在了围栏边上:“这样的春宴最没意思说是赏花赏景可赏来赏去的说到底是赏人罢了。” 她说着伸手去拉苏邀坐下:“苏四姑娘快坐坐吧我都替你累得慌是不是被吓坏了?” 苏邀如实摇头:“倒也没有。” 章静蝉怔了怔偏头看向她:“你不生气?” “世子夫人说成王败寇自来如此。”苏邀面不改色让小丫头帮忙去倒杯茶来看着章静蝉说:“别说外面的人拜高踩低了哪怕是一家人不也分受宠不受宠嫡庶不嫡庶的吗?在哪儿都是如此世态炎凉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章静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忍不住就笑出声来:“你倒是说的头头是道啊” “原本就是如此啊你看五女拜寿亲姐妹之间尚且还要因为嫁人的高低而排出三六九等来难道不是如此吗?”苏邀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就比如说世子夫人难道不是章家嫁的最好的吗?” 章静蝉的表情就有些微妙。 章灵慧当然是章家嫁的最好的所以章灵慧在章家说话比她的父亲说话都有用。 姑姑一句话她的父亲章三爷就得跑断腿去办。 可同样是章家的姑娘其他几个姑姑就差得远了连带着她们的孩子的待遇在章家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章灵慧每每带着孩子回章家那都是众星捧月其他几个姑姑的孩子们哪里有这个待遇? 是啊这就是世态炎凉。 章静蝉吁了口气有些出神也没注意到前头有几个管事的妈妈急急的进了院子。 那一头管事妈妈已经找到了章灵慧着急的跟章灵慧回禀:“夫人世子让您去前头花厅一趟说是有事跟您说” 这个时候按理来说徐睿应当在招待客人才是章灵慧顿时疑惑面上却什么也不露跟淳安郡主耳语了几句便急忙带着人出来。 到了花厅还没来得及说话徐睿已经先一步把她拉了进去面色严肃的道:“出事了!我得去顺天府一趟你快些让人去把二叔叫过来陪客。” 顺天府?! 章灵慧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问他:“出了什么事?怎么好好儿的要去顺天府?” 徐睿脸色十分不好看有些焦躁的摇头:“还不知道才刚顺天府的王推官带着人过来的那么多客人差点儿就被人发现。我问了问他也说不清是什么事只是支支吾吾的说是顺天府知府的意思非得让我过去。” 顺天府知府是单文清十分知情识趣的一个人这样的人若不是真的有大事是不会挑在成国公府开春宴这个节骨眼上撞上来的。 章灵慧也忍不住有些悬心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我这就让人去把二叔请过来那您自己小心些。” 徐睿胡乱应了一声。 正文卷 五十三章·噩耗 因为前头出了徐睿的事章灵慧之前还高涨的热情顿时便消沉了许多再回去的时候也有几分心不在焉。 以至于戏台上在演她平时最喜欢的戏她也顾不上了心里想着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值得顺天府巴巴的让人过来请徐睿过去。 淳安郡主伸手捅了捅她有些诧异:“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心不在焉的?该给打赏了!” 章灵慧这才反应过来笑着上前对着明昌公主等人福了福身:“呀看我看戏看的入了迷了殿下觉得他们唱的可好?” 明昌公主素来是喜欢德胜班唱戏的此时把手里的老花镜给了边上伺候着的丫头就笑着道:“好!我也听说德胜班如今最红火的是凤庆的妹妹小翠先快过来让我瞧瞧。” 德胜班的班主推着人过来给她瞧明昌公主仔细端详了一阵就笑起来:“好!果然是好唱的好这扮上了这模样也十分的俊俏!” 明昌公主喜欢章灵慧松了口气笑着在一边凑趣:“啧啧殿下既然都夸着说好那看来是真的好我给五十两银子赏钱!” 单独给五十两算是很大方了。 众人都笑起来。 明昌公主笑着指了指章灵慧就对小翠先道:“本宫给一百两银子赏钱。” 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小翠先却忽然大声道:“公主殿下我不要赏钱!” 众人都一怔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出声。 可这一管声音如同是枝头的百灵悦耳动听叫人生不出怒气来。 明昌公主顿了顿才哦了一声:“不要赏钱?那可真是新鲜了” 德胜班班主大吃一惊急忙伸手去拉小翠先 小翠先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却还是咬着牙强撑道:“小人人微言轻别无长处唯有这一管声音天生的好是母亲赐予的殿下我不想要什么赏钱只想求您替我母亲作主给我母亲一个公道” 出来做客却遇上这样的意外明昌公主十分不悦。 章灵慧也有些恼怒这小翠先也实在是太过不知礼数和大胆了。 她立即便让德胜班班主带着人下去又去搀扶明昌公主:“殿下” 话还未说完小翠先却挣脱了德胜班班主猛地拦在了明昌公主之前哭着朝着明昌公主疯狂磕头:“殿下!我娘是当年伺候世子夫人的大丫头当年世子夫人分明是让我姐姐给世子传信请世子去别庄幽会的可后来章家却随意找了个借口把我娘给毒哑了卖了” 众人都惊住了。 当年章灵慧跟苏嵘退亲是因为徐睿这其实大家都是知道的。 可心里有数归心里有数事实到底怎么样大家都是体面人谁也不会真的就拿出来说就算是要说也没什么证据。 大家知道的无非是章家跟苏家退亲而后又跟徐家结亲罢了。 如今却不同这丫头说的话算是彻底的在权贵圈里把之前章家和徐家一直盖在上头的那层遮羞布给扯掉了。 也坐实了徐睿跟章灵慧婚前就勾搭成奸的事实。 连淳安郡主也惊呆了看看章灵慧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小翠先惊疑不定的问:“你娘是谁?” 淳安郡主跟章灵慧交情匪浅未出阁之际就已经是闺阁好友了。 可她当年听说的版本却不是这样的。 分明是苏嵘行事偏激诡异根本没有的事被苏嵘无中生有胡乱指责还坏了章灵慧的名声逼得章灵慧不得不嫁给了徐睿。 这些年外头都传言说徐睿跟章灵慧早就私下有了情意她还一直替好友抱屈觉得是苏嵘这个心胸狭窄的人故意在败坏章灵慧的名声。 小翠先哭着抬起头愤愤然看向了章灵慧:“我娘叫红月当年是跟着章大小姐的大丫头后来被章家毒哑了随意卖出流落青楼被我父亲救下了” 有之前就认识章灵慧的看向章灵慧的目光就都变了。 淳安郡主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觉得自己活脱脱的是个傻子这些年她以为章灵慧是无辜的还总帮她说话。 可没想到章灵慧真是那种人! 明昌公主也异常的恼怒尴尬。 她是来做客的却遇上这样的事。 让她给公道她能给什么公道? 章灵慧一时之间脑子都懵了整个人如同是被扔进了油锅里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油锅里还似乎倒映出千百个人的脸无一不是鄙弃的表情。 她的脸一时之间涨成了猪肝色愤怒至极的疾走了几步手比脑子更快啪的一巴掌把小翠先直接打的摔在了地上。 这一巴掌也仿佛是让在场的人都醒了过来。 明昌公主冷哼了一声跺了跺自己的拐杖扬声问:“云章呢!?快找她回来该回去了!” 云章县主是她的孙女儿向来是她的心肝儿。 她一出口其他人也都纷纷醒转过来急忙都催促着去找自家的女孩子片刻都不像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再呆下去还不知道小翠先会如何语出惊人说出什么话来。 她们虽然仍旧碍于国公府的权势不想对这件事多说什么但是这事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破还是这么不体面的方式她们多少心里也都是膈应的更不想让孩子看见听见这样的事儿。 章灵慧一时懵了分明阳光灿烂她却觉得浑身上下又都冷透了一时之间竟然全身都在发抖。 原本因为去后院换衣裳才回来的章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贵夫人们都乱哄哄的明昌公主急着往外走女儿却还站在堂前呆立着不动不由就有些纳闷。 恰好明昌公主越过她要走她就急忙殷勤的道:“殿下怎么这就要走了?这不是才唱了两出戏么?后头还有” 她说着就觉得有些不对明昌公主连理也没有理她。 众人的眼神和表情都太奇怪了看着她如同看着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似地。 正文卷 五十四章·失手 怎么回事? 她心里不解面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就听见明昌公主嘲谑的说:“罢了还看什么戏刚才已经唱了玉堂春如今要唱包青天了!” 什么跟什么? 章夫人脸上的笑意僵住见其他贵夫人们也都窃窃私语往外走急忙拉了儿媳妇去找前头的女儿。 章灵慧握着拳手里的指甲已经都将掌心给抠烂了可她丝毫不觉得疼痛。 再没有比之前众人看向她的眼神更让人难堪的了。 她嫁过来徐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 有些事清楚是一回事但是当众说出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说出来那大家都可以勉强都当不知道可现在闹成这样半点余地都没留 她面色发白嘴唇抖了抖险些往后倒下去被章夫人搀住了她才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娘。 章夫人顿时心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忙答应了一声扶住她:“哎呀这是怎么了?灵慧你这是怎么了啊?” “快!”章灵慧说着已经快要哭出来:“快把这个丫头抓起来!” 她指着小翠先面目狰狞如恶鬼:“把她给我杀了!” 她实在是气疯了再也顾不上平常的温柔和善进退有度自己只觉得脑子里一阵一阵的疼。 德胜班的班主都快要哭出来闻言就一直喊冤:“世子夫人这可不关我们的事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也不知道这丫头竟然跟您有关” 他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 谁能想到平常不声不响看起来温顺听话的小翠先还有这等身世。 我的天他听见了国公府世子夫人的秘辛还是当着这么多贵太太的面儿 他们德胜班以后谁敢再请啊?! 章灵慧攥住了章夫人的手把章夫人攥的生疼才咬牙切齿的挤出了一句话:“娘她是红月的女儿!” 红月?! 章夫人的表情顿时也精彩纷呈一下子想着当初就该狠下杀手又想着红月的女儿出现在这里那刚才是不是也当着那些夫人们说了不该说的话? 再联想到明昌公主她们的表现章夫人顿时觉得天一下子都塌了。 章三奶奶在怔了半天之后也反应过来也忍不住面做火烧。 而那边的贵女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了田夫人二话不说拉着田蕊就走连话也没再多跟章灵慧说一句。 这事儿着实是办的太难看了你哪怕一床锦被遮了丑那也得有这层锦被在啊现在锦被都没了谁还能若无其事? 云章县主也回来了见田夫人焦急的拉着田蕊要走这又连饭都还没吃当即就知道是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下意识便看向了自己的祖母明昌公主。 明昌公主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道:“回去了。” 云章县主乖巧的应了是上来搀扶了明昌公主一行人便往外头去。 章灵慧已经没有脸再出来送客了摇摇欲坠的被章夫人搀扶着脑子里混沌一片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竟然看见苏邀也从外头进来了顿时便更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苏邀怎么也回来了!? 她竟然没去听云轩? 用力过度之下章灵慧的手指甲竟然都折断了一股钻心的痛从指间蔓延上来让她连舌尖都咬破了。 苏邀却仿佛没有看到这混乱的场面她甚至还面带微笑的过来跟章灵慧福了福客套的道:“多谢世子夫人盛情邀请国公府的排场让我大开眼界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的我大哥哥还在外头等我我就先走了。” 章灵慧面色泛白已经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出来了如梦初醒的看着苏邀额头青筋爆出:“是你们做的好事!” 苏邀笑而不语转过身将这一切都抛在身后。 章灵慧终于支撑不住尖叫了一声倒了下去。 章家前院匆匆赶来的徐二老爷夫妇前脚才进门后脚就听后院管事媳妇匆匆跑出来说是夫人们都说要回家去了顿时满心困惑。 不仅他们困惑前头的男客也是一头雾水。 可等徐二太太进了后院才明白什么是鸡飞狗跳-----章灵慧晕过去了章夫人急的跳脚一群下人也都面色各异乱作一团。 她顿时头都大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立即吩咐几个管事妈妈先出去送客而后让自己的人去请大夫又让人将戏子们都先安顿好不许人随意乱走。 这么一通安排下去才有了点儿样子。 而这时候苏邀已经出了成国公府的角门。 成国公府门口一片混乱贵人们都挤在同一时刻走外头的胡同虽然宽大却也一时难免有磕磕碰碰的场面一时有些不受控制。 苏邀等了一会儿等到看到了苏家徽记的马车才笑了笑。 苏嵘掀起帘子露出一张仍旧还带着伤的脸见了她才有了些笑意道:“上车。” 燕草急忙扶着苏邀上了马车苏嵘往外头看了一眼放了帘子问她:“怎么样我这份大礼世子夫人收的还算开心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认真说起来苏嵘没有觉得章灵慧退婚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只是章灵慧毁约就算了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抬高她自己让他不能忍受。 他之前没有想跟她计较可他也不是真的毫无脾气的。 “大约算是开心的吧。”苏邀很认真的想了想也很认真的道:“这些年坊间她抛弃你的传言不是都是她放出来的吗?既然这样说明根本不怕人知道如此说来你送她的礼简直是量身动作想来是很合她心意的。” 她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荒诞无稽的话燕草实在忍不住一时笑出了声很快就又伸手捂住了嘴。 苏嵘也忍不住面露笑意伸手在她额间点了点摇头道:“真是睁着眼睛说胡话!” 外头喧喧嚷嚷马车里却笑声一片风吹动帘子苏嵘抬眼看见成国公府四个字淡淡的牵了牵嘴角。 正文卷 五十五章·难受 回了苏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午时了苏三老爷也正好回家来他今天休沐跟朋友去了外头吃酒见了苏嵘苏邀回来还记得苏邀是去成国公府参加春宴了顿时站住了脚问苏邀:“不是去参加成国公府春宴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他说着忽然面色一变啊了一声急匆匆的冲苏嵘和苏邀招了招手:“你们快些跟上去老太太那儿!” 真是要了命了苏三老爷一进苏老太太的房里请了安便先让余夏带着人下去等到苏邀苏嵘进来才跟苏老太太说:“对了老太太我听说徐家出事了!” 苏老太太闻言目光就落在苏邀身上:“幺幺出什么事了?” 成国公府再三的下帖子给苏家请苏邀去赴宴本来就没有怀什么好意这苏老太太是知道的她本来就因为当年的事对成国公府深恶痛绝如今成国公府还对苏家另有所图她心里便更腻味了。 徐家出事好啊她怕就怕徐家不出事呢。 苏邀还没说话苏三老爷就摇头:“这事儿她们去内宅做客的肯定不知道。”他说着也顾不得其他的径直就道:“徐家出大事了。” 很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苏老太太到这个时候心里已经有几分明白看了看苏邀和苏嵘挑眉问:“到底什么事?” “今天广平侯世子去顺天府把徐家二少爷给告了还当场就催逼着顺天府尹去拿人!”说起这件事苏三老爷精神抖擞。 屋子里其他三人互相对了眼神。 苏嵘忽然笑了眼里露出点蔑视轻飘飘的道:“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的徐家应当是走的差不多了吧。” 就跟他当时提起章灵慧的事情同一个语气。 苏老太太也同样面露笑意呵呵的笑起来:“这是人家的事情跟咱们没关系老三你可别胡乱凑上去打听犯不着。” 可她已经多年没这么高兴过了更是亲昵的称呼自己为老三苏三老爷怔了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就欣喜若狂急忙应是。 又问苏邀在成国公府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他又冷哼了一声:“徐家还专门下帖子请你去根本没安好心!” 果然万事万物都在变连苏三老爷都开始对她表起关心来了苏邀颇有些诧异的看了苏三老爷一眼。 不过她也没把这个太当回事苦大仇深的日子过多了现如今她已经很不想去揣测别人的心意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她把徐家后院发生的事情说了。 屋子里彻底沉默下来唯一在动的大约就是被风吹动的帘子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苏三老爷忽然跳了起来大赞了一声:“好!好!真是老天有眼!总算是收拾了这个贱人!” 绿云罩顶的阴影笼罩在苏家头上十几年了。 哪怕苏三老爷不是当事人但是侄子被人这样议论他又有什么脸面? 可偏偏对方是位高权重的国公府他还得顾着人家的地位只能绕着道走。 啧啧真是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苏老太太也呵了一声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三儿子骂人骂的也的确是稳准狠的。 “这些年捕风捉影的传闻听的多了她徐家和章家不过就看扁了我们要最后那层面子以为我们绝不会承认当年她就私通徐睿”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可俗话说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呢!真是欺人太甚。”苏老太太觉得神清气爽说起话来也掷地有声:“横竖被人议论那不如就大家一起罢了!我们如今是无所谓了就怕她这位尊贵的世子夫人承受不住啊。” 尊贵的世子夫人的确承受不住章灵慧直到被大夫掐了人中灌了一碗汤药才幽幽醒过来触目是一片茶白色的帐子她眨了眨眼睛神智也跟着痛觉迅速复苏了攥紧了拳头一下子撑着床坐了起来面色惨白的看着面前坐着焦急不已的章夫人。 章夫人更惨脸上敷的厚厚的粉已经被眼泪冲刷得斑驳一片乍然看过去还以为看到的是哪家剥落了的墙面。 见女儿醒了章夫人的眼泪又唰的在脸上冲出一道痕迹呜呜的握住了章灵慧的手:“灵慧你可醒过来了” 章灵慧喉咙冒火心头冒烟没有心思再跟母亲上演母慈女孝的戏码她一把攥住了章夫人的手:“娘公主殿下她们呢?” 章夫人的眼泪流的更厉害了:“殿下她们早就走了客人们也都被送出去了” 章灵慧右眼皮猛地跳起来脸色更差平时的秀美端庄的面具一下子被撕扯下来露出一张满脸都是怨毒的脸。 她咳嗽了几声紧紧咬着牙冷笑:“苏家!那个瘸子竟敢如此辱我!” 苏家? 章夫人愣了愣觉得女儿是不是被气疯了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看着女儿:“这跟苏家有什么关系?你是说那个小翠先是苏家收买了的?” 可是苏家怎么会有这个胆子呢?! 这么多年那些传言每年都传简直过一阵子就要被人提起苏家也没见怎么样不也默默地忍了吗? 想到苏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戏谑的眼神章灵慧脸都扭曲的有些变形恶狠狠地冷笑出声:“我一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她是怒急攻心被气晕的现在又发这样大的火脑子很快就又有些发晕晃了晃一下子没坐稳跌坐在了引枕上。 章夫人着急忙慌的扶住她哭哭啼啼的:“哎呀我的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说这些话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好好的春宴就被这件事给搅合了!那么多人呢都走了!田夫人和秦太太连个眼神也没给我仿佛我是什么蛇蝎似地” 她还有什么面子? 章灵慧被她的喋喋不休弄的烦不胜烦隐忍却又厌恶的闭了闭眼睛忍住了眼里的酸痛。 正文卷 五十六章·厄运 喉咙里的血腥气又开始往上冒气急之下她觉得头更晕了看东西都开始模糊起来忍无可忍之下她不耐烦的朝着章夫人咆哮:“够了!” 章夫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女儿对她竟然会这样疾言厉色。 章灵慧却没半点解释的意思。 章夫人就是这样好的时候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不好了就只知道哭哭啼啼把事情推给被人。 她真是受够了。 “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章灵慧冷哼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皱了皱眉问:“罢了我二婶呢?” 章夫人心里委屈但是她也不敢过分惹怒女儿抿了抿唇揪着衣摆答:“带着婆子去巡逻了说是国公爷国公夫人都在外你晕过去了世子又出去办事了客人们又刚走她怕家里生乱。” 还好。 总算是有个能办事的人。 这么想着章灵慧看着章夫人心里的不耐烦和抱怨更多了一层。 只知道新衣裳和银子就像是掉进了钱眼里这么大的人了只长年龄不长心眼她晕过去了如果不是徐二太太在她娘家人竟然连一个能帮她稳住场面的人都没有。 心口堵得厉害章灵慧立即唤了章嬷嬷进来让章嬷嬷去请二太太进来又郑重的问:“是二老爷亲自送的殿下出去的么?”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这件事没成庄王心中肯定窝火偏偏世子又不知道因为何事赶去顺天府了。 想到徐睿章灵慧心口又是一堵。 平常那些隐秘的流言正好让徐睿面上有光满足了他作为掠夺者的心态可是当事情真的摆到了台面上那他可就是勾引人家未婚妻的败类了。 这两者本质一样却又不一样。 因为世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永远是占多数的比如邵大人就是其中一个。 邵文勋这个人向来都把圣人之言那一套挂在嘴边出了这样的事邵文勋以后肯定都会对徐睿绕道走了。 偏偏淳安郡主是个对邵文勋言听计从的 桩桩件件都是烦心事章夫人还只知道哭哭哭哭若是有用那一起抱头痛哭就好了!章灵慧心中腹诽等到徐二太太进来才眼前一亮感激的喊了一声:“二婶!” 徐二太太脚步不停轻快的走到了她床边客气却疏离的点了点头道:“你醒了?正打算若是还不醒再派个人拿了名帖去请太医来瞧瞧的。” 她的态度跟往常的亲切随和有很大的不同章灵慧这么敏感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心里知道缘故的她尴尬得手指脚趾都恨不得蜷缩起来浑身上下都不是滋味的咬了咬唇强行扯出一抹笑意来:“劳烦二婶了。” 徐二太太目光淡淡她向来是端庄自持的从前对这个退过亲的世子夫人不假辞色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在她心里就更没必要对这个侄儿媳妇假意讨好了她懒懒的摇头:“劳烦算不上毕竟我们也姓徐原本就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成了盛京的笑话若是再有点儿什么差池我也是怕到时候大嫂她们回来以后看见这样一个场面。” 这话说得就太过明显了章夫人的羞惭得面目通红看看徐二太太又看看女儿遮遮掩掩的说:“那都是那都是小翠先胡说八道做不得数的大家都是误会了” “误会不误会的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徐二太太没什么耐心:“亲家太太在这里原本有些话我是不好说的可现在也是不得不说了灵慧素来瞧你是个聪明的可你的聪明心思也不知道用去了哪里这德胜班可是你亲自请来的现在也是他们闹出事来你一个当家的未来的主母竟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国公府开了这么多年的春宴这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 章灵慧被数落得抬不起头可眼下这样的情形她自己本就理亏还不能如何只好低头承受了这一顿奚落等到徐二太太数落完了才低声对徐二太太道谢又抿了抿唇问:“二婶是二叔亲自送了庄王殿下出去的吗?” 庄王殿下? 徐二太太怔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了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才诧然问:“庄王殿下也在府中?!” 她表现的如此震惊章灵慧更惊住了她错愕的也看着徐二太太:“二叔没有送殿下出去吗?” “当然没有!”徐二太太断然否认:“我们又不知道庄王殿下也在府中前头的客人当中也没有见到殿下啊!” 章灵慧顿时更晕了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徐二太太一时之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 苏邀没上当去听云轩已经走了那殿下怎么会没动静? 她强撑着坐直了身体急忙对徐二太太说:“殿下说是想跟府里的常先生探讨棋艺世子便安排了殿下去听云轩跟常先生对弈” 徐二太太立即便让人去通知二老爷让二老爷亲自过去看看一时又眉头紧皱。 庄王殿下身份贵重可轻慢不得。 这么一想章灵慧这次闹出的事就更让人心烦了。 她不满的看了章灵慧一眼压制住了心里的不满和怒气摇了摇头:“今天那些领了东西出去的我都已经核对过让她们都收归入库了你自己若是没事便比对比对吧这么乱哄哄的家大业大的被人家看着像是什么话?” 章灵慧憋屈的应了句是。 徐二太太就起身告辞:“我那边也还有些事殿下若是在听云轩二老爷自然会好好招待的我要先过去了。” 他们就住在国公府隔壁两家之间也就是一墙之隔来往是很方便的。 章灵慧急忙起来顾不得眩晕急急的对着徐二太太福身:“多谢二婶帮忙等得了空我再给您磕头。” 徐二太太却呵了一声不假思索的拒绝了:“罢了你管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章嬷嬷忽然闯进来面色惨白的看向了章灵慧。 正文卷 五十七章·狗咬 一看见章嬷嬷这副样子章灵慧脑海里只觉得嗡的一声。 章夫人还睁着眼睛慌乱的去看章嬷嬷催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二太太见势不对大声喝问:“到底什么事你快直说?!” “世子夫人、二太太”章嬷嬷脸上的横肉抖动一张脸简直跟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尸体也没什么分别了抖抖索索的说:“表姑娘她表姑娘她” 章静蝉?! 听说是孙女儿的事章夫人颤颤巍巍的骂了一声:“你这蠢货表姑娘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而就在此时帘子啪的一声被掀了起来章三奶奶如同一阵风似地裹了进来跪倒在了章夫人跟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你要给阿蝉作主!阿蝉她” 章夫人被自己儿媳妇这阵势惊得不轻下意识去看女儿。 受的打击太多章灵慧一时竟然冷静下来了她不顾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平静的问:“三嫂阿蝉到底怎么了?才刚你去了哪儿我出了事娘在这里怎么不见你?” 章三奶奶动作一顿随即就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我还正想问你呢姑奶奶你是怎么安排的客人?才刚出了事大家都闹着要走姑娘们都回来了唯独我家阿蝉不见我还以为是出了事着急忙慌的去找了谁知道谁知道姑奶奶你怎么把男客也安排在后院里?” 男客! 徐二太太豁然变色。 章夫人也顾不得女儿了啊了一声瞪大眼睛质问儿媳:“你什么意思?什么男客啊?!” “庄王殿下他竟然也在后院”章三奶奶拿手遮住脸哭起来:“阿蝉她之前喝了点果酒去听云轩休息了” 徐二太太目瞪口呆。 章灵慧面无人色。 唯有章夫人啊了一声态度微妙的问:“那又如何?” 徐二太太冷笑这回真是半点面子也不想给这些人留了摇了摇头就似笑非笑的道:“还有什么然后?真是要恭喜亲家太太了做这事儿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但愿亲家太太家以后再多生些女儿否则这家门荣光怎么维持的起来?” 她说罢强忍厌恶看了她们一眼径直出了门去前头找二老爷了。 章夫人被徐二太太的一番话说得青白交加险些翻白眼你你你的指着徐二太太的背影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章三奶奶也低垂着头不安的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却还是眼泪汪汪的看向章灵慧:“灵慧!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阿蝉可是你亲侄女要是传扬出去咱们章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章家的名声? 不提起这些还好提起这些章灵慧更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她恶声恶气的问:“章家还有森么名声?!卖女儿的名声吗!?” 庄王是想要苏邀的可现在人选却变成了章静蝉! 先不说庄王那里怎么交代就说秦太太和庄王妃那边怕不得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还有名声就更可笑了。 原本小翠先闹的那一出就已经够让人吃不消现在却又出了章静蝉的事偏偏还是在这一天。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 看书还可领现金! 别人会怎么说她? 别人会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章氏女都是这等作风败坏之人别人还会说自从她嫁过来之后成国公府也成了给别人拉皮条的地方了! 她以后怎么活? 看徐二太太刚才的态度就不难想象徐家其他人的态度了。 以后只怕徐家连她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章灵慧气的再次晕了过去。 徐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徐二老爷听说了这事儿以后整个人都懵了好好的国公府的表姑娘现在跟庄王殿下不清不楚的。 “章家也太不讲究了!”向来方正的徐二老爷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抱怨:“这这让以后国公府的名声怎么办?” 徐二太太不以为然:“名声?还有什么名声?这么大的春宴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她当年那点子破事早就被翻出来了哪怕没有章家姑娘的事儿国公府的名声也没了。” 她头痛不已拉着徐二老爷不叫他继续管这里的烂摊子:“你说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早就已经分了家了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省的忙活了一通到时候连咱们家的女孩儿都得被带累进去!” 徐二太太系出名门跟着徐二老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贤良淑德没有差错。 她是这样自然也这样要求子女们现在徐家大房闹出这样的事真是让她难以忍受更无法再跟章灵慧和睦相处。 徐二老爷有些迟疑:“虽然侄儿媳妇做的的确是过分可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不是都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吗?再说” 徐二太太顿时板起脸:“大哥继承了爵位可您却是推恩出仕的您既然走的是文臣的路子难不成不要官声了吗?今天这件事往小了说是私德不修品行败坏往大了说人家会说徐家是奸佞之臣图谋不轨!您要牵扯进去吗?” 徐二老爷被妻子说的浑身一颤他的妻子是大家之女世代书香向来很有见地现在徐二太太这么说他顿时也不敢再继续强行闹着要管下去只好咳嗽了一声叹了口气带着徐二太太回去了。 徐家二太太一撤好不容易稳住的局势又乱起来章嬷嬷胆战心惊的看着外头成堆的婆子媳妇儿觉得脑仁儿生疼。 屋子里章三奶奶还想着一哭二闹三上吊一面正说要去死一面迟迟不去死哭哭啼啼个不住:“我苦命的女儿啊!知书达理温柔懂事寻常在家里也是最孝顺的一心一意的念着她姑姑的好可现在可现在我女儿一生都给毁了啊!” 真是让章灵慧这样的纯洁的莲花都有些想吐不明白章三奶奶怎么能昧着良心这样张口就开始说胡话。 好在章三奶奶没哭闹太久外头就传来消息说是庄王走了。 正文卷 五十八章·心塞 成国公府的春宴成了今年开年以来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桩事短短几天时间京城大街小巷里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十几岁的年轻人全都在议论徐家。 德胜班的小翠先指证章家未退婚就私底下勾搭成国公府这件事才被喜欢说家长里短的三姑六婆们编出各个版本就又有更劲爆的消息传出来了-----章家的大小姐成了庄王侧妃了! 这可真是新鲜事儿。 章家大房二房都是儿子连个庶女都没生出来以至于章家第一个女孩子是从章家三房出的没想到如今这位大小姐竟然还有此等奇遇。 有好事者就啧了一声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这章氏女莫非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不成?否则的话为什么她们就这么得高门大户的喜欢呢?” 众人哄堂大笑。 酒楼里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伙计来回穿梭有人大着声音回:“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家学渊源呗!否则的话怎么一个成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一个成了庄王殿下的侧妃了呢?!” 还有人拍着桌子反对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说不得是章家的姑娘漂亮” 一片祥和里二楼雅间的窗户砰的一声被重重的关上了。 “不知羞耻!”田蕊的嘴唇动了动气的连腮都鼓了起来活脱脱像是一只金鱼她怒气冲冲的阖上窗户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冒火:“家风败坏竟然还如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都要气死了。 她的二妹田循优雅的端着杯子喝茶对于她的怒气充耳不闻顿了顿才轻飘飘的笑了起来:“真是有趣了人家厚颜无耻跟你有什么关系?” 田蕊瞪了她一眼。 “知道了。”田循一点儿不怕她啧了一声就道:“还不是因为你以为苏邀才是心头大患没想到最后却被这个章家的女人摘了桃子心里不舒服么。” 跟一般的姐妹花不同。 田循田蕊出入宫廷在太后跟前奉承从来就不是规行矩步的千金小姐。 喜欢的东西是不是有主了这一点对她们来说实在不重要有了的话那就让他没有就是了。 因此挑眉看了一眼楼下热闹的场景田循才慢悠悠的道:“急什么?你实在不喜欢那就不要让她当好了。” 田蕊目光晦暗不明。 楼下又开始有人呵斥那些人:“小心些就不怕口舌招致祸端吗?” 成国公府是能随意议论的吗?真是半点都不怕犯忌讳的。 田蕊到了这时候才哼了一声。 徐家还有时间来追究这些? 成国公府的确是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人的议论了名声坏了不坏了是一回事现在他们还牵扯进了官司里头。 徐睿又一次行色匆匆的从外头回来全然没了平常的风流潇洒也没了诸多讲究和规矩他穿过了影壁绕过了前院一眼就看见了一高一矮两个半大的孩子。 脚步顿了顿徐睿的表情没变语气却是淡淡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和章灵慧的两个孩子徐同舟和徐同济战战兢兢的跑过来朝他行礼 徐同舟是哥哥见他不耐烦的摆手要走急忙上来牵住他的衣袖:“爹!娘她病了您去看看她吧” 孩子们仓皇不安家里出了事父母之间的关系急转直下这一点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徐睿的眉头皱的更紧听了这话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好的时候娇妻是那天上月镜中花他恨不得天天黏在她跟前。 可当这花儿人人都唾弃的时候他再对她爱若珍宝那其他人又把他当什么会怎么看待他? 徐同舟没拉住他怔怔的看着那一节飘走的衣袖茫然若失。 而才七岁的徐同济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两个孩子失魂落魄的回了母亲的院子才进门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药香穿过众人忙碌不已的院子进了门徐同济挣脱哥哥的手跑向了母亲委委屈屈的说:“娘!爹不理我们” 章灵慧闭了闭眼睛。 虽然这其实早就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枕边人的性情再没人比自己更清楚的了但是当这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她的脸因为过度激动而涨的通红见徐同济面带惊恐惶惶不安的看着自己简直心如刀绞。 再心狠的母兽面对小兽有危险的时候也是会亮出所有的獠牙的。 可领! “没事没事。”她拍了拍儿子的手温和的绽出一个笑脸安慰他们:“你爹是太忙了咱们府里出了许多事他” 徐同舟年纪大些听见母亲这么说怔了怔才看向她似乎是在踌躇也似乎是在犹豫半响之后才问她:“娘表姐是要当庄王侧妃了吗?” 章灵慧的脸色顿时就是一沉她卷着手猛地咳嗽了一阵才问:“谁说的?” “外头都传遍了。”徐同舟的声音显得很低落似乎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她们都说表姐是跟您一样” 这些话竟然传到了孩子的耳朵里! 章灵慧头一次恨自己做事做的太过头把苏家逼得狗急跳墙。 如果当时不招惹苏嵘就好了。 她嘴里蔓延上苦涩一手搂着小儿子另一只手攥住了大儿子的手略显虚弱的摇头:“这些胡话你不要听就是了只要好好的跟着先生读书” 又气喘吁吁的道:“你们别担心等到忙过了这一阵你们父亲自然也不生气了。” 徐同济忙着追问是为什么。 徐同舟却更沉稳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犹豫了一瞬还安慰母亲:“您也别着急爹他肯定是太忙了到时候等他忙完了一定会还和从前一样的。” 儿子们这么乖巧懂事章灵慧的心更加疼的厉害正想着该怎么挽回徐睿的心就见章嬷嬷闯了进来惊慌的回禀:“不好了不好了世子夫人世子刚刚才被锦衣卫带走了!” 正文卷 五十九章·老狐 徐睿是真的被锦衣卫带走的而且不是请据说是被宋恒给踹了出府门然后交给了锦衣卫的。 也是与此同时关于徐家的一个更大的新闻一下子占据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以至于连向来不大喜欢跟这些权贵人家打交道的汪大老爷回家都被汪老太太揪着问了一通:“真的是宋恒亲自带队去捉人的?!” 汪家此时济济一堂汪家五房除了汪五太太没来其他的太太老爷都到齐了。 此刻汪大老爷咳嗽了一声低调的道:“也没有传言当中的那么夸张” 只是比传言当中的更夸张罢了。 今天早朝广平侯世子忽然出列跪在地上求元丰帝请求他辞世子之位另选家中贤能又请辞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之职。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都震惊了。 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只听说过为了这个爵位兄弟之间抢得你死我活的还没听说过主动要辞掉的。 别说是侯爵了当年文昌公主因为护驾有功而被额外赏下了一个爵位公主的几个儿子在她去世之后打的不可开交甚至老三毒死了老二为的就是要争夺这个爵位那还只是个伯爵呢! 满朝文武震惊元丰帝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宋翔宇磕了几个头忽然痛哭流涕。 到现在想起宋翔宇那样子汪大老爷还忍不住在心里抖了抖。 都说文臣在朝堂之上的时候舌灿莲花时不时还来个声情并茂其实勋贵也不遑多让嘛。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方正的把当时宋翔宇的那番哭号复述了出来:“广平侯世子指责成国公府蓄意谋害宋志远说徐家下毒不算竟然还想斩尽杀绝派人截杀宋家护送解药的人以至于差点儿让宋志远真的去见了阎王。” 宋志远中毒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汪家作为姻亲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当初汪五太太还以为是宋恒做的差点儿找宋恒拼命杀了宋恒闹的宋家鸡飞狗跳的听说广平侯世子夫人还差点儿也跟着一起去了。 闹的人家差点家破人亡徐家的确也是太阴损了。 汪大太太直言不讳:“国公府也的确是欺人太甚了” 这些天成国公府俨然已经成了风暴中心。 人人都知道成国公府世子徐睿阴夺人妻也知道世子夫人不守妇道章家心狠手辣攀龙附凤。 再加上又出了章静蝉成庄王侧妃的事儿大家都对徐家的感观十分恶劣。 汪老太太也是如此想法:“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徐家也真是太放纵子弟们了!徐颖都还未娶亲吧?小小年纪如此狠毒大胆竟然还敢对侯府下手真是不知无畏!” 汪大老爷也摇了摇头:“可不是么这事儿是赖不掉的据广平侯世子说宋家的人被徐颖带人截杀是被他亲自撞见的而且也有广平侯世子夫人和宋志斌作证他们刚去白鹤观拿了解药徐颖也追到了却又什么也没说慌慌忙忙又走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 汪老太太十分感慨捶了捶自己的腿淡淡的道:“多鼎盛的家族都得约束自身方能长久保存否则就算是再怎么荣光总有覆灭的一天你们明白吗?”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汪大老爷一众人全都站了起来恭敬的垂首应是。 汪老太太点点头看一眼汪五老爷:“你媳妇儿如何了?” 自从宋志远中毒之后汪五太太就没回来过只是汪五老爷会回家来住。 “之前跟宋恒闹的很僵。”汪五老爷想到当时的鸡飞狗跳都还是忍不住皱眉:“不过现在好多了志远现在毒已经解了她也没再闹起来一直在那边陪着岳母。” 汪老太太听着松了口气:“这才是她寻常也太过冲动易怒了些经过了这事儿若是能沉稳些那也是好事。你没事便经常过去走动走动看看有哪里要帮忙的地方你是正经女婿这个时候可不能撒手不管。” 汪五老爷当然没有二话。 汪老太太转向大儿子又问他:“那圣上是什么意思?宋家这一次闹的这样大” 会不会太过惹眼了? 自家到底是宋家的姻亲汪老太太有些担心。 汪大老爷知道母亲担忧什么急忙道:“圣上跟世子感情匪浅” 成国公虽然是简在帝心但是哪里比得上表兄弟之间的感情? 事实上宋翔宇在殿上哭出来那一刻元丰帝立即大怒着宋恒亲自率锦衣卫羁押成国公世子严格审理此案。 不让三司审单独让宋恒审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宋恒可是锦衣卫佥事这意味着他不必受制于刑部或是大理寺和都察院完全自主审出结果之后直接对元丰帝负责。 这个案子基本就是街头巷尾议论的那样没跑了。 这么一说汪老太太就明白了喝了一口茶对汪大太太道:“李家的事儿就作罢吧” 这个李家指的是漳州李家也就是成国公夫人的娘家。 原本李家有意来求娶汪悦榕汪家也是心动的可如今却全然没了这个意思。 汪大太太会意的点头就听见汪老太太又说起一桩事:“申大夫有消息了吗?” 这是之前汪家答应了苏家给的补偿汪老太太倒是一直很上心时不时都会催问一下进度。 “是上次不是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吗?”汪大太太知道婆母上心也不敢怠慢:“我已经派人亲自去接了等到人回来便送去苏家。” 汪四太太的头顿时低了下去讷讷无言。 汪老太太嗯了一声脸上有了些笑意:“是好事啊!到时候跟亲家太太提一句只是也别把话说的太满了毕竟申大夫虽然医术精湛可苏嵘的腿也伤了这么多年了能不能复原咱们也不能保证。” 别到最后反而还惹得人家不满那才得不偿失了。 汪大太太心里有数微笑着应是。 正文卷 第六十章·求情 要说人倒霉大约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徐家自从春宴那天小翠先开了个头开始运气就一泻千里一路掉到了谷底。 没扛过几天徐睿就在牢里受不住病倒了。 孙院判去诏狱里看过又摇了摇头出来一直到都到了家门口了两条腿都还在打哆嗦------没别的缘故宋恒真是太狠了。 作为一个治病治了这么多年的太医什么场面他没见过?可今儿他就愣是被那场面给震住了愣是连下轿子腿都是软的。 下了轿子孙院判还没站稳就听说成国公世子夫人来了。 他啊了一声脚步顿了顿不说连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心里很不愿意见客。 谁不知道徐家现在是岌岌可危。 宋家这回是真的打算跟徐家死磕了。 宋翔宇都被逼的在大殿上把头都给磕破了自请辞官就算了还回去就病了。 他这几天尽被差遣去广平侯府了都差点儿在广平侯府常住圣心如何还用再说吗? 这个节骨眼谁想跟徐家扯上关系? 可他还没想好借口如何躲开章灵慧就被一个嬷嬷搀扶着弱柳扶风的出来了眼泪汪汪的朝着他福了福身子。 哟呵虽然是院判了也是正经五品官了可孙院判还从没被勋贵夫人们这么礼遇过呢他急忙退后了几步口称不敢。 章灵慧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连喘气都喘不过来见孙院判随时要脚底抹油的样子什么也顾不得了朝着孙院判便又蹲了蹲身子十分客气的道:“孙院判我知道您今天去了诏狱我也不敢多打听什么只想劳烦问问我们家世子我们家世子如今如何了?”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是真的委屈。 自从嫁到了成国公府之后这种见人就低头的日子她就没有再过过了谁能想到这一段时间低头弯腰却成了常态。 宋家不发威则已一发威简直就跟神机营的火炮一样威力冲天。 国公和国公夫人远在云南她的娘家又没什么用朝中倒是有不少勋贵看在国公的份上帮他们说话奈何宋家闹的太凶广平侯世子甚至以命赔命的话都说出来了众人怕了宋家和宋恒最近再也没敢帮他们说话的。 庄王那边就更别提了连面也见不到。 章灵慧心知肚明知道庄王是因为侧妃从苏邀变成了章静蝉在恼怒也不敢再凑上去最近急的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岁。 孙院判见她真的哭了皱眉摇头十分不以为然。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把苏家逼得声名狼藉全城耻笑把宋家逼得差点家破人亡这世上做事做绝的人通常都不会下场太好的。 章灵慧见孙院判无动于衷身子一软就要晕倒。 孙院判唯恐避之不及但是他跟章老爷到底是患难交情否则章灵慧也不会见缝插针的找上门来了。 他叹了声气垂下头理了理自己腰间的荷包状若无意的道:“找来我这里倒不如去找永定伯府。” 章灵慧猛地抬头。 马车再次转动章灵慧倚在引枕上几乎已经心神俱疲。 章嬷嬷小心翼翼的给她倒了杯热茶让她先喝一口解解乏轻手轻脚的去帮她揉捏双腿揉着揉着眼泪就啪嗒一声落下来:“夫人受苦了。” 章灵慧回过神摇了摇头眼神怅惘。 马车在永定伯府停下来她吞了口口水望着门口烫金的那块牌匾只觉得万分刺眼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递了名帖章灵慧低垂着头静静的在马车里等过不多久听见门房对着车夫说了一声:“请进吧。” 说着就开了大门竟然半点没有为难人。 章灵慧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安等到马车驶入二门停住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才缓缓下了马车。 是老太太跟前的黄嬷嬷来迎她不卑不亢的对着章灵慧行了礼:“世子夫人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章灵慧低垂着头勉强笑了笑。 章嬷嬷急忙奉上打赏被黄嬷嬷笑着推了:“不敢劳世子夫人破费世子夫人请随我来。” 苏家的态度明明白白摆在这里没有主人迎接下人不接打赏着实是打人的脸。 章灵慧却硬是咬着牙把委屈吞回肚子里跟在黄嬷嬷后面去了康平苑。 康平苑还是她从前来时候的模样区别只在于那一片竹林如今更加的郁郁葱葱她被这竹影压得抬不起头等到进了苏老太太的屋子看见了苏老太太戏谑的脸和苏杏仪的表情顿时浑身血液都僵住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哪怕就在一月前她哪里会想到自己也会有纡尊降贵来苏家低头的一天。 但是世事就是如此无常她定了定神上前恭恭敬敬的朝着苏老太太跪了下去低声道:“老太太。” 在苏老太太这里她那一套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全数收了起来低眉敛目的只剩下谦恭。 “稀客。”苏老太太淡淡的端了杯茶茶盖在碧绿澄澈的茶水上拨了拨她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章灵慧:“当不得世子夫人这一跪有什么事还请直说吧。” 苏杏仪面色冷淡根本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看到章灵慧这样子她脑海里只有四个字-----老天有眼。 章灵慧难堪得抬不起头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其他的路走了咬了咬牙朝着苏老太太磕头:“老太太请请让我见一见表哥” 苏老太太波澜不兴的望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要见苏嵘。 亏她有这个脸提起。 苏杏仪素来好说话的一个人听了这话当即将茶盅往桌上一放毫不客气的冷笑出声:“这里哪里有你的表哥?世子夫人身份尊贵可不要乱认亲戚!” 永定伯府没落可是作为舅家的章家却迫不及待的跟苏家划清界限当年那些刁难和刻薄还历历在目那么多前尘旧事章灵慧竟然还有脸来求情。 正文卷 六十一章·余地 交流好书 。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这些刁难其实都在章灵慧的预料之中。 形势比人强正如孙院判所说如今她唯一还能走一走的路子就是苏家了-----贺太太如此宠爱苏邀她又是汪家的亲家。 若是贺太太出面倒是或许能有几分香火情。 当年贺太太毕竟是跟先太子妃宋氏极好的。 章灵慧的眼睛周围一圈都是肿的此刻眼眶红红一滴泪又啪嗒砸下来哭着膝行了几步去扯苏杏仪的裙子:“表姐!求您了!” 这个称呼立即激怒了苏杏仪。 “你叫我什么?”苏杏仪浑身颤抖厉声问:“不是舅母说的吗什么表姐表哥的只当没这门亲戚吗!?你们真要是有半点良心阿嵘的腿怎么会伤上加伤?!你们真要是有半点良心阿嵘怎么会被嘲笑这么多年?!” 她怒不可遏的站起来猛地扯开了自己的裙摆:“章灵慧!你真是把人都算计完了什么都要利用上!就在前段时间你还撺掇了你那好哥哥把阿嵘打了一顿让阿嵘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我们帮你?我们凭什么帮你凭你差点儿把阿嵘踩进泥泞里恨不得他永世不能翻身吗?!” 自己在温家受尽委屈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愤怒过可对上苏嵘的事情苏杏仪却完全没法儿忍。 苏嵘曾经是多飞扬的孩子当年跟温宗斌温宗华这么小的时候都已经跟着父亲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 哪怕后来父亲在围场出事他的腿瘸了也从未放弃过。 更让她绝望的是章家若是要退亲只需要提出来就是了。 苏家和苏嵘都不是勉强别人的人。 可章家偏偏要选择这样的方式! 她们要爬登云梯就要踩着苏嵘的血肉往上爬。 哪怕是到了如今苏杏仪只要想起心里也仍旧跟针扎一样的痛。 没有等苏老太太说话苏杏仪彻底冷下了脸:“我尚且这样恨你你以为你能在阿嵘那里讨到什么好处?回去吧从此以后不要再来了!” 章灵慧不肯放弃孙院判也说了徐睿在诏狱伤的极重。 哪怕他是成国公世子在宋恒那条疯狗面前也没有任何用处宋恒恐怕还会更加重点的关照他。 她现在唯一能求的就是苏嵘了。 正如孙院判所说宋家上下不看别人的面子总也要看当初贺大老爷是因为护卫先太子夫妇而死的份上对贺家人多几分容忍。 她哭的快要晕过去。 苏杏仪烦不胜烦帘子却忽然一掀带进来一阵风吹的屋里的珠帘都晃了晃。 “原来是世子夫人在这里。”苏邀面带微笑的进来先给苏老太太和苏杏仪行了礼才温和的看着章灵慧。 态度跟不久之前的章灵慧对她的态度一模一样。 高高在上中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 轮到自己身上章灵慧才知道面对这种姿态有多难堪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痛她面色苍白的盯着苏邀:“你满意了?” “不怎么满意。”苏邀言简意赅微笑以对:“这笔帐才算到哪里?世子夫人心里不清楚吗?” 分明是来求帮忙的装一会儿就装不像了。 苏邀嗤笑了一声淡淡的低下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指甲轻声道:“世子夫人求人是要拿出态度来的你那一套佛口蛇心收起来吧。” 章灵慧不说话了她看得出来苏邀在苏家地位不同。 苏老太太和苏杏仪竟然任由她发挥丝毫不曾出言打断。 不是说苏邀在苏家并不受宠连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也对她十分冷淡吗? 她脑海里混沌了一阵就听见苏邀轻飘飘的声音又响起来:“世子夫人你这样平白想掉几滴眼泪就让人帮忙是不行的。” 苏邀笑了笑:“不然您试试我给您找几个盆来?” 章灵慧难堪至极她哪里有时间耗在这里!? 她终于忍无可忍恼怒的问苏邀:“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苏邀微微俯身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对着章灵慧面上的笑意陡然消失冷冷的道:“很简单想要求人先把从前欠下的那些债给偿还干净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子大约都懂世子夫人不会不懂吧?” 章灵慧面色一僵。 这个丫头真是十分难缠总能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最难听的话。 她深吸了口气冷冷的道:“我已经放下了我的自尊来” “你有什么自尊?”苏邀不等她说完端茶冷眼嗤笑:“从你决定走进这道门开始你就应当知道你没什么跟我们谈判的资本还是说你指望用眼泪和当年的旧情再来打动我大哥?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某些人披着人皮不干人事我大哥却是正人君子别人的东西他是不会要的。” 苏老太太震惊的看着苏邀。 苏邀从山东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不喜欢说话的形象哪怕是对着把人能气的要飞天的苏桉和苏杏璇苏邀对她们也从来都是一副我懒得跟你多说的模样。 这一次真是一鸣惊人。 章灵慧一口气上不来险些被呛得要晕过去一股血气往上涌她忍不住恶狠狠地呸了一声站起身就往外走。 苏邀啧了一声端着茶冷冷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的道:“不送。” 章灵慧气的魂飞天外一直等到上了马车手还是一直抖得厉害章嬷嬷递上来的茶还没到手里就先被她打翻了。 “贱人!贱人!”章灵慧猛地锤了一下桌子气的脸都扭曲的变了形:“她竟然敢如此侮辱我!” 章嬷嬷还从来没见过章灵慧这么失态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急忙安抚:“夫人千万不要为了这些人动怒眼下只有您撑住了家中才不会乱啊!” 是是不能乱章灵慧深吸了口气按住了乱跳的太阳穴目光冰冷如霜:“真是小人得志我就冷眼看着她们一家子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已经被庄王盯住了而不自知这一次苏邀又躲过了庄王的算计她们还沾沾自喜。 正文卷 六十二章·元气 微风阵阵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眼看着已经是万家灯火屋外连树上都挂满了精致漂亮的美人灯底下系着漂亮的珠子风一吹灯笼随风摆动珠子互相碰撞如同是美妙的乐曲。 秦太太看一回感叹一回等到进了正院就笑容满面的对庄王妃道:“听说外头这棵大树上的灯都是王爷吩咐人挂上去的专门怕你闷着多有心思。” 在她看来男人有心哄你你就该恨不得去磕头谢恩再拜菩萨了庄王妃挑了挑唇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也没答话。 秦太太就急忙坐在她床沿上握住了她的手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轻声喊了一声:“女儿。”她顿了顿苦笑道:“我也知道你心里不快活你这肚子里正怀着他的孩子他却做出这样的事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女人就是命苦你闹一时就算了可别太使性子了” 庄王跟章静蝉的事情外头传的沸沸扬扬。 那天的成国公府乱的很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章静蝉跟庄王在听云轩被发现衣衫不整这是还有几个走的慢的夫人看见了的。 也正因为如此庄王进了一趟宫随即丽妃娘娘就召了章静蝉进宫表达了喜爱之情。 这里头到底藏着什么龌龊大家心里其实都门儿清。 但是有时候知道了也没什么法子。 秦太太见女儿面无表情心里一咯噔伸手在女儿手背上捏了捏:“女儿你可别犯傻现在咱们最紧要的是把孩子好好的生下来其他的事儿都得排在后头你要是这个时候犯了左性那才是亲者痛仇者快呢!” 出了章静蝉的事情之后庄王妃的胎像就有些不好太医说要万事小心卧床休息。 也正是因为如此庄王亲自去了秦家请了秦太太过来在王府小住几天陪着庄王妃。 她唉声叹气一阵见女儿还是冷淡的有些过分心里既担心又难受干脆发狠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怪章家实在是太黑心!还有章灵慧平时装的温婉贤良可到头来竟然玩出这么一手真是恶心透了!” 庄王妃目光动了动呵了一声回过神冷笑:“她自己就是这样起家的自然是驾轻就熟了。” 见女儿总算是肯说话了秦太太心里阿弥陀佛马上就把全部的矛头指向了章家:“真是不要脸当初也是这么恬不知耻的搭上了徐家的现在又是如此真不是疯了不成!” 那个章静蝉秦太太也见过看着是个美人胚子也不知道进了府里来之后会不会又闹出什么风波。 她叹了口气面色有些难看。 相比较起她对章灵慧此举的厌恶倒是庄王妃自己要淡定许多她坐了起来冷冷的道:“这母亲倒是冤枉她了她不会想给章家人搭线的。” 什么? 秦太太有些茫然见女儿坐起来急忙在她身后垫了个垫子迟疑着说:“可是那这回的事难道跟她无关?” “当然有关!”庄王妃哼了一声面露嘲谑:“只不过人选不对罢了。” 人选不对? 秦太太觉得女儿越说越让人茫然了就望着女儿迟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庄王妃拢了拢衣裳嘴角翘了翘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怒气了:“说到底王爷能在那儿呆上那么久本身不就说明了王爷的态度吗?” 屋子里静了静秦太太总算是咂摸出了点门道来看着女儿迟疑着问:“你的意思是国公府是在帮王爷牵线搭桥?” 说是牵线搭桥说的不好听其实就是当了回老鸨。 庄王妃接过了蜂蜜水喝了一口脸上半点表情也无苍白着脸淡淡的说:“只不过王爷想要的人是苏邀而国公府被人钻了空子罢了。” 秦太太顿时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半响才找到了话说:“这那苏家王爷还没对苏家死心啊?” “圣上最近有多宽容贺太太殿下对苏邀的心就会有多热切。”庄王妃淡淡揭破这个事实见母亲脸上一脸的犹豫和担心就呵了一声。 秦太太的确是心事重重。 女婿这么不靠谱秦家对他简直是倾尽所有了女儿如今也正怀着身孕可他呢?对枕边人还如此防着还打起外头的主意来。 他真是什么好处都不放过啊。 现在就是这样了以后恐怕也不会改她抿了抿唇最终才终于有些颓丧的道:“那能有什么法子呢?毕竟殿下他自己就是这么个人说来说去” 她说着又觉得气不过:“殿下咱们动不了可章家那个丫头总能动如果像你说的殿下根本不是想要她那就更好办了。” “不必了。”庄王妃长长的呼了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脸上仍旧是一片漠然:“不用咱们动手自然会有人更看不惯章家的这也是他们自己自作自受。” 秦太太没明白女儿这话什么意思现在女儿说话她越发的听不懂了。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不过没两天秦太太就明白女儿是什么意思了。 她回了趟秦家处理家事再等到回王府的时候便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快步到了女儿房里她顾不得其他的就立即压着声音道:“女儿好事!章家那个丫头病了!” 庄王妃挑了挑眉手里正拿着一根玉签子逗着鸟儿的闻言将签子交给了边上服侍的丫头接过布巾擦了擦手哦了一声问:“怎么病的病的严重不严重?” 秦太太语气里都透着些雀跃比上次来的时候要精神的多了她坐在黄梨木的椅子上端过秦嬷嬷递来的茶笑着告诉女儿:“这都是报应!原来啊那个章静蝉也是有未婚夫的可结果章家嫌弃人家穷就不肯履行婚约了不仅不肯还把人打了一顿给赶走了。” 正文卷 六十三章·屋漏 章家其实一直都不是什么名门大户。 除了出过个工部侍郎便没再出过什么人物等轮到如今的章家大老爷更是勉勉强强才混了个郎中那还是因为成国公府从中出力才能坐稳的。 在那之前章家最风光的莫过于是女儿嫁给了永定伯府的世子成了永定伯府的世子夫人。 章家的女孩儿们定的亲都不怎么高。 至于这门亲事还是当初章家大老爷跟同僚一起外出督造河运的时候因为同甘共苦了一段时间才随口定下的。 当时他倒也没说是谁只说若是自己有了孙女儿便将嫡孙女嫁给那个同僚的孙子。 结果他那个同僚后来去西北养马竟然一病不起死了这门亲事就也被人忘了。 直到去年别人找上门来章家大老爷却一口否认并且把人给赶走了。 原本这事儿也没人再提起谁知道这次章静蝉成了庄王侧妃的事情传开那家人却又来闹了动静闹的还很大-----那个男孩子的寡母吊在了章家大门口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这事儿闹的极大顺天府的人把尸体弄走了当天就又派人去传了章家大老爷。 秦太太说的眉飞色舞见女儿悠闲地抱着个小瓶子在喂金鱼又急忙站起来走到女儿身边:“闹的这么大早就惊动了言官工部的一个给事中听说是这人从前的下峰上书弹劾章家大老爷十宗罪其中就有教女不善立身不正逼死人命” 啧啧桩桩件件拿出来都戳中了文官的死穴。 “现在章家的人上街都得蒙着头生怕被人知道身份名声已经彻底臭了!”秦太太越说越是兴奋啐了一口之后就狠狠地道:“这也都是他们的报应!” 章静蝉转头就病了听说还病的不轻。 庄王妃笑了笑轻声问:“是报应吗?” 秦太太觉得女儿的语气有些不对见她放了瓶子才迟疑着问:“难道不是吗?” 庄王妃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窗外的那些灯淡淡的道:“真要是有报应的话章灵慧还能当这么多年的国公府世子夫人吗?要报应怎么不早点报应?” 她是从来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这一套的。 这世上只有输赢。 秦太太反应过来可还是很茫然:“难道是你” 拍了拍手庄王妃扶着肚子坐回了床上-----太医让她卧床休养不要下床可是她却并没有照做坐了回去她才垂下了眼皮笑了笑:“不是我因为不必我动手自然有人会先帮我这个忙的毕竟在她眼里章静蝉可是抢东西的人。” 田蕊! 秦太太立即反应过来了张了张嘴之前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固然章静蝉十分的惹人嫌但是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心机都跟田蕊没法儿比的。田蕊出手对付章静蝉只能说田蕊对于殿下那真是志在必得。 可是这么野心勃勃的一个人谁能抱期望她会老老实实的屈居在自己女儿之下呢? 她手里的茶顿时没了滋味。 而此时的田蕊正在看着丫头们往来晒书。 今天的天色很好空旷的花园里已经铺满了书她坐在石凳上表情惬意。 过不多久田循拎着裙摆小跑着过来才到了跟前还没站稳就先道:“姐听说章静蝉病了还病的不轻呢。” 田蕊瞥她一眼面上什么反应也没有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的书:“是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田循啧了一声弯腰盯着田蕊的侧脸忽然又笑了:“姐你装什么?我都知道了咱们从酒楼回来当天你就去找了二叔是不是?” 田蕊头也不抬懒懒的吩咐丫头们仔细着些就站起来往自己院子里走。 田循一路跟着她哎呀了一声一进屋也不顾丫头忙着先拉着田蕊:“姐!你就快说嘛你怎么找到她的未婚夫的?” 田蕊眨了眨眼睛将自己手里的一本书又交给丫头:“这个也拿出去晒晒。”才回过头来看着田循:“你说什么未婚夫?她何时有未婚夫了?” 这话问的田循顿时一怔。 片刻后她就反应过来了瞪大了眼睛啊了一声:“好啊!原来真的是你干的二叔竟然也帮你那这么说那些人都是你们” “嘘。”田蕊面带笑意伸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淡淡的将双手放在了玫瑰花水里头泡了泡沉声道:“我可什么也没做。” 田循就嘟了嘟嘴很不满意田蕊的故作高深:“不就是二叔帮的忙吗?原来章家之前没跟人订亲是你们瞎编出来的啊。” 是啊。 田蕊面色淡淡眼里却掠过一丝阴狠。 凡是她喜欢的东西都是属于她的。 想要抢她东西的人一个也不会有好下场。 此时的章灵慧也收到了消息听说章静蝉病的不轻她的面色淡淡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 章夫人的眼泪就不断流出来攥着章灵慧的手哽咽道:“灵慧你不能不管你侄女儿啊她她现在还这么小”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也或许是积攒了这么多天的委屈终于实在是忍不住章灵慧猛地拂开了母亲的手。 章夫人的一行眼泪还在腮边嘴唇动了动错愕的看着她:“灵慧?” “不要叫我!”章灵慧气的两肋发痛唇色泛白的几乎凶狠的看着母亲:“你还想我怎么样?我现在是什么情形你难道不知道吗!?世子现在还在诏狱我连见也见不到他一面我已经要走投无路了你还想我怎么样?!章静蝉病了是谁让她病的?是我吗?” 这么多年章家从来没有消停过。 父亲的差事时不时的出错要求国公府出面帮忙。 母亲的嫁妆铺子亏了要她帮忙填补。 家里这个亲戚要提拔那个亲戚要帮忙这样的日子永远都在不停的循环直到现在章灵慧终于受够了。 正文卷 六十四章·死了 章夫人被女儿的凶狠给吓了一跳她的哭声戛然而止错愕的看着如同是疯了一样的章灵慧竟然不敢再哭。 母女俩谁也没有再开口屋子里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静。 好在没过一会儿章嬷嬷轻轻的敲了敲门在外头喊了一声世子夫人才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寂静。 章灵慧闭了闭眼睛捂着还在痛的心口嗯了一声让人进来有气无力的问:“什么事?” 最近的事情接二连三而且桩桩件件都是坏事章灵慧现在自己都是在强撑着罢了家里家外都乱成一团。 章嬷嬷低了头有些犹豫。 一看这架势章灵慧的头就开始痛自嘲的笑了一声:“说罢现在事情还能坏到哪儿去?出什么事了?” 章嬷嬷心里有些发酸却还是低着头轻声道:“世子夫人东西又被送回来了管事说没能见到世子爷的面。” 又是这样! 章灵慧焦躁不安的站了起来甚至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已经无数次的让人去试图送些东西给徐睿可却从来没能送进去过这让她实在胆战心惊-----还不知道宋恒会在诏狱里如何折磨世子。 章夫人不再哭了忍着发痛的喉咙勉强安慰章灵慧:“你也别急世子到底是世子可是未来的国公宋恒不敢做的太过分的。” 怎么可能会不敢做的太过分? 宋恒那是条疯狗! 章灵慧口舌干燥却根本不想跟她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站了起来要往外走走到一半她不等章夫人发问自己看着章夫人道:“章静蝉的事儿我管不了她自己想攀高枝却不看看有没有那个能耐现在得罪了人是咎由自取。我劝您也别再费这劲儿想着从我这里走关系了明白的告诉您我现在连自己都未必保得住更没时间去搭理她。” 章夫人欲言又止见女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顿时如坐针毡。 一直等到回了章家她都还沉浸在女儿的那番话里琢磨不透是个什么意思。 章家大老爷急的团团转见了她回来急忙问:“怎么样?灵慧怎么说?!” 章夫人怏怏的坐了没好气的道:“什么怎么说能怎么说?她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 “可这是大事儿啊!”章家大老爷忍不住气的跺脚:“你们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现在国公府是出了事可只要静蝉的事情解决了她成了王爷的侧妃难道王爷还会不管我们家的事吗?!” 他对女儿十分不满气的胡子都翘起来:“真是养了她这么大有什么用处?!” 半点忙都帮不上。 章夫人嘴巴开开阖阖最终还是心疼女儿忍不住皱眉:“灵慧这些年也帮了家里不知道多少您怎么能这样说?再说了她现在原本就难的很我过去的时候还看见同舟跟同济吓得直哭您不仅不心疼女儿还这么逼她她怎么能帮忙?” 章家大老爷不耐烦的吐了口气在他看来章灵慧就是心里没娘家否则的话静蝉的事儿难道不是好事? 可她偏偏被踩了尾巴似地还一直劝着他们想办法推了这件事。 推了? 别说丽妃娘娘说了喜欢静蝉要静蝉当侧妃。 哪怕丽妃娘娘不说呢他们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那可是庄王殿下当今最年长的皇子! 他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冷笑:“别废话了我不管你让她帮忙把静蝉的事儿赶紧办了要是耽误了静蝉那就是耽误了我们章家我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章夫人气的发抖。 丈夫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这个时候了要是跑去跟章灵慧说这样的话章灵慧就更不可能理会家里的事了她指着章大老爷恼怒的道:“我不说!要说你去说现在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让她怎么去帮忙了结?你这是要逼死她啊!” 两夫妻正争执不休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下人神色匆匆的回禀说是徐颖死了。 什么?! 章大老爷不吵了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才啊了一声十分的不解。 这个时候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按理来说不应当啊! 之前虽然一直传言徐颖病重不能移动所以在城外疗伤可成国公府后来已经派了大批人带着各种药和大夫过去了就这么着徐颖还是死了? 可领! 章夫人的心一下子就又揪了起来半响才扬声吩咐人准备车轿要去看女儿。 徐颖好歹是章灵慧的小叔也是成国公夫妇的嫡次子他死了徐家肯定就更乱了。 只可恨徐家的那些下人都是些眼高于顶的出了事之后章灵慧有些弹压不住。 她急着要出门章大老爷却伸手拽住了她迟疑着摇了摇头:“你便别过去了。” 章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了丈夫一眼:“灵慧再如何能干也没有操持过丧事的经验啊!这个时候我不过去她一个人怎么办?徐二太太也因为静蝉的事情抛开手不理了难道你让她一个人应付?” 一个人应付又如何?章大老爷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他哼了一声吹胡子瞪眼的道:“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她到底怎么样是她自己的事你过去添什么乱?!不许去!” 他总觉得事情不好了。 徐颖一死死无对证还不是宋家的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他不大想趟这趟浑水。 章夫人气的脑子里嗡嗡嗡的响一把推开了章大老爷就要走可才迈出门槛就又见一个小厮飞奔着进来哭丧着脸说:“夫人顺天府来人了说是要带大老爷走。” 才追出来的章大老爷顿时愣住如同是一尊泥塑动弹不得。 而顺天府的王推官已经笑盈盈的进来了对着章大老爷拱了拱手就道:“大老爷劳烦您跟我走一趟了有人告您逼死人命。” 正文卷 六十五章·知错 章大老爷进了顺天府的消息如同是往大海里扔了个石头连一点儿水花也没溅出来。 因为已经没人顾得上关心这个了徐颖死了。这个消息如同是炸响的春雷将许多人都给惊得不轻。 宋志斌自接到消息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 广平侯府的这件事闹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多月了外头的形势一直都是对宋家有利的。可在他心里却始终有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是徐家是得到了教训可他的头上也还悬着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才如梦初醒的对着丫头点了点头:“知道了。” 丫头却不急着退下去对着他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道:“老太爷和世子他们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找您。” 终于来了。 宋志斌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又往下掉了掉可奇异的他竟然没有太过慌乱的感觉只是有种终于要解决了的释然点了点头换了衣裳去了老太爷的院子。 院子外头是蒋叔带着几个护卫守着他愣了愣才急忙把蒋叔扶起来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轻声问蒋叔:“您的伤好些了吗?” 蒋叔笑了一声很是爽朗的道:“没什么已经好了您不必担心。” 宋志斌欲言又止可到底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自己掀了帘子进门。 宋澈坐在上首目光落在刚进来的他身上顿了顿就又挪开沉声道:“都来齐了。” 宋志斌这才看见左边一溜椅子上依次坐着宋翔宇、世子夫人右边的椅子上坐着宋恒跟宋志远。 他面色白了白垂着头迈不出脚。 从白鹤观回来到现在他去看过宋志远几次可每次都是在窗户外头站一站、 当那些贪念退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也越发的无法面对。 “大哥!”宋志远却站起身喊他又对他道:“这里坐!” 宋志斌这才看见头一把椅子是空着的。 他一时之间更加难过抿了抿唇哽咽着喊了一声:“十一!” 宋志远的身体还有些虚弱站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捂嘴咳嗽了几声额头上很快就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的毒虽然解了也已经养了一个多月但是却始终没有完全恢复。 孙院判跟胡太医都说耽搁的太久了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以后只能好好的将养着要跟正常人一样那是再也不能的了。 听说了这个消息宋志斌心里更加难过。 现在见宋志远咳嗽几声就这么气喘吁吁他难过之余更是觉得羞愧急忙上前几步扶住了他。 世子夫人眼眶发红低垂着头小声的啜泣。 宋翔宇却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们没有出声。 宋澈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最后落在了宋恒身上见宋恒面无表情心里叹息了一声让他们都坐下。 “徐颖死了。”宋澈说出这句话见众人都没什么反应才敲了敲桌子引得屋子里坐着的众人都看向了自己点了宋翔宇的名:“也是时候理一理家里的事了。” 世子夫人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手焦灼不安的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又看了看宋恒最后看了一眼宋翔宇她忽然扬声喊了一声父亲。 等到宋澈朝自己看过来她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站起来往地上一跪。 她一跪宋志斌宋志远乃至宋恒也都跟着站起来跪在了地上。 世子夫人恭恭敬敬的朝着宋澈磕了头很平静的道:“父亲我想了很久这都是我的过错是我自己立身不正平常总是对斌儿说些挑拨的话才会让斌儿一步错步步错最后险些酿成兄弟相残的惨祸。” 她有些艰难的趴伏在地上双肩抖了抖才紧跟着继续道:“我错了请您罚我吧” 宋志远急忙替母亲求情。 他喊了一声祖父急忙膝行了几步趴在地上恳切的看着他:“祖父是我不好我自己也不好若不是我自己不学好也不会让人钻了空子还有大哥大哥他其实一开始也没想害我的他肯定不知道那是毒药” 因为大病初愈宋志远格外虚弱情绪激动之下险些晕过去幸亏旁边的宋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宋志远重新跪好感激的看了宋恒一眼又剧烈的咳嗽几句强撑着道:“是我自己不学好我以后会改的一定会改的!” 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宋志远经历的事情远比从小到大加起来的事都多。 他没想到自己中毒是宋志斌跟徐颖蓄意用来对付宋恒的更没想到原来徐家那么处心积虑的要他死。 他亲眼看着父亲母亲如何争吵也听的明明白白的。 如果他死了那这个家估计也就差不多完了。 可却是他一直憎恨的宋恒不言不语的想尽办法帮他解了毒化解了这场危机。 从鬼门关走一遭该想通的道理都想通了宋志远只想这件事能够快点过去更不想宋翔宇真的丢了世子的位子母亲出事。 宋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想通了啊。” 他积威甚重这一声笑直接让宋志斌颤了颤立即就开口道:“不!是我的错!祖父是我禽兽不如” 关注公 众号 他说不下去抿了抿唇痛苦的道:“您还是罚我吧我心甘情愿您怎么惩罚都没有二话。” 宋澈唔了一声忽然开口:“好啊。” 他说着看着宋志斌沉声道:“你的过错我已经不想再说了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若是知道往后总算是能够好好的走下去若是不知道那也没关系因为你害的是你自己。” 宋志斌握紧了拳头。 世子夫人隐约觉得有些不好急忙直起身来:“父亲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 可宋澈已经伸出手来示意她不必再说世子夫人顿时噤声哀求的看着宋翔宇。 正文卷 六十六章·决心 宋翔宇一直没有出声接触到世子夫人的眼神他也只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宋澈环顾了他们一圈忽然道:“你带着斌儿和志远回老家吧。”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世子夫人手背上的青筋都尽数的凸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澈她一下子顾不得之前想好的要冷静的那些想法哽咽着道:“父亲我们已经知错了您不能” 徐颖都已经死了! 宋志远也没事。 而且宋翔宇在殿上哭过那一场之后连徐睿都进了诏狱听说是被宋恒差点扒掉了一层皮。 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错了徐家也已经得到了教训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呢? 宋澈直直的看着她直到把世子夫人看的完全安静才目光沉沉的说:“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不管是谁我当时说的话从来不是玩笑。” 世子夫人就想到当时她闹的厉害的时候宋澈和宋翔宇说的话顿时便有些气结:“可可阿远他没事了啊” “没事了是宋恒费尽心思才得到的结果。”宋澈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不耐烦的表现了。 世子夫人不敢再反驳只能捂住脸小声的啜泣。 宋澈却不理会他看向宋志斌问他:“你有什么不满吗?” 宋志斌急忙摇头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跪在地上轻声道:“祖父放心我一定闭门思过绝不再犯!” 宋澈定定的看了他许久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睛看进他的心底许久之后宋澈才点了点头:“你若是真心的那倒是还有得救。回去吧回老家去好好读书你三爷爷他们都在老家他们能教你的东西还有很多。” 说罢又看着世子夫人:“你也不必担心老大也会跟着你一道回去。” 老大?! 世子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怔了怔看着他一瞬才猛然又转头看向了宋翔宇。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宋翔宇还真的要辞掉世子位吗?! 她焦急的摇头因为太过用力连指尖都在泛白:“现在分明局势已经完全倾向我们这过错都是徐家的就算是徐颖死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根本怪不得人既然都这样了凶手等到了报应我们也都知道错了为什么就不能大事化小为什么还要这样?!” 她觉得宋翔宇根本是在跟自己过不去故意用这一套来报复她。 宋澈淡淡的看着宋翔宇站了起身对宋恒道:“你跟我出来。” 宋恒立即顺应吩咐站起身来跟在了他身后出了门。 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也把宋志斌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他原本是觉得一切都是宋恒的过错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却再也没有这个想法了-----宋恒本来也可以一脚把他踩到底的。 但是事实上宋恒的确放了他一马。 他目光复杂正好听见世子夫人哭起来:“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我这些年一直对阿恒不好我以后会改的你为什么还要辞官?你分明知道若是辞了官我们一房地位就会十分难堪” 宋志远看着母亲全无形象的嚎啕大哭心里不是滋味。 宋翔宇却忽然伸手摸了摸宋志远的头见宋志远怔住了抬起头看着自己他就温和的道:“这样不好吗?我从此以后就能一直陪着你们了。” 世子夫人哭的眼睛都发痛她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么但是她的的确确是十分的惊恐害怕。 广平侯府的世子夫人她当了将近二十年她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 一旦宋翔宇辞去了世子位那以后她们在宋家算是什么? 孩子们又怎么办? 世子夫人从来都知道宋翔宇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宋澈就更不必说可她没想到这样的决定他们也真的能一口唾沫一个钉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拉着宋翔宇的衣袖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可是你难道就甘心吗?!” “没什么不甘心的。”宋翔宇的语气轻松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我自己做下的事应当自己承担是我自己处置不好家事才会让你犯错让孩子们也都被带坏了。说到底我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父亲父亲说的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这个爵位没了你也不必再一直担心我会偏心阿恒把爵位给了他继承。”宋翔宇深深的看着世子夫人:“瑶华我着实有些倦了。你让我清静些日子吧。” 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脆弱。 世子夫人咬着唇只觉得心乱如麻。 她的眼皮剧痛不知道是因为这阵子哭的太多了还是因为太过疲乏静了一会儿她忽然问宋翔宇:“你决定了吗?” 宋翔宇点了点头。 世子夫人于是沉默下来。 宋志斌跟宋志远两个人都屏声敛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都知道的母亲从前最忌惮的无非就是怕宋恒抢走爵位。 过了好一会儿世子夫人忽然肩膀垮了下去她擦了脸上的眼泪吁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明白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么做吧。” 宋翔宇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嗯了一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又对她道:“你回去准备准备该带走的都带走等到徐家的案子定了我们就回去。” 他又顿了顿才道:“我信得过你。” 这五个字比刚才的任何一句话都要重世子夫人的手抖了抖好半响她才抬起头看着宋翔宇。 两人的目光对视她终于败下阵来:“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叫你失望。” 宋翔宇终于笑了。 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膀就站了起来:“我去找父亲你们先回去吧晚上大家一道走用饭把女婿也叫上到时候一起吃个饭最近闹得腥风血雨的让人家心里也不安心。” 正文卷 六十七章·师傅 宋翔宇到父亲书房的时候宋澈正在跟宋恒煮茶祖孙两个都不是爱说话的人相对坐着唯有面前的茶水正冒着热气远远的看过去他们两个人的脸都掩映在这雾气里看不真切。 直到他进了门祖孙俩才不约而同的侧过头朝他看了过去。 “说好了?”宋澈挑了挑眉端起茶喝了一口又对宋恒道:“手艺退步了火候没到。” 宋恒就将茶壶里的茶叶倒掉洗了杯子收起来重新在他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冻花石杯来重新开始煮茶。 宋翔宇看的皱眉。 跟他老爹不同他对茶这种东西没有任何的特殊对他来说这玩意儿尝不出有什么好喝不好喝的。 不过他没阻止宋恒孝敬转开眼睛跟自己老爹说:“已经说好了她以为我心灰意冷要回老家去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疯了才真的回老家种地。 但是这个时候不得不回。 叹了口气宋翔宇见宋恒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咳嗽了一声道:“别这么看着我除了你我还有别的庶子呢就算不是你我也一样平衡不了这里头的关系。” 宋恒翻了个白眼。 外人看宋翔宇爱他如命。 可事实上宋翔宇对他从小到大简直可以说得上苛刻。 也就是宋志斌宋志远被世子夫人母鸡护崽一样护得死死地否则跟着宋翔宇两年试试看他们还嫉妒不嫉妒还想不想要这与众不同的父爱。 宋翔宇被他这白眼翻得有点生气伸手凿了他一下才对宋澈道:“爹你说这招有用吗?我看够呛啊!” 没了人宋恒在宋翔宇跟前的自由散漫就展露无疑他坐在老爷子最喜欢的藤椅上看着宋翔宇啧了一声就笑了:“应当有用吧你那一哭哭的挺情真意切的啊。” 说起大殿之上的那次宋翔宇讪讪的哼了一声:“还不是老子我演技好要不是如此你看看你能不能把徐睿弄进诏狱去?” 宋澈含笑看着他们两个插科打诨心中有些感叹。 谁能想到这个当初在沾满鲜血的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是一点一点的长到如今了呢? 若是他的父母在泉下有知 想到这里他看着宋恒的侧脸一时觉得哽咽难言。 这个孩子越是长大就越是像他的母亲。 宋恒伸手给宋翔宇倒了茶递过去垂着眼帘面无表情:“进去了也没用有用的人家半点没吐露连这次十一的事他也一推四五六什么也不肯承认我们至今没有拿到认罪画押的文书。” 真的是一块硬骨头这倒是出乎意料。 宋恒的这话说出来宋澈就啧了一声:“没想到啊徐家老大不只是抢别人的媳妇儿厉害看来也是个有脑子的事出突然没有任何缓和的时间进了诏狱之后切断了跟外界的联系事先他又已经知道外面出了大事家里也出了大事可他竟然就是能稳得住不简单不简单啊!” 徐颖是个真没脑子的但是徐睿却不是。 成国公可真是会教孩子。 宋翔宇很不高兴端在手里的茶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骂了一声娘之后就道:“得了吧我看就是这小子不够心狠!” 被点了名的宋恒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宋翔宇被儿子那阴恻恻的眼神看的后背凉飕飕的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把手收回来了。 笑了一阵宋恒才板起脸来:“总不能真把人直接弄死在里面吧这样就太刻意了也是逼得人家跟我们拼命。” 当时射杀徐颖的时候宋恒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就没有打算留着徐颖的性命。 杀了人家一个儿子了再赶尽杀绝那可不大好。 宋翔宇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那只杯子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最要紧的半点都没吐露那这口子就撕不开。” 引蛇出洞这一招到底是只把徐家牵扯了进来。 可真正隐在幕后的人却还是没有半点暴露于天光之下的意思。 真是沉得住气。 宋翔宇转过头看着宋澈沉默了一瞬才道:“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恒的身世经过这一遭只怕更加惹人怀疑了这件事迫在眉睫啊” 这事儿宋澈自然也知道。 他看了宋恒一眼面露沉思。 的确不能这么下去自从那个风声放出去之后徐家立即就冲着宋恒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宋恒其实早就已经是怀疑对象。 哪怕这些年宋翔宇一直刻意的跟世子夫人闹出种种争执连世子夫人对宋恒是宋翔宇的私生子都深信不疑。 但是也没有什么用。 可见人家是掌握着一些东西的。 问题是绕了一圈只有徐家被牵扯进来幕后之人的手段心机都可见一斑没有更多的线索那就找不出之前害了先太子的凶手 宋澈想的有些头痛忽然又抬头看着宋恒:“你师傅云游回去了吗?” 宋翔宇之前一直在外地镇守后来在驻地那里给宋恒找了个师傅。 原本宋澈觉得宋翔宇是在瞎胡闹的但是后来见过宋恒的师傅之后却又默认了宋恒跟他的师徒名分。 现在提起宋恒啊了一声挠了挠头:“老头子好久没动静了我问过我师兄我师兄说他也不知道老头子去了哪儿他这个人神神叨叨的。” 宋澈抿唇过了片刻忽然对宋恒道:“不行你给他去封信让他选个时间来京城一趟我有事情跟他商量。” 宋澈少有用这样的语调说话的时候宋翔宇跟宋澈两父子对视了一眼知道是有大事。 宋翔宇就拍了宋恒的后脑勺一下:“顺带让他带几坛子他酿的酒回来我回老家去了这不能干那不能干的只能带着酒回去讨好讨好七叔他们了。” 正说着蒋叔在外头极轻极轻的敲了敲门说:“侯爷浩辉他说有要紧事要禀报。” 正文卷 六十八章·赢家 陈浩辉是宋澈的养子宋澈很重视他现在他在京营里当个把总平常来府里走动的很频繁。 宋翔宇跟他关系也不错等到他进来给宋澈请了安准备朝自己行礼的时候他就朝着陈浩辉扔了个花生:“行了啊你又来这一套有的没的!” 陈浩辉就笑了笑坚持还是对着他把礼行完了:“礼不可废。” 宋翔宇啧了一声。 “行了。”宋澈打断他们挑眉问:“什么事儿?” 陈浩辉的面容立即严肃起来道:“义父成国公回京了!” 什么? 这回不仅是一直懒散呆在边上的宋恒连宋翔宇也豁然变色下意识问:“什么时候消息可靠吗?!” 成国公远在云南啊。 也就是说他要赶回京城最起码也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是在此之前还得收到消息他才知道京城家里出事了吧? 问题是宋恒和宋家都已经派人拦截消息了就是怕他会联系人脉也怕他插手之后从徐睿嘴里套不到话。 那么成国公还能收到消息 宋翔宇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宋澈也是一样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面色却是淡淡的:“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昨晚宵禁之前我一个下属在从东六巷回家的路上见到了成国公。”陈浩辉压低了声音:“他曾经在成国公军中效力不会认错的。” 成国公昨天竟然就回京了。 宋翔宇立即皱眉:“他疯了吗!?” 他可是在云南平叛的!虽然云南叛军已经清剿的差不多了可却也还多的是事情等着他善后处理若是没有得到准许私自回京那可是天大的罪名! 可也就是想到这里宋翔宇忽然怔住了而后就沉默下来。 是啊他能想到的道理难道成国公自己会想不到? 那也就是说成国公回来是圣上准许了的。 可是算上赶路送信的时间也就是说徐家刚刚出事成国公就接到了消息而后得马上把回京的奏折送上来 成国公应当送的还是密折能够直达天听不必通过内阁。 宋翔宇的面色有些沉重。 一个月前那时候徐睿刚进诏狱。 圣上在支持他的同时却又答应了成国公回京圣上是个什么意思? 他能想明白的事情宋澈跟宋恒当然也立即就反应了过来。 “我知道了。”宋澈对陈浩辉点了点头又道:“既然他回来了那就证明是圣上的意思没什么好说的你今天留在府中吃饭吧。” 陈浩辉却笑了起来:“多谢义父了可今儿不成今儿我岳母生辰我得赶去贺寿呢。”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他既这么说宋澈便也没再多留嗯了一声。 等到陈浩辉出去了宋澈才将手里一直在把玩的一串手串啪嗒一声扔在桌上笑着哼了一声:“老狐狸!看样子徐睿嘴里是撬不出东西了。” 好不容易才借着这个时机想撕开一道口子连赖伟琪都没能往徐睿的事情里插手可现在看来还是不够。 徐睿肯定是接到了什么消息才能表现的如此硬气撑到如今。 宋翔宇心情也陡然变得不好了闹了这么大一场他都已经准备好把当年积攒的鸟气全都发散出来了可结果竟然又要白干一场? “不行!”宋翔宇喉咙发痛:“老子咽不下这口气!非得让他出血不可!” 而此时此刻一个多月来都被阴霾笼罩的徐家的议事厅里人头攒动有头有脸的管事和管事婆子们都是一脸的茫然和震惊而那些底下的下人更不必说全都在窃窃私语不明白为什么隔壁的二老爷忽然过来还下令把所有人都给召集起来。 而此时在书房里成国公徐永鸿把一本书劈头盖脸的朝着徐二老爷砸了过去直把徐二老爷给砸的晕头转向额头立即鼓出了一个大包。 徐二老爷自来都是怕哥哥的再加上哥哥一直对他都算得上关照分家的时候还把如今的宅子隔出来又在隔壁买了人家一块地让他就住在隔壁他在哥哥面前就一直是十分听话顺从的现在哥哥生了气他弯着腰偷偷看哥哥的脸色苦着脸结结巴巴的解释:“大哥您也不能怪我啊那天一出事我就过来了但是我一来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客人们就都要走我真是拦都拦不住” 徐永鸿坐在书桌后面一张坚毅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只是看着徐二老爷冷冷的道:“所以你就走了。” “没!没!”徐二老爷吓得要命急忙分辨:“我留在这里帮了忙的帮忙把客人都送走了我媳妇儿就去了后院稳住了管事媳妇子把该收归库里的东西都收了还带着人在后院巡逻了一遍生怕出什么乱子偏偏偏偏就那个时候就出了章家的事情” 说起这件事徐二老爷挠了挠自己的头板板正正的道:“这也太不像话了!章家的家风本就不好如今竟然还在我们家里行此下作之事那时候恰好还有两位夫人没走呢章三奶奶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地大哭大喊的号的差不多上上下下都听见了简直让人臊得慌!斯文扫地简直是斯文扫地!” 徐永鸿始终没怎么做出反应他的脸掩映在从窗户中透进来的光里明明灭灭的让人看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徐二老爷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大哥不好意思的叹了一声气:“您别怪我后来我才知道阿颖的事儿的实在没想到他就这么去了阿睿在诏狱我也想尽了法子可是宋恒看的太严了我是真的没办法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咱们家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接二连三的出事徐二老爷反思了一阵子老老实实的道:“我是觉得我们家太过僭越了把孩子们都给纵容坏了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都敢做” 正文卷 六十九章·肺腑 这真的是徐二老爷的肺腑之言最近这些事真是把他给吓坏了、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徐永鸿唰唰唰的翻书声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徐二老爷轻描淡写的问他:“说完了吗?” 大哥的态度平淡的有些过头了徐二老爷下意识有些害怕诧异的看着他探了探头却看不见他到底是在看什么书只好讷讷的道:“说完了大哥” “说完了就回去吧没什么大事儿。”徐永鸿挥了挥手:“只是阿颖的丧事该怎么办你去跟二叔公他们商量商量看看拟定个章程出来。” 徐颖的尸体已经被送回来了。 俗话都说人死万事消虽然徐颖给宋志远下毒可他现在死了尸体总是要归还徐家的先前徐永鸿没回来章灵慧又病的昏昏沉沉了这事儿就是徐二老爷处置的他也没设灵堂把尸体放在了徐家的一处院子里。 现在听徐永鸿提起这话他站住了见徐永鸿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怔了怔才道:“大哥你别太难过了。” 外人都以为成国公不苟言笑是个十分严苛的人。 但是徐二老爷却知道不是的他对孩子们都十分宠爱。 尤其是徐颖出生的时候是难产刚生下来不会哭稳婆拍了半天都说没救了打算把孩子处理了的时候徐颖却忽然哭出来了。 他亲眼看着徐永鸿是如何的欣喜若狂抱着徐颖哭了的。 他大哥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什么伤没经过可就是这样钢铁一样的人却对徐颖几乎有求必应徐颖从小三灾八难的大病小病不断。 徐永鸿就帮他到处找名医一点一点的好不容易磕磕绊绊的把他养的这么大这一次在云南平乱还给他把亲事都定下来了。 可这一切现在都没了。 徐二老爷说不下去见他大哥半天都没有动静才摇头叹气的出来。 等他出去书房里才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徐二老爷顿时惊疑不定-----他哥哥刚才是哭了吗? 与此同时后院里的徐夫人也面色惨白她跟丈夫昨晚守了徐颖守了一整夜连眼睛都没有闭上过现在在大白天看上去简直让徐二太太不敢上前相认。 过了许久徐二太太才轻声喊了一声大嫂。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徐夫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闻言朝着徐二太太看过来竟然一时没有反应。 徐二太太这才惊住了也顾不得其他的快步上前扶住了她又喊了一声:“大嫂!您可别吓唬我” 家已经分完了妯娌之间没有冲突关系向来不错。 徐二太太看见她这样心里也不落忍。 “没事。”徐夫人僵硬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手微微发抖好半响才挤出了一句话。 徐二太太连眼泪都落了下来。 这些天一直以来的坏消息到这一刻才真正的击穿了徐二太太的心让她真正意识到这对于徐夫人和徐永鸿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徐夫人没有心思安慰她自从见了徐颖的尸体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魂魄好像跟身体分离了分明是很痛的但是她却根本没办法大哭出来。 那种痛让她摧心摘肺但是她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纾解。 徐二太太揽住她的肩膀却也没能让她多说几句话直到外头徐同舟和徐同济跑进来了徐夫人的目光才终于有了变化。 她有气无力的朝着兄弟俩招了招手艰难的笑了笑:“过来来祖母这里。” 徐同舟还忍得住徐同济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猛地冲进了徐夫人的怀里抱着徐夫人喊了一声祖母:“祖母我怕极了爹不见了娘也病倒了还有二叔二叔他死了!” 小小的孩子不安的在她怀里仰着头瞳仁漆黑徐夫人低头看着他一眼猛地将他抱住一下一下的摸他的头:“没事没事祖父祖母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徐同舟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最近发生太多变故实在不是他一个孩子能够承受的来的。 徐夫人搂着他们痛哭了一场才在徐二太太的安慰下勉强收住了眼泪。 徐二太太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嫂是我们不好” “别在孩子跟前说这些。”徐夫人朝着她笑了笑已经恢复成了从前高贵端庄的国公夫人她摆了摆手温和的吩咐惶恐跟进来的奶娘带着孩子们下去又叮嘱他们不必害怕等她处理完了事便过去然后才当着徐二太太的面吩咐自己带回来的李妈妈:“待会儿你出去不听话的、趁乱生事的立即处置。” 这就是要换人的意思。 成国公夫人放手一年多的中馈如今立即就要收回了。 徐二太太了然却也并没有多说只是委婉的道:“侄儿媳妇年轻许多事处置的的确是不大妥当怎么比得上您周全?” 徐夫人冷笑了一声。 她苍白的脸色也因为徐同舟和徐同济刚才的安慰有了点儿缓解缓过来了她才不客气的道:“弟妹是什么意思我心里清楚你是觉得章家的事情实在是太不上台面了爸?” 妯娌多年彼此是什么人性格如何都已经心中清楚了。 如果不是因为觉得太丢人凭借徐二太太的性子是不会对这边的事情撒手不管的。 也因为这个徐夫人才没有太过怨徐二太太她知道徐二太太自来就是清高自傲的个性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等不顾体面胡乱攀附的人偏偏章家就是。 想到这里徐夫人嗤笑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徐二太太有些尴尬但是却也并没否认她肃着脸低声道:“大嫂这一次的确是有些过头了她嫁过来这么多年倒也没看出来怎么还是这副穷人乍富的嘴脸?” 穷人乍富。 这四个字说得徐夫人嘲讽的笑了。 是啊真是改不了本性。 她收回目光淡淡的道:“不说这些了。” 正文卷 第七十章·婆媳 她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徐二太太:“我有些不舒服外头那一堆事儿只怕李妈妈一个人也处置不来弟妹要劳烦你了。” 之前不想管是不想被章家拖下水但是现在徐夫人回来了徐二太太当然不能推却她答应了下来。 徐夫人便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去休息一会儿外面便有人通报说是世子夫人过来了。 章灵慧病了好一阵子了病的连徐同舟和徐同济都快顾不上也因此收到消息也慢了一拍等她准备好了收拾了过来就已经是现在了。 徐夫人跟前的另一个心腹安妈妈很能揣摩徐夫人的心思低声道:“若夫人不想见她不如就说您睡下了?” “不必了。”徐夫人扬手打断冷冷的道:“让她进来。” 安妈妈毫无二话应了声是扶着她重新坐好出去迎了章灵慧:“世子夫人夫人请您进去。” “劳烦妈妈了。”章灵慧面色雪白穿着也极为素淡脸上脂粉全无头上也只用一根玉簪把头发挽住客气的谢过了安妈妈才在丫头的搀扶下进了门。 徐夫人正拿着汤匙搅着碗里的燕窝粥里头的上好的材料被她搅成了小小一个漩涡章灵慧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轻轻的喊:“母亲。” 徐夫人没答应气氛凝重得仿佛是山雨欲来章灵慧有些支撑不住身体开始微微发颤。 屋子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安妈妈已经带着下人轻手轻脚的退下去了将地方都留给了这对婆媳。 也就是她们出去不久徐夫人手里那碗燕窝粥尽数泼在了章灵慧身上。 章灵慧尖叫了一声。 但是她太虚弱了这尖叫声也显得微弱的很像是小猫儿呻吟。 婆婆动怒了章灵慧只觉得心神恍惚甚至都顾不得思索立即就哭出了声:“娘求您饶恕我!都是我的错求您饶恕我!” 徐夫人目眦欲裂恼怒之极:“我饶恕你?!我把国公府的中馈交给你执掌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章灵慧痛哭不已她在徐夫人跟前是不敢装出柔弱的样子来的相反这一次她是真的病了但是却还是坚持着强打起精神:“娘是我的错是我的不是可这一切不是我设计的真的不是我!” 她跪着拉住了徐夫人的裙摆眼睛朦朦胧胧的顾不得其他的急忙解释:“这一切都是苏邀她们做的是苏邀!母亲是我错了我想着您知道我要脸面我就是我就是想让世子高兴所以才让我三哥教训了苏嵘一顿” 从前她也做过类似的事可从前徐夫人也没有理会啊。 她哭着又说起庄王:“我也不只是为了面子还有殿下殿下跟世子聊天的时候提起对苏家那个小丫头很有兴趣世子便跟我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杀一杀那个丫头的威风毕竟那个丫头之前是进过宫被贵妃娘娘看中过的人怕她不愿意当侧室我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她还能靠谁呢?” 章灵慧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但是大致的意思章夫人还是听的很明白。 她呵了一声只想冷笑。 可她并没有急着恼怒只是淡淡的道:“说下去。”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出了苏嵘的事来赴宴的夫人姑娘们果然全都不喜欢苏邀对她冷嘲热讽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暗示她想要成为人上人不被人欺负眼前就有一条最好的路走”章灵慧说着呜咽一声:“可没想到苏家早就已经存心报复我安排了小翠先的事儿” 徐夫人早就已经听说了。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章灵慧已经不敢再抬头看她匍匐着在地上哭着含糊过了这一段才又道:“那个丫头也是我之前已经安排了殿下在听云轩可她可她却中途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最后竟然去了听云轩的变成了” 她当然不可能只靠着一番话就想着能说动苏邀投怀送抱听云轩自然还有别的安排。 比如说那儿的茶水那儿的花儿还有那里的棋盘。 虽然分开来都没什么可是合起来却有着极强的催情的效果。 只可惜去的人不对成了章静蝉。 至今说起这件事章灵慧还有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愤怒感。 她算计苏邀竟然没成这让她十分的烦躁和不安。 在她的印象里苏家的人要么胆小懦弱要么忠诚却憨厚或是跟苏三老爷那样有贼心但是却没脑子的。 可是没想到苏邀却如此另类。 徐夫人听着她颠来倒去的那里说苏邀如何难对付如何的难缠又是如何的在后来羞辱了她嘴角始终都没动过一下。 直到章灵慧提起了贺太太徐夫人才淡淡的垂下了眼帘。 贺太太很宠爱这个外孙女儿。 她抿了抿唇。 章灵慧已经哭的有些虚脱。 见章灵慧这副样子徐夫人才冷冷的道:“你起来吧。” 语气淡淡的没有带丝毫感情。 章灵慧哭着应了一声就听见徐夫人说:“同舟跟同济刚才来过我这里他们吓得不行却还是很担心你。” 孩子永远是母亲的软肋一提起徐同舟跟徐同济章灵慧终于控制不住了呜呜咽咽的痛哭起来。 她的孩子们教的如此懂事善良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说起来都是苏家的错! 他们做事做的这么绝干脆挑着春宴这一天来砸场子分明就是故意好让这些人都来看她的笑话从此唾弃她要她名声尽毁。 章灵慧双手握成拳恨得咬牙眼里已经干涩一片。 徐夫人只是冷眼看着她在那里哭着发狠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这个情形之下徐夫人竟然笑了这让章灵慧不仅不觉得轻松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整个人都毛骨悚然匪夷所思的看向了徐夫人。 徐夫人怎么会笑得出来? 正文卷 七十一章·明示 两人婆媳这么多年章灵慧不敢说完全能摸到徐夫人的所有心意但是徐夫人极为宠爱幼子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这些年章灵慧对徐颖也是十分的宠爱纵容在没生孩子之前几乎把小叔子当成了儿子在养着。 这也是徐夫人当初高看她一眼的原因。 可是现在她却怎么都觉得不大对劲-----婆婆表现的太冷静了但是徐颖是婆婆的命根子啊!想一想自己如果徐同舟或是徐同济有了什么不测她简直根本不能活下去。 她战战兢兢的观察着徐夫人的脸色小心的喊了一声母亲。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 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 众 号 免费领! 徐夫人没说话看着被那燕窝粥浇的很狼狈的章灵慧语气很是平静:“同舟跟同济都是好孩子。” 这话听着还算是正常章灵慧看到了希望忙不迭的道:“这都是这都是您的功劳。” “不你教他们的确教的很好。”徐夫人挑了挑眉说起这个语气也仍是淡淡的沉声道:“所以我十分喜欢他们。” 难道是因为徐颖死了所以徐夫人对孙子更加重视了? 章灵慧心中略微放松了一点儿觉得婆婆或许真的会看在孩子们的面上原谅自己。 总归她的体面也是孩子们的体面。 可下一刻徐夫人的话就如同是一把锋利的刀稳准狠的扎进了她的心窝:“这么好的孩子只可惜都被你给毁了。”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章灵慧面色惨如金纸。 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痛苦的攥紧了拳头。 “你想一想你背负着这样的名声往后他们两个要怎么抬起头来?先别说以后他们能不能当官能不能服众就说他们马上就要进学了有你这样的母亲哪个师傅愿意来教导他们呢?”徐夫人的和毫不留情一针见血:“还有同舟的年纪跟九皇子差不多按理来说他以后也应当会成为九皇子的伴读可有了你这事儿还怎么能成?” 这些话每一句都像是刀子一刀一刀的把章灵慧给扎的体无完肤。 她终于领教了婆婆的厉害之处她在示弱以为能用孩子让婆婆对她之前的事网开一面可是婆婆却也同样反过来拿孩子要挟她。 “从前你喜欢仗势欺人给你那些娘家的亲戚收拾烂摊子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徐夫人端起杯子自己亲手倒了杯茶:“你喜欢揽权自己的嫁妆不丰厚我想着你也是为了孩子也可以。” 徐夫人面色淡淡说到此处放下茶盏发出咚的一声响惊得章灵慧都快跳起来才挑眉道:“可你既然要做这些就该聪明一些啊要么你拿捏住你们娘家那帮蠢货让他们不要太过贪婪越界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要么你至少做了坏事要收拾好尾巴别被人抓住把柄吧?你却两样都没做好让我们徐家成了天大的笑话你让我以后如何见人让你的两个孩子从此以后怎么抬起头来?!” 章灵慧彻底崩溃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徐夫人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冷淡态度近乎漠然:“你出了这样的事不必我说你自己也知道这多严重你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办。” 这才是重点章灵慧不安的仰起头哀求的看着徐夫人。 “你想想清楚看在我两个孙子的份上我也可以让你继续当这个世子夫人。”见章灵慧目光中猛然迸射出希望徐夫人又微微一笑:“只要你往后能有颜面去面对你的两个儿子。” 这句话一出章灵慧面上血色尽失终于明白了徐夫人的意思。 她安静了下来连眼泪也不再掉了半响后才几不可闻的问:“那我能怎么办呢?” 徐夫人有些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温和的笑了。 天色正好一连好几天都是晴空万里四处都透着鲜花的香气挂在廊下的笼子里的鸟儿还在扑扇着翅膀叫声令人心烦。 徐同舟跟徐同济正在温书祖母回来了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全然的好消息这也意味着最近家中纷乱的日子可以彻底结束了父亲应当也会很快回来。 想到这一点兄弟俩的脸上都有了笑意。 章灵慧扶着章嬷嬷的手进了屋就看见徐同舟跟徐同济两兄弟正凑在一起乖巧得根本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她笑了笑眼里却有泪落下来。 徐同舟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正好看见她急忙惊喜的站起来喊了一声母亲。 徐同济也很开心的叫了一声飞快的跑过去冲进了章灵慧的怀里。 章灵慧太虚弱了以至于还往后退了退才在章嬷嬷的搀扶下站稳。 “怎么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章灵慧温和的嗔怪了一句蹲下身看着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问:“你们在做什么呢?” “您的病好了吗?”徐同舟也走过来很担心的看着她:“若是不舒服的话您要回去歇着我跟弟弟过去看您。” “没事了。”章灵慧摇摇头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你们祖母回来了凡事都有祖母作主我现在也放心多了身体也跟着好啦。” 这么一说徐同济在她怀里笑逐颜开:“那太好了娘的病好了以后就可以陪我玩儿啦您不要再生病了生病要吃苦药很辛苦的。” 小孩子永远都是如此天真单纯章灵慧认真的答应了:“好啊我知道了以后都不生病了那你也不要生病好不好?” 徐同济重重的点头很自豪的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我的身体最健壮了连祖父也夸我是个小牛犊呢我才不会生病我以后还要跟祖父一样去骑大马去当将军呢!” 他说的热火朝天兴奋不已小脸蛋都是红扑扑的章灵慧也跟着笑起来看向了徐同舟:“时间差不多了早些带着弟弟休息吧府里有丧事你们不要胡乱走动才好。” 正文卷 七十二章·断腕 徐同舟总觉得母亲的神情有些不对在他印象里母亲从来不是这样多话的人。可他到底年纪不大听见母亲说起丧事下意识觉得母亲是因为二叔的事情在担心怕他们会冲撞了什么就点头答应下来保证道:“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带着弟弟不会让弟弟乱走的!” 章灵慧嗯了一声夸他听话懂事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就搀扶着章嬷嬷站起来缓慢的出去了。 徐同济趴在窗户上歪着头看着她出了院子就转过头跟徐同舟说:“太好啦!娘她终于好起来了等到爹爹回来了我们就又可以一道去别庄里玩。” 徐同舟的注意力被弟弟吸引见他说完话就匆忙转身还不小心撞到了笔架就头痛的喊了丫头进来整理。 家里安安静静的连下人都全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徐同舟吁了口气带着弟弟温习功课。 等到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慢慢的暗下来他才让丫头收了书本带着弟弟去找母亲-----虽然二叔出了事但是祖母既然回来了肯定是要一家人一道吃晚饭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只想呆在母亲身边。 徐同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像是一只摇尾巴的小狗儿。 到了章灵慧的院子徐同舟回身拉了弟弟加快了脚步只是才进门就看见一院子的人慌慌张张的来回穿梭。 有往外跑的有往里跑的还有抹着眼泪的。 他惊住了一时惊疑不定的立在门外看着院子里乱作一团下意识攥紧了弟弟的手。 徐同济也满脸茫然歪着头仰头看他:“哥哥他们在做什么?” 章灵慧平时最讨厌聒噪了因此她的院子向来都是很安静的但是这一刻这些人却半点儿也不顾忌他们不怕母亲发火吗? 徐同舟皱着眉头心跳的飞快牵着他的手很快的进了院子。 周围的人竟然也没人顾得上他们直到都上了台阶了徐同舟才把一把拉住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送你一个现金红包! 他诧异的转过头看见李妈妈焦急的脸。 “哎哟喂我的两位少爷您二位怎么在这里?”李妈妈急的很但是却又勉强绽出一抹笑意哄着他们先出去:“这里有事儿呢您先带着小少爷回去好不好?” 徐同舟还来不及说话就见章嬷嬷掀开帘子满脸泪水的走出来。 他吓了一跳顾不得跟李妈妈说话急忙扯着嗓子喊:“章嬷嬷!” 章嬷嬷见到他们两个眼泪顿时流的更凶了却又勉强拿着袖子擦了眼泪急匆匆的走过来:“二位少爷怎么过来了?这儿不是您二位该过来的地方您先回去”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态度徐同舟满心狐疑他摇头拒绝:“我要去找母亲母亲人呢?” 李妈妈顿时咳嗽了一声。 章嬷嬷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力气很大:“不行二位少爷先回去吧大人们都有事呢您听话别叫世子夫人担心。” 徐同济也意识到情形不对了大人们之间的紧张传染了他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哭了起来嚷嚷着要找母亲。 李妈妈急忙抱起了他哄着正手忙脚乱的时候徐夫人跟徐二太太一起从外面进来满脸的焦急见到徐同舟跟徐同济两个人都在她的脸色沉了沉快步上前从李妈妈手里接过了徐同济温和的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徐同济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听见祖母问话老老实实的抿着唇:“来看母亲可是母亲没有理我。” 徐夫人叹了声气:“现在母亲没空等到有空了你们再过来好不好?” 徐同济懵懵懂懂徐同舟却手脚冰凉他想到下午的时候章灵慧突兀的来访和那番话睁着眼睛问徐夫人:“祖母我娘她怎么了?” 徐夫人眉头紧皱顿了顿才道:“没什么祖母进去瞧瞧你们听话先回去你是哥哥要更懂事带着弟弟别让弟弟吓着了回去吧。” 徐同舟只好牵着徐同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 徐夫人已经顺着打起的帘子进门去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这一瞬徐同舟忽然觉得心跳的很快他迟疑着转过身忽然加快了步子飞奔着进了屋。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以至于李妈妈一时竟然都没能拦得住。 屋子里响起徐二太太的叹息声:“这孩子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心里咯噔了一声徐同舟转过屏风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章灵慧。 她还穿着下午的衣裳手软软的垂在床沿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可是如果是睡着了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在哭在说话她却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母亲最怕吵闹这么多人她怎么睡得着? 他恍惚的朝前走不小心碰倒了边上的一个花瓶。 这动静顿时把徐夫人和徐二太太都给惊得回过头一眼看见了他下意识的都怔住了。 还是徐夫人最快反应过来立即喊了一声同舟就上前捂住了他的眼睛把他往外带。 徐同舟却不肯走他难受的呼吸不过来胸口好似堵了什么东西嗓子也像是被塞了棉花努力的想挣脱徐夫人的手。 看他这样子徐二太太的眼泪当即就掉下来了哽咽着说:“可怜的孩子!” 床上的章灵慧没有知觉窗外的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廊下的灯笼依次的亮了起来风一吹传来孩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也几乎是在同时苏邀将账本都给对的差不多了从议事厅里出来站在廊下看了一眼新换了的灯笼。 那灯笼的制式是新造的看起来比从前的圆灯笼要敞亮的多风一吹就轻轻的晃动燕草在一边笑着说:“这是沈老爷那里的说是如今江浙那边最流行这样的灯笼可漂亮了的确是比咱们之前挂的那种好看。” 正文卷 七十三章·风向 提起沈老爷苏邀的笑容就柔软了一些过几天就是沈太太的生辰了她点了点头正准备带着燕草回房里就见沈妈妈急匆匆的进来:“姑娘!大少爷回来了请您去老太太的院子里一趟。” 苏嵘之前去了一趟河东书院说是要办什么事去了七八天也就是最近才回了府里可也是早出晚归的鲜少有赶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事。 她答应了一声带着沈妈妈跟燕草一同进了康平苑果然见苏嵘正在老太太这里。 苏老太太还没用饭可这会儿她也顾不上见了苏邀先让她坐了就说:“老大说找到了郭崇兴的儿子了!” 苏邀怔了怔。 最近因为宋恒和成国公府的事她每天都有许多的事要忙以至于竟然忘了按照时间来算也差不多是该有消息了。 找到了人她的精神一震急忙问苏嵘:“能把人给带回来吗?” 她说着又道:“之前干爹过来找过我说是有人去了安徽打听我们的老宅后来还去了山东我们曾经住过的宅子打听我的事。我思来想去苏杏璇已经死了唯一有可能还对着我紧追不舍的应当就是程定安。” 找到了郭崇兴的儿子又能抓住程定安的话那么当年围场的事情总能查出个真相来。 苏家背负这些东西已经背负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仁至义尽该是让那些人还债的时候了。 苏嵘见她眼睛亮亮的忍不住就笑了笑:“郭崇兴的儿子叫郭凡年在蓟州军营当了个伙夫并没什么建树郭崇兴死了的事儿我已经让人跟他说了他答应了回来。” 这是好事儿苏老太太笑呵呵的连皱纹都似乎少了许多缓缓地吁了口气:“这样就好啊汪家那边” 只要汪家那边把卢炳生也说通到时候就能知道在登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家迟来的公道就快要来了。 说了这些苏老太太见门外纪妈妈露了个面就扬声喊人进来问她:“什么事?” 纪妈妈向来是在外头行走的这么晚了还进院子里来着实有些奇怪。 “老太太刚刚接到消息说是”她小心的看了苏老太太跟苏嵘苏邀一眼低声道:“成国公府世子夫人去了。” 成国公府世子夫人死了? 章灵慧? 苏老太太错愕不已。 在她的印象里章灵慧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一般来说这种人都是特别惜命的她看起来也无病无灾的怎么忽然就死了? 可是纪妈妈专程进来苏老太太正色问:“消息可靠么?” “可靠。”纪妈妈恭敬的低着头站着:“是我那个当家的他刚从外头回来说是章家的人哭天抢地” 交流好书 。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章家的人都惊动了这么晚看来应当是真的了。 屋子里沉默下来。 苏邀忽然道:“听说成国公夫妇回来了。” 这句话跟之前纪妈妈说的章灵慧死了的消息没什么关系可苏嵘却敏锐的挑了挑眉立即看向了苏邀。 成国公夫妇回来章灵慧就死了。 这说明什么? 摆了摆手让纪妈妈下去苏嵘问苏邀:“你的意思是是成国公逼着章灵慧死的?” 毕竟章灵慧闹出这样的事着实不大体面。 对于成国公府来说也是让人唾弃和嘲笑的。 在这之前就已经有多事的御史上书弹劾成国公府家风不正了。 成国公到底是武将如果被人抓住了把柄没了兵权退下来的话那成国公府可就要出事了。 毕竟世子徐睿并未跟着去正军营历练资历不够而徐颖倒是听说对军事很有兴趣只可惜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成国公如今必须守住自己的兵权才能维持成国公府的荣光。 那么不管是从大局来说还是从她们成国公府的利益来说当然得解决眼前的困境。 而怎么解决章灵慧的死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想到这里苏老太太有些震惊同时又忍不住觉得后背发凉-----徐家真的够狠的啊。 章灵慧是不好可那是对苏家来说忘恩负义两面三刀的确是不值得原谅。 可是对于徐家章灵慧可一直都是个贤惠的好儿媳还给徐家生了两个儿子就这样竟然也就说被放弃就放弃了? 苏邀面色沉沉。 她倒不是因为觉得章灵慧的死而难过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们的报复也仅限于让章灵慧同样声名狼藉而已没有想要她的性命。 她担心的是成国公府。 之前还一团乱的成国公府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重新井井有条这不过才几天而已? 而且最可怕的还是章灵慧竟然死了。 这说明成国公府是在壮士断腕啊。 风吹进来烛火晃了晃地上竹影幢幢苏老太太忽然出声道:“罢了这事儿总不能怪到我们头上吧?” 要说起来苏老太太其实除了震惊之外没多少情绪。 苏邀欲言又止。 苏嵘知道她担心什么也直言不讳的道:“不只怕这件事还是会最终牵扯到我们头上我们也做好准备吧。” 什么? 苏老太太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好好的章灵慧不管怎么死的也跟他们家扯不上关系怎么可能把事情怪到她们的头上? 可孙子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加上徐家能养出徐颖这样的儿子他既然这么说苏老太太眯了眯眼睛也放了手里的杯子:“怎么说?” 苏嵘牵了牵嘴角轻声道:“那就要看看章家的人是去徐家做什么的了。” 章夫人已经不会走了她原本还在家里为了章静蝉病了的事情烦心更为了章大老爷进了顺天府大牢的事情忧心忡忡-----那个女人吊死在了章家门口她儿子一口咬定是章家为了悔婚故意逼死了他娘顺天府的人竟然也真的把章大老爷带走了。 正文卷 七十四章·转机 她原本是想着去求求女儿的只是怕女儿上次的气还没消又怕女儿操持徐颖的丧事心烦因此一直都在观望。 谁知道才过了几天成国公府竟然来了人报丧。 上次来报丧还是徐颖的死讯这一次却换成了章灵慧的。 章大老爷不在章夫人接了消息手脚发麻连肩膀都控制不住在颤抖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摇头:“不可能的!前些天我才去看过她她那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人忽然就没了?!” 徐家来报丧的是李妈妈她态度不卑不亢客套而生疏的吃擦了擦眼角低低的叹了口气:“我们世子夫人是自尽的” 自尽?! 章夫人更懵了她完全不能相信。 女儿是个多要强的人哪怕天塌了她都只怕会先想着去找东西把窟窿给堵上怎么可能会忽然自尽? 心里乱糟糟的章夫人看着李妈妈过了一会儿才迟疑着问:“你看着有点眼生” “我姓李大家都叫我一声李妈妈之前在云南替国公夫人打理田庄最近才跟着夫人回来的。”李妈妈自报身份:“所以您看着我眼生。” 原来是国公夫人的人章夫人心痛不已但是却还是反应了过来错愕的问:“国公夫人回京了吗?” 她对于徐夫人有天然的恐怖。 虽然成了亲家这么多年但是她始终在徐夫人跟前没有底气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看徐夫人的脸色。 现在听说徐夫人回来她竟然一时都有些惧怕而忘记了女儿的事。 李妈妈在心里忍不住摇头。 这位章夫人实在是太没章法了这样的人也怪不得养出世子夫人那等不择手段的人来毕竟亲娘这么拎不清她要是再不为自己打算还能靠得住谁? 李妈妈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咳嗽了一声:“是啊国公夫人一回来才为二少爷哭了一场都还没反应过来世子夫人就就想不开了” 章夫人捂着心口透不过气在心里把薄情寡义的丈夫骂了一万遍。 都是他拦着否则的话徐颖出事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就过去安慰女儿了只可惜没来得及! 她眼泪朦胧直到上了马车还晕晕乎乎的一直等到从徐家二门下了马车看见了铺天盖地的白布她才真的懵了一下子忍不住腿软的哭出了声。 章三奶奶是陪着她一道来的见了这阵势也有些发慌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扶住了章夫人小声的哭着喊了一声娘:“您节哀啊!” 章夫人跌跌撞撞的被搀扶着直接去了章灵慧的院子。 章灵慧的院子也已经完全换了个样子檐下的鸟儿全都收了到处披着白色的绸布连灯笼也都换了素色的目光所及之处满满的白。 这个颜色让人无端的压抑章夫人不敢再看飞快的进了门就看见已经穿戴整齐躺在床上双手呈交握状的女儿。 直到这一刻看着女儿已经发青的脸章夫人才意识到女儿是真的死了她一嗓子哭了起来飞快的奔到了女儿床前。 章灵慧却不会再回应她了。 她哭了很久眼泪模糊的只觉得头皮都似乎是在被扯着的一阵一阵的发痛才听见门帘响动转头看到了章嬷嬷。 章嬷嬷也是满身的缟素眼睛哭的已经肿起来了一进来就喊了一声夫人。 章夫人呜呜咽咽的哭都止不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章嬷嬷:“到底怎么回事?好好儿的怎么人就死了?” 章嬷嬷低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世子夫人是心灰了她听外头的闲言闲语听多了怕影响了二位少爷又担心世子” 章夫人觉得这些说法都太牵强了。 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章灵慧也不应该撑不住的。 她知道章灵慧多在意那两个孩子。 “怎么可能?”她说着正要发怒就见章嬷嬷抬起头直视着自己:“就是如此的夫人世子夫人她是被人冤枉不甘受辱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国公和国公夫人回来觉得孩子们有了保障才会一死以证清白的。” 章夫人愣住了。 她琢磨着章嬷嬷的这几句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会呢? 章嬷嬷的意思是 她这才恍惚反应过来是啊国公夫人到现在都还没露面呢还有两个孩子也没见影子 那国公府夫人是专门等着章嬷嬷跟自己说这一番话吗?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章夫人的双手搅在了一起看了一眼边上呆若木鸡的章三奶奶看着章嬷嬷道:“你把话说的清楚一些” “我们世子夫人死前留下了话说她一介深闺女流分明问心无愧却背上这样的名声令家族受辱子孙蒙羞只能一死以证清白。”章嬷嬷说着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求您给我们世子夫人作主啊!我们世子夫人冤枉!” 章夫人明白了。 她一下子手心冰凉。 这哪里是一死以证清白这分明是徐家要她一死以证清白啊。 可是 徐家怎么能这么做? 灵慧再怎么样那也是徐家明媒正娶回来的犯了错可以想别的法子怎么就要这样心狠手辣非得连命都让人赔进去? 她吞了一口口水一时说不出话来。 章嬷嬷没有说话隔了一阵她才轻声道:“夫人人死如灯灭。” 意思是人都已经死了现在也没别的法子。 章灵慧已经不能活过来了那就得让她的死起到作用。 章夫人也明白她的意思抖抖索索的摸了摸章灵慧的脸她退后了两步才看着女儿的脸轻声开口:“同舟跟同济呢?我想见见他们。” 仿佛是早就料到了章夫人有此一问章嬷嬷没说话她边上的李嬷嬷却站了出来轻声道:“两位孙少爷伤心过度已经病倒了怕他们再受刺激我们国公夫人并不让他们见客。” 意思是连人都不让她见了。 正文卷 七十五章·雷厉 这么多年来章夫人头一次心里有些后悔。 当年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让女儿搭上成国公府。 苏嵘是断了腿是不好。 可是也大可以找个普通人家为什么就非得因为徐睿的一个眼神就不择手段的套住了他 她跪在地砖上一股寒意从膝盖往上冒让她整个人都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抖了抖眼里全是眼泪。 李妈妈不大在意。 其实虽然章灵慧能干受宠精明且有手段但是徐家许多人还是看不上她的。 原因也没别的主要是章家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先不说其他那些动不动就来打秋风的亲戚了就直接说章大老爷这是章灵慧的亲爹可是这把年纪了只长年纪不长心眼当个工部的郎中都总是出事犯错。 偏偏没那个能耐却还总是心比天高。 李妈妈虽然一般都是在云南那边管庄子可是却也在拜年的时候见过章大老爷喝醉了酒在国公爷面前大放厥词。 一个连本分都做不好的郎中竟然还敢对着军事指点江山大言不惭的说若是他不当文官也一定能带兵打仗。 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刚刚还在国公爷跟前吹嘘完转头章大老爷就在京中闹出了笑话-----他看上了一户人家的女孩儿就借银子给那个姑娘的父兄而后让他们用女儿抵债。 这事儿闹的很大后来还是章灵慧跟世子拿了银子动用人脉压下去的。 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李妈妈跟着国公夫妇这么久自然看不上章家的做派。 因此她并不上前去多劝只是等到章夫人自己哭的停下来才上前蹲下身来递过去一条帕子:“夫人擦一擦吧您还是要保重身体啊否则的话若是伤心过度病倒了世子夫人在九泉之下只怕也不会安息的。” 一说起这个章夫人的眼泪又忍不住下来了她哭的哽咽难言:“可是我家灵慧她才二十六岁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到底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李妈妈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怜悯的跟着叹了口气又慢慢的扶着章夫人站起来:“说起来世子夫人真是太可惜了。她嫁过来这么多年在府中得世子喜欢被公婆重视谁不喜欢她谁不看重她?只可惜出了小翠先的事儿让世子夫人这么要强的人坏了名声说到底其实咱们两位小少爷才是最可怜的年纪小小的现在父亲还在诏狱母亲又去了偏还背着那样不堪的名声” 再没良心或是冷酷的母亲在孩子死了的时候都不能保持理智也会生出无限的勇气。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 众号 看书还可领现金! 章夫人心里的感情告诉她章灵慧肯定是被徐夫人那个最要强苛刻的婆婆给逼死的但是她的理智又不允许她跟国公府闹翻。 章家原本就没有什么能耐所以才只能靠着女儿。 现在章灵慧已经死了要是再得罪国公府那别说以后了就眼前的这一关都难过-----现在章大老爷可还身上有案子呢。 脑袋里乱纷纷的章夫人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炸了。 她捂着头头昏脑胀的被章三奶奶扶着站起来眼圈已经完全红的不能看了。 李妈妈知道事情差不多了也过去搀扶章夫人去章灵慧的妆台前坐下。 只是才一坐她就呀了一声拿起一张纸来问:“这是什么?” 章夫人哭的眼睛红肿模糊一时看不清就对着章三奶奶道:“你看看。”声音也是嘶哑的。 章三奶奶哎了一声心神不宁的接过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跳了起来:“是姑奶奶的遗书啊!” 章夫人攥住章三奶奶的手表情立即就变了:“说了什么!?” 天渐渐地热起来了风一吹挂在檐下的白灯笼就悠悠的晃了起来。 李妈妈瞥了那灯笼一眼叹了口气肃然了脸色进了院门上了台阶一眼就看见了在堂中摆着的香案和寿材。 最近这两天徐夫人一直都守在这里。 此刻李妈妈进门就见徐夫人正在吩咐安妈妈:“那就这么定了你下去办吧。” 安妈妈答应了一声又有些踌躇:“夫人同舟少爷他” “我会跟他说明白的。”徐夫人揉了揉眉心面色丝毫未变:“他们二叔平时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若是有良心的也不会不答应的。” 思量着这话李妈妈很快就反应过来徐夫人是让安妈妈去做什么。 她低垂着头喊了一声夫人等到安妈妈出去了才快步上前低声道:“已经跟章夫人都说明白了。” 徐夫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忽然脚下一软险险的扶住了桌子。 李妈妈立即上前搀扶住了她很是担心的道:“夫人日夜赶路回来一回来就见了二太太马不停蹄的处置家里的事情又在这里守着二少爷身体怎么能支撑的住?” 她是徐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侍女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跟着陪嫁过来的感情极好有些话因此只有她能说。 徐夫人胸口憋得难受像是有一团火在心口烧不烧死别人就要烧死她自己。 她不再是昨天对着徐二太太时候的优雅模样也不再是对着章灵慧时候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这个时候她面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双手死死地攥住了李妈妈的手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他们杀了我的儿子!我要他们偿命!”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李妈妈丝毫不意外-----徐颖是徐夫人九死一生之下才生出来的原本就是徐夫人的心头肉平常受个伤生个病徐夫人都能坐立难安恨不得以身相替更别提徐颖他死了。 而且是死在了外头最终连国公爷和徐夫人的面都没能见一眼。 这对于一个爱子如命的母亲来说无疑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了。 她当然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去对付任何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宋家跟苏家一个都逃不了。 正文卷 七十六章·闹事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过了三月天气就一天比一天热等到了四月中午的太阳就能够把人照的汗流浃背了永定伯府的门房原本是正在打瞌睡的----越是这样的天气就越是昏昏欲睡伯府又素来是门庭冷落车马稀他们到了大中午通常都会抓紧时间咪上一会儿。 这一次轮值的青竹也不例外的眯着眼睛做梦正梦见一碟子的宫保鸡丁就忽然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从门槛处栽了下来顿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好好的美梦没了他忍不住骂了声娘可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见一向清静的侯府门口围了一大圈人正同仇敌忾的望着自己的方向。 他顿时吓了一跳一把擦了嘴边的口水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警惕的望着他们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越来越多像是在赶集一样将门口那条街挤得水泄不通青竹彻底懵了顾不得其他的急忙让同伴快些进去报信。 我的娘啊自从永定伯世子出事之后永定伯府就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一个穿着浑身白的夫人被好几个人簇拥着从人群中走出来而后站在了石狮子跟前大声道:“我是工部郎中章潭的夫人也是这永定伯府先世子夫人的嫂子!我要见苏老太太!我要见我那好外甥好外甥女!你们进去通报一声!” 她说着就忽然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青竹顿时目瞪口呆。 虽然只是个做门房的但是他到底是在伯府做门房的达官贵人也算是见了不少他知道这些贵人们最是要脸面的恨不得一个个的都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好跟其他不那么显贵的人区分开来。 这自己坐在地上哭的。 这 这不应该是街上那种撒泼打滚的铁匠家的或是卖猪肉家的泼妇们吗?! 他都这么震惊了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一见这个架势顿时全都指指点点的叫嚷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恨不得就立即能看一场大戏。 毕竟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这种高门大户啧啧啧 “夫人您既然说您是这府里的亲戚这怎么还”立即有人自动自发的来打听毕竟平时可不是人人都能碰的上这种跟贵夫人说话的机会的。 章夫人哭天抹泪。 她也实在是恨极了苏家。 要不是苏家这帮人不知好歹竟然让小翠先捅出了当年的事那灵慧怎么会变得现在这么惨!? 都是苏家! 她两眼哭的都肿起来了捶胸顿足的痛骂起来:“别提了啊!大家快来帮我评评理看看我们家这所谓的亲戚啊!” 她一面库一面喊声音简直是震动九霄:“大家都是亲戚我们还是他们舅家可他们就这么丧良心不是人!她们逼死了我女儿啊!” 这样的指控简直是比那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得要精彩多了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都不必怎么样自己先催着问章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老人小孩儿都来凑热闹恨不得把耳朵贴在章夫人身上。 青竹的耳边嗡嗡嗡的响仿佛是耳朵被鞭炮在耳边点燃炸响了似的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位章夫人在门口寻死觅活的手足无措。 不一时李瑞匆匆从里头赶来看见这情形就忍不住皱眉。 这么多人围着章夫人又这么不顾脸面侯府若是强行驱赶只怕会犯众怒到时候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可若任由章夫人这么闹下去她嘴里可没一句真话。 青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李管家这” 章夫人哭的撕心裂肺她的眼泪滚滚而落嘶哑的声音也越发的尖利:“天杀的啊当初伯府出了事他们的大少爷变成了个断腿的瘸子我是为了女儿着想不想让女儿一辈子耽误了才让女儿退了婚啊!” 但凡是涉及到退婚之类的事儿一般来说都能准确戳中男女老少的注意力众人的兴趣立即就又被提了起来兴致勃勃的看着章夫人盼望着章夫人能说出更多东西来。 章夫人气势汹汹她哭了一声她身边的几个下人立即就把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火盆搬了上来。 嗬! 众人吓了一跳眼看着火盆里窜上了火苗都忍不住后退了一些但是眼睛又止不住的亮起来。 连火盆都给搬过来了可见是真的出大事了啊。 否则的话谁会这么诅咒自己的女儿? 这场面真是去看戏都未必能看的到这么精彩的。 来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更加兴奋。 连附近的邻舍也都听见了消息忍不住出来看热闹。 章夫人拿起一沓纸钱扔进火盆里看的蹿的老高的火苗哭的惊天动地骂的也越发的起劲:“苏嵘!你不得好死!你冤枉表妹无情无义!这么多年你去见过你舅舅几回?你去拜祭过你外祖父外祖母几回?他们辛辛苦苦的养大你对你掏心掏肺可你就因为我们因为你的腿断了不肯把女儿嫁给你你就这么陷害我们!你不是人!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学问都进了狗肚子里了你!” 这骂的越发的难听而且还在这里烧起了纸钱实在是过分至极了李瑞的面色铁青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住扬声道:“舅夫人您怎么能如此胡言乱语攀诬于人?!” 他一直都知道章家的无耻和见风使舵可却没想到章家竟然能无耻成这样这简直就是在颠倒黑白! 当初分明就是章家勾引徐睿在先逼人退婚在后这么多年也一直都对苏嵘极尽侮辱之能事把事情都做的这么绝了章家竟然还有脸来苏家大门口哭着说苏家的不是大骂苏嵘这简直是欺人太甚踩到人的面门上来了。 他这么一吼章夫人顿时激动起来站起身来指着他怒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跟我说话?!” 正文卷 七十七章·丧钟 她整个人激动的难以自已面上青筋尽出如同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跳起脚来指着李睿大骂个不住:“你就是个看门狗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刦把苏家老不死的叫出来她也不是个好东西教的出这么丧尽天良的孙子怪不得她死了丈夫死儿子死了儿子孙子瘸了!那个老虔婆!” 一个堂堂的官夫人骂起人来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收敛和忌讳什么脏的臭的都骂边上的老百姓们都沸腾了。 这得是多大的怨气才能够这样撕破脸面啊?这些官夫人们不是最要脸面的吗? 李瑞简直要被气疯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要脸原本想着别把事情越闹越大的但是这个时候她一直这样疯狗一样的咬人他忍不住让人先去驱赶一些百姓。 可是这正好给了章夫人发挥的机会她顿时又大哭起来指责苏家仗势欺人。 场面顿时一团乱。 李瑞皱着眉头对于章夫人的胡搅蛮缠十分厌恶。 他从来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可章夫人却根本没有顾忌肆无忌惮的在章家的人的保护下破口大骂而且越骂越难听。 李瑞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闻讯而来的苏三老爷便震惊的指着章夫人道:“你胡说什么?!” 他今天在外头喝酒临时听见消息说是有人在自家府门前闹事急匆匆赶回来的正好就听见章夫人骂苏老太太是个扫把星当场就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把章夫人给咬死。 章夫人却半点不怕他冷笑了一声掐着腰挑衅:“怎么?!不许人说真话了?!你们苏家没一个好人!你娘那么尖酸刻薄当年对我那可怜的姑子就不好否则的话怎么我那姑子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她自己尖酸刻薄把两个孩子也教的坏了” 苏三老爷怒目圆睁听她骂的越来越狠越来越不像话当场大怒立即吩咐李瑞:“把这个疯女人大扫把打走!别脏了我们家的门!” 这种场面可真的是难得一见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刚才还遮遮掩掩的邻舍家中也几乎都开了门整条街顿时都围的水泄不通。 李瑞带着人立即去驱赶章夫人只是人太多了而且有些地盘闲帮还刻意闹事弄得苏家有个下人还摔倒了一时场面更加混乱。 苏三老爷只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章夫人看他跳脚心里的怨气却半点没有消失。 骂着骂着她心里是真的难受了起来。 如果不是苏家非得把当年的事翻出来说她的女儿就不会出事她又何至于此被逼着来泼妇骂街? 看火候差不多了她哭着朝着苏三老爷冲了过去:“我女儿被你们逼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今天就碰死在这里让你们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苏三老爷错愕不已可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猛地被章夫人的头撞到了肚子顿时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往后倒了下去摔在了台阶上。 看热闹的人发出哄的一阵笑全都看的热血沸腾津津有味。 章夫人把苏三老爷给撞翻立即就爬了起来朝着门口的石狮子去了:“我今天就要讨个说法!” 她身后的章家的下人急忙去追。 苏三老爷惊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疯女人这么疯。 麻烦的是她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她要是真的撞了那石狮子伤了一点儿那苏家可真就说不清了这女人可真是太坏了! 可他离得太远了实在是赶不及去拉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兔子一样的蹿了出去不由得失声喊了一声:“你做什么?!” 也就是这同时忽然边上冲出一个人来跟章夫人面对面撞在了一起撞了个正着。 巨大的冲力让他们两个都朝后摔倒。 章夫人的脑门都被撞的肿了起来躺在地上一时头晕目眩。 苏三老爷随后赶上来一时之间心有余悸他是真没想到章夫人会疯狂成这样忍不住怒气冲冲的道:“你到底有什么好闹的?!你是个什么人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吗竟然还来颠倒是非” 他一面说心里一面松了口气刚发愁怎么把章夫人给弄走就见之前跟章夫人撞了个正着端那人爬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被搀扶着站起来的章夫人的腿。 苏三老爷满脸茫然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见那人也跟着哭了起来扯着章夫人不肯放声音比之前章夫人的嗓音可要大的多了:“章夫人!您要给我一个公道!您跟章大老爷当初分明答应了我祖父会把孙女儿许配给我可你们出尔反尔就算了竟然还逼死了我娘你们要给我一个说法!” 苏三老爷心里顿时叫了一声好家伙。 今天可真是章家是把戏台子搬到这里来了吗? 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一直哭闹的起劲儿的章夫人面色一僵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听见这个声音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章大老爷本事没多少但是在外吹牛喝酒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当年跟人家出去监工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一个同僚谈着谈着竟然就跟人家定下了亲事而且还给了个玉佩。 偏那户人家还没落了现在只剩下孤儿寡母的在讨生活一穷二白的。 这等一穷二白的人她在家里骂了章家大老爷半天。 章大老爷却记不大清楚了他向来是喜欢喝酒的有时候喝醉了酒说出去的话根本不记得所以这事儿他自己都说不清。 章夫人气的要命怎么舍得自己的孙女儿嫁给那样的人家? 就干脆拿了银子想打发了他们。 可这对母子却不识好歹竟然还不肯为了这事儿一直纠缠不休在得知了章静蝉即将成为庄王侧妃的消息之后更是找到章家闹事。 章家三奶奶爱女心切哪里忍得住?因此私底下派人收拾了他们一顿。 谁知道过不多久那个女人就深夜吊在了章家大门口。 正文卷 七十八章·没趣 这事儿说起来现在还是章家人心头上的一根刺-----章大老爷现在还在顺天府呢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想起这些越发的厌恶恼怒的让他滚开。 梁成却不肯动他哭的满脸是眼泪哭着让章夫人陪他母亲的性命。 他这么一闹大家就逐渐反应过来大约是什么事。 章家逼死人命的事情最近大家也都是听过的毕竟章大老爷还因为这件事都进牢里了。 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注意力纷纷转移章夫人气的要命恨不得一脚把梁成给踩死。 梁成却纠缠不休死活都不肯松开章家的下人护住心切争执间动起了手梁成的头被打破了他顿时捂着头大哭起来:“逼死了我娘现在又要逼死我了你们章家真是欺人太甚了!我要去报官!我要去报官!” 苏三老爷停住了脚在心里啧了一声忍不住觉得解气。 嘿这个泼妇也有今天! 章夫人被护在中间头发散乱表情狼狈再也没有半点官夫人的尊贵姿态了她气急败坏的骂了梁成一声:“你胡吣什么?!谁逼死了你娘?” 心里的火气咕噜咕噜的往上冒她气的要命之前好不容易才闹的起来的气氛也全没了可是这戏却还是得演下去。 她哭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章灵慧的遗书来嚎啕大哭:“我女儿才是真真正正的被苏家的人逼死了!苏家的人故意去找了唱戏的人来污蔑我女儿把我女儿逼得活不下去” 她又哭又闹正心里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闹还没见到苏嵘跟苏邀她们出来就听见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夫人说的是我吗?” 她顿时转过了身。 小翠先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穿着一身青布衣裳扶着一个老妪站着。 章夫人愣了愣。 “怎么夫人不认得我娘了吗?”小翠先啧了一声:“您若是一时认不出的话再仔细的看看。不过也难怪夫人认不出这些年我娘受尽苦难比寻常人老了不知道多少她怎么能跟您金尊玉贵的攀高枝的女儿比呢?” 章夫人如同是见了鬼。 小翠先竟然还活着?! 徐家不是在出事当天就派人去找小翠先了吗? 李妈妈让她来闹事的时候也说不要管其他的只要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然后趁机把章灵慧的遗书拿出来。 在一般人眼里章灵慧都以死明志了她留下的遗书自然真实性就大大的增加没有人会相信苏家的指控。 那到时候苏家就还会背上逼死人命的恶名。 这样一来章灵慧和徐家的名声就都得以洗白也算是挽回了春宴那天的颜面。 只是章夫人没有想到小翠先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带着红月出现。 而且是这个时候! 她伊始心乱如麻。 小翠先却冷笑不已:“夫人!我母亲现在还保存着当年世子夫人私会世子的证据呢您要不要看看?” 她说着取下了背在身上的包袱毫不迟疑的打开。 站在前排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里头是一条玉带并几块手帕。 “玉带是成国公世子的手帕是世子夫人的”小翠先如同是竹筒倒豆子:“他们私会早已有半年多被苏大少爷发现还倒打一耙逼苏大少爷退亲。你们章家不就是算准了苏家是要脸面的人家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到人家头上来吗?” 百姓们是最忠厚的他们永远都是站在弱者那一方。 梁成指责章家嫌贫爱富不肯履行婚约还逼死人命小翠先也当众拿出证据证明当初章灵慧是私会徐睿在先可见章家的为人。 更可气的是章家是这样的人就算了竟然还倒打一耙把责任推在苏家身上现在章灵慧死了反而跑来苏家闹事。 刚才听她骂人是觉得好玩。 现在想想章夫人的嘴巴却太臭了。 苏家的人分明什么都没做她却一张嘴把人家骂的那么狠全家都骂上了。 真是心狠手辣。 有个老人颤颤巍巍的呸了一口:“真是不得好死哟!这么狠心的婆娘!” 有人开了个头指责声就铺天盖地的朝着章夫人涌过去了。 “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家做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有脸上门来。” “就是!谁知道她女儿是不是因为还勾搭了别人所以才” 这些议论如同是一把把的飞刀朝着她扎了过去。 章夫人面红耳赤推开了梁成飞一样的在章家下人的保护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百姓们骂的狠但是拦倒是不敢拦她的。 毕竟官夫人么她们天然的对官夫人害怕。 苏三老爷眼看着章夫人如同是过街老鼠一样的抱头鼠窜忍不住也呸了一声随即就看向了小翠先。 他定定的看了她们母女一眼就先叫了李瑞把百姓们都给劝走而后又让下人去邻舍那里说一声赔个不是。 等到人散了他才发现之前那个一下子蹿出来把章夫人给制住了的梁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摇了摇头呼了口气才问青竹:“消息送进去了吗?” 不应当啊为什么收到了消息竟然没人出来看一看呢? 青竹急忙点头:“送进去了的但是只有李管家出来了” 那里面肯定就收到消息了可是却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动静的。苏三老爷满头雾水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他摆了摆手:“罢了你去忙吧我进去瞧瞧。”又想去问问小翠先她们母女俩但是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翠先她们母女俩也走了。 他若有所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了大门。 可领! 家里的下人倒是没有涌出来看热闹的都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苏三老爷忍不住点了点头也得感叹一声苏杏仪跟苏邀的确是把家里管得很不错比从前可要规矩的多一面又加快了步子去了康平苑。 正文卷 七十九章·先知 苏三老爷的脑子有些乱今天这一出戏把他给闹懵了一面走他才一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章夫人说的那些话、 章灵慧竟然死了? 没听说啊!他心里打鼓皱着眉头一脸困惑的进了康平苑正好见到在廊下追着猫儿的几个小丫头不由就站住了脚。 小丫头们急忙停下来给他行礼。 苏三老爷摆了摆手迟疑片刻才问:“这猫儿是幺幺的吗?叫什么名字?” 丫头们都有些诧异你看我我看你一会儿才有人小心的回答:“是四姑娘的猫儿叫元球儿” 苏三老爷从前是从来都不关注这事儿的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现在凡事只要是关于苏邀的他都想问一问。 也因此他哦了一声儿竟然还扬了扬下巴:“养的不错多用点心。” 小丫头惊住了不明白今天三老爷怎么破天荒的关心起一个养猫的来。 里头余夏已经听见动静迎出来了见了苏三老爷笑吟吟的打帘子:“大小姐和大少爷都在四姑娘刚才也来了老太太说您差不多也要进来了都等着您。” 原来真是知道外头的动静的。 苏三老爷心中有数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点了点头进了屋见苏杏仪她们几个都朝着自己见礼就点了点头去见过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今天看起来心情显然不错见了他竟然还露出一点笑意来。 其实算一算他们母子这段时间的关系好似是这十数年来最好的一阵了他不由得又看了苏邀一眼。 苏邀站在苏杏仪身边一如既往是一副很安静的样子。 她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的刚来的时候苏三太太不喜欢她苏桉针对她苏杏璇陷害她她是这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等到现在了她深得苏老太太喜爱跟苏嵘和苏杏仪感情深厚俨然在苏家后宅可以说一不二了她也还是这副模样。 苏三老爷心中苦涩一瞬。 有这样坚定的心智的女孩子去哪儿都是迟早要出头的只可惜他没能一早就发现。 不过这苦涩也只是瞬间的事情苏三老爷向来不做无用功过去的就过去了他搓了搓手把外头发生的事情跟苏老太太说了一遍。 当然章夫人嘴里那些简直不堪入耳的那些谩骂他都省略了。 全当章夫人是在放屁。 他哼了一声面带讽刺:“可能四得了失心疯了原本就是他们自己理亏章灵慧自尽那能怪得了谁?谁不知道徐家的规矩严说到底徐家嫌弃章家丢人吧竟然还跑来大闹一通简直是不知所谓!” 苏老太太面色不变眉毛略微扬了扬没有一点儿意外的样子:“我都知道了。” 苏三老爷一怔他已经猜到苏老太太她们知道了外头的事但是苏老太太还是这样的镇定还是叫他有些吃惊:“娘您早知道章家出事了吗?” 苏老太太开口让他们都坐下闻言便冷冷的道:“不是我想的是幺幺和嵘哥儿早就想到的。” 苏三老爷就朝着苏嵘跟苏邀看过去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从前还觉得苏嵘是个瘸子根本不足为虑。 可是这段时间才发现苏嵘的脑子真是不知道多好用的压根跟他不是一路人。 收起了这些苦涩苏三老爷端了茶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不过章灵慧死了徐家肯定是恨上咱们了” 徐家是很要面子的人家。 这一点从徐颖身上就看得出来了。 说到底徐颖跟宋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他之所以对宋十一下手还顺带拉了自己好兄弟宋志斌下水原因竟然只是因为宋恒当初刚回京的时候把他扔进了金水河让他丢尽了脸面罢了。 两家之间原本还只是暗流涌动但是现在随着章灵慧的死只怕是要撕破脸面了。 苏老太太知道他的意思她冷笑了一声面上覆着一层寒霜:“那又如何?!我们忌惮她们她们何曾把我们当成了人?当年做下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踩在我们的脸上给我们难堪那时候她们顾忌过我们的感受了吗?!” 她终于明白了苏邀的意思。 这世上的事多数要用拳头说话。 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一步根本不能海阔天空只能让人家觉得你傻活该被糟践! 而这种憋屈的日子苏老太太不想再过了! 她冷哼了一声。 苏三老爷目瞪口呆。 苏老太太之前一副心如死灰不再管事的样子每每遇上什么事都勒令家中之人不能强出头要他们安分守己最讨厌家里的人高调。 可现在现在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他懵懵的想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这次的事” 是啊他怎么忘了是苏邀从成国公府回来的当天京城上下的人就都知道了章灵慧当年身有婚约却还勾引徐睿。 是苏邀从成国公府回来小翠先的事情就在大街小巷传开了徐家成了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代名词。 他啊了一声心里觉得解气又觉得有些惶然看了看苏邀才看向苏老太太:“可是娘那章夫人再来闹呢?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这一次若不是恰好” 苏三老爷又猛地停住了。 什么恰好? 这世上的事情恰好也从来没听说过恰好到这种程度的。 苏邀跟苏嵘在这里稳坐钓鱼台说到底是因为早有安排吧? 否则怎么梁成跟小翠先一前一后的出现的时机那么精准直接把章夫人闹了个无话可说? 他顿时心知肚明反应了过来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半响才问:“那咱们这样把水搅浑到时候徐家会不会转过头来报复我们?” 成国公徐永鸿到底是手握大权的人苏家要跟他掰手腕只能说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苏老太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漫不经心的呵了一声:“夜路走的多了总会碰见鬼的他能抽身退步再说吧!” 苏三老爷心中就猛地一跳。 正文卷 第八十章·猎人 屋外的风送进来阵阵花香从苏三老爷坐着的角度看出去能瞧见窗外那片竹林被风吹的竹影摇动。 安静了一瞬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但是还是低着声音问:“娘到底怎么回事?” 一直没开口的苏嵘笑了一声把在通州被打的事情说了说。 这件事苏三老爷是知道的那时候他就已经发过一次脾气了觉得章灵慧实在是可恶。 当初苏嵘的爹死了以后章家就逼着苏嵘的娘和离苏嵘的娘不肯章家就干脆冷嘲热讽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并且撒手不管连永定伯世子的丧礼都没来参加。 苏嵘跟章灵慧之间的婚事也被一拖再拖。 后来干脆还出了章灵慧跟徐睿幽会的事。 那一次害的苏嵘伤上加伤苏家冲去章家要讨个公道。 章大老爷却无耻至极他根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是苏嵘自己心胸狭窄胡乱攀诬坏了他女儿的名声要跟苏家退亲。 苏嵘分明是亲眼看见了章灵慧跟徐睿在一起的可在章家人眼里那就是寻常的说了几句话是苏嵘自卑作祟陷害他们。 事情出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苏家没有人再提起这个话题。 只是后来苏嵘上了河东书院之后被同在河东书院的章家一个后生拿着这件事指着鼻子羞辱说苏嵘无用。 想到这些苏三老爷抿着唇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苏老太太不怎么热衷于复爵的事了-----跟徐家闹的那么僵看徐家章家的为人做派他们怎么可能乐见苏家振兴? 苏老太太看向了苏嵘笑着道:“嵘哥儿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苏杏仪也抬眼看着自己的弟弟眼里有感动也有骄傲。 是啊断了腿又如何?她弟弟照样能够守住家人。 “其实这么多年我始终觉得人往高处走是应有之义所以章家的选择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一个瘸子换做是我的女儿我或许也要做出同样的选择的。”苏嵘淡淡嗤笑了一声一双眼睛望着自己的杯子嘴边忽然翘起一个嘲讽的笑:“我也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提起苏大夫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默了默。 苏杏仪更是眼里都有了眼泪。 可是章家的人却从来没有因为母亲的原因而对他们稍微心软一些。 母亲去世的时候还嘱咐他们以后要跟舅舅家常来常往。 可章大老爷哪里像是个和善的长辈?他简直是当人都不配。 苏杏仪永世无法忘记章大老爷当着许多人的面指着苏嵘的鼻子羞辱他是个残废配不上他如花似玉的女儿。 也正因为如此她在忠勇侯府哪怕过的再不好也总是想着该撑下去。 否则的话那些看不得他们好的人只怕说的话就更要难听不知道多少。 苏嵘安慰的看了姐姐一眼嘴角的弧度逐渐收敛:“可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章三故意引我去通州的那一刻起章家对于我来说就不再是亲戚而是仇人了。” 谁都不是生来就心甘情愿被人欺负践踏的他也一样。 所以他阻止了苏邀决定自己出手。 其实小翠先这枚棋子他多年前就已经布下了只是一直没有想过要用而已。 可既然章灵慧非得把事情做绝那他当然也不会吝啬成全她。 大抵京城上层这些圈子开宴总是流行要请戏班子到家里唱戏的毕竟女眷们通常没别的爱好唱戏是最受欢迎的消遣了。 而如今京中最火的戏班子就是德胜班。 徐家请德胜班是理所当然的事。 苏嵘不过用了一点小手段让凤庆退了下来把小翠先推了上去那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当然就顺理成章了。 说完了原委苏嵘看向苏三老爷挑了挑眉就道:“章家欺人太甚通州的事却踩到了我的底线若我是个觊觎人妻的废物败类以后永定伯府还怎么可能复爵?!” 这话一出苏三老爷便是醍醐灌顶。 是啊苏家本来就已经被各方打压想要复爵只能是循规蹈矩安安分分若是再背上了这种臭名以后复爵的事情就更是渺茫了。 徐家可真是够阴狠的。 他哼了一声。 然后又想起来梁成就问:“那梁成的事儿也是你安排的吗?” 可不应该啊梁成的事情还出了人命呢 “是我。”一直没开口的苏邀忽然答了句话仿佛她说的只是今天康平苑的花开了这样简单轻松。 苏三老爷怔了怔才问:“章大老爷那个人我知道他做这事儿一般都做绝了你是怎么打听到这样的私隐的?” 其实也正是因为闹出了梁成的事情章家的这事才更加的掀起了民愤所有人都觉得章家实在是太过恶心。 苏邀忽然笑了。 她笑了一声还是用很轻快的语气说:“没有打听啊因为这事儿本来就不是真的。” 什么!? 苏三老爷正喝着茶被呛了一下险些咬到舌头震惊的看着苏邀茫然看着苏邀:“什么叫做这事儿本来就不是真的?” 苏嵘跟苏杏仪也都朝着苏邀看过去苏杏仪也有些震惊苏嵘却似乎早已料到了只是挑了挑眉。 “章家坏事做得多了又刚出了小翠先指证章灵慧的事大家根本没有心思再分辨了这个时候再闹出这样的事谁会相信章家的辩解呢?”苏邀垂下眼看着自己杯子里的茶水提起他们的时候语气像是提起哪里来的陌路人根本没有任何的起伏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哦只是稍微有点儿幸灾乐祸。 她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直言不讳自己是冤枉了章家章家的确是没有做出过替章静蝉退婚的事儿。 苏三老爷被搞的有些糊涂他挠了挠头努力让脑子清醒一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苏邀问:“那梁成的娘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正文卷 八十一章·血债 这可是牵扯出人命的事啊。 虽然说这些权贵向来自诩高人一等但是章家还没到那个份上至少良民他们是绝不敢胡乱杀的。 想到这里苏三老爷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现在看来苏邀何止是不需要苏三太太的喜欢啊?她这根本就是主意大着呢! “三老爷放心吧。”苏邀仿佛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确是没所谓的嫌贫爱富和悔婚但是梁成的确是跟章家有大仇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也是苏邀选中梁成的原因。 从苏嵘出事那天问清楚庆坤开始苏邀就没打算放过章家。 她在意的人没有几个但是每一个都无比重要。 自己可以受委屈但是他们不行。 章灵慧踩到了她的底线那就当然要接受惩罚。 苏嵘说自己早有安排苏邀没有跟他争执可却也事先做了准备她让最机灵的阮小九去跟了章大老爷一阵子。 要找别人的把柄或许有些困难但是章大老爷简直浑身都是筛子哪哪儿都是把柄。 这个人仿佛就生来就是做坏事的连阮小九回来回禀的时候都恨不得自己扇章大老爷几个大耳刮子。 章大老爷这个人从小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当年他姐姐嫁了永定伯世子他就自诩是勋贵了成天的斗鸡遛狗不做好事。 借人家的印子钱没钱还章家也还不起他就跑来永定伯府找大夫人哭。 娘家唯一的弟弟大夫人心软一次又一次的补贴他反而让他变本加厉。 他一开始还只是小打小闹到后来简直是五毒俱全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大夫人的嫁妆都被他给败光了。 这个败家玩意儿还不知道收敛还曾经在苏家大哭大闹指责大夫人爱钱如命不顾骨肉亲情。 大夫人那时候身上还怀着苏嵘这个弟弟气的晕过去导致早产。 因为这件事苏老太太和当时的永定伯世子都很为难最后还是看在了大夫人的面上帮他堵了窟窿然后又给他操持婚事。 可这个败家子看不上苏家给找的那些姑娘被他那些狐朋狗友撺掇着看上了一个富户的女儿闹的沸沸扬扬的。 从那以后苏老太太就对章潭冷了心觉得此人无情无义往后只会是个累赘告诫大夫人离他远一些。 后来章潭却又安分了几年-----章夫人还算是个有本事的辖制住了他。 他安分了章家老太太和老太爷又先后去世去世之前为了保住这个没什么出息的儿子硬是让大夫人松口许下了婚约。 其实那时候苏家是真的瞧不上章家。 若不是因为章夫人已经在娘家答应了给了信物苏老太太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长孙娶章家的女孩子的。 后来苏家出事大夫人回娘家想要求章大老爷帮忙上书陈情查明围场的真相可是章大老爷却一口拒绝。 不仅如此还频频有退亲的口风透出来。 大夫人临死都还觉得这个弟弟只是一时没想通死前拉着章大老爷的手求他以后要关照外甥。 可没良心的人怎么可能忽然就有良心? 正好成国公府的世子徐睿去佛寺的时候看见了章灵慧对她一见倾心。 他就抓住这个机会恨不得把女儿送到人家的床上才算折腾出了许多事最后终于逼着苏家退了婚成功的当了世子爷的岳父。 仗着这个身份章大老爷就更是无法无天了他现在不借印子钱了他借着成国公府的名头放印子钱。 梁成的父亲是个举人屡试不中年纪逐渐的老了也就死了中进士的心因此去了吏部报道只想着能够补个缺儿去当个小官。 可想要通过吏部的考察也是不容易的毕竟举人原本就多的很但是那缺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能够选上那也是祖宗得积德。 梁成的父亲想了不知道多少法子最终通过门路求到了章大老爷头上。 章大老爷大手一挥让他拿银子去疏通。 至于这银子哪里来?自然是从他手底下的人那里借。 梁成家借了三百两银子章大老爷打着包票把银子拿走了说是给他去疏通。 可结果却根本没当回事回过头来告诉梁家事情没成让他们另外想法子而后就开始让人催逼梁家还债。 关系没疏通成官也没当成反而背上了三百两银子的债务而且利滚利很快就滚到了一千多两的巨额数目梁家根本无力偿还。 章大老爷就让人成天上门催逼要么是殴打要么是做出放火的样子吓得梁家一家人不得安生提心吊胆。 最后梁成的父亲终于支撑不住投了井死了。 一家子彻底败落。 梁成恨章大老爷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把章大老爷挫骨扬灰。 阮小九当时回来一说苏邀就立即想出了一个主意。 对付这种小人中的小人苏邀向来是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的。 当然在她看来这其实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她让章大老爷赔命了吗? 以章大老爷的无耻和徐家的能耐德性章大老爷也就是顺天府里走一遭最多丢官罢了这件事最终还是会被压下去的。 只是或许是压抑的实在是太久了或许是太过憎恨章家梁成的母亲真的吊死在了章家的门口。 苏邀微微叹气。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有些人只是活着就已经用尽全力了可有些人为了追逐权力却把人命当草芥万物都可践踏毫无同理心。 这样的人苏邀觉得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话说完屋子里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诚如苏邀所说章家做事做绝的时候有想到过给别人活路吗? 遭遇这一切章夫人到最后都还想拿女儿的死来恶心一回苏家挽回名声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错的。 最好的惩罚莫过于让他们是去她们在乎的一切。 苏三老爷有些怔怔的听完这个故事他最终竟叹了一声气:“这个梁成” 正文卷 八十二章·纠葛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这个梁成!”章夫人形容狼狈的哎哟了一声捂着脚痛的吸气忍不住咒骂道:“不得好死的东西!就是故意挑着这个时机来恶心我的!晦气!” 她的吼声仿佛让帐幔都震了震章三奶奶缩手缩脚的拿着跌打损伤膏剜出一点儿来小心翼翼的给章夫人上药。 章夫人痛的鬼哭狼嚎梁成那个家伙竟然使阴招扯住她的腿的时候几乎把她的小腿都要掰断了现在一推开裙子就能看见那两只都已经发青有些发黑的掌印。 药膏涂在腿上凉丝丝的沁出凉意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刺激得让人忍不住尖叫的剧痛章夫人尖叫了一声下意识踹了章三奶奶一脚把章三奶奶给踹了出去。 章三奶奶跌在地上顿时懵了。 章夫人却根本没有理会儿媳妇的委屈她现在火冒三丈最近做什么事都不顺利家里上上下下都乱成了一团。 最糟糕的还是女儿死了。 想到女儿章夫人的心情就更加恶劣了。 章灵慧实在是章家最出息的人了从前不管家里闹出多大的麻烦好歹还有章灵慧在国公府能够帮助家里斡旋一二。 可现在女儿一死徐同舟和徐同济又还太小 想到今天遭到的屈辱章夫人听见章三奶奶的哭声就忍不住更加恼怒:“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哭个不住真以为我死了不成!?” 章三奶奶脸色通红她没想到婆婆竟然这么不给自己脸面可生气归生气她还是急忙爬起来忍着眼泪去给章夫人上药:“没有娘我就是心疼您” 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好歹这话还算是能听章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就冷笑:“苏家这帮讨债鬼”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 章三奶奶低垂着头等到上完了药才站了起来声音几不可闻:“娘静蝉的事儿” 章夫人下意识又想骂人但是想到章灵慧已经死了现在家里唯有一个章静蝉以后能靠的上她深吸了口气才缓和了语调:“静蝉的病不能一直拖我明儿就去请国公府找孙院判瞧瞧。”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想请到孙院判那是很难的。 从前也得是章大老爷病了才能通过章灵慧把人给请来。 章三奶奶放心了许多急忙道谢。 章夫人却心情郁郁原本是想去苏家闹事把章灵慧婚前勾搭徐睿悔婚的名声扭转过来的顺便给苏家再泼上一盆脏水好让徐家出气。 可是结果事情却没办成。 反而闹的更糟糕了。 想到当时那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章夫人面色难看才抬起手想揉揉眉心丫头就通报说是徐家来人了。 章夫人急忙坐了起来因为起来的太过着急而扯到了伤口顿时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对三奶奶道:“快去请进来!” 章三奶奶也不敢耽搁毕竟现在家里的孩子的前程全都是在徐家的一念之间她应了一声快步出了门一眼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李妈妈。 李妈妈不疾不徐步态从容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得体的微笑。 章三奶奶不自觉的就觉得矮了一头和善的打了招呼旁敲侧击的说了些苏家难缠之类的话李妈妈却还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只是微微颔首笑着进了章夫人的门。 章夫人已经坐起来了见了李妈妈就客气的招呼:“妈妈快来坐!我这脚动不了真是怠慢了妈妈了。” 李妈妈却不动只是客气的福了福身子:“家里事忙不敢耽误了事儿。夫人请问一声今天是怎么回事?” 章夫人吞了口口水她心里其实已经有数知道李妈妈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她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苏家实在是太过狡诈一开始就已经找好了梁成跟小翠先母女我也是没办法” 李妈妈的表情丝毫没变眼里的不屑却几乎要溢出来:“也就是说事情您又没办成?” 她扬手打断了章夫人的解释低声叹了口气:“夫人不必解释了我只是个下人只负责通传消息的其他的事儿我也管不了。” 章夫人顿时有些难堪。 当这个亲家当的也真是有些憋屈。 他们是女方却总得巴着男方连头都抬不起来现在更好了一个下人都能蹬鼻子上脸对她们不假辞色。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章夫人面色有些差讪讪的道:“亲家她要我办的事我都按照她说的办了只是苏家太过狡猾这也不是我能预料的” “没事儿。”李妈妈立即就道:“只是我们夫人有件事让我知会您一声我们家二爷下葬得由同济少爷摔盆。” 什么意思? 章三奶奶豁然朝着李妈妈看过去眼神诧异。 章夫人更是惊呆了以至于好一会儿她才失声反驳:“这怎么成?!” 这是什么意思? 徐同济又不是徐颖的儿子! 说到这里她才猛然反应过来瞠目结舌的看着李妈妈连声音都变了:“你们什么意思你们这是要让我外孙” 李妈妈不卑不亢连表情都没变一变客客气气的道:“这是国公府的孙子国公爷跟国公夫人是亲祖父亲祖母不会害了同济少爷同济少爷从前就跟二爷亲近二爷去的突然英年早逝国公爷国公夫人不舍得他孤零零的以后没人承继香火所以才下了这个决定同济少爷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明白的。” 章夫人一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不就是要把徐同济过继给徐颖当送终的人吗?! 可是凭什么?! 那是她女儿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从此以后还不能管她女儿叫娘不能管她叫外祖母了?!徐家这也太恶心人了! 正文卷 八十三章·配吗 “这么重要的事儿”章夫人的脸色已经变了面色阴沉的看着李妈妈忍无可忍的道:“总得跟我们商量商量吧?再说这孩子的母亲才刚刚去世尸骨未寒你们这么做让她在地下如何能够安心如何能够闭上眼睛?!” 章三奶奶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徐家对章家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连过继孩子这种大事竟然都只是过来知会一声根本没有任何跟章家商量的意思。 何况章灵慧这才刚死没多久真的算得上尸骨未寒呢! 徐家看来是真的彻底厌恶了章家了。 果然她就看见李妈妈眉毛夸张的挑了挑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深了一些。 “亲家夫人说的什么话?这也是我们世子夫人生前的愿望。”李妈妈不紧不慢的看着章夫人道:“我们世子夫人自己说的可怜二爷早逝怕他以后没人供奉所以求了我们夫人要把同济少爷过继给二爷她难道没跟您商量过吗?” 章夫人立即就恼怒的想要反驳。 她女儿的性子她难道还不清楚?章灵慧爱子如命这两个孩子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一些她怎么可能舍得把儿子过继给别人? 分明就是徐夫人故意的! 李妈妈却不再说了只是福了福就要告辞又道:“对了我们夫人说世子夫人生前闹出那么大的事惹得众人非议原本夫人若是能够帮她洗清冤情也就罢了现在既然不能事情又闹的人尽皆知的再把丧事弄的太大反而是叫世子夫人在地下也不安宁因此世子夫人的丧事一切从简。” 她说完便客气的告辞了。 剩下章夫人瞪大眼睛气的几乎没有晕死过去。 而章三奶奶也看出了徐家的意思当时就懵了半响才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娘。 章夫人面容扭曲用尽力气将炕几上的东西都扫落到了地上。 屋子里顿时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 “真是狠啊!”章夫人面色冷峻:“徐家根本就是对我们章家不满所以一出手先逼死了灵慧然后用同舟跟同济跟我谈条件逼得我不得不豁出去不顾一切的去跟苏家硬拼成了固然好苏家的名声坏了徐家总算能够挽回一些颜面输了徐家照样不亏------经过我那么一闹谁不知道灵慧是自尽了?都羞愤自尽了可见灵慧未必是做下了那种事的就算是做下了人都已经死了人死万事消谁还会紧抓着这件事不放?” 章三奶奶也一样是佩服徐家这番紧锣密鼓一环套一环的安排。 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然后我闹了不成她们就借着这个借口把同济给过继到徐颖名下去既能恶心我也是警告我以后跟从前不同了我们章家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别想再靠着徐家谋取什么”章夫人觉得腿上的痛实在已经是小事了忍不住骂了一声觉得徐夫人真是机关算尽连半点儿人味都没有了。 章三奶奶声音都是颤颤的:“娘那咱们怎么办?” 章夫人的语气更冷她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脸上绽出一个冷酷的笑:“新鲜了逼死儿媳她还有脸了” 章夫人不想就这么算了。 此时此刻失去女儿的那种痛楚都几乎不存在了更多的是害怕从此国公府真的跟他们切割开来。 徐夫人来势汹汹出手就是快准狠逼死章灵慧过继徐同济下一步呢?或许就是让徐同舟也到跟着国公去外地了。 到时候章家跟两个外孙子都不亲了自然是两眼一抹黑 “没那么容易!”章夫人不安的抿了抿唇目光环顾着自己屋里的摆设若不是这些年女儿嫁给了国公府他们家早就已经被章大老爷给败光了。 国公府别想就这么撇清关系! 可章夫人都还没想出个对策外头就有人匆匆进门来二话不说的跪了下去大哭起来:“夫人不好了!顺天府来了人说说咱们大老爷他他畏罪自尽了!” 章三奶奶手里的药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章夫人也张大了嘴像是脱离了水的鱼儿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章大老爷死了?! 畏罪自尽?! 简直是笑话! 她的丈夫她还不明白吗?这世上谁都可能会自尽唯有他章潭不可能。 这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惜命也到了极点谁都可能会想死他呢?他是绝不可能的! 可人就是死了。 章夫人张了张嘴一下子瘫在了引枕上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而此时李妈妈已经回了徐家她熟门熟路的先去看过了徐同济叮嘱了奶娘上心些才又去了徐夫人那里。 徐夫人面色苍白亲手在给徐颖的灵位上红漆。 那场面看得人心里发慌。 李妈妈却司空见惯她低垂了头快步走到了徐夫人面前轻声道:“已经跟章夫人说过了同济少爷的事儿她不怎么愿意不过想必她很快就会明白过来了。” 徐夫人轻轻的笑了笑语气很平缓:“明白好啊明白的早是福分别像我明白的太迟了害了多少人?” 李妈妈叹了口气急忙上前帮着她把笔放回原处语气更加的平和了:“夫人当时也是爱子心切这么多年您对儿媳妇已经是独一份的好了谁不说您是个慈和的婆婆呢?奈何章家的确是太不知足了些。” 如果不是章家汲汲营营怎么会把徐家置于如此尴尬难堪的境地? 章大老爷在狱中都还打着国公府的旗号竟然还让顺天府的人来国公府真是笑话! 都是因为这对拎不清的又跟吸血虫一样贪婪的夫妻徐家的名声才一点点的坏了! 徐夫人画完了最后一笔把另一支笔也搁下了搀扶着李妈妈的手站了起来将灵位端端正正的放回了桌上面上的表情冷漠至极:“看好同舟跟同济别让他们再跟那家人有联系学些不好的习性!” 正文卷 八十四章·手腕 李妈妈恭敬应是。 徐夫人慢慢的伸直了腰手轻轻的抚着徐颖的棺木含着无限的柔情:“匆匆忙忙的真是委屈了我的孩子”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李妈妈扶着她急忙劝解:“二爷在天之灵一定能感觉到您的心意。他最孝顺了若是知道您为了他哭的眼睛都出了问题一定会难受的夫人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徐夫人呵了一声声音轻飘飘的。 出了院子透过夕阳的余晖她能看见几只鸟儿匆匆忙忙从天边飞过。 倦鸟归巢了。 可她的孩子却再也回不来。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她紧紧地攥住手随即又松开双手放在栏杆上看着院子里悠闲踱步的那只孔雀憔悴的脸上半响没有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转过头轻声问李妈妈:“国公还未回来吗?” 徐永鸿一早就进宫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李妈妈摇了摇头见她不说话又急忙安慰她:“夫人也别太着急国公爷向来都是简在帝心的一定不会有什么事。” 交流好书 。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徐夫人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半响才嗯了一声。 一直等到晚上徐夫人安排了两个孙子去休息徐永鸿才回来。 徐夫人急忙迎上去步子都比寻常快了些等到了院中一眼看见提着灯笼的成国公她才停住脚喊了一声老爷。 徐永鸿也朝着她疾步走过来一把搀扶了她皱眉:“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我说过不必等我你最近都累坏了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自会来找你的。” 徐夫人摇了摇头声音很是疲倦低沉:“哪里闲得住?”她跟徐永鸿一道进了门亲自帮徐永鸿把官服脱下来又给徐永鸿准备了常服等到徐永鸿洗完了澡出来才让丫头上了饭菜:“你在宫里怎么能吃得好?先来用一些东西填填肚子。” 徐永鸿顺从的坐下来很快喝完了一碗粥就淡淡的道:“今天我跟宋翔宇碰面了。” 徐夫人手里的筷子放在了桌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响眉眼间瞬间笼上了一层寒霜。 她嗤了一声忍了忍才问:“他是个胡搅蛮缠的平时无理搅三分的现在就更是是不是给你难堪了?” 徐永鸿见她短短一月内老了五六岁心里就有些沉甸甸的摇头说:“他闹事也是好事若是不闹我心里才没底。” 徐夫人听出端倪来:“圣上怎么说的?” 成国公回来当天就进宫去了一连去了两天圣上都没有见他。 他每天都在御书房跪上几个时辰到天擦黑了才回来。 今天是第三天总算是见上了还是因为跟宋翔宇打了一架。 前两天宋翔宇进宫的时候也见了他那时候就吹胡子瞪眼的了今天再见他主动去拦了宋翔宇。 两人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 元丰帝把他们俩一起叫到了御书房。 宋翔宇当着元丰帝的面冷笑着问他是怎么教的孩子。 徐夫人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忍气:“那你怎么说?” “我自然是先赔不是而后呈上了辩折又请圣上对阿睿从轻发落。”徐永鸿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宋翔宇那个爆碳性子听说我给阿睿求情就先跳起来了我就按照之前商量的给圣上磕头求圣上准许我解甲归田。” 这是之前回来的路上徐永鸿就跟一众幕僚商量出来的计策。 以退为进。 宋翔宇的确是跟元丰帝感情深厚但是他也是自小陪着元丰帝一起长大的。 最重要的是徐颖的确是做错了被抓到了证据但是宋志远没死。 说到底宋家没什么损失。 可徐家却死了一个徐颖而且是被宋恒亲自射杀的。 当年徐颖降生之时他都还在平乱给元丰帝拼命元丰帝对于这一切也是心知肚明的。 压上了这些情分徐永鸿要做的就是示弱。 徐夫人松了口气看向徐永鸿满脸都是心疼:“那圣上那里是何意思?” “什么都没说只是大骂了我一通说我管教不严。”徐永鸿吃完了搁了筷子叹了口气:“会骂就好不骂才真是要担心了。” 徐夫人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握住了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阿睿跟阿颖两个人固然操之过急了些可庄王殿下这么冷眼旁观也不是个什么靠得住的。” 她直言不讳徐永鸿哼了一声:“说是保住了阿睿可阿睿能保住靠的还不是我的人脉?!殿下他的确是太薄情了些。” 徐夫人提起这些就深深的呼了口气眉眼间都是挣扎她压低声音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自省。”徐永鸿眉眼都没动一下安抚的看着妻子:“别觉得委屈现在的确是我们理亏在先加上圣上对宋翔宇一直都是多有偏爱的我们退让才能先把眼前这一关过去辩折已经呈上去了你做好准备。” 徐夫人沉默一瞬才问:“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降爵。”徐永鸿语气很平淡:“但是保住兵权只要兵权在那这爵位迟早能够再升回来。我已经找了许老” 许顺内阁次辅也是当初推荐徐永鸿去云南平乱的人。 徐永鸿捏了捏妻子的手让她放心:“不管怎么说我在云南也算是立下了大功现在阿颖也去了宋家再怎么闹也就是这样差不多了。” 徐夫人闭了闭眼睛满眼都是痛苦:“那宋家什么时候能”她顿了顿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强调:“我要宋恒给阿颖陪葬!” 徐永鸿也跟着沉默了下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重新睁开眼睛面色淡淡的说:“快了放心吧。” 宋家还在上蹿下跳的觉得委屈可是他们徐家的委屈又要去找谁算? 徐颖不能白死他一定会让宋家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正文卷 八十五章·示弱 天气一天热似一天上朝也成了一件苦差事。 寒冬腊月的时候冻得难受可天儿一旦热起来了人也没好受到哪儿去原本大朝会最是让底下的一些家住的远的大臣们头疼的。 可最近京城的官员们却都一反常态个个上朝的心比等着抱儿子都心急。 无他实在是最近上朝都变成了有意思的事儿-----前些天上朝他们还碰见成国公跟广平侯世子打了一架呢。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得到。 两家的恩怨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儿闹了一场之后成国公鼻青脸肿广平侯世子脸肿鼻青的都回去了听说是都被圣上呵斥了一番但是到底怎么样却没说。 既然僵持着没个说法那当事人怎么能当没事发生? 最近但凡是跟徐家亲近些的人家都有徐家的人来报丧。 一下子死了个儿子又死了个儿媳妇虽然徐家之前许多事做的有些不地道但是人家都这么惨了章灵慧的事儿自然没人再提。 何况章大老爷虽然也不是个东西吧但是人已经死了。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现在大家对徐家的同情倒是多于当初的震惊。 再说听去徐家凭吊的人说徐夫人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人人都知道徐夫人是多宠爱幼子的这会儿大家就更对徐家多了几分恻隐之心。 此时上门的明昌公主就是不忍人群当中的一人她一见徐夫人先吓了一跳-----徐夫人从前保养得宜虽然是当祖母的人了但是看上去却最多看着像四十的人可如今两鬓却已经生了白发脸上蜡黄看上去真是没了半点从前的精致讲究。 她没来由的眼睛一酸叹了一声:“你这是何苦呢?” 徐夫人苦笑了一声急忙上前来给她行礼被明昌公主一把搀扶住了才哽咽着道:“说来没脸儿子犯了这么大的错虽然他不好可到底是我的儿子他现在丢了性命我这心里难受” 明昌公主的驸马同样是漳州李家出来的跟徐夫人这里还带着点儿亲戚关系后来驸马因为起事丢了性命可两家关系还是亲近的。 见徐夫人哭成这样明昌公主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拿了帕子递过去摇头道:“阿颖这孩子这回也的确是忒大胆怎么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宋家到底是皇帝的舅家在他们头上动土这也太嚣张了。 徐夫人哽咽难言:“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一味的护着他纵容他这个孩子也不会那么不知事他就是玩心太重了被宋恒教训过一次就总想着找回场子来我们天南地北的哪里能料到他会这么冲动?可如今就算是想打他骂他这都不成了” 徐夫人嚎啕大哭。 看着她哭的几乎直不起腰来的样子明昌公主心中软了些忍不住就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也想开些人死不能复生你若是哀毁过度让那孩子在地底下不是更不能安心吗?” 徐夫人以袖掩面好半响才止住了哭声眼圈红肿的苦笑了一声:“是啊一个去了又跟着去了一个我若是再不撑着这一家老小难不成都要压在国公爷身上?他年纪也逐渐大了哪里经得起这么被折腾?” 陆续又有人来拜祭徐夫人嘴唇干燥的握着明昌公主的手声音低低的:“多亏了二弟妹帮忙操持否则的话我哪里撑得到如今?” 国公府在从前好歹也是煊赫勋贵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明昌公主也是忍不住唏嘘:“说起来你那儿媳妇也是没福气这京城再上哪儿找你这么好的婆婆去呢?偏她消受不住” 言语里对于章灵慧的去世没什么惋惜之意。 徐夫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章灵慧死了那些迂腐文臣和这些来参加过春宴的贵夫人们才能满意。 幸亏这世上的男女之事不管对错到头来总是会被归咎于女子。 徐夫人沉默片刻默默地道:“当年章家只跟我们说她已经退了婚约是苏家自己不想耽搁了她我不是不知道阿睿的性子只想着既然他喜欢也就无所谓门第毕竟章大老爷虽然不怎么样可老太爷的名声却是有的谁知道章家背地里是这样欺上瞒下” 正说着李妈妈禀报说是徐二太太来了徐夫人就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歉意的看了明昌公主一眼见明昌公主并不介意才让徐二太太进来。 徐二太太匆忙进来面上表情青白交加先对明昌公主行了个礼才转向了徐夫人有些难以启齿的迟疑了一瞬才道:“大嫂章夫人带着人在外头哭起来了说是咱们” 听见章家两个字明昌公主就下意识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徐二太太也同样咳嗽了一声才强忍着厌烦抿着唇道:“说是咱们刻薄儿媳苛刻亲家口口声声要找同舟跟同济” 徐夫人震惊的攥住了椅子把手急匆匆的站起来面色通红羞愧不安的看着明昌公主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对着明昌公主福了福身子忍着眼泪转身要出去却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明昌公主看的眉头大皱忍不住哼了一声直言不讳的道:“你也真是忒好性子!这个时节正是你们最难的时候她们不说来雪中送炭吧这还简直是火上浇油真是令人不齿!你这么个人难道就看不明白这是她们故意在要好处罢了。” 女儿才刚刚死尸骨未寒的时候她们做娘家人的半点不为女儿外孙打算就算了竟然还追到这里来要好处一副生怕女儿死了以后就沾不上徐家的光了的嘴脸真是吃相难看。 连明昌公主都有些看不惯了。 她忍不住摇头:“你若是再这样才是真的害了你那两个孙子。” 徐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又下来了哽咽难言的摇头。 正文卷 八十六章·求情 徐二太太也在一边义正言辞的咬唇:“大嫂公主殿下说的没错。今天我原也不想说的但是章家实在是闹的太过了外头多少客人在?咱们家现在已经够艰难了还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多可怜啊她们却半点也不顾忌咱们家的处境旁若无人的撒泼让两个孩子以后怎么做人?又让咱们家里的脸面往哪儿搁?” 对于章家的不满早就已经堆积到了极点现在有明昌公主开口在先徐二太太丝毫没有客气冷冷的道:“他们就是看您太心软了!可咱们若是还这样帮下去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儿呢?他们都能做出为了退婚逼死人命的事了” 徐夫人摇摇欲坠苦笑了一声擦了擦檐角沉默了半响才重重的叹气:“罢了弟妹看在灵慧的份儿上你去让帐房支一万两银子就说亲家出事这是我们的丧仪” 一万两! 明昌公主看着已经十分憔悴的徐夫人忍不住动容。 等到辞了徐夫人回家明昌公主在徐家大门口看见仍旧还在大吵大闹个不住的章家的人顿时大皱眉头打从心里觉得徐家不容易。 看章家人的这个做派实在是急功近利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这种人家教导出章灵慧那种人一点儿也不稀奇。 先在想想徐睿跟章灵慧之前的事只怕真是章家为了摆脱苏家才设了个圈套让徐睿往里头钻罢了。 这么想着明昌公主放下帘子径直走了。 李妈妈恭恭敬敬的跟徐二太太一道送完了明昌公主等到徐二太太去帐房说事了才转身回了徐夫人那里。 窗台上摆着一只汝窑出的长颈美人瓶里头养着的几朵粉红的荷花亭亭玉立在日头的照耀下鲜艳欲滴。 徐夫人伸出手将花瓶移了个位子听见了动静头也不回的问:“殿下走了?” 李妈妈恭敬的上前扶着她回去坐下还不忘伸手给她倒了杯茶:“走了恰好碰上在门口大哭大闹的亲家夫人。” 她见徐夫人笑了笑不由得有些不解:“夫人这是家丑何况章夫人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您为何却故意挑这个时候放章夫人进来闹呢?” 在这之前其实章夫人已经来徐家闹过好几次了。 只是每次都铩羽而归。 徐夫人挑了挑眉憔悴的面上现出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啧了一声又好整以暇的将放在桌上的用荷叶盛着的那几朵荷花也都收拾了插进新的花瓶里亲手又放在了香案上。 案上徐颖的灵位端端正正的摆着几根清香散发着袅袅的咽徐夫人伸手摸了摸灵位看着上头鲜红的几个字语调猛然沉了下来:“也只有这样人人都才能看到我们国公府的克制看到章家的贪婪和肆无忌惮啊。” 堂堂国公府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一个月内家中两门丧事国公夫人病弱无法理事怎么能不引人同情唏嘘? 以国公府在军中的人脉来拜祭的人看着这样的场景哪个不感叹一声可怜? 名声坏了自然要一点一点的洗干净。 而人心也是这样一点一点重新凝聚起来的。 当天下午明昌公主入宫拜见太后的时候恰逢元丰帝也在场明昌公主就有些诧异:“圣上怎么在太后这儿?” 这个时辰元丰帝一般都是在内阁议事的。 听见这话的太后就忍不住嗤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因为徐家跟宋家两家的事了两人现在就跟斗鸡似地见了面就掐个不住上回在御书房外头打了一架这一次就更过了听说在左顺门就打起来了。” 元丰帝哼了一声:“越发的不成体统!” 提起这件事明昌公主心念一动干脆便问起元丰帝来:“圣上说起来这事儿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您想过没有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办?” 太后侧头瞧了明昌公主一眼阖上了眼帘没说话。 元丰帝也有些诧异:“皇姐怎么也关心起此事来?” 明昌公主跟宋家很有些孽缘-----当年明昌公主的儿子到了娶妻的时候看上了宋家的女儿为了这事儿向来不求人的明昌公主还求到了胡皇后那儿偏偏宋家的姑娘却最终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 原本事情到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公主的儿子再尊贵也不可能跟太子相比。 奈何明昌公主的长子自小被宠爱太过一时受不了这个刺激竟然病死了。 从那以后明昌公主跟太子的关系就一直平平。 而跟宋家的关系也不冷不热。 现在她谈论起徐宋两家的事连元丰帝也饶有兴致的问了问她的看法。 明昌公主只是叹气:“徐家来人报丧除了徐颖死了以外世子夫人也去了。” 这种有品级的诰命去世消息是会传到宫中的贵妃已经按照旧例赐下了丧仪因此这事儿太后这里也是知道的。 “说来倒是巧怎么人好好儿的就去了?”太后忽然开口语气轻描淡写的:“之前并未听说过她有恶疾啊。” 明昌公主说起章家来语气是掩不住的厌恶:“说是病逝的其实我看那样儿倒像是被她娘家逼死的国公府如今也真是倒霉徐颖固然犯了大错可到底罪不至死却一下子死了如今世子夫人又去了我看国公夫人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整个人都垮了。也难怪她生徐颖的时候险些一尸两命对徐颖一直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太后有些感慨:“这倒是再没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叫人痛苦的了。” 元丰帝沉默半响。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金吾卫指挥使郑涛出列替成国公世子求情言语之中直指宋恒公报私仇公私不分。 邵文勋也同样站出来恭敬的表明态度:“圣上这案子宋佥事翻来覆去的审到如今除了徐二少爷也没审出其他的来” 正文卷 八十七章·大殿 他顿了顿才道:“严刑之下必有冤狱。徐二少爷已死死无对证宋佥事非要说徐二少爷不是私人恩怨而是早有预谋被人操纵这怎么能证明的了?” 众人都点头。 这倒是真的毕竟徐颖已经死了。 可领! 到底是不是徐睿指使这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证据。 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超品国公给弄得家破人亡着实是有些过了。 礼部给事中邓泽也站出来慷慨陈词:“圣上宋恒手段酷烈令人闻风丧胆如今宋恒之名可以止京中小儿夜啼可见宋恒到了何等令人惧怕之地步。听说他此番审问徐睿竟然还借用了前朝酷刑-----将浆糊涂在徐睿受伤的背上而后强行将黏在其上的浆糊整层撕下美其名曰是换皮” 众人哗然。 成国公徐永鸿抿着唇站在武官一列此时已经双手微微颤抖。 见此情景早已积攒了不满的成国公一系武官纷纷出列帮成国公说话连汾阳王也少见的委婉的道:“圣上圣明烛照向来以仁德闻名” 元丰帝并不表态反而点了庄王和五皇子的名问他们:“你们如何看?” 这个节骨眼上让人表态庄王心中飞快思索片刻后恭恭敬敬的道:“死者已矣既然徐二少爷已经为他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且并未有其他证据能够证明成国公世子也牵涉其中” “什么叫做没审出其他的来?!”宋翔宇头一个不服他几步上前像是一只炸毛的狮子:“他徐颖一个纨绔的二世祖他知道什么?能够设下这么精密的局?!那毒药连宋恒都是从锦衣卫的密卷里才找到的徐颖如何能够得到?难道徐家跟前朝有什么牵扯?!” 他冷哼了一声丝毫不客气的冷笑:“杀我家儿子不要紧要紧的是怕他藏着这样的毒药是为了杀别人你们一个个的现在跳出来跳的欢以后也不想想若是得罪了他们他们给你们用这种毒药你们怎么办!?” 宋翔宇不发威则已一发威就像是疯狗出笼庄王面上无奈叹气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厮也实在是太难缠了。 满朝文武都默了默。 前朝奸细这四个字可不是说着玩儿的真要是被定了罪那帮徐家说情的那都得全家人头落地。 “我儿子是没死没错!”宋翔宇忽然哽咽对着成国公徐永鸿看了过去:“可那不是因为你儿子良心发现就在我们得到解药之后他还试图截杀我们派去拿解药的人!他可曾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他不是没有机会从下毒再到最后去白鹤观他每一步都可以悬崖勒马可是他有吗?!他没有!” 邵文勋低垂着头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之前一直慷慨激昂的邓泽也闭了嘴。 宋翔宇把事情越扯越远了但是偏偏他说的又在点子上把同情成国公府的人都一下子拉了回来。 是啊徐颖那真的是一时贪玩吗? 这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成国公府怎么会有? 他们有这种早已失传的毒药他们要用来做什么? 再贸然接嘴那可未必就是求求情的事了没有人再出声。 大殿里就回荡着宋翔宇的诘问:“怎么?!我儿子命大最后捡回了一条命这事儿就能当没发生了是吗!?你们去问问孙院判我儿子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他从此以后连多走几步路都喘他是勋贵之后他身上流着武将的血可从此以后他跟个废人无异了。难不成我们家倒了这么大的霉还要我去给徐家磕头谢恩是吧?!”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邵文勋更是在心里啧了一声面色凝重。 宋翔宇若不是早有准备那么这番话可真是说得上是字字珠玑声声泣血啊! 谁说武将的嘴皮子不行了? 若是宋翔宇的嘴皮子不行那现在殿上站着的一半的文官只怕都得找根柱子真的去撞死。 看看这舌灿莲花的本事! 连庄王也只是露出不忍的神情没有再顺着之前的话给徐家求情。 宋翔宇噗通一声给元丰帝跪下将头上的官帽双手取下恭恭敬敬搁在面前朝着元丰帝磕了个头哭道:“表哥我儿子出了这样的事我没脸面再当广平侯府的世子!父亲他老人家已经年过花甲我却如此无能连自己儿子也保不住让他老人家操心费力我更不堪为帅请圣上准许臣辞去世子位!” 众人一片哗然。 辞官这一招儿之前宋翔宇其实已经用过一次了就是当时在殿上大哭那一次。 不过大家都以为他是以退为进是一种手段罢了。 可现在看宋翔宇这模样分明好似是来真的啊。 邓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很看不上宋翔宇这样儿一面喊表哥一面喊皇上的分明就是故意拿他们之间的情分来达到目的。 这个老狐狸! 元丰帝果然动容咳嗽了一声就训斥:“胡闹!这也是能胡说的?” 一面让五皇子:“快将你表叔扶起来!” 表叔都喊上了得圣上是个什么态度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了。 五皇子果然听话的去搀扶宋翔宇。 宋翔宇却不肯动他躲过了五皇子的搀扶对着元丰帝长跪不起:“圣上!臣不敢胡闹父亲他也是如此说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如今齐家尚且做不到如何能担大任?求您了圣上!” 庄王目光沉沉的望着宋翔宇心里的戒备不仅没有减少反而陡增。 这么急着抽身退步真的只是因为宋志远被算计了就吓得胆寒了吗?还是因为之前的试探其实真的戳中了要害? 元丰帝沉吟良久才转头看着成国公问他:“你怎么说?” 一直都没开过口就像是一根柱子一样立在一边的徐永鸿也噗通一声跪下了膝盖发出沉闷的声响可见决心。 众人都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正文卷 八十八章·发落 徐永鸿也二话不说端端正正的把自己的官帽给取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大家不敢出声却也都忍不住在心里整整齐齐的咦了一声。 都来这一招。 啧啧那五军都督府一下子就得左右都督都没了。 这可不是巧了么。 邵文勋目光闪烁趁人不备偷偷看了庄王一眼。 庄王岿然不动。 五皇子茫然不解。 老平国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看自己那个站在一群狐狸当中显得分外不和谐的外孙子心里有些发愁。 而徐永鸿已经朝着元丰帝磕完了三个头了相对于宋翔宇的声情并茂他的语气仍旧是刻板的恭恭敬敬给元丰帝磕了头就径直说:“圣上臣有罪!臣疏于管教让那个不孝子犯下此等杀人大罪是臣的过错!可广平侯世子指责臣私藏毒药图谋不轨臣不敢认臣冤枉!” 宋翔宇立即恼怒道:“你臭不要脸!你还敢说冤枉!” 徐永鸿不理他旁若无人的道:“圣上他指责臣私藏毒药可这毒药并不是臣家中所藏更不是臣家中所有!而是那个不孝子跟人一起在市井中所购。” 他抿着唇又朝着元丰帝磕头:“该是我们的错我们不敢不认可臣也不敢背上勾结前朝的罪名臣惶恐!” 宋翔宇嗤笑一声:“你惶恐?我看你大胆的很!说来说去你倒是说难道你儿子给我儿子下毒是假的?!” “这个不假。”徐永鸿抿着唇一张坚毅的脸上丝毫表情也没有掷地有声的说:“可这事儿扯不到别的地方去就是一群孩子之间玩闹失了分寸而已!因为这毒药是我儿子跟阁下之子一道买的!” 宋翔宇僵住。 庄王也愣住了。 文武百官都在心里喊了一声乖乖。 这可真是够精彩的比看戏都精彩。 元丰帝在上首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拖长了音调然后才问:“你如何得知?” 徐永鸿似乎已经疲惫不堪他朝着元丰帝拱了拱手:“回皇上臣自得到您的允许后便星夜赶路回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审问所有跟着徐颖的人包括当天原本打算跟徐颖一道去白鹤观却又没去的一个老管事。” “据他所说徐颖前年得罪了宋恒被宋恒给扔在了金水河里自此以后对宋恒深恶痛绝。他又跟广平侯府大少爷宋志斌是好友而宋志斌也不喜欢宋恒”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 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 领现金红包! 众人了然。 这倒是宋家的不和其实是摆在明面上的。 徐永鸿顿了顿才紧跟着又道:“他们两个原本就成天混在一起经常去酒楼戏院胡混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臣绝无虚言可派人查证。后来据说是因为宋大少爷在青楼想要梳拢一个女子而被人捷足先登宋大少爷竟对那人大打出手被宋恒教训了一番回家又挨了侯爷的训斥所以一直对宋恒怀恨在心” 宋翔宇沉着脸一言不发。 “臣那个不孝子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一时脑热不知道怎么的这两个人就说是要整治一下宋恒。恰好那天宋家十一少爷在赌坊赌牌输了跟人大打出手而被宋恒抓了他们两个就想出了这个法子想要把罪名推在宋恒身上”徐永鸿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有人证可以证明因为去买毒药的时候宋大少爷身边的贴身随从也是跟着我儿子的人一道去了的” 众人哗然。 原来这还是宋家自己太乱祸起萧墙。 那说起来徐颖的罪名也不是那么大。 宋翔宇也不该对徐家喊打喊杀的-----你们自家内斗自家的孩子闹得你死我活的你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在别人身上吧? 徐永鸿再次朝元丰帝磕了头对比宋翔宇他显得克制而坚忍:“圣上臣无能对子女管教不严以至他们犯下大错臣自请除爵!”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宋翔宇狠徐永鸿比宋翔宇还狠人家好歹只是要换自己的弟弟当世子成国公却连爵位都不想要了。 惊怕过后大家对于成国公更多的就是同情了。 犯错的是徐颖跟宋志斌一起。 可徐颖却死了。 宋翔宇说得好宋志远的确是差不多成了废人但那也不是徐颖一人造成的啊刚才宋翔宇还说人家有勾结前朝的嫌疑 两代成国公都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现任成国公那也是拼死杀敌的将军却被逼成这样 成国公一系的武将纷纷站出来求情。 支持广平侯府的人却也不少。 庄王站在这风暴中心眼神幽深。 成国公真是能人! 所有的退让所有的蛰伏还有章灵慧的死每一步都是有深意有目的的没有任何一步是多余的。 此人真是心机深沉得可怕。 而成国公还是跪在地上他哽咽了一瞬又立即坚强的忍住了朝着元丰帝磕头:“圣上臣不敢辩驳不敢说冤枉臣只请圣上圣裁留臣儿子一条命臣只剩这一个儿子了!” 平国公继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后在心里轻飘飘的出了口气。 宋翔宇对上成国公还是太大意了。 他固然跟圣上是情分深厚。 可成国公跟圣上同样是少年相伴一路互相扶持是简在帝心之臣。 而且成国公揣摩圣意的本事看一步走三步的能耐真是如火纯青。 果然他听见元丰帝开口:“起来罢。” 成国公和宋翔宇都站了起来。 元丰帝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皱了皱眉忽然点了首辅杨博出来:“爱卿看该如何处置?” 被点了名的杨博谁也不看拱了拱手:“老臣不敢妄言圣上圣明烛照想必心中早有处置。” 元丰帝就笑了一声也不再多问语气也是淡淡的:“那好要说治家不严教子不善你们两个都有过错。着礼部负责督办广平侯世子之位由宋翔飞继任。另成国公着降为安宁侯仍旧世袭罔替。” 各打五十大板看起来可真是够一碗水端平的。 正文卷 八十九章·相逼 这场早朝散了许久大家仍旧议论得热火朝天。 元丰帝单独叫了宋翔宇到御书房才进门就砰的一声朝着宋翔宇砸过去了一本奏折把宋翔宇砸的哎哟了一声。 “你之前哭的可是够情真意切的!”元丰帝没好气的看着他哼了一声:“朕怎么没听你说起这件事儿原来阿斌也有份!?” 宋翔宇苦着脸喊了一声表哥期期艾艾的跟过去苦哈哈的缩了缩脖子:“阿斌他懂什么?他就是个没脑子的他肯定是被徐颖给算计了啊!” 元丰帝见他凑上来面色沉沉的问:“所以你就把这一段给隐去了干脆把责任都推在徐颖一个人身上?还对着徐家穷追猛打?” 他看着宋翔宇眼神里带着审视。 宋翔宇恍若未觉振振有词的反驳:“这怎么能叫穷追猛打?表哥你知道我家那情况瑶华她一直就不喜欢阿恒恨阿恒恨得要命所以阿斌这几个孩子也都跟着排挤阿恒这不错但是阿斌真的有那个脑子想出这种栽赃陷害的计谋吗?他要是真的有我也不愁侯府后继无人了。” 元丰帝没说话。 宋翔宇就愤愤然:“至于买毒药是我承认阿斌或许也跟着一道去了。可阿斌哪有能耐找到这种毒药啊?说到底还不是徐家出人出力吗?再说徐颖派人截杀蒋叔一行人那可是下了死手的我冤枉他了吗?他可是又要阿远的命又要阿斌的前途尽毁最主要的他就是想让阿恒死啊!” 说完这些宋翔宇有些颓然:“表哥爹已经骂过我了我闹出这事儿让阿恒在家里地位更加尴尬瑶华埋怨我阿斌和阿远也恨我。我是真的想回老家去至于徐永鸿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说完了?”元丰帝抬眼看了他一眼:“滚回去反省!” 宋翔宇唉了一声苦哈哈的凑上来:“表哥会不会就是徐永鸿故意让徐颖来害我们啊” 元丰帝瞪了他一眼。 宋翔宇就不说了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不怪我胡说您瞧瞧他家一开始那架势说不是针对我们谁信啊?” 等他一边嘟囔一边出去了元丰帝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变幻不定。 而宋翔宇出了宫二话不说直奔家中先去拜见老爷子。 宋澈正跟一个老头子喝茶见他火急火燎的回来一开始还不搭理他让他有什么事儿都待会儿再说。 宋翔宇却跟火烧了屁股一样根本停不住他急急的问那个老头子:“清源道长你徒弟呢?” 老头子呵呵呵的笑端着茶抿了一口挑了挑眉说:“别提啦我一回来就没见到人影听六戒说是去找什么伯府的姑娘了小时候洗澡都不要道姑帮忙呢现在你看看” 宋翔宇一口没喝进去的茶噗的一声全喷出来顾不得咳嗽抹了一把嘴无奈的看着他:“别贫啦道长出大事儿了!” 他一字不漏的把今天在大殿的事儿给复述了一遍。 宋澈给清源道长倒茶的动作顿了顿倒了茶之后拎着茶壶放到一边面无表情的道:“真不愧他的外号是智将果然是出手又稳又准又狠。” “不只如此。”宋翔宇收起在大殿上的胡搅蛮缠沉着脸道:“他每句话都把阿恒扯进去而且有备而来一招以退为进用的真是出神入化。我只好退的比他更彻底可阿恒的事儿我怕瞒不住多久了” 那个风声放出去后没多久宋恒就被人这么陷害。 成国公府这一次是在示弱求退路同时却也是在试探。 宋翔宇原本想要带着世子夫人他们先回老家避开风波好让人对宋家的关注小一些但是被成国公府揭穿宋志斌也跟陷害宋恒一事有关现在焦点又在宋恒身上了。 宋家所有人都对宋恒如此在意这本身已经是一种不寻常。 宋翔宇现在的退在某些人眼里只怕又有了不同的意味了。 他现在才显露出了焦灼恼怒的骂了一声:“这个徐永鸿真是滑不溜手!爹这一次咱们是跟他不死不休了。” 原本宋恒杀徐颖还有保住宋志斌不被牵扯进去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徐永鸿可是把徐颖看的比命根子都重的。 他叹了声气。 宋澈却丝毫不慌他瞥了儿子一眼再看看对面一声不吭的喝茶的老头子道:“急什么?就算是没这次的事那也是不死不休。” 从他们选择了宋恒开始有些争斗就不可避免。 宋翔宇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有些烦躁:“可阿恒的身份到底是个问题被这么一闹阿恒的身份若是曝光那圣上肯定会觉得我们另有图谋不仅是阿恒连带着我们家也不可能脱身了” “藏不住了。”清源道长缓缓放下茶杯漠然的道:“经过此事成国公哦不安宁侯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查下去的。” 至死方休。 宋翔宇满头大汗他握拳狠狠地砸向边上的盆景恼怒道:“我就不信圣上还真的能杀了他的亲孙子不成?!” “圣上不能。”清源道长一针见血:“可其他人能。” 多年前陷害太子的幕后凶手。 如今的庄王和徐永鸿甚至是五皇子和庞家。 宋恒的身世若真的曝光这些人只怕都会调转枪头。 先太子的名分含含糊糊到底是废了还是没废到如今都没个定论和说法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要杀死宋恒了-----一旦确认了先太子的名分那宋恒可就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孙前朝也不是没有舍儿子而立皇太孙的先例。 气氛有些凝重宋翔宇终于忧心忡忡的问:“那阿恒怎么办?” 风刀霜剑严相逼。 形势眼看着已经严峻到千钧一发可他们却如同是困兽一般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正文卷 第九十章·无能 替宋恒担心的大有人在。 平国公就是其中之一他啧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将茶盅放在桌上笑着看了常先生一眼挑眉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常先生看见平国公那两条长长的垂下来的眉毛就有伸手的冲动他操着一口浙江话骂了两句人之后才勉强用官话对答:“的确如此有杀子之仇在徐宋两家绝不可能和解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庞三老爷在一边续茶闻言忍了再三才不解的问自己父亲:“爹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因为什么? 平国公哼了一声把问题又抛给了常先生。 常先生高深莫测的端着茶皱起眉头来莫名其妙的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关心他们为何闹到这种地步?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 庞三老爷顿时一怔紧跟着就想反驳但是随即就又瞪大了眼睛。 是啊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闹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都闹起来的话对于如今的平国公府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不管他们怎么闹作壁上观永远不会有错。 他笑了一声。 而与此同时正在听田循绘声绘色的说起今天朝中发生的大事的田蕊却皱了皱眉。 她对于宋家的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要是说起来徐家稍微能引起她兴趣的也就只有那个已经死了的章灵慧了。 田循在一边说的眉飞色舞田蕊始终八风不动喝了口茶看着自己手里的绷子等到她的丫头香玉过来了才抬起头微微挑了挑眉。 大家都清楚她的脾气这是有话快说的意思香玉立即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姑娘二老爷在外头花厅” 田蕊就站了起来。 田循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喊她:“你做什么去?”一面飞快的赶上了狡黠的朝着田蕊弯了弯眼睛:“我也要去。” 田蕊也没理会快步出了二门正好碰见承恩公田承忠进来脚步就顿了顿。 田承忠也有些诧异看了身后一眼才问她们:“怎么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他平常就很平易近人除了对待儿子严厉对女儿们都是很放纵的态度。 因此他问话田蕊也没有隐瞒笑着说:“去找二叔有些事。” 田二老爷惯会做人跟孩子们的关系向来处的跟同辈似地孩子们想要什么小玩意儿想去哪儿玩多半都是找他的。 田承忠就没当回事习以为常的嗯了一声又提醒女儿:“别为难你二叔你二叔最近忙着哪你们六哥要娶媳妇儿了。” 田二老爷是族长他是要负担起族里的事情来的族中有什么事儿都得他来。 田蕊跟田循都答应了这才到了前院花厅。 田二老爷刚好写完了红纸正在跟承恩公府的几个先生说:“封箱和嫁妆上头的字儿那都得陆先生去帮忙写女方那边说是还要挑属相” 他说着就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一扭头见到了田蕊跟田循两姐妹顿时又笑起来:“你们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儿?” 先生们见了她们两姐妹也纷纷都站了起来避让出去。 田二老爷就招呼田蕊坐很和善慈爱的笑起来:“你们两个丫头专门跑到这外面来找我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儿说说吧到底又有什么事?总不能又是让我去找小二张做的风筝吧?那可不能上回给你们弄了一只回来被大嫂骂了好半天呢。” 田蕊咳嗽了一声并不避讳妹妹径直开口问田二老爷:“上回的事儿您还只办了一半。” 上回的事儿? 田二老爷怔住看了田蕊一眼有些茫然的啊一声:“什么事儿啊?” 田蕊也愣住了狐疑的看了看田二老爷:“就是我上回请您去找人” 田二老爷哦了一声就挠头:“我这还没来得及办呢!”又急忙道:“不过你别急啊阿蕊我回去就给你办好了你放心!” 什么?! 田蕊彻底怔住一时竟然没有说话。 田循也看看田蕊又看看田二老爷惊住了过了一会儿还是她最先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问田二老爷:“您没办?那为什么章家已经有人上门闹事了啊?” 之前田蕊找田二老爷帮忙就是请他帮忙办这个事儿。 出了小翠先的事情章家再出一桩悔婚的事情根本不会惹人怀疑田循是想让田二老爷直接再找个人去章家闹一番败坏章静蝉的名声。 这样一来章静蝉就别想进庄王府了。 她眯了眯眼睛面上有狐疑也有莫名。 如果田二老爷没这么做的话那难道章家还真的之前悔婚所以被人找上门了? 田二老爷见她们两个都是一脸震惊忍不住也有些着急:“我之前为了你们六哥的事儿去了一趟保定府所以你这事儿我打算回来了以后再给你办说起来我还是前天才回来呢。这是怎么了这是?章家有人闹事” 他反应过来了哎哟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我还没找人呢这是什么缘故?” 田蕊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田二老爷顿时很是窘迫他对于侄女儿们向来是很宠爱的见田蕊生气急忙冲田循使了个眼色:“小循快快快你快跟上去这事儿是我的错我一时忙的糊涂我忘记了。你跟她说让她别着急我马上去办!” 田循没急着跟上去立即就道:“二叔这事儿你可别再帮忙了已经有人办妥了您再插手反而就坏事了。” 田二老爷被弄得一头雾水哦了一声见田蕊已经走远了就叹了口气问田循:“行吧你跟我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被弄晕了我。” 田循把章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现在章大老爷都已经死了顺天府这个案子也即将宣判我们都以为是您办成的呢哪想到您去了河北根本跟您没什么关系” 正文卷 九十一章·偏执 田二老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随即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怪我怪我我是想着了的但是一耽搁就给忘了。” 他抿了抿唇无奈的摇头:“行你去帮二叔劝劝你姐姐跟她说别钻牛角尖这不一样事儿也办成了吗?不管是谁办的反正这事儿章家是倒了大霉不可能翻身了。” 庄王府的侧妃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现在坐实了章家悔婚的话那章静蝉自然没了当侧妃的资格。 还是田蕊如愿了啊有什么好生气的? 田循笑而不语等到回了房听说田蕊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就挥退了伺候的丫头自己推门进了屋笑意盈盈的喊了一声姐姐。 屋子里摆着一盆栀子花是宫里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只有暖房才能培养的出来此刻闻着幽香扑鼻。 田蕊却没有欣赏的心思她幽幽的盯着那盆花一句话也没说。 还是田循咳嗽了一声上前坐在她对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好了大姐其实二叔说的也不错说到底这件事不管怎么样到底是成了你不就是想让章静蝉嫁不成殿下吗?她现在哪儿还有机会?” 田蕊不答反问忽然转头看向她:“你说这件事是谁所为?” 啊? 田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迟疑一瞬低声道:“除了庄王妃还能有谁?” 毕竟庄王妃如今还怀着身孕到底是男是女谁能说得清?若是她生下来的不是个小皇孙而只是个皇女那么后头进府的侧妃自然是个威胁了。 田蕊却嗤笑了一声很是笃定的摇头:“不!不会是庄王妃也不会是秦家。秦家出事庄王妃在庄王那里恨不得装贤良她原本就是个惯会装贤良淑德的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会贸然去做留下把柄?” 庄王妃自以为了解田蕊但是在田蕊看来她对于庄王妃的了解才要更深一层。 说完这句话她才松开了妹妹的手冷然道:“小翠先的事儿”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田循立即就反应过来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你是说这件事跟苏家有关?!” 小翠先的事说是要帮母亲报仇但是她一个小小的在贱籍的戏子谁信她有这么大的胆量? 说句实话背后若是没人保她十个小翠先都不敢站出来当众闹上那么一场。 田循见田蕊只是冷笑不出声就啧了一声:“那难道这梁成的事儿也是苏家在背后指使?” 除了苏家还能有谁? 章家跟谁有深仇大恨非得让人用这种方式羞辱报复不可还用说吗? 田蕊剪下了一朵栀子花手里的剪刀搁在一边端详着那朵花半响才忽然将花扔在了地上狠狠地用脚将它碾碎冷然道:“苏邀!” 这个名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若是现在苏邀就在边上想必田蕊真的能将她生吞活剥。 田循皱着眉头看着姐姐发怒等到外间响起丫头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就扬声道:“没事儿我不小心摔了个碟子。”而后才转过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想对付章家她也想对付章家不还省事吗?” 田蕊怒气冲冲不知道为什么像是一只丢了小鸡崽的母鸡她恼怒的看向妹妹:“那怎么一样!?那个下等人她也配跟我想出一样的法子?!” 向来镇定且冷静的田循吃惊的看了田蕊一眼没想到田蕊竟然这样奇怪。 这有什么? 按照这个说法难道田蕊吃米饭苏邀就不能吃了? 别说田蕊只能当个庄王侧妃了就算是当了庄王正妃也没这个能耐吧? 她皱起眉头慢悠悠的说:“你说这话就实在是太没道理了。” 难道还不让人家活了不成? 田蕊冷冷的拍了一下桌子震得上头的花儿抖了抖才冷漠的道:“谁都可以她不行!她还装模作样一副清高的样子可还不是一样觊觎殿下!?” 否则的话为什么急吼吼的去对付章静蝉? 之前可没见她出手把那个苏嵘那个瘸子讨回公道怎么章静蝉要当庄王侧妃了她就出手了? 她对苏邀的敌意简直到了极点还没等田循说什么劝解的话就又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 田循的面色沉下来看着她的背影缓慢的摇头。 不想跟苏邀相提并论? 可田循虽然没有见过苏邀只从田蕊这些描述当中就已经能略微窥见一二苏邀的为人处事了。 田蕊看不起苏邀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不明智。 以后恐怕也要因为这一点而吃亏的。 被两姐妹区别对待的苏邀这个时候倒是没想到自己对付个章家都能犯到别人的忌讳她收起了一本厚厚的名录对着坐在对面的宋恒眨了眨眼:“前有狼后有虎宋佥事有什么打算吗?” 她说起这话题的时候云淡风轻好像讨论的不是能决定好几家人生死存亡的大事而是明天去街上该买什么首饰。 宋恒紧紧盯着她这些天以来一直悬着的心忽然就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理所当然的摇头:“徐家缓过来了。” 他只说了一句苏邀已经完全能领会他的意思嗯了一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了笑:“是啊徐家缓过来了。” 才刚他们坐下不久宋恒身边的亲信就来送了信把朝会上发生的事都复述了一遍。 宋恒在锦衣卫当差虽然还受赖伟琪掣肘但是显然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消息收到的绝对是头一份的快。 徐家缓过来了可徐家会甘心吗? 死了一个徐颖徐家还破釜沉舟自请降爵才稳住了根基不管是谁绝对都不能忍下这一口气。 那么接踵而来的就该是徐家的报复了。 苏邀看着自己桌上的杯子缓缓抬头看着宋恒:“欲擒故纵宋佥事早就算准了徐家能脱身的吧?所以你压根就没想着能从徐睿身上真的审出什么东西来。” 正文卷 九十二章·彼此 宋恒抱着双臂靠在帘栊处虽然悠闲懒散但是苏邀却知道他悠闲的表象底下永远是高度紧绷的精神像足了一只在暗处蛰伏的豹子只要有任何的机会他都能够趁机一跃而上咬住猎物的喉咙一击毙命。 三元楼底下是人声鼎沸的街道就算是身处二楼的雅间也能听见底下的动静。 宋恒没回答苏邀的问题反而挑了挑眉忽然说:“徐家接人回去了。” 苏邀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一点儿窗户果然看见徐家的护卫围着一辆马车小心的往前头去了。 成国公府的动作是真的快这才刚下朝得了元丰帝的准许就马不停蹄的去诏狱接徐睿了。 宋恒这个佥事不在放人的自不必说必定就是赖伟琪了。 苏邀哼了一声看着徐家的马车远去敲了敲桌子提醒宋恒:“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宋佥事你胆子也太大了。” “彼此彼此。”宋恒丝毫没有压力他看着苏邀一瞬忽然笑了:“要钓大鱼当然就得冒一点儿风险不是吗?” 反问完了这一句宋恒坐在苏邀对面看着她素白纤细的手拿着镊子将白瓷杯从沸水中拿出来动作优雅的倒茶才道:“你最近小心些。” 这话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让素来觉得自己还算聪明的苏邀也怔了怔下意识抬头:“什么?” “你为你哥出头同样也是徐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更倒霉的是当初我跟我爹连番去了苏家一趟后来发生了徐颖的事儿纵然是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宋恒给了个你明白的眼神慢悠悠的道:“但是架不住人多想么再说母狼失去了小狼崽子一般都会变的很疯的。” 宋恒对徐夫人的评价可真是 苏邀有些想笑但是忽然又停住了。 她认真的想了想终于记起来宋恒刚回京的时候因为把徐颖扔进了金水河就曾被徐夫人到太后跟前告了一状。 这位徐夫人告状也十分的有新意她不说宋恒这人没救了太过分了她只说龙生龙凤生凤。搞的京城一度都兴起了宋恒的生母是娼妓这种说法。 阴损精准而且狠毒。 苏邀终于反应过来宋恒的这提醒示意自己知道了:“徐家之后一定动作频频他们想对付我们这同样也是我们的机会。” 就怕他们不动人总是这样的做的越多越容易出错。 宋恒还想再说什么外头三省却敲了敲门像是火烧屁股一样的催促宋恒:“少爷道长让您回去呢说是有急事儿!” 在这儿呆的也的确是够久了宋恒站了起来跟苏邀告辞忽然又停下来站住脚问她:“你很喜欢喝茶?” 怎么这么问?苏邀将剩余的茶水倾倒在茶宠上想了想就道:“也不是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喝茶是唯一的消遣。” 她自从回了贺家开始就习惯性的开始学习茶艺一开始是因为听说苏三太太喜欢后来这门技艺没用上可是她已经逐渐的习惯了有烦心事或是想安静一会儿的时候就喜欢端着茶自己呆着。 宋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出去了。 燕草随后就进来帮忙收拾了茶具一面跟苏邀说:“姑娘都打听好了做饼的地方最出名的是城东的九鼎斋听说咱们京城达官贵人家里办喜事一大半的喜饼都是从九鼎斋出来的。” 沈太太要过寿按规矩是该女儿定喜饼的。 苏邀嗯了一声打开燕草买来的点心尝了尝便让燕草待会儿去给银子定下这件事来。 燕草答应了一声问苏邀:“那咱们现在回家去了吗?” 差不多了苏邀随口答应了一声等燕草收拾了东西便领着她下了楼。 楼下于冬早已经等着见了她急忙喊了一声姑娘苏邀点点头扶着燕草的手上了马车。 到家时她们的马车还在拐角处等了一会儿于冬在外头低声解释:“今天是成国公府的二公子出丧的日子。” 今天? 送二儿子接大儿子 苏邀垂下眼帘说了一声知道了等了一会儿她们的马车才继续一路驶进了侧门。 她的马车进门苏家的角门就砰的一声关上对面大树底下一直停着的一辆马车里淳安郡主放下了帘子淡淡的问同在车上的邵文勋:“苏家人现在倒是喜欢出门了。” 她略微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就变得冷淡且讽刺:“我思来想去灵慧的事儿跟苏家脱不了关系。” 她跟章灵慧是好友虽然她恼怒于章灵慧的欺瞒可说到底人总归是先论亲疏再论对错的。 “苏家也太狠了。”淳安郡主垂下头眉头皱起来:“就算是灵慧做的过了些可到底罪不至死她们却出手就逼死了一条人命竟然还若无其事。” 一边的邵文勋正在奋笔疾书闻言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看见苏家的侧门他挑了挑眉想到了当初那封匿名信就冷冷的笑了一声。 拿他当台阶来对付程家和秦家让他把多年积攒的名声一朝丧尽苏家的确是好的很。 “别跟这样的人一般计较。”邵文勋伸手揽着她脸上的笑容颇有些微妙:“毕竟她们也没多少机会再继续闹腾了在这之前总得蹦达蹦达。” 淳安郡主转过头跟他对视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是啊苏家这回出手的确是很过分的小翠先当着京中上层圈子里大部分人的面直接把徐家和章家的脸给扯下来了这还觉得不足还放在地上踩了踩。 像这种委屈别人能受但是徐夫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见淳安郡主若有所思邵文勋摸了摸她的头发饶有深意的笑了:“再说世子这回回去想必对苏家那些人同样是恨之入骨的。” 徐睿这个人可没什么道理讲。 正文卷 九十三章·来宾 徐睿从马车上被抬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先用血迹斑斑的手挡了挡自己的眼睛随即就看见铺天盖地的白色。 围栏上、树上触目可及的几乎都是这令人觉得刺眼的白色。 他喉咙有些发痒剧烈的咳嗽了一声忽然就觉得喉间一痒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边上等着接他的丫头仆妇们被弄的措手不及之前一直服侍徐睿的丫头更是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众人顿时争先恐后的上前擦嘴的擦嘴让叫人的让叫人忙的不可开交。 都知道诏狱不是个人呆的地方但是没想到锦衣卫真的敢下这样的狠手一众人小心翼翼的把徐睿送进了院子才进门徐夫人已经从廊上快步下来没有任何停顿的就拉住了徐睿垂下来的手泪盈于睫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睿儿!” 徐睿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同样喉间一梗哽咽着道:“娘!” 他浑身上下都伤的不轻虽然徐家去接他的人应当已经替他换过药也换过衣裳了但是透过这簇新的衣裳徐夫人还是眼尖的瞧见他手腕上的伤痕。 眼泪不受控制的又要涌出来徐夫人听见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却勉强对着徐睿绽放出一个笑容重重的嗯了一声:“娘在这儿你放心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说着就问安妈妈:“那些大夫呢?” 赖伟琪之前就派人来暗示过徐睿的情况徐家一直都在做着最坏的打算四处寻访名医此刻都已经在后院候着了。 安妈妈急忙道:“都在等着您放心。” 徐夫人就对着徐睿点点头低声安慰了几句让安妈妈把大夫都叫来帮徐睿诊治正要跟着一道进房里去就被后头赶来的李妈妈匆匆喊住了李妈妈冲徐睿行了个礼见他面色惨白连额头上都有伤口顿时就是一怔可却不敢耽误事儿抹了抹眼泪马上对徐夫人道:“夫人国公爷请您出去一趟。” 今天徐颖出丧徐夫人照旧称病女眷们都是由徐二太太出面招待的。 但是徐永鸿既然是进来请肯定是有要紧事徐夫人擦了擦眼泪俯身对着徐睿交代了几句转身带着李妈妈去了外头。 徐永鸿正在书房里见徐夫人进门朝她招了招手才道:“你看谁来了?” 背对着徐夫人坐着的那个背影转过身来徐夫人顿时瞪圆了眼睛顾不得其他惊喜的问道:“大哥您怎么来了!?” 她惊喜过后就又有些委屈眼泪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李大老爷脸上没有笑容见她哭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阿颖的事儿” 他的语气很有些沉重招呼了妹妹妹夫坐下才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问:“你们谁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弄的怎么就能弄成这样?我一进京城都还没落脚就听说出事了结果出的还是这么大的事儿!真是” 徐夫人在兄长面前就更加委屈她带着浓浓的鼻音把徐颖跟徐睿所做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我们都远在云南别的不说阿睿的本事您也是知道的我们怎么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就这样还是我跟国公爷紧赶慢赶的回来才保住了阿睿否则的话” 她说着又自己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眼泪都还挂在脸上:“说错了不能再叫国公爷了从此以后家里就只是侯爵了。” 她心里的难受终于在此刻发散出来:“连牌匾都去做了国公爷的意思是不要给人把柄既然都已经降爵了就该一切都按照规矩来” 所有的规制都要跟着改。 李大老爷怎么会看不懂妹妹的心思他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转过头看着徐永鸿:“阿睿跟阿颖两个人也是太急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当年我们留下的窟窿太大这些年一直在堵可这边在堵那边却要流水一样的花出去年轻人看在眼里自然是替我们心急。只可惜了都是我的过错否则他们也不至于那么着急的想讨好庄王。” 徐永鸿的脸色也不如何好看在大舅兄的招呼下坐下看着面前的茶水出神片刻才冷然道:“一步错步步错这世上的事情哪里说的准?” 他们当年是跟着二皇子的二皇子的封地在晋地李大老爷那时候就在晋地任巡抚后来二皇子跟三皇子相继出事李家就呈现尾大不掉的颓势来。 不说别的他们支持二皇子的时候把持晋地的煤矿铁矿得来的钱财绝大部分都供给了二皇子花用。 二皇子倒台之后他们为了脱身又不得不花费巨款来上下奔走谋求脱身。 后来好不容易真的脱身了却也困在晋地走不动了-----不管是徐家还是李家都是大家族两个家族的兴旺那都是要花费无数的银子的他们之前为了脱身已经拉了亏空若是不继续留在晋地经营家族根本难以为继。 而最重要的晋地那些账目但凡是下任官员不是他们的人那么迟早要曝光。 一旦曝光对于徐家和李家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他们为了此事已经烦闷很久了。 后来徐永鸿出征云南家里只留了徐颖跟徐睿他们得到了消息知道即将接任山西总督的就是唐欣唐欣是庄王的人。 为了能够成为庄王的心腹徐颖跟徐睿无疑是把宋恒的事情当成了投名状以期能够一举打动庄王成为庄王的心腹。 这么一来西北的难题自然也迎刃而解。 只是没想到却输的这么惨。 徐夫人沉默下来觉得心脏沉痛得有些难以承受孩子们这么懂事可是结果却是这样。 徐永鸿也长长的吁了口气安慰李大老爷:“舅兄别这么说你疼爱阿睿跟阿颖我们都是知道的。” 正文卷 九十四章·折磨 徐颖小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一直都是李大老爷在各地寻访名医给他调理身体这么些年每年徐颖都得去漳州住上一段时间简直把李大老爷看的跟父亲也没什么区别。 李大老爷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都懵了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说到这里徐夫人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着捂住了脸。 徐永鸿也是眼眶泛红。 李大老爷听见妹妹哭顿了顿才道:“阿颖虽然冲动了些但是却不是无能的人阿睿就更是了。他们两个既然都觉得宋恒的身世有问题那” 徐夫人顿时明白了自己哥哥的意思她也急忙道:“是阿睿他也说宋恒的身世大有可疑的那边”她隐晦的暗示了一下:“也存着这样的心思否则怎么会默认阿颖跟阿睿这么试探宋家?” 宋恒的身世 李大老爷收起悲伤和难过背着手站了起来:“听说阿睿也回来了我想去看看他。” 徐夫人二话不说就跟着站起来了:“我也才来得及看了他一眼脸色十分不好看瘦的几乎脱了相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全都是宋恒所为!” 说到这里徐夫人的语气像是要吃人。 徐永鸿倒是克制只是眼神沉了沉。 一行人去了徐睿的院子里廊下章嬷嬷魂不守舍的站着见了她们来急忙行礼。 徐夫人看见章嬷嬷眉头立即就皱了皱:“你怎么在这儿?” 章灵慧死了以后徐夫人就把章嬷嬷给调去了外院浆洗处当个管事婆子虽然比从前是比不得但是好歹也算是个管事嬷嬷不必去受苦。 她不想章嬷嬷接近徐同舟跟徐同济觉得这样已经算是仁慈了。 章嬷嬷瑟缩了一下面色顿时有些泛白。 徐夫人的眉头皱的更紧她现在只是外表平静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绷得十分的紧现在看见章嬷嬷这副鬼祟的样子她立即便有些失态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屋里已经传来了孩童的哭声。 徐永鸿面色一肃立即就掀了帘子进去李大老爷紧随其后。 徐夫人已经听出了是徐同舟兄弟俩的声音顿时冷冷的看了章嬷嬷一眼只把章嬷嬷看的遍体生寒才也跟着进门。 徐同舟跟徐同济正跪在徐睿的脚踏上痛哭。 两个孩子失去了母亲乍然见到父亲全数的害怕委屈都涌上来扯着徐睿的袖子不肯离开。 徐睿正低头跟他们说着什么。 听见动静徐睿抬起头来见到了进来的人他嘴唇动了动才激动的喊:“父亲!舅舅!” 徐永鸿的目光落在他放在徐同舟头上的手上见上头遍布伤痕目光就是一暗。 李大老爷更是快步到了他床边一下子坐了下来伸手拽住了他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提徐睿胳膊上的伤痕尽数暴露在他们眼中。 徐夫人的眼泪当即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尖声喊了一声阿睿就扑过去趴在他身上痛哭起来。 徐睿顿时闷哼一声。 李大老爷眼疾手快顾不得孩子们拉开了徐夫人目光幽深的问他:“全身上下都是这样?” 他不等徐睿回答就一拳砸在了床沿上恼怒道:“宋恒!” 徐同舟跟徐同济两个人没想到父亲受了这么重的伤顿时都吓住了面色发白的在脚踏上瑟瑟发抖。 还是徐夫人一左一右的牵着孙子站起来温和的劝他们:“父亲身上还有伤不适宜跟你们说得太多你们先回去等到他伤好些了祖母再让你们过来好不好?” 徐同济身上还穿着重孝原本是不该在这里的。 徐夫人眼眸沉了沉等到把孙子交给了安妈妈让安妈妈带回去自己便出来看了一眼章嬷嬷不无讽刺的笑了:“你对章家可真是忠心耿耿既然如此你仍旧回章家去吧。” 徐同济本该在外头跪着答谢亲友而后摔盆捧灵的。 但是这个时候却进来了跟徐同舟一道跪在徐睿跟前哭是为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章夫人还以为现在是从前章灵慧还是世子夫人的时候天大的事儿只要往徐睿跟前哭一哭自然就全都解决了。 可她不知道现在已经变天了。 章家都快完了自从章大老爷死了以后坏事就接踵而至先是债主都涌上门纷纷要收银子而后就是章三爷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跟人家打架结果被人打破了头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章夫人也不会一天三趟的上门来只为了求徐家帮忙。 徐家的态度十分的冷淡章夫人一开始也逐渐死了心但是直到听说徐睿回来了章夫人才又陡然生出了信心十分的想试一试-----她也想过了人走茶凉的道理知道自己女儿现在都没了或许徐睿不会顾及情分了所以还特意绕了绕打算用外孙子去求情。 徐睿或许会迁怒章家但是总不能连自己亲生儿子也不顾吧? 可没想到事情没办成就先被徐夫人发现了章嬷嬷吓得魂飞天外急忙跪下来可都还没来得及哭求就先被人一把拽住而后拖出去了。 章嬷嬷哭的简直如同是天塌了一般等到在后门见到了一直等着的章夫人更是腿都软了。 章夫人一直不安的来回踱步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花点银子让人进去探探情况的时候就见章嬷嬷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架着出来而后被扔在了地上。 她顿时一怔。 等到反应过来立即就猜到了是因为什么忍不住面皮紫涨指着她们就要骂可人家二话不说一进门就猛地将门给关上了真是连半点的面子情都不做了完全没有任何把她们当成亲家的意思。 章夫人这些天积攒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看着呆若木鸡的章嬷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的问她:“你怎么办的事?!世子就什么话都没说?!” 正文卷 九十五章·央求 章夫人满怀希望的来怒气冲天的走了。 再回家的时候都眼看着是要吃午饭的时辰可他们章家大门口仍旧堵得水泄不通----这些人都是来要银子的。 章大老爷靠着放印子钱才能维持一家开销现在章大老爷出了事那些放出去的印子钱收不回来但是之前欠下的那些银子却又是要还的章家为了这个已经焦头烂额急的根本没了法子。 看见这架势章夫人就觉得头痛急忙嘱咐车夫:“绕后!” 章嬷嬷陪在一边到现在还哭丧着脸虽然在国公府是被派到了外院当管事婆子可那到底是国公府哪怕降爵了那也是个侯府啊! 章家现在却风雨飘摇的眼看着自身难保。 她心口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有些喘不过来气等到跟着恶声恶气的章夫人下了马车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章三奶奶飞一样的奔了出来气喘吁吁的道:“娘不好了阿蝉不见了!” 章夫人心口一滞一下子觉得呼吸有些艰难。 现在她们章家上上下下可就指望着章静蝉了-----虽然是闹出了这等事但是大家心里都还是抱着一点希望总觉得只要一天没有宫里的人来说那章静蝉的侧妃就还有希望。 如果章静蝉都出事了 章夫人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恼怒的看着絮叨个不停的章三奶奶:“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你除了哭还知道什么?人到底去哪儿了?!她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章静蝉还带着病呢之前都病的下不了床能跑到哪儿去? 她只担心章静蝉是想不开那可真就糟了。 章三奶奶被婆婆训斥的张不开嘴有些委屈的摇头:“我我就是去打了个盹儿的功夫人几不见了上午还好好的啊我守了她一上午” 章夫人烦不胜烦指了指她又颓然的忍住了情绪转过头去找管事。 好在管事是知道这事儿的急忙道:“是三爷带走的。” 什么? 章夫人跟章三奶奶都不约而同的愣住没有想到是章三爷给带走的章三爷自己都伤的那么重好端端的他带着章静蝉出门干嘛? 在徐家软磨硬泡了一阵章夫人已经是精疲力竭有气无力的回了房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去看看到底人是去哪儿了把人给找回来家里已经够乱了他到底还想闹什么?!” 管事应了是小心的出去了。 章三奶奶这才凑上来给章夫人端了杯茶有些迟疑的道:“娘上午的时候田家来了人。” 田家? 章夫人怔了怔一下子反应过来便有些激动:“承恩公家?他们家怎么会来?” 现在章家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那些平常往来的人家要么是嫌恶章家名声要么是怕沾惹是非把章家看的跟瘟神也没什么两样。 承恩公家来人实在出乎意料。 章三奶奶也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来的是个婆子说是给阿蝉送东西的毕竟是田家的人我不敢多问就放进去了。” 章夫人顿时若有所思从前田家跟章家也没什么往来毕竟人家是太后娘家腰杆子硬做事自然也傲气些。 没交情还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章夫人不免就有些担心怕章三爷这次带着章静蝉出去是有什么事。 可别再出什么事了章家可再也经不起了。 章三爷此时正捂着自己的头在永定伯府门口叫嚣他带着女儿来了但是永定伯府却怎么也不让他进门不仅不让他见苏嵘和苏杏仪两姐弟也就算了竟然连门都不让他进他顿时气的跳脚大骂苏嵘苏杏仪狼心狗肺不认亲舅。 他嗓门大又自来是个喜欢动手动脚的蛮横惯了这么一闹左邻右舍顿时都被惊动了-----说起来苏家上次闹起来就是章夫人。 怎么现在娘不闹腾了改儿子闹了? 门房又急又怕上次章夫人也是在正门闹闹的鸡飞狗跳的现在又来了一个眼看着就已经引来了不少人注目他们飞快的跑进去报信了青竹也觉得这所谓的舅家实在让人尊敬不起来正在心里咋舌就见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弱不胜衣的姑娘摇摇摆摆的走到了侯府门口而后噗通一声跪下了。 青竹顿时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意思? 章三爷却气势顿时更足了嘴里嚷嚷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话一会儿指责苏嵘是个死瘸子丢尽了他爹娘的脸一时又说苏杏仪怪不得被婆家赶出来本来就是个扫把星先克死了爹娘又克死了自己公公。 活脱脱像是个无赖。 眼看着牌楼那里已经有胆大的百姓驻足观望青竹正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苏家的大门却从里头缓缓地开了。 他顿时惊了一跳。 章三爷得意洋洋他冷哼了一声正要大摇大摆的拉着女儿进门就见从门里霎时又跑出来十几个家丁每人手里都抄着家伙像是要奔赴战场。 他只愣了一瞬就止不住的冷笑:“怎么吓我啊?!” 而他身边一直没反应的章静蝉忽然有了反应她扯了扯章三爷的衣摆虚弱的喊了一声:“苏四姑娘!” 苏邀面无表情的推着苏嵘的轮椅出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父女两个挑了挑眉。 章三爷已经指着苏嵘颐指气使:“你舅舅来了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的?老话都说天上雷公地上舅公怎么的是没人教你了是么?” 这话说得诛心简直是在指着鼻子骂苏嵘没教养。 没出来之前苏邀在里面听了门房的回话知道章三爷在外面骂苏嵘瘸子。 因此她目光放在了章三爷的膝盖处微微的停了停。 然后她才漠然的问:“章夫人上次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说了她跟伯府再无干系了么?她说没有关系是仇人你又跑来认亲戚说你自己是舅舅到底你们母子谁说的算?” 正文卷 九十六章·回头 章三爷不假思索就要答等到转念一想才发现这话里的陷阱竟然被自己给噎住了。 苏邀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本来没想把章家往死路上逼冤有头债有主章大老爷逼死的梁成的父亲他一个人死了章家名声也彻底毁了她原本打算到此为止。 可是现在看来果然好人不是那么好做的。 她挑了挑眉目光放在了一直安静柔弱的章静蝉身上见章静蝉二话不说的就跪了下去顿时挑眉。 苏嵘的耐心同样也到了极点对于他来说章家所有的情分都随着他母亲的死而终结了这一次若不是想一劳永逸他根本不会出来搭理。 因此他见到章静蝉跪下面无表情的呵了一声:“怎么敢劳烦未来的侧妃娘娘给我们下跪?” 没有心思再跟这些人纠缠苏嵘紧跟着就问章三爷:“听说章家如今围着大批人上门讨债我猜想你忽然想起十几年都不存在的亲戚应当是为了这件事吧?” 他没有遮掩声音是众人都能听清楚的程度:“要多少银子?” 什么?! 章三爷都已经准备好破口大骂胡搅蛮缠了没想到苏嵘却忽然神来一笔在讽刺过后直接问了这个问题。 他心中顿时一喜。 人都是现实的家里现在父亲死了徐家撒手不管上下都垮了大哥二哥向来是嫌弃他只会坏事的根本不可能给他一毛银子。 如果没了银子他往后可怎么办? 爹亲娘亲都不如银子亲。 他顾不得章静蝉在扯自己的衣摆也顾不得周围人在看心中窃喜生怕说的慢了的大喊:“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章静蝉却急了她推了章三爷一把咬着唇苍白着脸色看着苏邀此时也不虚弱了立即就哭了出来:“苏四姑娘求您给我一条活路吧!” 章三爷被她这么一哭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做什么的忍不住有些犹豫。 女儿说只要带她来求苏邀她就仍旧能当上庄王侧妃。 庄王侧妃啊那不等于家里又出了个章灵慧吗? 他这才急吼吼的带着来了。 只是这马上就能到手的银子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成的侧妃 门口的苏邀跟苏嵘却对视了一眼。 苏嵘有些狐疑不知道章静蝉怎么会跑到家里来找苏邀说这样的话苏邀却立即就明白了。 她陡然笑了笑放开轮椅飞快的下了台阶一把将章静蝉的双手给扶住带着她站了起来。 章静蝉怔住但是动作却不慢当即就道:“苏四姑娘” “我劝章姑娘不管想说什么都最好不要说。”苏邀面色不改脸上的笑容仍旧还是那个弧度说出口的话却让章静蝉的脸色白了白:“我猜章姑娘特地过来是为了你当侧妃的事儿吧?” 章静蝉怔怔的点头忍不住道:“苏四姑娘我只想求您” “求我没用。”苏邀言简意赅:“章姑娘长廊上那番话还记得吗?” 章静蝉点头她当然记得她要当人上人她不想仰人鼻息所以她选择了去听雨轩。 可苏邀说这个做什么? 她正反应不过来就听见苏邀轻声说:“那章姑娘就该知道我是很乐意成全你的。既然如此章姑娘今天为什么要来求我呢?” 章静蝉被说懵了。 她病了以后脑子就很糊涂想事情比从前要慢上许多。 现在苏邀说完这个她才慢吞吞的摇头:“可” “不管是谁让章姑娘来找我的一定没安好心。”苏邀笑吟吟的替她整理衣裳贴近她声若蚊蝇的在她耳边提醒:“章姑娘想一想你若是当众跪下来求我帮你当这个庄王侧妃那我成了什么?” 章静蝉的脑子转的很慢但是她也明白了苏邀的意思诧异的张了张嘴。 是啊苏邀算是庄王府的什么呢? 庄王对苏邀的确是有那层意思否则的话章灵慧也不会安排苏邀去听雨轩了。 但是问题是这一切都是隐晦的秘密的绝不能宣之于口的。 明面上庄王跟苏邀没有任何关系。 自己跑来求苏邀 “这不是坐实了我跟庄王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吗?”苏邀嘴角上挑体贴的帮章静蝉把衣裳给理顺了退后了一步微笑着道:“傻姑娘谁让你来找的你应当去找谁因为能让你来找的必定才是真正想要你这个位子的人你说是不是?” 苏邀的声音如同是涓涓细流张静混沌的脑子思索了一下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却又觉得苏邀说的话毫无破绽。 是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求苏邀让她当侧妃的话那岂不是坐实了苏邀跟庄王府关系匪浅? 到时候说不得苏邀才真要当上侧妃了。 她有些僵直的转身拉了拉章三爷的衣摆:“爹我知道了我要去田家。” 什么? 怎么又要去田家了? 章三爷有些迟疑的看着她又狐疑的看着苏邀正拿不准主意就忽然见苏邀拿出了一沓银票:“带她去这些都给你就当是我大哥给你们的最后一点心意。” 银票就摆在面前章三爷都没有思考一把将银票抢过来连话都不再跟苏嵘说一句看着章静蝉飘一样的上了马车也跟着蹿了上去还不忘记吩咐车夫:“走!去田家!” 苏邀目送着章家的马车消失面上的笑容始终未减。 苏嵘看她一眼:“章静蝉到底来找你做什么?田家又是怎么回事?” “章静蝉最想做的无非是庄王的侧妃能让病怏怏的她来求人的当然也是帮她当上侧妃。”苏邀推着轮椅转了方向目光淡淡:“是谁挑拨她过来的我当然是让她去找谁了。” 正文卷 九十七章·猜测 她推着苏嵘回了家苏杏仪已经在里面焦急的等着了见了她们进来忍不住又恨又气的呸了一口恼怒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成这样的他们当年是怎么对我们的现在竟然还有脸上门来攀亲戚!” 哪门子的亲戚?! 至今苏杏仪也无法忘记当年在大夫人死后章家那副急吼吼的嘴脸。 那时候章夫人甚至还过来撺掇她跟苏嵘去找老太太要大夫人的嫁妆说是给他们姐弟保管。 一家骨肉章家却阴险至此苏杏仪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过去了章家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她哪怕是泥捏的人儿也免不了被激出了真火。 骂了一句她见苏嵘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又强行深呼吸平静下来问他们:“没受委屈?” 苏嵘就真的笑出声来了他点了点身后的苏邀冲苏杏仪道:“有她在哪儿能受得了委屈?” 苏杏仪满腔的怒火瞬间消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可不是苏邀在哪里有能受委屈的机会?这小丫头面甜心苦多少委屈她都能给你原封不动甚至连本带利的给还回去。 想通了这一点苏杏仪顿时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堆积在心中的郁结也一扫而空她跟着苏邀并排而走心情好了许多:“那他们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苏邀挑了挑眉。 她听见当时章静蝉说田家了那不必说自然是那个从第一眼开始就看她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位田蕊田姑娘了。 说起来她当时还觉得奇怪。 按理说这种出身豪门自来觉得高人一等的人上人就算是看不惯她这等名不副实的伯府姑娘也应当是用高傲的鼻子哼一口气也就罢了。 可田蕊却见她一次针对她一次。 她之前一直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不过现在一切就都有了完美的解释了。 庄王殿下啊。 这块在她眼里已经是臭了烂了的肥肉原来在别人眼里竟然是个值得前赴后继的香饽饽。 真是没有眼光。 苏邀在心里嗤了一声也觉得没有什么瞒着的必要直接了当的说了自己的猜测又道:“既然那位对于这个位子这么在意那我就成全她。” 她向来是很能成人之美的。 苏杏仪和苏嵘都有些诧然。 等到回了康平苑苏老太太自然也要问起外头发生的事听见苏邀说了缘故她却许久都没有出声。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嗯了一声对苏邀道:“你做的不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区区五千两就能买尽人心该做的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完了外头的人怎么也再说不出嵘哥儿一个字不是也不影响嵘哥儿的身份前程好好的很。” 她说完了又将目光放在苏嵘的腿上眉毛扬了扬又道:“对了庞家来人送了帖子说是庞夫人回京来给老国公贺寿特意给你送了帖子想见见你。” 庞夫人之前一直跟着庞清平在任上她回来以后开宴请的人当然是非富即贵庄王固然是热门但是庞家却也不是冷灶自然有人趋之若鹜。 庞家给苏邀发帖子属实算是看得起她。 苏杏仪就有些闷闷不乐看了看苏邀深深的叹了口气:“真是处处都是事儿怎么就不能让人清闲几天?” 不过就是最近这阵子的相处已经足够让她喜欢上苏邀这个小妹妹了她有些心疼想到这里又低声叹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苏嵘的眼神便沉了沉。 倒是苏邀自己很无所谓她的心态超好听见苏杏仪这么问还十分自然的就接话道:“其实也没什么咱们换个思路想一想没有谁就是真的能安心混吃等死的。” 承受了多少好处自然也就得承担多少风险。 连皇帝也同样有诸多的烦心事披星戴月的议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再说她向来都奉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老天给她安生日子过那最好她只想守着家人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可老天要是非得让她的日子过的波涛起伏她一样会把船划得稳稳地让准备凿她船的人提心吊胆。 这样也挺好的。 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嘛。 她心态这么好惹得连苏老太太也笑起来。 她看着苏邀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笑意嗯了一声很是赞同:“就是这个道理幺幺说的是正天无绝人之路日子总还是要过不是?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儿过!” 又笑着让纪妈妈进来:“你吩咐厨房今晚将庄子上新送来的乌鸡给炖了汤做几个孩子们都喜欢吃的菜晚上就在我这儿吃热闹。” 她难得这么高兴纪妈妈自然也急忙笑着答应顿了顿才道:“只是二夫人跟七小姐” 苏二夫人在家里一直就是个隐形人几乎从来不出来露面走动苏邀回来以后到现在拢共大约也就才见过苏二夫人三四次。 七小姐是苏二夫人唯一的孩子她一直宝贝的很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看着也是个十分沉默寡言的。 苏老太太今天心情好随意道:“让人去问一声若是有空就来若是没空就随她们自己。” 她从前对三房都淡淡的何况是二房所以对于二夫人来不来她并不怎么在意。 纪妈妈转身出去了。 趁着这功夫苏杏仪转过头轻声跟苏邀咬耳朵:“你说章静蝉真的会去求田蕊吗?” 章家可是欺软怕硬的主儿矛头在苏邀这里她们会攀附上来这没什么可值得奇怪的但是当换了个硬茬儿 苏邀难得见她开心的样子很配合的笑了笑饶有深意的道:“如果没有选择的时候不管是多软弱的人都会迸发出无限的勇气的对于章姑娘来说也同样如此。” 这是她脱离章家那个泥泞的唯一机会了她当然会抓住。 正文卷 九十八章·反噬 章三爷没想到在苏家还真的能拿到银子一直到马车都走出半里地了他才将啪的一声拍了拍车壁将章静蝉都给惊得跳起来瞪圆了眼睛。 她这个父亲向来就是个五毒俱全的从来没个正形儿家里大伯父二伯父都嫌弃他母亲和弟弟们又都怕他怕的要命。 章静蝉也不例外。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章三爷骂了一句捶胸顿足的道:“真他娘的失算早知道那帮老弱病残那样不经闹就该要一万两了!” 虽然他们一年在公中拿的银子都分不到两千两这五千两已经算是收入颇丰了但是谁会嫌弃银子多呢? 章静蝉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惊惶和不屑。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章家已经是日落西山随着章灵慧的死章家赖以维持生存和体面的支柱倒塌从前掩藏在一个得势的姻亲庇护下的那点见不得光的阴私全都暴露了出来。 不仅是人人唾弃章家自己就要乱起来。 等到大伯父二伯父回来家里就更要闹的不可开交。 要是靠着章三爷以后只怕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当不成庄王侧妃她就只是那案板上的鱼肉必要的时候只怕章三爷毫不犹豫就会转手把她给卖了换取好处。 这在从前章三爷也不是没做过。 她搓了搓自己已经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缩在一边幽幽的道:“爹也别太贪心了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了这五千两苏家已经仁至义尽下次您再去闹他们怎么做都占理您讨不到好处的。” 混账归混账但是章三爷这点还是想得通的。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将五千两银票仔细的卷起来收到怀里又色厉内荏的威胁女儿:“回去不许说这五千两的事儿一个字都不许提听见没有?” 章静蝉强忍心中的厌恶抿着唇答应下来又听见章三爷在一边问:“真的去田家?” 去苏家没关系在章三爷心里苏家那就是个怎么闹也不会有事儿的地方-----名分在这儿摆着呢他好歹是做表兄的苏家敢怎么样他? 可田家却不同。 田承忠可不是个好欺负的田二老爷也是出了名的大财主----这京城许多赌坊青楼都有他的手笔章三爷不大想招惹。 知父莫若女章静蝉一听就明白章三爷的顾虑她紧咬着嘴唇片刻后才道:“五千两银子够父亲用多久呢?可若是女儿成了事父亲还怕没有银子使唤吗?不说别的以后大伯父二伯父他们也要在您面前低头了是不是?” 这倒是的章三爷平时对两个总爱对他指手画脚的哥哥意见不小一听见章静蝉这么说当即没话说了等到马车到了田家他率先蹦下来这回还亲自扶着女儿下了马车。 承恩公的府邸是元丰帝给赐下的从前是郑王的王府因此占地辽阔巍峨壮观章三爷看着门口那两尊比伯府还要大的石狮子猛地吞了口口水。 他到底是有些害怕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女儿却发现章静蝉正两眼放光的看着前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章三爷顿时张大了嘴-----前方是辆精致的朱缨华盖八宝车一看就知道是女眷出行。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章静蝉已经朝着那辆马车小跑了过去她提着裙摆以一种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的姿态冲到了马车跟前身处双手将马车给拦了下来。 驾车的车夫急忙勒住马缰可马儿还是猛地扬起了前蹄马车里的人顿时尖叫起来。 田蕊在马车里反应不及被颠地滚落在一侧额前撞上了车壁上的壁盒顿时捂着额头惊叫了一声。 边上的丫头手忙脚乱的扑过来护着她一面厉声呵斥外面跟车的随从:“怎么回事?!你们不长眼吗?” 田蕊痛得说不出话面上的表情皱成了一团任由丫头们扑过来查看伤势另一头掀了帘子就要骂人。 她原本是打算出去看看热闹的-----章静蝉在苏家那么一闹苏邀的脸面要丢光不说从此以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为什么能让已经被定下的庄王侧妃去求宽恕呢?这个问题落在任何人那里只怕都生出无限的遐想来。 她就是要苏邀声名狼藉同时被千夫所指。 这么一来看看丽妃跟庄王还看不看得上这个贱人! 只是没想到出师不利这样倒霉。 额头的剧痛让她一下子没了任何看热闹的心情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呵斥忽然就被人握住了手喊了一声田姑娘。 她顿时怔住。 而已经攀住她的手的章静蝉已经紧紧攥着她的手哭起来了:“田姑娘!求您求您给我一条生路吧田姑娘求求您了!” 说不清楚那一瞬心里是个什么感受田蕊都没来得及反应脑子里先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章静蝉。 而后她心里生出巨大的恐慌。 可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章静蝉已经噗通一声跪下去了。 隔着窗户田蕊都能感觉到她跪下去的力度。 而后她只觉得连手腕都在发抖被揉搓的额头更加的痛的难以忍受她猛地拂开了丫头的手怒气冲冲的指着跪在地上的章静蝉:“谁让你来的?!” 她是怒极了所以语气就格外的凶恶。 章静蝉缩了缩脖子一副谨小慎微被她吓怕了的样子。 田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她这副小白花一样的样子格外的令人作呕。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苏家闹事的吗? 现在跑来这里 章静蝉已经又探起身子拽住了章静蝉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指苦苦的哀求她:“田姑娘田姑娘求求你你给我一个机会求求你了田姑娘” 田蕊被她拽的险些从车窗摔出去下意识尖叫着将她甩开。 章静蝉顿时重重的倒在地上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正文卷 九十九章·气疯 田蕊登时气的简直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这个贱人!她是故意的! 章静蝉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摔得惊叫了一声随即就捂着脸嘤嘤嘤的哭了起来立刻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承恩公府从前是王府这里周围的府邸大多也都非富即贵就不说远的近的就有明昌公主府和永昌公主府汾阳王府也就在不远处。 这几家都是京中的顶级豪门来往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章静蝉这么一闹动静不小隔壁的明昌公主府就有人出来看热闹了。 田蕊的一张脸顿时恼怒得满脸通红她自出生以来占尽了身份尊贵的便宜哪怕是淳安郡主这些宗室贵女见了她也都是亲亲热热的。 她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 被这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简直丢尽了她的脸面!她摔了帘子怒气冲冲的吩咐马车转头回府绝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再陪着章静蝉演戏。 这个蠢货! 好好的苏家不去闹竟然跑来这里拦住她了若是这时候周围没人她真是想一脚把章静蝉给踩死! 章静蝉哭个不住哀哀戚戚的像是被抛弃了的怨妇马车一动她就扬声大哭:“田姑娘!我求求您放过我吧!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您身份高贵我就算是当了侧妃也不能跟您相争求求您了您高抬贵手若我不能进王府我哪里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呢?” 田蕊脑子里懵了像是无数的烟花在脑海里炸响她一时之间眼冒金星这回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这个贱人!把她教她用来对付苏邀的招数用在自己身上了。 她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的吩咐随车的人:“给我堵住她的嘴!” 一边的章三爷见情况不对急忙上前一把将章静蝉扯起来陪着笑脸对田蕊打哈哈:“田姑娘您是大人物可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也听说了田姑娘您是有大志向的人可我们静蝉就是个傻丫头她碍不着您什么事儿您说是不是?以后进了王府说起来您也多个帮手不是?” 田蕊已经尖叫着喊了起来:“你们都是死人吗!?我说过了把他们的臭嘴给我堵上堵上!” 她现在忽然很后悔当时挑拨章静蝉去找苏邀闹事了。 当时她看中章静蝉无非是因为她知道章家的人做事没有底线不要脸面只要对她们有好处她们什么都豁的出去更不在乎什么体面和尊严。 可没想到现在这一招用在了她自己身上反噬了她自己。 她暴躁不安只觉得似乎被当着这许多人把衣裳都给剥干净了被人光天化日之下的围观。 这种耻辱感让她濒临崩溃以至于当章静蝉还想跪下来的时候她忽然不顾丫头死死地阻拦猛地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而后狠狠地扬起了手给了章静蝉一耳光。 一直喋喋不休哭个不住的章静蝉倒在了地上终于短暂的闭上了那张嘴巴。 田蕊恶狠狠地看着这个看起来柔弱可怜的女人心里已经将她大卸八块外加五马分尸。 她捆了人心里的一股邪火却还是在体内横冲直撞没有找到一个发泄口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的飞快简直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被人算计了还是被自己根本不想睁眼瞧的人算计不管是苏邀还是章静蝉被这些蚂蚁算计到了都比吃屎还要难受。 她眼眶红红的盯着章静蝉若是可以简直想要把她给生吞活剥。 这把火在心里越烧越旺不能烧死别人那就要烧死她自己。 好在她还没来得及真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来田家终于有了动静田二老爷急匆匆的出来二话不说先笑意盈盈的几句话就把章三爷给哄的一起进了田家。 而后田二老爷转过头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递过来一个安慰的眼神笑着道:“哎呀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早听说章姑娘受刺激过度而病的神志不清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没事儿你先进去我去让人找个大夫来帮章姑娘看一看。” 田蕊满腔的怒火发泄不出来却知道田二老爷能够想到这个牵强的理由已经是难得眼下绝不能再多生事端就咬着牙点了点头憋着一股气回了田家。 田二老爷又很镇定的打发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没事儿没事儿都是一场误会章姑娘病的不轻我刚才问过章三爷了听说是在去看病的路上忽然发病了这才闹出了刚才的事儿诸位也都散了吧。” 他笑呵呵的仿佛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转过头一张脸却阴沉得仿佛风雨欲来。 百姓们议论纷纷虽然对这场没头没尾的戏看的依依不舍但是却还是识趣的都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阮小九隐在人群里一直等到出了牌楼才转了个方向猛地朝着家里拔足狂奔一路回了永定伯府。 而另一头进了府门田二老爷径直去了安置章三爷他们父女的花厅一进门二话不说抬脚就把章三爷踹的朝后趴在地上脸色阴沉的望着章三爷:“谁给你的狗胆竟然敢来我们家闹事!?” 章三爷平常最喜欢在赌坊戏院厮混他这样的二世祖家里给的银子少自己也不会赚自然都是要时常赊账的而田二老爷是他最大的债主。 对着田二老爷章三爷才迟来的清醒了一瞬缩了缩脖子讪讪的求饶。 他还是那副蔫头耷脑的怂样但是看在田二老爷眼里却无比厌恶这副样子。 有时候愚蠢是比纯粹的坏更加惹人厌恶的特质就如同现在章三爷估计都还没明白刚才闹了那一场到底给田家造成了多不可挽回的损失。 这种人不知道犯错的后果所以犯起错来的时候也格外的没有分寸。 他骂了一声娘猛地抬脚又踹了章三爷一脚。 正文卷 第一百章·挽救 章三爷被踹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如同是一只被烫熟了的虾米被田二老爷这用力的一脚给踹的鬼哭狼嚎的叫起来。 就算是这个时候他也还是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面还揣着从苏家搜刮来的五千两银票! 真是见了鬼!看他这副蠢样田二老爷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娘恶狠狠地看着他随即又去看章静蝉。 那边的章静蝉已经吓蒙了见了田二老爷转过头来浑身都在发颤抱着胳膊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像是受了惊的兔子。 田二老爷目光沉沉盯着章静蝉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胆小如鼠可其实却根本都是装的!刚才那番对着田蕊说的话何其狠毒何其诛心简直毫不留情的就是冲着毁掉田蕊的前程去的! 可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章静蝉这个庄王侧妃是当不成了到底这结果还未定他总不能把小姑娘也给打一顿心里便更加的恼怒了一把揪住了章三爷恶狠狠地看着他:“你女儿病了。” 章三爷茫然睁大眼睛。 另一边的田蕊一路气冲冲的回了后院整个人已经气得脸色发青。 才进二门田循已经跟着田妈妈和柳妈妈在等着她见了她进来急忙上前接她。 田循更是直截了当的问:“章静蝉的事儿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吧?” 姐妹之间自然都是对彼此极为了然的见田蕊埋着头不说话田循就知道是了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叹息。 才刚说过田蕊真的及不上苏邀田蕊就惹出事来了。 心机是有但是却没手段。 这等不入流的挑拨能成什么事?现在反而被苏邀抓住了把柄给了致命一击。 真是蠢透了。 田妈妈跟柳妈妈都不敢说话田蕊走在前面如同是一阵卷起来的风一股脑儿的刮进了田夫人的院子。 田夫人早已沉着脸在里头等着帘子一掀起来看见了女儿进来她就砰的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剪子朝着田蕊招了招手。 田蕊犹自还在气怒:“娘你帮我杀了那个” 话音未落田夫人的一个耳光已经精准的扇在她的脸上把她扇的整个人都往边上倒去把小几上的花瓶都给碰倒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碎片飞溅里头的水跟花都倾倒出来在这盛夏中彻底粉碎。 田蕊自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要说是爱女如命的田夫人或是田承忠哪怕是田二老爷等人谁不是对她百依百顺予取予求? 这么被打耳光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她懵了随即就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田夫人一直堆积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出来:“娘你疯了!?我被人陷害了你不帮我出气竟然还打我!?” 后头跟进来的田循面不改色的往她跟田夫人中间一站一面对着田妈妈和柳妈妈使了个眼色一面挽住了田夫人的胳膊轻声道:“娘有什么话好好说大姐她心里都知道的。” “知道?!”田夫人气的牙齿打颤伸手在左半边脸都肿起来了的田蕊额头上重重一戳如同是爆了的爆竹:“她知道?我看她就是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非得要去招惹事端!?现在好了左邻右舍附近的百姓谁不知道章静蝉说她有意庄王” 田夫人心脏钝痛像是被人在心口打了一拳。 她最近一心一意的在给田蕊相看人家甚至拘着田蕊不许她去宫里就是为了杜绝田蕊的心思给她找个好人家。 可是结果呢!? 全都毁了! 还是这样不光彩的方式! 被陷害打脸就已经足够令人窝火了现在田夫人还是这样的态度田蕊顿时委屈至极梗着脖子甩开了田循的安抚:“别人找上门来欺负我算计我你不说帮我出气反而在这里打我” 田夫人气的几乎要晕死过去:“别人为什么能算计你?还不是你自己先居心不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派了田妈妈去章家做什么?!好端端的你为什么非得跟苏邀过不去啊?!她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什么身份?好了现在细瓷碰了瓦砾你自己说说到底是你倒霉还是她倒霉?!” 田蕊没来得及答话门外就响起田妈妈小心翼翼的声音:“国公爷国公爷您” 门帘哗啦一响田承忠已经面沉如水的进门来了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他一双眼睛如同是鹰一般盯着田蕊冷冷开口:“怎么回事?” 母女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田夫人气的还喘不匀气田蕊低垂着头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她难道不生气她难道不难过不慌张吗?! 她是想嫁给庄王当侧妃但是却绝不是这种方式。 原本应该是章静蝉去苏邀那里闹毁了苏邀的名声而后章静蝉自然也得不了好处她们两个狗咬狗。 这两个都废了自己这个国公府的小姐想嫁给庄王当侧妃那不管是丽妃还是庄王只怕都恨不得感恩戴德。 那时候她自然风风光光。 可现在却完全毁了。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怨恨从心里蔓延上来。 “到底怎么回事?!”田承忠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母女三人都颤了颤。 田夫人看了一眼两个女儿面目狰狞了一瞬好半响才压下了怒气拦在了女儿跟前慢慢的说了事情的原委。 田承忠许久没有说话他盯着面前的田蕊目光中的光明明灭灭。 田循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心惊胆战忍不住看了田蕊一眼。 田蕊却低垂着头还在绞着衣摆心里已经把苏邀给杀了千万次。 等到过了眼前这一关等她有了机会 她一定要让那个丫头生不如死! 田夫人上前拉了拉田承忠的袖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对田蕊和田循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们父亲商量。” 田承忠铁青着脸看着田蕊最终并未阻拦。 正文卷 一百零一·神医 等到两个孩子出去了田承忠双目赤红的看着田夫人语气冷淡的问她:“她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心思你知道?” 刚才他在外头陪着京营的陈浩然喝酒谈事冷不丁听说外头出事了还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到听说外头发生的事下意识还觉得荒诞而后就觉得章家是疯了。 可随即他就反应过来。 章家除非是失心疯了否则的话这么找上门说这样的话肯定是有一些底气在的。 到底是什么底气呢? 现在他知道原因了。 他越是冷静田夫人心中就越是害怕急忙道:“国公这个丫头自小就被宠坏了她要什么东西就非得弄到手不可” 这倒是真的。 田蕊的性格就是如此。 她小的时候什么吃的喝的只要是她喜欢的就非得要到手如果不能得到就能哭的撕心裂肺甚至哭到呕吐。 一开始田承忠是想着要彻底给改掉她这个性子的。 只是田蕊后来得了太后娘娘的喜欢太后娘娘每每在他们夫妻管教的时候都会笑着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国公府的姑娘就该有国公府姑娘的尊贵他们的管教就每次都半途而废。 如此往来几次等到他们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田蕊这个习惯给改掉却再也改不掉了。 可从前只是吃穿和一些玩物。 现在却是庄王。 庄王 田承忠的面色阴晴不定:“她怎能如此不懂事?!这么一闹她还有何脸面又有什么” 田夫人哭个不住:“可她到底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能如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章家那个丫头可恶那么一说若是不进庄王府从此以后还有谁敢娶我们家姑娘?!” 这件事糟糕就糟糕在这里。 章静蝉的身份微妙她本来是板上钉钉的庄王侧妃了但是家里出了那些糟心事以后她到底能不能入庄王府就成了个悬案。 这个节骨眼上她跑来求田蕊落在任何人的眼里只怕都会觉得田蕊是那个新换上的庄王侧妃人选。 田承忠恨铁不成钢:“要使坏又没那个脑子!” 看看人家苏家那个丫头干脆利落就把田蕊自己挖的坑给挪过来了栽进去的还是田蕊自己! 他站了起来恼怒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看着她不许她再给我惹事!我想想法子问问太后娘娘的意思!” 田夫人答应下来同样气的心口痛招呼了田循进来让她看着田蕊:“不许她在胡闹若是再出什么事那才是真的完了。” 田循应是等到回头见田蕊拿了剪刀把桌子都戳出一个坑来就摇了摇头给她倒了杯茶:“放心吧你这事儿最终也不是那么难办。” 田蕊狐疑的看向她。 田循就笑了笑:“至少你的心愿是要达成了。” 田蕊心乱如麻没心思去琢磨她这话里的深意只是愤愤然把剪刀一扔冷森森的似乎是自言自语:“我一定要杀了苏邀!” 被诅咒了的苏邀此刻正陪着苏老太太见汪家来的汪大太太。 汪大太太表情诚恳而喜悦说话的语气也轻松:“真是缘分到了他素来到处跑我们家的人找他许多次也找不着可谁知道这回竟然不必人去找他自己就回去了” 她笑吟吟的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我嫂嫂已经给我回信了说是一定把人给送到京城来我这回可算是对得住您了。” 她说的是申大夫。 之前也有好几次说是寻到了申大夫的踪迹但是最后却还是没什么动静这一回汪大太太是给了准信说是申大夫回了老家去。 她笑意盈盈的苏老太太也大喜过望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这里好早做准备申大夫有什么喜欢吃的用的?可带家眷来?” 说到底苏老太太心里苏嵘的事是头等大事。 尤其是这一次章灵慧的事情闹出来以后苏嵘的腿更是成了苏老太太的心病快要把她整个人压垮。 若是苏嵘的腿能好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哪怕是死了也有脸去见大儿子和丈夫了。 汪大太太见苏老太太激动急忙道:“回信是刚送来的想必还没动身等他到京城来怎么也得一个月了他呀走到哪儿都是自己一个人没什么家眷” 苏老太太听的认真苏杏仪也在一边紧紧地攥着苏邀的手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连苏邀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觉得天空豁然开朗。 如果苏嵘的腿好了那一切的坚持都有了意义一切都真正跟上一世不同。 她回握住苏杏仪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汪大太太说完了就看向苏邀:“对了纷纷的亲事也定下来了她如今在家中呆着无聊若是幺幺空了尽管来我们府里多走走。” 人家替苏嵘找到了神医苏老太太当然对她们家的事情也保持了高度的热情和关注:“定了亲了?是哪家公子怎么之前都没听见风声?” 汪大太太叹了口气:“不瞒您说一开始是跟漳州李家有了口头的约定可后来不是出了”她咳嗽了一声就又道:“后来也就作罢了倒是巧了恰好三叔他外放回来带回来他一个学生是陈留世家谢氏子弟” 陈留谢氏果然是世代望族出身。 怪不得汪家这么快就定下亲事了只怕这个谢氏子弟还极为出色。 苏老太太乐呵呵的:“既如此真是天大的喜事。” 之前汪悦榕是跟苏桉有婚约在前的后来因为苏桉犯浑这门亲事作罢现在人家好不容易另外寻了亲事苏老太太自然要有所表示她看了纪妈妈一眼。 纪妈妈立即会意琢磨了片刻之后取来了一只极为亮眼的朱红色的樟木盒子。 苏老太太笑着送给汪大太太:“这是我当长辈的一点心意恭贺她觅得如意郎君从此琴瑟和谐白头偕老。” 汪大太太急忙转头。 正文卷 一百零二·捉弄 那盒子被打开她一时被晃得都有些睁不开眼-----盒子里铺着红绸红绸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套十二只式样各样的金钗。 有那蝴蝶展翅的也有如意云样的更有牡丹累丝样的一套十二支每一支都金灿灿的晃人的眼睛那只蝴蝶钗更是翅膀都在微微颤动上头蝴蝶的眼睛还是用两颗红宝石镶嵌而成的美轮美奂。 连当着侍郎夫人的汪大太太看了这礼物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但凡是女人恐怕就没有不对这份礼物动心的。 她反应过来又急忙推拒:“这太贵重了她如何能够受得起?” “受得起!”苏老太太心情好看着汪大太太的眼神也慈善而温和:“纷纷是个好孩子她一定会一生顺遂的这是我当祖母辈的人的一点儿心意你收着就是了长者赐不敢辞啊。” 苏老太太诚心给汪大太太就站了起来接过盒子诚心诚意的谢过:“到时候让纷纷来给您磕头。” 正其乐融融外头就传来黄嬷嬷的声音:“老太太大少爷回来了。” 苏老太太立即就道:“快让他进来拜见长辈。” 说话间苏嵘已经被何坚推着进来先给苏老太太行了礼便给汪大太太问安。 汪大太太笑着看他也忍不住赞叹一声:“大少爷的精神好了许多看着可真是叫人高兴。” 苏老太太急忙跟苏嵘说了申大夫的事儿言语当中隐藏着激动:“等到申大夫来了你的腿就好了!” 相比于她的激动和期待苏嵘自己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脸上还是和煦的笑着谢汪大太太。 又说了一会儿话苏老太太原本要留汪大太太吃饭汪大太太却说家中还有要紧事实在要赶着回去苏老太太也只好罢了让苏杏仪亲自送汪大太太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苏老太太和苏邀苏嵘便将章静蝉去田家闹事的事情说了。 苏老太太喝茶的动作一顿面色如常的放下了茶盅:“这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年纪这么小的小姑娘心思却这么阴毒并没什么得罪她的地方她却出手就要毁人前程名声得到一些教训也是应当的。 再说正如苏邀所说她不是就心心念念的要当庄王侧妃吗?如今如愿了虽然是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可既然真心喜欢自然该觉得高兴啊。 苏嵘的眉头紧皱担心的看一眼苏邀。 他倒是不觉得苏邀做的过分毕竟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只是田蕊这种目空一切的高门贵女你不得罪她她尚且还要踩你一脚得罪了她她说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他是担心苏邀的安全。 他眉头紧皱苏邀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了忍不住就笑了笑:“大哥不要担心我我自己知道该做什么她最近暂时没功夫出来折腾了。” 苏嵘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 也对这件事就足够田家折腾一番了田蕊哪怕是心中再恨苏邀田家也不会在这个关头再放纵她出来胡闹。 “就算如此也要处处小心。”苏嵘望着她见她难得开心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这个小丫头脑子已经足够清明了该知道的她都知道没有必要往她的身上再压什么包袱。 有他一天他就会护着她们一天。 哪怕粉身碎骨。 苏老太太看着他们兄妹相处和睦互相扶持眼圈慢慢的就有些泛红终其一生其实她所盼望的日子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从前强敌环伺她只能装作心如死灰的样子避入佛堂好保住摇摇欲坠的苏家可笑苏三老爷却以为这爵位是什么好东西。 等到如今她才敢真正想一想爵位的事儿-----若是苏嵘的腿真的能够治得好之前围场的案子也能查清那爵位才真是回来的时候。 她轻轻的吁了口气折腾了一圈不知不觉疲倦的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引枕上打盹。 苏嵘便朝着苏邀使了个眼色喊了余夏进来伺候自己跟苏邀一道出了门透过廊檐能看见天边的火烧云苏嵘默了默才转过头跟苏邀说:“后天我同你一起去沈家。” 啊? 苏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诧异的看了苏嵘一眼。 难得看见她这副样子苏嵘就忍不住微笑:“你这个小丫头走到哪里都不太平这回还是我亲自跟着你吧只是要叨扰世伯和伯母了。” 他哪里是怕她惹事分明是想要保护她也因为她亲近沈家而想去给沈太太祝寿罢了。 苏邀心里溢满了欢喜。 因为苏桉对苏如意的偏爱她一直劝告自己她不需要这种庇护不需要所谓的兄长可实际上她不想要只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罢了。 她欢快的应了下来。 等到苏嵘走了燕草从厢房出来见苏邀心情极好就忍不住笑着问:“大少爷跟您说什么了您高兴成这样?” 苏邀笑而不答只是吩咐燕草别忘了再去九鼎斋盯着喜饼的事儿。 燕草笑了起来:“知道您上心放心吧我都看着呢不会出岔子的。”又跟苏邀说阮小九来了正在外头花厅等着见她。 苏邀脚步不停的往外走嗯了一声到了议事厅果然见阮小九正在廊下候着见了她来急忙迎上来请安见礼。 苏邀摆了摆手跟他一道进了厅中。 阮小九立即便跟苏邀把在田家门口发生的事儿仔仔细细的讲述了一遍末了就道:“田二老爷把章家父女给带回去了对围观看热闹的人只推说是章静蝉是病的糊涂了说的那些话都是胡话。” 这种说词哪怕是糊弄那些百姓也是不够的何况是住在那附近的那些高贵邻居。 他见苏邀沉默就急忙道:“姑娘您是没看见当时田姑娘那样儿她简直都气疯了竟然还动上了手狠狠地扇了章姑娘一耳光当时大街上围着许多人全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正文卷 一百零三·送礼 阮小九心潮澎湃。 自从跟着苏邀给苏邀办事以后他就发现所有的事都好像忽然顺当了不管是办什么事都格外的简单。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苏邀要他跟着章家父女但是章家父女之前在苏家门口是怎么闹的他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现在见到章家父女倒霉他乐的高兴。 苏邀就看了他一眼回过神来挑了挑眉道:“你继续去章家看着若是有什么动静及时回来禀报不要耽搁。” 阮小九急忙答应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见完了阮小九苏邀就出来预备看看养在自己院子里的那几只锦鸡。 也不知道苏嵘是怎么想的非要说她的院子空空荡荡的怕她觉得闷得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她找来了几只锦鸡正好圈养在了院墙边上那围起来的一排大叶女贞旁边。 苏邀如今每天掐点起来都能格外的准时。 她回了院子就发现那五只锦鸡正拖着长长的尾巴高傲的在踱步不时的还互相追逐打闹忍不住就有些无奈。 好么的确是不空空荡荡了。 就是吵的人脑袋发晕。 她站了一会儿给那几只斗志昂扬的锦鸡洒了些小米就将碗仍旧给了一边等着的锦屏。 锦屏就实在忍不住发笑:“姑娘听说过养着孔雀在家里玩儿的真没听说过长期养着锦鸡的虽然好看可是” 这小姑娘如今也逐渐变得开朗活泼了起来都不必等她说完苏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养的太久了的话那肉就不能吃了啊。 她自己这么想着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引得最边上的一只锦鸡歪着头朝她看过来趾高气扬的叫唤了一声。 说笑了一会儿忽然沈妈妈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见苏邀立在篱笆跟前急忙过来有些茫然又有些纠结的看着苏邀:“姑娘有人给您送东西。” 苏邀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是干爹干娘吗?” 沈妈妈的表情就有些怪异摇了摇头一脸惊恐的说:“是是锦衣卫送来的。” 苏邀的动作立即顿了顿跟正歪着头看她的锦鸡对视了一眼一人一鸡都有些懵。 不过这茫然也只是片刻间的事她立即就反应了过来神情凝重的问:“是什么?” 沈妈妈也有些害怕:“不知道是上回来过咱们家的那位陈东陈千户正在外头候着呢。” 苏邀一开始还以为来的是赖伟琪他们听见说来的是陈东就松了口气带着沈妈妈一起到了外头。 苏嵘已经在了正跟陈东说着什么。 陈东见了她过来就转过头来看着她:“苏姑娘我们佥事说上次贸然深夜来访打扰了您因此特意着我过来给您送份礼物。” 苏嵘的表情有些微妙。 陈东已经让人把东西抬上来了一面解释道:“仓促之间来不及准备什么好东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苏邀跟苏嵘对视一眼两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已经齐刷刷的抬着一个箱子进来了。 箱子打开一盆灿若朝霞的洛阳红顿时出现在眼前让人一时无言。 洛阳红是牡丹名品素来不容易得眼前的这一盆更是一株开了百朵正是传说当中的璎珞满身的那种极品箱子一打开连花厅都顿时好像亮堂了几分。 见苏邀没说话陈东又从边上那个锦衣卫手里接过一个方形的锦盒道:“还有这个请姑娘一并收下也是我们佥事的一点心意。” 苏邀略有些震惊。 陈东却已经跟苏嵘告辞了。 看那架势分明没考虑有被拒收的可能性。 苏邀只好皱眉看了沈妈妈一眼。 沈妈妈已经打开盒子了一打开盒子一看却是一整套的冻花石的杯子一套九只每一只都流光溢彩通透如同是冰玉底座是形态各异的山茶花。 “嗬!”送走了陈东进门的苏嵘叹了一声拿起一只杯子看了看就道:“大手笔啊!只怕没少花银子。” 可不是苏邀也是当过家的人这么一套冻花石杯只怕不下千两银子。 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宋恒想做什么? 苏邀不由想到她上次跟宋恒见面时宋恒问她是不是喜欢喝茶的事不由得挑了挑眉。 宋恒此时正伸手拦住了清源道长的手一面准确无误的把被换了位子的棋子归置回原位一面听陈东的回复。 见陈东说完苏姑娘已经把东西收下了就半天没动静他终于转头看了陈东一眼挑眉问:“没了?” 陈东也有些茫然的回看他:“都送了啊。” 宋恒皱眉。 清源道长乐呵呵的趁机又把自己之前放了的棋子拿回来一面就指点陈东:“你这个年轻人真是怎么还不如我这个老道士?这礼都送出去了人家姑娘就没说点儿什么?” 说点儿什么? 陈东茫然:“苏四姑娘也没说什么呀只接了东西。” 清源道长啧了一声忽然笑起来:“有趣有趣!这个小女娃娃有趣。” 陈东被宋恒的反应弄得有些茫然挠了挠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家佥事何曾给姑娘送过东西。 他这不会是 他顿时眼睛一亮急忙补救:“不过今天苏四姑娘家里出了点事!” 宋恒的动作一顿偏头看着他。 陈东就立即把章家父女去苏家闹事的事情说了:“闹了一阵苏四姑娘跟苏大少爷出来了给了些银票苏四姑娘也不知道跟章姑娘说了什么寻死觅活的章姑娘也不闹了两人转头去了田家大闹了一场田家现在上上下下都忙疯了章家父女到现在都还没从田家出来。” 哦? 宋恒饶有兴致的将手里的棋子放到该放的位子面不改色的问陈东:“去田家闹说了什么?” 陈东就把章静蝉求田蕊让她进庄王府的事情说了:“现在到处都在传说是取代章姑娘进庄王府当侧妃的其实是田蕊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更甚者还说田蕊早就已经对庄王芳心暗许了。” 正文卷 一百零四·退路 清源道长挑挑眉乐呵呵的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着看徒弟正要说话外头就传来宋翔宇的声音:“你们也在说田家的事儿呢?” 陈东急忙站起来。 宋翔宇摆摆手二话不说的往清源道长身边一坐看了一眼棋盘就皱眉:“啧怎么下成这样儿?” 又看着宋恒:“这可退步了啊。” 宋恒面无表情的将被清源道长挪动的旗子摆回原位去清源道长也不觉得尴尬笑着道:“刚才不小心弄乱了重来重来!” 宋翔宇就憋不住想笑清源道长棋艺不怎么样却十分喜欢下棋不管见了谁都恨不得拉着人来下几把遇见了他徒弟宋恒那就不仅是要拉着下还得时时刻刻换一换棋否则按照宋恒的脾气他可是不让人的而且赢了就不再跟你继续下了。 他一看就知道是为什么自然的拉了宋恒起来自己坐到了清源道长对面:“来来来我陪您下几盘。” “那可太好了!”清源道长乐不可支毫不留情的把宋恒给轰到了一边自己跟宋翔宇一面把棋子收起来一面就问宋翔宇:“怎么你也知道田家的事儿?” 宋翔宇让他先手开局就摇了摇头笑了:“能不知道么?我才从宫里出来恰好老田也进宫去了。” 老田指的自然是承恩公田承忠了。 宋恒眉心动了动示意陈东坐下自己也跟着在宋翔宇边上坐下了就听见宋翔宇带着些嘲讽的语气说起自己在宫中的见闻:“他也算是反应快了先就进宫去请罪了在御书房那一顿哭啊说自己教女不善以至于让人家误会了传出了闲话被那个章姑娘听去了那章姑娘才跑到家里去一顿闹。” 这事儿对于田家来说远远不只是名声被毁了那么简单。 往小里说那是田蕊不要脸私底下肖想庄王不顾礼义廉耻。可若是往大里说也不是没法儿扣帽子大可说田家是有不该有的心思作为国公府了还贪心不足竟然还有图谋庄王侧妃的意思。 那在元丰帝眼里可就成了提前站队了啊。 这其中的关系厉害田承忠怎么会不清楚? 再加上承恩公府的地位本来就十分尴尬太后又不是元丰帝的生母承恩公府就更别提跟元丰帝有什么情分了。 一个不好承恩公府都要被这件事牵连。 “就把事儿说成了是小女孩儿之间的争风吃醋。”宋翔宇下了一子呵了一声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有些不屑:“老田家那闺女挺骄横的连我都听说过她掐尖要强这回庄王府的后院只怕不那么稳当了。” 庄王其人实在是不怎么让人喜欢。 至少宋翔宇是因为这一次徐家的事情而对庄王十分厌恶反感的。 要么说田家这一出真是神来之笔。 不仅田家被折腾的十分被动要专门上御前把这个屎盆子扣在田蕊争风吃醋小女儿倾慕庄王的头上。 就说元丰帝他真的会信这个说词吗? 一个正妃之前是名门贵族出身了现在侧妃竟然是国公府的姑娘。 还是主动闹出丑事来人尽皆知闹的沸沸扬扬。 这在元丰帝看来会不会疑心是庄王跟承恩公府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推掉章静蝉好换田蕊上位? 在座的众人都想到了这一点清源道长忍不住啧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宋恒。 宋翔宇觉得道长看自己儿子的眼神不大对劲也跟着看了面无表情的宋恒一眼才问清源道长:“怎么了道长这事儿跟阿恒有关系吗?您瞧他干什么?” 清源道长眼睛余光瞥着宋恒似笑非笑的道:“没什么就是之前还疑惑到底什么样的小姑娘能让这家伙去送礼现在又听你说了田家的事顿时就想通了。” 什么想通了? 宋翔宇反应过来手里拿着两枚棋子皱着眉头看了看宋恒又看看陈东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就问宋恒:“送礼给谁?” 不等宋恒回答他又看向清源道长啊了一声若有所悟的道:“田家的事儿是苏家丫头干的?” 清源道长头也不抬:“呀你竟然也知道苏家这位四姑娘。” 陈东免不了又把过程复述了一遍。 宋翔宇拍了一下手掌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真是出了一口鸟气!”他大笑了几声:“这一招真是神了又让章家父女得罪了田家从此以后只怕是要被田家打压的再也不能在京城混下去又让田蕊自作自受得了该有的教训最妙的是还把庄王府扯了进去只怕人人心里都会怀疑庄王早就对田蕊暗示了什么否则田蕊一个姑娘家再胆大也不至于就能做的出光明正大针对板上钉钉的侧妃的事吧?” 宋翔宇心情大好。 这一次他进宫去其实是去跟元丰帝辞行的----他还是得回老家去不管怎么样这一步一定要走也只有如此才能让眼前的形势更加明朗一些。 不过这退步也只能换来片刻的宁静罢了他笑完了才肃然了脸色叹了口气:“上回你深夜闯进苏家我又紧跟着去把你带出来这事儿肯定早就落在了赖伟琪他们眼里之前是乱作一团他们顾不上此事可是等到回过神来就会起疑心了。” 他挑了挑眉:“你送东西给苏家是不是也是想好了怎么遮掩当天的事?这理由可得好好的想否则就那群丧心病狂的现在暂时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说不得就得调转枪头去对付苏家。” 宋恒见清源道长也看向了自己就一针见血的道:“我杀了徐颖这一点足够让他们的疑心更加重现在不管做什么找什么借口在他们眼里对我的怀疑都只会与日俱增。” 说到底之前庄王让徐睿他们做的那么多无非也就是为了试出他的身世有没有问题罢了。 说到这里宋翔宇的脸色不大好看。 正文卷 一百零五·苏醒 他今天去跟元丰帝辞行除了碰上了田承忠在那里痛哭陈情还碰上了庄王。 或许是东宫储君之位实在是空悬的太久了所以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那个位子。 不管是之前拉拢打压苏家还是陷害庞家其中都有庄王的手笔。 庄王处处都在发力。 秦家是岳家忠勇侯府和长平侯府也都投靠了庄王后来更是有徐睿卖命庄王在私底下做了多少的努力简直不言而喻。 虽然宋家这一次看似是大胜而归。 其实却更加危险。 宋恒的身份 宋翔宇顿时觉得眼前的茶不香了下棋也没什么意思长长的叹了一声气。 他回老家去固然能带走一些庄王和徐家的精力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当年的事情做的隐秘归隐秘但是也绝不是一点痕迹没有。 否则的话清源道长怎么能找到宋恒并且收了宋恒当徒弟? 清源道长能发现别人自然也能发现。 屋子里顿时沉默了下来。 陈东见状急忙站了起来:“卑职身上还有差事就先去忙了” 宋恒没有拦他嗯了一声又吩咐:“盯着赖伟琪。” 陈东急忙应是。 等到陈东出去了宋翔宇目光沉沉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不能就这么下去可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让名分定下来。” 只有先太子当年疑似谋反的名声彻底洗清宋恒的身世才能大白于天下。 否则的话名不正言不顺也就是跟二皇子三皇子那样被看管起来的宗室过一阵子悄无声息的就没了。 清源道长摸了摸胡子:“别急别急也快了。” 他说着手里的棋子放到该放的地方去抬眼看了宋翔宇一眼:“徐家更急。” 宋翔宇目光一亮。 徐家的确是非常的急。 徐睿的伤势危重徐家最近请了不知道多少大夫孙院判胡太医都轮番来了才算是把徐睿连日来的高烧给勉强弄的退下去了。 徐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帕子交给了一直在边上候着的安妈妈伸手又去探了探徐睿的额温。 触手有些凉她才闭了闭眼睛不由得露出了疲态。 一面看着的李妈妈急忙搀扶了她:“夫人您守着世子已经守了这么多天了没日没夜的这怎么能吃得消?现在世子好些了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两位小少爷还需要您照管呢。” 进门的徐二太太也急忙跟着劝徐夫人:“对啊大嫂您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这府里上上下下这家里可读指着您呢您若是病倒了可怎么得了?” 说着又说起了章家的事儿:“不说别的就说这章家若是再闹上门来还不是要您出面打发?” 徐夫人示意她们说话轻声些别吵着了徐睿。 徐睿却已经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喊了一声二婶见徐二太太答应就问:“章家怎么?” 不妨徐睿竟然醒了徐夫人顿时大喜过望急忙扑到了床边含着眼泪喊了一声阿睿又热泪盈眶的去摸他的头:“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吓死娘了!” 徐睿虚弱的冲着母亲笑了笑:“娘都是我不好吓坏您了。” 徐夫人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一时之间哽咽难言。 还是徐二太太惊喜过后说了章家在田家惹出的乱子并不留情面的评价道:“就这样的人家迟早都会惹出滔天大祸。您看看章静蝉的事儿才过去多久?他们竟然就敢去田家闹” 哪怕是徐家也得看承恩公府的面子他们倒是好无知无畏。 也幸亏现在是章灵慧死了而且还闹了那么一出人人都知道徐家跟章家是撕破脸了。 否则的话章家父女闹出这种祸端徐家还得去捞人。 而且这种事还说不清一来得罪田家二来得罪庄王三来还得罪庄王妃。 徐夫人态度冷漠。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再管章家的死活。 徐睿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徐夫人道:“娘阿颖他” 他不问章灵慧先问徐颖徐夫人的心中好受了一些转瞬却又觉得掏心挖肺一样难受眼泪滚滚而下。 徐睿就沉默了一瞬才问:“是宋恒亲手杀的?” 徐夫人哽咽难言只能不断点头好半响才道:“问清楚了是宋恒亲手射杀。赖大人说阿颖死前一直喊痛可是那箭射的太准了而且箭上带着倒钩虽然他已经尽量小心的按照大夫所说的倒着将箭给拔了出来可是还是没用血怎么都止不住” 徐睿沉默了片刻。 他的面色本来就苍白的很现在就更是白的跟鬼没什么分别。 徐二太太叹了口气不得不出声安慰他们母子:“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只是徒添伤心而已大嫂阿睿的伤都还没完全好呢您也别让他太费心神了。” 徐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想到徐睿的伤就更忍不住咬牙切齿:“宋恒不仅是杀了你弟弟连你也想一道杀了天杀的看看他下的手!” 徐睿背上已经完全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了刚回来的时候背上血肉模糊的名副其实的吊了一层皮。 当时府里候着的众多的大夫就说这伤势太重未必能撑得住让他们都要做好准备。 不过好在苏怒圆盘和胡太医都说只要烧能够退下去那问题就不大了。 徐夫人替徐睿掖了掖毯子脸上的表情近乎凶狠:“没事阿睿你父亲一定会替你报仇!” 宋恒不管是不是真的先太子遗孤她们都要宋恒下去陪着先太子也去地底下给徐颖赔命。 徐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咳嗽几声才压低了声音跟徐夫人说:“母亲您去把父亲请来我有事要跟父亲说。” 徐夫人见他一咳嗽就带着喘息声心疼不已急忙道:“你爹他去拜访许老了只怕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你先好好歇息一会儿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 正文卷 一百零六·狐兔 许老跟徐永鸿算得上是忘年交当初许老因为得罪了当时的太傅而被贬到西北去养马是徐永鸿对他多方关照他才能在西北活了下来并且等到京城这边变天然后就乘着东风一路高升。 两家的关系向来很好只是并不表现在明面上罢了。 给徐永鸿倒了杯茶见徐永鸿急忙直起身子来许老就摆了摆手笑了一声:“堂堂国公爷怎么这样谦逊。” “什么国公爷?”徐永鸿苦笑了一声伸手将那杯茶握在手里看着许老摇头:“我父亲当年为了护着圣上而战死才换来的爵位转眼就降了爵还是在我手上降的我都没脸去见祖宗了。” 静默了一瞬徐永鸿叹了口气。 许老呵呵一笑:“忍一时之气争一时的长短可没意思。你这次就做的很好真要是跟宋家硬碰硬你哪里碰的过人家呢?” 宋家毕竟是元丰帝的舅家也是给他打江山出过大力气的。 元丰帝会偏向于谁这简直不言而喻。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永鸿心里更加的不甘他并不回答只是淡淡的道:“虽然难但是总归会有法子的。” 许老笑而不语反而问他:“听说你开始改规制了?” 从国公府降爵成了侯爵别的不说牌匾要改连石狮子都得换门上的那些环扣也都有讲究是得早些忙起来。 提起这个徐永鸿的心情更加的差了一些嗯了一声将茶水重重的放下然后才看着许老:“许老我明白的说罢我从此是要跟宋家不死不休了您老能不能给我指点指点?”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许顺皱着眉头似乎是在犹豫。 徐永鸿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道:“跟宋家结下这等深仇大恨不说其他就说宋恒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也一定会盯死了我” 他似乎有些着急一脸阴霾的道:“何况他的身世如今看来疑点重重就先不说西北那边的矿只说当年的事” 许老阴森森看了徐永鸿一眼。 那眼神含着警告和戏谑徐永鸿立即就闭了嘴顿了顿才道:“许老您也总该想想法子。” 许老哼了一声将徐永鸿看的实在坚持不住转开了头有些心虚才啧了一声:“你看你我就说你的性子一直太急一有什么事儿就拿不能说的东西出来说说的多了要成真的。” 徐永鸿竟然有些害怕。 他不再说这个靠在了椅背上紧张的看着许老倒茶。 “当年的事已经太过久远了再说那些可是倭寇啊是倭寇怎么查?”许老抬了抬手示意徐永鸿接着等到徐永鸿把茶接过去了才又道:“不过你说的是的确不能什么都不做。你说依圣上对宋家的宠爱要如何才能击垮宋家?” 徐永鸿一听就知道许老是有了主意。 他急忙打起精神来客客气气的道:“愿闻其详。” 许老就笑了笑:“我听说宋翔宇要回乡下老家去避世了。” 徐永鸿若有所思。 等到他听完许老的一席话之后就已经是神采飞扬烦躁全无。 他忍不住笑着朝许老拱了拱手:“您老真是深谋远虑永鸿自愧不如。” 许老笑而不语。 徐永鸿忽然又想到一事低声道:“那许老您看如今四五二位哪一位能够问鼎那个位子?” 他指了指东边。 许老忽然就笑了眸光深深的看着他:“你这个话还问我?去年西北那边的收成少了三分之一这些银子去了哪儿你当我心里没数吗?自己都做了选择了如今再来问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徐永鸿就等着他说这句话立即便道:“都是孩子们办事太过急进不懂得分寸急于求成才会如此您的那一份我自会补上绝不会亏了您。” 许老不置可否。 那就是不反对的意思了徐永鸿心里有数神清气爽的再跟许老说了一阵子话才起身告辞。 他一回到家就听见里头传来消息说是徐睿醒了顿时便更加高兴二话不说先去了后院。 徐夫人正给徐睿喂粥见了他回来急忙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儿子一醒来就说要见你我说你去许老家了” 徐永鸿已经坐下来看着徐睿了。 两父子对视了一眼徐永鸿缓缓伸出手拍了拍徐睿的肩膀问他:“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徐睿眼圈发红的摇头喊了一声爹哽咽着跟他认错:“对不起爹都是我不好我没看好弟弟太过轻敌” 以至于现在国公府成了个笑话。 徐永鸿笑了笑神情很温和:“罢了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没什么意思。你如今能够好好的便算是对得住我跟你娘了。” 从前的徐永鸿在徐睿眼里一直都是严厉的何曾有过这样温柔的时候见他这样徐睿心里更加难受低着头说不出话。 徐永鸿自然了解自己这个向来高傲的儿子在想些什么他拍了拍儿子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样子?你弟弟已经死了若是真的有能耐的你现在就该好好振作起来把伤养好给他报仇否则他才真是白白死了。” 徐睿虽然虚弱听了这话却立即振奋的应了一声随即便沉声发誓:“我绝不会让宋恒好过!” 徐夫人欣慰的看着他们父子俩等到这个时候才插嘴:“侯爷您去了许老那里许老怎么说?” 说起许老徐睿也马上十分严肃的转过头来看着徐永鸿。 若是能够让许老出手对付宋家那事情的把握可就又大的多了。 徐永鸿跟徐夫人换了个位子坐在了下手的椅子上语气轻快:“许老给我出了个主意我想着甚好随后就安排人去办。” 说了一会儿安妈妈敲门进来见徐永鸿也在忙先行了礼等到徐永鸿摆手才道:“章三爷已经跟章姑娘回家去了。” 正文卷 一百零七·光彩 提起章家屋子里三人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徐永鸿他在厌恶之余又有些奇怪看了徐夫人一眼:“怎么章家又上门来闹事了?” 他对于章家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若是章家仍旧不知好歹他不介意教教他们该如何做人。 徐睿倒是面无表情连提也不想再提到章家。 徐夫人轻声跟徐永鸿解释了缘由又挑眉道:“现在算是把田家彻底给得罪了听说承恩公直接进宫请罪去了。” 请罪? 徐永鸿略微一想就将前因后果给想明白了他嗤笑了一声就道:“那看样子田家是要出一位侧妃了。” 出了这样的事田蕊的名声是彻底的完了。 田家若是不想这个女儿废掉那就一定得捏着鼻子吃了这个哑巴亏把田蕊嫁给庄王当侧妃。 田承忠进宫哭一场表表忠心把责任都推到章家父女身上再加上有田太后在田蕊这个庄王侧妃是十拿九稳的。 徐永鸿评价完就跟徐夫人交代:“这件事不要插手章家之后不管如何都不关我们的事至于田家也不可过分亲近。” 徐夫人将手里的碗交给了安妈妈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轻声问徐永鸿:“您的意思是怕秦家” 徐永鸿哼了一声:“田家的确是国公府没错但是实际上这个国公是推恩得来的太后在他们是国公府太后若是不在了他们就得降爵过了几代就什么也不是了。而太后能保得住田家多久?可秦家却不同不说别的若是王妃产下皇孙那这意义可非同一般” 庄王妃的地位是稳稳地至少现在是。 而用这种方式进了庄王府的田蕊怎么能跟庄王妃和平相处? 人不能什么好处都想占的。 徐永鸿一针见血:“咱们不必在王府的内宅加重筹码只要把现在的这件事办好了殿下自然明白我们的重要之处。” 徐夫人应了一声出来就吩咐下去不再见章家的人也不许徐同舟跟徐同济去章家。 章家乱的翻了天章三爷到家的时候险些都不认识这遍地狼藉的地方是自己家。 等到见到了哭成一团的章夫人和章三奶奶他才知道家里是被债主上门来闹了一场。 若是换做从前哪怕章家没落了那些要债的也得顾忌些可现在章三爷自己也明白得罪了田家那些人怎么可能还会手下留情? 他顿时缩了缩脖子。 章三奶奶却揽着章静蝉大哭了一场觉得女儿实在是太过委屈。 倒是之前一直哭个不停的章静蝉自己却冷静下来她面无表情的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章三奶奶心里还抱着希望忐忑不安的看着章三爷:“田家总不能一手遮天吧?既然咱们阿蝉都已经把事情说破了难道田家都不顾及脸面了吗?” 闹了这么一场田家还好意思送女儿去当侧妃? 章三爷想到当时田二老爷要杀人的眼神摸了摸仍旧还在隐隐作痛的肋骨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田蕊却几乎要气疯了。 骂完了她没多久田承忠就把她关在了房间里谁也不许她见连田循也没了影子。 熊熊燃烧的怒火让她理智尽失恨不得马上扑到苏家去把苏邀给宰了。 可是这一回田夫人却彻底狠下心来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将她放出去的意思。 焦躁不安的过了一整晚田蕊几乎要憋疯了田夫人才终于来了。 她猛地扑进田夫人怀里顿时又委屈又愤怒:“娘!您跟父亲就这么把我扔在这里我做错了什么!?这件事都是苏邀那个贱人做的是她对付我毁了我的名声!您怎么不帮我?!” 田夫人十分烦躁。 田蕊的性子如此有几分小聪明是真的但是急躁沉不住气也是真的。 她忍不住将田蕊的手给拂开怒道:“好了!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性子?!”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半响才忍住了心里的怒气坐在了田蕊的床沿上冷声道:“你最近都不许出门了!” “娘!”田蕊气急:“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不说帮我把场子找回来竟然还要把我给关起来!?那苏邀呢!?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田夫人目光淡淡的把田蕊给扫了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不然呢?跑去苏家再闹一场让大家知道你原本是想利用这一招对付苏邀的只是自己太蠢被人识破了才自作自受的?” 田蕊被挤兑的说不出话面目狰狞的将剪刀重重的扎进了桌子。 田夫人看她这样心里的怒气才总算是纾解了一些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好了你最近就老实呆在家里吧现在如你的愿了你要进庄王府了。” 什么?! 田蕊犹自沉浸在怒气里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田夫人却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她怔了怔才看着田夫人不可置信的问:“您说什么?” 田夫人冷笑了一声她自己心里是十分不愿意女儿去当这个侧妃的但是正如田承忠所说没有别的法子了。 田蕊这个性子 她没好气的再重复了一遍末了实在忍不住恼怒的道:“你若是还是这副自以为聪明的轻狂样儿我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一位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能够这么多年不生孩子还跟庄王恩恩爱爱在秦家出事之后还能怀上孩子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田夫人心事重重想到这一切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 田蕊的心情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是暴躁没错但是不是个傻子。 这种情形进去当侧妃她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说外头的人会怎么想她就说庄王自己只怕也会觉得她是个麻烦精给他带去了麻烦。 说来说去一切的根由还是出在苏邀身上。 她揪着自己的衣摆坐在圆凳上看着花瓶里那一株栀子花目光暗沉。 正文卷 一百零八·暗示 她许久不说话像是一尊泥塑的雕像倒是让田夫人有些不习惯。 沉默了良久田夫人扶着头头痛的哼了一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低声皱眉:“你也已经长大了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这一次是你爹跟我还能在前面替你挡着总不能真的看着你出事倒霉可以后呢?我们能帮你多久能替你挡着多久?” 女儿如此轻易就被苏邀算计了一回田夫人心里既愤怒又心惊。 不过一回照面而已就已经败得这样惨。 她从前还一直自恃孩子常常出入于宫廷有一般的闺秀及不上的傲气可现在看来这傲气也不是好事。 桌子上的香炉里百合香不断的冒出来熏得人觉得甜腻得透不过气田夫人幽幽的看着女儿心中真是发愁到了十分。 倒是田蕊自己。 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暴躁了一会儿她就又冷静下来了坐在桌边紧紧地捏着一只杯子似乎要把那只杯子捏的变了形才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改的。” 这么久了也就这句话说的还像是样子田夫人这才拿眼去看她见她双手都已经连青筋都凸出来才强行忍耐住了怒气道:“好了!事情不该出也出了你如今最该做的就是记住这个教训从此以后谨言慎行绝不能再犯!” 窗外有蝉鸣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田夫人的语气缓和下来上前揽住了女儿:“蕊儿你要知道从前你是太后的侄孙女儿叫太后一声姑太太可从此以后你可就没资格这么叫了。” 这话说出来田蕊的脸皮猛地抖了抖。 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惊恐逐渐的爬上她的心头她拽住了母亲的手哽咽着喊了一声娘把头埋进了田夫人的怀里。 田夫人苦笑了一声摸了摸女儿的头却还是直截了当的把话挑明了:“你是个侧妃府里有正妃在能不能进宫去拜见太后那也得看正妃的度量看正妃的决定。在太后跟前你更是再也不能跟从前那样撒娇撒痴你明不明白?” 太后是太后不错但是田蕊却不再是国公府的姑娘而是庄王府的侧妃了。 有秦氏在一天田蕊就只是个侧室代表庄王府出来走动的就不会是她。 哪怕是给庄王生了孩子她的孩子也得叫秦氏为母亲。 这也是田夫人从前不肯顺着田蕊心意的缘故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那就只能尽量让田蕊放的聪明一些。 田蕊的嘴唇微颤开开阖阖几次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却如同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落下来。 田夫人还没说什么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田循背着光立在她们跟前静静的看着她们扬声道:“别哭了现在哭还有什么用?” 田蕊转过头看着她忽然想起昨天她就说过自己要如愿的话忍不住哽咽道:“你知道什么?” 她现在的处境何其尴尬和艰难。 田循知道自己姐姐是个什么脾性也不跟她计较挑了挑眉就道:“该知道的都知道。我还知道你若是想要翻身就只能坐上正妃的位子。” 这话一出田蕊跟田夫人都是一怔而后看向她。 田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咳嗽了几句训斥女儿:“胡说八道什么?” 当然这个谁不想呢? 田蕊自己就更想她声音低了好些:“你说的这些谁不知道?光说有什么用?” “怎么是光说呢?”田循笑了笑上前坐在她们身边见田蕊哭的眼红红的就道:“别哭了你不是想出气么这口气也不是不能出的。” 田蕊还没来得及说话田夫人心里先咯噔了一声下意识看向了田循又怕田蕊真的上心就瞪眼道:“别瞎胡说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是生事的时候!” 又厉声呵斥了田蕊几句让她呆着好好的反省自己拉着田循出了屋子皱眉道:“小循你是个聪明孩子可别跟你姐姐一样胡来!” 这都还没进门呢哪怕是要当这个正妃那也不能太过着急现在当着田蕊的面说这些要是那个傻丫头真的去做了那岂不是要出事? 田循比起田蕊来向来是要好沟通多的田夫人这么一说她立即就乖巧的哦了一声顺从的道:“是娘放心吧我不说就是了。” 二女儿是比大女儿要有城府得多的田夫人心中对她放心听见她这么说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又叮嘱道:“你最听话懂事了先陪着你姐姐开解开解她其他的事自然有我们大人会商量你们可别胡来闯出祸端还连累了你你知不知道?” 田循甜甜的笑着答应了。 田夫人这才放心。 她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见田承忠也已经回来了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国公爷。 田承忠精疲力竭嗯了一声问她田蕊如今的情况如何。 田夫人就叹气:“她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生闷气呢。”她说着就十分犯愁:“这个性子一点就爆偏还有几分小聪明就自以为是了怎么能进庄王府啊!” 这种性子最好的就是找个门第相差不多的忠厚人家嫁过去能够抬头挺胸的过日子娘家也能护得住她可她却偏偏想不通。 田承忠喝了口茶已经压下了心里的震怒跟最初的烦躁轻描淡写的道:“好好教吧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那就总归得好好的走完这也是她的命。” 田夫人敏锐的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想了想就问:“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她” 田承忠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隐晦的道:“殿下将来贵不可言。” 只这一句田夫人立即就明白过来了她看着田承忠心中念头急转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正文卷 一百零九·先知 这么说的话她心跳如擂鼓立即就问:“太后娘娘这么说的?” 若是太后都这么说了可见元丰帝真的对庄王满意是要选庄王登上东宫之位了。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 那正如田蕊当初自己所说的那样什么侧妃不侧妃的根本不重要因为以后其他勋贵的正室见了她还不照样要弯腰行礼? 田承忠这回态度轻松了许多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很是慎重的道:“也不一定就是有那个意思。这些天圣上好几次夸赞殿下忠厚仁孝这是好兆头。” 话说到这里了田承忠就干脆把话说的再明白了一些:“太后娘娘到底不是圣上的亲娘这些年咱们家外面看着尊贵可其实不过是花花架子若是等太后我们家就什么也不是了。我从前就一直为此事烦心只是先太子的事闹成那样紧跟着二皇子三皇子又出事我不敢太后娘娘也不敢胡乱下注。等到如今差不多是时候了。偏偏又出了蕊儿的事情说不得这就是天意老天也看不下去我们犹豫不决给了我们一条路走。” 这些男人们只把儿女婚事当成是筹码。 家族兴旺跟嫁女儿有什么关系?田夫人心中腹诽不满觉得田承忠跟太后都不大理智真正若是想立起来那就得让男丁去建功立业。 看看宋家看看徐家哪一个不是把男孩子们送到军中去的? 靠着裙带又能维持多久呢? 可她到底只是个妇道人家田承忠跟太后都决定了的事儿她是没有更改的能力的只好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的不以为然只忧心的问:“可庞家那边呢?” 既然要选边站为什么不是庞家? 五皇子也同样是深受皇宠啊。 田承忠明白妻子的顾虑笑了一声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显得意:“若是五皇子坐上那个位子于咱们和太后娘娘又有何益呢?贵妃娘娘如今俨然已经是权摄六宫平国公府又原本就是军功起家到如今庞清平也是封疆大吏一门荣辱已极他们不需要太后娘娘帮忙就算是我们凑上去了也没多大用处。” 田夫人心领神会。 但是庄王却不同了。 庄王的母妃是丽妃熬了这么多年还生了皇子也不过是个妃位要说多受宠实在是敲不出来。 庄王在宫里的能耐也是有限的。 若是太后肯对庄王伸出手那这对于庄王的意义来说就又不同。 到那时候庄王怎么能亏待田家? 这个买卖最划算不过了。 田承忠深深的看着妻子:“夫人我知道你心疼蕊儿我也是一样。既然事情已经是如此那咱们就一心一意将蕊儿给扶起来等她真正坐上至高无上的那个位子你还怕从此以后有人再提起如今的耻辱吗?” 田夫人沉默不语。 倒是田承忠自己说了一阵又兴冲冲道:“对了苏家的爵位” 他忽然就把话题给拐到了苏家头上田夫人下意识抬头看他。 田承忠哼了一声面色陡然阴沉:“我看苏家这日子过的是太舒服了当年的事大家都给他们留着脸呢所以才说爵位暂时收回什么暂时收回就该夺爵!” 说到底女儿被算计了田承忠心里还是万分不爽的。 他知道自己女儿使坏在先也知道自己女儿技不如人。 但是天底下的父母没有不护短的他觉得自己维护自己女儿也是天经地义之事要怪就只能怪永定伯府日薄西山。 田夫人心中有些惴惴催促他:“您怎么忽然这么说?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 她又苦口婆心的劝:“国公爷您跟太后娘娘自然是为了蕊儿好但是有些事也不能操之过急蕊儿本来就是有错在先她也该得一些教训了” “说什么呢?”田承忠哼笑一声:“你以为我是蕊儿冲动之下就去对付人?苏家那事儿是自找的有人把当年的事翻出来了他们完了。” 当年的事? 田夫人心中惊跳想到当年的事自然而然的就猜到是跟围场的事情有关。 联想到近日的暗潮汹涌她知道这是各方在斗法、 现如今看来是又有人出招了。 揉了揉太阳穴稳定了一会儿情绪和心情田夫人才缓缓道:“国公爷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别说一半留一半呀!苏家再怎么样还有老太太在呢圣上对她还算是优容再加上还有位贺太太听说圣上对贺太太极为宽容前些天过端午还专程带着她一道去奉先殿给先皇后娘娘供奉” 人人都能看得出来贺太太是真的得元丰帝的宠信在这样的前提之下苏家只要不是犯了大错元丰帝自然就会爱屋及乌给苏家一些脸面的。 田承忠呵了一声脸上带着淡淡的不屑和嘲讽:“是又如何?贺太太是被圣上高看一眼但是若是苏家当年涉嫌通敌呢?” 通敌?! 这是怎么说? 田夫人睁大眼睛下意识紧张的攥紧了拳头隐隐约约有了个念头。 田承忠已经冷笑出声了:“所以我说苏家那个丫头也不过就是蹦达一时罢了。靠着苏家?我让她刚认回来的亲就要跟着一道跟着老苏去地下!她以为她是谁?蚍蜉也妄图撼大树她们苏家在这盛京不过是个蝼蚁罢了得罪了徐家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竟然还敢回头来算计我们!” 原来是徐家。 田夫人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惊心。 不知不觉之间盛京的形势已经紧张到这个地步了。 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出多少事。 她看着志得意满的丈夫欲言又止。 田承忠却已经摆了摆手不在意的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这事儿咱们不搀和进去反正跟咱们关系不大。我只是跟你说让你告诉蕊儿让她心中有数什么聪明不聪明的若是没有家族护持还不一样一脚就被踩死了?” 正文卷 一百一十·高烧 田夫人当然不会真的去跟田蕊说这些这个丫头本来就心高气傲自以为是若是再告诉她这些那她还不得翻了天去了? 她只是忧心忡忡的回了自己的寝室有些头痛的靠在引枕上发呆。 过了一会儿田循轻手轻脚的进来了见她在贵妃榻上靠着就急忙去拿了毯子过来给田夫人盖上。 田夫人一下子就惊醒了见是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点儿笑意拉着她一道坐下:“你姐姐怎么样了?” “听劝了没再吵嚷着要去找苏邀的麻烦。”田循替田夫人将毯子往上提了提很耐心的安抚田夫人:“您也别太着急了她也是太自负了如今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总会长教训的。” “但愿如此。”田夫人有些疲倦的叹了一声想到什么又拉住田循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小循你跟你姐姐不同自来就乖巧懂事知分寸你可千万别跟你姐姐一样伤我的心” 她说着就实在忍不住小声的抽泣起来:“去当那个侧妃有什么好?咱们以后去王府是按亲戚走还是按姨娘的亲戚走?头都抬不起来!哪怕她真的有那个命当了正妃宫里的日子岂是好过的?” 皇帝总会有新鲜的宠妃。 为什么非得要去趟这趟浑水不可? 田循明白母亲的慌张和不甘她笑了笑低下头去给母亲倒了杯茶十分自若的道:“娘人各有命选了什么路好好的走完就是了。” 田夫人听着就更觉得不祥握着茶杯喝了口茶果断的重申:“现在她的事儿我是管不了了只能帮着她尽量把路给走好。可你不同小循你是真聪明可千万别跟她学着眼高手低心高气傲。” “是。”田循微笑着回望母亲:“您放心吧我跟姐姐是完全不同的。” 田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怔怔的道:“真是冤孽也不知道将来她会不会后悔。” 田循仍旧还是十足镇定自若的模样笑着道:“娘亲与其担忧这些还十分遥远的事儿不如先想一想怎么让姐姐出了这口气她可对苏邀恨之入骨虽然我一直劝着她但是也不能保证她就不做出什么错事来-----主要是这位苏姑娘也的确不是省油的灯我只怕苏邀到时候主动挑衅。” 田夫人立即就明白过来女儿的意思她摇了摇头:“这倒不必担心你爹爹说苏家很快就有大麻烦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个道理不必我说你也明白。你不要直接跟她说多多说些话震慑震慑她不许她胡闹。” 若是跟章静蝉一样最后连个侧妃也当不上那这辈子就真是完了。 田循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却也并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笑着应是。 苏家此刻忙碌的很。苏杏仪忙活着安顿好了家里的事才去给苏老太太请安苏老太太笑了笑很是慈爱的看着她心疼的道:“真是辛苦你了如今一大摊子的事儿。” “您怎么这么说?”苏杏仪欢欢喜喜的帮苏老太太按捏肩膀笑道:“嵘哥儿愿意出去走动我心里高兴都还来不及再说了闲着没事做才真是叫人闷得发慌呢。” “说起来也真是怪了不知道怎么的嵘哥儿就是跟幺幺亲近。”苏老太太有些感叹却也很生欢喜:“这或许就是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到了否则你瞧幺幺跟苏桉就十分不对付恨不得彼此咬下彼此的一块肉来。” 说起这个苏杏仪也忍不住感叹:“可不是嵘哥儿还不是一样换做从前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竟然能主动说要去谁家做客的这一次他却主动要去沈家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桩大好事。” 当初鄙薄沈家觉得沈家是商户人家丢脸的也是苏三太太和苏桉但是苏老太太自己对于此倒不是很在意。 说句难听些的他们那是没脑子根本就不明白自家也是在走钢丝一不注意就要粉身碎骨的。 也因此苏嵘能够放下身段并不跟苏桉那等盲目自大的纨绔一样嫌弃沈家对于苏老太太来说实在是乐见其成。 她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是啊他自章家那件事之后几乎就只在河东书院跟家中两头跑如今眼看着他能慢慢走出去实在是一件大好事。若是这回申大夫真的能够治好他的腿那我就更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苏杏仪蹲下身来将头靠在苏老太太膝上亲昵又乖巧的低声道:“会的祖母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总能把日子越过越好的。”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纪妈妈的声音苏杏仪擦了擦眼角看了苏老太太一眼见苏老太太点头便让纪妈妈进来。 “老太太大小姐二房的吴妈妈来了。”纪妈妈行了个礼自己似乎也有些困惑。 苏杏仪也讶异的抬了抬眉看向了苏老太太。 苏二太太自来都是冷清的性子一门心思的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并且对子女极度严苛从来不曾来老太太跟前晃悠的。 今儿这是怎么了? 可诧异归诧异她还是点了点头让纪妈妈把吴妈妈给带进来。 吴妈妈一进来就跪倒在地上哭着求苏杏仪和苏老太太帮二房请大夫。 苏老太太就忍不住皱眉:“谁病了?” “是九少爷病了。”吴妈妈惊慌失措在苏老太太跟前战战兢兢的:“病的厉害烧了两天了上午退下去了下午就又烧起来二太太实在是没了法子让我来求老太太给请个太医瞧瞧” 苏老太太忍不住有些厌烦。 她是不喜欢管家里的事没错也的确是对二房三房都淡淡的但是却也绝不是个苛待人的性子更别提是小孩子了。 苏二太太总是一副防备警惕她这个婆婆会害她们的架势着实是叫人有些厌恶。 她哼了一声:“烧了几天了现在才来说要请太医?!”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一·仇视 二房深居简出除了领月例之外恨不得都不出那座院子吴妈妈等人也都只是缩在院子里做事根本没能在府里领份差事做也因此没练出胆子一听苏老太太语气不对当即打了个冷颤抖抖索索的解释:“二太太说若是自己能退下去也免得麻烦人” 什么麻烦人? 根本就是小心地过了头。 苏老太太忍不住生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最近苏杏仪和苏邀管理后宅之后也不是没请二夫人她们一道用饭或是小聚可二房从来也没出过门。 上次九少爷苏征因为恰好去了苏邀的院子被苏邀留着吃了顿点心听说还惹得苏二太太回去以后大发雷霆以贪吃为由把苏征给罚在天井里跪了半夜。 什么事都要有个分寸。 像苏三太太那样恨不得什么都管自然是不让人喜欢但是跟苏二太太那样觉得别人身上都有毒一样的德性也真是让人吃不消。 至少苏老太太是十分不喜欢苏二太太那看谁都是贼的性子。 这一次听见说是因为这个缘故耽搁了给孩子看病她几乎都要被气笑了嘲讽的道:“我倒是敢请只怕她还不敢让人看。” 这一语双关说得吴妈妈的脸色发白。 还是苏杏仪咳嗽了几声急忙打了圆场一面让人出去找李瑞拿名帖去请太医一面对吴妈妈道:“我过去看看小九。” 吴妈妈顿时松了口气仓惶的应是领着苏杏仪回了二房的院子。 苏二太太正在给苏征换头上的湿布表情焦躁她边上六姑娘苏杏恬害怕得直哭。 苏杏仪才进门就见苏二太太不耐烦的甩脱了苏杏恬的手怒气冲冲的冲苏杏恬怒吼:“哭哭哭出了事才哭又有什么用?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若是你弟弟有什么不好你仔细你的皮!” 吴妈妈急忙喊了一声二太太陪着笑小心的道:“大姑娘来了。” 苏二太太转过脸来勉强的扯出了一抹笑站起身来:“是大姑娘来了快请坐。”一面又低声呵斥苏杏恬:“还不起来屎糊住了你的眼?!” 苏杏仪的脚步一顿皱起眉头去看苏杏恬就见苏杏恬眼泪汪汪的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大姐姐。 她心中顿时忍不住发酸。 早就听说苏二太太对孩子极为严苛但是也没想到竟然如此粗暴她点了点头上前摸了摸苏杏恬的头就走到床边探了探苏征的额头又有些吃惊的道:“烧的这样厉害!” 苏二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都是他自己贪吃惹出来的祸!我都说过他身子不好许多东西吃不得他偏要嘴馋这也是他自己自找的!” 苏杏恬睁大眼睛十分不安搓弄着自己的衣摆面色苍白凄惶。 苏杏仪想到之前的事心中明白苏二太太这是在指桑骂槐说是苏邀害的苏征成了这样再好的性子也不由得有了怒气淡淡的道:“二婶有病治病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样的话否则岂不是让他更加病中不安吗?” 苏二太太冷哼一声。 正说着外头吴妈妈又惊又怕的进来回禀:“二太太大姑娘大少爷并四姑娘来了说是才从外头回来听说九少爷生病了直接赶过来的。” 苏二太太的脸色有些难看却只能强忍着怒气道:“请进来吧。” 说话间苏嵘跟苏邀已经进来了先跟苏二太太问了安苏嵘才问:“怎么听说小九病了病的严重么?” 二房素来是恨不得当隐形人不跟其他房头接触一刻的能让苏二太太求到苏老太太跟前去请太医苏嵘跟苏邀都有些担心就直接过来了连衣裳都还没换。 苏二太太的态度淡淡的:“劳烦大少爷和四姑娘操心了就是贪吃惹出来的祸事高烧不退三天了。” 苏邀的动作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了苏二太太一眼。 前几天苏征跟苏杏恬两个人在花园里玩身边又没有妈妈在她正巧从议事厅准备回去刚好碰见就带着她们两个一道去了自己的院子。 后来吴妈妈就带着人找来了。 当时是沈妈妈跟着一道把两个孩子送回二房去的回来以后沈妈妈气的了不得说是苏二太太竟然二话不说把苏杏恬打了一顿还让苏征去天井跪了说他们私自跑出去玩耽误了功课。 苏邀当时就觉得不对。 但是别人管教孩子对方又是长辈她也没有立场说什么便也没太在意。 可现在看来 她忍不住偏头去看苏杏恬却见苏杏恬正忐忑不安的立在一边像是一只鸵鸟埋着头不敢抬起来手指都被指甲抠烂了。 她忍不住吃惊。 不过就是去她那里玩了一会儿吃了一些点心何至于此? “没事就好。”苏嵘自然察觉到了苏二太太的态度他挑眉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苏征沉声道:“二婶听说你前些天因为小九贪玩就罚他跪了半夜的天井小孩子虽然要严格管教可也得适度才好别逼得太紧了。” 苏二太太僵硬着脸连一个笑都扯不出来了平平板板的沉着脸道:“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该如何管教。” 苏杏仪心中眉头大皱扯了扯苏嵘的衣裳到了这个时候也实在是维持不住笑脸了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大夫待会儿就过来。” 说罢便率先出了门。 苏嵘跟苏邀也一道跟在后面。 等到出了二房的院子拐进了花园那边的石径苏嵘看了苏邀一眼轻声问:“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二婶似乎是故意在针对你?” 的确是如此苏邀转过头看着他:“大哥你也看的出来?” 苏杏仪就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这是有缘故的你不知道”她咳嗽了一声慢慢的道:“当初二婶跟三婶之间有些误会而且还出了些事”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二·不速(求月票) 原来是苏三太太跟苏二太太还有恩怨在先。 怪不得她觉得苏二太太对她似乎敌意格外的重原来如此可她又有些不解:“就算是如此” 至于如此反应过度吗? 苏杏仪沉默一瞬拂开了身边的一根树枝才又紧跟着道:“你不知道二婶除了六妹跟小九之外还有一个儿子是行八的比小九大一些。有一次二婶跟三婶之间起了冲突而后不久八弟就失足坠井了” 苏邀就停住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苏杏仪和苏嵘。 难道这事儿是苏三太太做的? 可苏三太太虽然自私自利但却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至少在上一世她身上也并未听说背负过什么人命。 哪怕二房是庶出的不受宠苏三太太也不至于朝一个孩童下手吧?尤其是在二房根本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的前提之下。 看出苏邀的不解苏杏仪拍拍苏邀的肩膀轻声道:“八弟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对二婶更是言听计从他去世的时候才不过五岁二婶从那以后就不大跟大家往来了。” 苏家那时候也是遭遇围场之事后不久苏老太太完全崩溃病倒根本无心管家中的事加上苏嵘的情况也不好那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后来苏二太太带着孩子们跟着苏二老爷一道去了外地赴任六年之后又因为苏二老爷任期满了回来了这一次没再跟着苏二老爷走倒是留下来了。 “说起来二婶回来也没多久也就是前年才回来的。她素来是个很要强的一个人从来不肯跟人吐露什么心思的”苏杏仪有些怅惘:“你知道祖母的性子祖母她的心力也不够她操心这么多人了所以二婶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来祖母也干脆就懒得管她说这样或许二婶还自在些。” 说这么多苏杏仪其实就是在跟苏邀解释苏二太太对苏邀的态度她安慰苏邀:“你也别生气苏桉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这个人眼睛长在头顶上除了苏如意他对所有的弟妹都不大耐烦尤其是对小九或是因为二婶的态度他尤其喜欢捉弄小九。” 所以弄得二太太对三房的敌意就更深了。 苏邀明白过来知道苏杏仪的深意笑了笑便点头:“我知道了大姐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了。” “你知道就好。”苏杏仪又叹气:“只是可怜了六妹妹二婶出来不放她出来玩可如此苛刻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一直都沉默的苏嵘朗声道:“小六的年纪也就只比幺幺小了四岁二婶迟早要带她出来走动的只是这事儿不该由我们去说。” 他们说的多了反而起反效果。 苏杏仪也就不再谈这个话题转而看着苏嵘跟苏邀:“对了你们怎么回来的这样早?有替我跟沈家伯母祝寿吗?” 提起沈家苏邀的脸上就有了笑意:“干娘托我跟你道谢说是你送的那些锦缎实在是太贵重了。”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再贵重的东西那也得用得上才有价值。”苏杏仪不以为意:“留在我这里也只是白白的放坏了罢了。” 正说着纪妈妈急匆匆的迎面朝着她们走来扬声道:“大小姐大少爷四姑娘老太太请你们过去一趟说是汪家来人了。” 汪大太太? 苏杏仪立即精神一振-----前些天汪大太太就是说申大夫的事难道是申大夫到了京城了?! 她喜不自禁有些慌乱的看了苏嵘一眼急忙道:“快过去瞧瞧。” 连向来老成的苏嵘闻言眼里也闪过一抹期冀。 传闻中这位申大夫有神医的美誉而且十分擅长经络之事曾经将一个下半身因为惊马摔了无知觉的将军给治好了。 他攥紧了拳头。 几乎是同时苏邀就看出了苏嵘的紧张她将手放在苏嵘的轮椅上欢声道:“好我们一道过去瞧瞧。” 苏嵘朝她笑了笑在心里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康平苑里苏老太太也正喜气洋洋的看着汪大太太:“今天一早枝头就有喜鹊叫我说呢原来是应在了这里。” 汪大太太喝了口茶脸上的笑意同样是遮掩不住:“老太太言重了他昨晚上就到了但是说是有个朋友要去拜会因此没跟我一道过来。我怕您担心就先过来跟您说一声。” 苏老太太在心里念了声佛喜之不尽的跟汪大太太道:“您也太客气了没事儿他何时有空过来我这里扫榻以待。” 她是真的高兴见了苏嵘跟苏邀她们进来急忙朝着苏嵘招手又道:“快快谢谢你汪伯母申大夫已经来了京城说是去见朋友了等他将事儿办好了就过来替你看腿。” 原来没过来只是汪大太太先过来告诉一声苏杏仪有些失落但是随即却又笑自己真是太心急了些。 能够找到人就很好了她怎么反倒在这个时候急切起来? 汪大太太急忙伸手搀扶了苏嵘:“快别这样我就是怕你们担心” 正说着外头纪妈妈惊惶的闯了进来:“老太太!李管家请大少爷出去说是说是锦衣卫来了!” 锦衣卫!? 屋子里的人都一时呆在当场。 汪大太太更是惊疑不定。 苏老太太皱起眉头一下子从大喜当中回过神来看了孙子孙女一眼再看看坐在边上表情僵硬的汪大太太问:“是谁带队?” “是是那位赖指挥使!”纪妈妈声音有些发颤。 这个时候上门来而且还气势汹汹的怎么看都没什么好事。 苏老太太的脸色也彻底的沉了下来她看了一眼苏邀就道:“幺幺你在这里陪着汪大太太说会儿话我出去瞧瞧。” 她倒是想看看到底又有什么事。 苏杏仪立即就跟着站起来:“我陪着您一道出去。” 苏老太太点点头又温和的跟汪大太太致歉:“真是对不住有劳您先等等了。”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三·找茬 苏老太太到了前头大堂之时赖伟琪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跟边上的人说话李瑞弓着身子侯在一边谨慎的陪着小心听见动静赖伟琪抬起头来见到了苏老太太他眼里精光一闪哟了一声站了起来:“怎么还惊动了老太太这可是我们的不是了。” 苏老太太表情淡淡:“赖指挥使这是什么话?听说您上门来找我们家嵘哥儿不知道有何贵干?” 赖伟琪的目光落在她身边的苏嵘身上又在苏杏仪身上扫了一眼才又露出一脸的笑意:“是这样章大老爷死了他们章家来告说是他们章家根本跟梁家毫无关系所谓的曾经指腹为婚更是荒谬之事所以” 苏老太太皱起眉头冷笑一声:“锦衣卫什么时候连这样的事儿都管起来了?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一些?” 赖伟琪嗨了一声也是一脸的愤愤然:“老太太明鉴这案子原本怎么也不该我们管的可谁知道这事儿有些关隘您还不知道吧?章姑娘一头撞死了。” 什么?! 苏老太太这才有些色变抬眼看了苏嵘跟苏杏仪一眼掩饰不住心里的震惊。 章静蝉竟然死了?! 苏杏仪跟苏嵘也有些意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人人都知道章静蝉是当不成这个庄王侧妃了但是到底明面上宫中跟礼部都还未有这明令下来。 那么这个时候章静蝉出事那就可大可小了。 而且锦衣卫还插手其中让赖伟琪都找上门来了苏老太太面色不善的望向赖伟琪板着脸问:“所以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赖伟琪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苏嵘笑着道:“老太太别急啊章家一口咬定那个梁成乃是胡乱上门来攀诬章家毁坏章姑娘名誉的。您看看这事儿闹的把章大老爷逼死了还逼死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真是冤枉的也算得上是天怒人怨了吧?” 苏老太太还未说话苏嵘先行开口:“那么赖指挥使找上门来是因为觉得我跟此事有关?” “还未定还未定。”赖伟琪呵呵一笑脸上笑意盈盈面上客气周到:“只是章姑娘到底是原定的庄王侧妃她若是真的被冤枉的毁坏了名声那也着实是太冤枉了且是跟皇家过不去。也正因此这件案子归了我们锦衣卫来查问我也不得不登门来问个清楚明白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事儿涉及了皇家了所以是他们锦衣卫来问案也同时告诉了他们这件事后头是上头的主意他是奉命办事让苏家最好乖乖听话。 苏老太太的一颗心猛然往下沉了沉她心中清楚的很赖伟琪是个什么意思。 “要问什么清楚明白?”苏老太太心里发沉面上却并不表露:“纵然如此这件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的问问就知道了。”赖伟琪笑着俯身撑住了苏嵘的轮椅把手深深的看着苏嵘:“苏大少爷章家人指出来说是这个梁成跟你身边的小厮过从甚密他们怀疑梁成是受了你的指使故意陷害章家。” 他说着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轻飘飘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得有劳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苏杏仪大惊失色下意识拽住了苏嵘的手摇头:“不你们不能带他走” 锦衣卫那些人一个个最擅长的就是指鹿为马尤其是赖伟琪算是庄王那边的人从温家的事情开始赖伟琪对苏家的态度就已经显露无遗了若是苏嵘落在他手里先不说罪名最后会不会落实只说这其中会受多少苦头苏杏仪就不敢想。 苏老太太也是下意识攥住了自己的手目光利箭一样射向赖伟琪:“只凭这些赖指挥使就要抓走我孙儿?梁成在何处赖指挥使可有他的证词证明他是受我孙儿指使?!” 赖伟琪懒懒的挑了挑眉毛:“正因为找不到梁成的踪迹所以要请苏大少爷回去问一问。” “可笑!”苏老太太大怒连声音都有些发颤:“连梁成都没找到仅凭着章家人的一张嘴你就要带走我孙子是欺负我苏家无人吗?!” 赖伟琪啧了一声撑着苏嵘轮椅的手站了起来看向苏老太太面无表情的道:“怎么会呢?老太太我们锦衣卫办事向来是公道的如今只是要请苏大少爷去镇抚司坐一坐把话说清楚而已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苏老太太气的发抖。 她立即领会到了其中的恶意-----她不信这其中没有徐家的手笔。 否则的话以章家如今的状况怎么可能还有能耐惊动天听让锦衣卫来苏家要人?! 可也因为如此她的内心顿时一片冰凉。 徐家肯定是已经算计好了苏嵘怎么经得住诏狱的折磨?! 赖伟琪满意的看着这一屋子的老弱病残略带着一些不耐的道:“到底是不是还得回去查证老太太放心吧如果不是谁也不能逼着苏大少爷承认不是?您再拖延那可就真是叫我们难做了啊。” 苏老太太跟苏杏仪两人手足无措苏嵘却忽然轻笑了一声他理了理自己的袍子镇定自若的道:“赖指挥使说的有道理我既然问心无愧当然不怕跟赖指挥使走一趟了请罢!” 赖伟琪嗯了一声没看到苏嵘惊慌失措似乎有些不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又突兀的问:“苏大少爷不良于行我们却没准备马车啊。” 苏老太太出离愤怒了。 这分明是在故意羞辱苏嵘。 可就算是如此苏嵘竟然还能忍得住他安抚的看了苏老太太和苏杏仪一眼温和的道:“不必麻烦您了我们自己准备马车。” 赖伟琪正要答话外头却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哪儿用得着那么麻烦?” 赖伟琪面色一僵。 紧跟着宋恒带着陈东就进来了还上前拍了拍赖伟琪的肩膀:“赖大人您也是办差的老手了怎么想的这么不周到?” 正文卷 一百一十四·争锋 赖伟琪如同是一只猫只觉得背上的汗毛一下子都炸起来了回身看向了宋恒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道:“这话说得倒是叫我不知道怎么接了倒是宋佥事这好像并不是宋佥事的案子宋佥事怎么来了?” 两次了。 上一次他来苏家宋恒就后头赶到解围这一次又是。 联想到之前宋恒和宋翔宇深夜陆续造访苏家赖伟琪心里冷笑。 此地无银三百两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啊。 宋恒不知道他心里的腹诽略带挑衅的嗤笑了一声:“之前不是现在是了。” 赖伟琪立即扬声问他:“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宋恒懒懒的抬了抬眉毛自若的微笑:“我已经得了奏准这个案子归我审了所以赖指挥使想的不周到连一辆马车都没准备这也不怪你。” 赖伟琪被气笑了。 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真是新鲜了宋佥事怎么对这件事这样上心?” “当然要上心。”宋恒打断他不大耐烦的道:“只要是赖指挥使经手的案子我都上心不信的话赖指挥使可以试试。” 这简直是毫无遮掩的挑衅了赖伟琪边上的温金贤顿时变了脸色手已经扶住了腰间挎着的绣春刀。 陈东立即不甘示弱也上前一步横档在了宋恒跟前冷冷问:“你想干什么?” 赖伟琪伸手扬了扬示意温金贤退后自己隔着陈东望着宋恒忽而笑了他若有深意的再看了苏嵘和苏老太太一眼竟然还能沉得住气:“既如此那我可真要拭目以待了宋佥事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才是否则我身上这么多差事我怕你通通都要跟的话可吃不消啊。” 他说罢便转身出门温金贤恶狠狠的看了众人一眼也带着剩余的几个人跟在他背后出了门疾走了几步追上了赖伟琪他压低了声音气不顺的问赖伟琪:“表哥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他是赖伟琪姑姑的儿子跟赖伟琪自小感情极不错也因此就格外的为赖伟琪打抱不平:“这个宋恒次次跟您过不去如今更是明面上就跟您打擂台了” 不就是仗着自己会投胎是广平侯府出来的么? 赖伟琪却充耳不闻只笑着摆了摆手一会儿工夫已经出了大门他冲着其他人做了个手势就翻身上了马招呼温金贤跟着一路去了三元楼。 温金贤顿时满头雾水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一面问:“表哥您真的就不生气?他”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就见赖伟琪推开了雅间的门笑着问:“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喜欢出风头那就让给他就是了原本我们也不是真的为了抓苏嵘去的。” 不是为了抓苏嵘那是为什么? 温金贤一脸茫然正要追问就见门推开露出了邵文勋的脸他立即便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道:“大人我在外头守着。” 赖伟琪嗯了一声进门就笑:“邵大人在这里清闲我可是吃了一肚子的憋屈回来的。” 邵文勋就笑伸手给他倒了杯茶:“怎么宋恒真去了?” “是啊不仅去了还给苏家出头把我好一顿埋汰。”赖伟琪坐下来皱眉看着面前的茶:“他对苏家可真是与众不同。” 邵文勋悠然自得的品茶见赖伟琪没有喝的意思就挑了挑眉:“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当年苏家可是太子的亲信自然牵扯甚广。若是那猜测是真宋恒自然要对苏家亲近照拂了。看他这么上心恐怕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邵文勋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赖伟琪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提醒他:“邵大人您还没说好端端的玩这一手是做什么?人没捉到不痛不痒的而且还打草惊蛇那帮子人别看面上跟兔子似地实际上可精着呢不小心被咬一口那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邵文勋喝了口茶看着在杯中上下浮沉的茶叶忽然啧了一声:“你瞧瞧我就说你沉不住气急什么?” “詹先生既然这么做当然有这么做的道理。”邵文勋抬了抬眉毛牵起嘴角:“你也知道他们实际上精明着呢那徐家就如此全身而退了你说他们甘心不甘心?哪怕真的有什么猫腻他们也只会死死地藏着绝不会再露出任何端倪了。这就叫做欲擒故纵啊!” 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找点小麻烦但是却又是苏家和宋家都能够解决的程度那苏家跟宋家的警惕心自然就会降低-----成功的多了自然就会逐渐的生出一种无往不胜的错觉。 麻痹猎物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先不动声色的给它们一些甜头尝尝。 赖伟琪若有所思随即就忍不住摇头:“詹长史的肠子真是弯弯绕绕叫人难以捉摸还得让我来唱这出大戏呢。” 邵文勋笑了笑看他:“得了别抱怨谁叫你已经是恶人了呢自然就要恶人当到底了。对了说起来听说苏家在找大夫给苏嵘看病?” 同是锦衣卫赖伟琪的消息来源不会比宋恒差到哪儿去他嗯了一声很自然的就道:“是啊是汪家给找的就是汪大太太娘家那位出了名的申大夫这位申大夫了不得啊是个神医听说当年陆院判都对他极为推崇想要邀他进太医院但是他却不肯一直在外游方。也亏得苏家竟然能请的动他。” 邵文勋轻飘飘的道:“找点儿麻烦让他这病看不成。” 利用他是要付出代价的当然代价绝不仅限于此但是他就当先收点儿利息了。 赖伟琪端茶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了邵文勋:“这也是提前给他们找点儿小麻烦让他们以为咱们的报复就是这样?” 邵文勋悠然望着他心情很是不错:“是啊难道赖大人不想?”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五·麻痹 赖伟琪忽然上门要人让苏家上下弥漫的喜悦消散了一些任是谁遇上这种啃噬人的野狗挑衅心情都不会好的苏杏仪抿了抿唇看了看苏嵘最终还是怕苏嵘担心并没有多说什么。 苏嵘已经对宋恒道谢了谢他赶过来解围。 宋恒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提醒:“章家故意找茬儿这背后少不了徐家的推波助澜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赖伟琪故意诈你们罢了。” 苏嵘笑了笑:“我知道幺幺办事向来是妥当的。” 梁成是苏邀找的人苏邀既然要定这个圈套那么就一切环节都会安排的极为慎重不可能让人找到把柄。 徐家不过虚张声势为的只怕是把他弄到诏狱里去最好也跟徐睿一样被扒掉一层皮好替徐睿出出气罢了。 他如此镇定陈东倒是有些诧异毕竟外界都传说苏嵘是个无能的瘸子因为腿废了以后就干脆闭门不出丢了未婚妻不说还连家里的爵位都不敢要了一年到头都避让在河东书院等闲不会回家。 之前陈东倒是也见过苏嵘几次但是苏嵘不大爱说话他也摸不透这位苏大少爷到底是什么性子现在一接触才发现这位只怕也是个自有城府的。 宋恒却显然习以为常他只是对苏嵘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一道去镇抚司走一趟吧也堵了他们的嘴省的他们狂吠。” 他笑了一声垂下头漫不经心的道:“迟早有一天要拔了他们的狗牙!” 苏杏仪有些惧怕的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搀扶了苏老太太的胳膊。 苏老太太在她手上拍了拍和颜悦色的对着宋恒道:“那就劳烦宋佥事了。” 康平苑里的汪大太太有些紧张锦衣卫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宋恒那还罢了总归是家里的亲戚而且宋恒虽然说纨绔却并不是酷吏可赖伟琪却不同这就是一条疯狗被他缠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她犹豫片刻才轻声问苏邀:“幺幺赖大人找上门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不会是罗织了什么罪名上门来抓人来的吧? 苏邀知道她的担心笑着安抚她:“伯母不必担心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什么好怕的想必不是什么大事。” 除非是赖伟琪故意栽赃陷害了。 但是她觉得这个时候赖伟琪不会这么做。 汪大太太稍微镇定了些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苏邀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说话做事却实在有超过她年纪的成熟和理智跟她接触的人不自觉就会被她所感染。 果然坐了一会儿苏杏仪就搀扶着苏老太太回来了汪大太太松了口气-----人回来了就说明没什么大事否则的话就不会是这么轻松了。 她急忙站了起来去迎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笑着扶住她的手:“让你受惊了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没事就好。”汪大太太老老实实的拍着心口:“不瞒您我真是悬着一颗心生怕是有什么大事。” 她忍不住感叹:“说起来再没有什么比一家子健康平安更重要的了。” 苏老太太附和了几句再跟她寒暄了一阵汪大太太就起身告辞又道:“等到他回来了我就送他过来。” 苏老太太再次郑重道谢。 等到汪大太太走了苏邀才看向苏老太太:“祖母赖伟琪是为什么来的?” 苏老太太脸上顿时露出冷笑:“说是因为章静蝉一头碰死了说身上根本未曾有什么婚约一切都是有人故意攀诬赖伟琪说梁成曾跟你哥哥身边的随从接触过疑心是你哥哥指使梁成去陷害章家。” 苏邀若有所思。 苏老太太长长的呼了口气才又道:“可他根本未曾抓住梁成审问过更没有任何凭证只凭着上下牙一碰就要带走你哥哥我看分明就是故意挑事。” 苏杏仪也很后怕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听说他行事最是狠毒落在他手里非得掉层皮不可。看样子就是徐家来找我们的麻烦罢了。” 找麻烦? 苏邀摇了摇头眼神复杂:“不这不像是徐家会做的事。” 苏老太太跟苏杏仪怔住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的问:“不是徐家的话还能是谁?” 这看起来分明就是徐家在蓄意报复啊。 “徐家出手不会是如此。”苏邀言简意赅语气坚定:“之前徐颖跟徐睿出手尚且还是那么大的手笔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宋家矛盾着手引火烧身嫁祸宋恒试图让他们兄弟内斗。后来徐永鸿回来更是破釜沉舟逆风翻盘直接最大限度的保住了徐家这样的对手他们如果出手那就必定是一击必杀绝不可能是现在这样扣一些不痛不痒的帽子找麻烦却又让你能够解决。” 苏老太太当真是被苏邀说的汗毛都竖起来心也跟着沉下去了:“那照你所说赖伟琪来这一遭真就是心血来潮因为章家告了状所以他们来查案了?” “也不是。”苏邀面色凝重:“十个章家也请不动赖伟琪的他来自然是有人授意可” 可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苏邀一时的确摸不透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她问苏老太太:“宋恒走了吗?” 苏老太太心神不定的点点头:“带着你大哥说是去镇抚司走一趟幺幺是不是” 苏邀明白苏老太太在担心什么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能尽量安抚苏老太太:“说不定赖伟琪真的只是为了找我们的麻烦您先别担心我之前让人盯着章家了我找阮小九进来问一问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苏老太太心里有些发慌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只好放宽心勉强道:“好好你也先别着急。”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六·躲着 阮小九不一时就被叫了进来他消息灵通为人机灵在进府之前就听说了锦衣卫来家里的事儿也知道了苏嵘后来被宋恒带走心里略一思忖他已经大约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等到见了苏邀便直接问:“姑娘您是不是要问章家的事儿?” 他最近一直听苏邀的吩咐跟着章家的人现在苏嵘被带走苏邀就找他他不难想想锦衣卫找上门是为了什么因此压低了声音紧跟着就道:“章家三爷回了家不久章家就不安宁一家子互相狗咬狗听说章三奶奶还被章大奶奶给打了就是为了分家产的事儿。” “而后章三爷在外头的债主找上门不知道怎么的又闹了一场章家的人就全都倒了霉后来章家那位章姑娘听说就自尽了。”阮小九斟酌着尽量把重要的挑出来说:“后来我专门去问过了章三爷的那些债主多数都是赌坊酒楼的掌柜他们背后都是站着田二老爷” 京城这些做赌坊酒楼青楼生意的不只是要有钱更要有势力和背景否则的话根本撑不住有些生意是明面上的好打听哪怕是暗地里的也自有打听的路子阮小九自从被苏邀专程派去做探听消息的就很是刻意的结交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去章家闹事的人的身份很容易就打听明白了。 苏邀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面色淡淡。 赖伟琪之前口口声声说他自己是奉了上头的意思来查的现在想来这个上头就很微妙到底是哪个上头呢? 太后娘娘? 毕竟承恩公府是太后娘娘的娘家。 田太后出了名的护短的田蕊想要章静蝉死却又想恶心恶心苏家以报复苏家让章静蝉去毁她名声的话去求了太后让太后施压下来那也说的过去。 可如此一来这件事就真的跟徐家没什么关系了? 她想了想才回过神来问阮小九:“梁成呢?” 阮小九哦了一声立即就接了话:“您之前怕田家和徐家找梁成和小翠先他们的麻烦让于叔安排他们出城现在他们还在城外的于叔的老宅里呢。” 苏邀点了点头吩咐阮小九:“送些银两给小翠先就说我多谢她如今事情已经了了我当初答应了她给她赎身除籍的事情也已经办好让她跟着她娘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吧。” 小翠先在德胜班过的举步维艰虽然是凤庆的师妹也是未来德胜班的台柱子但是这种戏子哪怕是再怎么风光那也是人前的风光罢了背后只剩下难堪和难熬。 小翠先被一个纨绔看中非得要她当妾她几番推脱都不成已经是无路可走了那时候苏邀找到她让她站出来她唯一的条件就是想要苏邀帮她除籍。 现在也算是能够得偿所愿了。 阮小九急忙答应下来又听见苏邀叮嘱他到时候给小翠先办好路引文书也都应了。而后他才小心得到问:“那梁成” 现在赖伟琪找上门来说梁成是攀诬章家 虽然宋恒插手帮忙但是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才说得过去啊。 “将梁成叫回来。”苏邀挑眉淡淡的笑了笑:“章家说是攀诬就是攀诬吗?” 当年梁成父亲被章大老爷逐渐逼死梁太太恨章家恨得咬牙切齿否则的话也不会非得要在章家门口自尽了。 梁太太手里是真的有章大老爷的一块玉佩。 只不过那不是为了订亲而给的是在梁大人死了之后为了堵住梁家妇孺的嘴而给的。 这么多年梁太太一直捏着那块玉佩哪怕是再穷再苦也没动过这块玉佩的主意。 到如今不就正好派上了用场么? 阮小九利落的出去办事了。 燕草叹了口气替苏嵘觉得冤枉:“有这样的舅家也不知道咱们大少爷和大小姐是受了多少委屈” 苏邀默不作声的出了门。 章家一家子人都急功近利恨不得一头扎进钱眼里不出来做出多过分的事儿都不稀奇。 稀奇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条件值得她们逼死章静蝉拿来给苏家添堵。 而这其中真的只有田家的手笔吗? 赖伟琪真的只是得了上头的差遣来办事的? 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随着天气越发炎热回廊边上的葡萄架子上已经挂满了一串串的葡萄此刻还是青的引得不少鸟雀过来不断有小丫头拿着布条驱赶那些偷吃的鸟儿到处都是小丫头的笑闹声。 苏邀逐渐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进了院子才进门就见围栏里的几只锦鸡无精打采的蹲在绿荫底下一副热坏了的样子。 锦屏正端着水出来见苏邀看那几只锦鸡就笑着道:“都热坏了妈妈说实在不行得把它们先安置到廊下那边去那边儿有穿堂风还稍微凉快些。” 苏邀看了它们一回点点头让锦屏自己决定才上了台阶就听见燕草惊讶的低叫了一声。 她顺着燕草的目光转头就见大叶女贞里露出个小脑袋来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四姐。 是苏杏恬。 苏邀这回是真的有些吃惊了没想到苏杏恬这个时候会在自己的院子里而且还蹲在这外头身边竟然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若不是燕草发现这还不知道要在这里蹲多久。 “你怎么在这儿?”她皱了皱眉忍不住上前几步伸手拉住她:“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这外面多少蚊虫啊。” 苏杏恬战战兢兢的握住苏邀的手从里头出来头上还挂着几片叶子仓惶的站着看着自己的脚声若蚊蝇的解释:“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 沈妈妈闻声而来顿时也吓了一跳:“六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么大热的天儿别中了暑气才是”她说着又急忙让小丫头去端酸梅汤上来好给苏杏恬解渴。 苏杏恬惶恐不安苏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七·畸形 苏杏恬慌张得手足无措抿抿唇看了看苏邀又慌忙摇头:“不不不我这就回去了”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惊呼声紧跟着苏二太太跟前的温妈妈就飞快的跑了进来匆忙的先跟苏邀行了个礼便如同鞭炮一般噼里啪啦的爆开了对着苏杏恬絮絮叨叨:“六姑娘怎么能自己跑出来?二太太知道您不见了急的都要疯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您如今年纪也越见大了更该懂事才是却还是这样莽撞贪玩不说别的您也该为二太太想想现在九少爷还躺在床上呢二太太担心的食不下咽现在还要分心出来操劳您的事儿” 苏杏恬双手不安的揪自己手指上的皮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沈妈妈看看苏杏恬又看看温妈妈有些诧异这个温妈妈如此强势。 温妈妈已经又陪着笑来给苏邀道歉了:“六小姐她就是这样儿给四姑娘添了麻烦了真是对不住我这就带她回去。” 她说罢就转身拽着苏杏恬要走。 苏邀的手落在她钳制苏杏恬的手上注意到她是攥住苏杏恬的手腕指甲都已经陷入了苏杏恬的肉里。 这样做下人? 温妈妈已经即将拖着苏杏恬要走了苏邀忽然出声喊住了她也不顾温妈妈的陪笑只是望着苏杏恬问她:“小六你是还想尝尝上次沈妈妈做的云片糕吗?” 沈妈妈啊了一声急忙就道:“要是六小姐喜欢我这就去准备。” 温妈妈想说什么苏邀已经转过头对沈妈妈道:“多准备一些待会儿让小六带些回去给小九他上次也喜欢的。” “不用不用”温妈妈很是焦急的拒绝:“这话说的四小姐说笑了云片糕什么的我们那儿也多的是的” 苏邀只是看了燕草一眼。 燕草便立即上来搀扶了温妈妈笑起来:“哎呀妈妈!这么大热的天儿六小姐来了我们这儿总不能连口水都不喝您着急什么?快请过来罢我们这儿还有冰镇了的酸梅汤呢妈妈也喝些解解渴。” 她也不管温妈妈拒绝笑盈盈的只是拉着温妈妈走温妈妈实在被她歪缠不过勉强心事重重的跟着燕草走了。 苏邀就看向了苏杏恬朝她伸出手。 苏杏恬就如同是一只受了惊的猫儿不安的瞪圆了眼睛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握住了苏邀的手跟着苏邀进了内室。 一进门锦屏已经将酸梅汤和点心都端上来了苏邀示意苏杏恬坐见她坐立不安就轻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上次来过一次苏二太太已经不断的暗示明示不准苏杏恬再来了看苏杏恬这胆小的模样和一个妈妈都那么强势的做派就不能猜测苏杏恬的处境。 既然处境那么艰难都还要专门过来在树丛里蹲着忍着蚊虫叮咬在这儿等了她这么久要说没什么特别的事真的只是过来走错了路或是要吃点东西苏邀是不信的。 她跟苏杏恬前世今生都不熟但是既然苏杏恬姓苏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求到她这里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苏杏恬双手不安的揪着手指的皮苏邀定睛看着她注意到她这细微的动作当即便面色一变皱起了眉头站了起来一把攥住了苏杏恬的手冷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这才注意到苏杏恬的十个手指上指甲边上的皮几乎都被她自己给撕掉了到处都长着倒刺和血痂完全不像是一个千金大小姐的手甚至连大丫头的手都不如。 苏邀挑了挑眉冷然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杏恬不安的抽回手下意识把手伸进嘴里竟然啃起了指甲和指甲边上的皮。 苏邀就怔住。 她上一世被休了之后回到苏家被送去了别庄之后听说程礼不争气的回去认爹就曾经总是烦躁的抠自己手上的皮时常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可是那段时间是她最暴躁最不安的时间了。 苏杏恬呢? 她不过才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怎么竟然也这样? 苏杏恬终于撑不住哇的一声哭起来:“四姐姐求求你你别把我送回去娘会打死我的!她会打死我的!” 就算是哭苏杏恬也哭的隐忍而克制分明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据说也并未出去走动过更不曾跟家里的姐妹多接触可却能有这份心性 除非二房根本不像是大家面上以为的那样祥和。 因为一个在祥和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不该是这副样子。 苏邀耐心的看着她等到她哭的差不多了才挑了挑眉递过去了一条帕子:“二婶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苏杏恬就缩了缩脖子眼泪又一长串的流了下来:“娘她早就三令五申不许我带着弟弟胡乱出自己的院子除非她带着我们去给祖母请安否则哪儿也不准去我却带着小九溜出来还来了您这儿” 听说苏二太太向来自诩书香世家最信奉的就是女则女戒那一套不管什么时候都规行矩步绝不越雷池一步。 她这么些年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至少苏邀从回来到现在的确连二太太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对这个人的印象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还是之前苏征病了她去探病才发现二太太的确是有些古板固执。 可她没想到会固执成这样。 哪怕是跟三太太有旧怨在先那又关孩子什么事? 何况还是她自己的孩子。 苏邀觉察出了不对微微挑眉问她:“之前当着我们的面她不是训斥过你了吗?” 不就是出了趟门来她这里吃了一些点心吗?难道这件事竟然还没完? 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 苏杏恬低声啜泣近乎绝望:“我原本也以为是这样但是转头就听见温妈妈跟我母亲提起我的婚事说是我也年纪不小了该定下亲事了”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八·异常 之前苏杏仪才说过苏二太太如此不近人情又偏执严苛把苏杏恬看的跟犯人一样不知道以后苏杏恬的婚事该怎么办可见苏杏恬的婚事之前是没有定论的。 现在苏二老爷又是在外地任职好端端的苏二太太为什么都没有任何的前兆就要把女儿的亲事给定下来? 除了苏三太太上一世为了苏桉跟苏如意把她送给程定安之外苏邀从未见过谁家还对女儿的婚事这样不上心和敷衍的不管怎么说订亲之前总也得有明面暗地里的考察和各种相看。 像是苏家这种家世哪怕二房是庶出也有许多讲究。 苏二太太却如此快的手脚? 苏邀见苏杏恬哭的已经喘不过气不由有些心有戚戚她伸手将苏杏恬拉到身边尽量语气平和的道:“你来找我必定是有缘故的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帮的到你?”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温和苏杏恬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崩溃滑在地上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断断续续的跟苏邀解释:“我也不知道到底娘是怎么了分明前阵子娘还说要带我去老太太那里多走动说我的年纪差不多了也该是要把婚姻大事定下来的时候了老太太见识广总比她挑的更好。可可后来过了几天娘突然就变了又比从前更加严苛的拘着我们连门也不让出九弟他年纪小在院子里待不住闹着要去花园里看鱼我就带着他出来恰好又来了您这里” 苏杏恬有些呆她坐在地上紧张得又去揪自己的手指:“等到回去了以后娘知道我们来了您这里就大发雷霆让弟弟跪了半夜的天井然后等你们来探病之后就跟温妈妈商量要给我订亲还是打算让我跟我舅舅家的表哥订亲我那个表哥平常最喜欢打人了他还打过九弟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苏杏恬有些词不达意语无伦次的捂住了自己的头。 苏邀的面色却沉了下来。 如果按照苏杏恬的说法她那个表哥简直一无是处苏二太太疯了吗要为自己女儿胡乱定这样一门亲事? 难道这一切就只因为苏杏恬带着苏征来过她这里?而三太太又曾经跟二太太有仇? 苏邀觉得太牵强了。 她忽然问地上坐着的毫无仪态的苏杏恬:“小六你知道你娘为什么对你来我这儿反应这么大吗?” 见苏杏恬怔住苏邀很耐心的说:“我自认并未得罪过二婶哪怕长辈之间有些仇怨按理来说也不值当二婶做的这样露骨吧?” 苏杏恬欲言又止。 苏邀伸手把盛着酸梅汤的白瓷碗递过去给她循循善诱:“小六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连祖母都不去求也不去大姐姐那里单单只是来找我我相信你肯定是因为有特别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放心只要是能帮得上你的我自然就会帮的。” 她说罢又看了一眼窗外:“温妈妈好像很急着要把你带回去你的时间并不多燕草未必能缠着她太久的。” 这句话起了作用苏杏恬端着瓷碗的手抖了抖险些将酸梅汤都给洒出来。 她压低了声音垂下头声音如同是蚊子一般:“四姐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我那天晚上被娘打了一顿在娘的碧纱厨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听见温妈妈跟娘说说为了以防万一怕我说漏嘴还是得想个法子快点把我送走不如就用定亲的名义把我送去我外祖家” 说漏嘴? 苏邀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不对二房有什么值得说漏嘴的东西还不能被家里人知道更不能被她知道的? 难道二房不姓苏吗? 苏邀觉得苏二太太的举动荒谬又可笑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头垂下头对上苏杏恬的目光:“那你知不知道她们到底怕你泄漏什么?” 那天苏杏恬跟苏征来从头到尾也没呆过多久而且只是来吃了一些点心玩了一阵子罢了。 苏邀也只把他们当成小孩子甚至话都没跟他们说上太多。 但是苏二太太却表现的如临大敌。 这个温妈妈更是直接就敢跟女主人说要把小姐的亲事定下来送走。 真是整件事都透着古怪和稀奇。 苏杏恬自己也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根本没有跟您说什么后来您来过了以后温妈妈看我看的就更紧了但是我不想去外祖家表哥他不是个好人总是欺负弟弟也总是欺负表姐表妹她们我我私底下听温妈妈说说您是很厉害的” 温妈妈她们还私底下议论她。 苏邀心中灵光乍现忽而挑眉。 看了仓皇不安的苏杏恬一眼苏邀顿了顿才道:“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亲事落在你那个表哥身上的。” 苏杏恬还是很着急:“可我来了您这里只怕回去以后温妈妈跟母亲更要生气了” 那就意味着她的亲事可能更快被定下来。 苏邀牵起嘴角笑了笑重新露出她惯常挂在嘴边的微笑对苏杏恬摇了摇头:“没事你若怎的不想被安排嫁给那个混账你就回去一口咬定只是来我这里吃点心的其他的事我会想办法。” 苏杏恬不再揪手指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苏邀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苏邀的目光她又忽然心中生出了些勇气和信心来。 在心里迟疑纠结了半响她终于鼓足了勇气视死如归的从地上起来:“那那我回去跟母亲就这么说” 恰好外头燕草已经拦不住温妈妈苏邀嗯了一声见苏杏恬将脸已经擦干净了目光微微凝住却又很快便让温妈妈进来而后笑着对温妈妈说:“六妹妹真是个小孩子说是要吃点心哭了半响我也不知道她哭什么她又不说话我真是没了法子了。” 正文卷 一百一十九·锐眼 温妈妈的笑意有些勉强目光在垂头不安的苏杏恬身上扫了一圈才福了福身子道:“我们姑娘就是十分的不懂事为了这个我们二太太也不知道多操心真是叨扰了四姑娘了。” 一面说一面跟苏邀告辞。 苏邀缓缓点了点头又和颜悦色的冲着苏杏恬道:“六妹妹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烦心事但是哭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若是想吃点心那就更是简单了千万别跟我客气。” 苏杏恬头也没有抬起来不安的低声应了一声。 等到温妈妈领着苏杏恬出去了燕草跟沈妈妈才忍不住咋舌:“六小姐也太惨了些怎么总是一副被欺负惯了的样子?” 刚才温妈妈看苏杏恬的眼神简直是像要吃人。 而且拽苏杏恬的时候也是十分的不客气看起来平常对苏杏恬就不大尊重才会把苏杏恬给吓成那样儿。 可苏二太太那么重视规矩的人怎么手底下的人却这样蛮横? 沈妈妈也忍不住感叹:“就是温妈妈都快踩到六小姐头上去了。”她说着将早已准备好了的西瓜端上来又道:“姑娘快来尝尝这是沈老爷沈太太送来的说是保定庄子上种的头一茬儿甜着呢。” 苏邀摆了摆手。 苏杏恬的异常不对劲她顾不得沈妈妈的诧异轻声道:“妈妈跟丫头们先吃吧我去找大哥哥有些事。” 她是个少有情绪波动的人见她陡然这么说沈妈妈就不敢再问急忙答应了一声又催促燕草跟着一道跟着去。 苏嵘正在房里会客他的一个好友从河东书院过来瞧他问他什么时候再回书院的事儿谈到一半外头庆坤就敲门禀报说是苏邀来了他立即就挑了挑眉苏邀若是没有十分要紧的事是绝不会忽然上门来找他的。 他笑着跟好友说了几句就道:“今天留下来一道用饭否则你再赶回去也太晚了不大安全。” 因为彼此同窗多年也没什么好客套的齐思文略一思忖就答应下来随着何坚去客房了。 打发了齐思文苏嵘才去了花厅一眼见苏邀正在花厅里呆坐出神他轻声咳嗽了一声问她:“等久了?” “没有。”苏邀自然的站起来看着苏嵘被推在了上首才也跟着坐下微微的呼出一口气:“大哥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苏嵘嗯了一声直截了当的道:“说罢什么事?” 苏邀先将苏杏恬又去了她那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见苏嵘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才低声道:“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只不过是去我那里坐了坐哪怕是有当年三太太跟二婶之间的恩怨在应当也不至于如此吧?还逼问起小六来了小六到底能泄露什么?” 二房有什么值得瞒着的? 苏嵘也大感意外他虽然也跟苏二太太没什么太多来往但是显然苏邀说得对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二房这一次举动都太奇怪了。 沉默了一瞬苏嵘不假思索的道:“我让李瑞去查一查。” 这也是苏邀的目的要说对于整个苏家的下人的掌控还是苏嵘这里更有法子的多她底下那些人是不大合适的发挥不出多大的效果。 苏邀有些担心苏杏恬。 苏杏恬被温妈妈拽着回了二房的院子还没站稳就被苏二太太一个巴掌给打的摔倒在了地上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苏二太太眉眼之间都是戾气带着十足的怒气指着她气的几乎措辞严厉:“我三番五次的叮嘱你让你老老实实安分的呆在你自己房里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你舅母最喜欢贤淑贞静的女子你这副样子若是嫁过去岂不是让她来挑我的眼?!” 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起这件事苏杏恬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她呜咽着哭出声死命的摇头:“我不要嫁给表哥!” 人人都说她母亲乃是女子之间的典范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一个最遵守规矩的人但是苏杏恬却总觉得母亲可怕。 哪怕是苏三太太那样的人对待苏杏璇的时候也大部分时候是温柔耐心的为她选人家更是精挑细选。 可苏二太太却不同。 从小到大她简直无数次的怀疑自己应当不是二太太亲生。 在二太太这里她天生就要比弟弟低一等弟弟犯了什么错永远都是她没看好她没照顾好总而言之都是她的错。 不仅比不过亲弟弟连表弟表哥在二太太心里也比她这个当女儿的要强上一百倍。 她时常问自己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可是却永远也想不通。 苏二太太横眉冷目怒不可遏顺手就拿起边上的一个装了线团的笸箩往苏杏恬背上一砸:“你还要不要脸?!一个姑娘家什么话都敢说?!” 苏杏恬顿时又哭起来。 温妈妈顿时低着头咳嗽一声见苏二太太还在对苏杏恬打骂不休就压低了声音提醒她:“二太太眼下不是责怪六小姐的时候重要的是” 苏二太太哼了一声更不耐烦的俯身将苏杏恬给拽了起来十分暴躁的问:“你到底去苏邀那儿干什么?!你跟她说什么了没有?!” 温妈妈小声的把苏杏恬跟苏邀单独呆了一会儿的事说了慢悠悠的道:“也不知道六小姐跟四小姐有什么好说的她们之前也根本没什么交情” 事实上二房跟这府里本来就好像是楚河汉界一样界限分明基本都没什么来往的。 苏杏恬被她们两人给逼得要疯了她双手捂着头像是一只被逼到了墙角的猫儿惊恐的望着她们两个的嘴唇开开阖阖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没有!没有!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苏杏恬完全崩溃:“我只是不想呆在这里只有四姐姐那儿有人理我我就只想去那里待一会儿!” 正文卷 一百二十章·秘密 向来温顺的兔子竟然要咬人了温妈妈有些意外随即却又释然低声在又要生气的苏二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苏二太太烦躁不已一把将苏杏恬给挥开让吴妈妈进来把苏杏恬领下去自己使劲儿的拿起边上的扇子扇了扇才气闷道:“真是扫把星!成事不足坏事有余!” 温妈妈急忙递过去一碗凉了的茵陈茶陪着笑道:“六小姐向来胆小也不会撒谎看她那样子说得应当是真话。上次您罚的太狠可能把她给罚怕了。” 苏征回来病了之后苏二太太就对苏杏恬气恼不已干脆把她给关在屋子里饿了两天。 这也是从小到大苏二太太对孩子们不听话的惯用手段之一。 “就算如此她也不该又偷跑出去!真是上不得台面八辈子没吃过点心了是怎么着!?”苏二太太生气冷笑不像是对女儿像是对着仇人:“真是上辈子欠了她太多她才投胎来折磨我的!若不是因为她八字不好薰儿怎么会出事?!小九也都是被她克的!” “您先别生气。”温妈妈殷勤的上前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平和的劝她:“福建那边的和尚不是说了么虽然是命格不好可是等到嫁人了就好了不碍什么的您也别想那么多了。” 提到嫁人苏二太太立即就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啊了一声:“你不说这个我都险些快要忘了你快去把这事儿给定下来我看这个祸害不消停别到时候惹出什么事端来坏了二老爷的事儿!到时候那才是真完了!” 她对温妈妈算是客气喝了口茵陈茶才觉得胸口舒畅了许多忍不住就冷哼:“好容易苦苦的挨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希望了可不能出事” 温妈妈也很知机的笑了:“是等到事儿真的成了那您当初的委屈可就算是能够得报了。哪怕是八少爷在地下有知也应当能安息了。” 屋子里沉默下来苏二太太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复杂无比但是很快她就甩了甩头冷冷的吩咐温妈妈:“别说那么多了先去准备准备吧我去收拾收拾晚间去见老太太。这件事儿总得跟老太太说一声才是。” 温妈妈有些担心:“可这样的大事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着人去问?” 如果知道了嫁的是苏二太太娘家那个打死过媳妇儿的侄子苏老太太只怕不会同意还会迁怒二老爷。 苏二太太原本还僵硬的脸上立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怎么会?她什么时候在我们身上用心过了?对三房她都是冷冷淡淡的对我们更是当不存在这么多年你看她管过我们?若不是因为她这样我的薰儿也不会白死!” 温妈妈便不再多说。 等到傍晚苏二太太果然换了衣裳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苏杏仪正在跟苏老太太商量送去老家的寿礼听说了苏二太太来不由有些诧异苏老太太也是一样的想法沉吟了片刻才让纪妈妈把人带进来。 苏二太太还跟从前一样一进来就一板一眼的给苏老太太行礼。 苏老太太点了点头见苏二太太规矩的坐在了下手玫瑰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就挑眉有些干巴巴的问:“小九的病怎么样了?” 苏二太太有些客套的点头:“回老太太的话已经好了许多了多亏了您给请的太医现如今烧已经退了太医说只要好好的养着就是。” 婆媳之间生疏而拘谨并没什么话好说。 可苏二太太却没有走的意思苏老太太有些纳罕正想开口问还有什么事苏二太太先开了口只试探着说了想给苏杏恬订亲的事情。 苏老太太跟苏杏仪这才都忍不住惊讶的看向她。 苏杏仪更是诧异的道:“小六儿还小呢!” 苏邀都十五了排行也在苏杏恬前面都还没说亲事苏杏恬忽然之间就说要订亲这也太突然了。 先不说越不越过姐姐去年纪就太小了。 苏老太太也皱起眉头:“怎么这样突然?” “倒也不是仓促才有的念头。”苏二太太脸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是我娘家嫂嫂的儿子也是亲上加亲的意思何况也没说就要定下来只是我母亲有这个意思既然如此我就想着送小六过去住一阵子也看看两个孩子之间有没有缘分。” 她把话说的这样明白态度也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不是来问意见的而是告知一声苏杏仪作为小辈根本没什么话好说。 连苏老太太也一样。 她们之间本来就情分寻常这个庶出的儿媳妇也是苏二老爷自己定的人选苏老太太对她并不如何了解也谈不上对她的娘家了解-----毕竟不过是个微末的小官。 苏老太太最终只是谨慎的道:“婚姻大事关乎她以后的一辈子你可要看准了。” 苏二太太应是而后就起身告辞。 苏老太太摆了摆手等到苏二太太出了门才问苏杏仪:“她娘家什么时候来过人?” 现在家里的事都是苏杏仪在管二房若是有亲戚来苏杏仪肯定是知道的。 苏杏仪想了想才摇头说:“倒是有二婶娘家那边的人来过但也不是什么主子只是传话的婆子罢了您素来就懶怠见人我也就没让她来请安推脱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叹气:“二婶怎么这样随意就说订亲的事儿?事先也没听说过什么风声” 正说着苏嵘跟苏邀一道进来恰好就听见她说这话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沉下了心。 苏杏恬说的话是真的苏二太太说要把她嫁出去竟然真的就这么做了 苏老太太没顾得上他们两个的异常只是淡淡的道:“她们做父母的都决定了还有我们什么置喙的余地总不能当父母的还害了她。”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一·短见 对于二房苏老太太的感觉一直都很淡。 当年苏嵘他爹还在世的时候倒是好些大儿媳妇跟大儿子都不是不容人的对二房多有照顾和提携所以哪怕苏二太太其实并不惹人喜欢总是跟个刺头一样苏老太太也懒得跟她计较面上总还是过的去。 她这个人自年轻的时候就是爱憎分明的做不来那种虚头巴脑的事儿喜欢的就对她好不喜欢的生疏些却也绝不至于苛责人。 尤其是二房的吃穿用度都是跟三房一样的哪怕是娶媳妇儿苏老太太也对苏二老爷跟苏三老爷一视同仁没有偏袒哪个。 她没觉得有哪儿做的对不住二房的地方。 这些年二房却总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的确是把她给弄得有些上火她是不大乐意搭理二房的人的现在苏二太太更是连儿女婚嫁这样大的事都私自定了她对二房的态度就更冷淡几分。 倒是苏杏仪不甚赞同的摇头:“祖母说的这话不对做父母的也有分怎么做父母的这总归是终生大事要紧的很不得不慎重。” 她是吃过所嫁非人的亏的很不愿意妹妹们重蹈自己的覆辙一段不好的婚姻直接就能把人给毁掉。 她说的话苏老太太是听的进去的想了想抿唇道:“那你说怎么着?” “先问一问吧。”苏杏仪如今执掌中馈很能拿主意:“让三叔写封信去给二叔问一问二叔的意见而后再想法子探听探听二婶娘家的底细。” 如果真是不错的亲事那也罢了如果太不堪怎么也不能让苏二太太这么马虎的就把苏杏恬给嫁了。 苏嵘点了点头在苏老太太说话之前就道:“大姐说的是就这么办吧总是一家人。” 既然孙子孙女都这么说苏老太太也就答应下来又问苏邀:“章家的事问出个所以然来了吗?” 苏嵘安安稳稳从诏狱里出来那是宋恒的功劳。 宋恒当然不会怎么为难苏嵘。 但是苏老太太就怕赖伟琪他们那边什么时候又把事情翻出来找麻烦。 这件事苏邀已经安排好了轻声让苏老太太放心:“让人去把梁成找回来了梁成手里有章大老爷的玉佩章大老爷又已经死了这件事说不清楚的。” 章大老爷之前自己都迷迷糊糊不知道是不是有这回事章家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梁成却有玉佩在手加上还有梁太太的一条命是非曲直还用说吗?没有人会相信章家。 苏老太太吁了口气面色冷淡的道:“这样也好章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我们的麻烦如今也算得上是人尽皆知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以后他们出事咱们家不管也没人能说阿嵘什么。” 做亲戚做到章家这个份上真是难得的。 苏嵘笑了笑知道苏老太太还是因为他之前差点被赖伟琪带走而耿耿于怀就轻声安慰她:“祖母我真的没事的宋恒亲自带着我去的不过是去走了个过场不是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吗?” 为了这事儿赖伟琪回镇抚司的时候还讽刺的问宋恒到底是带他去参观的还是去问案的。 但是宋恒根本不理他闹的赖伟琪气的只差跳脚。 苏老太太的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些哼了一声又让他们一道留下来用晚饭。 可是没等到吃上晚饭二房的吴妈妈就又来了。 说起来吴妈妈一年到头加起来的次数都没这几天来的这么频繁她揣着手小心翼翼的进门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苏老太太被闹的有些晕了前脚二太太才来过呢怎么现在吴妈妈又来了? 吴妈妈不安的抬头看了苏邀一眼才讷讷的道:“老太太我们六姑娘身上有些不好” 苏邀皱起眉头看了苏嵘一眼。 苏嵘立即就道:“怎么回事?” 又让人去请大夫来自己吩咐何坚:“坚叔我们过去看看。” 他用眼神阻止了苏邀不让苏邀过去苏邀也就领会到他的意思没有出声。 苏老太太被二房的事儿弄得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冷冷的吐出一口气。 这么一闹大家也没聚在一起吃饭的心思了苏杏仪陪着苏老太太一起等消息苏邀便先告辞回自己的院子。 她累了一天着实有些头痛疲倦等到洗完了澡才觉得身上松快了些喝了一口沈妈妈端上来的绿豆汤轻声问:“二房那边有消息了吗?” “正想跟您说呢。”燕草拿了巾帕过来给她绞干头发一面轻声道:“请了大夫过去看我听坚叔说好似是六小姐寻短见了” 苏邀手里的动作就停下来盯着碗里的绿豆汤一瞬才问:“人怎么样了?” “救下来了。”燕草知道她担心急忙道:“发现的及时只是现在说不出话来大夫看过了让好好养着不要再刺激她。为了这事儿老太太亲自去了六小姐那里一趟” 苏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苏杏恬大约是实在太怕了这样的小姑娘哪里能有什么太强的内心苏二太太逼得太紧她才会这样不顾一切。 只是这样一来苏二太太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个而有变化。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对燕草道:“不要再去打听了有什么事大哥那边会来告诉我们的。” 二房本来就是怕苏杏恬会泄露什么消息才急着把苏杏恬嫁出去现在苏杏恬又寻死闹的老太太都被惊动了只怕苏二太太心里更加疑神疑鬼。 如果这个时候再看着他们苏二太太被吓得不敢动作反而横生波澜。 燕草应了一声见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将巾帕收了起来正准备去传饭就见锦屏进来禀报说是于冬在外头传话进来想要求见苏邀。 这个时辰了 苏邀立即让燕草替自己随意编了个头发就去了花厅。 正文卷 一百二十二·美人 苏邀到的时候于冬已经在花厅里等了一会儿了见到苏邀他急忙要行礼被苏邀止住了才立刻道:“姑娘陈东陈大人去我家里找了我让我给您带句话。” 陈东? 苏邀释然怪不得于冬在这个点了还跑来。 她嗯了一声问于冬到底是什么事。 于冬就道:“陈大人说有人盯上了申大夫。” 申大夫 苏邀心中猛地一跳随即就从心里升起一股怒气她就说章家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是隔靴搔痒不像是徐家的手笔原来后招是隐藏在这里。 不 她反应过来又立即就将自己的这个猜测给否决了。 同样的对付申大夫这件事也不应当是徐家所做的事。 徐永鸿是个干脆果决的人他做事目的性极强不会横生枝节只会用最果断的办法。 对付申大夫无非是不想苏嵘把腿给治好可是却容易打草惊蛇 苏邀想到赖伟琪找上门的时候汪大太太也在心中绕了个弯顿时有些明白过来。 只怕这是赖伟琪的主意。 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宋恒手里吃瘪赖伟琪只怕是想给苏家一点儿教训同时也给宋恒添点儿麻烦。 只是 她若有所思的问于冬:“那现在申大夫如何了?” 宋恒既然会让陈东来说明申大夫应当没出什么大事。 果然于冬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急急的说:“被拦下来了那帮人说是家里有病人要请申大夫去看病申大夫不愿意去他们就生拉硬拽的险些出事。后来是宋佥事他曾经在汪家见过申大夫认出了人就想了法子把申大夫救回来了” 这么大热的天于冬又来的非常的急出了一身的汗顾不得其他的他跟着苏邀转了个方向:“四小姐先是大少爷被扯进章家的案子里又是申大夫这里出了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跟咱们过不去?” 就跟当初对付贺二爷那样。 苏邀知道底下的人都是精明的也并没有瞒着他们的意思嗯了一声:“你们以后办事要更加小心最近也多留心身边是否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于冬答应下来见沈妈妈端了绿豆汤进来急忙谢过了沈妈妈双手接了碗捧着。 苏邀出神了片刻见于冬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就松开眉头:“行了这么大热的天跑过来先喝点东西吧也不必太过担心。” 她说着过了一会儿低声吩咐了燕草几句等到燕草拿了一样东西回来才让燕草交给于冬又对于冬道:“这个东西你替我转交给陈大人告诉陈大人务必亲自送到宋佥事手里。” 于冬已经把绿豆汤喝完了闻言急忙双手把东西接过来应了一声转头去办事。 天都已经黑了燕草看着就叹了口气:“真是半点都不太平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安静一段时间呢?” 苏邀却并没有什么类似的感触。 也许是上辈子在别庄里安静的太久了她觉得这样的忙碌也是令人高兴的至少证明她还有用处。 第二天陈东就把收到的东西送到宋恒那儿去了。 宋恒正忙着给宋翔宇他们践行这回宋志斌他们都老实多了都表现的十分配合宋恒琢磨了一阵给宋志斌准备了一千两银票。 他们兄弟之间一直都剑拔弩张虽然只是宋志斌单方面的仇恨他但是感情生疏是难免的思来想去送银票是最实在的。 收到银票宋志斌也有些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好半响才对宋恒道:“谢了。” 没有从前的暴跳如雷。 宋恒笑了笑:“没什么好谢的好好跟着父亲在老家呆一阵子往后不会一直在那儿的。” 宋志斌没把这话当真。 宋翔宇身上的世子位都没了广平侯这个爵位以后也落不到大房头上他这个犯了大错的儿子就更是没指望了以后二叔当家他就算是回来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仰人鼻息? 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自找的没什么好抱怨的他只是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 两兄弟总算是说完了话宋恒才不自在的送走了他转回头挑眉看向陈东:“消息送出去了?” “昨天就送了。”陈东回他:“苏四姑娘给您送了一个东西说是对您有用让我一定亲自拿到您手里您打开看看?” 宋恒来了兴趣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打开。 陈东啪的一声将匣子打开了里头静静的躺着一副卷轴看上去好似是一幅画。 一幅画有什么好要紧的?陈东在心里咦了一声心想莫不是自己会错意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苏四姑娘给宋恒的谢礼? 但是宋恒对这些古画可不感兴趣啊! 宋恒却已经伸手将卷轴拿起来了抖了抖将画打开一副美人图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画里的美人美目流转眉间一颗胭脂痣看上去十分耀目。 陈东摸了摸下巴一脸的稀奇:“怎么苏四姑娘真的为了答谢您要给您做媒啊?” 否则的话怎么送一副美人图来? 宋恒不答目光落在画的落款上心中一动忽然问陈东:“赖伟琪的字是什么来着?” 话题拐的这么快陈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宋恒看向自己才道:“好像是子恒吧。” 子恒? 陈东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去看画上的落款那里盖着的印章赫然是子恒两个字。 子恒美人图 陈东啊了一声:“这幅画是赖伟琪画的啊?那这画上的美人儿是谁?” 不管是谁总归是跟赖伟琪关系匪浅否则的话怎么可能是赖伟琪给画。 宋恒哼了一声把这件事安排给了陈东:“去查清楚这幅画上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以后肯定能用在要紧的地方。” 苏邀从不做无用功她既然给了这幅画说明一定是要紧的东西而且毫无疑问肯定是用来对付赖伟琪的。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三·挖坑 陈东的动作很快还没等到宋志斌他们的包袱彻底打包好他就上门来了很夸张的喝了口茶十分兴奋的喊了一声宋恒的名字有些忘形的道:“你猜这人是谁?!” 宋恒瞪了他一眼。 他们两人说是上峰下属其实却是一起长大的损友自小就在蓟州摸爬滚打长大的一起偷偷溜出关外去还遇上过瓦剌骑兵那会儿他们两个都还小差点儿就被人家给一锅端了得亏城内的宋翔宇发现他们不见了带着兵追出来他们两个本身又有点儿小聪明才幸运的从瓦剌人手里全身而退了。 自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就很亲近了就连进锦衣卫宋恒也是自己前脚进了后脚就把陈东一道给捞了进去。 没人的时候陈东向来是对他态度比较随意的此刻被宋恒瞪了一眼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啧了一声:“行了这儿也没别人说正事儿你知不知道这画上的美人儿是谁?” 宋恒挑了挑眉示意他快说。 陈东就坐在他边上很自然的把杯子递过去给宋恒带着几分讽刺的道:“这位美人儿是汾阳王的侧妃。” 汾阳王现在可是宗室里头最德高望重的亲王了不说别的圣上也信任他所以连带着他的女儿淳安郡主的地位在宗室中也是极为得脸的。 这个美人是汾阳王的侧妃 宋恒啧了一声:“这个女人跟赖伟琪到底什么关系?” “说不好。”陈东摇摇头语气却颇有些暧昧:“反正明面上是没什么关系贵妇贵女们的面容按理来说是不会传到外头来的我之所以确定了画上美人的身份还是因为去找了我爹。” 陈东他爹如今在太常寺管的就是供奉祭祀之类的东西对于有诰命的夫人们也是稍微比寻常人多一些了解的。 他看着宋恒很有些狐疑苏邀为什么拿出这幅画来:“不知道苏四小姐怎么得到这幅画的她是为了让我们去查这画上的女人的身份吗?那现在查出来是汾阳王侧妃就算是如此” 宋恒却已经嗤笑了一声:“你傻了?好事儿啊!” 见陈东茫然的看着自己宋恒哼了一声将手里的核桃抛高又接住了冷冷的道:“他们不断在试探苏家和我们宋家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也该给他们制造些麻烦了。” 陈东似懂非懂听见宋恒这么说还想了想才又拍掌笑起来:“我明白了!那这样的话咱们是不是借着这件事杀赖伟琪一个措手不及?” 说起来赖伟琪的确是非常惹人厌恶了简直跟个苍蝇似地嗡嗡嗡的叫个不住。 不管怎么样能够借着这件事给他添堵的确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陈东立即就站了起来:“这事儿我去安排你放心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宋恒托着下巴慢悠悠的看着陈东:“先查清楚这女子的身份说不得是可怜人呢汾阳王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别害了人家。” 陈东应了一声。 他才刚走宋翔宇就进来了坐在宋恒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就挑眉看着宋恒:“儿子我明儿可就走了。” 宋恒嗯了一声没什么别的反应。 宋翔宇就有些不满:“你怎么也不说几句好听的?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长大我容易么我?现在我得回老家种地去了这还不是因为你?真是半点儿不知道心疼人。” 他絮絮叨叨的抱怨却又紧跟着又说:“凡事听你祖父和师傅的别逞强别出头我知道你心里憋着一把火但是还不是时候前面大半的路都走过来了别在这关键时刻栽了跟头知不知道?” 他已经不自觉有些哽咽。 是宋澈把宋恒从白鹤观抱回来的不错但是在那之前是宋翔宇在登州把宋恒保下来的。 他带着人去救援的时候先太子已经死了是宋家的一个会武功的婢女护住了奄奄一息的太子妃隐藏在一户民宅里把宋恒给生了下来。 太子妃惊吓过度生下宋恒就大出血去了宋恒那个时候也跟个小老鼠一样皱巴巴的身上血痕斑斑胡乱被用袍子包裹着哇哇大哭。 宋翔宇永生不能忘记太子妃临去之时的托付也不能忘记身处襁褓的宋恒那尖利的哭声。 后来他把宋恒放在白鹤观里宋澈给他取名为恒。 活的久一些有恒心有耐力持之以恒永远记住他的来处。 这么一小点大的小孩子如今终于已经长大成人 宋恒的目光逐渐变得柔软他深吸了口气说:“放心吧我吃不了亏。”顿了顿他诚恳的又道:“爹您为了我跟世子夫人这些年险些成了怨侣大哥和姐姐他们你也都顾不上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跟他们相处他们总会明白的。” 宋翔宇吸了吸鼻子转眼间又是平时那副样子了:“臭小子轮得到你来教训我?我比你可知道多了!你顾好你自己吧!” 父子俩说了一会儿话宋澈那边派人过来让他们一道过去了明天宋翔宇他们就要回乡去了今天大家得一道吃饭。 宋恒到的时候世子夫人领着汪五太太她们正在说话见了宋恒跟宋翔宇一道进来世子夫人已经较从前要平静太多她捏了捏汪五太太的手:“文华以后我们不在京城他就是你的亲弟弟路遥知马力经过这么多事你也该看得出来他确实是个心思不坏的往后只剩下你们在京城你们以后要互相扶持否则我也不能放心。” 她犯了大错家里的世子之位没有了再要回来还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不能让女儿再跟从前那样仇视宋恒好歹宋恒在老爷子那儿是个说的上话的现在又是锦衣卫的佥事被皇帝喜欢相处的好些也是女儿的倚仗。 正文卷 一百二十四·夜谈 汪五太太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宋恒见宋恒恰好也朝自己看过来忍了忍挤出了一个略勉强的笑意。 她看宋恒不顺眼十几年了要改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再说小的时候她可没少借着姐姐的身份给宋恒找事儿要改善关系哪里有那么容易?但是母亲就要走了她不想让母亲担心。 宋澈态度平和二房为人正派宋翔宇又没有怨气退的心甘情愿这一顿饭吃下来倒是难得的平静和和睦以至于连宋澈都颇有些觉得不习惯。 等到吃完了饭他打发了众人单独留下了宋恒就问他:“怎么是不是一时不大习惯?” 宋恒还没说话挂在树上的清源道长笑了一声:“人生悲欢离合都是常事看淡一些才能过的下去。” 宋澈瞪了他一眼招呼宋恒在石桌边上坐下见清源道长也跳下来坐了才道:“你父亲不会去太久的你放心吧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栀子花的香气随着晚风送来偶尔还有跳跃的萤火宋恒略略出神等到清源道长说话才回过神仔细的听了一会儿他忽然说:“如果一切顺利那宋家把我抱回来这么多年怎么跟圣上解释呢?” 把他当儿子养了这么多年说是宋家人忠心皇帝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皇帝说清楚他的身世?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揣测的。 稍有不慎大功就会变成大祸。 就如同这一次徐颖跟徐睿千方百计的想证实他的身份无非也是知道一旦证明他是先太子的儿子这欺君之罪宋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逃脱的。 宋恒见宋澈没有开口语气沉沉的道:“您跟父亲两人都有兵权仗着的无非是圣上的宠信。可如果我的身世被曝光哪怕到时候已经提前洗清了我父亲的冤屈你们也仍旧未必能全身而退。” 帝王心术如何能够猜测的准? 或许他真是觉得愧对先太子可一旦先太子的冤屈被重提真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吗?他这个皇孙在已经有了庄王和五皇子甚至是六皇子九皇子的情况下到时候哪怕是能够正名又如何自处? 从前宋恒觉得不必提。 可如今宋翔宇即将要走了他却忽然想在这深夜里问一问。 宋家还要做出怎样的牺牲? 他真的配得上宋家这样付出吗? “阿恒!”宋澈皱起眉头就见宋恒忽然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不由就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到底是被教导的太过重感情了。”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清源道长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他收回目光弹指灭了头顶的气死风灯才低声道:“是重感情放却也聪明让他自己想一想吧他会想通的。” 他的身世已经注定了他要走的路。、 哪怕这路上会失去很多东西那也是他走上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子的必然该付出的代价。 宋恒踩着这一片房子的檐角走了一路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他才沉默着在永定伯府门口立住目光复杂的闪身跃了进去。 苏邀的住所在苏老太太康平苑的跨院宋恒凭借自己的好记性很快就找到了地方永定伯府这群早已懒散了的护卫在他跟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他甚至什么人都没惊动就已经能够看见苏邀院子里亮着的灯笼了。 苏邀此时的确是在见人夏夜闷热她在院子里吹风认真的听完了燕草的话她才手指放在石桌上好半响她沉声问:“所以说温妈妈出门是去见自己的丈夫了?” 燕草替她倒了凉茶一面回她的话:“坚叔那边是这么说的说温妈妈今天下午就出了门说是要去见一个老家来的亲戚结果是去见自己的丈夫了。” 何坚是家里的老人了而且向来十分沉稳细致他既然这么说那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的。 但是问题是温妈妈的丈夫是跟着二老爷去福建任上赴任了的。 如果他回来了那总得是带着原因的再不济他一个下人回来总该来府里知会一声给主子请个安但是事实上却根本没有不但没有府里根本没人知道二房有人回来这件事。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二房这些天遮遮掩掩的掩藏的秘密应当也跟温妈妈的丈夫脱不了关系。 她斟酌了片刻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你告诉坚叔一声继续跟着别惊动她们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只怕这件事还有更稀奇的。” 燕草已经有些心惊肉跳了她拍着胸口:“真不知道二房是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二太太还把六小姐给逼得寻了短见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是啊做什么能不顾女儿的性命呢? 苏邀微微笑了笑眼底却一片寒霜。 时间不早了燕草劝她先回去休息苏邀才刚站起身面前就忽然有颗石子从天而降砸在了她跟前。 她转头一看就看见不远处的院墙上站着的宋恒。 他今天还是穿着他的飞鱼服若是不注意转过头真是要被他吓死。 事实上燕草已经被吓得不轻险些尖叫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惊恐的喊了一声苏邀:“姑娘” 苏邀扬了扬手低声道:“没事是宋佥事你去准备一壶茶来吧。” 宋恒这么晚了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的。 燕草很快回过神急忙转身去办事了宋恒已经踏着风落了地站在苏邀面前笑了一声:“你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没法子。”苏邀请他坐见他神情阴沉就主动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宋恒看着她院子里这么晚了竟然还精神万分的锦鸡表情一时有些一言难尽过了许久才自嘲的牵了牵嘴角:“倒是没出什么事儿我若是出事了是没机会再站在这里的。” 他出事就意味着京城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正文卷 一百二十五·谈心 今天的宋恒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他虽然是在笑可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没有苏邀静默的看了他半响见燕草将茶送了上来就吩咐燕草:“不必在这儿站着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燕草还有些迟疑但是看了宋恒一眼见宋恒浑身上下都似乎罩着一层冰霜也不敢反驳等到苏邀再朝自己点了点头就低声答应了一声退到廊上去了干脆在廊上借着灯笼的光绣起花来。 苏邀亲自给宋恒倒茶:“听说明天世子就要走了是为了这件事吗?” 宋翔宇要回乡下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宫里一早已经赐下了东西这几天也不少人络绎去广平侯府送东西苏邀知道苏三老爷也是去过了的。 宋翔宇这么多年对宋恒视如己出跟宋恒之间的感情胜似亲生父子他要走了宋恒难过是肯定的。 想到这里苏邀就认真的又看了宋恒一眼想了想温柔的道:“其实就算是正常的父子长大以后也难免面临分离就如同当初你父亲离开你祖父去驻守幼鸟总有离巢的一天慢慢的适应就好了。” 宋恒握着杯子抿了抿唇:“你这话说得好似很有经验似地。” 这也是宋恒之前对苏邀的第一印象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子有些与众不同他也不是没见过天生沉稳内向的人可苏邀跟他见过的那些人却完全不同。 她行事锋芒毕露可这锋芒毕露中却又带着全然的克制和内敛把一切都算计到了极致。 现在苏邀说这些话他更加觉得苏邀有些老气横秋。 苏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见宋恒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才道:“因为我早已经习惯了啊我九岁得知自己的身世从养父母身边离开那时候陪伴在我身边的只有一个嬷嬷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她到现在还记得上一世离开沈家时的惊慌失措她坐在马车里背后是沈嘉言的哭声可她知道她再也不能回去了。 从那以后她已经习惯了藏起惊恐难过。 只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那种心境了。 九岁宋恒想到自己九岁的时候他跟陈东跑到关外去险些丢了命回来以后吓得一个多月都不敢自己睡每天都要抱着被子去找宋翔宇。 可这个小姑娘从九岁起就已经要直面许多难题了。 他心里因为宋翔宇要走而升起的离愁被冲淡了一些看着那几只锦鸡追逐才淡淡的又道:“我有时候时常会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稍有不慎那些苦心孤诣在背后推着我走到如今的人就会摔的粉身碎骨” 原来是为了这个。 苏邀静静的又给他添了一杯茶虽然知道宋恒不过就是暂时有些低落而已但是她还是实话实说的说:“人做每一个选择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立场已经天生对立了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耐不住有些人有心病上位以后回过头来大清算照样逃不过。 既然如此那当然要拼尽一切挣扎出一条路。 这是苏邀早就已经深思熟虑过的事她如今也依旧坚定自己的想法:“宋恒就跟我的祖父和大伯一样他们是为了护着太子才在围场被人栽赃的还有我的外祖父他是为了护送太子才被土匪所杀如果说我们不能翻案或是翻案失败了那下场的确不会好到哪儿去可当我们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不照样成了别人的猎物吗?” 她的情绪克制而冷静仿佛在说的不过是一件今天晚上吃什么的小事:“我只知道谁朝我举起屠刀谁就是我的敌人他要割我的肉我就能喝他的血。” 宋恒忍不住挑眉。 随即他又有些想笑。 这个小姑娘她说起这话的时候理直气壮这让他心里之前压着的那块石头莫名的松开了。 他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再站起身的时候又是那个意气飞扬的少年漫天星辰都倒映在他眼。 “多谢赐教我记住了。”宋恒笑了一声就要走走了几步又站住回头跟她说:“对了那幅画你怎么得来的?” 苏邀有些狡黠的弯了弯眼睛:“从赖指挥使头一次来我们家开始我就已经请人去查他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么只要舍得砸钱什么消息都能换的来的。” 苏三太太之前还万分看不上商人但是却不知道商户的消息网往往是惊人的。 她一早就已经托了沈老爷去帮忙查赖伟琪了。 那些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人能查到的东西也不会比锦衣卫少到哪里去了。 宋恒啧了一声再次感叹惹谁都不要招惹苏邀这样的姑娘嗯了一声摆了摆手很快就跃上了院墙不见了。 廊上时不时关注这边情形的燕草见状立即就放了东西过来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姑娘宋佥事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非得这样上门来?这若是被发现了” 得亏现在苏家后宅是苏杏仪跟苏邀两个人在管其他人都插不上话苏老太太也对苏邀极为信任。 要是换做刚来京城那会儿被人发现了的话苏邀只怕就要被送去沉塘了。 她闷闷不乐的皱眉:“往后还是得跟宋佥事说清楚总该有个分寸才是啊。” 苏邀就回头在她头上轻轻敲了敲笑道:“放心吧这不是你自己也在廊上一直看着呢么?还能有什么事?” 燕草欲言又止她总觉得宋恒对苏邀有些不一般。 可现在这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她思来想去最后话出口转了个弯:“过几天庞家夫人请您过去赴宴您想穿什么衣裳去?” 上次出门没碰上什么好事儿虽然最后吃亏的不是苏邀但是苏邀也没能跟京城这些圈子里的闺秀结交这一次庞家的宴可不能再马虎对待了。 苏邀其实并没有太上心毕竟庞贵妃她都见过了对庞夫人也只需要以礼相待就是了可身边的人都这样上心她也就笑着挑了一套衣裳。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六·抛妻 一连好几天苏三老爷都忙前忙后的张罗着给苏邀添置东西他也不怕苏邀拒绝一听苏邀说已经足够了就道:“什么足够了?从前如意可是四季都断不了新衣裳你这已经是受委屈了。” 不管是迟来的良心发现还是觉得自己奇货可居毕竟苏三老爷是实打实的开始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并且十分注意她的喜怒哀乐苏邀淡淡笑了笑也就随他去了。 连沈妈妈私底下都说:“这要是换做才上京城那阵子真是想都不敢想。” 为人父母对子女的爱也是有条件的换做从前苏三老爷哪里会正眼看苏邀更别提这样事无巨细的帮苏邀设想周到了。 苏邀并没太当回事只是对沈妈妈道:“都收起来就是了。” 沈妈妈答应了一声送苏邀出门去议事厅又道:“今天若是没什么事可早点回来晚上嘉言少爷来咱们家里用饭呢。” 是苏嵘邀请的沈嘉言说是替沈嘉言找了个先生让沈嘉言先过来给先生瞧瞧。 提起沈嘉言苏邀脸上的笑容又更温柔一些嗯了一声出了门才到议事厅她就见庆坤跟李瑞两个人在廊下不知道说着什么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激动见了她来他们急忙上来请安。 苏邀抬手止住才问他们在说什么。 “姑娘我们在说赖指挥使的事儿。”李瑞欠了欠身脸上的笑容大有深意:“这几天外头都传开了说是赖指挥使闹着要休妻结果赖夫人一怒之下跑到了蒋家去大闹了一场” 苏邀的脚步不停心中已经有数了算算时间宋恒那边的确是应当有了动作她哦了一声等到进了花厅坐了才问李瑞:“说得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 李瑞就笑了起来:“回姑娘是这样前几天赖指挥使在狮子楼喝酒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赖夫人就跑去狮子楼找他大吵了一架当时跟赖指挥使一道喝酒的都是羽林卫和锦衣卫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那天我恰好也是跟着三老爷在狮子楼的亲眼看见赖指挥使被赖夫人挠的满脸花后来赖指挥使把赖夫人拉走了” 作为苏家的人就没人不希望总是来找麻烦的赖伟琪倒霉的李瑞颇有些幸灾乐祸:“原本这事儿已经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了我们出门总能听见人议论这件事毕竟赖指挥使平时那么威风八面的人谁能想到他竟然能被自家夫人打了呢” 苏邀饶有兴致看过了手里的账册示意李瑞继续说。 “谁知今天一大早赖夫人就去蒋家门口闹着要撞蒋家的大门说是赖指挥使为了蒋家那位已经成了汾阳王侧妃的蒋侧妃要休了她她不活了”李瑞一面说一面忍不住笑:“闹的人仰马翻的蒋家的人都懵了一个个的上来劝但是赖夫人却怎么也听不进去说赖指挥使跟蒋侧妃是奸夫**” 苏邀啧了一声。 她拿到的那幅只是一幅画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幅画里的女人到底是谁只是觉得总该是有用的毕竟赖伟琪那个人能让他给人专门画像还珍而重之的保存起来的应当关系匪浅。 万万没想到这位美人儿竟然是汾阳王的侧妃啊? 汾阳王其人胸无大志自己都当祖父很快又要当外祖父的人了但是却一直还是整宝刀未老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留恋青楼楚馆。 都已经五十的人了前年还刚刚纳过一个侧妃。 现在想想蒋侧妃只怕跟赖伟琪是有些故事啊。 岂止是有些故事赖夫人在蒋家门口哭着要让蒋家的人给个说法。 她哭的肩膀耸动不顾蒋家人铁青的脸色:“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我呸!你们若是真是情比金坚那倒是成亲啊做什么祸害人!?若是你们正正经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嫉妒!可你们说是青梅竹马却遮遮掩掩的我这么多年被骗了这么多年!他在朱雀大街那家铺子的出息从来就没归入过公帐我现在才知道全都给了你们了” 赖夫人真是气的失去了理智:“都是王爷的侧妃了从前就算真有那么些意思也该收收心了他连儿子都有了!你们还撺掇他休妻你们有没有良心?这世上还有公道可言吗?!” 刑部的主事蒋大人实在支撑不住指着赖夫人一阵忽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蒋家人顿时忙的不可开交。 而后头赶到的赖伟琪额角的青筋暴起只差把手里的绣春刀都捏的变形了。 他不止一次的后悔娶了这个泼妇! 当年就是因为她是福建总兵的女儿说是将门虎女他才娶了她。 也的确是因为她的身世而得了不少好处可如今也同样因为她那自小养成的不管不顾的性子而闹出了大事! 他几步上前一把攥住了赖夫人的手将她给提了起来阴沉着脸问:“你闹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赖夫人身世好自小娇纵手底下也有人可用所以才能从赖家跑出来蒋家找麻烦她对上赖伟琪也一点儿不怵冷笑着甩开了赖伟琪的手:“你们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丢人!?当初贪图我的嫁妆求着娶我现在自己身处高位了用不着我了就想把我一脚蹬开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 赖伟琪右眼皮不停的跳耐心已经到了极点竟然一把抓住了赖夫人的衣襟:“你胡说八道什么?!得了失心疯了你?!” 赖夫人尖叫了一声她身边一个不声不响的老仆立即上前来拦住了赖伟琪的手竟然不动声色就把赖夫人给救下来了。 赖夫人气的直哆嗦一个箭步窜上来指着赖伟琪怒骂:“赖伟琪你抛妻弃子天打雷劈!”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七·刁钻 赖伟琪被赖夫人弄的苦不堪言。 自从当上锦衣卫的指挥使以后赖伟琪可谓是威风八面什么王孙公子今天可能是人上人明天就可能是他的阶下囚谁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已经许久没有遭受过此等委屈了。 当着蒋家人的面当着那么多下贱百姓的面他的脸面被赖夫人踩在地底下被指着鼻子骂这让他心里的怒火控制不住一下子蹿到了心头面目狰狞的咬牙问:“你说够了没有!?” 真是个泼妇!他在心里骂了一声。 不过就是当年的事儿做男人的谁在外头不拈花惹草的?他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值得这个女人这么不要命的闹?! 赖夫人却觉得人生全都毁了。 她好端端的一个总兵的女儿千金贵女当初若不是赖伟琪跪在地上指天发誓要对她好成天往家里凑她怎么会下嫁给这个家里半点底蕴都没有的穷小子?! 她不在乎家世也不在乎别人在外头暗地里骂赖伟琪如何心狠手辣薄情寡义。 可她无法接受赖伟琪竟然背叛她! 当她看到那副美人图的时候她脑袋一下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她当然知道赖伟琪擅长作画事实上赖伟琪哪怕不当兵靠着肚子里那些学识也能走出一条路来的而且他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所以赖伟琪每每都喜欢收藏那些名家大作只是自己却从来不动笔。 两情相悦新婚燕尔之际她也曾让赖伟琪替她作画可赖伟琪总说生疏了如今手里拿刀手上沾血再也没有当年的心境怕脏了画笔辱没了师傅。 可事实上呢?事实上他哪里是没有了当年的心境他只是不想为她作画是想为别的女人画画! 赖夫人娘家有本事当即让人去查查到了这女人的身份也查到了赖伟琪跟蒋家的渊源。 可很多事根本就经不住查一查下去许多事就遮掩不住了。 比如说蒋侧妃从前最喜欢白梅花而赖伟琪买的新宅子头一件事就是在后花园种了许多白梅比如说蒋侧妃当年曾经最爱朱雀街上那家品一阁的胭脂而品一阁后来换了幕后东家这东家就是赖伟琪。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摆在赖夫人面前把赖夫人的一颗心砸的千疮百孔。 她这么多年付出的真心像是一个个耳光扇在她自己脸上扇的她鼻青脸肿。 她忍无可忍想让赖伟琪给个交代可赖伟琪却干脆避在外头不回家。 这才有了她追去狮子楼找赖伟琪大闹了一场的事。 谁的心都不是一开始就死了的谁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一个泼妇她所有的修养学识和教养都被赖伟琪竟然婚后还勾搭青梅竹马这件事给磨光了。 合着她嫁给赖伟琪为他生儿育女为他侍奉父母教育子女结果只是在为另一个女人做嫁衣裳?!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此刻再听见赖伟琪那质问她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彻底点燃嗷了一声朝着赖伟琪扑了过去又把赖伟琪给挠了一脖子的爪痕。 赖伟琪怒不可遏再也顾不得别的下意识就重重顺着她的手腕一抓而后一扯将赖夫人扯得往后一撇把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赖夫人被他这么一扯顿时贴在地上痛的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声竟然连爬也爬不起来。 赖伟琪怒火未消可还不等他继续动作赖夫人身边的老仆已经飞快的上前挡在赖夫人跟前朝着赖伟琪猛地一挥手。 赖伟琪顿时被他的掌风逼得倒退两步两人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赖夫人已经弯腰呕出一口血。 众目睽睽之下赖夫人已经没有眼泪再哭她朝着赖伟琪看过去分明已经精疲力尽了竟然还能对着赖伟琪笑了笑:“赖伟琪你不得好死” 她说完就晕了过去那老仆恶狠狠看了赖伟琪一眼招呼了早就已经呆住了的婆子丫头过来搀扶着赖夫人走了。 赖伟琪只觉得头皮处一阵发紧心中也陡然生出几分烦躁恼怒的呵斥跟着来的几个锦衣卫:“还不快把这些人赶走!?” 百姓们哪儿敢跟这些杀神硬碰硬?还没等他们转身全都做鸟兽散。 蒋家人立在大门口面色难看的要命。 尤其是蒋主事他颤颤巍巍的指着赖伟琪:“你这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一家如何以后如何做人?我们家的脸面都被你们给丢尽了呀!” 赖伟琪不胜其烦。 他厌恶的瞥了一眼蒋主事磨了磨后槽牙默念了好几次蒋侧妃的名字才算是把心里的杀意给压了下去恼怒的道:“闭嘴!” 如果不是蒋家人贪得无厌要钱要到了家里去也不会被那个泼妇发现他跟蒋侧妃的关系。 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骑虎难下不说家里如今还弄得一团糟他自己都惹得浑身骚蒋主事竟然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他把蒋主事噎的不敢说话才猛地将绣春刀收起来带着自己的人下了台阶翻身上马。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拦住赖夫人。 她这个人好的时候好不好的时候跟个疯子没什么两样谁都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来。 蒋主事缩了缩肩膀憋屈的看着赖伟琪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就朝地上呸了一口很是不服气:“朝我甩什么脸子?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 赖伟琪没心思管身后的蒋主事说了什么他一路飞奔回了自己的宅子但是却扑了个空-----赖夫人竟然没有回家来。 他顿时皱起了眉叫来了底下的下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昨天赖夫人就已经把孩子们都送走了至于送到哪里了家里的下人一问三不知全都说夫人没说。 他顿时气的将桌子都给拍碎了厉声让自己的属下去找。 也没让他等上多久就有人报了消息回来说是赖夫人去了娘家叔叔那里。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八·丑闻 赖夫人的娘家叔叔邱大人是国子监的祭酒自来公正不阿一心一意教导学生做学问时不时的还要进宫给皇子们讲书。 赖伟琪的眼皮猛地跳了跳。 他这么多年一直对赖夫人多有忍让也正因为赖夫人娘家显赫。 这一次若不是赖夫人实在是闹的太过火一次闹去了狮子楼这次又干脆在蒋家大门口撒泼他也不会失去理智对她出手。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一众伺候的下人战战兢兢屏声敛气连声都不敢出好半响赖伟琪才猛地站了起来带着人去邱家接人。 谁知道邱家早就有准备根本连门也不开只把他晾在大门口邱夫人更是毫不客气的让人带话出来:“赖大人位高权重早已经厌恶了糟糠之妻既然都已经动上手了夫妻之间更没什么情分可言不敢再占赖夫人的位子请赖大人准备和离吧!”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毫无转圜余地让人连想要找台阶都不知道从何去找。 赖伟琪最恨的就是邱家这居高临下的态度。 他在赖夫人跟前从来都抬不起头来每次陪着赖夫人回娘家不管他在外多风光邱家的人对待他也跟从前没什么区别总是居高临下一副施舍的态度。 邱家大大小小的人也都明里暗里的说他都是靠着邱家才能有如今的风光。 他早就已经受不了邱家了现在邱夫人这样当众给他没脸他也就冷了脸干脆掉头走了。 爱回不回。 这样骄横的泼妇他也早已经受够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就是了。 可事情远远没有就此结束。 第二天邱祭酒就上书弹劾赖伟琪十宗罪其中不仅有贪污受贿、栽赃陷害更有抛妻弃等罪名。 邱祭酒掌管国子监多年门生故旧众多他一开口朝中参奏赖伟琪的奏折顿时如同雪花一样堆满了内阁的桌子。 连许老也揣着手进了自己家的门以后表情微妙的冲着徐永鸿摇了摇头:“往后跟此人不必再来往了。” 徐永鸿顿时肃然。 他斟酌着问:“没有转圜余地了么?” 许老就似笑非笑的望着徐永鸿:“你猜真正要赖伟琪死的是谁?” 徐永鸿怔住片刻后又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张了张嘴语气怔忡的道:“汾阳王?” 许老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喝了一口茶悠悠的道:“你既然知道就更该知道怎么做了。男人么谁愿意头顶着一顶绿帽呢?不管此事是不是真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赖伟琪不懂得一开始就息事宁人反而任由家里的人把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他以为是在丢他自己的脸其实更是把汾阳王彻底得罪到底了。” 汾阳王是谁? 他身份贵重天底下男人哪怕再卑贱的也无法忍受头顶绿油油何况是他这种天潢贵胄?! 哪怕邱家愿意给赖伟琪留一条活路汾阳王都绝对不会准许! 所以这一次参奏赖伟琪的人会那么多这分明就是要赶尽杀绝的架势了。 徐永鸿皱起眉头:“此事发生在这个关键时刻只怕是有心人构陷” “就算如此。”许老笑了一声毫无任何怜悯:“那这个计谋也真是算得上刁钻至极严丝合缝是为赖伟琪量身订造的这圈套他也就这么顺理成章的钻进去了。他死的不冤枉你、我也没有任何伸手的可能-----敢救他就是跟汾阳王过不去你明白了吗?” 如果救了赖伟琪那意味着同盟就要被打破自己内部就要先斗起来。 当然不救赖伟琪赖伟琪也可能绝望之下鱼死网破说出些不该说的来许老笑眯眯的提醒徐永鸿:“为今之计只有我们自己刮骨疗毒了做的小心谨慎些后头一群狼崽子盯着呢。” 这件事不必说肯定有宋家的手笔在里面。 如此刁钻狠毒的招数宋恒后生可畏啊! 徐永鸿的脸色更加阴沉半响才应了一声。 而此时淳安郡主正面色冷酷的从蒋侧妃的院子里气冲冲的冲出来转头进了汾阳王的书房见汾阳王摇着扇子在假寐她皱着眉头喊了一声父王。 汾阳王睁开眼睛嗯了一声面色淡淡的。 淳安郡主疾走几步到他跟前蹲下身来仍旧余怒未消:“父王这个贱人这样败坏您的名声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汾阳王仍旧不如何生气的样子翻了个身:“那要如何?” “当然是杀了她!还有蒋家蒋家也不能放过!”淳安郡主说着便觉得面上泛红:“这些人合伙蒙骗您竟然敢把这样的人送到您身边让您如今简直死不足惜!” 汾阳王笑了笑挑眉看向女儿终于神情认真了几分:“那然后呢?杀了她们外头的人就不议论你父王人老入花丛还惹得一身腥了?” “父王!”淳安郡主顿时难受得揪着心抿着唇道:“您怎么也”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汾阳王举重若轻:“不是你不提我不提这件事就不存在了。所以这个关头我若是对蒋家人如何对这个贱人如何外头的传言就会变成事实你懂吗?再说我若是处置了蒋侧妃跟蒋家把这件事闹的更大一点更高兴的无非是幕后设计赖伟琪的人如了人家的愿那又何必给人家当刀呢?” 淳安郡主听的迷糊茫然望着自己父亲终于还是问:“您这么说是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吗?” 的确赖伟琪固然可恨但是最可恨的更是背后捅出这件事的人。 以至于现在汾阳王府都成了笑话了。 汾阳王笑笑对着女儿摇了摇头:“淳安啊你徒有个郡主的身份却没有匹配你身份的头脑这也是我为何不许你开府另居的缘故。你看看被人家算计了可你连人家的身份都猜不到你怎么跟人家斗?” 淳安郡主立即就想反驳可是触及到父亲的眼睛却又哑口无言。 正文卷 一百二十九·通天 她的确猜不到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坏竟然算计了自己父亲。 见汾阳王还在不紧不慢的品茶淳安郡主有些着急:“父王您都被人算计成这样了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既然您知道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您倒是跟我说呀!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不管是谁既然敢做那就得付出代价。 汾阳王啧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看你我说你成不得大事。现在就撑不住了要是跟你说了是谁就你这脑子你能做出什么来?跑去跟人家打一架?” 淳安郡主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心中情绪翻涌半响才哼了一声转身出门走了。 汾阳王笑着摇了摇头仍旧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里情绪。 随即汾阳王就‘病了’。 消息传出来最近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地赖伟琪顿时更加着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媳妇儿竟然能掀起这样滔天的波澜。 不过就是少年时的一场绮梦罢了要说他如今真的要多爱蒋侧妃谁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他倒是想但是他也得有这个胆子! 何况这么多年也不只是他在帮蒋侧妃的娘家蒋侧妃也同样暗地里帮他在汾阳王那里说过不少好话否则的话他也不能升的这么快更不可能进而结识了徐家和庄王了。 说起来蒋侧妃带给他的好处远胜过于他带给蒋家的。 可那个贱女人就是如此不知好歹不知轻重! 赖伟琪原本还想强硬到底干脆就和离算了-----和离又如何?他现在可不是以前的穷小子了早已经是炙手可热的锦衣卫指挥使但是赖夫人呢? 她现在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岁月对女人最是残忍无情了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残花败柳又跟丈夫闹的那么僵哪怕家里家世再好以后还不是要低头弯腰看人的脸色过日子? 现在是邱总兵他们还活着一旦邱总兵他们去了赖夫人靠着娘家兄嫂日子能好过吗? 他等着赖夫人自己回来跪着起他。 可没想到还没等来邱家人的服软就等来了邱祭酒弹劾的奏折。 而那群可恨的文官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怎么着竟然一个赛一个的跳的老高说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说他忘恩负义寡廉鲜耻连他多年前曾经欺压过寡妇的事情都翻出来了简直一副非得把他扒皮抽筋才罢休的架势。 赖伟琪头一次这样害怕可他再去邱家根本连邱家的门都进不去了。 他只好去求邵文勋毕竟前一阵子他们还坐在一起办事呢。 邵文勋倒是出来见了他仍旧还是在狮子楼人还是之前的人态度却完全不同了邵文勋坐在椅子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眉梢一挑戏谑道:“行啊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竟然还有这胆子?”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阴森了连赖伟琪这种酷吏也不免心中打鼓抿抿唇苦笑摇头一脸的灰心:“邵大人我都已经这般凄惨了您还来踩我一脚不成?当年的事是当年的事我是真的没有那都是别人诬陷我!” 他就算是有那心思也没那本事进王府后院做些什么啊! 邵文勋啧了一声面色淡淡的:“得了得了你那些事儿如今还瞒得住谁?前因后果我都已经听过不知多少遍了不必你再来重复可你找我又有什么用?”他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点儿微妙的笑意:“你又不是不知我跟你的境遇差不离你从前是看邱家吃饭而我呢?” 他也不过是靠着淳安郡主罢了。 当然他还披着一副急公好义大公无私的清官的皮。 只是这层皮在当时秦家的事情之后被揭破了。 赖伟琪急的团团转:“那难道难道就让我坐着等死不成?!”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三人成虎按照他平常得罪人的做派他只怕是要死无全尸了。 事不关己邵文勋根本就不是很在意他若无其事的望着楼下热闹的街道许久才问:“你找我不是只为了抱怨的吧?” 赖伟琪咬了咬牙。 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他如今算是见识过了。 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面上还是一副十足的恭敬客气的样子:“邵大人我现在真是走投无路了求求您跟王爷美言几句我怎么敢有那个意思?这都是别人故意栽赃陷害的我真的跟蒋侧妃不过是从前旧相识罢了” 他一面说一面把手放在桌上袖中滑出一沓厚厚的银票他又往前推了推忍着心痛说道:“听说邵大人平生最爱的就是放翁诗集我那里有放翁亲笔手抄” 作为专门抄家的锦衣卫指挥使赖伟琪的私藏是惊人的。 他也的确是掐准了邵文勋的脉搏邵文勋手里的花生铛的一声扔在碟子里若无其事的将那沓银票接过来看也不看的就收在了袖袋中语气平平的看着他道:“自当尽力。” 他是汾阳王的女婿也是现在唯一一个肯出来见他的人不管怎么说总应该是能起几分作用的赖伟琪死马当作活马医恨不得跪下给他磕个头苦哈哈的请邵文勋喝酒。 邵文勋却把杯子一推拍拍袖子站起来:“时间不早了你知道我若是迟了回去家里又该鸡飞狗跳了。你放心吧拿了你的东西再加上咱们的交情该说的话我会说的只是你自己也要做好个准备我说的话未必有用。” 赖伟琪现在哪里还敢奢求太多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一面用尽心思的搜刮着好话殷勤的送了邵文勋出门。 等到邵文勋走了他坐在窗边猛地砸了个杯子骂了一声娘:“我呸!什么东西当初还不是跟在老子后头一口一个大人的!现在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算是什么东西?等到他这边的难关过去了不过是一个邵文勋而已他多的是法子让他难看。 正文卷 一百三十章·被刺 可是牢骚归牢骚赖伟琪也不敢做什么他坐在窗边表情阴郁的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忽然伸手将整张桌子都给推翻了。 憋屈! 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狮子楼的掌柜急忙迎上来仍旧是脸上带着三分笑丝毫没被最近这些事影响笑眯眯的问他:“大人不多坐坐这就要走了?” 赖伟琪心里略舒坦了些最近去哪儿都被人当做瘟神也就是这掌柜的会做人。 他伸手随意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往掌柜的那边一扔。 掌柜的急忙伸手去接抄在手里看着那面额笑容更加真切:“多谢大人大方大人您走好下次再赏脸过来。” 这一百两银子再买两套那样的杯子都戳戳有余了。 赖伟琪摆摆手朝外走上了马却四顾茫然。 去镇抚司? 可他如今是个官司缠身的人物锦衣卫原本是有个都督的位子的只是前任都督死了这个都督的位子就落在了御马监的大太监陈太监头上。 不过只是挂个名儿罢了真正的事儿都是他跟宋恒两个人在管。 只是这一次陈太监已经发话让他最近不要再去镇抚司了。 他不能去镇抚司只好回了自己的府邸。 只是才回去他就发现家里乱糟糟的活像是被土匪给洗劫了一场一问才知道是赖夫人趁着他不在带着娘家人回来搬了嫁妆还带走了她自己陪嫁过来的人所以偌大一座府邸一时竟然狼狈得不成样子。 他大怒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冲去邱家找麻烦只好又牙痒痒的跑出来纵马跑了半天心中愤愤不平。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为什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他跑了半天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忽然却被人抱住了马头阻断了去路不由立即恼怒的想要斥骂可一看见来人的面孔他又变了态度两人无声对视了一眼赖伟琪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不远不近的缀在那人身后行了一段他就弃了马改走路拐进了一条胡同七绕八绕的到了一间屋子前正想敲门却忽然觉得背后劲风袭来。 他到底是多年历练武功高强立即就察觉了不对猛地一侧身左手已经如同闪电一般朝着身后挥出去一拳。 只是这一拳却碰了个硬石头跟人对了一拳连他这样的功夫也忍不住气血上涌蹬蹬蹬往后连退了三步。 他下盘稳住先抬眼去看对手见蒙着黑布看不清脸心里登时就咯噔一声面色阴沉的问:“你是谁?!” 可他这话问的显然不会得到答案对方片刻不停的欺身上来攻势凌厉招招致命打的他一时疲于招架。 怪不得要来这里这个地方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晚上热闹非凡白天却没什么人而更要命的这里是不会有外人能来的。 他心思急转也开始用尽全力跟人过招。 好在他反应快动作也迅疾虽然对方身手极为不错但是他却还是技高一筹借着对方屈起双肘抵挡的功夫双脚猛地借着这股力跃上了墙头随即就弯下腰飞快在墙头疾走。 走不多远他就听见背后风声不对有什么东西朝着他破空而来他下意识偏头一根箭顺着他的耳部擦了过去他只觉得耳边一阵尖锐疼痛。 他娘的!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更加加快了动作可拼命闪躲肩膀却还是中了一箭痛的他当即攥起拳头跌下了墙头。 借着曾经办案的记忆他回想起周边的地形咬着牙闪身钻进了一间普通的宅子。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缩在人家的柴垛后面咬着牙自己将肩膀上的箭给拔下来目光沉沉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了好一阵。 幸亏他身上常年备着伤药缓了一阵总算是舒服一些了他掏出怀里的金创药洒在伤口上咬着牙等到夜色降临这里附近的地下赌坊和斗兽场妓院都开了门外头也已经热闹的很他才寻了时机借着夜色和人群的掩护回了自己的府中。 赖伟琪觉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同时徐永鸿也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猛地回头看着自己的下属冷然问:“你说什么?人丢了?” 黄炳森低下头:“侯爷是我办事不力!” 徐永鸿御下严格他这里不听解释只要结果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屋子里的气氛冷肃过了好半响徐永鸿才冷冷的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不想再出任何差错!” 一击不中赖伟琪若是反戈一击那事情就麻烦了。 黄炳森急忙应是。 他转身要走却又被徐永鸿给叫住了便恭恭敬敬的等着徐永鸿的吩咐。 徐永鸿微微皱眉片刻后才问:“苏家如今有何动作?” 黄炳森松了口气却还是严谨的回话:“苏家人并无什么特别的举动计划一切顺利。” “让他给我藏好了!”徐永鸿目光沉沉语气斩钉截铁:“若是没等一切布置好他就露了行迹被发现坏了我的事我要他的狗命!” 黄炳森一个激灵浑身都紧绷了起来重重的应了下来。 等到他走了徐永鸿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回了后院。 徐夫人正在徐睿那里陪着徐睿上药。 每次上药对于徐睿来说都等于再一次的上刑他背后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养了这两个月了也才勉强比刚出来的时候好些如今还是虚弱的很上完了药他见徐夫人面色阴沉就笑着安慰她:“娘不必伤心不管怎么说如今的情形总比之前要好的多了虽然现在还是没完全恢复可太医不是也说了吗?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徐永鸿正好进门就接过了儿子的话:“说的是阿睿说得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忍了这一阵以后就再也不必受苦了。”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一·逃亡 徐夫人叹息了一声爱怜的摩挲着儿子的头顶低声道:“好孩子你自己这样懂事娘却更心疼你。” 徐睿趴在床上忍俊不禁:“儿子的儿子眼看着都快长得能定下亲事了您怎么还总把我当成孩子?您放心吧不过是皮肉伤养一养就好了又不是跟苏嵘那样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说起苏嵘徐睿脸上的笑意瞬间又消失了目光带着阴鸷恐怖冷冷的道:“就是个废人!” 到底之前章灵慧的事儿还是给徐睿造成了阴影。 徐夫人知道自己儿子最是爱面子的她急忙温柔哄劝:“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那都是个站不起来的废物跟你年岁差不多如你所说你儿子都快能娶媳妇儿了他呢?他连一门亲事都定不下来以后连个摔盆捧灵的都没有跟他这样的废物计较那都是跌了身份!” 就算是现在大家都同情苏嵘又怎样? 一个真正要强的男人是绝不会希望别人同情自己只会希望别人艳羡自己的。 徐永鸿从沉思当中回过神来正好听见徐夫人的最后一句话就轻轻咳嗽了一声。 徐睿也当即接话:“放心吧娘我若是还跟个废物一般见识那不是我自己傻了么?” 见儿子果然不是很在意苏嵘了徐夫人松一口气摸摸儿子的头跟他保证也是在给自己保证:“你放心吧这口气总会让你出了的。” 徐睿笑起来转头去看父亲:“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还顺利么?” 对着儿子徐永鸿倒是没什么隐瞒的他摇摇头皱起眉头说了赖伟琪的事:“他到底是猴精猴精的竟然没能杀得了他。” 徐夫人还没说话徐睿先道:“这不行!若他被逼的狗急跳墙于我们反而更加不利父亲斩草要除根才能放心啊。” 徐永鸿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让儿子不必太过担心点点头就道:“知道了你先好好养着身体吧不必操心这些。” 说了一会儿话徐夫人忽然说起来:“对了庄王妃那儿派人过来说是咱们送去的云南的土产王妃吃着倒是觉得味儿好” 徐永鸿向来信任妻子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随意点点头:“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王妃那儿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她如今毕竟身份贵重。” 怀着元丰帝的头一个皇孙呢太金贵了。 徐夫人点点头。 赖伟琪惊魂未定的回了家连底下的人要给他请大夫他都胆战心惊的拒绝了。 眼下这种情况他只觉得心惊胆战。 都敢引诱他进而要他的性命了 因为距离太远那箭虽然射中了他可倒是伤的不算十分重加上赖伟琪是锦衣卫处理起这些伤势来并不困难因此他自己就拿了烈酒倒在伤口上而后包扎了再然后就靠在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头顶的帐子。 他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这样狼狈。 哪怕当初是个穷小子的时候至少也不用担心掉脑袋可现在他的脑袋却好像没在他的脖子上似地摇摇欲坠这让他很不安心。 以至于一直等到第二天一早底下的人来送早饭他也没让人进来。 伤势颇重加上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其实他早已经饿的不行可他一看见摆上来的饭菜只想弯腰作呕一口也吃不下去。 下人都怕了他也不敢来劝等到来收碗筷的时候默默地又将原封不动的东西处置了只是这回还没来得及出房间门就被忽然闯进来的温金贤给撞的一个趔趄。 温金贤是赖伟琪的心腹他一进门赖伟琪一怔紧跟着才问:“怎么了?” 跟有鬼在后头追似地。 温金贤气都喘不匀急急忙忙的喊了一声大人:“出事了我得到了消息顺天府来人说是要捉拿您” 什么?! 赖伟琪原本就还为遇刺的事情烦心那些人要杀他他这里躲过了正不知道是该逃还是如何顺天府就来人了? 他一下子觉得胸口发痛捂着心口一时觉得身上压了千钧重担痛的连腰都直不起来冷声问:“凭什么?!” 连这样的话都问出来了温金贤心里知道他是慌了神了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只知道说是昨天黄大仙庙附近那条巷子里说是有个女孩儿死了有人说亲眼见到了您在她家出现过” 赖伟琪心里咯噔一声脑袋一下子懵了。 他昨天就是在黄大仙庙附近出的事险些就被人杀了。 现在看来显然是那些人没有杀了他又故意闹出这桩案子来栽赃在他身上一旦他进了顺天府那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根本性命不保。 他噌的一下跳了起来连肩膀上的伤口也顾不得了。 温金贤也跟着急的团团转他是跟着赖伟琪的是赖伟琪的心腹赖伟琪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也别想能脱得了关系。 见赖伟琪没个主意他急忙道:“不如” 没什么不如的人家是要他死他进了顺天府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得死赖伟琪面露怨毒二话不说的吩咐温金贤:“你去前头先拦着我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一旦我进去了我出了事你也得玩儿完反而若是我跑了他们顾忌着我你还或许没事!” 温金贤怎么听这话都觉得不对可现在都已经火烧眉毛了再多的也顾不得他哎了一声眼看着赖伟琪已经飞速的忍着痛换了个下人的衣裳从房间里出去了。 他咬了咬牙带着人急忙出去拦人。 顺天府的王推官笑眯眯的和气的问赖家的下人赖伟琪在不在家。 温金贤及时赶到跟王推官打着太极王推官似笑非笑的看着温金贤找了好些借口才道:“温千户大家都是办差的您也应当明白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还是请您挪挪脚彼此行个方便吧。”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二·神医 赖家闹的鸡飞狗跳的顺天府上门捉拿锦衣卫指挥使的事儿都不用隔天当天下午就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这么风光的赖指挥使转眼之间竟然成了通缉犯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可更多的人却都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赖伟琪得势的时候颐指气使可没少得罪人再加上他如今名声也算是臭了一多半的人都等着看他倒霉。 消息传到苏家苏老太太嗤之以鼻:“他真是该被天打雷劈的都这个节骨眼了竟然还能犯案!” 申大夫差点出事的事儿苏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也知道是跟赖伟琪脱不了关系她原本就对赖伟琪厌恶至极现在赖伟琪还想断了她宝贝孙子的希望害苏嵘治不好腿她就更是恨不得赖伟琪当场死了算了。 倒是苏嵘的态度要更缓和多了他摇摇头对苏老太太道:“赖伟琪这个人自私自利前天他还在四处奔走为自己谋求脱罪呢怎么可能会在这节骨眼上还跑去犯案?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被人陷害? 苏老太太觉得这个词儿用在赖伟琪身上有点儿新鲜:“向来只有他陷害别人的他竟然也有这一天。” 这可真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是没活路了。”苏嵘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憎恶只是道:“他跟蒋侧妃的事情传的人尽皆知谁都救不了他。现在瞧着他更像是被他自己人给坑了。” 赖伟琪跑了也好。 一旦他彻底对那些人死心到时候说不得倒是一个可用的棋子。 苏老太太见孙子说的头头是道显然是对这些都心中有数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有些紧张的捏着手里的杯子皱眉问:“怎么还不来?” 说好了申大夫今天能到的可汪家早上就说了下午过来到现在却都还没动静。 原本苏老太太想着人去催促可又怕给人家催烦了惹得申大夫不快以至于现在格外焦灼。 连赖伟琪的事儿也只能分走她片刻的注意力。 苏杏仪正好跟苏邀从议事厅回来见她这样坐立难安便诱哄的上前给她捏肩:“现如今看着天儿也还不晚呢您别太着急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汪家都再三保证会好好把人送过来了。 苏老太太顺着孙女儿的提醒看一眼苏嵘怕苏嵘心里负担太重总算是舒缓了眉头:“对对对是我太着急了” 话音刚落余夏就笑着进来报信:“老太太汪家大太太来了!” 总算是来了!苏老太太双手合十虔诚的念了声佛一叠声的道:“快快快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这个时候就无所谓规矩不规矩了苏三老爷亲自去汪家接的人现在也就自然引着汪大太太进来。 他还没进门就听见苏老太太喊了句老三。 这算得上是这些年苏老太太见到他最高兴的一次了苏三老爷脚步顿了顿一抬头看见苏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和急切的面容心里的一丝丝嫉妒也最终还是烟消云散他走了几步搀扶住宋老太太的胳膊恭顺的应是:“娘汪大太太带着申大夫来了。” 苏老太太拍了拍苏三老爷的手颤颤巍巍的朝着汪大太太看过去。 汪大太太也立即就笑着介绍起跟进来的一个矮小瘦弱的中年男人:“老太太这就是我娘家兄弟您叫他阿清就是了。” 苏老太太却急忙喊了一声申大夫就几乎朝着申大夫扑了过去。 申大夫是个矮小精悍的样子应当是见这种情形见的多了表面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紧不慢的扶了苏老太太一把轻声道:“老太太不必如此我能不能治好您孙子的腿还未必呢。” 苏老太太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但是也没有太过失望只是擦了擦眼泪急忙道:“不不不申大夫别这么说老婆子不敢求什么” 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苏嵘目光就有些泛红他心里知道他的腿出了事比他更难受的是苏老太太跟苏杏仪听说他的腿或许能治好苏老太太跟苏杏仪这些天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苏老太太更是每天都在佛堂里一呆就是大半夜只为了为他祈求佛祖保佑。 申大夫摆摆手示意苏老太太不必再多说了也不耽搁端详了苏嵘一眼上前就在苏嵘膝上敲了敲观察苏嵘的反应。 见苏嵘毫无反应他又捏了捏苏嵘的脚从小腿一直捏到大腿一直皱着眉头。 整个过程苏老太太都屏气凝神不管有丝毫的动作生怕会打扰到申大夫治病。 苏杏仪也提心吊胆的望着弟弟紧张的拉住了苏邀的手。 还是苏邀没有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申大夫身上而是仔细的盯着苏嵘见苏嵘只是皱眉她才有些悬心了。 难道真的还是毫无希望吗? 申大夫检查的过程似乎持续了很久但是却又似乎只是转瞬间的事申大夫最终站起身来拿了帕子擦了擦手旁若无人的道:“眼下看是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你们把他照看的很好我看过了他并未跟普通不能行走的那些人一样底下都瘦成了麻杆儿血脉看起来也是通畅的等我这几天再好好观察观察。” 他说着抬起头看着苏老太太:“方便给我收拾一间屋子吗?最好就是距离公子近的我好方便照看。” 虽然并未说怎么样但是申大夫不疾不徐也不跟那些一看就说没用的大夫一样也不跟一些拍胸脯的骗子一样苏老太太心中好受许多连紧张的情绪也总算是消除了许多忙不迭的点头:“有的有的您放心这就给您收拾出来不知道您喜欢” “没什么要求。”申大夫一挥手:“有张床能睡就行了用不着别的倒是给我准备些草药我写方子给你们你们按照我的方子去把药抓回来到时候有用。”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三·缘分 苏老太太喜不自禁哪里有不应的?申大夫说一句她就答应一句恨不能自己给申大夫当牛做马等到申大夫吩咐完了她还站在边上跟着问:“就这些么?还要不要别的?” 多年的愿望要成真苏老太太只觉得好像是在梦里生怕自己不多做些什么这个美梦转眼之间就要醒了像是一个泡泡一吹就没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邀隔着苏杏仪的肩膀去看苏老太太几近虔诚的脸忽然想起这七个字。 申大夫有些不耐烦有本事的人脾气自然也是不小的他不客气的摆了摆手盯着苏嵘的腿看了一会儿等到苏老太太又问了一句才啧了一声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治得好治不好还是两说呢哪儿那么多事?先等着吧!” 他的态度不算好苏老太太却毫不在意反而还顺着他的话去说。 苏嵘心中滚烫哽咽着喊了一声祖母。 苏老太太就握住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嵘哥儿治得好的一定治得好的!” 她知道苏嵘一定也是紧张的这么多年苏嵘哪怕腿脚不便也一直没有放松过锻炼心中有志向的人哪里能真的甘心从此被断了翅膀? 她一定会帮苏嵘把腿治好。 汪大太太见气氛实在太沉重也急忙笑着戳了戳申大夫:“阿清!你这样说话吓着人!” 对着汪大太太申清的态度也一样硬梆梆的他瞥了一眼苏嵘和苏老太太皱起眉头来:“我实话实说而已我是来治病的又不是来说好话的!” 这个呆子!汪大太太心中无奈只好对着苏老太太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别跟他一般计较他就是这么个脾气不大会说话但是您放心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苏老太太哪儿会跟他一般计较急忙摇头。 申大夫在屋子里待不住说要先带着苏嵘去花园里转转看看苏嵘的腿苏老太太也想跟着去被申大夫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别总跟着我还不够应付你们的!” 话说的不大客气但是却的确是这个道理苏老太太唉了一声急急忙忙让何坚陪着他们一块儿去了。 又对着汪大太太道:“让你见笑了我” “怎么会?”汪大太太感叹着道:“孩子一有点什么事儿我也是跟您一样的您真是太不容易了。” 苏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正好纪妈妈进来问苏杏仪要库房的钥匙苏杏仪急忙站起来:“预备怎么布置?需要什么列了单子没有?” 虽然申大夫说什么也不必布置但是她们当然不能什么准备也没有。 苏老太太也跟着道:“列出单子来拿来我瞧若是需要什么只管枉我那儿去取。” 汪大太太看着欲言又止。 还是苏邀咳嗽了一声把汪大太太的表情看在眼里轻声道:“祖母大姐这件事我来办吧。” 她如今俨然已经成了大家的主心骨因此她一开口苏杏仪便毫不迟疑的停住了脚:“也好那幺幺你来。” 申大夫那人看上去的确是难以相处让苏邀去办的确是更妥帖一些。 连苏老太太也没有异议。 汪大太太等到苏邀出去就含笑夸赞:“幺幺真是越发的沉稳了。” 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汪大太太就起身告辞见苏老太太开口挽留诚恳的道:“若是平时不必您说我也是要留下叨扰的只是今天着实不行谢家来人了家里有事要忙呢过几天您还请千万赏光来用饭才是。” 谢家来人下定了苏老太太有些意外:“这么快啊?” 说起这件事苏三老爷有些不大自在了汪大太太也就不多说只是淡淡的解释:“谢家老爷子的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想早些定下孩子们的事情来免得耽搁了。” 这倒是若是谢老爷子不行了那就得为祖父守丧再耽搁个一年又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意外了。 苏老太太了然也就答应了到时候一定过去道贺急忙让苏杏仪去送汪大太太。 申大夫带着苏嵘出去半个时辰左右就回来跟苏老太太说:“行了先治着瞧瞧吧。” 有了这句话苏老太太才彻底放了心。 申大夫又问自己住哪儿苏杏仪有些迟疑------这前后加起来也才半个时辰不到她怕苏邀那边还没安排好。 可申大夫却一直催促:“我困了得先去眯一觉说了有间屋子能住就行难不成这也没有?” 这么一说苏杏仪急忙就道:“有的有的那我这就带着您过去。” 苏嵘留在最后苏老太太送走了申大夫才拉着苏嵘问他:“怎么样?才刚申大夫跟你说什么?” 她也不想给苏嵘太大的压力但是实在是忍不住想知道的更多些。 苏嵘也明白祖母的心意微笑着让她放心说申大夫看上去是个有办法的。 申大夫跟着苏杏仪去了苏嵘的院子远远看过去先看见一棵樟树啧了一声:“这棵树好这棵树想必有些年头了吧?” 苏杏仪见他肯闲聊自然不厌其烦的解释:“是从我出生这棵树就是这样了听说还是前朝那些人种的。” 申大夫点点头背着自己的包袱进了院子见里头干干净净的回廊底下那一圈种着一些桂树其余一点别的东西都不见没有如今别的豪门爱摆这个摆那个的心中就有了几分满意。 他环顾一圈:“我的屋子呢?” 正好燕草在廊上苏杏仪急忙叫了燕草一声问她屋子准备的怎么样。 燕草大大方方的朝着申大夫行了个礼笑着道:“已经布置好了申大夫请跟我来。” 申大夫一面皱眉:“说了不必布置我最讨厌一屋子的东西那些什么书画我也不喜欢” 一面说着一面掀了帘子才掀了帘子便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正文卷 一百三十四·密谋 房间里干干净净的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竹床简简单单的上头搁着两只竹枕头床上垂着一张山村图的帐子看上去素淡却不寡淡。 而窗边搁着一张黄杨木的长桌颜色清透敞亮除了刷油刷的油光瓦亮之外并无再有任何别的式样而桌上摆着一只长颈的美人瓶瓶里错落有致的插着几朵荷花上头都还能看见水滴叫人能几乎看着都觉得能闻得到香味了。 桌上还放着几本书他一眼看过去就看见金匮要术几个字就知道是医书了不由便在心里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一再强调不要布置房间是因为他最烦那些人总是什么富丽堂皇来什么弄得复杂无比恨不得一张床都给他布置成皇宫。 那实在是太费工夫了。 可这间屋子说句实在话真是让他这样的人也说不出不好来进来之后只觉得心中郁气一扫而空处处都透露着舒心二字。 简洁却不简单每个东西都不多余放的恰到好处而且都对了他的心思。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摸着胡子赞了一声:“好!” 苏杏仪一进来就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苏邀说来布置屋子结果却是这样布置的什么也没有不过就是一张竹床一张黄杨木的桌子其余的一件大摆件也无简直可以说得上寒酸。 她很怕申大夫会觉得他们怠慢正想着该怎样弥补忽然听见申大夫叫的这一声好才知道苏邀是猜准了申大夫的心思布置对了心里松一口气脸上也忍不住带出几分笑意来。 “申大夫喜欢就好。” 屋外传来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申大夫转头看去就见帘子被掀开苏邀捧着一个白瓷大缸进来忍不住微微蹙眉:“这是什么?” “鱼儿。”苏邀将手里捧着的白瓷大缸放在桌上示意申大夫看:“这样的天儿看着也能心里松快些。” 申大夫探头去瞧见那白瓷大缸水面上漂浮着铜钱大小的荷叶而底下是几尾颜色鲜亮的锦鲤互相点缀意趣十足。 这丫头 申大夫若有所思:“你倒是挺会投其所好的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猜的。”苏邀笑了笑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之前就已经跟宋恒打听过他把他的事基本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申大夫摆明了不信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道:“放心吧答应了人的事儿我从来没有拖后腿的就算你不这么用心我也会尽力给你哥哥治腿。” “那自然更好了。”苏邀客气的冲他道谢随即跟苏杏仪退了出来。 她们边走边说话正好经过二房的院落苏杏仪停顿一瞬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这几天二房更加奇怪了她几次上门去想去看看苏杏恬和苏征都被二太太不冷不热的打发了出来。 虽然心里担心这两个弟妹但是二太太这样不客气她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苏邀也同样往那里看了一眼。 家里热闹的很二房自然也是心中有数温妈妈给苏二太太端了杯参茶给她喝一面低声道:“您别生气了已经是这样了也没法子。” 自从苏杏恬闹了自尽苏老太太那边就不肯让她把苏杏恬嫁给娘家侄子了。 思来想去苏二太太心气不顺这几天都没能好好睡觉一直都隐约的心口疼。 现在听见了温妈妈这话她立即就把杯子猛地掷在地上忍不住冷笑:“什么没法子?!真是可笑至极不过就是名面上的母子罢了她什么时候真的把我们当成一家人了?又有什么好处到过我们跟前?!从前从来不把我们当回事也从不见她怎么关心孙子孙女儿现在孩子养大了我要给孩子订亲了她蹦出来了!” 这么多年积攒的怨气怎么可能少得了? 如果让苏二太太细数她简直能数落出苏老太太一万个不是来。 偏心眼太严苛没人情味儿这么多年本来也就是冷淡疏离的关系她想不通苏老太太凭什么不准她嫁女儿了。 温妈妈急忙蹲下身收拾又轻声劝慰:“二太太别这样谁也不愿意多生事端的您若是跟老太太那里闹的太僵反而怕引发她的疑心到时候多不好?不如就暂时顺着她现在府中来了大夫帮大少爷治病大少爷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她也没功夫能顾上咱们了这是好事啊。” 苏二太太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气的肚子痛:“真是不知好歹!我这么苦苦熬日子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孽根祸胎?他倒好为了他姐姐跟我闹!” 闹什么闹?! 是个丫头片子她早年就没想要的。 心气不顺苏二太太没好气的问:“外头怎么样了?有没有新的消息传进来?” 温妈妈摇摇头将地上的残片清理干净了就急忙道:“最近咱们这儿闹出好几件事我不敢贸然出去就跟那边断了联系了” 这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苏二太太接过了温妈妈递来的扇子使劲儿的扇了扇风才眯着眼睛吩咐:“现在那个什么神医来了她们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瘫子身上趁着这个机会你看看仍旧出去别叫老爷等急了!” 温妈妈立即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二太太要谨慎啊若是被人听见了” 苏二太太哼了一声不甚在意的冷笑:“还能被谁听见?那个贱丫头不是闹着寻死病了么她难不成还能爬起来?若不是因为她也不会节外生枝真是个麻烦精!” 温妈妈知道苏二太太自来就只喜欢男孩儿不喜欢女孩儿对苏杏恬的态度更是自小就恶劣也不以为意只是道:“您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晚间我就借着回去看姑妈的由头出去一定把事情办好的。”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五·跟踪 傍晚时分温妈妈伺候了二太太用了晚饭便果然收拾了东西出府去了。 天边的云彩已经如同是墨绿的幕布她出了门便拐向了自己在后头胡同里的住所为了方便伺候苏家的家生子大多住在这条胡同里头的排屋里。 温妈妈在胡同头就见了有人推着大板车来卖绿豆汤她朝那老头儿招了招手买了一瓦罐的绿豆汤抱着汤匆匆忙忙的到了家。 一进屋她先手脚麻利的将门给关了顺手又将院子里还晾着的衣裳都收起来一股脑儿的将衣裳揽着进了边上的屋子而后她又重新出来擦了擦手在院子角落里的泥里挖出一个罐子来开了封掏出一把泡了的豆角一把酸萝卜进了厨房。 再过一会儿满院子都飘出菜香来。 一直跟到了隔壁的阮小九目光闪烁略有些疑惑的啧了一声:“难不成还是我想的错了?她没问题?” 可不应当啊! 二房深居简出能出来的下人在哪儿住都是什么情形他已经跟李瑞打听的一清二楚了怎么看都是温妈妈最可疑。 可这个温妈妈出来却好似真的只是平常休息他摸了摸下巴正心里没谱儿就见于冬从不远处走过来顿时眼睛亮了亮。 “怎么样了?”于冬伸手递给他一只饼子目光放在了温妈妈的小院门上。 “还不知道做起饭来了没什么”他正要说没什么动静忽然眉头一挑伸手捅了捅身边的于冬做出个你看的动作压低了声音:“要出来了。” 果然下一刻小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温妈妈提着一个提匣出来又重新把门给关上朝着胡同里头去了。 于冬跟阮小九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盯着她。 一出门温妈妈就碰见邻居六婶子同样是在府里当差的人家笑盈盈的问她往哪儿去温妈妈就笑了笑:“姑妈这不是病了么我过去瞧瞧她去。” 她嘴里的姑妈是她的丈夫白宁的姑妈之前还在府里当过管事娘子只是后来身体不好就不再进府当差了。 白宁是被姑妈带大的自然对这个姑妈孝顺的很他跟着苏二老爷去外任服侍了温妈妈的确隔三差五都要到那边去的。 六婶子又关心了几句两人才分别。 于冬跟阮小九已经跟上去了。 走到胡同尽头那座门前有棵枣树的院子门前温妈妈停下脚敲了敲门很快门就从里头打开她提着提匣进了院子天已经很快就要彻底黑下来了。 很快有熟悉的身影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出来接温妈妈一看就笑了嗔怪道:“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不是要谨慎吗?” 白宁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提匣呵了一声:“什么理由都找好了姑妈又是真的病了你好不容易放个假出来瞧瞧姑妈还特意带了吃的来难不成还能有人盯着你?” 温妈妈看着他把东西接过去了跟在后头摇头絮叨:“这还真说不定家里出了点儿事。”她们边走边说一忽儿功夫已经到了堂屋温妈妈见他把东西放下转过身来才压低了声音小声的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白宁的面色顿时有些凝重。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屋子里就传来一声咳嗽声。 白宁顿时变了脸色急忙对温妈妈使了个眼色自己却已经掀了帘子进了次间去了。 一进门他先恭敬的喊了一声二老爷。 温妈妈也紧跟着行礼战战兢兢的立在一边。 苏二老爷目光沉沉的在温妈妈身上扫了一眼挑眉问:“你才刚说家里出了点事是什么事?” 在苏二老爷跟前温妈妈不敢隐瞒低声把苏杏恬去了苏邀房里两次的事情说了又小声的说了苏杏恬自尽的事。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隔了许久也似乎只是须臾之间苏二老爷忽然伸手猛地捶了一下桌子冷冷的道:“蠢妇!” 他一生气白宁跟温妈妈都急忙低垂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隔了好一会儿苏二老爷才抿着唇揉着自己的眉心冷声问温妈妈:“人怎么样了?” 温妈妈在心里吐出一口气急忙道:“幸亏救的及时六小姐没什么大碍已经请了太医看过了如今还在休养。” 苏二老爷焦躁的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心里的怒气一时还是不能彻底压制下去:“我不是再三叮嘱一切如常能不惹是生非就不要惹是生非么?她到底在干什么?!” 夫妻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二太太娘家那个大侄子是怎么回事没人比苏二老爷更清楚的了。 就这种混账苏二太太都把他看的比自己女儿重他忍不住厌恶的皱了皱眉。 温妈妈不安的低下头去她是知道的跟苏二太太相比起来苏二老爷对子女们的态度倒是温和许多。 苏二老爷骂完了这一句又怒气冲冲的问她:“那老太太她们怎么说的?” 平时不声不响的却在最近频繁出事怎么能不惹人怀疑? 他就说那个蠢妇是个蠢的没想到蠢成这样真是令人难以忍受。 “老太太那儿倒是带着人来看过六小姐不过被二太太给搪塞回去了。后来府里来了个神医说是能治好大少爷的腿的老太太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神医身上家里上上下下也都为了这件事奔忙不已没人再提起六小姐的事儿了。”温妈妈察言观色很小心的措辞:“二太太也没再催促要把六小姐送出去请了大夫过来看过让六小姐在休养了。” 苏二老爷听的眉头大皱听见说是给苏嵘请了大夫治腿他面色虽然还是没变可语气却又比刚刚冷了三分:“治腿?什么大夫?” 温妈妈急忙把申大夫的事情跟他解释了一遍:“是汪大太太的娘家兄弟也是在西北那一片极为有名的神医说是极有本事的。”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六·主人 她越是说苏二老爷的脸色越是难看。 苏嵘的腿瘸了那么久苏老太太都尚且还把持着那个价把持的死死地也丝毫没有松口换人继承伯府的事儿。 如果苏嵘的腿都治好了那就更没别人的什么事儿了。 他有些心烦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处好让自己已经发痛的眼睛略微松散一些过了好一会儿才靠在了椅背上呵了一声。 不能再有任何差错了这一次一定要一次把那个老太婆打倒才行。 他坐在那张对于他而言普通的有些过分的椅子里冷静的对着温妈妈吩咐:“你待会儿回去就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柳家的记住了没有?” 他说着从一边的一个小匣子里取出来一样东西递过去:“不能出任何差错!” 温妈妈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把东西接过来看也不敢仔细看急忙对着苏二老爷欠了欠身子应是。 苏二老爷就有些疲倦似地朝着她摆了摆手:“罢了你回去吧。跟二太太说别再闹出什么事来否则的话等我事成就跟她算账!” 话说的斩钉截铁温妈妈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应了一声这才小心翼翼的出来。 白宁跟着出来小声的叮嘱她:“别不当回事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让二太太一时意气那到时候咱们可也要跟着一起遭殃。” 温妈妈低声答应他:“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事关咱们自己我一定会劝着些二太太的。说起来二太太也是不容易她又不得二老爷喜欢终日在府里也跟个活死人似地老太太看她淡淡的” 白宁不置可否。 他跟温妈妈不同温妈妈跟着苏二太太跟的久了自然是相处出了感情。 可白宁却知道苏二太太着实十分惹人厌烦。 苏二太太是个极为教条的人想当初刚成亲的时候苏老太太就已经说过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可她仍旧每天早晚过去请安立着立规矩然后每天都督促着二老爷也这么做。 二老爷自然不愿意她立即就指责二老爷是不孝逼得二老爷只能跟她一样每天去嫡母房里立规矩。 这么折腾着几年下来反而把彼此的关系折腾的更加糟糕而且让二老爷丝毫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不仅如此苏二太太惯会抬出圣人之言来压人动不动就说二老爷晚归不对不去嫡母房里请安不对不去哥哥那里帮忙不对不去照顾弟弟不对不教导侄子功课不对把二老爷逼得差点儿疯了。 也把府里的人都弄得十分不自在。 对待自己的子女苏二太太也没有丝毫放松。 大少爷三岁能够吟诵唐诗三百首她就要逼着八少爷在三岁的时候也要做到三少爷十个月就能走了她同样也要求八少爷在十个月之前就要能走。 为此还总是跟二老爷吵架闹的家里鸡飞狗跳的。 这样的人说句好听的那是恪守礼教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个疯婆子每天就只知道嘚吧嘚的在你跟前指责你挑剔你做的不合规矩的地方这怎么不让崩溃? 尤其是苏二太太总口口声声的说八少爷的死是跟三房脱不了关系。 可其实二房心里清楚八少爷坠井那是因为他自己惧怕回家而导致的。 当初她听说三房的三少爷已经能够自己骑马了就非得要求八少爷也做到可八少爷自来就害怕那些活物更别提骑马了二太太却非得逼着八少爷去演武场练习骑马还放下狠话说若是八少爷不能练会就不认这个儿子了。 那么小的孩子哪儿知道大人说的哪句话才是气话? 八少爷自此再也没有回来。 白宁拍了拍温妈妈的肩膀:“反正你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儿其余的就不要多管了。、” 温妈妈欲言又止但是在丈夫的目光之下也最终还是什么都勄说的点了点头仍旧提着自己的提匣出了门。 夜已经黑了阮小九压低声音问于冬:“你上次是怎么发现了白宁的?” 于冬盯着那扇门不久之后把目光又投向了温妈妈的背影眯了眯眼睛:“上次是在温妈妈自己家现在么” 他们两个彼此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数认定现在白宁如果真的在京城的话那就是在这座院子里。 阮小九啧了一声声音压得更低了:“到底搞什么名堂弄得这么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这里头是不是还有更了不得的人。” 于冬就笑着看他一眼:“得了别想着套我话了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不过现在咱们猜到一块儿去了。是你来这里继续守着还是我?剩下的一个得回去跟姑娘说一声才行。” 阮小九平时看着是最圆滑的一个可实际上他是个肯担当的闻言就道:“你回去跟姑娘禀报就成我在这儿呆着恰好我家也就住这儿我平常也最爱在这一块儿晃悠更便宜些。” 于冬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跟他再客气转身走了。 他才走阮小九就睁大了眼睛随即下意识往边上的柴火垛里躲了躲眼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敲了白宁姑妈的门。 我的娘啊!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随即就忍不住心中发沉。 这得是什么事儿才能引动这人出马? 而且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心里的轻松自在一扫而空目光灼灼的盯着那间院子。 那里头到底是谁呢? 白宁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也是现在苏邀的疑问她将手里的请帖合起来淡淡的交给了一边的锦屏挑了挑眉好看的眼睛里露出几分困惑:“你是说温妈妈千方百计去见的是自己的丈夫?” 这之前于冬就已经回禀过一次了。 可上次只是猜测这次是见到了真人。 当然其实于冬的意思远不止如此。 白宁身后的是谁? 那座院子里其实隐藏的是白宁的主人。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七·怪医 于冬一脸的凝重温妈妈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去见白宁白宁又遮遮掩掩的回来的这里头要说没事儿那才是怪了。 可问题是现在又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里还在说着话沈妈妈在外头求见进来就跟苏邀说申大夫那边说是需要一套金针问她能不能找到。 苏邀怔了怔。 这金针她自然是知道的可能拿来刺穴的金针要求是很高的哪怕是伯府也不可能现成的就有。 她随即才回过神来略一思索就对着沈妈妈道:“您去干爹干娘那里一趟问问干爹干娘能否寻得到若是寻不着我再想法子。” 商户的消息往往是最灵通的。 沈妈妈答应了一声急忙出去了。 苏邀这才看向于冬:“你跟阮小九继续盯着白宁那里不能有丝毫放松。” 至于温妈妈去了一趟如果要做些什么也应当很快有结果了。 她说着看了燕草一眼。 燕草立即就会意低声告诉苏邀让她放心:“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高家的会让人看好她的。” 若是白宁真要温妈妈做什么那么温妈妈总要有所行动的。 苏邀点点头把今天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就去了苏嵘的院子。 可她这回却没能进门申大夫让何坚出来说接下来的半个月她们都不能进去看苏嵘一眼也不行。 苏邀蹙眉就听见何坚叹气说:“四姑娘已经走了九十步了如今不管如何都要先试一试所以还是听申大夫的吧。” 申大夫虽然古古怪怪的但是看起来却对苏嵘的病情很有把握。 苏邀在门口立了片刻才答应下来:“那这里若是有什么事您随时记得通知我们。” 何坚说得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经请了申大夫来那么申大夫的要求就该尽量做到有本事的人总是也伴随着脾气的。 何坚松了口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还要劳烦您劝劝大姑娘跟老太太让她们不必挂怀大少爷的性子坚忍他能熬得过来的。” 用了一个熬字苏邀心里就有数了猜到必定是治疗的法子十分的痛苦和可怖申大夫怕她们这些人看了之后会反悔横加阻挠。 她点了点头郑重的嗯了一声:“也劳烦坚叔告诉大哥让他不要担心家中诸事他能好起来才是最让大家高兴的。” 申大夫正好在院子里听见她这句话还隔空笑了一声:“这就对了还是你这小姑娘想得通。你们费尽心思请我来是干什么?还不是为了治好他的病?既然我来了那就什么事儿都暂且放下先认认真真把腿治好才是要紧的要担心那么多顾虑那么多趁早别治一辈子当个瘸子就不用受苦了。” 他的话说的很不中听可苏邀却从里头听出自信来她立即扬声应道:“申大夫放心治只要您能治好我哥哥我送您一整套医圣的针法要术如何?” 就没有哪个当大夫的不想要传闻中的医圣的那本失传的医书的苏邀却开口就说能送饶是孤傲如申大夫也急急忙忙的冲出来一脸狐疑的盯着苏邀问她:“当真?” 苏邀就笑了笑认真看着申大夫的眼睛:“想必汪大太太跟您介绍过我您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决不食言!” “好!”申大夫大笑摸着自己的胡子傲然道:“小丫头等着吧!” 申大夫表现得十分轻松苏邀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也无形当中消弭了。 不管还有多少难题至少也同时有好事在发生只要苏嵘的腿能好再多事她也不怕。 想着何坚的担忧她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苏老太太却正跟苏杏仪抱怨这件事:“哪儿有不让看人的?这是在用什么法子治病” 她不是不相信申大夫的医术但是让她最近都不能去看苏嵘一眼这也的确是让她很不安。 苏杏仪其实自己也是惴惴不安的可她还是尽量安抚苏老太太的情绪:“申大夫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咱们千辛万苦才把他请来的还是要相信他” 话音才落苏邀也接过了她的话喊了一声祖母就对苏老太太道:“我看申大夫应当是很有把握只是或许医治的法子有些特殊怕咱们看见了心痛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听申大夫的。大哥自己也让坚叔说过了说是愿意听申大夫的话信得过申大夫我们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拖大哥的后腿才是啊。” 苏老太太如今很能听得进苏邀的话苏邀既然如此说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下来:“罢了你说的是最坏的情形也就是治不好不该在这个时候多事的。” 可是不让她见苏嵘她心里空落落的就总想着找些事情来分散自己的焦虑她问起苏杏仪二房的事儿:“小六怎么样了?” 虽然跟二房关系冷淡疏离可苏老太太绝不是不顾人生死的那种人。 苏杏仪松了口气跟苏邀对视了一眼才上去搀扶苏老太太:“二婶她说是没事了也不再让请太医我今天刚过去了一趟可二婶也不让我见小六儿” 苏老太太听着止不住的冷笑:“真是新鲜了她自己莫名其妙要急哄哄的把女儿嫁出去闹的小六儿出了事她怎么好似还怨怪上我们来了?” 苏杏仪其实心里也对二太太的做法不以为然可她也不想说人是非便轻轻的揭过去:“二婶自来就是这么个性子咱们也不是不知道何必跟她一般计较?倒是小六儿我着实有些放心不下明天我再过去瞧瞧吧。” 苏老太太冷哼:“她自己当娘的都是那副样子你再怎么上赶着她也不会领情反而只怕变本加厉你瞧着吧你过去一次她只怕就得嫌小六儿惹麻烦你以为你是在为小六儿好呢?你是在给她找不痛快呢。”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八·冲突 苏二太太此时正狠狠地拍苏杏恬的房门她气得脸色通红额头上青筋暴涨等到里头的吴妈妈把门打开了便立即进到了里头照着还靠在床上的苏杏恬就是一个巴掌把苏杏恬打的往边上一倒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吴妈妈惊住了等到反应过来就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挡在了苏二太太前面颤着声音道:“二太太六小姐还病着呢!” 苏二太太才不理会吴妈妈她眉头紧皱厉声呵斥了吴妈妈一声便朝着苏杏恬大声训斥:“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跑去自尽你这是要折腾谁?!平常你就一而再的做错事我就算是养一条狗它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摇尾巴什么时候该回它的笼子里去你连个畜生都不如要你有什么用?!” 自小到大这样的辱骂苏杏恬已经听惯了。 旁人都说苏二太太恪守规矩是个最规矩不过的人。 苏二太太是规矩她身体力行的践行着闺范把那些条条框框看的比谁都重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苏二太太自来不喜欢女孩子。 她自己当初在娘家的时候也不得喜欢每天除了做针线给兄弟就是做针线给兄弟以至于虽然年纪不大眼睛却早早的就不行了。 等到嫁了人苏二太太自己也是一样一心一意只盼望着生男丁。 男孩儿再多都好女孩儿一个也嫌多。 苏杏恬从出生开始就是不受期待的生她的时候苏二老爷还没说什么苏二太太自己先哭起来嫌弃得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说是自己有罪没能一举得男给苏二老爷争气。 苏二老爷自己都懵了跟她说头一个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好的。 苏二太太却完全不听生完了就把她扔给了奶娘休养过后就怀上了八少爷。 所以她跟八少爷同岁一个年头一个年尾。 自小她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忽略她也清楚的知道不要说是比小八小九她其实在苏二太太心里连苏二太太娘家的侄子都比不过。 她是女孩子本身就是她的原罪。 换做平常这样的羞辱根本不能让苏杏恬如何她自小就被压迫惯了可死过一次不成之后她忽然有些想通了。 连她的死都不能换来母亲的半分怜惜那这样的母亲还值得她尊重吗? 她忽然抬头幽幽的看了苏二太太一眼目光里有不屑有嘲讽。 苏二太太浑然不觉手指戳来戳去几乎要戳到她的眉心:“你活着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你正你弟弟也不会出事” 苏杏恬忍无可忍终于反击:“那你又为什么要生我?!你当我愿意当你的女儿吗?!” 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反抗吴妈妈一惊急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苏二太太只是短暂的愣怔过后就暴怒:“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我若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生你下来就该把你扔到便盆里溺死!” 这样的话其实之前苏二太太也同样说过无数次了。 苏杏恬冷笑:“溺死了倒好了有这样一个母亲我生不如死!你既然这么厌恶女儿为什么不厌憎你自己?难道你就不是女人吗?!” 为什么女人就要低一等? 她看祖母对待大姐姐跟对大哥也没什么区别。 大姐姐就算是和离回了娘家祖母对大姐姐也只有怜惜从来没有鄙弃。 还有四姐姐她也活的抬头挺胸。 凭什么自己就要因为是个女孩儿就要自轻自贱的任凭磋磨甚至还要去嫁一个只会打女人的表哥?! 真是翻了天了!苏二太太被苏杏恬的反应气的有些头晕恶狠狠地想去抓苏杏恬的头发。 吴妈妈拼命的护着劝着胆战心惊的劝她:“二太太您这么闹只怕又把老太太那边惊动了” 正说着温妈妈快步进来了吴妈妈一看见她下意识就松了口气。 “二太太!”温妈妈疾走了几步看了一眼在床上哭的几乎要晕厥的苏杏恬急忙去二太太耳边轻声道:“二老爷那边有消息” 苏二太太不得不停下来却还是气不顺的指了指苏杏恬:“扫把星丧门星!若是你九弟有什么事我扒了你的皮!” 苏杏恬放声大哭。 苏二太太已经跟着温妈妈出来了立在穿廊拐角处吹着穿堂风问她:“那边怎么说?” 温妈妈先低声把二老爷的交代说了一遍而后就犹豫着道:“二老爷说让您别对六小姐太过分了不要节外生枝。” 苏二太太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可她到底是十分敬重丈夫的丈夫说什么她心里再不认同也不会反对。 因此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对着温妈妈不耐烦的道:“那你还不快去办事?” 好歹是没有闹起来温妈妈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出了门先去了一趟厨房而后就回了二房抱了些衣裳去外院的浆洗处。 柳妈妈正看着仆妇们洗衣裳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子底下遮荫时不时的骂一句偷懒的抬头见了温妈妈过来了脸上堆笑的站了起来:“妈妈怎么还亲自过来了?看这太阳大的快坐下喝口水!” 一面说着一面催促小丫头去端水出来。 是冰凉的井水温妈妈接过来喝了一口笑着道:“是九少爷的衣裳我怕小丫头们办事不仔细说不清楚就自己送出来了没耽误你的事儿吧?” “哪儿能呢?”柳妈妈一脸的笑二房最近没少给她好处她在这浆洗处又累又苦日子比起从前是一落千丈什么都没了好不容易有个进项哪里能不殷勤? 温妈妈笑着看着小丫头过来把衣裳接过去了才对柳妈妈道:“上次听你说你的那个干儿子如今是在外书房办事了?” 说起这个柳妈妈脸上有些得色:“是啊这小子脑子好用活络。” 正文卷 一百三十九·挑拨 自从因为站错了队柳妈妈的日子就一落千丈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别说是那些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了哪怕是平时还巴结过她的那些人也对她敬而远之如今温妈妈最近都对她态度热络让她格外的心中熨帖。 葡萄架底下呆着十分清凉舒适还有微风吹过温妈妈拂了拂耳边的碎发笑着道:“是怪难得的你们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熬到了管事的位子上谁知道就因为三少爷三姑娘做的糊涂事倒了霉受了牵连” 柳妈妈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想到这些事她就觉得心里针扎似地。 温妈妈看在眼里幽幽的道:“哎可惜如今府里连三老爷三夫人说的话都不怎么灵验了一家子大小事情都掌握在了四姑娘手里到底谁升谁降还不是四姑娘一句话的事儿?偏你们把四姑娘得罪的也太惨了些” 是啊毕竟安莺可是之前最得苏如意喜欢的就是柳家的也为了苏如意做了不少事儿。 想到以后只能对着浆洗处过日子柳妈妈叹了一声气浑身上下都沉重了几分:“那有什么法子?我们命不好罢了再说四姑娘再厉害总要嫁出去的吧?” 等到苏邀嫁出去了难道以后后宅还不换人管? 换了人她到时候投其所好总能想到法子翻身的不能一家子老小真的就指望着这浆洗处的差事吃饭哪! “你要是盼望这个那我可就要泼你的冷水了你也不想想就凭四姑娘的厉害之处她能放得过你们的事儿?”温妈妈优哉游哉的喝了口茶:“就算是要出嫁了头一件事只怕也是把你们先给处置了。” 被她这么说柳家的心里有些发怵。 苏邀其实没有再继续找她的麻烦了但是诚如温妈妈所说哪怕现在不会谁能担保以后? 她面色发白的盯着头上一串还未成熟的葡萄拿手扇了扇风:“那也没法子谁让我们是家生子死也只能死在这儿!” 当年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后来跟着今上夺位的这些勋贵多多少少都分了许多奴籍的跟着伺候子子孙孙繁衍至今能脱离奴籍的没几个。 她们又脱离不了。 温妈妈笑一笑终于不再弯弯绕绕的打哑谜:“除非伯府换人当家作主了。” 换人当家作主? 柳妈妈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否则的话也不能在难伺候的三夫人那里得宠这么久闻弦歌而知雅意最近温妈妈的刻意接近和示好在此时都有了答案了。 可是 温妈妈纵然是代表了二老爷二太太但是二老爷是庶出的啊! 哪怕大少爷的腿最终治不好这个爵位最终也只能落在三房头上不可能便宜了二老爷。 温妈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狐疑的看了温妈妈一眼。 温妈妈并不激动仍旧是平平淡淡的仿佛闲聊似地看着四周无人就小声的在柳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 分明还是夏天但是柳妈妈却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竟然一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侧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妈妈一时说不出话来。 外头的蝉鸣还在响起小丫头们在院内追逐打闹可这些都似乎是在梦境中柳妈妈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温妈妈目光落在温妈妈嘴唇上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 而温妈妈已经站起来了她笑着拉了柳妈妈的手状似寒暄的再握了握而后才走开了。 柳妈妈面色僵硬的看着她走开一直到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焦灼不安的站了起来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而与此同时燕草也从外头进了跨院手里还捧着一只甜瓜见了锦屏来就递过去:“纪妈妈给的快尝尝清甜爽脆好吃呢!” 锦屏果然擦了手接过来听见燕草问苏邀就急忙朝着书房指了指:“姑娘在书房里坐了一下午了沈妈妈那边拿到金针了已经给申大夫送过去了不知道姑娘是不是紧张” 说着相信申大夫但是那到底是苏嵘苏邀怎么能不紧张?锦屏说着就感叹:“我们姑娘真难。” 什么事儿都要操心。 当初三夫人还生怕苏邀回来会丢了她的脸不能上台面可现在看看到底是谁力挽狂澜让苏家众人还都能安安生生的在这夏天里吃上一口西瓜? 燕草拍了拍她的手不说什么径直进了书房一眼看见苏邀正坐在长桌后她轻声喊了一声姑娘。 苏邀回过神嗯了一声就问她:“是不是沈妈妈那边有消息了?” 沈妈妈送了金针过去给申大夫虽说不一定能见到苏嵘但是总当能知道一些苏嵘的近况才对。 燕草却摇了摇头:“沈妈妈还没回来我来是跟您说那边的事儿。”她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温妈妈去见柳妈妈了。” 柳妈妈 苏邀还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柳妈妈她挑了挑眉:“是苏如意跟前那个侍女的娘?她还在府里吗?” 她记得当初不是撵到庄子上去了吗? 燕草见她的杯子空了给她倒上杯茶才道:“后来出了那么多事儿她又被赶到外院浆洗处了不必进来回话您哪儿能记得住?只是不知道温妈妈一回来找的就是她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苏邀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已经没了什么兴致跟二房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她将手里的杯子一放忽然站了起来:“不管是为什么总有缘故的去瞧瞧吧。” 去瞧瞧? 燕草有些不明白:“咱们是去逼问柳妈妈吗?” 温妈妈专门找上跟苏邀结怨的柳妈妈总不能是真的去聊聊天只要舍得下手段总能问出东西来的。 苏邀却摇了摇头冷然道:“不不去找柳妈妈相反我们去找二婶。” 什么? 燕草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苏邀却已经走出门去了她顾不得其他急忙追着苏邀出了门。 正文卷 一百四十章·亮剑 二房院子里苏二太太正从苏征的房里看着苏征吃东西一面盯着一面教训:“你也年纪不小了成天只知道跟着她胡闹瞎混!她是个女的嫁了人总有她一口吃的你呢?你若是不抓紧学业以后是准备做什么?学那些纨绔子弟当个败家子吗?” 苏二太太的性子向来刻板无趣苏征怕她怕的厉害听见她斥骂就低垂着头只顾着吃对她的训斥充耳不闻。 没人应声谁也没法儿一直说下去苏二太太当然察觉得到儿子的情绪可她不在意。 他还是年纪太小了不知道人心险恶世道炎凉她这个当娘的若是都不为着他压着他好好的学那还能指望谁? 可她虽然心中不在意儿子的无视却也不能跟对女儿那样动辄打骂因此只好深吸了口气站起来:“我跟你说的这些这哪一句不是掏心窝子的话?为你好我才说你若真是我一句都懒得说你了那才是真的再也不正眼瞧你了!你好好想想!” 苏征趁着她转身双手捂住耳朵神情阴鸷。 苏二太太出了房门还觉得胸闷气短:“真是我命中的魔星我为了他操碎了心他们却一个个的都不知道领情!” 前头的他指的还是苏征后头的他们却毫无疑问也包括了八少爷了。 丫头们低着头不敢搭话还是赶回来的温妈妈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笑着劝慰她几句。 苏二太太对她自然还是给面子的没再说什么等到回了自己的屋子才气闷不已的抱怨了几句这才问温妈妈那儿怎么样。 温妈妈知道她的脾气顺着她安慰了一阵才点了点头:“已经给她透过气了她是个聪明人再说咱们说的都是事实她心里也知道把四姑娘得罪的太狠了以后不说四姑娘会不会给她小鞋穿就只说一样她别想着翻身是真的了。但是她们可都是奴籍若是咱们伯府不要他们家的人当差那又不能去做别的营生以后难不成真的坐着等死?” 总会想通的。 苏二太太也知道是这个道理笑了一声心里的郁气总算是发散了几分。 她正琢磨着二老爷那边的事儿不知道进展的顺不顺利想着是不是要让温妈妈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去看看忽然听见外头的小丫头扬声喊了一嗓子四小姐。 苏邀?! 苏二太太的脸色立即沉下来。 才刚走了个苏杏仪苏邀就又来了这姐妹俩一个个的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是觉得她虐待了女儿。 可她们算什么?!女儿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生出来的就是她的哪怕她要把苏杏恬掐死也轮不到这些人来管。 这么想着直到苏邀进门来行了礼苏二太太的脸色也没有丝毫缓和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道:“若是来瞧小六儿的那就不必了小六儿如今吃了药睡着了她身体也好的很没什么需要你们来看的。” 说完这句顿了顿苏二太太又道:“我们这儿冷清惯了不大习惯见生人四姑娘不必贵脚踏贱地了。” 这话说得着实阴阳怪气温妈妈低声咳嗽一声提醒二太太不要越说越过。 苏邀却半点不恼怒她扬了扬眉望向苏二太太忽然笑了一声:“二婶不大习惯见生人吗?我看未必吧?” 苏二太太抿着唇脸上的线条越发紧绷:“你什么意思?” 她其实顶顶看不惯如今苏邀跟苏杏仪掌管中馈一个出嫁和离回来的一个未出阁的像是什么样子? 可家里的事儿向来也没人过问她们二房的意见她也自来不出门跟苏邀相处的少但是尽管只是短短几次会面已经让她对苏邀不满至极。 身为女子不知道贞静两个字怎么写总要显出她比别人能耐一张嘴巴说个不住一点儿也不像是大家闺秀。 苏邀也懒得跟苏二太太虚已委蛇她直视苏二太太的眼睛冷然反问:“二婶真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二婶说不习惯见生人那怎么还让身边的妈妈去见浆洗处的柳妈妈呢?” 满屋寂静。 苏二太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温妈妈也下意识的猛地抬头看着苏邀。 怎么会?! 她去见了一下柳妈妈苏邀竟然都知道的这么快而且这么快就跑过来了!? 苏邀到底是偶然知道的还是早就已经派人跟着她了? 她想不明白脑子里嗡的一下就懵了。 苏二太太一时拿不准苏邀到底是什么意思没能接上话苏邀就坐在苏二太太右手边轻描淡写的笑了一声:“二婶你紧锣密鼓的安排六妹妹出嫁甚至连人选都顾不得多挑选挑选真的只是因为你决定要给六妹妹订亲吗?” 她多问一句苏二太太就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更快一点甚至都有点儿坚持不住握紧了拳头紧张兮兮的看着苏邀色厉内荏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妈妈去见柳妈妈是做什么的她当然知道但是问题是苏邀知道多少?她才不信苏邀只是平白无故过来说这些话。 但是苏邀如果知道了 “我只是想问问二婶婶二叔到底是怎么了?”苏邀拿起杯子看着苏二太太跟温妈妈一霎那间如丧考妣苏二太太更是杯子都没拿住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就好整以暇的抬了抬下巴:“好歹大家都是一家人就算是老太太有些照顾不周的地方好歹是嫡母既然未曾分家二叔为什么回了京城都不回来咱们家里呢?哪怕是真的对老太太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二婶不是在这儿吗?妻子儿女都在这儿二叔为什么要屈尊去住一个下人的地方?” 苏二太太豁然一下撑不住摔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苏邀但是却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苏邀是真的知道她是真的知道二老爷回京来了!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一·变脸 温妈妈脸上也血色尽失她以为一切做的都是隐秘的这么多年二房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说句不好听的苏老太太只怕连二老爷爱吃什么爱玩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哪里会关注二房? 事实上在苏邀回来之前也的确是如此。 苏老太太一心一意扑在大房身上心里只有苏嵘跟苏杏仪三房绞尽脑汁想着要哄着老太太要永定伯的爵位谁也没心思分出来给二房一点儿。 可是现在苏邀却显然是对二房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何等恐怖的心机?! 在这之前苏邀可是半点儿没有露出任何知道的迹象。 想到自己的行踪想到自己去见柳妈妈的事情也被说得清清楚楚温妈妈脚下一软。 苏邀已经转过头看着温妈妈了相比较之前的和风细雨苏邀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冷着声音问温妈妈:“你昨天放假回家去见的真的是你丈夫的姑妈吗?” 温妈妈最后一点儿侥幸也没了双眼失神的颤抖了两下分明是大热的天儿之前还被热的胸口憋闷喘不过气可现在她只觉得身上发冷。 苏二太太也被打击的回不过神可她还记得丈夫的叮嘱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到如今她倒是忽然反客为主呵斥苏邀:“你说的是什么有的没的?你而属于就算是回来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要跟你禀报?!” 屋子里很闷没有一丝风透进来苏邀走到窗前哗啦一声将窗户打开惊得屋子里的人都跳了起来才面无表情的望着苏二太太:“不必跟我禀报只是二叔什么时候这样好客了为什么忽然把苏桉也带回来了啊?” 苏桉?! 跟着过来的燕草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苏二太太没想到苏二老爷不仅偷偷回京竟然还把苏桉也给从老家弄了回来。 他们二房是疯了吗?! 这么做是图什么?! 苏二太太这回是真的觉得胸口刺痛对于苏邀的咄咄逼人有些招架不住她失了分寸一下桌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求救一般的看向温妈妈。 温妈妈脸色苍白的摇摇头努力镇定下来苦笑:“这姑娘一定是误会了” 她一面说目光一面放在了窗户外头。 苏邀笑了一声忽然拍了拍手。 下一瞬于冬提着一个丫头进来扔在了堂中。 温妈妈下意识躲了躲等到听见那道声音才惊慌的啊了一声-----是她的侄女儿花影在二房当差也是苏征的大丫头。 “想通风报信啊?”苏邀笑着走到温妈妈跟前俯身抬起温妈妈的下巴一双琉璃一样的眼睛晶莹剔透里头却冰冷一片:“温妈妈是不是二房太久不必立规矩了所以从上到下就真的都傻了都以为你们不是这府里的一份子了?” 她放开了惊慌不定的温妈妈忽然抬脚猛地踩在了温妈妈撑在地上的手背上踩的温妈妈尖叫了一声。 这一声尖锐非常把在边上的苏二太太吓得几乎跳起来。 而苏邀已经毫不留情的动了动脚而后又重重的踩了下去。 苏二太太被激怒了她忘记了自己身处劣势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秘密跳着脚指责苏邀:“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长幼有序我是你的长辈你在谁面前摆谱呢?!有什么话自然有老太太来处置轮得到你这个乡野丫头来践踏我?!” 苏邀敢来折辱她那她就要把事情闹大。 只要闹大了那外头自然就会收到消息二老爷那样聪明难不成还跑不了? 再说到时候也安排的差不多了她一定要把苏邀这个小贱人按在地上狠狠地羞辱一番。 苏邀冷笑了一声之前听见说是苏桉回来去了白宁那儿的愤怒终于彻底的发泄出来她猛地回头将桌上的杯子尽力朝着苏二太太掷了过去顿时把苏二太太砸的额角流血浇了她一头一脸的茶水。 苏二太太惊呆了紧随而至的就是强烈的羞耻感和愤怒她捂着额头尖叫了一声朝着苏邀扑过去连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 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打了真是奇耻大辱!苏二太太浑身如同被火烧一般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痛被茶水泡的连眼泪都出来。 她在这个家里受了这么多年的气看这么多人的脸色难道还要继续忍耐一个连自己亲娘都不喜欢的贱种?! 苏邀已经反应灵敏的避开了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喊了一声于冬。 于冬不必吩咐就已经挡在了苏邀跟前一把将苏二太太推了个趔趄。 苏邀就冷然看着她冷冷笑了一声:“二婶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理直气壮的对你动手吗?”苏二太太在于冬的拉扯下仍旧还在挣扎不已气恼得瞪着苏邀:“你竟然敢打我” 不想再跟她重复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苏邀嗤笑随即才正色坐了下来看着苏二太太:“打你还是轻的二叔到底在做什么勾当二婶如果不说实话的话我可能不止打你。二婶我记得你娘家只有一个兄弟吧?” “你想干什么?!”苏二太太立即警觉起来防备的望着苏邀瞪大眼睛:“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苏邀毫不迟疑上前一把捏住了苏二太太的下巴逼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如果不跟我说实话我拿性命保证明天你就会听见你娘家死绝的噩耗你若是不信尽管可以试一试!” 终于有风吹进来了苏二太太胸腔一疼吸进了满腔的风不受控制的开始咳嗽起来这剧烈的咳嗽遮掩住了她的害怕也让她缓慢的回过神来她看着苏邀觉得冷意从四肢百骸开始蔓延开。 因为她看见的是苏邀笃定的眼睛和毫不遮掩的杀意。 真是疯了她怔怔的想苏邀到底是哪里来的怪胎?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二·动刑 屋子里没有别的声音忽然苏邀踹了一脚跟前的残片发出一声脆响而后冷然问:“二婶你缩在这里太久了或许不大知道我的为人。不过温妈妈应当是听过的” 她说着转头看着几乎已经魂飞魄丧的温妈妈字字铿锵的道:“我是怎么对苏杏璇的怎么对苏桉的你们应当都知道的吧?苏桉是我的亲兄长我尚且能够送他回老家彻底断了他的前程你说我会对你们留情吗?” 苏二太太的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青竟然心中当真有些发怵。 温妈妈却转开了头忍着心里的惊慌看着苏邀:“四姑娘您有什么证据能” 她的话没说完苏邀忽然蹲下身随意捡了一块碎瓷猛地朝着她的手背扎了下去在她手背上扎了个窟窿顿时就有血珠滚滚冒出来。 苏二太太克制不住的尖叫起来之前的傲气和不屑以及顽固通通消失只剩下了惊恐看着苏邀的眼神简直跟看瘟神没什么区别。 温妈妈已经痛得晕死过去了。 苏邀面色不变甚至还有些不大耐烦的吩咐燕草去端水来把人泼醒。 她没时间再跟她们耗下去了。 一个苏二老爷鬼鬼祟祟的回来还要勾结家里的下人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再有个之前被她赶出去的苏桉这两人聚在一起到底打着什么主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如今苏嵘还在治腿不能受任何影响有任何的意外都可能导致苏嵘再也站不起来她不会也绝不可能冒这个风险。 不管是谁这个时候要站出来闹事她都要打到她们不敢伸手。 一盆水泼下去温妈妈悠悠转醒醒了以后就被手背传来的剧痛刺激得哭喊起来苏邀冷冷看着她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个活人倒像是在看什么死物凉薄得叫人害怕。 而后她问温妈妈:“怎么样不然再换一只手?” 温妈妈不敢再出声了惊恐的看着苏二太太。 苏邀的眼神也同时落在苏二太太身上她心平气和的道:“讲道理二婶你们不会不知道你们闹事对苏家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世上没有挨打不能还手的道理你们敢算计别人那自然也得承受的住代价。我的耐心有限二婶如果实在不相信我能对你娘家人怎么样那不如先从你自己身上开始吧?你想先剁哪只手?” 苏二太太惊呆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有哪个女孩子能把剁人的手说得跟剁一只猪蹄子一样简单。 问题是这个疯子刚才是真的面不改色的扎穿了温妈妈的手她就算是想觉得苏邀单纯是在放狠话都不行。 疯子! 她在心里痛骂了一声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拿苏邀没有法子。 而苏邀已经开始数数了:“二婶我数十个数等我数完了您若是还是不肯说的话那我就当您是默认了剁右手我就真的动手了哦。” 苏二太太攥紧了拳头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的落下。 “十。” “九。” 苏邀慢条斯理的数着数一面紧紧盯着苏二太太。 边上的温妈妈还在嚎哭她已经痛的失去理智了。 苏二太太被磨得几乎要发疯当苏邀终于数到三的时候她终于不敢再跟这个疯子硬碰硬吞了一口口水闭上眼睛哭着道:“是!是二老爷让我做的他是回来了他是回来了!” 于冬呼出一口气不动声色的看了苏邀一眼心中再次为苏邀的魄力咋舌。 对着长辈能下这样的决断能下这样的狠手丝毫不被其他因素所左右这份心性 怪不得能跟锦衣卫的宋佥事做朋友了。 苏邀已经嗯了一声伸手接过了燕草递过来的帕子把手里的鲜血擦干对着燕草使了个眼色等到燕草把温妈妈带出去了才对二太太递了个眼神:“你接着说。” 没有一点儿把二太太当长辈的样子。 苏二太太敢怒不敢言她在子女面前强硬像是个刺猬但是真遇上了强横不讲理的她也没法子。 忍了忍她压低了声音说:“大约一个半月之前我接到了二老爷的一封信” 苏二太太的声音在空挡的屋子里显得极为清晰苏邀靠在椅背上目光沉沉。 苏二老爷对嫡母不满很久了。 他在福建任职是漳州府的知府也算得上是小有成就了这一切当然不可能没有苏家的钱财铺路可他得到的终归还是太少了。 若是世子没死挂着永定伯府的招牌的确是好办事但是问题是世子死了还是那么不光彩的死的永定伯府的爵位悬而未决这么多年一直落不到实处圣上的态度暧昧大家对他的态度自然也就跟着暧昧起来。 他这么多年都在知府的位子上打转从漳州换到了泉州再从泉州又调回了漳州按照他的考评原本根本不该如此。 都是受了家里的拖累! 他也不是没想过跟家里分家毕竟苏老太太对她们也只是寻常可苏老太太却根本不同意分家。 不同意分家他拿不到他的那份家产还要受老太太和三房的气凭什么? 都是伯府的儿子都姓苏他为什么就不能争一争那个位子? 如果没机会也就罢了但是机会就摆在眼前他怎么能够错过? 苏二太太说到后来带上了一点儿哭腔:“二老爷吩咐我不许让家里人知道他回来了又让我偷偷的” 她抿着唇犹豫的看了一眼苏邀才小声的说:“偷偷的把几样东西放在了世子的院子里。” 世子的院子指的是正房自从世子和世子夫人相继去世就并未再有人搬进去只是还是有人定时打扫。 苏二老爷要苏二太太把一些东西放到那里去怀着什么心思自然不必说了。 苏邀垂下眼睛追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昨天温妈妈出去二老爷给了温妈妈一样东西让温妈妈联系柳妈妈把东西放在咱们大少爷的书房”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三·通气 半个时辰之后苏邀冷着脸出了二房的门站在廊檐下定定的看着天边的乌云。 夏天的天气变得很快下午还是艳阳高照一会儿工夫如今已经是乌云密布眼看着即将有一场大雨要来了。 天边有一道雷光闪过燕草小心翼翼的跟上来低声喊了一声姑娘:“别站在这儿当心待会儿打雷” 于冬沉默着跟在苏邀身后是真的觉得苏邀不容易。 分明这样单薄的少女身上却担着千钧重担。 这种关乎整个苏家生死存亡的事儿她竟然能从细小处窥见危机做到这一步真的已经不能用聪明二字来形容了。 苏邀还是站了一会儿直到雷声轰隆隆携着暴风雨而来泥腥味儿混合着雨水扑打在脸上她才缓缓地接过燕草的帕子擦了擦脸转身去了苏杏恬的屋子里。 苏杏恬还病着跟苏二太太争执了一场之后她的病势就更加沉重了一些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脸颊上的肉都已经凹下去了形容憔悴的在床上躺着听见开门声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厌烦的捂住了耳朵。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刺耳的骂人的声音也没响起来苏杏恬正觉得奇怪回过头就看见苏邀进来急忙睁大了眼睛坐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苏二太太怎么会把苏邀放进来看她啊? 她有些意外喊了一声四姐。 苏邀应了一声坐在她床沿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的病怎么样了?” 苏杏恬呆呆的啊了一声慢慢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人懒懒的没什么精神。” 苏邀看着她半响才点点头:“那好好休养一阵吧过些天就好了。”又看了吴妈妈一眼:“好好照顾六小姐稍后她们会把九少爷也送过来你连同九少爷一道照顾。” 吴妈妈茫然的看着苏邀觉得她是在说笑。 九少爷是苏二太太的命根子苏二太太恨不得把人绑在裤腰带上才满足现在说是要把九少爷送来这儿? 可苏邀的话音刚落苏征的奶娘已经背着苏征过来了。 吴妈妈跟苏杏恬都怔怔的看着苏邀。 苏邀却不解释只是摸了摸苏杏恬的头站起来:“好好休养一阵外头发生什么事都跟你们无关。” 吴妈妈恍惚觉得不好等到她反应过来追出去才惊觉外头已经被不同了----花影温妈妈她们一个都不见院子里冒雨来了好些人。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惊恐不安的在廊下站了会儿听见里头的哭声面色变了变最终转身进了屋把门关了起来。 苏征的奶娘丫头正在小声啜泣她们今天莫名其妙的就被点了名送到了这里是亲眼看着外头的变动的如今正骇的魂飞魄丧。 倒是吴妈妈忽然镇定下来她想起之前苏邀的吩咐还有那时候看着苏邀的眼神再三思索之后就低声喝住了她们平静的道:“不管出了什么事上头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听命行事就是了上头还有老太太呢!” 家里真正作主的是谁那是大家都清楚的苏邀要这么做也肯定是得了苏老太太的允许了她们这些底下的人除了按照吩咐做事还能怎么办?不如循规蹈矩。 出了二房的门燕草便亦步亦趋的跟上来小声的问苏邀:“姑娘那咱们之后怎么办?二房的动静只怕瞒不住外头” 能收买一个柳妈妈就能收买其他的眼线。 二房再如何在府里不受重视也是主子手底下的下人也是在府里长大的关系盘根错节今天的事情怕是瞒不住的。 苏邀揉了揉眉心眼睛里已经有了些血丝。 片刻后她转身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苏老太太正忙着让人送东西过去给苏嵘最近这一阵子都不能见到苏嵘了她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既然看不见为了能更好受些她就巴不得把能想得到的东西都给苏嵘送过去。 见了苏邀来她露出笑容急忙朝着苏邀招手拉了苏邀坐下:“我正要找你呢你说你大哥那边还缺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他能不能用得上” 苏邀看过去见大到宽大的木桶小到药材等等都应有尽有就缓缓的点了点头:“虽不知能不能用得上不过送过去让申大夫挑一挑就是了。” 她的表情不是很好语气也有些有气无力苏老太太看出不对劲来-----苏邀可很少这么没精神的。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老太太对纪妈妈摆了摆手让她带着丫头们把东西都拿下去了这才认真看着苏邀轻声道:“你直说吧若是没什么为难的事你是不会这样有气无力的。” 苏邀定了定神才轻声把阮小九和于冬回来禀报的事告诉了这苏老太太。 从她说第一句开始苏老太太的目光就凝住了全神贯注的听着苏邀接下来的每一句话而后她呵了一声。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苏老太太冷笑忽而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心中的郁气堆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苏老太太才捂着腹部抬头看着苏邀:“不必说也知道他们是没安好心可是他们能干什么?” 这一点让苏老太太很不解。 苏二老爷再是庶子那也是姓苏的跟苏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想苏家好怎么才能既除掉他们这些心腹大患又能得到利益? 苏邀知道苏老太太已经有些不舒服了急忙上前扶住她低声安慰:“老太太您先别气怒” 她叹了口气在苏老太太的注视下慢慢的还是把从温妈妈和苏二太太嘴里问到的讯息都告诉了苏老太太。 很长一段时间苏老太太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苏邀觉得不对急忙俯身看她。 苏老太太急促的喘着气太过激动忽然哇的一声竟然吐了出来。 正文卷 一百四十四·奉命 她胃里如同火烧吐出来了一地的东西还是干呕不断苏邀急忙让余夏她们进来苏老太太握着她的手喘息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看着纪妈妈跟余夏收拾了脏污又过来问她是不是要去请大夫。 苏老太太闭着眼睛摇头休息了许久让纪妈妈她们先出去这才斩钉截铁的对苏邀问出了口:“你有什么打算?” 顿了顿苏老太太坚定的道:“幺幺我信得过你现在嵘哥儿正是关键时刻家中一切事务都要拜托你了劳烦你用心。” 她想起当初苏邀刚来的时候心里有些感慨更多的却是庆幸。 当初看着这个小丫头只有些淡淡的怜悯根本没想过她能在苏家安稳的扎下根来哪里能想到她不仅一步步走到今天而且肩上还能担的住这样的担子? 心中庆幸苏老太太又抿着唇仔细的在心里下了个决定她的嫁妆原本想着大头都是要给苏嵘跟苏杏仪的可现在她却觉得很该分作三份一份该给苏邀。 苏邀并没有想到苏老太太心里已经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她见苏老太太面色苍白神情萎靡就蹲下身来握住苏老太太的手:“我心里想了又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平时虽说二叔在家中不得宠但是也依靠伯府好乘凉能够让他背叛伯府无非是有人许以了重利甚至是应当是许诺二叔可以真正得到整个伯府。” 苏老太太点了点头她心中也是如此想。 能够打动苏二老爷让苏二老爷不顾整个伯府无非也就是这样了。 “你二婶只知道放了东西在你大伯的书房和大哥的书房但是焉知还有没有其他连她都不知道的准备打算的这么精细连苏桉都能弄回来背后站着的肯定是一尊大佛我不信他们只有这些拿得出手。那么”苏老太太飞快的在心里思索忍着头痛和疲倦分析:“咱们如今不能打草惊蛇了。” 不然的话惊动了背后的人放弃了苏二老爷那还不知道他们会使出什么招数来敌暗我明防备不过来。 苏邀点点头:“正是这样所以我打算让温妈妈跟二婶都还跟从前一样。” 苏老太太睁大眼睛看着苏邀没想到苏邀如此大胆。 一如往常那意味着还得让温妈妈再出去这是不是太冒险了?如果温妈妈跟白宁和二老爷泄露了什么呢? 要知道那毕竟是她的丈夫她天然就是倾向于那边的。 她斟酌着说了自己的顾虑。 “我刚才从二婶那里已经把温妈妈的卖身契拿到了。”苏邀言简意赅:“还有温妈妈的几个孩子包括她的兄弟和姐妹或者兄弟姐妹不如丈夫重要但是对于普通的女人来说孩子却肯定是比丈夫要重要的。” 苏老太太还是有些不放心蹙眉正想说话纪妈妈忽然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许是知道里头在谈论十分要紧的事纪妈妈的语气绷得很紧:“老太太四姑娘宋佥事来了。” 又来了?! 苏老太太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不过之前心里的紧张却总算是舒缓了一些她放松了下来深深的吐了口气看向苏邀:“肯定是来寻你的你先去瞧瞧是什么事这件事等你回来我们再说。” 按照温妈妈的说法苏二老爷很忌讳惊动府里的人所以一般见过一次之后都是要隔上一段时间的。 倒是不怕那边发现什么端倪。 宋恒这个时候过来苏邀也觉得应当是有要紧事再说眼前这桩事一时半会儿也很难下决定她点了点头转身去了花厅。 宋恒已经带着六戒跟三省在等着了见了苏邀过来就转过头来看着她静立片刻才微微蹙眉。 六戒跟三省立即知机的退出去了。 苏邀便看了燕草和锦屏一眼等到她们两个也都出去就问宋恒:“上次还是让陈东过来的今天你怎么自己来了?” 不怕树大招风吗? 宋恒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端详她一阵才道:“没事儿我是奉皇命来的谁都不能说什么。” 奉皇命? 苏邀略一沉思便问:“什么皇命?” 元丰帝已经许久不曾想起过苏家了按理来说不当有什么命令下给苏家的。 “宣苏老太太进宫。”宋恒见苏邀悚然而立就又道:“别紧张孝慈皇后冥诞从前是没想到那儿如今贺太太也进京来并且都时常进宫了圣上想起苏老太太这位当年也深得孝慈皇后喜欢的诰命老太太也是难免的。” 给苏邀吃了颗定心丸宋恒才忽然问苏邀:“你出什么事了?我看你似乎心事重重的。” 苏邀并不觉得自己表现的心事重重毕竟她平时也是个话少得近乎刻板无趣的人不过宋恒这么问她想了想才反问宋恒:“最近宋家是否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最**静的太过反常了?” 不管徐家还是庄王被他们反击弄得如此狼狈他们竟然没有任何动作了除了一个赖伟琪出来小打小闹了一阵又消失了这不是太反常了吗? 宋恒立即就反应过来苏邀是在担心什么他挑了挑眉敲了敲桌子示意苏邀坐下:“说起这个我正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赖伟琪跑了。” 这个苏邀是知道的。她睁大眼睛:“你有了赖伟琪的消息?” 根据锦衣卫的密报赖伟琪逃走是受了伤的他被刺又被污蔑成了逃犯怎么看都知道不简单若是能够在这个时候得到赖伟琪那么无异于是抓住了对方的一个大把柄。 宋恒嗯了一声:“有点儿眉目了正在找。你这儿呢?我得到消息有好几股势力在找他我得动作快些否则只怕他就要死了在外头死可是很容易的。” 都不必费什么功夫编理由一个负隅顽抗就足够了。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五·惊天 赖伟琪是锦衣卫指挥使本来消息就灵通再加上做了庄王多年走狗知道的东西肯定不少有了他在手许多事都能有答案而且不管是要对付徐家还是庄王都是十分方便的事。 苏邀了然的点了点头:“刺杀赖伟琪的是徐家还是庄王?” 不过或许也没什么区别了。 宋恒靠在圈椅里手搭在椅把上冲着苏邀挑眉:“陈东打听过消息了据温金贤说赖伟琪当天是去了黄大仙庙那边的胡同那边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好下手好打扫痕迹。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徐家出手------他闹出私通汾阳王侧妃的事儿有牢狱之灾徐家在此时选择杀他无疑说明之前赖伟琪找你们家麻烦的事儿跟徐家脱不了关系你的直觉是对的徐家应当是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否则也不会费这么多周折了。 苏邀听的眉头都皱起来。 而后她淡淡的叹了口气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见宋恒看向自己才道:“我大约知道他们酝酿的是什么大阴谋了。” 前因后果这么一联想她已经猜到了背后之人到底在图谋什么。 宋恒笑了笑虽然慵懒却半点儿不显得浪荡反而潇洒十足他嗯一声:“说说看今天我进门就见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也跟这事儿有关?” 他如此单刀直入苏邀也就顺着他的话坦诚的承认了:“的确有关我家里出了点儿事。” 她将二房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她不能只让阮小九于冬他们盯着苏二老爷他们两个再机灵那也是熟面孔加上能做的事情有限对方把苏二老爷当成如此重要的棋子在他身上肯定还有其他布置。 这个时候宋恒能帮的东西那就太多了。 宋恒的神情果然认真了几分他静静的听完苏邀的复述就嗤笑一声:“真是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人还有那个苏桉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同样的父母怎么他跟苏邀差这么多? 这个问题苏邀也没法回答她忽略过这个问题喝了口茶。 宋恒就接着道:“苏二老爷他在福建任职的据我所知” 宋恒忽然嗤笑了一声问苏邀:“你刚才说苏二老爷让人往你大伯跟苏嵘书房都放了东西是吧?” 苏邀点头看见他的笑容心念一动:“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是啊。”宋恒哂然一笑对苏邀道:“说起来你怕是不知道前些时候一群海盗领着倭寇大肆在沿海劫掠倭寇在华亭登陆金山卫伤亡过二千余。广东福建也都有倭寇流窜侵扰尤其是漳州据说有整整一个县都被倭寇洗劫了一遍杀死百姓三百多人受伤者不计其数被掳走者七百多” 苏邀若有所思-----苏二老爷可就是漳州知府。 那么是不是说明苏二老爷在漳州任内也要对此负责?出了这么大的事苏二老爷的考评不仅堪忧只怕连官位都未必能够保得住。 怪不得他会铤而走险反过头来打算咬苏家一口呢。 徐家出手果然与众不同。 她虽然有前世的记忆可是徐永鸿是名将也是封疆大吏他的格局跟眼界都是跟她截然不同的也跟之前对付的程定安和秦家完全不同。 徐永鸿出手就是如此干脆利落可以说得上是摧枯拉朽。 想到了这一点苏邀垂下眼帘缓慢的道:“所以说徐家打算利用我二叔栽赃苏家勾结倭寇的罪名吧?” 那么苏二老爷往苏家书房里放的东西也不必多说肯定是跟倭寇有关的东西了。 啧啧果然够狠的。 这一招下来苏家全家只怕没有一个能活得下来的。 见苏邀明白了宋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是肯定的不过这计划你那二叔肯定也只是其中一环你就算是把他这一环给断了徐家的连环招也是防不胜防。” 徐家为了以防万一都要杀赖伟琪了可见是对这个计划重视到什么程度。 之前找苏家麻烦的那些小伎俩在此时也更显得欲盖弥彰。 “啧啧。”宋恒见苏邀不说话忽而啧了两句:“苏邀不如我们干一票大的吧?” 这是他头一次叫苏邀的名字苏邀的注意力却在后半句上宋恒说的他们好像要结伴一起去打劫似地。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被宋恒这么一打岔她之前满心的烦躁焦虑竟然奇异的平复下来见宋恒跃跃欲试她的语气也跟着平和下来:“你想怎么弄?” 宋恒来了兴致高高兴兴的凑上前:“这要看你对你二叔到底是存着几分情分了。” 没有情分。 苏邀并无任何的犹豫迟疑她总觉得这世上最大的残忍不是明目张胆的算计而是对你的敌人心软。 从苏二老爷决定当一杆枪来对付苏家获得荣华富贵开始他就应当为他的一切行为付出代价了。 否则的话若是苏二老爷的图谋成功又有谁会来心疼她们这些人? 宋恒就狡黠的弯了弯眼睛像是一只已经瞄准了猎物的狐狸。 而此时的苏二老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猎人变成了猎物他啜了一口茶客气而平静的望着面前的人轻声道:“我倒是不知原来这事儿邵大人也” 邵文勋扬手似笑非笑的看着苏二老爷:“这些重要吗?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儿就行了不该你打听的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二老爷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苏二老爷是个知情识趣的人邵文勋既然这么说他立即就知机的笑了两声然后才看着邵文勋:“好叫您得知我已经让人把东西放进该放的地方了。” 邵文勋挑了挑眉面上的表情还是平常:“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苏二老爷肯定的摇头:“您放心事情是我亲自差人办的绝对妥帖。”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六·猎物 也对邵文勋心里想着自己也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医生给自古以来自杀自灭才是大家族一下子覆灭的原因。 还有谁比苏二老爷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关键的东西都放到位呢? 他端起酒杯朝着苏二老爷碰了碰轻声道:“既如此那我可就要提前恭喜二老爷你了这件事一了以后这京城可就要多一位勋贵了到时候未必是永定伯了说不定是永定侯呢您说是不是?” 邵文勋意有所指苏二老爷迅速打蛇随棍上:“这还要您多提携才是某必定竭尽全力回报殿下万一!” “别说这个。”邵文勋果断摇头:“二老爷轻狂了。” 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苏二老爷在心里有些腻味他虽然是从文了可是骨子里还是习惯勋贵的武官那一套行事作风弄得这么多弯弯绕绕这不能说那不能说的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几句话能说明白的事儿非得绕不知道七八十个弯子才满意。 不就是要陷害苏家顺带着把广平侯府也给解决了为庄王殿下彻底扫清道路好一举奠定东宫的位子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要知道现在这位圣上还是夺了兄弟的位子上位的呢。 既然要当婊、子还非得立什么牌坊?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了两句面上当即顺着邵文勋的话飞快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笑着道:“是是是邵大人说的是是某轻狂了。对了” 他看着邵文勋的脸色试探着问:“还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说。” 邵文勋摇头:“暂时不必了你就先等着吧也快了到时候自然有人送消息给你。只是你自己一定要千万谨慎小心可别让别的人的发现了你的踪迹。” 苏二老爷应是等到邵文勋走了才扫了扫衣摆。 苏桉从屏风后头闪出来推开一条窗户缝看着邵文勋上了轿子。 苏二老爷已经咳嗽了一声:“小三儿关起窗户别叫人发现惹麻烦。” 苏桉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啪的一声关起窗户目光里透露出一股狠劲儿:“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得让他们当这过街老鼠!” 苏二老爷没说话提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见苏桉气冲冲的样子由不得又觉得有些可笑:“你这怒气冲天的样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被丢在外头养了十几年委屈的那个呢。” 说起这个苏桉的脸色更加阴沉。 苏杏璇死了他被送回老家简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是反倒是那个死丫头一路高歌猛进现在成了伯府红人不仅老太太喜欢她连爹娘也要看她的脸色。 真是笑话。 他阴沉的道:“我会让他们哭着求我!” 当初他们怎么捧着苏邀害死如意贬低打压他的他到时候就要他们怎么对苏邀。 其他的人只需要小惩大诫但是苏邀这个害群之马他一定要杀之而后快! 而邵文勋从酒楼见完了人出来便借着公事的由头去了徐家。 徐睿的身体已经又更好了许多这一次随着徐永鸿一道在书房见了邵文勋。 邵文勋打量他一眼点点头关心道:“看着气色可好多了可见还是年轻底子好啊!” 徐睿笑着朝着他行了礼:“多谢您关心是好的多了最近得了几只獐子到时候给您送过去。” “那我可就谢过了早就听说你们庄子有猎场有不少好东西呢。这回可叫我捡着便宜了。”邵文勋笑眯眯的在他们爷俩对面坐了笑着寒暄了几句就进入正题:“这边差不多了我问过苏二了他那顺利的很。倒也不怕苏家有人发现书房有什么问题-----一来书房只不过是其中一处地方还有多手准备二来等苏家反应过来再去查再去找我们早就已经动手了。” 徐永鸿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却并没有跟着就欣喜若狂只是略一点头:“我们这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那” 徐睿阴恻恻的接过了自己老爹的话:“那就动手吧他们也蹦达的够久了。” 邵文勋见他们俩这么说微微一笑:“也好日长梦多么早些解决总是好的。只是赖伟琪终究是个隐患不知道有没有他的消息?” 说起这件事徐睿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赖伟琪那个家伙不愧是在锦衣卫浸淫多年的老狐狸了简直滑不溜手他们陆续派出去好几拨人却总是在有了一点儿头绪后又被甩了都铩羽而归。 他是知情人现在跟徐家和庄王等于又彻底撕破了脸这种亡命之徒如果不能彻底捏死对于他们的大计划总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响的哑炮。 徐永鸿见邵文勋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略一沉思就道:“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的人跟的很紧他现在龟缩不敢出是因为只要一动就立即会被发现。他那个人狡兔三窟藏身之地不少不过也不是没有弱点他难道一辈子都藏着?我让人盯紧了温金贤只要他一有动作就能一劳永逸。”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这么说邵文勋就放心多了他笑起来:“若是如此就最好了您也知道最近外头都传成什么样子了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淳安都已经气得好些天吃不下饭了虽然王爷嘴里不说可心里到底是不高兴的。” 杀了他才能让很多人都彻底放心。 这也是邵文勋前头收了赖伟琪银子后头就卖了赖伟琪是一样的道理。 “放心吧。”徐睿更加直接一些:“翻不出什么大风浪的。” 他又问:“苏家这边是安排的很周详了宋家那里” 也得把宋恒趁机除掉才好宋恒的身世大有可疑之处现在已经成了庄王的心病了徐家既然已经投靠庄王那么自然需要更加能让庄王信重的功劳。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七·生死 眼下就是绝好的时机。 之前徐颖的死还有因为章灵慧带来的耻辱都需要用鲜血来偿还。 邵文勋若有所思的看着徐睿跟徐永鸿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确定能把宋家也吧?我们可是把希望都压在你们这儿了。” 他语重心长徐永鸿便微微眯起了眼睛微笑:“放心事关身家性命我们不会胡来。” 有了这句话在那邵文勋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点点头矜持的站了起来:“好啊那就好那我就等着看了。” 他一走徐睿就往后靠了靠扶住了还隐约有些昏昏沉沉的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眉头微蹙的道:“爹还是要尽早把赖伟琪找出来才行总归是个隐患。” 徐永鸿淡淡嗯了一声示意儿子放心回头看见窗外骄阳似火他冷冷的道:“是该开始了我时间不多到时候还得赶回云南去。” 之前之所以会干脆利落的自请降爵那是因为徐永鸿有底气。 云南那边的土著们闹的太久了从太祖时期开始他们就时常有叛乱在之前废帝在位之时倒是平静了一阵可等到当今继位那些叛党就趁机卷土重来又盘桓不去甚至还敢自立为王实在是犯了朝廷的大忌也让当今脸面十分过不去。 本来当今就对废帝这件事十分的忌讳废帝都能镇压的叛乱到了他这里反而还愈演愈烈这怎么不叫他生气? 可前后派了几个武将过去也没能把这事儿彻底平息这才有了徐永鸿挂帅。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和苦战他如今已经小有成就只要京城这边稳当了他凭借云南这次的镇压之功照样能够把国公的爵位要回来。 而且还解决了他一个大难题-----他之前已经就是国公位位高权重而且是封疆大吏他又立下了大功要让朝廷拿什么封赏他? 会不会有功高震主之嫌? 如今这个问题却已经迎刃而解了-----正因为被苏家宋家这么一闹如今的徐家在外人看来可算得上是大受打击。 就算是以后封赏也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打算好了徐永鸿的语气平缓了许多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就道:“还有你你媳妇儿是那个样子外头人都知道她名声不好虽然死了你却也无需为她守丧。趁着我们还在京城先把你的填房人选给定下来等到明年差不多就过门如此一来诸事周全任何人也说不了你的不是。” 不管怎么说这后院总得有人来管徐二太太总是长辈而且又分家出去了的她不可能一直代为掌管侯府中馈。 说起人选徐永鸿抬眼看儿子一眼:“你有什么中意的人没有?” 他唯有两个儿子都心中钟爱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剩下的这个看的就更重就算是填房那也得让儿子喜欢才是第一要紧就跟从前的章灵慧也是一样。 徐睿沉默半响。 而后他忽然笑了一声目光熠熠望着徐永鸿:“填房的人选自然是让父亲母亲看着合适就好倒是有一个人我想跟父亲说一声先给我留下来。” 嗯?徐永鸿挑了挑眉。 徐睿理所当然的吐出两个字:“苏邀。” 知子莫若父这个名字一出来徐永鸿就知道是为什么。 章灵慧是想着算计苏邀把苏邀给送去给庄王殿下的谁成想反过来被苏邀给算计了还赔进去了自己的妹子。 相对的这件事也让徐睿名声尽丧。 徐睿总是要找补回来的。 这件事得成苏家少不得也是个满门灭尽的下场对庄王已经没有什么用处没了那层金光庄王殿下才不会在意这种阿猫阿狗。 再说庄王如今又有了个田家的侧妃。 让儿子出气也不是不行徐永鸿抬了抬下巴同意了。 晚间回了徐夫人那里徐永鸿笑着跟徐夫人提起这件事让徐夫人给好好的挑个人选。 徐夫人正在灯下看两个孙子的功课听见是这事儿倒也上心半响之后忽然又问徐永鸿:“您之前不是有意许老的侄孙女儿吗?” 许家并未分家虽然是侄孙女儿但是也是当亲孙女儿一样教诲的做徐睿的填房不管身份还是品貌都足够了。 徐永鸿眯了眯眼睛:“再看吧总不能委屈了阿睿。这件事若成了别说是许老的侄孙女儿哪怕是许老的亲孙女儿咱们也不是配不上。” 语气自得。 徐夫人也笑起来:“您越说越远了。”可心情却也跟着松快了她伸手按了按酸痛的脖子把孙子的功课交给徐永鸿让他看看戏谑的说:“就是苏家那个丫头我虽未曾见过可是听其形容也知道牙尖嘴利是个锋芒毕露的性子。这种野心勃勃的丫头岂甘心屈居人下?阿睿非得要这样的败家精做什么?若是照我说他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就干脆把她往咱们营中一塞不更出气?” 随军的女人是做什么的不言而喻徐永鸿淡淡看了她一眼:“别把事情闹大苏家到底还是跟圣上有些旧情杀了可以如此折辱过及必反。” 徐夫人也就不说了。 端午一过京城就出了一件大事----有御史上书弹劾福建总督和广东巡抚抗倭不力以至于周围百姓多有死伤损失惨重而地方官员竟然层层瞒报互相遮掩闹得民怨沸腾。 御史措辞激烈振振有词一时之间群臣风闻奏事东南抗倭一事成了京中人人都在热议的话题。 也是因为这一闹诸人才得知如今倭寇竟然已经横行到如此地步人人提起倭寇都变色朝中抗倭的呼声越来越高。 在此基础之上处置先前抗倭不力那一批人的呼声也甚嚣尘上。 出了事当然要想法子解决但是同时相对的肯定是也得严厉整治那些办事不力还遮掩的蠹虫这样才能让无辜枉死的百姓们得到慰藉。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八·偷听 吵了大约半月有余圣上终于下旨委任刑部侍郎赵冲为钦差赴福建严查抗倭一事并给了赵冲御赐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家里有在福建当官的一时人人着急忙慌十分怕赵冲这一去就查出了什么问题。 苏家也立即做出了动作。 苏老太太让苏二太太写了封信送去福建到处打听二老爷的消息。 而与此同时苏二老爷也收到了温妈妈带出来的这个消息他微微一笑面上有些无法遮掩的得意。 老太婆这么着急无非是怕被他这个庶子牵连怕他在任上也有处置不力的地方到时候要连累苏家。 可她们哪里想到这是苏家的催命符呢? “家中一切都如常吧?”苏二老爷喝了口茶悠悠闲闲的抬头不经意看了温妈妈一眼。 温妈妈的腰弯了弯弯的更低抿着唇轻声恭敬的道:“一切如常老太太为了大少爷的事食不下咽连这封信也是着了二太太写的她只叮嘱二太太务必让您克尽己任不可做出违背君父之事让苏家蒙羞。” 苏二老爷嫌恶的嗤之以鼻。 让苏家蒙羞的不是那个站错了队的蠢货世子大哥吗?! 到底是谁让苏家这么多年成了盛京的笑话?! 老太婆一辈子偏心她的亲儿子对别人都看不上眼瞧瞧这就是她的报应。 她将来还会有更多的报应。 苏二老爷的面色慢慢阴沉下来嗯了一声吩咐温妈妈回去以后仍旧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被发现了让你们二太太也小心谨慎很快了放心吧。” 温妈妈答应了从房间里出来才下了楼梯就听见身后白宁叫了一声她又站住了脚百味杂陈的转头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丈夫心中几分心酸几分后悔。 她有一家子的人要顾还有孩子老父母如今一家子的性命都被苏邀拿捏在手里她只能放弃丈夫了。 白宁不知道她的心思上下打量她一眼还皱眉:“你怎么没什么精神?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温妈妈苦笑着摇摇头不动声色的将手往宽大的袖袍里缩了缩而后就尽量平静的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二太太的脾气她如今在跟老太太别苗头觉得老太太阻挡了她嫁六小姐正生气呢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苏二太太的确脾气很刻板固执白宁也就没放在心里只是对她说:“就是这几天了家中随时可能会有抄家的去你们别怕就是走个过场咱们二房的人立即就会被捞出来的。” 温妈妈心里苦笑可面上却不敢表露顺着他的话答应了转头出了门神思不属的回了家一眼就看见了阮小九不由瞪大了眼。 她快步走了两步:“你怎么来了?这附近都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苏邀已经从阮小九身后走出来了。 最近这些天温妈妈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无一例外都是苏邀拿了碎瓷扎穿她的手背那一幕一见到苏邀她就觉得自己的手又开始尖锐的痛起来心跳加快的喊了一声四姑娘。 苏邀点点头率先朝里走她急忙跟上一进了里屋心脏就更是砰砰砰的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她们家的这个简陋的小堂屋里的主位上还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分明是简陋至极的一间屋子椅子也是再普通不过的藤椅可那人坐着却无端的坐出了紫檀木的架势从姿势到气场无一不在宣示这人的身份贵重。 但凡像是这样的贵家子弟要么就是纨绔样子不正经年纪轻轻的肉一大把要么就是过于瘦弱跟个女娘似地可眼前这人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弱搭配着他那剑眉星目简直好看的没边。 温妈妈原本心事重重的都忍不住微微失神。 随即苏邀咳嗽了一声她才急忙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给苏邀行礼。 苏邀摆手免了问她:“二老爷跟三少爷就都在前面那栋屋子里?” 温妈妈苦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应了是:“那就是姑妈家” 苏邀就转过头去看着若有所思的宋恒:“就是这地方那之后呢?” 宋恒就笑了。 如今天越发的热了简直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他手里惯常带着一把折扇上头的扇面还是他自己写的就四个大字言简意赅-----惹我者死。 他说懒得拔刀了遇上那些不听话的嫌犯亮扇子就是也不用费口舌。 现在这四个字又在苏邀面前晃她忍不住抚额。 宋恒道:“咱们去前头看看吧。” 什么?! 温妈妈有些紧张急忙道:“那不行的二老爷跟前有几个很厉害的打手是从海上找来的说是功夫十分了得” 要是苏邀有什么事回去苏老太太还不得把她的孩子和家人都给活剐了? 苏邀却没迟疑答应了一声。 温妈妈急的不行但是却偏偏拿这两个人毫无办法等到天色暗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宋恒带着苏邀出去了忧心忡忡的攥紧拳头:“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啊?” 阮小九就气定神闲的多了他双手抱胸在房里闭目养神。 而宋恒已经带着苏邀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在了白宁姑妈院子后荒废了的那片菜地里压着苏邀低头等着巡逻的人过去了他对苏邀使了个眼色带着她摸到了那间亮着灯的屋檐上趴下了身子。 陈东早就已经踩过了点得知这群人巡逻过后就会去休息----动静太大也怕惊了周边的人毕竟周边住着的大部分都是伯府的下人大家的作息时间都是稳定的。 此刻宋恒大大方方的把耳朵贴近就听见了苏桉的声音。 苏桉兴奋的摩拳擦掌:“那是不是咱们马上就能派上用场了?到时候二叔你就出来举证大义灭亲状告当年大伯跟倭寇勾结” 苏邀面无表情眼里一片冷霜。 真是出息了啊苏桉狼行千里吃人狗行千里吃屎她果然不该幻想着他能回头。 正文卷 一百四十九·灵犀 苏二老爷在里头也啧了一声侧过脸去看着张牙舞爪的苏桉忍不住摇了摇头:“说起来真是奇怪你跟苏邀才是亲生兄妹怎么反倒是对着一个冒牌货那么亲近?我可听你二婶在信里说了你为了那个假的就跟疯魔了似地家里人也不要了未婚妻也不要了” 大约是人都有好奇心苏二老爷看信的时候十分不能理解苏桉的这种行为。 大男人活在这个世上不想着建功立业不想着升官发财竟然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真是不知道怎么长得脑子。 若是他是苏桉这个身份还用得着做这样的缺德事? 占了名正言顺的名分和先机都得不到祖母的喜欢和支持这个蠢蛋。 苏如意已经成了苏桉心里的一块疤外头已经结痂了可是只要提起来那块疤就仍旧隐隐作痛。 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愤愤不平的道:“那个贱丫头怎么配跟如意比?!若不是占了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便宜她加起来也够不着如意的一根脚指头。” 他本来就不喜欢苏邀而苏邀来了京城以后不知道缩着尾巴做人竟然还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伯府的优待这让他更加厌恶。 只能说他跟苏邀或者天生就不该是兄妹所以当年连老天爷也捉弄了苏三太太一回让她把苏邀弄丢了把如意抱回了家。 苏二老爷没法儿理解他想了想那个冒牌货在心里却只是个淡淡的影子就嗤笑一声:“哪你可得想清楚了别怪你二叔没提醒你你走出这一步将来你父母固然是因为你不会有性命之虞可他们却绝不会感激你” 苏桉握着拳头脸上如同火烧头也一阵阵的发痛这是他在老家落下的毛病情绪激动的时候就头痛欲裂。 说起来这也多亏了苏邀。 父母 想到三老爷和三太太对如意的冷淡凉薄想到他们不肯成全他的固执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半响之后才不悦的一屁股在苏二老爷身边坐下很光棍的冷笑:“反正他们现在也摸不到爵位的边儿了以后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分别还不一样仰人鼻息?” 至于恨不恨的她们都不担心被送去老家的他的感受他又何必顾虑太多? 两人说了一会儿苏二老爷才挥手让苏桉先去休息:“过些天有你忙的时候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坐一会儿也去睡了。” 苏桉嗯了一声站起来要走走到门边忽然又想起什么来转头看着他:“二叔你东西藏好了吧?” 听他问起这个苏二老爷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才沉声含糊的应了一声。 苏桉就出门了。 宋恒跟苏邀居高临下的借着月色看着他消失在阴影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宋恒带着苏邀从院子里退出先去了温妈妈那儿。 一路上苏邀都在沉默宋恒时不时的看她一眼过了许久等到她都已经处理好了温妈妈的事儿准备要上马车回去了他才忽然又掀开了苏邀马车的帘子。 猝不及防的被掀起了帘子燕草惊了一跳睁大眼睛看见是他又是担心又是惊奇看了看他鼓足了勇气问了一声:“宋佥事?” 宋恒挠挠头那把写着惹我者死四个大字的折扇在他手里转了转他咳嗽了一声摇头:“没事儿。” 燕草就松了口气。 虽然宋佥事人长得好看而且对着她们的时候并看不出有什么可怕的但是她总是觉得在宋佥事面前很有压力。 没想到帘子都还没放下宋澈那把折扇又把帘子挡住了她这下真的察觉出不对认真看着宋恒:“宋佥事还有事?” 宋恒静默了一瞬忽然折扇对着她一指示意她往旁边让一让。 燕草简直有些无奈不过还是立即往边上让开了。 宋恒就对着苏邀说:“你别在乎那个疯子说的话他那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跟他这样的人计较就太蠢了。” 苏邀眨了眨眼睛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没有把苏桉的话放在心里。 对这些人的期望和爱意早在上一世长久的磋磨里消失的干干净净了明知道他是一把刀子苏邀就不会让刀子扎进自己的心里。 她惊讶的是宋恒的态度。 这个出了名的修罗别人眼里无法无天的纨绔可他对她展现出来的永远是毫无遮掩的善意。 她心中一暖愣了一会儿之后就反应过来笑着对宋恒道:“我知道啊我只在意那些在意我的人其余的人如何想我不重要。” 完全不重要。 宋恒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替她放下了帘子。 是啊他早该知道的苏邀跟一般的姑娘都不同她的爱憎分明从来不拖泥带水。喜欢她的她就报之以善意不喜欢她的她就远离。 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马车骨碌碌的驶出了巷子燕草把帘子遮好回过头来看着苏邀:“姑娘您跟宋佥事” 她见苏邀也朝自己看过来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可终究还是劝阻道:“宋佥事虽然跟您很谈得来可也要注意些影响您到底是个姑娘家呀到时候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她已经敏锐的察觉出来宋恒对苏邀的不同了。 同时苏邀对宋恒其实也是不同的。 她可从来没见苏邀对除苏嵘以外的哪个男子这样信任过。 苏邀认真望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她跟宋恒之间的来往的确是有些频繁可她向来都是很注意的绝不至于被外头的人知道她总觉得燕草好像是想歪了。 燕草就叹了口气面对苏邀那双澄澈的眼睛有些偃旗息鼓-----得了她还是不用再说了看她家姑娘这样子分明是还未开窍呢说得多错的多别本来没什么被她说的倒是真的有些什么那可就出大事了。 正文卷 一百五十章·打底 燕草打定主意就急忙摇头说没什么。 苏邀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对燕草这些一直从贺家跟她到现在的丫头都是十分信任的既然燕草不说了她也就不多追问。 等到回了家她换了衣裳就往苏老太太那里去。 苏老太太急的嘴巴里都起了泡原本她的压力因为苏嵘治病的事儿就已经够大了现在苏二老爷跟苏桉竟然也回了京城虎视眈眈她不免就更加沉湎在焦虑当中。 从苏邀出门开始她就一直在等着苏邀回来所以此刻苏邀一进门她当即噌的一下就站起来喊了一声幺幺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又咳嗽了几句等到纪妈妈带人下去了她才跑过来攥住了苏邀的手腕焦急的问她:“怎么样?” 苏邀看出她的不安也不过就是这些天的功夫苏老太太好像比从前又更加苍老了她从前还是黑发居多如今头发却已经白了大半老态毕现。 心中有些感慨苏邀扶着她坐下低声把听见的苏二老爷跟苏桉的对话说了一遍见苏老太太愤怒得手脚颤抖她就轻声安慰:“您也别太生气二叔跟家里疏远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于苏桉他本来就没脑子只要能出气他才想不到那些后果。” 苏老太太脸上表情复杂苦笑的哼了一声:“生气若是有用那自然是要把他们都抓来打一顿在老伯爷和你大伯坟前让他们磕头谢罪。可是现在不是生气就有用的事儿了我是做的不够好可我自问也没亏待过老二该给的都给了他们却想要我们的命。” 现在论恩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苏邀倒是很看得开她想了想把自己的想法跟苏老太太摊开来说了:“大哥现在还在治病申大夫治了半个多月又说事情有变还得再有一个月才能有效果那这事儿我们就还是不能惊动大哥得自己解决了。” 苏老太太自然也是这么想可她又有些不安:“就我们怎么解决?” 对方有备而来气势汹汹连苏二老爷跟苏桉都倒戈除了书房那些证据谁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要命的? 她恨这些人贪得无厌。 十几年前害死了老大害的苏嵘断了腿现在竟然还又要赶尽杀绝。 可她就算是恨得咬牙也找不到真正的着力点-----双方差距太大了她甚至连敌人到底在哪儿都摸不准。 苏邀的思路却很清晰:“就我们足够了。” 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在苏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苏老太太的眼睛立即就亮了随即又沉默下来。 苏邀静静的等着苏老太太做出决定。 隔了许久苏老太太缓缓地闭上眼睛出了一口长气随即就睁开眼睛看着苏邀:“这件事我来跟你父亲说。” 苏邀有些意外不过苏老太太却决心已定话音刚落她就已经拉了银铃把纪妈妈叫进来吩咐她令人去请苏三老爷。 苏三老爷正好在家听见是苏老太太这里请急忙来了。 这些天苏三老爷为了苏嵘的事儿跑进跑出的苏老太太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了几分松动母子之间的感情俨然已经比去年要好的多了。 她看着苏三老爷请安扬声让他起来然后就问他:“老三若是有一件事母亲求你你答应不答应?” 苏三老爷才刚进来没想到苏老太太兜头就是这么一个问题顿时有些发懵。 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正要表态就见苏老太太摆了摆手。 苏老太太先让苏邀去外头等而后才语重心长的道:“老三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在想着伯府的爵位。” 苏三老爷有些不安张口欲言苏老太太却已经又开口了:“我一直压着你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偏心嵘哥儿死握着爵位不肯放手是在故意刁难你?” 苏三老爷猛地抬头看着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就哂然一笑:“从前我不大愿意亲近你缘故你自己也知道了你原本有婚约的可却跟你媳妇儿两人闹出丑事我自那之后就对你失望因为一个君子是不会这样丢尽家族的脸违逆父母和承诺的。可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苏家本来就岌岌可危不过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烂摊子我死死地躲着不出头不揭开这件事家里或者还能继续苟延残喘可若是我一旦去求圣上赐还爵位咱们家才或许真是死路一条你明白吗?” 这么多年苏老太太对他总是冷淡多过慈和母子俩说是母子可实际上苏老太太根本连跟他多说几句话都嫌麻烦。 现在苏老太太忽然摆出促膝长谈的意思苏三老爷颇不适应。 苏老太太却已经提起了围场的事情了她看着苏三老爷的眼睛:“老三你大哥的本事不必我说你心里应当清楚连你大哥都死在他们手里你当真以为你接过了伯府就能走的长远吗?!” 苏三老爷被说得头皮发麻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娘您怎么忽然说起这些” “因为更大的危机已经来了。”苏老太太轻叹一口气目光坚决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苏桉跟你二哥都回京了?” 若是之前只是震惊现在苏三老爷就真的是懵了联系了一下苏老太太前面的说词苏三老爷干巴巴的问:“娘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二哥跟你儿子勾结在一起想要污蔑我们家通倭。”苏老太太最终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看着苏三老爷震惊得失色就又紧跟着道:“你知道这是个什么罪名若是真的成了老三你想一想你以后会是什么样?” 苏三老爷根本不敢想。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时觉得苏老太太的话太过离谱简直匪夷所思可一时心里又知道苏老太太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是真的。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一·决断 苏三老爷懵了半响一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拽着袍子几乎要把衣裳都给扯破。说起来他跟大哥的感情不错可是真正要说感情好他却是跟苏二老爷的感情是更好些的。 因为苏老太太偏爱大哥大哥又真的什么都好就把他跟苏二老爷衬得更加的不惹人喜欢他那时候每天跟二哥在家里挨了苏老太太的骂再一起去挨师傅的骂天然的成了盟友。 等到后来大哥死在了围场家里风雨飘摇他跟二哥两个人也是每天一起担惊受怕。 直到不久之后发生了小八的事儿因为后院的关系他们两个的感情才逐渐疏远了。 但是在苏三老爷心里哪怕是如此也不该是苏二老爷要全家一起死的理由。 苏桉就更是了。 他犯下了那么大的过错只是让他回老家去闭门思过去读书而已他竟然就要害死这么多人?! 苏三老爷觉得口干舌燥一张嘴才发觉满嘴都是苦的。 到了此刻他才终于觉得后悔。 前半生一心扑在前途上被富贵荣华迷了眼一心想要当人上人但是却连最基本的教养子女这一点都没有做到。 苏桉眼空心大嚣张跋扈。 苏如意自私自利贪得无厌。 算一算没在他和苏三太太跟前长大的苏邀反而是最好的那一个。 他一时之间心痛难当只觉得喉咙里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垂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老太太看着他垮下肩膀有心讽刺几句最终只是挑了挑眉叹口气:“老三我知道要你相信不容易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若是我们没能发现覆灭也只在顷刻之间形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你明白吗?” 苏老太太鲜少有这样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的时候苏三老爷模糊的在心中想着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一下子竟然无法克制的哭了起来。 他扑在苏老太太跟前朝苏老太太磕头。 原来被子女背叛竟然是这样的感受。 他想到他当初执意要娶苏三太太想到他这些年一直以来为了想要爵位使的手段再对照如今的苏桉终于能体会到苏老太太有多不容易。 有些事跟你说一万遍的道理你也不能领悟唯有你自己经历过了你才真正能懂什么叫做感同身受。 苏老太太心中发沉好半响才吐了口气温和的让苏三老爷起来:“从前的事过去了再提也没什么意思往前看吧。老三现在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做?” 苏三老爷有些茫然。 突然听见这样的消息他心里是除了难受就是震惊现在这些情绪过去他只觉得有种灭顶的恐慌。 老话也说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那才是真的要命。 因为只有自己人才是最知道你的痛处在哪里的。 苏二老爷跟苏桉要诬陷苏家通倭苏三老爷嘴唇哆嗦了几下才看向苏老太太:“娘您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他忽然觉得人的想法是很奇怪的就在几个月之前他还一心一意想着一定要想尽办法得到永定伯这个爵位而如今他只希望能够继续跟从前那样活着就好了。 至于失去什么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 顾不得了。 苏老太太看出他的意思也并没有再遮着藏着点了点头道:“你若是能下这个决心就说明你总归还是没有糊涂到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没动过要他们如何的心思他们却背着我们要我们死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久了死不死的我自己无所谓。”她见苏三老爷想要说话就扬手打断了他坚定的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事已至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自己是无所谓可你们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既然如此那个不孝子你也只当没生养过他罢了。” 苏三老爷右眼皮突突的跳了。 他明白了苏老太太的意思。 这一番话铺垫下来无一例外是在告诉他一件事-----得舍弃苏桉。 这一回是彻底的了。 苏三老爷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要说心里不痛那是骗人的可是要说十分抵触抗拒那也没有。他之前就已经对苏桉失望透顶人的接受能力向来是很强的在困境的时候会找出无数个理由安慰自己现在他就是如此。 与其被儿子杀了倒不如就当没有生养过。 他还有其他的孩子要顾最小的儿子还在外头养着呢。 这么想着他心里逐渐的好受起来几经思索终于咬牙道:“娘我都听你的!” 这一句话就已经奠定了基础了。 苏老太太很是满意她嗯了一声:“你能想通那再好不过了。老三当娘的不糊弄你这个永定伯的位子若是嵘哥儿能好那爵位自然是他的但是我不会亏待你到时候你得到的家产不会比嵘哥儿少你们均分。若是嵘哥儿的腿不好度过了这个难关我就上书请圣上赐还爵位这个爵位自然就落在你的头上。”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样的处置结果都是最好最合适的。 苏三老爷对于这一点也心知肚明他思来想去轻声的应了一声是。 把事情都说清楚了苏老太太才让苏邀进来见苏三老爷惊讶她就轻描淡写的道:“是幺幺通过小六儿的事顺藤摸瓜查到这些的所以我让她来一道商量。” 这些天苏三老爷已经明白苏邀是个有大本事的姑娘所以见苏邀进来他的惊讶也只是短暂的相反他心里还有些安慰不管怎么说他养出来的不全是废物这不还有一个绝顶聪明的么? 有这一个抵得上别的十个了。 苏邀一进来苏老太太就对她点点头:“幺幺我把该说的都跟你父亲说过了现在你来说说打算要怎么办吧你放心我们都听你的不会给你扯后腿。” 这是交付了全然的信任了。 正文卷 一百五十二·惊雷 苏邀的目光清澈透亮见苏三老爷朝自己看过来也没有半点的退缩或是犹豫她不紧不慢的道:“的确是有一件事要三老爷去办。” 苏三老爷急忙打起了精神。 窗外陡然变天了。 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早上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就是雷声轰轰乌云罩顶风刮得檐角下挂着的灯笼都掉下来几盏下人们急忙想要去捡还没出去就被当头一道闪电给吓得退了回来面色发白的颤抖了几下。 苏邀和苏三老爷从苏老太太的房里出来才出门就被大风吹得衣袂翻飞大风裹着雨和泥腥气扑面而来苏三老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见有下人殷勤的拿了伞过来苏三老爷摇了摇头就站在廊下看着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透过雨幕他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仰头道:“要变天了啊。” 是啊变天了。 第二天参加完了朔望日大朝会的人也都有同样的感受。 邵文勋微笑的出了太极殿看前面三三两两的御史结伴走在一起讨论着漳州知府苏明清失踪的事儿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更深了一些。 “此次倭患漳州乃是受害最深的地方之一听说光是白石村就有三百余口人死亡另有七十多人失踪而苏明清带着民兵去查看最后竟然失踪了” 一个御史皱着眉头十分的忧心忡忡:“而他失踪的消息更是拖延至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才报上来更加是匪夷所思!这其中该隐藏着多少脏污!” “可不是!”边上的一个主事立即紧跟着附和:“沿海一带抗倭的事儿每年都喊穷每年都喊着要增强军备要练兵要船要兵器可你们看看这都多少年了?这倭患不见平息越见嚣张!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人人都说这次福建之所以下场如此惨烈是因为出了内鬼勾结那帮海盗倭寇给他们消息以至于我军防守薄弱之所在被倭寇洞悉才至如此” 一行人说的义愤填膺。 汪大老爷嘴唇动了动心中已经凉了一截。 今天早上朝会上赵冲的调查结果出了他听说苏明清竟然失踪了心里就觉得不好。 等到这个死后就更是已经替苏家捏了把汗。 福建这一次抗倭一塌糊涂简直是丢尽了朝廷的脸朝野震怒。现在赵冲又查出的确有人抗倭不力私通倭寇而苏明清是漳州知府又碰巧他巡视的白石村是受害最严重的地方偏他又失踪了如今朝中说什么的都有。 福建总兵更是直指他就是那个通倭的罪魁祸首。 苏家危矣! 汪大老爷神思不属的回了家先问汪大太太最近是否有去苏家走动。 汪大太太给他端茶上来听见他这么问还有些奇怪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前些天去走过一趟这不是阿弟给人家治病?原本是说半个月的可后来过了半个月又说要再加一个月我就过去安慰老太太几句。” 汪大老爷叹了口气就忍不住摇头:“这个病怕是治不成了。” 苏家也真是多灾多难。 好不容易这战战兢兢的过了这十几年眼看着圣上那里已经不再忌讳围场的事了谁知道苏二老爷就闹出这种事。 通倭这种罪名那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真定了罪全家都要跟着倒霉。 不知道怎么就闹成这样。 他把事情跟汪大太太说了。 汪大太太也同样大惊失色她睁大眼睛:“这怎么会?苏二老爷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会去通倭呢!” 汪大老爷叹了口气。 其实在沿海当官的要说谁都清白那是不可能的。 通倭或许是未必但是只要手脚不那么干净的多少跟海盗那肯定是有勾连的所以许多人一去沿海就富了起来就是这个道理。 苏二老爷说不得还真是做了些什么被推出来当替罪羊了。 他半响才对汪大太太道:“苏三老爷是不必去大朝会的他未必知道这个消息你过去一趟吧。” 汪大太太有些意外又有些迟疑:“现在?” 可是苏家遇上这种事儿他们凑上去好吗? “你给人家举荐的大夫再说咱们家最近跟苏家来往甚密也不是什么秘密。”汪大老爷苦笑一声:“去吧不管怎么说总要给提个醒的。” 汪大太太惊慌不定的去准备了。 而此时苏二老爷跟苏桉也再一次迎来了贵客他们看着邵文勋两个人都目光灼灼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邵文勋就嗤笑了一声对着苏二老爷道:“到你上场的时候了明儿我可就等着你去敲登闻鼓你要一鸣惊人了!” 苏二老爷搓了搓手脸上有些因为激动而晕染出来的红他也看出了邵文勋眼里的不屑心里却并不羞恼。 这有什么? 邵文勋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不也一样靠着淳安郡主才上去的么? 大家都是为了富贵权势而已手段也都拙劣谁看不起谁啊? 他收起了手应了一声。 邵文勋就着重的再交代了几句:“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吐露先盯着苏家自然会有人引出宋家的事儿这就不必你们再管了你明白了没有?” 苏二老爷跟苏桉两个人郑重的答应了。 等到邵文勋走了苏桉一下子蹦起来:“老子总算是快要出了这口鸟气了。” 这些天一直憋在下人的房里都把他给憋得快要疯了。 如今总算是好了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他就要让那帮人都从伯府滚出来。 苏二老爷看了他一眼沉下脸道:“噤声!这个时候越是要谨慎。你明儿就跟着我我们一道去敲鼓到时候就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说你明白了没有?别自作聪明坏了事我可救不了你!” 苏二老爷的语气不算好不过苏桉并不在乎他嗯了一声兴冲冲的望着伯府的方向勾了勾嘴角。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三·妖火 夜色朦胧下午才下过一场雨空气都是湿润而清新的苏桉脚步轻快的进了院子立在枣树底下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脸色从轻快明亮逐渐变得阴森。 这样的好天气这样的好空气只可惜如意再也感觉不到了。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送苏邀那个贱人下去给如意赔礼赎罪如意都死了她有什么资格活着? 大风吹来眼看着平静不久的天气又起了变化苏桉的眉目又蔓延上些许烦躁他定定的冲着外头看了很久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黄酒。 快了一杯下肚他的脸微微发红这让他心里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儿犹豫也彻底的没有了。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他们都放弃了他。 自小的情分在父母亲眼里竟然还是抵不过苏邀那个后头才来的贱丫头。 就为了一个苏邀父母把他逼到回老家的境地 他从那时候起就就开始有了失眠的毛病。 从小顺风顺水惯了受到的一点不公平和屈辱都会被无限放大他每天都在问自己做错了什么跟个怨妇无异。 好在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当他结束了这一切那些要痛恨要痛苦的就会变成苏邀她们。 他攥紧了拳头呼了一口气吐出了一直以来憋闷在胸口那口浊气推开窗户看着外头的景色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越是这个时候时间就过的越是慢。 他皱起眉头没有半点睡意只好倚在窗前盯着外头挂在树梢的弯月瞧时间逐渐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抽动了一下鼻子有些困惑的四下扫了一眼空阔的小院在月色下尽数展现在眼前没有什么不对的东西。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忽然猛地一跳而后他忽然看见了一个黑影朝着他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他刚想惊呼出声嘴却已经被人迅速给捂住了而后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惊恐的发出了一声闷叫。 不过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很快他后脑勺一疼就失去了知觉。 屋外又刮起了大风吹的外头的树呼呼作响寂静的院子里在月色照耀下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飘起了一股黑烟。 一开始那黑烟并不明显而随着风势烟雾越来越浓过不多久终于有火星从墙角处冒出来再然后忽然起了熊熊大火。 也就是短短时间左邻右舍都听见了动静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跑了出来查看而等到他们出来火势已经止不住了。 一条街上住的都是伯府的下人立即就有人认出了着火的屋子大喊道:“这不是白大娘家吗?!怎么着火了?!” 惊呼声喊叫声不绝于耳有人惊恐的嚷嚷着快去巷口的井里去取水有人嚷嚷着快去报官让五城兵马司来救火整条街都沸腾起来了如同是烧开了锅的开水。 眼看着风越来越大助长了火势所有人都十分焦急有认识的人在边上跺脚:“这可作孽了白大娘她身体可不大好啊!最近我还听说她躺在床上起不来好些天都没出门了!” 火势越来越大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有认识的都焦急不已纷纷跑去找人。 幸亏管家李瑞今天在自家住着大家跑去找到了李瑞李瑞叫了一帮身强力壮的小厮和护院开始传水进来灭火。 也或许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众人正埋头苦干的时候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雨点。 也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下雨了随即雨点就落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人脸上肩上大家都被雨打的有些疼。 可现在谁也顾不上这些只是觉得松了口气-----老天有眼!这一场及时雨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火势很快就小了下来了眼看着大雨倾盆而下一阵阵的浓烟升起众人心头的大石头逐渐放下了。 好在是发现的及时这雨也下的及时看这建筑并未烧毁的太过厉害里头的人只怕多半总也有个把子是没事的。 这么想着大家越发悬心紧张白大娘一家子人可都在里头呢。 李瑞抹了一把脸他全身上下已经被雨浇的湿透了此时此刻却顾不得这些扬声点了几个人的名跟着自己进去救人。 大家正答应着要跟着他进去冷不丁却有人大喊了一声:“来人了!来了官兵了!” 李瑞的眉头皱起来来不及进去先转头去看见来的是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罗勇急忙上前迎了过去。 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带着少说三四十人都是骑马来的此刻也不着急下马马鞭朝着那间屋子点了点问:“怎么回事?” 李瑞就把事情说了道:“我们正要进去看看伤亡如何也不知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幸亏发现的快又有大雨应当没有太大的损失。” 罗勇嗯了一声翻身下马打头进了院子。 李瑞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正要说话忽而听见罗勇大喝了一声:“谁?!” 他怔了怔罗勇却已经追过去天井了他来不及思索就跟着罗勇追了出去却见罗勇已经站在后墙处正面色沉沉的盯着墙角。 “罗大人!怎么了?”李瑞急忙跟上前但是才站住顺着罗勇的目光看过去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墙角底下架着许多木柴此刻那些木柴都是焦黑的哪怕此刻大雨倾盆也能闻得到浓重的火油味儿。 这个火不是意外。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就见罗勇一声不吭的转身唰的一下走了他急忙跟上顾不得说什么先让人快些去府里告诉一声。 这件事已经出了他能处理的范围他如今已经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在心中祈祷着府里快些来人。 院子寂静无声除了雨声毫无声音罗勇站在堂屋前忽然伸脚朝门踹了一脚。 正文卷 一百五十四·大案 这一脚却没踹动只是扑簌簌的震下来了不少黑灰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诡异罗勇面色更加冷了几分再加力踹了一脚这一脚下去那门竟然还是只是摇摇欲坠没能被踹开。 这个时候连李瑞也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不过是下人的院子白大娘的确在府里从前有些脸面所以能分得到这座小院可是再有脸面也是多年不在府里当差的人了不过是一个仆妇而已能招惹谁怎么会有人在外头布满了火油竟然想要烧死她? 而且眼看着这间房子竟然也是被封死的。 罗勇冷笑了一声抱胸道:“真是怪诡异的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意外啊!报官吧顺天府要有事儿做了。” 李瑞慌得不行他完全都懵了一时来不及做出反应而罗勇已经再次用力这次终于把门给撞开了。 当着李瑞跟后头十几个兵丁的面大家借着火把清晰的看见屋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两个人还有一个僵硬的趴在桌上估计也是死了。 李瑞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他虽然是大管家但是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看见里头那都已经面色焦黑的人不敢上前。 这些人难道都被烧死了? 可不应当啊他往周边看了一眼----现在火还没烧到这里头来呢只是被封死了门窗 他胡乱的想着就见罗勇已经快步上前把一个匍匐着的人翻了过来。 “死了。”罗勇面无表情语气沉重:“不是被烧死的这里有刀伤。” 刀伤! 李瑞要晕过去了。 天老爷这座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人命案?看起来那场大火根本不是为了烧死人而是为了掩盖罪证 他脚下一软见罗勇已经在催促下一批人赶紧去顺天府找人就吞了口口水紧张的道:“大人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 他正说着外头忽然有人咦了一声随即就有人道:“那不是白宁吗?!” 白宁? 李瑞已经僵住了的脑子转了转回头看了一眼见说话的人是于冬就忍住了呵斥问:“白宁?他不是跟着二老爷在漳州吗?” 对啊!二老爷不是在漳州失踪了吗?最近府里为了这事儿紧张的要命到处去找二老爷呢。 那白宁在这儿 李瑞眼珠子转了转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忽然睁大了眼睛惊恐的指着从桌上滑下来的人大声的道:“二老爷!二老爷!” 外头哄的一声乱了。 罗勇的面色也更加凝重作为副指挥使他当然也听说过了苏明清失踪的事儿最近城中到处设卡呢有小道消息说是苏明清溜回京城来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人竟然死在了这里。 他直起身来开始朝外赶人:“都出去都别在这儿杵着!这是命案是大命案!稍后官府自然会来人闲杂人等不许在此处逗留!” 下着这么大雨但是围观的人立即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罗勇从里头走出来被外头的空气一激脑子才轻松了许多。 苏二老爷怎么会死在苏家的下人院子里? 他这么想着忽然见远方忽然有闪电一闪而过随即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大的雷声连他这样的人都忍不住往里避让。 这样大的风雨 他收回目光眼看着电闪雷鸣之间李瑞仓惶的脸色正要说什么顺天府的王推官已经领着人来了。 王推官撑着一把油纸伞身上还披着蓑衣纵然如此他也仍旧浑身湿透一进了廊檐下先把斗笠摘了看向罗勇问:“怎么回事?” 罗勇就言简意赅的把经过说了而后压低声音道:“死者是苏二老爷。” 苏二老爷 王推官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随手招呼了仵作进去了。 随即苏家的人也终于赶到。 苏三老爷急匆匆的过来先朝着罗勇打了声招呼而后就焦灼的问:“怎么回事?说是下人房里起火了怎么又传消息进来说我二哥在这里?我二哥人呢?!” 他的焦灼溢于言表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要往房里冲可随即就又被罗勇拦住了罗勇淡淡的看着他咳嗽了几声才道:“三老爷您节哀顺变二老爷他” 苏三老爷颤抖了几下面色惨白在这电闪雷鸣之下如同鬼魅失神的往后退了一步。 幸亏李瑞搀扶住了他他才没有摔倒。 而紧跟着奉命去搜查其他房间的兵丁出来了有人扬声喊:“大人!这里还有发现东边这间房子也有一个死人!” 苏三老爷惶惶不安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 正在此时一个兵丁冒雨从后头转进来语气凝重的道:“大人从地窖里又发现了三具尸首一个老妪一个半大孩子一个小孩儿看样子已经死去至少有几天了。” 罗勇的脸色铁青。 苏三老爷更是失声尖叫了一声:“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谁要杀我二哥?!” 闪电把半边天空都照亮了李瑞跟着去看了一回回来面色难看的朝苏三老爷回报:“是白大娘跟她的两个外孙女” 苏三老爷咬着牙牙齿咯咯作响。 连罗勇也忍不住色变。 那么也就是说加上这屋子里的三个人再加上东边屋子里的一个这院子总共是死了七个人?! 七个人! 这是大案了。 他立即毫不迟疑的对苏三老爷道:“苏老爷这事儿顺天府自然会查明您还是先稳住情绪要紧” 苏三老爷额头上全都是汗看起来根本听不进罗勇的话闹着要进去先看看苏二老爷。 正争执间王推官从里头出来带着仵作又往东边那间房去:“这里还有一个” 苏三老爷追上去想问王推官里头的情形王推官只好停下来跟他说:“目前看是致命的是刀伤而不是浓烟或是被火烧死” 李瑞却忽然大叫了一声颤抖的指着屋子里失声喊道:“三少爷三少爷!!!” 正文卷 一百五十五·倒塌 风声阵阵外头的闪电眼看着似乎都已经到了眼前众人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遮挡。 轰隆轰隆的雷声当中苏三老爷跟罗勇顺着李瑞的手指看过去看见了被闪电照亮了的屋子里有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身体僵硬的从凳子上倒了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罗勇已经把刚才李瑞的话听的明明白白此刻就震惊的朝着那里头看去而后又看向了苏三老爷低声道:“这位是” 苏家三少爷之前在京城闹出的事儿多多少少大家都有耳闻所以连罗勇也知道三少爷应当是三房的。 那岂不是说明苏家二老爷带着苏家三少爷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然后竟然又都被人杀了?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王推官也皱了皱眉他还是见过苏桉的呢他叹息一声对着苏三老爷道:“三老爷您请节哀如今我们只能把案子查明白找出凶手好告慰亡灵了” 苏三老爷发出一声呜咽如同是野兽的嘶吼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做出了干呕的动作而后不等王推官跟罗勇继续劝慰他就已经甩脱了他们一头朝着房里扎了进去跪在苏桉边上颤抖了好几次手也没敢挨到苏桉。 他嚎啕大哭起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上再没有比这个更令人痛苦的事情了罗勇忍不住怜悯的摇了摇头心里也忍不住咋舌觉得苏家真的也太凄惨了些。 王推官带着仵作跟进来语气也低沉的厉害:“三老爷节哀顺变” 外头风雨越发的急风声阵阵拍打着窗户似乎都要把窗户给吹下来仵作蹲下来很熟练的掏出了工具忙活了一阵之后他摸到了苏桉的后脑勺手一掏出来灯光映照下他手里满是血。 “是被人用钝器击打后脑致死。”他说着看了一眼这间房间皱着眉头恭敬的对王推官道:“大人这可是大案子了。” 这样的大案要案可能是要让大理寺来办的。 王推官明白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了老黄你先仔细勘验之后的事儿之后再说。” 一面说着王推官答应了一声继续去忙活了。 王推官跟罗勇就把苏三老爷给拉起来一左一右的陪着苏三老爷说话。 苏三老爷神情茫然面色雪白显然是已经被吓傻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僵硬着一张脸像是神游天外。 罗勇跟王推官都能理解毕竟出了这种事再坚强的人肯定都要崩溃苏三老爷如今这样儿还算是体面的了。 天边雷声阵阵屋子里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候外头忽然有了动静隔着不知道多少条街忽然传来巨大的响动似乎是什么倒塌的声音连屋子都似乎是震了震。 罗勇是武将向来警惕性就是十分强的一股脑儿的站了起来当即就抢着出了屋子站在廊下朝着外头看去。 可他只看得见天边能照耀半边天的闪电。 今天夜里可真是不太平他在心里暗暗地这么想着见自己的手下从外头狂奔进来便眼睛一亮大声喊了一声:“老秦!” 秦亮答应着飞快的跑到了廊下抖了抖满身的雨水抹了一把脸喊了一声大人。 罗勇急忙阻止他行礼有些着急的问他外头的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亮的脸色有些泛白摇了摇头声音都忍不住压低了神秘兮兮的看着罗勇凝重的道:“大人出事了钟楼塌了!” 什么?! 罗勇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引得里头的王推官也看了出来见他们两个神情有异王推官跟了出来问到底是怎么了。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罗勇就只能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下连王推官的表情也异常难看了。 大家嘴里的钟楼通常只指的是一座钟楼-----就是皇宫对面景山上的那座钟楼那座钟楼大有来历是今上夺位之后所建。 可说起来离奇的很圣上建造这座钟楼原本是为了让废帝有个地方呆着可事实上钟楼建造的过程中却屡次出现意外。 一开始是出现了塌方死了好几个苦力。 大家没当回事毕竟出现这种事儿再正常不过了可后来好不容易打好了地基了又出事了有个小孩儿不知道怎么的掉进去死在了里头。 这事儿闹的人心惶惶很多人都说是因为今上的位子来路不正所以上天也看不下去降下惩罚。 为了这件事锦衣卫抓了也不知道多少人出了多少人命惹出了多少是非。 后来钟楼好不容易建成了。 可元丰帝为了表示自己不信邪也不肯用来继续安置废帝了他把钟楼做的高高的用来每年自己去景山避暑的时候用。 这么多年钟楼也没有再出什么事大家都快要把前尘往事给遗忘了。 可谁知道就是这个时候竟然又出了这样的事。 闪电击中了钟楼钟楼倒塌 光是这么一联想王推官跟罗勇对视一眼都觉得浑身发颤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来了这么一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这件事牵连死在这件事上头大家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一时之间气氛更加的冷凝了。 大家都相顾无言。 里头的苏三老爷闻言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已经崩溃了。 可事实上苏三老爷的眼睛眨了眨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真的如同母亲跟幺幺说得那样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是蓄谋已久的针对苏家的阴谋。 如果没有被发现那么钟楼倒塌了之后苏二老爷跟苏桉就会在天亮了去敲起登闻鼓开始喊冤然后把通倭的一切责任都推到大哥跟苏家头上。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边上的仵作看他一眼只当他现在是已经悲伤的过头了忍不住就摇了摇头有些可怜的在心里想着果真是世事无常。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六·套话 心里不是不难过苏桉再怎么混蛋再怎么不是东西那也是他亲生的。他是很容易舍弃儿女但是那基本建立在他们的性命没有什么危险的前提下。 真正的死亡摆在眼前他刚才的痛苦没有作假完完全全都是真的。 但是当这个消息传进来的时候他心里的那种压抑感那种崩溃和那种难言的一丝的对苏老太太和苏邀的怨恨也完全消失了。 老太太跟幺幺没有骗人苏桉这个混账他要的是苏家家破人亡。 他做下这些缺德事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他这个老爹该怎么办。 心中的痛苦被冲淡了他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坐在地上听外头罗勇跟王推官低声对话好像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可是这种恍惚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他还在发呆屋门忽然被踹开了紧跟着就有一堆人冲了进来。 他吓了一跳。 同样的外头的罗勇跟王推官也吓了一跳。 罗勇皱起眉头大步下了台阶这个时候雨势渐渐的止住了天空中只飘着稀薄的小雨他睁大眼睛看向那些冲进来的人浑身的肌肉紧绷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即忍不住道:“魏大人?!” 来的竟然是刑部的侍郎魏大人。 他忍不住有些奇怪。 王推官也急忙过去行礼。 魏大人摆了摆手叫免挑眉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就道:“我接到你们顺天府的消息说是这里出了大案到底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收到消息? 王推官有些不解但是却也来不及询问急忙先把情况给复述了一遍表情严肃的道:“一共死了七个人在地窖的那三个已经死去多时了这外头的都是刚刚死了的。罗大人说他来的时候还看见过可疑人物只是没有追上。” 魏大人的脸色很难看推开下头人递过来的雨伞让罗勇带路去看看疑凶逃走的地方而后就问罗勇:“死的是什么人?” 罗勇客气的道:“是失踪多时的苏二老爷还有苏家的三少爷并两个护卫。” 魏大人啊了一声似乎很是惊讶随即听说苏三老爷在急忙就上了台阶去了东边那间房间走了进去喊了苏三老爷一声:“三老爷您没事儿吧?” 苏三老爷魂不守舍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魏大人就叹了口气很奇怪的样子:“三老爷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二老爷会出现在这儿呢?还有三少爷不是听说这是伯府下人住的地方吗?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苏三老爷已经要崩溃了被这么一问忍不住摇头大哭。 他又惊又气的样子:“老二是在漳州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话语无伦次半点章法也没有看着已经是完全支撑不住了说得七零八碎的魏大人忍不住皱眉。 李瑞急忙跑过来对着魏大人弯腰拱手:“大人恕罪我们三老爷悲痛过度” 他是最先来的得到了魏大人的准许就把自己过来的经过说了一遍又道:“还是我让人去请的三老爷我们进来之前都不知道二老爷跟三少爷会在这里头而且还被人我们只是以为家里失火了我们二老爷失踪家里都打算安排三老爷去漳州打听消息了谁知道人却是在这里还有三少爷三少爷之前被安排回老家去读书了更没想到怎么就回来了” 魏大人认真的听着饶有深意的看着苏三老爷:“贵府当真毫不知情?这也太说不过去了这可是府上的二老爷和三少爷怎么他们会在伯府下人的院子里遇害?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见不得人的秘密?” 苏三老爷猛地跳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大喊:“放你娘的狗屁!你什么意思!现在死了的一个是我二哥一个是我儿子到底凶手是谁为什么杀了他们他们又是怎么回来的你们不去查你们来问我?!你们疯了?!” 他看样子真的是已经撑不住了王推官咳嗽了一声见魏大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就低声道:“魏大人我看三老爷被刺激的都有些神志不清了有什么话还是之后再问吧” 魏大人定定的盯着苏三老爷看了半响却见苏三老爷怒目圆睁浑身气的颤抖最终挪开了目光只是对着王推官问:“有什么发现?” 而苏三老爷已经咕咚一声一头栽在地上了。 大家吓了一跳李瑞更是尖叫着扑了过去急忙去掐苏三老爷的人中。 闹的一团乱。 王推官着实看不大下去叹了一声气就对李瑞道:“你还是快叫几个人把三老爷扶回去吧快请大夫看看。” 不然看这样子估计是得活活的被气死吓死啊。 魏大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倒地不起的苏三老爷目光沉沉。 半响过后苏三老爷被抬着回了永定伯府。 永定伯府的灯笼次第亮了起来很快整座府邸都被惊动了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魏大人带着人在附近转了一圈盯着苏家好一阵儿才转头去了狮子楼一上楼就道:“真出事了苏明清跟苏桉都死了。” 邵文勋的脸色十分难看几乎有几分气急败坏的问:“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魏大人摇了摇头。 邵文勋猛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面色狰狞的骂了一声娘就道:“就差这么一步眼看着就差了这么一步了!” 他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问魏大人:“会不会是苏家自导自演?” “我看不像。”魏大人如实道:“你们派了人盯着苏家而且苏家谁有那个身手苏明清身边那两个护卫可都是海上找来的恶棍等闲谁能毫无动静的杀了他们?再说我看苏家不像是知情的苏三老爷更是完全疯了一样显然也是人死了他才知道人在那里的”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七·功力 想到之前苏三老爷那个呆滞的样子魏大人更加肯定了几分他见邵文勋还是一副怀疑的样子就干脆直接的道:“苏家老三你还不知道吗?不说我你肯定是查过他个底朝天了那就是个心比天高的本事有多少咱们大家都清楚如果真是他做的他能装的这么像?” 倒不是看不起苏三老爷实在是苏三老爷这么多年在京城上窜下跳想要爵位的嘴脸太过深入人心了。 人人都明白他打着什么主意。 这两年是更消停些了前两年他还曾经动过把女儿送给庄王做妾的心思呢。 这样的人他能忍辱负重能够杀光自己的亲哥亲儿子? 得了吧相信这个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还更实在些。 被他这么一说邵文勋满腔的戾气也逐渐的化解了他拿着拳头砸了砸自己有些晕乎乎的头喉咙里直冒火好半响才阴沉着脸压抑着怒气道:“如果不是他那到底是谁?!” 苏二老爷身边那两个人他是知道的不知道多有本事听说当年就在海盗圈子里出了名的说起来还是朝廷发过海捕文书的江洋大盗。 养着这样的打手都没能救到苏二老爷跟苏桉 邵文勋心烦意乱心里十分的愤怒忍无可忍一拳砸在了桌上。 看他那样子只差从鼻孔里喷出气来了魏大人在边上挪开了目光也有些着急的叹了口气:“这一下子上哪儿找人去?杀了人还试图用一场大火来掩盖痕迹不过若不是这把火咱们的人也不会这么快就察觉出不对否则的话明天岂不是更加被打的措手不及?” 问题现在也就出在这里。 钟楼都已经倒塌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偏偏登台唱戏的人死了这怎么弄? 邵文勋心烦意乱心里把苏二老爷诅咒了一番跟魏大人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直到外头有了响动随即门被推开他们二人才从沉思当中回过神朝着门口看去一眼看见了消瘦不少的徐睿。 徐睿看上去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但是精神却还是不错的进来之后关上了门他的目光就朝着邵文勋和魏大人看过去开门见山的问:“怎么回事?” 魏大人压低声音把事情说了一遍:“好好儿的忽然就起火了动静闹的很大我是听见了消息赶过去的那时候罗勇跟顺天府都已经被惊动了听说罗勇还发现了一个人从案发现场跑了现在看来是他杀而且是专门冲着苏明清他们来的目标明确。” 徐睿握着拳咳嗽了一声嘴巴里有些腥甜他呵了一声手指淡淡的在桌上敲了敲很直观的评价说:“那么谁有这个动机非得杀了苏二跟苏桉不可?” 魏大人跟邵文勋一时无言。 如果按照动机来说那当然是苏家最有动机了。 可苏家没有理由知道苏二老爷跟苏桉的事情。 那么就又得另外想人。 徐睿冷哼一声缓缓的道:“正如你们刚才所说苏明清身边还有两个那么得力的人要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那人就是做到了手段如此干脆利落。再联想一下这个计划有多少人知道苏二要做什么充当的是什么身份又有谁知道?” 他这么一说魏大人先皱起眉头来有一个名字在口中几乎呼之欲出。 而邵文勋比他更加干脆一些他已经冷然道:“赖伟琪!”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屋子里的气氛当时就又冷了几分。 短暂的沉寂过后邵文勋就恼怒的道:“是啊!他可是知道咱们的大计的而且论他的身手他完全做得到这一点!赖伟琪!这个贱人!” 思前想后绝对只有赖伟琪最是可能没跑了。 邵文勋忍不住磨牙嚯嚯。 魏大人也一脸的凝重:“可如果真是赖伟琪的话事情就麻烦了。本来他就知道咱们很多机密的事儿咱们到处都在找他他竟然在这个节骨眼跑来杀了苏明清跟苏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打算跟咱们彻彻底底的鱼死网破” 赖伟琪是锦衣卫指挥使帮着他们做了多少坏事遮掩过多少。 这个人现在又被他们得罪干净了想要挽回补救都不可能这样的情形之下 邵文勋都有些慌了。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十分暴躁:“我就说这是个绝大的隐患世子不是说一定能抓到他的吗?现在不仅没抓到还让他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苏明清死了苏家也被惊动了赖伟琪还没影儿那咱们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办?我们铺垫了这么久几乎是用尽了一切手段人脉打造出来的圈套难不成就这么放弃了?!” 那不说一切心血付诸东流的问题庄王那儿又怎么交差?! 真是个笑话了。 徐睿目光还是淡淡的没有因为他的指责就暴跳如雷他缓缓地道:“郡马别这么激动我既然会一来就指出是赖伟琪当然是因为发现了他的踪迹。” 那这么说的话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发现了赖伟琪了?! 这么说的话那倒是还能放心一点儿。 邵文勋有些急切立即追问他:“那这么说你们是已经找到了人了?” 那还好一点儿抓到了赖伟琪的话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 魏大人也跟着回过头看着徐睿无形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就忙道:“找到了人就好一定要找到他找到了他” 找到了赖伟琪的话那还好些。 而且杀了人的是赖伟琪那就不怕苏家发现端倪那计划还能继续进行。 “找到了。”徐睿的语气坚定也十分的镇定自若:“他想必也是为了破坏我们的计划好报复我们不过这样一来他也暴露了自己的踪迹。他以为杀了苏明清我们就没法子了天真。” 他没有了苏明清也照样能够让苏家一败涂地。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八·搜查 真是天真的让人有些忍不住怜悯了。 他怎么会以为杀了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己能全身而退? 徐家早就已经布置了层层关卡专门为了搜捕他他若是藏得好那或许还能藏一阵子等到后来抓紧了机会逃出去。 可是他却偏偏要这么沉不住气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蹦出来就为了给他们找麻烦。 “这样也好。”徐睿又掩着嘴咳嗽了一声推开窗户从狮子楼的二楼看出去京城已经掩映在了一片黑夜里。 因为之前永定伯府后街着火的事儿现在路上时不时的有人经过大多数应当要么是苏家的故旧要么是官府去查案的让这个黑夜热闹了几分。 他淡淡的道:“我们的人已经出手去围捕赖伟琪了格杀勿论。不必担心他既然没了他掣肘那么现在最大的变故也就是苏明清跟苏桉死了但是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转圜的事儿” 他的语气慢条斯理就仿佛这真的不是一件什么大事。 魏大人沉默不语。 邵文勋还是皱着眉头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那怎么做呢?之前咱们是打算让苏明清站出来指认苏家通倭把当年围场还有后来先太子在登州遇害的事儿都推到苏家通倭上头去有苏明清跟苏桉做人证又有咱们准备的物证再加上钟楼倒塌天时地利人和苏家死定了。可现在苏明清死了” 那就说不通了。 魏大人若有所思过不多久才慢慢的道:“世子你是什么意思?苏明清已死” “苏明清当然是苏家的人杀的了。”徐睿慢慢的道。 邵文勋刚要开口的质问就吞回了肚子里他马上都要忍不住嗤之以鼻了但是却又忍不住闭了嘴。 是啊如果苏明清跟苏桉都是苏家杀的呢? 这也不是说不通苏家知道了苏明清跟苏桉要去举报要大义灭亲那站在苏家的立场怎么做才合适? 当然是杀人灭口。 魏大人静默了一阵倒是先开了口:“世子这只怕说不过去的苏三老爷刚才赶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苏三老爷分明自己都吓傻了吓蒙了。 顺天府跟罗勇都是在场的。 现在把罪名栽赃给苏家只怕是太过牵强了。 徐睿冷冷的笑了一声风停雨歇他如今的笑脸在这样的天气之下显得格外的冰冷:“那有什么?” 指鹿为马的事儿可不只是赵高能做。 只要当事人没有开口辩驳的能力就成了。 而现在的苏家的确已经人仰马翻。 苏三老爷是失魂落魄的回了家的虽然外面刚下过瓢泼大雨后半夜已经完全的跟上半夜仿佛不是一个季节他却还是浑身上下都热的冒汗整个人也完全都失去了精神疲惫的被李瑞架着进了花厅。 苏老太太早就已经等着了一见了他上下打量一眼之后当即就问:“老三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传回来的消息说是你二哥出事了你二哥怎么在那儿?!” 一起陪着回来的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他们都看到苏家完全乱了套的样子忍不住就有些唏嘘。 幸亏苏家虽然乱了套但是底下的人办事还是有些分寸的引了他们出去喝茶吃点心又拿了谢礼出来。 虽然钱也不多但是总归这大半夜的不白跑一趟大家都很舒服对苏家的同情也就更深了些。 正这么想着里头都还没说上几句话外头忽然就传来了巨大的动静。 大家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奇怪。 听着好像又来了大批人马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来查案的也该先去那边的案发现场啊? 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外头已经有小厮一路飞奔着进来在地上摔了一跤都顾不得爬了起来飞奔着上了台阶活脱脱好似身后有鬼在追到了廊下他死命的去拍门大喊:“老太太三老爷不好了!刑部来人了!” 刑部?! 五城兵马司的人这下已经觉出了不对。 立面的苏老太太也扶着明显都已经脱力了的苏三老爷的手出来。站在廊下面色雪白的问:“谁来的?来做什么?” 小厮还来不及答大步流星进来的魏大人已经朝着苏老太太拱了拱手挑眉道:“老太太得罪了我们得搜查贵府捉拿凶犯!” 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彻底呆住了完全没想到魏大人竟然是为了这个来的。 捉拿凶犯?在苏家?! 苏三老爷也嘶哑着嗓子大喊:“姓魏的你他娘的脑子有病?!你捉凶犯闯来我们家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们自己杀了他们不成?!” 魏大人就饶有深意的看着他们:“三老爷看您这话说得不是明知故问了么?我们会来当然是有我们的道理不是?我们已经查出来了当时从那座院子里溜走了好几个人都被那条街上的人认出来了可是你们伯府自己的人。” 苏三老爷怒不可遏:“娘希匹!你说得是什么混帐话?!什么我们伯府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你说出来?!又是谁指证的我都是临时收到消息赶过去才发现了那是我二哥跟儿子的现在还一头雾水你他娘的就知道凶手是我府里的下人了?!你是什么东西?!” 苏老太太也面色发白嘴唇颤抖:“魏大人!你说话可要仔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们指使人杀了他们又放火吗?!” “是不是的老太太跟三老爷着急什么呢?”魏大人轻轻嗤笑一声:“都说清者自清是不是我们查过了自然就知道了你们说是不是?若是府上心里无愧让我们搜一搜还更能证明你们的清白岂不是两厢便宜?” 苏三老爷气的目瞪口呆红着眼眶跳脚:“你敢!你无法无天了一无证据二无文书你竟然就敢闯进我家里来” 苏邀隐在穿廊拐角处目光含霜缓缓的扯了扯嘴角。 正文卷 一百五十九·做绝 苏三老爷情绪激动的要扑上去找魏大人拼命一激动说话喉咙就又痛又痒他紧张的咳嗽一阵忍不住吐出一口带着血沫子的痰。 看样子是真的气急攻心了。 魏大人心中有数知道苏家真的是毫无准备就后退一步见那些官差将苏三老爷阻拦住了他好声好气的扯了扯嘴角看着苏三老爷:“三老爷您也说了死了的一个是您二哥一个是您儿子既然如此我们找到了线索您就该配合我们才是如此一来找到了真相岂不是更能安慰死去的亡灵?” 苏三老爷气愤得脸都涨的通红指着魏大人恼怒道:“你们欺人太甚查案子你们追凶手追到我家里来” 魏大人不为所动淡淡的转头去对苏老太太道:“老太太三老爷实在太激动了您也劝劝他。这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难不成贵府真的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儿才怕我们查?” 这话说得就更加离谱了苏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几乎是盯着魏大人的眼睛问他:“魏大人今天的意思是非搜不可了?!” 魏大人就啧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翘着嘴角:“老太太是聪明人其实若真的没事我们搜完了对大家都好不是么?” 苏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还要据理力争的苏三老爷冷冷的道:“那好!我就让魏大人查!今天当着五城兵马司的诸位大人的面你们无凭无据的来搜查我们家在我看来就是觉得我家软弱可欺。今天你搜出了什么还好若是你搜不出来老婆子拼着这条命也要去圣上那里告你一个滥用职权!” 五城兵马司的人察觉出不对来了-----魏大人的态度也太诡异了好似真的是完全为了针对苏家而来的。 其实苏家才是这桩案子的苦主这么逼着苏家着实是有些过分了。 可魏大人竟然丝毫不慌他甚至还缓慢的拖长了音调:“老太太何必这么着急呢?有没有的我们先查了再说嘛。” 一整个府邸的灯笼都次第亮了起来。 魏大人说是要搜就是真的打算整个府邸都搜查一遍那首先就得把女眷集中起来省的惊扰了女眷们。 而一听见消息苏二太太跟苏三太太就先后晕倒了里头传出消息来急着要请大夫进去看看。 苏家被闹的鸡飞狗跳。 苏老太太也面色发白的倒在圈椅里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这个架势不对五城兵马司的一个千户过来跟魏大人小声说话:“魏大人这是不是闹的太过了?” 看苏老太太的样子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若是一口气没过来厥过去了那到时候苏家可真是太惨了。 魏大人却并不为所动睁着眼睛说的理直气壮:“这么大的人命案呢我们也是在为苏家着想只盼着老太太能够想通吧。” 言外之意想不通也没法子。 五城兵马司的人都看出了他的的确确就是故意在针对苏家了忍不住就有些不忍和不忿。 屋子里闹的人仰马翻苏老太太难受的喘不过气苏邀带着丫头跟沈妈妈从穿廊那头过来正好被魏大人看见了。 魏大人心念一动张口喊人拦下了苏邀:“你是谁?” 沈妈妈忍着气表明了苏邀的身份低声下气的道:“我们姑娘掌管中馈安排好了后院的事来照顾老太太。” “哦?”魏大人看了苏邀一眼那目光如同是毒蛇阴冷的缠在苏邀身上。 这就是徐睿开口要的那个苏家的四姑娘了吧?魏大人肆无忌惮的打量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有点儿意思徐睿两个儿子大的都八岁了这个苏四姑娘只怕也才及笄呢。 徐睿倒是真会享受。 他咳嗽了一声淡淡的扬了扬手示意自己的属下把苏邀放进去自己转身看了一眼已经沸腾起来的苏家志得意满的道:“给我仔仔细细的搜!有任何疑点都不许放过!” 他这里搜出之前已经被苏二老爷见缝插针安排好了的那些勾结倭寇的罪证然后那头的徐睿会带着人去找到早已经被锁定了的赖伟琪一劳永逸。 这样双管齐下之前的计划照旧能够进行。 而且苏家的行径更加恶劣----她们还为了掩盖罪证六亲不认杀了苏明清跟苏桉呢。 啧啧真是想想都能想到到时候那些文官会怎么跳起来骂苏家丧心病狂。 他拍了拍手转过头看着里头明晃晃的花厅微微的笑了。 与此同时苏邀转过头正对上了他的眼睛而后苏邀也缓缓地动作很轻的笑了笑。 两人都觉得对方真是蠢货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笑的出来。 在心里骂了一声魏大人转身就走根本不把身后那几人放在眼里。 苏老太太紧紧握着苏邀的手转过头看着苏邀:“安排好了?” 苏邀也回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祖母放心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苏老太太闭了闭眼睛嗯了一声重重的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浑身上下的血脉都僵硬了她冷冷的的道:“那群畜生我就要睁开眼睛好好的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死!” 看这魏大人这上窜下跳的样子分明是参与极深的他们能让苏明清做假证也就证明对当年的事情都有了解。 好啊这样才好。 他们蹦达的越是欢快越是得意忘形才能透露出更多的东西。 她一定要给老大一家讨个公道! 平息了一会儿情绪苏老太太看了苏三老爷一眼轻声跟苏邀说:“那你大哥那里” 这帮人过去苏嵘那里只怕要受到影响。 “别急。”苏邀面色不变的安抚苏老太太:“我已经让坚叔留在大哥身边寸步不离还有大姐姐她也已经赶到大哥院子里坐镇了魏大人要找的东西又不是在大哥的院子里他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去找大哥的麻烦。” 正文卷 一百六十章·巨变 苏老太太总算是放心了些:“事到如今尽人事其余的听天命吧。” 她自问老天爷前半生待她实在算不得温柔让她青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若是寻常人遇见这么多变故实在未必撑的下来可她撑下来了。 如今撑到了这个时候了老天也应当要对她好一些了。 实在不行她也有面目下去见丈夫儿子-----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做了。 苏三老爷一直沉默着有些失魂他欲言又止的看着苏邀看了一遍又一遍过了许久他才轻声喊了一声幺幺。 苏邀回过头见他眼眶泛红就有些诧异嗯了一声。 苏三老爷却有些哽咽在她的目光之下他鼓起了勇气开口对苏邀说:“幺幺对不住” 屋子里就安静下来沈妈妈在烛光下唰的抬头有些不可置信。 一路走来她们回苏家来实在没见苏三老爷跟苏三太太有做父母的样子。 也就是最近苏三老爷还像样一点儿可那也不是什么慈父。 可现在苏三老爷好似有些开窍了。 沈妈妈是替苏邀委屈。 苏邀自己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触动。 前世她大喜大悲过头情绪已经宣泄干净了如今再来一次对苏三老爷她们的希望已经降到最低没有希望就无所谓什么失望。 他怎么做其实对她来说已经不怎么重要。 苏三老爷却控制不住他带着哭腔抿唇:“我们自小把你弄丢找到了你也不肯立即接你回来对你一直不好幺幺我对不住你” 苏邀立在原地她是很想做出些反应的比如说跟苏三老爷抱头痛哭一场。 可她做不到。 太迟了她捧着一颗真心毫不吝啬的只等着他们一句夸赞的时候他们没有人回头看她一眼她摇摇欲坠即将坠入深渊的是后续他们没有人拉她一把。 这些关心这些忏悔来的都太迟了。 最难的日子是她自己一点一点的挨过来的她的心没有办法再被几句好话就捂热了。 她对着苏三老爷的忏悔认错僵硬的点了点头:“都过去了三老爷不必放在心上。” 苏老太太就看了她一眼随即轻轻的叹了口气。 魏大人没什么兴致关注花厅里发生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苏家这一栋栋灯火通明的小院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多好的府邸啊只可惜很快就要换主人了。 他手底下的兵丁全都分散去了前后书房他站在卷棚跟前就不走了呼吸着雨后新鲜的空气等着今夜的成果。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过了许久终于有动静传来去了里头书房的一队人回来了魏大人面带得色缓缓点了点头可他等了一会儿他底下的人却都有些慌乱。 怎么回事? 魏大人皱起眉头来。 苏家的情形他们已经听苏明清说过了的不过就是内外院两个书房再加上之前世子的正房罢了这三个地方都能搜出东西来怎么这些人却空手回来? 他还来不及问话另一队去了世子的正院搜查的人也回来了跟之前那队人一样他们也都一脸的为难冲着魏大人摇了摇头:“大人并未有什么发现” 两处地方竟然都没有任何发现?!这怎么可能?! 魏大人的面色一下子就阴森起来他恼怒的呵斥:“你们到底是怎么办的事?!” 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呢?!那些东西肯定都被苏明清已经放好了的 魏大人气的在原地转了两圈见两拨人都呆呆的看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看着我有什么用?!快去搜啊!” 他前后态度截然不同情绪变化也极大底下的人有些慌了手脚不敢惹他急忙答应了转头又去了。 可这一次再搜了一次之后他们仍旧是一无所获连一张可疑的纸都没有搜到。 真是见鬼了! 魏大人这下子所有的自信都没了浑身都有些发麻心脏砰砰砰的跳起来。 这些东西当然不可能真的是被鬼给弄走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把这些书信和关键的证据都提前拿走了。 是谁?! 那这次苏明清跟苏桉的死 他越想越是心惊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顾不得其他他一把推开了前来阻拦自己的下属大踏步的去了外院的书房亲自搜罗了一遍。 在翻箱倒柜的到处找了一遍之后他精疲力竭的坐在书桌后头的椅子上满脸惊恐。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那到底是谁?! 他哗啦一下站起来不管不顾的往外走打算去先看看苏家人那里能否探听出些东西来不可能的难道是苏家人弄走了那些东西? 可如果真是苏家的人他们之前的态度 他都被弄的有些糊涂了冲了出来看着苏老太太跟苏三老爷他目光阴鸷的盯着他们几乎恨不得把他们盯出一个洞来。 苏三老爷梗着脖子看着他气冲冲的问:“干什么?!姓魏的你搜出什么东西来了没有?你不是口口声声我们家有嫌疑犯吗!?你给老子找出来今天你找不出来老子跟你玩命!” 魏大人眯了眯眼睛。 是苏家人在演戏吗? 那苏家人的演戏也未必太好了 他不说话正要再说什么外头忽然响起了巨大的动静。 也跟之前他带兵来的时候差不多。 难道是徐睿和邵文勋又做了别的安排? 魏大人心乱如麻的想着瞪了苏三老爷一眼转身跑出来廊下想看看来的到底是谁。 他现在被弄的有些茫然找不到那些证据这一点实在是太诡异了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主要的是那些要命的东西到底去哪儿了? 直到他抬眼看见的不是邵文勋也不是徐睿而是身着飞鱼服的宋恒他的右眼皮终于不受控制的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宋恒竟然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今天苏家会出事或者说苏家出的这些事都是设计好的?!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一·作践 雾散云开苏家灯火通明檐下偶尔有水滴静静滴落间或夹杂几声虫鸣正是盛夏最好的时候若是在家中有这样的天气魏大人少不得要去抬出一张竹床来安置在葡萄架底下切上一碟子西瓜好好的乘凉谈天。 可现在他没有任何的轻松畅快只余下满心的惊惶恐惧。 宋恒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就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是被烙了个洞里头似有火在烧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煎熬二字。 宋恒一出现他就立即反应过来了-----他之前还说苏家老三没有那个演技若是真的跟他们有关苏三沉不住气。 他还以为是他们在算计苏家谁知道他们才是真的被苏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魏大人今夜真是太辛苦你了。”宋恒手里的折扇转了一圈儿遥遥的指向了魏大人青白的脸语气淡淡的道:“查了这么一圈儿不知道魏大人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魏大人被他的那把折扇吸引了目光见他抖了一个扇花露出扇面表情就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不怪徐颖当初死活就要杀了宋恒找宋恒的麻烦宋恒这厮真的实在忒惹人厌。 那折扇上明晃晃的正写着四个大字-----作茧自缚。 还真是 自以为幽默。 他恶狠狠的在心里骂了一声心中其实已经冰凉一片面上却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的摇头:“还未查出什么。”答完了这一句魏大人看着宋恒尽量将目光从他那扇子上挪开语气平静的问:“不知道宋佥事这个时辰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今天苏家下人院子里出了人命案遇害的有失踪多时的苏家二老爷苏明清和苏家三少爷可这案子” 他轻声道:“好似不归宋佥事管吧?” 宋恒跟苏家的牵扯颇有些多这一点之前他们就是查到过的。 所以这一次本来该借由苏家的案子一层层剥开宋恒的身世把宋恒跟宋家也一起牵连进来才对。 宋恒如今出现在这里原本安排在苏家的东西又不翼而飞他目光沉沉心中已经确认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宋恒跟苏家是真的一定有鬼。 苏三老爷已经扶着苏老太太出来了听见魏大人这句话面色陡然一沉。 宋恒的折扇换了个位子又收起来目光落在魏大人身上忽然笑了一声问他:“魏大人你看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魏大人懵了一瞬。 他之前也曾经跟宋恒打过交道的知道宋恒这人出了名的刁钻古怪不给人留面子。 可被这样不给脸面的确还是头一次他不由得有些愤怒:“宋佥事!你怎可如此出言不逊?” “怎么是出言不逊呢?”宋恒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冲着身后扬了扬手他身后的一群锦衣卫便越众而出齐刷刷的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明晃晃的刀光在灯盏下发出雪亮的光晃得人刺目。 魏大人想到宋恒射杀徐颖的果敢狠绝一下子竟然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失声质问宋恒:“宋恒你想谋杀朝廷命官吗?!” “魏大人你看看你怎么这样胆小?”宋恒满意的看着魏大人带来的刑部的那些人纷纷后退就把玩着自己的扇子轻轻挑了挑眉:“我怎么会谋杀朝廷命官呢?我是来办案的若是魏大人配合你这颗人头当然还会好好的呆在你的脖子上。” 他说完了忽而闪电般朝前飞掠出手如电一举捏住了魏大人的脖子左右打量一眼才啧了一声:“魏大人贼喊捉贼闹的大家陪你演了这半天的戏差不多了吧?” 魏大人骇的神魂俱丧宋恒的力气出了名的大这一刻被宋恒捏住脖子他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好不容易才分出一丝精神来应付宋恒反驳道:“你说什么贼喊捉贼?宋恒你别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审一审就知道了。”宋恒把他往边上一扔目光讽刺的看着他:“装什么蒜魏大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魏涛的人?” 魏大人终于惊了一跳瞳孔猛地缩了缩。 魏涛就是他之前安排了去钟楼做手脚的人。 是他的侄子也是负责钟楼那片守卫的金吾卫千户。 他心脏猛地跳了起来喉咙里开始一阵一阵的往上冒酸气几乎真的要吐出来。 苏明清跟苏桉身死他们费心准备的证据不翼而飞负责给钟楼动手脚的魏涛如今也被抓桩桩件件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苏家跟宋恒早就布置好了的圈套。 他们以为她们给苏家和宋恒布置了天罗地网殊不知苏家早就已经在背后挖了一个更大的坑。 “你瞧瞧。”宋恒啧了一声手里的折扇在魏大人脸上敲了敲那四个大字几乎就怼在魏大人的脸上。 魏大人面无人色忽然想起了徐睿跟邵文勋顿时更加紧张。 徐睿带人去抓赖伟琪了。 但是杀人的人当真是赖伟琪吗?! 宋恒跟苏家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策那 仿佛是看透了魏大人的想法宋恒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吩咐陈东他们抓了魏大人走拍了拍手就道:“魏大人有空的话还不如先担心担心您自己吧您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是不是?” 魏大人双手握拳想要说什么脑子里却一片混沌根本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老太太从里头出来眼看着锦衣卫将魏大人给押走了才喊了宋恒一声见宋恒过来她端严的问:“宋佥事你那边怎么样?” 宋恒挑了挑眉见苏邀在一边站着默不作声就轻声对苏老太太道:“您放心吧一切都很顺利我这也就过去忙了不过苏老太太只怕还是要做好准备才是。” 他若有所指苏老太太也心领神会的点头:“自然老婆子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够久了你放心我也不会拖人后腿的。”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二·反戈 宋恒见她破釜沉舟一般气势决然就笑了笑:“老太太也别担心没有那么严重。”说罢又看向苏三老爷默了默才对苏三老爷道:“三老爷请借一步说话。” 苏三老爷有些诧异。 他其实对宋恒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宋恒凶名在外加上刚才宋恒对着魏大人的时候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有些唬人。 可现在也没法子他跟着宋恒走了几步到了廊下的树丛边上正思量着宋恒要干什么就听见宋恒说:“苏三老爷心中后悔吗?” 苏三老爷猛地抬头一下子看着宋恒目光闪烁的欲言又止。 宋恒就淡淡的笑了笑:“苏三老爷答应演这一场戏让苏桉死了心里后悔吗?” 静默了一瞬苏三老爷咬着牙摇了摇头:“那个畜生若是不让他死这一大家子的人都要死没什么好后悔的。” 他说的是真的才刚魏大人那架势他看的清清楚楚。 但凡要是苏明清的计划得以实施那现在被锦衣卫死鸡一样的拖着走的那个人就该换成他自己跟苏家其余的人了。 人总是最爱自己的。 宋恒拍了拍手见苏三老爷抬头就道:“那就请苏三老爷务必以后也要谨记这一点苏桉跟苏明清他们绝不是死在苏家的任何人手里他们是死在了自己的贪欲当中只是他们技不如人与人无尤。” 一阵风吹过苏三老爷抬起头看着宋恒心中一时之间思绪万千他总算是听出宋恒的意思了宋恒这是在重复的警告他不要因为苏桉的死以后埋怨谁。 可是他能埋怨谁呢? 这么想着他看向了苏邀心中忽然福至心灵的明白过来。 而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宋恒却已经大步上了台阶朝着苏邀跟苏老太太走过去了。 在苏邀面前站定宋恒略一驻足:“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苏邀见苏三老爷面色怔忡的朝自己看过来心里有些奇怪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苏老太太就扶着苏邀的手看着宋恒的背影好半响才轻声道:“徐睿那边” 能够顺利吗? 如果不能顺利抓住个正着凭借徐家的人脉还有庄王徐睿照样可以脱身。 但是放过这条毒蛇他们怎么能够甘心? 苏邀勾了勾嘴角拍了拍苏老太太的手以示安慰:“放心吧祖母淹死的总是会水的他会上钩的。” 夜幕深沉黄大仙庙附近的巷子的热闹却才刚刚开始不少白天紧闭的门户如今都有了动静徐睿的面色掩在黑夜里语气冰冷:“确保没错人就在这里头?” 跟着他出来的是徐永鸿的旧部潘成平时也是等闲难请动的人物听见徐睿开口他就拱了拱手应声:“回世子的话跟了一路了错不了。他从永定伯府出事的那地方出来之后我们就一路跟来了这里。” 徐睿的面色阴沉不定。 赖伟琪这个贱人差点儿坏了他的好事。 杀了他也难以挽回这个损失。 不过死了也好彻底少了个隐患。 他这么想着手在马车上敲了敲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后就挑眉道:“做的干净点别留痕迹。” 马车外的潘成低声答应。 徐睿在马车上闭起了眼睛。 杀了赖伟琪魏大人那边再搜出那些证据来这个案子最后仍旧是苏家通倭而且苏家为了掩盖罪状而杀了苏明清跟苏桉。 这是怎么都逃不过去的。 只是没了苏明清跟苏桉的话那之后针对宋家的计划就要稍微改一改。 不过应当影响不大 他推算着将所有的变故都在脑海里细细的梳理了一遍忽然听见车外有奇怪的响动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车就忽然动了起来。 出事了! 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乎觉得毛骨悚然。 潘成做事向来稳当马车这里是一定会留人的可现在没有得到他的命令马车却动了! 他虽然还未完全痊愈可到底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当即做出了反应后背稳稳地贴近了车壁一只手拉着把手另一只手掀开帘子而后瞄准了时机猛地朝外一跃。 而也就是这功夫马车已经溜到了巷口了他一跳下车马车随即倾倒马儿顿时发出巨大的嘶鸣声而后马车也重重落地动静巨大。 糟糕! 徐睿心中惊跳下意识往后一躲可这时候那些赌坊酒楼和暗娼聚集的地方全都纷纷涌出了人很快就提着灯笼出来查看动静了。 他都还没来得及躲就忽然被人缠上来拧住了胳膊。 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徐睿浑身的怒气都被激发知道这就是让马车跑出来惊动人的罪魁祸首立即就反手拽住了那人的胳膊重重的一掼 “救命!”那人忽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声音凄厉似乎要突破天际。 徐睿的动作猛地一僵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一瞬间凝滞了不用争先恐后挤上前来的灯笼照明他也知道了这扯着破锣嗓子的喊的东西究竟是谁了。 赖伟琪! 他竟然敢! 他竟然敢! 徐睿先是怒不可遏随即心中就咯噔了一声飞快的意识到了不好可也就是这顷刻之间的事赖伟琪已经转过头来缓缓地朝着徐睿笑了笑。 那笑容无比讽刺也恶意满满。 徐睿的一颗心直直的下坠看见他这疯了一样的模样只觉得如坠冰窖。 外头的人争先恐后的挤进来想看热闹不过他们这热闹还未来得及看已经有人大喊了一声:“官府来人了!官府来人了!” 徐睿恶狠狠的回头盯着赖伟琪:“你这是在找死!” 赖伟琪无畏的扯了扯嘴角摊开手躺在徐睿身底下啧了一声:“说得好像他们不来我就不死了一样。徐世子你看这不是更好吗?我虽然死了可我也不亏了毕竟有你们这帮身骄肉贵的人一道陪着呢你说是不是?”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三·反转 赖伟琪的目光冰凉阴寒紧紧盯着徐睿就如同是一条从暗处滑出来的毒蛇阴森可怖而冷气森森。 徐睿恼怒之极他做梦也没想到赖伟琪竟然是故意引他来这里。 当初他们就是打算在这里杀了赖伟琪以绝后患好继续换取汾阳王的支持可如今赖伟琪也反过来把他引来了这里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跟赖伟琪纠缠不休的这一幕。 他出离的愤怒整个人的魂魄都似乎要从天灵盖冲出来被算计的愤怒还有对于未知的恐慌让他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朝着赖伟琪那可憎的脸上就是一拳。 赖伟琪顿时捂着头栽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哼。 而这时候边上的那些三教九流的该来的人都来了挤的整条街巷都水泄不通点燃的火把将到处都给照的灯火通明。 同样的也把徐睿的脸给照的清清楚楚。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耳朵里嗡嗡嗡的像是有无数的苍蝇在飞下半夜了凉风一吹他打了个冷颤就听见了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来。 这样整齐的脚步声 徐睿的眼睛闭了闭随即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闹什么呢?!” 聚在这一片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他们平常最怕的就是跟官府的人打交道此时一见了官兵当即就四散退开了整整齐齐的把一条道给让了出来。 徐睿转过头去看眼里寒光四射。 罗勇正带着人过来见状忍不住怔了怔一时间没收住脸上的震惊。 他是收到了线索知道从永定伯府出事的那条街逃走的人在这里他才带着人追赶过来的但是谁知道却碰上了徐睿。 徐睿谁不知道?这如今也是城里的名人了。 好端端的怎么徐睿也在这儿? 他往前走了几步正想着徐睿大约是在这儿耍闹可一眼又看见了徐睿底下那个人他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赖伟琪! 自从出了事之后赖伟琪就一直畏罪潜逃缉捕他的海榜文书已经发的四处都是城里不少地方都贴着赖伟琪的画像。 可这么久以来都没点儿动静他还以为赖伟琪早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可谁知今天却在这儿一下子碰见了而且赖伟琪竟然还是跟徐睿在一起! 这两个人怎么混到一块儿去了? 他皱起眉头一时之间惊疑不定。 还是赖伟琪扬声大喊了一声:“罗大人!快救命!徐世子要杀我灭口!” 他的声音极大这一嗓子喊出来之前那些散开了的地痞流氓和来这儿鬼混的一些贵族子弟全都按捺不住好奇凑过来看热闹。 这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没出事之前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想当初赖伟琪来这儿转一圈多少人家就得望风而逃? 可现在竟然也落得个喊救命的下场 人的好奇心是无穷尽的罗勇命人赶了几次可是那些人却根本不怕他也就只好不再纠结这些看热闹的人把注意力投向了在地上躺着的赖伟琪跟徐睿身上。 还没问什么他的头皮先一阵阵的发麻。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是世上最难缠的事儿也不过如此了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联想起自己收到的线报罗勇深吸了口气看向赖伟琪问:“赖大人什么灭口?您把话说得清楚些。” 赖伟琪伸手去推徐睿他用了大力一推就把人推了个趔趄而后就一股脑儿的爬起来捂着自己的头可怜兮兮的指着徐睿告诉罗勇:“罗大人我根本不曾杀过什么女孩儿!当初是有人在诬陷我我才不得不躲藏起来保命!” 他看似无意却精准的跌跌撞撞的躲在了罗勇身后一把攥住了罗勇的胳膊:“罗大人!你去看他们杀人了!他们之前去永定伯府杀人现在还要来杀我!” 等等! 罗勇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伸手挡住了追过来的徐睿挑眉看着焦急不已的赖伟琪问他:“你说永定伯府?!” “是啊永定伯府!”赖伟琪似乎怕的很他不安的看了徐睿一眼见徐睿面色阴沉目光更是要杀人嘴角就飞快的翘了翘而后又苦着一张脸惊恐的道:“其实我当初来这里是为了查案----我收到了苏明清的书信得知有人勾结倭寇泄露布防图以至于引狼入室导致漳州被大批倭寇烧杀抢掠” 对上了! 罗勇目光炯炯。 而徐睿已经扬声喊了一声罗大人。 罗勇朝着徐睿看过去面色平淡的点了点头。 徐睿的面色十分难看他看出了罗勇的态度偏向于赖伟琪也知道今天赖伟琪是故意挑了这个时候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在跟自己纠缠。 都不必再说他也知道魏大人去苏家搜查的事情只怕也是不顺利的心中又气又急他觉得连牙齿也似乎开始痛起来。 过了好半响他冷冷的对着罗勇道:“此人一派胡言之前还试图劫持我的马车截杀我他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大人还请保重自身小心他才是。” 形势比人强现在不能跟罗勇翻脸不管今天有多少人看到这件事只要现在能够把赖伟琪弄死在这里那一切就都能够挽回也都能够敷衍的过去。 他冷冷的加重了语气:“罗大人您不会相信此等奸猾小人的话吧?” 赖伟琪冷笑了一声:“到底事实是怎么样审一审不就知道了吗?你说我奸猾我对罗大人可是有问必答身上也没有任何武器你看我如此态度就该知道我是诚心实意的倒是你徐世子若是你真的心中没鬼那这大半夜的你这样金贵的人来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是想做什么呢?” 徐睿在心里冷笑少见的有些烦躁起来。 赖伟琪突然倒戈的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而且有些难以预料。 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竟然跟苏家扯上了关系而且还帮起了苏家有了一番全新的说词。 正文卷 一百六十四·败坏 赖伟琪这人阴险狠毒当锦衣卫的时候就贪得无厌经过了他手的东西反正就没有全须全尾的还回去过的。 如果不是出于必要徐睿其实不想得罪他。 可偏偏赖伟琪自己好死不死的立身不正要去招惹汾阳王的侧妃跟蒋侧妃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把徐家也置于很尴尬的境地。 他们也是出于无奈才做出了那个决定。 打蛇得打七寸只可惜当时打蛇不死以至于如今后患无穷。 他觉得眼睛酸痛好容易才稳住了心神镇定自若的道:“真是巧了我闲着无聊在这里斗蛐蛐儿罢了怎么赖大人连这个也管吗?” 罗勇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五城兵马司 徐睿在心里飞快的思索着谁跟罗勇的关系比较密切又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先无声无息的压下去就听见赖伟琪嗤笑了一声。 “装什么装啊徐世子?!”赖伟琪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义正言辞:“苏明清分明就是你们杀的!我看的清清楚楚。我为了给自己翻案一直都跟苏明清有联系并且支持苏明清上京城来告状谁知道他才回来我还来不及带着他去找到苏老太太他就被你们给杀了!” 这话说得越来越远了罗勇听的头皮发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听见赖伟琪又大叫了一声小心。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有站在墙头的好事者大喊起来:“那儿着火了!那儿好多人!” 一阵风吹过徐睿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终于想起来-----潘成他带着人去杀赖伟琪了!那赖伟琪现在在这里潘成他们去杀的又是谁?!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是掉进了别人的圈套但是这个圈套到底是怎么布置的他都还一无所知这让他格外的恼怒。 而罗勇的目光已然深邃起来。 赖伟琪扯着嗓子喊的卖力:“快救人!快救人啊!苏二老爷的师爷在里头!” 苏二老爷的师爷! 罗勇虽然还对之前他们说的话懵懵懂懂可却已经知道今天的事的确是跟徐睿脱不了关系的了他面无表情的挡住了徐睿的路而后对着自己底下的人扬了扬手:“救火!遇见可疑人物都抓起来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底下的人纷纷应是。 附近的人也都纷纷赶来灭火。 可是因为没有继续下雨这一场火浩浩荡荡的烧了起来将黄大仙庙附近这半边天都给映红了。后来顺天府知府也被惊动亲自带着人赶来灭火。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徐家的门被拍开徐永鸿从床上起来一刻不停的下了床就往外走。 徐夫人急忙也跟着起来亦步亦趋的跟着徐永鸿神情凝重的问:“老爷这一晚上阿睿都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徐永鸿摆手示意徐夫人止步并未多说急匆匆的就出去了。 徐夫人思来想去总觉得心惊肉跳怎么也不放心收拾了一番也紧跟着去了书房。 徐永鸿正端坐上首的看着底下的崔成面色冷冷的问:“那世子就这么被罗勇带走了?” 带走了? 徐夫人险险的搀扶住了边上的门框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崔成如丧考妣垂头丧气的带着哭腔说:“国公侯爷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我们都已经计划的好好的了只是苏明清那儿着了火苏明清跟苏桉都死了世子跟邵大人他们商议过后就打算一面去截杀赖伟琪以除后患一面去搜查苏家顺理成章搜出东西来再把杀人的罪名也栽到苏家头上谁知道” 徐夫人的身子颤了颤走到徐永鸿身边握住了徐永鸿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崔成:“什么顺理成章?!只要有一点变化那就说明事情或许出了差错你们竟然如此大胆!” 当时知道苏明清跟苏桉死了计划就该暂时中止再想法子的。 实在是太冒险了。 怎么就敢确定杀人的一定就是赖伟琪呢!? 徐永鸿的面色还更沉着几分他看了徐夫人一眼继续问崔成:“再然后呢?” 崔成更加沮丧:“然后魏大人带着人去搜查苏家我跟着世子去黄大仙庙那里找赖伟琪谁知道我摸上门的时候那宅子就起了火随即不少人涌出来抓人我吓得不轻趁乱摸黑出来打算先带世子走才发现世子的马车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 他把赖伟琪带着徐睿被罗勇抓住的事情说了面色已经惨白:“赖伟琪他疯了竟然完全颠倒过来说苏明清是发现了有人勾结倭寇上京来告状的而他是因为要支持苏明清才会被世子和我们陷害追杀又把苏明清的死栽赃到了我们头上” 如此一来事情就完全颠倒了。 杀人的变成了被杀的。 原本要被告状的如今成了告状的。 就这一步棋 徐夫人终于忍不住失声道:“那阿睿呢?!” 崔成抿了抿唇艰难的吞了口口水闭上眼睛道:“已经被罗勇带走了” 徐夫人立即去看徐永鸿颤抖着声音喊:“老爷” 徐永鸿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他虽然向来都运筹帷幄可遇上这样的变故也有些失神过了片刻他才低声安慰徐夫人几句而后看向崔成道:“苏家那里如何了?” 苏家那里如果能搜出东西来的话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只是赖伟琪狗急跳墙故意坏事而不是苏家跟赖伟琪一起设下这个圈套等着他们钻。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他的话音刚落外头的门被敲响徐二老爷满头大汗的跑进来了:“大哥!出事了!” 徐二老爷都顾不得跟徐夫人见礼自顾自看向了徐永鸿:“大哥宫里来人了召您进宫去!” 这个时候! 徐夫人顿时面无人色崔成也满脸惊恐。 徐永鸿皱起眉头好半响才缓缓对着徐夫人点了点头:“替我准备衣裳。”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五·鸿门 徐夫人紧张得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等到抖抖索索的亲自替徐永鸿把衣裳给穿好她就低声哽咽着喊了一声老爷眼圈当即就红透了。 这些天以来的志得意满仿佛只是一场梦她扶着有些晕的头看着徐永鸿抿了抿唇试了好几次才开口:“怎么会这样?” 分明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 这一次的布局已经牵连了福建、刑部热各种力量甚至还有汾阳王暗地里的支持本来应该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可是怎么就忽然什么都变了? 她心里浮浮沉沉的没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仿佛是踩在云端下一刻就会跌的粉身碎骨。 徐永鸿的表情极端严肃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就越发的清醒相比起妻子到这个时候的沉不住气他要镇定多了。 握住了徐夫人的手他压低声音道:“夫人现在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接下来咱们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放心就算是我出了事你跟孩子们也不会有事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可徐永鸿越是这么说徐夫人越是觉得惊惶她终于抛下了平时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面具呜咽了一声。 外头已经开始在催促了崔成满脸苦涩的在外头禀报:“侯爷宫中的中贵催了许多次了” 徐二老爷也在外头急的团团转。 徐永鸿捏了捏妻子的手抓紧时间叮嘱:“今天我这一去不管结果到底是怎么样你一定要坚持住。同舟跟同济都还小离不了你你明不明白?” 徐夫人到底是跟着徐永鸿一起出去打过仗的她迅速擦了眼泪忍着头痛答应下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坚持住” 徐永鸿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一甩袖子出了门。 天光大亮太阳突破云层而出万丈光芒遍洒大地清晨的树梢花朵上都还有昨夜的雨滴在阳光映照下清脆可爱。 可徐夫人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看了。 她魂不守舍的在徐妈妈的劝说下勉力喝了一碗稀粥就紧攥着拳头不肯再动只是吩咐徐妈妈跟李妈妈:“去把两位小少爷带来。” 两个人都低声答应了去了不一时徐二太太急匆匆的赶过来一见了徐夫人就惊问:“大嫂我听说大伯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晕目眩的厉害徐夫人摆了摆手有些心浮气躁。 她不肯说话徐二太太也不好再继续逼问只能心急的陪在她身边等消息。 反而是徐夫人缓过神来问徐二太太听没听说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徐二太太正叹口气倒也没有隐瞒略一顿就道:“大嫂我听说钟楼塌了。” 钟楼塌了的事儿根本就没什么好奇怪的徐夫人正要说话就听见徐二太太又紧跟着说:“听说是魏涛自导自演事先就已经布置好了带着人挖断了地基” 竟然连魏涛也被抓了!徐夫人气喘吁吁呼吸艰难一下子险些晕过去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襟。 连魏涛都被盯着并且抓住了那也就是说 他们的计划真的是早早被人识破了对方就是故意挑在昨天晚上杀了苏桉跟苏明清把事情闹大。 她又想起今天徐永鸿进宫终于有些支撑不住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紧跟着就失去了意识。 徐家忙忙乱乱可是没有几个人有心情关注。 昨天一晚上出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永定伯府的杀人案还有黄大仙庙的火灾给吸引了一大早起来上朝的官员就都三三两两的跟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讨论昨天晚上的事儿。 人人都知道永定伯府死了两个本来不该在京城的人如今众说纷纭猜测什么的都有。 可今天到底没能上成朝夏公公出来说今天免朝的时候大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也有见机的快的啧了一声摸着胡子摇头。 老平国公是已经不上朝了的今天因为要谢恩也支撑着来了听说免朝他老人家驻足片刻又缓缓的朝外走。 一路上许多人跟他打招呼老平国公笑着颔首才走出一段忽然听见后头有人呼喊才转过头就见五皇子跟一个小内侍疾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却还是停住了脚朝着五皇子行礼。 五皇子急忙叫免又道:“外祖父怎么如此多礼” “君臣之间礼不可废。”老平国公丝毫不肯僭越行了礼之后才问:“不知殿下找老臣何事?” 五皇子期期艾艾的跟出来有些试探的道:“外祖父我听说今天父皇免了朝会是因为昨晚钟楼的事儿” 老平国公立即就肃然了脸色义正言辞的道:“殿下慎言!圣上到底如何想这是圣上的事儿我等做臣子的不可窥伺天威。” 五皇子想问的一句都没能问到被老平国公三言两语就给挡了回来不由就有些气闷蔫蔫的去了庞贵妃的凤藻宫。 庞贵妃没空搭理他等到处置完了宫务才喝了口茶转过头看着已经坐了许久的儿子啧了一声:“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不成?” 五皇子就忍不住哼了一声愤愤不平的道:“母妃为什么你们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庞贵妃挑了挑眉才看向五皇子就听见五皇子道:“昨夜分明发生了大事儿今天父皇宣召安宁侯进宫罗勇在那之前也进宫了罗勇是外祖父的人外祖父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问外祖父外祖父却只是敷衍我” “胡说!”庞贵妃忍不住薄怒的嗔怪了一句就道:“什么谁的人?罗勇是谁的人?他是你父皇的人你连这个都分不清就算是有什么事儿那又怎么能告诉你?” 五皇子有些发怔听见母亲这么说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他才有些委屈。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六·天威 真是个小孩子。 看着五皇子身边那张小圆桌上白瓷碗盛着的酸梅汤庞贵妃些微怔忡过后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轻轻摇了摇头:“你瞧瞧你这样沉不住气跟你说了又能如何?” 殿外绿荫葱葱枝头有鸟儿在叫五皇子知道母亲并不是真的生气了就几分委屈几分无奈的道:“您迟迟不肯让我选妃又不让我出宫开府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我能知道什么?人人都说我是个废物。” 他是真的觉得委屈。 他的四哥比他大了一轮多也幸亏是成婚虽早却一直生不出孩子否则的话四哥的孩子差不多都跟他一样大了还有他什么事儿? 庄王马上就要生孩子了还领着差事眼看着父皇越发的倚重他。 可自己呢? 五皇子十分的不明白他看着自己母亲美丽的脸庞微微有些疑惑。 难道母妃跟外祖父一家就真的毫无所求? “真是个傻孩子。”庞贵妃轻轻笑了一声而后就垂下头看了看自己酸梅汤当中漂浮的桂花轻描淡写的道:“你这分明就是纯善怎么叫做废物?” 她不等五皇子反驳一双极为妩媚的猫儿一样的眼睛就盯紧了他而后问:“你是在跟你四哥比?” 五皇子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在母亲跟前说了真话:“母妃我为何不能跟四哥比?难道我就不是父皇的儿子?” 不管是母族还是自身跟父皇的感情他不觉得自己哪里就不如庄王。 而且庄王跟他之间的年龄差的太大了他们之间并没什么感情。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需要在这个哥哥手底下吃饭活着的话想必不会多么如意。 没想到五皇子会这么说庞贵妃有些诧异的看他而后竟然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她很欣慰的笑起来随即就又严肃了脸色:“你知道这些怎么还能说是傻?”顿了顿庞贵妃就又道:“哪怕你不跟人家比生在我肚子里也避免不了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从去年的漕运一案开始庄王那边就处心积虑的想要对付你舅舅这些事儿也不是头一遭了。” 五皇子听的色变他从来没听庞贵妃说起过这些。 可庞贵妃紧跟着就话锋一转:“可你跟你四哥不同你四哥要争要抢要出头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在老二老三出事之后最年长的皇子他的年纪摆在那里开府当了王爷总是得立下些功绩才能吸引人追随的。” 否则只长年纪不长能力的废物还要他干什么? 五皇子似懂非懂茫然看了庞贵妃一眼。 “他急是好事他越是急躁就越是容易出事。”庞贵妃打量着自己纤细白腻的手微微牵了牵嘴角:“你看在他的对比下你这个儿子是多么的纯澈坦诚?” 五皇子恍然大悟。 而庞贵妃已然端着酸梅汤垂下了眼帘:“小五你已经知道要争了这很好。那你接下来就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你才知道这平静底下蕴藏着多大的风暴。” 下了一夜的雨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炫耀夺目徐永鸿却根本无心欣赏他跟在小内侍身后进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努力保持着镇定。 夏公公正站在廊下见了他来还是跟从前一样八风不动的笑一笑请他进去。 想从这些老狐狸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那比登天还难徐永鸿心知肚明干脆把心一横就直接进了御书房。 元丰帝正在隔间那边书桌旁坐着他不敢多看疾步朝前走了一段就猛地在那座紫金四脚麒麟瑞兽香炉跟前跪了下去口称万岁。 书房里寂静无声他也不敢抬头只觉得浑身的冷汗都已经将后背浸湿了才听见元丰帝淡淡的叫了声起。 徐永鸿心里七上八下昨夜的事情毫无疑问是个圈套按理来说今天应当是狂风暴雨才是可现在他进来却只觉得宁静仿佛元丰帝就只是跟从前无数次那样想到什么事召他进来君臣之间闲聊几句。 越是这样的宁静他心里就越是不平静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包括这片刻的安宁。 果然没过多久元丰帝在上首说了一句:“昨天夜里景山的钟楼塌了你知道吧?” 果然是因为此事! 徐永鸿脱冠除带毫不迟疑的再一次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 他能察觉到元丰帝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背上那目光如芒在背刺得他几乎皮开肉绽。 短暂的沉默过后元丰帝就淡淡的道:“都进来!” 徐永鸿闭了闭眼睛。 门被打开首辅杨博、次辅许顺和礼部尚书岑荣辉并刑部尚书高平等人鱼贯而入随后才是魏大人跟徐睿他们都是被捆着的形容狼狈此刻被宋恒押着进来跪在地上趴伏着面色惨白。 人都到齐了元丰帝就问徐永鸿:“杀苏明清跟苏桉是你们所为?” 分明他的语气轻缓但是听在徐永鸿耳里却无异于是惊雷他手心出汗心中经过这段时间已经下定了决心趴伏在地上重重的拜了下去:“圣上明察臣惶恐!” “惶恐?”元丰帝冷笑一声忽而抄起边上的奏折重重扔在了徐永鸿面前:“你惶恐?朕看你是胆大包天!昨夜苏家死了七人钟楼倒塌又压死了几名工匠你如此胡作非为还敢说自己惶恐?!” 元丰帝一发怒几个阁老都噤了声。 谁都知道这位主儿是个狠角色自己就是从刀枪剑雨当中走出来的元丰帝其实极为敏锐多疑暴躁易怒谁都保不齐他下一瞬会做出什么事来。 徐睿跟魏大人都面无人色一时之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徐永鸿也浑身发凉好几次试图伸手去把那奏折捡起来却都没能捡的起来等到终于拿起来扫了一眼他就面色灰白的趴下去万念俱灰的道:“臣死罪!”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七·风急(求月票) 那是苏明清的辩折折子上说他之所以在漳州境内失踪并不是因为做贼心虚畏罪潜逃而是因为发现了当地卫所有人私自串联倭寇泄漏机密导致百姓大批被俘被杀。 他一路被追杀堵截好不容易托庇于赖伟琪想要面圣陈述冤屈。 可这冤屈是一辈子都不能洗清的了因为人已经死了。 徐永鸿吞了一口口水口干舌燥唇上的血色退的干干净净。 他们设计给苏家人钻的圈套最后完完整整的套在了他们自己头上而且如此天衣无缝人证物证俱全。 苏家好心机! 主要是他连辩白都无从辩白。 他能说什么? 他难道要说不是真的苏明清不可能写过这封密折苏明清其实根本是来指证苏家通倭的? 还是他要说他们根本没杀苏明清苏明清是苏家联合了赖伟琪自己杀的?! 苏家! “你是死罪!”元丰帝手里抄起一方砚台朝着跪着端端正正的徐永鸿砸了过去顿时把徐永鸿给砸的头破血流:“胡作非为眼高于顶!这就是跟着朕风里雨里走过来的好臣子!” 苍老的龙也是龙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徐睿惊恐不已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颗心已经完完全全的被恐惧摄住了如果不是因为堵了嘴他此时大约已经要痛哭出声。 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徐永鸿的告罪声回荡在房中他趴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血从头上低落在地板上沉痛的张了张嘴。 这辈子他见惯了风雨上阵杀敌无数这条路一点点走到如今不容易。 可崩塌也是在转眼之间罢了。 闭了闭眼睛徐永鸿已经知道等着自己的唯有死路一条。 元丰帝已经冷声喊了一声:“高平!” 刑部尚书高平急忙出列恭声应是。 “此案由你来审!”元丰帝眉眼沉沉看着趴伏在地上的众多脑袋冷冷一笑:“凡事涉事之人若有一个逃脱你提头来见朕!” 高平心中惊跳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牵涉通倭大罪而且还涉及了侯府伯府死了一个知府光是京城昨晚就是七条人命这么大的案子肯定牵涉无数人。 一个徐永鸿就到头了?绝不可能。 元丰帝也肯定清楚这一点可元丰帝仍旧点了他的名要他来审说明这一次也的确是动了真怒他知道这是烫手山芋不好接可眼下却也不得不接因此不得不跪了下来道:“臣领旨!只是”他犹豫片刻才恳切的对元丰帝又道:“圣上此案牵涉甚广臣一人怕是不能担此重任不知道圣上能否另外指派能人监督微臣?” 这么大的案子便是三司会审那也是完全够得着的了。 元丰帝哼了一声目光在屋子里溜了一圈淡淡道:“你主审让汾阳王监审。” 高平重重的应是。 阳光万丈可众人的心情却并不如这太阳一样好等到许老回了内阁之际已经听说了魏涛畏罪自尽的消息。 他眯了眯眼睛有些诧异。 魏涛可是被宋恒抓了的今天他是没那个资格否则也得来御前露个脸。 在宋恒手底下竟然也能死的成。 许老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面色凝重的在心里骂了一声。 真是邪性分明都已经算计的如此周密了可事情竟然还是出了差错而且是这么大的差错。 这下子 他看了一眼高平挑了挑眉就问:“你打算怎么审?” 高平正拿着那份苏明清的辩折在手里看一面看一面皱眉听见许老问话他百忙当中抬起头来苦哈哈的笑了一声摇头:“许老您说我能怎么审?圣上已经发话了自然是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了。” 惊动了元丰帝而且还是专门耳提面命的让他要把案子查清楚他若是敢弄鬼只怕脑袋头一个落地。 今天徐永鸿没当场就死那是因为元丰帝憋着一口气呢否则凭元丰帝早年的脾气十个徐永鸿也死透了。 许老就不再说只是笑了笑道:“任重道远啊!” 他一天都照常在宫中当值等到傍晚才出了宫回了自己家。 许宅位于皇城东边他一进门先看见自家的那道回形大影壁放在从前他每每回家总是要驻足看看的毕竟这影壁上头镶嵌了前朝画家徐星的名作。 可今天他毫无心情直奔书房。 书房当中他的儿子已经早早的等着了一见了他就急忙站起来神情焦虑的喊了一声父亲。 许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说坐在了书桌后头而后半响忽然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桌子上的纸张都被拍的震了震许老这一天积攒下来的怒气终于尽数爆发他恼怒的骂了一声:“废物!全都是废物!” 布置了这么久从福建一直到京城动用了这么多的人脉就为了布下这么一个局好把苏家宋家网罗其中。 可是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最后竟然被人反将一军! 更要命的是现在徐永鸿他们还尽数陷落在其中元丰帝虎视眈眈高平根本什么都不敢做只会尽心尽力的去审这么一审那得露出多少东西来? 先不说别的苏明清列出来的那张名单里头福建那些人遭殃他们会说出什么?! 这都是不敢想的事。 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许老向来是笑呵呵的外人都口称他是笑面佛可见他是何等的慈和可现在他凶相毕露完全跟平时是两个人。 连他的儿子许崇也有些心中惴惴很不安的道:“爹您先别生气事已至此动怒无益还是要先想法子啊!” 徐家眼看着是陷进去摘不清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摆平这件事把自家抽出来否则的话一旦被波及只怕许家也就是下一个徐家了。 许顺还是重重再锤了一下桌子。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八·骤雨 屋子里静默一片过了不知道多久许顺的二儿子才在外头敲门:“父亲有客来。” 这个时候来的是谁许顺心中有数他平息了一下怒气嗯了一声就道:“请进来。” 他动也没动一下没过多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邵文勋忐忑不安甚至带着惊恐的脸就出现在了面前。 邵文勋没含糊走到了许老跟前二话不说的就跪了下去:“许老救我!” 他早上就听说了罢朝的事儿当监审徐家一案的圣旨到了汾阳王府的时候他更是没直接晕过去。 这件事他可是在其中出了大力气的只是他并未跟魏大人一起出面去搜查苏家罢了。 要是徐家把他供出来 许老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半响才笑了一声:“郡马说的这是哪里话?您身份贵重可是王府佳婿且” 他顿了顿见邵文勋抬头看着自己就不怎么客气的道:“再说您这个本事都能直接让魏涛畏罪自尽了您还怕什么呢?” 屋子里是令人沉默窒息的难堪许老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事情是一起办的但是邵文勋做的最直接的事情无非是让魏涛经手钟楼的事儿一出事邵文勋接到消息先不跟任何人商量就把魏涛灭了口。 可见他是何等的想要撇清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把柄在徐家手里也没办法伸那么长的手去对徐睿徐永鸿动手只怕他会毫不迟疑的把徐家父子也一下灭口。 邵文勋心中忐忑自从出事之后他就担惊受怕只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他已经像是老了十岁不止整个人的脸大约都是黑的。 此刻听见许老这么说他急忙就哭诉道:“许老我也是没有法子我当时不知道原来徐睿跟魏大人也被抓了只是听说魏涛那儿出事了落在了宋恒的手里” 谁知道魏大人跟徐睿竟然都失利了他这才知道糟糕了。 许老定定的看了他一瞬见他满脸都是仓惶心中也知道他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他哼了一声:“愚蠢!你怎么可能从宋恒那儿占到便宜?!” 有恐惧从心中攀升邵文勋一时之间如同是百爪挠心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那难道又是一个圈套?!” 苏家宋家手里到底有多少牌现在他们已经都摸不准了。 邵文勋被苏家吓破了胆到这个时候实在是忍不住:“苏家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而且还专门挖坑等我们往里跳” 一直没开口的许崇在边上咳嗽了一声:“现在计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邵文勋就有些茫然。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觉得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可是这件事到底还跟许老有关他满怀希望的看着许老压低声音道:“许老您得想个法子总不能我们也跟着一道赔进去吧?” 许老哼了一声。 徐永鸿徐睿收监的消息出来不久徐家就被团团围住一直陪着徐夫人的徐二太太原本正安慰徐夫人的听见消息说是家里被兵丁围住了当即就两眼一黑。 她虽然是分家出去单过了可到底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大事一时之间惊恐得只能去看徐夫人。 徐夫人却早有预料她面色浮肿眼圈通红的笑了笑抚了抚自己的头发轻声道:“二弟妹去把府中女眷都叫到我们这里来吧待会儿抄家了别叫女眷们受辱。” 竟然就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了?! 徐二太太觉得自己魂飞天外双手紧紧攥住了徐夫人的手:“大嫂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已经不受控制的哭起来了。 想到之前徐夫人让把徐同舟徐同济送了出去她又有些恍然。 是不是徐夫人在之前就知道要出事所以才说什么让徐同舟徐同济去城外酬神? 徐夫人看了她一眼见她惶恐不安就轻声道:“别问那么多了二弟妹你放心吧你跟二叔会没事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又分家出去了加上徐二太太的娘家是世代书香他们总会有一条生路。 徐家的事情闹的很大不过是一天之间的事人人都知道安宁侯府被围了抄了家一时之间人人都想到昨晚的事儿。 今天罢朝的缘故也就都明白了。 “徐永鸿不会招认的。”许老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看向邵文勋淡然的说出这个事实:“他知道不说我们还会替他保全妻儿老小可一旦说了那才是灭顶之灾。” 给邵文勋吃了这颗定心丸邵文勋心里的惊惧才算是消散了一些勉强也能说出话来了:“可是他能徐睿也能吗?就算是徐睿也能那架不住还有魏大人还有苏明清那个师爷他们现在是要反过来诬陷我们通倭了” 许老目光沉沉好半响才冷声反问:“那又如何?你现在还敢跟对付魏涛似地再来一次?” 只怕宋恒他们就等着他们真的动手了。 邵文勋无话可说他像是一只无头苍蝇站了起来在房里焦急的踱步:“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等着吧?到底该怎么做?” 许老有些厌烦。 邵文勋的脑子着实不是很好用。 一出事就惊慌失措的更是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他缓缓的道:“急什么?审案是一朝一夕的事?” 审这么大的案子再怎么快三五个月也是少不了的这期间能做的事情那就多了去了。 至少先把自己摘干净才是真的。 许顺淡淡的对着邵文勋摇了摇头:“郡马也先别慌先看看吧苏家宋家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只怕还有后招。” 后招?! 邵文勋沉不住气几乎想要跳起来了。 怎么现在这样还不够苏家跟宋家还不满足他们还想干什么?能逃过这一劫已经是他们走了狗屎运了!怎么他们难不成还想继续穷追猛打? 正文卷 一百六十九·清理 很快邵文勋就知道了苏家是真的敢。 他忧心不已的在家里呆着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门就连都察院也不去了淳安郡主带着儿子从郊外别庄回来还特意跟他感慨:“世事无常谁想得到不过短短这么段时间徐家就完了我在街上隔得老远都听见魏家女眷的哭声” 她当时还不知道魏家是犯了什么事等到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心情就不由得有些沉重-----魏家倒也罢了但是徐家却还是时常有来往的人家她从前跟章灵慧还是那样亲密的好友。 因为正对着镜子拿下金簪所以淳安郡主没留意邵文勋的脸色紧跟着就又叹气:“真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样显赫的人家说出事就出事了我听说徐夫人进了刑部大牢不久就重病了” 但凡是这种案子一旦爆发那么都是要牵连全家乃至于全族的这也是常事了但是这时候听在邵文勋心里他还是心情沉重的咯噔了一下顿时觉得手有千钧重抬也抬不起来对着那座紫檀底座的屏风皱了皱眉头。 没听见邵文勋说话淳安郡主转过头来看着他挑眉喊了一声:“文勋?” 邵文勋立即回过神来急忙问:“怎么?” “你做什么呢?才刚我说了一大通你一句也没听见?”淳安郡主瞪大眼睛有些不解:“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邵文勋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忍住了全盘托出的冲动勉强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听见你说徐家的事儿我也有些感慨。”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虽然心情有些沉重但是那也不能妨碍人过日子淳安郡主失笑:“你就是太重感情。话说回来徐家敢做下这样的事也是不忠不义就连多年前的围场那件案子听说都跟他脱不了关系他当时还是东宫的人呢可你看看” 淳安郡主不再说了但是邵文勋的心却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蹦起来火烧屁股一样的追问淳安郡主:“什么围场的案子?你说什么呢?”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于激烈了连一直都没多想的淳安郡主也回过头来瞧了他一眼审视的盯着他缓慢的问:“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邵文勋没心情再跟从前那样做小伏低的去探问了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整张脸煞白的只顾着追问淳安郡主:“你先跟我说你从哪儿听见的消息?什么围场案?!” 他跟平常的斯文形象判若两人淳安郡主心中惊异但是见他如此气急败坏也没有再吵只是皱着眉头道:“这回去庄子上玩我是跟田蕊她们一道回来的田家的人来城门接人的时候我听田二老爷说起来的说是如今出了大事” 田家的消息自然准确的了! 邵文勋顿时眼前一阵阵发晕如丧考妣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半响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许老说先别急只怕更可怕的事情在后头苏家宋家两家还有后招却原来后招是在这里! 苏家宋家竟然企图翻出当年的旧案! 他紧张兮兮的淳安郡主再是迟钝也看出不对劲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眯着眼睛冷冷的问:“你做什么这么紧张?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哪怕邵文勋跟徐睿的关系很不错但是这样的反应也太怪异了。 邵文勋说不出话见他那副样子淳安郡主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一下子就有些激动:“你不会是跟这件事有关吧?!” 身为皇室中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先太子一案意味着什么。 徐家这次是彻底的完了。 屋子里安静的厉害邵文勋咽了口口水正要回答就听见外头丫头紧张的喊他:“王爷回来了请郡马过去。” 邵文勋顿时顾不得淳安郡主着急忙慌的出门去见汾阳王。 才进了汾阳王的书房邵文勋就觉得背上一凉他是很怕汾阳王的虽然这些年跟淳安郡主之间的感情很深但是这么多年了他对汾阳王还是害怕多过于亲近。 此时一进了门他就不安的低垂着头喊了一声父王像是从前读书时候面对先生毕恭毕敬的带着几分拘谨。 良久没有回应邵文勋忐忑的抬起头想看看情况才抬起头脸上就猛地被一本书扇的火辣辣的痛他急忙后退了一步却知道肯定是事情败露了他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竟然有些如释重负。 汾阳王面无表情手里拿来打邵文勋的书轻飘飘扔出去冷哼了一声落座而后就看着邵文勋道:“你胆子不小啊!” 终于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邵文勋的心反而落到了实处他视死如归的跪了下去趴在地上给汾阳王磕头:“父王是小婿不好” 都到了这个地步邵文勋不敢再隐瞒他在这件事里头起的作用所做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末了邵文勋沮丧的道:“小婿思虑不周只想着给父王出气没想到徐家办事却这么不谨慎倒是把赖伟琪逼得投向了苏家” 否则的话这件事办好了也是大功一件。 他跟徐家在做什么他不信完全瞒得过汾阳王尤其是杀赖伟琪的举动说到底也是徐家为了讨好汾阳王换取汾阳王的支持而做出的决定。 汾阳王阴恻恻的弯了弯嘴角:“你倒是乖觉这么说来你所做的这一切竟然不是为了徐家给你的西北走私的三成好处也不是为了惠州出海捎带上你的那些东西而是为了我了?” 一句话就把邵文勋的底都给揭了邵文勋惊恐的睁大眼睛。 “这么多好处你以为人家是白给你的?”汾阳王讥诮的看着他:“这些东西人家是通过你的手准备给我的!我也冷眼看着你能贪到什么程度可没想到你不仅贪还蠢!没出事之前你妄图侵吞所有好处出了事竟然就想着让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正文卷 一百七十章·门户(求月票) 揭破了明面上的这层窗户纸汾阳王就更加不必留情面了他冷漠望着跪在地上垂头丧气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的邵文勋略带厌恶。 要贪婪要名声这些都能理解毕竟男人么谁不想挺胸抬头的过日子? 但是若是没有跟野心相匹配的本事那么这野心就会显得很愚蠢。 邵文勋双腿都在打颤他本来还想说一半留一半可现在已经被汾阳王把脸皮都给撕开了那种难堪羞辱真是难以形容。 发怔了半响他很不解的看着汾阳王:“父王既然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又纵容他收受徐家的好处跟着徐家一起设局针对宋家跟苏家呢? 他目光复杂的低头心中震动到这个时候已然明白过来-----还有什么为什么?事实摆在眼前就如同汾阳王所说徐家拉拢他詹长史恭维他所图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背后的汾阳王罢了。 至于汾阳王为什么之前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自然也是因为出事以后都能够推在自己这个女婿身上。 说到底他想瞒着汾阳王私吞好处汾阳王不也一样利用了他当成挡箭牌? 他心中愤恨隐约明白了汾阳王找自己来的目的。 汾阳王已经喝了口茶紧跟着道:“淳安才从外头回来以她对你无话不说的性子她肯定已经告诉过你了事情越扯越宽了。” 邵文勋满嘴苦涩的应是。 汾阳王也就不再多废话垂下眼帘看着他问:“那你知不知道宋翔宇遇刺的事呢?” 什么?! 邵文勋惊诧的抬头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这次是真的震惊了茫然的看着汾阳王张了张嘴许久才能问的出声:“这怎么会?” “是啊!”汾阳王笑了一声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摊开了天窗说亮话:“徐家想要一劳永逸把苏家通倭的事儿定死了顺带再拐到先太子头上这样哪怕宋恒的身世真的被证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更威胁不了王爷。这也是对的若我是徐家想要讨好王爷我也会这么做做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 可问题就在于徐家失败了并且还被苏家毫不留情的反将一军。 而且送给了宋家一个天大的好时机。 宋家抓住了这个时机趁着这次机会想要把当年的案子翻出来。 现在看来宋家和苏家才是真的深谋远虑图谋深远。 邵文勋想不通他的头针扎一样的痛起来跪在地上怔怔出神。 宋翔宇被行刺 “可现在闹成了什么样不必我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汾阳王快刀斩乱麻直接干脆的道:“完全反过来了被人拿住了把柄现在徐睿跟徐永鸿就变成了是为了掩盖当年围场案的罪证所以才要对苏家和宋家赶尽杀绝所以才会把苏明清逼得去求助赖伟琪徐家又要杀赖伟琪灭口” 环环相扣每一个环节都精准的盯死了徐家他们设好的圈套而且逻辑严密让徐家无法分说。 徐家现在能辩解吗? 他们一旦辩解西北那边的勾当就会尽数被拖出来。 而西北那边关乎多少人的利益和身家性命? 别的不说许老、庄王甚至他这里 那么徐家就得背下这个黑锅。 邵文勋猛然明白过来他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魂飞天外:“苏家跟宋家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如此疯狂?! 汾阳王怜悯的看着他叹了一声气:“这么多年淳安待你掏心掏肺你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一家子也跟着得道升天文勋谭先生也被找到了你知道的谭先生他就是当年在围场诱骗了永定伯的人” 当年的案子势必要掀开重审了。 为了这个会死无数的人也会牵连出很多不能牵连出来的事。 事到如今只能做出牺牲取舍。 邵文勋忽然抖得厉害他明白岳父的意思了-----苏家宋家就是算准了这件事不能深挖因为当年的案子本来就有冤情先太子的死本来也是猫腻重重深挖下去只会更加的不堪牵连更广。 庄王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所以现在只能让徐家认下杀苏明清他们的罪名认下苏明清的指证也认下谭先生的指证和对宋翔宇的刺杀 汾阳王和颜悦色的下了结论:“文勋啊现在得让这件事赶紧止住你明白吗?” 所以只能有人站出来跟徐家一起扛下这一切。 邵文勋双眼无神猛地摇头:“不父王十几年前我才多大?我那时候都才跟淳安成亲我知道什么?再说就算是您说的那样那让徐家扛下这一切不就行了吗?让徐睿畏罪自尽让徐永鸿也畏罪自尽” 汾阳王淡淡的说:“你看你怎么还这么糊涂?宋家来势汹汹怎么是一个你能解决问题的?” 邵文勋猛地抬头就听见汾阳王又轻声道:“三皇子殿下从前不是跟你关系一直都不错吗?” 他呆若木鸡。 汾阳王已经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文勋人固有一死你还有父母妻儿还有那么多族亲” 邵文勋是个孝子。 他紧紧攥着拳头痛苦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像是野兽的嘶吼。 有人彻夜难寐也有人稳如泰山许老仍旧按时按点的打算上床睡觉房门却被嘭嘭敲响了他的两个美婢听见外头的叫门声急忙爬起来给他穿衣服。 许老笑了笑开门见许崇等在门口就不急不慢的道:“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嘛何必如此着急?” 许崇见父亲还能够如此镇定自若心里就实在是敬服低声把那边送来的消息告诉了自己父亲而后忧心忡忡的道:“就怕三皇子那边不会忍下这口气要玉石俱焚” 许老就冷冷笑了一声:“玉石俱焚?那也得他还有这个能耐才行不是从前了谁都不是傻子现在是什么风向还有人看不清楚吗?”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一·迁怒 京城的天一连晴了大半个月都不见有任何下雨的趋势眼看着京郊附近好几处地方因为太过干燥而失火许多人的心也跟这天气一样燥热难当。 徐家的案子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人遗忘反而因为另一件事而更加甚嚣尘上愈演愈烈-----徐家通倭竟然已经并非一朝一夕而是从十几年前就已有之。 这一次之所以疯狂追杀苏明清也是因为苏明清这一次窥见了他们当年勾结倭寇收买东瀛浪人竟然刺杀太子的秘密。 刑部上下最近忙的热火朝天从高平到底下各司的人全都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 可没有人敢懈怠-----随着孝慈皇后冥诞的来临元丰帝的脾气越发的暴躁隐隐有当年孝慈皇后过世之后他疯狂清洗内宫的兆头。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连丽妃娘娘都因为穿戴过于华丽而被元丰帝训斥斥责她不敬先皇后轻浮失当。 但凡是有点儿眼色的都知道元丰帝的怒气是为了什么。 先太子当年差点儿就能回来自辩了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山东何其冤枉何等荒谬。 当年元丰帝为了这事儿几乎提刀杀了二皇子三皇子还逼死了二皇子三皇子他们的母妃后来虽然并没真的要了二三皇子的性命却也把他们贬成了庶人可见他的愤怒如今旧事重提而且隐隐涉及秘辛难以想象若是在这个时候查出了真凶元丰帝的愤怒会何等的毁天灭地。 烈日当空连风也没有一丝大家都热的汗流浃背大街上更没几个人影儿除了缩在阴影处贪凉的乞丐朱雀街上空荡荡的。 这样的午后总是格外容易昏昏欲睡的乞丐们闭着眼睛正在打瞌睡却忽然听见远处一阵整齐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他们的嗅觉向来是最强的下意识就意识到了危险急忙直起了脖子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 一队人马由远至近从牌楼处飞马而来鞭子凌空的爆裂声在大街上回荡杀气腾腾乞丐们下意识睁大了眼睛悄无声息的看着那队人马消失在了街角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阵才有人惊恐出声:“我的天哪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刚才那马背上驮着的是尸体吗?” 朱雀街的石板路上无言的滴了一地的血那血迹在阳光底下鲜红得耀目。 与此同时淳安郡主正拼命的敲打着自己的房门声泪俱下的跟汾阳王求情:“父王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文勋!” 才刚感叹过徐家倒霉的淳安郡主没有想到厄运很快就降临到自己身上-----她才从别庄回来没几天邵文勋就说要去好友家里道贺从此之后一去不复返。 这么多年来邵文勋一直是一个极为温柔的丈夫不管什么情形从来没有不打一声招呼就外宿过他当天没回来淳安郡主就发了慌让人去邵文勋那个好友那里询问情况。 可派去的人却一无所获的回来说那边说邵文勋根本没有去过。 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形淳安郡主一下子不可置信紧跟着就下意识觉得邵文勋出了事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邵文勋竟然会跟苏家那件案子有关。 刑部的人找上门来要拘捕邵文勋她心中又惊又怕又怒到了那一刻才知道徐家所做的一切都跟邵文勋脱不了关系。 她不想相信但是高平带来的那些证据无一不证实了他的话。 邵文勋虽然是郡马但是俸禄有限可邵文勋却能在家乡田连阡陌哪怕是之前因为秦家的事儿暴露过的他父亲囤地的事儿竟然还只是冰山一角。 刑部带来的证据里头邵文勋所拥有的那些田庄地契那些赌坊酒楼是连淳安郡主看了也要咋舌的地步。 当十辈子的郡马邵文勋也不可能攒下这些东西。 她张着嘴巴无法想像自己的枕边人竟然能瞒着她做下这么多事。 刑部的海榜文书很快就发了下去她也是到那一刻才明白邵文勋哪里是去什么道贺他分明是逃了。 不管汾阳王府是不是会被他所做下的恶事牵连不管她跟孩子们是不是会因为这件事而身败名裂。 他抛下了她们跑了。 可是咬牙切齿的时间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天淳安郡主从暴跳如雷从恼怒失望再到伤心痛苦最后竟然还是担心占了上风。 今天在听见邵文勋已经被京营那边的人抓住之后更是终于被逼的下定了决心-----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邵文勋去死。 女儿的哭声撕心裂肺汾阳王却不为所动他立在廊下面无表情的道:“傻孩子眼下我能救谁?先太子的死在圣上心里向来是一个死结若是真相一直石沉大海也就罢了。可现在纸包不住火徐家十几年前就跟程家一道陷害了永定伯府害死了永定伯又勾结倭寇竟然在登州对太子痛下杀手” 这些都是刑部从徐家父子那里审出来的徐家又供出了同谋是邵文勋。 听见淳安郡主的哭声渐止汾阳王又叹了口气:“邵文勋一声不吭的潜逃可见刑部得到的信息确实可靠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你还指望我为他求情帮他脱身?我们王府能否自保还是两说啊!” 淳安郡主心底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慌她满脸泪痕的顺着门滑坐地上也顾不得向来引以为傲的优雅了像个孩子似地痛哭失声。 所以邵文勋跟徐家是真的因为苏明清发现了他们多年前就勾结倭寇的证据所以对苏明清痛下杀手? 可是 淳安郡主痛苦的同时又觉得愤怒她不可避免的甚至开始怨恨苏家。 为什么苏家就这么多事? 为什么苏家要去得罪徐家为什么苏明清要查到当年徐家做过的事? 如果苏家一开始就没了那么今天的事就都不会发生邵文勋也不会从郡马沦落成阶下囚还生死未卜。 夜幕拉开她的目光也漆黑如这夜色。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二·吞噬 邵文勋落网的消息很快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一直都对此事格外关切的汪家直到这时候才算是松了口气。 汪大太太目光复杂的看着那匣子里的一套十二只美轮美奂的钗好半响才轻轻的将盒子给盖上了。 汪悦榕回过头来询问的望着她:“娘这次庞家的宴席还开的成吗?” “大抵是开不成了。”汪大太太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唏嘘了一阵:“京城最近出了这么多事说上一声风云变幻也不为过还要出更多事的这个节骨眼上庞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办宴会了。” 汪悦榕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捏着一只华美的镂空金丝攒珠钗晃了晃轻声问:“那苏家是不是从此以后就没事了?” 汪大太太目光动了动最终并未回答。 等到傍晚汪大老爷回来了汪大太太才去焦急的问丈夫:“如何外头有定论了吗?审出什么来了没有?” 汪大老爷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这样关心国事了?” “什么国事?”汪大太太伸手接了他的衣裳忍不住就嗔怪的哼了一声:“我是为着什么担心您还不知道吗?别的不说咱们家五弟妹就是宋家嫡女当年的事情若真是有猫腻那太子妃岂不是更加冤枉?太子妃那时候原本都快临盆了的” 女人总是更能共情他人的。 想一想那个时候太子妃的艰难汪大太太心中就忍不住叹息。 汪大老爷就叹了一声气洗了手坐在桌边看一眼桌上摆着的点心最终拿了一块绿豆糕起来一面道:“现在正查着呢高大人最近每天都早出晚归眼看着人都已经瘦了一大圈儿了苏明清的师爷交出了那个谭先生勾结倭寇的亲笔信” 见汪大太太全神贯注的听汪大老爷顿一顿才又道:“什么谭先生那是太子府的詹事可你知道他真实身份是什么?他是三皇子收揽的人还是三皇子的连襟呢!” 怪不得会在那个时候背叛太子了。 围场案里就是谭先生利用太子的信任两头传假消息骗太子说元丰帝遇险以至于太子那边召集兵马去救驾结果却成了说不清的事儿。 如今谭先生身份被揭穿当年的事到底是如何都不必太子再自辩了。 苏家到底是不是冤枉如今也不言而喻。 笼罩在苏家头上十几年的阴影一朝散开。 汪大太太忍不住感叹:“苏老太太真是不容易” 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苏家的好日子要来了。”汪大老爷也并不讳言的直话直说:“原本圣上就因为当年的事隐隐愧疚如今被证实了苏家是冤枉的这愧疚就更深一层不仅如此贺大老爷那也是为了保护太子而死的呢他是力战到了最后一刻” 随着太子的冤屈被洗清这些之前一直亲近太子的人可不就是如同大浪淘沙被试出了真金? 汪大太太还是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邵文勋的年纪也对不上吧?十几年前他就能勾结三皇子了?” “这谁说的准呢?”汪大老爷淡淡噙着一抹笑:“也或许是徐家后头才收买拉拢的邵文勋为的就是拉拢汾阳王多一层保障呢?” 他摇了摇头:“到底事情如何还得刑部那边的卷宗才能说的清楚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你也大可放心了咱们家不会因为跟苏家贺家关系亲近而出事。” 汪大太太得了准话点点头想了想就道:“我明天往苏家去看看情形吧也不知道苏大少爷的病看的如何了。” 跟外头的喧嚣不同苏家上下一片沉寂。 不管外头闹的多厉害苏家始终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紧闭门户的过日子。 二老爷跟苏桉的死讯传开苏二太太痛苦了一阵可很快就没有功夫再痛苦了-----苏老太太把六姑娘苏杏恬跟九少爷苏征都接走了不许她再接触孩子。 苏二太太暴躁的了不得可温妈妈消失的无影无踪吴妈妈是个应声虫她连二房的门都出不去闹了几次过后苏邀来过一次只是淡淡的问了她一句话:“二婶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梦见过小八?听小六儿说小八曾经跟您说过的他死了以后不要再跟对他那样对待小六儿跟小九了二婶做到了吗?” 苏二太太噤若寒蝉。 苏邀也不跟她多说废话只是又轻描淡写的道:“二叔已经死了二婶娘家是个什么情形想必您自己比我要清楚若您不再是苏家二太太了您的娘家还是娘家吗?” 苏二太太从此偃旗息鼓。 至于苏三太太那里苏邀压根连去也没去过。 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她们前世今生都没什么母女缘分如果事她死了想必苏三太太不仅要跳起来鼓掌还要由衷的说上一声死得好。 她们之间实在已经没什么话可再说她也不在意苏三太太再多恨她几分。 倒是苏三老爷又跟苏三太太大吵了一架。 不过苏三太太本来就常年在小佛堂了没人在意她到底生气不生气。 反正苏三老爷自己现在对于苏桉的死是没什么情绪的。 看着京城最近的腥风血雨他也实在生不起什么情绪来-----魏家男女老少全都下了大牢过不多久听说就死了好几个至于抓邵文勋更是牵连出了不少人包括当年跟忠勇侯府和长平侯福亲近的几户人家没有一个是善终的。 若是苏邀没发现苏明清跟苏桉回了京城现在被灭门的就不是魏家和徐家而是他们自己了。 他不仅没有什么怨忿还主动出面揽下了苏明清跟苏桉的丧事忙忙碌碌的搭起了灵棚停放灵位操办起了丧事。 越是如此就越是显得苏家可怜遇上这样的事都能忍气吞声至此可见苏家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外头人唏嘘感叹隐约还有传言说就连当年苏三太太之所以抱错孩子也都是因为被徐家追杀导致的。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三·拿捏 这样的传言一开始还只是传言等到后来逐渐已经成了人人都认定的事实。永定伯当年也是跟宋翔宇一样是元丰帝最初的那批亲信一朝被人算计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连带着苏家也没落变得门可罗雀何其令人惋惜。 越是这样刑部那边的案子审的就越发如火如荼。 等到时间逐渐进了八月眼看着满城都飘起了桂花香刑部上下人等终于能够松一口气------高平终于将案子审完了把所有的文书整理成册递交御前。 一只靴子落了地人人都在翘首等着另一只靴子也落地可元丰帝却又忽然像是忘了这件事在这期间连先皇后的冥诞也并未见他召见苏老太太。 好像他对于苏家的冤屈也不是那么的反应激烈最近提起先太子的次数又少了。 人人都不免在心中揣测难不成元丰帝又后悔了? 也是虽然他已经在围场案后两年召回太子允太子自辩但是贬谪太子却也是他的决定若是要给太子翻案岂不是在推翻他自己之前的决定证明他自己错了? 可越是风平浪静大家心里越是紧张连平时最爱闹事的言官也没有盯着这事儿不放的。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元丰帝跟前的大太监夏公公亲自到了苏家宣召苏老太太进宫。 消息传到庞贵妃耳中她翘起了嘴角微微眯起了眼睛:“忙活了这么几个月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静姑默不作声的捧了一琉璃盏的葡萄上来见状就轻声道:“圣上安静的太久了事情不知道是否有变” “那就要看苏老太太在御前如何应对了。”庞贵妃很能理解元丰帝这段时间的心态变化愧疚自然是愧疚的但是他到底是个皇帝。这世上多的是死要面子的人哪怕一些一无是处的男人尚且还为了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时常死要面子死不认错何况是皇帝呢? 她想了想目光放在那串葡萄上吩咐静姑:“有什么消息就及时进来报给我。” 静姑答应了一声招呼了宫女上来添了香片进香炉里去又将帷幕都卷起来才转过头道:“不过娘娘也不必太忧心苏老太太这口气憋了十几年事情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没道理最后这一步会砸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庞家作壁上观当然是十分乐于看见庄王跟苏家宋家撕得昏天黑地的。 当然这两者之间庞家又更倾向于苏家和宋家打赢。 毕竟死人也只有死后那点儿哀荣哪怕让太子翻案了又如何?人都死了死人比活人要好对付的多。 但是庄王就不同了。 先不说庄王的野心勃勃就说庄王自从因为救驾有功之后就开始崭露头角拥护者众多丽妃也到底是有位分的老人了秦家本就是庄王的岳家庄王妃如今又怀着元丰帝的头一个长孙再加上连太后的侄孙女儿都即将要嫁给庄王当侧妃。 凡此种种庄王可以说是把优势占尽了若是任由他再这样发展下去哪怕她在宫里再受宠一旦东宫名分定下那庄王还占据了正统的优势庞家加上她只怕也只是无能为力而已。 不能束手就擒所以这次身为平国公府旧部的罗勇毫不迟疑的站出来证实了苏家对魏大人跟徐睿的指控。 若是最后这件事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元丰帝对于庄王的心意就可见一斑了。 庞贵妃当然不会希望此事发生。 被很多人惦记着的苏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进了先皇后的坤宁宫。 宫殿一如往常里头还供奉着先皇后的画像元丰帝背对着他正面对着孝慈皇后的画像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她跪下去毕恭毕敬的给元丰帝请安行礼。 元丰帝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不由有些震动好半响才道:“起来罢。” 他从孝慈皇后灵位跟前转身令苏老太太也跟着出来面无表情的叹气:“多年不见你了都有些认不出了。” 苏老太太沉默着跟在他身后抿唇道:“许久不曾出门了令圣上见笑了。” 元丰帝已经让人给她赐座等到太监送上茶水他又道:“刑部的案子已经审出个结果了朕对不住老七。” 永定伯在族中是行七的外头人都叫他一声老七。 再次听见儿子的名字苏老太太眼圈泛红一下子情难自已眼泪飞快的涌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她几乎都已经绝望了没有想到这一天真的能够到来。 苏老太太已经白发苍苍元丰帝几乎都不敢去看她那满脸的皱纹。 好半响苏老太太才哽咽着道:“多谢圣上这样一来老七在地底下总算是能够瞑目了” 在见苏老太太之前元丰帝想过苏老太太的反应总不过是哭天喊地诉说委屈可他也知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遇上这样的事儿都不可能若无其事。 可如今苏老太太并没有跟想象当中的那样歇斯底里或是痛哭失声元丰帝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虑盯着苏老太太看了一会儿他垂下眼淡淡道:“你不恨朕?” 怎么可能不恨呢? 屋子里沉默了一阵苏老太太一直低垂着头没有吭声气氛顿时就冷下来。 做错了事自己愧疚是一回事但是皇帝的尊严不容挑战又是另一回事元丰帝知道自己做错也在考虑还苏家以公道但是若是苏老太太的态度一直不好元丰帝又难免觉得苏老太太过于倨傲。 人的心思本来就是十分复杂多变的。 苏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就抬头坦荡的看着元丰帝轻声道:“圣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您当初也是遭受了蒙蔽再说我虽然失去了我的儿子您也是一样的臣妇斗胆虽不敢与圣上相提并论但是天底下的父母的心思却都是有共通之处的” 正文卷 一百七十四·过关 苏老太太沉沉叹了口气老态毕现苦笑了一声之后就道:“只有恨不恨的不瞒圣上臣妇要恨也是恨徐家跟邵文勋丧心病狂至此连已经回老家去的苏桉都不放过” 她的态度很是坦诚并没有遮遮掩掩:“而且我着实分不出精神来恨谁老七的一双儿女是我胆战心惊的养大的从小就为了他们操碎了心要担心嵘哥儿的身体他但凡有点儿什么头疼脑热我就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 说起这些家事苏老太太终于有了些老年人的样子开始控制不住的絮絮叨叨起来:“他的腿脚因为那件事变得不好有段时间还时常有不想活了的念头我那段时间没有一个晚上敢闭上眼睛的恨不得每天都守着他” 元丰帝有些不忍。 他知道这些年苏家肯定过的失意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煎熬。 他又忍不住想起先孝慈皇后。 她一辈子都过的不算舒心唯有对太子是纯然发自内心的喜爱只要太子在她身侧她的笑容总是最多的。 就连去世之前她最记挂的还是太子对他说不要对太子太过苛责不可犯父子相疑的忌讳 可他到底是受了那些贱人的蒙蔽竟然让太子蒙受了那样的冤屈、 太子是孝慈皇后一手带大也同样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所有的孩子里对于太子的记忆最深刻太子五个多月开始学翻身那么一丁点儿大的小人儿翻过来了就跟个乌龟一样翻不回去急的小猫儿一样的叫九个多月能够扶着东西站起来一岁多能走 他十八岁成亲的时候还忐忑不安的来问他该如何跟太子妃相处 越是回忆越是残忍一直尘封在记忆里的人和事到了这个时候立即鲜活起来元丰帝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个沉重的石头。 苏老太太苦笑:“圣上您或许也知道我孙女儿嫁的人也不如意我最近为了她们的事情就已经是精疲力竭了要说分出心思去别的地方我也实在做不到。不瞒您说这次老二跟小三儿出事我还在惦记着嵘哥儿的腿能不能治得好” 人的一生就是由这么多的繁琐的事情组成的。 只不过区别在于苏老太太格外艰难一点儿不停的在接受身边人的死亡。 所以苏老太太已经老成这副样子了看她连腰背都直不起来元丰帝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半响才突然的道:“朕记得你从前是很要强的孝慈皇后很喜欢你。” 苏老太太有些怅惘:“过得太久了臣妇自己都记不得了。” 元丰帝便沉默半响又问:“那你就不求点儿什么?” “自然是要求的。”苏老太太抿了抿唇很是坚毅的样子:“圣上臣妇之前便一直在琢磨着这事儿若是嵘哥儿他的腿能好的了能不能求您把伯府的爵位赐还?他是个可怜孩子” 竟然就只有这么点儿要求。 想到徐睿抢了苏嵘的未婚妻这么多年还屡屡羞辱苏嵘想到徐家从十几年前开始针对苏家把苏家逼得走投无路说得上家破人亡。 再想想邵文勋这些年吃香喝辣无所不至。 连三皇子虽然被废却也能在王府里享受跟常人截然不同的待遇。 元丰帝忽然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苏老太太似乎被吓着了急忙跪在地上:“臣妇并非有意借着这点事儿要挟只是”她有些低落:“只是圣上” “朕知道了。”元丰帝扬手打断她的解释眼见苏老太太惶恐不安心中的感叹更深好半响才淡淡的道:“你回去吧朕自有打算。” 苏老太太应是很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跟元丰帝告退。 元丰帝忽然又叫住她:“苏嵘的病起先不是说半月后来又说一月怎么现在又拖得这样久?” 说起这件事苏老太太的担忧更深她忽然难以控制的哽咽起来:“申大夫说拖得太久了要把骨头打断重新用灵药接回去这过程怕是得持续好几次。上个月的时候原本要进行第二次的谁知道嵘哥儿烧了起来一连烧了七八天申大夫就说再养一养怕是还得好一阵子。” 真是命途多舛元丰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老太太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傍晚天边夕阳散发余晖微风拂面带来了扑鼻花香她闭了闭眼睛由着风吹着自己已经汗湿了的头发好半响才找到了自家的马车。 苏三老爷等在神武门处见了她出来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急忙喊了一声母亲。 他小跑着上前来搀扶了苏老太太轻轻吁了口气:“一切还都顺利?” 苏老太太见他也是满头大汗知道他也是等的心惊肉跳的加上他最近行事稳重许多就和气的道:“回去再说。” 苏三老爷见她虽然疲累但是语气跟面色却都还好心里知道这一趟大抵是顺利达成了目的的算是过了这一关了就轻快的答应了一声搀扶着苏老太太上了马车。 苏家的马车从神武门离开时正好有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口见苏家的马车离开马车里端坐的人将帘子放下轻声问外头随车的人:“这是苏家的马车?” 不一会儿外头的护卫急忙应了一声跟明昌公主回禀:“是殿下。苏老太太面圣才出来。” 面圣? 苏老太太可十几年都未曾进过宫了。 这一次进宫不必说也知道是为了这次徐家的案子的事儿。 真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得到几个月前还在大宴宾客风光无尽的徐家倒了一直默默无闻被人排挤的苏家却又一下子冒了头。 淳安那个丫头哭的都不成样子了可现在谁有法子呢? 苏老太太进宫一趟也不知道是怎么说。 她淡淡的呵了一声嘴角浮现一个嘲讽的笑意挑了挑眉又靠回了引枕上不再评论只是道:“递牌子吧。” 护卫们急忙应是。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五·赢家 苏家的丧事办的极为简单虽然有许多人家送了礼来可苏家也并没有请席的打算只是轻车简从的送了苏明清跟苏桉的骨灰回老家去。 苏明清一死作为女儿的苏杏恬自然是该守孝的之前苏二太太定下的跟娘家的亲事自然也不可能成了。 苏二太太的娘家借着丧仪的名头过来了一趟隐约透露出想等苏杏恬三年的意思苏杏恬吓得手脚发颤险些把杯子都摔碎。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压抑下来苏老太太半响没有说话。 苏二太太原本活络了几分的心思顿时又歇了看看自己的嫂子再看看面色冷淡的苏老太太一时有些坐立难安。 在她自己私心里当然是愿意这门亲事的。 她自小就跟着父亲母亲有样学样什么最好的东西都是留给哥哥弟弟的委屈了自己也得先供着哥哥弟弟高兴年深日久这习惯早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哪怕是她这个侄子实在不是个东西在她眼里也显得格外的眉清目秀。 再说了哥哥嫂嫂也是为了家里长久打算侄子已经是再娶了填房的人先怎么挑也不可能有比苏杏恬更好的。 不管是家世还是样貌都是如此。 可她也知道现在跟从前不同了她是做不了主的因此她拿目光往苏杏恬身上扫了一眼示意苏杏恬能够自己把话接上。 她是不能说什么但是苏杏恬若是自己愿意苏老太太也管不了那么多吧? 苏杏恬却一声不吭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像是一尊泥塑的佛像。 这个死丫头!苏二太太气的胸闷气阻狠狠瞪了女儿一眼。 还是苏老太太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随即打破了僵局:“看亲家太太这话说的叫我老婆子都不知道怎么接了。这丫头的父亲还尸骨未寒呢这时候怎么好总说这个?” 这话说得已经十分不客气几乎就要指着苏二太太嫂子的鼻子说她冷漠。 吴太太有些恼怒掀起眼皮看了苏杏恬一眼细声细气的忍了气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做父母的都只有愿意为儿女着想的。我这个二妹夫的心思我最清楚了他那么宠爱女儿当然也希望女儿以后能有个好前程嫁个如意郎君。我们也是为了他在地下能安心” 苏二太太在边上不断的想要点头就听见吴太太紧跟着又道:“我这个妹夫可怜是个庶出的不是您肚子里出来的” 这是在委婉的指出苏老太太从前的态度-----她从前对于二房的事情可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现在倒好了忽然蹿出来这么热切的过问二房的事实在有些事多惹嫌。 苏二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急忙咳嗽了一声。 可吴太太的话却已经说完了苏老太太轻轻笑了笑眉眼间却半点笑意都没有她直勾勾的看着朝自己看过来的吴太太毫不客气的道:“亲家太太真是说笑了我苏家的孩子再可怜那也是伯府公子自小荣华富贵的长大跟时不时的就要去亲戚家打秋风的人家比起来总还是绰绰有余。” 不管苏二太太跟吴太太猛然阴沉下来的脸色苏老太太耐心用尽直截了当的把话说死了:“老二在地底下当然能够放心因为小六儿的婚事是由我亲自挑选一个伯爵府的老太太一品诰命找的亲事想必比亲家太太总是能好一些的就不劳烦亲家太太操心了。” 吴太太目瞪口呆气的差点儿倒仰从前苏老太太可不是这样的脾气再说也不耐烦管二房的事。 可这一次却这样趾高气扬。 这也太让人难堪了分明也完全没有再把苏二太太放在眼里她由不得去看了苏二太太一眼却见苏二太太难堪的咬唇低下了头。 她心里不由就冒起了一股邪火:“老太太虽然您是长辈可咱们说句难听的到底您是嫡母我这妹子嫁的是庶出的我们也原本不指望您当亲孙女儿一样待小六儿可您也不能就这样毁人姻缘吧?这门亲事可是这件事是当初妹夫跟我妹妹亲自跟我们许诺过的” 苏家就算是要重新翻身了那又怎样? 难道就能不顾脸面不要亲戚了? 说好了的事儿怎么能变卦? “许诺过?”苏老太太皱着眉头冷笑:“交换过庚帖还是有什么信物有什么人见证?就凭你上下嘴唇一碰你们这样的人家就想要娶我们伯府的嫡女?” 吴太太被苏老太太数落的抬不起头愤愤然讥讽:“什么伯府” 一句话还未说完苏杏仪掀帘子进来先看了五太太她们一眼才轻声对苏老太太道:“祖母宫中有天使到了” 宫里来了人! 吴太太跟苏二太太对视了一眼都有些错愕随即就有些惊慌失措。 苏老太太也顾不上她们了让苏三老爷摆了香案自己换了大衣裳郑重去了中庭。 来的是宫里的夏公公他眉开眼笑的跟苏老太太招呼了一声就道:“咱家是来宣旨的老太太不必惊慌。” 看这样子多半是好事。 苏老太太心知肚明应了一声整理了装扮郑重的跪了下去苏三老爷也急忙跟着跪了。 夏公公便庄严的宣读了圣旨末了含笑将圣旨交给苏老太太道:“真是恭喜老太太了。” 元丰帝终于下定了决心头一件事就是恢复了苏家的爵位准许苏嵘承爵并且赐还永定伯府的丹书铁券并且赏赐了两座别庄黄金万两连苏三老爷也跟着升了一级被调到了兵部武选司任郎中。 并且元丰帝还特意追封了死去的永定伯为永定侯。 多年期盼的事情竟然毫无预兆的就在这样稀松平常的一天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苏老太太双手高举在空中捏着那卷圣旨一时之间心潮起伏忘了反应。 还是苏三老爷急忙小声的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面色复杂的磕头谢恩。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六·死讯 夏公公始终含着和煦的笑意见苏老太太费力的搀扶着苏三老爷才站起来他就笑盈盈的体贴道:“老太太大喜呀!” 苏老太太已然反应过来了也跟着笑起来很应景的用力点头:“是啊君恩浩荡” 苏三老爷早已经递过去了一个厚厚的荷包。 夏公公不是什么人的礼都收的但是这份礼却毫不迟疑的笑着袖在了手中又婉拒了苏三老爷留饭吃茶的好意笑道:“还有差事在身不敢耽误下次再叨扰府上。” 这样客气。 苏三老爷只觉得似在梦中有些恍惚的送走夏公公一行人才回过头去看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立在香案面前正面色怔忡的看着那卷圣旨。 过不多久苏老太太忽然扬声喊了苏三老爷一句:“老三!” 苏三老爷惊醒过来急忙应是飞奔着上前搀扶了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握住了苏三老爷的手腕用力的道:“我们去祠堂。” 这种大事当然是该告诉祖宗的苏三老爷点头如捣蒜一路搀扶着苏老太太去了祠堂。 祠堂里摆设着历代先人的牌位绕过天井苏老太太不看那些壁画目不斜视的捧着圣旨到了前任永定伯的牌位跟前伸出手怀念的抚了抚牌位猝不及防的落下泪来。 “老七”苏老太太低声喊了一声怔忡的望着牌位轻声问:“老七啊你看见了吗?” 点燃了三炷香苏老太太将圣旨供奉于台前而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如同是睡着了。 她心里有无数的话要说。 想说这些年的委屈想说这些年的痛苦也想说一说如今心里的畅快。 可是最终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若是地下有知若是死去的人真的能够感应到世上的事她只希望他们能够得知这世上真的有公道。 哪怕它来的很迟哪怕它是处心积虑算计来的结果可是公道终究是来了。 良久良久苏老太太睁开眼睛她看着前方轻声道:“你们看着吧不只是这样。” 远远不止。 苏家复爵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吴太太灰溜溜的出了苏家这回连跟苏老太太再争辩几句的心思都不敢有了。 苏二太太就更是忐忑立在门口发怔一时也顾不得魂不守舍的苏杏恬。 不一会儿苏老太太搀扶着苏杏仪的手从外头进来听说吴太太连招呼都不打已经走了她笑了笑朝着苏二太太看了一眼:“老二家的以后修身养性吧这些亲戚不来往也罢了。” 她是笑着说的可是语气却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说笑。 苏二太太接触到她的目光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声若蚊蝇的应了一声是。 苏老太太不再跟她打马虎眼:“你若是安分守己总能做你的二太太否则老二在地底下或许也寂寞。” 话里的威胁简直毫不掩饰。 苏二太太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开口了。 见她失魂落魄的走了苏老太太略皱了皱眉就叮嘱苏杏仪:“多放几个人在她身边看着吴家” 苏杏仪急忙让她放心低声道:“您放心吧幺幺早就已经让人盯着吴家了这回若真是被人指使了来的那很快就能知道是谁了。” “幺幺还未回来?”说起苏邀苏老太太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缓和又很是担心:“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顺利拿到那个药膏?” 申大夫说苏嵘的腿不好治得去求白鹤观那位已经云游多年的仙长的灵药可是那位仙长已经多年不曾回白鹤观了哪里有那么好找? 苏邀为了这事儿最近时常都是不在家的。 之前在元丰帝跟前的那个态度现在看来是对了分寸火候应当都拿捏的很得当所以如今才有了这个结果。 苏老太太放了心同时又忍不住有了更多担心。 如今她越来越依赖苏邀了。 苏杏仪扶着她坐下知道她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其实如今心里肯定是五味杂陈的便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幺幺是个有分寸的何况陪着她一道去的还是宋恒他更是个有法子的您放心吧。今天也出了这么多事您一定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会儿?等到傍晚幺幺也回来了到时候再让她来见您。” 苏老太太哪里睡得着? 她怔怔的盯着前方出了一会儿神才又让苏杏仪:“你待会儿也去看看小六儿吧她怕是吓坏了。你告诉她只要我还在一天就让她放心我们不会不管她的。” 所有的大事都解决了苏老太太心里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这个家是她儿子拿命换来的也是苏嵘苏邀等人苦苦支撑着守护下来的如今好不容易终于从风雨飘摇当中立住了脚她哪怕是死也不会再让这个家出事。 苏杏仪温柔的答应守着她睡着了才轻轻的退出来望着远处的云彩发自内心的露出了笑容。 还未等到傍晚汪大太太就带着礼物上门了苏杏仪有些意外不明白这消息怎么传的如此的快可等到一听见汪大太太带来的另一个消息才惊住了。 汪大太太咳嗽了几声才隐晦的道:“那一位去了。” 苏杏仪看着汪大太太伸出三根手指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三皇子? 刑部的结果出来人人都知道邵文勋跟徐睿都是为三皇子做事的先太子的死是三皇子所为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苏杏仪也在想着这件事到底会怎么样收尾可没想到宫里的结果都还没下来三皇子就死了。 她垂下眼帘。 汪大太太便又道:“你们也放心虽然他这样去了但是圣上那儿肯定是心里有数的这件事总归要给苏贺两家一个交代” 原来汪大太太还不知道苏家复爵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只是为了来说三皇子的死讯苏杏仪回过神来略微沉吟一瞬就把夏公公来过的事情告诉了汪大太太。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七·轻松 汪大太太不知道原来夏公公已经过来宣读过旨意了一时怔了怔紧跟着才有些激动和欢喜诚心诚意的跟苏杏仪道:“这可真是大喜事大喜事啊!” 她还想着三皇子死了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最后会怎样收场可现在既然元丰帝都已经下了圣旨给苏家准许苏家复爵重新赏下丹书铁券那么元丰帝的态度就很明朗了。 她不由得帮苏家松了一口气握了握苏杏仪的手压低声音道:“苦尽甘来真是苦尽甘来!” 汪大太太是纯然的好意苏杏仪当然知道她笑了一声应是:“是啊终于苦尽甘来了所以我们也知足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汪大太太又问起苏邀来:“纷纷出阁的时候想请幺幺去陪她只是不知道幺幺是不是方便。” 苏杏仪就有些诧异。 这个风俗她倒是知道的女孩儿出嫁的前夜一般都会由亲近的姐妹陪着。 可这种事情按理来说都是自家的姐妹汪悦榕跟苏邀之间的交情也并不算深不过是偶尔有交集罢了苏杏仪诧异过后才反应过来见汪大太太态度诚恳略一思索才道:“那等幺幺回来我再问问她到时候再给您答复。” “也好。”汪大太太笑起来:“让幺幺要是有空多来我们家走动走动纷纷这丫头很喜欢她趁着没出嫁也让纷纷多跟她接触接触。我总想着若是纷纷能够学到幺幺的一点儿本事那就足够她受用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汪悦榕要嫁到陈留谢氏虽然谢氏是名门望族可是汪大太太又怕人家门户太高汪悦榕嫁过去受了委屈。 现在两家人越走越近汪大太太也是有意让两个孩子能够走得近一些以后彼此关照扶持。 这对苏邀来说也是好事苏杏仪便含笑答应了下来。 汪大太太回了家顾不得去换衣裳便径直去了汪老太太那里跟汪老太太说了苏家已经复爵的事儿又道:“皇恩浩荡如此一来苏家的日子总算是要好过起来了。” 好过? 汪老太太沉吟一瞬摇了摇头却并不说什么只是问她汪悦榕的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起女儿的事情汪大太太的注意力就立即被转移了急忙拿了单子给汪老太太看又道:“都是咱们自小就开始给她攒的字画首饰家具绸缎都齐全了。倒是这压箱的银子” 汪大太太说着就叹了口气:“对了说起来儿媳有件事想跟您讨个主意上次谢家的人过来做客咱们纷纷不是送了鞋袜当作礼物么?那边的回礼倒是也重只是只是那位谢三夫人看着纷纷的那张刻着石榴和八仙过海的拔步床说是这床怕他们家的新房放不下” 这件事在汪大太太心中一直是个隐患。 她倒是不是疑神疑鬼但是毕竟女儿是退过亲的外头虽然苏家做足了功夫只说双方不合适可到底是有影响的。 遇上这种事她就忍不住要多想一些。 如果真是不合适虽然这拔步床是自小就开始帮汪悦榕打造的但是换了也就换了大不了压箱底不用就是但是如果谢三夫人是嫌弃这床的意思那其中蕴含的深意就有待思量了。 所以汪大太太今天才又提出让苏邀过来陪汪悦榕不知道怎么的汪大太太总觉得苏邀为人稳重而且值得信赖。 听大儿媳说起这件事汪老太太也眯了眯眼睛皱着眉头道:“那位谢三夫人不就是谢沐君的婶婶么?” 汪大太太应了一声。 汪老太太的喜悦被这件事略微冲淡了一些她道:“这件事先别声张我看让老大和老三多跟谢沐君说说话儿至于谢家女眷那里你再着人打听打听吧咱们家是嫁女儿总是该多几分心眼的否则再遇上苏桉那样儿的嫁过去了受一辈子的罪。” 一句话说得汪大太太一颗心都差点跳出来惴惴不安的睁大了眼睛正要说话汪大老爷已经掀帘子进来了先给汪老太太请了安就神采飞扬的跟汪老太太道:“娘结果出来了!今天圣上让内阁票拟了这桩案子内阁给了条陈却被圣上给驳了圣上训斥内阁是姑息养奸沆瀣一气!让几位阁老好没脸” 元丰帝的态度这回不必猜是彻底清楚了。 汪老太太也心知肚明她特意问汪大老爷:“那汾阳王和庄王” “邵文勋做的那些事儿跟汾阳王没有关系。”汪大老爷压低了声音:“刑部都查清了邵文勋私吞的那些东西尽数都送回老家去了别说是汾阳王了连淳安郡主也是一丝一毫都不知道事情败露了淳安郡主还不肯相信听说在家里哭着求汾阳王求情被汾阳王训斥了一顿汾阳王今天还在朝中脱冠戴罪” 这桩案子的监审可是汾阳王到底邵文勋所做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这谁能说得清呢? 可至少明面上汾阳王是撇的干干净净的而且姿态也放的够低了汪老太太跟汪大老爷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心中有些发沉。 之前还说苏家的好日子要来了呢可若是这件事儿还是跟汾阳王有关那苏家的日子哪里轻松的起来? 更不必说徐家当初是跟忠勇侯府跟长平侯府合谋而这两家都跟庄王关系匪浅。 庄王只要还是庄王那苏家贺家就成了庄王面前的拦路虎。 “再看看吧。”汪大老爷这么说又道:“苏家跟贺家不管怎么着总比之前是要好的多了以后的事儿谁又说的准呢?” 汪老太太也就点头正打算跟他说谢家的事儿忽然外头汪五老爷急匆匆的进来说是要跟汪五太太回宋家去。 这个时候? 都这么晚了汪老太太当即问他们:“怎么去的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儿不成?”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八·看破 汪大太太也急忙站起来:“是不是五弟妹有什么不舒服?” 汪五太太刚刚怀孕不久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最近一直都吃着安胎的药就连宋翔宇在老家那边遇刺的事儿大家都是瞒着汪五太太的就是怕她身体有个什么闪失。 汪五老爷一面擦着汗一面摇头:“倒不是因为不舒服是因为听说老家那边岳父岳母送了信回来她怎么也放心不下想亲自去看看所以说要回去我想了想与其让她在家里提心吊胆的不如就让她回去一趟。” 这倒是正理汪老太太就叮嘱汪大太太:“那你去打点打点让他们回去吧。” 汪大太太答应下来正好跟他们一道出来等到吩咐了人去备了车打点好了一切她才得了空跟汪大老爷在桌边坐下来又跟汪大老爷说了苏家复爵的事儿:“现在他们最担忧的无非也就是苏嵘的身体了要是我说苏嵘唯一的不好也就是腿了若是腿能治好” 若是腿能治好那真是一等一的好孩子。 比阴沉可怖的徐家兄弟至少是要好上一万倍了的。 汪大老爷喝了口茶见妻子虽然是在说苏家的事儿但是却有些魂不守舍的便挑了挑眉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怎么这样心不在焉?” 被看出来了。 汪大太太叹了口气还是把谢三夫人的事儿说了有些发愁的说了心里话:“谢家自然是名门望族沐君这个孩子也是少年有为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到时候纷纷嫁过去会受委屈” 如果对方真的心里有个疙瘩那这门亲事就不是那么的好了。 汪大老爷放下茶杯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片刻后才道:“之前出了苏桉的事儿你心里有所担忧也是正常的。再看看吧人家未必就真的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过慎重些总是没错的。” 他安抚了汪大太太又让汪大太太到时候准备给苏家的贺礼。 汪大太太点点头:“这事儿我自然不会忘记只是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跟苏家越走越近怕不怕” 她示意汪大老爷这样有可能会得罪汾阳王府跟庄王府。 又道:“听说淳安郡主病的不轻太医已经一连去了好几天了。” 汪大老爷不以为然他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镇定的道:“该说不说咱们家跟贺家是姻亲咱们妹妹嫁去了贺家早绑在一块儿了。哪怕咱们不亲近贺家苏家也不会让他们顺眼一点儿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苏家当然是越蒸蒸日上越好了。” 汪大太太放下心来。 淳安郡主却紧张得连眼睛也没法儿闭上她一闭眼就总会梦见邵文勋梦见他在刑部大牢里受苦的模样。 多年夫妻邵文勋不管是不是瞒着她做了许多错事但是跟她的感情却不会是假的对她的迁就和忍让也是真的。 要她眼睁睁的看着邵文勋见死不救实在是太难了。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外头的光线都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淳安郡主忍不住伸手挡了挡眼睛再睁眼就看见了立在不远处的汾阳王。 她鼻尖一酸心里又气又痛干脆转过脸背对着他。 汾阳王的面色不大好看示意底下人搬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不远处看了她的背影半响才道:“你总是这样不肯吃药不肯睡觉病怎么能好?” 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淳安郡主有些口不择言:“病死了算了!反正在你眼里我这个女儿的死活也不重要!” “胡闹!”汾阳王沉了脸冷斥:“你这是什么混帐话?!要是不在意你的死活我还一天三趟的请胡太医过来?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邵文勋他是犯了律法圣上不迁怒你的父亲你就该感恩戴德了竟然还妄想着让我救他你有没有脑子?!” 这些道理底下伺候的人已经跟她说过无数遍了可是淳安郡主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她怎么能听得进去? 这些人都轻飘飘的说着无关痛痒的安慰的废话却根本不能设身处地的帮她想一想她的痛苦她呜咽了一声猛地坐了起来瞪着汾阳王:“那你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不用你眼睁睁的看着!”汾阳王毫不相让针尖儿对麦芒的道:“他已经死了!” 屋子里猛然沉静下来淳安郡主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和惊恐。 她许久都没有做出反应一时呆住了。 汾阳王阴沉着脸看着她语气冷淡的道:“圣上还没发落他他自己扛不住先畏罪自尽了这等自私自利丝毫不在意妻子儿女的人你惦记他有什么用处?” 淳安郡主面色发白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看着汾阳王说不出话来。 汾阳王却不管这些见她看着自己便盯着她的眼睛:“你该庆幸若是我出了事你可不能躺在这里让太医一天三次的来看病使性子不肯喝燕窝而是跟邵文勋一样在刑部的死牢里了!你这么要死不活的病着有没有想过你的子女?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再说了病着就能救他了?” 淳安郡主被骂的脸色铁青怔怔的看着父亲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她幽灵一般的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话:“父王你不是不知道文勋所做的事儿的吧?” 汾阳王猛地回头看她。 淳安郡主就扯了扯嘴角:“他这个人贪心是有的却始终都很有分寸不得到您允准的事儿他是不敢做的” 汾阳王目光炯炯没有说话。 淳安郡主的面色变了变又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是我猜的这样”见汾阳王要开口她冷漠的抬起头望着他:“诚如您所说您倒下了我才是真的完了。所以您放心我不会去细究文勋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是我想求您答应我一件事。” 汾阳王眯了眯眼睛最终还是道:“你说。” 淳安郡主面色煞白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要苏家死!” 正文卷 一百七十九·接见 淳安郡主的病在京城并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通通被一桩又一桩的事情给吸引去了。 苏家复爵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上了邸报人人都知道消沉了许久的苏家要重新复起了说起来永定伯当初本来也就是被人算计陷害才会身死根本跟当年勾结太子意图谋反的传言不同这一次苏家重新恢复爵位倒也没人说什么。 毕竟旨意上说了爵位是给苏嵘的但是苏嵘如今的腿能不能治得好那也还未可知若苏嵘的腿真不能好这个爵位眼看着也就是个名头好听罢了不能当差过个十几年几十年就远离了军中了。 不过大家讨论苏家的事情没讨论多久很快又有一道旨意下来-----元丰帝驳了礼部的折子着礼部以庶人之礼将三皇子下葬至于三皇子府中姬妾全都送去了庵中修行。 眼看着是对三皇子深恶痛绝彻底没了情分。 至于徐家凡是成年男丁尽数斩首孩童和女眷全都流放岭南邵文勋也判了斩首之刑邵家因为在老家横征暴敛如今也一并被治了罪。 还有徐家跟邵文勋的同党但凡是被查到了基本都入了刑部的大牢。 一时之间京城中人人都谈徐家跟邵文勋色变生怕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连文昌公主也不例外听说徐家有人找上门来她皱了皱眉头不大耐烦的摆手:“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不见!” 想了想她又出声叫住了要出去的嬷嬷再三思索之后叹了口气又问:“来的是谁?” 嬷嬷看出她的纠结和迟疑低声道:“是李家的人。” 李家的人徐夫人的娘家就是漳州李家跟明昌公主的驸马还能说是同宗。 明昌公主垂下眼睛思索片刻又改了主意:“让人进来吧。” 不一会儿李家那位夫人脚步匆匆的进来形容憔悴的俯身去给明昌公主行礼。 礼数周到行动之间大家之风明显。 明昌公主手里握着杯子心中想起什么有些思虑重重过了片刻才轻声喊了一声免礼又道:“多年未见了。” “可不是。”李夫人说着便快要掉泪但是却又生生的忍住了眼眶泛红的声音极低的喊了一声殿下:“不瞒您说最近家里真是惊涛骇浪我们都不敢闭眼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时候愿意见我们的都找不着幸亏公主殿下仁慈” 明昌公主头顶着这顶高帽略微牵了牵嘴角:“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本宫其实也并没答应你做什么。” 李夫人抿了抿唇也并不觉得难堪反而深吸了口气应了一声是:“不敢欺瞒殿下这次上门厚颜求见实在是有要事相求殿下请您高抬贵手!” 她说着已经麻利的起身拜倒在地上不等明昌公主皱眉已经飞快的道:“我们不敢贪求什么只是请殿下能够行个方便帮我们给王爷递个消息”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匣子来恭敬的双手捧着举过头顶:“求殿下看在过世的驸马爷也是跟李家同宗的份上可怜可怜我们否则整个李家的倾覆只怕就在顷刻之间!” 徐家这么多年做的那些事怎么可能会没有李家的参与现在火越烧越大李家只能想尽办法求情脱身了。 明昌公主的手指在椅子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过了不知道多久才缓缓的道:“本宫可只给你们送这个东西到底成不成的” 没等她说完李夫人已经感恩戴德的俯下身去:“李家上下同样感念公主的大恩大德!” 明昌公主挑了挑眉。 不多时李夫人从公主府出来很快上了马车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情绪才稍微平复下来。 李大人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目光沉沉的问:“怎么样?” 李夫人睁开眼睛点点头:“收了东西这消息肯定是会送给王爷那边的。”她说着看着李大人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能我们亲自去告诉王爷?” 李大人脸色不大好看眼圈底下还有一层厚厚的黑眼圈此刻显得更加的阴冷他直截了当的说:“徐家把事情办成这样庄王府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见我们?我们找上门去也容易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倒霉的更快。反而是明昌公主这里驸马当初也得过我们不少好处而且明昌公主本身就跟宋家有旧怨才能走一走这路子。”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姐夫跟阿睿已经被判了斩首同舟跟同济跟着阿姐我们总得保住的。现在眼看着苏家已经翻了身难不成殿下就能眼睁睁的看着?要知道苏家贺家已经翻身了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可该翻太子的旧案了。 这倒也不是最可怕的。 毕竟太子已经死了而且罪名现在已经被三皇子给背了。 但是宋家可不只是靠着一个太子啊。 徐家查的清清楚楚的宋恒的身世可疑。 眼看着元丰帝现在对于苏家贺家都如此倚重再看看元丰帝对于太子的日渐怀念如果宋恒真的是太子的血脉。 那么庄王将如何自处? 到时候秦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就不那么珍贵了。 李夫人也知道丈夫的意思她担心不已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着细若蚊蝇的开口:“只盼着公主能把消息送过去再看看殿下是个什么反应吧。” 难不成徐家邵文勋都折进去了庄王就真的这么能忍当作无事发生? 他就不怕苏家贺家继续折腾查以前的事? 掩饰的再好总有痕迹露出来的就如同是徐家跟邵文勋倒霉一样虽然现在是推给了三皇子但是总会有其他蛛丝马迹。 李大人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正文卷 一百八十章·震怒 庄王当然不是无动于衷。 事实上当传旨的太监从庄王府走出去他已经克制不住的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了地上眼神如同是一匹饿狼整个人都暴戾非常。 他这样恼怒詹长史在一边静静的呆着等到庄王稍微平复了一些才字斟句酌的劝他:“殿下也不要太过伤神了事已至此再来后悔担心也是无益。” 他给庄王倒了杯茶。 庄王平常就十分信任他这个时候虽然心情不好到了极点倒是也没有不给他脸面接过了茶喝了一口又越想越气到底是抬手把杯子也给打了才恼怒的道:“多年筹谋经营今天毁于一旦!徐家那边去年给了我们整整五十万两的银子!五十万两!” 先不说徐家在军中的人脉了就这银子那是实打实的进了他庄王府的口袋。 还有邵文勋拿住了他就等于是拿住了汾阳王。 有了汾阳王和徐家他等于拥有了左膀右臂。 可现在呢? 算计苏家和宋家不成反而把徐家跟邵文勋都搭进去了。 真是想想都晦气。 他这么些年费了多少的功夫才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可现在被这么一闹元丰帝对于死了的太子又开始念念不忘起来他的东宫之位只怕又是遥遥无期了。 詹长史知道庄王的气愤他理智的道:“殿下这次的事情牵连甚大咱们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也是多亏了汾阳王在其中斡旋” 幸亏汾阳王是监审才有操作的空间邵文勋跟徐家统一口径把矛头指向了三皇子否则的话现在庄王连在这里生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些庄王更加生气几乎要呕血:“苏家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詹长史面色淡淡充分发挥了一个谋士在关键时刻的作用分析道:“不是狗屎运这分明是苏家殚心竭虑算计得来的结果殿下徐家跟邵文勋都是技不如人。” 是技不如人这更让人难以接受和恼怒了。 庄王冷笑了一声:“可是苏家跟宋家难不成天赋异禀?!” 从前被打压的头都抬不起来的忽然之间就变的所向披靡了? 这岂不是笑话? 知道庄王是气疯了詹长史等着他将心里的那些怒气都发泄完才诚恳的道:“殿下息怒其实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臣倒是分析了一番。” 他见庄王看过来就坦然自若的说了贺二爷的事而后道:“那一次咱们打算利用贺二爷顺带打击庞家给庞清平找麻烦可结果呢?” 结果反而还把秦郴赔进去了。 庄王若有所思。 詹长史就又说了程定安跟忠勇侯府末了就道:“这一切的一切都跟苏家脱不了关系而这其中又离不开一个人。” “那个从外头被带回来的苏邀。”这回不必詹长史再说庄王已经自动的把话给接上了:“你说的是所有的变化都是从她回来开始的。” 詹长史点头:“这些变故都离不开她跟宋恒两人的作用说到底这一次也同样是她跟宋恒在其中出力最多殿下此人不能留了。” 从前庄王总想着拉拢贺家跟苏家还想让苏邀来当侧妃。 可现在章灵慧之前在徐家意图把苏邀‘误打误撞’送进庄王所在的听云轩里那件事可是被苏邀自己洞悉并且化解了的。 苏家怎么会不知道徐家跟庄王勾连甚深? 拉拢是不成了而且苏家跟宋家走的越发的亲近。 庄王的脸色忽明忽暗好半响都没说话。 正说着忽然外头有人通报说是明昌公主那边有人过来。 这个时候? 庄王顿时看了詹长史一眼而后就收敛了怒气在偏厅见了公主府来的人。 公主府来的也是个长史而且跟詹长史是相熟的从前都是同僚他给庄王请了安便笑着递上了明昌公主的礼单:“是给庄王妃保胎的听说王妃这里一切都好公主殿下也就放心了。” 可是东西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庄王有些狐疑明昌公主跟他们这些底下的皇子向来走的是不亲的这回送过了礼却又送一遍着实令人有些意外。 不过他并不表露出来打发了那个长史便对着詹长史道:“姑母这是什么意思?” 詹长史也想不明白提议庄王先看礼单。 庄王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诧异的挑起了眉而后噙着一抹冷笑将那匣子扔在了地上。 詹长史急忙去捡起来一看之下笑着摇了摇头:“殿下何必生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李家是徐家的姻亲现在徐家倒了他们当然惶惶然如惊弓之鸟求到公主殿下那里也是因为驸马都尉跟漳州李家是同宗罢了。” 李家送的信里头说了宋恒的身世。 可这现在也是最让庄王烦躁的一点。 知道又有什么用? 徐家一点儿证据也没拿到现在反而自己陷进去了。 宋恒 庄王目光逐渐阴沉见詹长史朝自己看过来忽然阴恻恻的问:“若是能够一劳永逸” 可随即他自己都摇了摇头。 现在这个节骨眼先别说能不能杀了宋恒就算是能杀也不能杀。 不能轻不能重庄王就格外的焦虑和暴躁:“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宋恒身世曝光?” 詹长史见他实在是烦躁就轻声道:“殿下也先不要过于担忧先太子的事不是到底还没有完全盖棺定论吗?哪怕盖棺定论了宋家养了宋恒这么多年却不曾给圣上透露一星半点他们打算怎么说呢?” 宋家首先就是个欺君之罪不是吗? 只要宋恒的身世没有曝光他再炙手可热也不过就是个勋贵之后哪怕现在一时拿他没办法也总能在之后找些罪名料理了他。 庄王坐在圈椅里沉默了半响才抬眼:“以你的意思那今次徐家跟邵文勋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一·敲打 詹长史的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大树上见上头还有几只松鼠蹿上蹿下就抿了抿唇淡淡道:“殿下时机不对了。” 徐家跟邵文勋准备栽赃苏家的那些通倭的证据现在都握在了苏家手里。 苏家只怕从那里就能忖度出不少的东西本来现在就是被动的时候而且元丰帝如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这个时候再针对苏家那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作为人家的智囊詹长史当然是不能让庄王犯这样的错误的。 他咳嗽了一声提醒庄王:“王爷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记仇也不是对付苏家跟贺家。她们的事记着就是了再说了他们这次行事如此大张旗鼓打的也不是您一个人的脸面。远的不说光是淳安郡主就不能咽得下这口气的。”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对这两家紧追不舍? “现在的关键是宋恒的身世。”詹长史把这个问题又拎出来说目光炯炯的看着庄王:“不如干脆想法子让他的身世被爆出来。” 什么?! 庄王心中一突拿着杯子的手忽然有些颤抖过了好半响他才忍住了心中的惊悸看着詹长史缓缓的眯了眯眼睛:“你疯了?!” 遮掩都来不及还要主动把宋恒的身世曝光出来? 那岂不是更帮了宋恒的大忙? 知道庄王的疑虑詹长史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也不着急:“殿下虽然太子如今冤枉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是当初宋家难道就知道太子是冤枉的?就算是知道太子冤枉他们为什么不救下宋恒的时候就跟圣上坦白一切?是他们信不过圣上吗?” 庄王睁大眼睛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宋家救人没什么但是为什么宋家要隐藏宋恒的身世这么多年? 哪怕是现在三皇子已经畏罪自尽了宋家也没主动曝光宋恒的身世宋家在等什么? “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詹长史喉咙有些发痛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觉得喉咙好受一些了才压低声音道:“圣上对宋家的确是信任所以我们除了曝光宋恒的身世之外还需要再另外做一些事。” 庄王的目光陡然亮了之前堆积在心里的阴霾一下子散去了许多整个人都轻松几分点点头兴致盎然的道:“你接着说。” 不远处的后院里庄王妃心不在焉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倚着枕头在看书过不多久若雪掀了帘子进来笑盈盈的回禀:“王妃亲家太太来了。” 话音才落秦太太就快步走了进来一见了庄王妃先忍不住笑起来:“呀才半个月不见这肚子又大了一些。” 她说着就摸了摸在一边陪着庄王妃坐下问庄王妃:“怎么样最近好些了吗?它在里面听话不听话?” 庄王妃的目光冷淡脸色也并未因为她问起孩子就和缓一些淡淡的瞥了一眼肚子冷冷道:“还是跟从前一样。” 她的态度太过冷漠了秦太太收回手担忧的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才轻声劝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这样只怕对孩子不好。” 下人上来递上了热茶秦太太伸手接过来放在一边对着她们摆了摆手等到她们都退下去了秦太太才轻声道:“王妃你现在是双身子不管什么事儿都要先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肚子里的孩子 庄王妃呼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十分不对劲秦太太又惊又怕的看了女儿一眼:“是不是有什么事?为了田蕊?” “田蕊?”听见这个名字庄王妃才转过头来皱眉问:“田蕊怎么了?” 见女儿总算是肯搭话了秦太太心里的担忧略好些很快就跟她解释:“也没什么就是田蕊她听说丽妃娘娘很喜欢她得知了礼部定了让她进府的时间在十一月丽妃娘娘还特意让宫中的花房培育了几盆名品芍药到时候给她送进来。” 庄王妃嘴角的弧度有些讽刺她哼了一声。 一见女儿的反应秦太太就知道她是不高兴了想了想她就道:“你也别怕现在你肚子里怀着的这个才最要紧呢只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生出来你就是泼天的功劳。” 庄王妃听不进去觉得这些全都是废话连篇。 她生了孩子又如何?现在宝贝金贵以后呢? 田蕊不生孩子吗? 以后的别的妃子不会生孩子吗? 这些孩子怎么确保谁最金贵? 就跟从前的先太子谁能尊贵的过他可结果呢?还不是说死就死了? 女儿的情绪很不对秦太太看出来了不安的搓了搓手想了半天都想不到什么话来说好挑起女儿的兴趣。 庄王妃也不管她只顾着静静的看着窗外出神。 没过一会儿忽然庄王妃的陪房秦嬷嬷回来先给庄王妃跟秦太太请了安就快步的到了庄王妃跟前低声道:“王妃” 庄王妃抬眼看着她眼神冷淡:“直说吧到底怎么样了?” 秦嬷嬷就不敢再犹豫低声道:“王妃娘娘那边的人都已经” 庄王妃就往后靠在了枕头上恼怒的呵了一声咬着牙没再开腔。 边上的秦太太看出些端倪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你你是又去找了那边?”秦太太惊慌不已以至于向来对女儿唯命是从的她都有些着急了:“你疯了?他才畏罪自尽你就敢做这样的事?要是被人发现了你怎么办?不说可能连累王爷王爷知道了那就更不得了了!” 从前三皇子就对庄王妃十分关照当初庄王能顺利从三皇子那儿接过了这么多势力也有秦郴给你庄王妃的缘故。 但是男人么用得着的时候是只想着好处但是一旦用不着了那想的就只有不是了。 事过境迁庄王哪里乐意听见妻子还跟三皇子那边有牵扯?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二·遇刺 她觉得女儿真是糊涂透顶了。 庄王妃却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你知道什么?!我若是半点用处都没有你以为我保得住真我自己?就肚子里这块肉能帮我什么?你没看见现在丽妃对田蕊是什么态度?这还没进门呢到时候她若是生了孩子那还有我跟我孩子的容身之处吗?!” 庄王是个凡事只看利益的人。 她从前仗着秦家又有帮忙收服三皇子势力的功劳当然是能跟庄王恩爱和谐庄王也能为了她而多年不生庶子。 但是现在秦家一蹶不振庄王早就已经对价值颇高的苏邀虎视眈眈了。 田蕊进门之后她只怕就会被挤兑到墙角去。 可笑父母还以为她能凭着肚子里这个孩子就稳坐钓鱼台也不想想这世上最爱孩子的永远是母亲父亲呢?在受到威胁的时候往往是父亲能够甩了孩子逃生的。 秦太太被挤兑得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默了默才握住了女儿的手这才惊觉女儿的手竟然在发颤。 她有些心酸却也无奈:“可现在三皇子也畏罪自尽了你还能怎么样?王妃你别糊涂不管怎么说孩子生下来总能有一阵子的安生日子过的。” 她觉得庄王妃太过于焦虑了。 而且把庄王想的也太坏了简直不是把庄王当成枕边人而是当成贼一样的在防着。 这夫妻俩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庄王妃静默不语良久才道:“不行我不能让田蕊进门。” 这个时候忽然说这个? 秦太太不解的看着她然后又觉得很是为难册封的旨意都已经下来了礼部连日子都已经订好了田蕊进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怎么能改? 再说了田蕊可不是那等无权无势可以打压的人家。 就跟章家那个丫头一样让她进能进让她不能进就不能进。 田蕊是太后的侄孙女儿承恩公府的千金小姐啊。 秦太太压低了声音:“别胡闹了你看看外头闹的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现在圣上因为先太子的事情看谁都不顺眼只怕王爷的日子也难过你要是再这么闹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王爷你想过没有?” 说句现实的现在田蕊嫁进来只有好处。 田蕊嫁进来了又有承恩公府和太后也支持庄王了岂不是比独木难支要好的多? 再说退一万步说以后田蕊真有取而代之的念头那也是以后的事啊。 庄王妃听不进去。 她看着秦太太:“我也不是要自己做这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人帮忙吗?” 秦太太疑惑的看着她。 庄王妃就缓缓地牵了牵嘴角:“淳安郡主把郡马看的只怕比王爷都要重一些。” 她会恨死苏邀的。 被淳安郡主恨死了的苏邀才刚进了苏家的大门她从马车上轻巧的下来扶着燕草的手站稳了一刻不停的往里走。 苏杏仪早已经听说了消息迎出来了见了她先笑起来:“老太太念叨你好些天了幸亏回来了不然老太太只怕要让三叔亲自去寻你了。” 苏邀点点头手里捧着一个匣子跟苏杏仪道:“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一些时间东西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苏杏仪喜出望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急不可待的道:“那我们快给申大夫送过去!” 苏邀点点头让沈妈妈去跟苏老太太说一声自己跟着苏杏仪直奔苏嵘的院子。 不一会儿何坚就听说了消息从里头出来请苏邀跟苏杏仪进去。 苏邀跟苏杏仪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奇怪。 申大夫之前一直都不肯让她们进去的所以她们都两三个月没有看见苏嵘了。 不过既然申大夫都开了口她们也就没有迟疑很快就跟着何坚进去。 申大夫正站在院子里看着一只炉子发呆神情凝重听见响动转过头来见苏邀跟苏杏仪来了他目光落在苏邀身上:“你拿到了接骨的药膏?” 苏邀应是上前将匣子递给他。 申大夫接到手里打开闻了一下随即便抬起头来看着苏邀好半响他才点头道:“好了有了这东西你们等着吧。” 他说完就要进屋去苏杏仪再三迟疑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住他着急的问:“申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申大夫没理会扬了扬手进门去了啪的一声把帘子摔下显然是不让她们继续跟着进去的意思。 苏杏仪就只好看着那门帘苦笑一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满院子都是药味儿苏杏仪站了一会儿去问好不容易见到了的何坚:“嵘哥儿怎么样了?” 何坚最近也瘦了一大圈看着比从前更显得沉默寡言了一些听见苏杏仪发问他道:“暂时还是没什么大事吃的也比从前多了些前些天申大夫一直在给他的大腿针灸按摩他说他好似觉得腿会疼。” 会疼? 会疼就说明他的腿终于有知觉了啊! 苏杏仪欣喜若狂连苏邀也终于觉得疲惫一扫而空露出了个笑容。 真好可见她的重生果然是有意义的。 救了二舅舅还了家里和外祖父的公道如今大哥的腿也很大可能治得好 她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苏杏仪拽着苏邀又哭又笑忍不住对苏邀道:“幺幺真是多谢你” 苏邀累的厉害摇摇头。 苏杏仪这才想起来苏邀已经奔波了好几天了急忙让她先去休息先别急着去给老太太请安苏邀也的确是累的已经走不动并没有拒绝只是才出了苏嵘的院子就见燕草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姑娘外头传来消息说是宋佥事遇刺了。” 苏杏仪的手顿时僵住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宋恒的武功那么高强他遇刺了? 苏邀也诧异挑眉她跟宋恒一起进城的宋恒回宋家去了她往苏家来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宋恒遇见了刺客?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三·站起 她脚步不停的往外面走:“是谁来送的消息?” “是阮小九。”燕草急的喘气都喘不匀喉咙发痛的道:“他在花厅等着您呢。” 苏邀点了点头跟苏杏仪道:“祖母那里怕是在等着我们的消息大姐姐先过去告诉祖母一声让她不要担心大哥哥这边我先出去看看。” 苏杏仪捏了捏她的手还是有些担忧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叮嘱道:“要是哟什么事使人过来先告诉我。” 苏邀答应了转身去了花厅。 阮小九早就已经等着他是陪着苏邀出门的本来回来了之后打算回家里去看看妹妹但是走到一半就碰见了宋家那边急匆匆的他一打听才知道是宋恒出了事急忙就回来通报消息了。 苏邀才进了院子他已经小跑着迎了上来喊了一声姑娘就立刻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听说是趁着宋佥事回家的时候经过柳叶胡同动的手十几个杀手竟然还有强弩事情闹的很大宋佥事身边的锦衣卫都死了两个伤了七八个还误伤了百姓” 这么大的阵仗! 苏邀猛然挑眉心中咯噔了一声过了片刻才问:“宋恒呢?” “人就是朝着宋佥事去的不要命。”阮小九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到现在还觉得心跳个不住惊悸的道:“宋佥事中了箭到底是怎么样却还不知道。” 中箭了? 苏邀心中更加担忧想了想她让阮小九去宋家问个信。 沈妈妈也很是紧张的过来:“姑娘要不要去看看宋佥事?好歹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呢若不是他这个药膏哪里能那么容易拿到?” 白鹤观的那位仙长云游四海根本不容易找是宋恒想了法子用了锦衣卫的渠道才总算是把人给找着了又火速拿了药。 但是宋恒是把那位仙长骗回来的谎称说是白鹤观出了大事乱成一团把那位仙长从武功山骗了回来仙长气的要命毫不客气的把宋恒修理了一顿。 沈妈妈想到那位仙长让宋恒拿着一根巨大的树枝在悬崖上刻字现在还吓得心惊胆战。 宋恒被折腾的可不轻。 就是这样伏低做小那位仙长才答应了给药的这么大的恩情当然要好好的回报。 苏邀点了点头回去跟苏老太太说起这件事。 苏老太太还沉浸在苏嵘得治的喜悦当中听说宋恒竟然遇刺了顿时有些着了慌皱着眉头道:“只怕是有人故意报复。” 可现在这个时候这么光明正大的刺杀 苏邀知道苏老太太的疑虑她也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应当不会是庄王他们这个时候按理来说不当这样激进。” 正说着纪妈妈喜不自禁的进来顾不得什么满面红光的给苏老太太道喜:“老太太给您道喜了!咱们大少爷好了咱们大少爷好了!” 什么?! 苏老太太太过于震惊以至于一时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实际上别说是她了就连苏邀跟苏杏仪也对视了一眼颇有些不可置信。 药都才刚刚送过去就这么快?! 震惊了片刻苏老太太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焦急的道:“我过去看看!” 她连连摆手根本不想停留片刻飞快的领着纪妈妈出了门。 这会儿有再大的事情也只能放下了苏邀没有迟疑跟苏杏仪一道也跟着苏老太太大家一起浩浩荡荡的去了苏嵘的院子。 庆坤正从里头出来一见了苏老太太她们一张脸都笑成了花兴冲冲的道:“老太太大小姐四小姐大少爷站起来了!” 苏老太太嘴唇蠕动好一会儿没发出声音来站在门口没有动弹。 近乡情更怯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了好消息但是她反而有些怕了怕是空欢喜一场怕是做梦怕虽然站起来了但是却不能走 苏邀很能明白老太太的心情她上前轻轻的晃了晃老太太的手:“老太太这是好事。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 苏老太太触及孙女儿的眼神猛然回过神来。 是啊是好事。 哪怕是只能站起来以后要拄着拐杖难不成不是大好事吗? 能有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 苏老太太缓过神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院子。 才进门就见申大夫皱着眉头在大喊:“别扶着他不许扶着!” 苏老太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何坚正小心翼翼的放开搀扶着苏嵘的手而苏嵘正颤颤巍巍的站着全神贯注的在看着脚下。 真的站起来了! 这一瞬间苏老太太只觉得胸口好似被什么压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忘了这几十年的折磨忘了这十几年的痛苦。 苏嵘背着光双手撑着自己的腿在申大夫不耐烦的催促之下小心的谨慎的迈出了一步紧跟着就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苏老太太惊了一跳下意识的上前几步。 申大夫却紧皱着眉头止住了她们又对在地上的苏嵘道:“站起来!这几个月我每隔五天就给你针灸给你按摩穴位就是为了今天!听说你当年十二岁就跟着你父亲去军中你不是少年将才吗?若是连这点儿困难都克服不了你也白让这么多人花了这么多心思来救你!站起来!” 苏老太太嘴唇颤抖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只能听申大夫的申大夫看着严厉不近人情但是实际上却完全都是为了苏嵘好。 她紧张的握着拳头喊了一声嵘哥儿眼泪模糊的看着他。 苏杏仪更是紧张得把自己的手心都掐破了。 苏嵘抬起头对着祖母和姐姐笑了笑又深深看了一眼苏邀然后双手撑地一点一点的弯曲起膝盖随即又体力不支的摔倒。 这样重复了几次他的袍子都沾满了泥土可他并没有放弃。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失败而后他终于站了起来。 正文卷 一百八十四·心机 申大夫最近的忙碌终于有了成效他那一盆盆珍贵药材煮出来的药汤调养好了苏嵘的身体针灸刺激了苏嵘的经脉所以这一次在药膏到了之后苏嵘终于站了起来。 苏老太太捂住了嘴泪如涌泉的望着这个孙子许久许久都反应不过来。 还是苏杏仪骄傲又心酸的喊了一声嵘哥儿。 苏嵘摔得惨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整个人狼狈不堪连向来光洁的脸上也都是泥痕听见了姐姐的声音他抬起头朝着她们看过来而后缓缓地扯开了嘴角。 原来重新站起来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上面的视野当真会更好。 他晕眩了一瞬努力的的迈着步子朝她们走过去却走出一步就栽倒在了地上。 苏老太太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大惊失色的朝着他小跑过去心疼不已的蹲下来要去搀扶他:“这是怎么了?先别心急” 申大夫在一边看了半响摸着胡子点点头镇定的道:“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他有非常人的毅力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吧在轮椅上坐了那么多年哪儿能一朝一夕就好的了呢?” 苏老太太忙不迭的点头红着眼眶劝解苏嵘:“都坚持到如今了何必在乎这一天两天慢慢来总能好的!” 她说着又要去给申大夫磕头。 申大夫急忙往边上躲了躲不大客气的道:“老太太这是做什么?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天经地义也不是不收你们诊金您这样大的年纪了还给我磕头才是折我的寿数了。” 苏邀一面去搀扶苏嵘站起来见何坚已经推着轮椅过来了就先扶着苏嵘坐下而后转头对老太太道:“申大夫说的是祖母咱们也不是不给诊金的不必如此。” 申大夫看了苏邀一眼。 苏邀全当没瞧见见苏老太太反应不过来心中又忍不住叹了一声气。 但凡是牵涉到要紧之人的安危当真是喜怒哀乐都由不得自己。 还是苏嵘叫了一声祖母苏老太太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而后急忙道:“那就劳烦申大夫了只要您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我老婆子一定万死不辞。” 申大夫挑了挑眉:“倒也没这么严重你放心吧答应了你们的事儿我不会半途撂挑子的我至少也还得在这儿再住三个月等到他行走自如了再走。” 苏老太太顿时千恩万谢。 何坚先推着苏嵘去换衣裳苏老太太心不在焉的进了明间坐下一时之间静默无声。 苏邀也能明白苏老太太的心情只安静的呆着不一会儿苏嵘换好了衣服被何坚搀扶着走进来苏老太太一怔之下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直到此刻她才真的相信苏嵘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好了。 三个月 她扑过去抱着苏嵘嚎啕大哭。 苏嵘心酸难忍他一直都知道他难过的同时有人比他更加难过拍了拍苏老太太的背苏嵘轻声道:“祖母我好了等过阵子我去祭拜父亲母亲” “是是是!”苏老太太喜得手足无措又是高兴又是难过的道:“是该去拜祭你父母让你爹娘都知道你好了咱们家也好了” 说起这个苏老太太顿了顿就又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之前一直都在治腿外头的事儿我们也不想说来惹你烦心但是现在总要跟你说了。” 她说着把苏二老爷做的那些事都告诉了他又将如今元丰帝下了旨意让他袭爵的事情也说了:“多年盼望如今可算是成了真阿嵘我死了也有面目去见你爹娘和咱们苏家的列祖列宗了。” 苏嵘皱着眉头这些事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如今听来却还是免不了胆战心惊。 看了苏邀一眼他忍不住摇头:“你这个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不过终究是成功了他也不再纠结这些只是问苏邀:“二叔既然要陷害咱们家拿的证据自然要半真半假否则的话朝廷上这些人也不是傻子怎么能蒙混的过去?幺幺你肯定从那些准备污蔑咱们的证据里头得到了好些信息吧?” 这些没什么好隐瞒的苏邀如实点头:“是跟宋恒那边这些年积攒的情报对比了这个卢炳生肯定是知道许多许多秘密的另外还有赖伟琪” 说起赖伟琪苏嵘冷笑了一声:“徐家也真是为了讨好汾阳王做的也太难看了。” 主要是虽然有那个魄力做绝却并没有成功如今反倒是给自己树了这么大一个仇敌。 赖伟琪这种人一旦缠上你就是不死不休哪里有那么轻易放你脱身? 倒是宋恒跟苏邀抓住了机会就不放手如今得了这么大一个宝贝。 苏嵘沉思半响才挑眉看着苏邀并不讳言的问:“幺幺你我都知道咱们家的冤屈跟贺家的冤屈倒还不算是大事宋恒的身世才是真正的要紧。他的身世若无意外徐家肯定是知道了你们既然没有这一次一道把宋恒的身世一并带出来自然是觉得这样对宋恒和宋家不利” “宋家到底藏了宋恒十几年。”苏邀面不改色的回答了苏嵘的疑惑:“这自然可以说是宋家忠肝义胆但是若是换个角度也能说是宋家对圣上不忠。” 毕竟十几年前太子可还是有谋逆弄权的嫌疑的那个时候宋家就收养宋恒了他们真的纯粹出自对太子的忠心吗? 那他们对圣上呢? 这一点很容易被有心人钻空子那些人只怕就等着给宋家盖上这么一顶帽子。 苏嵘目光一亮忍不住望着苏邀啧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们必定是另有算计的那说来听听留着赖伟琪跟卢炳生是不是就跟宋恒的身世有关?” 已经顺利为贺家苏家翻案了下一步就该是顺理成章的帮宋恒把身份也给要回来了才对。 苏邀咳嗽了一声。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五·旧冤 苏嵘的腿好了消息传到许顺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钓鱼手里的鱼竿一沉他镇定自若的将鱼竿收起来甩到地上一条大鲤鱼在地上活蹦乱跳。 “这个好。”许顺笑了起来让许崇去叫厨房的人来:“今晚就做个红烧鲤鱼就要咱们老家那样儿的!” 他是个极为念旧情的人老家的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好的当年来京城赶考他都要带着一罐子家乡的泥土病倒在破庙里听着外头的雨声的时候心里想的也还是家乡。 所以这么些年他自己飞黄腾达了以后也顾念着老家给老家铺路修桥该做的事儿一样没落下。 前些年老家的里正来京城募捐想回去建个乡学人人都嘲笑那里正是异想天开但是事情传到许顺耳朵里这事儿竟然就真的办成了。 他家里养着的厨子也都是从家乡带来的自然十分熟悉他的口味。 许崇应了一声挥挥手让厨子把东西带下去了自然而然的去帮许顺收拾钓具而后又有些着急:“爹您怎么半点儿都不上心呢?这回” 许顺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竹筐拿起来掂量了一回忍不住可惜的叹气:“这可是当年你祖母亲自给我编的筐子你看看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了个洞。” 提起含辛茹苦的许老太许崇也有些难受了默不作声的替老爹背起竹筐:“既如此就少用些祖母留下的东西不多了。” 许顺的目光落在那竹筐上头目光一寸寸冷下来:“是啊你祖母去的那么突然等咱们回去什么都没了唯有这个竹筐是我背上京城赶考才留下来的这么一点儿念想” 话说到这里许崇的眼眶泛红:“当年家乡水灾死伤无数大灾过后就是大疫饶是这么难祖母也撑住了一心逃出来要找咱们可却碰上了先太子” 许顺的目光更加阴冷。 当年先太子奉命去赈灾到了萍乡去了金水镇在驿馆住下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反正不久之后许老太就命丧金水镇那边的驿馆。 许顺自幼被寡母带大跟母亲之间的情分极深几乎可以说是对寡母唯命是从在他心里没人能比许老太重要。 可许老太好不容易等到他富贵了却死在了太子手里。 这一点让许顺完全不能接受。 他目光通红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连胸口都一阵阵发痛好半响才抬了抬眉露出一个冷笑:“天之骄子又怎样天生贵胄又如何?” 太子害死他亲娘他就要太子死在自己亲爹手里。 多公平。 屋子里暗沉无光许顺爱惜的从儿子手里接过了竹筐进了屋搁在了地上而后才落座在了摇椅上头慵懒的开口:“你刚才说苏嵘的腿好了?” 许崇替父亲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嗯了一声就道:“是听说苏家都高兴疯了。” 许顺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摇了摇之后才起来接了儿子的茶不以为然的道:“这也是难免换谁瘸了十几年忽然能站起来了都是要发疯的。” “那咱们就这么看着?”许崇不大理解父亲的镇定:“爹当年”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见父亲的目光朝自己看来急忙收敛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才忧心忡忡:“您看看徐家跟魏家苏家和宋恒逮着机会可是把人家往绝路上逼。到时候要是让他们真的翻身查出咱们来” 许顺虽然是次辅了可是也耐不住元丰帝的怒气啊。 杯子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见儿子紧张的心神不定想想最近发生的事儿许顺也知道儿子的压力太大了。 “你怕什么?”他淡淡的说:“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要着急也轮不着咱们着急。你看看宋恒遇刺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听见老爹这么说许崇赶忙请教:“爹您说到底是谁下的手?这个节骨眼上这不是疯了么不是?” 这个时候去刺杀宋恒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许顺却不以为然的牵了牵嘴角:“这怎么会是疯了?宋恒现在是什么人?他不过就是广平侯的一个庶出的孙子虽然出息了些但是也仅此而已现在若是能杀了他圣上再怎么愤怒他还忙着惦记着先太子跟先皇后的事儿呢他顾得上吗?愤怒总是有限的。但是没杀成那也不要紧” 许顺指点儿子:“这个时候若是证明了宋恒的身世” 皇帝的心思是世上最难揣摩的谁能知道宋恒的身世这个时候曝光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许崇眼睛亮了亮随即就低下头道:“该!当初若不是那些人办事不力也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祸害!” 许顺重新躺下了悠闲的道:“王爷还没死心呢加上苏家这次把邵文勋杀了实在是把汾阳王的脸打的啪啪响两尊大佛哪里是那么好应付的?” 腿好了有什么? 得有命在那双腿才有用否则也不过就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被点了名的汾阳王此刻正抬起头来挑了挑眉就问:“没成?” 跪在地下的人头也不敢抬讷讷的道:“宋恒十分敏锐狡猾我们已经尽力了只是他伤的也不轻” 伤的不轻那就还是没死。 汾阳王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立在书桌后头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摆了摆手让人下去。 詹长史从屏风后头出来见他眉头紧锁就轻声道:“王爷在为此事忧心?” “怎能不忧心?”汾阳王一挑眉:“宋家得到了赖伟琪跟卢炳生已经开始查当年倭寇是如何自金华一路闯到登州去的了若真是被他们拿到了证据那藏宋恒也完全说得过去且理直气壮了反过来那我们可就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道理人人都知道詹长史却笑起来:“王爷其实不必如此忧心。”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六·离间 詹长史这样笑汾阳王就垂下眼:“你们也没想真的杀了宋恒?” “杀了固然好。”詹长史知道汾阳王耐心有限不敢在他面前卖弄实话实说:“可杀不成那也有杀不成的办法您放心吧。” 汾阳王有些疑虑。 他知道庄王其实这些年来羽翼渐丰实际上已经掌握着很大一批势力可到底最近庄王频频失利实在不能不由得他多想。 宋恒光天化日之下被刺杀此举让元丰帝震怒至极他最近的心情本来就十分的差得知宋恒遇刺不由大发雷霆将顺天府知府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都狠狠申饬了一番。 又召了宋澈进宫问宋恒的伤势。 宋澈进宫来精神还有些萎靡听见元丰帝问宋恒的伤势叹了口气红着眼摇头:“胡太医去看了幸亏弩箭无毒否则人肯定是菩萨也救不回来了。鬼门关走了一趟臣进宫来的时候他倒是已经苏醒了看着脑子还算是清醒” 元丰帝听说宋恒已经醒了才稍微缓了脸色可还是气愤难平对宋澈道:“总归都是朕牵连了舅舅你们。” 虽然是舅甥可更是君臣宋澈急忙摆手急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微臣惶恐圣上何出此言?都是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平素就是个走到哪儿讨嫌到哪儿的东西他结下的仇人多了不知多少人想着要他的命是他自己福德不修与圣上何干?” “舅舅跟朕还打马虎眼。”元丰帝面色淡淡摆了摆手:“他这回倒霉还不是因为帮朕查明了当年太子遇刺的事惹得有些人不安了。” 宋澈低垂着头没有吭声。 元丰帝看着他佝偻着身子跟自己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全然判若两人心中难免有些唏嘘他道:“老三那个不孝子简直丧心病狂!朕心里早知道这事儿跟他脱不了关系可没想到这个混账这么多年了还贼心不死他能够隐在幕后操纵徐家这等封疆大吏可见当年图谋之深。这么多年徐家跟魏家竟然还能为他卖命他手里不可能就这么一点儿人脉宋恒是遭了池鱼之殃被报复了。” 皇帝已经下了结论宋澈也就只好道:“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他平常飞扬跋扈仗着您的宠爱也的确是太过高调了。只但愿他经过这一遭能够收敛些往后也能安生过日子。” 元丰帝扬眉:“你谨慎的也太过了。” 宋澈苦笑。 又过了一会儿元丰帝才放了宋澈出宫。 宋澈一路不停的回了家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见到了清源道长还特意叹了口气:“对方倒是真的嚣张可我总觉得不对。” 如果真的是为了报复有许多种法子但是对方却挑了如今看来最嚣张最冒险的一种好像根本不怕事大这也太奇怪了-----才刚出了那么多事损失惨重按理来说哪怕不缩头做人也不该这么急躁的跳出来刺杀才对。 可偏偏这事儿就这么发生了。 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宋澈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干脆跟清源道长摊开来说:“您看到底是庄王还是汾阳王做的这事儿?” 不管怎么说庄王跟汾阳王也跟当年先太子的事脱不了关系这是肯定的。 加上这一回因为苏明清而损失了邵文勋跟徐永鸿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很大的损失他们会恼怒是必然的。 但是冲出来明刀明枪的刺杀却着实令人猜不透了。 清源道长正收棋子闻言头也不抬的道:“我看是两家都有份他们谁都想宋恒死。” 这倒是真的宋澈皱起眉投诉:“可到底阿恒没事。” “是没事吗?”清源道长终于抬头看了看宋澈:“你心里也知道不会这么容易死了固然好没死呢?那也有没死的法子连破他们那么多局换谁也要急眼了。” 宋澈顿时忧心忡忡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现在他真的有些捉摸不透对方的目的:“他们闹的这么大闹市刺杀不管怎么样都会留下痕迹” “如果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呢?”清源道长整理好了棋盘呵呵一笑看的宋澈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才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啊要小心了!” 宋澈若有所思正要说什么外头就隔着窗子传进话来:“侯爷道长苏姑娘过来了!” 苏姑娘? 宋澈还没说话清源道长先扔了棋子跳了起来:“啊!苏家那个小丫头走走走我看看去!” 宋澈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清源道长怎么忽然这样亢奋他见清源道长不管不顾的往外走忍不住喊了一声道长:“咱们这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呢!” 这才是正事啊。 知道宋澈的意思不过清源道长十分不当回事他啧了一声:“还说什么说?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儿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成了。倒是苏家这个小丫头我听见他们提了好几回了却一趟也没见着如今她可巧过来了我得瞧瞧去。” 清源道长为人随心信奉道法自然说的好听些是无拘无束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 宋澈拿他没法子跟在他后头去宋恒的院子。 清源道长却进了院子到了廊下就不动了弓着身子贴在窗边。 宋澈看得一头雾水想开口却被清源道长一把按住。 “别说话听听里头说什么。”清源道长竖起手指头指了指里头认认真真的听起了壁脚。 隔着一堵墙宋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没什么看着吓人其实伤的也不算重再说了那帮人也没那么有本事。” 而后苏邀的声音就也跟着响起来了:“看来他们对你的身世是已经肯定了所以才会不管不顾连这样的法子都用上了若是我们猜测的没错刺杀不成下一招就该来离间计了。”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七·预兆 啧啧清源道长在心里忍不住称奇他还以为小姑娘是来关心宋恒的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开场语气都没什么起伏的。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宋澈一眼。 宋澈卷着手低声咳嗽两声有些无奈:“苏四姑娘和寻常的姑娘不同的。” 就这么低声说了两句里头已经听见了动静宋恒警惕的问:“谁在外面?” 藏不住了清源道长没事儿人一样直起身子来大大方方的进了门眼睛先往宋恒身上溜了一圈然后才去看边上坐着的苏邀。 而后他就忍不住怔了怔。 小姑娘长得跟她那冰雪似地声音完全不符合是十分轻柔明丽的长相似傍晚时分天上织女布下的彩云一双眼睛也雾蒙蒙的波光盈盈让人看着就想起清晨开在山间的山茶花。 他大方的点了点头夸赞道:“小丫头好相貌啊。” 若是换成旁人第一次见面就夸赞样貌总不免叫人觉得轻浮浪荡被冒犯但是清源道长说起来却十分的流畅自然。 他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你跟夸赞路边的花和天上的月亮没什么分别。 而且才说完清源道长就又道:“而且你这女娃子的面相怪有趣的你眉宇当中分明萦绕着一股死气” “你又乱说!”宋恒没好气的打断他觉得他今天说的话有些过分。 苏邀却心里咯噔了一声而后忽然猛地抬头看向了清源道长。 清源 张清源 龙虎山天师道的人! 自张道陵于龙虎山修道炼丹大成后从汉末第四代天师张盛开始历代天师华居此地守龙虎山寻仙觅术坐上清宫演教布化居天师府修身养性世袭道统已经四十六代享受历朝崇奉和册封官至一品位极人臣。 前朝对于天师道极为推崇哪怕到了太祖得位也对天师道恩宠备至。 元丰帝自然也是如此。 他当时夺了自己兄弟的位子还特意去龙虎山一趟而后天师亲证他乃是真龙在世接受了元丰帝的册封。 元丰帝那时候去龙虎山还是带着当时尚且稚嫩的太子一道去的。 据说元丰帝当时去天师的儿子正巧出事元丰帝还开了个玩笑指着幼小的太子道:“朕与你的缘分譬如此子与令郎。” 而后亲自给那个孩子赐名。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苏邀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张清源的目光惊疑不定。 张清源也对宋恒摆了摆手神情凝重的盯着苏邀半响才道:“苏姑娘您这命格可真是奇特分明是应死之人可却又有一股生机缠绕其中” 他笑了笑:“可真是奇了你这可大气运。” 苏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重生这件事她觉得说出去着实匪夷所思所以哪怕对着苏老太太跟贺太太她也是只推说是做梦菩萨显灵。 现在被人一语道破她有些微的慌乱可很快就又镇定下来仰头看着张清源坦诚的问:“那请问您我如今是生机多一点还是死气浓厚一点?” 清源道长哈哈一笑却不再肯提这个反而饶有兴致的反问苏邀:“你认识我?” 人家显然是不想回答苏邀也就不再追问只是摇了摇头才道:“倒也不是就是若是我说我曾经梦见过道长的事不知道您信不信?” 宋澈跟宋恒都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面色颇有些茫然。 清源道长却哈哈一笑:“别人说我不信不过你说我是信几分的。”他弹了弹衣袖自然而然的在宋恒边上坐下而后就对苏邀道:“说说吧小姑娘你到底要借着你的梦告诉我什么。” 果然梦境这个说词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糊弄不过去。 苏邀也没有再迟疑她坐在清源道长对面开门见山的道:“不瞒道长我曾经梦见过您最后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这句话一出不仅是宋恒连宋澈也猛然变了脸色若不是宋恒拉了宋澈的衣服宋澈几乎想训斥苏邀大胆了。 可清源道长却还神色自若他哦了一声托着下巴道:“怪不得我看我自己也印堂发黑呢那苏姑娘请教一下我是因为什么在你梦里死的呢?” 跟明白人说话不必遮遮掩掩。 苏邀也不想跟清源道长打哑谜她认真的看着清源道长轻声道:“行巫蛊厌胜之术诅咒圣躬” 宋澈向来自诩算得上是经得住事的人听见这句话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实在有些忍不住皱起眉头道:“苏姑娘不可胡说!” 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 宋恒却并未出声他认真的看着苏邀而后转头去看着清源道长最后才道:“祖父苏四姑娘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宋澈却觉得这种做梦能够预见未来的事情太过诡异离奇他皱眉道:“鬼神之说怎可轻信?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清源道长却静静的看着苏邀的眼睛而后才扬手止住了宋澈仍旧镇定的问:“在你梦里我死了之后宋恒如何呢?” 宋澈顿时有些紧张的盯着苏邀。 苏邀垂下眼帘。 她至今还记得庄王登基之后宋家每个人的下场她沉默了一瞬才道:“满门抄斩赖伟琪亲自带着人上门抓人而后以广平侯抗旨不尊为由把宋家人都杀了唯有宋恒活了下来他后来去了蜀地” 真是越说越离奇了宋澈有心想要说这是无稽之谈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被苏邀看了一眼忽然又觉得浑身发寒。 真是见鬼了。 他这样从尸山血海当中都闯过的人竟然被这样的小姑娘一个眼神看的心里有些发寒。 大抵是苏邀的目光实在是过于绝望了他下意识竟然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 清源道长也沉默下来。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他才同样坐下了对苏邀道:“有点儿意思接着说。”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八·天命 苏邀松了口气。 怎样让宋恒的身世顺理成章的曝光又不引起元丰帝对宋家的怀疑和反感这个问题她们已经在心里反复思量了又思量但是却一直想不出个应对之策。 太难了。 不管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对方也一直想抓着这一点来找麻烦。 她这回过来看宋恒一是因为想看看他的伤势第二点就是想跟宋恒和宋家再商议一下对方会在哪里出招。 可现在她有些头绪了。 “道长应当不是得到了天师道的准许或者说道长应当不是以天师道未来继承人的身份跟在宋恒身边的吧?”苏邀一语道破而后看着清源道长:“那道长有没有想过对方之后会在您的身份上头做文章呢?” 宋澈跟宋恒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沉默下来。 他们都明白了苏邀的意思。 当初元丰帝曾经拿先太子跟清源道长并列意指以后清源道长是道门统领而太子是天下之主。 可时移世易。 先太子死在了政治倾轧当中现在人人都知道太子冤枉了。 可若是宋恒的身世被曝光清源道长还一直守在宋恒身边以师长的身份陪伴宋恒长大那么 宋恒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太子冤枉对元丰帝怀着的是什么感情呢? 当真就没有一点怨恨吗? 清源道长是不是图谋不轨? 宋家呢? 宋家有意隐瞒这些事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只要想一想宋澈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之前对于苏邀一直提鬼神之说的不满顿时消散迟疑了一瞬才问:“可咱们之前也曾经讨论过对方会如何做” 被苏邀的这番推测给惊住了宋澈一时有些悚然:“照你说你也是因为做梦梦见过才会知道清源的身份但是别人如何能有你这样的奇遇?” 可这个说法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太过自相矛盾了。 他沉默下来脸上一时乌云密布。 倒是宋恒的反应有些耐人寻味苏邀曾经为了解答他的疑虑也曾捎带着提过她梦见过未来的事只是并未如今天这样说得这样生动离奇。 可他照样很快就接受了。 倒不因为别的而是他笃信苏邀不会骗人。 清源道长啊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挑眉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最近我收到消息我的好师弟在找我” 天师道是道门之首他们的传承通常除了血脉嫡传之外还有相传是太上老君亲自所授的阳平治都功印与神剑。 按理来说张清源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可张清源在多年前忽然失踪天师府早已经报了另一个人选上来就是张清源的师弟也是张清源的堂弟张清风。 可这个人选一直都有争议因为上一任天师也就是张清源的父亲去世之时并未留下阳平治都功印和神剑。 拿不到这两样东西加上并非是张天师亲生张清风的身份一直饱受质疑。 朝廷最后也并未册封他为天师。 清源道长把龙虎山的事情说了就道:“我原本以为这事儿影响不了阿恒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的确错了轻敌才是最大最大的忌讳。 苏邀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轻声道:“幸亏今天能够见到道长怪不得对方会派人来直接刺杀宋恒若是我猜的没错只怕您那个好师弟应当已经知道您的身份了。” 清源道长坐直身子一扫从前的散漫不羁他哈哈大笑:“啧啧身死道消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家仇未报父亲心愿未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敢死也不能死。” 家仇? 苏邀注意到这个词心中叹了口气。 原来张天师的死竟然也有疑点怪不得那么巧太子死之后张天师也羽化登仙张清源消失不见了。 原来那时候龙虎山也起了变故。 这么说三皇子的手可真是够长的。 只是现在三皇子已死徐家魏家树倒猢狲散那张清风人呢? 被惦记着的张清风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坐在紫檀木椅子里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看上去仙风道骨此时他一打喷嚏边上就有人笑了一声:“道长莫非是也有人惦记着?” 这话一出一直端坐着的汾阳王转过身来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声:“多嘴!道长也你能冒犯取笑的?!” 那人顿时噤若寒蝉。 张清风却笑了笑:“王爷不必如此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汾阳王对他很是客气见他额头上蒙着一条黑布就有些谨慎的避开了目光垂下眼道:“道长张清源当真是在广平侯府此事千真万确不知道您可有法子” 他对张清风十分的尊重是因为张清风生来额头中间带有一个胎记看上去极为转像一只眼睛所以他一降生就有人传说他是第一代天师张道陵转世是有大神通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时他在张天师死后虽然并未得到神剑和那些符箓秘法却也被天师府推举成了新一任天师人选。 汾阳王也因为这个传说而对他另眼相看。 他说完了上一句话就干脆也不再遮掩把话挑明:“我也听说过了当初你们先后出生也先后在天师府学道而后下山历练最后回山的时候比试你们是不分胜负的。道长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您有没有法子做出些神迹来?” 他说话客气张清风却也圆滑的很略一笑就道:“王爷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您请尽管放心到底谁才是天命所归之人试一试就知道了。” 汾阳王就拍掌大笑了几声。 先是蒋侧妃后是邵文勋。 苏家宋家真是拿他当成了可以随意踩踏的踏脚石一心想要踩着他往上爬。 可这条路哪儿那么好走?他天然的就跟先太子站在了对立面现在就更是新仇加旧恨了。 石头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他这回就要让他们知道得罪了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正文卷 一百八十九·振作 见过了张清风之后汾阳王的心情便好的多了他从书房出来在廊下立了片刻见廊檐底下的彩色鹦鹉埋头梳理身上的毛他甚至还笑了笑。 嘱咐了底下人给鹦鹉喂食他背着手从院子里快步出来穿过了花园停在了一座楼阁跟前那楼阁四面环水唯有一面是用木桥与地面相连接此刻正是盛夏这里却因为四面环水而十分的凉爽微风一动树影森森无端减去许多暑热。 汾阳王立在木桥边上看着那座水阁见那水阁上的下人急匆匆的跑出来也立着没动等到人跑到了跟前跪下他微微挑眉问:“侧妃如何了?” 之前就已经对外称蒋侧妃病了如今自然是得病的更加严重一些才是。 下人诚惶诚恐的低着头:“回王爷的话侧妃娘娘如今已经水米不进了” 事情也过了一阵子了蒋侧妃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再引发什么风浪汾阳王眯了眯眼睛正想说什么就见淳安郡主竟然从水阁出来不禁有些诧异。 淳安郡主身形消瘦从前的衣裳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如同鬼魅一般从木桥上下来见了汾阳王才站住跟汾阳王请安。 汾阳王点了点头率先走在她前头见她跟了上来便淡淡问:“你去那儿做什么?” 淳安郡主的面色还很有些苍白连唇上也没几分血色听见汾阳王问也并不避忌:“横竖闲着没事儿总在家里闲着人都快要逼疯了。” 她向来是十分娇贵的汾阳王在宗室里头德高望重连元丰帝也高看他一眼把他捧成了宗室当中的第一人为了立这个牌坊元丰帝不仅对汾阳王宠爱有加连带着对淳安郡主也另眼相看淳安郡主一出生就封了县主自小就在宫中走动。 她比等闲的公主也不差什么了。 也因为顺风顺水惯了遇见一点儿挫折就显得格外的难以忍受。 邵文勋的事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个巴掌。 从前她是贵女当中过的最如意的父亲疼爱丈夫尊重儿女听话懂事可如今她哪里还有脸面出去? 这个怒气发散不出去自然就只能找能让她发散怒气的地方。 汾阳王闻言便明白过来不过蒋侧妃他是已经完全厌弃了的因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移了话题:“过些天庞家夫人不是请你们过去玩耍?你从前跟庞家三夫人也是很好的不如多走动走动。” 淳安郡主面色阴沉待要发怒却又想到了什么马上忍住了。 她最终只是嗯了一声又问道:“父王吴太太要不成苏家那个丫头当媳妇儿你也打探不出来苏二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那苏家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倒霉?” 汾阳王不大想跟女儿提这些事女人的眼界见识总是太过狭隘而且也容易感情用事略一停顿汾阳王便轻描淡写的道:“你不必担心这些父王心里自有打算。你最近若是没事便多出去散散心有父王在没人敢说什么。” 这也是汾阳王得意的一点。 邵文勋是他的女婿按理来说怎么说他也该是被牵连的可元丰帝对他的信任却毋庸置疑。 淳安郡主扯了扯嘴角定定的看着汾阳王:“那还要等多久?” 女儿确实太过消沉了一些汾阳王有些担心想了想就道:“不必等多久父王跟你保证你放心吧。” 淳安郡主却放不了心她心里的愤怒与日俱增。 这些天来送进府里的礼物源源不断可是她丝毫开心不起来那些带着关心和怜悯的帖子和信件让她几乎要疯掉。 她急匆匆的进了屋子见丫头正在往香炉里添香十分不耐烦的道:“搬出去!” 大家都知道她最近心情喜怒不定不敢触霉头闻言忙不迭的将香炉给撤了。 淳安郡主坐在玫瑰椅里看着丫头们摆弄着花房刚送进来的花忽而她的大丫头清欢进来低声道:“郡主打听到了邵家的那些人并未押解进京。” 淳安郡主猛地睁开眼直起了身子问:“怎么回事?” 之前她去见过邵文勋最后一面邵文勋跪下来求她说是只求她伸手搭救他的父母亲妹。 夫妻一场邵文勋的确瞒了她不少东西但是比起那些三妻四妾口是心非的男人对她的确算得上一心一意。 她应承下来了。 清欢的声音更低了一些咬着唇讷讷的开口:“听说是听说是在进京的路上邵姑娘被人轻薄了一怒之下投井而死邵老太爷跟邵老太太受不住打击病死了” 墙倒众人推邵家当初仗着邵文勋成了郡马在家乡作威作福没少得罪人。 邵老太爷甚至还做起了青楼生意屡屡闹出逼死良家妇女的事情来一旦落难那些人当然是迫不及待的要报仇了。 淳安郡主怔怔的坐着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过了许久她才靠回椅背上缓缓的吐了口气。 正好青樱捧着一沓帖子进来见了这个情形忍不住一怔紧跟着便埋着头想退出去。 淳安郡主却扬声喊住她:“谁的帖子” 青樱惊了一跳却下意识的回她的话:“是是平国公夫人的帖子。” 前些时候京城腥风血雨如今已经雨过天晴庞夫人早就已经定下的堂会总算是能继续了她一早已经准备好。 这种圈子邀客总是少不了淳安郡主的。 只是淳安郡主这一次却兴趣缺缺青樱在心里叹了口气。 淳安郡主却忽然朝她伸手将帖子接在手里端详了半天之后就挑眉道:“去跟回事处的管事说一声说我会去让他给人回个帖子而后替我准备车马。” 淳安郡主竟然真肯出门了青樱跟清欢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却又跟着高兴起来----想出去走走就好多出去见见人慢慢的心情总会变好一些的。 正文卷 一百九十章·退亲 平国公府的荷花会是最近城中热门三皇子谋害先太子一案不知道牵连了多少人落马荷花会开在这个时候着实是诸多坏消息当中的一股清流一时间但凡收到了帖子的都热火朝天的准备起来因为传说五皇子到时候也会去连街上的胭脂水粉和饰物都差点儿被一扫而空。 汪大太太往苏家去看苏嵘的时候正好就提起这件事来:“到时候纷纷也要去免不了要请幺幺多看顾她些” 苏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精气神已经完全不同往日听见汪大太太这么说乐呵呵的道:“可别这么说纷纷沉稳懂事该是纷纷多看着些幺幺姐妹” 苏杏恬丧父正是重孝在身是不能出去会客的但是苏邀的庶妹却也到了要说亲的时候苏老太太如今跟三老爷关系缓和加上苏三太太已经完全不管事自然要替苏三老爷操心这些所以也让苏杏悦一道跟着去。 说了一会儿话苏老太太又问起了汪悦榕跟谢沐君的亲事:“交换了庚帖了没有?” 八字既然相合等到交换了庚帖就该男方提亲了。 原本是大喜事的但是提起来汪大太太的面色却更差了许多摇了摇头有些难以启齿正要说什么汪家跟着来的仆妇在外头焦急的递话进来说是家里催汪大太太回家。 汪大太太当即站了起来强笑着跟苏老太太告辞。 苏老太太有些诧异但是这是人家的家事既然不愿意提她当然也没有追根究底的道理也就只好点了点头。 恰好苏邀进来苏老太太就有些担忧的道:“看汪大太太面色不大好别是纷纷的亲事又有什么变故才好。” 之前苏桉闹出来的混账事已经让汪悦榕平白损伤了声名若是再来一次不管是谁的错世人总是对女子更苛刻。 苏邀才来不大清楚原委听见苏老太太说完才道:“到时候荷花宴的时候我问一问纷纷姐姐吧。” 苏老太太点点头:“也好汪家帮了咱们良多又跟你外祖母是姻亲若是能够帮的上忙咱们可不能当作没看见。”又问苏邀到时候准备穿什么衣裳带什么首饰。 苏邀知道苏老太太的意思京城这些上层圈子总有各种各样约定俗成的规矩比如说穿戴就大有讲究穿的不能不好否则会被人说成是家道中落破落户可穿的若是太过华丽却又难免被人议论是喧宾夺主又或者说家中没有底蕴。 上一世苏邀嫁给程定安最初交际的时候就屡屡被人耻笑。 她那时候根本不懂盛京请客做客的许多规矩又无人可问闹了笑话往往还要被程定安冷嘲热讽所以一度很怕去这些场合。 如今那些记忆涌上心头苏邀淡淡垂了眼睛轻声道:“打算穿鹅黄色的月影纱衫子底下穿茶白色的百褶裙。” 月影纱还是上次庞贵妃赏的而且颜色也鲜嫩的确很合适。 苏老太太欣慰的望了苏邀一眼:“你是个再明白不过的孩子平国公府是勋贵请的也多是勋贵那些人里头免不了多的是眼高于顶的从身世到长相再到你的穿衣打扮和一言一行都容易成为别人讥笑你的借口。祖母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的让她们败坏了你的名声。” 平国公府因为上次在汪家的事儿对苏家向来很客气这一次平国公府请苏邀去也表明了态度苏老太太也乐意让苏邀去。 苏邀才是永定伯府的真千金原本这些场合也就该她去。 可有资格去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从此成为里头的一员才是关键。 絮絮叨叨的说起话来时间就过的很快等到苏老太太抬头才发现已经都要傍晚了她忍不住笑起来:“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了。” 正好纪妈妈掀了帘子进来疾步走到苏老太太跟前轻声道:“老太太汪家才送了消息过来说是汪大小姐不去平国公府的花会了让四姑娘明天不必等她。” 什么? 苏老太太有些狐疑这才刚刚说好了到时候一道去的汪悦榕跟那些女孩子们更熟些有她在苏邀姐妹也能有个伴儿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她想到汪大太太急匆匆回家的事就忍不住问:“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纪妈妈是办事办老了的汪家来人送消息她就特意多问了几句现在苏老太太一问她便道:“听说是跟谢家的亲事不成了。” 苏老太太忍不住震惊。 连苏邀也皱起眉来。 好端端的一门亲事都已经是盛京城中人人皆知的事儿了怎么说不成就不成了? 可再问到底是为什么纪妈妈却也不知道了。 苏老太太就又是唏嘘又是心里过意不去长吁短叹了好半响。 汪悦榕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姑娘怎么却在婚事上头就是这样坎坷? 刚这么感叹等到快到晚饭时分汪二太太忽然登门了。 苏杏仪亲自送了温宗斌跟温宗华去保定府一个私塾读书才回来就听见这件事感叹之余又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汪二太太来咱们家里是为什么?” 汪二太太是来请苏家把申大夫暂时先让出来的她苦笑了一声捏着帕子对苏老太太道:“来的时候我们家老太太便已经叮嘱了说是若您问起来也不必瞒着反正也瞒不住。不瞒您说谢家的亲事又不成了。” 苏老太太抿了抿唇并未再假作惊讶开门见山的问:“到底是什么缘故?不是之前都谈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又说不成了?” 苏二太太咬了咬牙将谢三太太的难缠说了又道:“不过是略有些不放心谁知道才去探问过一回谢三太太竟然就说出许多不好听的话来还未嫁过去就是如此嫁过去了又是怎样?真是让人难堪”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一·做客 谢三太太其人观其言察其行就知道是个刻薄的现在还未曾如何就能对着汪悦榕指指点点等到嫁过去哪里有汪悦榕的好日子过? 汪大太太的担忧成真心里十分的难过憋闷偏偏谢沐君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问他如何表态他竟然支支吾吾的说全都听大人的。 一句话把汪老太太跟汪大太太全部气的倒仰。 一个男人如此唯唯诺诺哪怕有万般好这当娘的谁能放心把女儿嫁过去? 结亲不是结怨汪老太太原本想着如何能够不伤脸面的将此事压下可谢三太太竟然带着自己女儿来了家里说是自从两家有相看的意思之后他们家就出了不少的事儿或许是两个人八字不合。 说是说八字不合但是几乎都要指着汪悦榕说是汪悦榕的命不好。 这回才真是把汪大太太给气病了。 汪大太太病了谢家又闹了一场汪悦榕当然不可能再去庞家的荷花宴了也只好跟着称病。 只是虽然是谢家太过刻薄强势可到底婚事又不成了。 外头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谣传汪老太太跟汪大太太都心气不顺病倒了汪二太太这才过来请申大夫过去瞧瞧。 苏老太太素来很不喜欢说别人的不是但是这件事她也要说一声谢家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结亲又不是儿戏之前就知道汪悦榕的情况那时候不说后来开始算旧账这算什么? 她皱了皱眉一面让人去请申大夫一面也劝汪二太太:“也别太过上火那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罢了纷纷这么好的孩子还愁找不到好的亲事?” 汪二太太苦笑。 话是这么说但是又不是人人都会这么想现如今汪家可算是倒了霉别说是汪悦榕的亲事了就连纷纷下头的几个妹妹们原本相看的人家都开始推三阻四起来。 她强打着精神附和了几句等到申大夫来了才站起身跟苏老太太告辞:“等到家里好些马上就把申大夫送回来。” 申大夫满头大汗他今天正帮苏嵘泡药浴呢每次这个时候就极为耗费心力闻言便道:“泡了这一阵他如今已经能够自己走一段了我这几天不在你们可让他每天走路一个时辰其余时间还是需要多休息也没什么大事了。” 苏老太太急忙答应让苏杏仪亲自送了汪二太太出去。 原本想着若是跟汪悦榕一起去便也带着苏杏悦的可汪悦榕不去苏老太太左思右想干脆连苏杏悦也不叫去了等到第二天苏邀要出门她拍了拍苏邀的手:“请的都是年轻女孩儿你二伯母如今守孝你母亲不出门你大姐姐也不必说倒是只能让你一个人去了好孩子委屈你了。” 哪个圈子都有难相处的人尤其是这些勋贵圈中的女孩子们哪一个都有自己的脾气可长辈们对于这种孩子们之间的事也不能插手否则的话那成了什么? 若不是抱错了哪怕永定伯府没落苏邀也不至于这么难总跟那些女孩子们有些香火情。 想到这些苏老太太又不禁有些忧心等到苏邀出门了还是怔怔的出神。 苏杏仪捧着一捧金茶花回来让余夏寻了瓶子出来插好见苏老太太有些心不在焉还以为是因为汪悦榕的事儿轻声劝她:“祖母不要太担心了纷纷是好孩子上天不会这样残忍的。” 这事儿却谁能说得准呢?苏老太太笑了笑:“傻孩子什么事儿能真的靠的上老天?”她叹气说:“由此及彼我担心的是幺幺啊!” 苏邀? 苏杏仪一怔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的道:“祖母怎么会担心幺幺呢?她这样好” “怎么好?”见苏杏仪一时说不出话苏老太太便直接道:“她是个好孩子说的少做得多外冷内热有锋芒却也愿意给人留路走可咱们知道别人都能知道吗?” 外头人看到的只怕都是苏邀的尖锐更甚的连苏邀的尖锐都只怕不想了解只记得苏邀是抱错了在外头十几年才回家的。 苏杏仪却没苏老太太那么担心她蹲下身来伏在苏老太太膝上:“我说祖母却不必担心这个幺幺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她想要的不必谁来认可。世俗意义上的那些良配于她而言或者还未必瞧得上呢。” 苏邀并未想的那么远随着三皇子和徐家的落幕她的生活猛地平静下来可水面虽然平静无波实际上却仍旧暗潮汹涌。 宋恒的身世始终是一个随时可能爆开的火药何况哪怕是今天这个荷花宴她觉得也未必就真的只是一场花会。 平国公府气势恢宏相比较起同样是外戚的田家庞家的底气要足的多了庞夫人时隔几年回京举办的花会但凡是接了帖子的就没有不给庞家面子的是以马车才到了庞家所在的巷口就已经被堵得前进不得。 好不容易才等到路通了等到她的马车进了庞家二门时前头已经有不少人先到了。 庞家来迎客的是庞三夫人她见到苏邀先是一愣紧跟着才急忙堆笑热情的招呼苏邀:“苏四姑娘快来隔了一阵子不见你出落的可越发的好看了。” 她这说的倒也不全是客套话虽然已经进了秋可还有秋老虎天气热的叫人烦躁苏邀今天一身鹅黄色月影纱的薄纱衫底下是茶白色的百褶裙看着轻灵飘逸如同是树上的果子让人看着便觉得清爽。 这是夸赞苏邀笑了笑很客气的说:“您过奖了。” 彼此之间有旧怨在虽然解决了但是远远未到熟悉的地步庞三夫人咳嗽一声想着招呼着跟苏邀相识的女孩子陪着苏邀一道进去一抬眼正好看见了田蕊忍不住就眼睛亮了亮想着快点把苏邀给打发进去。 正文卷 一百九十二·羞辱 她顿时心中一喜可田蕊虽然笑着跟庞三夫人打了招呼紧跟着便装作没看见苏邀一般挽着自己的妹妹田循从边上过去了。 庞三夫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田蕊这人自来倨傲她不喜欢你就是摆在脸上的。 她顿时有些尴尬想着苏邀是庞夫人指明了要见的便悄声叮嘱了边上的妯娌自己亲自带着苏邀进后院里去又笑着跟苏邀说:“我们这宅子就是占得地方阔绰些其余的倒是没什么特别后院往里去还有一大片的空地前几年辟出来建了个花园子栽种了不少花木还种了些橙子就是虽然好看却根本吃不得” 她偷眼去看了苏邀一眼见苏邀脸上仍旧一片平静既没有被田家姐妹无视的尴尬也没有被其他人冷落的难堪就在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 好吧不管怎么说脸皮厚些总比脸皮薄的好。 她引着苏邀先去后头的广厦里见庞夫人。 庞夫人此刻正陪着几位勋贵夫人说话听见说是苏邀到了还没看见人就先笑起来:“早就听说苏四姑娘了快让我瞧瞧到底是怎么样的妙人儿。” 她顺着庞三夫人的目光一把拉住苏邀一看就挑眉笑的眉眼弯弯:“怪不得贵妃娘娘喜欢真是个看着就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小美人儿。” 庞夫人的热情溢于言表在场的哪儿有看不出来的都有些诧异。 田蕊坐在下头冷冷的哼了一声。 一边的田循急忙借着拿扇子的功夫拉了她低声道:“大姐你可不许又闹出事来。开了年你可就要进王府去了你不想到时候出什么变故吧?你可别忘了今天秦家也是有人来的。” 她知道田蕊对苏邀的愤恨但是现在真不是时候。 田蕊目光冷淡而厌恶正要说话却又轻轻被妹妹推了一下她顺着妹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淳安郡主也在庞二夫人的陪伴下进来了。 她竟然出门了! 田蕊错愕不已。 邵文勋可死了才不久啊虽然邵文勋被褫夺了身份而且元丰帝早在刑部审理之前就允准淳安郡主跟邵文勋和离了。 可到底京城中可没人不知道她跟邵文勋之间夫妻情深的怎么这么快淳安郡主竟然就出门做客了? 田循就低声道:“少说话罢省的被秦家捉住把柄。” 那边淳安郡主已经绕过屏风了庞夫人看见了她亲自站了起来下了台阶笑了:“接到你回的帖子还有些不可置信没曾想你竟然真的来了可真是叫我喜出望外。” 淳安郡主跟着她一道上台阶雍容又慵懒:“嫂子这么久才回来一次旁人也就罢了你这里我却是怎么也要来的。” 被庞夫人放开苏邀便已经往边上走了因此淳安郡主第一眼还未看到苏邀不过略扫了一眼她的瞳孔就缩了缩随即笑着指着苏邀问:“嫂嫂那是谁?” 庞夫人才回京不久但是她的消息却比她进京的速度要快速多了见淳安郡主一来谁都不问直接点了苏邀的名她便忍不住在心里有些厌烦。 给淳安发帖子完全是出自面子情。 要说起来邵文勋这一次做的那些恶心事可是在帮庄王的当然明面上说帮的是三皇子。 虽然汾阳王府撇的一干二净可到底他们当真对邵文勋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吗? 未必吧? 庞家作为天然五皇子阵营的人对于这件事心里当然存着疙瘩所以发帖子也不过就是随意罢了。 只是没想到淳安竟然真的来了。 眼看着还有找麻烦的架势。 先不说苏邀如今是庞家想拉拢的对象苏邀更是贵妃娘娘点名要好好招待的人物就光说淳安不分场合的那唯我独尊的态度就实在让庞夫人有些不高兴。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干脆就道:“是啊你来之前我才刚说呢这小姑娘着实生了一副讨人喜欢的相貌怪不得连贵妃娘娘都喜欢她我也怪稀罕的。” 她表明了态度可淳安郡主却并没有退避的意思听见她这么说甚至还冷笑了一声而后就道:“听说被抱错了十几年在下贱的商户家里长大的商户么惯会谄媚讨好的她在那种地方呆了十几年自然学了一身讨好人的本事也怪不得嫂子你喜欢了。” 满室俱静谁也没想到淳安郡主二话不说一来就发难。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紧跟着就像是沸腾了的开水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知道还有谁忽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虽然她立即就收住了可还是让气氛更加僵硬了几分。 田蕊拿了扇子挡住了下半张脸可眼睛却还是弯弯的险些控制不住也要笑出声恨不得给淳安郡主拍手叫好。 田循若有所思。 没等庞夫人发怒淳安郡主又指着苏邀吆喝了一声:“苏邀是吧?来你转过脸来让我好好瞧瞧让我也瞧瞧你这张脸是怎么个好看法儿才被这样盛赞。” 苏邀垂下眼目光中藏了冷锋。 她最看不起的女人就是这种管不住自己的男人驾驭不了自己的命运一旦男人惹出了祸端牵连了自身她们通常不会去憎恨惹是生非的男人反而会去迁怒于别人。 淳安郡主显然就是这种人。 她转过脸目光坦荡的看向淳安郡主。 淳安郡主分明是见过她几次了的可是如今却仍旧夸张的赞了一声:“真是好看跟教坊司的那位王大家也差不多了。” 拿千金小姐比教坊司的那些罚没的官妓恶意毫无遮掩。 可偏偏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淳安身份尊贵又是出了名的高傲不好得罪。 至于苏邀? 虽然永定伯府复爵了可是那位袭爵了的新任侯爷到现在都还没能出门去宫里谢恩呢谁知道还能不能站起来。 再说哪怕真的站起来了也有了实职那又怎么样能跟汾阳王府比么?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三·被逼 这两者之间若是要选一边站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一时之间场上众人心思各异的或是假装低头没听见要么就是讥诮的望着苏邀想看着这个小姑娘该怎么应对。 麻烦发生在谁身上你最不担心?当然是别人身上。 盛京的勋贵圈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而沉寂的太久了平时总喜欢掐尖要强的小姑娘们攒足了劲儿要在荷花宴上大出风头的如今有现成的好戏看谁愿意多事呢? 淳安郡主慵懒的单手托着下巴从容的打量着苏邀全然不顾庞二夫人在边上阻止的小动作啧了一声就道:“这么好看的相貌想必学了许多东西吧?会不会唱曲儿?” 真是越说越过了庞夫人不能不做出表态皱着眉头忍着气道:“淳安真是喜欢说笑家里请了这么多女先儿来你喜欢听什么样的没有?干嘛去捉弄小姑娘?” 她心里有气淳安郡主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在这样的场合针对苏邀找的不只是苏邀一个人的麻烦更是在打平国公府的脸。 庞夫人递了台阶但是淳安郡主却不那么想下她斜睨了默不作声的苏邀一眼:“听说你挺能言善辩的怎么成哑巴了吗?” 啧啧田蕊的笑脸藏在精美的团扇背后轻轻对看好戏的田循道:“真丢脸。” 淳安郡主当然是无理取闹人人都看见了苏邀是没有任何不得体的举动的更不曾挑衅淳安郡主是淳安郡主一直找苏邀的麻烦咄咄逼人。 可是那又怎样? 淳安郡主是有品级的郡主天生就是高出苏邀不知道多少。 她要找你麻烦不必处心积虑的背后阴你就当着面的羞辱你你又能怎样? 忍了那从此以后其他人就会觉得你这个人谁都能踩一脚。 不忍那你就是对郡主不敬。 田蕊心里舒服多了。 倒是田循饶有兴致的盯着苏邀并没有出言接她的话脸上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这个人真是可怕。 她盯着苏邀看了半响了淳安郡主不管怎么挑衅苏邀脸上都丝毫看不出任何的难堪和怒意。 为难人羞辱人要人觉得被羞辱了被为难了才有意思。 否则的话反倒是成了自己无能。 淳安郡主显然也被苏邀的态度激怒她甚至拂开了边上庞二夫人的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疾言厉色的指着苏邀问:“本郡主在问你话你聋了吗?!你永定伯府的家风就是如此教出你这么个东西来?!” 庞夫人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 好端端的荷花宴不想毁也毁了。 淳安郡主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她冷着脸正要出声忽然见一直没有开过口的苏邀转过了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淳安郡主而后终于开口:“诚然如郡主所言我与伯府失散多年并未得到很好的教养。” 众人就都笑意微妙倒还算是个识时务的。 庞夫人嘴唇动了动最终轻声叹息:“淳安快过来坐。” 淳安郡主却并未被取悦她心里的火气还是一阵阵的冒上来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也憋闷得难受。 苏邀不卑不亢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或是难堪只是轻描淡写的附和自己的话这让她出离的愤怒:“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既然知道自己没有教养还敢出门来做客?看着你就上不得台面这一场好好的荷花宴都被你给搅合了!” 这话说得属实是太过分了场中所有的议论声顿时全都平息齐刷刷的看向了苏邀。 被这样多的人围观又被这样尖锐的言语攻击不管换成是谁只怕脸面读挂不住一些脾气软和些的姑娘只怕更是回去寻死的都有。 苏邀也如了众人的意她眼眶泛红眼泪汹涌而出。 淳安郡主总算是觉得心里舒服了些苏邀的这些眼泪好似才是安抚她伤口的最好的方法。 可下一瞬苏邀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怕成了这样儿? 淳安郡主想笑还没来得及笑先听见苏邀哽咽着哭了起来:“郡主您身份尊贵天潢贵胄与您相比我不过是渺小一介灰尘可是跟伯府失散不是我所愿更不是我父母亲所愿” 她哭起来盯着淳安郡主声音因为众人的沉默而显得更加的清晰:“若不是因为我大伯被人冤枉而枉死我大哥摔断了腿不良于行伯府乱成一团若不是我外祖父因为尽忠职守护送先太子而被倭寇杀害我母亲就不会在即将临盆之际还要赶回太原遭遇暴雨而在破庙仓促生下我” 淳安郡主听的很不舒服嗤之以鼻:“那你是” “郡主可以看不起我可我的养父母虽然是商户却还是尽力抚养我长大我的生母虽然不小心抱错了孩子可她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您羞辱我可以却请不要祸及我的生父母和养父母”苏邀仰头眼睛被眼泪洗过显得更加的清透。 淳安郡主冷笑不已上前一步正要再说苏邀却忽然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田蕊听到关键处忽然见苏邀倒地顿时诧异:“淳安郡主踢她了?” 田循目光深深望着倒在地上的苏邀心里啧了一声。 淳安郡主咄咄逼人气势嚣张看似占尽了便宜可苏邀却示敌以弱以退为进她哭着解释了那么一段谁会想不起来永定伯府是为什么没落又是为什么出事连个生产的产妇都庇护不住的? 那还不是因为当初徐家胆大包天投了三皇子算计先太子波及了苏家了么? 跟徐家合谋的可还有一个邵文勋呢。 淳安郡主这么逼迫苏邀之前大家还能觉得是淳安郡主眼高于顶瞧不上一个寄托在商户家死几年的千金。 可现在却不同了。 苏邀那番话一说紧跟着又一晕整件事的性质都改变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四·选择 淳安郡主身份高贵看不惯个把女孩子训斥几句谁都找不出不是来哪怕是御史也不能说什么最多说一句郡主不大能容人罢了。 但是对于一个郡主来说这是多大的毛病吗?当然不是。 可苏邀把事情提高到了另一个高度。 在她声泪俱下的说完那番话之后事情变了。 淳安郡主是不满邵文勋出事苏家却能重新复爵所以才会挑着一个小姑娘出气穷追猛打的逼得小姑娘无路可走。 这还是在平国公府的荷花宴上。 宴席还没开始客人甚至都还没有全部来齐她却已经羞辱得苏邀晕过去了。 这是在对元丰帝赐死邵文勋不满还是对平国公府请苏邀不满所以才借机宣泄? 而平国公府若是对于这件事毫无反应那么以后谁还敢来平国公府做客? 谁家没几个看不顺眼的人啊?若是以后来平国公府做客被人针对平国公府丝毫都护不住客人维持不了秩序那国公府是什么人家?以后还请什么客人? 有点儿意思。 田循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笑眯眯的看着前头乱成了一团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样的心机怪不得当时能把章灵慧逼成那样又能让田蕊偷鸡不成蚀把米险些气死。 她拉住了要去凑热闹的田蕊语气冷静而平淡:“大姐不要过去了苏姑娘赢了。” 怎么就赢了?田蕊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伸手戳了戳妹妹的额头:“你是不是傻了?那小蹄子被逼的都晕过去了啧啧看她出的这样大的丑以后她还怎么见人?只怕再也没人肯正眼瞧她了。” 田循捂着头看她一眼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这样的心机怎么斗得过苏邀? 前面已经乱成一团庞夫人顾不得什么一把推开了淳安郡主抢上前去扶住了苏邀而后忍着怒气对淳安郡主下了逐客令:“淳安!苏姑娘是我亲自请来的客人你怎么能如此莽撞无礼?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你若是心气儿不顺还是先趁早回去吧!” 在京城这么多年庞夫人向来是以好说话出了名的。 人人都知道庞夫人的脾气好会做人哪怕是外戚身份有些敏感但是还是能够让许多人喜欢。 她这样不留情面的跟人撕破脸还是头一回。 何况对象还是尊贵的淳安郡主众人一时都有些吃惊原本想着嘲笑苏邀的人也都意识到了不对。 庞夫人却已经无奈的吩咐人去请太医了。 请客却遇上这样的事儿庞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不再看淳安郡主对着众人勉强笑了笑就道:“出了点事儿实在是招待不周都是我们的不是。诸位姑娘们别客气家里这些女孩儿们虽然蠢笨却都是温顺的孩子园子里准备了风筝画舫若是姑娘们不嫌弃尽可先玩一会儿迟些我再来招呼大家。” 她把话说的这样的软和谁也没有说不是的道理于是纷纷都开腔答应下来。 连田家姐妹也是一样。 淳安郡主的脸上十分挂不住咬了咬唇可她羞辱苏邀是可以却并不想太过得罪庞夫人只好气冲冲的又从庞家出来。 坐在马车里她半响才愤愤然的将清霜小心翼翼递过来的茶给拍开了。 到家的时候汾阳王正好也在见她回来还吃了一惊:“不是去人家家里做客吗?这才多久怎么就回来了?” 女儿好不容易肯出去走动而且去的是素来还算是满意又会做人的庞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淳安郡主抿了抿唇一声不吭的回房去了。 她最近时常心情不好经常这样见她生气汾阳王无奈的摇摇头却也并没说什么。 反正只要她能够想得开就罢了。 另一头的庞家却忙的不可开交先是腾出客房来再是拿了名帖去请太医若不是因为国公府人手充足脸面广今天怎么也没那么容易能平息争端。 庞夫人坐在苏邀床边上等到丫头仆妇都退下去了才面色复杂的看着苏邀轻声道:“苏姑娘眼下只有我一个人在了。” 她话音才落苏邀便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坐了起来。 看着神清气爽眼神清澈哪里像是晕过去了的模样? 庞夫人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隔了片刻才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苏姑娘真是随机应变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苏邀也懒得跟人打马虎眼真正的聪明就是不在聪明人面前说假话。 她从容的整理了自己散乱的头发坦诚的道:“是有些对不住夫人可我以为夫人既然是请了我来当客人自然是会尽到主人该尽的责任的。我不是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让人打的性格所以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夫人多多担待?” 眼前的女孩子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像大多的女孩子更像是温室里的娇花她着实是像极了一株在野外受尽了风吹雨打却始终屹立不倒的野玫瑰。 是能护得住自己的那种人。 庞夫人定定的盯着她看了一瞬又笑起来:“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会站在你这边替你把事情闹大给你请太医?若是我为了淳安郡主息事宁人呢?” “您不会的。”苏邀已经将头发整理好了把簪子簪上固定了发髻坦诚的看着庞夫人:“先不说邵文勋的事我以为既然把我请来那庞家就该是对我和苏家怀着善意的既然如此夫人应当不会作壁上观。当然若是会那也没什么因为我已经晕了。” 庞家不请大夫总得把她送回去。 那为什么才开宴不久就把客人弄晕了送回家呢? 总要给个说法和原因吧?一打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庞家想帮忙遮掩其实也遮掩不住什么的。 真是过分聪明的女孩子心机十分深沉庞夫人郑重其事的在心里下了结论。 正文卷 一百九十五·发酵 这个女孩子可真是又有心机又有魄力不破不立淳安郡主虽然孤傲但是今天那些贵女的态度也可见一斑她们对于苏邀的态度是毋庸置疑的排斥和冷淡。 苏邀回击的是淳安郡主也是借着这一次她的表现告诉所有人她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也没有忍气吞声的打算。 以后谁再要拿她的身世或是她被商人养大的事情出来说事先要思量思量分量是不是比淳安郡主还要重。 庞夫人是真的有些喜欢苏邀了。 作为国公夫人庞夫人向来喜欢的都是聪明人。 她自己也同样是别的女人遇上妾侍庶子女基本上都是争宠明里暗里的打压妾侍和庶出的子女。 但是她从来不。 她一早就明白问题最根本是出在哪里。 所以平国公庞清平有喜欢的妾室她也不吵不闹好好的替他打理后宅养育子女。 别人是生怕庶出的子女太优秀可她对庶子女的教育培养也一样下本钱所以她底下的庶子人人都有出息再不济也是能够进军营吃苦奔前程的庶女也都嫁了好人家。 她早不对庞清平抱幻想她也想的十分清楚她打理好庞家的内宅不是为了庞清平是为了她自己的子女后代。 她把庞家经营的越好孩子们就会越好庶子女们各自都有了好前程也不会盯着家产乌眼鸡一样的不放。 她拎得清所以格外喜欢拎得清的人。 因此她也乐意跟苏邀这样明白又聪明的人交好笑了笑她道:“我让人送你回去吧你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苏邀对上她的眼睛立即便笑了起来轻快的答应了一声。 永定伯府的车架紧随汾阳王府的车架从平国公府驶出。 当天一切如常回了家的女孩子们纷纷把这件事当成是趣事一般告诉了家里的长辈。 即便如此也并没有人太当回事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口角何况一方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受了些委屈又怎么了? 直到有个小御史上书弹劾汾阳王教女不善淳安郡主飞扬跋扈羞辱功臣之家的女眷这件事才激起了一点儿水花。 可照样没太多人当回事。 连庞贵妃在元丰帝到自己宫中用膳的时候都只是轻描淡写的道:“淳安的脾气向来暴躁些她最近又心气不顺苏邀虽然委屈了些但是也没法子。” 她垂下眼睛又道:“不过到底是没在家中好好被教养太经不住事了竟然被气的晕倒” 元丰帝面色淡淡看了庞贵妃一眼转头去了太后宫里。 田太后原本正在看着尚衣局的宫女分线见元丰帝来了笑着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听见元丰帝说:“有件事要劳烦母后。” 许久没见元丰帝如此神情了田太后不禁肃了脸色颔首道:“皇帝这是有什么事儿?” 元丰帝目光一动太后宫中的女官宫娥们全都退了个干净他就沉声道:“苏家之事朕甚对不住明远。” 他可从来不在自己跟前提起前朝之事的田太后心中打鼓面上含着恰到好处的沉思:“皇帝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过去许久了” 元丰帝不答反而道:“若不是因为朕轻信于人明远不至身死永定伯府更不至于遭人奚落贬低。淳安平时瞧着是个好的可关键时刻却着实刻薄倨傲毫无胸襟劳烦母后下旨申饬一番。” 田太后怔住。 宫里中宫虚悬所以内外命妇的封诰和赏赐都是由她这个太后来走场面下懿旨。 可这么久了除了因为本身丈夫犯事被牵连或是自己十恶不赦的她基本没听元丰帝要她专门申饬谁。 淳安成了独一份。 她有些迟疑元丰帝却已经起身了。 殿中沉寂片刻看着门外洒进来的光田太后忽而有些怔忡对着进来的心腹金尚宫道:“哀家真是有些拿不准了” 拿不准什么却又没再说下去。 从荷花宴回来一连好几天淳安郡主都在房中闭门不出汾阳王最近也是不出门的邵文勋的事儿虽然明面上已经了结了但是他总得做出个反省自己没约束好女婿的样子来。 因此最近他一直都呆在家里那天淳安郡主甩脸子回来他倒也觉得奇怪问了一次跟着去的管家管家只说是跟苏家的姑娘起了些争执。 他也没放在心里。 本来么淳安的脾气就不怎么好遇上这么大的委屈要发泄发泄也正常的。 只要不闹的太过分苏家只能忍了这口气不服也得憋着。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竟然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等到张清风上门的时候外头已经人人都知道淳安郡主为了邵文勋的事不满把苏家姑娘当众逼晕了的事了。 汾阳王正在端详一个精美的雕刻这是他工部的朋友送来的说是匠作监新来的一个工匠所做用一个巨大的木头一层又一层的刷了桐油雕成了一个圆盘里头有弯曲的管道做成了河流有山有树有水一座小桥底下的水清澈见底能看见里头的小石子和小鱼看着就如同是一个活脱脱的村落技艺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他颇为有些爱不释手拿了玉签子去引逗一尾白色鲤鱼听见说是把苏邀给逼得晕过去了才有些诧异的擦了擦手抬起头来表情逐渐变得有些认真起来:“怎么回事?” 闭门思过就要有个闭门思过的样子加上他还在酝酿着一个大计划底下的人大约也是因为事情牵扯到淳安郡主竟然没人把事情告诉他。 张清风却没那么多顾忌他想来是无所畏惧的挑挑眉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汾阳王皱起眉头。 他知道淳安郡主对于邵文勋的死还是耿耿于怀而且十分的憎恨苏家可也没想到她会在庞家的荷花宴上公然发怒还把事情给闹成这样。 怪不得她那么快就回来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六·懿旨 雕刻里的一尾小鱼咚的一声从水里跳起来又落回水中冒出一串的水泡后才沉寂下去飘荡在水中的铜钱大小的荷叶轻轻拂动。 汾阳王的目光落在那雕刻上头心情却不同了过了片刻才道:“这个丫头自来就被我给惯坏了。” 张清风仙气飘飘的凑过来手指一点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水里的那些小鱼竟然争先恐后的从水里冒出来一时似乎排着队来点他的手指。 玩了小片刻他才又道:“有御史弹劾您教女不善治家不严郡主蛮横霸道呢。” 汾阳王没太当回事一年到头不被御史弹劾几次都说明你这人官当的还不够大。 他不再谈这件事只是问张清风:“事情准备好了没有?” 张清风甩甩手里的拂尘完全是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啧王爷看在下是那种不干正事儿的人吗?要紧的是王爷您这边准备的怎么样我那边随时都做好了准备的。” 汾阳王取了鱼食来洒了一点在水面上淡淡道:“那就等着吧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张清风陪着他观赏了一会儿这雕刻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了便想着告辞汾阳王摆摆手头也没回示意他可以走了。 只是才出了侧门拐到了汾阳王府的正门迎面就见了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他是天师府的人也跟这种人打过交道只看一眼就知道带头的是宫里的内侍。 而原本正要去找淳安郡主的汾阳王也听见说家里来了内侍顿时有些诧异随即便心里咯噔了一声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个时候 按捺住心里的不安他一面吩咐人出去迎一面自己也急忙换了衣裳出去。 来的是太后宫里的伍公公见了他来汾阳王心中有些犯嘀咕却还是笑意盈盈的打了招呼。 伍公公对汾阳王也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只是却婉拒了底下人塞过去的荷包摆了摆手就笑:“王爷咱家有公务在身还劳烦您请郡主出来咱家还等着回去交差呢。” 不收银子 汾阳王心里更加没底可是看伍公公这个架势也知道定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也就只好按捺住心里的疑虑笑着让人去请了淳安郡主出来。 淳安郡主心中不痛快。 她那天虽然把苏邀逼得晕过去了可她心里不但没有痛快反而更加的烦躁恼怒心里的那团火越来越旺。 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苏邀不跪地求饶痛哭流涕?为什么苏邀不丑态毕露尴尬难堪? 她想看到的不是她轻飘飘的晕过去站在制高点上指责自己咄咄逼人。 都错了! 深吸了一口气听见说是宫里来人了淳安郡主懒懒的抬了抬眉缓缓闭上眼睛过了好半响才站了起来让人服侍着换了衣裳。 伍公公等了许久了不过想一想手里揣着的东西他倒是没什么不耐烦的等到见了淳安郡主出来他急忙站了起来也不去看汾阳王了客套的对淳安郡主道:“既然郡主已经到了那咱家这就宣旨了请郡主接旨吧。” 淳安郡主有些发怔没有想到宫中竟然会有旨意下来伍公公是太后跟前的心腹这她是知道的一时还以为是元丰帝觉得她没了郡马来给她赏赐的牵了牵嘴角跪在地上。 伍公公清了清嗓子一路平铺直叙的颁了太后懿旨。 到底懿旨里其他的那些诸如嚣张跋扈、失德之类的形容词淳安郡主已经听不见了她满脑子都是最后那句‘褫夺郡主封号着在家自省’的论断。 褫夺郡主封号?! 她睁大了眼睛心里的那团火终于一瞬间爆了开来将她整个人都点燃了。 淳安这个封号是她与生俱来的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郡主高出这天下万千女子她荣耀了半辈子盛京城中除了那些超品诰命和王妃公主就属她最尊贵。 但是如今只不过是因为她骂了苏邀几句元丰帝就收回了她的郡主之位?! 淳安郡主紧紧攥住拳头面色一时扭曲伍公公看的心里打突勉强冲着汾阳王拱了拱手就溜之大吉了。 这差事不好做他哪里还敢收人家的赏钱? 汾阳王也觉得出乎意料没想到元丰帝竟然会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他还以为最多也就是换来一顿申饬罢了。 可现在 苏家果然在元丰帝的心里地位不一般。 那么同理可证苏家贺家支持的先太子在他心里如今是何地位了。 如果元丰帝知道了宋恒的存在 他闭了闭眼睛心里也怒气翻涌。 偏偏这时候淳安郡主忽然暴起猛地将香案给推翻了歇斯底里的尖叫着要去找元丰帝和太后要个公道。 公道? 汾阳王反应过来看着女儿暴跳如雷心里忽然有些疲倦。 原本想着女儿就是要娇惯的不管她怎么折腾他这个父亲护着她的能耐总还是有。 可是现在看来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能阻止女儿的愚蠢。 淳安郡主怒气冲冲的要人去备车递牌子全然不顾懿旨里有让她自省的吩咐。 从小就是这样的她不是没闯过祸可最后太后娘娘跟圣上都只是一笑置之从来不会跟她计较。 可如今就为了那个贱人! 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要说她之前失去邵文勋是暴躁恼怒那么现在就完全是出离的愤怒了。 汾阳王冷冷咳嗽了一声见女儿闹的实在不像话就沉声呵斥:“你这像是什么样子!?若不是你轻重不分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现在太后已经下懿旨申饬你夺了你的郡主之位你还不思反省你还想闹到什么地步?!” 淳安郡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听见汾阳王竟然还说风凉话当即就气的朝着掉在地上的那些东西狂踩。 汾阳王忽而扬手攥住她恼怒的往地上一掼。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七·失意 汾阳王保养得宜对自己要求甚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松懈过那些马上功夫家里的演武场他是每天雷打不动的要去跑动一圈的自来就比寻常人要强健的多他这么一用力娇生惯养的淳安郡主哪里能抵抗的住顿时被摔在了地上。 人在遭遇危险的时候总是要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的淳安郡主也不例外她倒下的时候右手手掌下意识撑在了地上只觉得手腕处发出了一声脆响随即手上就传来了针扎一般尖锐的疼痛。 她顿时大叫了一声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周边竟然没有人能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清欢急忙就先跪了下去。 紧跟着周边伺候的人齐刷刷的也都跟着跪了一大堆。 汾阳王却不为所动他站在原地俯视着自己的女儿脸上满是失望和阴霾:“淳安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当你父王是什么!?是平素大家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就真的无法无天了你是不是忘了你父王头上还有天子还有太后?!” 淳安郡主脸色煞白她疼的脑子都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整个人又可怜又狼狈看着面前的父亲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就因为为难一个苏邀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长到这么大从未受过这样大的委屈。 汾阳王见她痛的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心里虽然愤怒到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郁闷的呼出了一口气让人去请大夫来。 好在大夫来看过说是并没什么大事只是手腕扭了里头骨头没有什么损伤养一阵儿就好了。 可就算是这一阵也够人受的淳安郡主的手痛的抬不起来连想要拿汤匙都做不到心里的火气就更加的旺盛连番打击之下竟然病倒了。 汾阳王一面让人照顾她又要安抚外孙一面还不得不进宫去请罪。 元丰帝一开始并未见他等到处置完了正事才宣了他觐见。 是在太极殿的东配殿见的他从前汾阳王来这里是分外的闲适和自在的可是这一次却无端觉得惊心一进门先跪在了地上请罪。 元丰帝换了常服从屏风后头出来头也不抬的坐在了炕上随手拿起了炕桌上的一本奏章看了起来过了会儿才道:“你这是干什么来了?” 汾阳王转了个方向对着元丰帝把头压得低低的埋头道:“微臣来请罪都是我教女不严让淳安养成了跋扈的性子才会搅扰了平国公府的荷花宴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元丰帝哼了一声淡淡的将手里的奏章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轻响。 汾阳王立即就敏锐的直起了身子一脸的诚惶诚恐。 元丰帝意味不明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皇兄是该好好的磨一磨淳安的性子朕才抬举了苏家让苏家复爵她转头就把人小姑娘给逼得晕过去她这是对朕有多大的怨气?有怨气就冲着朕来朝一个小姑娘撒气有什么用?平白气坏了人家外祖母!” 果然是因为贺太太。 元丰帝对于胡皇后的这个小妹向来是十分优容的。 他心里警醒面上更加的不安:“是圣上教训的是淳安太过暴躁微臣已经狠狠地罚过她了等她过些天病好些一定押着她去给苏姑娘赔罪。” 元丰帝呵了一声:“那倒不必了淳安的性子你押着她去又如何?罢了让她好好在家里静思己过吧也该有些畏惧皇兄对子女也不可太过溺爱了邵文勋行事阴毒嚣张淳安又是如此你的脾气也太好了。” 汾阳王心里似乎有一块大石头猛地掉下来他拿不定元丰帝这是讽刺还是试探一时之间心中那根弦绷得紧紧地只敢喏喏应是。 元丰帝却又忽然缓和了语气:“罢了子女就是债你往后多约束也就是了。” 汾阳王却不敢起来随着元丰帝的口气沉沉的叹了口气。 元丰帝顿了顿却又道:“沛儿若是还在苏家贺家何至于过的如此艰难?朕已经是对不住她们当然不能再任由他们受辱。” 萧沛先太子名讳。 元丰帝近期提起先太子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汾阳王心中警惕仿佛揣着石头沉甸甸的再三思虑过后才小心翼翼的接话:“当年的事那样突然再加上迷雾重重圣上也是被蒙蔽了又怎能怪得了圣上?” “怪朕。”元丰帝兴致阑珊摆了摆手揉了揉眉心:“皇后教出来的孩子朕却质疑他的品行。”汾阳王越发的惊心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太极殿出来又是怎么出了宫门的。 他只知道出来之后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刺眼他有些呼吸不过来焦虑的喘息了好一阵才上了宽大华丽的马车沉默的望着外头穿梭而过的景色。 等到回了家中他见到了等着的詹长史跟张清风第一句话就是:“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们的命都要没了。” 元丰帝对于先太子越是怀念留恋到时候宋恒的身世曝光对于他来说就越是惊喜他不会再去注意宋家为何隐瞒这么多年的细节。 人的心思是很奇特的你看一个人顺眼的时候会自动把他的一切都美化。 看元丰帝现在对苏家贺家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他甚至对着一个贺太太的外孙女儿都如此的关照为了她甚至轻易的就褫夺了淳安郡主的封号。 那么他到时候真知道了宋恒的身世把宋恒册成皇太孙呢? 一旦如此宋恒上位之后真能不清算当初害死他父母亲的人? 汾阳王心里的冷气一阵一阵的往上冒看着詹长史意有所指的道:“没人能独善其身看圣上这意思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可还要严重的多。” 张清风没有说话詹长史也面色凝重两人都似乎想到了什么。 正文卷 一百九十八·操作 对于庄王来说这件事就更糟糕了。 先别说庄王最近动作频频而且极为不顺利许多事追究起来都有庄王的影子一旦事发庄王得不到好处。 哪怕就不追究出庄王来宋恒上位对于庄王来说也算是最大的倒霉。 他心心念念为的不就是储君的位子好不容易努力到这个份上眼看着有了希望若是被人摘了桃子心里怎么可能过的去? 汾阳王的脸色跟心情一样糟糕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右眼皮跳了跳他烦躁的伸手按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却觉得心里的慌张并没有半点缓解只好转移了注意力去看张清风跟詹长史:“你们别觉得我危言耸听我陪伴圣上多年还是能摸到一些他的心思的。” 汾阳王都如此焦虑暴躁了詹长史的表现也郑重起来他听汾阳王说完了元丰帝再三提起了先太子萧沛也跟着心事重重而后才道:“若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回去问问殿下的意思计划或许要提前了。” 张清风也是如此想他看着手里的拂尘顿一顿声音有些飘忽的响起来:“让殿下早下决断也好毕竟这老虎养着养着真成了祸害那就晚了。” 詹长史回家去了一趟就赶去了王府。 庄王正从庄王妃房里出来庄王妃的月份越发的大了许多症状是舒缓了但是情绪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是糟糕总是容易暴躁。 今天甚至激动起来还吐了一天都没吃得下东西。 到底庄王妃现在怀着他的头一个孩子加上丽妃跟元丰帝都很重视她这一胎所以他也跟着上心今天特地宽慰了庄王妃许久。 他揉着自己的眉心见了詹长史当听见说汾阳王进宫请罪竟然还被元丰帝说的确该好好约束淳安郡主他的眼神就变了变。 汾阳王在自己父皇那里有多少分量他是再知道不过的可就为了淳安郡主在荷花宴上羞辱苏邀元丰帝不仅褫夺了淳安的封号还将汾阳王训斥了一通。 他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顿时更加恶劣了几分目光沉沉的揉了揉自己眉心有些恼怒的冷冷哼了一声。 詹长史也明白他肯定是心情不怎么好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殿下若圣上一直这样优容苏家只怕到时候宋恒身世真的曝光针对宋家也得不到什么效果了。还是该早下决断啊!” 庄王攥住拳头忍住了心里的厌烦和恶心不大耐烦的问:“那依你说该如何?” “还是要请丽妃娘娘帮忙。”詹长史见庄王猛地朝自己看了过来就急忙眼观鼻鼻观心的道:“只是要请丽妃娘娘行个方便” 庄王一口否决。 他的确是对那个位子势在必得可他绝不会让自己的母亲去冒险。 丽妃对于元丰帝来说不过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妃子若不是因为生了他只怕早就已经被元丰帝忘到脑后去了。 把她拉进来实在没有什么必要。 他止住了詹长史的劝说冷静的摇头:“没有必要本王母妃也不是能成大事的性子不要牵扯她想别的法子。” 詹长史欲言又止但是见庄王态度坚决也明白勉强不了只好应是。 庄王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划拉着过了好一会儿忽而道:“父皇近些年越发的笃信三清宫中的褚阔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让张清风别舍不得拿出看家的本事来他如今可还不是天师呢不除掉张清源他可永远都只是一个代天师。” 多了个代字多难听。 詹长史会意急忙点了点头:“是微臣回去便去传信那宋家那边” 庄王眯了眯眼睛决意不再拖拉不决:“放手去做只是聪明些跟我们不能有任何关系你明不明白?” 他的心情不好庄王妃的心情也很糟糕。 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但是她反而状态却越来越差宫里接连派来了好几个女官变着法子给她调养也没能让她的情况好一些她如今越发的瘦了。 暗地里大家都说这个孩子怕是个磨人的庄王妃却也不在意她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推开了丫头递过来的燕窝双眼空洞的看着秦太太:“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秦太太急的嘴巴都起燎泡别人怀孩子过了前三个月后头基本都是越来越好但是庄王妃却反过来了情况越来越糟糕。 她心疼女儿忍不住就叹气摇头:“你怀着身孕呢有什么事不能等生下孩子再来担心看你最近这样子?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折腾什么苏家跟贺家如今的确是风光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出了徐家的事儿他们也不是傻子对殿下只有忌惮的哪怕殿下真有那个意思苏家也不会肯。你又何必盯着他们不放?” 平白还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秦太太觉得女儿真是有些歇斯底里了。 庄王妃难得没有摆脸色她疲倦的望着母亲:“我让你挑拨他们不是为了苏家我也知道阿苏邀再好也是不可能进王府的了我是先让田蕊跟苏邀抖起来不管她们谁倒霉总归影响不到我对我都是好事。” 秦太太的眉头还是皱的紧紧地:“就算是如此你也要先保重自己。田家那个丫头不用挑拨她已经恨苏邀恨得牙痒痒了都不必你费心去挑拨。再说你看看淳安郡主如今的下场只要不是脑子坏了的谁会在这个时候得罪苏邀?你还不如收起心思来等田蕊真的开了年进了府再说吧。” 秦太太说的句句都在点上但是庄王妃无法平静下来。 三皇子已经死了残余的势力也跟着要么消散要么是被庄王掌控她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利用连娘家也不起作用了。 光凭一个都不一定能成功养大的奶娃娃她凭什么跟田蕊斗啊? 正文卷 一百九十九·报复 庄王妃说完就弯腰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一块儿给咳出来似地而后又捂着肚子尖叫了一声。 秦太太吓得手里的杯子都摔在地上眼疾手快的站起来一把过去搀扶住了她吓得脸色都白了:“我的祖宗啊!你这是怎么了?” 她一面说一面魂飞魄散的让人快些去请太医。 动静传到外头的庄王耳朵里庄王吃了一惊而后就皱起眉头问:“怎么回事?!我来之前王妃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说不好了?” 底下的人缩着头像是一只鹌鹑小心翼翼的摇头。 詹长史已经开始催促他:“王爷还是快去看看王妃如何了才是王妃腹中怀着皇孙不容有失啊!” 这可是个宝贝金疙瘩元丰帝登基的方式不怎么好废帝的那帮老臣临死之前还有诅咒元丰帝绝后的所以朝野才对这个金贵的皇孙如此看重。 这是庄王府一个绝好的筹码可千万不能有事。 庄王急的了不得挥挥手让詹长史按照计划快去办事自己就急忙去了后院。 庄王妃的情况很不好她面色惨白唇色都是青的攥着秦太太的手在哭着喊痛。 是真的出事了! 庄王皱了皱眉心里突的一下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都这个时候了他也顾不得其他的几步并做一步上前一下子到了床前坐下:“王妃你怎么了?哪儿痛?” 秦太太急忙避开后退了几步焦虑的跺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好的说着话呢忽然就说肚子痛说是拧着一样的痛” 她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吓得哭了。 庄王妃却说不出话来了已经痛得咬着唇眼神涣散连头发都汗湿了。 这么严重! 庄王气的简直要杀人一个劲儿的说着好话安慰她又气急败坏的问:“人到底来了没有!快去请人来啊!” 整个王府忙作一团等到下午的时候连宫里都被这动静给惊住了-----胡太医去了一堂庄王府结果竟然还让人回去请孙院判可见事情到底有多紧急。 一时之间丽妃吓得花容失色也顾不得什么了求到了元丰帝那儿。 这是头一个孙子元丰帝当然没有不上心的道理立即就让太医院的太医去了一半。 只是太医们倾巢而出庄王妃的情况却还是不容乐观太医们都看过之后都只说只能尽量先保着若是实在留不住到时候用药引出来。 太医院的太医们向来是做官比做太医要娴熟的多他们最擅长打哈哈的都这么说了可见情况是真的紧急一时间元丰帝震怒叫来了庄王训斥了一顿指责他不照看好媳妇儿之前折腾了章家小姐的事儿让庄王妃受了刺激。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庄王垂着头听训等到去丽妃宫里的时候又被丽妃也给教训了一顿:“你有没有脑子?你媳妇儿肚子里的那块肉现在才是最要紧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闹的把好好的一个孕妇照顾成这样!宫里派了那么多嬷嬷出去合着半点用处都没有?” 庄王又是委屈又是烦躁听见母妃这么说却还只能忍气吞声:“她怀相一开始就不好从上了身开始就这不对那不对的该给的都给了我天天陪着还是这样怎么能怪得了我?” 丽妃气的不行催促他回去想办法:“你自己心里也要有数接连出事若是连这个孩子都保不住你父皇怎么看你?少不得被说上一声你是没福气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徐家又出了那么大事不能再有什么差错了。 庄王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心气不顺的吩咐回王府去。 心情很差的下了马车他才进王府的门就见了着急忙慌似乎要出门的秦太太不由得有些疑惑:“岳母这是?” 秦太太一脸的焦急:“殿下之前永定伯府那位大少爷不是腿断了吗?都十几年在轮椅上头了听说被那位申大夫给治好了我想着过去看看若是能够把申大夫给请来说不得王妃这还” 这个孩子太重要了。 她觉得女儿就是想不清楚若是有这个孩子一切都还能有希望可若是孩子都没了那就更没资本跟田蕊去斗了。 她一定要不计一切代价的保住这个孩子的。 听说有神医庄王也挑了挑眉顿了顿就道:“我跟您一道去若是果然有那样的本事本王一定重重酬谢。” 这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庄王身份贵重亲自过去相请那更能说明王府的诚意秦太太急忙点头。 苏家在盛京的勋贵圈里沉寂了多年跟秦家更是从来没什么往来听说秦太太过来苏老太太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却是警惕和戒备。 秦家可不是什么好人贺二爷牵扯进漕运案也就是秦郴在背后使坏。 现在听说秦太太来了她原本想不见的可偏偏庄王也来了虽然人家没有摆亲王仪仗但是亲王就是亲王哪里是他们这些臣下可以拒绝的? 苏老太太想了想亲自带着苏三老爷迎了出去。 秦太太急的厉害一见了她便恨不得跪下去抹着眼泪请苏老太太帮忙把申大夫请出来。 原来是为了申大夫来的。 苏老太太心中绷紧的心弦松开了些谨慎的道:“不瞒您说申大夫的确是我们请来的不过现在他不在我们府里” 申大夫去给汪大太太看病这几天都没在家里。 庄王皱眉。 秦太太也紧张的问:“那请问现在申大夫去了何处?!” 这种事是遮掩不住的苏老太太略一思忖便实话实说。 秦太太坐不住顿时又站起来急着要赶去汪家。 倒是庄王若有所失站起来了之后又转身朝着屏风处扫了一眼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唯有帷幕被风轻轻吹动。 正文卷 第二百章·宣战 他扫了一眼目光沉沉看的苏老太太心中惊跳而后他不等苏家的人再做什么反应就也跟在秦太太身后出了门。 苏三老爷亲自送出去礼数周到恭敬。 等到送这位王爷上了马车苏三老爷才松了口气正候着马车转弯就打算回家去忽然却听见庄王掀开帘子喊了自己一声。 他愣了愣急忙应了一声。 庄王就笑着望了苏家门上的牌匾一眼而后和煦的道:“三老爷如今怎么都少走动了?从前三老爷可是个闲不住的啊。” 苏三老爷怔住了一时疑心自己是不是意会错了。 庄王这是在拉拢他吗? 见苏三老爷怔忡的立在那里庄王就又笑了笑:“三老爷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闲着当个员外郎真是可惜了啊。” 不等苏三老爷反应庄王的声音压得低了低:“本王也是烦恼的很王妃这一胎若是真有个什么闪失” 苏三老爷面色复杂的抬起头看着庄王心中有些预感。 果然庄王的声音越发的低不可闻:“若是本王倒是觉得三老爷是个聪明人前途可远不止如此。”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又什么都实际上都说了。 苏三老爷忽然打了个寒颤看着庄王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还是李瑞见他半响没动着急的迎上来喊了一声三老爷才把他给惊得回过了神。 “啊。”苏三老爷应了一声心神不宁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转身回了家里。 苏老太太正有些恼怒的数落庄王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屏风后头瞧他想看见什么?!” 苏邀正是从屏风后头转出来的她没有生气看着自己的茶杯微微蹙眉:“这倒是不重要我只是有些疑虑庄王妃的病。” 苏老太太还是不大高兴她总觉得庄王那眼神叫人不自在正好见三老爷进来她就挑眉问:“走了?” 苏三老爷点了点头:“送走了。” 他迟疑一瞬看着苏邀忽然轻声喊了一声幺幺。 苏邀面带疑惑的朝他看过来。 苏三老爷如同是被火烧了一般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又急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你大哥怎么样了。” 苏嵘泡药浴有些受不住家里问够了申大夫之后按照申大夫的建议把苏嵘送去温泉别庄了听见苏三老爷问起这个苏老太太也看向苏邀-----苏邀是刚派了于冬去送过东西的。 “没什么事。”苏邀看了看苏三老爷才转过头去:“比从前又更好了能站着走很长一段路了就是如今虽然入了秋却还是有些热他却还是每天得泡着有点适应不了。” 苏老太太有些心疼但是还是道:“那没法子要想好只能受些苦楚熬过去就好了。” 被这么一打岔苏老太太的怒气消散了许多只是摇摇头道:“但愿是真的病了别又是什么圈套。” 她是被王府给闹怕了。 不过庄王这么大阵仗的上门来应当也不能是骗人的吧? 苏三老爷欲言又止再三犹豫之后忽然道:“我觉得这事儿或许还真是不简单” 苏邀就朝着苏三老爷看过去。 她之前就觉得苏三老爷似乎有些奇怪。 见女儿看过来苏三老爷忽然下定了决心他把庄王之前在门外说的那些话都复述了一遍有些迟疑的道:“我觉得他好像也不是真的那么着急。” 否则的话怎么会还有心思暗示自己可以送女儿去投奔呢? 如果换做一年之前他就真的动心了。 可现在他的确是生不出这个心思。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尤其是苏二老爷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受了不小的刺激他自问比起苏明清来还要差一些。 苏明清尚且是那个下场他如果真的再行差踏错只怕比苏明清的下场还要不如。 苏老太太有些诧异反应过来之后就忍不住觉得惊悚:“那难道又是阴谋不成?” 可是难道是想通过申大夫来陷害他们? 她坐立难安。 汪家直到晚上才派人过来来的是汪大太太身边的妈妈委婉的说了申大夫已经去了王府的事儿又道:“听说王妃的情形有些复杂所以申大夫大约还得耽搁一阵子。” 申大夫都被扣下了说明是真的有些严重。 苏老太太想来想去不知道到底庄王府是打着什么主意心中有些焦急不过却还是忍住了反而问起汪大太太的身体来。 曹妈妈叹口气:“大太太倒是没什么了只是到底事情有些难办谢三太太的嘴巴不甚好到处宣扬现在家中上下都为了这事儿烦闷不已。” 苏老太太听着就有些怒上心头:“不成便不成本来谢家办事儿就已经说不过去了竟然还有脸四处宣扬去?!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女孩子被退亲而且还被人到处说是非这分明是在断人后路谢三太太这是发什么病?这样针对一个女孩子? 曹妈妈苦笑着摇头:“这些谁能说的准呢?反正现在家里上下都被这事儿折腾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邀忽然开口:“谢三太太说为什么你们不能说呢?” 曹妈妈怔住。 苏邀就轻声道:“这种事若是你们什么都不做那就成了默认谢家的说法了既然如此横竖不管怎么都是吃亏那为什么要让谢家好过?” 她实在厌烦谢三太太那种长舌妇而且谢家咄咄逼人太过摆明了是不让汪悦榕以后能嫁人了。 用心这么恶毒汪家怎么反击都是不为过的。 曹妈妈是知道苏邀厉害的-----上回在家里看她怎么对付庞三夫人和庞友德就知道了听见苏邀这么说她急急忙忙正饿站了起来:“苏姑娘莫非您有什么好法子?不瞒您说我们姑娘真是被逼得有些走投无路了都说要把谢沐君的头发剪了让他干脆当和尚去” 正文卷 第一章·闹事 苏老太太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急忙忙的道:“这怎么成?都是谢家不好纷纷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凭什么为了谢家糊涂就要绞了头发” 她说着又觉得不对见曹妈妈表情有些怪异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随即就有些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这可真是纷纷这小丫头也太有趣了出了这样的事儿若是换做普通的姑娘家的确是自己剪头发去当姑子的多也比较常见一些。 这要剪了男方头发的可不多啊。 她一笑曹妈妈脸上就更是有些挂不住了讪讪的陪着笑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告辞:“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大太太让我千万求求四姑娘若是得空的话还请过去陪我们姑娘多坐坐说会儿话。出事之后我们姑娘就不耐烦见其他的人了只在家里伺候我们太太老太太寸步不出家门我们实在是怕她把自己给闷坏了。” 汪家已经说过许多次了苏邀想了想就跟着站了起来对苏老太太道:“老太太我跟着曹妈妈一道回去吧去看看纷纷姐。” 苏老太太对汪悦榕很有好感加上本来汪悦榕就是被苏桉这个混账给耽误了的苏家汪家如今关系不错苏邀自己要去那自然是最好了她便点了点头:“去看看也好你外祖母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二舅母也一道回来知道你陪着纷纷心里也会高兴的。” 贺二奶奶跟着贺二爷赴任却在途中生了病在驿站一直养病贺太太亲自去了一趟算一算时间都已经去了三四个月了前些天才写了信回来说是贺二奶奶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暂时不去贺二爷那里先回京城来。 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 跟着曹妈妈一道去了汪家却一路到二门才有人迎出来曹妈妈皱着眉头有些怒气:“先前就已经差人回来报信苏四姑娘也来了怎的一个人都没有看门的都做什么去了?” 迎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妈妈听了曹妈妈训斥急忙垂首急切的道:“妈妈不是下头的人偷懒是” 她有些迟疑被曹妈妈瞪了一眼才横着心道:“是谢家的三太太来了说是退亲必须得有个说法闹到老太太那儿去了” 什么?! 曹妈妈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回头去看苏邀有些为难的道:“苏四姑娘这都是我们的不是耽搁您的时间了” 这是人家的私事而且看汪家这情形只怕谢家应当是闹的不怎么体面没有人喜欢被人围观痛苦 苏邀立即就道:“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到纷纷姐姐好一些了我再来看她。” 曹妈妈顿时松了口气急忙答应了转身让那个妈妈亲自送着苏邀出去。 只是燕草才扶着苏邀准备上马车不远处的月亮门就传来了巨大的尖叫声还伴着女人的斥骂和哭声。 这是闹到这外头来了? 都是书香门第何至于此? 苏邀有些皱眉但是见曹妈妈越发难堪尴尬也就当作没有听见上了脚凳掀开了帘子。 燕草也加快了速度可还没等她也跟着上去她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而后一个趔趄没有站稳顿时摔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苏邀正好转头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出来边走嘴里还边不干不净的。 她顿时忍不住皱眉已经猜出了那个骂人的女人就是谢三夫人。 只是她实在有些想不通谢家是名门望族追溯其根源不知出过多少名人怎么办事却如此不讲究? 看谢三夫人这架势若是不知道的只怕根本想不到他们是陈留谢氏的人。 曹妈妈脸色铁青顾不得其他上前几步把燕草给搀了起来就见谢三夫人横眉冷目的指着还在马车上的苏邀怒道:“这不是永定伯府的马车?!” 永定伯府复爵之后马车的制式便也跟着恢复了出行也自然可以用上永定伯府的徽记如今被谢三夫人一眼认出曹妈妈在心里咯噔了一声。 谢三夫人已经气得跳脚了:“还说清清白白?!我呸!装什么清高呢?你们家跟苏家订亲在先退婚在后退了婚若是没什么猫腻怎么还跟苏家走的那么亲近?!说是没什么你们骗谁呢?!看看看看怎么的退婚还得请前亲家上门来主持公道不成?” 这话说的就更难听了苏邀看了看谢三夫人面色略带嘲讽的嗤笑了一声。 谢三夫人立即来劲:“你笑什么?!” “笑你好笑。”苏邀弯腰居高临下的望着谢三夫人和狼狈的谢沐君啧了一声就说:“我以为名门世家的尊贵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万万没想到还有您这样的所以不免想多看一眼以免以后也成别人的笑柄。” 燕草被搀扶着站了起来也一脸茫然和不可思议的看着那闹腾的谢家人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这么不顾体面。 她跟着苏邀来了京城以后见到的人可都是把体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 怎么谢家的人这么不顾脸面? 谢三夫人气的要命冷冷的指着她问:“你说的什么胡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邀已经侧头去看那个谢沐君认真看了一眼之后她就啧了一声:“怪不得要退亲像你这样毫无主见的人也的确是配不上纷纷姐。” 谢沐君的发冠已经歪了人显得有些呆滞之前一直都没出声如今才抬眼看苏邀听见她这么说他嘴巴动了动却并没开口。 还是谢三夫人怒急攻心:“你这个小蹄子什么配不配得上也是你说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拉着谢沐君就要走:“你瞧见了没有?没娶进门还拉扯了这么多人来对否你一个以后娶进门了还有你的好处?怕不生吞了你!” 正文卷 第二章·压服 谢三夫人的态度十分恶劣对汪家的排挤也毫不遮掩。 曹妈妈气的要吐血幸亏汪二太太跟汪五太太已经追出来了见谢三太太拉着谢沐君要走汪二太太急忙出声喊了一声谢三夫人。 倒是汪五太太看见了苏邀怔了怔而后才缓缓地跟苏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汪二太太已经上前一把拉住了谢三夫人紧张的道:“三夫人这件事是纷纷太激动了一些不过” “有什么不过?!”谢三夫人冷笑:“现在知道怕了?刚才跳起来剪我们沐君的头发的时候的狠劲儿去哪了?!你们养的什么女儿还敢说什么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这就是你们嘴里的体面!?真是荒谬!” 谢三夫人得理不饶人怒气冲冲的一把又拉起了谢沐君甩开了汪二太太:“今儿我非得去套个公道我就要去问问汪大老爷管不管女儿问问汪三老爷是不是不管学生!圣人也有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家倒好一个小丫头片子真是无法无天了还动起剪刀来了!看看这样儿他之后是要下场的!如今怎么去考试?!” 谢三夫人有理指着谢沐君看着汪家众人冷笑:“我就要大家看看你们汪家养出什么好女儿你们一而再再而三被人退亲那是有理由的!谁受得了你们家这刁钻的姑娘!?” 苏邀这才注意到了谢沐君的头发的确是被狗啃了一样长短不齐。 啧也怪有意思的。 她这么想着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哪怕她是重生了一次的人做事也多是循规蹈矩的多再不喜欢也都是背后找回场子像是这种应对事情的方法她可真是没做过。 汪悦榕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竟然有些心驰神往。 汪二太太被骂的有些生气但是却还是压住怒气尽量客观的道:“谢三夫人我们家纷纷的确是冲动了一些。可是你们也扪心自问一下你们又做的多体面呢?本来么退亲就退亲两家既然不适合做亲和和气气的退了就是了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可你们呢?” 庚帖汪家是好好的还给了谢家的谢家还回来的汪悦榕的庚帖却被剪碎了重新拼起来的看着就不像样。 后来谢家又一直要把退亲的责任推在汪悦榕头上谢三夫人更是带着谢沐君追到汪家来非逼着汪家承认当初做亲就是汪家三老爷仗着是教谕就勉强了谢沐君。 这像是什么话?! 这要是传出去了汪悦榕才是真的别想再嫁出去了。 汪老太太气的不轻偏偏汪大太太还抱着一点儿希望问谢沐君自己是怎么想的。 谢沐君支支吾吾的含蓄的说自己喜欢冰清玉洁的姑娘。 气的汪悦榕当场就朝着谢沐君扔了个砚台。 汪大太太也气的倒仰问谢沐君为什么订亲之前不说谢沐君竟然还说他当时没想到又说汪悦榕该长伴青灯古佛反省自身。 这才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 汪二太太心里也有气她皱着眉头看着谢三夫人:“咱们两家不管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何必这么闹?再说三夫人您只是谢公子的婶婶这样闹他的父母知道吗?” 订亲的时候谢家三房那位二老爷态度可完全不是这样的。 谢家这态度也太反复无常了。 而且谢三夫人这哪里像是想要结亲啊?这分明是想结仇! 谢三夫人还没说话谢沐君先梗着脖子道:“不必牵扯我父母是我自己要退亲的!” 汪二太太简直头痛若是当初知道这个谢沐君竟然是个这么拎不清的真是怎么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如今闹成这样真是害死了纷纷了。 来了之后一直没开腔的汪五太太终于冷冷的开了口:“要退亲也合了你们的心意退了既然你们是要退亲那么为何非得要逼着我们承认是我们的不好才要退亲?难不成退亲只是你们二人的想法?” 苏邀有些诧异的看了汪五太太一眼。 她还以为汪五太太是个没脑子的呢毕竟从前她可是时常毫无理由的针对宋恒的。 谢三夫人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你胡扯什么?我们要退亲本来就是因为你们家姑娘不好。”她说着忽然指着苏邀:“既然都跟苏家退亲了你们还跟苏家粘粘糊糊的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什么鬼?”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月洞门后头传出来汪五太太立即转过了头去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从前她可烦看见宋恒了可自从宋志斌的事情之后她对宋恒已经不再那么排斥了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看见宋恒更是有些高兴。 论起压服这种难缠的泼妇还能有谁比宋恒更有办法? 苏邀也看见了他见他神采飞扬的就知道他的伤势应当是好的差不多了忍不住也带了几分笑意的看向了谢三夫人。 宋恒手里的折扇追转了个弯打开上头写着惹我者死四个简单明了的大字谢三夫人看的忍不住怔了怔。 还是谢沐君跟见了鬼似地一下子闭口不言了。 宋恒叹了声气悠闲上前拿了折扇挑起了谢沐君的下巴闲闲的开了口:“干什么闹的这么沸反盈天的不就是你这个婶婶想你娶她的娘家侄女而后算计了你你们才不得不退亲么?要提亲就好好的退自己做错了事还倒打一耙非得让人家姑娘身败名裂是不是不大厚道啊?” ! 谢三夫人面色惊恐的看向他一时有些茫然失措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知道自己的秘密她慌乱的呵斥:“你胡说什么?!” 宋恒呵了一声折扇在谢沐君头上一敲:“怎么不跟你这位婶婶介绍一下我?” 谢沐君的脸已经僵了手脚僵直的转过头去看着谢三夫人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三婶这位是锦衣卫宋佥事” 正文卷 第三章·撑腰 谢三夫人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一弱,整个人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宋恒,一时没有忍住猛地打了个饱嗝儿,在这样的气氛里显得格外的喜感和诡异。 谢沐君的脸色难看又苍白,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不是被谢三夫人的样子给惊到的,而是被宋恒给吓得。 宋恒这个冷面杀神的名号谁不知道?从前他就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了,自从他铁血射杀了徐颖以后,就更是凶名传遍了京城,没人不知道宋恒这个人心狠手辣且不计后果。 谢三夫人脸上的肉抖了抖,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手。 宋恒上下打量了谢沐君一样,很有些奇怪:“就你这窝囊废的样子,能够被汪家看上,该偷笑了,怎么还这么不知道惜福呢?” 谢沐君一时之间脸色通红,可是再三纠结之后还是只能低垂着头,没有勇气反驳。 汪二太太看的解气,只觉得通体舒泰,她实在是被谢三夫人和谢沐君给恶心坏了。 嘲笑了谢沐君一句,宋恒就对他失去了兴趣,转头看着谢三夫人,不紧不慢的道:“夜路走多了,总是要遇见鬼的。你自己用什么手段进的谢家,你难道心里没数?如今竟然还想故技重施,你想过谢家二房知道以后的反应吗?” 在锦衣卫巨大的情报网面前,没有人可以拥有绝对的秘密。 谢家在陈留是名门望族,最兴旺的时候,整个陈留都是谢家的郡望,这样的人家,对于结亲自来是很慎重的。 唯有谢三老爷是一朵与众不同的奇葩。 其他谢家子弟的妻子基本都是门当户对,唯有谢三老爷在游学的时候对一个卖豆腐的女孩儿一见钟情,并且非她不娶。 为了娶谢三夫人,谢三老爷当年还在家里闹起了绝食,几乎差点饿死,才换得了家族同意,让他娶了意中人进门。 这件事在陈留一时传为奇谈,不知道有多少怀春的少女做起了美梦。 可实际上,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长辈们的忌讳有长辈们的道理。 谢三夫人行事太上不得台面了,并且毫无风骨,为了利益能够不择手段。 这一次就是。 好好的一门亲事,谢家其他人都是很满意的,可就因为谢三夫人的私心,把事情给闹成了这样。 谢三夫人说不出话来,惊恐的看着宋恒,只觉得自己在宋恒面前几乎毫无遮掩,什么都被揭露的清清楚楚。 宋恒的折扇啪嗒一声收起来,他飞快的倒转了个方向,将扇把砰的又重重敲在了谢沐君的头上:“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知道吧?” 他说着又看向苏邀,朝着苏邀飞快的眨了眨眼睛。 苏邀忍俊不禁,对于他时不时的表现出的促狭也算是能够安之若素了。 谢沐君不自觉的抖得厉害,抬头看着宋恒,几乎连呼吸都不顺畅的点了点头。 宋恒就嗯了一声:“知错能改的话,还算有救。你看看你把事情闹的,你打算怎么收场?” 汪二太太几乎要跳起来给宋恒叫好了,真是太解气了! 连汪五太太也忍不住放松了心情,抿着唇看着宋恒牵起了嘴角。 谢三夫人原本是想跳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想着要辩解或是闹几句的时候,就能看见宋恒那把折扇上斗大的惹我者死四个大字,她也就只好继续忍气吞声。 结果是谢三夫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来,灰溜溜的走,出汪家大门的时候,她甚至被自己的裙子给绊倒了,摔的狼狈不堪。 谢沐君转头看她一眼,苦巴巴的跪在了汪家大门之前。 汪大老爷和汪家三老爷得了消息赶回家里来,原本是想着不管如何也得帮女儿(侄女儿)讨回公道的,没想到才回家门口就见谢沐君跪在地上,顿时对视了一眼皱起眉头,不知道谢沐君又在搞什么花样。 还是汪大老爷咳嗽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谢沐君跪得笔直,头却垂的低低的,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低声开口:“回世叔,侄儿侄儿心中已经另有所属,不敢耽误令爱前程” 汪大老爷原本准备好了这小崽子说出些气死人的话的,没想到谢沐君却承认他自己在有婚约的情况之下还跟别人死定终生的事了,虽然说得委婉了些,但是到底是把责任给自己揽过去了。 他深深的看了看谢沐君,冷哼了一声:“既然有心仪之人,怎么还来求娶?!你当我们汪家是什么地方,当我们汪家女孩儿是什么?!” 谢沐君一个字都不敢反驳,嘴巴开开阖阖。 后 宅中的汪老太太跟汪大太太总算是喘匀了一口气,对宋恒简直千恩万谢:“今天若不是你,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这年头,要脸的总是斗不过不要脸的,她们汪家是书香世家,从来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体面,吃亏也就是吃亏在这上头。 谢三夫人那样豁得出脸面,她们家却竟然没一个能站的出来跟谢三夫人吵的。 幸亏有宋恒在。 汪老太太又是庆幸又是感激,随即就又觉得气怒。 真是欺人太甚,谢三夫人也太过不要脸了,为了让自己侄女儿嫁过去,非得用这样的阴损招数,还视图把责任推给汪悦榕。 可就算是这样,谢沐君也认错了,这门亲事却到底又不成了。 汪老太太看一眼沉默不语的孙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可怜我这孙女儿” 汪大太太的眼圈立即就红了,又生怕汪悦榕更加难过,急忙就擦了眼泪看向苏邀:“纷纷,你带着幺幺去看看新下的小猫儿吧,看看幺幺有没有喜欢的,让幺幺带一只回去养着。” 他们家的波斯猫又下崽了,总共四个小猫儿,每一个都长得玉雪可爱,眼睛圆滚滚的,实在是漂亮的紧,上次庞友德闹事那次本来就想送一只猫儿给苏邀的,但是后来被那些姑娘先挑走了,如今有了新的,汪悦榕之前就计划了要送给苏邀的。 正文卷 第四章·缘分 汪悦榕应了一声半点没有被退亲事件而影响笑着对苏邀道:“走吧幺幺我带你去瞧一瞧有一只猫儿是浑身雪白的长得可好看了” 苏邀从善如流的跟着站起来见汪大太太朝自己恳切的看过来便会意的点点头示意自己会安慰汪悦榕。 汪大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对着苏邀感激的笑笑。 才跟着汪悦榕出了门汪悦榕便吐出一口气转头看着苏邀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 她刚才在屋子里的笑意消失了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苏邀恍若不觉跟在她身边摇了摇头:“并不我只觉得你幸运。” 丫头们都远远的跟着汪悦榕哦了一声有些好奇:“怎么说?” “谢沐君能够在订婚之后仍然跟谢三夫人的侄女儿闹出事一来说明他这人定力不够二来说明他毫无责任感之后他竟然还能跟着谢三夫人胡闹来退亲就更说明他毫无担当而且懦弱在婚前看清楚他是这样的人总比婚后再发现的好。”苏邀坦荡的看着汪悦榕目光清澈:“而且你的家人并无一个觉得你应该忍气吞声的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值得可怜的?我反倒是觉得你幸运值得羡慕。” 世上多少女人都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只能仓促潦倒的混完一辈子。 相比之下能够及时止损竟然是天大的幸福了。 “哈哈哈!”汪悦榕大笑了几声忽然伸手来拉住苏邀的手满脸喜悦的对着她笑起来:“幺幺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你简直比我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还能说中我的心思。” 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所以哪怕朋友们都是善意的怜悯她也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苏邀却不同她旗帜鲜明的表达自己的态度丝毫不觉得退亲两次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真是她的知己。 汪悦榕又变得高兴起来:“他们都苦哈哈的劝慰我我难过也不对开心也不合时宜真是郁闷的厉害你真是太合我的心意了。” 她拉着苏邀到了猫舍那只胖乎乎的波斯猫正懒懒的窝在蒲团上听见动静就慵懒的睁开眼睛见了汪悦榕它喵呜了一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汪悦榕欢喜的奔上去从它身后捧出两只小猫儿随即又有些困惑:“怎么只有三只在这里?” 竟然少了一只少的还正好是她跟苏邀提起的那只通体雪白的。 苏邀上前接过汪悦榕手里的那只拿了手指头逗它玩儿。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要找的那只猫儿汪悦榕有些着急了让底下的人都去找找曹妈妈却急匆匆的赶过来请苏邀出去、 苏邀有些诧异她才被汪大太太打发出来没多久呢。 曹妈妈就咳嗽了一声道:“苏大少爷来了说是来接您回去的。” 啊? 苏嵘竟然回来了! 他这个时候不是应当还在温泉别庄才对吗? 想到苏嵘的腿她也顾不得找猫的事情低声跟汪悦榕道歉。 汪悦榕摇头:“这有什么?猫儿总是丢不了的我陪你一道出去。” 苏家汪家算是通家之好苏嵘从前腿脚不好少出门如今终于能走动了大夫还是汪家介绍的自然是要来后院给汪老太太跟汪大太太请安的。 因此苏邀跟汪悦榕才走到花园就碰见了穿着一身深蓝色直身长袍的苏嵘。 两下碰见双方都愣了愣。 苏邀怔住了她见过苏嵘站起来的样子但是那时候苏嵘连站起来都勉强哪里能跟现在这样大步流星的走? 而且苏嵘的精气神也完全不一样了她几乎有些不敢认。 还是苏嵘笑起来露出连个酒窝温柔的喊了一声幺幺而后朝着苏邀张开双手:“我好了你看。” 苏邀顿时泪盈于睫猛地往前走了几步而后扑进苏嵘怀里。 苏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好起来会保护你们我一定会做到。” 她尽可以做她自己有他在一天就会保护她一天。 汪悦榕就有些诧异她是见过苏桉跟苏杏璇两个人腻腻歪歪的说苏邀的坏话的真是奇怪堂兄妹这样亲近亲兄妹反而疏远成那样。 不过这不妨碍她也跟着高兴毕竟这的确是一件大喜事。 谁知苏嵘安抚了苏邀之后又对汪悦榕道:“汪姑娘你是不是丢了一只猫?” 汪悦榕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 苏嵘笑起来眉宇间一派清风朗月像是石壁上的青松他卷着手咳嗽一声道:“是申大夫来府上给大太太治病的时候带走的说是不知道怎么的这猫儿就爬到他的药箱去了他后来不是被请去庄王府了么?就交给我先养了几天。” 这么巧合?这也太有缘分了一些吧 苏邀看看苏嵘一时又看看汪悦榕。 汪悦榕也显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顿了顿才道:“怪不得我最近有些事情要忙因此只怕是疏忽了” 她又解释道:“不过那只猫儿本来就是我挑了要送给幺幺的正好”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如今谢沐君应当还在外头跪着的但是苏嵘还是一句话也没多问汪悦榕顿时松了口气又觉得怪不得苏嵘跟苏邀两个人感情能这样好了两个人都是太能够体谅人的人跟他们相处你永远不必担心会被问起不想问的那些私隐。 苏邀这才想起问苏嵘:“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苏嵘特意走慢了些让她们能够跟上扬眉道:“出了点事所以先回来了。” 出了事? 他在通州别庄怎么还能出事? 苏邀满腹疑虑可是还来不及问就见宋恒从边上的小径拐出来了手里也捧着一只猫。 “你看!”宋恒见了她们就举起那只猫冲着苏邀问:“这只猫的眼睛像不像你?” 苏嵘顿时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你从我这儿抢走猫的理由?” 正文卷 第五章·取舍 那只猫儿睁着两只圆滚滚的眼睛吐着舌头无辜的朝着苏嵘喵了一声。 “我看你苦大仇深的哪儿能照顾好这样娇贵的小奶猫啊?”宋恒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举着那只猫儿往前走了一步将那小猫塞在苏邀怀里:“你看这猫儿雪白雪白的浑身没有一根杂毛不如就叫它小白吧。” 小白在苏邀怀里朝着苏邀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能听懂宋恒的话伸出舌头在苏邀手背上舔了舔。 苏邀有些怕又有些惊奇只觉得怀里温暖又柔软的像是揣着一只小火炉她朝汪悦榕看了一眼。 汪悦榕也笑起来了:“你看我正想着要找这只小猫给你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圈它还是到了你手里可见你们当真是有缘分的留着吧就当是做个伴了。” 苏邀没有养过宠物可如今要说拒绝的话又说不出来跟小白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将小猫儿抱在怀里朝着汪悦榕道谢:“既然如此多谢纷纷姐割爱。” “我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汪悦榕摆摆手轻声跟她说起养猫需要注意的事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花园眼看着前面就是汪老太太的院子了她侧头看了苏嵘跟宋恒一眼问他们是否要一起进去。 苏嵘摸了摸苏邀的头立住了:“我才刚去拜见过老太太还有些事要去见伯父就不进去叨扰了幺幺进去的时候替我跟老太太说声告辞吧。” 他不进去宋恒也就跟着说:“我正好有些话要跟他说那我一道出去了。” 汪悦榕点点头转过身才跟苏邀感叹:“你大哥对你可真好。” 虽然苏嵘的话极少但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他对苏邀的宠溺和在意。 头一次能够被人纳入要被保护的羽翼之下苏邀忍不住觉得有些恍惚等到汪悦榕再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才真心实意的笑起来:“是我有世上最好的大哥。” 他是这世上唯一也是第一个告诉她她不必有什么价值他也会护着她的人。 汪悦榕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哥哥出去游学了否则的话哪里能让谢沐君嚣张?!” 当时碰见苏桉跟苏杏璇腻腻歪歪汪大少爷尚且气的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两个狗男女打一顿何况谢沐君做出这样的事还欺负到家里来了。 说话间已经上了台阶汪悦榕拉起苏邀的手才进了花厅就见汪大太太朝她们看了过来。 汪大太太咳嗽了几声看向汪老太太见汪老太太颔首才招手将汪悦榕叫到身边揽着她轻声道:“纷纷你去你姑母家住一阵子吧?” 姑母家? 汪悦榕跟苏邀对视一眼意识到这位姑母指的就是贺二奶奶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为什么我要躲出去?分明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谢沐君婚前苟且的事儿都做得出来为什么她反倒是要缩着尾巴做人? 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主意且自我了一些汪大太太头痛不已有些发愁的看着她也不避讳苏邀在场:“我知道你不怕也知道你没错可是你也要替你妹妹们想一想。事情闹得太大了三人成虎说什么的都会有咱们何必给别人话柄呢?你出去住一阵子等到事情平息了自然什么事都好说了。” 难道还真的一辈子不嫁不成? 先不说不嫁人往后怎么办就说家里若真有一个自梳的这家其他的女孩儿们都不好再嫁的汪家是大家族还没分家呢现在是你好我好可若一旦因为汪悦榕影响了其他房女孩儿的前程就未必有现在这样好说话了。 汪悦榕怔住先前谢三夫人和谢沐君来家里大闹她也不曾觉得丢脸和难堪因为她知道这并非她的错。 可来自家人的避讳和告诫却真正让她心寒。 她不是那种天真不知世事的人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分明她是受委屈的一方可是连母亲都已经不自觉的觉得她是个负担。 如今还只是这样若是她真的是被谢三夫人说的那样一辈子嫁不出去呢? 这个家是不是就不再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她想要哭转瞬却都忍住了微红着眼眶又挤出一点笑意随即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好而后就道:“不必去姑母那儿姑母不是还未回京么?我倒是想去庄子上住一阵也不必挑时候了现在就动身吧反正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汪大太太看着她也知道她委屈不过很快便点了点头:“也好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庄子上什么都有你的奶娘也正好回去给她女儿筹备嫁妆了你过去了也是个去处我让你哥哥陪着你去。” 一个女孩子单独去别庄住着也容易招惹是非。 汪悦榕飞快的答应下来又匆忙的跑出去了。 汪老太太满脸不忍的摇了摇头不大赞同的道:“为什么就不能慢慢的跟她说?” “慢慢的又能如何?”汪大太太满心都是无奈:“再慢也是必走这一步的咱们当然心疼她可家里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孩儿哪怕她真的以后不嫁了其他的姑娘们总是要嫁人的。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出去住一阵子也好住一阵子她就明白了。” 汪大太太说着又看向沉默的苏邀:“好孩子真是对不住你把你巴巴的叫过来让你碰上这么一场闹剧。幺幺纷纷很喜欢你你说的话她总能听得进去劳烦你帮我劝劝她家里没有旁的意思等到风头过去了再接她回来。” 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何况汪悦榕自己都已经点头答应了苏邀也不能再说什么冲着汪老太太跟汪大太太行了礼才出门就见曹妈妈一脸纠结的进来看见是她还专门停了停表情有些古怪的道:“苏姑娘您不如在这儿多留一会儿?外头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正文卷 第六章·出气 曹妈妈说完这句话,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冲着苏邀行了礼,便脚步轻快的上了台阶,自己掀了帘子进了屋子。 汪老太太正在让汪大太太把汪悦榕的东西给打点好:“别委屈了她,这碰见的都是什么事儿,分明是对方的错处,可是却逼的咱们不得不把女儿送到外面去避风头” 别说汪悦榕觉得委屈,她自己都觉得不近情理。 汪大太太苦笑,正认真的听汪老太太吩咐,就见曹妈妈掀帘子进来立在了帘栊处等着吩咐,不由得便挑了挑眉。 曹妈妈就知道可以回话了,急忙走近,都顾不得行礼,便急匆匆的道:“老太太,大太太,外头来了北城兵马司的官差” 北城兵马司? 汪老太太眉心都皱成一团,还以为是自家又出了什么事,不由就烦躁起来:“为了什么事?” “不是咱们家的事儿!”曹妈妈急忙摆手,一口气把话说清楚:“是是谢少爷不是在外头跪着请罪么,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一帮人,围着谢少爷要把人抬走,不知道怎么的就起了争执,那帮人打了谢少爷,谢少爷的下人为了护主,跟那帮人打成了一团,这才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打起来了? 汪家住在北城,这一片虽然没有什么勋贵,可却也都是官宦人家,等闲怎么会有人冲过来打人?还打的是谢沐君,肯定是跟谢沐君有些关联才是。 汪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原来是谢三夫人的娘家人!”曹妈妈表情有些古怪,想笑却又急忙忍住了,绘声绘色的讲给她们听:“她们说谢少爷始乱终弃,得了便宜就想不负责任,毁了她们女儿的清白” 汪老太太跟汪大太太对视了一眼,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可真是会挑时候。 这么一闹,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把他们都带回去了,那就是闹的人尽皆知了。 只怕不会比前些天淳安郡主被褫夺封号的事情影响小,毕竟世人其实都爱看个热闹,看热闹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汪大太太先忍不住,解气的叫了一声好:“该!这样好!” 这么一闹,人人都知道谢沐君先跟人勾搭成奸了。 本来这事儿若是汪家自己解决,怎么也没闹到官府的道理,闹去了这种事也没证据,反而可能被人说一声是攀诬。 可现在是谢三夫人的娘家人闹出来的,还闹的这么大,那可就没人能指责汪家的不是了。 汪老太太也立即叮嘱汪大太太:“你让老大过来,商量商量,让老大去退亲!别自己去,邀上邀上咱们几个姑爷,一道过去!” 这回可真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汪大太太急忙站起来答应了,出了门却又停住了脚,让曹妈妈先去前面请汪大老爷,她自己拐了个弯去了汪悦榕房里。 汪悦榕正在收拾东西,苏邀沉默的陪在她身边,两人分明什么都没说,可汪悦榕的心情却逐渐的平静下来了。 将首饰放回盒子里,她直起身来看着苏邀:“你怎么真的就什么都不劝我?你这个人也太冷静了吧?” 这不过是一句调侃,苏邀却很诚恳的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从前我也有有被亲人放弃排挤的时候,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也知道这种时候不管谁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用处。” 有些人是只能自己舔伤口的,她觉得汪悦榕也是那种人。 汪悦榕有些意外,正想说什么,汪大太太却已经进来了,喜不自胜的拉着她的手:“纷纷,你先不用走了!” 她把外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笑的如释重负:“虽然同样是退亲,但是再没有比这样对你更好的了” 汪大太太简直欢喜的要去求神拜佛。 汪悦榕怔了怔,有些困惑:“谢三夫人的娘家人为什么会来找谢沐君闹?分明谢三夫人才从我们家走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件亲事不能成了的。” 既然都已经不能成了,那么这个时候不是更该让她的娘家人沉住气,等着谢沐君鸡飞蛋打,再谈她们之间的事吗? 被这么一闹,那可什么都完了。 只要谢三夫人脑子没有问题,按理来说就不应当让娘家人来这里找谢沐君闹的。 这样对谢三夫人也完全没有好处一一一一一毁了谢沐君,她又能得到什么?谢家那些人都会恨死她的。汪大太太之前激动的有些过头了,哪儿有功夫去想这些,等到现在汪悦榕问起,她才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还要多谢苏大少爷!”汪大老爷兴冲冲从外头进来,笑着看了苏 邀一眼,见苏邀朝自己行礼,便急忙让她起身,而后才冲着妻子女儿道:“苏大少爷之前就听说了谢家闹着要退亲的事儿,恰好他来咱们府里接苏四姑娘遇见了宋佥事,他就让人去给谢三夫人的娘家人送了封信,说如今谢沐君在咱们家门前负荆请罪,不想再退亲了。” 他们哪里能受得了?生怕鸡飞蛋打,急忙赶过来了,一来见谢沐君果然跪着,当场就很恼怒,偏偏谢沐君自己也一肚子火,两帮人起了冲突,竟然打了起来,闹的不可开交,这才惊动了五城兵马司。 汪悦榕实在没想到一本真经的苏嵘竟然能做得出这样的事,可是实话实说,她之前堆积的那些郁气委屈在这一瞬间都消散了。 她果然还是喜欢有仇报仇,什么为了面子非得强忍,她虽然能理解,却始终不能心服。 凭什么坏人就能因为不要脸而心安理得的享受要脸的那方给的台阶?她却要独自咽下苦果? 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苏嵘那张脸变得格外的生动顺眼。 “那可要好好谢谢苏大少爷!”汪大太太喜不自禁:“今天也这么晚了,恰好宋佥事也在,刚好,都留下来一道吃个饭,我这就吩咐下去” 汪大太太说着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苏嵘跟苏桉两兄弟,同样都是姓苏的,怎么差距就这样大? 正文卷 第七章·来客 苏嵘这么神来一笔不但把谢三夫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也直接将谢沐君的前程给毁的差不多了。 当天下午国子监的司业就毫不留情的将谢沐君的名字从入学名册上给划去了末了还道:“背信弃义见异思迁人品都坏了读书读得再多反而无益处不如不学!” 他这么一说话城中清流也都对谢沐君的人品嗤之以鼻。 说起汪家来反而都有些同情谁能想到陈留谢氏的子弟竟然也能做得出这样的事呢?这着实怪不得别人只能说是遇人不淑罢了。 出了这样的事汪家上下都自然而然的同仇敌忾谢沐君前脚才从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出来后脚就被汪家的人给堵住了。 汪大老爷带着几个妹夫和和气气的将谢沐君给堵在衙门口当着众多的人的面也没留什么情面客气的道:“既然你另有所爱早定婚盟我们家也不是那等要毁人姻缘的人这就把亲给退了吧在场的众位也请帮我们做个见证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就一别两宽了。” 他说着汪家三老爷就铁青着脸补充:“至于庚帖你们家当时胡乱将我们家的庚帖给弄的稀碎可我们家却不是那等没有气量的人家也就这么算了从此以后只盼你们别再登我们家的门了。” 谢沐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活的这么大他的人生顺风顺水的不管是求学还是姻缘都按部就班没有出任何的波折。 可不过就是这短短几天他的人生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怎么会想到他竟然会有当街跟人打架被打的进了衙门又怎么会想到他会被人堵在这里被问的哑口无言? 简直是斯文扫地体面全无。 他觉得有些委屈抬头看着汪大老爷张张嘴巴却没能说的出什么辩解的话。 汪大老爷也只是要巩固一下效果并没有纠缠不休的打算说完这番话便毫不留恋的带着人走了。 剩下谢沐君一个人在原地呆若木鸡。 刺眼的阳光照的他连眼睛也睁不开好不容易上了家里来接他的马车他才终于在马车里痛哭失声。 他原本还在纠结怎么面对谢三夫人毕竟若不是谢三夫人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谁知道马车才在谢家门口停下来他便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转过脸来冷冷的看着他他顿时腿脚一软随即声若蚊蝇的喊了一声父亲脸色大约都是惨白的。 谢二老爷面色冷淡眼神如同冰霜等到谢沐君走到跟前才淡淡瞥他一眼:“别叫我父亲养出你这样的儿子我都要一头撞死!” 谢沐君顿时难堪得抬不起头。 谢二老爷对他素来都是不打也不骂的可是手不打人脚不打人嘴巴却把他凌迟得体无完肤。 他心里难过的要死可是谢二老爷已经举步上了台阶了谢沐君急忙亦步亦趋的跟着等到进了花厅才看见谢老太太竟然也在。 陈留距离京城这样远算一算应当是他们打算退亲开始祖母和父亲就在赶路了。 他更加无地自容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谢老太太面色沉沉的看着他半响才叹了口气:“阿君你怎么能如此糊涂?” 她说着就扬手止住了谢沐君语气有些疲倦的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可这账却还是要算一算的。” 屋子里寂静无声谢老太太侧头喊了一声:“老三。” 谢三老爷急忙应了一声。 “当年我就曾告诫过你娶妻娶贤这话我说过没有?” 谢三老爷嘴里发苦低沉的应是:“是您说过” “我也曾说过你媳妇儿家无人走科举正业也并无恒产家中只靠她母亲卖豆腐不堪为良配你若是坚持要娶以后就要好生上进夫妻二人齐心合力我说过没有?” 谢三老爷的头垂的更低:“是都是儿子不好。” “你是不好。”谢老太太冷淡盯着他:“我早就说过许多次决定做的是好是坏不要紧要紧的是人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代价可你既然娶了她那就该好好的管束她。”谢老太太厉声朝谢三老爷道:“因为你们两个闹的整个家族丢人!数百年的声誉几乎被你们毁于一旦你们有何面目回去见祖宗?!见你们父亲?!” 谢三老爷也噗通一声跪下了声音凄惨的喊了一声母亲。 谢老太太不理会他只是转头看着谢三夫人冷声道:“跟我去汪家赔罪吧若是汪家原谅你你就还是我谢家的儿媳妇否则就是拼着儿子恨死我拼着不要这个儿子我也得一纸休书给你!” 谢三夫人面色尸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求助的看向丈夫谢三老爷却已经飞快的把头转开了。 哪怕是天仙娶回家来这么多年也下凡了何况谢三夫人还不是天仙。 当时他的爱和不顾一切是真的但是爱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淡也是真的。 他早已没有当初对抗家族的那种勇气了。 谢三夫人顿时绝望闭了闭眼睛几不可闻的哭着应是。 谢老太太便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家里的内务交由了谢家嫁在京城的姑太太打理她自己带着儿媳儿子们去了汪家。 汪老太太心情原本稍微好些了正好贺太太回来了听说汪悦榕出事便跟贺二奶奶一道过来正陪着汪老太太说话。 她听说谢家的人来顿时便沉下了脸:“不见有什么好见的?让他们回去吧。” 回事处的人去了又返回来:“老太太是谢老太太亲自来了。” 汪老太太就沉吟一阵。 谢老太太到底是百年望族的老太太说起来还和皇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德高望重不说年纪也即将九十了是个十足的老寿星。 她老人家都千里迢迢从陈留赶过来若是不见的确是显得太过于冷情了。 忖度片刻汪老太太才嗯了一声道:“那就请进来吧。” 正文卷 第八章·熟人 她说着便回头跟贺太太说:“闹的沸反盈天的家里几辈子的脸面都丢干净了若不是苏大少爷跟宋佥事事情比现在还更糟我都疑心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会这样” 站在汪老太太的立场上看遇上这种事自然是万分糟心。 贺太太很能理解她轻声道:“罢了好事多磨纷纷以后会遇上更好的。” 说着谢老太太就已经进来了。 贺太太的目光落在谢老太太身上不由得就一怔-----谢老太太的头发已经全部都白了满头白发一丝不苟的梳成发髻盘在脑后只带着一个银冠别无任何装饰身上穿着一身秋香色的万字不到头纹样的长袍看上去精气神极好完全不像是已经马上就要九十岁的老人。 只是到底是老了她一走进脸上的老人斑便都遮掩不住曝光在众人眼里。 这位到底是老封君了汪老太太就算是心里有气也不好不给脸面急忙站了起来。 贺太太跟贺二奶奶也都站起来。 谢老太太疾走两步搀扶住汪老太太的手年纪大了出门到底不容易她有些气喘吁吁喘匀了气才四平八稳的对汪老太太道:“原本以为我能有这个福分喝到这杯孙媳妇茶可是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们。” 汪老太太有些郁郁:“都已经过去了罢了老太太不必再提了。” 她也不想再跟谢家有什么牵扯了更不希望谢家来认错。 破镜不能重圆汪悦榕的性格她知道。 何况就谢沐君那样的着实不能托付终身。 谢老太太一看就明白汪老太太是什么意思她也很坦荡:“妹子你放心我们是没脸再求什么的。我这趟来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闹出这样的事始终是对女孩子不好我若是不来一趟不会安心。” 她说着就看了谢三夫人一眼。 谢三夫人急忙跪在了地上这回她丝毫气焰都没了老老实实的给汪老太太磕头赔罪。 汪老太太对于谢老太太尚且还有些抹不开面子可对谢三夫人她是实在无法有好脸色干脆厌恶的撇开了头。 谢老太太却也不勉强等到谢三夫人把头磕完了就对谢三夫人道:“你去外头等我吧。” 谢三太太手足无措出来了站在廊下一时无所适从。 屋子里的谢老太太却已经开口了:“妹子除了让她来磕头赔罪我还有件事。”她说着从身边的人手里接过一个匣子:“这个是我们男方悔婚这个聘礼按照我们那里的规矩是不能要回的您拿着我知道您不在意这些可不管怎么样算是我们给纷纷的一点儿补偿。” 汪老太太立即拒绝:“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谢老太太真心实意:“多些钱财傍身总是好的若是看着膈应您拿去折换成银子或是置办别的产业都是好的我知道大错铸成已经无法挽回但是总归亡羊补牢罢。” 汪老太太一时倒是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其实谢老太太如此做派看得出她跟谢三太太完全不同。 只可惜这门亲事被谢三太太搅浑了。 她犹豫一时谢老太太已经轻声又道:“妹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信得过我若是能信得过我我这里有个人选想必当配得上纷纷这个孩子。” 怎么竟然说媒来了?! 汪老太太诧异不已倒是一时顾不上聘礼的事儿了。 一直没出声的贺太太也若有所思的看着谢老太太。 谢老太太却已经又镇定的开口:“我们家沐君是没有这个福分的我也不想再帮他说什么。他往后怎么样都靠他自己的造化了。但是纷纷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却都是因为我们谢家所以我思来想去想出了这个法子若是能促成一门好姻缘我们家的罪孽也能减轻一点。” 汪老太太有些惊疑的看看贺太太满脸震惊。 贺太太也觉得太过突然了她咳嗽了一声:“这不大好吧亲事这种东西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我知道。”谢老太太赞同的点点头:“我只是推荐个人选说起来这个人选或许贺太太还认识。” 忽然被点到名贺太太反应不及狐疑的问:“我认识?” 谢老太太点了点头慢慢的看着她:“我听说贺太太自幼是跟着孝慈皇后长大那不知您可认识齐云熙?” 齐云熙 这个名字实在是隔得太久了贺太太先皱了皱眉随即才克制不住的睁大了眼睛:“您认识她?!” 当年元丰帝起兵胡皇后在封地坐镇对方却试图围魏救赵派兵攻打他们的封地胡皇后当时亲自带着人上城墙给将士鼓气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等到了元丰帝回援。 齐云熙就是那时候到胡皇后身边的-----胡皇后被俘虏刺杀是她冲出来示警并且挡在了胡皇后跟前。 从此胡皇后把她收做义妹她也跟着喊齐云熙小姨。 可是后来齐云熙嫁了昭勇将军跟着去了大同就不再能得知她的消息了。 贺太太神情复杂而且想的还更多了一点儿-----齐云熙是在胡皇后生病的那年嫁出去的那时候她一走胡皇后就撑不住了。 后来她再回来太子又出事了。 或许是因为想起她总要想起这些事贺太太最近这些年都不大记得这个人了。 现在听谢老太太忽然提起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头猛地跳了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摄住了心脏有些呼吸困难。 谢老太太很诚恳:“她跟着丈夫回陈留祭祖听见我们上京是因为这件事便跟我提起说是若是可以她想替她夫家的侄孙提个亲。” 汪老太太一头雾水的看向贺太太。 贺太太却沉思了一会儿才问谢老太太:“您怎么会忽然想到我跟她认识?” “是她自己提起的。”谢老太太叹了口气:“她说您跟汪家还是姻亲。” 正文卷 第九章·芥蒂 贺太太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而后过了片刻,她才淡淡的哦了一声,看向汪老太太道:“嫁的的确很好,嫁的是昭勇将军童泰,童家您肯定是听过的。” 谢老太太说起是齐云熙的时候,汪老太太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哪里还需要知道童泰,齐云熙自己就足够大名鼎鼎了,当年胡皇后跟前的红人,出嫁的时候还是封了郡主嫁出去的,隔多少年也记得啊。 汪老太太哦了一声,不大理解:“可我们家跟童家并无什么关系,好好地,她怎么忽然想到要给我们说亲?” 这不大正常吧? 谢老太太看了看贺太太:“她说她这些年总是惦记着贺太太,如今她听见了这样的事,总是想着能够伸手就帮一把的。” 帮一把? 这个说法怪有些离谱的。 汪老太太不假思索的拒绝了:“罢了,您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我家孩子遇上这样的事儿两回了,整我们做大人的虽然心急,却也不会再随意做决定,所以只能辜负您和童夫人的美意了。” 谢老太太也早料到汪家不会同意,不过还是说了,如今听汪老太太这么说,她也不再坚持,只是叹了口气:“真是对不住,妹子,是我们家做的不好,是我们家没有这个福分,往后若是有机会” 她苦笑了一声,握了握汪老太太的手,又道:“只盼着纷纷以后能嫁的好,我心里才能安心。” 汪老太太心里舒服多了。 她被谢三夫人之前气的狠了的时候,还在想谢家到底是怎么能够维持这么多年的繁荣的,直到见到谢老太太才算明白了。 如今谢老太太话说的这样诚恳,而且只字不提那些糟心事,也不给孙子求情,汪老太太的心情稍微好些了。 她嗯了一声,语气缓和下来:“承您吉言,若是以后果真纷纷能过的好,我这心里也就彻底放心了。” 应付完了谢老太太,汪老太太才转头看着贺太太:“多年都没听过齐云熙的消息了,你跟她还有往来?” 还能有什么往来? 贺太太有些讥诮的摇摇头:“音讯不通,没有什么来往,若不是今天谢老太太提起,我都不大记得这个人了。” 若是真的有心,若是真的那么顾念旧情的话,胡皇后死了她怎么不曾出现? 太子出事,怎么甚至不见她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到如今反倒是冒出来了。 贺太太心里丝毫没有感动,只余冷漠。 汪老太太很能体会贺太太的心情,见她不愿意提起这个人,也就不再说,只是问她:“回来的这么匆忙,还未见到幺幺吧?” 提起苏邀来,贺太太的面色就好看多了,她不自觉的温和的笑起来:“是啊,还没见到她,不过想想也知道她最近必定是心情不错的,她大哥好起来了,这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能让她开心。” 坐着再说了会儿话,贺太太才起身告辞,贺二奶奶急忙要跟着服侍,贺太太却抬手止住了,笑着道:“罢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没跟你母亲说上几句话,就在家里住一阵子陪陪老人,到时候我再使人来接你回去。” 贺二奶奶有些惊喜,回了京城之后,她觉得贺太太更加的好说话了。 连汪老太太也忍不住满面春风的道:“怎么好如此娇惯她?” “这算什么娇惯?”贺太太摇头:“都是当父母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让她好好松散几天吧,我这就先回去了。” 汪老太太拒绝的话说不出口,老人家老了,喜欢的就是儿女们陪在身边。 只是哪儿有那么容易? 嫁出去的女儿,一年能见到几次就不容易了。 如今贺太太能够这样做,着实是再开明不过了。 她笑着答应下来,急忙让贺二奶奶送贺太太出去。 等到了大门口,贺太太的马车还未出街道,就又被拦住了,她有些诧异的抬手,就听见黄嬷嬷在外头轻声道:“太太,谢老太太在前头呢。” 谢老太太? 之前在里头该说的话不是都说了么?还有什么事? 她略微一思忖,最终还是掀开帘子,客套的问谢老太太:“您还有什么事么?” 谢老太太被人搀扶着到了马车跟前,见贺太太要下车,便摇头阻止:“快别动了,我也是受人之托,之前在里头我不大方便说的,所以才在这儿等您,不瞒您说,童夫人还交代我给您送封信。” 她说着,便从丫头手里接过了一封信递给贺太太:“她千叮 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送到您的手里的。” 贺太太更加狐疑,面上却并不表露出来,接过了书信客套的对着谢老太太道谢。 谢老太太笑着摇头:“这有什么值得谢的?顺手的事儿罢了,往后若是有机会,还望咱们能垛走动走动。” 谢家经过谢沐君这么一闹,名声大损,除了名声,还有许多无形的损失。 而且本来让谢沐君娶汪悦榕,就是因为谢家想再进一步,可如今却又鸡飞蛋打了。 贺太太点头应承:“这是自然的,您放心。” 她说着放下了帘子,靠在车壁上,等到马车往前走了好一段路,才看着那封放在小桌上的信,半响没有动静。 齐云熙 这个名字真的太久远了。 她伸手摁住那封信,对外头吩咐:“去苏家。” 跟车的黄嬷嬷急忙应了一声,车夫就拐了弯去了苏家。 苏家还是那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复爵了就有什么变化,门前也仍旧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客,门房见了贺太太的马车,急忙一路报了进去,苏三老爷不一会儿就亲自迎了出来,给贺太太请了安,才恭敬的道:“您怎么不让我去接您?” 贺太太如今看他也比从前顺眼了一些,下了马车就道:“也不是走不动了,何必大张旗鼓的。你媳妇儿呢?” 苏三老爷急忙道:“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从前还是要好一些了。” 也就是说不再那么闹腾了。 贺太太嗯了一声:“那就是还未想通,不过她也不必想通了,就这样也挺好的。” 正文卷 第十章·预兆 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苏三老爷不好答话就只是讪讪的笑了笑听见贺太太问起苏邀才松了口气:“幺幺听说您回来了却又不知道您的船什么时候才到所以这些天都会去码头那边等着” 刚好错开了。 贺太太揉了揉眉心这才想起来她是接到书信就带着贺二奶奶直接去了汪家的脚下的步子就顿了顿。 苏三老爷怕她又要赶着回去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开口:“不过已经让人去告诉她了您要不先在家里等一等?幺幺近些天都在念叨着您什么时候回来老太太也每天都问呢。” 贺太太看他一眼有些诧异的发现他从前萦绕在眉宇中的浮躁都散去了如今整个人看上去都比从前要顺眼上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贺太太心中之前还不断散发的烦躁和怒气又消散了-----连苏三老爷这样利欲熏心的人都能改好说明事情还是在往好的方向走既然如此她做什么要提前担惊受怕呢?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平复许多摸了摸袖子里那封信淡淡的道:“领我去见见你母亲吧。” 苏老太太正在跟苏杏仪打听苏嵘的消息得知苏嵘回来以后就又出门了她心里总是不大安心偏偏苏邀最近又得忙着去等贺太太她心中无论如何没个底只好问苏杏仪苏嵘身边的人到底带齐了没有。 苏杏仪也明白她担心不厌其烦的安慰她:“他做事向来有分寸的既然他不告诉咱们自然有他的道理 苏老太太缓缓呼了口气:“能有什么分寸?他分明在别庄住的好好的若是没什么事怎么会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 都瞒着她一个人! 苏老太太心里有些委屈又有些控制不住的难过。 她知道孩子们都是为了她好可是最近她总觉得风雨欲来。 老人老了其实跟小孩儿也差不多苏杏仪耐心的劝慰她:“等到晚一点幺幺跟嵘哥儿就都回来了” 为了引开苏老太太的注意力她又提起汪家跟谢家的事儿来说:“嵘哥儿也就是小时候总是一副侠义心肠自从受伤之后他什么时候管过闲事?这回倒是稀奇了竟然还出手教训了谢家” 苏老太太想也不想的就道:“咱们家得了汪家这么大的人情不说纷纷的亲事就是咱们家的错先说申大夫的恩情那也不能袖手旁观嵘哥儿做得对他若不这么做才真是对不住良心呢。”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苏老太太的心情总算是稍微好了些接了苏杏仪捧过来的枇杷膏要喝忽然听见外头余夏惊喜的通禀说是贺太太到了。 她急忙将手里的枇杷膏放下朝着门帘处看去果然下一刻帘子被掀了起来贺太太便走进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苏老太太感叹一声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笑容伸手一把拉住了贺太太上下打量了一阵才道:“清减了。” “赶路么风尘仆仆难免的。”贺太太笑着把苏杏仪给扶起来答了苏老太太一句又问苏杏仪温宗斌和温宗华两兄弟。 “他们读书去了。”苏杏仪笑盈盈的精神比从前好多了:“一月也才回来一次到时候再让他们来给您请安。” 贺太太笑着点头又道:“是孩子也不能太娇惯着让他们自己去书院呆着是好事也学学人情世故扩宽眼界。” 又让苏杏仪待会儿差人去拿礼物。 寒暄完了贺太太才笑着问苏老太太:“还在外头就见你这院子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的怎么又心情不好不成?” 临到老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反而越发的亲密这一句打趣出来苏老太太也只是笑骂了一声才摆了摆手让伺候的人下去说了苏嵘从别庄回来的事:“最近也出了太多事儿了淳安被褫夺了郡主封号庄王妃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说是要保胎把申大夫给叫走了嵘哥儿这么急匆匆的从别庄回来我怎么能不担心?偏偏她们什么都不跟我说。” 贺太太略微蹙了蹙眉。 她之前一直在驿站接到的书信只截止于在苏明清的事儿上后来赶路回来想必苏邀就算是送了信也是错过了。 她揉了揉眉心认真的听完了最近发生的事儿才靠在椅背上缓缓牵了牵嘴角:“怪不得呢苏家复爵他们当然要慌了否则的话真等到太子的案子翻过来他们可怎么办呢?” 苏老太太也沉沉的叹了口气:“可不是事情看似是告一段落了可是哪里有那么简单?不说别的只说秦家那么多年在漕运上的利益送到哪儿去了?三皇子真的在废为庶人后还能指使得动徐家魏家?邵文勋做的那些事儿汾阳王当真就一点不知?笑话!” 打蛇不死就只能担惊受怕。 贺太太也知道苏老太太的压力若是还跟从前那样事情坏到极点了反而心里的压力会少一些反正再糟糕也就是那样了。 可现在好不容易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若是再从云端摔下去那才是真的让人无法接受。 她拍了拍苏老太太的手背:“你心里有数孩子们心里也有数不管是嵘哥儿还是幺幺她们都是顶顶聪明的孩子你放心吧。” 说完她不等苏老太太再谈论这件事就淡淡的道:“倒是我这里真的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说。” 很少见到贺太太这样认真严肃的样子苏老太太也跟着认真了起来:“你说。” 贺太太将一直揣在袖子里那封信拿出来面色沉沉的对苏老太太说:“齐云熙的信。” 齐云熙 苏老太太的神情一开始有些茫然而后便克制不住的攥紧了拳头浑身都紧绷了起来语气冷淡的呵了一声:“她音信全无这么多年这个时候忽然来信?” 贺太太面无表情的将齐云熙还打算给汪悦榕说媒的事情说了有些讽刺的道:“还说是知道汪家我的姻亲我却只觉得可笑你说说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正文卷 十一章·不保 到底是什么主意苏老太太也说不准她对着贺太太伸出手把信给打开看了一遍就皱起了眉头冷笑:“真是花言巧语!这么多年过去她那副作态还是没改!” 苏老太太从前就十分不喜欢齐云熙。 齐云熙的确是对胡皇后有救命之恩也因为这个帝后都对她十分的宽纵也给了她无上的荣宠。 她在宫中过的比寻常的郡主也不差什么了。 要知道跟元丰帝对着干的那些亲王郡主最后下场好的可没几个。 可齐云熙还是不知足。 她竟然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趁着皇后生病而在月下跳舞。 至今想到当时的事情贺太太跟苏老太太都还是会忍不住冷笑。 齐云熙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对于皇后的作息和元丰帝何时会去探望皇后再清楚不过她会不知道在月下跳舞意味着什么? 那件事过后皇后的病就越发的严重了。 元丰帝着令礼部开始给齐云熙挑选夫婿最后挑中了昭勇将军童泰。 苏老太太满脸都是厌恶和不屑将手里的信纸交给贺太太:“她这个人口蜜腹剑说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 这封信里字里行间都说对不住贺太太这些年因为一直在边关音讯不通不知道贺家出事。 可是这不过是笑话罢了。 邸报难道送不到大同去? 童泰的音讯难道也不通? 胡皇后薨逝太子陨落这些事是多大的事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就算是如此齐云熙还是写了这封信 苏老太太反应过来脸色冷淡:“她到底想干什么?” 贺太太也不知道收起了书信眉眼冷漠的道:“只但愿不是在替人开路吧。”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相对无言。 因为有了这个插曲苏老太太倒是一时顾不得苏嵘在别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跟贺太太两个人琢磨了一下午齐云熙的用意只可惜毕竟远隔千里对童家和齐云熙的事儿实在知道的不多所以没琢磨出个头绪来。 这样折腾了一下午苏嵘跟苏邀终于都回来了。 苏老太太跟贺太太两人都精神一振见了苏邀贺太太更是禁不住两眼发红伸手拉住苏邀在身边:“真是隔了一阵子没见怎么就又长高了些?” 苏邀的眼睛也忍不住红了。 从重生以来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贺太太这么久靠在贺太太怀里她轻声道:“我想您了” 贺太太就又欢喜的笑起来:“真是孩子气。”又看向后头进来的苏嵘很欣喜的点了点头:“嵘哥儿你果然好全了?” 苏嵘恭恭敬敬的朝着贺太太行了礼面带微笑的应是:“都是多亏了幺幺和汪家我已经好全了也要多谢您。” 看着意气风发的苏嵘贺太太有些恍惚隔了好半响才幽幽的摇头:“谢我们什么?我们是已经半截入土的人了所盼望的无非就是你们这些小辈能够过的好。你如今好了可算是了却了你祖母一桩平生最大的心事真是太好了。” 她感叹完毕也不忘记问正事:“幺幺说是去寻我了那你呢你出门去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祖母很担心你。” 苏嵘倒是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见苏邀被贺太太拉着坐了他就坐在苏老太太下手轻声道:“我在别庄的时候的确是出了一点事。”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有人自称是替申大夫送信的送了一封信给我。” 申大夫? 他不是去庄王府了吗? 苏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这没头没尾的然后呢?” “信里说让我给他准备十万两银子他要走了。”苏嵘目光沉沉眉宇间也同样都是阴霾:“笔迹是对的我认识他的字不会错。可我也知道他是在庄王府帮庄王妃保胎所以怕是有什么事就急着赶回来了。才回来就听说了谢家汪家的事儿就先去了汪家。” 申大夫让给准备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申大夫为什么会忽然开口要这么大笔银子? 而且他还人在庄王府。 苏老太太下意识就觉得不好心里咯噔了一声连嗓子眼都似乎有些冒烟:“所以你今天出门其实也是去探问消息的?” 苏嵘应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没能问的到。” 当然问不到了侯府尚且深似海何况是王府呢? 多探问几句说不得就露了痕迹了。 苏老太太心中一直有的那股不祥的预感顿时又冒了上来以至于她有些胃气上涌忍不住的捂住了腹部。 苏邀也有些诧异随即就跟着冷了脸:“如果不是申大夫自己写的信呢?” 申大夫如果真的需要银子以他在庄王府的重要性庄王会不给? 他又为什么不写信去给汪大太太那还是亲戚。 怎么会独独选择苏嵘? 如果不是申大夫自己写的苏老太太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那” 申大夫可是在庄王府!如果不是他自己自愿那么就是庄王要人写这封信给苏嵘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光是想一想那个可能性苏老太太就觉得连呼吸都不畅快了她险些要晕过去。 贺太太跟苏邀对视了一眼也觉得喉咙里都在冒火攥着苏邀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干巴巴的道:“或者对方真的要出招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话傍晚的时候忽然下了大雨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带来了入秋后的第一场大雨也宣告了炎热正式退去。 透过层层雨幕有人从角门跑进了苏家而后不久阮小九面色雪白的出现在了花厅如丧考妣的跟苏邀和苏嵘禀报了一个消息:“侯爷姑娘出事了庄王妃的胎没有保住如今宫中的丽妃娘娘已经去了庄王府。” 没有保住! 一直以来都悬在心上的石头此刻终于落到了地上。 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风声鹤唳外头的雨声更大了。 正文卷 十二章·斥责 阮小九为人机灵善变自来打听消息就是一把好手如今他匆忙来送消息也是有着十足的把握的不等苏嵘他们问消息是怎么来的他就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急促的道:“小的是在狮子楼那儿等着原本是收到了山东那边的消息有程定安的踪迹所以打算再看看是否还能查到什么的谁知道等到下午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不断有马匹信使往庄王府去而后就是狮子楼隔壁的同济堂的坐馆大夫也被带去了庄王府” 这么着急而且把大夫们几乎都搜罗走了可见事态紧急。 庄王妃的胎不好这几乎是肯定的毕竟连太医院的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找到申大夫就可见严重了。 可是问题是自己保不住是一回事若是有别的缘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据阮小九传回来的消息庄王妃的胎是肯定没有保住了。 那么 再联想到之前苏嵘收到的那封信苏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苏杏仪更是一时连拳头都攥紧了几乎要失态的喊出声。 苏老太太的右眼皮跳的飞快这几天她心里就一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今得到了证实她反而镇定了许多了看了贺太太一眼手脚冰凉的道:“这是要我们死要我们死啊。” 她心中对于庄王的愤恨如今已经到了顶点她们苏家并未有什么得罪过庄王的地方哪怕是说政治立场不同可是经过太子的事情之后他们苏家也并未再有什么能力不过就是不肯为庄王效力又几次躲过了庄王的设计庄王就一次又一次的下如此狠手。 这等做派这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怎么堪为国储?! 可惜哪怕是心中愤恨的牙痒痒也没有什么用处一码归一码她们现在虽然知道庄王来者不善也知道庄王肯定没存什么好心。 可是问题是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庄王到底打算从哪里入手来构陷她们又是布了一个怎样的局。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的冷了下来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说不紧张是假的苏邀环顾了一圈心里一点一点的把上一世知道的那些信息都整理了一遍。 上一世庄王妃到这个时候应当已经是成了太子妃了 她有成功生下孩子吗? 好似是没有 她微微出神贺太太却在边上跟苏老太太压低了声音:“我进宫去一趟总得探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圣上总不至于连我也发落”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元丰帝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对她却的确是算得上优容的。 如今情况未明更多的消息她们一点儿都打听不到这个时候贺太太进宫去的确是无法可想的一条路苏老太太迟疑着点头:“那你可要小心一点。” 与此同时庄王府上空正笼罩着一层乌云不管是什么人在府中都缩着脖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直到丽妃娘娘来了之后这样的情形还更严重了。 秦太太已经哭的睁不开眼睛整个人都瘫软在丫头怀里见了丽妃娘娘好不容易才坚持着站了起来行礼。 丽妃娘娘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可现在却没有了她的心情极端恶劣。 见秦太太行礼她脸色不善的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太医保着怎么还是保不住?!” 她对这个儿媳妇的耐心也是到头了。 看着聪明实际上却十分的拎不清。 现在是什么关头啊?保住这个孩子自然有泼天的功劳可她就是想不通自从秦家出事之后就一直矫情的作天作地。 秦太太听着丽妃娘娘语气不善心中更加的发沉抿着唇小心翼翼的打起精神来回答:“回娘娘王妃已经按照太医所说尽量卧床休息” “那又有什么用?!”丽妃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一面进了内室屋子里虽然已经经过了处理和收拾可是仍旧还是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身为女人这是什么味道丽妃再熟悉不过了她脸色一变哪怕已经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愤怒。 看了帐幔里头躺着的面色雪白的庄王妃一眼她皱了皱眉头忍住了转身看了秦嬷嬷一眼便甩袖进了明间。 秦嬷嬷胆战心惊的跟着过去还不等丽妃娘娘开口先已经噗通一声跪下了战战兢兢的请罪:“请娘娘恕罪!” 丽妃不假思索的呵斥:“你是有罪!她肚子里的是圣上第一个金孙难道你们不明白?!这么千叮咛万嘱咐的还是出了事要你们何用?!” 秦嬷嬷的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 丽妃打断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还好好的!” 秦嬷嬷汗流浃背已经惊恐到了极点:“娘娘太医说娘娘是惊惧过度这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是啊按理来说好端端的在王府呆着有什么好惊惧的? 丽妃娘娘面色发沉冷冷的哼了一声忽而又问:“落下来了怎么处置的?” 秦嬷嬷的头垂的更低:“是个已经成型了的男胎被宫中内侍省来的嬷嬷处置了” 丽妃眉宇间的阴霾更重险些要克制不住的发火好一会儿她才拍了一下桌子再也没有看屋里的庄王妃一眼转头出去了。 庄王正在书房跟几个幕僚和长史议事听见丽妃娘娘来了急忙迎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搀扶着她往里走。 丽妃娘娘瞥了他一眼拂开了他怒气冲冲的进了偏厅:“你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你父皇多盼着一个皇孙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哪怕有天大的事儿也该先护着秦氏顺着她纵着她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再说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真是气死我了!” 正文卷 十三章·应对 丽妃娘娘自来都很顾着体面等闲都是端着高贵从容的面孔鲜少有这样不顾形象发怒的时候这次显然是实在怒急攻心了。 庄王的脸色同样不好看耐着性子喊了一声母妃见丽妃娘娘好歹平静了些许才无奈的道:“这些道理不必您说儿子也知道怎么会没顺着她是她自己心思太重” 说起庄王妃来庄王脸上也有了怒气:“为了要个嫡子这些年她一直生不出孩子我也不曾让别的侧室停药宁愿等着她难道这些年我还不够尊重她?可您看看她!小肚鸡肠还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丽妃的脸色跟着沉下来。 庄王压抑了怒气又接着道:“不过就是一个苏邀您也知道贺太太对于父皇来说有多特殊我若是有了苏邀岂不是一下子有了一个绝妙的免死金牌?可是她就是容不下明里暗里的做了多少事情出来?我也懒得跟她计较她煽动淳安和田蕊我也只当不知道可您看看她这心眼多小?田蕊还没进门呢她每天就殚精竭虑的想着如何对付人家操心太过了能不动气吗?” 在他看来说到底就是庄王妃想的太多。 丽妃娘娘也不悦的冷笑了一声:“真是外表看着聪明当初若不是看着秦郴能帮得上忙罢了那这事儿” 她心里还是觉得气恨难平。 这可是一个男孩儿啊生下来就是元丰帝的头一个孙子。 等于是破了废帝对元丰帝的诅咒。 元丰帝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孩子? 只可惜现在全都没了。 庄王也看出自己母亲的心痛他眉眼间有了一股戾气:“前天她那个时候痛起来府里的良医就说事情不好我当时不敢耽搁立即就亲自去了宫里跟父皇求情让那些太医都来了只可惜连孙院判和胡太医也都不肯说个准话我当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了” 丽妃有些怔忡想着自己盼着孙子难道他就不盼着儿子?想了这么多年了谁有他上心?丽妃的表情就缓和下来语气也忍不住软和了:“这个秦氏这回不能容着她了谁知道又要等多久?这一次过后就让那些人停药吧等到开了年田蕊进门让她也不必服药。田蕊身份高贵她产下孩子太后必定高兴” 她说着就忍不住长叹一声:“阿沅你等不得了要知道五皇子也马上就到了娶妻的年纪若是他比你先一步产下孩子” 庞家本来就势大庞贵妃也远比她得宠五皇子更是跟元丰帝亲近。 到时候庄王的优势也就彻底没了拿什么去跟五皇子争? 世上也只有亲娘会这样事无巨细的替他着想了庄王也不想丽妃这样气恼压低声音凑近了两步道:“母妃放心儿子心中有数。” 丽妃诧异的抬眼看向他就听见他说:“我当时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请了那个名满天下的申大夫进府。” 他把申大夫给苏嵘治好了腿的事情说了轻声道:“本来就保不住既然如此还不如物尽其用好为儿子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见他神采奕奕眼睛发亮丽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寒好半响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说” 庄王没让她再说下去点了点头很轻快的接了下去:“母妃不必担心除去这个心腹大患之后儿子自然有法子对付庞家。” 见他丝毫没有失去孩子的悲伤丽妃有心想说什么但是终归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道:“那你自己心中要有数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父皇差了我出来问问情况的我回去该怎么说?” 庄王就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段话。 丽妃又去看了秦氏一回只是淡淡的叮嘱她:“好好养着这一次便罢了以后总会有的。” 秦氏的脸色却一片惨白她目光哀戚的望着丽妃两行眼泪从腮边滑下喊了一声母妃可丽妃却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自顾自站起来走了。 她忍不住放声痛哭。 秦太太也是即将崩溃抱着她在怀里不断大哭:“我苦命的女儿啊!” 秦氏捂着小腹表情从绝望到愤怒再到阴沉终于撑着一股气将秦太太推开:“别哭了哭什么?!哭有什么用?!” 秦太太愣住了小心的喊她:“女儿你可别吓唬娘以后还有机会的” 秦氏苍白着脸色没有发怒破天荒的道:“是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丽妃一路回了宫等到了太极殿之时天色已经擦黑元丰帝正换了常服在看奏章听见她回来在东配殿召见了她见了她就问:“如何?” 丽妃情绪低落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惨笑:“回圣上是个已经成型了的男胎真是可惜了” 她说着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元丰帝的动作一顿然后才淡淡的将奏章合起来:“没福气罢了。” 这个没福气指的是秦氏自己还是指的是庄王府?丽妃忍不住觉得心惊肉跳一时之间心如擂鼓脸上的泪却落得更急:“臣妾也是这么说是孩子们福气不够好好儿的养着的宫里多少赏赐送出去又有那么多太医看着可是还是这样” 元丰帝到底有些不耐烦:“罢了去跟太后老人家也说一声。” 他说着又道:“钦天监再算一回日子若是没什么别的问题开了年就让田家的丫头进庄王府吧。” 元丰帝到底还是在意子嗣的。 丽妃敏锐的捕捉到了元丰帝的态度心里头总算是安定了几分声音低落的应了是退出来之后看着宫中的琉璃瓦缓缓地又下了台阶去太后宫中。 没事没事。 秦氏的这个孩子没有福分来这世上享福却能帮着他的父王往前走一大步。 这也算是这个孩子没白来这世上托生一遭了。 正文卷 十四章·弹劾 期盼了这么久的皇孙胎死腹中这对于元丰帝来说无异于是重重一击当天元丰帝就去了坤宁宫独自枯坐了一夜。 收到了消息的庞贵妃微微眯了眯眼睛。 翠姑姑正坐在窗前拿了银狐毛给小公主的披风镶边听见这个消息她朝着庞贵妃看过去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轻声道:“这位庄王妃平时看着最是精明不过的可如今看来却也是太自作聪明了。” 真聪明就该好好保护着这个孩子有了这个孩子什么没有?以后什么都能慢慢筹划。 不过这对于庞家来说自然是好事翠姑姑把东西收进了笸箩里见庞贵妃没有出声便又问:“贵妃娘娘是在担忧圣上在坤宁宫的事吗?” 庞贵妃被她问的回过神来失笑摇头:“这有什么好担忧的?这么多年圣上对皇后娘娘的怀恋何时停止过?他心里不舒服去跟皇后娘娘倾诉再正常不过了。” 她是不会跟一个死人争的。 都已经死了再让人留恋怀念又如何也无法再重新活过来了人死万事消她就算是元丰帝的挚爱又如何死后连太子也庇佑不了。 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庞贵妃随意的拿起那件披风在手里看了看见粉色的披风上头绣着的綠萼梅花栩栩如生就随意夸赞了一声:“真是天衣无缝翠姑姑你可真是生了一双巧手只是也太繁复了些。” 翠姑姑从前是尚衣局的女官一手针线出神入化当年还曾替先皇后缝制过凤袍的她绣出来的披风自然也格外夺目。 翠姑姑笑了笑:“小公主喜欢又怎么能算得上繁复?” 说笑了两句翠姑姑才压低声音:“娘娘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庞贵妃正要说话外头却忽然通报说是元丰帝来了她对翠姑姑使了个眼色急忙整理了仪容接了出去。 元丰帝径直进了正殿挥手免了庞贵妃的礼等到庞贵妃也坐下了才忽然问:“小五的亲事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让庞贵妃也有些措手不及一时脸上就现出几分迟疑心中却飞快的明白过来。 庄王失去的这个孩子是真的让元丰帝大受打击。 所以元丰帝开始关心起五皇子的亲事来了。 她沉吟了一瞬急忙就按照从前的说辞跟元丰帝道:“臣妾也并没有什么打算一直觉得小五还小呢” “也不小了。”元丰帝不假思索的打断她:“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哥哥们出征打仗了既然你一时没有人选过阵子趁着你生辰的时候召见一些适龄的官宦之女挑选出个人选来。” 庞贵妃心中百转千回可面上却顺从的答应了:“是到时候臣妾一定好好的选。” “是你的儿子自然要好好的选。”元丰帝面上表情仍旧淡淡:“小五天真纯善得给他娶个心中有数的你拟出几个合适的人选来朕再跟母后商议。” 他的心情实在是不好庞贵妃也就越发的体贴顺从。 可饶是她尽了十二分的小心仍旧没能留下元丰帝他匆匆的来仿佛就只是心血来潮为了说这一句话罢了。 庞贵妃心中有些不安。 元丰帝照旧是在坤宁宫枯坐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回太极殿更衣上朝。 这一天的朝会也仍旧没什么特别西北边陲守的密不透风虽然瓦剌偶有几次试探却都被挡了回去并未造成什么损失沿海的倭患却更加严重了总兵邵峰带着三千人在海岛跟倭寇对战竟然三千人全军覆没唯有邵峰跟十几个亲兵突围而出。 元丰帝恼怒不已下令将邵峰革职留办若是三月之后仍旧不能有寸进就让邵峰进京受审。 众人都知道元丰帝的心情不好连最爱找事儿的御史这一天也十分的安静识趣。 汪大老爷却绷着心弦不停的盯着庄王。 庄王如此野心勃勃失去了这个这么要紧的孩子难道就一点儿风浪也不闹出来? 还有申大夫半点消息也没有 他正在心中沉思御史台的左都御史铁丛忽然往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百官都精神紧绷的时候生怕元丰帝会大发雷霆一见铁丛噗通一声跪下了竟不约而同心里都咯噔了一声。 果然今天日子选的不好总觉得要出什么事的还以为安静了这么久这个朝会应当是能安生的度过了。 可没想到变故陡生。 汪大老爷的右眼皮猛地跳了跳。 而这时候元丰帝已经望着跪在地上的铁丛淡淡开口:“爱卿有本奏?” 铁丛大声应是一管声音就如同是惊雷一般轰隆隆在众人耳边响起他坚定的朝着元丰帝磕了个头而后缓缓的双手举起将自己头上的官帽取下从容道:“臣要弹劾圣上三宗罪!” 满朝哗然。 真是要死了!铁丛是疯了吗?! 掌管都察院的内阁阁老、兵部尚书孙永宁猛地抬起了眼睛目光如电一般朝着铁丛看了过去。 这个铁丛一直就是个硬茬儿十分的刚直不阿多年前就曾经在当曹县县令的时候就因为顶撞上峰而出了名。 进了都察院之后铁丛也还是不改刺头本性弹劾过的勋贵数不胜数。 可那些权臣勋贵也就罢了横竖铁丛从来都言之有物虽然是刺儿头却不是无事生非沽名钓誉的性子他是本身就当真这么刚直。 所以孙永宁这些年也一直对他多有回护之意。 可如今孙永宁心里只觉得后悔无尽。 他早该把这个惹是生非的主儿给从都察院弄出去的天啊这个蠢货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许顺仍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把头垂的很低仿佛置身事外。 首辅杨博老神在在心中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个时候撞上去真是不死也脱层皮了。 上首的元丰帝静默一瞬才哦了一声。 正文卷 十五章·暴怒 元丰帝的眉目冷肃看上去不怒自威哦了这一声之后他饶有兴致的问:“弹劾朕?弹劾朕什么?” 他的语气甚至还算得上是温和可是在场众人心中却忍不住齐齐的打了个冷颤。 铁丛却丝毫无惧不动如山的朗声道:“圣上正位之后不念旧情处死废帝此乃不仁不敬其罪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圣上以莫须有之罪贬谪先太子以至于小先太子含冤而亡此乃不慈其罪二。” 孙永宁的手已经开始克制不住的抖了。 而偏偏元丰帝却毫无反应。 铁丛于是朗声又说了下去:“圣上宠信锦衣卫大兴冤狱” 他的声音越发的清晰明朗但是众人的心却跟着沉到了谷底。 元丰帝这个人向来杀伐之心甚重若不是因为先皇后不停劝解宗室只怕是连现在的零头都不到全都要死。 他生起气来那可真是手起刀落杀过人的。 比如说废帝的老师就是被元丰帝当众斩杀于左顺门。 至今还有老臣记得那血腥的一幕。 铁丛却毫无所觉他跪倒在地大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太祖太宗在上废帝因您毫无仁爱之心而诅咒您绝后如今太子冤死二皇子废为庶人已经被逐出宗室三皇子身死连庄王的血脉亦不保圣上您该悔悟了!此乃上天示警啊圣上!” 孙永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没救了没救了!铁丛这个蠢货简直是在自己找死! 哐当一声元丰帝猛地抄起了手边的一封奏折朝着铁丛砸了下去。 满朝文武都跪了下去。 与此同时铁丛却忽然站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道:“圣上忠言逆耳臣是肺腑之言!您疑心深重先后逼死废帝、先太子和三皇子而后又因为徐家一事牵连多少无辜?老臣今天宁愿血溅五步也要请您拨乱反正!” 他说着猛地朝着太极殿的柱子撞了过去。 众人都惊呆了有那眼疾手快的想去拉一把铁丛却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撞上了那根柱子而后发出砰的一声响朝后倒了下去。 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了印象中也就是国朝初立那阵子废帝那帮老臣中有那不长眼的这么做过。 可是那些人坟头上的草都半人高了。 铁丛一撞之下已经晕厥可是却仍旧还有气息离得近的一个年轻臣子颤颤巍巍的禀报元丰帝。 元丰帝勃然大怒:“他不是要去死吗?朕成全他!” 他说罢忽然扬声喊了锦衣卫进来冷冷的道:“打!押他去午门让百官观刑打死为止!” 元丰帝已经多年没有如此震怒过在他的威压之下没有一人敢开口求情。 锦衣卫将昏迷不醒的铁丛拖了出去元丰帝犹自震怒不已:“查!给朕严查!此贼图谋不轨大逆不道必定有同党给朕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些叛逆严惩不贷!” 汪大老爷心中惊跳看着柱子跟前那摊血迹浑身顿时冰冷。 所有人都心神不宁的看完了锦衣卫行刑现场刺眼的阳光之下铁丛被活活打死血流了一地。 有胆小的文官吓得回去就生了病。 京城上下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在这风声鹤唳之下原本庄王丧子一事反倒是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唯有申大夫的悄无声息仍旧提醒着宋家苏家和贺家汪家这件事仍旧还没有完。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铁丛的宅邸当天就被锦衣卫给围的密不透风。 层层威压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汾阳王悄无声息的进了书房坐在圈椅里头闭目养神片刻之后才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詹长史微微挑了挑眉:“这就是你们说的惊喜?” 自从淳安郡主被褫夺了封号之后汾阳王就已经彻底决定跟庄王合作。 只是庄王一直只是让他按兵不动说是已经有了计划看了这么一场戏汾阳王心潮涌动目光沉沉的看着似笑非笑的詹长史终于出声问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玩火自焚?!” 不管是废帝还是先太子都是元丰帝的逆鳞。 龙之逆鳞那儿有那么好碰的? 要是被牵连出来元丰帝难道没杀过儿子?!儿子都能杀更别提他这个做哥哥的了。 汾阳王到底还是有些心慌。 詹长史也知道这事儿对于人的冲击太大他气定神闲的笑了笑:“王爷稍安勿躁么我们既然会做这件事自然是有着十足的把握不会引火烧身您放心吧铁丛是先太子的人。” 汾阳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先太子的人? 似乎是很满意汾阳王的震惊詹长史就轻声解释:“铁丛当年在曹县的时候得罪了当时的巡按钦差险些丧命是先太子一手将他从牢狱之中救出并且跟吏部打了招呼说是此人两袖清风刚直不阿可用所以他才平步青云能够得以从一个县令到了如今的位子” 只是这么多年铁丛却从来没有露出过痕迹啊! “王爷一定觉得很奇怪先太子出事也不见铁丛站出来?”詹长史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那是因为铁丛之前并不知道太子无辜毕竟子弄父兵这件事在围场是的确发生过的他是个愚忠的人不知道那自然是一切以圣上为主。可知道了” 知道了那铁丛做出这个举动就不奇怪了毕竟这个傻子当初就敢绑巡按御史的。 汾阳王按了按眉心:“就算是如此引诱他这样做你们是打算” “一劳永逸。”詹长史的笑容逐渐消失面上是十足的坚毅和决心:“快刀斩乱麻老天都选择在这个时候让王妃出事天赐良机不能错过王爷您不是一直想要帮忙吗?现在需要您帮忙的时候到了。” 汾阳王狐疑的看着他心中想法瞬息万变。 正文卷 十六章·敏锐 詹长史看出了他的疑虑和顾忌到了此时此刻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他对着汾阳王做了个手势神秘的笑了:“王爷咱们都是聪明人您从来都不甘心只当个闲散亲王来管理宗室这些琐碎的事儿吧?” 哪家公主被驸马欺负了哪家郡主不孝顺或是等到哪位娘娘升位他可以去做个册封使。 的确是不错又清闲的差事可汾阳王不喜欢。 他少年时也同样驰骋疆场也同样曾横刀立马凭什么他就要籍籍无名庸庸碌碌这一世? 被人看破了心思汾阳王并不恼怒他坦荡的呵了一声:“别尽说这些废话了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直说就是了。” 都已经上了同一条船难不成他还有反悔的余地? 詹长史就摸着胡子笑起来。 跟他们的闲适从容不同不少人都因为铁丛的事情提心吊胆铁丛的家人就不必说了恨不得就当没这个人就算是他的好友同僚也都对铁丛避之不及短短时间内人人自危。 负责抓人的锦衣卫都有些疲于奔命-----要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铁丛自己当场就已经被锦衣卫打死了但是铁丛书房里却搜出了不少跟人来往的书信都需要严加盘查涉及到的人不知凡几。 连见惯了这等场面的陈东都忍不住私底下跟在家里养伤的宋恒抱怨:“就因为那个书呆子这回死了伤了多少人?只怕事情还远远不止如此简单” 宋恒的伤其实早就已经好全了只是既然宫里没有旨意让他复职他也就一直在家里呆着说是养伤。 自从庄王妃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在等。 跟苏邀她们一样他从来都不信庄王会舍得这个大好机会。 如今出了铁丛的事儿他冷淡的瞥了一眼廊檐下挂着的一只白头鹦鹉伸出手接了陈东手里的长柄勺子喂了鹦鹉一口吃的听那鹦鹉欢天喜地的说恭喜发财脸上忍不住露出戏谑的笑而后才转向陈东问他:“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动静?” 如果真想借由这一胎来算计苏家贺家那也该有些迹象露出来才是。 铁丛这样冒出来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东微微怔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宋恒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肯定的摇了摇头:“大人如今朝廷里闹的最沸沸扬扬的就是这件案子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事了。” 宋恒的手一顿抬了抬下巴:“那申大夫人呢?” 庄王妃的胎儿既然都未保住那总得见到申大夫的人吧? “说起这个您上次让我去打听我正要回您。”陈东脸色有些困惑:“听说申大夫是留在府中帮王妃继续调理身子。” 调理身子?宋恒无声冷笑可庄王不曾有任何动作既然对外说是在帮庄王妃调养身体理由也是合情合理谁都挑不出错处来。 那申大夫被继续留在庄王府跟如今出事的铁丛到底有没有关联? 如果有关联又在哪里? 毕竟铁丛针对的是元丰帝但是同时铁丛自己也是出了名的不要命现在铁丛都已经死了 他心情忽而有些差。 明知道前方有坑可却不知道坑究竟在哪儿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他缓缓地吐了口气就问陈东:“赖伟琪还不肯说出更多的东西来?” 赖伟琪这人也实在是太过得寸进尺一开始还十分卖力扳倒了徐家之后他却忽然又三缄其口了死活不肯吐露更多的东西。 他们想了许多法子想撬开他的嘴巴可赖伟琪却冥顽不灵。 若是赖伟琪那儿能吐出些有用的消息 他揉了揉眉心将勺子交还给了伺候的人叮嘱陈东:“看紧一些还有庄王府总有些有用的消息送出来吧?” 他就不信庄王真的能够做的密不透风。 陈东应是肃容道:“属下回去就整理了消息给您送过来。” 宋恒点头等到陈东走了想了想就转身去了宋澈的院子。 宋澈却正在跟陈浩辉说话见了宋恒来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可巧宋恒来了你跟他说吧。” 宋恒就侧头看了陈浩辉笑着喊了一声伯父。 陈浩辉是宋澈的义子也是跟宋翔宇兄弟相称的因为比宋翔宇年长几岁他一直都叫陈浩辉伯父两家人也多有走动。 陈浩辉笑容满面慈和的看着宋恒笑起来:“正是想求你办件事我长孙才生下来两天明天就洗三了请了道长算过这孩子命犯小人须得让属虎的人抱着才能保以后顺遂” 宋恒就是属虎的。 两家人素来亲近而且这是陈浩辉的长孙对于陈浩辉来说意义非凡不过就是洗三的时候帮着抱抱孩子进澡盆罢了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宋恒并没有迟疑很干脆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不过红包可是不能少的。” “这是自然!少不了你的。”陈浩辉忍俊不禁说着就站起身来告辞:“那义父儿子就告辞了明儿还请您千万大驾光临赏脸来喝杯薄酒。” 他跟着宋澈多年出生入死不在话下宋澈点点头就又感叹:“不必你说也要去的我又多了曾孙了岁月不饶人啊。” 陈浩辉急忙认真的奉承:“您说得哪里话?世上哪儿找您这样健朗的曾爷爷去?” 说笑了一番陈浩辉才告辞走了。 宋澈这才敛起笑意望着宋恒:“为了铁丛的事儿来的?” 祖父耳聪目明宋恒也就老老实实的点头:“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庄王葫芦里卖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药。” 宋澈目光有些凝滞指了指椅子示意宋恒坐下想了半响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苦笑了一声看着宋恒:“阿恒真有件事我或许没告诉过你这个铁丛或许你觉得他跟你没什么关系” 他的话音未落罗管家忽然气都喘不匀的跑了进门对宋恒道:“少爷外头外头有人找您。” 正文卷 十七章·罗网 宋恒的面上多了几分烦躁他扬手让罗管家先出去才看向宋澈:“祖父您先把事情说完什么叫做我以为他跟我没关系难道他跟我有关系?” 宋澈就苦笑了一声轻声道:“恐怕是的铁丛受过你父亲恩惠自来对你父亲推崇备至。” 宋恒怔了怔。 他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些东西可是这灵感却是转瞬即逝。 就算是如此就算铁丛受过先太子恩惠对他推崇备至可是这么多年并未见铁丛为先太子鸣过不平 这次铁丛在朝堂上忽然这么做 可就算是受人指使而且是被庄王指使。 庄王到底是为了什么? 铁丛已经死了如果是想通过铁丛来栽赃嫁祸铁丛这么多年从未跟太子的事情有过牵连而且铁丛在大殿上也口口声声替废帝一样鸣不平。 他想不通庄王到底在下怎么样的一盘棋? 屋子里安静下来宋澈的表情凝重才开了口就听见外头罗管家焦急的喊了一声侯爷和少爷。 他顿时就对宋恒看了过去罗管家向来是极为稳重的人明知道里头有要紧事商量却还是这样突兀的打断说明肯定是有要紧事的。 宋恒也只好暂时把这边的事放下打开了门。 罗管家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都顾不得喘息就着急忙慌的道:“少爷刚才诏狱传来消息说是说是赖伟琪死了!” 死了?! 宋恒眉宇之间陡然升起一股寒气而后就眯起了眼睛。 不必说他也知道庄王果然是给他们罩起了一层大网。 宋恒正在琢磨庄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同时原本因为没有替庄王妃保胎成功而在家中戴罪的孙院判被急召进宫。 -----丽妃娘娘病了。 并且这病来势汹汹前一天丽妃娘娘还能去小佛堂替未出世便夭折的小郡王念经超度第二天早上就开始起不来床了。 一开始大家也并未当成什么大事毕竟庄王妃的事情实在是对丽妃娘娘的打击太大她伤心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很快丽妃娘娘宫中的掌事姑姑就察觉出了不对-----等到了中午丽妃娘娘竟然已经是水米不进昏迷不醒了。 一宫的人这才急忙报给了掌管宫务的庞贵妃。 庞贵妃来看了一回发觉情况的确严重不敢耽搁一面报给了元丰帝一面召了太医。 元丰帝正因为铁丛当朝弹劾他这个皇帝的三宗罪而气怒听说丽妃病的起不来床不由就想到了铁丛的那句话。 ‘举头三尺有神明太祖太宗在上废帝因您毫无仁爱之心而诅咒您绝后如今太子冤死二皇子废为庶人已经被逐出宗室三皇子身死连庄王的血脉亦不保圣上您该悔悟了!此乃上天示警啊圣上!’ 上天示警?! 他的神情陡然阴沉下来。 上天?! 他如今才是这天下的王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若真有神灵那他就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上天怎么会惩罚他?! 分明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他去了丽妃宫中。 庞贵妃正在殿外候着见了元丰帝来忧心忡忡的迎了上去。 元丰帝见到她神情微缓沉声问:“如何了?” “太医正在看。”庞贵妃倚在元丰帝身边皱着眉头颇为震动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不好了” 元丰帝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孙院判等人出来了立即问:“如何了?” 孙院判表情凝重踟躇不定又十分纠结的偷偷拿眼看整元丰帝的表情被元丰帝真哼了一声他才立即跪倒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磕头:“回禀圣上”他吞了一口口水看看左右都不敢抬头的同仁颇觉牙痛忍着心悸回道:“圣上丽妃娘娘不是生病只怕是中毒了。” 中毒?! 庞贵妃神情震惊心中立即万分警惕。 丽妃这是真中毒还是假中毒? 如果是真的是谁做的? 如果是假的丽妃跟庄王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一时之间心绪难平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孙院判微微凝眉。 元丰帝却不知道怎么的哦了一声而后才问:“中毒?” 孙院判视死如归反正都已经是这样了庄王妃的胎也没保住还不如实话实说说不定最后还能挣出一条活路来。 他压下了头郑重的道:“回圣上的话臣查阅过娘娘平常的医案发觉娘娘自来身强体健就在三天前胡太医也才刚给丽妃娘娘请过平安脉娘娘脉象那时候稳健有力并未有任何异常且今次臣给娘娘把脉也发觉娘娘昏迷不醒、脉沉细滞凝涩不通” 他绕了一圈才声音沉沉的道:“如此看来娘娘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他说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面色有些发白。 元丰帝是何等敏锐之人立即便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厉声问:“你想到了什么?!” 孙院判吞了口口水心中很有些惊怕不定但是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想了想才视死如归的道:“回圣上的话臣刚刚才想到臣在丽妃娘娘殿中闻到的一种香气也曾在庄王府中闻到过。” 庞贵妃勃然变色。 她就觉得丽妃的病实在是太过突然现在看来不仅突然而且只怕是来者不善。 只是丽妃跟庄王府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动声色的提起了精神下意识看向了元丰帝。 元丰帝的眉眼分外的冷厉听见孙院判说完话他竟然还不怒反笑而后就一双眼睛怒气迸发:“陈安!” 陈太监急忙应声而上恭敬的应是。 元丰帝就道:“宣高平!” 等到陈安答应了去了元丰帝又转头看着庞贵妃:“爱妃六宫中事向来是交由你掌管的如今丽妃宫中还要你多上心给朕看严了丽妃宫中只许进不许出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诅咒? 真是笑话。 正文卷 十八章·勾连 多少年都不曾见元丰帝这个模样了庞贵妃心中一动她伴随元丰帝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元丰帝如今已经是怒极。 她什么也不敢再多说静静的应了一声是送走了元丰帝之后就站在殿外沉默的看着丽妃的集庆宫。 丽妃到底想做什么? 可她心中虽然不安在摸不着头绪的情况之下却不敢轻举妄动-----庄王这几年来野心勃勃动作频频谁都不知道他这次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若是专门针对她跟五皇子来的那这个时候反倒是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反正至少她的凤藻宫是密不透风的这一次庄王妃的事儿她们更是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没有任何举动庄王想陷害她在宫里不是那么容易。 深吸了一口气她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问忐忑不安的孙院判:“那丽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孙院判毕恭毕敬苦着一张脸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答道:“发现的早倒是不如何要紧已经替娘娘开了解毒汤喝下去应当就无妨了。” 庞贵妃点点头进到内室再去瞧了丽妃一回才退出来面色凝重。 元丰帝那边的动作也十分迅捷宣了高平进宫之后又宣了庄王进宫。 庄王的神情颓废人都憔悴了不少胡子拉碴元丰帝一见就皱眉:“你这是什么样子?!” 御前觐见如此是十分失仪的若是朝臣如此少不得要被参奏一本。 庄王如今却有些浑浑噩噩听见元丰帝呵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随即就有些惶恐的跪倒在地上。 已经失去了三个儿子了想到铁丛说他疑心深重逼死儿子元丰帝的眉心跳了跳压下了心里的暴躁沉声道:“没出息!还不快起来!” 庄王惶恐的应是急忙爬起来有些沮丧的道:“父皇恕罪都是儿子福德不够才不能替您诞下皇孙” 皇室没有继承人是个很可怕的事情。 从前因为元丰帝杀伐果断又乾坤独断加上庄王一意要生嫡子占据了大义朝臣们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现在二皇子是庶人了不再是皇室他虽然有个儿子但是那是不能算数的庄王自然就成了最有希望的那个。 所以朝臣们才会对庄王态度如此热切。 可这一次庄王妃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却又没了。 这不得不让朝臣们焦虑起来元丰帝年纪不小了可是却一个孙辈都还没有庄王也都马上要三十了 这一胎没保住加上铁丛的那番话如今朝野上下虽然嘴上不敢说但是心里只怕都在犯嘀咕是不是真的废帝的诅咒灵验了。 在这种形势之下连庄王都说起福德不够的事元丰帝被戳中心事伸手就抄起桌上的一份奏章啪的一下摔在庄王额角把庄王砸的跪在了地上才面色沉沉的看着他:“什么福德不够!?你如何福德不够了?!” 庄王被砸懵了捂着头惊恐的抬头看向元丰帝睁着眼睛有些惊吓的喊了一声父皇。 边上的高平已经噌的一下跪下了:“圣上息怒!” 元丰帝面色冷淡抬手止住高平的话冷冷的看着庄王:“你开府多少年了?这么些年都学了些什么?” 庄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元丰帝冷冷嗤笑了一声:“你母妃去了一趟你王府之后便昏迷了孙院判说她是中了毒你这个一家之主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福德不够朕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儿子?!” 高平心中隐约已经有数闻言就看了庄王一眼。 庄王也显然惊异不已喊了一声父皇似乎是不可置信然后又想到了什么顿时面色雪白:“是有人要害儿臣!” 元丰帝冷哼一声侧头看向高平:“朕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朕就治你个无能之罪!” 高平急忙领命。 庄王神思恍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的跪下问元丰帝:“父皇那母妃她” 他哽咽起来:“父皇儿子想去看看母妃她盼着这个孩子盼了多年可如今却儿臣对不住在她对不住父皇” 想到庄王在宫宴上挡在自己跟前元丰帝的脸色缓和下来挥了挥手嗯了一声:“去吧不必对她多说你自己府里的事情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你往后都这样浑浑噩噩的度日?” 庄王哽咽难言:“只要有父皇在总会护着儿臣儿臣只是不知谁如此胆大包天竟然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元丰帝的目光忽然深邃下来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哦?那依你看是谁?” 是啊是谁会做这样的事呢? 要做这样的事总得有个目的对方的意图如此明显分明是在针对庄王那么做出这样的事对谁有好处呢? 这是在试探庄王心中有数面上更加的茫然和咬牙切齿:“儿臣也不知儿臣自问也算得上是谨言慎行素来不于人为难竟然不知得罪了谁” 元丰帝盯着他看了片刻才不置可否的道:“去看看你母妃随后高平会去你府里到底是谁查一查自然就清楚了。” 庄王应是着急忙慌的赶去集庆宫。 他到的时候丽妃吃了药还未醒庞贵妃正准备离开他急忙行了礼。 庞贵妃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很快就道:“不必多礼你母妃已经吃了药孙院判和几位太医守着说是只要醒来就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庄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诚恳的道谢。 只看着表面谁能想到这位忠厚又孝顺仁善的庄王能做出那么多事呢庞贵妃心中一沉丝毫没有觉得轻松不动声色点点头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走出了一段路她又下意识回头只看见了庄王奔上台阶的背影。 正文卷 十九章·查验 翠姑姑隔着老远就从凤藻宫门口迎了出来见了她回来快步上来给她披上了青绢披风:“秋老虎过了一场秋雨一场凉娘娘还是要保重身体。” 她捂着披风应了一声回了内殿直到坐下来才微微的呼出了一口气。 翠姑姑体贴的送上茶给她见她眉宇间都是疲倦就低声问:“娘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庞贵妃看了一眼殿内等到伺候的宫娥都识趣的退下去了才将丽妃中毒的事情说了。 翠姑姑有些震惊绕到庞贵妃身后给她按捏肩颈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娘娘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三皇子也死了。 二皇子是彻底惹怒了元丰帝的除非皇帝的儿子都死绝了不哪怕是死绝了也不可能有二皇子的什么事儿。 那么现在能跟庄王一争的无非就是五皇子。 庄王妃失子丽妃中毒 若是冲着庞家来的那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 庞贵妃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眼里闪过一丝寒芒而后才镇定否认:“不会秦氏有孕之后我就防着他们借着这个孩子闹出什么事来一直十分小心宫中颁下去的赏赐也是挑选之后再交由内侍省再查验而后送去内侍省可是夏太监把持着-----他是圣上的心腹。” 庄王不会在这些东西上动手脚。 至于别的地方五皇子被她拘在宫中出宫的机会都少而五皇子身边的人也都是再三筛选才到他身边去的更不可能做出什么事。 庞家就更不必说。 庄王没那么大胆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招数跟她和庞家对上。 翠姑姑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奇怪:“那” 那庄王妃和丽妃难道是真的中毒?真有人要害他们? 田蕊也是这样问田循的:“到底是谁要害秦氏?” 在她看来这个孩子保不住对秦氏和庄王都是巨大的损失一定是别人做的才是。 庄王妃孩子没保住对她来说倒是个好事毕竟她往后是要进王府当侧妃的没了这个孩子秦氏更不可能比得过她。 只是想到有人针对庄王她还是有些恼怒和不满。 田循笑眯眯的托着下巴看她:“你可真是从前恨不得王妃出事如今王妃真的出事了你又担心是不是会害了王爷” 对于妹妹的取笑田蕊十分理直气壮:“那怎么一样?我自然是盼着王爷好的” 她说着停下来嗔怪的伸手拍了妹妹一下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要想到有人针对庄王竟然还能对庄王妃和丽妃下毒她就觉得不寒而栗这个孩子对王爷太重要了她心里也知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王爷肯定是大受打击 田循在心里摇了摇头等到出了门就见到了父亲急忙行了礼。 田承忠点点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你姐姐人呢?”说着就转了头田循跟在他身后两步知道他的意思轻声道:“在房里呢才刚问我王爷的事儿” “她怎么问的?” 田循轻声将田蕊的反应说出来话音才落就见田承忠皱了皱眉:“依你看呢?” 微微一迟疑田循就轻声道:“女儿倒是觉得王爷不像是那么没有成算的人。” 所以田蕊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担心。 他们即将跟庄王府上一条船当然得对庄王有更深的了解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显然庄王志向远大。 连王府的内宅都能轻易让人下毒那他还去抢什么皇位? 田承忠的脚步顿了顿抿着唇看了女儿一眼有些遗憾。 只可惜是田蕊对庄王有意思木已成舟不可更改。 否则的话分明田循才真是适合进王府的。 他摸了摸女儿的头低声叮嘱:“看着你姐姐别让她再闹出什么事来最近是要变天了” 田循也明白父亲的意思了然的应了是又听见田承忠道:“明儿陈家孩子洗三你跟着你母亲一道去就是让你姐姐安分在家呆着我看她就是个惹是生非的料。” 素来十分沉稳的田循听见说是陈家一时有些怔住过了片刻才问:“您说的陈家是哪个陈家?” 田承忠并未注意到女儿的转变自然的接了话:“还有哪个陈家?自然是京营的陈把总你忘了?你还要叫他一声世伯呢。” 陈浩辉的母亲跟田夫人的娘家有亲两家原本没什么往来不过因为田承忠想送儿子进京营去所以逐渐就攀上了亲两家也算得上是常来常往了。 田循哦了一声语调轻快的回复父亲:“是女儿知道了。” 陈浩辉是宋澈的义子他们家长孙洗三这样的大事那个人应当也会在场吧? 她这样想着心念一动。 而此时的风暴中心庄王府内同样收到了陈浩辉的帖子的高平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元丰帝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他他若是查不出什么来那这个官只怕是当到头了。 也因为如此他格外的认真仔细带着擅长查案出了名的侍郎周俊涛一道到了庄王府拒绝了庄王的招待先将所有替庄王妃看诊的大夫和太医的名单全部要了过来。 他如临大敌盯着周俊涛一字一顿的交代:“此事事关皇嗣任何错漏都不能有凡是有任何疑点都要再三核对你明白了吗?” 周俊涛也严阵以待轻声应是。 查验完了名单周俊涛心中有了数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大人先从吃食入手吧?” 下毒最常见的就是在吃食上动手脚。 先一样一样排除才能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毒。 听见他答应周俊涛就将厨房管事找来要了庄王妃的饮食记录。 王府规矩森严对于主子们的饮食要求也是十分严苛每餐都是有记录的周俊涛查了一下午也查问过太医和伺候庄王妃的丫头以及照顾庄王妃的秦太太确认庄王妃出事的那天的吃食并没什么问题。 正文卷 二十章·埋伏 秦太太守在庄王妃身边紧张的看着进来的高平透过那扇瑰丽的屏风看过去隐约只能看见高平的一个影子她略有些僵硬的咳嗽了一声:“高大人不知道查的怎么样了?” 她说着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您一定要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高平和气的应了一声又道:“恕下官无礼还想请问王妃娘娘最近是否有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您身体不适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庄王妃被秦太太搀扶了起来低垂着眼帘拥被而坐声音冷漠而平淡:“大约是从半月之前曾经就有不舒服了不过也只是胸口发闷问过府中的赖大夫和胡太医都说孕后期是有这样的情况并没什么我也就没当回事直到那天我的肚子忽然剧痛难忍” 她说到这里声音终于有了起伏喘了口气才紧跟着说:“后来的事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番话并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高平听完就在心里下了结论恭敬的道:“是下官知道了还请王妃保重身体。” 言罢又请秦太太出去一下他如今是在奉旨办案有些规矩自然是不能墨守成规。 秦太太急忙跟着高平出去问他:“高大人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高平避而不答只是问她:“秦太太最近一直都是陪着王妃的吧?” 秦太太叹了口气:“自然是的王妃她自怀上身孕便总是不舒服我便时常过来照顾着” 她显而易见的心情不是很好高平便不再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那您可有觉得最近王妃有什么习惯同往常不同?譬如说穿戴的衣裳首饰用的熏香之类最近可有更换?” 这些问题自然也要问伺候王妃的侍女不过问秦太太想必是最直观的。 秦太太诧异的一挑眉仔细的想了许久才肯定的摇了摇头:“这倒是未曾有王妃自从怀了身孕嗅觉便极为灵敏闻不得熏香的味儿是以熏香是早停了的只有衣裳会用干桂花取香” 高平若有所思正要说什么周俊涛急匆匆的赶来:“大人!有发现!” 秦太太都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立即睁大了眼睛下了台阶问他:“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周俊涛急忙避开行了个礼就看向高平。 高平会意也几步下了台阶问他:“怎么回事?” “排查了伺候王妃的人和那些大夫太医发觉府里的赖大夫不见了。”周俊涛拱了拱手:“赖大夫走之前留下话说是回家去探亲了可我们去查过这位赖大夫分明是个孤儿” 赖大夫? 高平皱着眉头:“而后呢?”总不会就查了这么点东西就说有问题吧? “我们后来才知道这位赖大夫跟申大夫竟然是认识的。”周俊涛咳嗽了一声。 高平耐着性子问:“那又如何?” 秦太太却一下子蹦了起来:“赖大夫跟申大夫认识?!可他们谁也没说啊!” 她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紧张的看向高平解释:“赖大夫是当初一个人介绍来府里的说是这位赖大夫是江南名医尤其擅长千金科王妃跟王爷都很信任他安胎的事儿除了太医之外就是他来负责的。后来王妃出了事赖大夫说他治不了建议王爷去找申大夫说是申大夫是有名的神医王爷还为了这事儿亲自进宫去求了圣上把原本是在给永定伯治腿的申大夫要过来了” 还涉及了苏家? 高平的眉心一跳下意识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手指在袖子里动了动才开口:“那申大夫呢?” 仿佛就是为了等他问这句话周俊涛立即跟上回答:“大人申大夫在王妃出事之后就留在府中为王妃调理身体但是丽妃娘娘回宫之后他就走了说是要回乡去。” 这么巧? 秦太太已经怒气上涌:“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也就是说书才有这么巧了”她愤愤不平:“若是真是有人要害王妃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关系!否则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儿?!” 高平不置可否忽然问周俊涛:“赖大夫跟申大夫在府中的住处搜过了吗?还有他们的行踪还有谁知道?都问过了吗?” 周俊涛也是办过不少案子的青年才俊了办事儿自然是有章程的听见高平这么问有条不紊的点头:“属下已经让老刘他们带着去搜查赖大夫跟申大夫在府中的住处了也把跟他们接触的多的下人都找到了如今正在问口供。” 高平点点头安慰了秦太太几句就转身要去看看。 秦太太还是气愤不已发着抖催促高平:“大人一定要仔细的查若真是他们做的他们可真是胆大包天!” 见高平答应了带着周俊涛从院子里出去她收起脸上的愤怒转身上了台阶面色平静的回二了庄王妃的寝室而后绕过了屏风和帘栊见庄王妃正依靠在引枕上出神她心中一痛急忙上前把窗户给关上了:“下了几场雨了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冷你如今又是刚刚小产怎么能这样任性?” 庄王妃惨白着脸色呵了一声嘲讽的牵了牵嘴角:“还保养什么身体?您没看见他那副样子吗?我的孩子没了他顾得上伤心吗?二话不说的先马不停蹄的安排了” “哎哟!”秦太太急忙两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又气又急的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我的祖宗哎你怎么什么都说!?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这事儿” 怀着身孕的时候庄王妃也太任性了些每天都殚精竭虑孩子哪里能好的了?身体又怎么好的了?现在外头闹的轰轰烈烈的说什么是被人害了。 但是实际上秦太太再明白不过了这根本就跟别人扯不上关系庄王妃情绪那样不稳定这孩子迟早是保不住的。 正文卷 二十一章·大事 庄王妃不耐烦的把她的手扯开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难道我说的不对?他在乎我的死活吗?在乎孩子的死活吗?!” 说什么生下这个孩子就什么都会好怎么好的起来? 她无法忘记那天她在床上躺着听见赖大夫说孩子只怕是保不住时候的揪心和痛苦。 可庄王做了什么? 他轻描淡写的坐在她床沿上看着她挣扎在血泊和汗水里轻声问她打算怎么办。 她闭了闭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到底嫁了个什么人!? 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孩子死去来不及悲伤就先想着可以利用这个孩子的死来设局的人他到底有没有心? 她就算是真的帮他走到那个位子上这么没有良心的人能期望跟他同富贵吗? 秦太太见她神情冰冷不同往日心中也有些难过叹息了一声坐在她身边苦涩的道:“日子总是要过人生难得糊涂你听母亲说” 庄王妃已经厌倦了。 她转身背对着秦太太躺下不肯再开口。 秦太太只好讪讪的劝:“罢了罢了女儿你往好处想想这一次成了王爷总是要看你的功劳的” 房中静默无声。 此时王府东北角原本住着赖大夫的院子里却热闹的很。 高平背着手冷眼瞧着里头干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婉拒了王府管事送上来的茶只是问:“赖大夫平常就住在这儿?” 管事应是拿了簿子正对里头的摆设等物听见高平问又道:“因为赖大夫是名医一开始王妃吃了他的药之后还更能吃得下东西王爷便对他十分礼遇还让他自己挑院子住他便挑了这座院子” 管事见高平站起来又急忙道:“还有这里头的摆设包括屏风炕几这些东西都是赖大夫自己去库房里挑的平常也不让别人动说他摆放的是有讲究的我们不懂反倒是坏事。” 哦? 高平挑眉想到了什么正要说话里头的捕头老刘跟推官都快步而出神情凝重的冲他道:“大人请您进去” 见他们这样如临大敌高平顿时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一面说一面却已经上了台阶。 直到他进了房间看见倒在地上已经碎成了一地碎片的一只半人高的大花瓶才面色一变随即疾走了几步蹲了下去拨开了碎片顾不得自己是否会受伤一把将碎片中的一个东西拿了起来而后连音调都变了:“伍管事!” 伍管事啊了一声急匆匆的小跑着进来:“高大人什么事?” 高平指着地上的一地碎片举着手里的东西到他跟前:“这是什么东西?” 他手里的是一个用白色布片做成的玩偶并未有面目胸前有鲜红的字迹前胸后背都插着明晃晃的银针看上去格外的阴森恐怖。 哪怕是没见过伍管事也察觉出了事情不对睁大了眼睛急忙摇头:“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高平跟周俊涛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事情的严重性完全不同了。 虽然谋害皇嗣已经算是大事但是若是 他冷冷的下令:“搜!这院子里任何一处都绝对不能放过给我挖地三尺!” 见他这样激动大家都不敢耽搁卖命的到处开始搜罗哪怕是帷幕都被扯了下来。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有人从床板底下找到了一个木偶那个木偶是用不知道什么木头做的同样是没有面目胸口钉着一根钉子。 高平彻底的肃然起来亲自盯着底下的人搜查结果又分别在院子中的那棵桑树底下发现了一团白色的布包。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周俊涛表情难看的站在高平跟前:“大人这” “打开!”高平冲着手下吩咐了一声然后扬手止住了周俊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布包。 那个白色的布包静静的躺在那里刑部的几个捕快上前解开才解到一半就神情惨然的回头喊了一声大人。 随即那白色布包就散开了一只死猫静静的躺在其中已经泛出了恶臭。 周俊涛克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就连高平都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嘴角看着那堆东西好半响才抬手吩咐周俊涛:“收起来让人去张榜追查这个赖斌!” 周俊涛不敢迟疑急忙答应又问:“那这件事” “我进宫去一趟。”高平看了一眼天边的云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巫蛊啊放在哪朝哪代那都是能够让无数人掉脑袋的事儿。 到底是谁竟然敢在庄王府 他摆了摆手小心的把布偶木偶都收起来急忙赶去了宫里求见。 庄王府刮起的这阵大风暂时还未吹到别的地方这一夜对于京城的所有人来说也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苏邀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那弯月亮披散着头发将小白抱在怀里。 沈妈妈推门进来见她还在窗边立着急忙过来要关窗户:“明天还得去陈家赴宴呢这么晚还不睡明儿可怎么有精神?” 说着又要去接小白。 小白却睁圆了眼睛警惕的看着她喵呜了一声朝苏邀怀里躲了躲。 沈妈妈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小白都被您宠坏了瞧瞧这阵子谁也抱不动它就只粘着您。” 真是怪了小鱼干大家都喂可小白不知道怎么就是跟苏邀亲近。 小白仿佛能听得懂沈妈妈的抱怨喵呜一声伸出舌头舔舔苏邀的手背慵懒的伏在她怀里。 这小东西苏邀也忍不住笑起来:“算了就让它呆着吧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去睡了”她安抚沈妈妈:“没什么事您也早点去睡” 沈妈妈只好答应才替她将烛火拨亮了一些燕草就急匆匆推门进来:“姑娘大少爷让您出去一趟他在议事厅等您说是有事儿要跟您商量。” 正文卷 二十二章·心悸 这么晚了沈妈妈皱起眉头心里不知道怎么有点儿惊慌看了看苏邀的脸色伸手去接小白:“这么晚了不知道大少爷是有什么事儿?” 小白在苏邀怀里小声的叫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两只爪子紧紧地扒着苏邀的衣服不放。 “这可真是成了精了。”沈妈妈原本正提心吊胆的都忍不住笑起来了无可奈何的去给苏邀取了披风过来又问燕草准备好了灯笼没有。 燕草正好从锦屏那里接过灯笼听见问就急忙答应了一声苏邀转过头对沈妈妈摇摇头:“太晚了妈妈先去休息吧没什么事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哪儿能没什么事呢? 最近沈妈妈总见阮小九于冬等人在家里进进出出贺太太跟老太太也都心情不大好。 可苏邀既然这么说她也就装着轻松的样子点点头:“好那我就不跟着您去了您待会儿回来了记得把安神汤喝了。” 苏邀答应了转身抱着小白下了台阶。 秋风迎面吹来空气中有浓厚的桂花香一直送到人鼻间苏邀带着燕草拐了个弯出了花园走到议事厅迎面看见苏嵘正立在台阶上就加快了步子。 苏嵘也看见了她见她小跑着上前脸上露出个笑容:“走慢点别摔着。” 他的语气很平静苏邀也就放松了一些跟着他上了台阶转眼间已经进了厅中小白从她怀中探出头来轻快的跳上了桌子。 苏嵘也不去管它只是对苏邀道:“你猜对了。” 苏邀的表情冷淡下来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才面色凝重的问:“有没有找到申大夫?” “没有。”苏嵘摇头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拖了不少人花了无数心血也就只能探听到说申大夫是自己离开了王府。” 离开? 苏邀嗤笑了一声眼里一片嘲讽:“走的是不是申大夫还只怕两说就算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觉得喉咙里有浓重的血腥味儿:“大哥事情麻烦了宋恒那边有消息吗?” 见她十分的暴躁苏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急也没用的。宋恒那边还未送消息过来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气氛沉闷下来两人一时都没再开口说话。 还是苏嵘先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幺幺若是咱们赌败了” “不会更糟了。”苏邀倒是已经看透很淡漠且平静的看向苏嵘:“大哥庄王来来回回为的不过就是一件事那就是彻底铲除先太子跟先太子亲近的那些人从来都是。那这一次若我是庄王的话就更不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了。” 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但凡是挡在他跟前的他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得陷害何况现在现成的机会都摆在眼前了。 何况申大夫的事不更是证实了这个猜测吗? 知道苏邀说的对但是苏嵘的心里还是不怎么好受他看了一眼自顾自的在桌上趴着打盹儿的小白忽然有些羡慕起来。 若是人活着能够跟猫儿狗儿一样什么也不想活着只是为了活着那就好了。 只是这种想法不过就是瞬间的事情苏嵘立即就重新振作起来拍了拍苏邀的肩膀:“那现在咱们的猜测也证实了你也不必紧张反正紧张也没用该做的都做了咱们听天由命吧。” 苏邀嗯了一声。 她原本也没想那么多这条命反正是捡来的不管怎么算她都已经是赚到了的站起身将小白抱起来她低声道:“是等等看吧。” 苏嵘站在她背后不知道她的情绪为什么忽然就低落起来可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她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罢了早些休息别想那么多。” 但是说是这么说可等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苏邀照样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翻过来转过去不多久忽然觉得心悸而后噌的一下子坐起来猛地将帘子掀开了。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外头坚持要守夜的沈妈妈沈妈妈惊慌失措的奔进来一把将烛火给点燃几步走到苏邀跟前:“姑娘怎么了?!” 相比起苏邀的心慌和各界的猜测在丽妃宫中得到特许守夜侍寝的庄王却神采奕奕他屏退了伺候的宫女只留了丽妃的心腹掌事亲自端了药喂给丽妃。 丽妃强打精神喝完有些虚弱的朝着庄王摇摇头也不要蜜饯看了一眼殿内摆设就轻声问:“怎么样了?” 知道自己母妃是什么意思庄王凑前去笑了一声:“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 丽妃的眼睛有些疼喝了药更觉得嘴里发苦喉咙肿胀咳嗽了一阵才有些虚弱的叮嘱:“千万不可出什么纰漏否则的话前功尽弃。” 她都已经把自己的性命都压上了用自己来做了赌注若是最后还鸡飞蛋打那这番苦楚岂不是白受了? 因为中了毒的缘故庄王妃的身体显然是虚弱了很多庄王看着也有些心疼:“您放心吧您都做出这样大的牺牲了儿子要是不把事儿办成了怎么对得住您?” 丽妃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心中五味杂陈过了许久她才道:“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母妃就盼着你好等你好了母妃才能好。” 庄王应是亲自替她掖了掖被子外头忽然传来宫人的通报声。 他按下要起来的丽妃娘娘很是笃定的摇头:“母妃不必起来应当是高平回宫来了深夜进宫自然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您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见他如此镇定自若丽妃也反应过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那你自己万事小心我在这儿等着你的好消息。” 庄王嗯了一声丽妃就扬声让人给庄王准备灯笼缓缓地看着他出去。 正文卷 二十三章·御前 夜色沉沉整座宫城的灯笼星星点点如同是星海将这宫城映照得仿佛是天上神殿庄王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宫殿在太极殿门口停留片刻才迈步上了台阶。 夏太监正侯在殿门口见了他来客气的行了礼 他是元丰帝跟前的红人庄王向来对他十分客气这次也依然跟从前一样客气又带着几分亲热的避开了他的礼笑着道:“公公怎么这样客气?” 夏太监仍旧谨慎的行完了礼:“礼不可废王爷这边请。” 他的态度跟寻常比起来好似又有些不同庄王心中有数到了东配殿跟着夏太监进了门先看见元丰帝坐在书桌后头。 屋子里好几座宫灯亮着将整间屋子照的如同白昼元丰帝的表情掩映在这余光中看不清他如今是个什么表情。 庄王亦步亦趋的上前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元丰帝行礼。 元丰帝一时没有回应隔了一会儿才语气平静的开口问他:“你母妃如今如何了?” 庄王表现的十分自然听见他问话急忙道:“吃了太医开的方子已经好多了睡了一下午才刚醒过来喝了些药如今又困了就是精神不大好只是太医说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只中了毒所以总是有些虚弱得慢慢的调养。” 元丰帝盯着这个儿子的脸在他脸上只看见一片的忠厚他哦了一声:“你母妃是在你府里中的毒你有什么话要说的没有?” 庄王似乎是一下子怔住了茫然的抬起头跟元丰帝对视了一眼才又有些惊慌:“父皇儿子这儿子也不知道到底母妃为什么会在儿子府中中毒” 元丰帝扬手打断他忽然开口喊了一声进来。 庄王有些懵摸不着头脑的从地上爬起来侯在一边。 元丰帝已经指着进来的高平对高平道:“你把事情跟他说一遍。” 高平应是对庄王拱了拱手行了个礼就将在庄王府中发现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又将那几个木偶布偶拿了出来交给了夏太监。 饶是修炼得几乎要成精的夏太监也忍不住变色拿了那东西在手里只觉得手里的东西有千斤重打了个冷颤才将东西转交给元丰帝。 元丰帝伸手要接夏太监急忙喊了一声圣上神情凝重而紧张:“圣上您是真龙天子岂能碰这等污糟东西” 元丰帝看他一眼夏太监就立即诚惶诚恐的闭了嘴胆战心惊的看元丰帝拿起了一个木偶仔细端详。 分明元丰帝是面无表情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吓得惨无人色。 尤其是庄王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恐至极的摇头辩解:“父皇这不是儿臣这不是儿臣的!” 元丰帝不理会他将木偶翻来覆去的观察了一遍才淡淡的道:“壬戌年十月初八寅时三刻真” 他拿着那只木偶朝着庄王晃了晃:“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庄王吞了一口口水已经是紧张到了极点了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元丰帝的问话忽而激动的道:“是儿子知道父皇这是儿子的生辰啊!” 高平在心里叹了一声果然。 夏太监也若有所思。 元丰帝哼了一声将那只木偶扔回去又拿起了一只布偶念了一遍上头写的字。 这一次毫无意外上头的生辰八字是庄王妃的。 事到如今再蠢的人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庄王一下子激动万分整个人都一下弹了起来:“父皇先是孩子不保而后又是母后中毒再然后竟然在儿子府中搜出了这些东西这是有人要儿子死啊!” 他重重的朝地上磕头几乎要把额头都给磕破了一脸的惊恐和担忧。 元丰帝却并不如他那样激动他只朝着高平看去:“是在赖斌的房里搜到的这些东西那赖斌人呢?” 高平急忙回禀:“回圣上的话正在查他从丽妃娘娘中毒之后就借口走了臣已经让人去制了文书通缉此人。” 元丰帝不置可否又去看庄王:“既然是你府里的大夫你就对他一点儿防备也没有?怎么能任由他在府中闹出这么多事来?!” 这语气不可谓不重了庄王才刚站起来又唰的一下跪下去手都颤的厉害:“回父皇这位赖大夫是是汾阳王王叔推荐给儿子的” 汾阳王? 元丰帝听见汾阳王这三个字眉毛微微上挑片刻后才玩味的道:“是皇兄推荐给你的大夫?” “是”庄王都快要哭了崩溃的道:“王妃怀孕前段时间一直都不大太平不是这个事儿就是那个事儿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的儿子便想着去搜罗名医正好汾阳王王叔推荐给了儿子这个赖斌赖大夫说是江南名医妇科圣手儿子便把人请来了谁知道他竟然” 高平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一直往下沉。 这事儿越牵扯越广了。 元丰帝啧了一声手里的布偶也扔了回去拍了拍手:“既然如此那高平你就去汾阳王府走一趟吧人既然是他们推荐的只怕他们也更清楚些说不得知道人去了哪儿呢。” 这可是涉及了无辜厌胜之术说不清就可能是在诅咒谁事情绝对小不了可元丰帝的反应却太过平静了。 平静得让人心惊。 自问素来还算是能够猜中一二元丰帝心思的真高平都心里没底十分紧张勉强的应了一声。 元丰帝就又道:“宫门已经下钥了你今天就去西苑轮宿的地儿凑合一宿吧明天再去问个清楚。” 又看向庄王:“你回去集庆宫伺候你母妃。” 庄王欲言又止十分紧张期期艾艾的摇头:“父皇儿子真不知道这些事儿子是冤枉的父皇” 元丰帝皱了皱眉:“朕何时说过你真不是冤枉的了?” 他语气显然已经很不耐烦庄王的话音戛然而止一脸沮丧的抿着唇心神不宁的退了出去。 正文卷 二十四章·得意 等到出了太极殿庄王浑身已经被汗湿透背上的中衣已经完全贴在了背上被冷风一吹他打了个激灵眼眸却迸发出得意而欣喜的光。 他一路下了台阶穿梭在宫道上眼眸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他从小就长在这里头上有三个哥哥都各有长处太子是皇后钟爱自小就封太子自然是最尊贵的二皇子是褚妃娘娘生的勇猛善战三皇子活泼机灵为人八面玲珑这三个哥哥各有长处压在他头上如同是三座大山把他给遮挡得密不透风。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跟他们不能比丽妃也一直告诉他要谨小慎微要谨言慎行身为皇子他并没有得到皇子应有的尊荣。 直到哥哥们中间起了内讧短短时间内太子出事二哥三哥被废为庶人他才终于走到了众人眼前。 权力的好处体会到了就戒不掉。 尝到了一人之下的好处谁还愿意当回从前那个隐形的不受宠的王爷呢?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走到最高处不管是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这些年他用尽了一切的手段。 元丰帝对原配皇后尊重怀缅他就宁愿守着无所出的庄王妃元丰帝对于儿子之间的倾轧十分厌恶忌惮他就是个最仁爱憨厚的儿子。 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做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除了一个五皇子再没人能对他造成威胁先太子的儿子却又想回来摘桃子? 这世上哪儿有这样的好事?! 何况这几年他为了接管三皇子的势力动用这些人早就已经把人都给得罪完了跟宋恒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宫中的琉璃瓦在一盏盏宫灯的映衬下在月色中越发的璀璨如同是龙宫中的水晶。 他收回目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进了集庆宫。 丽妃还未睡强撑着精神在等他见他脚步轻快的回来眉宇间的担忧就消散了一些轻声问他:“顺利么?” “顺利。”庄王几步上前坐在了宫人拿过来的凳子上挥挥手让人退下便跟丽妃道:“您放心吧之前之所以挑中那个赖斌就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谁能想到我早已经想着若是有这一天该怎么办了呢?” 丽妃有些欣慰拍了拍儿子的手困意终于涌上来缓缓地打了个哈欠。 庄王便急忙替她掖了掖被子:“您困了就先睡一会儿不必强撑着儿子这几天都会在宫里的。” 外头正是腥风血雨的时候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受害者当然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丽妃刚好又病了这是最好撇清关系立牌坊的时候。 这一夜庄王跟丽妃都睡了个好觉。 在西苑班房睡了一晚的高平却起了个大早宫门一开他便马不停蹄的去了汾阳王府。 汾阳王正在花园中打五禽戏穿着一身常服见了高平有些诧异:“高大人怎么有空来本王这儿?您可是个大忙人啊。” 高平就急忙拱了拱手直奔主题:“不知道王爷认不认识赖斌这个人?” 汾阳王正接过了丫头递来的热帕子擦脸闻言顿了顿才转头看着高平:“认识怎么了?” 高平低了低头见丫头们鱼贯而入送了早点进来隐晦的道:“只是想问问王爷为何会特意推荐这么一位大夫给庄王难不成是他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倒也不是有什么奇特。”汾阳王挑了挑眉见早膳已经摆了一桌子便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也入座才道:“只是这个赖斌吧是个很有名的名医在江浙一带是出了名的妇科圣手加上他来京城的时候还曾经替那个” 他顿了顿咳嗽一声:“铁丛铁丛的妻子接生过以一己之力将铁丛的妻子从难产的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铁丛?! 高平看着汾阳王夹了个小巧玲珑的白玉包在碟子里心中一动面上却什么也不表露:“那王爷又怎么识得他呢?” “铁丛的妻子是秦家旁支出来的啊!”汾阳王理所当然的道:“这也不是本王如何建议只是那次因为查徐家的案子本王是监审便跟铁丛一道共事他不是负责誊录卷宗的么?铁丛听说王妃的胎不大稳当便跟本王说起他妻子难产的事儿后来庄王恰好又提起来那本王就顺嘴提了一嘴。” 他慢条斯理的蘸了醋见高平神情凝重才意识到有些不对似地:“怎么你一大清早的跑过来就是为了问本王这个?” 他忍不住皱眉:“就算是名医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治得好总不能是为了没替庄王妃保住胎就得治罪还要连带治罪本王吧?” “王爷说笑了。”高平醒过神来急忙笑着摇头:“怎么会?这里头还有别的缘故只是如今却不能一一跟王爷解释打扰王爷了卑职身上还有差事这就先告辞了。” 汾阳王显然意识到了不对有些欲言又止:“老高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本王说句实话这” 高平笑着打哈哈:“没什么事儿不过是顺道打听打听王爷还请放心卑职真的有要事在身这就不打扰了” 汾阳王皱起眉头但是却又喊不住高平看着他走了才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一桌的早点其实最终也只有那个白玉包动过他双手撑在桌上面沉如水。 他吃不下了淳安郡主却从屏风后头出来坐在了高平坐过的位子上看着汾阳王:“父王怎么这么心事重重?您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汾阳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件事他是一点儿都不想让淳安郡主知道的毕竟淳安郡主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 只是当初詹长史过来的时候被淳安郡主发现了端倪他怕什么都不跟淳安郡主说反而让她闹出更大的事只好跟她提了一句。 淳安郡主却极为上心一直都在追问进展。 正文卷 二十五章·升级 汾阳王不大高兴。 他素来是个很沉稳的性子做事喜欢谨慎谨慎再谨慎从来都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情庄王的举措在他眼里实在太过冒险了。 可偏偏他又不能不配合这一点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今淳安郡主一副兴高采烈稳操胜券的样子他心里的不安更浓重了一些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声:“别嘴上没个把门的你怎么什么都说?!” 淳安郡主还从来没被这样训斥过顿时面上都涨红了睁圆了眼睛不甘又愤怒的看着汾阳王语气立刻就变得尖酸刻薄:“难不成我说的不对?!您本身就已经做了的事我盼着您成功难不成还做错了?还是说您就是看我不顺眼横竖都要挑我的错处?!” 自从邵文勋死了淳安郡主自己的郡主封号又被褫夺了之后她的脾气就变得越发的古怪就跟爆竹一样一点就燃连她的孩子都无法让她心平气和。 汾阳王克制的看了她一眼:“我看你不顺眼还护着你让你能随心所欲的发脾气?!我肯教导你是你的福分!你对着我如此肆无忌惮无非是仗着我是你父亲可你出去试试看你上次口无遮拦是个什么下场难不成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他还从来没发过这样大的脾气淳安郡主怔住心中终于有了几分害怕。 可汾阳王却已经不理会她了将碗盘一推就站起来走了。 淳安郡主蹬蹬蹬追出去站在台阶上倔强的咬住了牙。 而那一头的高平已经进了宫将汾阳王所说的信息告诉了元丰帝。 元丰帝正在批阅奏折闻言将奏折一放呵了一声就道:“又是这个铁丛?” 一个又字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高平低垂了头。 元丰帝已经问他:“你怎么看?” 虽然是在问他怎么看但是高平心里知道元丰帝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打算所以他恭恭敬敬的俯身行了个礼:“圣上圣明烛照自有定论微臣不敢妄言。” “有什么不敢妄言的?”元丰帝嗤之以鼻:“铁丛敢在大朝会上指着朕的鼻子骂他对朕不满又岂止是一天两天了?能有这个胆子他介绍大夫给朕的儿子那么巧庄王妃滑胎丽妃中毒又在王府搜出了这些巫蛊厌胜之物难道这些都是巧合?!” 铁丛介绍赖斌给汾阳王借机绕了个圈儿又把人送进了庄王府总不能真是为了做个好事。 元丰帝自己都已经下了结论了高平不敢评论只是低垂着头等吩咐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 过了一会儿元丰帝将手里的奏折啪嗒一声摔在了高平跟前:“你看看!” 高平急忙应是弯腰将奏折捡起来才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跪在地上道:“圣上息怒!” “朕如何息怒?”元丰帝冷哼:“自从铁丛在太极殿撞了柱子立志要当流芳千古的诤臣这些有志气的人就一茬一茬儿的冒出来了都以为朕顾忌着名声不敢怎么样他们都预备拿朕来赚名声!就凭他们!” 元丰帝的怒气听在高平耳朵里他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元丰帝紧跟着就吩咐:“你去查朕不信铁丛只是想一头撞死来博取名声他能勾结大夫来陷害朕的儿子背后必定有所图谋说不得所犯大逆!朕把这事儿交给你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你要什么人尽管开口提。” 高平心中有数知道这事儿必定是不可能善了了。 当年太子不过是子弄父兵斧声烛影就能牵扯出那么大的案子。 这一次事涉巫蛊只怕这一次的阵仗要比之前的更大。 他手里如今握着的还不知道是多少人命。 当官能当到什么时候是善终还是不得好死就看他这件差事是怎么办的了。 想到这里高平心事重重忍不住都微微的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自己倒霉若不是倒霉怎么会摊上这事儿? 可如今箭在弦上他若是推拒了按照元丰帝的性子还不知道是怎么想他定了定神极快的答应了下来。 等到出了太极殿他一路直奔庄王府见到了一直在庄王府搜查办案的周俊涛就问他:“怎么样了?” 周俊涛一脸的凝重:“回大人您走后又在这王府的东南处和西北角发现了好几个这样的白布包” 他脸色很不好看:“而且这一次里头埋着的不是猫儿而是而是死婴” 此话一出连久经刑狱的高平心里也咯噔一声脸色大变上前了一步看那布包果不其然看见了十分狰狞可怕的一幕。 他闭了闭眼睛心潮难平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眩晕:“这到底”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周俊涛压低了声音:“大人这些鬼神之事咱们也不知道到底这些布置是个什么意思不如问问人去?” 这种事能问谁?高平转头看着他就听见周俊涛道:“听说龙虎山的天师道的天师正好为了给圣上献丹来了京城遇上这种事儿按说还能有谁是比他们更精通的?现在咱们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这一出意味着什么那又如何找背后布置的人?要通缉赖斌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还不如去请教请教天师道的人呢。” 周俊涛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就跟无头苍蝇一样看庄王府的这布置八成是巫蛊没跑了这案子还得尽快的办才是。 他琢磨了片刻就对着周俊涛道:“那这事儿你去办去找那位张天师问问看看这样了不得的布置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后再去叫人问问看看城中或是附近谁家有夭折的孩子” 婴儿的尸体也不是普通的东西如果那几个布包都是这东西那么就更不必说一下子丢失了这么多总该有个来处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会留下痕迹那就好查了。 正文卷 二十六章·答疑 高平急的出了浑身的冷汗不大一会儿的时间背后已经全部都湿透了满头大汗的看着面前还不大看的清楚状况的周俊涛:“不可有任何的差错但凡是错了一点儿你我人头不保。” 他说话的语气还算得上是平静但是落在周俊涛耳朵里无疑是惊雷一般他吞了口口水也顾不得别的了大声应是。 因为上头有高平压着周俊涛使唤起底下的人还算顺利通缉赖斌的文书也早散发下去了他琢磨了一回马不停蹄的先去驿站找了张清风。 张清风是专门来送丹药的每隔几年天师府的人都会来一趟只是这次不知道怎么的换成了张清风自己来了。 周俊涛在外头等了半天才得知自己来的不巧张清风刚好是出去了顿时皱起眉头有些烦躁的在二楼大厅拍了一下窗户。 好在他如今穿着公服人家一看就知道他是衙门的倒是也没人敢来烦他他坐了一会儿直到喝到第二杯茶才听见外头的伙计激动的喊了一声道长。 他顿时噌的一下站起来了从二楼窗边望下去正好看见一个穿着道袍的人进了门。 他便几步朝着栏杆处奔去在楼梯拐角遇上了刚好走上来的一个仙风道骨的清俊道士不由得怔了怔而后就朝着他拱了拱手:“道长。” 张清风穿着道袍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剑眉飞扬看起来的确是有些飘然欲仙的模样见了周俊涛朝自己拱手他先有些诧异而后才挑眉问:“不知阁下” 他说着已经往拐角处走了周俊涛急忙亦步亦趋的跟着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只是追着他问:“道长不知道您可知道往树下埋婴儿是” 话音未落一直都还算得上气定神闲的张清风猛地回过头来盯着他面色大变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副很愤怒的样子。 周俊涛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就摆摆手:“道长别误会我是在查一个案子”他自报了门户见张清风的神情缓和了就神情凝重的道:“我们到底对这些都不大明白请问道长这么做到底意味着什么?” 张清风表情十分难看带着他进了屋就皱眉道:“这是种邪法若是我没猜错数量应当不下于三个?分别应当是埋在女主人寝居处的东北角西北角和正当中” 全都被他说中了! 周俊涛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知道是找到了行家忙不迭的点头回答:“是正如您所说而且” 张清风扬手:“不必说而且肯定是还有死猫吧?” 他不再卖关子见周俊涛又惊又怕的朝自己看过来就沉声道:“这是诅咒之术用这样的法子来诅咒这户人家绝后而且改变运道从此运势衰弱直至不得好死。” 周俊涛呆若木鸡。 御书房里元丰帝似笑非笑的呵了一声:“不得好死绝后?” 高平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低垂着头紧张的应了一声是。 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元丰帝的脸色了。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上首的元丰帝才冷冷的喊了一声:“高平。” 高平一个激灵急忙答应就听见元丰帝问:“你才刚说赖斌是铁丛介绍的找到人了没有?” 提到这个高平的头忍不住低的更低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才摇头:“回圣上并未” 元丰帝就冷然提高了声音:“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你是怎么办事的?!” 是真的恼怒到极点了高平惊得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的跪下:“圣上虽然臣还未抓到赖斌但是也查出了些东西知道了赖斌有个姐姐在京城他自小是被长姐带大的从他姐姐那里一定能查到些东西臣已经吩咐人去办了还有铁丛听说铁丛有个儿子跑去登州了前不久才回来他回来不久铁丛就” 铁丛就发了疯在朝堂上数落了他的三宗罪。 看来是有人在布了一个大局啊。 元丰帝眉眼冷淡嗯了一声:“那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高平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觉得一颗心一直在往下沉牵扯进这样的事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只能尽快给元丰帝一个交代。 等到出了宫他已经浑身上下都冰凉一片了跟周俊涛会和才问周俊涛是否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据张清风所说这样的邪法是不容于正道的这些年经过正统道门的清剿打压逐渐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掌握这种邪法的人实在不多。 既然不多那么就好找。 周俊涛也已经急的出了一嘴的燎泡听见高平问就道:“回大人我已经问过白鹤观跟张清风道长能有这本事布出这么一局的人数不多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但是其他几个不必怀疑因为他们都已经羽化了如今这世上知道这个法子的唯有一个人就是曾经的那位龙虎山少宗主” 就是那个莫名其妙失了天师位的张清源啊。 高平恍惚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挑了挑眉忽而觉得心中一动随即就急忙叮嘱周俊涛:“很好你快些再把那些婴儿尸体的来路打听清楚该抓的抓该查的查我有些事待会儿再回来找你。” 周俊涛莫名见他几乎是小跑着走了又觉得有些震惊。 这事儿真是越来越离奇了到底是什么人做出这种事来? 而高平顾不得那些他一路小跑着去了内阁找到了杨博杨首辅表情凝重的问:“首辅您是不是还记得那位张清源?” 杨博正在跟孙永宁谈边境互市的事儿听见他闯进来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顿问微微皱眉喝了口茶才看向他:“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有急事!”高平急迫的盯着他:“求您了大事儿!快给我个准话他是不是就是跟太子关系匪浅的那位” 正文卷 二十七章·烧身 提到先太子内阁诸位在座的阁老都朝着高平看过去。 许顺的目光尤其晦涩。 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情去管他是个什么表情杨博脸上神情肃然起来看着高平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缓缓放下手里的那份文书:“张清源的确是跟先太子有渊源又如何?” 高平却已经飞快的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孙永宁咳嗽了一声忍不住出声:“看老高急的屁股冒烟的样子出什么大事了?” 众人都被搅动了心弦一时都忍不住猜测起来。 而高平却终于把这件事整理出了个脉络随即他就控制不住的摸了摸自己胳膊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老爷啊这是要翻天啊! 他手脚冰冷一直等到周俊涛进门才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关节问他:“如何?” 周俊涛也收获颇丰他点了点头:“大人抓住铁璇了我待会儿亲自审问另外丢失婴儿尸体的是城外的慈济堂之前不是天气大变么?慈济堂有几个孩子得了风寒没救过来就埋在了城外山上但是等到慈济堂的人去祭拜的时候却发现孩子尸体不见了他们在大兴县报了官但是一直没找到疑凶。如今看来只怕是赖斌我问过了那阵子赖斌说是要去帮庄王妃寻找安胎的药材出门去了。” 果然全部都对上了。 这个案子沉重万分涉及到的人上上下下加起来越扯越远而且只怕还牵涉无数人的性命。但是查案的过程又过于轻松好多线索都汇集在了一块儿。 高平神情复杂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点了点许久才道:“那就先审这个铁璇吧我跟你一起去审。” 相比于锦衣狱的阴冷和顺天府大牢刑部的铁牢显得格外的好一些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对于第一次进来的人来说这里照样让人觉得可怕。 铁璇已经被衙差给先给了一个下马威进来就先被用一盆冰水给从头到底浇了一遍此时正冷的浑身发抖听见牢门吱呀一声开了整个人都吓得弹起来惊恐的朝着门外看去。 周俊涛出现在门口冷淡的挥了挥手就有几个衙差涌过来把他拖拽着往外头去他急忙尖叫了一声。 但是并没有人理会他他被拖了许久进了一间房又被如同麻袋一般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顿时如同惊弓之鸟的往后缩了缩。 高平看着他他自己现在心里也十分的沉重自然没什么心思再来循循善诱那一套冷厉的拍了一下桌子就大声喝问铁璇:“你跟赖斌是什么关系?!” 铁璇懵了一下他身后站着的衙差已经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了他的背上把他踹了个趔趄。 也就是这一下铁璇一下子就崩溃了嘴巴发苦的哭了起来:“没有关系我不认识” 高平厌烦的摆了摆手底下的人立即就一个巴掌甩在了铁璇头上把铁璇打的打了个嗝儿。 这么又惊又怕之下铁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高平冷冷的哼了一声丝毫不为所动:“你前些时候去了一趟登州你去登州做什么?” 铁璇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高平他们竟然连这个也知道崩溃的往后退。 周俊涛拦在后面盯着他:“你躲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是从实招来你的那个跟着你一块儿去了登州的表哥如今我们也抓住了正在隔壁审若是你不说实话而他又说了实话” 仿佛是为了验证的他的话周俊涛的话音才落已经有一个官差蹬蹬蹬跑过来回话:“大人隔壁的人已经肯招了说是请您二位过去!” 高平挑了挑眉。 铁璇已经吓得肝胆俱裂撕心裂肺的嚎哭起来:“不不不!我也招我也招!是我爹让我去登州的让我去登州找找楚大人找楚大人查当初先太子的事儿!” 他浑身上下都在打哆嗦恨不得扯着嗓子嚎的所有人都听见。 高平转过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到此时他心中的所有疑惑都已经得到了解答所有的揣测也都得到了证实他略微皱了皱眉就问:“那赖斌跟你们铁家又是什么关系?” 铁璇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到了这时候已经是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了战战兢兢的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跟赖斌关系不错还有赖斌是好像说是什么先太子的侍卫的亲属” 高平转身回了长案后头对书吏看了一眼书吏便开始奋笔疾书。 铁璇已经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了:“回大人我爹从前就一直觉得先太子是冤枉的后来这个赖斌找上门来了以后不知道跟我爹说了什么我爹就让我去登州跑一趟明面上说我是去游学的实际上我却是去帮我爹查东西找人的我爹是让我找一个姓楚的指挥使从前是在登州卫当差的我找到了那位楚大人给了我一封信我回来给了我爹我爹就疯了似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天” 他吓哭了:“后来我爹犯下那样的事我们全家都倒了霉我我是因为早就知道不好才跑了的” 高平心思沉重。 而此时不远处的东城陈家宅邸正热闹十足来道喜的客人几乎把拥挤的胡同都给塞满了陈浩辉站在大门口笑着看着轻车简从的宋恒十分欣喜:“哎呀阿恒你真的亲自来了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宋恒脸上也挂着笑:“应当的我家老爷子的性格您也知道若是知道您家这样的大事我都敢不来他到时候一定会把我的腿给打折了的。” 陈浩辉哈哈大笑拍了拍宋恒的肩膀不胜欣喜:“好好啊!阿恒待会儿可得拜托你把我那孙子给抱紧了。” 宋恒笑着应是。 正文卷 二十八章·命格 陈浩辉红光满面他是京营的把总本来以这个不上不下的官职是不会有这样好的人缘能请到这么多达官显贵的但是在京城当武将的谁不知道他背后站着的是广平侯府呢? 他不足以让贵人屈尊但是广平侯府能啊尤其是连一向难缠冷傲的宋恒都给面子亲自来当孩子的守护神抱着孩子去洗三给孩子镇着可见陈家跟宋家是真的亲近。 金锁银锁和各种各样的长命锁之类的玩意儿流水一般的送进了陈家陈家上下忙的不可开交汪五太太表情略有些苍白的在汪悦榕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才站定就见陈浩辉的儿媳妇陈二奶奶迎了上来不由得就笑了笑:“真是恭喜了。” 陈浩辉是宋澈的义子也是宋翔宇的义兄两家人早就熟稔了的陈二奶奶见了她满面春风的快步走上前握住她的胳膊:“这可真是听说你在将养身体我们都不敢打扰的你怎么还是亲自来了?咱们之间还在乎这些?” 汪五太太笑了笑:“既然收到了帖子哪儿有不来的道理?再说在家呆的久了人都呆的要闷晕了还不如出来走走只希望你们不要嫌我麻烦才好。” “这怎么会?”陈二奶奶急忙摆手:“你能来母亲大嫂她们高兴还来不及来来来快进来正好六少爷也来了” 又有些诧异的看了汪悦榕一眼。 汪家的这个大姑娘又没定成亲这事儿已经闹的盛京无人不知虽然都说是男方不好可怎么每回这不好的男人都被这位大小姐撞了? 汪悦榕假装看不懂她的诧异陪着汪五太太去了后院拜见陈夫人。 陈夫人见了她来也是惊讶不已拉着汪五太太说个不住汪五太太好不容易应付完了才听见陈夫人笑起来:“对了你还没见过你小侄子吧?” 汪五太太就急忙笑了:“可不是我这就去瞧瞧。” “那正好。”陈夫人弯起眼睛来:“让老二家的带着你过去恰好六少爷也在那儿呢这回可多亏了他。” 汪五太太点点头按捺住心思站起来一路到了陈大奶奶的院子里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的阵阵笑声。 陈大奶奶的娘家人来了家中的女儿如此争气给陈家一举生下了长孙以后的日子自然是好过娘家人自然也觉得脸上有光因此喜不自禁。 汪五太太脸上也摆出些笑意等到进了门诧异的环顾了一圈才发现宋恒竟然不在。 她顿时有些怔忡。 倒是陈大奶奶对于她的到来惊喜不已拉了她说笑起来。 汪五太太已经没心思再虚已委蛇了干脆直接问:“我家小六儿呢?” 陈大奶奶觉察出些不对味来立即就道:“才刚还在呢刚才嬷嬷们说是要请他抱着孩子” 她的话还未说完屋外忽然传来几声极凄惨的尖叫声把她的话给截断了。 这么大喜的日子便是有天大的事也是不能见哭声的否则的话就是大不吉利屋里的众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 陈大奶奶更是心中膈应这是她孩子的洗三她是刚当母亲的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被这么凄惨的哭声一闹心中忍不住起了疙瘩就也顾不得汪五太太在场了恼怒的扬起眉毛喊了一声见马上就有下人跑了进来她忍不住厉声问:“怎么回事?!外头闹什么呢?” 闹的这么沸反盈天的。 她的态度不好丫头也心惊胆战:“这” 汪五太太看的心中烦躁不已她来是为了找宋恒的-----就在大清早她的大伯收到了消息说是申大夫被抓了。 申大夫没了音讯这么久忽然被抓大家都很怕是跟庄王妃的事情有关一家子急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这才来找宋恒想问问宋恒知不知道。 可来了陈家竟然也没能见到宋恒还有这么多琐碎的事儿。 她正有些按捺不住却又有一个婆子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都顾不得行礼声嘶力竭的喊起来:“大奶奶不好了不好了哥儿出事了!” 陈大奶**上还围着抹额呢闻言先是怔住而后就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婆子哭丧着脸见陈大奶奶都顾不上身子已经从床上撇开了搀扶的下人下床了一紧张就更是忍不住的打嗝儿:“哥儿晕过去了!” 陈大奶奶顿时眼前发黑什么也顾不上了拂开了要来搀扶的众人跌跌撞撞的朝着外头走去她的娘家人又惊又懵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跟在她背后。 一直都没开过口的汪悦榕忽然轻声喊了一声五婶见汪五太太看过来就道:“我们也出去看看吧我总觉得事情怕是不大好。” 汪五太太惊奇的看着她也顾不得反应急匆匆的拉了她出去才到院门口就见陈大奶奶扑过去从一个婆子手里接过了孩子又惊又怕的尖叫起来。 汪五太太听的有些心惊被汪悦榕拉了拉袖子顺着汪悦榕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面无表情的立在一边的宋恒。 她呆了呆随即就反应过来了-----才刚孩子难不成是被宋恒抱着? 可是不是听说听说需要宋恒抱着才能让这孩子以后平安康健吗? 为了这事儿陈浩辉还专门去了宋家一趟啊。 怎么现在宋恒抱着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却还忽然晕厥了呢? 这孩子都才几天呢! 汪五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几步走到宋恒跟前轻声喊了一声:“宋恒!” 她跟宋恒之间的关系从前一直都不怎么好算得上是剑拔弩张但是自从世子夫人随着宋翔宇去了乡下老家他们两人的关系反倒是逐渐好起来了。 此刻她压低了声音问宋恒:“怎么回事?” 宋恒背着手立着嘴角翘起极轻的弧度:“我也正一头雾水呢不是说我是这个孩子的贵人么?怎么我这贵人忽然不灵验了?” 正文卷 二十九章·错综 他的语气不大对汪五太太听出来了她心里一紧下意识的道:“这怎么能怪的你?本身不就说这孩子的命格不怎么好才需要你这个生辰八字对的上的人来镇着么?” 陈大奶奶抱着孩子倒在地上几乎哭的晕厥整个人心痛如绞不一时竟然晕了过去。 她情绪太过激动了又才刚生产完没几天情绪大起大落很容易出问题她的娘家人顿时蜂拥而至又惊又气的把陈大奶奶搀扶起来往屋子里抬去又有人手忙脚乱的去抱孩子追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原本在帮着准备小孩子洗三的澡盆、艾草和那些东西的嬷嬷都你看我我看你紧张的说不出话。 还是一个小丫头怯生生的哭起来:“我不知道哥儿是被这位贵人抱着的不知道怎么我接过手就不动了” 众人齐刷刷的朝着宋恒看过去陈大奶奶的娘家人忍不住就要开骂一见了宋恒满脸的杀气又心慌的别开了眼。 好在这个时候在前院招待客人的陈浩辉和陈大爷也匆匆赶到了见了此情景陈大爷吓得魂不附体这是他头一个孩子他当然紧张的厉害因此都顾忌不了平时对宋恒的害怕上前一个箭步抱过了孩子没好气的喝问众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浩辉也表情凝重担忧不已。 汪悦榕皱了皱眉见宋恒一脸的戏谑和嘲讽心中一动急忙低了头。 众人急忙把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都不敢去看宋恒的脸色。 陈浩辉强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宋恒的肩:“这肯定是个意外不关你的事”他的话还未说完陈大爷已经紧张的让人去请府里来赴宴的钦天监的那个张大人来。 陈浩辉也顾不得又让人去把大夫也给请来。 众人乱作一团张大人来的很快才一来就被陈大爷给揪住了:“你不是说虽然命格弱了一些但是若是有属虎的贵人镇着必定就没事了吗?如今我们都已经请了属虎的贵人来了怎么还是出事了?” 而且还是洗三的这天出的事这是多不好的寓意啊。 张大人满脸疑惑比他的反应还激烈一下:“这怎么会算错呢?我可是根据生辰八字的推算的这孩子须得属虎的人镇着以后必定顺遂除非除非这人不是属虎的” 陈浩辉立即厉声呵斥:“胡说八道!你可知道我请的是谁?是广平侯府的宋佥事他的身份多显贵我怎么会连这个都弄错。” 一直看着他们吵嚷的宋恒突兀的笑了一声:“是啊我也奇怪的很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是张大人算得不准?” 张大人立即据理力争:“这怎么会?!肯定错不了若是不信你们也可请我们大人去瞧看看我推算的准不准!” 这里闹成一片陈浩辉表情有些古怪的看着宋恒还来不及反应陈东忽然也从前院来了附在宋恒耳边说了几句话宋恒便朝着他们匆匆拱了拱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言罢又去让汪五太太跟着他一道走。 陈家的人惊怒不定。 现在分明是有可能真的是宋恒的八字不对所以才冲撞了孩子把一个本来命格就弱的孩子给弄的病了可宋恒却跟没事人似地。 陈大爷更是嘴唇开开阖阖十分愤怒的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忍住了。 陈浩辉勉强笑着应付了几句看着宋恒走了才面色苍白的无奈的朝着亲友们拱了拱手:“好好的一个孩子的洗三让大家受惊了出了这么大事只怕今天是不能招待周到请诸位恕罪” 出了这样的事已经够倒霉了谁会跟他一般计较大家都急忙七嘴八舌的安慰起他来心中又不免觉得宋恒有些倨傲的过头了还说跟陈家的关系多亲密厚重呢看这样子谁能入得了这位宋佥事的眼啊? 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搞的不是说八字本来是合得上的么? 大家困惑不已。 陈大爷却吓得要命一直催促人去找大夫又恨恨的冲陈浩辉道:“父亲您平时让我们做小伏低也就算了现在孩子出事了您怎么还这么不当回事?这可是您的长孙啊!” 陈浩辉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放心吧孩子没事儿!” 陈大爷根本不信只当父亲是在哄他抿着唇抱着孩子回了里屋。 宋恒出了陈家的门汪五太太还是忍不住气怒:“又不是我们巴着要来的是他们自己打听了你是属虎的才跑来家里请你去的现在出了事怎么怪得到你头上?” 宋恒笑着扯了扯嘴角比她要平静多了:“没什么反正也不会少块肉你是为了申大夫的事儿来的吗?” 汪悦榕抬头她早就觉得宋恒的态度有些微妙现在看来果然真的事有蹊跷。 汪五太太却没想那么多表情凝重的点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抓他走若说是救治不力可宫里还有那么多太医也在呢难道也找他们的麻烦?” 宋恒扬起眉毛低声安慰了她几句:“没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只要记着不必惊慌。还有最近暂时不要回家了。” 汪五太太没想到他平白无故忽然说出这句话来下意识的转过头正好跟宋恒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茫然的瞪大了眼睛。 “若是宫中召见”宋恒压低声音借着扶她上马车的动作极轻的叮嘱她:“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一句隐瞒。” 汪五太太所有的疑问都吞进了肚子惊恐不已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宋恒一下子觉得毛骨悚然起来但是宋恒却根本不给她再多问的机会已经转身带着陈东走了。 她掀开帘子忽然大声喊他:“宋恒!” 宋恒回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汪五太太目光复杂半响才道:“我如今认你这个弟弟了你可别叫我失望。” 正文卷 三十章·抓捕 她原本是很不喜欢宋恒的这个外室所出的孩子一来就理直气壮的抢占了属于她们的父亲的宠爱和关注以一种强悍的姿态出现在他们的世界凌驾于他们之上。 她折辱他欺负他憎恨他时不时的闹事恶心他还在他三岁的时候偷偷把他从奶娘那里哄骗出来偷偷把他一个人放进花园里。 花园里有假山有池塘爬高容易摔下水容易淹她怀着隐秘的心思想要替母亲解决这个坏人。 小小的宋恒被找到的时候浑身湿透靠在一棵榕树睡着了闭着眼睛发着高热还在喊着母亲。 她那时候心里有愧疚吗? 大约是有的可她又被仇恨和嫉妒拉扯见宋恒苏醒了也并未指证他胆子就一天一天的大起来。 现在想来若不是父亲坚持把宋恒带去了军营宋恒如今会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 往事一幕幕的展现在眼前汪五太太难受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她这么坏母亲和哥哥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宋恒的事但是宋恒面上凶悍却从来没有真正跟他们计较。 甚至于连哥哥的性命最后还是宋恒救的。 母亲被罚回老家临走担心她被欺负可事实上宋家并未因为母亲不当权了就有半分薄待她。 马车越走越远她忽然克制不住的掩住脸嚎啕大哭。 汪悦榕无声的往她身边靠了靠伸手递给她一张帕子:“五婶安心吧宋佥事是个心中有城府的人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汪五太太的情绪来的快又激烈她心脏如擂鼓一般跳个不停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摇摇头又摇摇头怔怔的靠在车壁上许久没有出声。 汪悦榕想要安慰她但是看她情绪激动不同往常想了想又忍住只是轻轻握住了汪五太太的手。 汪五太太面色苍白的朝着她看去心中的担忧一直在往上冒-----她跟宋恒斗了这么多年最清楚宋恒的性子如果不是有天大的事要发生宋恒是绝不会跟她说什么不要回家宫中有诏之类的话的。 可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马车发出轻微的颠簸外头有人飞快的喊了一声五太太她才回过神来跟汪悦榕对视了一眼。 再怎么担心日子也还是要过她勉强安心才伸出手去不及下马车先听见了外头一阵喧哗声。 她们的马车是直入二门的在府中二门竟然还能听见外头的声响她忍不住有些错愕。 汪悦榕也立即皱起眉头。 过不多久她们的帘子被掀开汪五老爷惨白的一张脸出现在了她们眼前惊惧的道:“出事了晴娘广平侯府被围住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汪五太太顿时腿一软一下子惊得面色惨白:“怎么会?!” 她的祖父是皇帝舅舅自来跟皇帝关系极好广平侯府向来是跟其他勋贵不同的好端端的为什么侯府会被围? 被围意味着什么? 最近这两年上京城但凡是是围住了的人家就没几个能逃脱抄家之祸的。 想到宋恒交代的那些话汪五太太的右眼皮死命的跳起来连带着她连眼眶都酸涩得牵扯起了头皮一跳一跳的。 汪五老爷伸手搀扶住她把她给搀扶下了马车脸上的表情也跟见了鬼一样:“现在还不知道只知道大清早刑部就围住了宋家抓了不少人走还有还有侯爷侯爷也被急召进宫去了现在还不知道如何。” 周边一片吵闹但是汪五太太的心中却死寂一片她僵硬的转过脑袋看了丈夫一眼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 汪五老爷紧紧攥着她的手抖了抖身子汗流浃背的低声安慰她:“你别太担心未必就有那么糟” 汪悦榕沉默的跟在她们身后眉头紧皱有些担忧她总觉得事情不对好似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也仿佛为了验证她的想法汪五老爷才陪着汪五太太穿过了月洞门都还来不及上夹道府里的大管事汪成就一路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的朝她们行了个礼道:“五老爷五太太宫中来人了请五太太去见!” 汪家一片愁云惨淡。 相较而言之前才闹的人仰马翻的陈家却奇迹般的沉寂了下来陈浩辉进了陈夫人的门略微一挑眉便问:“怎么样?” 陈夫人正在喝药闻言就嗔怪的朝他看过去十分不赞同的摇头:“你说怎么样?真是活生生的把老大跟老大媳妇儿吓得半死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初为人父母哪儿有不着紧孩子的?陈浩辉挑着洗三的这天闹的这一出真是把陈大奶奶吓惨了现在陈大奶奶还起不来床呢。 陈浩辉颇有些不以为然:“都说人要狠才站得稳若是连这点子果断都没有以后怎么能享福?你也太妇人之仁了再说她是怎么当的这个宗妇?这都成婚多久了?半点沉稳都不见哪儿有当宗妇的气度?” 这话说得越说越没边了陈夫人看了他一眼按捺住眼里的厌烦陈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里过不下去了才把儿子卖了辗转才投军去的若不是遇见了宋澈进了宋澈的眼陈浩辉一辈子也就是个兵油子还说什么宗妇不宗妇的话简直惹人嗤笑。 陈家有什么族什么宗? 那些人当初都能狠心把孩子卖了的现在为了富贵再聚过来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就几户人家一族人加起来还不如人家一个房头的多倒是摆弄起这些高门大户的规矩来了。 可陈夫人这抱怨也就是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带着十足的耐心:“孩子还年轻呢得多历练再说谁遇上这种事不得吓得个魂飞魄散的不要说孩子连我也吓得半死亏你能想得出这样的主意借着自己的孙子做筏子只是你可想好了没有?” 陈夫人叹了口气。 正文卷 三十一·背后 她有些烦躁的发狠:“宋恒可不是好惹的但凡是招惹过他的大多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贸贸然” 陈浩辉不耐烦了他不是为了听这些妇道人家的抱怨进来的听见陈夫人还有喋喋不休的架势他低声呵斥:“你一介妇人懂得什么?!富贵险中求跟着他们有什么前途?” 宋恒的身世若是能够曝光宋家早就报上去邀功请赏了怎么还会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 说到底宋家也知道隐瞒宋恒的身世是大罪。 他跟宋家这么亲近宋家却还防着他可以后若是宋恒的身世被别人曝出来难道别人清算起宋家的时候会放过他? 宋家本来就对不起他他凭什么就要为宋家卖一辈子的命? 说起来他被宋澈收做义子还是因为他救了宋翔宇的命哼若不是他宋翔宇早就死了可这些年他得到了什么好处? 不过就是个虚名当着个不温不火的把总而已。 没有好机会向上爬也就罢了抓住了机会怎么能放过? 陈夫人被他呵斥也只好闭上嘴不再多说只是到底还是不放心:“那你确保就能成?” 陈浩辉呵了一声整了整衣裳站起来:“能不能成的这就是别人要担心的事儿了我是放心的。” 庄王汾阳王都牵扯进来计谋是詹长史亲自找他定的若是这样都不能成那只能说是命罢了。 他才说完外头就有人来找他他就毫不留恋的走了。 陈夫人枯坐在窗边无声的呼出一口气房门却又被敲响了她心情不好正是烦躁的时候听见敲门声毫不犹豫的皱起眉头冷淡的问:“是谁?!” 敲门声停歇陈大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娘是我。。” 听见是儿子的声音陈夫人的面色缓和了一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大爷有些憔悴的脸出现在面前陈夫人望着他片刻轻声问:“孩子怎么样了?” 陈大爷摇了摇头:“现在还在睡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药效到底会到什么地步悠然现在还在守着他寸步不离。” 闭了闭眼睛陈夫人遮住眼里的痛苦:“再等等若是晚上还醒不过来再去请太医来看。” “怎么请?”陈大爷瞬间激动起来:“他给这么小的孩子下了安神药!太医一来岂不是什么就都曝光了?!他会同意我们请太医么?!” 陈大爷的情绪太过于激动了陈夫人默了默缓缓垂下眼帘道:“那又怎么样?老大他总归是你的父亲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陈大爷听的厌烦大声反驳:“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却有不是的祖父!他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朝着一个才三天的孩子动手?你知不知道我跟悠然都要吓疯了?!娘!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看看这个家你到底还要我们忍让多久你是不是真的要他弄死我们才甘心?” 他的质问让陈夫人惨然无声过了许久她才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那不然呢?难不成你还要以妻告夫以子告父?” 陈大爷轻声反问:“又有什么不能呢?娘您是要儿子还是要丈夫?” 屋里陡然安静下来。 不过多久陈大爷从房间里脚步稳健的出来而后从后门出了门去了锦绣楼。 锦绣楼里正热闹人人都在谈论今天广平侯府被围住的事儿猜测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有消息灵通的就道:“听说庄王府最近刑部的人去的勤快会不会是跟这事儿有关?”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的热火朝天。 毕竟是事关勋贵和皇族的事儿而且眼看着就有一番热闹好看人都是好奇的。 陈大爷目不斜视的穿过楼梯上了楼目光只在楼下大堂中的那些人身上一扫就转过了拐角到了一间雅间前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而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他闪身进入听见门在身后迅速被关也并未回头只是看着面前正好整以暇的朝自己看过来的人缓缓的道:“永定伯。” 苏嵘嗯了一声笑着朝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陈大爷昨晚才见过今天又见了真是有缘。” 哪里是有缘? 陈大爷静默的跟他对视一眼绕过了伺候的人在他跟前坐下了正对着他道:“伯爷您说对了我父亲” 他说不下去闭了闭眼睛才紧跟着道:“事情都被你说准了你到底想我怎么办?” 苏嵘手指并拢成一个半圆的弧度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不疾不徐的开口:“简单的很陈大爷你敢不敢为了你的妻子家人搏一搏?” “若我不敢今天就不会来。”陈大爷言简意赅目光镇定的盯着他:“我父亲他被人叫出门了我不知道找他的是谁” 苏嵘扬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说只是打开窗户朝着外头看了一眼:“陈大爷你看外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今天广平侯府被围了有一队羽林卫出了城你知道他们去哪里吗?” 这话题怎么越说越走偏了? 陈大爷心中急躁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嗓子都有些疼:“伯爷我没有心情跟您绕弯子您到底要我怎么做给个明话。” 苏嵘转过头来给他倒了杯茶:“别急事情马上就来了你看。” 陈大爷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透过窗户那条缝清晰的看见了陈浩辉从楼下骑马经过他的心脏一时跳的飞快疑惑的看着苏嵘。 苏嵘就直截了当的揭开了谜题:“你父亲是在帮庄王做事要诬陷宋家我们现在的确是需要你出马了你要帮我们做一件事若是做成了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们反而会让你们从此富贵无忧你可能做得到?” 陈大爷屏气敛神迟疑片刻之后就扬声道:“事已至此请你直说。” 正文卷 三十二章·针对 秋意正浓京城朱雀大街后头那一溜儿树上的叶子被风一吹就哗啦啦的往下掉不一会儿就将街道上的房顶给铺了一层金黄色的毯子。 朱雀街尽头有一棵大的银杏树相传是当年太祖打进京城的时候所种一直长到如今也已经有一百多年前后历经了太祖、高祖和废帝几个皇帝世事易变唯有这些树木无声的在这世上扎根几十年上百年如一日树叶绿了又黄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如今这棵银杏树底下正站着詹长史他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着不断的有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从街上倏忽而过眼里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一时树上的叶子打着旋儿的落下他抓了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在手里悄无声息的笑了一声目送着陈浩辉的背影走远了。 多年筹谋一朝得成。 只要计划如期完成他以后就是庄王跟前一等一的功臣对错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从此以后他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楼上的窗户啪嗒一声关上了陈大爷的指尖冰凉迟疑着不去拿桌上苏嵘推过来的一沓信纸。 苏嵘也不着急只是淡淡的端着杯子喝茶半点没有催促的意思。 良久之后陈大爷才缓慢的伸出手将东西揣在怀里垂下眼帘安静的开口:“我会做这个决定是因为相信宋恒。实话跟你们说我不图什么荣华富贵之所以走这一步做不孝之子是因为想保存家族其他人” 苏嵘理解的望着他等他说完才坦然的道:“我知道所以我钦佩您要做这样的决断是很不容易的。” 陈大爷满腔的困惑茫然挣扎愤恨仿佛是一下子就被锁进了一个匣子里他呜咽了一声双手捧住自己的脸而后狠狠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 苏嵘仍旧坐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站了起来冲一直守着自己的何坚道:“走吧。” 何坚低声答应了一声提前将门打开跟在他身后轻声说了广平侯府被围汪五太太被宣召的事儿很有些压迫感:“伯爷这是生死之战。” “是生死之战。”苏嵘答应了一声眼角眉梢却半点没有惧意反而神采飞扬他沉声笑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输了一次可绝不会因为输过就怕上战场。 被人欺压至此要他轻易认命那是绝不可能。 何坚见他这样兴奋也就不再说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才出酒楼门口就见一队人马飞驰而过他急忙上前几步要将苏嵘拦在身后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陪着苏嵘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可苏嵘却稳稳当当的立着伸手挡住了他而后面色平静的道:“这些人不是五城兵马司的。” 还真是何坚皱了皱眉仔细的看了一眼肯定的道:“看起来似乎是顺天府的” 小二已经将他们的马牵了过来苏嵘微微驻足片刻忽而沉声道:“才刚陈浩辉见过了詹长史他们若是要见面按理来说不必非得到这里来” 何坚诧异的望着他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苏嵘却已经飞身上了马动作迅捷的调转了马头朝着前方牌坊狂奔而去。 速度之快连何坚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而后也急忙上马跟在苏嵘后头飞奔。 等到转过了朱雀大街穿过了几条繁华的街道何坚就隐约看见前头有人围成了一圈不少人正在外围指指点点还有许多人倒在地上没有声息周遭不少人在哭天抢地的。 出事了! 何坚在心里惊呼了一声而后又有些不解这可是在大街上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苏嵘的马转瞬已经到了人群聚集不远处不知道是谁先尖叫了一声那些围着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如同惊弓之鸟哭着喊着散开了也有愤愤不平的伸手指着苏嵘的。 苏嵘却娴熟的勒住了马巧妙的躲开了地上躺着的人飞速下了马而后飞快的朝着前头喊了一声:“王推官!” 顺天府的王推官正在跟人说着什么听见喊声就下意识回头等到看见苏嵘急忙朝着苏嵘拱了拱手道:“伯爷!” 苏嵘虽然还未任实职但是这永定伯的爵位到底是袭了周遭的人见王推官行礼也都跟着朝苏嵘看过来目光各异。 苏嵘视而不见顶着这些目光走向前目光在前方随意一扫就问王推官:“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闹的这么沸沸扬扬的堵住了路?” 王推官神情有些凝重:“汪五太太奉诏进宫谁知却在这里遇上了刺客” 苏嵘的眉心跳了跳前方却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命令已经有官兵上手去推马车了他正想问王推官却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喊叫:“苏大哥!” 王推官有些诧异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苏嵘答应了一声又迅速的道:“王推官我们家跟汪家乃是姻亲汪家出事我理当照拂不知道可否方便让我过去问问情形?” 那边汪悦榕已经从马车里探出了头哭着又喊了一声:“苏大哥快帮帮忙我五婶晕过去了!五叔也受了伤” 苏嵘就朝着王推官点了点头疾步上前挡住了那些官兵笑着道:“这里有伤员不知道到底伤的怎么样还是不要贸然移动伤者罢?” 一个眼生的面孔不动声色的皱起眉头:“永定伯这可是圣上召见自然耽误不得正该先以觐见为重才是这摔了一跤刺客如今已经是都死了想必事情更加紧急伯爷还是行个方便让我等好好交差吧。” 汪悦榕轻轻借着马车帘子的掩护拉了拉苏嵘的衣裳。 苏嵘会意立即便道:“光天化日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在这大街上行刺实在是大胆狂徒不知道众位大人可带足了人手?” 正文卷 三十三章·生死 对方有些怔忡没想到苏嵘开口竟然是问这个略一迟疑才道:“多谢伯爷关心我等奉旨办差自然是准备周全了的。” “是么?”苏嵘很是担忧的朝他身后看了看大声招呼王推官等到王推官也跑过来了才道:“贼人如此大胆诸位大人躲得过一次若是之后再有贼人不死心又当如何?正好我们家跟汪家是通家之好又遇上这样的事儿实在是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不如让在下出一份力跟着一道护送如何?” 什么刺客? 这个时候来这么一招显然是不怀好意。 前后一思索苏嵘立即就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想做什么说到底分明就是想让汪五太太进不了宫。 只是一击不成所以才又想着在中途使坏。 幸亏他赶来的及时也幸亏汪悦榕机警。 那个年轻的武将皱了皱眉正要反驳王推官却拍了手掌:“若是伯爷这么说那又更好了!” 王推官是个敏锐的人早已经觉察出事情不对他们顺天府可不想牵扯进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光天化日的在街头出现了刺客若是汪五太太有个什么不是他们顺天府一个无能的罪名那是被扣定了。 这样一衡量当然是汪五太太平安无事的进宫觐见最好其他的事儿他管不着。 不等那些人再说话苏嵘已经大笑了一声:“那好!那就劳烦诸位大人了。” 他说罢便亲自去搀扶了昏迷在地的汪五老爷醒来皱了皱眉道:“看五叔伤的这么严重只怕是不能再走了这样吧王推官劳烦您将五叔送回汪家去既然觐见耽搁不得我就正好护送五婶进宫。” 王推官当然没什么好推辞的大声答应了立即就有衙差来搀扶汪五老爷。 其他的汪家下人护院全都自动自发的聚集在马车跟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那个武官见状就冷笑一声阴沉沉的上了马。 趁着这个空档汪悦榕迅速借着苏嵘帮忙整理马车的机会低声说:“有人要五婶的命” 她眼神清明虽然害怕却并不慌乱思路清晰的跟苏嵘分析:“这些人都不安好心。” 苏嵘赞赏的冲她笑了笑安抚的将马车帘子放下:“照顾好五婶有我在你放心。” 汪悦榕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刚才的担惊受怕顿时不知道为什么转化成了委屈她攥紧手定了定神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是就放下了帘子。 天气晴朗微风轻拂宫中桂花香飘十里老远就能闻得到可如今没有一人有心思欣赏御书房外寂静无声。 御书房里传来几声尖利的哭声喊声在外头等着回事的大臣们眼皮一跳紧跟着就听见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夏太监有条不紊的走出来随后几个太监先后抬出来两具血淋淋的尸体。 出人命了! 杨博抬了抬眉毛最终还是静静的低下了头。 许顺垂下头压下即将翘起来的嘴角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 御书房内元丰帝挥手打翻了砚台砚台里盛着的朱砂顿时散了一地落在地砖上鲜红如血他凶狠的盯着广平侯:“舅舅!事到如今你还不给朕一句实话么!?” 广平侯宋澈跪在地上四平八稳面上丝毫不见什么惊慌害怕的神色反而平静的问:“圣上要老臣说什么?” “说什么?!”元丰帝忽然愤怒起来在书桌后头急急的踱步而后从书桌后绕出来到了宋澈跟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说说什么?!宋恒到底是谁的儿子?!你们在密谋什么?!” 宋澈诧异极了他看着元丰帝讶然的问:“圣上您说什么?阿恒的身世您都清楚的他是翔宇的外室所出” “放屁!”元丰帝如同是一只老虎阴戾的骂了一声:“舅舅诳朕!宋恒为什么两岁才接进府里来既是外室所出他的外室在何处?!有谁能证实宋澈的身世?!再有舅舅怎么解释庄王府出的事?!” 宋澈猛然抬头:“圣上!您此话何意?老臣不明白!” “你果真不明白?”元丰帝冷冷一笑忽然伸手将书桌上一个篮子打翻在地里头的布偶木偶都散落在地上他紧紧盯着宋澈不肯错过任何一个表情:“既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让铁丛把赖斌介绍进庄王府为什么赖斌去了以后秦氏的胎儿就不稳闹到要请申大夫最后还是没保住?!又为何从赖斌的住处和庄王府内院搜出这么些糟乌东西来?!舅舅是真的不懂还是筹谋已久?!” 饶是沉稳如宋澈向来稳定的情绪也忍不住出现了龟裂他大声道:“圣上明鉴臣实在是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什么铁丛什么申大夫赖斌臣不知道。” “你不知道?!好!就算你不知道!”元丰帝怒极反笑:“那张清源呢!?张清源你总知道了吧?张清源为何会出现在你府里?而且一呆就呆了七八年!朕可是听说这个天师府弃徒可是精通各种画符咒术赖斌也曾跟他有过来往从赖斌的住处搜出这些东西赖斌就失踪了申大夫也跟着失踪了这一切难道就真的跟他没有半点关联这些难道都是假的?!舅舅你还要瞒着朕到什么时候?!你究竟在做什么勾当?!” 宋澈身体僵硬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元丰帝随即就大惊失色:“圣上您在说什么老臣真的一句也听不懂什么张清源?我们只知道他是个道士功夫了得身手不错当年在西北军营中还曾救过翔宇跟阿恒所以才让阿恒拜了他当了个师傅您说他是张清源?圣上!这些老臣全都不知啊!” 实在恨得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元丰帝压抑住内心的暴怒阴森的探究的看着他。 正文卷 三十四章·斗智 眼前的人不只是他的外甥更是天下之主一怒之下就能伏尸百万天子面前无亲眷但凡是有任何一点差错今天他这个当舅舅的就出不了这道门。 宋澈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不是没有害怕可是想到早逝的女儿想到在襁褓中奄奄一息好不容易能够长到如今的宋恒他心内又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退无可退那便只有勇往直前。 这么想着他目光坦然思路空前清晰一字一顿的举起自己的手来:“臣可指天发誓若是当真有不轨之心让臣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他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应当明白他问心无愧。 字字铿锵有力。 大周崇尚道教也重承诺宋澈敢发这样的誓多多少少减轻了元丰帝的决心元丰帝眼里的阴森消散了一些沉默的盯着宋澈半响。 御书房顿时寂静无声。 里头是龙潭虎穴外头也同样是水深火热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心里不捏把汗的自来凡事只要牵扯上巫蛊动辄就是抄家灭族的惨祸有跟宋家交情不错的更是连手心都滑腻腻的生怕待会儿真的抬出来宋澈的尸体。 虽然秋天的风拂在身上已经是有些冷了可大家还是都觉得闷得喘不过气就在这时候随着风吹拂着树叶高平总算是姗姗来迟众人立即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高平顾不得这些气都没有喘匀跟杨博和许顺等人恭声打了招呼就侯在外头听召。 夏太监不一时就传他进去高平理了理衣裳郑重的进了门。 元丰帝的情绪缓和了许多看上去情况还好高平迅速在心中忖度了一番拜倒在地行礼元丰帝不大耐烦的让他起来沉着脸问他:“如何?” 高平不敢耽搁目不斜视的道:“回禀圣上白鹤观当年收养宋恒的几个道长已经找到当年发现宋恒的一共四人其中两位道长已经驾鹤西去还有两位道长在臣已经将人都带来了另还有当年送宋恒到白鹤观的乃是一个老妪那个老妪已经死了但是百般寻访却查到那个老妪还有一对儿女如今都是住在白鹤观附近的白家庄的臣也将他们都带来了。” 宋澈震惊抬头。 元丰帝嗯了一声也不多加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高平:“赖斌跟那个姓申的又如何?” 高平磕了个头额上已经有冷汗渗出却还是恭敬周到的道:“回圣上经过审问铁璇已经得到了赖斌的去处只是我们找过去的时候只找到赖斌的尸体他已经是死了经过仵作验尸发现乃是中毒而亡。至于申大夫并未找到申大夫的下落可却有庄王府之前给申大夫打下手的一个小童招认说申大夫曾让他往城外的永定伯府别庄送过一封信申大夫自那之后便失踪了。” 还牵扯上了苏家元丰帝表情莫名喜怒不辨面色掩映在光晕中而后他不置可否只转头看着宋澈轻声道:“舅舅你若是有什么要跟朕说的如今还有机会。” 高平显然已经将该查的都查清楚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宋澈却丝毫无所惧他大声的道:“圣上!老臣扪心自问对圣上说的全是真话并无隐瞒老臣不怕!” “好!”元丰帝轻哼了一声:“舅舅可记得自己的话。” 他言罢不再看他只是对高平道:“宋恒呢?”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高平却并不惊慌沉着的道:“回禀圣上按照您的意思已经提前就宣召了宋佥事宋佥事此时正在外头候着。” 提到宋恒元丰帝从阴影当中走出来几步终于露出了脸。 他对于宋恒的感情极为复杂宋恒还小的时候大约是刚回府中的那阵子他听说了这件事让宋翔宇带着宋恒来见他。 那时候宋恒也就才两三岁的样子两只眼睛黑白分明就像是一只懵懂的小鹿见到了他不但不怕还掰开宋翔宇的手撒手要他抱。 他自来秉承着抱孙不抱子的原则加上几个儿子降生的时候他都在打仗其实并未怎么享受过孩子们的依赖也不曾好好的体会过一个做父亲的感觉。 宋恒的亲近让他觉得新奇自此他时常让宋翔宇带着宋恒进宫直到广平侯府内院起火宋翔宇带着宋恒去了西北他才一年见宋恒一次。 可饶是如此他对宋恒总是有种天然的好感总觉得看他比看旁人顺眼。 哪怕宋恒回了京城这两年人人都说宋恒嚣张纨绔他却只觉得宋恒是高傲倔强小孩子脾气。 不是没有感情不仅如此他对先太子也一样愧疚又怀念。 可是若宋恒真是先太子的儿子那从前的一切好就都不怎么好了。 亲近是宋家教的宋家隐瞒他的身世十数年培养他到他身边又布下这么一个局图的是什么还用说吗? 他的目光落在宋澈身上片刻后冷冷牵了牵嘴角嗯了一声让高平带白鹤观的那些人进来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弄清楚宋恒的身世。 高平看也不看边上的宋澈恭敬应是转身将等候传召的几人带进了御书房。 微风阵阵相比较起夏天的黏腻暑热这个天气实在是令人舒爽丽妃坐在摇椅上看着底下的宫人将夏天用的那些各色各样的扇子都收起来转过头看向快步进来的庄王眼睛微眯轻声问:“如何了?” 她如今最关注的无非就是这一点。 庄王嘴角噙笑坐在了她身边也不用别人动手自己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才道:“放心吧母妃好戏开场了证据都是现成的便是没有证据的地方儿子也造出了证据我不信宋家还能脱身。” 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宋家插翅难逃。 正文卷 三十五章·栽赃 万般都是假的无所谓。 只要有一样是真的那就行了元丰帝不会再追究其他的认识事被欺骗的愤怒还有这么多年对先后乃至于太子的愧疚足以让他对宋恒和宋家失去信任。 丽妃见他眼角眉梢都是喜意正是神采飞扬的时候就知道他心中是极为得意的心思定了定她问:“没有纰漏吧?” “不会有。”庄王顾盼神飞:“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什么宋恒什么广平侯府? 这一次之后都要烟消云散万劫不复。 只有苏邀和苏家? 当初他想抬举苏邀做侧妃的时候苏家避之不及苏邀更是连着打了他好几次脸如今却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次的事情过后苏邀还想给他当侧妃? 哪怕是送上门给他当个丫头他也嫌她没有资格。 而被庄王如此肖想的苏邀正在陪着贺太太她垂下眼帘听完了阮小九的一席话还没开口贺二奶奶忽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了。 一进来看见了苏邀不知道为什么贺二奶奶就松了口气她脸色惨白的喊了一声娘就跪在贺太太跟前哽咽着道:“娘!我家五弟被刺客行刺现在已经送回家去了我想回家去看看他。” 贺太太并不意外实际上这些事她都已经听阮小九禀报过了见贺二奶奶如此紧张她也不阻拦只是镇定的点头:“你去吧不必担心家里带足人手就是。” 婆婆向来是好说话的贺二奶奶放了一半的心又忍不住呜咽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事这是无妄之灾” 她很担心是因为申大夫的事儿这阵子京城的风向不对任是谁也察觉到了。 贺太太很明白儿媳妇的担心她俯身拍了拍贺二奶奶的手轻声道:“没事去吧到时候我再接你回来。” 等到贺二奶奶出了门贺太太回头看着苏邀沉声道:“好在嵘哥儿及时赶到庄王可真是够阴毒的分明他铺下的那个局已经处处足够致人死地可却还要再把事情弄得更大一点生怕宋恒有什么翻身的机会-----他早料准了圣上多疑多心宋恒的身世如何必然会百般查探也一定会召见晴娘听听晴娘这个素来跟宋恒不对付的姐姐的说法所以派人刺杀晴娘。晴娘一死矛头必然指向宋恒杀人灭口只怕那些刺客少不得身上还得带着宋恒的信物” 贺太太一点一点的分析越是到了关键时刻她却反而越能沉得住气了。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仇人如今已经全都浮出水面跟多年前甚至都不知道仇人在何处的那种紧张压迫感又不同了这一次哪怕是死也能死的明明白白。 她早就已经等的太久了。 苏邀静静的听贺太太说完才伸出手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手心中又酸又痛面上却尽力笑着道:“外祖母我总是陪着您的。” 不管情势如何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她永远都陪在贺太太身边。 贺太太眼圈微红至此才终于落下泪来哽咽着将苏邀搂进怀里:“好孩子我们一定会赢的侯爷是极了解圣上的。” 苏邀郑重的说:“是广平侯是聪明人。” 聪明人广平侯跪在一边有些狐疑的看着在两个道长说完了话之后抬起头的一对男女微微皱了皱眉。 元丰帝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从他身上扫过落在了跪在地上的两人身上阴沉不定的看了一阵他才问:“你们知道朕找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吧?”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都不自觉的颤了颤身子惊恐的趴伏在地上磕头应是。 “你们知道宋恒?” 他的声音在上首响起虽然低沉但是却带着无限威压跪在地上的那对中年男女越抖越厉害却还是战战兢兢的点头:“回圣上的话知道的” 那个女人忍不住哭了起来:“圣上小人是无辜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圣上!” “什么奉命行事?”元丰帝问了一声:“又是奉的谁的命?” 那个女人哭了一声随即似乎又想到了这是在御前顿时又死死地忍住了哭声惶恐的磕头如捣蒜:“圣上家母乃是姓宋的是当年太子妃的乳娘她是奉了太子妃的遗命照顾太孙而后找到了广平侯世子听从广平侯世子的命令将孩子放在了白鹤观的” 满室寂静。 一直在边上的宋澈忍无可忍立即恼怒的冷笑一声顾不得是在御前:“一派胡言!我说为什么会有什么所谓的身世论传到陛下耳边原来是有人故意要栽赃陷害!什么先太子妃的乳娘先太子妃的乳娘早就已经随着先太子妃长眠地下这一点我们宋家当初是有人跟着当地官府去收敛的怎么又会有所谓的乳娘冒出来?!分明是一派胡言!” 他冷眼看着那个女人嗤笑了一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侯府我们跟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要这样陷害我们?” 他说完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震惊的闭口不言。 那个女人却已经真嚎啕大哭起来:“圣上明鉴天地良心我们的娘亲真是先太子妃的乳娘若是不信大可请侯府多年的下人来认一认看看是否还认得我们兄妹回圣上当年先太子妃临终托孤我们娘亲原本是打算带着太孙禀报圣上的可谁知道却被世子阻止世子说” 元丰帝沉声问:“说什么?” “世子说”那个男人抖抖索索的接过了话题还害怕的看了宋澈一眼闭了闭眼睛才道:“世子说太子的死不寻常太子是被您贬谪到了山东的说不得就是您害死了太子所以不能将太孙送回宫中他就他就让娘亲把孩子放在了白鹤观而后把孩子当成是他自己的私生子给带回去抚养了” 正文卷 三十六章·心虚 三十六章·心虚 宋澈忍无可忍锋利的眼神一下子落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冷声怒喝:“放你娘的狗屁!你满口胡言!” 他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堆积起来的煞气一下子就将那个女人吓得惊叫了一声她惊叫完了哭哭啼啼的连滚带爬离得宋澈远了些求元丰帝救命。 元丰帝淡淡的看着看了宋澈一眼:“舅舅先别急让她说完。” 他看着那个女人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平静连声音都放轻了一些:“你好好说若是真的朕自然有所主张若是假的” 他后头的话没说完但是众人却已经听懂了。 那个女人打了个冷颤可怜兮兮的应是就很害怕的看了宋澈一眼继续说道:“世子毕竟是先太子妃的亲弟而且太子妃临终之前也是将太孙托付给了世子爷的我娘思来想去不敢拂逆他的意思” 她哽咽了一声捂住嘴还哭了几句才紧跟着又道:“我娘跟着他辗转来到京城将太孙放在白鹤观门口躲起来等着看到白鹤观有道长出来把人抱进去了” “简直荒谬绝伦!”宋澈冷笑理直气壮的反驳:“且不说你那所谓的娘就只说我儿子那时候可有正经军务他能带着你娘千里奔驰来京城先把孩子放在白鹤观等到两岁了才故意去发现再来通知我?你把圣上当成三岁小二糊弄?!” 一直在边上默默跪着做鹌鹑状的那个男人正低声道:“侯爷这话说的我们就不知道了可这事儿乃是千真万确的当时我娘送完了太孙世子就让我娘收拾包袱走我娘不肯她怎么放心的下旧主的骨血?谁知道当天晚上” 他似乎很是痛苦忍了忍才抿唇仇恨的道:“当天晚上我娘住在一户农户家中深更半夜竟然有人闯进房中要杀她的性命” 高平瞥了这两人一眼再看看一直跪着但是显然却只是愤怒多过心虚的宋澈心中迅速的在分析信息。 元丰帝扬手:“别说这戏废话了广平侯说的是这都是你们一家之言你们可有证据?!” 说到证据两人来了精神那个女的忙不迭的扬声喊道:“有的有的圣上!我娘临死之前还放心不下太孙说是殿下分明是圣上龙孙合该认祖归宗的不能叫殿下一辈子都身份不明当个人人喊打的外室子” 这番话说的可真是情真意切她哭着道:“太孙殿下右手手臂上方接进肩膀的地方有一个褐色的胎记” 高平至此方认真看了这人一眼。 连这一点都知道啊 要么她们说的是真话要么宋家绝对有内贼。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连宋恒那等地方的胎记都能知道? 果然元丰帝也转过头去看着宋澈:“舅舅?” 关于这一点宋澈却着实有些茫然他啊了一声:“圣上这胎记不胎记的老臣倒是不知道。” 元丰帝顿时有些无语忖度了片刻又问那两个人:“除此之外还有么?” 那个女的显然也被宋澈给噎了一下等到元丰帝发问才反应过来着急的道:“圣上殿下应当还有一个护身符!是一个双鱼玉佩里头有机巧拨弄一下就有刻字的!那是太子妃殿下留给殿下的我娘特意瞒着了世子只跟他说这是留着防身的没有记认。” 话说到这里连高平也有些信了这两人的话了。 主要是说到也太真了从人物到地点到时间再到各处细节均都对得上尤其是他们还能说出宋恒身上的胎记和宋恒身上有信物。 这个是不是真的也都简单查一查也就知道了。 元丰帝沉吟一会儿让夏太监:“宣宋恒。” 宋澈却气的了不得他上前两步毫不客气的指出:“圣上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可说到底都是她们一家之言毫无任何佐证哪怕是胎记这回事阿恒自小也有奶娘和嬷嬷丫头伺候他一个男儿又不是姑娘家露胳膊的时候不是没有胎记被人知道又有什么奇异之处?再加上什么护身符老臣跟圣上说句实话他身上有没有护身符我是不知道的或许有可我看这些人有备而来说不得这东西也是他们借机放到阿恒身上的呢?” 那两人急忙喊冤。 元丰帝摆手看了宋澈一眼:“舅舅不必急是非公道朕心里有数。” 他这么说宋澈虽然是有些不甘心却也还是噤声不再说。 等到外头夏太监禀报了一声带着宋恒进来元丰帝就认真又看了宋恒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看宋恒这长相两只标准的宋家人的桃花眼 宋恒已经上前来给元丰帝请安了又去给宋澈行礼:“祖父。” 宋澈欲言又止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丰帝咳嗽一声。 若是这些人说的是真的那这辈分就完全乱了。 宋恒怎么能管宋澈叫祖父? 他才是正经的祖父。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瞬间而已他将目光从宋恒和宋澈身上挪开将宋恒叫到跟前然后才指着那两个人问他:“你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吗?” 宋恒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肯定的摇头:“没见过。” 他说完了又直截了当的喊了一声圣上不大高兴的问:“祖父已经年迈您为什么把我们家里围了?难道是他犯了什么罪过?” 宋恒已经跟在元丰帝身边两三年了。 他自小不知道为什么就对元丰帝十分亲近这种亲近是自然而然做不得假的君臣之间相处也多有随意。 就如此刻倘若问话的是别人元丰帝必得大怒觉得此人僭越可是因为问话的是宋恒他哪怕心中其实对宋恒的身世大有疑惑也还是压抑着怒气坐了下去:“是有些事要请舅舅过来问个清楚这不也把你一道儿叫来了。” 他随手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 正文卷 三十七章·逼出 宋恒站着没动眉毛扬了扬看了自己祖父一眼。 元丰帝把他带在身边几年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一看就知道他是说宋澈没坐自己不坐的意思。 他心里满腹的疑心到这个时候忽然就消散了一些。 宋恒对宋澈的亲近绝不会作假。 还有若是如这些人所说宋恒是知道自己身世的如果真的知道那么呆在自己身边这些年宋恒怎么能掩饰的如此好? 他一挑眉就道:“舅舅也坐。” 宋澈手摁着膝盖看了宋恒一眼欲言又止随即才看着元丰帝道:“圣上老臣从未听过如此荒谬之事阿恒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孙儿?!分明就是这两人信口雌黄故意栽赃陷害!把阿恒的身世编造成这不是要我们宋家满门倾覆么?!” 那两个人就急忙又可怜兮兮的喊冤。 宋恒皱起眉头有些意外:“祖父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是你孙儿?” 宋澈一梗求助的看向元丰帝摇了摇头不去看宋恒。 元丰帝却问宋恒:“你身上可有胎记?” 宋恒不假思索的点头:“有右手胳膊上有个胎记自小就有了的怎么?有胎记又如何?” 元丰帝的目光沉了沉。 果然是有胎记那这两个人说的话就不全是假话。 但是看宋恒这样子分明理直气壮半点没有心虚的意思宋澈之前也是一直据理力争的。 他心思一动又问:“你是不是有个护身符自小一直带在身上?” 宋恒显然是疑虑颇深不过却还是坦诚的道:“说是我那过世的娘留给我的东西是块玉佩您见过的。” 元丰帝沉吟不语。 而后他朝宋恒伸手让宋恒把玉佩拿出来。 宋恒倒也爽快点点头把玉佩从腰间摘下正要递给元丰帝却忽然咦了一声有些惊诧莫名。 元丰帝立即问:“怎么?” 宋恒的面色微变看向旁边的宋澈:“祖父这不是我的那块玉佩!形状是一样的也是双鱼玉佩但是我那块上头没有这样的龙纹!” 他将玉佩摊在手里给他们看又想到了什么目光森寒的盯着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人又干脆直接的道:“圣上您对我的身世有所怀疑?” 他问的十分直接高平却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不过饶是他这等老练的精于世故的官场老滑头看宋澈跟宋恒两人之间也丝毫看不出不是亲祖孙的兆头来。 这俩人默契十足亲近更是十足显然跟铁璇口供中所说的什么太子遗孤宋家人奉着他要谋夺帝位之类的话没什么关系。 他如此想元丰帝却不知道作何感想。 元丰帝看着宋恒半响见宋恒目光坦荡毫无避讳忽然笑了一声:“是有些疑惑之处这两人说你是先太子遗孤。” 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顿时死一般的寂静连向来自问忖度元丰帝心思十分精通的夏太监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着实摸不透元丰帝的半点心思。 众人都去看宋恒的反应。 宋恒立在原地而后忽然转头长腿一伸准确无误的踹在了那个男人身上直把他给踹翻了。 “谁让你来陷害我家?!” 那两人大惊没想到宋恒竟然敢在元丰帝跟前动手一时瞠目结舌。 还是那个女人反应更快呜哇一声就大哭起来一面朝着宋恒膝行过去:“殿下!好殿下!您是受了宋家的蒙蔽了殿下您可是堂堂正正的太孙啊殿下!您的父亲乃是先太子您的母亲乃是出自广平侯府的宋氏她临终之前将您托孤给了广平侯世子谁知道广平侯世子却违逆太子妃的意思不肯将您归还给圣上反而让我娘将您放在白鹤观又装作您是他的外室子” 她哭了一阵见宋恒面露凶光顿时高喊:“我可怜的殿下啊!”一边又发狠的朝着御书房那尊三角铜铸的紫金瑞兽鼎炉撞去。 高平顿时伸手去抓却哪里来得及心里正在发紧宋恒却已经抢先一步一把拽住了那女人的肩膀往后一扳把她重重摔在地上才冷冷注视着她的眼睛冷笑:“别忙着自尽先来说说怎么个说法我是太子的儿子?啧胎记算是你说准了可从小跟我到大的玉佩却不是这一块这你又怎么说?” 女人顿时掩面:“殿下怎么能这样说?!这块玉佩乃是我娘亲自给您挂在身上是先太子妃所赐里头刻着太子名讳的。您是不是被宋家蒙骗了?殿下您是正儿八经的皇孙您可千万不能听宋家的恨上圣上做出那等糊涂事啊!” “呵!”宋恒讥诮的笑了一声转头看着元丰帝:“圣上您听听这说的这刻毒的话这是想把庄王府上的事儿栽赃在我们宋家头上呢连我的身世都给改了。我带在身上那块玉佩您可是见过的您自己看看是不是这块?” 他直截了当的把这些人一直遮遮掩掩想要带去的方向直接说了丝毫没有任何惧怕。 元丰帝接在手里一看就知道:“的确不同。” 他又看向那两个人。 女人就急忙道:“圣上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我娘临终之前还跟我们说过当年跟在世子身边帮着世子隐瞒的是世子的义兄陈浩辉不信您尽可宣这位陈大人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终于来了。 宋恒牵了牵嘴角没有半点惊慌。 连高平也在心里啧了一声原来如此。 宋翔宇的义兄啊陈浩辉跟广平侯府何等亲近大家众所周知既然如此那能知道宋恒身上的胎记能偷换宋恒身上的护身符玉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他挑了挑眉。 元丰帝自然就道:“宣陈浩辉。” 宋澈急的简直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咬着牙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怎么有此指鹿为马之事简直太荒唐了!” 那个女人挣脱不开宋恒却还是咬着牙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先太子妃只想殿下平安一生你们却推着殿下做此等事怎么有脸去见太子妃?!” 正文卷 三十八章·反水 他又气又怒但是唯独没有心虚显然只当这是一场纯粹的陷害咬了咬牙他看向元丰帝再三忍了还是没忍住:“圣上老臣自来不对诸位皇子评头论足也自知没有这个资格便是当年对太子也是一样如此可如今” 元丰帝饶有兴味的看着他问道:“如今如何?” “如今臣不得不说一句抱怨的话今天的事儿老臣觉得是冲着我们宋家来的。我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庄王殿下或是秦家以至于要把谋害皇嗣的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他就干脆直说了显然是气的狠了:“哪怕不是庄王也必定是有人要借此生事陷害我们!而能在庄王府做下这等诅咒之事的人我也不信能瞒得过庄王殿下去。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家是跟赖斌素无任何往来的更不曾跟铁丛有什么勾结这桩桩件件我只觉得是别人挖了的圈套就只等着我们往里头钻!” 旁边两人正不意他竟然矛头直指庄王顿时都有些错愕和惊吓。 元丰帝却并不生气他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舅舅不必如此恼怒是非公断待会儿朕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宋恒也一样冷冷的看着那两个人语气虽轻却无比冷淡的道:“若是查实了是诬告我一定扒了她们的皮!” 那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谁不知道宋恒是真的曾经把徐睿的皮真的扒了一层的?他们顿时有些慌张但是想到陈浩辉心里又安定下来。 筹谋已久加上人证物证环环相扣如今的陈浩辉更是能够一锤定音只要陈浩辉来了这事儿就铁板钉钉的成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那玉佩为什么会被换掉? 分明陈浩辉说过他是通过宋恒身边的亲近的人去换的按理来说应当神不知鬼不觉才是的。 这一点还是让他们稍有不安。 而且圣上的反应也不大对按理来说戏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他早该暴跳如雷才是-----毕竟这一直以来先太子的事情在他这儿就是一个天大的忌讳巫蛊就更不必说。 现在失去皇孙、巫蛊诅咒和先太子遗孤疑似是真被宋家抚养长大他的反应也太过平淡了。 反应平淡的元丰帝的确是不着急可等在集庆宫的丽妃却担心的食不下咽她推开了底下人送上来的燕窝粥有些着急的再次要获得儿子的保证:“你确定一切都安排好了?这可不是玩的但凡有一点儿不对咱们母子可就都完了。” 庄王见她慌乱不安不大在意的笑了笑:“母妃怎么还是这么不放心?” 正好外头一个小太监跑进来低声回禀:“殿下太极殿宣召了陈浩辉。” 庄王顿时得意的看向了丽妃挥手让小太监退下自己接过了宫人手里的碗亲自服侍丽妃又笑意盈盈的挑眉:“您看最后的底牌都来了好戏都快唱完了。” 陈浩辉其人丽妃也是听过的她迟疑的张嘴含了一口燕窝有些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收买了他的?” 他可是宋澈的义子京城谁不知道他是宋澈的心腹对宋澈也忠心耿耿。 他若是站出来那这意味当然是不同了。 丽妃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儿子心中有数总比莽撞乱来的好她咳嗽了一阵靠着引枕有些忧愁:“若是这事儿成了那你的日子便也好过了。” 庄王笑着应是:“是啊孩儿保不住是先太子一脉心存不忿故意诅咒父皇当然得可怜可怜我这无辜被牵连的加上这些时候我在工部协理也算是尽心尽力修葺行宫的事儿我也办的很漂亮于公于私都该是我出头了。” 母子俩少有把话说的这么明白的时候丽妃知道他是当真胸有成竹了就凝眉道:“便是如此也不要倨傲你的路还长着前面还有五皇子呢。” 说起五皇子庄王嗤笑了一声:“就他那样儿成的了什么事?” 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庞贵妃太过小心翼翼追求父皇欢心反而把五皇子养的万事不知这样的人也只能当个富贵闲人罢了。 父皇难道会心中没数? 他是真不把五皇子当回事。 丽妃皱起眉头来觉得他有些太过骄傲了只是想到如今的情势她也并未说什么只是道:“也不知道御书房那边说的如何了。” 御书房内陈浩辉一进来就跪下了。 元丰帝挥手叫他起来先不谈正事只是问他:“听说你长孙洗三?” 陈浩辉急忙应是又迟疑着看了宋恒一眼。 “你认不认识这两个人?”元丰帝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对男女问陈浩辉。 陈浩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怔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那个女人已经激动的喊了一声陈大人:“您难道不认识我了?您后来去白鹤观看小殿下的时候还遇见过我您不忍心杀我只让我从此远走高飞永生不得再提小殿下的身世您忘了吗?!” 陈浩辉顿时面色惨白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宋澈就有些着急:“浩辉你快说这些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故意陷害!” 陈浩辉却有些迟疑了。 元丰帝盯着他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来的张了口:“怎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澈瞪大了眼睛:“浩辉!” 陈浩辉闭了闭眼睛。 那个男人却也开口了:“陈大人我们知道您是重情重义但是难道您不明白天地君亲师的道理吗?!小殿下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您还要继续隐瞒下去看着宋家推着小殿下做下更加无可挽回的事?大人您只顾着宋家的恩惠却要做个不忠之人吗?!” 宋澈恼怒之极:“简直无稽之谈!” 陈浩辉却痛苦的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苦涩的道:“义父儿子不能再昧着良心说假话了” 正文卷 三十九章·捅刀 陈浩辉这么一跪宋澈当即就有些不大稳当面色惨白的看着他手指抖了又抖可竟然一个字都都说不出来。 再怎么能征善战到底年岁摆在那里了见他气的面色通红脸色紫涨元丰帝想到当初他深陷敌军之中是舅舅拍马来将他护住还淡淡的摇了摇头:“舅舅先别急听他说完。” 他对夏太监使了个眼色夏太监急忙亲自端了椅子去请宋澈坐。 宋澈面色难看被宋恒一把搀扶住了才没摔倒忍着眼皮一阵一阵的发痛对着陈浩辉狠狠地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是看错了你!” 都已经撕破了脸面陈浩辉就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什么看错? 如果不是他投靠了庄王殿下得知了宋恒的身份那么他到现在都还被瞒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宋家私藏了太子遗孤! 宋家若是真的待他亲近怎么能瞒着他这种要命的事?天底下谁不知道他陈浩辉是宋家的义子以后宋恒如果真的有那个命能认祖归宗那这富贵不关他什么事可若是一旦事败他却是要跟着家破人亡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他早就不满很久了。 也因此他半点儿愧疚没有一脸的诚恳:“圣上明鉴宋佥事的确是先太子之子当初我义兄把宋佥事送到白鹤观一事是我亲见” 他闭了闭眼跟那对男女说的话差不多又道:“臣心中惴惴每天都睡不安枕总苦口婆心的相劝世子让他务必慎重对待殿下身世一事可是世子并不听我的而且一意孤行我虽知这样不对可心中却顾忌宋家恩惠摇摆不定” 这番话真是说的情真意切令人神伤陈浩辉不等宋澈宋恒发难又径直道:“直到我有一回去府中碰见了赖斌才知道世子竟然一直跟先太子那些势力有往来后来赖斌进了庄王府给王妃安胎王妃的胎儿却并没保住我心中已经是沉甸甸的再后来我长孙洗三因为这孩子出生颇有些不太平所以请了先生特意看了先生说必须是得属虎的人镇着方才能让孩子平安成长我为人祖父自然只有盼着孩子好的便想去找人侯爷却让我请宋佥事抱着只怕是那时候侯爷就知道庄王府的事儿闹大了有人在查” 高平在心里不得不替幕后之人叫了句好真是事无巨细每一个步骤都合上了让人想要怀疑都怀疑不了。 陈浩辉歇了片刻才接着说:“谁知道或许当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让宋佥事去了当天孩子就出了事闹的鸡飞狗跳还险些让孩子置于险地。这也是上天对我的报应我经此一事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再助纣为虐所以圣上哪怕您认定我是个恩将仇报的人我也不得不实话实说了圣上宋佥事的确是先太子遗孤绝不会错不信您可以查这两人的身份想必广平侯府一些老人还是能认得出她们的她们的母亲的确是先太子妃的乳娘再者还有张清源” 宋澈指了指他终于没有控制住猛地起身朝着他走了几步可随即竟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宋恒顿时顾不得什么血红着眼睛看向陈浩辉:“若我祖父出事我要你的命!” 哪怕陈浩辉已经得了庄王的再三许诺也仍旧被他被惊了一跳从前因为跟宋家亲近还不觉得如何如今真的要跟宋恒做对了才知道这勇气当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他顿时嘴里发苦。 元丰帝却已经立即让人请太医了。 他对舅舅还是在意的。 太医很快便来了着了小太监把宋澈带到配殿去诊治了元丰帝看着诸人终于不再试探只是径直问高平:“你有什么看法?” 高平能有什么看法? 他也觉得这一路查过来实在是太顺利了要人证马上就能找到人证马上就能招认物证也马上就挖出来了一堆加上还来了个宋家义子陈浩辉反水他还能有什么说的恭敬道:“臣不敢妄断。” 元丰帝凝视着宋恒片刻后道:“再查!” 不过也不必再查了他的话说完没多久就有内侍小心翼翼的进来禀报说是贺太太进宫求见。 贺太太是元丰帝小姨子也是元丰帝十分尊重之人她要进宫来求见哪怕是庞贵妃不知道为什么思量过后也让人过来递话。 元丰帝果然还是见了。 贺太太不单是自己来的她还带了另一个人来。 元丰帝对小姨子向来是和蔼的还问她:“你怎么来了?” 贺太太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她面色不大好看但是语气却还算得上是镇定的:“圣上臣妇刚得知一件要命的事须请圣上圣裁。” 眼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元丰帝也肃然了脸色想到宋家淡淡的问:“什么事。” 贺太太深吸一口气:“回圣上是关乎宋恒身世的事。” 又是关乎宋恒身世。 想到宋恒若真是太子的孩子那也该叫贺太太一声姨奶奶他略微挑眉:“宋恒什么身世?” 想到之前那两人说苏家也有份参与这次庄王府的事儿他认真看了贺太太一眼。 贺太太却语气凝重的道:“圣上宋恒乃是太子遗孤!” 什么? 元丰帝到此是真的不可避免的有些惊讶他着实没料到贺太太竟然也是为了此事来的。 他有些困惑。 若宋家苏家贺家真的沆瀣一气那贺太太怎么也该是为了宋恒遮掩才对。 这么想着他皱眉问:“有何凭证?你又如何得知?” 贺太太有些急切:“臣妇如今也不大清楚是京营把总陈大人的儿子求到我们家里来让我带他进宫陈情事关太子血脉臣妇不敢作主更不敢耽搁因此立即带着人求见来了圣上一问便知!” 呵这可真是父子之间的说法截然不同。 正文卷 第四十章·阴沟 贺太太趴伏在地上是一个完全臣服的姿势她自小被胡皇后带大说是姐妹其实如同母女如今她跪在那里脊背始终绷得笔直元丰帝透过她恍惚竟然觉得是胡皇后回来了。 少年夫妻结发原配共同患难只要想一想陪伴自己刀山火海闯过来的发妻元丰帝的心肠就不自觉的软下来。 他默默地盯着贺太太看了半响没有急着喊贺太太起来反而开口说:“小姨你可知道庄王府发现有人在王府行巫蛊厌胜之术诅咒皇家没有婴孩诞生?” 贺太太皱起眉头她抬起头直视元丰帝思虑过后才道:“圣上若是诅咒黄家为何要单独从庄王入手?也非只有他一人是圣上血脉。再者臣妇冷眼旁观不信这事儿会跟宋家和宋恒有关。” 她坦坦荡荡元丰帝跟她对视一眼:“可人证物证俱在所有线索都的确指向了宋家若如你所说宋恒当真是沛儿的血脉那么宋家就是欺君!这么多年他们因何不报上来反而让我们祖孙不得亲近?!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思?!” 这一番拷问处处陷阱稍有不慎就容易全盘倾覆贺太太稳住心神不掩饰内心的悲苦和愤怒:“圣上您难道不觉得时机太过巧合了?宋家人未必就得知宋恒身世否则的话这么多年为何先世子夫人处处为难宋恒几乎酿出兄弟相残的血案?再说宋家若真有这个心机城府要掩饰宋恒身份那又为什么会如此冒进?” 她终于忍不住悲声喊了一声姐夫:“姐姐在天之灵也盼望着将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先太子夫妇泉下有知也一定想要求一个真相!” 元丰帝能够夺位废帝又能毫不留情下手整治儿子实不是个心肠软的人可贺太太一声姐夫实在戳中了他的心肠。 他沉默一瞬才让贺太太平身又对外吩咐:“宣陈文清。” 陈大爷陈文清在外头整理了衣冠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陛见的台阶。 天已经逐渐的冷了外头不时有风将檐下的风铃吹的叮咚作响从前丽妃很喜欢坐在高台听这声响可如今她着实坐不住。 小太监来了一趟又一趟但是始终没有带来他们希望听见的消息。 哪怕是沉着如丽妃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不然为何这么久了没有半点动静?” 若是按照计划这个时候应当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有那么多证人证物这个时候早该是御前震动了可如今却还毫无反应这怎么不叫人心慌? 庄王沉吟着他倒是不如丽妃那般着急毕竟事情是他安排的他最清楚这件事是三分真七分假但是有那三分就已经足够了-----宋恒真是先太子的儿子! 仅仅只需要落实了这一点那么宋家的覆灭就不可避免。 因为宋家隐藏了宋恒这么十几年他们说不清。 至于如何落实宋恒的身世庄王也是下足了苦功的有陈浩辉这个内应在他先是找出了那个陪着先太子妃死了的奶娘的儿女编造了一整套严丝合缝的说词让他们去御前说。 然后又有玉佩在再加上还有陈浩辉的证词又有张清源在他身边-----谁不知道张清源乃是太子心腹中的心腹他能隐姓埋名呆在宋恒身边难道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不急。”庄王坐在高台上看着已经长的几乎参天的古树缓缓道:“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丽妃再也沉不住气她双手紧握面色苍白:“此战关乎你我前程生死不能容许任何差错要想一想退路了。” 这句话刚落又有一个不起眼的陌生小太监狂奔着进了集庆宫。 丽妃在高台之上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小太监当即心中咯噔一声心跳的飞快压低了声音对庄王道:“来了!” 或许是他们想错了事情太过繁杂又涉及先太子所以元丰帝才速度慢了些? 庄王深呼一口气扶着丽妃从高台下来才下楼梯就见小太监飞奔着到了近前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就觉得喉头一阵难受有些不好的预感----倘若一切顺利来报信的人不该是这样的神色。 果然小太监都顾不得下跪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娘娘圣上召秦太太和庄王妃入宫。” 什么?! 丽妃完全没有料到元丰帝竟然会忽然召见秦太太跟庄王妃因为也没有这个必要啊不说庄王妃是儿媳妇只说庄王妃如今正小产养身子若无什么要命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该惊动她的。 她心中瞬间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下意识转头去看儿子。 庄王也全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他仍旧还怀揣着希望-----不一定他安排的已经如此谨慎哪怕是宣召了秦太太跟庄王妃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么想着但是庄王仍旧从一开始的镇定变得焦灼不安一直等到天都已经要黑了他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站了起来。 先前是一切顺利他进宫来陪着母妃一是因为要彰显他的仁孝二来是为了避开这件事让自己显得干干净净毫无嫌疑。。 可如今若是事情不成那么他就成了瓮中之鳖。 他的一颗心如同是坠了石头一路沉到了谷底。 丽妃更是面色惨白几欲作呕连饭也吃不下一直催促着庄王再差人去打探打探庄王借着当初的程定安跟徐家在宫里收买了不少人手虽然不敢结交重要部门的太监但是一般的小内侍和小火者却是收揽了不少的总能问到一点儿蛛丝马迹才是。 庄王被她一催促心中越发的难受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外头却忽然一阵喧嚣随即集庆宫的掌事就奔进来:“娘娘殿下圣上召见。” 正文卷 四十一章·翻船 丽妃顿时一怔随即不可抑制的开始发起抖来她对儿子的耐心到此刻终于用尽了忍不住又急又慌的埋怨:“都是你如此贪功冒进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她在宫中小心翼翼缩头缩尾的熬到现在容易么? 若是这一次失败那真是让她彻底完了她如何能受得住? 庄王自来知道自己母亲那性子他不顾一颗心已经即将跳出喉咙只是皱眉对母亲道:“先稳住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您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他不信宋家跟元丰帝的感情能够经受得住如此考验帝王总是多疑敏感加上元丰帝对先太子的死要负上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宋恒身世证实了元丰帝哪里还顾得上追究什么细节头一件事就要把宋家赶尽杀绝哪怕那是他的舅家。 他到底是已经自己封王出宫开府多年的人了关键时刻还是能够稳得住。 见他这样说丽妃虽然已经慌乱的要哭却也只能按下不安去换了衣裳跟着庄王去御书房。 太极殿灯火通明道旁的几尊半人高的宫灯中燃着小儿手臂粗的蜡烛气势恢宏再走近一些那些纱织的羊角宫灯中也放上了大颗的夜明珠此刻这座宫殿在暗夜里熠熠生辉如同是神仙府邸可庄王跟丽妃却根本无心欣赏。 夏太监仍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笑着上来请安庄王看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打探:“天色已晚父皇不知道有何要事?” 夏太监笑着摇头引着庄王上了台阶恭恭敬敬的道:“请娘娘和殿下进去。” 庄王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扶着丽妃的胳膊进了门。 相比较外面这里头更加的亮如白昼庄王和丽妃一进门都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适应了片刻才重新睁开而后就看见了坐在书案后一脸平静的元丰帝。 他心头一跳几步上前认真道:“父皇!” 元丰帝喜怒不辨望了他一眼点点头:“你们来了?上前来。” 庄王看不出他如今的心情到底如何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却还是勉力稳住心神应是看了丽妃一眼扶着丽妃上前。 元丰帝起身看着丽妃问她:“身子好些了?” 他忽然问这么一句丽妃跟庄王紧绷的精神一下子就得到了纾解丽妃急忙道:“臣妾已经觉得好些了多亏了胡太医和孙院判” 元丰帝笑了笑:“不还得多谢你养出的好儿子若不是他将分量算的这么准你哪儿能撑到太医救治呢。” 仿若是晴天霹雳原本还一脸笑意的丽妃瞬间就惨白了脸色不可置信的看向元丰帝惊恐的一时忘了反应。 庄王也是一样睁大了眼睛。 不等他们继续反应元丰帝已经嗤笑了一声靠在了椅背上冷淡的看着他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手段你们母子当朕已经昏庸老迈的不行预备取而代之了?” 这话一出丽妃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庄王也是面色雪白惊恐的喊父皇:“儿臣惶恐父皇儿臣不知” 元丰帝忽然拍拍手庄王妃跟秦太太被推搡着进来两人都是形容狼狈尤其是秦太太鬓发散乱嘴角还带着血迹丝毫没有从前的半分雍容华贵了。 “受人谋害被巫蛊诅咒所以才保不住孩子?”元丰帝讥诮笑出声来:“还是你们苦心孤诣借此做局要肃清绊脚石让朕给你们让路?” 他冷声喝了一声庄王顿时打了个寒噤他双手发麻一时之间脑子完全空白一片好容易才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为自己辩白:“父皇明鉴儿子从不敢说有人谋害皇嗣” “你是不敢说你是全都做了!”元丰帝忽然上前一脚将庄王踹翻见庄王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才冷漠的望着他:“你何时跟你三哥勾搭在了一起?” 只这一句话庄王顿时真的连神魂都不稳了惊恐至极的看着元丰帝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事情就反转成了这样。 他顾不得胸口还在作痛胆战心惊的摇头:“父皇不是儿臣” “还在狡辩!”元丰帝冷笑:“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让你看的清楚些!”他看了夏太监一眼:“带他们进来!” 夏太监面色不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看了庄王一眼方才下去不一时将陈浩辉和陈文清等人都带了进来。 陈浩辉额角破了一大块如今那伤口还未结痂正在往外渗血看着十分的惊心动魄此时已经是要崩溃了一进门他直接扑到了庄王跟前拉住了庄王的手:“殿下救我殿下!殿下救我啊!” 这个蠢货! 庄王心中气的简直要冒烟他没想到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看着最稳定的一个棋子反而出了问题以至于满盘皆输。 这个银样镴枪头! 他恨得欲死但是此时此刻却不是能算账的时候只能一把撇开陈浩辉极力撇清:“父皇儿臣跟他并不” 陈浩辉却拉着他不放俨然是已经被元丰帝吓破了胆天地良心刚才元丰帝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那是真的没有留情显然是动了杀意的。 他惊恐的摇头:“殿下怎么能这样撇清!殿下!臣都是听了您的吩咐才去找了登州的旧人查清了那奶娘的儿女带到了京城也是听了您的吩咐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曝光宋恒的身世啊殿下!” 他身为武将不是没见过血的但是刚才元丰帝杀气腾腾的当场把那对男女斩杀了之后他就知道这件事不成了。 他是要荣华富贵但是荣华富贵哪里有命重要? 铁璇跟赖斌已经被证实都是被收买了的庄王妃跟秦太太也都扛不住他还能有什么办法?继续硬着脖子走下去那也只是死路一条而已。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当然是保住性命要紧! 正文卷 四十二章·交锋 陈浩辉没料到竟然能一败涂地一直到被真庄王一脚正中心口他的脑子里也还是混沌的如同是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重。 胸口传来剧痛他咳嗽一声一口血便忍不住喷了出来随即才开始觉得不对-----他的计划不敢告诉儿子知晓陈文清对这些该是一无所知的除了那天孩子吃了药昏睡的事儿他不该知道其他事。 可陈文清说起来却每一个环节都说准了包括他在何时何地跟詹长史见面包括他收了詹长史什么东西也包括他找的是太医院的秦太医拿的安神药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一直以为是他们自己设了一张大网等着人钻可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就落进了别人的圈套。 想到了这一点陈浩辉顿时手脚发麻抖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庄王已经气疯了多年经营无数布置都在今天功亏一篑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他脑子里嗡嗡嗡的一时有无数个小人在说话。 元丰帝的态度怎么会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他的反应不对绝对不对-----他身边幕僚门客众多加上得到的指点他分明已经能确定元丰帝的逆鳞在何处而且已经精准的戳到了那个地方。 既然都戳中了元丰帝怎么却不按照大家预判的方向走? 他差点也跟着陈浩辉呕出一口血来但是脑子却飞快的在转电光火石之下他猛地朝前一扑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悲苦的喊了一声父皇满含眼泪的辩解:“父皇儿臣不知儿臣真的半点不知啊!” 元丰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目光如同刀锋一寸寸在他身上扫过如同凌迟一般过了许久元丰帝才轻轻的牵了牵嘴角:“老四当年你太子哥哥出事的时候你几岁了?” 庄王心脏猛地一缩如同是被一只大手无形的拽住了心脏并且瞬间捏紧他面色紫涨险些呼吸不过来惊恐的打了个哆嗦。 连丽妃原本正准备喊冤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鸟儿一下子就噤了声。 怎么会?! 她瑟瑟发抖一时之间连思索也不能了下意识的看向儿子喉咙里一阵阵的冒烟随时都能晕过去。 元丰帝不顾这俩母子惊恐的表现他上前一步忽然笑了起来:“老四你是不是把朕当傻子?” 他嗤笑了一声轻快的拿起桌上的一封奏折噗的一声扔在庄王额角冷声道:“看看吧!” 庄王手都已经颤抖的拿不稳奏折了却还是坚持着伸手将奏章拿起来才看了一眼他就忍不住面色惨白-----这封奏折开头就写着:臣登州卫指挥使卢炳生有本奏 卢炳生!当年登州卫副指挥使。 他顿时一阵眩晕。 元丰帝冷冰冰的看着他静静道:“你可真是有个好母亲是吧丽妃?” 被点了名的丽妃魂飞魄丧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战战兢兢的喊:“圣圣上” 元丰帝已经懒得听她多说眼睛轻轻一瞥夏太监已经知机的上来小心的将一个匣子放在丽妃跟前。 丽妃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黑。 那是当年三皇子为了保命送给她的东西她早已经交给庄王了谁知道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事到如今她的脑子已经一片混乱全然已经想不到任何的应对瘫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元丰帝就嘲笑的望着庄王:“好心机啊老四不声不响的就勾搭上了你三哥这么多年借着秦家水师提督的便利养了不少人吧?否则怎么能招揽的了天师来呢?” 他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了敲戏谑的啧了一声:“你看看这遍地撒钱还是有些用处的否则怎么能从慈济堂弄到这么多婴孩尸体来为你搭桥铺路助你来清除异己呢?!” 庄王越听心里越是胆寒他所做的一切如今已经明明白白摊开在了元丰帝跟前可是他不明白。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陈浩辉也不可能会清楚所有的计划的比如说这布下风水局用来陷害宋家的事儿就是张清风一手去做的。 可是现在他做的每一个环节都被摆在了元丰帝跟前。 这是为什么? 宋家? 如果宋家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那又为什么要忍到现在才来揭破? 他们应该在一开始就当机立断的阻止这件事发生才对否则的话宋恒的身世岂不是一样要曝光? 宋恒的身世 庄王忽然想到这一点一时忍不住猛的攥紧了拳头。 是啊宋恒的身世这一点他总没有作假那宋家打算怎么应对? 元丰帝难道就会这么轻轻放过? 他不明白! 可随即元丰帝已经转过头去盯着陈浩辉:“卢炳生在奏章上说当初他带兵赶去救先太子的时候曾见你在出事现场出现你当时是去做什么的?” 陈浩辉瞠目结舌。 他一时弄不清楚元丰帝是什么意思狠狠地抖了抖汗水已经是从耳后流到了地上然后他忽然心有所悟的看了儿子陈文清一眼。 陈文清面色沉静轻声道:“父亲事到如今您就实话实说了吧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您为了殿下连自己的亲长孙也狠得下心对用安神药我亲耳听见您曾跟那对男女密谋说是当年的掉包计只为如今” 陈浩辉不仅手脚发麻他连头皮也跟着发麻了。 至此他终于明白了宋家为什么明知他背叛却还一直纵容他只当不知的配合他。 原来是为了今天。 原来是为了顺理成章的引出宋恒的身世又不牵连宋家! 宋恒! 宋恒可真是够狠啊! 他的舌头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 宋家真是把所有事都算完了他如今能说什么?能否认吗? 如今他为庄王做的那些事已经全都被翻了出来但是儿子却是站在宋家那一边来当证人的他若是反驳儿子的说法 正文卷 四十三章·胜利 陈浩辉只觉得从胳膊到手肘汗毛在一点一点的竖起来他到如今方察觉出来宋恒真正的可怕之处他来参加洗三宴的时候到底是怎么看待的自己? 想到这一点他几乎都想要大哭一场。 人总是要在不可挽回的时候才会真正的后悔深深的看着儿子的眼睛陈浩辉缓缓的张了张嘴眼睛已经酸痛得要流泪。 是自己拉着一家人一起死还是保全他们? 这个选择题若是放在从前陈浩辉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可是这一瞬看着儿子恳切的眼神想到刚刚诞生的长孙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终于做出了决定趴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圣上是臣猪油蒙了心是臣罪该万死” 他诚心实意的痛哭失声:“圣上是臣当年奉了三皇子的令原本打算就地灭杀先太子遗孤可是臣到底曾经受先太子和先太子妃恩惠更是宋家养子臣不忍心就将孩子带回了京城可是先太子妃的乳娘不肯放心始终要把孩子送回宫中臣那时候已经骑虎难下就干脆借着帮义兄寻找他的外室的时候谎称在白鹤观的就是他的血脉” 他的话越说越顺连自己都差点要信以为真了:“因为先太子妃到底是宋家人这孩子宋佥事自小就跟义兄极为相似因此大家都没有怀疑” 元丰帝面沉如水。 他沉默的盯着陈浩辉如同是一只蛰伏着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准备将人一击毙命。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庄王出离愤怒对于这个忽然反水坏事的陈浩辉深恶痛绝听见他竟然越说越是离谱显然是在给宋家人开脱顿时气疯了。 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做成的这个局现在看起来完全是成全了宋家。 宋恒的身世是一个多大的定时炸弹啊可以说根本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掩饰宋家隐瞒宋恒身世的过错。 哪怕他这次是陷害宋家但是宋家藏了宋恒也是不争的事实。 就算是他得不到好下场本来宋家跟宋恒也不应该能全身而退。 可现在他苦心孤诣做的这一切竟然是在帮宋恒做嫁衣裳他在高度的紧张和愤怒之下终于有些失控朝着陈浩辉扑了过去:“本王杀了你!” 可他根本不能再动训练有素的夏太监早已经眼疾手快的过去挡在了陈浩辉前面挑了挑眉仍旧谦卑恭敬的劝阻他:“王爷不可胡来!” 元丰帝阴鸷而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到如今已经完全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他是个雄主看不上这些玩弄阴谋小巧的人尤其如今他收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正是需要好好消化处理的时候。 “带下去!”元丰帝淡淡的说了一声没有再看庄王一眼。 夏太监应是庄王只觉得乌云罩顶嘶哑着声音辩白:“父皇儿臣没有儿臣没有” 可没有人再听他说话被夏太监拖着出了门扔给了外头候着的金吾卫他挣扎着要朝御书房跑去却又被拦住只好看着那座宫殿逐渐远去。 月色给太极殿镀上一层温和的银光这座宫殿如今正熠熠生辉庄王痛苦的嘶吼了一声。 丽妃已经醒了听见儿子被拖下去了她顿时就两眼一翻又要晕只是元丰帝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冷冷看了她一眼才道:“你真是好心机好手段这么多年呆在朕的后宫委实是委屈了你既然你这样不甘心屈居人下那就换个地方呆罢。” 换个地方? 丽妃呜咽一声只是才哭出声就已经被早有准备的内侍上来堵了嘴。 元丰帝已经叫来慎刑司主管冷冷道:“丽妃宫中召金吾卫把守凡是丽妃宫中人皆归你好好审问丽妃禁足不得出直到审出结果!” 深夜被叫来候命慎刑司主管早已经有预感不是什么好水但是听见说是丽妃娘娘倒台还是震惊了一下以至于他这等早已经修炼成精的人物也变了脸色。 真是怪了眼看着庄王越发的受重视在朝中的声势也越发的火热丽妃的地位也都跟着水涨船高从前在宫中不争不抢的仿佛是个透明人可如今却能跟庞贵妃也别别劲儿了。 更别提庄王侧妃定的还是国公府的田蕊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儿。 谁知道说出事就出事。 他按捺住心中惊悸老老实实的应是。 丽妃体面全无回到宫中的时候还在瑟瑟发抖深秋的天儿她一面冒冷汗一面发抖等到回了宫一下子就病倒了发起了高热。 可这时候已经无人顾得上她她宫中得用的宫人全都被送进了慎刑司。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不过是人生当中最寻常的一个夜晚可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改变人生命运的一章。 众人散去元丰帝独独看着剩下的高平许久才道:“继续审陈浩辉张清风等人朕要个清清楚楚的结果。” 高平抑制住心中惊涛骇浪答应下来转身回了西苑的班房一夜辗转反侧未睡。 宋恒竟真是先太子遗孤!这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而对于他们这些朝中大臣来说更重要的是宋恒既然是先太子的遗孤那么宋恒的身世是不是会得到证实? 若是会那宋恒往后就是元丰帝的头一个孙辈了。 如今庄王倒台元丰帝只剩下五皇子和六皇子七皇子等几个儿子除了五皇子年纪都还小宋恒应当是比六皇子他们都要稍大一些的 那宋恒是皇孙还是太孙? 先太子的事是不是真的要重新梳理? 谁能想到早以为已经是彻底被抹去的太子一系竟然还有一个遗孤呢?还竟然是宋恒! 这些事千头万绪他一个内阁老臣想的真是差不多都快要白了头发。 主要是这次的事儿过后只怕是容易更增纷争啊。 他发愁元丰帝也枯坐书案后头许久无言。 正文卷 四十四章·曙光 夜深了夏太监蹑手蹑脚的进来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圣上见元丰帝抬头才轻声问:“圣上已经三更天了” 早上可是还要早朝的。 元丰帝抬起头来分明才过了一天这一夜都还未完可他却像是已经度过了半生。 他站起身来淡淡的吩咐夏太监:“摆驾坤宁宫。” 夏太监微微色变却还是恭敬的马上去准备。 坤宁宫一应陈设都还是如同胡皇后在世时所不同的只是正殿当中如今悬挂着一副孝慈皇后的画像。 画像上孝慈皇后穿着皇后礼服端庄自持看上去面目可亲。 元丰帝摆了摆手夏太监就会意的带着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只余元丰帝一个人在空阔的正殿当中。 什么都是新的唯有旧人永不会再回来了。 他想着忽然觉得有些可悲那些陪着他一路从废帝的打压当中熬过来夺得至尊之位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到如今只有他一个了。 月色温柔的遍洒在这殿中并不吝啬它的光辉元丰帝在这月色下看着画像上的孝慈皇后忽然走了两步跪在前方的蒲团上。 而后他痛惜的伸手去摸孝慈皇后的画像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气:“明姿你一定对朕很失望吧?” 这些年一直不可触及的话题开了头接下去的话好像也就没那么难了元丰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哽咽:“明姿是朕对不住你明明你是为了朕才不能再生育。朕把沛儿给你抚养的时候就跟你发过誓沛儿就是你的孩子朕将以嫡子视之” 可他没有做到。 胡皇后在世的时候他们父子的关系还很不错可胡皇后一去世他就觉得太子哪哪儿都不大妥当。 加上那时候老二老三野心勃勃不断设计他终于彻底对太子失望尤其是在围场之事过后更是连苏家贺家也一道疑心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会死在山东再也没有回来。 其实在得知太子的死讯那一瞬他就已经后悔了。 可他还能以太子本身就有罪来安慰自己。 可从去年开始太子遇刺的事情就开始显露出不对劲来。 直到如今那些证据明晃晃的摆在他的面前他终于无法再对自己和胡皇后撒谎。 太子不是死于倭寇之手而是被二皇子三皇子联手绞杀。 这个他跟胡皇后一手带大的孩子连为自己自辩都做不到就死了。 烛火燃烧的久了发出噼啪的声音元丰帝久久的坐在蒲团上仿佛是一尊石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手从眼角拭过恢复了平静望着孝慈皇后的画像轻声说:“好在还有阿恒。” 月色深深银白的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在竹椅上沈妈妈快步从台阶上下来走到树底下给苏邀披上了一张薄毯有些担忧的喊了一声:“姑娘。” 苏邀正在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天上的星星听见沈妈妈喊才轻声问:“妈妈几时了?” 沈妈妈有些发愁毕竟贺太太进宫这么久了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 可她还是尽量镇定的回答苏邀:“已经三更天了姑娘夜深露重进去睡吧” 就算是有什么事那也留着明天去操心她觉得苏邀实在是太累了。 苏邀笑着摇摇头直起身子来将薄毯往上拉了拉:“再等一等吧。” 人人都当她是主心骨苏老太太跟汪家都担心得夜不能寐她就更加不能露出任何的软弱来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若是扛不住露出痕迹那说不得就要前功尽弃。 可她其实也不是真的就跟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大无畏。 她靠着上一世的一些信息勉强能够拼凑出元丰帝的大致的心思可是如果说要能揣测准确她自问没有这个本事。 一切都已经做的尽量完美任何的细节她都跟宋恒苏嵘和广平侯他们再三推敲商量力求做到不留任何的破绽。 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完全算得准的。 她也不能保证元丰帝一定就会按照她们计划当中的那样去走。 也不知道元丰帝到底能不能接受陈浩辉掉包过的那个版本。 这是宋恒的身世能否顺利解决的关键。 沈妈妈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她这么连着好几天熬夜可她也知道有大事发生因此只好忍着吩咐燕草去准备一些暖胃的清粥来:“多少总要吃一点儿这么大冷天的熬着胃怎么受得住?” 苏邀答应了一声正好听见燕草轻声喊了一声大少爷就急忙站了起来。 苏嵘已经从外头走进来了见了苏邀和竹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就微微皱眉:“天凉了怎么还这么不注意冻着了可不是玩的。” 虽然已经适应过很久可是每一次见到苏嵘走路苏邀总是不自觉从内心泛起欢喜她跟着苏嵘进了堂屋看着人上了茶才问苏嵘:“白天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小九回来说过说你陪着汪五太太进宫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苏嵘喝了口热茶直截了当道:“汪五太太跟纷纷一道却在大街上遭遇了刺客险些出事。那些刺客分明是庄王一系派出来的汪五太太一死宋恒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我岂会不知?就硬是跟着一道送了汪五太太到西华门才止住然后又在宫外等了一会儿” 苏邀点点头:“宫里有什么动静?” 他们在宫中并无关系也并没有得知消息的渠道苏嵘守在宫门外至少能安心一些-----不管哪方落败总是会有大动静的。 “庄王妃跟秦太太被宣召入宫。”苏嵘言简意赅见苏邀的手顿了顿继续道:“不久之后金吾卫指挥使郑涛出宫应当是去了庄王府。” 那也就是说这些动作都是针对庄王府的。 如果庄王府诬告成功这些人应该都是往宋家或是苏家来才对。 正文卷 四十五章·依靠 风又起了长廊下的灯笼都被吹的晃起来在窗户投出模糊的影子苏嵘见苏邀熬得已经眼睛都通红就有些怜惜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苏三太太至今都还是不知道悔改对苏邀冷冷淡淡不说前几天更是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突然求老太太替她把苏杏璇找回来。 那一刻连苏嵘都替苏邀愤怒难堪和不甘心。 一个死人在苏三太太的心里或许也正是因为已经死了所以那些不好的地方都已经被她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相处的积累的回忆和好处。 苏三太太或许是回忆苏杏璇或许是在怀念当初苏杏璇还在的时候她自己过的那种潇洒的日子。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理由对于苏邀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她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到如今连原本应该得到的东西也要付出万般的努力才能得到苏三太太怎么能对她一丝一毫的心疼也没有冷心冷肺到这个份上? 苏邀不知道苏嵘已经想的那么远她垂下头睫毛如同小扇子将眼里的情绪遮掩的严严实实过了好半响她才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若是这么说的话那大约事情是有利于我们的。” 苏嵘也是这样想见苏邀这么说他伸手把茶盏往苏邀手边推了推:“只是今天宫城附近气氛不同寻常我也不敢久待引人瞩目所以后头的事儿我不大清楚。可若是按照我们的推测的话事情对我们是有利的只要看宋恒怎么应对了。” 说到这个他有些担忧:“宋恒他可以吗?” 先太子妃夫妇是死于三皇子二皇子的算计没错是死于别人的陷害也没错但是元丰帝也绝不能推脱责任。 是他的不信任和一系列的打击才让太子被贬谪到登州任人宰割。 宋恒的出生当天同样是他父母的忌日。 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度过的? 宋家的人除了宋澈和宋翔宇对他维护其他的人几乎都恨不得要他的命。 如果不是他命大和有能耐他甚至都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他心里真的没有怨恨吗? 苏邀明白苏嵘是什么意思她看着窗外朦胧的树影静静的坐了一刻才道:“他可以不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这些支持他把前程压在他身上的人他也可以。” 天边蒙蒙亮苏老太太那边就派人过来了她也担心了一夜都睡不着只想着能得知些什么消息才能安心。 苏嵘跟苏邀一道过去苏老太太还吃了一惊看看苏嵘又看看苏邀见他们两个面色都还好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才在心里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招呼着苏邀跟苏嵘坐了:“都在这里用早饭吧我知道你们定是还没吃的。” 等她们两个都答应了苏老太太才犹豫着喊了一声幺幺有些担心的问她:“事儿还妥当么?” 她的头发已经花白皱纹密布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苏邀望着她担心的眼神忽然有些鼻酸却又努力的忍住了轻松的道:“应当没什么事哥哥守了许久只知道郑涛带着人去庄王府了既然没人来咱们这里想必事情是顺利的。” 苏老太太一直紧绷的心弦松开了眼角的皱纹更深:“那就好那就好。” 人一旦经历过失去再拥有就会更加担心失去。 苏老太太就是这样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苏嵘能够站起来了也把爵位重新拿了回来她经不起一点儿波折了。 若是再出什么事她已经没有那个能耐再熬下去。 “幺幺。”苏老太太真心实意的看着苏邀轻声说:“多亏了你幸亏你回来了。” 幸亏你回来了。 苏邀前世一直是个多余的人。 她其实也很努力的在付出很努力的活着可是不管怎么努力怎么付出没有人需要她没有人肯定她的价值。 哪怕是她亲手养育出来的孩子最后都抛弃她回了程定安身边。 看来努力真是有用的她终于成了一个被别人需要的人。 分明是该开心的可苏邀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苏嵘立即就发现了他跟苏老太太说:“祖母才刚我过来好似听见有丫头说姐姐不大舒服” 苏老太太变了脸色急忙紧张的道:“怪不得我说她这么久都没有过来这丫头也太倔强了不管怎么不舒服都不肯说一声的我过去瞧瞧去否则她肯定又要瞒着。” 苏嵘应是等到苏老太太扶着纪妈妈出了门苏嵘才转过头深深的看了苏邀一眼而后叮嘱余夏:“让小厨房煮些粥来。” “幺幺。”苏嵘喊她一声见她抬头心中忽然一滞然后他的语气变得很轻很轻:“幺幺是三叔三婶对不住你也是我们对不住你。你不要想着你要怎么样。你其实什么都不必做因为你本身就很委屈。” 他伸出手见苏邀的眼睛越来越红就叹了口气:“幺幺不要永远这样谨小慎微你高兴的时候就笑不高兴也不必强装自己开心有我一天我就会护着你一天除非我死了。” 她从前很羡慕那些可以随意发泄脾气的人因为她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她不配拥有情绪想活着就要竭尽全力了。 哪怕到如今她的处境已经天差地别她也很能忍得住脾气她几乎不曾对谁翻过脸谨小慎微四个字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人可以重生心却还是重生之前受过无数磨难才历练出来的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过得很累直到如今听见苏嵘这句话她终于伸手捂住脸像是小兽一样哭出声来。 苏嵘的眼眶也跟着红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伸手去抚她的头发:“会好起来的幺幺从此以后一定都会好起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这边。” 正文卷 四十六章·猜度 夏太监侯在廊檐下天色微微亮了空气中都带着些微的凉意坤宁宫种满了奇花异草到此刻都散发出阵阵香气他打了个喷嚏半点睡意也没有只觉得紧张。 昨天晚上发生那么多事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但是到底该怎么处置元丰帝到现在也还是没有一句准话。 到底有多少人被牵连还不一定。 他这么想着忽然听见正殿传来轻微一阵铃响忙答应了一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在不远处站定问元丰帝:“圣上有何吩咐?” 元丰帝睁开眼睛头也不回的道:“把宋恒领来。” 昨天召见庄王之前他已经把宋恒和宋澈他们都给安排去了东宫等消息。 夏太监打了个激灵急忙应是。 东宫已经荒废许久了自从先太子死后这里就再未有主人入住因此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有宫人定时打扫。 夏太监到的时候门口的金吾卫冲他摇了摇头示意宋恒并未睡他就心中有数了敲了门看见宋恒立在门口还是昨天的装束恭敬的道:“圣上召您过去。” 其实到这个地步宋恒的身世已经很清楚了可元丰帝还未发话那宋恒就还只是宋恒他冲着宋恒笑了笑:“您请。” 好在宋恒也并未问出任何叫人为难的话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率先走在了前面。 夏太监亦步亦趋的跟着抬头看向天边的彩霞微微出神。 宋恒到的时候元丰帝已经起来了见了宋恒过来他盯着宋恒看了一会儿才道:“阿恒这是你祖母。” 宋恒的目光落在当前那副画像上一瞬过后就转过头看着他摇头:“圣上我的祖母不在这里。” 他喊圣上喊的诚意十足跟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元丰帝垂下眼睛手放在膝上无意识的敲了敲轻声道:“不阿恒你的父母是先太子和先太子妃你是先太子遗孤你是朕的孙儿。” 宋恒决然摇头:“我父亲是原广平侯世子我母亲出身不详生下我就把我扔了我被人放在道观门口被白鹤观收养到两岁时才被接回家。” 元丰帝终于抬头看他这个眉眼俊朗的少年这个小时候跌跌撞撞来抱着他腿的小孩子他走到如今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 在这一晚上元丰帝想到许多东西想到徐睿勾结宋志斌对他的算计想到这些年宋翔宇进宫来每每提起家事的为难想到宋大夫人在庞贵妃和太后那里对宋恒的贬低。 他终究轻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望着他。 其实心中对于宋家这件事元丰帝心里不是真的一点儿疑虑都没有。 但是这一刻看着宋恒的眼睛他终于相信宋恒是当真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 顿了顿元丰帝面色沉沉的开口:“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阿恒你不姓宋你姓萧是萧家的子孙。” 宋恒丝毫不为所动他挺直脊背倔强而强硬的对上元丰帝忽然哂笑:“然后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是先太子的孩子又如何?先太子可是背负着子弄父兵的罪名哪怕没有人提也改变不了事实。我若真是他的孩子我又算是什么?罪人之子?那是不是又要遗祸我祖父和父亲他们?” 说到这里他苦涩的笑了笑:“圣上这些年我祖父和父亲从来都忠心耿耿这件事分明就是庄王殿下有意嫁祸您是圣明之主难道看不出吗?还是说您偏袒自己的儿子?” 夏太监在边上替宋恒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元丰帝却不生气他沉默的看了宋恒一眼把宋恒扔在坤宁宫自己转身走了。 夏太监急忙跟上转头见宋恒沉默的立在殿中顿时抹了把冷汗他才搀扶着元丰帝上了御驾就听见元丰帝说:“今天罢朝回太极殿你去把贺太太请来。” 虽然元丰帝的登基方式有些令人诟病但是这位主上算是个明主这是大家的共识。 毕竟他的脾气虽然暴躁了些可说起来他在位的功绩也着实不少提拔的官员也基本上都能够任实事原本废帝时拉的饥荒这么些年过去都填补上了。 其余的诸如倭患和西北瓦剌在他上位后都在他强硬的手腕下收敛了许多百姓们也得以休养生息。 而且他还是十分勤政的皇帝登基以来罢朝的次数屈指可数。 无非也就是胡皇后去世他哀痛过度曾经罢朝十日从那以后基本没有什么事能够让这位恨不得把一个人当成三个人来用的皇帝陛下罢朝了。 如今他忽然罢朝满朝震惊。 众人从殿中出来都急忙去跟几位阁老打听消息。 杨博等人却守口如瓶全都是一问三不知。 汾阳王心神不宁见杨博这个老狐狸半点不露不由往许顺那里看了一眼许顺却皱着眉头并未注意到汾阳王的脸色。 汾阳王因此越发的郁闷了昨天一天广平侯府被围宋恒被召进宫随后汪五太太被刺杀庄王妃跟秦太太和陈浩辉全都被召进宫中了。 按理说事情是按照他们的计划在发展暂时是还看不出什么不对的但是他心中就是没来由的不安。 以他这些年对元丰帝的了解来说他今天应当就马不停蹄的发落了宋家和有关人等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容忍人背叛他的人而对于背叛他的人他是没有功夫去怀缅的。 可元丰帝却罢朝了。 他下了轿子到了宗人府以后还险些打了个趔趄摔倒思量半响他沉声吩咐了跟来的心腹:“去看看詹长史如何。” 心腹有些意外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毕竟汾阳王向来是很忌讳光明正大的跟詹长史联系的通常都要十分谨慎。 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会意的应是随即立即就出去办事了。 正文卷 四十七章·震动 多亏了改朝换代不是通过和平方式解决大周皇室萧家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多半皇室的人不剩几个了扒拉扒拉就那么些宗人府的事儿向来是不多的。 汾阳王一如既往的在衙门里喝茶听听秋季发下去给宗室们的礼单平常时间过的快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他都已经定了明昌公主大寿的规制了时间竟然也才过了一个时辰。 他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随手啪嗒一声将礼单扔在桌上站起身来出了门见檐下笼子里挂着一只画眉挑了挑眉过去心不在焉的逗了逗它。 心神不定的在衙门几乎都转了一圈他正想叫人去看看怎么还未有动静忽然见自己的那个心腹跑进来了顿时就住了脚咳嗽了一声率先进了屋子。 他的心腹也跟着进了门把门掩上就焦急的道:“王爷詹长史死了。” 死了? 王府长史可是正五品虽然说在权贵如云的京城不算什么但是也实在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了哪怕是三司也没有不问而诛的道理怎么人会这么快就死了? 看出他的震惊心腹没有半点耽搁的解释:“昨天晚上郑涛带着人出宫直奔庄王府搜查一番之后出来再去了詹长史家詹长史不知道为何纵火自焚了。” 纵火自焚。 这几个字如此轻飘飘的可是听在汾阳王心里却有千钧重。他坐在椅子里闭起了眼睛。 出事了。 他攥紧了拳头很快就镇定下来面无表情的吩咐心腹:“按照我之前的吩咐那些人都撤走了吧?” “您放心早就撤走了。”心腹很谨慎:“王爷就算是铁丛的事儿您也不必担心虽然赖斌的事儿是由您透露给圣上的但是除此之外您可什么都没说。至于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死无对证铁丛也不会活过来了。纵然是问到您这儿您也大可一推三四五。” 只当不知道就是了毕竟他们又没证据。 汾阳王的后脑勺痛的厉害他伸手按住脖子转了转觉得舒服些了才开口:“我自有分寸你去许家走一趟。” 他说着就又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声。 心腹才走到门口宫里的陈公公就到了他是元丰帝跟前的大太监之一汾阳王向来也给他几分脸面的见了是他急忙笑着站起来:“公公怎么来了?” 陈公公今天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王爷宗人府当年给越庶人的供给是否还有记载?” 越庶人三皇子萧越! 汾阳王右眼皮猛地一跳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震惊的问:“公公是什么意思?” 他很快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当天上午元丰帝一连颁布了三道圣旨。 分别是追封先太子为思怀太子建太子墓迁葬皇陵。 再是召宋翔宇回京赐忠义伯爵位。 第三道旨意也是震动朝野的旨意----宋恒乃是先太子遗孤由忠义伯抚养长大如今着恢复身份令礼部太常寺和宗人府制定章程让宋恒认祖归宗。 宋恒不现在是萧恒了。 萧恒的身世震惊朝野。 汪家就震得不轻汪大太太原本还在担忧自家五小叔子的伤势呢一面又操心汪五太太进宫的现在还未回来担心的食不下咽谁知道忽然就听见丈夫说宋恒竟然是太子的亲儿子她一下呆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的睁圆了眼睛。 汪老太太也疑心自己是听错了连手里的杯子也差点儿端不稳:“你说什么?宋恒是先太子的儿子?!” “是啊!”汪大老爷同样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坐在老太太下手有些神游天外过了好一阵才在老太太的催促下道:“圣上连发三道旨意都是令内阁立即下发各处怎么能错的了?” 汪老太太哪儿还有心思喝茶啪嗒一声将杯子放在桌上:“这可真是比戏文还要离奇曲折。那老五他” 她想来想去啧了一声:“庄王府这次说王妃的胎没保住折腾了这么多事出来又要了申大夫走也跟这事儿有关吧?还有老五媳妇儿进宫路上被刺杀她跟老五哪里值得被人刺杀啊看来也跟宋佥事的身世脱不了关系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汪大老爷点点头。 汪大太太揪着帕子恨得咬牙切齿:“我这些天担惊受怕每天都睡不着做恶梦” 庄王也太可恶了些。 她又有些紧张:“那那我弟弟呢?” 申大夫只不过是个大夫之前说他谋害庄王妃可现在既然都说是庄王故意陷害了那她弟弟总该也没事了吧? 汪大老爷现在也不知道那许多他摇了摇头:“如今只说了宋佥事的身世庄王的事情到底如何还没个定论刑部正紧锣密鼓的查呢你弟弟到现在也还没消息” 他说着一拍手掌:“只是只怕苏家总是有些消息的。他们向来跟宋恒走得近加上你弟弟之前不是还送过一封信到别庄给苏嵘说是要十万两银子?” 汪大老爷其实自己也抓心挠肺的很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对汪大太太道:“你带着纷纷去苏家一趟打听打听心中也好有个数。” 太让人担心了宋恒成了萧恒以后又该如何呢? 汪大太太看出丈夫的心神不定自己也实在是想知道申大夫的下落和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道:“那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我带着纷纷出去一趟横竖咱们家本来就跟苏家撇不开了的现在应当也没人盯着咱们不放了。” 如果是真的她们猜测的那样那庄王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里有闲心来管他们? 汪大老爷嗯了一声汪老太太急忙叮嘱:“注意些分寸能说的她们不会瞒着。” 正文卷 四十八章·鸡飞 汪家大太太急着去打听消息京城中其他人也一下子都被炸晕了。 仿佛是天降一个大雷许多人都被砸的久久没有能回过神来。 宋恒是广平侯府的孙子都当了十几年了怎么一转眼忽然就成了太子的儿子? 承恩公府中田二老爷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正好碰上他大哥田承忠也下轿他就急忙喊了一声大哥头上汗涔涔的。 田承忠点点头看他一眼脚步没有半点拖沓:“进去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后院书房还没来得及坐下房门就砰的一声被推开了田蕊惊慌失措的跑进来一见了父亲就扑上来拉住了父亲的袖子哭着问:“爹殿下没事吧?!” 这是怎么了?田承忠皱起眉来眼看着就要发怒。 田二老爷素来宠爱侄女儿的急忙咳嗽了一声打圆场又去拉开田蕊:“蕊儿我们正要说事儿呢你怎么了?这么哭哭啼啼的?” 田蕊顾不了那么多抽噎着擦泪:“二叔我听说宋恒是先太子的儿子这怎么会呢?”庄王的孩子没保住最近京城是非颇多之前连广平侯府都被围住了。 那时候她也私底下听父亲二叔聊天的时候透露过恐怕宋家是要倒霉了。 她也是乐见宋家倒霉的毕竟宋恒那厮趾高气扬的仗着广平侯就嚣张跋扈还是苏邀那个死丫头的靠山要是宋家完了她看这两个狗男女如何再逍遥。 可没想到还没庆幸多久形势就陡然逆转了。 今天宫里明发上谕要恢复宋恒的身份那庄王呢? 他的事儿却一点音讯都没了这怎么不让她担心?她已经担惊受怕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听说父亲二叔都回来了急忙就过来打听消息了。 田二老爷有些迟疑。 田承忠却十分看不惯女儿这副样子眼里好像除了个男人就什么都没了宋恒的身世一出多少事都要跟着调整家里以后怎么都还说不清呢这个丫头却还哭哭啼啼的只想着问庄王。 庄王?! 他心里忍不住来气因为女儿嫁定了庄王他跟太后还在庄王身上押注给丽妃行了方便呢可结果呢? 结果现在惹了一身骚! “混账!”他忍无可忍出声怒斥:“我的书房什么时候许你们随意进出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分寸?现在家里忙还忙不过来你还来裹乱!” 田蕊被训斥的更加委屈忍不住失声痛哭:“父亲!我可是被赐婚给了殿下当侧妃的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那女儿怎么办?您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我?” 田承忠简直要被气笑了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一意孤行不顾名声也要当人侧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可能要遭遇的后果? 庄王可从来都不是善男信女一直野心勃勃跟着他就得要有这样的觉悟。 这么一想田承忠又有些心塞别的不说苏家那个在外头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真是太出色了不管什么时候她出手就是跟家族利益保持一致从不曾做无用的功夫也从来都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哪里像这个蠢货?心比天高偏偏脑子不好。 他忍着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滚下去!” 田蕊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田二老爷生怕田承忠忍不住要动手急忙温和的去哄田蕊:“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殿下也还好好的在宫里给丽妃娘娘侍疾” 他的话还未说完田家的管事就在外头声音低沉的喊了一声:“国公爷二老爷。” 这是有事了田承忠瞪了女儿一眼见她噤声才沉声吩咐:“进来!” 田伯目不斜视的进来垂手恭敬的道:“国公爷二老爷宫中传来消息丽妃娘娘的病乃是在庄王府中毒所致如今已经查明丽妃娘娘受不住刺激已经晕厥至今还未醒。” 宫中的消息自然是太后的消息。 这短短的一句话蕴含了无数信息让田承忠跟田二老爷都不禁为之变色。 呆愣了许久田承忠才觉得自己已经是汗湿衣背他摆了摆手等到田伯退了出去才颓然坐在了椅子里有些悲哀的看了看自己还在哭的女儿。 田二老爷可比田蕊要清醒的多了他凑上前担忧的喊了一声大哥:“只怕出事了那咱们” “太后娘娘特意告知我们一声自然是提醒我们的意思。”田承忠闭了闭眼睛觉得心如擂鼓却又觉得庆幸:“罢了还没嫁咱们也还没来得及万幸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田二老爷也跟着垂了头心里如同是灌了水一般沉的透不过气许久才也跟着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田承忠再也顾不得田蕊了见她竟然还天真的说是要进宫去探望太后实际上是想去看庄王的安危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立即恼怒的训斥了他而后疾言厉色的嘱咐田夫人:“务必看好了她不许她出房门一步也不许她派人出去传信但凡有任何人敢帮她做什么的不管是谁立即打死!” 田夫人从未见过丈夫这么暴躁不由也被惊住了低声问田承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田承忠欲言又止。 不过他很快就不必解释了因为第二天元丰帝就以庄王妃行巫蛊厌胜之咒大逆不道为由赐死庄王妃秦氏同时秦家一家下狱。 与此同时庄王被废为庶人圈禁庄王府终生不得出。 消息传来田蕊当即就克制不住的哭晕过去了。 她是想庄王妃倒霉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庄王妃倒霉的同时庄王也跟着出了事。 可她原本是应该在开了年就进庄王府当侧妃的啊! 如今庄王出了这样的事她还当什么侧妃? 田蕊一倒承恩公府闹的鸡飞狗跳田夫人一夜之间位这个不省心的女儿的缘故老了十岁哭着推搡承恩公问他:“女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正文卷 四十九章·正名 怎么办? 田承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如今还能怎么办!?庄王如今已经被废为庶人了哪里还有什么资格要什么侧妃?她最好是自求多福只盼着圣上那里记不起这件事” 可他自己都知道这无异于是异想天开。 田夫人哭的泪眼模糊:“你这个时候还说这些没用的气话!女儿到底是你亲生的难不成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不成?还不快想个法子!” 田承忠气的胸口痛。 主要是好不容易打算把宝都押在庄王身上谁知道庄王转眼就能出这么大的事现在田家算是鸡飞蛋打了他揉着胸口随口道:“先安分些吧!宋恒正位庄王出事这两件事前后脚发生鬼才信这里头没蹊跷不必想也知道肯定是庄王算计了宋家只怕是因为他早知道了宋恒的身世怕宋恒身世曝光阻碍他登上东宫之位才想把庄王妃滑胎的事栽赃在宋恒身世谁知反而成全了宋恒。” 既然如此元丰帝怎么能饶得了庄王现在这个时候自家撇清关系都还来不及怎么还能往前凑? 这么一顿宣泄完田承忠那口气总算是缓了些他的语气也跟着缓和下来:“罢了你看好那个丫头千万别再叫她做糊涂事否则我就真的随了她的心愿送她去庄王那里陪着庄王圈禁一辈子!” 田夫人吓得当晚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不单田家惶惶然如惊弓之鸟出了这事儿以后一众宗室也都惊呆了完全没料到有这样曲折的事儿。 明昌公主并刚回京来预备给太后祝寿的永宁长公主联袂进宫去觐见田太后。 彼时田太后也还一头雾水见两位公主到来忍不住吐苦水:“真是怎么也没想到的沛儿竟然还留下了一点骨血” 她说着就拭泪:“只是这孩子从小可怜被充作外室之子留在宋家这么多年如今身份揭开他一时适应不过来哀家昨天去看他他如何也不肯叫哀家一声老祖宗口口声声只说自己是宋家的孩子” 至此明昌公主跟永宁长公主对视一眼都确定了这件事是真的。 明昌公主沉默半响才不冷不热的道:“可不是么再没想到的不过看看他那副做派倒是跟当年的宋氏有些一脉相承。” 她自来对先太子妃冷淡如今知道宋恒竟然是皇孙也并没多激动。 相比之下永宁长公主就真心实意的替宋恒说了公道话:“龙子凤孙从小被叫外室子外室子的长大便有广平侯世子忠义伯照料到底受了许多磋磨而且太子当年也多有冤屈之处怨不得他一时想不通的。” 田太后心情郁郁:“话是如此说可他终归是皇孙总这么僵着怎么成?”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个本就该死了的人一个都被宋大夫人和宋家视作麻烦的人如今有这样的好运一朝翻身竟然还敢拿乔。 明昌公主厌恶的一皱眉岔开话题问起丽妃:“她跟老四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件事田太后的心情更恶劣了拿了帕子按了按眼角:“还能是怎么回事?老四真是失心疯了知道了阿恒的身世就想着要铲除障碍竟然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要利用行这巫蛊厌胜之术他是想诅咒谁?!哀家跟皇帝都还活着呢这岂不是大逆不道?!” 她气的牙痒痒语气不大好的又道:“怨不得皇帝生气现在皇帝跟哀家都还在他就能如此对待血脉至亲如此不孝不悌他怎么堪配东宫位?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少不得这也是他自作自受以后不要再提他!” 明昌公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借着低头的功夫掩去了不悦就听永宁长公主委婉温和的劝太后喜怒。 略说了几句话永宁长公主才问:“那我们是否去看看阿恒?总是一家子既得知了此事不好没有表示。” 太后忙摆摆手:“可别他从前跟皇帝多亲近可知道了身世之后反倒是跟皇帝生分了连皇帝他都不肯见何况是你们?如今也就是广平侯能跟他说上几句话这就是个刺头等他再想想吧。” 两位公主也就不好再坚持永宁长公主跟明昌公主结伴出了宫先去明昌公主府上坐了坐忍不住感叹:“也就是说书才有如此巧了再怎么也想不到的。说起来或许也真是血脉在牵引你看宋萧恒从前就很得陛下喜欢。” “喜欢又如何?”明昌公主沉着脸冷冷的道:“他父亲从前还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呢。” 这话说得就恶意满满让人没法儿接了永宁长公主嗔怪的看她一眼:“怎么这么口无遮拦?当年的事难不成你还要连孩子也一并迁怒了?” 明昌公主低头冷笑。 她不大喜欢苏家跟贺家当时还不知道宋恒的身世呢因为宋恒一直对苏家贺家照顾有加她就很看宋恒不顺眼。 何况如今? 永宁长公主之前有句话说的没错这世上看来果然有血脉传承看看宋恒这讨人嫌的样儿跟他那个娘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态度冷淡完全不想去烧宋恒这口热灶。 不过宗室其他人的态度却都是热情的汾阳王就亲自进宫表达了对元丰帝的恭喜:“沛儿这孩子不容易如今也总算是有个后继香火的人了真是您福泽庇佑。” 福泽庇佑? 元丰帝呵了一声什么福泽庇佑这话也只好去骗骗鬼罢了。 他指了指椅子:“皇兄坐吧这些话就不必说了什么福泽庇佑该说朕是咎由自取罢。眼下这孩子犟的的很并不肯对朕假以辞色。” 汾阳王面上做出惊讶的模样心里却不由得沉重元丰帝对宋恒的态度体现无遗。 正文卷 第五十章·转折 站在他的立场他自然是绝不希望看到萧恒如此轻松的过关的可现在不过短短一个照面他就知道已经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他向来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听见元丰帝这么说汾阳王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陛下说句百姓们时常说的话生的孩子就是来讨债的。向来只有替儿女们操心的哪里有跟孩子计较的?他这么多年的确是受了不少委屈如今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这句话果然让元丰帝很受用:“是啊朕也是如此想。”他说着顿了顿就又道:“皇兄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是。”汾阳王道:“臣听了这事儿一时不可置信如今便来跟您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这么说感叹道:“真是再没想到的。” 君臣说了会儿话五皇子求见。 汾阳王便顺势站起来:“既如此臣就先告退了等他想通了臣再看看他。” “是个倔驴。”元丰帝叹气说着这样的话却还是带着点儿纵容:“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汾阳王笑起来了:“这有什么像极了陛下年轻时的性子。” 君臣想到年轻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 元丰帝的心情好了许多等到五皇子进来还温和的问他一句:“先生布置的功课都完成了?” 五皇子期期艾艾的心不在焉的随口答应了犹豫半响喊了一声父皇:“父皇宋佥事” 他震惊的厉害。 见儿子这副模样元丰帝一下子就知道他想问些什么嗯了一声干脆的道:“以后不可称呼宋佥事了他是你大侄子。” 五皇子:“” 谁能想到他向来很喜欢缠着的宋佥事摇身一变竟成了他的大侄子! 人生的缘分可真是奇妙。 他不大自在的挠了挠头:“父皇那他当初怎么怎么又又说是表叔的外室所出啊?” 五皇子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很是好奇。 元丰帝不理会他只是叮嘱他:“这事儿说来话长你小孩儿家家的知道那么多也没好处只是你大侄子如今好容易回来你当叔叔的多跟他亲近。” 五皇子被左一句右一句的大侄子说得有些发晕啊了一声才点头:“是。” 他也来不及问的更详细了内阁那边已经堆积了一大堆奏章和事务等着元丰帝裁决他不敢耽误元丰帝的正事神思不属的退出来径直走向凤藻宫。 庞贵妃却并不在宫中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庞贵妃回来急忙朝着她迎过去像是个小孩子一般茫然喊了一声母妃。 庞贵妃也有些疲倦点点头进了内殿更衣再出来让五皇子坐又问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你也听说宋恒的事儿了?” 五皇子有些沮丧又有些茫然蔫蔫儿的答应一声抿唇看着庞贵妃:“母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他就成了成了太子哥哥的儿子了?” 他有些困惑却并没有多么义愤填膺和愤怒庞贵妃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伸出手摸摸他的头笑了一声就道:“是啊这事儿说来话长了总之你只要知道宋恒的身份是货真价实的从此以后你不能叫他宋恒了得改口了叫他阿恒吧。” 五皇子仍旧有些怅然若失可是却还是顺着母亲的意思答应下来:“那以后阿恒也住宫里了吗?” “这是自然。”庞贵妃理所当然的道:“他是你父皇的长孙自然是该住在宫中的啊。” 她安抚了儿子一阵目送着儿子出去了才接过翠姑姑递来的参茶啜了一口。 翠姑姑很担心她低声道:“娘娘” 庞贵妃转头见她神情担忧就轻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这么多年难道本宫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跟庄王或许还能能争上一争否则实在于心不甘可跟先太子的孩子怎么能比?” 这么些年元丰帝对胡皇后的愧疚和怀念与日俱增光说宋恒是胡皇后的孙子这一点就是别人拍马都赶不上的了。 这个时候蹦出来阻止那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她看着翠姑姑问她:“贺太太呢?” 翠姑姑急忙回她:“圣上已经准许贺太太出宫了。” 庞贵妃揉了揉太阳穴:“那也罢了去准备几样赏赐的东西等到圣上赏赐贺家的时候一道赏赐下去。” 翠姑姑应是就听见庞贵妃又说:“丽妃那里的事就按照圣上吩咐让内务府以贵人之礼下葬就是了小心处置。” 之前还是能叫人恨得牙痒痒的人也不过就是几天之内的功夫就一败涂地。 庞贵妃有些意兴阑珊想着想着竟然自嘲的笑出了声:“你看看老二老三为了争权陷害先太子结果被老四捡了便宜老四呢?老四殚精竭虑步步为营这么些年什么事都做绝了可结果又怎样先太子竟然还留下了一个孩子。可见人算不如天算。” 她从前可不是信命的人如今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可见是真的有些灰心了翠姑姑叹了口气想到这些年庞贵妃对庄王的处处防范和不容易只好在心里叹一句命。 而被视作命好的宋恒坐在宋澈跟前静静的听宋澈说话。 宋澈欣慰且认真的看着他:“阿恒这条路虽然难走可你靠着你自己已经走到如今了。这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只是从此以后前头的路我们就不能陪你了你要自己保重。” 他看着这个已经长成的少年心中畅快:“陛下已经恢复了你父亲的太子位他对你父亲是有情分在的阿恒我知道这不容易可你一定要咬牙坚持也要懂得妥协只有这样那些属于你的东西你想保护的人你才能真正如意你明不明白?” 他鲜少把话说得这么明但是如今宋恒的身世已经明朗从此以后就不再是祖孙而是君臣他只能趁着如今把该叮嘱的都一并交代完。 正文卷 五十一章·不如 宋澈站起身郑重的对宋恒行了一礼:“老臣告辞。” 宋恒下意识站起身来要去搀扶宋澈却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鹰这一瞬间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那个慈爱的老祖父忠厚的老臣子他是一个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生杀予夺声威赫赫。 宋恒伸出的手就又放下握成拳垂在身侧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宋澈的目光并未缓和他一字一顿的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见的音量沉重的告诫:“阿恒从今以后你就是萧恒了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做梦也不可以忘记。我知你心中还有疙瘩我也知你不服可阿恒你的身世注定了你不能平庸一生既如此要走上最高的那个位子你才能够随心所欲得到你要的东西维护为了保你不惜牺牲性命的父母。” 先太子妃强撑着一口气生下宋恒临死之前抱着他死死不肯松手。 那一双眼睛 到现在宋澈还记得宋翔宇回来之时哭的不成样子。 到死之前先太子妃也在担心自己的孩子遗憾不能陪伴他长大她是含着无限的遗憾和担忧去世的。 可是子欲养而亲不在既如此怎么才能告慰慈父慈母的在天之灵? 当然是完成他们的愿望保护好自己再也不让他们担心。 宋澈加重了语气:“阿恒!这十几年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受了多少苦你要记住!” 这不是能任性的时候。 萧恒闭了闭眼睛。 而后他哽咽着低声应了一声是。 宋澈点点头叹了一声气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只是朝着萧恒点点头就转过身出去了。 逆光中萧恒看见他的背影已经显得有些佝偻。 时间在朝前走他在长大可是保护他长大的这些人也已经开始变老了他小的时候调皮跟家里的兄弟姐妹关系也都不好有一次他被现在的汪五太太骗进后花园怎么转也走不出园子是宋澈找到他把他背出来。 那时候他觉得世上再没有比祖父的背更叫人安心的地方了。 他闭了闭眼睛。 元丰帝也忍不住看着宋澈感叹:“舅舅怎么老了这么许多?” 经过这么一遭他的身形更显得瘦削了元丰帝忍不住让人赐座。 宋澈谢过了恩坐下来也不隐瞒实打实的说道:“遇上这种事没有一夜白头就算是好了。再说我如今都有曾孙的年纪了焉能有不老的呢?” 元丰帝看他一眼问他:“那个小子还是犟着?” 说着他就忍不住皱眉:“怎么能这样倔强软硬不吃跟一头倔驴似地。” 说起这个宋澈倒是很有道理:“这也怪不得他谁能想得到他的身世呢?别说是他了便是我也是许久才能反应过来。再说他是个爱憎分明的孩子自小就是这个性子说起来与先太子颇有相似之处也像是您年轻的时候。”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说萧恒像他元丰帝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得意他哼了一声才道:“也可见老天公道当初废帝说朕如何看看这小子就知道那些都是放屁!” 不得不说废帝的那些话是扎在元丰帝心里的一根刺平常虽然不提起来但是只要是想到终究还是难受的否则也不会对于庄王妃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而那样震怒。 宋澈对此心知肚明他道:“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圣上不必理会。倒是阿恒的事儿圣上也不要着急这孩子虽然倔却是个最重情义的他自幼就跟您亲近过些时候也就想通了。” 元丰帝看看自己舅舅叹了一声气:“只是对不住舅舅了。” 宋澈自然满口否认:“这有什么对不住的?正是因为陛下对我们向来恩宠有加这才会让我们被盯上怎么怪得了陛下?再说有幸替您抚养了皇长孙长大这也是我们的福分当年皇后娘娘对先太子夫妇未曾诞下皇孙一事而抱憾如今她地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这话戳中了元丰帝的心肠他真心实意的应了一声:“是啊。” 君臣和乐融融宋澈走出太极殿大门望一眼连绵起伏的琉璃瓦长舒一口气。 元丰帝当天召见内阁众人。 而后在第二天他降下圣旨让萧恒移居重华殿。 田太后闻言忍不住再问了一遍:“你说是让萧恒住哪儿?” 重华殿是什么地方?重华殿是东宫主殿!当年先太子住男儿从那以后再未曾有任何一个皇子入主过重华殿。 之前元丰帝虽然下令恢复了萧恒的身份但是恢复身份这是很笼统的说法并不就意味着什么。 毕竟是长孙又如何?还有儿子呢! 庞贵妃面色不变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回禀太后是说了重华殿如今臣妾就令人去布置打扫了毕竟这么些年没人住了。” 田太后震惊无言。 她刚得知萧恒身世的时候虽然也很诧异可是也并没太当回事毕竟虽然是皇孙可是在外头养了长大的皇室怎能让这种人得登大位那么说起来充其量也就是个普通宗室罢了。 可如今看来不是如此。 元丰帝让他住重华殿是否有封太孙的意思? 她不得不重新作出思量了然后反应过来又丝毫不露的温和笑道:“既如此那可是得好好修葺一番这孩子多不容易你们以后也须得拿出做长辈的气度来多多关怀他。” 庞贵妃态度十分端正自然而然的笑起来:“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其实不必您说我也算是自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对他且喜欢着呢便是小五自来也是跟他亲近的。只是这孩子如今刚回来还不大适应臣妾也就不好多去打扰他只盼着他快些想明白才好。” 田太后叹了口气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你有心了把小五教导的很好。” 正文卷 五十二章·使劲 从太后娘娘的慈宁宫回来再回了凤藻宫翠姑姑就快步迎上来跟庞贵妃禀报:“娘娘老太太递了帖子进来求见。” 像是做到她们这个地位的宫妃每月的初一十五娘家人都是可以进宫觐见的这已经是旧例了。不过庞老太太因为岁数大了进宫来免不了诸多礼节怕折腾老人家庞贵妃一般是不让母亲来的。 这次庞老太太亲自递帖子求见想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庞贵妃略一沉吟便道:“让内务府送信吧。” 庞老太太带着平国公夫人一道进宫来了先去拜见田太后再来了凤藻宫。 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庞老太太先开口:“娘娘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 庞贵妃握着杯子喝口茶秋天眼看着要过去了天气早晚已经有些凉她看着外头的天轻声道:“都是真的。” 平国公夫人一时沉默下来庞老太太静了一瞬也跟着道:“时也命也有时候想想老天真的再不骗人的。”她看着庞贵妃轻声道:“娘娘这是命。” 谁能料到呢原本庄王倒台了这是大好事。 论出身论长幼怎么算也该是五皇子出头的可谁知道凭空蹦出一个萧恒来。 老辣如同庞老太太立即敏锐的意识到不能再争。 她看着雍容华贵的女儿毫不讳言的直指要害:“倘若圣上有另立旁人的意思就不会先替太子正名也不会让萧恒入住重华殿娘娘不要抢更不要急。” 庄王就是死在了这上头。 元丰帝还没有老迈昏庸呢他倒是先把自己当这江山的主人了任人唯亲诛锄异己真当元丰帝是个瞎子。 风里雨里走过来庞家最识时务所以这么多年庞家能够屹立不倒。 女人的裙带终究只是一时的要立得住那得靠男人建功立业有本事。 五皇子若是有那个机会那么庞家当然会举全家之力帮他一把可倘若没有那个命家里也不可能拿全族的性命去强求。 庞贵妃笑了一声:“这些话不必您说我也知道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时间还长的很到底如何边走边看才是对的她才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迷了眼睛。 见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庞老太太松口气心弦也跟着放松下来笑道:“倒是有一件事得多多上心。” 庞贵妃跟母亲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挑了挑眉:“您是说婚事?” 庞老太太点点头:“皇长孙跟五皇子的年岁差不了多少五皇子如今都要选妃了皇长孙的婚事自然也该抓紧了若是有可能娘娘当想想法子。”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笼子里比如说庞家若是出一个皇长孙妃那也很好嘛。 庞贵妃忍不住怔了怔随即才郑重点头:“本宫知道了。” 她说着看了看自己的长嫂又道:“嫂嫂上次开宴闹的很不痛快不知道可有重开一次的打算?” 上次被淳安郡主给搅合了。 庞老太太也明白了女儿的打算她忍不住看向女儿。 庞贵妃便轻声道:“贺太太是苏姑娘的外祖母这一次是贺太太带着陈文清进宫帮着弄明白了萧恒的身世。” 余下的话不必再多说。 若不是因为苏邀是在民间乡野长大那么庞贵妃都有意替五皇子求娶让她当五皇子妃。 可惜了。 说完这个庞贵妃转头去看平国公夫人:“嫂嫂这回可不要再闹出之前自作聪明的事儿来。” 平国公夫人郑重应下却又道:“可是家里适龄的只有璞儿了。” 是她亲生的嫡出的三子。 老儿子老儿子小儿子向来是当娘的心头肉庞友璞也不例外平国公夫人是想要为他择一个性子温顺的名门淑女的。 小儿子又不用掌家业只需要新媳妇儿美丽温柔嫁妆多就是了。 庞贵妃就饶有深意的笑了:“嫂嫂记住我的话吧这门亲事对璞儿只有好处没用坏处的。您不信等着瞧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田太后此时也正耳提面命的叮嘱田夫人:“往后对苏家贺家热络些有你的好处。那个叫苏邀的女孩儿哀家看一看若是好的” 田夫人现在哪里有心思操心这些?她担心的是别的迟疑一瞬还是忍不住道:“娘娘蕊儿她” “等一等吧。”田太后如今提起这个侄孙女儿也只有叹气的份儿这真是命不好她道:“若是运道好以后说不得再挑选一门亲事也不是不行再不济就家中养她一辈子罢了。” 田夫人听的心中惊悸田太后却又说:“小循呢?” 说起小女儿田夫人的心情才好了许多:“在家里劝她姐姐呢蕊儿的脾气您也知道多亏了小循能够再三的开解她省了我多少事。” 田太后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来:“好孩子好孩子。若是有空你让小循多进宫中来陪陪哀家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这些鲜活水灵的小姑娘。” 田夫人急忙应是。 等到她回了家田承忠也紧跟着回了正院问她:“太后娘娘怎么说?” 田夫人将太后的话说了一遍心中的担忧去了一半却又还是有些忧心:“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好田循捧着一个美人瓶要给母亲插花听见这话又不好进去不由有些为难。 田承忠立即就道:“有什么不好的?萧恒还未正式认祖归宗就先入住重华殿了圣上对他何等宠爱可见一斑若是换做蕊儿我倒是真要掂量掂量毕竟蕊儿哪里是萧恒的对手?她一眼就要被看透可现在太后选中的是小循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没比田循更好的了她这修身养性的功夫田蕊是拍马也及不上的。 田循悄无声息的转身出了回廊坐在石凳上脸上微微有些发热。 正文卷 五十三章·祖孙 在田蕊一门心思的要攀附庄王的时候,田蕊从来没有过那种心思。 同样是经常出入慈宁宫,她的眼界比姐姐却要宽的不是一星半点,她看得出来,庄王并不是值得托付的人一一一一一有哪个值得托付的人,会跟庄王那样,见到一个有点儿价值的女人就恨不得用尽各种手段要回去呢? 这样的人,哪怕真的登上那个位子,也不会是靠得住的。 所以她一直淡淡的,哪怕连田太后都有那个心思,她也只当听不懂田太后的暗示。 可如今却不同。 她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宋恒。 倒不是因为宋恒的身份,那时候宋恒再显赫,也不过是个外室子罢了,虽然人人都怕他忌惮他,但是正房太太提起他来,没有不厌恶的,更没人肯把女儿嫁给他。 她觉得宋恒好,是因为宋恒当时一脚把徐颖踹进了金水河。 那天是元宵夜,各家都搭了棚子,准备看烟火,徐颖为了挑衅苏家,特意说出苏嵘被退亲的事,借此炫耀。 宋恒毫不迟疑一脚把他踹进水里,居高临下的在马背上冷笑:“都说女人才爱搬弄口舌,依我看,你不该在这儿,该去那些棚子里跟女眷坐在一块儿才对了地方!” 月色下宋恒侧颜俊美如神祇,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一瞬众人的震撼。 田循捧着脸,坐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继续若无其事的捧着瓶子去找母亲。 相较于大家纷纷跟庄王切割,准备转而在萧恒身上下注,此时此刻,最情真意切的记挂着庄王的,反而应当属阁老许顺了。 将帷幕放下,也将冷气和视线隔绝在外,许崇亲自给客人添茶,而后才坐到一边去了。 看着冒着热气的热茶,许顺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功亏一篑,令人扼腕啊。”他看着对面坐着的人,神情不是很好。 倒是对面的人的心态比他还好上许多:“许老何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么,世上哪儿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再说,庄王殿下摔得这么惨,跟头跌的这么重,可结果您还好好的,半点没受影响,就可见您的本事了,有此等本事,何愁以后不能再想法子呢?” 他大有深意的笑了起来:“再说,许老跟这位殿下,先隔着杀父之仇,后头又有算计之怨,这位殿下可不是个善茬儿,为了自己,许老也得保重啊,您说是不是?” 哪怕是有帷幕遮挡,亭子里又生着火盆,周遭还是一下子冷了下来。 许顺目光阴沉的看着对方,呵了一声:“我怕什么,倒是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老鼠,若是一旦因为此子而暴露于世间,那才是灭顶之灾,不是吗?” 对方丝毫不为所动,沉默一瞬才啧了一声:“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何必如此?许老,咱们说回正题罢,若不想回过头来被他清算,就得想想法子,您说该怎么办才好?” 许顺不说话。 对方也不觉得尴尬:“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们一般计较呢?说起来,这些年西北那边送来的好处,您老也没少收是不是?徐家事发,您还遮掩的过去,如今庄王也折了,这位皇长孙可不是个眼里揉沙子的,他若是追究到底,新仇旧恨加起来,岂不是够您老喝一壶的?您还是替我想想法子,怎么着也别跟银子和官位过不去呀,您说是不是?” 许顺跟着元丰帝这么多年,很能摸准几分元丰帝的心思,他目光阴鸷盯着对方,许久没有开口:“先等一等。” 元丰帝去了坤宁宫,等到夏公公将门推开,他走进前,见萧恒正跪在蒲团上看着胡皇后的画像,脚步就是一顿。 他私底下也听夏公公说了,从宋澈出宫那天开始,萧恒除了吃喝睡觉,其余的时间就是在胡皇后的画像跟前发呆。 如今亲眼看见这一幕,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盯着萧恒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他迈步上前,手放在了萧恒的肩膀上:“你在想什么?” 萧恒回过头来,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看着甚是可怖,听见元丰帝问话,他并未迟疑,淡淡的道:“我在想,分明是我从小到大最尊重敬佩的人,为什么却是杀死我父母亲的人。” 夏公公睁圆了眼睛,险些要失声惊叫。 真是,这位殿下怎么这么大胆!他这简直就是指着元丰帝的鼻子说他是杀了先太子夫妇了。 元丰帝却最终并未动怒,他摆了摆手,等到夏公公等人悉数退了出去,才坐在萧恒旁边,从容的开口:“你错了,朕从未有动过杀你父母的心思,就算是当初你父亲子弄父兵,有要叛逆的嫌疑,朕也只是把他贬谪到山东。他是朕头一个儿子,也是你祖母亲自教养长大,就算是你 母亲,也很得朕和你祖母的喜欢。朕早就后悔了,否则也不会派人宣召你父亲回京。” 萧恒寸步不让:“可我父亲还是死了!他当初在山东呆了两年都好好的,并未出什么事,偏偏您宣他回京,他就出了事!” 元丰帝沉默下来,好半响才道:“木已成舟,这是朕识人不清,朕承认。阿恒,可你到底是朕的孙子,你父母亲的事,也并非朕所愿,难道你要因为这个,就怨恨于朕,不肯释怀?你祖母,你父母亲,难不成想看到你流落在外?” 他道:“朕,很高兴你是朕的孙子。” 萧恒垂下眼,隔了一阵,忽然道:“我想去看看庄王。” 庄王如今被圈禁,高平的结案文书还并未送上来,可庄王府外头已经结了一道高墙,被围起来了。 似乎早料到萧恒会有这个要求,元丰帝嗯了一声,并没有任何的阻拦:“也好,你想去就去。” 萧恒又问:“那我祖父他们” “怎么是你祖父?”元丰帝皱眉纠正:“辈分不对,虽然咱们皇家不讲究辈分,可这样也忒不成体统,朕叫他舅舅,你就该叫一声舅爷了。” 萧恒忍气:“那舅爷他们怎么办?” 正文卷 五十四章·忍功 看他这样儿元丰帝不由有些想笑他深情的看向胡皇后的画像轻声道:“阿恒给你皇祖母磕个头吧她盼着你出生盼的太久了若是在地下有知得知你如今长得这样好也一定会开心的。” 画像上的胡皇后神情和煦微带笑意一如她活着的时候。 萧恒并未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恭恭敬敬的朝着画像磕了三个头才转过身看着元丰帝道:“我还未拜祭我的父亲母亲。” “不急礼部会安排。”元丰帝深深的看着他:“你放心朕不会叫你被人指摘。” 从坤宁宫出来元丰帝的心情大好。 夏公公见他久违的露出笑容顿时在心里念了声佛而后就急忙跟上了元丰帝的步子。 元丰帝是去的慈宁宫田太后特意问起萧恒来:“他如今是个什么章程?还是犟着呢?” “是个实诚的孩子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的有什么心思就摆在脸上。”元丰帝提起萧恒的时候态度亲昵自然。 或许真是隔代亲了田太后想到这些年元丰帝不知萧恒身世就对他多有纵容和宠爱只能在心里感叹。 她话锋一转:“那皇帝你准备怎么安置他?还有老四” 提起这些元丰帝的表情自然的冷了下来轻描淡写的揭过了:“老四胆子太大从去年除夕那晚的黑熊之事开始处处都是他在上蹿下跳原本他若是当真有能耐配得上他的野心朕被蒙蔽一辈子也就认了可他太过急功近利不择手段朕已经对他失望透顶若不是因为”田太后明白如果不是因为皇帝已经死了三个儿子庄王也是要死的。 她点点头:“也罢了。” 元丰帝跟她说起正事:“有件事还得劳烦您到时候趁着您千秋诰命们都在的时候您把阿恒带给她们认识认识。” 也算是正式让宗室们认一认。 “这是该当的。”田太后并无二话:“这孩子若是能好好的那比什么都好。” 当天萧恒在夏公公和汾阳王的陪伴下去了一趟庄王府。 元丰帝特地叮嘱过汾阳王让他注意些汾阳王心思沉重看着大步走在前头的萧恒眼神暗了暗片刻后才在外头的石凳上坐下了。 短短一阵时间庄王府已经大变样外头铸了高墙这里头也都乱作一团-----原本是挖那些巫蛊的东西的后来却不必再休整回去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棵树底下的树坑中变得深沉又冷漠。 等到回了家淳安已经迎了上来不甘的抿着唇望着他喊了一声父王:“父王他当真是皇长孙?” 汾阳王按了按太阳穴越过他进了里头喝了口茶才冷着脸问她:“谁告诉的你这些?” 闯了上次的祸之后汾阳王就一直不肯放淳安出门连她的朋友上门来探望也都被汾阳王拒绝了只说她需要静养。 淳安就目光闪烁的轻轻哼了一声见汾阳王面色冷肃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才放低了声音:“父王真的是?” 邵文勋是替庄王做事没出事之前那还罢了出事之后淳安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父亲肯定也是站在庄王一边的。 现在庄王出事宋恒那个东西一下子翻了身这怎么不让她担心? 最近就似乎没有一件事情稍微顺利些的先是她因为苏邀那个贱人封号都被褫夺现在又是宋恒成了皇长孙。 宋恒早在之前就一直很关照苏家跟贺家。 这回结的梁子更深了还不知道以后宋恒要怎么对付自家。 汾阳王冷冷的瞥她一眼:“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来之前不过是贺太太的一个外孙女就能叫你的封号被褫夺如今可是圣上的长孙!你若是动一动他你试试。” 虽然汾阳王上次也很震怒但是要说用这样冰凉森寒的语气跟她说话真的还是头一次淳安怔了怔随即从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愤怒暴躁。 不过或许是遭遇的坏事太多了她终于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绪忍了忍她才开口:“那您就半点都不担心吗?” 怎么可能不担心若是不担心也就不会这么烦躁了。 汾阳王点了点桌子示意女儿安静些随即就道:“你急什么多的是人比我们更着急。” 现在还不是结束宋恒这么一翻身动了多少人的前程牵扯多少人的利益哪儿有那么简单的事。 他双眼如电看着淳安:“淳安我警告你不要做出什么叫本王也救不了你的事。你最好是趁着太后千秋好好的表现这样你的爵位回来了才能回来几分体面你懂不懂?” 淳安应了一声是正想说什么就听见汾阳王又道:“不过苏家也的确是该吃一些教训了。” 他不信苏家贺家完全对这件事不知道事实上鬼才信。 尤其是詹长史已经着人去刺杀汪五太太却被苏嵘及时赶到世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苏家也是已经死了一个伯爷了竟然还能继续押宝在先太子这一脉身上这是多忠心啊?既然这么忠心那就去陪一陪地底下的太子吧或许太子在地下还缺服侍的忠犬。 没想到忽然听见这么一句话淳安满心的沮丧登时就散了眼睛亮亮的看着汾阳王。 汾阳王却催促她走了:“我还有正事你先回去吧动动脑子想一想给太后娘娘的寿礼。” 等到打发走了淳安他让人去将府中的先生请来直截了当的问:“若是想对付苏家有何良策?” 虽然面上冠冕堂皇训斥急躁的女儿但是事实上汾阳王内心也憋着一股火完全无法忍受付出的一切最后鸡飞蛋打。 这真是比在他脸上直接打一个巴掌还要痛。 尤其是宋恒回复身份对他毫无好处他当初在元丰帝跟前说了铁丛赖斌关系的事儿别人不知道但是宋恒那个比狗都精的人他会不知道? 正文卷 五十五章·看破 庄王披散着头发坐在窗边的炕上原本素来精致讲究的他如今看起来十分的颓丧狼狈可他倒是还能稳得住听见响动头也不回的笑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的道:“小狼崽子真是可惜了当时没趁着你稚嫩时就掐死你。” 他终于转过头去门推开有无数的光也争先恐后的伴随着萧恒一道挤了进来将原本黯淡的屋子瞬间照亮了庄王忍了忍差点儿没有忍住伸手去挡眼睛。 而后他的眼神里厌恶更深若是眼神能杀人此刻萧恒已经死了千百次。 萧恒面色淡淡掀袍直接落座在他身边哂笑嘲讽:“是你不想吗?” 他点了点桌子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是当初你们根本没查到我的身世不是吗?” 说的好像自己多么心慈手软一样真是至死都戴着面具做出一副高人的模样令人不屑。 庄王哼了一声:“随你怎么说。”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淡的笑意竟然不避不让对上萧恒的时候如同是在看一个什么有趣的物件。 而后他拿起炕几上的一个茶壶茶水已经是隔夜的树倒猢狲散人还没走呢茶已经先凉了可他心中却没有愤怒给自己倒一杯还悠闲的问萧恒:“怎么样来一杯?” 萧恒却毫无心理负担的挑眉:“好啊。” “大侄子。”庄王看向萧恒见他皱眉心里颇有一种恶心了萧恒的快意然后他笑的越发的得意了:“路还长着呢听叔叔一句你还嫩的很。” “是啊。”萧恒很快就反应过来端起那杯冷茶喝了一口轻声道:“四叔路还长着呢就比如说您风光无限的时候距离重华殿也只一步之遥谁能料到如今却成了阶下囚呢?你说是不是?” 这个讨人嫌的!庄王没恶心着他反被他恶心了一回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终究端不住沉声道:“别以为你能看我的笑话你也风光不了多久!” “我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来跟四叔请教呢。”萧恒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除了三皇子留下的那些势力四叔还有另外的帮手吧?” 否则怎么能铺那么大的一个局? 最主要是庄王府的进益他在当锦衣卫佥事的时候就已经摸过底了就那点收入实在不够他这庞大的开销。 那么银子从哪儿来? 他做下的那些事没有金山银海怎么堆的出来? 还有当年给倭寇一路指路放行的那些人卢炳生也不能完全掌握。 这一次庄王出事那些人也没能浮出水面。 元丰帝或许只以为他是想来痛打落水狗。 可事实上萧恒从来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他的一贯做法是要打就直接打死绝不给人再留翻身的机会。 庄王的面皮抖了抖恶意的看了萧恒一眼嗤笑::“什么帮手不帮手的?本王如今这个样子像是还有帮手的人吗?” 萧恒并不发怒坐在他对面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神锐利仿佛能够直指人心。 饶是庄王已经打定主意破罐子破摔也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头皮发麻不由得厉声呵问:“你这个小狼崽子做什么这么看着本王?你以为本王怕你?!” 萧恒的目光如同冰凉的蛇里头毫无感情看的人心里发慌直到庄王站起身准备拂袖而走了他才抱着双臂笑出声:“四叔别急么你就这么走了难道就不担心担心别的?” 说起这个庄王更加恼怒:“托你的福本王如今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庄王妃秦氏已经被处死秦家被株连他父皇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了犯下此等大事丽妃也得不着什么好处的既然都已经是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见得吧?”萧恒垂下眼帘:“四叔不是还想好好的活着吗?”见庄王面皮抖动像是要翻脸他往后靠了靠:“四叔你是聪明人我来见过你你想想背后的人若是知道了你还活的了吗?” 这个狼崽子!狗崽子! 庄王冷笑不已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萧恒半点不着急他是最镇定的那个淡淡的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四叔你既然没在太极殿当场撞死那就不会想死了。既然你想活着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你看如何?反正你再兜着有什么意思呢?你不可能再翻身了。” 庄王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忽然恶意满满的一笑:“好那我告诉你帮三哥引你父亲去死的是贺家大老爷啊!” 萧恒面色如常的站起来冷冷的注视着庄王:“看起来四叔不肯说不过我不急四叔要么死了要么总要吐出秘密的若是你想告诉我我再过来。” 他说罢转身就走庄王在他身后恶狠狠的注视着他好半响才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小人得志! 见他出来夏公公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觑着他的脸色笑道:“殿下来时太后娘娘就吩咐了请您去慈宁宫一道用饭几位公主娘娘都回京了趁着这个机会一家子也得熟悉熟悉。” 一家子萧恒挑了挑眉转身默不作声的回了宫。 重华殿还在修葺元丰帝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在太极殿东配殿住一阵为着这事儿内阁来伴驾和翰林院那些来侍讲的老学究都颇有些看法认为元丰帝对萧恒实在是太宠爱了一些。 为此其实许崇也很有些心神不定趁着父亲下衙回家还特意问了一嘴:“先是入主重华殿如今还住在太极殿东配殿圣上显然是要给他定下太孙之位啊!父亲” 他们可是绝不能跟萧恒和解的若是萧恒照着这个势头下去那许家就可以等着灭族了真是叫人操心。 许顺到底是老狐狸了经过这些天早已经将事情看透他冷静的摇了摇头:“不必急距离到那一步还早得很圣上再喜欢他他也是外头养了十几年才回宫的在这之前他经受过什么教育?他从前是做什么的?他可是锦衣卫佥事!身上手上都沾满了血腥!” 正文卷 五十六章·招惹 天下承平多年之前已经有一个今上是通过铁血手腕登位的了如今需要的不再是腥风血雨的镇压而是需要仁主。 萧恒在这之前是宋家养大从小就在军营中摔打成了一个人人都怕的杀神回京之后更是当了锦衣卫。 锦衣卫是什么? 虽然在萧恒的带领下如今名声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但是文官清流哪里仍旧是瞧不上锦衣卫的。 萧恒想爬上去还没有那么简单。 许崇见自己父亲气定神闲也跟着松口气只是还是有些迟疑的道:“可您答应了” “不必急。”许顺的语气如常仍旧镇定自若:“等一等。” 他这样的态度许崇只好不再说什么转头回了自己房里。 他的妻子齐氏正在做针线听见动静转过头发现是他回来就急忙起身迎他:“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最近这么多事还是在家里呆的舒心。”许崇答了一句就问她:“你在做什么?” 说起这个齐氏温柔的脸上有些无奈:“还不是您的宝贝女儿出去做客一趟回来就闹着要我给她缝一件缠枝牡丹花纹的披风如今正给她赶着呢她倒好又跑出去了。” 提起女儿许慧仙许崇的脸上有了一点笑意:“这个丫头最是爱美今儿又去哪儿了?” “说是去谢家了。”齐氏态度自然拿过披风重新开始绣起来:“谢老太太来京了她一来几个小姑娘也跟着都来了您也知道仙儿这个丫头是个人来疯哪儿有不开心的?” 许家跟谢家关系还算亲近当年许崇在陈留任职的时候还受过谢家颇多照拂因此两家的孩子们也是相熟的尤其是跟谢氏本家更是如此。 说起这个来许崇想起一件事:“不是说谢家跟汪家的亲事退了吗?如今如何了?” 齐氏面色不变的摇摇头:“这倒是不知只是听说是跟谢家的几位姑娘出门去她是个贪玩爱闹的只是咱们家你还不知道么?总是多有不便之处也鲜少放她出去只如今赶上谢家回来好歹让她松散些时候吧一个女孩儿家往后嫁了人了哪里还能跟在家里似地这样遂心呢?” 一番话说得许崇忍不住笑起来:“说得好似我就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严父似地她愿意出去只要不惹祸我高兴着呢。何况咱们家的女孩儿难不成还跟别人家似地成天关在家里畏畏缩缩的?你得了空也尽管带着她出去走动走动别整天闷在家里。” 齐氏眉眼都是温柔小意:“我走什么?等到姑姑回来再走动也不迟。” 是啊许崇眼睛一亮真心的欢喜起来:“我倒是忘了姑姑快回来了她老人家回来必得好生准备准备才是童家” 齐氏摇摇头轻声道:“姑父镇守边关怎么能无诏进京?当只是姑姑带着孩子们回来。” 算一算齐云熙的孙辈也该要说亲事了。 许崇点点头还不忘叮嘱妻子一句:“让姑姑就住我们家省的收拾屋舍若实在不肯你提前将屋舍清理出来别叫姑姑回来还要忙忙乱乱。” 齐氏笑着答应了低头咬断了手里的线头将缝制好了的粉色的披风放在了笸箩里:“也不知仙儿玩得高兴不高兴?” 许慧仙并不高兴她好不容易能出趟门跟谢家的姐姐们一道玩耍就如同是鱼儿入水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呢就碰见了叫人不大高兴的人。 谢家几个姑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尤其是谢沐君的同胞妹妹当即就变了脸色忍不住恼怒的哼了一声:“晦气!” 许慧仙手里正把玩着一只甘蝶钗这只钗是这个店的大师傅看门手艺做的精美无比上头蝴蝶的眼睛都是由两颗宝石做成如今一动拉的极细的金丝翅膀就微微抖动好似随时要振翅飞去。 她将蝴蝶钗随手转交给候着的掌柜挑了挑眉道:“包起来吧去许府要银子。” 掌柜的急忙笑着答应了一声很殷勤的替她将钗给收了起来许慧仙跟几个谢家的姑娘就往楼下去正好在拐角处跟汪悦榕和另一个女孩儿碰了个正着。 “出门忘了看黄历碰上这种次次订亲都出事的人!”许慧仙自来看汪悦榕不顺眼倒也没别的缘故两人都是文官中高官之后都有些文人的傲气互相看不顺眼尤其是虽然身世许慧仙高出了汪悦榕一些可是相貌却是及不上汪悦榕且汪悦榕的亲事之前也定的好哪怕后来永定伯府的婚事黄了谁知又能碰上谢家这种望族。 许慧仙于是看她更碍眼尤其是她们家跟谢家关系不错她跟谢沐君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见谢沐君被汪家羞辱打压以至于如今一蹶不振她也是要跟谢家同仇敌忾的。 汪悦榕面色沉了沉抬眼冷淡的看向她:“可不是么我出门也忘了看黄历出门就碰见这种不修口德的人。” 任是谁被戳痛处都不会高兴若不是教养使然汪悦榕已经要动手了。 谢沐君的胞妹忽而笑了起来:“仙儿就是性子直了些虽然说的是实话却不大中听可她的心是好的这是在为纷纷姐你担心呢你可不要生她的气。” 汪悦榕更觉荒唐可还没做出反应手就被拉了拉苏邀拉住她面色不改的朝着许慧仙几个人气定神闲的道:“纷纷姐姐自来识大体当然不会计较不过许姑娘嘴巴不怎么干净脑子想必也不怎么好否则的话若真是那样在意被人带衰了运气岂止是应当出门看黄历?更该看看跟着什么人出门许家一门清流几代书香既然这么看重名声那就更该要爱惜羽毛了怎么还跟一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的姐妹出门呢?” 许慧仙勃然大怒。 正文卷 五十七章·闻名 像她们这等清流世家的女孩子跟勋贵豪门的姑娘又不同勋贵家的女孩子是不那么注重德行的可她们却得跟自己的父兄家族的名声保持一致。 就如同她父亲那样有一次下马车的时候用一个下人的背垫了脚就被御史弹劾说他忘了本分对人不仁。 今天眼前这个丫头的话简直是明晃晃的在打她的脸而且还是左右开弓的那种。 她抿了抿唇忍气看着眼前的人冷声问:“哪里来的狗竟然也在人跟前犬吠!” 至此谢家其他几个姑娘已经觉得有些不对纷纷出言劝阻想要息事宁人让许慧仙快走许慧仙却不肯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大的委屈。 仰仗于即将到来的太后娘娘千秋最近京城的首饰和衣料店都格外的热门所以她们如今闹出这么一场不愉快周围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了其中还不乏熟人。 若汪悦榕卑躬屈膝自惭形秽那许慧仙只过过嘴瘾倒也罢了没有想非得跟汪悦榕死磕可偏偏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卑不亢像是完全没被退亲的事情影响。 她凭什么被退了两次亲了还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一样到处招摇?这世上哪儿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连她身边的这只狗腿也格外的令人厌恶。 拉不动她谢家的几个女孩子都有些惊慌了小声的跟她解释:“这位是永定伯府的四姑娘” 天哪谢家大姑娘尤其腿软她跟田蕊是好友当初还在汪家做客的时候见过苏邀这位苏四姑娘口齿之锋利真叫人招架不住而且她还不是个能忍的性子说要打你脸哪怕天王老子在场也得先打了你脸的。 她可不想大庭广众之下的颜面尽失。 因此她暗示的望着许慧仙同时心里又有些埋怨说起来祖母说的也没错本来么家中给沐君定的好好的亲事他就算是自己不喜欢也该为了家族多想一想退一万步实在想退婚也多的是法子却跟人私底下勾搭实在落了下乘。 本身就是谢家的错祖母都亲自上阵去汪家赔罪了谢大小姐实在不觉得有哪里需要人出头的。 现在倒好少不得谢家的丑事又得被拎出来叫众人品评一番。 她气怒的看着谢沐君的同胞妹妹谢七小姐。 谢七小姐却只做没看见拿着帕子掩口惊讶的呀了一声:“啊我当是谁原来是永定伯府的四姑娘听说流落在外十几年呢最近才找回来的。” 许慧仙听过苏邀的名字她心念一动想到母亲提起这个名字时候的表情更加口不择言:“那就难怪了在乡野之间长大能有什么规矩?” 汪悦榕忍无可忍正要忍不住动手-----她可算是忍够了窝囊气了反正退亲两次的事儿也人尽皆知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也就是名声更差一点儿谁怕谁。 苏邀却冷冷的忽然上了一个台阶正面对上了许慧仙厉声问:“许姑娘是什么意思?!” 许慧仙不屑冷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说你是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怎么我说错了?说不得了?” “那么敢问往上数三代您曾祖父是做什么的?您祖父未高中之前又是做什么的?”苏邀已经厌烦了这些人动不动拿她是在民间长大的事情拿出来说好似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似地她义正言辞的打断了想要开口的许慧仙加大了音量几乎振聋发聩的道:“我来告诉许姑娘就算是以您祖父许阁老之尊在他像你这个年纪之时也还为了几两赶考的银子日夜发愁也还为了前途寒窗苦读!他难道不是出身乡野?您的曾祖难道不是在地里刨食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苦苦支撑?!难道他也下贱你的祖父也下贱?!” 我的天啊!谢大小姐在心里哀叫了一声她就知道苏四姑娘得罪不得她是见识过苏四姑娘的口齿的惯会偷换概念给你套上一顶大帽子。 许慧仙简直是自己找死。 许慧仙自己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振振有词的苏邀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的嘴巴!她怎么就这么能胡诌! 不知道是有谁叫了一声好边上忽然发出一阵阵的哄笑声和附和声谢大小姐已经恨不得捂脸遁走可是事情却还未完。 苏邀再看了她们一眼目光沉沉的道:“学子们多少年寒窗苦读方能熬出头站立朝堂像是您这样天生贵胄的到底是少数依您所言朝廷何必还开科取士如今站在朝堂上的诸位大人们难道全都出身权贵?还是说如今国子监里、河东书院里天下的书院里都不收出身乡野之人?!许姑娘您说话要谨慎您到底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天底下出身普通之人?!” 我的娘!边上的掌柜整个人都傻了看一眼面前的苏四姑娘苏四姑娘真是一鸣惊人啊! 店里静默了一瞬随即有个身穿布衣的年轻人慷慨激昂的大赞了一声好。 被他开了个头连隔壁茶馆里聚集的读书人年轻人也都不知不觉走过来了听了苏邀这番话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样的阵势连谢七小姐都有些慌了强行按捺住心里的惊恐色厉内荏的辩解:“你少给人扣帽子!我们哪里有这个意思?!” 一个‘我们’让谢大小姐恨不得上去摇晃她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 蠢货!蠢货! 分明跟苏邀起争执的是许慧仙现在惹了众怒的也是许慧仙说起来她们只该避嫌完全不能在此事上发表什么意见。 可谢七却蠢的跟许慧仙站在了一起这不是嫌自己的脸丢的不够事情闹的不够大吗?! 果然谢大小姐胆战心惊的看见苏邀嘴角翘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随即苏邀就道:“既然没有那个意思为何口口声声以我在乡下被抚养大的事情拿出来说事?” 正文卷 五十八章·大胆 “若是没有这种心思何必拿出来类比?”苏邀正义凛然的望着她们一群人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今天就把话说明白我的祖父浴血沙场为国尽忠而亡我的外祖父忠心耿耿至死也在跟倭寇拼杀我流落于外不是我的过错我也从不以被养在外为耻!我的养父母兢兢业业奉公守法教我道理养我长大许姑娘你可以侮辱我不可侮辱天下普通人不可侮辱我养父母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个大头鬼!许慧仙被气的眼睛瞬间红了她从来就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她哪里有苏邀说的那个意思? 她气的浑身发抖当即就要反唇相讥可谢大小姐已经面色惨淡的拉住了她的衣袖不再迟疑坚定的摇头:“仙儿够了!” 胜负已分人心尽失再说下去事情就要闹大了。 许慧仙不想善罢甘休可她要再说苏邀却已经似笑非笑的看她:“许姑娘请问还有什么指教?” 汪悦榕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挑眉也跟着看向许慧仙:“许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谢七小姐在一边还想说什么谢大姑娘直接一个眼神过去冷厉的呵斥道:“闭嘴!” 她说着已经一把将谢七小姐拉到了身边许慧仙左看右看又被众人的眼神看的难堪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掩面蹬蹬蹬的跑了。 掌柜的手里还捧着那只蝴蝶钗急忙跟着下楼去:“许姑娘这钗” 许慧仙又急又燥恨这个掌柜还如此不懂眼色伸手啪的一声一挡那只钗就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裂成了碎片。 许慧仙更气了再不迟疑飞快的走了。 掌柜的叹气叫了小二来打扫。 汪悦榕挑了挑眉镇定的问掌柜的:“还有没有什么好些的首饰?” “有的有的!”掌柜的吸了口气跑过来殷勤的笑起来:“二位姑娘楼上请。” 又特意多看了苏邀一眼。 当掌柜的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这样厉害的姑娘哪真是神了! 许慧仙一路哭回了家她甚少出门去好不容易出趟门却这样失魂落魄的回来齐氏惊了一跳径直就放下了手中事务找了过去见女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当时就忍不住有些难过生气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闺女跟谢家的人向来玩得不错谢家几个姑娘看着也不是那等盛气凌人的怎么会高高兴兴的出去哭着回来? 许慧仙哭的更厉害了她哭倒在齐氏怀里说不出话来。 齐氏还没见女儿哭成这个样子马上叫了跟出去的丫头过来回话听见丫头说是跟苏邀和汪悦榕起了纠纷她的右眼皮忍不住重重的跳了跳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 许慧仙哭的头昏脑胀哭到后来甚至因为太过激动还流了些鼻血齐氏顿时吓得魂飞魄丧令人端了水上来亲自帮女儿擦洗干净又哄着女儿睡下才站起身。 因为起身太急了她一时还有些站不稳幸亏边上的嬷嬷眼疾手快的搀扶了她一把她才站稳了米大娘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奶奶是不是请个太医来?” 齐氏眼睛胀痛却还是淡淡的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兴师动众你们好好照顾着姑娘就是了多顺着她些等她醒了若是想吃什么你们去厨房要。” 等到米大娘答应齐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着笸箩里的粉色披风挑了挑眉快步上前将披风抓在手里过了许久又放开呵了一声重重的坐在了玫瑰木的椅子上。 窗台上此时摆放着一盆开了的水仙显得生机勃勃她抚了抚干燥的嘴唇听见门外有声音收起脸上的神色见是许崇急匆匆的进门来顿时目光盈盈的喊了一声大爷。 许崇的面色不大好看见妻子顺手端了热茶来心里的怒气又压了压才问:“怎么回事?才出去一趟怎么就闹出事了?” 齐氏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柔柔弱弱的道:“说是碰上了苏四姑娘您知道谢家跟汪家是有矛盾在先的两下一见面可不就彼此看不顺眼么汪家姑娘听说和苏四姑娘交好苏四姑娘大约是迁怒咱们女儿了。” 许崇清俊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嫌恶:“荒唐可笑!她以为她是谁当真以为自己是公主看谁不顺眼就挤兑谁?!” 气了一回他又问女儿。 齐氏叹气摇头:“哭的太激动竟然气的出了鼻血实在是把我给吓坏了只是她睡过去了我思来想去还是没叫折腾她。” 听说女儿被气成这样许崇又是心痛又是愤怒忍不住道:“我去瞧瞧她。” 到底隔着帘子看了女儿一回而后才出来站在廊下半响没有言语。 真是欺人太甚了! 与此同时汪悦榕也正跟汪大太太说:“真是欺人太甚!我已经是避着她们走了竟然还恨不得骑在我头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 汪大太太有些发愁。 自从苏桉的事儿过后女儿这脾气是一天比一天暴了这可怎么得了哦?尤其是现在还退了两次亲了。 想到这里也就对苏邀羞辱了许慧仙毫无愧疚甚至还觉得大快人心。 就算是阁老的孙女儿也不能就这么不把别的闺秀当人啊出言就如此恶毒这是只对汪悦榕有意见还是对汪家不满? 何况还捎带上了苏邀。 汪大太太轻描淡写的道:“小孩子之间偶尔有口舌纷争也是常事也值得当回事?倒是你给准备一份礼物送过苏家去幺幺是因为你才遭受了池鱼之殃。” 她欣慰的看了女儿一眼别的不说苏邀这个朋友交的还是极好的。 汪悦榕点点头应道:“这是自然的只是不知道她这样羞辱了许慧仙许家能不能善罢甘休?” 正文卷 五十九章·风头 汪大老爷正好进门汪大太太有些担忧的瞅了女儿一眼清了清嗓子上前跟汪大老爷解释:“实不怪孩子们忍不住那些话多么恶毒就是换做我们这些大人也觉得杀人诛心何况幺幺呢?” 她冲着女儿使了个眼色汪悦榕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直截了当的挑眉道:“父亲一人做事一人当幺幺之所以得罪许慧仙全是因为要替我出头许家人若是要怪就怪我不要为难她。” 汪大老爷顿时有些无奈他都什么都还没说呢话都被这娘俩给说完了。 他叹了口气在卷着手咳嗽几声:“得啦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就连珠炮似地我又不是那等不分是非的。” 他说着也忍不住露出笑来:“不过幺幺这口齿真是要人性命!” 可以说是字字如刀也不为过了。 见丈夫不生气汪大太太放下心来也就说了心里话:“什么要人性命?倒是许家丫头实在可恶谢家做错在先她反倒是把脏水往我们女儿头上泼再说总拿着幺幺的身世说事算是怎么回事?幺幺说得对往前数三代她许家是个什么东西?未必还不如我们呢嚣张什么?” 可见苏邀那番反驳许慧仙的话真是说到了心里去了。 汪大老爷笑了几句:“你们是威风了如今你们知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见妻子女儿朝自己看过来汪大老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监察院刘御史正好就在附近茶楼喝茶呢听说听完了全过程当场狠骂了许家谢家几句回家奋笔疾书去了。” 要么说汪大老爷如今都有些羡慕了苏三老爷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个养在外头的女儿半分不逊色于京城中这些娇养长大的千金。 岂止是不逊色啊分明还超过太多! 这样的女儿若是换做汪大老爷来说都宁愿不要儿子! 明白人哪别人家小姑娘吵架顶多你骂我我骂你互相扯扯头发苏邀却如此与众不同她直接让你摔个大跟头! 等着吧。 他哈了一声看女儿一眼:“今儿是太晚了明天你就跟你母亲亲自送了东西到苏家去去多谢人家维护你。” 口齿厉害是一回事愿意帮朋友出头又是另一回事。 有本事还重情义的人走到哪里都是惹人喜欢的。 汪大太太没想到丈夫的反应这么大不过她很快就明白是为什么了-----第二天起来她在议事厅将这一天的事都分派完了正准备带着汪悦榕到苏家去走走就听说谢家来人了。 她顿时皱眉。 谢家老太太上次来一趟真心实意的赔礼道歉她虽然仍旧愤怒却也看在老人家的份上没有再计较。 可如今谢家小辈仍旧如此气焰嚣张冥顽不灵甚至还故意找茬儿羞辱自己女儿她是个做母亲的心里怎么受得了? 哪怕是女儿最后没受委屈这也不是她们欺负人的理由。 她迟疑片刻才转身去了汪老太太房里。 汪老太太正在跟贺二奶奶说话正叮嘱她:“虽说如此可以后你也要记得听你婆婆的话谨言慎行再没错的可千万别仗着是皇孙的恩人就自以为了不起多少祸事都是这么起来的。” 要是依汪老太太的意思再没有比贺家更好的亲事了。 贺太太是个明白人从不苛责儿媳天底下的婆婆但凡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就能说得上是好婆婆了何况贺太太还能手心手背一碗水端平从不偏着哪一个儿子或是儿媳也不扣着家业拿捏孩子们。 再加上贺大奶奶也是个心里有数的这些年或许是跟贺二奶奶有过小矛盾可却从来不在大事上犯糊涂这样就已经是难得了。 当年贺大老爷出事那么艰难的时期都挨过来了如今苦尽甘来眼看着要大富大贵更加不能掉链子才是。 贺二奶奶靠在母亲怀里撒娇:“娘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心里没成算只知道惹是生非的人么?您放心吧我又不傻肯定好好过日子的。” 汪老太太就呵呵的笑屋子里气氛一团祥和可等到听汪大太太说谢家又来人了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显然有些厌烦。 贺二奶奶也冷笑:“昨天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挑拨人来对付我们家女孩儿现在又上门来做什么?” 合着谢家把汪家当什么了? 小辈在前头冲锋陷阵的对付他们晚辈就跟在后头求情讨饶让他们当没事发生?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这世上的好事都要被他们谢家占全了。 “又是老太太亲自来的?”汪老太太静了片刻见汪大太太点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请进来吧。” 没法子谢老太太年纪也那么大了总不能真的让人家一直在外头等着把人家拦在门外做文官就是有这么些不好的地方虽然人家有错在先可若是你不接受人家的道歉御史们就能戳你脊梁骨说你得寸进尺不尊老人了。 汪大太太应是亲自去请了谢老太太进来。 谢老太太心里苦她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平息这件事来的而且她的手段不可谓不严厉已经将谢三太太都给软禁了说是软禁其实也跟休妻没什么区别。 可谁知道前脚镇压了闹出大事的谢三太太后脚谢三太太的女儿谢七小姐就闹出了更大的麻烦。 而且还是挑拨了许家的姑娘去找汪悦榕跟苏邀的难堪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她气的了不得如今一见到汪老太太也顾不得那些场面话了一把抓住汪老太太的手垂泪叹气:“我算是吃到苦头了娶了个不贤的妇人回来闹出多少事连孩子们也都给带歪了。我家小七我听说了这事儿就已经训斥了她老妹妹放心我这回回老家去把她一道带回去再不会让她出来的。” 正文卷 第六十章·负荆 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谢老太太显然更加壮士断腕她也实在是自己都气的狠了从来就没见够这么蠢的人! 挑拨许慧仙去对付苏邀和汪悦榕要是成功了那还只能说你一句恶毒可你看看现在被人家反过来抽的鼻青脸肿还得落下一个无能的名声。 再说给家里添了多少麻烦! 许慧仙因为她的缘故也被苏邀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这一次算是一下子得罪了三家。 谢老太太实在是气的连一贯的优雅都无法保持坚定的道:“我给您再赔个不是是我家丫头的错让纷纷受委屈了。” 不管怎么说谢老太太的态度的确是好的没话说的而且把谢七小姐带回老家不再让她回来显然是要在老家把她嫁出去的意思。 这个惩罚也算是可以了。 汪老太太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连汪大太太跟贺二奶奶在边上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罢了。”汪老太太摇头:“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反正都是小孩子之间的事儿那咱们也就当是孩子们闹了矛盾吧。” 谢老太太松了口气老迈的拄着拐杖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再次赔了不是又道:“实在是对不住那我再过苏家去一趟” 就没见过这么会惹祸的! 而且眼光这么差一挑就挑中了如今炙手可热的苏家和汪家。 汪家有汪五太太萧恒叫了她十几年的姐姐难道成了皇孙了就不认了?苏家有谁?苏家有贺太太!贺太太可是苏邀正经的外祖母。 她真是气死了。 汪老太太原本还余怒未消可是见谢老太太这都已经年纪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为了孙子孙女惹出来的祸事奔走赔笑脸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对着儿媳妇使了个眼色就叹气道:“既如此正好我这儿媳妇也要过去那就跟您做个伴吧。” 谢老太太顿时喜不自胜。 汪大太太也明白婆母的意思她也觉得谢老太太的确是不容易便陪着谢老太太一道去苏家她自己单独跟汪悦榕一辆马车不忘跟汪悦榕道:“虽然谢七小姐可恶可是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也不容易再说她也是对谢三太太不满的。” 又开始汪老太太就不许谢三太太进门后来虽然让谢三太太进门了可也不想看谢三太太的行事加上谢三太太后来又随着谢三老爷来京城了见的更少。 谢沐君跟谢七小姐品行也都是谢三太太言传身教与老太太不相干的。 汪悦榕自然不至于这点度量都没有她嗯了一声:“您放心吧我知道这也没什么。” 说了一会儿话汪大太太才摸着女儿头发道:“你五婶的事儿也多亏了苏大少爷说起来苏家除了苏桉跟苏如意两个混账其他倒都是明白人。” 明白人可太难得了。 哎汪大太太有些惆怅又有些惋惜。 不过她还未惆怅多久跟车的管事就急忙跑过来道:“大太太前头从牌楼那儿起都挤满了人咱们的马车只怕是过不去了。” 过不去? 汪大太太有些诧异----伯府门前怎么能容人这样拥堵?今天又不是伯府请客的大日子或是有什么喜事。 她还以为听错了后头谢老太太那边的下人也上来打听消息。 汪大太太急忙让管事去打听打听是出了什么事。 她也是被吓怕了自从宋恒变成了萧恒最近这段时间京城可一点儿都不太平多少人家被牵连进去。 管事答应了急忙跑去许久才大汗淋漓的跑回来:“太太说是许家被拦在苏家门口不给进呢!” 汪悦榕顿时就直起了身子。 许家? 汪大太太也有些意外随即又忍不住有些烦躁。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儿许家这是要干什么? 她按住女儿的手对外吩咐:“绕到角门去。” 管事着急的摇头:“不行啊太太走不过去不知怎的这么多人” 苏家已经是第二次被堵住大门了说起来第一次还是章静蝉她们过来闹事把门口堵住了引得众人围观。 其实时间也才过去不久这就轮到第二次了。 苏家门房其实也不如上一次着急了连李瑞得到消息出来一看也有一种又是如此的感觉让人看好了别出乱子自己进去禀报。 苏三老爷不在家他径直就去找了苏嵘。 自从苏嵘的腿脚好了家里其实大小事务都差不多是归苏嵘来管了此时苏嵘正在后院跟苏杏仪说温宗斌的事:“他年纪这么小谁教他的这些话” 苏杏仪疲倦的摇了摇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李瑞急匆匆进门来就停了话头问李瑞:“李管家什么事?” “伯爷许家大奶奶带着儿女在外求见。”李瑞见苏嵘朝自己看过来弯了弯腰:“说是为了昨天得罪四姑娘而负荆请罪来的。” 负荆请罪? 苏杏仪也顾不得儿子的事了皱起眉头来看了看苏嵘:“昨天的事已经闹大许家求上门来” 如果不见只怕有理都会变成没理。 苏嵘却立即就反应过来淡淡问:“请进来了吗?” 李瑞跟他对视一眼:“回伯爷的话许家少爷说不得四姑娘原谅不敢擅进。” “真是好一个不敢擅进!”苏嵘嗤之以鼻:“分明就是沽名钓誉想使苦肉计罢了。” 苏杏仪也明白过来可是知道许家的目的是一回事放着不管却又是另一回事许家倒是真会给人出难题。 她想了想问李瑞:“四姑娘那里知道了么?” 李瑞点点头:“已经使人去报给四姑娘知道了。” “那我们一道出去瞧瞧总不能真的让许家人一直在那里负荆请罪。”苏杏仪哼了一声:“否则只怕明天就要传出我们家恃宠生骄狂妄自大的话来了。” 这许家人也真是够会恶心人的分明不对付也分明是许慧仙自己惹事可许家不怕丢人众目睽睽之下来这么一招事情立即就不同了。 正文卷 六十一章·卖惨 不过说是这么说苏杏仪心里却是很畅快的。 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受气凭什么有些人仗着身世高贵就能对着人人指指点点自以为是?就拿谢家跟许慧仙对苏邀的为难来说。 她们有任何一个人跟苏邀有什么仇怨吗? 没有。 说到底是她们心里的那点酸葡萄心理在作祟她们自诩高贵就觉得自己好似在云端看一眼凡俗的事物都要被拉下云层罢了。 这些小姑娘仗着父兄的功绩和本事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却俨然忘了他们先辈为了这一天也是付出了巨大的精力的不是为了拿来给她们炫耀糟蹋。 她就要说一句苏邀骂得好简直是好极了。 “这位许大奶奶”她理了理自己的心情看向苏嵘:“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倒是不担心她撒泼只怕她哭个没完还是我出去罢。” 当初苏杏仪也是在忠勇侯府当大奶奶的人虽然跟许家这位大奶奶接触不多可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因此自告奋勇:“你先不要说什么让我来看一看到底他们想怎么样。” 谁知道他们才走到一半就碰见拔足狂奔的胡英顿时心里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胡英焦急的跑过来都来不及把气喘匀就着急道:“伯爷大姑娘许家姑娘在咱们家门口晕过去了!流了好多血” 苏嵘跟苏杏仪对视了一眼都顿感意外加快了脚步往外走一面不忘问个究竟:“到底怎么回事?是有谁对许家人不敬?” 许家的人闹什么负荆请罪这一套的确是出乎人意料但是自从后院是苏杏仪跟苏邀掌管中馈之后家中风气焕然一新下头人办事也都极有分寸按理来说不该对许家怎么样才是。 糟糕的是如果真是家里的人太过急躁惹出来的事儿那么事情就又对苏家不利了。 胡英摇头解释:“哪里敢呢?那到底是阁老家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儿咱们家底下人办事都有分寸还去劝她们先起来断然没有得罪的地方的” 他一面擦汗一面着急等到在月洞门看见等着的苏邀就更是担心忍不住喊了一声四姑娘把许慧仙受伤的事情又跟苏邀说了一遍。 苏杏仪已经一把拉起了苏邀的手安慰她:“别怕咱们也没怎么样她她自己跑来道歉难不成受了伤还能赖到我们头上?” 可说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的。 苏邀也有些意外见苏嵘也朝自己看过来就朝苏嵘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许家的人既然选择在大门外负荆请罪这本来就是要做给别人看的如今许慧仙出了事他们就更不可能进来息事宁人了苏邀心里有数跟着苏嵘和苏杏仪到了大门处一眼就看见门前的台阶上的确是有血迹不由就探寻的看向了围成了一团的许家人。 许家的下人急的团团转还有婆子急的哭了的一时之间弄的苏家的人也都慌了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又不知道到底里头怎么样又不敢过去生怕到时候落个不是不由急的不行。 还是苏杏仪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拉住了苏邀的手轻声咳嗽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姑娘随即就传来一个妇人软糯的哭声:“仙儿!仙儿!” 随即就有个少年怒吼着让人快去请大夫。 许家到底想干什么? 苏杏仪皱眉上前一步正要说话许家的下人却都散开了一个跟苏桉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抱着一个女孩子出来急匆匆的下了台阶一面还不忘让看热闹的百姓:“散开!散开!” 他怀里抱着一个少女穿着米白色绣蔷薇花的立领小袄底下系着同色的百褶裙如今这身素色的衣裳上斑驳的沾染了不少的血迹一时看上去触目惊心有胆小的妇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其他人顿时受到传染也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 苏杏仪顿时有些恼火这是唱起苦肉计来了。 苏邀也同样面色冷淡的看着自导自演的许家人目光定格在被仆妇簇拥搀扶着的一个贵妇人身上略微颔首挑眉:“许大奶奶?” 齐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哽咽着应了一声忽而上前几步泪眼迷蒙的朝着苏家兄妹跪了下去。 这噗通一声苏家的下人们都忍不住替她觉得腿疼。 底下围观的百姓们也都忍不住哄的一声感叹起来。 可齐氏却毫无所觉嘴唇颤了颤可怜兮兮的对着苏嵘跟苏邀他们哭诉:“伯爷苏四姑娘求您们高抬贵手!我家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苏四姑娘她如今已经知道错了苏四姑娘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苏嵘面色严峻这位夫人也太豁的出去了说跪就跪弄得苏家倒好像是恶人一般。 再说一个堂堂阁老儿媳妇朝着苏邀跪只因为孩子之间有矛盾这成了什么? 刚挤下来的汪悦榕跟汪大太太也目瞪口呆没想到许大奶奶这么忽然的来这一招汪悦榕更是直言冷笑:“这是什么意思?装可怜博同情来了?” 可世上的人多是吃眼泪这一套的人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 在首饰店里的时候许多人都觉得许慧仙咄咄逼人无理取闹可如今许慧仙这一出事许大奶奶这一哭大家的情绪就又被牵引着带偏了觉得其实也就是两个女孩子之间闹些不愉快苏家不依不饶显得有些过分了。 苏邀微微一笑她上前一步俯身双手扶住许大奶奶的手神情恳切的道:“大奶奶真是太言重了什么计较不计较的?我算是什么东西?跟许姑娘这等自小生长在富贵乡里长大的千金小姐来说如同许姑娘所说我不过是个乡野出身的粗俗丫头怎么能跟许姑娘一般计较?” 齐氏的哭声一滞。 正文卷 六十二章·铩羽 真是难缠! 她在心里对苏邀下了个评语随即哀哀的哽咽摇头:“不是这么说苏四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家仙儿出言不逊已经是被我们给狠狠教训过了他爹几乎没把她的腿给打断都是她的错也是我们这些当父母的没教导好求四姑娘别跟她一般计较您若是不原谅她她父亲说是不再认她了” 谢老太太从马车上下来站在汪大太太母女身边目光在大家身上转了一圈落在苏邀身上问汪悦榕道:“那就是苏四姑娘么?” 能说出那番话的人原来长得是这样的模样。 汪悦榕应了一声对许大奶奶的举动十分看不惯一个正经的官夫人这样做算什么?分明就是故意在给小辈难堪。 这么一跪一哭之前的风向全都调转过来了。 汪大太太知道女儿的意思按住女儿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的道:“先看看幺幺怎么做。” 苏邀已经又忍不住叹气摇头有些委屈的抿唇道:“许大奶奶说这话真是要折煞我叫我惶恐了。我跟许姑娘的确是闹的有些不愉快可那也是因为许姑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在乡野长大无甚教养我为人子女生父母弄丢我不是本意养父母抚养我长大是恩情我怎么能让许姑娘的话传出去让两方都伤心?是以才不平则鸣跟许姑娘起了些争执罢了。” 她盯着许大奶奶的眼睛拔高了声音:“许姑娘辱我生父母养父母我也回敬了许姑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并不曾再有什么怨恨何谈什么原谅?再者我们更不敢有让许姑娘和许大奶奶纡尊降贵来赔罪的想头。何况寻常人家上门做客听说也有拜帖先奉上得到主人回帖方才会上门我出身乡下不甚有见识敢问许大奶奶一句可曾往我们家递过拜帖说过要来赔罪之事?若都没有那么许姑娘分明身体都不大舒服了我们都不追究也不计较许家又为何非得要为难你们自己家的尊贵的千金呢?” ! 谢老太太在心里赞了声好一言就切中了要害。 是你许家来道歉跟我们家先说过了吗?我们家有要求你来道歉吗?没有!那你们先递帖子说了要过来了吗? 许家若是说有苏邀现在只怕就会去叫回事处把所有的帖子都搬来。 许大奶奶抬头看她终于领教到了苏邀的厉害而后她柔弱的垂下头抽泣:“我们听说仙儿说了那些伤人的话一时也顾不上先按照规矩送什么拜帖只想着带孩子来先赔罪” “原来如此!”苏邀打断她字字铿锵的道:“所以这根本是个误会我们对许大奶奶会来赔罪的事一无所知等我们知道了出来许大少爷已经抱着许姑娘走了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么多双眼睛在这里看着许大奶奶您刚才自己也说了那将来可千万别有人说我们伯府得理不饶人仗着几句孩子之间的口舌之争累的许大奶奶竟要下跪害的许姑娘受伤了才好啊。” 在这一瞬间齐氏敛容肃色收起了那副柔弱的表情深深的看着苏邀的眼睛然后她默默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怎么会?是我们家孩子做错了我们担心自责还来不及都是我们的过错也多谢苏四姑娘不跟我们一般计较。” 她的袖子滑落下来遮住了攥紧了的拳头而后忽然颓丧倒在了旁边嬷嬷的肩上。 这丫头口舌太过锋利如此三言两语之下就把她带着孩子来的责任轻飘飘又弄回了她们自己头上还话里话外都是她们没事找事来使苦肉计再拖下去还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更让人难以招架的话来。 苏邀挑了挑眉。 许家的下人已经惊慌失措的喊的喊架的架飞快的把齐氏给扶上了马车。 苏杏仪面色不善的望着她们的背影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 底下看热闹的百姓们却都觉得许家虽说是有过错在先可这认错的态度也的确十分的诚恳没看人家都不顾女儿身体已经不舒服还是带着女儿上门来赔罪来了吗? 到底许阁老的确是从贫苦人家读书出来的自己也觉得许慧仙说的那番话忒不像了虽然说对孩子们严格了些可严格才好啊!严格总比那些纵的二世祖们不知天高地厚还不管的好。 许家扳回一城。 汪大太太等到人散尽了让管事的去递了话请见而后才带着谢老太太一路进了二门。 苏邀跟苏杏仪已经都等在那里了汪大太太从车上下来快走了两步一手拉了苏杏仪一手拉了苏邀很是愧疚的道:“都是我们家纷纷连累了你们。” 如果不是苏邀应对飞快这件事就又会变成另一个性质。 汪悦榕也上前看了苏邀一眼轻轻冲她点了点头。 苏邀笑起来:“不能说连累不连累我原本也不被京城这些贵女们所接受她们看不上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她只是不想再受委屈而已。 否则今天是许慧仙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的出身她隐忍以后明天就会是陈慧仙李慧仙她实在是厌烦了。 既如此还不如一力破万法。 汪大太太用力握了握苏邀的手才对苏邀说:“谢老太太想见见你昨儿的事也有谢七小姐在其中她心中觉得过意不去先去了我那里赔罪我思来想去还是带她来了你别见怪。” 苏邀往后看去正好见谢老太太被下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老人家颤颤巍巍头发花白一时站不稳被人扶着站稳了才拄着拐杖往她这里走过来客气的喊她:“苏四姑娘。” 苏邀在心里有些不忍心。 像许家今天的做派那绝不是家里大人知道错了来道歉的做派但是谢老太太是。 正文卷 六十三章·没死 苏邀自问已经修炼的软硬不吃可是碰上谢老太太这样百忍成金的人也不得不心悦诚服的叹一声。 老太太这样老了还要为家里子孙辈的错处来道歉赔不是她哪怕再厌烦谢家小辈的做派也不可能跟个老人家过不去因此她急忙回礼二手顺势搀扶住了谢老太太轻声道:“老太太折煞我了。” 谢老太太就笑了笑赞叹的看了苏邀一眼直截了当的道:“但凡家里那些不争气的有你一半我何至于这么老了还要厚着脸皮求人呢?” 其实以谢家的地位和声誉哪怕一房不成器也影响不了大局毕竟到底是家大业大有能耐的谢家人也一样多了去了。 可谢老太太仍旧能够为了家族和孩子们做到这个份上怪不得谢家能够兴旺如此多年了选的宗妇都是一等一的。 谢老太太是来道歉的但是她一来就看出来了苏邀的目标并不是谢家小七那个蠢货甚至根本没能入苏邀的眼。 既然如此表明了态度其余的也就不必再多说了谢老太太去见了苏老太太互相问了好之后便跟苏家众人告辞。 临走之前谢老太太特意看了苏邀一眼轻声道:“好孩子若是以后不嫌弃就多来家里走走。” 苏邀笑着应是。 等到谢老太太走了汪大太太才说今天许家的事儿:“若真是真心实意的来赔罪怎么也该跟谢老太太这样请个相熟的人带着进来才好说话。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来道歉的倒像是来找麻烦的。” 苏老太太气的心口痛她冷哼了一声:“一天到晚的搬出人家的痛处来说生怕人家日子过得太好这样的孩子教出她这种性子的人又能好到哪儿去?说是来道歉其实不是跟我们道歉只是做给别人看罢了。” 苏老太太到底是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许家是图什么她略想想也就清楚了。 说起来苏邀剑锋直指许家自恃高人一等看天下寻常人不起其实对于许家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天底下出身普通的人到底是占大多数身份地位高的人当然会看不起低一等的人只是你可以这么做却不能宣之于口。 一旦说了那事情可就不同了。 许家看来是深知犯了众怒也知道苏邀这一招厉害在哪里所以才使了这一招苦肉计。 说句实话虽然有些丢面子但是这一招还是大有用处的至少今天过后许慧仙的名声哪怕仍旧不好可许家算是被摘开了。 汪大太太见苏老太太心情十分恶劣也知道她的愤怒轻声劝道:“老太太也别太生气好在幺幺争气今天也是一样把许大奶奶说的根本抬不起头来。我原本总说纷纷的性子太烈了些担心她以后要如何才能嫁的出去女孩子么总是温柔些更得人喜欢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过的好过不好的都得有本事才行。” 否则还不被人欺负死。 苏老太太听她这样说眉头也松开了怜惜的看一眼苏邀感叹不已:“是说到底还是该厉害就得厉害否则的话也只能被欺负的。” 气氛好了一些汪大太太才试探着问:“寻常是否跟许家有什么过节?” 不然的话许家的度量是不是太小了些? “哪儿有什么过节?”苏老太太直言直语:“都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的前头那些年我们恨不得如履薄冰还能有什么得罪许家的地方?” 这倒是苏家之前的处境有多难这还能有谁比汪大太太更明白的她跟着想了一回也只好作罢反正梁子不结也结下了。 何况现在更该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汪大太太迟疑再三才请教苏老太太:“我那弟弟” 汪悦榕也忍不住期待的看向苏邀和苏嵘。 申大夫一直都没有消息这让汪大太太提心吊胆这个弟弟虽然一直在外云游可是她们姐弟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他若是出了事她又怎么有脸回家去面对族人长辈? 苏嵘早就知道汪大太太必定是要问这事儿的因此很直接的告诉了汪大太太真话:“您放心吧申大夫的性命无碍。” 汪大太太顿时念了声佛她已经抱了最坏的打算了之前甚至都一直不敢开口再问现在知道自己弟弟性命还是保住了心里的一个大石头就落了地。 她跟女儿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的侥幸。 “那就好那就好!”汪大太太眼眶泛红好容易才克制住了心情勉强笑着跟苏老太太致歉:“真对不住老太太原本我也不该一直问这些的” 苏老太太哪里会在这些事上计较再说申大夫本来也是因为帮苏嵘治腿才会被庄王盯上的他若真是出事那苏家才真是要一辈子过意不去。 “你也太言重了。”苏老太太如今对汪大太太更见亲近:“申大夫是嵘哥儿的救命恩人更是我们整个伯府的大恩人我们也一直在想法子打听消息只是詹长史偏偏纵火自焚他死了线索就又断了我们没个结果也不敢先跟你们说所以才耽搁了直到如今才得了确切的消息。” 老太太真心实意的对汪大太太说:“咱们两家本来就是通家之好如今就更不必说了咱们以后也要互相扶持才好。” 汪大太太立即就笑起来:“这是自然的不必老太太说我们家也是这样做的。” 说着汪大太太又觉得有些可惜不着痕迹的又看苏嵘一眼。 只可惜啊苏家人的脑子都长到苏邀跟苏嵘两个身上了但凡是苏桉能有苏嵘一星半点儿的聪明呢这门亲事也能成两家的关系就更牢靠了。 最后汪大太太在苏家用了饭方才告辞出了门上了马车汪大太太便道:“该轮到许家头疼了。” 正文卷 六十四章·老辣 许家的确是头疼的很。 许慧仙身体本就没有休息好又因为被许崇逼着要她去苏家道歉大哭了一场以至于身体更差在苏家门口跪了没一会儿就又流了鼻血被许大少爷背着回了家就昏了过去一直还未醒。 许大少爷咬牙切齿的在檐柱子上捶了一拳面色难看的立在檐下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底下伺候的人站了一圈全都胆战心惊的等着。 幸亏没过一会儿许崇急匆匆的赶来了张口问儿子:“你妹妹怎么样?” 许大少爷面色极难看心情极差的看了父亲一眼沉闷的摇头:“能好么?如今还昏睡着呢大夫进去看了还不知道怎么样。”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非得那样逼着许慧仙去苏家道歉又不是什么大事两个小姑娘起了争执竟然需要闹到这个份上父亲也太严于律己了。 许崇知道儿子心里不舒服他自己其实也心里不是滋味急匆匆进去看了女儿一回见许慧仙苍白着脸色躺在床上站着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才转头对大夫道:“都托付给您了还请您千万费心。” 大夫急忙答应。 许崇就出了门见儿子还立在檐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亲呢?” 才说完许大奶奶就被丫头婆子簇拥着回来了一回来顾不得别的急忙上了台阶见丈夫儿子都在急忙站定了问:“怎么样了?” 许大少爷愤愤然欲言又止。 许崇却温和的安慰起她来:“没什么事你知道仙儿向来每隔一阵子就出血的尤其是这几天她情绪大起大落的就更是了不会有什么的你放心。” 许大奶奶怎么能放心? 她甩开许崇的手忍着眼泪哽咽的摇了摇头。 许崇叹声气看妻子这样子也不落忍就轻声道:“你也知道的父亲说过这也是不得已。唯有如此才能平息众怒这也是为了仙儿自己好啊。” 许大奶奶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转身进了自己房里。 许崇跟进来一面叹气一面问她:“到底怎么样了?” 许大奶奶哼了一声虽然气怒但是却还是梨花带雨的道:“苏四姑娘的嘴巴就跟刀一样能怎么样?我说什么她都只问我苏家有没有怪过我们有没有要求我们去道歉赔不是我们要去道歉赔不是有没有先给主人家送帖子” 许崇的眉眼逐渐冷峻下来呵了一声满心厌恶。 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竟然还不依不饶了起来了。 他见许大奶奶哭的十分可怜就上前轻轻将她搂在怀里:“算了永定伯府复爵那个瘸子的腿又好了加上他们是依附于皇长孙的如今皇长孙恢复了身份他们当然要嚣张一阵子了。” 可也只是一阵子他们总不会一直这么幸运的。 许大奶奶哭的隐忍而痛苦:“可是我可怜的仙儿怎么办?如今人人都知道仙儿在钳宝阁跟苏邀闹的不愉快就算是去赔罪了可那又怎样?我们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这样对别人卑躬屈膝你心里好受么?” 不好受又有什么法子? 许崇捏住齐氏的手压低声音道:“别急等到姑妈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他安慰了许大奶奶一阵外面的丫头就隔着帘子禀报说是老爷回来了请他过书房去。 听说是公公回来了许大奶奶急忙忍住了哭声握着许崇的手也松开了:“那你快去别叫父亲等久了父亲一定是问今天的事的。” 许崇嗯了一声让她去看着许慧仙自己换了衣裳径直去书房找许阁老。 许顺从屏风后头出来手里正拿着一卷书见了他进门就问:“如何?” 昨天一回来听说了许慧仙跟苏邀起了冲突的全部过程许老就严令许大奶奶带着许慧仙去道歉。 许崇急忙说了今天的事又下了评语:“这个苏邀的确是心狠手辣年纪小小心思却恶毒仙儿不过是几句话得罪了她她倒好竟然要拉我们一家下水让我们成为靶子。” 对于文官来说名声何等紧要? 苏邀昨天那番话一出以至于连许阁老这样的重臣也得赶紧表明态度-----他门生无数可是门生里头更多的也都是普通人。 许顺比儿子儿媳更能沉得住气多了他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冷声道:“有什么可着急的?人家抓住了你的把柄不肯忍气吞声也是正常这有什么?” 各凭本事罢了。 他扬手止住儿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个小姑娘你跟她计较什么?再说现在要紧的是这些吗?” 丢脸怕什么?许老走到如今正如苏邀所说他付出了多少代价和辛苦才走到这里他最信奉的就是凭本事吃饭。 苏邀凭本事让许家吃了个亏还回来就是了。 他沉声道:“永定伯如今既然已经继承了爵位且身体也恢复了那也是该上朝领职的时候了。” 这话题转的太快许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紧张的看着他:“父亲” 许顺冷声道:“你想什么我都知道急什么慢慢来。” 你看苏邀拼尽全力可结果呢? 这所谓的群情激奋他也不过是一招就轻飘飘的解决了如今谁还会再提起这事儿? 刘御史那封折子也不再写了。 官场如战场小丫头以为真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无往不利? “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过了几天朝中除了皇长孙的事儿又出了另一件令大家有些诧异的事儿-----新任的永定伯任河北承德卫指挥使。 苏嵘少年时颇为惊才绝艳很让人瞩目可他残了这么多年能站起来重新行走已经算是上天开恩他如今当了卫所指挥使朝中文武一时都侧目有些不满的私底下忍不住就说:“皇长孙身份一明就鸡犬升天了。” 正文卷 六十五章·算计 这世上总是不乏那些看不得人好的人苏家落魄了这么多年却一朝飞升因为跟皇长孙沾亲带故而炙手可热而且这运气还挡不住了连瘸了多年的腿的苏嵘都治好了腿了怎么不让人眼红? 这个说法一出朝中众人对苏家的态度就难免微妙起来连带对皇长孙也颇有些复杂了。 毕竟虽然在外头长大不是皇长孙的错皇长孙也是受人陷害可是你长在外头是不是不争的事实?是不是没经过皇家正经的教育? 那么怎么能保证皇长孙不任人唯亲呢? 要知道朝中这些人在他还是宋恒的时候可没少上奏折弹劾他哪怕是没上过奏折的说句实话那也跟萧恒攀不上亲啊。 辛苦多年在朝中站稳脚跟可结果却还不如那等鸡犬升天的这怎么叫人甘心? 随着苏嵘拿了实缺朝中对皇长孙的风评一下子就变了。 进了十月之后离太后娘娘的千秋越来越近地方官员的千秋节礼也都陆续送进京城京城一时更加热闹。 这样欢乐祥和的气氛里连备受打击的田家也缓过了精神-----这就是有一个大靠山的好处了田家再怎么不济再怎么是推恩的爵位只要有田太后一天田家就照样能够富贵。 尤其是遇上太后千秋这样的时候谁人不顺带着恭维恭维田家呢? 那等地方上来的搭不上路子的人几乎都要把田家的门槛给踏破。 田家收帖子接礼忙得不可开交田夫人连轴转也有些疲倦在好不容易又送走了一个诰命之后才哂然笑了笑:“怪道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呢。您看看当初皇长孙还在宋家的时候多少夫人太太都嫌他是个外室所出的私生子又嫌他在锦衣卫当差一身的血腥唯恐跟他扯上关系可如今呢?不过是换了个壳子人还不是那个人么?这些人就趋之若鹜了。” 这些人全都是冲着宋恒来的都想着通过太后的千秋带女孩儿们进宫看看是否能得到皇长孙青眼。 真是可笑。 田承忠讽刺的笑了笑接过丫头递来的茶却一口没喝半响才淡淡的道:“鼠目寸光你只管敷衍着就是了。” 急什么? 只不过是个皇长孙而已是有传位给皇长孙的但是越过皇长孙直接传位给儿子们的也多的是。 萧恒如今在宫里别人不知道他的情形田承忠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倔驴到现在都还未彻底释怀从前的事对田太后等人也都不甚恭敬如今是才开始元丰帝看在死去的太子份上还能容忍他。 可是人的耐心总归是有限的总有会用完的一天。 他敲了敲桌子低声对田夫人叮嘱:“还是再看看先跟太后娘娘说不要太过着急小循的事儿先放一放。” 这个女儿冰雪聪明跟娇生惯养自恃聪明的大女儿比不知道好了多少田承忠如今倒是觉得她比田蕊要有价值的多。 若是以后真的能成那田家的富贵说不得就要靠二女儿了。 田夫人见他这么说忍不住微微蹙眉半响才轻声说:“太后娘娘她又宣小循进宫去了我看小循自己也跟平常不同。” 原本田承忠都准备起身去换衣服出门了的听见这话又从屏风后头转出来诧异问:“这怎么说?” “你知道她的性子的她跟咋咋呼呼的蕊儿不同不管什么事都十分沉得住气蕊儿喜欢热闹她却从不凑热闹。”田夫人忧心不已长叹了一声气觉得肚子里一片冰凉但是呼出来的气却灼的慌:“就是太后娘娘那里多少次她都私底下让我说她病了不肯跟蕊儿去的太勤快的。可你看看就最近她都进宫多少次了?” 这由不得人不多想。 田承忠啊了一声也没料到有这回事略想了想才挑眉:“等到小循回来你再好好问问她。” 如果女儿自己有那个意思那又更好了。 毕竟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想要的东西肯定是比寻常人更明白要如何才能得到的。 田夫人应了一声又道:“对了原本咱们小循及笄不是说要给许家下帖子吗?如今看来要么还是算了?” 许老自己的口碑是被挽救了但是许家姑娘的人品却还是遭到了质疑。 虽然田家是勋贵是大富大贵之家可也正因为如此就更要避嫌这个节骨眼若是还跟许慧仙凑得太近难免落了那帮酸腐的眼为太后娘娘招来什么不好的话。 田承忠对于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异议。 他跟徐家还能算得上有些面子情但是跟田家实在是互相看不顺眼。 因此他只是随意嗯了声:“你自己定吧。” 另一头的田循正在为太后揉肩她力度适中按捏穴位又十分精准叫田太后都忍不住出声夸赞:“小循真是什么都会这样好的小姑娘怎么不叫人喜欢?” 掌事姑姑就也跟着凑趣:“可不是二姑娘又漂亮又温柔也不知道谁能有这等运气能娶到咱们二姑娘去。” 田循立即就红了脸要避开。 田太后慈爱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别理会她咱们小循的福气且大着呢。” 正说着庞贵妃求见田太后让田循呆着让庞贵妃进来。 庞贵妃说的是田太后千秋的事儿:“圣上已经下令在光风霁月馆设宴到时候宴请内外命妇为您贺寿。” 至于朝臣和宗室男丁自然是在前头设宴的。 田太后皱了皱眉:“哀家再三说不必大费周章奈何皇帝就是不肯听。” “母后您的千秋是大事儿圣上也是一片孝心。”庞贵妃忍不住笑起来:“听说连琉球也送了一对凤凰鸟来为您祝寿臣妾没什么见识长到这么大都还是头一次听说凤凰鸟还是沾了娘娘的光才能见识此等盛景呢。” 正文卷 六十六章·抬举 说起这件事田太后的确是有些得意的。 她这次六十四的生辰着实是声势浩大元丰帝有意替她大办底下的人自然也都会看眼色连东瀛和高丽也都派了使臣送了贺礼来可谓是只能十分荣光了。 她不是皇帝亲娘皇帝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彰显了他的态度。 如此一来上行下效她这个太后的地位自然又尊贵几分连带着她的娘家田家也沾光。 只是这样的富贵得要长久才是真的富贵啊。 田太后想到这里深深的看了含羞的田循一眼。 田家的富贵最后还是要落到女人肩上。 田承忠能力平庸守着承恩公的爵位能够不出错就已经是最大的成就了田二老爷读书不成武功不济文武的路子都走不通只好照顾家中生意。 这哪里是长久之计? 她在尚且能够护得住田家一时可她难道能活一辈子? 之前有让田蕊嫁给庄王的打算也就是因为这个那时候庄王正是炙手可热的红人若不是他自己急功近利蹦出个宋恒来其实如今也还是。 叹了口气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情绪低落下来:“什么凤凰鸟不过图赏赐罢了哀家不信那个。” 庞贵妃见她忽然不高兴忖度片刻说些高兴的事来逗她开心。 田太后听了一会儿忽然问:“阿恒呢?” 萧恒竟然到如今都还未进过她宫里请安这实在忒不像话了田太后说起这事儿就十分不高兴。 说起萧恒的事庞贵妃就没辙了委婉的道:“这孩子一时还未扭转过来” “都这么久了!一时半刻的说他想不通那也罢了可是这都过去多久了?!”田太后杨眉不悦:“一开始还说不信自己的身世像是有人故意的似地后来查清楚了高平的结案文书都送上来了谁都能证明他的身份他还有什么可别扭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何况还是我们这些老人!他到底在记恨什么?记恨哀家还是记恨皇帝?!” 这话说的就太重了庞贵妃是元丰帝跟前伺候久了的妃嫔了若说元丰帝的心思也就她能摸准几分。 萧恒虽然这么不识抬举但是奈何元丰帝就是不生气不仅不生气前些时候还在她跟前说了一句:“这孩子重情义。” 庞贵妃对萧恒就更加另眼看待几分此时当然不能顺着太后的话说萧恒的不是不仅不能说还要帮忙说合:“太后娘娘说哪里的话、实在是他本就出了名的倔强如今这么着也是意料之中等到他想通了自然就好了娘娘不必太着急了。” 不着急?怎么能不着急? 田太后冷哼一声:“未必他以后依旧要去跟宋家过日子?真正的亲人放在这里不晓得亲近怎算得上是个明白人?哀家老了能图他什么?还不是替皇帝觉得委屈?皇帝待谁这样有耐心过也就是他了他若还不知道惜福就太冷情了些。” 庞贵妃哪里肯附和这样的话只是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 倒是田循在庞贵妃告辞之后特地劝解田太后:“宋家此前对他不可谓不好他一时想不通也是正常的姑祖母不要跟她一般计较以后慢慢就好了。” 田循自来是不干己事不张口的性子她忽然说起萧恒的好话来田太后眼皮跳了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片刻后才道:“小循你留在宫中陪哀家住一阵子吧。” 田循温柔应是。 宫中田太后对萧恒态度有所不满永宁长公主也在为这事儿犯愁她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拨弄了一阵棋盘才抛了白玉棋子挑眉道:“真是为难死人我又不常住京城好容易回京一趟来给娘娘贺寿又遇上这种事儿。你说总归是一家人我知道了这事儿总该有个表示吧?可偏偏” 可偏偏萧恒这么不给面子她已经好几次借着进宫的机会要去看看萧恒了可萧恒却根本不肯见人。 这样下去只怕等到她离开京城都未必能跟萧恒见上几面。 她原本就不在京城更该跟皇室的亲戚处好关系她跟元丰帝的感情还算不错之前有个庄王她也跟庄王颇有些交情。 可如今的萧恒却油盐不进。 明昌公主见她输了冷笑一声也抛开了棋子让人拿了茶上来喝了一口挑眉望着她:“他跟他那娘一样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样的人你还想能讨好的了他?也就是苏家贺家有时运跟他向来关系不错如今才跟着鸡犬升天什么都有了。可咱们?” 她嗤之以鼻:“咱们有什么?不过就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罢了他哪里把咱们放在眼里呢?” 永宁长公主静默一瞬敏锐的听出了明昌公主对于萧恒的嫌恶。 她很明白这是为什么也知道明昌公主是在记恨当初太子只肯娶宋家女的事。 顿了顿她才道:“都过去的事了大姐你也该往前看总不能咱们真的记恨着一辈子吧?形势比人强啊。” 她们倒是长公主身份尊位都是有的可是也得为子孙后代着想。 真得罪了萧恒有什么好处? 明昌公主哈了一声:“这话说的好似咱们凑上去他就会理我们似地你看着吧他最后看重的只会是苏家贺家宋家几家。就连未来的皇长孙妃我看大家也都不必多费神了必定是苏四没跑了。” 苏四?永宁长公主不解:“为何这么说?” 明昌公主讥诮的把他们俩的事情捡了一些拿出来说:“看看这关系以后难道不是打算亲上做亲?这下可好一个牙尖嘴利一个凶神恶煞配到一起谁能有他们的谱儿?别的不说先说这个苏四吧她不是刚红口白牙的把人家许阁老家的孙女儿骂的抬不起头连带和许家都慌忙带人去认错闹的兵荒马乱的吗?” 正文卷 六十七章·坠马 明昌公主不仅不喜欢一朝飞上枝头的萧恒对于苏邀更是有一股难掩的厌恶说到底大约是因为苏家那个丫头当初在成国公府对付章灵慧的时候那副样子实在显得太过趾高气扬了。 听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永宁长公主有些尴尬和慌张忍不住低声咳嗽了一声:“大姐!你这性子真该改改了。” 明昌公主嗤之以鼻挑眉道:“本宫可不是那等虚已委蛇的人就这等两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永宁长公主急忙咳嗽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截断了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话讪笑着起身:“我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了只怕咸宁她们不听话。” 咸宁县主是永宁长公主的外孙女儿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生下她就去世了咸宁县主便一直养在永宁长公主身边永宁长公主对她爱若珍宝。 真是胆小如鼠明昌公主抬眼看了她一眼心中不屑又有些微恼怒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再过分的为难她只是嗯了一声叮嘱她:“下回过来把咸宁也带上那小丫头这么久没见我难不成半点不想我?” “哪儿啊!”永宁长公主无奈:“她一来就赶上京城的大风沙被吹的蓬头垢面的还嗓子哑脸上蜕皮正窝在家里赌气呢!否则早飞来了!” 她说的有趣连心气不顺的明昌公主也忍不住莞尔:“这丫头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性子娇贵的什么似地她既然不肯来那就让云章过去瞧瞧她说起来云章这丫头也念叨她许久了。” 永宁长公主答应着出来等到回了家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她的驸马唐源见她情绪不怎么好还特意问一句:“不是去见明昌公主了吗?怎么还不高兴?她莫不是又给你气受了不成?” 明昌公主自来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脾气也不好诸位公主之中只有她一人独大时常给别的公主委屈受。 别的不说光是这门亲事那都还是明昌公主瞧不上唐源是个毫无根基的穷小子才死活不肯嫁逼着先帝改了主意。 如今是时间隔得太久了许多人都不记得了可作为当事人的唐源却怎么能忘记那种被人瞧不上的屈辱?他自来是不喜欢跟明昌公主走得近的。 永宁长公主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急忙摇头:“你别瞎想了大家眼看着都是连孙女儿都有的年纪了难不成还跟从前一样天天为了些有的没的斗气啊?不是什么大事儿是我自己有些发愁原本想通过她多跟圣上太后等人亲近亲近的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不同了。” 永宁长公主摘了身上斗篷坐在椅子上伸手接过丈夫递来的参茶继续道:“现在太后娘娘跟圣上都为了萧恒的事儿忙的团团转皇长孙好容易找回来只是到底隔了这么多年有些隔阂哪里是一时半刻能消的?我就想着问问大姐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大姐话里话外都是说皇长孙的不是连苏家也跟着迁怒了。我听着觉得不是事儿就告辞回来了。” “你也是亏还没吃够。”唐源见她紧张忍不住就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事心里紧张可是也不能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别的不说光说明昌公主那个性子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么多年说到底是关照过几件事可是咱们说句实在话她那是为了帮咱们还是为了踩着你叫咱们感恩戴德?” 当年的事压在他心里很多年了明昌公主看不上他就算了还非得用那样的法子闹的人尽皆知她是公主金枝玉叶最后什么事儿也没有。 可他呢? 他却被众人嘲笑后来不得不躲到边关去在那苦寒之地陪着叔叔守了好几年的紫荆关如果不是他立下功劳回京又娶了永宁长公主如今他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落魄。 可气的是明昌公主命好仗着在今上夺位的时候有些功劳硬是越活越滋润如今俨然已经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了。 可不管怎么样唐源都看不上明昌公主他这惹出来的麻烦他自问自己可以解决哪怕是去求人求的也绝不会是明昌公主谁都可以唯独明昌公主不可以。 见他忽然变得激动永宁长公主也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急忙就道:“行了行了你看看你说着说着又急起来之前不是我们久不在京城所以我才想着去探探情形么?不过现在也的确是不必了她自己都跟皇长孙和苏家看不对眼听说皇长孙对她十分的冷淡我听她的那些话她对皇长孙也不满至极咱们倒是不必再走她的路子。” “那才好!”唐源哼了一声:“走了也没用像往年要送多少东西给她才能让她消停?如今不去求她能省下一大半银子!要实在要求人先不要说田家和庞家这些都是能说的上话的人家就说宋家和苏家贺家难道就求不得了?何必总是自讨苦吃去看她冷脸?” 永宁长公主有些无奈正要说话就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喧嚷不由皱起了眉。 唐源站起身来不悦的出了门外头的声音很快又平息下来不一会儿他又掀了帘子进来神色凝重的说:“我得出门一趟公主先别紧张若是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商量。” “这么急着要去干什么?”永宁长公主听他说的话不大对顿时敏锐的问:“出远门去?” “出远门去一趟承德。”唐源急着让让人去准备行装见永宁长公主跟过来就言简意赅的解释:“叔叔让我过去说是新上任的卫所指挥使就是苏伯爷他出了意外坠马了如今找不着人还不知道是怎么样他紧张的很我得过去看看。” 什么?! 永宁长公主忍不住心惊随即就觉得冷汗从额头渗出。 正文卷 六十八章·忌惮 永宁长公主心里发慌一时连面色都泛白紧张的拽住了唐源的袖子:“驸马不会是” 这么大的年纪了可永宁长公主永远都好像还是那个不受宠不受重视的公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总要看很多人的脸色所以哪怕是以公主之尊下嫁唐家也从来不曾趾高气扬的摆公主的威风反而温顺懂事。 唐源很尊重她见她这样急忙反手扶住了她摇头:“事情未必就是我们想的这样你先别着急再说哪怕是真的是叔叔那也总有解决的法子。莫不是还真的要杀了我!” 他说出这个字永宁长公主的脸更是瞬间煞白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好半响才控制住自己勉强咬着牙露出个笑容来:“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不会的不会的。” 她认真的仿佛是在对他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若真有那么一天大不了就让他们杀了我我虽然不是太后所出也不是跟陛下一母同胞可到底血浓于水总不至于杀了我还要连累我的子孙!” 唐源心中震撼伸手重重的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先不要想这些没用的我先去看看再说。你在家中呆着若是没事想去宫中走走就走走。至于太后娘娘若是给你摆脸色你就少去皇长孙那儿也是一样的我们的心意尽到了就是了。说到底他的身世谁也没想到跟咱们也没关系他身世曝光了我们就拿他当侄孙亲近当皇长孙尊重该做的都做了也就是了别听明昌的闹的沸反盈天的。好歹是个长辈难不成还要咱们卑躬屈膝不成?为了谁都别去求人尤其听我的别去求明昌她阴阳怪气的样子我受够了。” 永宁长公主不想让他临去还担心只是点头:“我都知道你放心吧自己当心一些劝劝叔叔苏家如今正是炙手可热他才上任就出事无论如何不是好事” 唐源一一都答应了正好底下的人将他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过来请他他就冲永宁长公主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才下了台阶他就见咸宁县主提着裙角从长廊拐角处飞奔过来见她跑的太急他忍不住出声提醒:“一个女孩子家着急忙慌的像是什么样子?” 咸宁县主笑着站定了神采飞扬的拎着裙摆转了一圈问他:“外祖父好看吗?这是父亲送我的裙子说是叫做什么云光锦的料子做的好不好看?” 她笑盈盈的虽然皮肤黑了一些但是眼睛却极灵动唐源忍不住笑了:“好看好看天底下你最好看行了吧?” 他说完了又嘱咐她:“外祖父要出门一趟去办点事你多多陪着你外祖母。如今你也逐渐大了可不能再跟小孩子那样惹她生气伤心她身体可经不住。” 咸宁县主急忙答应:“您放心吧我长大啦再也不会惹祸了。” 唐源这才放心笑着夸赞了她一声转身带着人出了院门。 咸宁县主目送他走了蹬蹬蹬转身跑进永宁长公主房里欢快的喊了一声外祖母。 永宁长公主正在出神闻言答应了一声见她如同是一只小雀儿一样飞进来脸上不自觉带了些笑意又看见她的裙子便啧了一声:“哟今天穿的这样好看啊?” 咸宁县主就很得意:“是呀父亲送给我的说是如今京城正流行这样的料子他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匹只送给了我连妹妹也没有。” 咸宁县主的母亲难产而亡被接到了长公主府抚养她父亲是如今国子监的司业方碧平如今也已经另娶了连孩子都有两三个了。 永宁长公主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只点头笑笑:“在那边玩的还开心么?” “开心的。”咸宁县主在她身边坐下来:“那我先出去啦妹妹说带我去做客的。” 这事儿昨天永宁长公主的确就已经知道了她嗯了一声揉了揉眉心叮嘱:“客随主便不能仗着身份就飞扬跋扈知不知道?” 这些叮嘱咸宁县主自小就听惯了的她答应了小鸟儿出笼一样飞出去先去了方家。 方碧平正好要出门去见了她来慈爱的笑着问:“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的。”咸宁县主笑眯眯的答他等到方媛媛收拾好了出来一道坐上马车才问她:“为何她要来见我自己不来见?” 她坐的是县主规制的七宝香车车厢宽敞舒适上头铺了厚厚的毡子摆着一张小几旁边分设了几个引枕坐卧皆宜方媛媛坐在左边靠着车壁听见她问话一时捏紧了杯子过了片刻才又松开些力度努力叫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到底是意难平。 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咸宁就能活的这样潇洒肆意所有人都当她是个宝贝永宁长公主更是舍得把孙女儿才能有的县主爵位给了她。 她能出入宫廷自小长在个公主府平常来往的都是云章县主和高官显贵的贵女。 可是自己呢? 想到这里她有些苦涩的牵了牵嘴角又很快压下了心里的嫉妒和缓的解释:“她不好意思的你才来京城又只进宫请了安便不曾再出门所以没有听说过。她得罪了大人物如今被家里好生训斥了一番如今才好容易能出门了。” 咸宁县主有些诧异挑着眉说:“许姑娘她自己还不算是大人物吗?谁这样厉害能叫她也吃亏呀?” “还不是那个永定伯府从外头找回来的乡下丫头!”方媛媛愤愤不平:“一个下三滥的商户家里长大出来的仗着口齿就把白的说成黑的!十分的牙尖嘴利如今人人都怕她怕的跟瘟神似的谁敢跟她过不去呢?” 她说着有意无意的看着旁边咸宁县主的面色。 咸宁县主并无所觉听完了才笑了笑摇头说:“不喜欢就少接触些就是了。” 正文卷 六十九章·引火 咸宁县主少见这个妹妹这么动怒的,忍不住就有些诧异,她多年不在京城,也跟京城闺秀不算熟稔。 可是跟许慧仙却还算是有点交情的一一一一一小的时候她在宫中小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许慧仙是在宫中陪着二公主当个伴读。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二公主身边另一个伴读出了事,连带着许慧仙也出宫回家了。 不过那之后,许慧仙每每等到她回京,总不会少了她的帖子,一来二去就有了些交情。 听说这种事,咸宁县主低着头想了想,还没来得及说话,方媛媛就又把苏邀如何可恶,后来许家是如何低声下气的道歉赔不是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叹气道:“为了这事儿,闹的许家鸡飞狗跳的,仙儿姐姐都出不了门,病了好一阵子,如今京城上下谁敢得罪那个苏邀?人人都怕她怕的跟什么似地。先不必说我们这种了,就算是云章县主和田蕊她们,听说都得让苏邀几分。” 咸宁县主没有答话,只是转开了话题:“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先别去见了吧?别到时候给许姑娘添麻烦。” 没想到咸宁县主竟这样说,方媛媛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险些压不住心里的戾气,可她很快就又笑起来安抚咸宁县主:“哪里有这么夸张?都已经道过歉赔过不是了,难道还真的得砍了头才算是不得罪了不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仙儿姐姐再三跟我说,务必要见一见你才好,她如今出了这事儿,也没几个朋友了,只有咱们可以说说话。”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咸宁县主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不一时,方媛媛笑着说了一声到了,就带上了帷帽,让咸宁县主也下车。 咸宁县主蹙眉看了一眼,见是一间书斋,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扶着她的手下了车,小声问:“为什么选在这里?” “她给她哥哥选些笔墨纸砚,贺他要去国子监上课。”方媛媛笑着解释几句,跟她一道进了店里。 这是一间算是宽阔的店面,里头也十分的简洁,才进门,就有小二迎上来,体贴的问她们要买什么东西。 方媛媛让丫头报了许慧仙的名,伙计就恍然大悟:“哦,楼上请,楼上请!” 咸宁县主被方媛媛拉着往楼上去,却忽然在拐角处碰上一个小孩儿,被撞的倒退了两步,险些连咸宁县主一道摔倒,好在伺候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方媛媛呀了一声,扶着头顿时就有些恼怒的看了那个孩子一眼,蹙眉问:“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吗?” 她到底是有些小姐脾气的,又斥责伙计不提前看路。 伙计急忙赔不是打圆场,那个孩子也过来讷讷的道歉。 方媛媛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大的路,不长眼睛四处乱闯!我看你真是全无教养,就这样子,竟然还来买书?我看你快别读书了,读书也是有辱斯文!” 咸宁县主没见过妹妹发这样大的脾气,诧异的看她一眼,低声道:“不是什么大事,算了。” “姐姐你不知道,他这样没头没脑的乱撞,谁知道是存的什么心?”方媛媛没好气:“京城出过许多桩这样的事了,都是这种小孩儿借着各种名目撞过来,替人家故意来当马前卒的,听说都拐走过好几家的女孩子了,这孩子看着就贼眉鼠眼的,谁知道是不是也存着这种心思呢!” 伙计就忍不住苦笑:“姑娘,真不至于,这位小少爷也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了,经常过来买书的,是我们” 那孩子抬起头,一双眼睛如同是黑葡萄,又黑又亮,目光炯炯的看着方媛媛:“是我走错了路,实在对不住二位姐姐,可我并不是什么拐子,也不是小偷,若是” 他想要拱手赔不是,方媛媛却伸手不耐烦的挥了一下,顿时把他手里的砚台给打翻了,里头的墨汁瞬时都洒了出来,弄得咸宁县主的裙子上也全都是墨点。 方媛媛顿时惊了一跳,立即厉声的指着那个孩子呵斥:“你这个” 宋十一在诏狱出事,太医说是中毒开始,宋恒就已经着手调查宋十一身边的人了,毕竟他们是跟着宋十一最紧的,他见过谁还有之前是否跟那些人有牵扯,都是他身边的人最清楚。 可是诡异的是,平常宋志远最喜欢的那个小厮浩文却一直不见了踪影。 三省摇了摇头:“这个浩文不是咱们家的家生子,是之前咱们府里施粥的时候,在难民堆里捡回来的,十一少爷看他机灵,就要了他在身边当了小厮,所以一时难以找到他。” 宋恒脚步一顿。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就更可疑了。 他将后面房子里的尖叫和抱怨都 抛在脑后,大步往前走。 三省跟在他身后,心里替宋恒难过又替他担心,闹成这样,还不知道以后一家人该怎么过日子,他正想让宋恒不如回去服个软,就见广平侯身边的韩管事过来了,不由就又闭了嘴。 韩管事比起之前那一院子的人就要镇定自若的多了,冲着宋恒行了礼,就恭敬的道:“六少爷,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三省就看见宋恒改了道,往前头书房去了,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人人都还以为他家少爷在府里多么纨绔桀骜呢,可谁知道他们少爷有多难。 而此时此刻,人声鼎沸的狮子楼里头正笑声四起,人人都看着一楼大厅中央里正说着评书的先生,笑不可支。 二楼的雅座此时也都已经爆满了,天字号房里,窗户吱呀一声被阖上,一个中年文士皱了皱眉:“这个百晓生长年累月就只有那两套故事,翻来覆去的说,听的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奈何听的人却从来不减少,你说可怪不可怪。” 他对面的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啧了一声就给自己倒了杯茶:“您看您说的,常人哪儿有这样好的口才?再说了,他说的仰扬顿挫,节奏又好,令人心潮起伏,这就已经是极难得的了。再说,若是您只为听故事的话,难不成最近还有比广平侯府更好看的故事?” 说到这里,詹先生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再说,这个故事还是您一手策划操纵的,里头的人是生是死,是喜是悲,可都随着您的心意,难道这还不够?” 外头仍旧是哄堂大笑和喝彩声,詹先生见那中年文士眯了眯眼睛,就又殷勤的道:“原本是想着请您去万花堂的,可又怕郡马您不方便” 邵文勋面上带着一点儿笑意,扬手打断他:“你知道我不爱这个。” “是是是。”詹先生笑起来:“您跟郡主琴瑟和鸣,不知道多么恩爱,自然是不乐意见那些庸脂俗粉了。” 邵文勋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只是转而问他:“宋家到底有没有猫腻,很快就能试出来了。” 楼下人山人海一片热闹,邵文勋素来是不喝酒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又看着詹先生问他:“不知道殿下为何会觉得会是宋恒?” 他问的很是隐晦,显然也知道这是如何隐秘。 詹先生见他杯里的茶见了底,殷勤的又迅速给续上了,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和亲近。 邵文勋脸上便露出很难察觉的得意。 詹先生敏锐的捕捉到了,垂下头借着倒茶水在茶宠上的功夫,很快调整了情绪。 说起来,他跟邵文勋是同年。 当初他们是同年中的进士,他的名次比邵文勋还要更高二十三名,就连后来做官,他也是先行分派去了翰林院,眼看着就是一路锦绣。 可是谁知道命运弄人,邵文勋一朝因为路遇汾阳王而得乐郡主青眼,转眼成了郡马,连带着仕途也一路坦荡,顺顺畅畅的一路去了都察院。 人人都知道他是汾阳王的女婿,哪里会为难他? 他不仅官做的顺利,还有了极好的名声,人人都说他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 什么正直? 詹先生却知道,邵文勋家里仗着他做官肆无忌惮,连带着一家人都鸡犬升天。而且,邵文勋之前在家乡那是有婚约在身的,也因为得了淳安郡主的喜欢而被迫不及待的退了。 相反,倒是詹先生,因为并没有得力的靠山,一路都在翰林院蹉跎,若不是后来举全家之力走了门路,当了庄王侍讲,又得了庄王的看重成了庄王府的长史,只怕比如今更要不如。 也难怪邵文勋这样志得意满。 詹先生压住心里的酸意,很快就摆出一副笑脸:“殿下自然是有殿下的渠道,再说,当年广平侯世子也就在晋中,那么巧,两年后他从晋中卸任回京,就抱回个孩子,不管怎么说,总是太巧合了一些。”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那倒是说的过去。 邵文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听见詹长史小心的问:“不知道王爷最近可有露什么口风?” 作为硕果仅存的有数的几个宗室之一,汾阳王是最得元丰帝看重的,掌管着宗人府,说得上一句德高望重。 邵文勋却摇了摇头:“这样重要的事,泰山向来是个谨慎的人,如何会宣之于口让我们知道?” 詹长史听出了他的不悦,急忙点了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老王爷再忠君不过了,他老人家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也不会随意告诉给咱们知道,是愚兄问的傻了,还请郡马多包涵,多包涵。” 正文卷 第七十章·折辱 谁都不是傻子咸宁县主虽然是久不在京城养在外祖母家里也知道这次的冲突起的蹊跷心里已经有些上火。 方媛媛急忙回头朝咸宁县主挤了挤眼睛捏了一下咸宁县主的手低声道:“妹妹别怕我一定让她们给个交代!” 一面横眉怒目一双眼睛吊起来如同是台上唱戏的角儿见了苏邀过来提高了声音忍不住讥笑:“怪不得这个小崽子这么横冲直撞的没有教养原来是因为后头有人撑腰!” 苏邀垂眉敛目上前一步将沈嘉言挡在身后先看了咸宁县主一眼才看向一直说个不停的方媛媛不紧不慢的问:“不知道舍弟有什么得罪之处?” 阮小九满头大汗先揩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低声将事情都说了:“姑娘小心些我看是有些来者不善。” 沈嘉言委屈不已如鲠在喉的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方媛媛冷哼了一声:“有什么得罪之处?我们好好的走着他横冲直撞的出来看看把我妹妹撞成了什么样儿?!你知不知道我妹妹是什么人?!” 周边已经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此时都借着由头看着不动-----毕竟热闹人人都喜欢瞧没见谁是不喜欢看热闹的。 二楼正对着大堂的一间雅间的窗户半开许慧仙跟许大少爷一道对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端着杯子嘲弄的开口:“我倒是要看看对上公主的外孙女儿苏邀是不是也一样的硬气?” 如果还是一样的硬气那么苏邀必定得罪永宁长公主。 永宁长公主作为公主的确是窝囊了些可是对这个外孙女儿却看的跟眼珠子一样怎么可能容许人冲撞她? 而若是苏邀退让。 那么也就说明苏邀同样是个见人下菜碟的势利眼所谓的不畏强权只不过是那权不够强罢了。 许大少爷不大在意这些女孩子家的手段他冷冷的道:“也就你耐烦还非要这样麻烦若是依我说不如就跟当初你对付其他几个一样到时候她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京城?” 许慧仙面色冷淡眼里都是恨意:“只把她赶出京城有什么意思?本来也不是这京城里长大的对她这种乡巴佬来说去哪里不是去?” 苏邀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她就偏要苏邀丢尽脸面重新缩回她的龟壳里去。 许大少爷不大赞同但是到底是宠爱妹妹见她非要如此也就抓着一把瓜子看热闹。 可是还未等方媛媛再架桥拨火咸宁县主已经一把拉住了她淡淡的道:“撞的是我我都还没生气你倒是先恼了。” 方媛媛知道这个姐姐因为娇养向来不知人间险恶脾气也温和因此并不当回事只是敷衍的道:“你不知道这种人不能纵着她的脾气!” “哪种人?”咸宁县主轻轻牵了牵嘴角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方媛媛终于看出她的脸色不对马上转了口风:“就是” “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你却如此不依不饶若不是知道你是我亲妹妹不能害了我我就要疑心你是在故意给我招惹愤恨了。”咸宁县主似笑非笑一句话堵得方媛媛无话可说才转过头深深的看着苏邀:“苏四姑娘实在对不住没什么事反倒是我让令弟受惊了该我跟你赔不是。” 她说完又看着诧异的沈嘉言笑了笑:“对不住才刚是我没有阻住我妹妹让你受了不白之冤。” 沈嘉言原本是满腹委屈的可是见人家都这么说了也并不计较有些腼腆的摇了摇头。 咸宁县主又转头看着苏邀:“苏四姑娘今天这事儿是一场误会等我回去请你喝茶赔罪。” 能穿的上浮光锦又特意被人引着在这里算计沈嘉言的人身份自然不会普通苏邀了然的看着她回了个礼并不追问也并不细究目光只在她边上的方媛媛脸上扫了一下就收回轻声应是就带着沈嘉言告辞。 方媛媛没想到咸宁县主这样不给自己脸面一时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妹妹是什么意思?我也是为了你出头” 咸宁县主就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楼上不置可否的道:“是不是的大家心照不宣吧。”一面吩咐底下人备车回公主府。 方媛媛顿时有些着急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伸手去拽住她的袖子:“咸宁!你做什么?仙儿还在楼上等着我们呢。” 咸宁县主转身正色看着她毫不迟疑伸手拂开了她:“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你们还有心思见我吗?” 方媛媛被戳中心思一时脸上青白交加。 楼上的许慧仙也猛地攥住了手里的杯子神情愤恨。 咸宁县主却已经大踏步往外走了也不吩咐人等方媛媛就冷脸道:“回长公主府。” 下人不敢违背急忙簇拥着马车走了只剩下方媛媛自己的几个丫头和两个方家的下人手足无措的进来问方媛媛该怎么办。 方媛媛又惊又气气的手脚冰凉连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头也不回的往楼上去了。 可是才打开包间的门她就见许慧仙冷冰冰的起身要走顿时又有些发慌压低声音伏低做小的强笑着开口:“仙儿” 许慧仙充耳不闻冷冷看了她一眼就率先要走许大少爷自然跟上。 方媛媛急的不知道怎样才好忙不迭的上前拉她的手解释:“仙儿我当真已经尽力了咸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半点都不听我的” 她自己也气的要命也太软弱可欺了她这么调唆着咸宁县主却竟然也半点不生气跟个面人一样方媛媛抿着唇眼泪大大滴的落下来:“你别生我的气。” 许慧仙不耐烦的拂开她皱着眉头冷淡至极:“你说什么呢?我何曾生你的气又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又不曾得罪我。” 正文卷 七十一章·是谁 方媛媛瞠目结舌一时无话可说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可许慧仙却已经停也不停的就走了她顿时气的浑身发颤双肩抖动一下子扑在窗户边上就见许慧仙带着帷帽已经急匆匆的出了这书斋的门。 许慧仙气的狠了二话不说上了马车杀气腾腾的道:“回家!” 许大少爷无奈看她一眼原本打算骑马的最后还是上了马车慢腾腾的挑眉:“别气了我都说过了你们这些娘儿们的手段不痛不痒的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叫我来个狠的你又不听。” 许慧仙瞥他一眼没吭声。 等到下了马车二门处早有婆子在等着了见了他们兄妹回来喜不自胜:“大奶奶问了不知多少遍了就担心你们在外头怎么还不回来快进去吧!” 齐氏的确是已经等了许久了许顺严令让许慧仙不许出门让她在家里呆着可是谁知道儿子却怕妹妹受了委屈还是把人带出去了她心里担惊受怕的不行等到见了女儿回来才沉下脸来:“说了在家里好好呆一阵子怎么又出去了?” 现在许慧仙就是该呆在家里等到这件事逐渐被人淡忘再想法子这么经常出去外头又不知道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许慧仙心情不好上前伏在齐氏怀里闷声开口:“我出去散散心。” “胡说!”齐氏虎着脸哼了一声:“又当你娘是瞎子聋子我可听说了你是约了人见面的你约方家丫头做什么?” 见许慧仙不肯说话许大奶奶又看向儿子:“她不说你说!” 许大少爷咳嗽了一声把事情说了。 齐氏顿时伸手狠狠在许慧仙额头上戳了一下恨铁不成的数落:“你呀你!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爹不是都说了过些时候一定给你出气让你安分等着就是你怎么就是不听?!再说你胆子也忒大了怎么敢动咸宁县主的主意?!” 那可是永宁长公主的心肝儿若知道外孙女儿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要怎么恼怒。 许慧仙被戳的嘟起嘴:“是方媛媛给我出的主意” 齐氏没好气当即就道:“你这个蠢丫头!你以为自己聪明也中了人家的计策了方媛媛你也不想想方媛媛的娘是谁!她可是攀着淳安郡主淳安才进的方大人的门!这是两方别苗子把你也扯进去了你自以为你是螳螂捕蝉却不知道人家是黄雀在后!” 许慧仙一时怔住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母亲:“您是说我也是被利用了?可” 齐氏揉着眉心:“你说呢?虽然你祖父是内阁阁老可是难道方碧平他不是朝中大臣了?何必这等让女儿算计另一个女儿给你出气?你真是也不动动你那脑子!这分明就是淳安她使唤方氏做的故意扯着你做由头以后永宁长公主知道了这事儿也只会把账记在你头上你这个傻丫头!真是蠢死了!” 许慧仙目瞪口呆。 方媛媛回了家里也被邵氏狠狠地数落了一通邵氏是跟邵家连了宗的人家出来的孤女喊邵文勋一声表兄后来抓住机会嫁给了青年才俊方碧平也算是顺风顺水。 她过的这么顺风顺水一大缘故就是十分知道眉眼高低。 邵文勋好的时候她紧紧地攀附着邵文勋跟淳安郡主每年节礼生辰从不落下来往甚密。后来邵文勋不好了淳安也被褫夺了封号她就开始明哲保身。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日子就不大好过起来-----当初靠着邵文勋他们的产业手里倒是不缺银子用可是后来哪里还能跟之前那样宽松? 可眼看着孩子们都大了而且方碧平对于原配的嫁妆看的死紧一口咬定往后只该是咸宁的她心里越发的着急起来。 相对着她对咸宁也实在不能好感的起来所以听见淳安吩咐她让女儿挑拨咸宁县主跟苏邀两人的关系她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 至于怕不怕永宁长公主迁怒 关系就摆在这里还怕什么? 只是没想到女儿的事情到底没办成。 她一来心痛即将到手的好处二来怕淳安责怪三又事情没办成还让咸宁躲过去了气的十分的狠了。 方媛媛自己也难受的要命又忍不住道:“我也没想到她怎么就那样狡猾分明我都抢在前头替她出头了临了她却自己做好人!” 邵氏顿时头痛还未想出什么解决的法子来就见方碧平气冲冲的进了屋一时忍不住心中一凛。 可已经来不及了方碧平几步走到跟前劈手就给了方媛媛一个耳光。 方媛媛被打的尖叫了一声歪过头去又惊又怕的哭着躲在了邵氏身后。 邵氏急忙伸出手拦住还要上前方碧平:“老爷这是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说说她干的什么好事?!你挑拨你姐姐去对付苏邀你是什么心思?”方碧平眉眼正冷淡:“现如今可倒好了长公主府气的不行要找你问个清楚我看你怎么去跟人家交代!好好的亲姐妹你不知道好好相处反倒是算计起人来了还自以为聪明我看你是蠢透了!现在苏嵘刚在承德出事你就在这里欺负他妹妹你是生怕人家不疑心我们是吧?!” 此时送了沈嘉言回家的苏邀也一下马车就碰见了陈东她微微冲着陈东点了点头就径直进了大门。 苏杏仪早已经在家里等着了见了她回来急忙拉住她的手:“幺幺到底怎么办?如今也不知道人是怎么样了我也不敢告诉老太太生怕老太太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许家在背后让人做的?” 毕竟算来算去最近苏家得罪的最狠的就是许家了啊。 苏邀见她慌不择路先轻声安慰了她几句才道:“大姐姐先别急到底是怎么样我们毕竟还不清楚” 正文卷 七十二章·动身 苏杏仪有些发狠咬的牙齿都咯咯作响抿着唇望着苏邀呵了一声:“从前是因为我们亲近太子哪怕太子死了我们也仍旧不得安宁。如今又来说来说去柿子只捡软的捏当我们好欺负罢了。” 她向来不大愿意跟人结仇可这半年下来再是菩萨一样也忍不住有了怨气。 都是人为什么就非得把他们算计的这么惨就不能容苏家过几天好日子? 苏邀也知道苏杏仪是太过担心了她并不说苏嵘一定没事的话只是道:“我让人去找三老爷了到时候我跟三老爷一道去承德一趟。” 什么? 苏杏仪满心的怨气都化作了震惊随即就下意识摇头:“这怎么行?!你简直是胡来你怎么能去?” 虽然苏邀能干可到底是女孩儿家。 在京城还算了一般出门都是做客去别人说不着什么但是若是在承德抛头露面还不知道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怎么传。 本来苏邀就总因为身世而被人诟病指责。 苏杏仪不忍心:“让三叔去就是了我们都在家里等消息吧” 苏邀却摇头她轻声道:“没事的我去一趟更加放心再说陈大人也跟着一道去的不怕什么。” 陈东可是素来跟着萧恒的说起来因为萧恒如今恢复了身份成了皇长孙如今陈东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也因此才会被委派去找苏嵘。 听见苏邀这么说陈东在边上轻轻咳嗽一声道:“大小姐放心我知道分寸。” 苏杏仪到底是不大安心见苏邀已经回去让人收拾行李自己担心的去后头再三思索之后才让人去送个信给贺太太。 她是担心弟弟但是也同样不希望对苏邀有什么影响。 贺太太那边消息收到的很快没等中午吃饭就已经带着纪妈妈过来因为苏杏仪是瞒着苏老太太这件事的贺太太并不曾去见苏老太太只是私底下直接去见了苏邀。 一见苏邀她就径直问:“这件事的确是有蹊跷但是你一定要亲自去?其实你父亲去了我这里再让几个管事去再带上书信给你外祖父从前的旧部也能去找人。嵘哥儿如今是坠马失踪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贺太太倒不是要阻拦苏邀只是觉得苏邀就算去了也未必能够帮得上忙既然如此还不如在京城呆着。 苏邀见沈妈妈将她的衣服都交给了燕草就转头看着贺太太解释:“大哥走之前我们就曾托了人打听过知道承德卫所之前是由金吾卫的那位副指挥使所分管那位指挥使姓陆大哥调去了他就调回金吾卫了” 贺太太听的凝眉:“你的意思是是他对你哥哥动手吗?” “未必。”苏邀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抬起头看着贺太太轻声道:“外祖母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殿下身世明朗之后按理来说有您在苏家跟汪家应当总要安静一阵子可我发现不对。” 送礼的人是很多套亲近的人也很多不错。 可是同样的这些来趋奉的人里头大多数都是小官或是那等已经彻底没落了的勋贵。 真正的老狐狸和重要的人物没有一个表态的。 也就是说朝中众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对萧恒的态度还是暧昧而微妙的。 那么是为什么呢? 按理来说皇长孙的身份铁板钉钉不管是从礼法还是从规矩来说萧恒的身份都摆在那里。 除非是还有什么缘故或者说重要人物们都嗅到了什么风险觉得萧恒的地位还不大稳当。 那么是为什么呢? 贺太太马上明白了外孙女儿的意思她垂下眼帘片刻后才道:“那你是怎么想?” “不好说。”苏邀沉沉的道:“我原本怀疑是庞家毕竟萧恒身份曝光要说影响最大的无疑就是五皇子跟庞家了但是又不像。反倒是好像另外有一头庞然大物正在窥伺并且推动一切力量准备来对付我们。” 不管是许慧仙的挑衅还是今天的事她都觉得好像是某种预兆。 贺太太也就明白过来知道她是必定去不可的了略一沉吟就点头:“那好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去看看也好。” 她捏了捏苏邀的手:“这件事你们瞒着你祖母?” “瞒着的。”苏邀道:“祖母原本最近身体就不大好若是让她知道了怕她受不住。” 老人家情绪波动过大最近的事情极大的刺激了苏老太太她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若是这个时候再告诉她苏嵘出事说不定真的就一气之下不好。 贺太太叹了口气也觉得心悸捂着胸口喘了一口气才镇定下来:“也罢既然要瞒着那就干脆说纷纷邀你去通州庄子上住一阵子你父亲送你过去吧否则怎么瞒得住?我去跟你祖母说。” 这样也好毕竟上次汪大太太过来就跟老太太说了到时候要去别庄的事现在提起来苏老太太也不会怀疑。 苏邀答应了。 贺太太一面问清楚了跟着苏邀去的人又作主从贺家选了几个身手敏捷的人跟在苏邀身边才过去陪着苏老太太说话。 苏老太太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只是跟贺太太提起许家的事儿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原本十分咽不下这口气可又不能怎么样毕竟能有什么法子人家做苦肉计到这个份上咱们再不依不饶反而成了坏人了。” 贺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放宽心是人是鬼迟早有看清楚的一天。你将养好身子才是正经的。” 陪着苏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贺太太一出了门就见一个丫头在院门不远处一棵树底下探头探脑的不由朝她招了招手。 小丫头急忙跑过来对贺太太道:“亲家太太我们太太请您过去见一面说是有事情想跟您说。” 贺太太就皱起眉头。 正文卷 七十三章·撺掇 这府里还想跟她说话的太太能有谁除了苏三太太就没别的人了。 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贺太太实在没有那个去听苏三太太抱怨的心思她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告诉你们三太太下次吧让她好好养着身体就是了。” 贺太太对苏三太太早已经彻底灰心别的不说前阵子苏三太太竟然哭着让人去找苏杏璇回来就让她心里至今想到都不舒服。 苏三太太不知道苏杏璇已经死了吗? 她当然知道。 可她还是这么提起来。 是苏三太太如今已经偃旗息鼓什么事都没做可手不会打人脚不会打人这张嘴巴却能杀人。 不管是真的太想苏杏璇导致糊涂了还是故意的这个做法都十分的令人恶心更像是一把刺进苏邀心里的尖刀。 哪怕是让贺太太这个亲娘来说也觉得苏三太太从此以后再也不出来才是最好的。 贺太太都这么说了小丫头不敢违逆急忙一溜烟跑了。 贺太太便过苏邀这边来见苏邀什么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苏三老爷也得到了消息赶回来就正色看着苏三老爷道:“我就把幺幺交给你了你是个做父亲的过阵子连栐儿也要接回家来你该有个成算了。” 有苏邀在还怕三房以后没有前途吗? 怕就怕苏三老爷又头脑发昏觉得苏嵘出事了又觉得有机可图。 苏三老爷慌忙摇头认真承诺:“您放心吧我心中明白的。” 他如今也算是看出来了苏老太太还在苏嵘继承了爵位也丝毫没有分家的意思如今苏老太太对他的态度也越发的和缓了只要这个爵位在苏家稳得住他还不是一样的能安安稳稳吗? 何况苏嵘比他可要精明太多。 苏家忙着出城去承德找苏嵘这边永宁长公主自从送走了唐源之后就觉得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才在丫头的劝慰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没多久就迷糊听见外头有动静急忙坐了起来问:“是谁在外面?” 外头就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帘子被掀开咸宁县主也没带人自己跑了进来脱了鞋上床靠在永宁长公主身上:“外祖母。” 见是她回来永宁长公主脸上有了点笑意嗯了一声又有些奇怪:“你不是说出去玩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 咸宁县主圈住她的脖子闷声哼了一声把在书斋的事情跟永宁长公主说了就抿唇道:“我以后再也不理会她了!” 永宁长公主面色严肃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才冷笑:“是啊这可真是嫡亲的妹妹打着什么主意!” 她说着忽然又想起了在承德卫所出事的苏嵘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中突的一跳而后就吩咐底下的人:“去将程先生请来!” 程先生是他们在贵州的心腹人这次进京除了家人之外也只带了一个程先生来这次唐源去承德本来也要带他去的可是后来不放心家里还是把程先生给留在了这里自己先去看情况了。 咸宁县主见她这么着急发慌忍不住也有些怕:“外祖母是不是我还是闯了祸?” “跟你没什么关系。”永宁长公主眉心突突的跳却还是温和的安抚了她换了衣裳去了前头的敞轩。 程先生已经是等着了永宁长公主也不要他行礼就径直道:“先生免了吧又不是外人。如今我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见程先生答应她就把这次卫所指挥使苏嵘出事的事情说了又说起今天咸宁县主被撺掇着跟苏邀起争执的事情说了:“虽然两者看起来没什么关系若硬说是有什么有些牵强了。但是我心里却实在不安要知道别人不知道可我们却是知道的承德卫所那里辖下的军户也有几百所加起来六千余人叔叔他这次弄丢了这些军士们的饷银已经是天大的罪过若是他还动了苏嵘” 那就更是大事了哪怕她是长公主也少不得得弄的灰头土脸。 “那边苏嵘出事这边咸宁就被调唆着对上苏邀你说会不会有人在从中作梗?” 程先生面色严肃过了片刻才摸着胡子道:“我听说方大人的填房乃是跟邵家连了宗的邵氏她从前很亲近淳安郡主。” 永宁长公主略一蹙眉才点了点头。 “淳安郡主曾当众为难过苏邀并且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丢了郡主爵位到如今还未缓过来。”程先生道:“方姑娘她一个小女孩儿家若说她自己做出这事儿来我也觉得不大可能。可若有人指使她这么做我倒是觉得许家或者有份可更多的应当是邵氏这一方面。” 凡事都要有目的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傻乎乎的去做?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件事倒更像是那些人想要撺掇永宁长公主府去跟苏家斗。 永宁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到底是谁呢?许家还是淳安?” 不管是哪一家都让人觉得齿冷。 程先生摸着下巴看着永宁长公主:“殿下若是以小人来看” 永宁长公主震惊的睁圆了眼睛。 而此时明昌公主轻飘飘的冷笑了一声:“真是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淳安在喝茶听见她这么说还笑了笑:“姑姑可急什么咸宁是个乖觉的不乖觉怎么能哄的永宁姑姑那样宠她?她不上当也是常事。” 明昌公主就瞥了她一眼:“主意是你出的如今事情不成你倒是没事人似地半点都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淳安扯了扯嘴角:“姑姑约了方媛媛跟咸宁去书斋的又不是我是许家那个丫头。” 她慌什么? 许慧仙得罪苏邀在先而且苏家把事情都做绝了谁不知道许慧仙的名声尽毁?她要对付苏邀收买了方媛媛去撺掇咸宁县主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永宁长公主要记恨也只能记恨许家去啊。 正文卷 七十四章·主使 明昌公主沉默半响才淡淡的挑了挑眉:“那也罢了只怕方家跟许家都不是傻子毕竟那个邵氏到底从前可跟你走得近的” 淳安这才有些烦躁她抿着唇冷冷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他们有证据吗?再说” 苏嵘如果真的死了苏家也就跟秋后蚂蚱一样蹦达不了多久了。 至于方家跟许家有她父亲汾阳王在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明昌公主笑眯眯的笑了起来:“淳安若是依我说倒也不必非得盯着苏邀不放你瞧瞧平白又多牵扯上多少人?” 淳安不再多说闷闷的答应了一声并没有留下吃饭就告辞回家才进了家门就见丫头等在仪门边上见了她急忙道:“王爷等着您呢让您一回来就去见他。” 淳安看她一眼径直往书房里去才进了院子就见台阶上廊檐下站了几个护卫见了她来急忙使了个眼色往隔壁指了指她会意的进了隔间一墙之隔隐约能听见隔壁传来呵斥声期间还夹杂着‘无能!’‘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之类的话她眉心不由得跳了跳心里知道这是在说承德那边发生的事。 隔壁不时有呵斥声传来不一会儿又传来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她静坐着眉毛微微上扬有些凌厉。 再过了一会儿才之前那个长随才掀了帘子恭敬的过来请她说是王爷那边有空了。 她理了理衣裳站起来迈进书房就发现一直摆在墙角的一个大瓷缸不见了那个青花瓷的瓷缸是江西景德镇官窑上贡的贡品被赏赐给了汾阳王之后汾阳王一直十分喜欢邵文勋也十分眼热。 如今却没了。 她低声喊了一声父王就见汾阳王闭着的眼睛睁开了沉沉看了自己一眼说:“坐。” 等到坐下了汾阳王才问她:“从公主府回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淳安摇了摇头很谨慎的道:“咸宁那个丫头狡猾的很并不肯上当没跟苏邀起冲突。”她顿了顿看不出父亲的喜怒又接着道:“只是父王为什么您跟明昌姑姑要挑拨永宁姑姑去跟苏家对上” 她想到了苏嵘在承德出事儿和之前听见的那些话又怔了怔才猝然问:“父王苏嵘他” “闭嘴!”汾阳王皱着眉头冷冷看了女儿一眼见她立即闭了口才有些不耐烦的道:“这么大的人了都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也经过这么多事儿了还是如此不稳重!” 看得出他的心情十分不好淳安沉默下来。 汾阳王喝了一口茶才出了一口气:“这件事你让邵氏放聪明些若是但凡是有一点牵扯到你头上本王不会放过她!” 这话说的杀气腾腾连淳安都忍不住心中一凛随即才应了一声。 等到看着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了她才轻声问:“父王我不明白” 自从上次汾阳王说过要教训教训苏家之后他就又没了动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直到前些天许家跟苏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他才忽然吩咐了她去联系邵氏挑拨邵氏让方媛媛假借替许慧仙出气的由头挑拨咸宁县主跟苏邀对上。 其实根据之前那些得罪了苏邀的姑娘们的下场不难得知咸宁县主对上苏邀到底是谁会赢。 自然是苏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了。 到时候永宁长公主哪里能善罢甘休? 可淳安后来认真想了许久也想不通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永宁长公主论起权势和地位来远不如明昌公主会算计会经营在宗室的地位高。 连明昌公主厌恶苏邀和贺太太都不敢做的太过光明正大让咸宁县主跟苏邀结仇又能怎么样呢? 可到现在她隐约已经摸到了一点儿影子了。 汾阳王果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才言简意赅的说:“你可知道金吾卫那个副指挥使卸任之后是谁暂代了承德卫指挥使的位子?” 淳安抬起头看着自己父亲就见他缓缓吐出三个字:“唐如安。” 永宁长公主驸马唐源的叔叔! 淳安恍然大悟一时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的攥住了手激动的道:“父王”可她随即又想到了这次咸宁县主没有上当不由得又有些沮丧:“可是那也不能如何这次我又没把事情办好。” “罢了。”汾阳王敲了敲桌子:“承德卫那边也出了意外苏嵘失踪了如今还不知道下落。这边本就只是闹腾出点事儿叫人有个想头罢了没什么这桩不成再想想别的法子就是了。倒是你安分在家里呆着没什么事儿最近都少出门去。” 淳安激动的答应想了想实在没忍住试探着问:“那父王苏嵘那边” 汾阳王语气平淡:“死要见尸。” 短短四个字淳安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边噙着笑意压都压不下去一直等到回了房心情都还是雀跃的。 汾阳王这边却并没能有一时半刻的清闲等到傍晚时分等到了从承德去的老六回来才马上宣了人进来一见人就问:“如何?” 老六抹了把汗十分冷静的回他:“王爷咱们的人手已经沿着山里一路搜了过去暂时还没什么发现可他当时是被十几个人围攻重伤又从高处坠马哪怕不死最少也去了半条命山里野兽众多说不得被吃得尸骨都不存了。” “说不得?”汾阳王挑眉面上丝毫笑意也没有:“本王要的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你们这些揣测做什么?!” 当年亲眼见着了太子的尸体可结果呢?竟然还留下了妖孽。何况这回连一具尸体都没见着怎么让人放心? 老六被说得面红耳赤的垂下头去:“是小的有罪。不过您放心已经安排了人暗中寻访也已经盯住了苏嵘的那些跟班随从只要有任何踪迹咱们必定是头一个知道的。” 汾阳王哼了一声颇有些气怒只是最后还是压下了脾气冷然又问:“苏家这边去的是谁?” 正文卷 七十五章·加码 “是苏三老爷。”老六都已经打听的很清楚压低了声音又补充:“王爷苏家那位四姑娘也是在其中的苏家倒是真的重视她。” 这种事都让她出面。 汾阳王并不意外。 事实上苏家发生的所有大事里头最后都有苏邀的影子可见她在苏家的重要性。 这一次既然苏嵘出事苏邀作为苏家的主心骨之一会去查看情况和救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而后忽然开口说:“苏嵘失陷于深山虽然说已经留下了线索可到底线索稀少若是苏四姑娘因为发现了什么踪迹而遭遇了不测那是不是也顺理成章?” 老六立即就明白了汾阳王的意思抬头对上汾阳王冰冷满含杀意的眼神凛然道:“是王爷放心!” “办的干净利索别再叫本王失望!”汾阳王大有深意的望着他见他指天发誓必定把事情办好才挥了挥手:“好了你这么大老远跑个来回风尘仆仆的先下去休息吃饭再去办事。” 老六领命跑出去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一弯月高挂半空旁边有几朵云彩映衬的院中越发的寂静汾阳王双手放在窗台上往外看了一眼半响才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离了书房回后院去休息了。 老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赶路直奔承德途中还赶上了苏家的车队在同一家驿站里头下榻。 苏三老爷已经累得有些瘦的脱了形不过精神却还好在大堂吩咐了驿卒烧水送上楼还特意打发李瑞带着人去镇上买些吃的回来。 他想了想才跟李瑞说:“若是路上看见谁家有卖些鸡鸭什么的都买些回来给姑娘炖汤喝这一路走来都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 越是跟苏邀相处下来苏三老爷越发的察觉到苏邀的好处。 她几乎从来不提要求。 就这么赶路他这个大男人都受不了可苏邀坐在马车里竟然从来不曾抱怨过更不曾让停下来休息丫头们都熬不住她却硬生生的熬住了。 从苏邀回来苏家到如今要凭良心说没见苏邀沾苏家的什么光帮苏家挡灾却挡了不少苏三老爷有时候想一想心中难免有些唏嘘费尽心思养出来的反而没商户人家养出来的有担当有良心。 他决意要对苏邀更好一些。 李瑞忙去了他就转身上楼去看苏邀苏邀已经洗漱好出明间了正坐在桌前看什么东西他忍不住就出声:“怎么不先休息休息?” 苏邀见了他来就要站起来他急忙让她不必自己走过去看了一眼苏邀手里的书信才问:“是何坚寄来的?” 苏邀点了点头:“是坚叔书信中说大哥前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跟那位唐大人吵了一架第二天就忽然说要去附近的山里走走随即就出事了。” 苏三老爷自己也是眉头紧锁坐在旁边叹了口气:“那难不成是唐如安他怀恨在心所以对嵘哥儿下手?!” 苏邀摇头一时并未说话。 她总觉得或许跟唐如安有些关系但不会是唐如安下手。 毕竟这太巧合了前面跟唐如安起了冲突后面就出事任谁看都会觉得唐如安难逃嫌疑。 “到了那边再说吧。”她说完就收起了手里的书信又看着苏三老爷问:“老爷的事办好了吗?” 赶路的时候苏三老爷收到了一封信自此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苏三老爷听见提起这件事忍不住皱了皱眉欲言又止片刻后才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我已经处置好了。” 见他的样子分明是还有些为难之处的不过他既然不说苏邀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略点了点头。 老六并没有停宿吃了饭就着急赶路星夜兼程终于到了承德等到进了城也不急着往别处去到卫所附近转了一圈而后才直奔承德知府的府上。 承德知府却并不在家说是因为不见了朝廷新任的卫所指挥使所以一直都在忙着找人如今又是亲自去布置人手排查了。 老六挑了挑眉熟门熟路的让人安排了房间住下一直等到晚上终于听见说是知府大人回来了就一个鱼跃从床上跳起来。 承德知府金东一回来听说老六来了都顾不得去更衣吃饭先在华庭等着等到老六来了才急忙站起来:“六爷来了!” 老六嗯了一声在他左手边坐下喝了口茶才问:“人找的怎么样?” “按着出事的地方四周都找过去了足足搜查了方圆十里竟然没有什么发现。”金东也面色沉沉:“也已经贴了榜文出去只说丢了的是咱们承德卫的指挥使若有人发现就赏银三百两。如此巨赏若有百姓发现他一定会来官府报讯才是可是竟然也没动静。。” 找不到尸体就不能证明人死了哪怕是被野兽叼走按理来说也当有东西留下才是。 要么就是人还活着。 可是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苏嵘对官府起了疑心。 老六跟金东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猜测隔了一瞬老六才说:“负责调查此事的锦衣卫千户陈东已经正在来的路上还有苏三老爷也一道来了你这边唐如安那边是个什么动静?” “他那边唐驸马来了。”金东轻声说:“若是他来会不会耽误咱们的事儿?” “这有什么好耽误的?”老六不假思索:“各人管各人的事罢了照旧按照计划办事唐驸马既然也来了那也好把事情闹的更大些你去办吧。” 金东一下就知道老六的意思是要把苏家来的人也弄出事不由就有些迟疑:“这样是不是事情就闹得太大了一些?” 他也知道的苏家一家可都是跟现在的这位皇长孙关系匪浅的。 这么看来王爷竟然丝毫不顾虑那位皇长孙?! 正文卷 七十六章·怂恿 虽然金东已经是个知府说起来是四品大员可是在汾阳王这个心腹跟前竟然也自觉抬不起头来听见老六吩咐担心了半响最终才踌躇着问:“还是用那一批人” “用!”老六猛然睁开眼睛双眼如电一般紧盯着他:“给我做的严密些半点儿都别牵扯到我们头上明不明白?” 金东被他一瞪顿时觉得心里凉飕飕的恐惧之余又忍不住不忿。 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但是老六却实在是太爱摆架子态度太过倨傲了他语气低沉了几分:“上次用的就是他们如今唐驸马还在死命查呢好不容易才掩盖了痕迹若是再让他们动弹被抓住了岂不是又要添麻烦么?” 老六冷哼了一声:“不用他们现在还能用谁?再说做了一次了才能更加得心应手现在他们已经下水就算是想要出卖我们也得掂量掂量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叫他们若是不想死那就卖命一些也就是了。” 金东只好答应退出来以后回了后头金夫人已经等着他了:“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伯爷还没找到吗?” 金东含糊的支吾了一声净了手坐在桌边看着满桌子的菜光是愣神。 金夫人有些奇怪轻轻推了他一把:“看你是不是都累的糊涂了?怎么吃饭都没什么力气似地?” 金东苦笑着拿起筷子正要吃饭又停住嘱咐金夫人:“待会儿等到再晚些让合生去走一趟把胭脂跟红袖两个接过来送到前面院子里去。” 金夫人手里的动作一顿过了片刻才点头盛了汤放到他手边皱眉问:“怎么老六又来了?他又来做什么?咱们该给的银子不是都给了吗?” 金东没有说话埋头扒了几口饭。 金夫人紧盯着他忍不住就道:“老爷咱们安生过日子吧当年就算是受过他们再大的恩惠难道在山东帮忙抬了贺大老爷尸体的功劳还不足以抵消吗?为什么又要搀和进他们的事里头?” 金东闷闷的闭了闭眼睛:“你不必再说了我心中有数你按照我说的办就是了。”见金夫人闷闷不乐又道:“吃饭吃饭!” 金夫人哪里吃得下她坐在对面看着金东实在是忍不住:“这次老六来到底是让你做什么不会跟伯爷失踪的事儿有关吧?下午的时候合生还进来了一趟说是唐驸马问起了刘荣他们几个” 金东猛然抬头紧张的问:“你是怎么说的?!” “就照你之前吩咐那般说的只说刘荣几个遇见了土匪战死了。”金夫人烦躁的将面前的碗一推:“你到底在弄什么鬼?” 金东皱着眉头并不理会她的追问急急忙忙就站起来对金夫人说:“我出去一趟到时候再回来你不必等我了。” 金夫人有些不能理解:“峰儿一直等着你回来你这些天都没时间陪陪他” “过些天吧。”金东顾不得别的挥挥手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猛地出了门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又是如此金夫人先是失落生气而后看着满桌的菜顿觉意兴阑珊吩咐底下人撤了桌子让人去告诉合生一声去妓院把胭脂和红袖带回来。 金东已经从家中后门出了门夜色掩盖下他带着两个贴身的长随一路钻过了几条巷子到了临街一个酒铺外头随从就上前敲了敲门。 过不多久一个老头儿探出头来颤颤巍巍借着灯笼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撤了门板他们几人就闪身进了门。 门马上就重新被关上了老头儿转过身来身手灵活的跟刚才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冲着金东行了礼就对金东做了个手势请金东往后走。 后头是一座大院子院子里头摆着大大小小的空酒缸金东急匆匆穿过匝道一进门就道:“当时你们善后做的怎么样?” 屋子里点着几盏油灯倒也不算昏暗借着灯光金东的目光从在座的七八个人扫了过去最后落在坐在最里边的那个络腮胡大汉身上急促追问:“胖子问你话呢当初你们办事没出什么纰漏吧?” 胖子早带着众人站起来殷勤的给金东行了礼肯定的道:“这不能大人咱们办事儿您难道还不放心?早就已经预备着了刘荣他们几个都叫我们给砍得没气儿了这是大家都瞧着的可出不了什么差错除非是这见鬼了否则再也不可能有什么纰漏的。” 金东稍微放了些心叹口气就道:“原本是想叫你们躲一阵子的可如今又有一桩事叫你们去办” 他看了众人一眼加重了语气说:“若是这桩事也办好了那你们下半生可就都能回乡做个富家翁买宅子买地从此逍遥了。” 众人脸上都有喜色络腮胡子一把拍在桌上激动扬着脖子叫唤:“没的说!大人咱们这些年可算是忠心了如今又办下了这样的事儿生死都在大人手里大人要我们做什么只管说就是。反正横竖是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怕他娘?!” 众人都附和。 金东急忙示意他们噤声目光沉沉的道:“永定伯生死不知京城如今派了锦衣卫千户陈东前来除了他还有永定伯的叔叔苏三老爷我要他们的命。” 屋子里顿时静默无声。 大家脸上都有惊惶之色。 虽说都是杀过人了的但是俗话都说恶人更怕恶人谁不知道锦衣卫都是些什么人若是得罪了他们那真是连死都是一种解脱了。 要去对付锦衣卫这让他们才刚犯下了一桩案子的都有些发怵。 分明天气已经很冷了金东却觉得浑身热的厉害他急躁的保证:“这件事办成你们可人人最少能分五千两银子!五千两!这是多少数目难道你们不知?!足够你们几辈子花销的了富贵前程就唾手可得你们难道还不要了?” 正文卷 七十七章·疑凶 “也不是不要。”络腮胡子在众人的目视之下站出来为难的道:“您也知道锦衣卫的名声了我们之前能杀刘荣个措手不及也是因为人多可后来兄弟们不是得装作被土匪掳走了么?被姜昕带了几百人走我这边也就剩了十二个人-----那还是您说的毕竟人多口杂知道这等机密之事的越少越好。” 这么点儿人怎么可能去对付的了那些杀神锦衣卫? 当初刘荣跟他负责押送军饷回承德因为早就已经得到了金东的吩咐他按照计划早就已经掉包了军饷而后就引来了周边盘踞多时的土匪趁乱杀死了刘荣等人再然后他跟十二个弟兄跑了出来装作是被土匪掳走然后一直躲在外头。 金东见他们都有退缩之意就压低了嗓子:“若是图云寨的人下山呢?” 络腮胡子马上眼睛放光的睁大了眼睛:“您是说让我们故技重施?” “图云寨没得到那批军饷否则的话怎么会去杀苏嵘?若是你们再给他们一个消息说是这批军饷在哪里苏家人知道” 金东敲了敲桌子沉着的道:“到底该怎么做我相信你们心中有数。话我已经撂在这里了苏家的人若是不依不饶非要追究到时候难免拔出萝卜带出泥。何况不说别的连唐驸马也开始起了疑心了已经有人开始追查刘荣的事你们也不想功亏一篑吧?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这句话阴森森的说的众人面上都是冷肃无比朝着络腮胡子看过去。 络腮胡子骂了声娘但是最终还是哼了一声下定了决心:“怕个球!都到这个份上了闭上眼一条道走到黑!若是成了从此以后富贵荣华不在话下不成也就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干了!” 他一发话其他人虽说有些迟疑可是没人反对。 金东深深瞥了他们一眼一面起身一面道:“那就看你们了诸位可别辜负了这大好的机会啊我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灯影幢幢等到金东一走其余几个人就七嘴八舌的争执起来。 “大哥真的要干啊?我看这事儿未必能成啊!” “原先说的好好的杀了刘荣咱们逃出来就让咱们寻个机会露面就说是从土匪手里逃回来的可现在又不让回去!说是怕唐大人起疑心” “是啊!”最年轻的那个小伙子跳起来:“大哥他们一开始说的天花乱坠可后来还不是叫咱们缩在这里?咱们还替他办成了杀永定伯的事儿呢!现在又说没完还得再杀锦衣卫的千户” 事情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如果这么下去说不定没能吃到好处就先被压死了呢。 络腮胡子静静的听着听着忽然抬手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震得大家都闭嘴了他才冷然问:“说完了没有?咱们就算是不听又能怎么样?刘荣他们那么多人是咱们杀的东西是咱们转移出去偷龙转凤给了金大人他们我们若是不按照金大人说的去做你以为我们还活的了吗?” 倒是办成了才真有一条生路。 众人被他说的忍不住静默下来好半响最年轻的那个小伙子才有些沮丧的问:“那咱们怎么办就真的只能这么着了吗?可” 络腮胡子沉吟半响才道:“大人不是都说了吗图云寨那些人可是饿狼眼红那批银子多久了?给他们送个信去。” 至于他们就只需要守株待兔就是了。 天已经逐渐亮了苏三老爷已经习惯了早起阳光落到脸上就睁开了眼睛胡乱抹了把脸洗漱好就去厨房催要汤水又亲自给苏邀端过去。 苏邀早已经起来了正跟陈东说起最新的消息:“那坚叔他们如今没事吧?” 苏三老爷听见这么问还以为是已经有了苏嵘的消息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怎么有消息了吗?” 陈东摇摇头:“不是是何坚跟当地卫所的人起了冲突双方互相动了手。” 苏三老爷凝眉:“如今指挥使失踪他们当地卫所的人竟然还跟我们家的人打架?怎么找不着人他们以为他们能独善其身吗?!” 陈东跟苏邀就对视了一眼。 说起来若是一直找不到苏嵘那么还真的就扯不到其他人身上。 毕竟法不责众只能怪这位新上任的指挥使倒霉没时运罢了。 苏三老爷骂了几句又问何坚他们现在怎么样。 “受了些轻伤还是执意进山继续去找人了。”陈东理智的分析:“现在说到底是唐大人似乎不怎么肯配合找人一直在推三阻四” 不然的话何坚也不会屡次跟他们冲突了。 苏三老爷不大客气的的嘲讽:“之前暂代承德卫指挥使的职务想必是得了不少好处。也是最近几年承德卫有多少油水?不说别的马场那边需要戍守山场需要巡视又有行宫在修葺桩桩件件都需要兵也就需要练兵这一项有多少好处可得?怪不得唐大人舍不得了。” 苏嵘是平白捡了个大便宜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这样但是对于唐如安来说苏嵘无疑是来抢好处的。 这件事看来看去其实有最大嫌疑的就是唐如安。 他有动机也有这个能力叫苏嵘出事而且事后他的举措也太可疑了-----他可是迟了两天才上报苏嵘失踪的消息然后寻找苏嵘也不甚积极以至于苏嵘到现在还生死不知。如果说这件事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真是傻子都不信。 陈东看向苏邀:“苏四姑娘您怎么看?” 苏邀并未说话目光在地图上停留许久才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轻声道:“我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想法太巧了再看一看。” 须臾她又紧跟着说:“不过我想我们眼前会先有一场麻烦了。” 正文卷 七十八章·盯梢 苏三老爷还有些听不明白见苏邀这么说下意识问:“什么意思?咱们能出什么事儿?” 直到陈东朝他看了一眼苏三老爷才反应过来这话里头的意思顿时有些不可置信他知道这一次苏嵘极大的可能是吃人暗算了但是他以为他们是去救苏嵘就成了的难道竟然自己也还有危险? 他到底是当官的人哪怕一直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亏但是官场的一些事儿是很懂的这么一想他就冷然道:“这些人胆大包天?!” 可就算是如此当地官府或是卫所当真就是害了苏嵘的凶手那也不该胆子这么大啊这里可还有陈东带队的二十来个锦衣卫呢! “不至于吧?”苏三老爷虽然心里觉得这个猜测有些过于离谱可是他更知道苏邀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她都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当真有这个可能不由得沉下了心。 陈东见状就站起来笑了笑:“老大人不必担心现在还只是我跟四姑娘的推测咱们只是未雨绸缪罢了事情未必就有这么糟糕。” 他停了片刻又道:“有我们在一定不会叫您二位出什么岔子的否则我也没脸回去见我们大人了。” 他这里说的大人指的自然是宋哦不现在是萧恒了。 苏三老爷心里有些发愁叹气若是宋恒在就好了不知道怎么的虽然宋恒的杀名传的很广他却总觉得有宋恒在心里就有底气似地。 发愁一回苏三老爷狠了狠心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安反而催促苏邀吃东西:“总得先填饱肚子才有精神。” 他掩上门跟着陈东一块儿出来见陈东只顾往楼下走不由出声喊住他:“陈大人您消息灵通我家嵘哥儿他是不是” 燕草看着就转过头有些感叹的跟苏邀说:“姑娘三老爷变了许多。” 从前的苏三老爷哪里有这样踏实体贴燕草起初总觉得他可怕的厉害。 楼梯上的苏三老爷面色焦急苏邀看着他并没什么反应直到她不经意瞥到了一个身影才猛然变了脸色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燕草正准备关窗户的见她反应这么激烈也跟着吓了一跳:“怎么了姑娘?” 苏邀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外头一阵才摇了摇头面色冷肃的吩咐:“去请陈大人上来。” 燕草跟了她这么久见她这样严肃一下子就知道是有大事发生不敢耽搁几步就打开门小跑着下了楼梯喊了陈东上楼。 陈东还有些莫名等到上了楼见苏邀一直盯着窗外看方向应当就是自己之前站的地方不禁有些茫然:“四姑娘?” “看来我们应当提前做准备了。”苏邀朝着他扬了扬手等到他走到能看到外面的地方才道:“我刚才看见有人在盯着你们。” 这一句话一下子就将正在收拾桌子的燕草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连陈东的脸色也立即就凝重了起来:“四姑娘没看错?我去瞧瞧!” “不!”苏邀轻轻将窗户带上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这是在驿站我若是没记错你们锦衣卫在这里也有卫所所以你们才能接到消息是吧?” 陈东点了点头见她朝自己看过来又醍醐灌顶很快就明白了苏邀的意思:“他们只是来刺探我们情况的应当是准备先盯着我们。” “是!”苏邀朝燕草看了一眼让燕草把收起来的舆图重新拿出来摊开在桌面上让陈东看而后轻声问:“若是真的按照我们之前猜测的那样你觉得他们盯着我们是为了什么呢?” 这还用说?陈东不假思索便道:“当然是尽一切力量阻挡我们去查明情况了。” “是啊可你摆明了是皇长孙的心腹我们也是亲近皇长孙的那么我们可能会被收买或是轻易放弃查探我哥哥的事吗?”苏邀嘲讽的牵了牵嘴角:“一般来说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来圆而要掩盖一件事当然不吝于再牺牲一批人不是吗?” 陈东猛然抬起了头。 而与此同时出了驿站往左拐的茶馆外头一个不起眼的男人从拐角出现坐在人堆中间推了推自己的同伴拿过了他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才抹了一把嘴。 “梁麻子那边怎么样?”他身边的高个男人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米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角一直绵延到下巴看起来十分吓人他却半点儿不以为意啧了一声又冷笑:“你看看寨里大家都是吃香的喝辣的现在什么都有了。老大他们就不必说了这寨子都是他们立的他们能讨七八个婆娘有用不完的金银咱们也没话说。但是你看看那几个从关外逃进来的他们凭什么也能吃香喝辣的呀?!这苦活累活儿都得咱们干!” 他抱怨一通恶狠狠又推了推他:“咱们这回可得立个大功!若是真的能从他们嘴里套出那批银子的下落咱们后半辈子也不必愁了!少不得咱们也得当个带头的吧?” “就你想的远八字还没一撇就见你先美上了!”梁麻子人如其名鼻子两边密布着白麻子此刻他怪异的瞪了真同伴一眼:“我说钩子你可别乱来坏事。老大说了就让咱们跟着盯着查探清楚他们的情形就行别的你可别胡来别到时候没吃成好处反而把自己的命给玩进去了!” 钩子朝天翻了个白眼:“行么那你到底打探出什么来了没有?” “苏家的人跟锦衣卫结伴来的锦衣卫那一行人得有二十四个人苏家护院什么的也带了不少我看他们的样子都是身手不错的。”梁麻子拉了他一把示意他走一面压低了声音很快人就不见了。 随着他们走过了拐角不见了影子茶棚里头坐着的那一桌人才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跟着站起来头里那个满脸的络腮胡子。 正文卷 七十九章·动手 他戴着一顶风帽挤挤挨挨的跟着几个人一道走入了人群当中穿越过了热闹的大街来到一间僻静的屋子才进了门就面露喜色:“成了!你看见没有?梁麻子跟钩子两个人他们向来都是图云寨安插在外头的眼线他们只负责外围的事儿他们都去了驿站说明图云寨是信了咱们送去的消息相信了苏家人手里有他们要的东西。” 凭图云寨的贪心和势力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是啊真要说起来大人当然得束手束脚-----他毕竟是个知府虽然有权有人但是那都是面上的动用一下都牵扯无数人否则也不用费尽心思才用了冒充土匪两头骗的法子刺杀苏嵘了。 反而不如这些土匪方便。 图云寨是个老土匪窝了官府倒也不是不剿匪可是他们占据的茶花山地势险要四周都是崇山峻岭无数荆棘密布里头到处都是野兽和蛇虫不知道路的哪怕是当地的百姓也都不敢轻易上山去的朝廷的兵马吃了不知道多少亏。 好不容易打上去了吧人家借着对地形的熟悉早就跑的不知所踪了。 等到官府的人一走他们就重新又插旗劫道久而久之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们这些年曾经闹过最大的一件事是在山西水灾的时候还曾经截过朝廷的赈灾粮食以至于朝廷终于震怒派兵围剿可他们也鸡贼早把粮食全都散给了当地百姓以至于朝廷派兵来的时候不少人给他们报信让他们又得到了消息提前跑的跑藏的藏。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这些年越发的肆无忌惮跟嚣张所以才会有唐如安取代上一任指挥使前来练兵的事儿。 图云寨没少把唐如安当成眼中钉这才被金东钻了空子坑了唐如安一把在苏嵘到来之前把军饷给盗了、 苏嵘尊重唐如安为人劝他向朝廷禀报可唐如安却坚决不肯两人因此大吵一架。 然后金东使人冒充图云寨的人给苏嵘递了信跟他说军饷丢失的事情另有猫腻引得苏嵘进了山他们早就已经埋伏好了把苏嵘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后来下了大雨视线实在不清苏嵘根本插翅难逃。 只可惜就是因为苏嵘的逃脱才引来这么多麻烦。 络腮胡子喜不自禁好容易才稳住情绪叮嘱弟兄们:“跟紧了不要露出痕迹找到机会就”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众人都大声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陈东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众人将东西都收拾好燕草就扶着苏邀上了马车有些紧张的坐直身体精神紧绷的望着外面。 她是知道的苏邀跟陈东都严阵以待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苏邀见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轻声道:“别怕我们都心中有数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哪儿能放心的下来?燕草扯了扯嘴角强笑着答应等到马车骨碌碌的动起来了才试探着问苏邀:“姑娘他们是不是准备要杀了我们啊?” 昨天晚上她就见陈东紧张的很。 苏邀摆摆手并不多说只是轻声道:“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 她都正已经两次这么说了摆明是不要再问的意思燕草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更相信苏邀就静静的坐在角落里。 只是她精神紧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都没有出半点什么事这让她不觉放松了些心情又觉得虽然姑娘厉害但是姑娘到底也只是人说不定是在姑娘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或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就逐渐放松下来等到马车停下来她还轻声跟苏邀道:“姑娘咱们去更衣吧?” 这一路走过来十来天除了住驿馆的时候否则平时若是到了晚上他们都是在附近人家借个地方休整一下再回马车上睡的。 燕草已经习惯了。 苏邀捏了捏她的手下马车的时候轻声说:“待会儿跟紧我不要乱走。” 只这一句话燕草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自己的心都似乎要跳出来她紧张又害怕却并不敢乱看只是仍旧垂眉敛目的扶着苏邀下来。 苏三老爷也跟平常一样等到李瑞把钱给了民户就对苏邀道:“休息休息喝完热汤再回马车。” 今天天气冷的很月亮却很亮照的苏三老爷的脸格外的白。 见苏邀答应过了苏三老爷就转过身去招呼陈东:“陈大人这一路上多亏了有你们天儿冷的很您喝酒不?喝一碗如何?我们马车上还带着绍兴送来的好酒不如喝一点?” 陈东笑了一声婉拒了一阵等到不知道听三老爷说了什么又答应了苏三老爷就急忙让李瑞去把车上备着的酒拿出来又吩咐人把点心什么的拿出来给护院和锦衣卫们先垫垫肚子。 都准备好了苏三老爷才跟陈东一道进了民户的门:“要么说在家千日好离家万般难呢您看看真是到处都不方便真多亏了您了回京一定请您再赏脸来家里尝尝我们的好酒。” 两人寒暄着进了屋陈东忽然停住了脚指着在院中端着一个瓷碗要上台阶的人问:“这是谁啊?下午的时候不是说这户人家只有四个人么?才刚我在外头都已经见过你们家四个人了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个矮个子男人转过身来在月光下露出一脸的麻子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解释:“回回回回军爷的话我是这户人家的侄儿下午我叔叔让我过来帮忙的怕家里忙不过来。” 苏三老爷就随口赞扬:“这家人倒是挺知道来事儿罢了赏他们几两银子吧。” 陈东答应了一声目光重新又落在那人的身上催促道:“你们动作快些我们待会儿还有事!” 麻子脸忙不迭的答应着捧着碗进去了。 正文卷 第八十章·威胁 灶上正热火朝天的做着饭梁麻子送完了菜闪身进来往地上猛地呸了一口走到墙角大水缸边上弯腰捧起水猛地浇了把脸又猛地打了个冷战随即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边上的钩子啧了一声跟过来:“这么冷的天儿你也不怕冷死!动静再大些当心人家找过来!” “你说的倒是轻巧。”梁麻子没好气一面擦脸一面走到灶边烤火憋着一股气就道:“那是个什么人?那是个杀神动不动好不好就要人命的我在他跟前腿肚子都打颤被他喊住差点儿没吓死。你不怕你过去试试?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看他没好气钩子哟了一声厨房里其他两个婆子话也不敢说一句低着头只顾着炒菜起锅倒是另一个坐在底下烧火的男人哼了一声。 钩子跟梁麻子瞬间都安静了。 男人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让你们办事不是让你们来坏事的!要是坏了大哥的事儿看你们在死不死!” 一句话把他们两个都压了下去。 梁麻子见钩子朝自己使眼色小心的笑了笑:“九爷咱们尽心尽力的不敢坏了老大的事儿的。” 九爷的目光朝灶台上一看梁麻子急忙就端起碗走了。 剩下钩子在厨房九爷剔了牙拿着一块牛腱子肉狠狠咬了一口下来满面油光的看钩子:“别光瞧着麻子!你自己的事儿办好了没有?!还不快去瞧瞧?” 九爷跟他们不同向来是山上山下两头跑的人在山上那些人里头也能说的上话的而且手里杀过不少人命了钩子一看他瞪眼就怕陪笑保证了一通:“您放心都办好了绝出不了什么岔子的!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我这就先过去” 九爷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见他畏畏缩缩的出去扔了牛腱子肉朝着窗边走过去推开一条窗户缝往外头瞧过不多久又重新转回来从靠着墙壁放着的那堆柴火里头掏出一把刀来见做饭的两个女人眼看着就要叫便冷然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那两个女人立即胆战心惊的闭嘴了连眼泪都快出来。 “给老子安分些!”九爷撇了撇嘴警告了她们一通之后坐在灶台处看着锅里的热气腾腾的鸡汤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过不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梁麻子缩手缩脚的走进来搓了搓手哈着热气道:“九爷他们吃了!咱们是不是” “外头那些护卫的呢?”九爷面不改色丝毫不慌:“也都吃了?” “都吃了!”梁麻子忍不住有些兴奋:“天儿太冷了咱们这里端了热米酒上去谁不喝几口啊?都喝了!” 九爷站起身来站了片刻就道:“去放信号!” “知道了!”梁麻子兴奋不已脸上的笑都止不住:“我这就去钩子那边不会坏事吧?那小子是个色胚可别让他闹出什么事来。” 九爷瞪了他一眼他顾不得其他的了急忙笑嘻嘻的跑出去了。 另一边的钩子熟门熟路的摸到了那两间腾空了用来给贵人更衣的房间借着月色他能看见里头几个隐隐约约的人影映在窗纸上。 啧千金小姐呢!他摸了摸下巴想到自家老大当年也劫过一个知府的女儿不由有些心猿意马不过他还是记得正事的从篱笆后头摸了出来见台阶上躺着两个护卫还用脚踹了一脚才彻底放心。 这些人哪里想得到他们早就已经知道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这一座宅子可以暂时歇歇脚便早早的就布置好了。 现在这宅子主人的尸体都还埋在东北角的那棵枣树底下呢。 里头一开始有声音逐渐的那映在窗纸上的影子也看不见了他嗤笑一声伸手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趴在桌上的两三个女孩儿地上还躺着两个妇人应当是大户人家一般跟着的媳妇子。 他啧了一声有些失望。 怎么这么快衣服都换好了? 往前走了几步他站在灯下看着趴伏在桌上露出一截细腻白皙脖颈的美丽少女不由得吞了口口水下意识伸出了手。 只是一片静谧中他忽然听见什么响动一时若有所觉的转过头却已经被人一棒子敲在了后脑勺上只觉得头上一片剧痛想要张口却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此刻前头苏三老爷跟陈东喝了一会儿酒就当着进来端菜的那个麻子道:“让你们叔叔婶婶不要再上菜了我们也差不多要上路了。” 梁麻子将一碗粉蒸肉放在桌上笑着应了一声只是笑着看着他们却并不动。 陈东皱着眉头:“让你去外头招呼一声你” 话音未落他已经因为用力过猛而一阵晕眩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苏三老爷哪里见过这个场面?顿时整个人都慌了只顾着伸手去推他:“陈千户陈千户!你这是怎么了?你快” 没等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头晕目眩的捂着头猛地摇了摇头天旋地转的指着还在笑的梁麻子也跟着摔在了地上。 他一摔梁麻子就收了脸上的笑优哉游哉的上前先踹了踹苏三老爷随即才俯身捏住陈东的脸左右的晃了晃呸了一口:“我呸!什么锦衣卫!什么了不得人物还不是一样栽在我们手里!” 他有些得意出了门笼着手转了一圈数了数人数确定苏家带来的人跟锦衣卫的人数都对的上才掏出腰间的一只烟花点燃了。 上空顿时出现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听见了声音的九爷阴森森盯着两个瑟瑟发抖做饭的女人可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将刀揣在了怀里:“你们给老子听话老实点儿要是听话带你们去做个压寨夫人!好不好的给你们一条活路到时候还有你们的好日子过否则的话让你们死无全尸!” 正文卷 八十一章·现形 图云寨在这一片闯出了名声没有人不知道的谁不怕他们他这么一说两个女人顿时忍不住瑟缩在墙角。 九爷就出门见梁麻子老远朝着自己点头招手就几步走过去又问:“钩子呢?!” “没见着人啊!”梁麻子皱起眉来随即又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我都说他是个色胚了这玩意儿见了女人脑子都糊涂了哪里还记得住事儿?您别” 他话还没说完外头已经涌入了一群人来当先的是一个长挑身材却十分壮实的三四十的男人一进门就看九爷:“老九怎么样?” “大哥!都办成了。”九爷急忙答话低声道:“咱们给的药都是立竿见影的牛吃了都得躺下这些人哪儿能扛得住?您要的那两个人正在里头呢。” 老大邱笋扬了扬下巴越过众人进了房里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就上前捅了捅他们见完全没有反应才朝着老九吩咐:“泼醒!” 老九急忙应是对着梁麻子使了个眼色梁麻子忙不迭的去外头端了盆水进来泼在了苏三老爷跟陈东身上。 已经初冬了梁麻子端的又是井水一盆下来苏三老爷被泼醒了猛地打了个寒颤一睁眼看见这么多人在厅中不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们是什么人?!” 又转头看见陈东也躺着顿时连脸都白了急忙往后缩了缩。 “你们这些当官儿的惯来胆小如鼠。”邱笋嗤笑一声伸手将自己手里的刀一下子插进了苏三老爷脚边的地里冷冷的问:“苏嵘扣下的那批银子藏在什么地方?!” 苏三老爷吓得脸色惨白:“什么扣下的银子我是来找我侄子的不知道什么银子” “不见棺材不掉泪!”邱笋猛地上前一脚踩在了苏三老爷腿上把苏三老爷踩的惨叫了一声阴恻恻的道:“你信不信我这一脚下去你以后可就都站不起来了。你们这些当官的素来都很惜命你老实些告诉我那批军饷到底被苏嵘藏在了哪儿我就放了你否则这里可没什么王法!” 苏三老爷又惊又怕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却还是指着他们惊恐的摇头:“我是真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 邱笋皱起眉哼了一声:“不知道?承德卫丢了二十万两军饷非栽在我们头上可到底是进了谁的口袋你们当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当官的内斗想黑吃黑可却要我们当土匪的背锅倒是够鸡贼的可天下没掉馅饼的事儿苏嵘可不是我们杀的我们连他的影儿可也没见过啊。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管反正今儿银子只能是我的否则我可不管你们是什么侯啊伯啊的统统一刀戳死!” 苏三老爷看着他手里明晃晃的刀一时惊悸的吞了口口水心中忍不住发慌。 真是的幺幺只让他演戏说是今晚能引出一条大蛇来但是这引来的究竟是什么啊?还有不是说当地土匪跟官府勾结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只觉得脑子嗡嗡嗡的响的厉害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不由得就往后又缩了缩。 正在这时候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人急匆匆的喊:“老大!” 邱笋回过头老九也跟着回过头去就见一个小喽啰紧张的回禀:“老大钩子被人打晕了躺在地上后脑勺出了一地的血房间里房间里没人啊!” “什么?!”邱笋一脚踹在老九腹间恼怒的问:“你怎么干活的?!” 老九自己也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摇头就又有小喽啰跑进来说在廊道上发现了一个人还有气儿不知道是什么人。 邱笋心气不顺让人押进来一看顿时眯起了眼。 老九也跟着失声道:“怎么是他?!” 梁麻子迷迷糊糊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小心翼翼的看着邱笋他们。 邱笋已经很快反应过来啧了一声猛地上前朝着那个络腮胡子打了几个巴掌。 他的手跟蒲扇似地打在人脸上啪啪的如同疾风暴雨一下子把络腮胡子打醒了。 “好啊刘顺。”邱笋看着睁开眼的络腮胡子脸上的笑意阴森冷漠:“怎么你来这儿干什么来了?” 不等刘顺说话邱笋已经拔出了梁麻子腰间的小刀架在了刘顺脖子上猛地划出了一条血痕弄得刘顺尖叫了一声他才逼进了刘顺冷声问:“当初军饷的事儿是你给我们送的消息可后来我们截了的却全都是装着石头的箱子!现在我们接到消息说是银子被苏嵘藏起来了苏家人此行就是来转移银子的” 他扯了扯嘴角看着刘顺的脖子不断的往外渗血看着他的皮肉翻开才冷冷道:“把老子当成是傻子耍着玩儿是吧?你们劫走苏家的姑娘又让我们来这儿又要让我们背上杀苏家人杀锦衣卫的罪名银子是在你们手里吧?” 刘顺痛的无法呼吸只觉得喉咙那里痛的厉害见邱笋残暴的又要拔刀当即就死命的挣开人大叫救命。 苏三老爷落在后头看着他们偷偷朝着陈东瞥了一眼见陈东已经静静的睁开眼睛心里就松了口气。 邱笋带的人多刘顺才喊出救命梁麻子等人早就已经七手八脚的把他给按住了邱笋上前一脚踩住了他的左脸狠辣的冷笑:“看来真是你们哟呵原来真正躲在背后吞了这笔军饷的是姓金的。” 刘顺被踩的脸都变了形外头望风的人在这个时候跑进来惊恐的禀报邱笋:“老大外头来了官兵!” 果然是被人当成了替罪羊! 又故技重施用这一招来对付他让他白跑一趟不说还把他当猴子耍说不得还是带着人来剿灭他如此一来一举数得什么好处都占全了。 邱笋扬起眉毛冷笑出声:“来的正好老子今天就不跑了!” 正文卷 八十二章·做绝 他不慌不忙的望着窗外的月亮冷笑了一声几步上前一把拽住了还在挣扎的刘顺嫌弃他挣扎的厉害干脆就不耐烦的猛地在他头上踹了一脚直把刘顺给踹的懵了两眼发直才冷冷逼近他:“若不是为了留下你这条狗命出去金东对峙你早死了老实点!” 刘顺被踹的太狠了口鼻一齐流血一时之间人有些发懵胡子也都被血染得凝成团糊在了下巴上。 他头痛的厉害来不及挣扎已经被邱笋亲自拖着如同拖一条死狗一样拖着出了门。 苏三老爷落在后面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只觉得头皮发麻直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这帮土匪是草菅人命的恶徒。 可他用尽全力克制住了惊恐生怕会引得那些人突然发疯缩在一边不敢动弹。 临走之前邱笋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听见老九凑上来问这些人怎么办他扯了扯嘴角改了主意:“先留着咱们干吗替别人操心?” 老九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却知道现在计划是变了点了点头吩咐梁麻子:“先带人看着他们” “不!都给我领出来!”邱笋表情阴狠心情极差的瞥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做个明白鬼看看害他们的到底是谁!” 老九就朝梁麻子扬了扬手示意他快点。 苏三老爷紧张的挪了挪位子却在触及陈东的目光之后强自忍住了也因为他还算配合那些土匪倒是没怎么折腾他拖着他到了门外。 天气寒冷北风吹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这种恶劣的天气在户外只要睡一晚就永远睁不开眼睛了邱笋双手拿着刀用力往地上一插大马金刀的等着那队官兵都到了跟前才借着火把嗤笑了一声大声道:“金大人咱们好久不见啊!” 金东穿着一身出锋极好的狐狸毛大氅坐在马背上义正言辞的沉声呵斥:“你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土匪强盗竟然还敢下山来!” 真是装的道貌岸然的样子邱笋眯着眼睛看他嗤笑一声出言挑衅:“哟!金大人这话说的我若是不下山您怎么继续叫我做替罪羊呢?看看” 他朝着后头挥了挥手老九就一脚把刘顺给整踢出来了。 刘顺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叫借着这些火把不少人都看到了他的脸认出了他的身份。承德同知齐大友也认出来了在马背上顿时就道:“这不是刘顺吗?!他如今都在这里真是你们劫掠了军饷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大人这话怎么说的?”他讥讽的大笑了几声猛地从后头又扯出了苏三老爷指着他们问:“认识这是谁吗?” 金东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了苏三老爷顿时面色一肃。 果然正如老六收到的密报中说的那样今天真是一切都顺利极了现在事情已经促成这么多双眼睛明晃晃的看着大家都能证明就是图云寨掳掠了刘顺等人也是图云寨劫持苏三老爷一行人谋害朝廷命官。 只要今天杀了这些人那么那批军饷就会毫无阻拦的落在他们口袋而且还能一举剿灭图云寨立下大功。 如今这个世道哪里有什么大功劳给你立可如今眼前这一桩就是。 他冷冷的握住了马缰。 而边上的齐大友就要显得震惊多了他睁大了眼睛震怒道:“你们大胆!邱笋你今天若是放了苏大人或者还可留个全尸否则你以为你走的了?!” “我走什么?”邱笋不耐烦跟他们废话了指着刘顺冷笑:“让那个狗崽子跟你们说到底是不是老子抓了他!” 齐大友紧张的很全神贯注的盯着他胆战心惊的生怕他真的一个不慎就要了苏三老爷的命苏三老爷好歹是朝廷命官又是如今贺太太的女婿若是他死在这里整个承德官场少不得都要吃挂落。 而正在此时邱笋已经逼着苏三老爷说话:“你说说清楚这人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苏三老爷吓得说不出话也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几只冷箭飞速而至准确的插进了刘顺的心窝一时之间血溅当场连刘顺周围的几个土匪也都遭了秧倒了好几个。 突然的变故叫双方一时都有些冷场金东最先大声道:“邱笋你竟然当场杀人!” 邱笋只是愣了片刻就恼怒反驳:“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杀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老子让他说实话老子杀了他?!你这个狗官老子没做过的事儿你全都栽在我” 金东哪里会让他说完大声吆喝底下的人:“土匪暴起杀人穷凶极恶已是强弩之末擒住他们救出人质!” 齐大友目瞪口呆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下这个命令随即就强烈反对:“大人!万万不可如今苏大人跟锦衣卫陈大人还在他们手里呢!” 陈东可是皇长孙萧恒从前的心腹! 金东却已经大手一挥原本已经待命的弓箭手顿时张弓搭箭根本不等齐大友再说什么金东毫不迟疑的下令:“放箭!” 邱笋顿时骂了一声娘手忙脚乱的往后撤左右闪躲飞来的箭矢。 苏三老爷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两边的腮帮子都咬痛了喉咙也火辣辣的疼被金东挟持着只觉得有箭矢凉飕飕的贴着自己的头皮擦过去了紧张得连眼泪都快要出来。 他还肖想了好些年的爵位呢可如今想想这爵位哪里是一般人能占得了的动不动就要性命! 越是到了慌张的时候就越是容易胡思乱想苏三老爷正紧张得眼冒金星忽然察觉自己被猛地拉了一把忍不住放声大叫起来。 坚持到现在实在已经是到了他的极限了。 不过幸亏他被扯在边上就看见了陈东冷峻的脸顿时松了口气慌慌忙忙的问:“陈大人现在怎么办?你当时跟幺幺到底是怎么商量的啊?现在成了这样幺幺人呢?” 现在已经能证明是当地官府有问题了可那又怎么样? 正文卷 八十三章·绝地 能证明那也得有命能揭发才行。 看看现在这情况金东带来的大队人马就算是不能把邱笋他们一锅端至少也能把他跟陈东带来的这点人给灭口的。 他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那些锦衣卫如今都已经静静出现在陈东周围将他跟苏三老爷保护起来陈东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看苏三老爷一眼看到了李瑞不由又惊又喜。 “先护好你们三老爷。”陈东叮嘱了一句越过了众人追向要逃窜的邱笋。 而这个时候眼尖的金东也一眼看见了胡乱逃窜的众人不由朝边上默不作声的老六看了一眼:“你还不去?” 老六皱着眉头沉思忽然道:“你盯紧了别落下隐患我这就带人去后头。之前兴儿他们放了信号我估摸着就在后山那一片。” 金东随口就点头:“你放心吧我这儿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你顾着自己那头就是了。” 等到六子走了他一把扯住了要往人群里冲的齐大友问他:“你干什么?!” “干什么?”齐大友气的语无伦次一把甩开了他几乎要把手指头戳到他脸上:“你是不是疯了?!苏大人和陈大人还在他们手里本来还有商量的余地你一上来就把事给做绝了不是逼着他们杀人吗?” 金东不理会他只是在后方看着前头那些之前一直嚣张的土匪死的死伤的伤面无表情的道:“图云寨为非作歹已经遗祸日久如今若是终结在你我手里我们往后说起来也有光彩如此大局之下哪里能顾得上那些小节?你太迂腐了。” 齐大人气的指着他说不出话可奈何他比知府低了一级这些人根本没人肯听他的很快双方都已经死伤不少他提心吊胆的看着心都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忽然看见一个士兵朝着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苏三老爷砍过去他顿时大声斥喊:“住手!” 可刀枪无眼场上双方混战也已经乱成一团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能听见他的喊声他眼睁睁的看着长刀就要落在苏三老爷头上忍不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金东却气定神闲仍旧在马上悠闲地看着这一幕只等着苏三老爷人头落地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不知道从哪儿蹿出一个人来扯着苏三老爷往边上一拽躲开了那柄长刀又顺势把那个朝苏三老爷放冷箭的人给敲的躺在了地上。 什么人?! 金东顿时收了脸上得意的神色紧张的盯着那边随即就忍不住心神摇动的失声道:“怎么可能?!” 齐大友都已经捂住了眼睛了听见他这么惊呼忍不住睁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也震惊的喊了一声:“天老爷啊!是伯爷!是永定伯!” 是苏嵘!竟然是苏嵘来了! 苏三老爷差点儿成了刀下亡魂被苏嵘这么一扯才躲过一劫这回真是吓得肝胆俱裂还没等平复下心情先看见了苏嵘他又惊又喜忍不住道:“嵘哥儿!我可找到你了!” 苏嵘笑了笑恭敬的喊了一声三叔不管从前是怎么样苏三老爷能够冒着危险来找他并且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是领情的。 苏三老爷热泪盈眶:“好!好!找到了你就好找到了就好” 苏嵘已经转过头去隔着重重人群目光对上了金东震惊的瞳孔轻蔑的笑了笑。 金东的面色瞬间变得狰狞望着苏嵘在火把照耀下显得越发招摇的笑意忽然也笑了笑。 就算是逃出来了又如何?就算是出现在这里了又如何? 谁能证明他的身份? 而且他什么也不会来得及时说的就算是证明了身份大不了等到事情了结之后就说是他从土匪窝里逃出来罢了。 真是年轻啊。 他嗤笑了一声竟然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 他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握着马缰的手做了个手势随即就有一批士兵朝着苏嵘和苏三老爷涌过去了。 齐大友还没能从发现苏嵘还活着的高兴当中回过神来呢眼见着有批官兵竟然朝着苏三老爷跟苏嵘去了而且是朝他们动手登时就唰的一下侧头盯紧了边上的金东。 当官的哪里有傻的?再怎么迟钝他如今也看出来了今天分明不对劲从金东召集人马避开唐如安单独领了他来他就已经觉得有些怪异直到如今那怪异的感觉终于得到了证实他忍不住恼怒的冷笑。 金东却并没有心情顾及他的想法此时此刻他双目紧盯着那批朝着苏嵘他们围了过去的人那批人都是他收买的之前转移军饷也是他们在其中出力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只要杀了他们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毫不迟疑齐大友已经急的额头冒汗可他根本无法动弹-----就现在这个局势只要他敢有什么动作丧心病狂的金东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也下杀手。 可如今他心情沉重的拽紧了缰绳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如同是 那整齐划一的声响他有些愕然的转头去看金东-----难道金东竟然还布置了另外的人?可如此一来动静不是太大了吗? 金东却比他的反应还要大一时攥住了手而对面不少土匪哭爹喊娘的倒在了地上或是被驱赶着朝这边逃命一时场面混乱。 齐大友还没来得及震惊已经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金大人原来我们卫所的兵是来了这里啊!” 金东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等到看见对面唐如安跟唐源两人策马到了不远处的那处山坡更是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中计了! 他自以为算计的天衣无缝可是没想到却反过来被这些人算计了! 怪不得他今天调兵如此容易。 怪不得他收到的消息那样详尽 正文卷 八十四章·总账 唐如安一出现之前一直被压制的死死地齐大友几乎要热泪盈眶金东摆明了是要拉他下水今天这事儿成了他就不得不被迫站队否则的话死在这里的冤魂也不多他一个。 做官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吃过算计毕竟官场尔虞我诈本就是常事可这么憋屈的时候还真的没有过分明是同僚但是金东却把他当成了什么?欺人太甚了。 如今见了唐如安他喜不自胜的喊了一声:“唐指挥使!” 唐如安的年纪跟唐源相仿两叔侄的年纪差不多在长相上唐如安却要比唐源显老多了此时他的脸上尽是肃杀之意对上了金东的脸目光沉沉的挑了挑眉眼里流出寒冷彻骨的杀意:“金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呢?” 金东的脸色已经不能单独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握着马缰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原本必胜的战局被陡然翻盘他的手抖了好几下才拿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心情由忐忑惊恐很快就转变成了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了? 只能不死不休因为后退也照样是个死字。 他转过头去看苏嵘那边吞了一口口水不去理会唐如安大声朝着承德卫所的士兵们喊话:“不要管他们弟兄们我们是来剿匪的!只要今天成功捉拿了土匪我给诸位请功!”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如此负隅顽抗唐如安冷笑了一声同样大声呵斥:“我看谁敢!你只是个知府有何权力私调卫所兵马?!如今你如此行为分明就是其心可诛!金东玩忽职守私调兵马已经是大罪难道诸位还要跟他同流合污吗?!” 唐源适时出来指着苏嵘冷冷看着还在迟疑的士兵雷霆万钧的出声:“诸位可看清楚了这位就是朝廷明旨委任的承德卫指挥使!如假包换!他如今在这里难道诸位还要听小人之言走上一条不归路吗?!” 他的话音未落苏嵘那边忽然有了动静-----一个离苏嵘不远的官兵忽然暴起偷袭举着手里的长枪对着苏嵘就刺了过去苏嵘单手拽住他的枪柄用力在他手腕上一敲长枪顿时落地而苏嵘的手肘已经趁机在那人的颈上狠狠的落了下去将他整个人都脸朝地砸在了地上一下子就晕厥了过去生死不知。 苏嵘露出的这一手震住了不少人金东的亲信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惊惧的看着他。 连唐源也微微挑了挑眉。 而苏嵘已经在看了陈东一眼之后跟陈东二人同时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之后站在了边上一棵樟树的树干上借着火把苏嵘面色冷峻凌然不可冒犯沉声道:“金东陷害忠良与人勾结盗窃军饷屠杀卫所官兵刘荣等十几人又栽赃唐指挥使引我上山之后半路埋伏截杀我他如此行径与谋反无异谁若是跟他同流合污的罪加一等!而若是弃暗投明者不知者无罪你们可想好了!” 其实已经不必说如今到场的还有唐如安这是上一任卫所的指挥使还有唐源这是驸马都尉。 再加上苏嵘完整无缺的站在这里朝廷派下来查案的陈东也在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怎么选齐大友趁着众人让出位子策马朝着唐如安那里飞奔了过去。 大势已去金东来不及思索已经在几个亲兵的掩护之下迅速调转了马头。 苏嵘眼疾手快伸手抢过了一个弓箭手的弓很快张弓搭箭飞快的朝着金东的去处射出而后就听见一声格外凄厉的尖叫。 身手好骑射也十分出色唐如安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苏嵘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怪不得当初的永定伯这么爱护这个儿子少年苏嵘被称为天才原来当真是有这个本事否则换做普通人荒废了这么多年纵然是能重新站起来也绝不可能再有这个身手了。 一开始苏嵘被派来取代他的位子他还很是不服觉得一个残废多年的后生能得到这个位子无非就是因为元丰帝有心补偿。 所以在最初军饷被劫的时候他还听信了金东的劝告一味的隐瞒跟苏嵘对着来不肯叫苏嵘查账也不肯跟他交接只想着拖延时间等唐源来。 险些铸成大错。 想到这里他温和的朝着苏嵘笑了笑:“伯爷好身手!” 这是认可也是接受苏嵘不骄不躁朝着他拱了拱手:“多谢唐指挥使相信了我去保定卫所求援否则今天咱们哪怕是知道了真相也只是无济于事。” 唐如安这回是真心实意的摇头:“言重了哪里是我帮了您分明是伯爷宽宏大量让我能有机会改过否则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罢了。” 两人寒暄几句苏嵘才不慌不忙的勒令承德卫所的官兵追捕图云寨土匪肯投降的不杀但有反抗的格杀勿论一时之间漫山遍野都是厮杀声。 在这其中苏嵘身先士卒尤其勇猛一人斩杀十六名土匪其中还有图云寨的三当家一时之间让那些还有疑虑的官兵心服口服。 唐如安自然是负责将背部受伤的金东看管起来他冷冷在马背上看着狼狈不堪的金东啧了一声:“金大人苦心孤诣的筹谋了这么久也真是辛苦您了。” 金东背部受伤已经痛得有些神志不清唐如安见他说不出话也就不再理会他只是转头去看着在凝神观看战况的唐源感慨道:“后生可畏啊。” 唐源嗯了一声也并不吝啬夸赞:“是看这身手哪里像是残废多年的人申大夫的医术可谓是精绝了。” 因为有两地卫所帮忙图云寨但凡是下山来了的土匪几乎被扫荡了个干净死的死残的残困扰了当地百姓多年的匪患在今天被扫荡了个六七分剩下的就是在寨子里守着的那些了。 正文卷 八十五章·后招 等到战场打扫完毕天边都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了风一吹空中全是血腥味和兵器的铁锈味不少土匪不顾一切想从山后的河面上逃走河面的冰冻的还不严实破了洞摔进去不少人苏嵘跟唐如安一商量也并没有去捞人的打算正就整队回了承德。 来的时候金大人还威风八面的回去却叫人用担架抬着看着奄奄一息回城的时候巡城御史吓了一跳急忙下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一下来就先被陈东叫人给绑了。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锦衣卫一出现巡城御史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苏嵘半点不为所动冷冷留了一队信得过的人看守城门这才带队进城。 苏三老爷一夜都没睡昨天一晚上的经历几乎已经把他这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遍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可就算是昏昏沉沉的他还是着急忙慌的拽着还要走的苏嵘惊慌的道:“嵘哥儿幺幺不见了!” 他原本早就想跟苏嵘说了的但是昨天晚上那个场面实在是太过混乱了苏嵘忙的几乎脚不沾地他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等到现在他已经有点哽咽:“幺幺若是出事了我没脸回去了的!” 苏老太太跟贺太太只怕会把他给生吞活剥。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如今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置好但是看见苏三老爷这个委屈的模样苏嵘还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他笑着摇了摇头:“三叔若幺幺有事您看我还会站在这里吗?” 苏三老爷忙活了一晚上已经嗓子冒烟听见苏嵘这么说稍微放下心来但是随即还是很紧张:“可她身边带着谁啊?” 苏邀并没有把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他只是把该他做的事情都叮嘱了一遍所以他虽然心里猜到苏邀应当是有准备的不是真的被人掳走可是还是控制不住的担心。 问了一回他不等苏嵘回答又后知后觉的问:“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儿你早知道晚上金东也会借着剿匪的名头杀了我们灭口吗?那那幺幺也知道吗?” 苏嵘还来不及回他的话外头李瑞就已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三老爷伯爷清源道长带着咱们四姑娘回来了!” 清源道长? 苏三老爷啊了一声已经冻僵了的脚因为站起来麻了一下又摔了回座位上可他顾不得那么多先忍不住念了声佛。 不管怎么样回来了就好活着回来了就好。 他扶着李瑞的手一瘸一拐的跟着苏嵘出来才到院子门口就见一辆小马车停在了门口清源道长站在马车不远处正在跟唐如安和唐驸马说话。 真是清源道长! 苏三老爷有些激动见苏邀下来急忙喊了一声幺幺。 苏邀正被燕草扶着下了马车见到苏三老爷这副模样微微一怔上前行了礼轻声问:“您的腿怎么了?” 苏三老爷有些不大好意思急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被那个土匪头子踩了一脚嵘哥儿已经帮我看过了说是皮肉伤很快就好的。” 他态度殷勤热切看向她的眼神还带一点儿不安的讨好。 苏邀的心情顿时就有些复杂。 上一世如何盼望也得不到他一个关切的眼神可是等到这一世从前盼不来的这样轻易就得到了。 她收敛心神:“清源道长也精通医术等会儿让他给您看一看三老爷累了一晚上了先去洗漱休息一会儿吧。” 苏三老爷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来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苏邀从未喊过他跟苏三太太父亲母亲永远都只喊他们三老爷、三太太。 恭敬客气中带着疏离。 他不知道怎么的有些难受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讪讪的问:“你没事吧?这一晚上你都去哪儿了” 正说着那边阮小九跟于冬胡英已经进来了径直走过来先跟苏嵘他们请了安才过来给苏三老爷行礼又问苏邀:“姑娘那个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而且他嘴里有毒囊眼看着要咬破了寻死被胡叔给抠出来了。” 那个人?苏三老爷怔怔的正好奇就见何坚跟庆坤拖着一个人走进来不由睁大眼睛问:“这不是那个之前在驿馆碰上过的那个人吗?!他” 何坚已经冷冷将那个人掼在地上面无表情的道:“他就是当初在山上设伏刺杀伯爷的人!” 是他! 苏三老爷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说昨晚劫走苏邀的就是他了?他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苏嵘指着躺在地上的老六问唐源:“唐驸马可知道这人的底细?” 唐源认真盯着看了一会儿摇头:“不认识此人要刺杀伯爷那必定是重要人物金东想必是认识的。” 苏嵘就意味深长的道:“是啊想必金大人一定是认识的不知道唐驸马跟唐指挥使是否有兴趣一道问一问?” 唐如安跟唐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 事关他们他们当然有兴趣。 苏嵘挥手示意何坚把老六先拖出去而后才走过来看着苏邀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意:“小丫头这回吓坏了吧?” 燕草的脸色到现在还有些白昨天晚上她们可真是什么都经历过了先是一个土匪摸进来后来被另外几个不知道来路的人打死了那些人就要对她们动手幸亏张道长早就已经埋伏着才没出事。 她到现在腿都是软的。 苏邀笑了笑:“燕草是吓坏了我却是知道道长一直跟着我暗中保护的所以不是很怕。倒是大哥你这些天一直藏在土匪堆里真很费心神吧?” “好在一切都还算是顺利辛苦也值得了。”苏嵘摸了摸她的头问她:“找到那批银子了吗?” “时间短他们押送的又都是现银根本转运不出去转的出去也不放心就藏在了知府夫人名下的酒馆当中上百个酒瓮全都装满了白银。”苏邀神情有些讥诮:“金大人这胃口可真够大的。” 正文卷 八十六章·神通 金东从噩梦当中醒来才睁开眼睛就瞧见黑洞洞的梁顶上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在横梁上啃噬木头发出锯子锯木头的声音。 炸了眨眼他的手指动了动随即就觉得肩头处传来一阵剧痛让他整个人都如同是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 昨天的事情一下子就潮水一般的涌上心头他这才惊觉之前的那个不是噩梦而是真真正正经历过的。 这让他一下子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也一下子就清醒起来猛地忍着疼痛坐了起来。 肩膀处的贯穿伤是实打实的他才用力坐了起来就忍不住痛的惊呼了一声又倒了下去正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听见边上响起一道轻笑声。 随即牢房里猛然亮堂了起来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朝着声音来源处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之前消失了许久的苏嵘。 苏嵘他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似有一口浓痰堵在了嗓子眼可他却死活咳不出来一时之间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苏嵘好整以暇的拉了一把椅子在边上坐下理了理自己的袍子就挑眉笑着对金东道谢:“金大人真是要多谢您对我这么关照。为了给我设个圈套两头瞒骗挑唆不算还一下子搭进去几十个弟兄让他们成了无辜的亡魂。” 噩梦变成了现实金东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惨白着脸往后退着坐了几步背已经抵在了墙上双眼无神的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苏嵘不置可否的往前挪了挪椅子将金东逼得无法再退正对上了金东的眼睛笑了笑就反问:“金大人知道现在隔壁在做什么吗?” 金东梗着脖子或许是因为伤势太重流的血太多现在他的脑袋晕的厉害一阵一阵的眩晕袭来叫他根本无法正常思考他沉默着低下头只当自己没有听到。 苏嵘才不理会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好心的给他解惑:“是你妻子名下的酒楼里藏着的那批人里头有你从前的心腹也有你的一些远亲你应当不会不记得你让他们去做过什么吧?” 金东的表情有些痛苦喉咙里也痒的厉害可却仍旧咬着牙望着苏嵘冷笑了一声:“随你怎么说人证物证俱全那你就押着我上京城受审就是了。” “金大人这样忠心真是叫人觉得肃然起敬。”苏嵘面色陡然转冷语气也急转直下:“可金大人难道以为这样就能够一人揽下所有罪责?金大人难道忘了你让老六去做什么了?” 老六!金东从昨晚晕厥之前就一直没有见到老六还以为他们这边出了意外可至少老六他们应当是安然无恙的脱身了的可现在听苏嵘的意思分明老六也被抓住了?!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说不清楚现在是惊恐多一些还是怀疑多一些死死地盯着苏嵘一言不发。 苏嵘也同样在紧盯着他:“想必金大人你自己也清楚你的罪责是实打实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绝不会有翻身的余地。所以你想着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一力扛下罪责说不定还有人看你可怜能为你转圜一二是不是?” 被戳中了心思金东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的望着苏嵘冷笑:“伯爷既然一切都知道那还跟我浪费什么口舌要杀要剐尽管来就是了。” 他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苏嵘只是冷淡的看着他。 对峙了一阵还是金东先睁开眼正好对上他戏谑嘲讽的目光金东顿时一滞有些被看穿的恼怒和羞耻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忽然不远处传来隐约的抽泣声和呵斥声不由得不可置信的看向苏嵘。 苏嵘只是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 没过多久金夫人拉着儿子和幼小的女儿哭着扑进来一眼看见金东的狼狈模样差点儿要晕厥过去。 两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见父亲形容狼狈的成了阶下囚娘又嚎啕大哭顿时也跟着哭了起来。 金东顿时觉得头更疼了不只是头疼连心也跟着疼起来他忍了又忍一手拉住金夫人的手目光炯炯的看着苏嵘:“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意有所指的道:“能怎么样?金大人是个聪明人应当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笑了笑见金东似乎忍无可忍就笑着又拉过了金东的儿子在他头顶上摸了摸:“这可真是个好孩子瞧着挺聪明的就是可惜了金大人犯下这么大的错往后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他说着不等金东反应就径直看向金夫人说:“夫人看也看过了我这儿还有些事要跟金大人说不如您先带着孩子们出去?” 金夫人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听见他这么说眼泪掉的更加厉害泫然欲泣的握着金大人的手紧紧不放过了许久才在苏嵘的催促之下犹豫着放开金东的手。 金东被她看的心中酸痛等到看见两个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就更是心如刀绞一时之间连身上的痛都不那么痛了大声跟苏嵘说:“你别对我妻儿下手!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苏嵘转过头沉默的盯着他脸上分明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金东却无端的觉得腿软等到看见金夫人带着孩子们已经走得看不见影子才闭了闭眼睛干巴巴的说:“我任由你处置但是请你放过我的妻儿老小。” 金东已经无路可走不得不对着苏嵘低头。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苏嵘刚从京城来的时候哪里能想到原来自己还有一天要对着他低头求饶?他原以为仗着有汾阳王在背后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总是有人能兜着的。 可是这一次他自己心里清楚王爷大概是帮不上他了。 他期冀的看着苏嵘。 正文卷 八十七章·全胜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苏嵘忍不住都笑了手里把玩着一只翠绿的扳指啧了一声就道:“金大人对付我的时候可没讲过什么道义更不曾对我网开一面。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以德报怨呢?毕竟圣人也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是不是?” 金东喉咙发痛:“可我妻儿是无辜的!” “是么?”苏嵘笑着看着他:“朝廷每年惩办的贪官污吏多了他们的妻儿老小大多也都说自己无辜可是该流放的都流放了女眷该发卖教坊司的也不在少数怎么金大人觉得自己凭什么例外?” 他看着金东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难道就凭借金大人今天的守口如瓶吗?” 金东猛然抬头看着他。 而苏嵘耐心耗尽已经冷笑出声:“收起那套仁义道德吧对我来说只有以牙还牙四个字。金大人最好要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你别以为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下就能保住你的妻儿老小因为若是有人要保首先得过我这一关!” 苏嵘的目光冷淡至极虽然语气不算重但是话里的深意却让金东直直的打了个哆嗦。 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跟在苏嵘深比阿尼向来形影不离的何坚跑了进来喜形于色的道:“伯爷陈千户那里有了进展!老六肯招认了!” 苏嵘顿时顾不得金东只是冷然瞥了他一眼就毫不迟疑的起身要走。 金东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心中又怕又惊直到见苏嵘毫无停顿的都出了门他才觉得心中猛地一坠左半边身子都麻了心里的绝望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忍不住大声的喊了一声:“伯爷!苏伯爷!” 苏嵘淡淡的转过头看着他。 金东已经彻底崩溃:“我说!我什么都说!” 苏嵘微笑着挑了挑眉嗯了一声对着何坚道:“还不快给咱们金大人换个地方?这里阴冷潮湿的对伤口多不好啊?” 金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可何坚已经二话不说的上前一把攥住了他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把他给拽了起来拖着出了大牢进了刑房。 这些刑具换做从前那都是由他发号施令来用在别人身上的如今谁能想得到竟然就要反过来对付他了。 他苦着脸在一边坐下就见苏嵘也已经跟着唐源迈步进了门在他对面坐下了。 唐源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冷笑:“金大人我刚来那几天您那着急的样子跟现在可真是判若两人啊您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本事正该找个班子唱戏去才是。” 唐驸马脾气向来很好可被这么算计一番下来也不由得来了脾气。 金东苦笑着抿了抿唇。 “咱们言归正传吧。”苏嵘开门见山:“金大人到底丢失军饷刺杀我是怎么一回事您原原本本说一遍。” 唐驸马在边上跟着道:“隔壁还有个老六还有刘顺底下的几个人等到他们先认了金大人您的作用可就没多少了您知道我的意思吧?” 苏嵘敲了敲桌子金东惊了一跳胸口砰砰砰的跳的厉害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声道:“是!是汾阳王!是汾阳王指使我的!” 刑房顿时沉寂下来。 隔壁的苏邀挑了挑眉上前几步看着已经皮开肉绽的吊在架子上的老六好心的提醒:“您听见了吗?隔壁的金大人好像没您这么忠心已经开始招认了呢。” 她的语气很轻目光在他身上并没停留多久就重新放在自己手里已经被烧红了的烙铁上头轻轻的吹了口气。 老六顿时猛烈挣扎起来看着苏邀的眼神仿佛是要吃人。 眼前的这个丫头表面看着纯然无害可事实却比野兽还要可怕一些昨天晚上竟然敢用自己当饵一步步把他引诱进圈套。 就只为了把他们抓个正着逼问出那批军饷的下落。 她简直不是人!昨天晚上为了逼供还想出个骇人听闻的法子用毛巾罩住人的头脸死命往上浇水。 也就是因为这样来回的折腾她终于成功套出了银子的下落。 老六对她的手段早已经有所准备冷冷的咬了咬牙视死如归:“有种就杀了我!” “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苏邀断然拒绝:“我跟你不同人的性命何等珍贵实在是犯了国法天理难容那也不该是我能私底下判定生死。所以我下手向来很有分寸的。” 静静的看了老六一眼她忽然举起手中的烙铁准确无误的印在了老六的脚腕上。 老六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腕升起痛的他一时承受不住的狠命喊了一声。 苏邀不为所动令人抬起他淡淡的说:“没事我不着急反正哪怕只有金大人一个人的证词想必也是足够了的。既然如此你要忠心我就成全你的忠心。” 她说着狠准稳的又在他的脚底板烙了一下一时之间刑房里全都是老六的惨叫声。 老六已经痛的大汗淋漓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更糟糕的是天气严寒他简直是身处冰火两重天这样折腾下来已经觉得自己似乎连挣扎都没了力气了。 苏邀根本比刽子手还要可怕且狠毒! 他朝着苏邀啐了一口。 苏邀灵活的躲开了静静的说:“我听说你有个老爹出家了在凌云寺挂单又听说多亏了金大人的照顾他在凌云寺还算是舒心是不是?” 老六猛然睁大眼睛随即终于有些崩溃苏邀分明早就知道了她早就把他的事情都打听好了也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却还是故意把这件事留在最后说等他身心俱疲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他嘶吼了一声。 “出家人”苏邀扔下烙铁:“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儿子所做的这些孽该如何面对佛祖该如何面对菩萨呢?” 老六终于哭了起来:“不许去找我爹!不要去打扰他的修行!” 苏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他从这样寒冷彻骨的眼神中惊醒过来终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吞了一口口水绝望的说:“我全都招了!” 正文卷 八十八章·残局 京城。 明昌公主府中的气氛十分热闹连许久不曾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淳安也过来了笑盈盈的跟诸位夫人们都打了招呼。 连明昌公主也似乎忘记了前几天的不愉快轻笑着说:“正说着你呢云章担心的了不得生怕你不来了那她可怎么办?” 云章县主即将出阁宫中已经颁下了赏赐太后老娘娘赏了一对玉如意给她压箱有了太后娘娘助兴其他娘娘们也都有表示得到的赏赐摆了一院子每个进去给云章县主添妆的人都能看得到。 淳安笑着坐在了明昌公主下手:“瞧姑姑说的云章自来跟我最好我怎么能不来?才刚我去看过她了她今儿可漂亮的很娶了咱们家云章可是那人的福气了。” 好话人人爱听何况云章县主还是明昌公主最爱的孙女儿明昌公主不由喜笑盈腮:“是多亏了太后娘娘和圣上抬爱也是你们都给我这个老不死的脸面。” 淳安虽然被夺了郡主的爵位可背后到底还有汾阳王府大家都知道最近原本回了清河娘家的汾阳王妃也回来了。 汾阳王妃向来是很宠爱淳安的在汾阳王那里也很有分量有她在淳安的郡主爵位回来也是迟早的事儿所以今天人人都对淳安十分客气都并不敢得罪她。 也因为如此淳安的心情很好就笑着道:“姑姑说哪里话还是咱们云章自己惹人喜欢人缘好。听说连宫里的几位公主也都有礼物送出来这份体面也是难得的。” 明昌公主笑而不语淳安又问永宁长公主和咸宁县主来了没有:“怎么不见永宁姑姑和咸宁?” “不知道是被什么绊住了罢。”明昌公主的表情淡了些。 自从上次咸宁县主去书斋差点跟苏邀起了冲突永宁长公主就没有再来过这次云章县主出阁添妆她也并没有过来。 真是可笑。 明昌公主揉了揉眉心面色不屑。 淳安脸上也有了讥诮的笑意:“只怕是因为我的缘故连带着也恼了姑姑您了。” 她们两个低声聊的热火朝天客人们都由明昌公主的儿媳招待倒也没有冷场只是正聊着外头原本是在二门处迎客的李家三夫人急匆匆的进门顾不得满屋子的客人先上前到了明昌公主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母亲汾阳王府来人说是请淳儿回去。” 可淳安分明才来了不久屁股都还没坐热呢明昌公主有些奇怪却还是打点着让人送了淳安出去。 淳安才来就要走大家都有些奇怪明昌公主就笑着说汾阳王妃的身体不大好所以才让人过来接了淳安回去。 另一头的淳安自己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一路揪着心回了家轿子才落地就忙不迭的下了马车急匆匆的去了汾阳王妃那儿。 汾阳王妃一见了她都不等淳安开口就先问:“你跟我说实话你父王最近到底做了什么?!你们父女俩筹谋什么呢?” 淳安有种不祥的预感见汾阳王妃脸色奇差就笑着反问:“母妃说什么呢?这么急匆匆的叫我回来难道就为了问我这个?” “你父王进宫去了!”汾阳王妃一眼看出她神情恍惚冷冷的呵斥:“你们到底在弄什么鬼趁早给我说明白!” 汾阳王妃如今看这个女儿怎么看都觉得不懂事忍着心烦大声又斥责了几句。 淳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嗓子绷得紧紧地上前拉住汾阳王妃的袖子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母妃才在汾阳王妃冰冷的眼神下说了最近汾阳王做的事。 见汾阳王妃的目光越发的冷淡她紧张得忍不住出汗小心翼翼的解释:“父王说也该给苏家一个教训了否则的话岂不是人人都能踩着我们头上” 汾阳王妃没等她说完首先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恼怒冷笑:“愚不可及!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由得你们父女为所欲为!?这个时候跟苏家对着干有什么好处?!” 哪怕是真的陷害成功了那又怎么样? 没了苏家还有贺家没了贺家还有汪家宋家能对付的过来几个? 就算是想要打狗给主人看那也不是这么个打法儿! 淳安被打的偏过头去跌坐在椅子上见母亲还要再度发怒她有些忍无可忍:“父王说他把一切都算计好了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为什么您还要拿我撒气?您现在心疼别人当初文勋出事我被褫夺封号的时候您又在哪儿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汾阳王妃对她简直失望至极冷冷的呼出一口气稳住了情绪才怒极反笑:“你们父女就是如此沉不住气沉不住气也就罢了你们若是把事情办成了哪怕没什么好处那我至少也高看你们一眼可惜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1” 淳安自小就怕母亲胜过父亲听见她这么说正顿时有些心慌:“您为什么这么说” 汾阳王妃冷笑出声:“你父王派出去的人已经十几天没有消息了你可知道?今天他见了一个人还来不及去找几位先生商议就先被宫中来人宣召了你又知不知道?!你们这两个蠢货!” 淳安顿时有些不可置信她忙摇头:“这怎么可能?父王都已经出动了那么多人怎么会弄不死一个苏嵘?!” 甚至于在老六去了承德之后她以为苏邀也要死在承德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现在听母妃的意思难道事情是失败了? 她艰难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过于可怕了惊慌的给自己打气:“母妃就算是有些巧合可说不定宫中宣召不是为了这事儿呢?皇长孙才刚刚找回来说不定是因为这件事呢之前皇长孙得罪了太后娘娘怎么都不肯见太后娘娘圣上也是特意让父王进宫夏青让父王去劝劝的” 正文卷 八十九章·挽救 汾阳王妃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但愿是如你所说否则褫夺你的郡主封号算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真正的难过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这番话实在是说的太过狠了淳安脸上还挂着眼泪却都没工夫去擦只是呆呆的坐在一边。 汾阳王妃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转开了头开始沉着的吩咐人去把府里的几个西宾都请来林先生和常先生两个人来的很快还有一位崔先生来的最晚见了淳安也在他们都有些意外随即才反应过来给她行礼。 汾阳王妃摆手叫免客气的道:“诸位先生之前我不在府中也并不知晓王爷的安排但是我想诸位应当是清楚的吧?” 常先生跟崔先生对视了一眼三人都有些讪讪的。 汾阳王妃就笑了一声:“也没有怪责先生们的意思实在是十万火急。”她将之前宫中宣召汾阳王的事情说了然后才说:“我一个妇道人家王爷想必是怕我不堪大事所以不曾告诉我原委先前我问淳安已经全都知道了。诸位先生既然陪在王爷身边那可知老六已经失去消息十一天而这段时间内承德那边也并没有别的消息送来?” 崔先生最先反应过来他原本是清河人也是看着汾阳王妃的面子才进的汾阳王府如今汾阳王妃既然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当然直抒胸臆:“就算如此王妃也不必太过悲观有时候没消息反而就是最好的消息呢?” 常先生思索半响才开口问:“王妃是不是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苏家人回京了。”汾阳王妃语出惊人一下子就见他们三个都抬起了头淳安也猛然睁圆了眼睛就淡淡的敲了敲桌子等到她们回神才面无表情开口:“若是苏嵘有什么事苏家人还能完好无缺的回来吗?” 这个道理不必汾阳王妃多说几个西宾心里也都清楚常先生忍不住问:“王妃的消息渠道来自哪里?我们并未得知这个消息!” 按理来说他们给汾阳王出谋划策所以消息渠道向来是很灵通的所谓的苏家人回来的消息他们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汾阳王妃扯了扯嘴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是怎么得知的不要紧可消息却是实打实的苏家人回京说明苏嵘必定无事。苏家人的行事作风我也有所了解他们会这么做必定是已经将前后路都算准了先生们事已至此你们怎么看?” 能怎么看?几个先生都有些丧气如果真如汾阳王妃所说那么这件事就糟糕透了。 承德卫所那边的动静闹的太大了为了布置那个计划他们甚至把唐如安跟唐源也算计到了原本若是计划一切顺利那么被顶出去的就是永宁长公主府。贺家和萧恒真的要有什么怒火那也是该对着永宁长公主府的。 可现在计划若是失败那么随之而来的怒火也就更加的猛烈。 汾阳王妃此时心中对于明昌公主禁不住有了怨气汾阳王跟明昌公主的关系其实极好两人从孩提时感情就很不错了当初给如今的圣上造势也是他们两人商议的结果。 这种大事她不信汾阳王不去问一声明昌公主的意思。 可明昌公主就是能够置身事外。 这件事里头明昌公主撇的一干二净没有她的任何痕迹。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益了汾阳王妃见几个先生都似乎是哑巴了一样不再吭声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淡淡的道:“诸位先生!如今诸位跟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我们好就罢了若是我们有什么不好的想必诸位也不愿意见到。既然如此就不必瞻前顾后了究竟有什么法子拿出来说一说总比现在这样枯坐的好你们说是不是?” 一直都没吭声的林先生率先开口:“王妃老六跟金知府只怕都不是很妥当。” 苏家能回来本身已经能说明很多信息了。 能够让宫里直接宣召汾阳王进宫可见他们是给出了许多东西的。 汾阳王妃闭了闭眼睛:“事情到底能坏道什么地步?” “怕是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了。”林先生并不讳言在平时他的话不多但是在这个时候就现出了他的头脑清晰来:“王妃金东跟老六只怕都把王爷供出来了。” 事实上正如汾阳王妃所考虑的那样苏家人的本事从这两年的事就能看出来在他们的手里哪怕是金东和老六扛不住才是可能性大一些的。 淳安听的似懂非懂但是却也明白若是金东跟老六供出汾阳王来事情会糟糕到什么地步她失声道:“那还不快些想法子一定不能让父王认下来!” “不!”林先生断然摇头:“要让王爷认下来因为人证物证俱在王爷否认只能是欲盖弥彰更加危险!” 淳安的心弦猛地拉紧了她过度激动之下站了起来:“这怎么行?!” 还是汾阳王妃要镇定许多她冷然喝止了淳安朝着林先生看过去:“还请先生指教。” 林先生在她嫁过来之前就已经在汾阳王府了跟着汾阳王的时间最久也最得汾阳王的信任。 关键的是林先生对当今圣上的心思摸的也很准。 这也是为什么林先生在府里一直都是上宾一般得到分外优待的缘故。 林先生语气平缓:“王爷想必已经心中有数了现在是王妃您这里您得带着姑娘进宫一趟。” 淳安郡主已经不是郡主可邵文勋在之前就已经被处死了并且御赐了他们和离也不能称呼邵夫人林先生在称呼的问题上有些犯难。 不过汾阳王妃显然也不会抠这些小问题她吸了口气:“先生尽管指教我洗耳恭听。” 宫中的汾阳王已经汗透衣衫。 他跪伏在太极殿前头的广场上此时此刻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正文卷 第九十章·豁出 天气寒冷汾阳王养尊处优已经许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了很快就有些体力不支有腰酸背痛不说冷气也一直从脚底板冒上肩头让他忍不住直打哆嗦猛地打了个喷嚏之后忍不住晃了晃脑袋浑身上下都酸痛无力。 可他没心思抱怨这些听见了前头有动静立即精神一振的朝着前头看去随即就看到了首辅杨博和次辅许顺他们真几个人出来。 遇上这种事儿皇帝身边这帮心腹们向来是很知道避嫌的一见他跪在这儿高宁就急忙跟杨首辅请教:“这次已经定了要赈灾了之前工部督造河堤的这个案子您看” 杨博等人装作没有看见跪在地上狼狈的汾阳王很快就越过了他走远了。 汾阳王松了口气。 他再如何也是天潢贵胄哪里受得了被人围观这样狼狈的场面。 垂下眼他心里不自觉有些烦躁口干舌燥的等着里头元丰帝的召见。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心里已经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每一刻都像是煎熬半响之后他才听见里头又有了动静忍不住抬起头来。 夏公公恭敬客气的过来请他:“王爷圣上请您进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其实是有太阳的可他仍然觉得冰冷刺骨勉强朝着夏公公点点头鼓足了勇气跨进了元丰帝的书房。 元丰帝正伏案看奏章汾阳王浑身是冷汗的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圣上低垂着头心情紧张。 元丰帝抬头看他一眼挑了挑眉将手里的奏章拿起来看着他问:“皇兄来了?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是一份奏章哪怕还不能确定上头的内容可汾阳王已经心中已经开始发冷他脑子飞速的转动被御书房的龙涎香熏得有些头晕而后他忽然咬牙跪了下去:“圣上臣有罪!” 很长一段时间元丰帝都一言不发屋子里充溢着令人难熬的沉默和压抑汾阳王觉得自己已经要喘不过气了撑在地上的手也在不自觉的发抖。 好在这样僵持了半响之后元丰帝终于有反应了他轻轻嗤笑了一声很随意的靠在了椅背上哦了一声淡淡的问:“皇兄何罪之有?朕还未跟你说这里头写的究竟是什么呢。” 汾阳王的心已经悬在了半空后辈也完全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忽然咬着牙磕了个头:“圣上臣正有一件事要跟您说!” 元丰帝将奏章往桌上一扔终于有了几分认真:“好啊你说说看。”他说着冷笑了一声:“朕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值得皇兄这样慌张。” 汾阳王真满脸苦涩:“臣有罪臣收了承德知府五万两银子” 元丰帝挑了挑眉:“就只是这样?皇兄你知不知道这封奏章里头写的是什么又是谁写的?你若是不知道朕就让你看看清楚。” 他说着将奏章扔在了汾阳王面前。 汾阳王颤抖着手捡起来展开一看顿时连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毫不迟疑的以头抢地:“圣上臣死罪!” “你也知道这是死罪!”元丰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目光阴沉冷漠:“苏家不过刚复苏他苏嵘也不过就是拿了个承德卫指挥使的位子怎么就能让你穷追不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还折损兵将不顾国本就只为了要他的性命?!一地知府你可随意驱使皇兄你真当朕是聋子瞎子!” 元丰帝怒极汾阳王吓得胆战心惊额角的冷汗一直滴落在方格纹石砖的缝隙里他瑟瑟发抖半响才期期艾艾的摇头:“圣上臣是臣利欲熏心臣为了那十几万的银子红了眼顾不得这么多” 汾阳王心中很快想到了对策他不能一味的喊冤更不能全盘承认。 因为这两者都能戳中元丰帝的怒气他思路越发的清晰斟酌着一面不动声色的捕捉元丰帝的情绪一面试探:“金东他他在我六年前生辰的时候给我送过十万两银子的礼” “十万两!”元丰帝忍不住讥讽:“可真是大手笔。” 汾阳王哭了出来:“是臣的不是臣那时候正需要银子” “你做什么需要那么多银子?”元丰帝喜怒不定的望着他:“寻常朝廷给你的供奉可不算少。” 因为宗室的人数少了许多也因为元丰帝不想再落个苛待的名声本朝宗室的待遇比废帝那时候可要好的多了。 不说别的要说汾阳王缺钱元丰帝是怎么也不能信的。 汾阳王抿了抿唇苦笑:“不敢隐瞒圣上谁会嫌银子多呢?臣那时候正好因为赌输了不少银子而且还欠了不少银子引得人家都找上门来那时候金东送上来这笔钱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我我一时无法自控可收了第一次紧跟着就又有第二次也因为收了他的银子就要帮他些忙。” 元丰帝满面嘲讽:“你堂堂一个亲王被一个知府拿捏住了?” “我不敢叫圣上知道这事儿”汾阳王很是苦涩:“毕竟邵文勋和淳安先后都犯了错我就更怕圣上您彻底恼怒了我这次金东求到我头上说是他任上有许多亏空跟上一任的指挥使也有许多账目未平可苏嵘却实在不好说话去了之后油盐不进他软硬都试过了可苏嵘就是软硬不吃他就求到我头上求我让我给个亲卫过去他好用我的名号想法子” 元丰帝嗤笑了一声:“那要是照皇兄你这么说这件事你就只收了银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汾阳王急忙争辩:“圣上臣真的不敢有任何隐瞒臣收了银子是真的这些年帮金东遮掩说话也是真的但是臣真的不知道他胆子竟然大到这个份上竟然敢直接对苏伯爷下手!他在承德做的那些事儿我是真的到后来才知道” 正文卷 九十一章·拉锯 汾阳王指天发誓没过多久夏公公就极轻极轻的在外头敲了敲门。 一般这种情况若无什么特殊重要的事夏公公是绝不会这么没有眼色的。元丰帝淡淡让夏公公进来夏公公看了汾阳王一眼低声对元丰帝道:“圣上太后娘娘忽然病了已经着人去请太医慈宁宫那边来请您过去。” 汾阳王有些吃惊急忙想要问什么但是看一眼元丰帝的表情最终又退了回去垂头丧气的跪在了地上。 元丰帝瞥了他一眼半响后吩咐夏公公:“带王爷去宗人府请他在那儿休息一阵。” 夏公公应是汾阳王急忙喊他:“圣上臣也想去看看太后娘娘。” “不必了。”元丰帝都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出了门汾阳王在他背后磕头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穿着龙袍的背影。 他脸上的惧意随着低头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角力过后的疲倦。 若是元丰帝再盯着问一会儿他这套说辞是撑不住多久的。 而撑过去了这一段之后的事情总有可操作的余地。 比起设套给苏家来钻当然是贪得无厌收了银子更能符合他的利益。毕竟没听说过因为一个亲王贪污受贿就被砍了头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暗暗在心里祈祷汾阳王妃的反应能足够的快。 慈宁宫气氛低沉庞贵妃早已经赶到见了元丰帝来急忙带着一众人行礼。 元丰帝双手搀扶了她起来目光在她身后扫了一圈先问:“母后怎么样了?怎么好好儿的忽然病了?” 庞贵妃有些为难。 汾阳王妃却忽然噗通一声跪下了眼眶泛红的哽咽请罪:“圣上都怪臣妾都是臣妾的不是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才惹得太后娘娘动怒病倒了” 元丰帝对她比对汾阳王还多几分和气闻言只是皱了皱眉让汾阳王妃起来。 庞贵妃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当初元丰帝成功带兵进京但是在宫中陷入了废帝的圈套受了伤险些就丢了性命是那个时候在宫中的汾阳王妃偷偷将他藏起来给他找药治伤躲过废帝的搜查才救了他一命。 淳安也正是因为父母都有大功才能自小就跟公主一样长大。 而难得的是汾阳王妃还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从不见她拿这件事出来如何夸耀而是一直谨言慎行。 也正是因为如此元丰帝对于这个嫂子是很尊重的。 胡太医很快就从里头出来元丰帝急忙问他太后的病情。 “太后娘娘并无大碍只是情绪太过激动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如今醒过来休息一阵子就好了。”胡太医摇摇头:“只是太后娘娘毕竟年纪已经如此还是该擅自保养不宜动气。” 眼看着都快是太后千秋了如果太后在这个关头病倒影响也的确是不好。 元丰帝挥退了胡太医先进去看了田太后一回。 田太后犹自还没有缓过来嘴巴里发苦的拉着元丰帝:“皇帝你嫂子今天进宫来求哀家口口声声说汾阳他做了错事请哀家准许她跟淳安回清河去再也不愿意跟汾阳一道过日子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又叫外头人怎么看我们天家?” 田太后气的要命:“一个阿恒到现在还不肯踏哀家这道门哀家也知道他是在记恨当年哀家对太子太子妃不满可事情过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哀家去地底下跟他们赔罪?再说他不来哀家这儿难道哀家就少块肉?皇帝你就不再奉养哀家了?哀家和你还不是为了他的名声着想为了他以后能被众宗室承认?” “然后就是汾阳跟他媳妇儿!”田太后气恼不已:“两个人孙子外孙都有了的人你看看闹出的这是什么事儿叫别人笑话不笑话?哀家是管不了了” 元丰帝真不免安慰她:“不至于如此严重母后放心吧朕心里有数。” 田太后就垂泪:“哀家已经这么老了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实在见不得这些事儿。皇帝你对你皇兄一家也向来优待若是汾阳不是做的太过你总要想想法子。” 元丰帝让她放心随即就出来大殿中看着汾阳王妃。 淳安已经吓傻了在一边只知道哭。 汾阳王妃却还理智的很见了元丰帝出来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上前跪在地上:“圣上臣妾前几天才刚从娘家回来总觉得王爷这些天心不在焉神情恍惚问过他许多次他也不肯说到底是什么缘故。今天他被宣召竟然吓得在臣妾跟前哭臣妾就知道他必定是犯了大错了” 她双眼泛红紧咬着唇随即就又松开万分疲倦的道:“圣上这些年对我们如此优容让他当了宗人令处置宗室中事不可谓不信任可他却始终还是从前那等不长进的散漫样子斗鸡走狗这些年我都顾着他的面子给他瞒着他又耳根子软还听人家的谗言开什么小倌儿馆闹出大事来” 汾阳王在兄弟当中向来都是吃喝玩乐无所不至的只是这些年极少听人提起了。 元丰帝想到从前汾阳王总被先帝训斥的时间语气有了转圜:“当初为何不早说?” “说了也要他肯听。”汾阳王妃苦笑:“您也知道他爱面子家里几个孩子成亲的聘礼嫁妆都是大笔花费虽然有臣妾的嫁妆填补又有您的赏赐如此几番下来也是捉襟见肘了偏他还四处撒钱这些年您不知道我们府中的账亏损到什么程度臣妾真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还私底下收人家那么多银子他如此冥顽不灵臣妾若是再不抽身难道真的陪着他在泥潭里头耗着把儿女的前程性命也都搭进去?说起来他这次帮金东只怕也有淳安的缘故。” 淳安被忽然点了名满脸惊恐的跪倒在地。 正文卷 九十二章·一搏 庞贵妃出了慈宁宫的门面色颇有些疲倦翠姑姑急忙迎上来伸手搀扶住她有些担忧的问:“娘娘太后娘娘没事吧?” 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太后真的病了那下个月的太后千秋到底还办不办? 她顿了顿见左右无人又问:“还是太后娘娘是在给皇长孙压力?” 萧恒的身份被证明到现在一直都是十足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元丰帝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孙子显然还没有过新鲜劲儿哪怕萧恒的态度不好也格外的拧巴可元丰帝却偏偏半点恼怒都没有。 元丰帝是这么个态度太后娘娘就越发的想要跟皇长孙处好关系了奈何皇长孙却跟一头牛也没什么分别不管太后娘娘怎么示好他就是能当不知道。 这一次太后忽然病了像翠姑姑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 庞贵妃摇了摇头等到回了自己的凤藻宫才说:“这回倒不是为了萧恒是真的病了。汾阳王妃闹着要跟汾阳王和离呢。” 正从宫娥手里端茶的翠姑姑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可置信:“这是怎么说的汾阳王跟王妃都孙子外孙都有的人了这么大的年纪了呢。” 哪怕是再有什么不满到这个年纪了也不该闹腾的这么大动静才是。 再说看平常他们夫妻的相处也不像是感情不好的。 庞贵妃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喝了一口热茶缓了缓才有些感慨的说:“也未必就真的是想和离本宫听说苏嵘的事儿是承德整个官场腐败互相勾结想要私吞军饷栽赃在土匪头上。” 作为宫里权摄六宫的宠妃庞贵妃的消息向来很灵通尤其是她的娘家还是平国公府平国公旧部无数这种涉及军中调兵的消息平国公的得到消息是很迅速的。 他知道了庞贵妃自然知道的也快如今前后一联想起来庞贵妃就扯了扯嘴角呼出了一口气问翠姑姑:“小五呢?” 翠姑姑心里的担忧就更重了一些轻声道:“又去重华殿了说起来咱们五皇子实在是个厚道人。” 庞贵妃脸上没什么表情。 是厚道庞家如日中天她自己又是宠妃偏偏那时候二皇子三皇子厮杀的最是厉害的时候为了保住儿子她只能如此教导孩子希望他能够没有威胁再没有威胁一点儿才好。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但是有时候想想无可奈何的又会不甘心。 想到平国公夫人进宫来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庞贵妃垂下眼帘轻飘飘的说:“那是他们叔侄有缘也罢了。” 五皇子正在重华殿的演武场看萧恒练剑滴水成冰的时节他穿着斗篷还觉得冷可萧恒只穿着一件单衣冰天雪地之下将一把剑舞的密不透风叫人眼花缭乱。 同样差不多的年纪五皇子大不了多少却也忍不住赞叹的叫了一声好话音才落就见远处跑来一行人。 等到看见了来人连他也有些意外:“陈公公你怎么来了?” 陈公公还未高升去御马监之前还做过五皇子的大伴呢如今见了五皇子也喜得双眼眯成一条线:“殿下奴才是来请皇长孙殿下去太极殿面圣的。” 五皇子哦了一声大声喊了萧恒:“阿恒!” 萧恒收了剑过来五皇子就急忙说:“父皇召见你你快跟陈公公过去吧。” 其实从前萧恒还是宋恒的时候五皇子就跟他十分合得来两人之间关系一直不错后来虽然宋恒成了他大侄子他别扭了一阵可却也很快就接受了并且觉得萧恒很不容易天天跑来他这儿。 萧恒瞥了陈公公一眼陈公公急忙对着他笑了笑十分的谨慎之余又很担心现在宫里人人都知道这位皇长孙是个刺头等闲要办关于他的差事是难如登天所以哪怕是他这等有权有势的大太监心中也不是不紧张生怕这位又心血来潮的给人找麻烦。 可难得的今天萧恒竟然没作妖转身回去换了套衣裳就将手里的剑扔给了伺候的小太监道:“走吧!” 陈公公如获大赦感激的对五皇子笑了笑五皇子摆摆手他才急忙去追萧恒了。 一路到太极殿萧恒始终不发一言陈公公也不敢吭声等到了书房外头跟夏公公对视了一眼他才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了。 夏公公对萧恒也同样客气并且有分寸像他们这种能混到皇帝跟前的太监早已经是人精中的人精绝不会一味的讨好卖乖见萧恒气势汹汹的来他笑着引萧恒上了台阶:“殿下这边请。” 元丰帝今天在东配殿只是不在御书房而是在旁边的宴息处听见动静招呼萧恒进来:“坐。” 萧恒也就依言坐了抬头看着元丰帝:“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又是这副样子元丰帝有些无奈摆摆手让人下去开门见山的说:“有一桩事要跟你说一声你想必也会想知道。” 见萧恒抬头元丰帝挑了挑眉将桌上的一封奏章推在他跟前:“看看。” 萧恒有些迟疑可是最终还是拿了起来等到一目十行看完他忍不住哂笑了一声:“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他笑了起来:“苏家下一个轮到谁了?贺太太了吧?” 他把话说的这样透元丰帝只好道:“承德官场腐败这回苏嵘倒霉纯粹是因为他刚好打破人家生钱的财路所以才招致这等祸患。” “是吗?”萧恒对此说法嗤之以鼻:“圣上您这等精明真的相信这个说法?我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前脚帮了我后脚就能赶上这种大事差点丢了性命也就说书才有这么巧啊。” 元丰帝一时沉默无言。 萧恒却犀利直指奏章上汾阳王三字:“陈东这份奏章里金东和老六都供认主使是汾阳王人证物证俱全。” 正文卷 九十三章·铁石 少年已经长成眉眼间满是坚毅和笃定。 有一瞬间元丰帝透过他看到了胡皇后的影子。 是萧恒比起先太子来更像是杀伐果断的胡皇后有一股顽强的傲气和毅力。 “汾阳王不肯承认是主使者只肯承认自己接了金东的银子答应替他遮掩和平事儿。”元丰帝点了点桌子让萧恒重新坐下:“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没有针对苏家的理由一个亲王何等尊贵?不至于苦心孤诣的去对付一个苏嵘。” “是不是的让证据来说话。”萧恒直直的迎着元丰帝的目光半点不退让:“我从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每天都过的很安心。如今却不同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当初我的父母亲是被陷害的我也险些胎死腹中。可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幕后主使除了两个已经废成庶人的皇子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这一切我都不知道如今苏家前脚帮了我跟我走的近了些后脚就被人如此针对要我完全不多想不能。” 听他这么说元丰帝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却也并没有恼怒毕竟他心知肚明萧恒说的完全事事实。 对于汾阳王哪怕是他要说不怀疑那是假的。 可汾阳王妃当年毕竟对他有大恩汾阳王这些年也不可谓不老实。 他已经让锦衣卫去查证过汾阳王妃所说的那些事也的确都存在这些年汾阳王吃喝嫖赌无所不至所花费的银两更是数不胜数家中早已是入不敷出。 那么汾阳王自己所说的为了银子帮了金东一把也的确是有可能的。 他原本想要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看萧恒的态度分明是不赞同衡量一阵他问:“那你要如何?” “我能如何?”萧恒立即反问:“自然是该怎么样怎么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哪怕是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他为何能够置身其外?” 元丰帝品位出些东西来:“你似乎十分的不喜欢汾阳王。” “对我有敌意的一切人和事我都不喜欢。”萧恒面色冷漠:“我是谁?是个原本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人侥幸捡回一条命长到如今才知道周围这么多明枪暗箭。上一次能活下来是靠运气是靠我父亲他们可以后我就要靠自己了。我若心慈手软迟早会死的。” 他口口声声都是死字元丰帝心中原本不满可触及他的眼神却又是一滞。 最终他摆了摆手:“朕知道了。去看看你曾祖母。” 见萧恒立着不动元丰帝就皱眉:“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你若是攥着从前的事情不放那你香怎么样?这么多天朕不曾逼过你可凡事都有个界限阿恒你也知道你不容易既然知道就更该要珍惜你仔细想一想朕说过的话。” 萧恒沉默的转身出门。 元丰帝看他一阵才摇了摇头。 等到晚间人人都听说了汾阳王被关押在宗人府的事。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头一遭一时之间人人震动上至太后下至功勋有爵之家全都炸开了锅。 汾阳王妃第二天又再次进了宫在太极殿跪了半响之后又去了慈宁宫。 田太后对于这事儿也知道了厉害加上本来也跟萧恒的关系不好这件事摆明了萧恒在其中推进她若是再插嘴岂不是跟萧恒的关系更差? 她推病不见汾阳王妃。 汾阳王妃咬着唇心里冰凉一片正不知道该如何迎面却碰上了萧恒顿时愣了愣。 在萧恒身世恢复之后这还是汾阳王妃头一次碰上他没有片刻犹豫汾阳王妃就形容憔悴的上前拦住了他哽咽着说:“殿下您” 萧恒面无表情的摇头:“若是王妃想说王爷的事实在是找不着我头上这件事圣上不是已经让三法司审了吗?到底是不是王爷清白不清白三法司自然会拿出个结果我劝您不必这样费心奔走若真相信他就回家等结果就是了。” 他说的话如此直白让人一句也没法儿接汾阳王妃被噎的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只顾睁着眼睛看着他好半响才哽咽摇头:“殿下你王叔的确是不大长进可你若是觉得他是存心要对付你决然不会的他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才犯下这等大错可他哪里敢是冲着你啊!” 汾阳王的那番努力和她的哭诉原本无论如何也该打消元丰帝的一部分疑心的可谁知道萧恒如此犀利那一番话可谓是诛心至极直指汾阳王摆脱不了要害他的嫌疑。 两方拉锯显然最终元丰帝为了给他一个交代选择了让三法司会审。 汾阳王妃哭的眼睛红红萧恒却丝毫不为所动。 连一直被告诫不许出声挑衅的淳安也忍不住恼怒的看着他:“大家本是一家殿下就是这么对待自己长辈的吗?我母妃原本就身子不好” “那跟我有何干?”萧恒冷冷打断她:“相信他问心无愧又何必求我?我这个人就是铁石心肠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心里最好有数。而且你们最好明白一点他不是真的冲着我来的还好若是真的冲着我来的你们就算是跪断了腿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他气焰如此嚣张淳安气的浑身发抖偏偏又不敢再怎么样。 谁都知道萧恒从前是个什么出身他当初还一箭射杀过徐颖这样的人什么做不出来? 可若是就这样杵在这里从此以后照样成了别人的笑话她捏着拳头涨红了脸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汾阳王妃却忽然软软的倒了下去晕过去了。 萧恒扯了扯嘴角越过她上了慈宁宫的台阶。 早有慈宁宫的太监跑出来处置他也并不管只是不急不慢的进了慈宁宫在宫女的带领下去太后休息的地方拜见田太后。 田太后正在跟贤妃打双陆见了他进来忍不住仔细的打量了他一遍。 正文卷 九十四章·高点 田太后盼了这么久用了这么多法子好不容易才把这软硬不吃的倔牛给撼动了自然也不会真的摆脸色给他看并不提起汾阳王一个字只是沉闷的叹了口气苦笑着问:“你是不是在记恨哀家从前的事?” 当年田太后是头一个支持贬谪太子的这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田太后也心知肚明知道萧恒必定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拒人千里对她怀有芥蒂。 萧恒坐在一边闻言就挑眉问:“太后说的是什么事?我不知道。” 田太后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罢了你既然不想提那就不提了都是过去的事了。阿恒你如今回来了这很好哀家也替你开心。” 她说着咳嗽了一阵不小心打翻了田循递过来的参茶溅了一地的碎片。 碎片溅到萧恒旁边将他的袍子给打湿了田循有些发慌急忙蹲下身去收拾碎片一面请罪。 不过是一点脏污萧恒没放在心里随意摆了摆手就要站起来田循却一个趔趄往前滑了一下地上满是碎片一个女孩子若是这样仰面朝天的摔下去脸肯定是要受伤破相了她忍不住绝望的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可等了许久她也没察觉到痛不由得轻轻睁开眼睛就见萧恒放大的俊脸离自己几乎近在咫尺离得近了她甚至能数的清他浓密的睫毛。 她不由有些脸红。 直到萧恒咳嗽了一声才急忙挣脱他站好脸色通红的跟他道谢。 田太后就急忙呵斥:“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越发的毛躁了!”又对萧恒道:“是我娘家侄孙女儿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萧恒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看看差不多也到了时间就站起身来告辞。 田太后也知道并不能操之过急只是点了点头:“这几天多过来走走宗亲们都没见过你总要让他们见一见你也该熟悉熟悉他们才是。” 等到萧恒答应她才和蔼的让掌事姑姑送他出去。 等到萧恒出去了田太后深深的看了田循一眼微笑着问:“傻丫头是不是喜欢人家?” 在宫中住了这么久这还是田太后头一次把话挑明田循一时有些羞赧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田太后就笑了一声摇头伸手在她额上点了点有些宠溺的笑:“小妮子你这点儿心思还想瞒着我这个老太婆呢?你可老实跟哀家说不然跟你姐姐那样哀家可帮不了你了。” 田循咬了咬唇漂亮的眼睛里顿时有些雾气紧跟着就双膝跪地伏在田太后膝上轻声道:“求太后娘娘帮我。” 田太后眼里都是笑意。 别说田循本来就有这个心思哪怕没有她也得在这件事上头动脑筋的她跟萧恒的关系本来就不好。 其实她拿当初反对太子的话来说也只不过是面子上图双方都好过。 说到底萧恒迁怒她无非是因为田家之前把田蕊许配给庄王等于已经提前站队罢了。 要挽回这个错误那就得想别的法子。 还有什么办法比联姻更加稳固的? 她意味深长的抚摸田循的头发轻声笑了:“哀家自然要帮你的你这样花容月貌又有着这样精巧的心思天生就该是人中龙凤。小循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田循欲言又止。 她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福气和荣华富贵否则在萧恒还是宋恒的时候她怎么就已经对他别有好感? 她跟姐姐那种带着功利心要嫁给庄王当侧妃的人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个时候无谓再说这些。 她只是静静的转开了话题:“姑祖母说起来汾阳王也的确是太迫不及待了他嘴巴上撇的干净可是若是真的没做那种事难不成还有人敢冤枉他?” 田太后明白她的意思:“这事儿你放心吧哀家不会犯糊涂的。” 有了萧恒的态度汾阳王妃一时压力倍增。 淳安更是忍不住在家里天天诅咒萧恒不得好死她顺风顺水的人生都是从遇见了萧恒跟苏邀以后才变了的。 他们两个简直就是灾星。 相比起女儿汾阳王妃脑子要清醒的多她很快就病倒了病的起不来床。 到底是宗室中的头一人汾阳王府忽然门可罗雀汾阳王妃也病倒宗室其他人一时都有些不过意。 明昌公主还特意去了永宁长公主府中一趟。 永宁长公主正在跟驸马商量给太后的寿礼多添一样多宝如意听见外头通禀两人对视了一眼。 唐源当即嘲讽:“真是贵脚踏贱地了她向来不是都高高在上端着大姐的款儿吗?她是诸公主之中最得宠如意的做什么来咱们这儿?” 话是这么说但是人来了也不好不见永宁长公主放下手里的礼单:“我出去看看。” 唐源嗯了一声又叮嘱:“若是她蹬鼻子上脸也不必给她好脸色。” 同样都是公主凭什么他们总要看明昌公主的脸色过日子? 永宁长公主换了衣裳出来就见明昌公主已经等在花厅喝茶了她就快步走了几步笑着喊了一声大姐。 明昌公主眉眼之间都是冷意见了她来就挑了挑眉:“真是难得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大姐我还以为你是六亲不认了。” 永宁长公主的动作一顿在她对面坐下:“您怎么这么说?” “汾阳的事儿你敢说你不知道?”明昌公主面色冷淡目光犀利的看着她:“都是一家子骨肉唐源就把事情做的这么绝?!那封要命的奏章难道不是他领头在上面签了字?如今可好汾阳下狱他媳妇儿在家里病的半死不活现在你们满意了?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 永宁长公主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冷静下来她端着杯子沉默片刻后问:“不然呢?我们该怎么办?该替他遮掩?还是就该牺牲自己干脆就让他得逞我们自己来背那军饷被盗苏伯爷差点被害死的黑锅!?” 正文卷 九十五章·反目 永宁长公主前所未有的强势叫明昌公主有些不适应她怔了片刻随即便克制不住的冷笑了一声:“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竟不知咱们的长公主如此大的气性。自家人不信自家人你竟然相信苏家所说调转枪头来对付汾阳!” 明昌公主对永宁长公主向来的态度就是高高在上她决受不了被永宁长公主骑在头上不管对错。 永宁长公主沉默的望着她跟平常明昌公主一发怒她就先矮了一截不同这一次她并未有什么慌张甚至心中都不起什么波澜静默片刻才轻声说:“长姐我这一生都不受重视跟你相比我是不算什么。” 事实上明昌公主从小就得宠出嫁的时候觉得驸马的人选不好就不肯嫁就这样先帝也没怎么样她。 废帝的时候也格外的尊重她。 甚至到了如今的元丰帝上位了也因为她提前选了边选来了一世的富贵与风光。 永宁长公主在她跟前永远矮上一头实际上这也没什么自小仰人鼻息已经习惯对于永宁长公主来说俯就人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这一次她已经不可再退。 她嘲讽的牵了牵嘴角:“说我落井下石不如先想一想你们是怎么对我。难道他汾阳不知道若是算计成功我的驸马也要被牵连我这个不受宠的长公主又如何自处?!他设计我们的时候长姐为什么不站出来为我鸣不平?怎么需要用了我们就是一家子骨肉不需要用了我就成了那个可以随意揉搓的吗?!” 她毫不退让的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冷静的道:“长姐若是想要给汾阳求情的话自己也可以去您德高望重比我不知要能干多少怎么用得上我?” 明昌公主噌的一下站起来:“好!好!好!我竟然不知萧媛你真是好样的!但愿你永远这样硬气!” 她拂袖而走根本不愿意再留在这里片刻。 等到上了马车犹自气怒不已伸手猛地就将茶水打翻了。 伺候的人谁都不敢再招惹她一路悄无声息的回了府中她谁也不理会径直去了自己的正院一进门就恼怒的看向坐在南窗边上的玫瑰木圈椅中的人怒气冲冲的撒气:“我分明说过了这次首告汾阳的就是唐源唐如安永宁那个性子肯定是要听唐源的绝不可能会帮汾阳说话可你偏偏还要我去如今可好碰了壁不说还惹得一肚子气!” “您着急什么?”对方站起身来笑盈盈的看着明昌公主:“您看看多年不见您的脾气还是这样真是羡慕您呐这么多年只怕受过的窝囊气加起来也没多少回。” 明昌公主烦不胜烦:“少说这些风凉话!齐云熙你到底想怎么样?!” 齐云熙站起来脸上还是一脸的笑意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皱纹比起贺太太看起来还要年轻许多见明昌公主这么说她就轻声叹气:“我能怎么样?公主殿下我这不是在帮王爷的忙么?您看看从庄王到现在的汾阳王办事可都不怎么牢靠否则怎么会被两个小娃娃玩弄于股掌之间?” 明昌公主眯了眯眼睛:“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怎么会是废话呢?”齐云熙笑了起来:“您知道的我从来不说废话也不做多余的事。” 明昌公主想到从前抿了抿唇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戒备终于缓和了语气问:“那你让我去找永宁” “当然是帮你摘清楚了。”齐云熙对明昌公主并没什么真正的敬畏单手托着下巴望着她:“真正有关系的人这个时候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再说凭借您的性格您若不去找永宁长公主的麻烦反而才是不正常。” 她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好了我知道您不大想看见我我这就走了殿下放心吧真的只让您帮这一回忙我这就走了。” 明昌公主无形中松了口气又是警惕又是复杂的皱了皱眉问她要去哪儿。 “去见一见那个小娃娃。”齐云熙笑了:“听说淑云将她带在身边教养长大比起对女儿还更喜欢这个外孙女儿。我好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是要去看看了。” 明昌公主没有说话看着她出了门才目光阴鸷的捏住了拳头。 永宁长公主等到明昌公主走了才知道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习惯了卑躬屈膝才发现要鼓足勇气竟然都是一件很难的事。 她见唐源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你都听见了?” 唐源哼了一声:“真是荒谬绝伦!我们被人陷害在她嘴里还成了是我们不知好歹了。你少听她在那里胡吣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自来跟汾阳王走的亲近才会偏心那边罢了。真要是有胆就该自己去找皇长孙辩驳谁都知道现在不依不饶的不是我们甚至也不是苏家而是皇长孙罢了。” 没那个胆子跟萧恒叫板却把脾气发到他们头上来。 真是格外可笑。 永宁长公主有些疲倦:“只是如今已经彻底跟她和汾阳反目若是以后” 唐源的目光沉了沉:“天无绝人之路再说与其受他们的鸟气倒不如另寻其他的法子眼前不就正好是个机会吗?” 他们为什么不能做萧恒在宗室的援手?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明昌公主之所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是因为投机成功罢了。 永宁长公主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哪儿有那么简单?皇长孙自己都还步履维艰看看这次汾阳出手就知道了。” 她这句话才说完当天夜里汾阳王在宗人府急病而亡。 三司还未开始会审堂堂亲王却在宗人府暴毙震惊朝堂。 收到消息的苏嵘回去见了苏邀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和凝重。 正文卷 九十六章·水面 承德那边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苏嵘这个指挥使的位子还没坐热先就得回来述职跟唐如安一道先把之前的官司理清楚才留了没几天汾阳王就死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脸色很不好看坐在桌边头一次有些力不从心:“连汾阳王也不是终点那到底背后还能有谁?” 汾阳王之前的那套鬼话也只好去糊弄鬼罢了谁相信他真的只是为了有把柄在金东手里就给金东遮掩? 监守自盗杀死同僚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罪名了哪怕是王爷也够喝一壶的 冒这么大的风险就只为了银子? 苏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分明就是冲着苏家来的或者说是冲着萧恒来的。 那么之前庄王倒台之后他们一直觉得不对的地方就确实是汾阳王没错但是原本以为等三司能审出个结果汾阳王却死的这么突然。 这是国朝亲王哪怕是元丰帝正也对他多有优容这一点从他处置汾阳王的力度就能看出来了。 汾阳王是没有理由寻死的。 一个费尽心思做这么多事的人大祸临头还要先想尽办法遮掩的人最怕死了但凡有一丝生机他都不会死。 可现在他却还是死了。 苏邀摇了摇头心中同样有些发沉。 她在上一世的时候只知道程家牵扯最深后来的忠勇侯府和徐家也都略有些猜测可若是还要挖的更深----上一世的宋恒也照样没能做到她怎么会知道更多? 问出了那句话苏嵘就又忍不住失笑是他糊涂了这样的问题得追溯到太子那时候他问苏邀能知道什么? 不过这么一打岔他的心态却又平复下来扯了扯嘴角说:“之前我们就商量过的这件事要闹的越大越好不怕他们动就怕他们不动。杀死一个亲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得通过宗人府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就不会是普通人。 苏邀很高兴苏嵘能适应的这么快她也跟着松开眉头微笑着嗯了一声:“是啊其实当年动静能闹的那么大就能预料到对手的强大了。” 可奇怪的是不管是二皇子三皇子或是庄王他们参与无非是因为太子下去了他们就有机会上去。 汾阳王呢? 他又图什么? 或者说背后一直隐藏到如今的人究竟图什么?又想做什么? 苏邀伸手点了点桌面忽然想到上一世程定安在庄王上位之后有一次在家中兴奋的念叨着终于等来了出头之日的话右眼皮就重重的跳了跳。 可这个念头来的很快去的更快快的叫她一时抓不住具体的线索。 她只好摇了摇头苏嵘还以为她是压力太大急忙劝解起她来:“罢了这是我们大家的事儿到时候再问问广平侯的意思他总知道的比咱们更多的。” 他说着怜惜的摸了摸苏邀的头发轻声劝她:“别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一阵你东奔西跑的一刻也不得安宁也该休息休息了。不然去庄子上跟汪大小姐做伴?” 说起这件事苏邀就忍不住看了苏嵘一眼。 说起来这次苏嵘能够在追杀中脱险还多亏了纷纷帮忙。 她也是等到彻底安全了之后才知道纷纷在通州住了几天正好带着人去承德找自己的哥哥汪大少爷结果就正好在承德遇上了逃命的苏嵘。 连苏老太太都忍不住要感叹一声这是缘分了。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看着苏嵘却见苏嵘提起汪悦榕的时候面色坦荡眼神清澈又忍不住把即将出口的问询吞了回去。 算了这种事实在不好开口问。 她点了点头:“好啊纷纷姐之前就派人过来传过口信了我也想过去住几天听说她的庄子上什么都有。” “说起来咱们家也什么都有啊。”苏嵘笑起来:“只是咱们家多年不去别庄都荒废了等过些天我叫人重新修葺粉刷咱们家里一道去泡汤。” 兄妹俩边说边出了书房的门才走到院门口就见阮小九一路小跑着朝这边来了不由都停住了脚。 阮小九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跟他们说:“姑娘外头来了刑部的大人说是来找伯爷的。” 刑部的人? 苏邀看苏嵘一眼苏嵘也皱起眉旋即就道:“你不必管了先去祖母那儿吧我出去看看。” 苏邀点点头先去了后院。 苏老太太正从小佛堂出来苏嵘出事的事儿虽说瞒住了她可她后来知道了以后到底还是吓得病了一场。 她这是心病了。 原本以为苏嵘的腿脚好了皇长孙身份已明庄王也已经伏诛当年的事情已经彻底了结可这次苏嵘遭遇这等大劫她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当年算计太子的那只手到如今还在无形中搅动风云可他们却只能一层层拨开云雾每一步都要小心底下是万丈悬崖。 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她呼出了一口气见苏邀进来下意识还往她身后看了看:“你大哥呢?” “外头有些事大哥去处理了。”苏邀顺手上前搀扶她很自然的安慰了老太太几句。 苏老太太拍了拍苏邀的手有些没精神:“没事儿就是最近事情多人老了想的事多就容易睡不着。” 虽然焦虑但是却不能总焦虑着过日子苏老太太跟苏邀回了明间坐在靠椅上看着她说:“这些天递来家里的帖子又多起来平国公府、永宁长公主府都有帖子尤其是永宁长公主那儿再三说要请你过去一趟你是怎么想的?” 自从苏邀打压了许慧仙之后京城中送来伯府的帖子到底是少了许多只是这次苏嵘从承德囫囵回来帖子又多起来。 除了永宁长公主府其他要见她的其实无非是想打探打探内里的消息罢了毕竟汾阳王才刚刚死了这放到哪儿都是大事。 她摇了摇头:“我答应去通州了。” 正文卷 九十七章·嫁祸 苏老太太立即反应过来:“纷纷邀了你去温泉庄子你这是打算去了?” 见苏邀点头苏老太太只是忖度片刻就点头赞同:“也好年末了眼看着宫中开宴若我没猜错你应当会被召见的。既如此不如先出去静一静。这些人谁知道存的什么心思眼看着你有你外祖母那层关系只怕都恨不得把你当成抢食儿的生吞了你出去也好。” 她说着让纪妈妈进来去收拾几件斗篷大氅给苏邀带着。一面迟疑了一会儿才又说:“幺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一桩事我想托付给你让你帮着瞧瞧。” 苏老太太说的这么郑重苏邀略一想就猜出了缘故来:“是不是跟大哥和纷纷姐的事情有关?” 她如此通透苏老太太倒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几句才语重心长的说:“纷纷之前定过给桉哥儿论理儿我不该这么想。可咱们两家婚事都不能用寻常的道理去套我私心里是极中意纷纷的。” 苏嵘虽然如今好了但是到底还是耽搁了别人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几个了。虽然现在他袭爵也有几家透露出意思来可要么是庶女要么是年纪差的太远的苏老太太都不满意。 思来想去再没有比汪悦榕更合适的。 门当户对难得纷纷自己也眼明心亮是个过日子的人选。 苏老太太叹息一声:“这话其实不该对你说可你也跟一般女孩儿不同所以祖母还是想托你去试探试探看看纷纷那边如何。” 如果汪悦榕也有意思那么她厚着脸皮也得把这亲事做成了。 反正本朝寡妇再嫁也不是什么新闻再说汪悦榕之前就已经跟苏桉退了婚的。 苏家沉寂这么多年在勋贵圈早已经不算什么也不在乎多被人说上几句。 这件事原本苏邀自己也在犹豫的现在苏老太太也这么考虑她不由自主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等到陪着苏老太太商量完了这件事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纪妈妈随后就把衣裳都给送来了燕草收了拿进来忍不住就啧了一声:“今年都不必再做新的了老太太给的可比针线房赶制出来的还要好。” 沈妈妈忙着收拾东西苏邀能出去小住一阵最高兴的就是她了闻言就道:“那是自然老太太给的怎么差的了?” 说着又问苏邀是不是要带些书苏邀摇头:“不必太兴师动众轻车简从去吧。” 她现在比较关心刑部的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妈妈才出去苏嵘就来了一进门半点拖泥带水都没有径直就道:“陈东出事了。” 陈东? 苏邀怔住旋即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赵冲过来说是汾阳王暴毙当天只有陈东去过宗人府问话。他走之后送饭的人就发现汾阳王死了。”苏嵘脸色沉沉冷笑了一声:“原本之前汾阳王妃求情被殿下铁面拒绝就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了陈东又是跟了殿下多年的人这样一来任谁都会觉得是殿下杀了汾阳王。” 汾阳王虽然涉及大案但是三司一天没审出结果没有定罪他就还是亲王不经审讯私下致人死地这在哪儿都说不过去。 陈东的杀人罪若是坐实了的话那么萧恒其实认祖归宗也没什么意义了。 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大臣愿意支持这种锱铢必较且私下用刑的人。 这一招釜底抽薪杀人灭口栽赃嫁祸一石三鸟招数倒是毒辣。 “看来我们是真的把大蛇引出来了。”苏邀笑了笑抬头看着苏嵘:“赵冲他来只为了给我们送信?” 可她们跟赵冲可没什么关系。 若非得说有那就是之前高宁查庄王案的时候跟赵冲打过几回交道罢了。 陈东出事赵冲却把消息往这里送本身就意味着一些事了。 “有不看好皇长孙的自然就有想要下注的。”苏嵘目光淡淡:“这是常事。” 苏邀嗯了一声跟他对视:“那他还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 他是刑部侍郎汾阳王暴毙既然惊动了刑部那就说明已经定性成了他杀他那里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 “汾阳王被关押在宗人府待遇一切照常除了不许人探视之外并没有什么限制。”苏嵘的语速很快:“出事那天除了陈东去再问过一次话的确无人再去探视过汾阳王。” 那么动手的就是宗人府的人了。 苏邀问他:“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宗人府可是由汾阳王一手把持多年只怕想查都不是那么容易查的。 苏邀皱了皱眉很快就道:“不如试一试从王妃那里入手。” 多年夫妻汾阳王这么死了王妃真的甘心? 如果她不甘心又恰好知道一些事那么凶手自然也就能浮出水面了。 苏嵘点点头:“是要试一试从她那里着手我去宋家一趟找侯爷商量商量。” “还有陈东那里。”苏邀提醒他:“一定要看好他若是他也出事被打上个畏罪自尽的烙印那事情就真的洗不清了。” “已经跟赵冲知会过了他既然要下注总要拿出些诚意来的。”苏嵘安抚的朝她笑了笑:“你先不要太担心陈东是锦衣卫千户又是殿下跟前的红人有人要杀他可是愿意保他的人也不少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杀汾阳王的真凶找出来。 只要把这条线厘清当年的事其实也就意味着彻底能有个着落。 这种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的滋味太憋屈了。 苏嵘停下来看着苏邀再三思虑之后道:“幺幺你先别管这件事了照旧还是去别庄吧这里我来处置。” 主要是苏邀也不适合再出面了。 苏邀没有反对她心里有一个念头越发的清晰只是还不能证实。 正文卷 九十八章·重逢 他心疼妹妹所以觉得妹妹无论如何都是应当的可其他人不会这样想最近已经许多难听的传言传出来都说苏家这位外头被找回来的姑娘有些妖异见了谁都跟人家相处不来虽然说每次都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可总不至于人人都是不好的唯有你苏邀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总是被人针对吧? 一个巴掌还拍不响呢。 想着这些混帐话苏嵘的眸色沉了沉。 这些流言一点点串起来别人或许不当回事他却知道这背后也有推手在刻意将事情闹大。 而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很好解释。 苏邀再有得罪人的地方也不值得屡次被这样下重手针对毕竟这也是要付出精力的而能让他们这么锲而不舍说到底苏邀身上唯有一点值得他们如此忌讳-----那就是苏邀跟萧恒的关系。 萧恒对苏家这个从外头找回来的姑娘十分和颜悦色这是人人都知道的。 那些想要攀附萧恒的首先要除掉的自然是苏邀这个眼中钉了这也不难理解。 苏嵘摸了摸苏邀的头笑了起来:“去吧去好好玩儿若是这里有什么事我会着阮小九报给你知道。” 眼看着很快就到太后千秋了到时候苏邀自然在受邀之列在这之前那些人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拦苏邀的路还不如避开。 萧恒是很好可他天生自带着一堆的麻烦两个身上都麻烦不断的人凑在一起只怕世上就永无宁日了。 苏嵘私心里是不希望苏邀过这种日子的。 见他这么说苏邀略微沉吟片刻也就点了点头她本身也有事情要单独去做。 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再去苏老太太那里说了一声苏邀就去苏三老爷那里苏三老爷正在养伤这次承德之行让他受到不小的冲击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消沉不安见了苏邀进来他急忙坐了起来招呼苏邀不必行礼让苏邀坐。 又问苏邀吃饭了没有。 苏邀在下手的椅子上坐了离得远也能看见桌上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摇了摇头说了自己要去通州别庄的事儿。 苏三老爷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听见是去通州就知道是汪悦榕那儿他点点头:“去小住一阵也好她这次帮了咱们家大忙你也难得有合得来的朋友多相处着以后也多一门来往的亲戚。” 苏邀应是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退。 苏三老爷抿了抿唇忽然出声喊住她。 见苏邀回头逆着光苏三老爷看不清楚苏邀此刻的表情和神色但是他想也能想得到的这个时候苏邀必定跟从前一样带着淡淡的疏离。 若是换做从前苏三老爷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苏邀的冷淡。 毕竟他养女儿从来也不看重这些只是希望女儿能有一些作用能创造价值就更好了。 可现在苏邀岂止是有作用?她简直是非常有作用。 他却莫名的高兴不起来。 迟疑再三苏三老爷诚恳的对苏邀道歉:“幺幺当年弄丢你真是对不住。” 苏邀眨了眨眼睛站着仍旧没动像是一枚石子被投入古井她心中起了一点涟漪可也仅仅只是一点罢了。 她如果还是上一世的她是到死也等不到这一句道歉的。 有些东西来的太迟那就早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 她挑了挑眉很随意的接过话:“都过去了三老爷不必自责。” “我知道你或许已经不在意可幺幺父亲真的知道错了。对不住我本来早该在一知道你的身世就去把你接回来的不该想出把你送到外祖母那里先学规矩的馊主意更不该纵容桉哥儿跟苏杏璇打压你欺负你” 苏邀目光复杂。 苏三老爷的道歉如此真心实意可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所以她只好沉默的立着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这一切若是来的早一点再早一点在她还没有被伤的千疮百孔心如死灰之前该多好啊。 苏三老爷抹了一把脸借着药碗的雾气腾腾遮住自己的表情哽咽着道:“你现在这么有本事我知道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只是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当好一个父亲。过几天我要出门去把阿栐接回来这么多年我们都活的太自私了。” 苏栐对于苏邀而言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毕竟上一世她都没见过这个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的小儿子。 她点点头:“这是好事那就祝您一路顺风了。” 生分至此已经无可挽回。 苏三老爷颓然的摆了摆手。 苏邀就如释重负的退了出来。 沈妈妈跟在她背后欲言又止的喊了一声姑娘想要劝她却又不敢开口。 苏邀笑了笑:“妈妈是觉得他已经把姿态放的这么低了实在是难得希望我能够态度好一点儿是不是?” 沈妈妈就松了口气:“可不是到底是您的亲生父亲从前的事是他们做的有不对处可是如今知道错了就好了。” “不是的。”苏邀摇摇头目光里满是惆怅:“不会好了。” 有一个苏邀她没有作用所以被利用完榨干了最后一滴的剩余价值之后被苏三老爷他们所有人抛弃孤独的死去了。 她的灵魂已经死过一次失去的很多东西也再也回不来了。 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做错了事不是知道错了就一定能获得原谅。 “说的好!” 头上传来一声赞叹众人都惊了一跳下意识朝着头上看去就见树叶掉的稀疏的樟树上头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只是之前他被树干挡住了所以没看见他。 萧恒! 沈妈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人家现在已经是皇长孙急忙扯了燕草一把慌忙跪了下去。 萧恒从树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摆挥挥手让她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从树上一跃而下随意的道:“不必行礼了都起来罢。” 正文卷 九十九章·豪富 “您怎么来了?”苏邀想到上一世他也总喜欢躲在树上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之前原本还有些惆怅的如今却都这么一搅合给搅合没了。 她见萧恒摆明了是来找自己的就轻轻看了沈妈妈一眼。 沈妈妈立即会意的带着燕草她们退下去了。 “我师傅要回龙虎山去了。”萧恒挑了挑眉拍拍手道:“我就跟圣上说了一声出来送一送他我师父说他想要你这里做的酒酿丸子。” 苏邀就马上点头:“我这就让人去把方子给你你带过去给道长。” 她很自然就换回了从前的称呼并没再用尊称萧恒的心情好了许多嗯了一声见苏邀招手喊了燕草过来交代了一番自己走到边上的亭子里坐下。 过不多久苏邀也跟着进了亭子他敲了敲桌子示意苏邀在对面坐下才道:“我师父要走陈东如今被指证是杀了汾阳王的凶手你看什么皇长孙做回来了有什么意思?” 不仅没有什么好处反而更加危机四伏。 苏邀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见他虽然这么说可眼里却半点颓废也没有反而神采奕奕就知道他是蓄势待发。 是有人受不了打击遇到一点儿什么事就一蹶不振焦虑不安。 可有一种人却越战越勇。 萧恒显然是后者越多的困难压在身上他反而就更加兴奋。 “你真的半点都不担心?”苏邀看着他:“连汾阳王都死的这么轻易背后之人的能量比我们想的还要可怕。” 萧恒无所谓的嗤笑反问:“怕有什么用处吗?我怕什么?现在要怕的是对方否则的话汾阳王就不会死了。” 一个亲王说死就死虽然说这是对方为了掐灭人顺藤摸瓜的可能还有反将一军。 但是说到底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这么容易连亲王都成了弃子谁还敢帮他们毫无旁骛的做事? 再说这里头的猫腻别人不知道难道汾阳王妃也一点都不知? 凡是做过必定留下痕迹。 他们做的再谨慎也是动手了只要动了手那就一切都好说。 萧恒摩拳擦掌:“我等他们很久了从我父亲那时候开始到现在牵连进了三位皇子一个封疆大吏两家有爵功勋之家如今还多了个汾阳王我实在不得不好奇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永远都是有办法的苏邀见他如此气定神闲而且这个时候元丰帝还肯放他出来给张清源送行顺道回宋家就知道他的处境其实也不如外面看上去这般凶险。 也是萧恒这么多年能够被元丰帝一手提拔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自然是深谙元丰帝的喜好。燕草送了方子过来还特意拿了一瓶子陈皮丸子过来笑着跟苏邀说:“之前清源道长不是夸过咱们的这个药丸好润喉味道又不错这里还剩一瓶子呢我就一道拿过来了。” 苏邀接过来给萧恒这才说起要去通州小住的事儿:“既然你跟哥哥都知道了这件事显然你们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那我也就不跟着添乱了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办刚好轻松一阵。” 萧恒上下打量她一眼:“是该休息休息前些时候承德你就不该去那么凶险陈东也该吃点苦头。” 这两句话分明不搭边苏邀都听不出这里的因果关系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 萧恒却已经站起来了:“好了去玩儿就好好玩儿几天京城最近乌烟瘴气的避一避也好。我先走了。” 他拿了东西出门想到什么又想掉头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径直出了巷子上了早等待在那儿的马车。 等到吃了午饭苏邀这边的东西也都准备妥当了由胡英跟于冬陪着出了城门往通州去。 她走了京城却如同是一锅煮沸了的开水并没有片刻的平静。 萧恒前脚去了宋家后脚就轻车简从用了广平侯府的车架去了苏家一趟很快就传到有心人耳朵里。 冬天了万物凋零到处一片肃杀景象可许家的花园里却雪花红梅相得映彰漂亮得如同是仙境一般。 许顺是文臣中的大佬他的品味自然是不俗的家中的景致也都十分的精巧许大奶奶齐氏笑容满面的正引着雍容华贵的齐云熙往里走连眼里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姑姑这些都是公公公令人栽种移植过来的是从城外的普陀庵后山挪过来的好几株都是十几年的花树了您看可还能看?” 齐云熙目光淡淡一扫矜持的点点头:“许老自然是文雅人经过他的手布置的怎么会不好?” 齐氏的笑容更加深了一些带着她穿过了梅林:“这前头就是老爷子的书房了他那里是不准我们进的侄女儿就送您到这里待会儿再过来等您。” 齐云熙点点头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齐氏目送着她上了台阶进了门才转过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许慧仙早迎上来了见了齐氏苍白着脸问:“听说姑奶奶来了真的吗娘?” “是啊。”齐氏满心欢喜揽着她往里走:“她先去见你祖父了待会儿才会过来你可不能失礼。” 齐氏的娘家人这么多年只听过一个齐云熙她对这个姑姑的尊重是不言而喻的许慧仙作为她的女儿自然也是一样急忙道:“那怎么会我最喜欢姑奶奶了。” 齐云熙永远有送不完的东西。 每年送来的礼单都是厚厚的一叠有一年还给她送过一件火红的狐狸毛制成的大氅实在是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一次照样不例外齐氏看了一遍礼单就忍不住道:“又叫姑姑如此破费。” 说着见许慧仙这样好奇顿时好笑对近身伺候的丫头点点头那丫头就急忙去捧来了一只金漆木匣子。 一打开里头静静的躺着一副绿宝石头面美轮美奂流光溢彩。 正文卷 第一百章·交涉 齐氏母女一时都屏住了呼吸。 过了好半响许慧仙才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了摸不大确定的回头看着母亲问:“娘这是给我的吗?!真的是给我的吗?!” 作为阁老的孙女儿哪怕是清流之后那也是显贵的许慧仙不是没见过好东西更不可能没有珠宝首饰。 可眼前这套绿宝石的完整头面还是让她情不自禁的雀跃起来连这些天的生气都忘了。 齐氏面色十分复杂看着那套头面眼里流露出痛苦挣扎很快又笑起来温和慈爱的对女儿点头:“这是你姑奶奶拿来的指明了要给你自然就是你的。我给你收着等你出阁就给你当嫁妆。” 说到这个话题许慧仙的脸一下子红了。 这些天家里也不是都闲着的已经给她挑选好了人家是闵地泉州的冯家大房的嫡次子嫁过去既不必掌中馈扛起家业也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的压力冯大老爷还是许顺的门生如今也还做着贵州巡抚。 若是换做从前许崇和齐氏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离得太远了远嫁的女儿哪怕你娘家显贵呢那也是天高皇帝远照顾不了那么多从嫁出去开始能见到的日子就有数了。 可如今因为跟苏邀的矛盾一闹苏邀那张毒嘴一说京城的这些人家是不要想了低头不见抬头见谁都不想到时候被人指指点点。 这门亲事就这么成了。 齐氏想到这一点看着女儿心里越发觉得堵得慌许久之后才平复了心绪温和的道:“罢了你去准备准备晚一点再来拜见你姑奶奶。” 许慧仙欢快的应是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等她走出去齐氏目光放在那套头面上许久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匣子给盖上了淡淡吩咐丫头:“收起来妥善保管。” 她撑着下巴觉得从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一直蔓延到右手手掌过了好一阵她才略觉得心脏处好了些抚着心口看向远处逐渐的眯起了眼睛。 也不知道姑姑跟公公谈的怎么样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 而许顺的书房里齐云熙却气定神闲甚至还有闲心品评一下许顺的新茶:“由此可见您多简在帝心了今年新出的极品毛尖大臣当中想必您这儿除了杨首辅就是头一份了。” 许顺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老狐狸的喜怒当然不可能摆在脸上但是他这样是不是高兴的表现自然也不难看出来齐云熙不以为意:“哎呀亲家不要生气么您看看凭您对圣意的揣摩和宠爱难不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许顺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将茶盏放回桌上沉声道:“你做的也太急了你就不怕被人发现揪出你这尊藏在背后的大佛吗?” 齐云熙目光冷然:“那也等他们能揪出来再说吧!” 她的气势已经跟先前截然不同眯着眼睛的样子不像是个将军夫人倒是像个皇室贵胄。 连许顺这样好的涵养功夫都忍不住变了变脸色紧跟着才说:“上的山多终遇虎你别以为你总能这样一手遮天!” 他是真的有些气怒拍着桌子冷笑:“你自以为能够藏到什么时候?!” 齐云熙啧了一声见许顺发怒她却半点也没有恼怒惊慌或是害怕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就说:“您生什么气呀?汾阳王那人知道的太多也太惜命了他若是不死那遭殃的难道只是我一个?还不是一样要连累您老人家?我这也是为了我们着想。” 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叫人觉得碍眼许顺对着她实在没办法有好声气沉默了片刻才靠在椅背上有些疲倦的问:“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地步?” 没等她回答许顺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太子已死二皇子三皇子被你挑拨内斗也都废了。如今庄王也出了事你还想怎么样?这么下去迟早我们都要自取灭亡。” 齐云熙啧了一声面色陡然沉下来:“怎么会?您手握权柄天下多少大事您说一声就能决定?有您在怎么会出事呢?您看看这次汾阳王的事不就处置的很妥当吗?” “至于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齐云熙弹了弹自己的衣袖:“皇帝对我父母亲族做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我来跟你分说解释?不说别的许阁老您是因为什么才恨太子入骨难道您都忘了?”当然没有怎么能忘得了? 许顺知道跟齐云熙扯不清这些就干脆问:“那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我们现在都在一条船上何必这样针锋相对?”齐云熙也知道见好就收:“那个野杂种你就看着他盘踞在那高位等着他被册立?我可是听说了皇帝有立他当皇太孙的意思。真等到那一天许老您的处境可不会比我好到哪儿去啊。到时候还未必有我这样的运气我是家里人都死光了只剩了个侄女儿可您不同啊您这么一大家子人呢许氏一族枝繁叶茂的若是被牵扯到这样的罪名里恐怕会被诛九族吧?” 屋里的气氛彻底冷下来许顺一个字都不再说简直像是结了一层冰叫人难以呼吸。 齐云熙不再装模作样沉静下来看着许顺的眼睛:“许老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走我希望我们能够都省些事您说是不是?” 许顺不吭声齐云熙却也不以为意站起身自己打开门出来在廊下站着看了一会儿红梅就见齐氏撑着伞过来了正站在不远处的梅花树底下等着。 天气寒冷她拢了拢大氅漫步下了台阶走到齐氏身边才道:“去你那儿瞧瞧仙儿。” 齐氏点点头急忙接过小火炉递给她又有些担忧的回过头看了一眼掩映在花树中的许家书房。 正文卷 一百零一·大仇 等到了正院早已经得了吩咐的下人们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布置的妥妥帖帖一进门齐云熙就被扑面而来的暖气熏得打了个喷嚏随后才在齐氏的服侍下脱下大氅。 看着齐氏房里的丫头忙来忙去的端茶倒水齐云熙寒冷彻骨的目光中终于有了点儿温度笑了笑说:“别忙了让她们都下去我们自在说说话。” 齐氏急忙应是打发了伺候的人才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含泪的喊了一声姑姑。 齐云熙扶着她起来:“好了动不动就跪着做什么?你最近可还好?” 齐氏擦了擦眼泪腮帮子有些酸痛的把之前的事又说了一遍:“除了这些倒也没有其他的什么难事。就是仙儿的名声实在是坏了如今公公给选定了冯家到时候要远嫁。” 齐云熙双手放在火笼上头烤火闻言赞同:“冯家我已经打听过了是很不错。过日子么图的是实惠冯家自然会把仙儿当祖宗供着的她受不了委屈这样就足够了。至于苏家那个丫头也猖狂不了多久。” 说起这个齐云熙又让齐氏再说一说苏邀:“这个丫头的事儿我已经让人打听过了她不管是之前在沈家的时候还是在太原贺家的时候都没任何的名声很多人根本都不知道贺家还有这么一位表姑娘听说连做客都少带她。怎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到了京城倒是声名鹊起?” 这个齐氏就更不知道了。 她摇了摇头:“谁知道她跟个刺儿头一样沾染她的就没不倒霉的。现在外头都喊她是扫帚星都怕招惹她倒霉。” “那还挺有意思的。”齐云熙笑了笑:“光是让不喜欢她的要害她的人倒霉至于那些喜欢她的运道倒是都不错。你看看苏嵘瘸了多年的腿好了永定伯的爵位也到手了至于萧恒更是认祖归宗现在是皇长孙了。” 这个扫帚星还分人用扫帚的? 齐氏一时语塞。 好在齐云熙已经转移话题了:“仙儿呢?我送她的礼物她喜欢么?” “怎么能不喜欢呢?”齐氏露出怀念的神色:“这东西就算是放在皇室那也是好东西了就没有女孩子不喜欢的。只是” 她蹲下身去扶住齐云熙的手:“姑姑现在咱们是这样的景况怎么好还拿出这样的东西来招摇?若是被人认出来” 齐云熙冷笑:“前朝皇室的东西多了去了也不独独只有前朝余孽有多少大臣勋贵家中有这些东西?别的不说那些跟着元丰帝一道打进京城的勋贵们可没少在皇宫和王府搜罗东西这些东西给了你我就知道是能用的你放心给仙儿就是。这已经是让仙儿受苦了若是放在咱们家还没出事的时候这些东西算的什么?便是现在的咸宁跟云章也没仙儿尊贵她怎么就用不得了?” 齐氏顿时大惊忍不住失声喊道:“姑姑!” 她早就知道齐云熙的野心可是仍旧要为此心惊。 人一旦过惯了安稳的好日子就很难再赞同冒险的行为。 齐氏就是她当然也怀念从前更忍不住愤恨嫉妒但是若是跟儿女们的安危和前程比起来那些失去的好像又很久远了。 她不安的握住了齐云熙的手见齐云熙皱眉端详自己就忍不住心中一跳避开了她的目光压低了声音道:“您当心隔墙有耳。” “若是这里还要担心你说的隔墙有耳那就是你太过无能了!”齐云熙拂开她。 齐氏心中发苦被拂开之后又上前扯住她的衣袖晃了晃:“姑姑您说之后怎么办?我听大爷说最近公公他心烦的厉害如今汾阳王已经死了会不会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元丰帝因为汾阳王的死而大怒已经严令高宁和大理寺会同都察院严审如今有嫌疑的陈东都还关押在刑部大牢。 事情越闹越大了朝中还有许多弹劾皇长孙的奏折都说是他指使了陈东去害了汾阳王。 众说纷纭闹的越来越厉害齐氏就越心惊。 她垂下眼帘好半响才道:“姑姑您打算怎么办?若是” “没有若是。”齐云熙冷冷的掰开她的手指:“我们现在是姓齐可你别忘了我们本来是什么身世!狗皇帝夺位以至于血流成河我们家里是如何凄惨你忘了吗?” 当然不能忘齐氏心中苦涩:“侄女儿不敢” 她叹了一声气:“姑姑公公他怎么说?” “他当然是希望能敷衍搪塞我了只是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齐云熙坐直了身体此时手也早已经暖和了:“萧恒这个狗崽子他从前还是宋恒的时候我就希望他死现在他竟然是太子和宋安歌的孩子那自然就更该死了。” 她这次回京来就是为了做这件事的。 齐氏无言以对隔了一会儿才问:“公公说萧恒很不好对付他虽然身世才曝光但是宋家怎么可能真的把他当成是宋翔宇的外室子?分明那套说法只是拿出来糊弄人的可宋家能够安排的这么周密甚至都能骗过圣上可见宋家为此付出的心力。有宋家又有宋家带着他在军中十多年凭借宋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军中对皇长孙的态度并不差。” “清流当中宋家跟汪家和亲汪家显然是倒向宋家跟皇长孙的。”齐氏轻声道:“这位皇长孙还有圣上的另眼相待连庞家都不敢与其争锋我们是不是该缓一缓?” 齐云熙扑哧一声笑了。 她眼里满是阴霾:“是啊他被元丰帝另眼相待可是当年的太子难道不是同样被他另眼相待?可后来呢?” 天家无亲情所谓的宠爱今天能让你风光无尽明天就或许能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能对付先太子就同样不会怕萧恒。 “所以我才要来请你公公帮忙啊。” 正文卷 一百零二·退意 齐氏看得出齐云熙对于萧恒不加掩饰的恨意她被齐云熙眼里的疯狂给惊了一瞬才握住她的手恳切的喊了一声姑姑:“就算是要报仇也不要急于一时” 太着急就容易出错。 最近不管是庄王还是汾阳王都是栽在了一个忍字上头忍不住自然就不能思虑得周详。 齐氏的眼圈底下有厚厚一层乌青因为齐云熙要回来她又是高兴又是害怕其实最近这些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被姑姑的压力催逼着她已然对于这个喜怒无常的姑姑有些惊惧了。 齐云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半响才道:“你可真没有我们李家人的骨气。” 这一句话顿时把齐氏说的面上血色全无她的双手一下子攥了起来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屋子里蔓延着诡异的寂静和尴尬齐云熙抱着小火炉见齐氏一声不吭正要说什么外头却忽然传来说话声。 紧跟着帘子就被掀开了许慧仙高高兴兴的走进来见到了齐云熙先怔了怔随即才欢呼着喊了一声姑奶奶朝着齐云熙跑了过去。 虽然齐云熙远嫁在边关但是其实这么多年齐云熙却对她跟许大少爷都极好每年从未断过礼物而且在他们六七岁的时候还曾把他们接到了童家住过两年多。 她对齐云熙天然就存着亲近。 见了她齐云熙原本阴霾密布的脸上也有了一点儿笑意把她拉在身边比划了一下赞叹道:“比从前可要高了许多是个大孩子了姑奶奶总算是赶到了看你出嫁。” 她说着却又忍不住有些怅惘:“只是到底可惜了。” 齐氏的眼帘微微一颤。 许慧仙却没听出她的话外之意来只是笑着谢过她送的那副珍贵绝伦的绿宝石头面。 说起那个齐云熙的脸上笑意更深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这是给你订亲的贺礼等你出嫁再给你备更好的。” 光是这一副头面只怕就不下五千两银子可齐云熙还说不算什么许慧仙有些茫然看了她一眼。 家中的堂姐妹们出嫁她是知道的嫁妆拢共加起来多的也就是八千两银子顶天了可轮到她这里光是一副头面就值人家所有嫁妆。 说心里没有得意跟欣喜是假的许慧仙前些时候因为跟苏邀闹出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欢喜的谢过了齐云熙。 之前一直没出声的齐氏就笑着赶她:“先去外头瞧瞧你哥哥回来了没有请你哥哥也去拜见拜见他表舅。” 她嘴里的表舅是齐云熙跟童泰的儿子也是每年都要来京城送礼走动的两家早已十分亲近。 等到许慧仙不疑有他的跑了齐氏才关上门转过身来沉默的盯着齐云熙看了一会儿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姑姑别在小孩子跟前露出什么痕迹来。什么李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外头吆喝一声李家人没人记得我们从前的风光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努力的迎着齐云熙的怒火:“就算是李家从前是后族又能怎样?” 元丰帝夺位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成王败寇废帝如今坟头上的草都八尺高了他都如此他的皇后的娘家前朝重臣能人辈出的李家又尊贵到哪里去? 相反因为李家在保卫废帝的事情上头尽心尽力给元丰帝添了不少麻烦甚至在元丰帝攻进宫中的时候还被李家带头阴了一把险些让元丰帝阴沟里翻船元丰帝对李家恨之入骨。 等到他登基先以大逆不道奸妃祸国为由逼得废帝废了李皇后随即又对李家进行了大清洗。 从太祖时期就一直煊赫的李家在那次的清洗当中一蹶不振被诛九族。 若不是因为她跟侄女儿在混乱中被母亲偷偷送出去如今世上就没有人再知道李家了。 “又能怎样?”齐云熙被戳到了痛点冷冷站起身来给了她一巴掌近乎恼怒的冷笑:“又能怎样?若李家仍旧是那个一门两国公的李家是那个煊赫的李家如今你我就不必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你更不必嫁给姓许的!你的女儿也不至于被人如此羞辱还不能回击!” 齐氏被打的偏过头去疲倦又无奈的轻声叹气:“可说起来当初父亲他一样带兵将还留在京城的胡皇后的兄长杀了” 说到底是大家各自站的立场决定了他们的敌对。 要说起来也的确是李皇后一直在挑拨废帝打压当时还是藩王的元丰帝并且还趁着藩王奉诏回京朝贺的时候扣下了几个藩王险些让他们有来无回。 而且 齐氏不得不轻声提醒:“姑姑当初我们能逃是皇后娘娘示意了那时候当差的胡大人” 她们是自幼跟着祖母在老家长大的是因为当时元丰帝带兵造反家中才带着她们回京。 可都还没见识京城的繁华李家的尊贵厄运已经先降临了。 还是李老太太提前意识到了不对将她们托付给了信得过的旧部把她们送了出去。 后来其实也有人来追查过她们的行踪只是后来一个领兵的胡大人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不见了的不过是两个女孩儿就罢了。 若是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齐云熙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她一把打开了齐氏的手怒斥:“你在说什么混帐话?!她这不过是假慈悲若真的有放过我们的心思为什么还要眼看着那些人血洗了李家?!” 脱离了宗族脱离了家族的庇护两个女孩子不过就是在乱世当中飘零的花谁踩一脚都能叫她们零落成泥。 想到那段过往齐云熙至今控制不住愤怒和憎恨。 过了许久她才推开了齐氏的手:“也罢你若是不愿意做李家的人大可不必认我李家总共剩了我跟你两个我自己如何是我自己的事不会牵扯上你的。” 说来说去还是等于什么也没说。 正文卷 一百零三·身世 齐氏有些崩溃她闭了闭眼睛终于不再多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姑要如何就如何吧我都听姑姑的。” 得了这么一句话齐云熙脸上才有了一些暖意她懒懒的拔下头上戴着的簪子拨了拨炭炉里的炭懒散的笑起来:“你放心牵连不了你的。这世上哪里还有比你公公更加精明的人呢?连他都赞同的计划就更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齐氏还能说什么唯有苦笑而已。 等到晚间吃完了饭她恭敬而客气的送了齐云熙走才满脸疲惫的卸妆梳洗。 许崇慢悠悠走进来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觉得奇怪:“先前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姑姑来的是你现在人家来了你怎么又不高兴?” 齐氏嘴唇蠕动了一会儿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欲言又止的叹气:“我只怕以后会带累了你跟公公。” 许崇原本拿了炭盆外沿放着的烤栗子正准备要吃的闻言手里的栗子转了转又放了回去:“说什么呢孩子都几个了还说这样的话。” “当初也都是因为姑姑的缘故你才不得不娶了我”齐氏捂脸在今天格外的崩溃:“她是故意的当初那个刺杀胡皇后的刺客分明是我们李家的死士” 刺杀胡皇后是假的让齐云熙去胡皇后身边才是真的。 只是如今想来那些事都实在是太过久远了。 许崇伸手给她递过去一张帕子:“是不是今天姑姑来说了什么?” “她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齐氏胆战心惊:“可到现在为止先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庄王都完了” 谁都不是傻子。 这一次元丰帝如此震怒无外乎是他也察觉出了不对。 不会永远都这么幸运的。 哪怕有许顺在也一样。 如果有一天这件事被发现那么许家的将来会比李家还要不堪。 许崇看出了妻子的害怕和崩溃他顿了顿轻声道:“这些事父亲心中自有主张就算是你我说句实话也没什么可左右的余地。” 许家早已经不可能从这个烂泥坑中脱身了。 齐氏也无计可施。 她心里其实也清楚许顺不可能是因为娶了她这个儿媳妇才屈服于齐云熙。 这也更让她害怕做到次辅的位子了基本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等到杨博退下去那么许顺就更是这个帝国的佼佼者。 元丰帝对他宠信有加。 到底是什么让他还跟齐云熙与虎谋皮? 齐云熙手里还握着李家和废帝留下来的那些势力这些年许顺的仕途可以如此平步青云齐云熙是没少出力的双方各取所需相辅相成才能够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他们还要再往前怎么才能做得到? 此时此刻齐云熙出了许家的门低调的回了童家在京城的宅邸才下马车就径直从二门去了书房。 里头早已经有人站在窗边负手等着她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冲着她笑了笑微笑着问:“回来了?谈的怎么样?” 看到来人齐云熙的气焰已经收敛了许多点点头说:“要支持我们那个老狐狸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对付萧恒他却巴不得。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先太子出事可是他一手打造的阴谋若是萧恒上位这件事能隐瞒多久?老头子心里贼清这件事他同意了会去着手帮我们办好的。” 白衣方士就笑了笑:“也是该让他动一动了这只老狐狸修炼的越发狡猾拿了多少好处却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你看他玩弄权术简直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徐永鸿跟他比起来怪不得被他玩死了还当他是个指路明灯呢。” 齐云熙也跟着冷笑。 白衣方士默了默就又问:“她呢她怎么样?”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齐氏了。 齐云熙的语气陡然沉了下来:“晦气东西过了几年好日子了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竟然说教起我来连胡皇后当初放我们一马的事情都说的出她怎么有脸去见祖宗!去见李家九族?!” 白衣方士的反应就要比她平静多了他很平淡的摇头:“你错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不大妥帖但是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她从小经历了多少艰难好不容易才过了安稳日子且又正好子女孝顺家庭和乐她不想冒险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太苛责她。” 哪儿有那么多人之常情。 齐云熙无法忍受干脆就不再多说:“汾阳王妃那里还是我去说?” “你去吧。”白衣方士温温和和的坐下喝了口茶:“好好的说王妃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别生出了什么龃龉来。” 他说着轻轻拨出一个印章来:“把这个交给王妃跟她说一半的收入都归她所有由她全权支配。” 齐云熙吓了一跳:“一半?那可是足足” “云熙!”白衣方士挑了挑眉看着她:“银子这种东西是死物人才是活的。你要办成大事就不能舍不得。再说这么多银子换的是什么?是汾阳王的性命和我们的大计难道你觉得不值?不要在这样的事上吝啬否则容易功亏一篑。” 齐云熙松开眉头又皱紧半响才无奈的应了一声。 白衣方士就站了起来要走走到一半他忽然回过头来问:“对了那个苏邀你打听了吗?” “打听了。”齐云熙不以为然:“来回都是那些车轱辘话只是说难对付很厉害。真是十分奇怪。” 一个之前十几年都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好像忽然就开了窍一样所做的事情根本不该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如果说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看起来也不像。 苏家贺家要是有那个能耐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被赶狗入穷巷了。 白衣方士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之处:“那看来是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来了还是该自己会一会她。” 正文卷 一百零四·少女 天气越发的冷清早起来廊檐下那些雨水已经冻成了一根根的冰锥透过早上的阳光看去七彩斑斓如同是透明的琥珀寒冰叫人欣喜。 燕草出了房门正好当头就掉下一根没有冻严实的冰将她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而后才揉了揉眼睛松了口气赶紧让人将这些冰锥都拿钩子给打了怕到时候砸伤了人。 来庄子上住了几天连燕草和锦屏也变得比寻常活泛些她们跟着苏邀学的十足十的谨慎少言寻常是十分克制的人可到了这庄子上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也不必多费思量眼看着都多了几分精神和朝气。 汪悦榕远远的看着还忍不住笑了一声对苏邀说:“快看看你这个丫头寻常的时候谨慎老成跟个妈妈子似地现在才瞧出些女孩儿的样子来我身边的红桥比她还小几个月呢可没有她这份沉稳。” 透过窗户能看见红桥也出去了正在跟燕草笑着说些什么两人转头还一道去看了围在篱笆草垛里头的小兔有说有笑脸都是红扑扑的。 苏邀也忍不住笑了笑意里又忍不住有几分自责:“是啊真是难为了她们。” 汪悦榕就转头瞪了她一眼:“我就不爱你说这样的话什么难为不难为的?既然是你的大丫头自然生死荣辱跟你都是一体的咱们或者运道差了些但是待她们的心意也是十足十了大家彼此心证就是了想得太多反而不美。” 她说话总是如此有理有据尤其是来了庄子上之后那些闲言碎语都隔绝开来性子就更加的活泼不羁。 这些天她可一天也没闲着带着苏邀去后山猎兔子去掏松鼠窝等到了晚上还带着苏邀在前头的演武场上生火烤羊肉。 越是这样一天天的放松汪悦榕就越发觉得苏桉跟谢沐君的事儿都是老天的恩典。 “苏桉就不说了那是个连是非都分不清的人谢沐君也是优柔寡断的他们两个我一个也瞧不上。”汪悦榕忽然叹了一声气听着外头的笑声想到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就忽然低落下来:“嫁了人有什么好处?便说我家几个嫂嫂我母亲已经算是个好婆婆了可是一大家子人要管每个人脾性不同我家大嫂嫂每天恨不得忙的像个陀螺就这样也难免忙中出乱得罪人。” 嫁了人了就不必想自己的喜怒哀乐了。 每天晨昏定省立规矩管家哪怕不管家也的管自己的院子一摊人事遇上丈夫好些的家里妾侍少那还好些否则就更得鸡飞狗跳。 汪悦榕说着就拍一拍苏邀的头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幺幺我有一些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苏邀没想到汪悦榕竟然是那样的想头正不知道是不是该把祖母的意思跟汪悦榕提起就听见汪悦榕这么问。 她下意识就道:“自然能说。” 在一起住的这些天她们同住同起已经比之前又要亲近上不知道多少当然没什么可遮掩的。 汪悦榕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将窗户关上了淡淡的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再去信请你过来吗?” 不等苏邀回答她就说:“京中有想攀高枝儿的想走一走皇长孙的路子的就没有不把你视作劲敌的我知道你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想起这件事苏邀忍不住笑了一声:“我都明白的不过那些人想错了我没有那个想头。” 真正论起来汪悦榕对成亲的害怕还只不过是通过耳濡目染得来的可她上一世却是真真正正在牢笼里被困了一辈子。 费尽心思的维持一个家可到头来并没什么用处。 她甚至都不被当成人来看待对她来说就算对方是萧恒成亲这件事也是无比可怕的一件事。 没想到还没说人家心里其实就都想的清清楚楚了汪悦榕有些诧异随即又彻底放了心:“那就好嫁到寻常人家还好就算是对方不好但是身世摆在这里至少许多事还有争一争的余地嫁到皇室” 她不再说了催促苏邀去换上袄子和大氅:“今天我们去烤鹿肉吧?我哥哥送了些鹿肉过来咱们去前头瞧瞧。” 汪大少爷觉得妹妹来通州别庄是避祸太委屈了时常都送东西来。 苏邀想了想要试探的那些话到底没说出来回到屏风后头去换了衣服跟着汪悦榕一道往外头来。 谁知道才走到梅树底下就有一个妈妈急急忙忙跑过来:“苏姑娘您家来了个小厮说是有要紧事要找您。” 有要紧事的小厮? 苏邀马上就知道是阮小九回来了温和的说:“劳烦妈妈替我将他带到前面的敞轩我过去见一见。” 那个妈妈迟疑的去看汪悦榕见汪悦榕点了头才应了是出去办事了。 汪悦榕就道:“我去外头等你你忙完了再过来。” 苏邀转头去了敞轩阮小九已经等着了见了她急忙喊一声姑娘行了礼。 苏邀摆摆手不先问话只是道:“你妹妹的婚事还顺利么?” 阮小九的妹妹定了亲他们这样的身份通常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的两家人坐一坐也就算是成了。 可他妹妹却不同苏邀早给他送出了四十两银子专门送给他妹妹的以至于一时轰动了整个胡同。 男方那边喜得嘴巴都合不拢对他妹妹也如珠如宝。 因此阮小九先由衷的笑了起来:“顺利的多亏了姑娘想着给了我们这样的体面如今大家都知道姑娘重视我以后我家里人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儿都是姑娘造就了我。我爹娘都让我一定得跟姑娘磕头谢过姑娘的赏赐呢说他们在外头给您磕头了。” “那也是你自己当差用心。”苏邀夸赞一句才问出早该问的话:“我要问的东西查明白了吗?” 正文卷 一百零五·迹象 “是。”阮小九说起正事的时候也全然的认真严肃他轻声说:“姑娘让我去查宗人府当差家中忽然暴富或是变化极大之人小人查探了这些天有发现几个人选。” 他说着就将自己整理好的册子递给苏邀:“人名官职都已经写在上头这几人家中原本都是没落勋贵是走了汾阳王的关系才能进宗人府当差的。这些年他们家中的日子都并不好过这其中又有一家就是这个乔丹宁他原本是先粱国公之后只是后来粱国公因为替废帝求情而被褫夺爵位所以他们也跟着没了着落后来还是因为乔家的姻亲帮忙想法子才把他塞进了宗人府领了一份俸禄而且这些天都是他在宗人府当差。” 苏邀的手指在乔丹宁的名字上头点了点:“除此之外呢?” “打听到乔家老太太身体好许多了。”阮小九垂眉敛目的解释:“乔家老太太身体极弱这些年也不知道传了几次病危都熬过来了可身体不好是个药罐子却是实打实的且吃的药也越来越贵有大夫建议她吃百年老参补养元气” 但是乔家那个家境怎么可能吃得起这个? 如今成色好些的百年老参怎么也得五千银子那还有价无市。 “乔家自己是说机缘巧合得了粱国公旧部的馈赠。”阮小九毫不客气的道:“可若真是要帮他们还会等这么多年看乔家落魄?” 这就的确是属于暴富了。 苏邀嗯了一声:“有没有发现谁跟乔家的人接触?或是说乔丹宁有什么异常没有?” 她说着忍不住又有些苦恼。 说起来胡英于冬跟阮小九这几个人都十分的得用但是他们到底不是训练有素专门做这个的而且都是苏家的家生子或是家将容易被人查到注意到。 终归用的还是不算十分顺手。 阮小九果然摇了摇头:“小的跟了一阵子后来有一次扮作货郎挑了胆子去磨镜子谁知道第二天再去就听见乔家有人出来打听我是哪个地方的从前是否也在这一片儿走街串巷” 可见对方是起了疑心。 一面能确定人是真的有可疑另一面却不能再更进一步得知更多消息了苏邀心情有些复杂却还是对着阮小九点了点头:“很好的确是不能勉强以免出事。好了你把这个消息给哥哥送过去吧就跟他说千万小心谨慎。” 乔家不足为虑可是背后的人能利用到每一个人这就很可怕了。 阮小九答应了出去苏邀就站在廊檐下发了一会儿的呆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觉得连手都冰凉得无法弯曲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慢慢的下了台阶。 燕草早就已经等着见她出了敞轩便迎到跟前马上给她手里塞了个手炉:“先暖暖手桥您冻得脸都白了。” 苏邀点点头眉头仍旧皱着心里闪过千百个念头。 阮小九打听出来汾阳王的死应当是没有办法脱离开乔丹宁的关系的可是乔家这户人家她在上一世也毫无任何的印象。 既然没有印象何谈抓住当时那一点儿感觉。 她忍不住烦闷的摇了摇头被风迎面一吹当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与此同时萧恒正无所谓的看着元丰帝吊儿郎当的问:“怎么又有奏章弹劾我说是我狭私报复害死了汾阳王?” 元丰帝皱眉不语。 萧恒却镇定的很:“若是他们真的有证据尽管拿出来不就是了杀人偿命这也是我之前所说的话我认有证据那就杀了我抵命我没话好说。若没证据就让他们别在那儿放屁我懒得听这些废话!” 这个倔驴!元丰帝张了张嘴忍不住骂了一声:“说的什么混帐话?” 这还是元丰帝头一次对萧恒说这么重的话气的眉毛险些打结:“你若是如此对待臣下如何能够服众?又如何能够得人心?” 萧恒冷笑了一声半点不为所动:“我要什么人心?我是什么地方出来的?锦衣卫!什么人最恨我?这些人没一个不恨我的再说我要什么服众?我不过是个” 更加难听刺人的话在他嘴边滚了滚到底没说出来。 可就是这些也足够让元丰帝气的发晕他忍不住伸手指了他:“真是把你纵得什么话都敢说了!给朕滚回重华殿好好反省!若是反省不明白你也不必再出来了!” 御书房闹的一出外头听的清清楚楚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位正位以来一直被元丰帝视作宝贝的皇长孙被训斥了那却是实打实的外头伴驾的几个内阁老臣对视了一眼心中各有盘算。 这帮人里头许顺立在最右侧等到了萧恒从里头出来众人都俯身行礼的时候他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萧恒一眼。 丰神俊朗神采飞扬。 哪怕是如今被非议他也仍旧气定神闲好似这天下就没有值得他为之犯难的事。 真是被宋家纵出来的脾气。 透过他许顺觉得隐约能看到一点儿先太子的影子。 虽然先太子表面上文质彬彬平易近人可不难想到在灾区令人发号施令的时候太子那时候的表现应当跟如今的萧恒是一样的。 身处高位的人总是习惯傲视一切。 萧恒从上头下来也并没有跟从前的庄王或是如今的五皇子一样客气的喊他们一声阁老他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毫无表情的走了。 高宁忍不住摇了摇头:“皇长孙这脾气” 也不知道是像谁就这样儿以后上了位能把谁看在眼睛里啊? 许顺悠悠然起来笑了笑没有说话侧脸去看杨博。 杨博却如同是一尊佛像什么也没在意似地听见陈太监出来请才理了理袍袖上了台阶进去面圣了。 其他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也都不再多说。 正文卷 一百零六·奏折 元丰帝脸上犹自还有怒气未消可是他这个皇帝或许多疑暴躁在大事上却是很拎得清的见了他们几个一道联袂进来语气还算是平静的问:“朕原本说了今儿不必伴驾你们怎么又都来了?” 元丰帝勤政从废帝手里夺了位子之后就一直别着一口气要做出个模样来将废帝压下去所以内阁这些年也约定俗成每天晚上都会有至少一个人留着在西苑值宿。 这也是朝中稳当的缘故。 别的不说元丰帝在当皇帝这一道上是没的说的勤政也没什么昏君女色上头的爱好虽然之前有冤死太子的嫌疑可那也是儿子们互相倾轧所致他本人倒是不能说是个不好的父亲。 这次元丰帝跟内阁一道处置了九江雪灾和倭寇犯边的几桩事已经下令让内阁今天不必留人值宿今天下午也不再议事有事儿让内阁自己裁决不能裁决的便留着明天的。 如今内阁这几个却又一道来了。 高平几个人都去看杨博俱都神情严肃。 元丰帝是个急性子见他们这样一看就知道有事脸色就淡了下来。 杨博这才双手捧上一份折子轻声道:“圣上老臣等几人思来想去有一桩事还是要报给圣上知道。” 能够让杨博都露出这样为难的神色元丰帝狐疑看了他一眼对着陈太监挑了挑眉陈太监就急忙过来小心翼翼的接了杨博手里的奏章双手递上去心中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自从皇长孙那要命的身世曝光了以后日子真是越发的难过连他这种已经陪着元丰帝半辈子的内侍都快要摸不准主子的脾气了。 这回看这几位重臣都这样郑重其事只怕事情又小不了 元丰帝接了奏章在手里展开一看面色先就变了变。 陈太监陪着他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清楚他的脾性?这分明还没见着内容呢先就动了怒只怕事儿肯定小不了不由提起了心。 元丰帝手背上青筋爆出不过一会儿就已经一目十行的将奏章看完而后重重的将奏章摔在了地上。 御书房长桌前面那尊紫金的麒麟瑞兽四脚香炉里头的烟飘出来众人都急忙低垂了头。 而元丰帝已经冷声怒斥:“混账!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随着这一声怒斥底下的人从杨博到高平全都噗通一声跪下来口称圣上息怒。 元丰帝的怒气却哪儿能这么快就消得了?他气的将桌上的砚台都扫在了地上里头的朱砂洒了一地像是触目惊心的血。 “朕这些年已经足够优容他们他们却越发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元丰帝怒极反笑指着杨博:“下令召胡建邦回京受审!” 高平的头压得更低等到杨博在前头答应了才松了口气等到从御书房出来已经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因为绷得太紧而发痛了。 不过现在他暂且还顾不上这些疾走了几步追上了跟在杨博身后的孙永宁咳嗽了一声:“孙兄。” 孙永宁跟他都是杨博提拔进内阁的两人关系向来守望相助一见高平这样儿孙永宁就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 高平便会意等到散了衙才乘着一顶轿子直奔孙家去了孙永宁的书房而后才摘下了自己的大氅急急的问;“孙兄胡建邦眼里没有圣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是之前老首辅都睁只眼闭只眼并不曾留难人家为何这一次事情却闹的这么大?” 胡建邦是先胡皇后义兄的儿子也相当于胡皇后的半子为人素来鲁直因为之前先太子的事儿替先太子鸣不平而在朝上大放厥词所以被贬去了甘肃养马如今反正萧恒多大他养马就有多少年了。 这么一个人脾气也不好所以这么多年其实许多次元丰帝都有放他一马的心思可总有各种各样的人跳出来说他的不好。 元丰帝也不是个脾气好的既然胡建邦一直不识趣他就问的少了。 只是如今认回了萧恒元丰帝难免又想起了他来想着把他给召回来。 可胡建邦也真是不争气元丰帝让内阁召回他的圣旨都还没到甘肃呢胡建邦这个傻子竟然闹出了事-----兵部右侍郎、巡抚甘肃的郑思宇上折子说是有人拦下他的仪仗告状弹劾胡建邦欺男霸女为了抢占商人马场而寻了罪名将人家折腾的家破人亡。 郑思宇审这个案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才把奏折送上来是发觉除了这个问题之外胡建邦的马场还有上百匹的军马数量对不上。 军马这种东西向来是比普通的人都要珍贵一些一下子少了上百匹那绝对不是小数目了这事儿当即就闹大了。 郑思宇不敢作主将奏章送到了京城。 可这事儿高平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 胡建邦虽然为人粗俗鲁直没有心机可是却一向以中直出名这样的人他为了抢占马场就构陷人家闹的那么大他是觉得不大可能。 尤其是如今还有什么军马失窃的事儿就更是不对了。 他拉住了孙永宁挑眉看着他:“孙兄您给我一句实话吧这事儿到底有什么蹊跷?您向来是见事明白的。” “这事儿我可真不明白。”孙永宁苦笑了一声:“郑思宇其人虽然在我手底下做侍郎可你也知道我指使不动他。这巡抚甘肃的任命那也是吏部那边下的他上书弹劾胡建邦事先也没跟我打过招呼我怎么知道他这是冲着谁来?若说我能告诉你的一点那就是这事儿反正跟皇长孙是脱不了关系的有人忍不了啊!” 高平啧了一声一头雾水;“汾阳王已死难不成是因为这事儿所以才惹怒了宗室是他们出手?毕竟当年因为胡皇后和先太子盛宠其他人可没少看他们的脸色。” 正文卷 一百零七·讨好 不管是谁反正孙永宁这么一说高平心里就透亮了别管怎么样至今为止横竖自家座师是还没打算染指这事儿的。 孙永宁笑着望他:“横竖管好自家的事儿吧你看这两年京城中风云变幻从皇子到国公倒了多少人家?可有一点不会变的玩弄权术的永不如真正得用做事的。” 当官的要升官发财不是只有押宝一条路。 要孙永宁说打铁也得自身硬。 譬如庄王他的心思但凡挪到正事儿上好好办几桩差事不比弄巫蛊厌胜之术人心背离的强吗? 当然了庄王他自己也心思不在正道否则怎么这么多年如一日。 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高平:“老师既然都不说话咱们就更别强出头要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 可总有人去当这出头的椽子。 第二天就有御史上书弹劾皇长孙十宗罪从他性情暴虐一直数落到他目无尊长不敬长辈其中自然也有纵容底下人犯错包庇这一条----列的例子还是胡建邦跟陈东。 萧恒的名声一直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去年他对成国公之子徐颖不问而诛一事人人都对他的狠辣心有余悸。 所以虽然他身世被曝光了但是朝中也没几人上书请求皇帝给他正名只让他当着个皇长孙而不是太孙。 胡建邦的事儿就此传开。 对于此事朝中各方反应各异。 宫中的田太后听了这事儿就有些烦闷的皱起眉头来:“真是阴魂不散。” 伺候在一侧的田循急忙给她递上新鲜摘下来的草莓见她听了这事儿心情不好就低声问:“太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忌讳?” “什么忌讳?”田太后冷笑了一声:“凡事跟胡家沾了边那就都是忌讳!胡家的人都死绝了这一个不过是个养子的孩子因为单独留了他一个下来为了给胡家做脸一直抬举着可你看看哪里能上的了台面?若是阿恒真是这么拎不清那可见也是个糊涂的。” 胡建邦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跟元丰帝对着干最让太后恼怒的是当初胡建邦还曾上书骂过她这个太后不慈苛待儿媳胡皇后。 以至于现在传出胡建邦的事儿她下意识先觉得厌恶。 田循素来聪慧略微一想就明白过来这立投诉必定是有故事的笑一笑才道:“皇长孙自己都是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跟姓胡的能有什么联系?这件事必定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他怎么可能给姓胡的说情包庇姓胡的?那个御史也忒胡说了。” 田太后眉间怒色这才稍缓:“但愿吧这个节骨眼闹出这事儿” 她深深的看了田循一眼忽而又松开了眉头:“小循好孩子你给哀家跑一趟将这些草莓分赐诸宫吧。” 田循的目光跟她正对上微微怔了怔很快又反应过来默不作声的福了福。 田太后就欣慰的望着她的背影接过了胡嬷嬷递来的参茶:“这孩子真是比她姐姐要强得多了哀家要做什么只需要露个意儿她就知道了。” 胡嬷嬷是太后娘娘的心腹了跟了太后几十年的如今听胡太后这么夸自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笑着附和:“可不是咱们循姑娘真是样样都好小小年纪聪慧难得还不外露是绝好的若是能亲上做亲那自然就更好了。” 田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那也得看天意罢了若萧恒是个有时运的自然是好的。” 说起这个胡嬷嬷小心翼翼的觑了外头一眼:“娘娘其实如今皇长孙这边的事儿一桩跟着一桩偏偏皇长孙还不是个肯听人说话的论起来为何不替循姑娘选一个更好的?” 胡太后呵了一声:“还有什么更好的?若萧恒不行那么不管如何轮到的也就是小五了可庞家愿意把这个机会给小循?” 倒不如把希望放在萧恒身上了。 什么叫做患难夫妻? 单看看元丰帝对胡皇后就知道了。 萧恒的脾气不好是事实可入了他眼的也意味着能够得到独一无二的庇护和重视这一点对于田家来说可太重要了。 之前她会替田蕊选庄王也是一样的道理。 萧恒现在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他的母族还在可宋家并没有适龄的女孩儿再说他可是被以宋家子的身份在宋家养大了的宋家的女孩子们无论如何也不合适了。 怎么算其实投资萧恒都是最合适的。 既然如此胡嬷嬷就道:“只不知这一次胡建邦的事儿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田太后也不知道她在深宫中田家只是富贵却并没有实权她所能获知的消息也有限。 田循到了重华殿还没见到萧恒就先见了五皇子急忙墩身行礼。 五皇子也是认识她的略点一点头叫了免礼兴冲冲的走了。 她心中纳罕不知道为什么五皇子能跟萧恒走的这么亲近等到进了正殿见了萧恒才收敛了心思行了礼让宫人将篮子送上来对萧恒说:“太后娘娘说请殿下不要为外头的事烦心。” 萧恒手里把玩着一个骨雕闻言朝着她看过去:“外头的事?外头的什么事?” 田循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有人弹劾您十宗罪” 她鼓足了勇气看着萧恒的眼睛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更镇定一些迅速而简洁的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见萧恒始终面色淡淡才又加重了语气劝解:“殿下虽然先胡皇后的族人论理也是您的亲眷可这件事您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插手” 不管胡建邦是真的做了那些事还是没有做过萧恒都不能在这件事上多加置喙否则就坐实了僭越的名声。 萧恒挑了挑眉看着她:“你倒是知道的挺多的。” 田循一瞬间就红了脸努力了半天才不安的绞着腰间的流苏匆忙的行了礼跑了。 正文卷 一百零八· 颜色 只剩下萧恒坐在上首看着边上那一篮子草莓缓缓地扯了扯嘴角。 真是有趣。 他的身世暴露到现在也不过才多久?几个月罢了可是接连出了多少事了?迫不及待的诸如汾阳王之流要蹦出来打压帮他的苏家。 忙不迭的要站出来陷害他的心腹的也有。 连从死去的胡皇后身上动心思的人也有。 更有趁机来拉进关系的也都有。 真是什么都见识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天寒地冻可宫中的暖房却仍旧能培育出诸多的奇花异草此时此刻他的廊下摆着一盆一盆的三角梅看上去新鲜极了。 陈东的案子还没了如今又出了个胡建邦的事儿。 胡建邦 背后的人抛出这个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跟此人可并没什么联系 而与此同时童家的府邸中白衣方士扯下兜帽看着在书案后头挥毫的齐云熙笑着赞了一声:“好画!好意境!您真是越发的进益了!” 齐云熙不大满意收了笔慢条斯理的净了手这才请他坐下问他:“事情大约是办成了?” 白衣方士脸上的表情很和煦:“是都办好了胡建邦的事儿如今闹的也算是大了。他闯下的这个祸他自己是兜不住的少不得要求到萧恒那儿。” 齐云熙就呵了一声她自己是极不喜欢胡家人的所以她后来等到胡皇后死了先就陷害了胡家。 胡家的人死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个胡建邦其实跟胡家并没什么血缘关系可齐云熙也早早的就关注着他了。 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胡建邦这个人嘴里什么不说出来?他这个人得等到了京城才有用处。”齐云熙喝了口茶气定神闲:“听说萧恒向来牙尖嘴利而且果决我倒是想看看这个人他预备怎么处置。处置的不好那恐怕太后的千秋他过的也不会那么舒服了。” 萧恒为什么能够翻身说到底是元丰帝的意思要让他们倾覆其实也很简单抓住元丰帝的心思就行了。 前面的汾阳王跟庄王都是一脉相承的蠢该做的不做却都跟苏家宋家过不去。 白衣方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其实也可挑拨庞家与之相争我不信庞家就当真对于他的身世如此大方毫无芥蒂。” “这个之后又再说。”齐云熙摇头:“不必扯进那么多人来利用的好也就罢了若是用不好庞家还成了敌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白衣方士也就不再多说跟她说起了旁的事两人聊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敲门齐云熙叫了进一个净手的小伙儿闪身进来跪着行了礼就轻声禀报:“夫人有人跟踪乔丹宁” 齐云熙手上泡茶的动作就是一顿哦了一声:“什么人?” 白衣方士也朝他看了过去。 “是个货郎说是磨镜子卖货的货郎可仔细问过了却发现从前并没这么个人。”安子弓着身子:“只怕是为了之前汾阳王的事儿。另外派去盯着通州汪家别庄的人回来禀报说是那边时常使人京城通州来回跑。” 乔丹宁毕竟是经手的人。 “瞧瞧我就说那丫头是个狡猾的小狐狸。”齐云熙面色不变脸上的笑意有些冷淡:“既然他们对乔丹宁如此有意思那就成全了他们。你去让乔丹宁往外面多跑几趟把人引出来。” 安子急忙应是又有些迟疑:“引出来之后” 齐云熙就笑了:“送他们一份大礼去吧。” 白衣方士略微蹙了蹙眉:“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些?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我不去招惹她们她们竟不知死活。”齐云熙对于苏家的态度要淡的多可是因为苏邀曾经踩着许慧仙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既然有了机会那自然也该还一巴掌回去。 “小孩子不听话就是要经历一些事。”齐云熙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否则就容易翘尾巴。” 白衣方士也就不再多说。 夕阳即将落下天边一片墨绿色的云彩看上去蔚为壮观别庄上到了这个点已经是做饭的点了四处都是升起的炊烟和做了农活往回赶的佃户们。 汪悦榕站在榕树底下往下看指着羊肠小道上那辆马车笑了起来:“快看!那是我哥哥的马车!必定是京城又给咱们捎带东西了。” 她们两个在别庄住不管是汪家还是苏家东西都送个不停生怕委屈了她们是以两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苏邀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笑了笑就摇头跟着她一道下山才下山就听见人禀报说是汪五太太来了。 这倒是有些意想不到汪悦榕有些茫然的跟苏邀对视了一眼:“五婶还怀着身孕呢怎么她亲自来了?” 汪五太太原本在汪家的地位就很高如今怀着身孕就更是了全家上下都生怕她有个什么不测恨不得把她当宝贝供着的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让汪五太太跑出来才是。 “我去看看。”汪悦榕收了玩笑的心思就要出去可还没来得及出去汪五太太已经先进来了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一进来就拉了汪悦榕的手有些焦虑的问:“你们都在庄子上做了什么?”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汪悦榕跟苏邀都怔了怔。 还是汪悦榕先挑眉摇头:“没做什么呀?每天除了在后山跑一跑就是在庄子上呆着玩家里的嬷嬷们都跟着能去做什么?” 汪五太太的骨节却有些用力的泛白面色也很难看的盯着汪悦榕:“那为什么如今京中人人都在传说你们在别庄里肆意妄为还还招蜂引蝶不规矩?” 这话是打哪儿来的? 汪悦榕当即就皱眉:“五婶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她们又不是疯了! 汪五太太的脸色更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传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正文卷 一百零九·严重 汪五太太皱着眉头看着这两个小姑娘半响眼里的情绪复杂又带着怜悯实在不知该怎么跟她们说起京城那些恶意满满的传言。 还是汪悦榕自己先沉声开了口问她:“五婶您就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能让您这样急着出来找我们想必事儿小不了的。” 也不知道是流年不利还是当真就有那么倒霉她都已经避让到别庄来了竟然都还有这么多水缠上来。 汪五太太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奔波了一天早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带着苏邀跟汪悦榕进了里头才苦笑了一声:“京城都传遍了风言风语说的很是不好听说是你们这里门户松散没有长辈看着以至于你们这里无法无天这个传言传到家里把老太太气的要命当天就病倒了快你们跟我回去这里是住不得了。” 再这么住下去还得了说不定到时候还给盖上一个淫窝的帽子。 这么想着汪五太太的心情更加恶劣。 这个传言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放出来的如今吹的像模像样的哪怕汪家现在做出补救把孩子们带回去这名声毁了就是毁了。 本来汪悦榕的名声就因为退了两次亲而变得有些艰难如此一来就更是雪上加霜。 至于苏邀以后也肯定是要受这些事的影响。 她催促着下人去收拾东西。 汪悦榕的脸色却难堪到了极点她能够容忍许多脏水但是这样的脏水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 她宁愿别人说她嫁不出去也不愿意被人污蔑成水性杨花的女孩子。 何况她还请了苏邀来同住说起来都是她连累了苏邀。 她面色雪白一把攥住了汪五太太的手几乎咬牙切齿的问:“五婶家里没有查清是谁在背后放这种谗言吗?!是不是谢家还是许家?!” 汪五太太见素来要强的汪悦榕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心里也觉得心痛握了握她的手轻声摇头:“传言就是传言你五叔和几个叔伯都已经去查了只是还没有查清楚” 其实就算是查清楚了这损失也已经造成了。 世人记住的一般都是谣言而不是澄清。 而且这些谣言能传的这么广说明背后的人是用了心思的肯定是用了市井中的那些二流混混们谁会亲自出面? 汪五太太心惊不已见苏邀一言不发的在边上立着就又有些过意不去的看着苏邀:“苏姑娘实在对不住了都是我们家连累了你。” 其实早知道让两个女孩子单独来别庄里头住是不可靠的哪怕是有汪大少爷在呢他到底是个大男人哪里会注意那么许多。 现在闹的还把苏家也牵扯了进来。 汪悦榕抿了抿唇。 倒是苏邀自己摇了摇头理智得都有些出乎人的意料她思前想后忽然问汪悦榕:“汪大少爷如今在何处?” 她忽然问起汪大少爷来汪悦榕跟汪五太太对视一眼都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是苏邀再问了一句汪悦榕才让红桥去前头请人又问她:“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哥哥?” “是有一些话要问。”苏邀说着又看着汪五太太:“五太太您跟嗯我说句实话应当不只是这种无稽的传言这么简单吧?” 说什么夜夜笙歌门户松散这种话太过笼统了这个传言的针对性也不强说出去哪怕要造势都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 一般来说做这么强的针对性的事儿那么目的性这么强那么投入的本钱就会越大希望得到的效果也要越好。 而且如果只是汪五太太说的那些流言听起来唬人可是真正要论起来杀伤力是不足的-----无凭无据的只是捕风捉影以后真要是有脸面的人提起来那么汪家苏家一句话是不是有真凭实据的质问就能够叫人闭嘴。 那么这件事就没有那么简单。 苏邀也从来不相信会用传言伤人的人还会给人留有余地。 再说只怕对方的目的原本就更加恶劣。 汪五太太怔了怔有被戳穿的惊慌目光闪烁的看了汪悦榕一眼勉强笑着打哈哈:“哪有这样的事就是传言太过难听了” 她的反应也太过牵强了连汪悦榕也看出来不对劲皱眉道:“五婶都到这个地步了您到底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若真只是传言汪五太太为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而且一来还先问她们做了什么。 这怎么也不该是长辈对待自家晚辈的态度。 或者说汪五太太自己都先对她们没有完全的信任。 她有些急了:“五婶!您难道真的相信我们做过那样的事吗?!” 汪五太太挣扎了又挣扎半响才支支吾吾的说:“那那你们的东西怎么会流落到外头人手里?” 什么东西? 汪悦榕立即抓住了重点跟苏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还是苏邀先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 “说是一方绣着芙蓉花的手帕和一根金包银的寿字簪子都被人带着在酒楼叫人认出来了听那人亲口说说是五里坡的别庄里的一个小娘子给的q定情信物他还要带着去提亲的”汪五太太有些嗔怪的看着两个女孩儿:“传言还就罢了没有真凭实据难不成还真的要凭借几句话逼死人?可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里坡可不就只有汪家这一座别庄? 就是那寿字金簪谁不知道是汪家在钳宝阁前些时候打了一整套家里上下女眷都有的?这么一对比这种风流韵事又人人都喜欢听可不就正好跟汪悦榕和苏邀对上了? 人家一打听就知道汪家别庄里真的住着两个小娘子还没有长辈在边上守着什么难听的话不说出来? 这种贴身的东西丢了怎么都说不清的。 正文卷 一百一十·提亲 汪悦榕的脸色一下子煞白她厉声摇头:“这不可能!我的东西都好好的收着呢”一面又让绿玉赶紧去寻出来给汪五太太看。 汪五太太见汪悦榕跟苏邀这反应才确信两人是真的没有做出糊涂事来她松了口气随即忍不住更加忧心:“那东西是怎么丢的?” 如果苏邀跟汪悦榕没有做出糊涂事那么就是别庄伺候的人出了问题。 看这情形还只怕是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可是不管是苏邀还是汪悦榕她们能带出来的丫头婆子都应当是极得信任的不说她们会不会做这样的事先说她们怎么查先查谁去? 汪大少爷急匆匆的赶过来正好听见汪悦榕说东西好好收着的话还问一句:“什么东西?” 汪苏两家通家之好他来了苏邀也并不必太过避讳尤其是此刻还有要事就干脆只是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 汪大少爷也回了个礼客气的叫了一声妹妹。 汪五太太对着他却有些不客气了:“让你照看妹妹们你都是怎么照看的?怎么连家里有东西失窃你都不知道?” 汪大少爷顿时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她又看汪悦榕一头雾水:“家里有东西失窃?这怎么会?” 汪五太太沉着脸瞪了他一眼把京城的事情说了。 汪大少爷顿时如遭雷击而后就是勃然大怒。 要是这么说东西流出去了那么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哪怕是去报官呢人家也得戳着你的脊梁骨暗戳戳的说一声是在掩耳盗铃。 他忍不住发狠:“若是让我知道谁这么大胆一定扒了他们的皮!” 到底是家中长孙汪大少爷很快冷静下来先跟苏邀赔不是安抚的看了妹妹一眼才沉吟了片刻之后道:“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既然专门去酒楼吹嘘摆明了是不怕事小的意思东西只怕都是次要的还有后招。” 汪五太太被他说的毛骨悚然连背上和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立即就失声道:“你可别吓我我先带她们回去罢了。” 否则若真跟汪大少爷预测的这样那家里老太太和大嫂她们岂不是要伤心死? 苏邀却摇头笑了笑:“只怕来不及了。” 话音才落仿佛是为了给她跟汪大少爷添砖加瓦外头汪家的管事就急急忙忙的奔了进来大声道:“大少爷五太太姑娘苏姑娘外头有一群人敲锣打鼓的朝着咱们家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还抬着一大堆的东西看那架势” 看那架势十分不对。 汪大少爷立即就面色铁青的冷哼了一声。 汪悦榕也立即去攥住了苏邀的手。 哪怕她向来反应很快也自问算是行事利落果决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也被打的措手不及。 尤其是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更是让人恐慌。 直到她看到苏邀的眼睛。 苏邀也正回看她面色镇定目光冷静甚至还对着她笑了笑轻轻的伸手替汪悦榕理了理腰间缀着的一只双鱼玉佩轻声道:“纷纷姐不要急。” 她拉着汪悦榕传到了屏风后头还对着要跟进来的绿玉她们几个丫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都别跟进来我们在后头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 几个丫头惊慌失措。 汪大少爷跟汪五太太却已经迎出去了才出门就见了一个熟人都不由得怔了怔脸上的杀气腾腾也瞬间变成了茫然。 因为汪大少爷已经认出来最前头轿子里下来的那位太太赫然是常在家中走动的那位胡御史的夫人胡夫人。 因为两家关系好胡夫人的女儿甚至都喊汪大太太干娘的。 汪大少爷是晚辈见了她下轿还得硬着头皮称呼一声胡夫人。 胡夫人满脸都是笑意见了汪五太太也在还笑着打了招呼友善的问她:“上回就想问您如今可还好些了?” 之前汪五太太的胎气一直有些不稳当的。 汪五太太惊疑不定胡夫人跟家里的关系实在不错可如今这个关口来的也太巧合了她摸不准胡夫人是好是坏。 汪大少爷却已经看向了胡夫人身后的那行人那些人敲锣打鼓披红挂彩看上去十分喜庆倒像是人家迎亲的队伍。 他定睛去看看见一个面貌有些陌生的青年走过来心里越发的打鼓:“这位是?” “回禀兄长在下是先粱国公之三代孙乔丹宁。”乔丹宁微微一笑镇定自若的朝着汪大少爷拱了拱手:“在下是来提亲的在下跟令妹情投意合因此特地托了胡夫人诚心求娶。” 汪五太太愣在原地。 汪大少爷更是面沉如水背着手阴沉沉的望着他冷笑了一声:“情投意合?” 去他娘的情投意合! 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父母之命说是来提亲用的理由却是情投意合这哪里是诚心来求娶?这分明就是故意来恶心人。 汪大少爷越是气怒乔丹宁的面色就越发的谦逊:“是兄长在下前些天跟朋友一道来别庄打猎谁知道却迷了路险些不曾冻死。那时候幸亏府中宽厚得了妹妹搭救才算是捡回了这条命承蒙汪妹妹不弃在下在下” 他红了脸还特意羞赧看了胡夫人一眼才鼓足了勇气似地道:“所以在下禀了家母特意托请了胡夫人来提亲。” 胡夫人在边上呵呵的笑:“这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缘分缘分所至也是美事一桩” 她说着却见汪五太太跟汪大少爷都铁青着脸顿时就叹了口气避过人压低了声音劝解:“罢了是孩子们不懂事不大庄重可做大人的哪里能跟孩子们计较许多?就此轻轻揭过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没人提了。” 汪大少爷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上前一脚直接把面前这个败类踹飞。 他上前一步紧盯着乔丹宁:“情投意合?”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一·突变 汪大少爷都已经气的要杀人了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可乔丹宁脸上还带着那副志得意满不紧不慢的笑意微微笑一笑点头上前一步凑在了汪大少爷跟前笑眯眯的道:“是啊大哥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您千万放心妹妹对我一片深情我是绝不会辜负了她的。” 他说着笑着望着身后的一群人:“您看我是诚心诚意的求娶否则的话怎么连胡夫人都去请来了?” 胡夫人觉得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急忙拉了汪五太太低声道:“快让阿瀚不要如此我也知道他做哥哥的替妹妹委屈但是这事儿双方都有错闹大了总是对女孩子更不好原本就已经发生了的事再闹下去也只是让纷纷更加丢脸。如今好在乔家也没有混账到家至少是诚心实意的来求亲来了遇上这种事儿也只能一床锦被遮羞了” 戏做的太过可就过头了。 如果乔丹宁被气的出言不逊或是转头就走那这事儿还怎么下得了台怎么能够好好的了结? 乔丹宁笑眯眯的看着汪大少爷还催促一句:“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您看这外头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进去说罢?” 汪五太太急忙伸手去拽要忍无可忍就要发怒的汪大少爷险之又险的把他给拉住了对他使了个眼色这才看向胡夫人再三思索之后才问:“胡夫人您是大嫂的朋友自小就认识的这么多年咱们家也是有来有往再好不过的关系了。您跟我说句实话您打哪儿听来的这些话?来这里为乔家提亲又是为的什么缘故?” 乔家敲锣打鼓的过来把附近的人家都给惊动了不少人跟着过来看热闹胡夫人急忙笑了笑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您说为了什么?”她叹了口气:“五太太跟您说句实话吧若不是因为咱们家这关系我是怎么也不愿意来这一趟的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只是谁叫我是看着纷纷这丫头长大的呢?” 说起这事儿胡夫人真是痛心疾首:“纷纷这丫头自小就是个聪明孩子谁知道就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你们也是差不多也就得了终归以后还是他们俩过日子你为难了乔家以后去乔家过日子的可是纷纷你们糊涂了不成?” 这话越说越是让人心惊。 汪五太太忍不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总归是弄清了胡夫人来的确是好意乔家可真是够有能耐的。 她一眼看见了言笑晏晏的乔丹宁紧紧地攥住了手指甲把手掌心给掐得都出了血。 他们陷入了一个圈套。 乔丹宁真是过分至极他在流言之后说服了胡夫人大张旗鼓的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求亲一来是坐实了他跟汪悦榕婚前苟且的传言二是以势压人这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胡夫人也在这里他们想要否认怎么否认? 否认都被人视作越描越黑。 她气得浑身颤抖许久说不出话来。 乔丹宁在边上已经笑起来了:“大舅兄您看咱们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亲戚了您怎么还当真这样拦我?” 他脸上的那个假笑看的汪大少爷后槽牙都痛见他的脸在面前越放越大终于脑子里哄的一声响忍无可忍的伸脚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原本还喜气洋洋的跟着乔丹宁来提亲的那些人都吓了一跳胡夫人这边也变了脸色又惊又气的看着汪大少爷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边上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一时伸长了脖子在看热闹。 汪五太太顿时觉得魂飞魄丧一时连肚子都忍不住痛了一下急忙大声呵斥:“阿瀚!你疯了吗?!” 乔丹宁被飞奔过来的下人扶起来抹了一把脸委委屈屈的看着汪大少爷:“大舅兄!是我有错在先您生气也是人之常情可我跟阿榕当真是情投意合” 汪大少爷忍无可忍简直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甩开了底下来拉着的小厮随从汪家的管家上前一拳准确的打在了乔丹宁脸上顿时把乔丹宁的半边脸都给打的肿的老高。 胡夫人惊呼了一声顿时瞪圆了眼睛见众人围观又有些气恼又有些难堪经不住甩了袖子冷冷的对汪五太太道:“好不好的您们若是为了自家姑娘好早就该好好的看管着闹出了事也该想个法子才是对自家孩子好可你看看阿瀚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他这么一闹叫别人怎么想这事儿我是不能管了” 她从来没这样丢脸过。 汪五太太气的也是小腹坠痛捂着肚子又气又急气乔丹宁这么不要脸外头散布流言在先故意有用话诓骗胡夫人把人家请来提亲在后把一桩没有的事硬生生的弄的真有其事似地还让这么多人一道围观家里上下成了笑话不说纷纷这下子骑虎难下不嫁乔丹宁都不成了正如了乔丹宁的意她险些要晕倒过去。 这外头乱着急着大家都上前都差点拉不住汪大少爷乔丹宁摇晃着站起来恼怒之极的扬声叫喊:“干什么?!你们真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了不成?!若不是她非得送东西给我求着我来提亲我还看不上这等退了两次亲的残花败柳!我告诉你我也是名门之后娶她也不辱没了她你别给脸不要脸!真当我好欺负不成?!多的是人吃过了就擦干嘴巴不认账了老子做到这个份上你们可就知足吧!再闹我可就走了!” 周边围观的人哗然想到这一次是能看到热闹的但是也没想到能看到这个份上的热闹一时之间全都像是被点了穴立在原地动都动不了了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瞧。 而汪大少爷已经气的青筋暴起:“我杀了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二·陷阱 乔丹宁肆无忌惮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冷笑了一声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好!你杀啊你杀我一个瞧瞧!爱嫁不嫁老子还不伺候了!我跟你们说之后别跪着求老子回来娶你妹妹这只破鞋!” 这话难听至极别说是汪大少爷跟汪五太太了哪怕是胡夫人也忍不住指着乔丹宁呵斥:“猪油蒙了心了你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头冒你要死了!” 一面又去拉汪五太太:“我说了这种事总是女孩子最吃亏横竖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哪怕就是气他不规矩也该先忍了这口气就当作是为以后打算了。你们可倒好看看把事情闹的如此难堪快去劝劝阿瀚再这么闹下去汪家其他的女孩子还怎么嫁人?还有没有女孩儿敢嫁进你们家?!这里周遭住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今天一回去什么都传开了!” 汪五太太只觉得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五脏六腑都冷了下来。 她们都知道乔丹宁不怀好意故意构陷可地上的寿字金簪和帕子明晃晃的就是汪家的这是赖也赖不掉的-----尤其是那要命的簪子那都是刻了字的不知道怎么的被乔丹宁那个贱人拿去了现在又在这个关头拿出来。 这口鸟气她们就算是不忍又能怎么样? 难道真的要等乔丹宁说出更难听的来把汪悦榕说的更加不堪吗? 她气的浑身打哆嗦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红桥忽然跑出来立在台阶上朝着汪大少爷喊:“大少爷!姑娘说她有话要问这位乔公子!” 这个时候?!汪大少爷双目赤红心中怒气冲天死死的盯着乔丹宁手里攥着的拳头青筋都一根根的凸出来。 边上的胡夫人却如获大赦急忙一把扯了汪五太太:“好!好!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 乔丹宁却不干了他啧了一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别啊!老子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你们自己做过的什么事儿难道自己心里没数?!错是大家一起犯的老子说话算话顾着你们的名声低头还请了媒人来就是打算给你们做脸遮羞可你们既然给脸不要脸还要踩在老子头上老子可就不惯着你们这毛病了!回去告诉你们姑娘她的好意恕我无福消受了!老子走了!” 就让他这么走汪悦榕今天只有一死。 不哪怕是死还洗不清身上的污名。 “等一等!”里头传来一道镇定的女声随即一个穿着白色立领中衣外头罩着水红色夹袄底下穿着同色百褶裙的女孩子出来立在台阶上先环顾了一圈左右而后才沉声喊住了乔丹宁:“乔公子!你地上的东西的确是我的可并不是我给你的我也并不曾跟你有任何牵扯我虽无长辈在跟前却有哥哥在前头说什么私相授受我是不认的。你说东西是我给你的有什么凭证?!你要走也要把话说清楚再走否则我今天就碰死在这里以证清白!” 胡夫人一怔正要说话边上的汪五太太却猛然拽了她一下表情几乎有些狰狞的拽住了她。胡夫人的话也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乔丹宁无赖的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了那个女孩子身上女孩儿站的笔直身上的衣裳穿戴无一不精致只是脸上丝毫没有血色显得摇摇欲坠十分瘦弱可怜。 大户人家的女孩儿遇上这种事儿就该是这个反应。 乔丹宁琢磨了一下露出一点儿促狭的笑意:“啧妹妹怎么这么翻脸无情?之前还哥哥长哥哥短的喊难道你都忘了?咱们当时多好?这东西怎么来的自然是你送我的呀!否则这种这样要紧的东西怎么会在我这儿?我知道你气我受不了委屈要甩手走人可你这也怪不得我谁叫你哥哥欺人太甚了呢!我可受不了这委屈。” 汪大少爷表情古怪的看着他们一时没有出声。 乔丹宁一时觉得不对可却也来不及细想。 女孩子已经下了台阶疾走了几步情绪激动的反驳:“你胡说八道!我哥哥一直在别院读书我在后院呆着就算是有男客也都是由我哥哥接待后院守卫森严我何时跟你有过什么瓜葛就是这东西说不得也是被家里的贼偷出去给你的你这是故意坏我名声!” 乔丹宁啧了一声双手抱胸无赖的痞笑:“好妹妹你怎么吃了东西就不认账了?咱们是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我原本顾念着你的名声顺从你的意思请了你们家的世交来提亲说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刚才你哥哥打我我也没打算把事情做绝了可你现在一口一个污蔑小偷儿的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帮我开门帮咱们私会的不就是你身边的丫头采荷吗?我连你的贴身丫头的名字都说出来了帕子簪子是物证丫头是人证人证物证都齐全怎么你还真想倒打一耙不成?!” 胡夫人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指着乔丹宁许久忽而上前猛然打了乔丹宁一个耳光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胡夫人是被他请来的媒人如今却对他勃然大怒毫不留情乔丹宁带来的人惊呆了不算其余来看热闹的附近人家的下人和过路的百姓富户也都被这跌宕起伏的事儿给黏住了脚。 天哪哪怕是德胜班唱戏它也没这样的精彩啊! 这简直就比唱戏都要更精彩离奇! 乔丹宁捂着脸唰的一下转过头看着胡夫人:“夫人打我做什么?!他们汪家现在倒打一耙想摘干净他们自己难道您看不出来还要助纣为虐吗?!” 胡夫人冷笑不已指着那个女孩儿厉声质问乔丹宁:“你说你跟她私相授受?!你说你跟她情投意合?!” 乔丹宁下意识有些不安却还是理直气壮的道:“自然是啊” 话音未落胡夫人就又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三·揭穿 这下胡夫人是当真气的浑身颤抖根本不再瞻前顾后冷笑了一声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厉声呵斥:“混账东西没了人伦的王八羔子!你可知道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你如此红口白牙的污蔑人家好好的姑娘的名声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还诓了我来给你做帮凶你这个畜生!” 乔丹宁猝不及防被打的牙齿磕到了舌头一下子满嘴都是血腥味转过头望着胡夫人又惊又怒却还顾忌着自己的目的强自压制了怒气哆嗦着问:“您说什么呢?分明是他们有错在先您怎么忽然说起我来了?我是混账可那也是他们逼得是这个贱人勾引我在先又是他们家为难我在后难不成我还不能有脾气了?您怎么偏帮起别人来?” 汪大少爷不急了留给他的这点儿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冷静下来他弹了弹自己的袖子走到了乔丹宁跟前嗤笑了一声看住了乔丹宁大声的问:“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打你?” 乔丹宁不甘示弱的看着他:“总不能是因为我揭穿了你们丧德败行你们恼羞成怒了吧?” 他知道自己这话有多么遭人恨这也正是他的目的他巴不得汪大少爷失去理智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反正闹的越大汪家的名声也越是难听。 汪家跟苏家是通家之好两家现在是坐同一条船汪家难受丢脸苏家姑娘跟汪家姑娘同出同进谁能相信淫窝里真能有什么好东西?两家都得抬不起头做人。 这也是给他们两家一点教训。 尤其是苏家那个丫头仗着有点儿小聪明自以为是竟然还派人跟踪他。 现在事情已经被挑起来了京城里造势已经足够只要这里再闹下去汪家之后就只有两条路走。 一是息事宁人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真把汪悦榕嫁给他。 这样一来那就更好了。 成了他的人汪家还怎么查他? 另一种就是汪家从此以后名声大损养出这么个女儿儿子又被挑拨的狼狈尽显汪侍郎还做什么官? 怎么算都是他们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既扰乱了视听也给了苏邀教训。 可汪大少爷却没有跟他想的那样暴跳如雷他哈哈大笑了几声笑的让乔丹宁有些头皮发麻眉头紧皱。 这怕不是真的受刺激过了头疯了罢? 否则的话这事儿有什么好笑的? 汪五太太也捂着肚子走过来神情古怪的指着那个女孩儿问乔丹宁:“我再问你一遍你说你跟她私相授受?你确定是真的?你可要想仔细了再回答!” 乔丹宁惊疑不定一时闹不清楚这家人在卖什么药看了看她又看边上的那个女孩儿心中一突。 可那个女孩儿昂首挺胸的站着右手手腕上还带着两只叠在一起戴的赤金开口镯子身上的衣裳也跟今天送消息来的人说的对的上最重要的他认真盯着她头上的发髻片刻冷笑了一声。 这些人在诈他。 他当即就斩钉截铁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冷笑:“当然是她她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她就是汪家的大小姐汪悦榕!不信你们看她头上那只簪子还是我送给她的是我们乔家家传的宝物!是先太后娘娘赏赐给我们乔家的我当时诚心实意想跟她在一起才给了她!” 汪大少爷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一脚将他踹飞:“放你娘的狗屁!” 乔丹宁又被打了一顿身上痛的要命心中却忍不住暗喜-----看来是摸准了脉了看看汪瀚都被气成了什么样。 胡夫人失望又愤怒的望着他呵了一声:“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你口口声声说跟汪大小姐情投意合那怎么会连汪大小姐的人都认不出来?!” 乔丹宁脑子里忽然像是有无数只的烟花一道爆开了不可置信的望着胡夫人又转过头去看那个脸上带着嘲笑的女孩子大惊之下冷然反驳:“你们才是在放屁!她怎么不是汪悦榕了?!你们别想不认账!” 谁也不是傻子这么一闹连边上被驱赶的百姓也都看出端倪来知道今天这事儿不是当真是男女之间的丑事。 胡夫人冷笑不已:“是不是的难道我们还不知道?亏你还指天发誓说的信誓旦旦的你也不怕当真家破人亡下地狱!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根本就不是汪家大小姐!” 乔丹宁不信喉咙一下子就绷紧了像是有东西噎在里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心中已经知道自己之前那点不祥的预感是来自哪里一时之间竟然自己也不敢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对汪悦榕了。 对于不确定的东西人的第一反应总是逃避他也下意识的想要落荒而逃。 可这个时候前面的人忽然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人人都听见了马蹄声不一时几匹骏马飞驰而来一个清俊青年一马当先疾驰而来堪堪停在了乔丹宁面前看了众人一眼才翻身下马手里的马鞭遥遥的指着乔丹宁问:“这是怎么回事?” “嵘哥儿!你来了正好!”汪五太太如今跟苏家走的近了也知道苏嵘为人冷静沉稳十分靠得住加上苏邀也算是被牵连其中事情也跟苏家有关当即就松了口气大声道:“这个登徒子无中生有坏人名声造谣攀诬说是要来提亲可我们问过纷纷根本没这回事这个登徒子更是连纷纷都不认识指着红桥说是纷纷你说可笑不可笑?!” 乔丹宁不认识红桥是谁却知道苏嵘是什么人见苏嵘朝着自己看过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还勉强的站着没动强作镇定的冷笑:“你们人多当然是由你们信口胡说了!你们仗势欺人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颠倒黑白!” 真是无赖透顶汪五太太都要被气笑了。 正文卷 一百一十四·鞭打 苏嵘阴沉抬眼看他一眼手里的马鞭在空中爆出一个巨大的声响随即准确无误的将乔丹宁给抽翻了。 他这一鞭子跟胡夫人刚才打的不痛不痒的两巴掌不同跟汪大少爷文弱书生踹的那一脚也不同这一鞭子实打实的抽下去当时就把乔丹宁的后背抽的衣裳裂开一条鞭痕宛然在背上正往外头渗出血花。 所有围观的人的议论声一时都消失了。 自来只有恶人才真正能够张宇一力破万法之前说得那么多到最后还不如苏嵘货真价实的这一鞭子叫人来的惊心动魄。 当然了之前的那些做法也不是就没用。 至少给了苏嵘用这鞭子的理由。 苏嵘将鞭子收在手里饶有兴致的看着乔丹宁变色咒骂而后毫无预兆的出鞭又将乔丹宁前襟的衣服也打烂了。 这两鞭子就算是让义愤填膺的汪大少爷来说也是足够的狠辣且让人心中发寒。 汪大少爷忍不住转开了头。 乔丹宁已经被打的哭爹喊娘了被打到这个份上也还记得哭着喊着要上顺天府和大理寺去告状他是朝廷命官苏嵘无故鞭打朝廷命官是触犯刑律的。 苏嵘笑眯眯的任由他哭任由他喊也任由他骂而后不做声的又狠狠甩了他一鞭子。 这一鞭子抽在锁骨上顿时让乔丹宁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仿佛被苏嵘抽成了两半他嚎哭了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痛的在地上哭爹喊娘的翻滚。 苏嵘脸上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消失眉眼之间尽数都是冷漠:“无中生有毁坏闺阁女子声誉等同杀人!你侮辱我妹妹名声我今天就算是杀了你也是你活该犯贱!与人无尤!” 乔丹宁五脏六腑都在揪着痛见苏嵘还如此漫不经心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一时口不择言:“你们分明就是狼狈为奸为了替你们自己遮羞就要杀人灭口!你们如此罔顾国法残害人命你们会有报应的!” 他叫嚷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那些看戏的人原本只以为能看一场好戏没想到却看到如此残暴血腥的场面一时分不清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但是想走的心却都是无比迫切的毕竟从前只听说过一个杀神的名声那就是宋恒。 可现在看着这位永定伯也不是什么善茬儿看他刚才那架势说不得真的会杀人的。 谁也不想看到这种场面被苏嵘惦记上就都恨不得装成瞎子聋子没听见急吼吼的要走。 可这时候跟着苏嵘一道来的其余的人也都来了除了前头领路的几匹快马之外后头还有一辆七宝香车车顶是一顶华盖在这通州权贵别庄云集的地方呆久了哪怕是普通百姓都练出几分眼力见何况其中还有许多权贵之家的下人或是远房族人都忍不住咋舌。 而这时候带头领路的那个人已经出声了:“伯爷这跑的也太快了些怪不得我父亲说这匹马也只有你能驾驭如今看来你还真是能降服的了它它算是找对了主人了!” 乔丹宁愤然回头等到看清楚来人却一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愣在了原地-----他在宗人府当差怎么会认不出来眼前说话的人就是有永宁长公主和驸马唐源的大儿子四品游击将军唐青枫? 唐青枫也同样认出了他他回京来还去宗人府领过东西一见他这副模样还忍不住咦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汪五太太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唐青枫眉头紧皱盯着面前的乔丹宁沉思不语。 而苏嵘已经挑眉朗声朝着马车拱了拱手:“若是我们自己说他又要说我们是在故意遮掩指鹿为马这样吧恰逢县主赏脸光临不嫌舍妹粗陋要与我舍妹玩耍既如此县主请认一认眼前的人是汪家小姐还是舍妹。” 乔丹宁已经知道事情不好若这真是汪悦榕他们怎么可能会让唐家的人来认? 县主也不知道是哪位县主。 可不管是哪一位都是叫人惊恐的。 帘子被掀开了一条缝片刻之后里头传来沉稳悦耳的女声:“汪大小姐跟苏姑娘我都是常见的这个姑娘既不是汪家姑娘也不是苏姑娘我可作证。” 胡夫人冷笑出声:“这回你死心了吧?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王八羔子叫我竟然差点成了帮你害人的帮手!我若不去讨个公道我也对不住这些人了更没脸再上汪家的门!” 乔丹宁手脚冰凉身上还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头脑发懵的看着那个女孩子说不出话。 如果她不是汪悦榕那她是谁? 真是丫头? 可又为什么穿着汪悦榕的衣裳还有她头上的头饰 红桥笑了一声见他盯着自己头上的簪子不放笑吟吟的问:“你是在看这个吗?这个玩意儿是采荷今天早上寻出来给我们姑娘带的你看看这可不是出了家贼里应外合了么?乔公子你不是说采荷帮你前后通信的吗?倒是多亏了你说出这个名字才提醒了我们不必再大费周章的去找了。” 乔丹宁两眼一黑简直被汪家的人气的吐血。 这些狡猾的贱人一面在这外头演戏装作气急败坏一面却让丫头假扮小姐在边上听套出了话就把那簪子带起来引他上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咸宁县主也在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全他根本连汪悦榕都认不出来汪悦榕的丫头也认不出来谈何两情相悦又谈什么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至于那帕子跟金寿字簪子 汪五太太怒容满面:“好一个名门之后好一个倒打一耙你设计陷害里应外合偷盗我家财物故意散布流言毁坏我们家姑娘名声还带着这么多人来羞辱我们狠毒如斯!我们家好好的姑娘莫名被你泼了这么一盆污水这事儿轻易没完!”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五·心高 汪五太太面色苍白忽然捂着肚子惨叫了一声。 汪大少爷跟汪家的下人们一时惊慌失措一叠声的嚷着快把人搀扶进去又让人快去找附近的大夫来。 乔丹宁在大冬天里更如同吃了一捧冰五脏六腑一下子都冷透了。 汪大少爷狠狠瞪了他一眼扬声大喊:“去!去报官!就去通州知州衙门!叫何知州来看一看在他的地界上我们家出了贼不算还被人逼到了头上竟然是要逼死我们家!” 唐青枫也十分不高兴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损坏女子闺誉的事儿不管出自什么目的都实在是太过阴损下作了死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冤枉。 他低声跟边上的人叮嘱了几句这才道:“既然贵府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倒是不好叨扰了这就先去自家庄子上我这里有几个人手都是从贵州带回来的极为得用暂时给你们用着等你们把事情处置好了咱们再聚一聚。” 到底是出了事咸宁县主现在上门去做客总是不大合适了的。 汪大少爷感激的朝着他道谢:“谢过世伯的援手改天一定让家父上门拜谢。” 唐青枫摆了摆手既然都已经撞上了这事儿又是跟着苏嵘一道结伴来的那总归送个人情没错反正事情都已经水落石出了就是乔丹宁一方故意攀诬。 他这也不过是顺水人情就道:“没什么遇上这样的事但凡是个人总要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的。你们放心若是有用的上我们的尽管叫人来招呼一声就是了就是作证我们也是使得的。” 汪大少爷大喜连连称谢。 等到唐青枫一行人一走他就看向苏嵘:“这人?” “等着何知州来吧。”苏嵘挑了挑眉上前两步蹲下挑起了乔丹宁的下巴意味深长的道:“你可真是要保重才是啊否则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汾阳王一样不知不觉的就死了岂不是就太可惜了?” 乔丹宁浑身打了个冷颤嘴唇泛白的看着面前的苏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而这时候苏嵘才对着何坚跟庆坤吩咐清场自己跟汪瀚一道进了别庄。 敞轩里头汪悦榕正手指泛白的攥着帕子站在窗前她已经站了许久了等到外头终于有了动静才猛然转过头问:“怎么样?” 汪家的管事松了口气急忙把外头发生的事都回禀了一遍:“真是阿弥陀佛多亏了苏姑娘料事如神提前拉了您让您跟红桥换了衣裳又教了红桥出去学您那个乔丹宁竟然根本认不出红桥是假扮的” 当然认不出了哪怕采荷真有那个能耐能画出汪悦榕的样子送出去给乔丹宁这样的情形之下又能看出来多少? 再说尤其是衣裳首饰还对的上的情形之下。 苏邀挑了挑眉。 汪悦榕心中的一口气堵在心口面色冷肃的抿了抿唇:“真是可笑如此飞来横祸我竟然不知道该要恨谁了。” 接二连三的招来祸患任是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的哪怕是潇洒如汪悦榕也忍不住觉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觉得恶心。 燕草有些茫然无措的去看苏邀也知道汪悦榕是心情不好就不敢多说。 她面前的茶早已经冷了茶杯边上摆着的美人瓶里的几枝疏落的梅花正散发清香苏邀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一晃:“别生气了人生就是如此。像是我你不是总说我闷闷的像是一只闷葫芦吗?不是因为我身边没有什么开心的事而是我这个人的运道似乎不大好一旦我开心了过些时候总有我不能承受的坏事发生所以我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这样周而复始的下来才发现原来人是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关口都能过的。” 所以她永远不怕麻烦。 与人斗与天斗其乐无穷。 汪悦榕被她这个说法闹的哭笑不得一时间满腹的愁闷都消失了忍不住反问:“那照你这么说我竟然还该高兴出了这么多麻烦事了?” 哪有这样的说法?难不成就不能过好日子了不成? 见她情绪好了一点儿苏邀也笑出声:“别人怎么想我不大知道也不敢说可我自己却当真是这样的所以我就当自己是个没福气纯然享受的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样的说法当真是闻所未闻可要汪悦榕说这个说法荒唐吧她想一想却又忍不住咂摸出一点味道来。 她认真的看了看苏邀心中原本的愤恨自伤逐渐消散。 跟苏邀比起来她的这些麻烦还真不算是麻烦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接过了燕草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总算是润了润喉也舒服了许多这才问汪瀚他们如今的下落。 管事一直低着头闻言急忙回话:“大少爷跟永定伯一道去跟何知州说话了何知州今天亲自来了的现在正在前厅呢。” 这事儿闹成这样已经不是一件小事必然是要走到见官这一步的那么怎么说怎么处置就是一门学问了。 汪大少爷跟苏嵘一道去就不怕吃亏。 汪悦榕彻底放下心沉默了半响才道:“我去看看五婶。” 虽然汪五太太她们一开始抱着怀疑她的态度令人心中不忿可到底是自己人再说汪五太太别的不说在她否认之后也的确是站在了她这一边。 何况如今她还怀着身孕。 管事更不敢阻拦了顺水推舟的道:“五太太正在后头的小院里如今在等大夫诊治胡夫人正陪着小的这就出去听候吩咐了。” 汪悦榕摆了摆手朝苏邀招手:“咱们一道过去吧看看五婶怎么样了她原本身体就不大好的。” 苏邀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上前拉了她的手冲她笑一笑两人一道去找汪五太太。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六·疯狂 胡夫人在外头的明间里焦灼的来回踱步满心满眼里都是后悔连脸上都恨不得刻上后悔两个字。她自以为是好意自以为是来帮汪家的大忙的谁知道却成了人家的刽子手差一点儿就要把好好一个姑娘给逼上绝路。 遇上乔丹宁这种毫无良心丧德败行的人不难想象若真是这件事成了汪悦榕落到了乔丹宁的手里以后该是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经此一事她哪里还有脸面出去做人? 而且汪五太太的身孕还有些不稳当她走来走去已经焦急得几乎无法思考一转头看见了已经走到廊下的汪悦榕更是喉咙一梗眼里落下泪来急忙擦了擦低声喊了一句:“纷纷” 汪悦榕已经听说了外头发生的事知道胡夫人并无恶意只是被人蒙蔽因此心中虽然有些生气却也能够理解尤其是见她分明是个长辈却如此低声下气的来赔不是就更是有些过意不去上前几步搀扶住她的手喊了一声伯母。 胡夫人更加难受了好容易才克制住了情绪应了一声又郑重其事的保证:“纷纷你放心但凡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那个狗崽子红嘴白牙的胡说!哪怕是闹到圣上跟前我也是有话说的!” 汪悦榕福了福身子道谢。 虽然心里还是难受但是得到了当事人的谅解胡夫人心里的重担总算是卸去了一些这才看见汪悦榕身后跟着个安静的姑娘不由问:“这就是” 苏邀上前一步行礼:“苏邀见过夫人。”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胡夫人忙不迭的去牵苏邀起来上下打量她一眼心中止不住的纳罕。 都说这个是永定伯府隔了十几年才找回来的女儿她还想着不知道是被养成了什么样苏邀在人前露面的次数又少唯一一次她能见到苏邀的场合是在汪家偏那次苏邀还因为庞友德的事儿先走了。 如今见面才知道是长得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儿而且安安静静的看得出十分的有教养她想到之前永定伯苏嵘对于这个妹妹的维护眼里染上一点儿笑意急忙从手腕上将自己常年带的一个绞丝三环白玉镯退下来送给苏邀:“匆忙相见也没什么可给你的这是一点儿心意你带着玩儿吧。” 她的手格外的用力苏邀察觉到她隐隐在发颤的手知道她必定也是被惊的不轻迟疑片刻就轻声道谢。 胡夫人这才觉得好受了些急忙摇头。 正好里头宋嬷嬷出来汪悦榕急忙问她:“五婶怎么样了?” “大夫说是动了胎气。”宋嬷嬷叹了口气:“不过好歹没别的大事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以后须得卧床保胎不能多走动了。只怕最近是都要留在别庄才成” 汪悦榕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脸色泛白的进去看汪五太太就见汪五太太散着头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她忍不住轻声叫了一声五婶。 汪五太太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她这样还对她笑了笑:“没什么事好歹孩子没事儿。你们也别太着急” 她说罢又朝着苏邀眨了眨眼:“幺幺你们若是有事就尽管去忙别怕我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嬷嬷已经替我送信去我娘家了。” 苏邀心领神会就知道汪五太太是受了惊吓可应当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严重只是为了加重砝码才示弱就福了福身子拉着汪悦榕一道退出来。 才走到小花园准备绕过通道回里头院子汪悦榕抬眼就看见了汪大少爷走过来不由喊了一声哥哥。 汪大少爷转过头瞧见她眼里闪过怜惜却又咳嗽了一声低声道:“不在房里好好呆着出来乱跑什么?” 苏嵘就笑了一声:“这有什么?青天白日的自己家难道都还走不得了吗?”又朝着苏邀招招手:“这些时候想必是玩得乐不思蜀了瞧瞧若不出事儿你只怕都想不起有哥哥了?” 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从头到尾连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更不觉得她惹了什么了不得的麻烦苏邀心中舒畅甜糯糯的喊了一声大哥。 苏嵘就哈哈大笑了两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必说让别的小丫头出来李代桃僵肯定是你的主意了?” “是啊。”在苏嵘跟前苏邀的寡言少语和沉稳就自动消失不见难得的带着几分狡黠弯了弯眼睛:“一说有人拿了金寿字簪子去京城酒楼招摇我就知道必定是我们身边出了内贼那么使出这样的阴招在女人身上动手脚的人手段能够新到哪儿去?总归也就是那几招招招都免不了是冲着坏人名声去的所以我多了个心眼让纷纷姐和红桥换了衣裳连首饰也换了又交代她等会儿出去该如何说对方大约会如何说果然全都被我猜准了。” 汪大少爷犹自气愤难平:“这个乔丹宁我们两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却如此阴损恶毒我恨不得杀了他!” “只怕还是受了我的连累。”苏邀并不推卸责任:“我想他们忽然出这么一招是想给我们一个教训警告我之前派人跟踪乔丹宁的行为。” 汪大少爷诧异的看着她不大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苏嵘却是知道的他早已经接到了苏邀派阮小九送去的消息听见苏邀这么说也满含歉意的看了汪家兄妹一眼:“我之所以赶到的恰到好处也是因为听说乔丹宁出城来了这里就想到他是来找麻烦来了这才赶过来阻止的。汾阳王出事的当天乔丹宁负责值宿他跟汾阳王的死绝对脱不了关系所以幺幺派人跟踪他犯了他的忌讳今天这一出是他们在警告我们也是在示威更是在搅乱这池水好让我们查不下去。” 只是显然他们要更加棋高一着。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七·说情 汪大少爷哼了一声反正如今都凑到一起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的干脆就往前指了指示意大家一道往敞轩走商量这件事转了个弯他皱着眉头十分厌恶的表态:“今天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的何知州一定要给我们汪家一个交代乔丹宁收买我们家的丫头来污蔑纷纷的名声若是我们还不当回事他只会觉得我们软弱可欺。” 汪悦榕没有说话。 还是苏嵘摇了摇头打破了汪大少爷的愤愤:“只怕不容易。” 几个人已经走到了垂花门前面的月亮门边上种着几棵海棠树如今还是光秃秃的可那树枝一看就知道是精心修剪过的很有意趣汪大少爷转头去看苏嵘才听见苏嵘说:“这事儿的确是很恶劣不错那个乔丹宁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可问题是这事儿最终会如何定性若是我没猜错何知州那儿很快就要来人请我们出去了。” 汪大少爷半信半疑正要说话才踏过月亮门的门槛何坚就飞快的跑了过来对着苏嵘拱了拱手行了礼:“伯爷何知州那儿来了人请您跟汪大少爷去一趟衙门。” 当真是去衙门被苏嵘料准了汪大少爷惊疑不定的看了苏嵘一眼问何坚:“说了没有这么快就让我们过去是干什么?” 采荷被收买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但是苏嵘之前并没有让何知州把人带走只是说还有许多事要问清楚。 但是何知州哪怕是马上提审乔丹宁只怕也没有那么快能出结果的。 这么快何知州总不能是已经把案子审清楚了。 汪悦榕却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的攥紧了拳头面沉如水。 何坚摇了摇头:“何知州未曾说只是请伯爷跟大少爷一道过去说是有要紧事商议。” 汪大少爷有些茫然但是既然还要让何知州审案那么总还是得给人家几分面子就对汪悦榕道:“那纷纷你带着幺幺先回后院去我跟伯爷出去一趟。” “大哥!”苏邀出声喊了苏嵘一声见苏嵘转头就走上前两步低声道:“这是个好时机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苏嵘之前还有些严肃的脸上露出个笑意来伸手在苏邀头上凿了一下笑着道:“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放心吧既然自己凑上来哪里有不打脸的道理。” 他们总要以这种旁门左道来试探人的底线那么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如果之前的那些教训都不够那么等到他们自身难保大约就能明白先撩者贱的道理。 苏邀见他一点就通显然心里是早就有数的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去看汪悦榕。 汪悦榕沉思再三终究也没多说什么苏嵘却郑重的对她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让他们后悔算计到你头上。” 不知道为什么苏嵘每每总能看见她最狼狈的时候也总能拯救她于水火。 汪悦榕对着他福了福眉眼冷肃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我要他死。” 这世上所有的事最终说到底都该是一报还一报若是伤害不必付出同等代价那么道歉又有什么意义? 她跟乔丹宁自问无冤无仇在他恬不知耻毫无顾忌的陷害她的时候就该想到她会对他如何的咬牙切齿。 苏嵘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根本没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他还问了一句:“若是若是今天并没有戳穿他那么” “那么我会答应乔家的亲事。”汪悦榕轻笑出声:“然后让乔家所有的人都为我陪葬!” 指望她嫁过去忍辱偷生那是打错了主意。 汪大少爷咳嗽了一声有些惊慌苏嵘却很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就该有这样的志气你放心吧你会看到这一天的。” 他说完了就拉着汪大少爷走了。 汪大少爷走出一段路之后还有些恍惚忍不住喊了苏嵘一声有些奇怪不解的看着他:“你当真觉得纷纷做的对?” 苏嵘都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地方反问他:“不然呢?她该怎么样?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的低声下气吗?她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忍受被算计的后果?再说我觉得若是任由她沦落成那个地步的话她若是反过来把汪家烧了也是应当的毕竟若是家族的男人还需要靠牺牲一个无辜的女人去保存所谓的颜面和体面的话这个家族也不会长久的。” 汪大少爷目瞪口呆。 苏大少爷可真是敢说。 怪不得能对着苏邀这么厉害的妹妹还那么宠溺有加呢原来自己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他挠了挠头啧了一声追上了苏嵘对待苏嵘的态度更加亲近了几分。 管他呢横竖苏嵘虽然激进了一些但是比起苏桉那个软骨头可要强上千倍百倍的。 两人一道进了通州的衙门何知州早已经在后堂等着了见了他们进来急忙站起身迎接苏嵘摆了摆手直截了当的问:“不知道何大人这么快就叫我们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何知州引着他们去边上坐下又急忙催着人上茶来脸上带笑的亲自做了个请的手势才缓慢的道:“才刚初步提审了乔丹宁他对于收买了汪大小姐身边的丫头的事已经是供认不讳了也承认汪大小姐跟他绝无苟且之事一切都是他自己出于一片爱慕之心所以才一时头脑发热做下的蠢事他已经是知道错了说是情愿将功补过做牛做马” 汪大少爷真是忍不住气的笑了:“我放他娘的狗屁!什么一片爱慕之心?栽赃陷害空口白牙的传谣造谣毁坏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的名声这就是他所谓的一片爱慕之心?那他若是再爱慕一些是不是要将我们汪家都一把火给烧了好成全他的一片爱慕啊?!” 何知州陪笑不已。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八·诱饵 何知州额头上出了不少的冷汗一直在边上跟汪大少爷说消气消气等到汪大少爷骂完了人才陪着笑道:“年轻人么做事的时候有时候顾头不顾尾就做出了蠢事他也是一时糊涂牛皮都吹出去了下不了台就想出了这等馊主意这才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儿。” 汪大少爷咂摸着这话的意味陡然冷下了脸:“何大人!这事儿发生在通州我们敬你是通州的父母官所以请您给断个公道可不是请您来和稀泥的!” 他娘的说的是什么狗屁倒灶的话汪大少爷都想打人了。 何知州讪讪的笑了笑一面不动声色的去看苏嵘的面色见苏嵘脸上一片气定神闲什么都看不出来才转头去应付汪大少爷:“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只是他一口咬定了是出自于对汪大小姐的一片爱慕之心所以收买了她身边的丫头偷盗了大小姐身边的一根簪子一个帕子那那充其量也就是定他一个偷盗之罪别的” 毁坏闺阁女孩儿名声的这罪名刑律上头也没写啊就算是勉强往侮辱妇女上头去靠充其量也就是杖刑几十罢了。 何知州将法典抬出来有些无奈:“主要是也没造成什么后果实在不好定罪” “还要什么后果!?”汪大少爷怒不可遏:“若是我们反应稍慢若是他污蔑成功那现在你们看见的就是我妹妹的尸体!难不成非得是害死了人才叫做有了后果?!这就是何大人叫我们来的原因吗!” 何知州擦了擦头上的汗细声细气的解释。 苏嵘见汪大少爷已经要暴跳如雷就伸手拉住他似笑非笑的对何知州道:“照您这么说那其实审下去就算是把采荷交到衙门也不过就是个收买人偷盗的罪名是如此吧?” 何知州这个那个了半天有些为难的点头:“是这样虽他是无耻可这等登徒子在从前也有这样的例子最终都并未判的多重。” “那也好。”苏嵘笑了起来:“我进去问乔公子几句话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何知州有些诧异苏嵘的转变之快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苏嵘就又追问了一句:“难道连这个也不行?” 连这个这三个字就用的很事微妙了。 何知州急忙摇头:“这怎么会这怎么会?那我带您过去?” 苏嵘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到了府衙大牢又对何知州说:“我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何知州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苏嵘的态度强硬目的性极强他不安的看了一眼里头的乔丹宁最终点头答应了。 汪大少爷原本还不能理解苏嵘为什么要单独见乔丹宁但是想一想之前苏嵘说的汾阳王死之前乔丹宁在宗人府值宿而乔家莫名暴富的事他又若有所思。 苏嵘进去的时间并不久出来之后就对着何知州直截了当的道:“我们不告了何大人劳烦您把乔丹宁给放了吧。” 何知州目瞪口呆。 汪大少爷同样一脸震惊可是尽管如此他也并没有出声只是皱着眉头看向何知州:“若是照你所说横竖也是轻判跟捉虱子似地不痛不痒那就罢了不告吧。” 何知州这回却有些摸不清楚他们的脉搏可显然苏嵘已经打定了主意还催促着他放人。 并没有料到苏嵘跟汪大少爷竟然会如此决定何知州踌躇不定。 这回倒是苏嵘自己挑眉笑了:“何大人这是怎么了?不是您觉得这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给乔公子一点教训就是了么?既然如此我们这个决定乃是最省事儿的难不成又有什么为难之处?” 被他看的有些头皮发麻何知州急忙摇头只好勉强笑着道:“这怎么会那我这就让人将乔公子放了送回京城。” “不必了。”苏嵘笑了笑:“没必要那么费事恰好我们要走乔公子跟我们一道走就是了我已经跟他说好了。” 说好了? 何知州这回真的有些按捺不住可见苏嵘似笑非笑的朝自己看过来原本的话又只能吞回了喉咙里叫人去把乔丹宁押出来。 乔丹宁竟然也只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连看也不看何知州一眼。 何知州更加面色难看眼看着乔丹宁上了苏嵘他们的马车就急忙让人:“快去传信就说人被带走了!” 上了马车苏嵘就一个手刀干脆利落的敲在了乔丹宁的后颈见乔丹宁晕过去了才对汪大少爷道:“我先送你回去而后带乔丹宁回京城。” 汪大少爷被苏嵘给弄的一头雾水又气又懵的看着他:“不是我说伯爷您到底要干什么?” “你不觉得何知州的态度有些不对吗?”苏嵘反问见汪大少爷也点头认同才扯了扯嘴角:“那么你想一想我跟乔丹宁密谋之后就带着乔丹宁走了幕后的人会怎么样?” 这么大的事儿除非是脑袋坏了否则怎么可能轻轻揭过? 除非是事情对汪家苏家有利了。 汪大少爷眼睛发亮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反间计?” “算不上乔丹宁的嘴巴现在还紧得很准确一点来说应当说是离间计罢。”苏嵘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有些意味深长看的连汪大少爷都觉得胳膊有些发冷。 不一时已经到了五里坡汪大少爷先下了马车还不忘往里看了一眼昏睡的乔丹宁对着苏嵘使了个眼色:“那你一切小心。” 苏嵘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十分轻快的应了一声。 汪大少爷站在原地等着马车走了才转身回来眼见着门口停了一匹马不由得挑了挑眉:“这是谁的马?” 看上去极为神骏一眼就知道不是凡品。 他可不记得自家有这样的马啊。 “是广平侯世子来了来探望五太太的。”门房急忙回禀:“已经来了一阵了。” 正文卷 一百一十九·埋伏 汪大少爷急忙往里头跑才跑了一半就见宋翔宇匆匆出来急忙上前行礼:“见过亲家老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都不知道真是” 宋翔宇匆匆摆了摆手和颜悦色的让汪大少爷不必多礼:“也是才到京城原本想着遣人过去叫她回家瞧瞧的谁知道就听说出事了我便跟你五叔一道赶来了。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现在乔丹宁人呢?” 出了宋恒的事情之后宋翔宇就被召回京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拖了这么久才到京城虽然之前圣上有暂时定过对广平侯府的处置可到底旨意未曾彻底放下因此称呼宋翔宇如今家中怎么称呼的都有。 汪大少爷挠挠头解释:“在苏嵘马车上苏嵘要带着他回京去。” 一面又轻声把苏嵘的打算说了。 宋翔宇挑了挑眉一猜就知道苏嵘这是打算引蛇出洞了倒也不能说这个法子不好只是有些太过冒险和想当然了。 仅凭着何知州的一番话对方哪怕是怀疑乔丹宁会反水 可随即宋翔宇就反应了过来他沉吟着说:“我听说苏家四姑娘也在这里不知道她人如今在何处?我有些话想要问她。” “哦!”汪大少爷答应了一声急忙让人快去通知一声把苏邀请过来。 一面请宋翔宇前头敞轩坐:“五婶无故被波及险些伤了身子这口气家里怎么也不能忍。” 这是在表达汪家的态度毕竟汪五太太是为了汪悦榕的事儿给气成了这样。 宋翔宇嗯一声他早已经修炼成精早问过了女儿的伤势知道是夸大了的倒也不甚担心在敞轩落了座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一眼见苏邀进来了忍不住就笑了一声:“苏家丫头吓着了没?” 他对待苏邀的态度格外的亲切看苏邀的眼神也满满都是欣赏这一点不必别人说苏邀自己也察觉出来就顺着他的话摇了摇头:“并没什么好吓的。” “说得好!”宋翔宇拍掌大笑挑眉夸赞:“我就知道有你这个丫头在姓乔的讨不了好去。你哥哥做什么去了?” 汪大少爷想插话想了想又去看苏邀。 苏邀并没打算瞒着:“看一看是否能够顺路引出一些在背后装神弄鬼的东西被人算计一场总要拿回一点儿利息。” 苏家的马车一路疾行因为赶路太急一行人都没有先去汪家的别庄多带几个护院就直奔京城而去了。 天色渐黑马车的速度明显的受制于天色而慢了下来缓慢的驶进了七里庄的白鹤谷。 白鹤谷离白鹤观还有三十余里地却并不是因为真的有许多白鹤才得了这个名字而是因为山谷形状酷似白鹤展翅一般中间狭窄两边山谷蔓延如翅而得名如今马车一进山谷在两边山壁上往下俯视就如同是一只方方正正的盒子。 “差不多了。”等到马车行驶到了山涧一半的路程山壁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随即何知州气喘吁吁的在后头苦着脸看着底下的马车面上表情不断变换来回几次之后才问身侧的人:“当真要如此?” 他身侧的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何知州一眼:“不然依大人说该如何?人交给您了可您没把事情办好若是一进去就弄死姓乔的也不必如今还得冒险再算上一个苏嵘。” 何知州浑身都不是滋味:“也是你们非得逼着让我先要到乔丹宁手里的信件怎么能怪得了我?” 谁又能想到苏嵘的速度那么快一口咬死非得把人要到手带走才行? 那人却不出声了手掌一挥不少人从边上撑起身子来手里原本拿着的翘在石头底下的铁锹一动巨石就轰隆隆的朝着山谷滚落下去。 寒冬腊月的此处人烟稀少人迹罕至若不是因为要抄近路急着回京以苏嵘的谨慎都不会走这条路。 可谁叫这次苏嵘就是急着进城呢? 这不就正好碰上了? 就算是出了事连人带马车全都埋得死死地也怪不得谁去-----白鹤谷周边的一下雪等到化雪的时候就容易泥土松动时常有来捡柴火的孩子被乱石砸伤或是砸死的等到时候把周遭清理清理任是谁也别想找出什么证据来。 也是苏嵘和苏家人活该。 何知州捏着拳头听着这些落石如同是惊雷一般带起阵阵轰隆隆的响动滚下去不自觉一颗心提的老高险些心都要跳出来直到底下升腾起了大片的灰尘他才猛地咳嗽了几声喊:“老朱啊现在怎么办?” 被称呼老朱的人啧了一声拍了拍手招呼了之前埋伏撬石头的几个人一道往下走眉目都不动一动的道:“下去看看。” 才刚他看的真真的马车是货真价实的进了山谷那么多乱石砸下去哪怕是神仙也被砸的成了肉饼了何况还只是肉体凡胎。 这下子死在一块儿了别说是这次汪家的亏得白吃就是苏嵘那也得白死。 一下子死了俩汾阳王的事儿也就从乔丹宁这儿止住了实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哼着小曲儿叼着一根树枝沿着之前上山的路下到谷底一眼看见了被埋在了石碓里只露出一个角来的马车快意而恶意的挑了挑眉啧了一声。 看看人怎么能跟天斗? 他招呼何知州:“何大人走吧?” 何知州还有些惴惴皱着眉头很有些迟疑:“就这么走?可这里” “留几个人将痕迹清理清楚就是了看这天气今晚只怕还有一场雪要下大雪一盖什么都没了。”老朱不以为然:“人是苏嵘亲自从你那儿提走的出了事能怪的了谁?” 他搓了搓手右边脸皮上一道刀疤显得他格外凶神恶煞招呼起何知州来也就有些急促并没有几分尊重和忌惮并不把何知州放在眼里。 何知州迟疑再三。 正文卷 一百二十章·达成 何知州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他们是抢在苏嵘前头埋伏了不错但是哪怕是有他通风报信他觉得这事儿也太过简单了。 老朱却不想再管了见他拖拖拉拉的啧了一声:“还有什么好怕的?若是你实在不放心那就自己去看看罢了!” 何知州还真的不放心趔趄着爬上石碓恰好顺着露出来的那个马车角往里头一看可什么也没看见。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里头还是什么也没有就脸色铁青的直起身子来。 老朱被他那个呆头鹅的样子逗的扑哧一声笑了有些不耐烦的扬声问他:“怎么样何大人你怎么跟见了鬼似地?” 何知州嘴唇动了动双眼僵直的看着老朱身后喉咙像是塞满了沾水的棉花堵的人说不出话来。 老朱有些不耐烦了还真见鬼了不成? 他不耐的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也忍不住露出见了鬼的表情震惊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脚踩空落进了山涧扑腾了好一阵才拽着一根树枝站了起来惊恐至极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嵘和他身后的乔丹宁吞了一口口水。 怎么回事!?这人竟然不在马车里?! 苏嵘好整以暇的忽略了他目光落在何知州身上嗤笑了一声:“何大人这么舍不得在下?才分别多久没想到就又见着了大人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何知州连后背都绷紧了双目瞪得溜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老朱嗷了一声带头不顾寒冷跳了起来朝着苏嵘他们扑了过去。 苏嵘眉头一挑拉着乔丹宁的后衣领往后一扯老朱就呆愣在了原地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惊恐-----苏嵘身后此时齐刷刷的立着一队军士手里都扛着长枪。 这是 唐青枫已经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找死!” 何知州已经通体冰凉设计埋伏没把人给套进去反而把自己给埋了他此时心中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可后悔也没用。 做这种事他当然不能动用府衙的人所以人手只有老朱和老朱手底下的人这些人都是野路子哪里能跟唐家的人带来的正规军比?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公主府的亲卫。 唐青枫看了一眼已经被砸的四分五裂的马车毫不留情的挥了挥手冷冷的吩咐:“全部抓起来若有反抗” 他看了何知州一眼加重了语气:“格杀勿论!” 形势比人强唐青枫带来的人数占绝对优势何知州面色惨白根本不敢再反抗唯有老朱不管不顾的往上冲可苏嵘哪里是好对付的他自己的身手就不弱都不必等唐青枫出手老朱很快就被他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 苏嵘一只脚踩住老朱的胸口软剑似乎随意的搭在老朱脸上低下头啧了一声:“看见了吗乔公子今天若不是我你可早就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乔丹宁面色煞白脑子里乱作一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呆呆站在一边。 唐青枫对着何知州笑了笑:“何大人请罢?” 何知州的心都顿时凉了一片才走出白鹤谷才见外头竟然密密麻麻的来了至少一百余人他打眼一看看见了老熟人-----通州卫所的赵指挥就更是脑海里一片空白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苏嵘早就疑心他了之所以当着他的面带走乔丹宁也是早就笃定他有问题必然不会让乔丹宁进京。 完了。 他闭了闭眼睛。 等到看着何知州跟老朱都被带走苏嵘才转头目光落在乔丹宁身上:“何知州总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就处心积虑的要杀人灭口闹出这么大阵仗来活埋人吧?乔公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乔丹宁吞了口口水梗着脖子看着他。 谷中的乱石和马车的残骸还得清理苏嵘转过身见乔丹宁跟出来才道:“给你个活命的法子你那边的人不说如何至少我这里不会让你现在就丢性命。” 苏嵘靠近他声音低沉望了他一眼:“看见了吗?何知州是现成的好对象只要你把责任都推在他身上那么你还能活着回京。” 若是让乔丹宁现在指认出幕后黑手乔丹宁或者还要犹豫可是听说让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何知州身上他几乎都没有犹豫当着赵指挥等人的面恨得似乎要咬下何知州的一块肉:“我帮你做事毒死了王爷帮你陷害陈东你竟然要我死!” 石破天惊。 赵指挥跟唐青枫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面露震惊。 接下来的一路赵指挥都在听何知州的咒骂可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苏嵘并没有跟着赵指挥一道押送何知州跟乔丹宁他们进京有唐青枫跟赵指挥在这一路已经出不了岔子。 他转头回了通州五里坡的汪家别院。 汪大少爷听说了苏嵘是去引蛇出洞的便一直都坐立难安等到听见外头进来禀报说是苏嵘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如获大赦的跳了起来比苏邀都要激动一些。 便是汪悦榕也长长的松了口气等到彻底放下心来才发觉自己的牙齿都已经咬的有些发酸发痛。 苏嵘进来的时候发现人都来齐了连宋翔宇也在不由得有些惊讶先跟宋翔宇打了招呼。 宋翔宇扬了扬手见他身上沾满灰尘风尘仆仆当即也没废话直截了当的问:“蛇出洞了?” “出洞了。”苏嵘轻轻挑了挑眉:“在白鹤谷设伏打算活埋了我们我早就已经料准了他们若是动手无非就是那几个地方等到了白鹤谷附近见到谷外有些痕迹就提前拉着乔丹宁下了马车是让马车空车进去的果然马车走到一半两边山壁都开始滚石头这回是实打实的抓了个正着有赵指挥和唐大人一起亲眼目睹何大人是摘不干净的陈东的事儿有这一出就算是解决了。”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一·说亲 宋翔宇脸上露出激赏的表情来重重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大赞:“好样儿的!举一反三见微知著反应还如此灵敏苏家有你跟幺幺这小丫头当真是苏家的福气也是你父亲的福报!” 有这样的子弟何愁家族不兴旺昌盛呢? 说起了从前的永定伯世子宋翔宇几分感慨几分怀缅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苏嵘一会儿才轻声道:“细论起来你也该要成家立业了。” 话题转换的如此突然苏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疑着看着宋翔宇疑心宋翔宇下一句就会蹦出家里有个合适的还不错的女孩子的话来急忙就咳嗽了一声:“如今内忧外患家中上下尚且不能安枕不好坏了人家女孩儿的前程。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 宋翔宇忧心忡忡他原本倒是没大关注这事儿只不过是提了一句但是听见苏嵘这么回话顿时就有些不以为然:“怎么能这么说?大丈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都说治国齐家平天下齐家可在平天下之前呢再说了你如今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老太太年纪也那么大只怕心中的愿望就是能够抱上曾孙你可是家中的长孙婚嫁大事事关绵延后嗣怎么能如此不放在心里?” 汪大少爷挠了挠头没想到话题一下子歪的这么快。 怎么就说到了这儿了? 苏嵘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免不了疑心宋翔宇是真的想给自己做媒了否则怎么听说他还没成家的打算反应这么激烈? 宋翔宇发愁啊他看了苏嵘半响眉毛都耷拉下来。 苏嵘这都多大了?都马上三十了!可你瞧瞧竟然还说成婚没打算还太早了些。 天哪难道阿恒也要学他? 想到萧恒也一天到晚的把不能害了人家女孩子的话挂在嘴边宋翔宇愁得都忍不住要掉头发看苏嵘的目光也更加意味深长了:“年轻人虽然脑子好用但是却不懂体贴家里长辈的心思还是该想想成家立业的事儿!” 苏嵘一脸莫名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旁边的苏邀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出声喊了一声世伯。 宋翔宇之前自请除掉了世子位的人人都知道他这次回京前程绝不会差但是到底还没尘埃落定到底是怎么样谁也说不准苏邀就干脆以世伯称呼。 她说话宋翔宇还是很有兴趣的啊了一声就转过头问:“怎么了?” 苏嵘顿时松了口气对着苏邀使了个眼色深感自家妹妹果然是冰雪聪明到了极点瞧瞧多善解人意啊! 苏邀垂下眼看了看边上的汪悦榕清了清嗓子开口:“世伯不瞒您说我家祖母当真是为了我哥哥的婚事急的了不得可是您也知道我们家中的情况寻了这么久了一时半会儿想要找到合适的哪里就那么容易所以才一直耽搁了下来。现在听您这个意思是不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 宋翔宇一脸懵的看着苏邀。 他就是由此及彼感叹一下而已哪里来的什么人选? 若真有那也是给萧恒留着的啊。 再说了苏邀你是做妹妹的你给你哥哥张口要介绍人选是怎么回事?这不大合适吧? 汪大少爷的嘴巴已经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他自己是成了亲的太明白婚事这种东西基本都是长辈操持顶多也就是让你定下之前多看看人家姑娘借个由头多接姑娘来家里玩几次确定确定彼此的性情罢了。 不管怎么样从来没听说过妹妹出头的啊! 苏家是不同但是苏家都不同到这个份上了吗? 他茫然去看自家妹妹心里稍稍有了一点安慰罢了罢了妹妹虽然婚事不顺这次又遭遇了这事儿但好歹言行还是正常的。 汪悦榕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苏嵘被苏邀闹了个大红脸着实没想到她竟然是打着这个主意忍不住低声呵斥:“幺幺!”又急忙对宋翔宇说:“如今乔丹宁看见了对方的杀意为了保证能够活下去想必是一定会扯住何大人不放的。” 转移了话题他又看了苏邀一眼。 宋翔宇点点头还记得之前苏邀的问题就很认真的转头给苏邀回话:“这个我还真不大清楚族中或是周围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等我回家问问再给你们回信。” 苏邀笑着答应下来。 苏嵘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宋翔宇出去了。 汪大少爷也急忙跟着出去急匆匆的到了门口才想起了苏邀跟汪悦榕又转身吩咐:“幺幺纷纷你们俩也回去让底下的人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不能在这儿留了趁着亲家老爷在咱们一道回京城去省的夜长梦多。” 住了一阵子就住出了乔丹宁的事儿汪大少爷心里膈应的很也实在不想继续抓下去生出别的什么是非再说了遇上这种事你越是躲避人家还越是疑心你们当真有什么汪悦榕是一定要回京去跟着家里大人多出去走动走动在人前露脸的。 苏邀应了是等到汪大少爷也走了才让边上的燕草她们先回房去收拾东西她自己跟汪悦榕落在后头。 汪悦榕十分安静直到穿过了通道上了湖边的长廊也并没有开口说话。 苏邀恍若不觉还轻声的叹了一声气拉了她的手:“纷纷姐我祖母为了哥哥的婚事真是发愁可你也知道有章灵慧的前车之鉴在我哥哥心里怎么好受?也不知道这次宋世伯那里能不能找出个不错的人选来若是真的能找到那才真是阿弥陀佛了。” 汪悦榕怏怏的提不起什么兴致:“亲家老爷见多识广而且身份尊贵他若是出面自然能寻到合适的。” 苏邀笑了一声停下来看着她问她:“纷纷姐我这里正好也有一个人选你想听吗?” 正文卷 一百二十二·心仪 汪悦榕寻常是极为喜欢跟苏邀说话的两人相处越是亲近就越是觉得双方的心意相通许多想法都是一致的就连很多听起来骇人听闻的念头她不敢跟别人说也敢跟苏邀说起这些天也算得上是无话不谈了。 可是这一次她着实是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垂下头拨弄着自己腰间的腰带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还有什么想听不想听的?你既然都觉得好的人选当然是好的了。” 苏邀就歪着头去看她的表情脸上罕见的露出一点儿促狭来心里却更多了几分笃定伸手握住她的手晃了晃轻声道:“若是要我来说的话我觉得纷纷姐就很合适啊。” 汪悦榕嗯了一声语气很是平板:“你说是合适自然就是” 这话说到一半她猛然意识到了苏邀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受了惊吓一把甩开苏邀的手惊疑不定的看着苏邀半响脸上带出了怒色冷然道:“你竟然拿我来取笑?!” 她很少生气可是这一次却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气冲冲的甩开苏邀根本不顾苏邀的呼唤起初还是疾走见苏邀也跟着加快了步子逐渐就小跑了起来。 一路跑到了房里她面色冷然的指了红桥和绿玉面无表情的吩咐:“东西不必收拾了等到时候别庄的下人收拾完了再叫他们送回家里去你们去跟管事的吩咐一声现在就准备马车我要先回京城!” 红桥跟绿玉正跟沈妈妈学着怎么打出漂亮的花结来大家正笑逐颜开的谁知道汪悦榕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而且脸上分明还怒气冲冲不由得都怔住了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还是红桥跟着汪悦榕的时间最长也最敢说话的她急忙走到汪悦榕跟前:“姑娘这是怎么了?一道儿来的自然是一道儿走苏姑娘也是要回去的” “我说了不一道走!”汪悦榕眼圈都红了强忍着屈辱哽咽呵斥:“我说的话你听不见?!” 汪悦榕是个好脾气的但是却也是个性子坚韧的否则也不会遇上两场糟心的婚事还是如此我行我素了。 可这样的一个人今天竟然情绪如此失常 要知道之前乔丹宁口无遮拦的攀诬的时候汪悦榕也没有这样过。 红桥也有些慌了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的又是心疼又是紧张的点头答应:“是是是姑娘先别着急我这就去这就去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呀?是不是外头又出了什么事他们哪个嚼舌根的又贫嘴贱舌的说了什么不成?” 汪悦榕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着脸色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你去吩咐人套车就是了。” 问不出什么来她的态度又是这样坚决红桥只能无奈的应是才到廊下就见苏邀也回来了禁不住松了口气快步迎着苏邀小跑过去:“苏姑娘我们姑娘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闹着要先套车回家去呢是不是有人给了她什么委屈受?” 苏邀摇摇头和颜悦色的冲她道:“没事你先下去我跟姐姐说。” 红桥有些犹豫毕竟汪悦榕看起来的状态实在是不好可苏邀到底这些天跟汪悦榕的关系十分好两人简直跟亲姐妹也差不离什么她踌躇片刻才在苏邀的笑容下福了福身。 苏邀才到廊下沈妈妈跟燕草她们也出来了她们看出了汪悦榕的心情不好哪里还敢在里头多呆?见了苏邀都欲言又止。 苏邀也耐心的安抚住了让她们都先去外头等着。 她自己推开门进门就见汪悦榕立在窗前面色雪白的看着外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苏邀走了几步到她跟前见汪悦榕一言不发的就往外走忍不住上前拉住她不顾她的挣扎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是我唐突了我不该口无遮拦的问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无礼也太轻佻了。” 汪悦榕喉咙憋得生疼眼眶泛红的看着她实在无可抑制的哽咽道|:“你是不该你拿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你竟然也拿我来取笑?” 苏邀紧紧握住她的手摇头:“若我不是取笑而是当真如此想呢?” 汪悦榕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才刚你还问亲家老爷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转头就跟我说这样的话你不是拿我取笑?我是什么人我不成的亲事都两桩了何况如今又被姓乔的算计了一通你会是真心实意的来问我?再说若是真的真心实意我也不是没有长辈现成的我父亲母亲都在京城苏老太太也同样在京城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该轮到你来开口问我你能代表谁?咱们这样好你问出这样的话对我来说的羞辱就无异于更深” 苏邀伸手拿了帕子去替她擦眼泪见她转开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不住纷纷姐是我不好我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试探你的心意我并非要羞辱你更不是故意拿这件事刺激你实不相瞒在来通州之前我祖母就让我寻个合适的时机问一问你的心意她老人家十分的喜欢你却又怕你对我哥哥无意或是还顾忌之前的那件事。她让我先私底下问你的意思真的不是看低你或是不把这件事当成重要的事而是因为她怕若你不愿意她又贸然去提亲的话会让你的处境更糟糕” 汪悦榕面色复杂。 她的确是十分生气不错但是她跟苏邀相处这些天下来也知道苏邀不是个无的放矢会胡编乱造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苏老太太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而之前苏邀却还在宋翔宇跟前说什么要挑选合适人选的话她到底是十分机敏的前后一想顿时明白了苏邀的深意忍不住猛地抬头看着她。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三·良缘 汪悦榕的脸色很不好看嘴唇有些泛白心里头好像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叫她根本喘不过气来沉默了片刻她缓缓把手从苏邀手里用力的抽出来冷冷垂下了眼帘:“不要拿我取笑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屋里静默无声唯有窗外有风声呼呼的响起吹的外头的树东倒西歪。 苏邀难得固执起来她皱了皱眉头问:“为什么不要再说?纷纷姐是当真不喜欢我哥哥还是有别的顾虑?” 若是换做平时苏邀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在之前试探汪悦榕。 可这一次乔丹宁的事让她隐约窥见一点汪悦榕对于苏嵘的不同-----听见苏嵘在外头打了乔丹宁汪悦榕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苏邀虽然没有尝试过眼里心里都是一个人的样子但是见却是见过的她那时候才觉得苏老太太的念头只怕是真的能够实现。 而经过刚才的事来看汪悦榕显然也是真的对苏嵘有些动心的否则也不会因为她请宋翔宇物色人选而伤心了。 汪悦榕苦笑了一声实在提不起什么心情来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应付的话再说在苏邀跟前也并不需要来这一套。 她很干脆的道:“我曾经跟你的三哥订亲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没可能了。” 否则传扬出去外头的人会怎么说? 既然苏家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还为了她的体面而特意委婉的来提这件事那么她就更该投桃报李不要做让两家以后名声不好的事儿。 苏邀呵了一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景声音变得很轻:“纷纷姐跟漫长的一生比起来名声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值一提。或许我说的话你不大相信可我当真是这么想的。若是叫我来选有机会的话我就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走不管前方是什么只要那条路是我想走的我就要闯一闯。不走过去你怎么知道那条路好不好?你不走心里永远会有遗憾和不甘。” 汪悦榕不为所动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道理人人知道可真正要做起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若只是选一门亲事嫁掉那不是什么难事她也可以随时选择为家族的名声为妹妹们的前程而嫁出去。 但是若是对方是苏嵘的话她觉得她就有一点害怕了。 因为在意所以惶恐。 见她不再说话苏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轻轻的退出来。 燕草她们都在院子里等着见了她出来红桥急忙迎上来担忧的往里头看了一眼:“苏姑娘我们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寻常的时候汪悦榕可都是最好说话的。 苏邀摇了摇头顿了顿才道:“没什么事你们收拾东西待会儿我们还是一道出发。” 红桥松了口气。 大家一道来的若是单独回去算是怎么回事? 本来汪悦榕的处境就已经不是很好了好不容易有苏邀这个好友能够陪着聊天解闷儿要是也闹翻了往后可就当真是孤家寡人了。 她急忙答应了下来。 沈妈妈踌躇着压低了声音叹气:“姑娘素来是个聪明的性子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跟榕姑娘起了争执了?她心情不好您就多让一让她” 苏邀见沈妈妈担心就笑一笑:“没事儿的不过是一点小小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妈妈别怕没什么事。” 见她这么说沈妈妈半信半疑可她看着苏邀长大最知道苏邀是个面冷心软的既然苏邀心中有数她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自顾自的去忙着收拾东西了。 苏邀自己带着燕草单独去了前头敞轩找苏嵘。 苏嵘正跟宋翔宇他们说完了话正打算出门见苏邀找过来了还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摸了摸苏邀的头发:“你怎么又出来了?” 又笑了笑:“忘记跟你说了我回来的时候还猎了一只狐狸呢大冬天的打到狐狸可不容易正好一箭射穿了眼睛没伤一丝皮毛留着给你做一条围脖儿。” 汪大少爷闻言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幺幺好福气你哥哥可宠着你呢。” 说罢知道他们兄妹有话说也并不多留很快就借口走了。 只剩了苏邀兄妹两人苏嵘就道:“好了小丫头有话就直说吧。” 苏邀立在原地仰着头看着他直到看的苏嵘莫名其妙有些不自在了才郑重的问他:“大哥我问你一桩事。” 还这样严肃小丫头真是有些好笑苏嵘忍不住笑起来见苏邀不为所动又咳嗽了一声:“嗯你说。” “哥哥觉得纷纷姐姐怎么样?”苏邀开门见山一眨不眨的盯着苏嵘观察他的反应见苏嵘先是诧异的皱起眉头随即就剧烈咳嗽起来心中就有数了。 他就说苏嵘绝不是那种愿意出风头并且把事做绝的人他这一次对乔丹宁的态度着实有些微妙了。 看来她的感觉并没错。 这么想着她心中更加安定了几分笑眯眯的看着苏嵘抬起头来就轻笑着问:“哥哥?” 苏嵘怎么也没料到素来古板的跟个老学究一样的妹妹能问出这样的话一时觉得有些离谱瞪了她一眼就低声呵斥:“不许瞎说你这样说让人家姑娘怎么下台?” 向来懂事的妹妹怎么忽然问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若是他是个轻佻的说出些不好听的话那汪悦榕又如何自处? 他凶起来的确是有些威仪的毕竟如今是管着一地卫所的指挥使了但是苏邀当然不会怕他她不依不饶的往前走了一步认真的盯着他:“我是认真的大哥若是若是祖母给你挑选的人选是纷纷姐姐你心中满意吗?” 这是什么话? 苏嵘竟然被她问的有些恼羞成怒根本招架不住匆匆的撂下一句胡闹就打算落荒而逃。 正文卷 一百二十四·相悦 苏邀哪里会让他就这样轻易跑掉见他要走急忙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将他拽住了才步步紧逼的道:“哥哥我是认真的!难不成你也跟旁人一样觉得纷纷姐姐退亲两次是她的过错?” “胡说什么?!”苏嵘有些紧张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问的简直无法应对但是还是下意识的道:“那是人家有眼不识金镶玉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次长街遇袭汪悦榕的处变不惊实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颓废了十几年自问已经阅人无数从章灵慧到那些对他避之不及的女孩儿他其实从来都不放在心里也谈不上什么怨恨不怨恨。 世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章灵慧看不上他他当然也不会因为她而觉得自己得不到就低人一等了。 他原本以为只有他自己是这样的想法抱着大不了就一个人的想头。 直到遇见汪悦榕。 这个小丫头硬气的很苏桉跟苏杏璇纠缠不清她干脆果断说放手就放手甚至都不曾再多思虑一阵。 然后她就当真潇洒的回头过自己的日子了。 后来跟谢家订亲她也仍旧安之若素并不见骄傲也不见亲事比从前的苏桉好就得意。 他觉得这个小丫头很有意思。 后来谢沐君弄出那等丑事他着实帮汪悦榕扼腕只觉得谢沐君有眼无珠也担心汪悦榕会受不住打击。 可汪悦榕再一次让他刮目相看她根本没有为这件事伤神多久跟谢家退亲之后也仍旧大大方方的来苏家道谢。 凡此总总足以让他对汪悦榕与众不同另眼相待了。 何况他们还有之前在承德共患难的经历。 可越是如此苏嵘就越是不敢贸贸然有所冒犯。 他曾经风光无限是京城风头最盛的少年勋贵但是他也曾低落谷底连未婚妻也千方百计的踩着他抬高身价另嫁他人。 经历过这么多他对于周遭的一切都下意识的存着防备的态度。 他对汪悦榕不是不动心的否则也不会在京城听见那些流言开始就心存警惕派人盯紧了乔丹宁等到听见乔丹宁出城就马上跟出城来。 可是他总觉得还可以再等等。 具体要等什么他也不大明白他只是很想帮汪悦榕出气在出了气之后又很想亲自告诉她。 这些他都做到了可真正站在汪悦榕跟前他反而又不知道为什么竭力只能做出一副冷静理智的样子来。 现在被苏邀追着这么问仿佛是醍醐灌顶他被重重的击中心中原本隐秘的藏着的那个匣子被打开里头的悸动和欣喜以及一些忐忑喷涌而出。 苏邀低声再次问了一句:“哥哥既然这么说那纷纷姐姐在你眼里又是不是金镶玉呢?”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苏嵘抿了抿唇提醒他:“若我是哥哥若我喜欢就不会顾忌那么多。许多事总是要试一试才知道结果的是不是?” 事实上苏邀想说这番话很久了。 她的确是不知道汪悦榕跟苏嵘一起在承德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时候苏嵘受了重伤躲避追杀的时候在汪悦榕的照料下两人又是不是真的互相更加了解了对方。 但是她看的出他们对待彼此都是不同的。 跟汪悦榕相处这么久跟苏嵘一起这么久她没见过汪悦榕对苏嵘以外的人有什么特别哪怕谢沐君没出事的时候也是如此。 苏嵘就更不必提了。 有时候恰恰是与众不同才能说明一些事不是吗? 总要试一试的人生这么长若是当真有喜欢的人能一起度过是一种福气。 苏嵘站在原地半响。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苏邀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燕草回了后院。 汪悦榕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似乎之前的失态跟失魂落魄都不曾存在过见了苏邀回来还对她道:“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可以启程了。” 则个时候苏邀已经不再劝什么了她嗯了一声也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等到前头派人来请就跟汪悦榕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 苏嵘在前面骑马不知道跟汪大少爷说了什么汪大少爷频频拿眼睛来看马车却又不过来说话。 汪悦榕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这些一路都沉默着连中途休息也不曾下马车只是在马车上说有些倦了要休息。 回程的路上汪悦榕都不大肯说话直到进了城拐过了朱雀大街她才自嘲的笑了一声低垂着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还在期待什么? 她问自己而后心脏有些尖锐的痛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又调整过来等到马车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苏邀一眼轻声道:“保重等到以后有空了再来找我玩儿。” 苏邀点头。 汪悦榕掀开帘子喊了一声哥哥-----从前都是汪大少爷扶着她下马车的。 可等到她看见眼前站的人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之间有些不可置信又有某种奇异的预感她心潮起伏的动了动嘴巴垂下头道:“伯爷。” 从苏嵘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汪悦榕秀气的鼻子他有些踌躇不知道为什么遇上什么阵仗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调整了好几次呼吸和情绪苏嵘才鼓足勇气开口答应了一声然后菜道:“是我跟你哥哥说了请他能够让我过来跟你说几句话。” 汪悦榕一下子攥紧了自己的手帕心里其实有些猜到苏嵘要说什么但是又觉得不大可能一颗心被期待和恐惧一起摄住一时竟然一句回应都说不出来。 “纷纷。”这两个字仿佛已经在嘴边演练过无数次了苏嵘说出来自己都诧异自己的顺畅然后他心里的不安忐忑一扫而空目光灼灼的盯着汪悦榕声音虽然很轻却十分坚定的开了口:“在承德的时候我曾跟你说想要找个能陪我一起策马草原的女孩子如今我已经找到了。不知道我是不是你想要的心胸不大狭窄的如意郎君?”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五·好事 夕阳下青年身上连同周遭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朦胧中汪悦榕只来得及看一眼他挺拔而棱角分明的脸脑子里就轰隆一声炸开一朵烟花随即就有更多的烟花冒出来让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欢欣雀跃起来。 她原来定下跟苏桉的亲事的时候还小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只当做是一件寻常事。后来因为苏桉混账这门婚事黄了她也并不伤心。而等到后来的谢沐君更是要争气的成分多了一些按部就班的听从父母的安排而已。 原来顺从自己的心意是这样的滋味。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而他恰好也喜欢你真心实意的为你出头把你放在心里你的心里是真的能开出花的。 她立在原地分明有无数的话想要说无数的话想要问最终却只是低着头笑了一声然后微微扬起脸看着他:“伯爷的骑术很好若是真的想带着我策马草原只怕还需要费心教导我。” 苏嵘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汪大少爷站在边上简直都傻了一直到苏嵘来跟自己告辞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苏嵘又叫了他一句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急忙拱了拱手。 然后他满腹疑虑的盯着汪悦榕看了一会儿才目光复杂的喊了一声:“纷纷你知不知道” 说到这儿汪大少爷欲言又止挠了挠头道:“算了!你先去老太太那儿吧娘肯定也在那儿呢我去爹那里一趟。” 说着不等汪悦榕答应先吩咐人把马车直接赶到二门去他自己拎起袍子蹬蹬蹬的直接跑到外院书房去了也不管外头还等着好几个管事准备回话扯着嗓子就喊:“爹!” 还把汪大老爷给惊了一跳以为在通州又出了什么大事心肝儿颤的打开门出来见汪大少爷急的一头的汗一脸的着急就更是心里咯噔了一声一把揪住了他进了屋子问:“怎么回事?!不是送信回来说是没事儿了么?莫非又出了什么变故?” 家里几个凡是在京城的叔叔都在还有家中的先生们也都在汪大少爷被揪了个趔趄险些摔倒站稳了之后才急忙喊了叔叔又跟先生们见了礼才有些为难的凑到了汪大老爷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汪大老爷顿时失声问:“什么!?” 他半信半疑的看着汪大少爷一时之间疑虑重重又觉得是大儿子在胡言乱语。 这苏嵘要娶自家闺女儿? 这怎么可能么?! 这倒不是说汪大老爷真觉得自己女儿配不上说句实在话汪大老爷跟一般的清流不同在他眼里没觉得退过两桩亲事就多难堪两桩事都不是他女儿的错。 只是他是他别人是别人这世上的人对女子总是更苛待一些他都已经做好女儿在家终老的准备了尤其是经过了乔丹宁的事儿就更是如此。 可如今他们还在商议乔家如今会是个什么结果忽然儿子就回来说苏嵘说要娶纷纷? 饶是他已经位居三品侍郎也有些反应不及。 汪三老爷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追问:“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怎么这么一惊一乍的?” 汪大老爷去看儿子。 汪大少爷急了:“爹我说正经的!伯爷说了承蒙不弃他去请媒人正式上门来提亲方显得他的诚心!” 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汪三老爷茫然望了自家大哥一眼再看看自家大侄子一时懵了。 后院里头的女人们就没这样的气氛了汪老太太的屋子里一片沉默平素最爱插科打诨的汪二太太也屏声敛气不敢出声生怕今天触了老太太跟汪大太太的眉头。 汪老太太愁眉苦脸跟汪大太太相对无言两人心中都是愁云密布。 毕竟虽然乔丹宁最后被证实了是有心污蔑可那对于汪悦榕的处境来说也是雪上加霜了。 直到帘子打起来汪大太太才下意识的站起来见女儿披着一袭红色羽缎面儿的大氅进来急忙伸手拉住了女儿的手又松开:“去见过老太太。” 汪悦榕依言去拜见汪老太太。 汪老太太眼圈儿都是红的强颜欢笑的伸手让人扶着她起来:“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受委屈了!” 她原本以为汪悦榕必定是心情不好的谁遇上这种事儿能心情不受影响? 可等到见汪悦榕抬头她没想到不仅没见到垂头丧气的孙女儿反而见她神采奕奕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就诧异起来。 怎么回事? 这莫不是被气的疯了罢? 她犹豫着咳嗽了一句:“纷纷这件事不是你的错那个姓乔的其心可诛你放心家里一定会也你讨个公道绝不会委屈了你” 汪大太太恨得尤其咬牙切齿:“那个不得好死的狗杂种!你放心娘就算是拼着这个诰命不要也非得挣个公道回来乔家别想就这样坏了你的名声!” 又止不住的难过。 如花似玉的女儿样样都好偏偏就是在亲事这关上头这么的难。 汪二太太见气氛不对急忙软言转移了话题说起庄子上送了许多山货来才开了头就听见外头此起彼伏的喊大老爷的声音又急忙止住了话头儿。 下一刻汪大老爷就冲了进来都顾不得跟汪老太太行礼先看着汪悦榕。 大家都被惊住了不知道他这是闹哪一出面面相觑。 还是汪大老爷自己喊了一声女儿问她:“你哥哥说永定伯要来咱们家提亲这事儿当真?” 啊? 汪老太太目瞪口呆少见的睁大了眼睛吓了一跳的去看汪悦榕。 汪大太太也完全懵了不可置信的攥住了手里的帕子又惊又急的去看汪悦榕想在女儿身上看出些端倪来。 这这也太突然了什么征兆也没有怎么忽然之间就说要提亲了?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六·成双 汪悦榕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的抿了抿唇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这回汪大老爷才真的觉得这件事不是自己在做梦了他看着女儿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高兴的是苏嵘放到哪儿现在都是一个香饽饽。 年纪大了些怎么了?人家现成的爵位钉在头上!如今天下承平上哪儿去弄个爵位来?爵位个顶个的稀罕珍贵。 嫁过去就是现成的伯爷夫人!现成就当家作主的。 最妙的是伯府的老太太不管事家里其他长辈也都不管事了没有正经婆婆压在头上、 可又很担心。 毕竟这没头没尾的忽然就提出要求亲还是在乔丹宁闹事之后汪大老爷闹不清苏嵘的用意生怕苏嵘是出于其他的目的。 他不是不知道往上爬的人但是若是代价是要用女儿的幸福来换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热切。 汪老太太却顾不得那么多她也没有汪大老爷那些顾虑她老人家的想法就简单直接的多了好事!这绝对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选! 她倒不是嫌弃孙女儿是累赘也不是说单纯看苏嵘的外在条件好可怎么说呢?对于她自己来说若她是汪悦榕她得去烧香酬神! 她忍不住颤声问汪大少爷:“那那这事儿伯爷是怎么说的?!” 汪大太太都已经根本没有插得上话的余地了紧张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汪二太太见她紧张急忙握住她的手:“大嫂这是大好事啊!” 正是盼着什么来什么。 这可不是天降的乘龙快婿么!就算是汪悦榕名声无损这门亲事也是绝佳的了再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一家子人顿时为了这事儿沸腾起来。 一时之间汪老太太一扫之前的颓势和疲倦赶了汪大老爷他们出去书房议事让汪二太太去盯着厨房理出晚饭来大家晚上好好接风洗尘自己拉着汪悦榕跟汪大太太在屋子里问个不住。 汪家上下这一晚没一个睡得着的。 苏家也差不多。 苏三老爷早已经在门前等着了见了苏嵘回来先松一口气目光就盯着马车犹豫了片刻喊了一声:“幺幺?” 苏邀掀开帘子答应一声恭敬的喊了一声三老爷。 苏三老爷急忙应声他知道乔丹宁在别庄闹事还牵连了苏邀对于乔丹宁深恶痛绝此刻见苏邀还是之前那清清淡淡的样子知道她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才算是心情好了一点儿等到苏邀下了马车才道:“老太太和你大姐姐在里头等着你呢还有你外祖母那儿我也着人送信过去了那边回话说会过来一道用晚饭你先去见过你祖母和姐姐。” 不得不说苏三老爷当真是越变越好了。 苏邀轻轻的冲苏三老爷行了礼:“谢谢三老爷费心。” 苏三老爷正要说什么又被苏嵘喊住了就对苏邀摆摆手。 苏邀先回房换了衣服然后才带着燕草去了老太太院子里。 余夏她们早就等着了见了她都急忙笑着上来请安问了好又替她打了帘子。 苏老太太等她等的焦急帘子一动已经忍不住等苏邀进来走到跟前根本不等她行礼一把先握住了苏邀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遍才道:“好好的出去玩儿就闹的这样不高兴都是我思虑不周。” 她当时只是想让苏邀好好出去玩一圈苏邀出了事最不好受的也是她生怕让苏邀以后婚事艰难。 苏邀自己倒是没当回事她干脆在苏杏仪和苏老太太跟前绕了一圈:“好好儿的!半点事也没有呢至于那些传闲话的也不必担心乔丹宁如今都被押送回京城了到底是为什么邸报上头也要记录谁还在这件事上挑刺儿那难不成是要罔顾国法不成?您别担心了。” 苏杏仪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见她气定神闲的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也就你想得开我跟祖母可是担心的连睡也睡不着的。” 苏邀笑起来倚在苏老太太身边坐了很开心的跟她们说起在庄子上的趣事:“没事儿就去后山走一走运气好的话能抓到兔子有时候纷纷姐的奶娘还能套到麻雀呢他们的庄子上有一座小楼挨着池子建造的布置的很漂亮在那儿读书烹茶可别提多惬意啦。我玩的很高兴您别说得我好似去受难了一样。” 苏老太太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了:“那感情好去了一趟连性子也活泛些了可见果然还是玩的高兴的高兴就好高兴就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千金难买我高兴啊!” 笑了一阵苏邀才道:“而且我把祖母交代的事儿办好啦!” 苏老太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余夏就掀了帘子进来回话:“老太太大小姐四姑娘亲家太太来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被伯爷先请去书房了” 苏老太太有些茫然苏邀急忙轻声把苏嵘跟汪悦榕的事情说了又道:“这也是她们的缘分我就说看着哥哥和纷纷姐姐两个人相处是有些跟寻常人不同的猜测她们其实在承德那会儿就有些交情没想到被我猜中了。也幸亏被我猜中了否则的话这两个人还要走多少弯路呢?” 若是没人捅破以她们两人的性子这么试探来试探去只怕好事多磨。 苏杏仪讶然的去看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也没想到这事儿还当真成了她一开始还只指望着苏邀能问问汪悦榕的口风呢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快! 可真要多谢乔丹宁闹的这一场了。 她一时吃惊行动上就慢了一点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那那你哥哥的意思这是要请你外祖母” 是啊贺太太可是跟汪家连着亲的。 她恍然大悟又忍不住觉得好笑:“看看看看可见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来先问问我的意思?”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七·冷水 苏老太太说是这么说可是实际上她高兴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从家里在围场出事的那一天起她就没有一刻彻底开怀过她以为这一辈子也就是如此了直到苏邀回家来死水一般的人生才有了变化。 可饶是如此苏老太太心里还是一直担心苏嵘。 她的年纪不小了别人到了她这个年纪做曾祖母都能看着曾孙订亲了可她因为种种缘故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嵘耽搁到现在。 章家的事是苏家挥之不去的阴影章灵慧毫不迟疑抛弃苏嵘去攀了成国公府的高枝儿后来虽然出了气章灵慧跟徐睿也都有了报应但是到底把苏嵘给耽误了。 京城合适人家的合适年纪的女孩儿也早就已经孩子都有十来岁了。 上哪儿找合适的能跟苏嵘一道好好过日子的人去这成了苏老太太的一块心病谁知道却天降了一个汪悦榕下来。 实话实说若汪悦榕没再经历后头谢家的糟心事儿苏老太太都不会动这个心思年纪相差太大了。 可有时候当真是缘分来了怎么也挡不住。 谁知道天时地利人和都凑齐了呢。 苏老太太明面上嗔苏嵘不提前跟她这个祖母商量可是一见了贺太太就控制不住的一把拉住了贺太太眼圈泛红的感叹:“总算是盼到这一天了这下子我可真是死也瞑目了!” 贺太太忍俊不禁她打趣的啧了一声就忍不住扑哧一声伸手戳了戳苏老太太的脸:“都这么老了儿孙满堂的人也动不动就说什么死了活了的说话也没个忌讳什么死了?且得好好活着呢!看看如今什么都越来越好咱们都得好好的活着才行说的什么丧气话?叫年轻人听了心里多不舒服?” 苏老太太叫贺太太给几句话说的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我说的错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都怪我。” 又实在按捺不住的问贺太太:“嵘哥儿怎么说?是不是求你做媒去?” 贺太太满脸都是笑意又看了苏邀一眼毕竟苏邀还没议亲呢按理这种话题苏邀还是该避着一点儿的。 可苏邀却装作不懂不挪步子贺太太不免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却宠溺的朝她招招手把她揽在身边坐下才给苏老太太吃了定心丸:“是啊毕竟我跟汪家是姻亲这个媒人由我来做说不得也是合适的所以可不就落在我头上了么?” 活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给人做媒贺太太觉得有些新鲜。 屋子里的气氛也一下子活跃起来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苏老太太留贺太太在房里商议了半响等到临近吃午饭的时候特意让苏杏仪这个月给大家都多发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一时之间苏家从上到下都喜气洋洋。 过不多久苏嵘也在前头跟苏三老爷说完了话来后院拜见老太太贺太太见状便起身:“恰好我有些话跟幺幺说不打扰你们祖孙了我拉着幺幺去花园里走走。” 苏老太太笑着答应:“别走的太远了待会儿还一道用饭。” 贺太太拉着苏邀出门才走出苏老太太的院子就感叹了一声:“看看世道变起来可真快谁能想到嵘哥儿能有今天的好事呢?” 她牵着苏邀的手又自豪的替苏邀理了理大氅的带子:“谁说我们幺幺不好若要外祖母说幺幺分明是个福星自从你回来了以后好运也跟着来了。” 前世今生贺太太都宠爱她护着她从不曾跟其他人一样鄙弃她。 苏邀忍不住抿着唇喊外祖母。 贺太太带着她在花园的八角亭子坐了吩咐人去倒茶拿东西来才问苏邀:“好事儿说完了咱们说说坏的吧这次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乔丹宁虽然是冲着纷纷去的但是却也没放过你你不知道最近京城里头传什么的都有把你们说的多么不堪我对乔家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他们早就已经没落了这样的人按理来说绝不会想要无端招惹如今炙手可热的红人之家的。” 贺太太一如既往的敏锐苏邀也当然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直截了当的将阮小九当初打听倒的情况说了出来挑眉道:“应当是阮小九跟踪他的时候还是叫人发现了端倪所以乔家得了指令故意反击恶心我们的。这件事成了那么汪家跟我们的同盟势必要瓦解最不济也要受到影响而我也不必说我的名声也毁于一旦了他们不是仁慈而是一直就打着两边都不放过的主意。这也恰恰证明了汾阳王的死不简单陷害陈东不过是顺手的事只怕背后的人身份更让人不敢猜测。” 贺太太沉默下来眉眼之间笼罩上一层阴霾。 苏邀这番话叫她不寒而栗。 不敢猜测? 承德的那件事最终证明是汾阳王。 那么现在汾阳王死了针对他们的计划却还在进行并且在不断发生能够让汾阳王死的这么轻易还能再用上这些疯狗背后的人得比汾阳王还要有权势。 她挑了挑眉周遭的寒气都涌上来过了一会儿她才道:“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这一次乔丹宁在狱中你猜会如何?” 赵指挥跟唐家都在其中出力乔丹宁已经安安稳稳到了京城进了大理寺了进了大理寺这案子就是重案要案。 也对刺杀国朝三等伯爵这可不是小罪名。 何知州他们是绝对轻易逃脱不了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乔丹宁头上他如今是看清楚了那些人对待他说到底也就是没用了就杀不会有丝毫迟疑。 那么他会不会吐出更多东西来? 苏邀知道贺太太的意思很理智的摇了摇头:“外祖母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哥哥之所以来找这么一招引蛇出洞本身也不是指望让乔丹宁忽然就供出主谋来。”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八·暗鬼 一来不说乔丹宁有没有那个资格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二来若是当真要说的早在白鹤谷中伏的时候他就会趁着机会告诉苏嵘求交换了。 可他并没有。 那么就说明乔丹宁能起的作用有限。 这也是苏邀跟苏嵘两个人心里早就有数的东西了毕竟如果是重要人物的话也不会这样毫不吝惜的抛出来当马前卒了。 贺太太就有些狐疑了:“既如此那我们岂不是只是在见招拆招?毫无所获?” 只让一个乔丹宁进了大理寺大牢算什么? 他死了也不足以抵消他所做的那些蠢事。 苏邀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不不是的怎么会毫无所获呢?我们还该多谢乔丹宁闹事因为他们送了一个绝好的机会道到我们面前。” 贺太太一开始不大明白苏邀的意思毕竟绕来绕去她也没见着实际的好处当然若是促成了苏嵘跟汪悦榕的亲事算的话那么倒是大好事了。 因为苏嵘为人好贺太太其实向来也对苏嵘另眼相待几分也正因为如此给苏嵘当媒人她可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了选了个好日子便正式替苏家上门提亲。 汪老太太这才真的相信这事儿是真的了她老人家头一个反应竟然是叮嘱汪大太太夫妇:“快快快!请请请庞三夫人来当媒人千万别为难人家!” 弄得汪大老爷跟汪大太太哭笑不得。 可汪家对这门亲事的热衷是毋庸置疑的男方那边请了贺太太来当媒人他们思来想去去请了庞三夫人。 结果庞家也有意思平国公夫人听见了这事儿竟然颇有些兴趣最终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说着竟然是苹果公夫人做了女方这边的媒人。 双方皆大欢喜都是一门心思奔着要好好的成亲过日子去的中间不知少了多少事端一路提亲换庚帖问神和八字忙的不亦乐乎。 汪家苏家喜气盈门其他人家就并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 都已经因为成国公府的事儿最终回了老家去的宋翔宇回来了他回来的头一件事就是找上门去大闹了乔家一通。 乔家老爷子还叫嚣着自家从前是公府结果宋翔宇冷然一笑唰唰唰的借着粱国公府门口的那棵大树的力将粱国公的匾额给踹断了。 他冷笑着看着几乎要晕过去的乔家老爷子:“什么粱国公府?!圣上早已经收回你们的国公爵位你们倒好仗着圣上仁慈还一天到晚的对外自称什么公府你们如今是什么!?是违制!这块牌子早就已经不属于你们乔家了可笑你们还总是拽着不放手今天你们最好祈求我女儿平安无事否则我一定要弹劾到御前告你们这等无耻之徒!” 乔家被闹的鸡飞狗跳乔家老爷子吓得病倒了而身体本来就不好的乔家夫人也更是听说又病危了忙着四处找大夫请太医。 天擦黑自从宋翔宇来闹过事就一直紧闭的乔家西角门缓缓打开了一条门缝一个粗壮的婆子从里头闪了出来挎着篮子绕去了后街。 她走的一摇一晃的过不多久就要回头看一看身后周边却并没有人她这样走了一路等到天色大黑了几乎都要看不清人影家家户户都开始点灯了她才又绕进了一条不少孩子在外头跑闹的巷子不见了踪影。 放下篮子她松了口气看向外头正警惕关上门的男人咧着嘴笑的露出一口的黄牙:“放心吧俺小心着咧没有人跟着。” 放她进来的男人表情阴森不耐手里举着一盏气死风灯冷冷的呵斥了一声:“闭嘴!你这个蠢货!不是已经再三跟你们说过没事儿绝不许来这里吗?你们来干什么?!” 婆子被吓了一大跳急忙闭上了嘴惊恐的看着他陪着笑说:“这俺们家老爷让我们过来的咧今天我们家都被广平侯府找上门来闹事儿了我们老爷被气的病了夫人也病的很严重这” 她说个不住喋喋不休的男人的眼角抽搐了几下一把将她推开怒道:“闭嘴!” 婆子不敢吭声了粗壮的身体喘着粗气眨巴眨巴眼睛想说话又不敢说。 男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厉声道:“等着!”就转身进了那座外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平房。 婆子在外头院子里等搓了搓自己的手掌无聊的盯着树上挂着的一盏风灯不明白为啥这样破烂的房子还挂着这么多处的灯多显眼啊? 正这么想着之前已经走了的男人去而复返正要说什么门外却忽然传来巨大的拍门声。 男人顿时如同是惊弓之鸟炸毛一般的恶狠狠的看向了婆子:“你带了人来!?” 婆子也同样被吓住了急忙摆手:“我没有” 拍门声越来越响里头已经有人如同风一般的卷出来随即不知道怎么浓的几下上了墙借着树的掩护看出去又跳了下来面色难看的道:“是官差!快走!” 男人有些慌了神转过头盯着那个婆子面色冷然问:“那她呢?” 他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在月光和气死风灯的映照下那把匕首散发着冷冷的寒光叫人不寒而栗。 婆子完全都被吓傻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拿出一把刀来惊恐之下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声尖叫起来。 那个后头出来查看的男人就拽了他一把:“先走!不要理会!” 男人这才阴森的盯着她看了最后一眼转过头奔进屋子里去了。 婆子惊魂未定自顾自的还是尖叫个不停面色苍白的站在风口里等到外头闯进来了一堆官差都还恍然味觉直到被人推了一把她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官差皱着眉头领头的打着一盏灯笼看着她:“吵什么吵什么?!你哪来的?在这儿干什么?” 正文卷 一百二十九·榔头 婆子吓得屁滚尿流睁着两只铜锣大的眼睛看着官差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被推搡了一把才着急忙慌的摇头:“我我” 她被官差手里明晃晃的刀给晃得心慌意乱见官差提起灯笼来往自己脸上照更是吓得尖叫了一声:“不是我!不是我!是里头的人要杀人要杀人了!” 闹哄哄进来的十几个官差倒是怔住了狐疑的盯着她看了一眼领头的那个大手一挥:“去搜!” 他们原本是接到人举报说是这儿聚众在赌博这才过来瞧瞧的。 这年头要赌那也得到赌坊去私设赌坊可不是个小罪名他们从前也有抓住的往往抓的都是些拆白党和专门出千骗人的哪次抓住不是捞的满兜儿都是?这回还以为也是一样谁知道却没人赌博却有人说杀人这就是更大的事儿了。 官差们涌到屋子里搜了一圈没瞧见一个人可是确确实实是搜罗出来许多弓箭和刀枪等物这些东西可都是万万不能私下有的都是违禁的一眼就知道事儿大了。 找不到人深夜会出现在这儿的婆子肯定得抓到牢里去一时之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乔家第二天就又迎来了顺天府的人。 这回不仅是乔丹宁进了大理寺大牢乔老爷也进了顺天府大牢乔家自从粱国公之后三代人都没这么风光过了一下子倒是在京城出了个大头。 人人都知道乔丹宁之前在京城各大酒楼吹嘘的事儿都是他自己胡编乱造事情传扬开来倒是没人再说汪悦榕不是。 毕竟如今乔丹宁都被下了大狱了再拿这事儿去说那就不是寻常的嚼舌根而是在故意损坏人名声了岂不是要被汪家给恨死? 不说汪家了就是广平侯府和永定伯府也不会轻饶了。 人人的注意力都被乔家的事儿给吸引了。 从来都不冒头的乔家这些年都快在京城的勋贵圈查无此人了大家都不大记得这号人忽然闹出这么一桩事大家才反应过来。 对啊乔家夫人眼看着说不行了不行了都这么多年了怎么竟然还没事儿?一查下去才知道人家是用了五千两的百年老参吊着性命听说是在出事之前乔家还在继续打听还想再买上一根。 天哪!乔家何时变得这么有钱了? 有心人就发现乔家发迹是在汾阳王死后。 偏偏汾阳王死了的时候乔丹宁还在宗人府当值。 传言传的愈演愈烈到最后连因为汾阳王死了而一直闭门不出的汾阳王妃都听到了消息到后来刑部的人正式登门。 来问她是否认识乔丹宁又是否跟乔丹宁有什么龃龉。 汾阳王妃疲倦的摇头否认神情惨白的道:“只是王爷待下宽和有时候见底下的人银子不凑手也会接济些除此之外没别的。” 短短时间汾阳王妃就老了十岁一般自己也跟着重病一场为了这事儿宫中都有些过意不去特意赐下了许多赏赐就是让她安心的意思。 刑部的人见问不到什么也不敢多加催促没多耽搁就走了。 等到人一走汾阳王妃就气的手脚冰凉的摔了手里的杯子喘气不匀的怒斥了一声:“废物!废物!” 她摔打了一番东西许久才平静下来撑着桌子站起身:“去” 话还未说完外头就传话说是崔先生来了。 汾阳王妃皱了皱眉头到底先坐下来让人请崔先生进来平复了情绪问他:“先生来是听见了前头的消息了吧?” 崔先生并不否认在汾阳王妃的示意下坐了轻声道:“王妃乔丹宁自己死死地咬住了是何知州指使他去设计陷害汪悦榕也是一口咬定是何知州要对他杀人灭口。乔家这边却又坏了事-----乔家老爷是个经不住事儿的进了顺天府大牢哪儿能受得住惊吓啊?人家一诈他说那些私藏武器的人必定是跟他勾结他当即就招认了说是他儿子结交的人物他们家能发达也是因为给那帮人办事儿他这回去找人家纯粹是因为宋翔宇上门去闹了一场把他们吓破了胆打算找人去给想法子的” 结果反倒是全部暴露了。 崔先生不急不慢的把事情过程全都说清楚了气的汾阳王妃忍无可忍又砸了一只杯子:“蠢货!蠢货!” 人家摆明了是因为乔丹宁吐露的不够多而在乔家身上使力想看看能不能吊出更多的东西来谁知道乔家蠢成这样真的就顺了别人的心意这会子可好拔出萝卜怎么也得带出些泥来了。 合着绕了这么一大圈汾阳王的死竟然没有半点意思。 说是为了防止人家挖出更多东西来这不是也紧跟着挖出来了吗? 为了嫁祸给陈东这不也解决了吗? 汾阳王妃气的眉毛都飞扬起来半响才狠狠的看着飞溅的碎片冷笑:“让他们来见我!我要一个交代!” 真是可笑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被算计的人没事儿就算了还成就了人家一门亲事。 他们费尽功夫设计的一个局怎么?是专程当红娘去的是吗? 汾阳王妃出离愤怒的同时许崇也正跟自己的父亲抱怨:“父亲那帮子蠢货!就这样露了行藏咱们管还是不管?如果管的话那怎么撇的干净?不管的话又实在隐患太多说来说去那边的屁股真的不干净” 许顺倒是还气定神闲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挑眉看着儿子:“你急什么?能查到我们头上?” 做官做到这个份上了的人他的事儿哪怕不用吩咐也多的是人争着抢着上来帮他给办了外地的巡抚总督要想跟他攀关系那都得排着队呢就区区底下几个人而已哪怕能牵扯出一些人来那又如何? 中间隔着多少沟沟坎坎?若是为了这个就要急躁那就完了。 正文卷 一百三十章·风雷 许崇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他深吸了口气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而且很是不甘心:“白白的筹谋一场结果到头来白忙了!” 这感觉当真是让人说不出的憋屈。 许顺冷冷瞥他一眼:“该如何就如何眼前的要紧事是另一桩你别给我多生事端否则我饶不了你!” 他费了多少工夫才促成了胡建邦回京的事儿哪里有工夫在这些小十二上头磨叽?也就是女人那个齐云熙才会在这上头动脑筋。 许崇急忙低头知道父亲是生了气忙陪笑:“是儿子不敢。” 许顺点点头起身吩咐人穿衣裳一面问:“人到了京城了?” “到了。”许崇亲自去边上给他拿了腰带过来递给侍女轻声道:“去押送胡建邦的羽林卫已经把人带到驿馆了正在等宫里的旨意” 许顺没有再说话反而道:“让你媳妇儿准备准备如今苏家汪家两家再度结亲这是京城最近最大的喜事儿了怎么也值得恭贺的送份礼去不要失礼。” 正因为许慧仙曾经得罪过苏邀所以许家更该要做出姿态来。 许崇急忙答应等送了父亲进宫去值宿转头回来把事儿跟齐氏说了。 齐氏忧心忡忡的被丈夫连着叫了好几句才回过神来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仰着脸问他:“那这件事会如何处置?” 许崇自己也不知道叹息了一声:“还不知道不过查了这么久了总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之前还有许多说不明白的地方但是现在乔家自己蹦出来如今满京城都在搜捕那帮人若是搜到了事情还更麻烦。 许顺进宫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宋翔宇的车架宋翔宇从马车上下来两方碰见还互相打了个招呼一道结伴进了宫。 寒暄了几句许顺就笑着调侃:“世子之前还说要解甲归田当个田舍翁去如今可是做不成了。” 宋翔宇提起这事儿来脸色就不大好看冲着许顺摇摇头:“嗨不瞒您说回一趟家出了这么多事我脑子都是蒙的如今还一大堆事我儿子丢了还不知道往哪儿去找” 许顺见他的确是熬得这些时间消瘦不少的样子明知道他是在装面上还得装模作样的唏嘘几句说一些诸如阴错阳差养大了皇长孙总归是天大的功劳于社稷有功之类的场面话两人扯了一堆到了御书房才都在偏殿等候传召。 元丰帝先见的是许顺将最近各地报上来的奏折都处置了才问许顺一句:“云南那边还是没有消息送来?这都多久了?” 自从成国公徐永鸿打了胜仗回京又出了事折损在了京城云南那边的仗就交给了原云南总督曹春旺统领。 前些时候曹春旺上折子说是已经将叛军一网打尽只是当地的土人却还是不驯服有大批的土人逃到了山上又遇上些反复请求朝廷增兵 内阁商议了一番决定从贵州抽调一万多人过去按理来说打了这么久曹春旺那边也该有个信儿了。 许顺也跟着皱眉表示担忧:“圣上暂时还是没收到消息从巡城御史到云南总督都只说仗仍旧在打” 元丰帝呵了一声:“在打在打几年之前就说在打年年打年年不能彻底根除叛乱如此一来何时才能叫云南尽归我手?!安南之地又当如何?” 他敦促许顺:“传令下去让曹春旺加紧办若实在办不成朕另外换人去办!堂堂大周就找不出一个比徐永鸿更能耐的大将来了?!简直笑话!” 许顺急忙应是。 元丰帝又宣了宋翔宇。 表兄弟相见气氛就要和缓的多了一见宋翔宇元丰帝滋味就有些复杂。 两人之间是自小玩到大的关系当初打仗舅舅一直都是他的得力战将舅舅的小儿子宋翔宇也一路跟进跟出的可如今他的孙子却是宋翔宇的儿子你说说这里头的关系绕的。 叫人想一想就头疼。 不过好在占便宜的始终还是他自己。 元丰帝这么一想心情好受了些有些微妙的看他一眼:“瘦了不少。” 宋翔宇没好气低垂着头露出都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来半响瓮声瓮气的道:“圣上还说呢谁遇上这样的事儿还能心宽体胖啊?阿恒的身世”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是再也没想到的。” 见他整个人都被打击的没了精气神元丰帝心中也不是不动容抬抬手叫他起来:“行了人家有心算计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埋钉子你若是猜的到岂不是也成神仙了?” “可不是。”宋翔宇垂头丧气又冷嘲了一声:“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口水都要塞牙缝。您瞧瞧儿子儿子不是自己的这也罢了我替圣上养的孙子也不是外人还是大功一件不是?可我女儿也被气的动了胎气您老人家也知道她的原本就子嗣艰难这还是我头一个外孙差点儿被气的没了我真恨不得打死那个姓乔的了事!” 乔家的事情闹的这么大还跟汾阳王的死有关又扯上了陈东陈东还是萧恒从前的心腹这件事元丰帝当然也知道。 他听宋翔宇抱怨的是这些就将手里一封折子叫陈太监拿下去:“得了瞧瞧吧姓乔的跑不了秋后也算是替你出口气了。” 宋翔宇急忙双手接了折子见是大理寺送上来的结案奏折内阁已经给了条陈只等着这里批红的就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乔丹宁已经对收了人银子给汾阳王送有毒的饭菜一事供认不讳至于幕后主使据他所说就是之后想要灭口的何知州无疑。 宋翔宇看的皱起眉头:“圣上何知州又是为何要毒死汾阳王?就凭他一个四品的知州?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一·重逢 两人自小就在一道的情分非同一般许多话别人说总有旁的嫌疑但是从宋翔宇的嘴巴里说出来元丰帝就觉得本当如此他挑眉看了宋翔宇一眼带着几分的漫不经心嗤笑了一声:“朕若是知道为何还要三司何用?” 宋翔宇不大高兴:“汾阳王说是嗜赌如命才要接金东的好处可臣却觉得这里头还大有文章。一个亲王就算是他那些过错都实打实的被定罪了您能怎么着他?顶多也就是把他圈禁起来或是褫夺了爵位难不成还真的能杀了他不成?那些人迫不及待的要杀了他都不顾风险了杀了他之后还要趁机构陷陈东这不是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冲着阿恒去的吗?” 这话也只有他敢说元丰帝瞪了他一眼:“说话没个把门儿的!都当了祖父的人了还是如此不知轻重!” 这呵斥对于别人来说只怕要诚惶诚恐但是宋翔宇却是嘻嘻哈哈不当回事的等到元丰帝骂完了才叹气:“臣不也是真心心疼阿恒?他可怜见儿的好容易才活下来长到这么大若不是阴差阳错落在我手里他能有今天?都有这个福气回归本位了可别叫那等小人又给坑害了!” 见他絮絮叨叨的说个不住元丰帝忍不住头疼说了几句话就问他:“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去见见阿恒他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倔的跟头牛也没什么分别。太后为了他的事儿惹了一肚子的气他却好还跟没事儿人似地。到底是皇长孙他自己若是都不知道孝义二字往后岂不是落人话柄?又如何服众?” 说到这一点上头宋翔宇便也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这孩子的这性子只怕还有得磨臣待会儿去劝劝他他是个聪明孩子慢慢的总会好的。” 他又有些迟疑的问:“圣上您已经替先太子翻案那为何不干脆好人做到底他这个孩子的心结在哪儿您圣明烛照也不是不知道若是成全了他” 元丰帝的面色沉下来:“这话之后又再说如今暂不要提起!你去瞧瞧他吧这次的事儿朕自然会给苏家汪家一个公道!”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宋翔宇也知道不能再继续多说什么无奈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磕了头出来由小太监引着去重华殿。 萧恒正叫人一桶一桶的抬了冰雪擦身子冰天雪地的那些雪涂在身上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牙齿发冷。 五皇子立在廊下抱着火炉看的十分的牙痛等到几桶雪都擦完了才急忙让人:“快把衣服送上去啊!这冰天雪地的” 自从宫里有了萧恒五皇子就觉得索然无味的人生忽然变得有趣了起来萧恒这人总有无数种让自己开心的法子简单的日子被他过起来也有滋有味的。 相比较起庄王来五皇子自小就被庞贵妃和元丰帝拘束着长大的城府心机都少了不少也十分有自知之明哪怕从前因为庄王跋扈曾经有过一争的心思后来也被庞贵妃的冷淡给打消了因此对于多了个大侄子这事儿五皇子竟然是接受的最快的一个。 他如今是一下课必定就往重华殿这里跑的。 两叔侄年龄相仿这么凑在一块儿倒也相处的还算融洽。 看着萧恒穿了衣服五皇子才啧了一声打了个冷颤问他:“你这行不行啊?若是病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不当回事啊眼看着过了太后千秋马上就是过年了你若是再病落在别人眼里可不只是病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五皇子会跟他说这样的话都是出自于纯然的好意萧恒自然不会不知趣嗯了一声:“放心吧我从小就是这样那时候跟着我跟着广平侯世子在边关呆着哪儿有那么多讲究再说也锻炼身体都习惯了。” “那就好。”五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听说了没有陈东没事儿了。” 萧恒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就恢复如常:“哦?怎么说?” 五皇子提起这件事眉飞色舞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就是那个乔丹宁故意贼喊捉贼他杀了汾阳王还嫁祸给陈东不算还去找汪家的麻烦。此等小人使得手段都是龌龊不堪的没本事只能对妇孺下手若不是永定伯去的及时哦不说起来汪家姑娘跟苏四姑娘也聪明让丫头出去李代桃僵乔丹宁压根连那是个丫头都不知道一口咬定那就是汪大小姐人都说不准还说什么有私情私相授受?简直笑话!倒是把自己给赔进去了又牵扯出了何知州来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萧恒目光冷淡。 如今身份是恢复了但是随即带来的是更多的麻烦他如今身份尊贵可是却俨然是被剪掉了翅膀的老鹰根本无法飞出桎梏。 现在连要正常的接收消息都是妄想更别提知道外头的局势和做出布置了。这样一来就像是聋子瞎子。 要想想法子才行了。 想到这里他想到了这些天一直试图来套近乎的田蕊就微微挑了挑眉可他很快就又压下了这个想法。 利用女人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正在思量他忽然听见五皇子啊了一声:“大侄子广平侯世子来了!你看!” 萧恒猛地回头正好看见宋翔宇跟在了一个小太监身后进来仍旧是熟悉的样子他一时之间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疾走几步上前动了动嘴巴却不知道该叫些什么。 还是宋翔宇先一步跪在了地上:“皇长孙殿下万福金安!” 早被萧恒一把搀扶了起来抿了抿唇半响才道:“您回来了!” 宋翔宇又急忙去给五皇子行礼被五皇子免了礼才回萧恒的话:“是托您的福才回来不久刚去拜见过圣上。”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二·替罪 他说着拍了拍萧恒的肩膀打量了他一眼才笑着点点头:“好!殿下这一身的气派果然非池中物臣这些年” 他又有些伤感的样子:“罢了不说了不说了殿下身份尊贵如今一朝回归本位乃是天逸如此臣也为您高兴。” 五皇子知道他们分离后再重逢必定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不等萧恒开口就先告辞又拍了拍萧恒的肩膀:“刚才我跟你说的事儿世子从外头进宫肯定比我还要清楚你若是有要问的尽管问世子就是了我可先走了啊。” 萧恒冲着他点点头。 五皇子又跟宋翔宇寒暄几句才去凤藻宫给庞贵妃请安。 庞贵妃正在跟翠姑姑说起田循:“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如今可是太后娘娘心尖儿上的人既然是她及笄索性咱们就做个人情等她出宫那天你亲自替本宫送十匹锦缎一对金丝串石榴籽手串给她。” 翠姑姑应是又忍不住感叹:“从前这位姑娘少进宫倒是看不出来原来是个这样会来事儿的。说起来比大姑娘可要聪明多了只怕太后娘娘对她寄予厚望呢。” “那也要看她的命罢了。”庞贵妃不以为然她赏赐东西给田循也不过就是为了给太后一个面子至于太后心里的那点心思她看的透透的只是却并不如何当真-----萧恒如果是个没主见的也走不到今天。 能不能成皇长孙妃那得看萧恒而不是看太后。 “什么命?”五皇子听了一耳朵从帘栊处进来:“母妃这是在说谁呢?” 见了儿子庞贵妃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你今儿怎么舍得早些过来了?本宫看你如今成了没笼头的马儿了。” 又对翠姑姑使了个眼色。 翠姑姑笑盈盈退了出去庞贵妃才跟五皇子说起正事:“你外祖父要过大寿了咱们家如今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老五你自己要眼明心亮正是多事之秋人人都恨不得把眼睛盯在咱们头上的时候若是你父皇要你出去给你外祖父贺寿你心中也要有个分寸知不知道?” 五皇子立即就明白母妃的深意急忙点头保证:“您放心吧这事儿您叮嘱过也不知道多少遍了儿子心里清楚的很。父皇之前抬着四哥后来又宠着阿恒无非就是因为顾忌着庞家势大儿子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儿子绝不会行差踏错授人以柄的。” 儿子竟然这么快就能想到这一点庞贵妃倒是真有些欣喜了她啧了一声:“竟然开了窍了亏得前些天你大舅母进宫来本宫还说你笨的很只怕是没那个福气如今看来也不是很笨么。” 调侃了几句庞贵妃才有些疲倦的按住腰往身后的引枕上头靠了靠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五皇子见她眉目间都是疲倦就有些心疼:“母妃最近也太操心了些” “能不操心么。”庞贵妃正色苦笑:“眼看着是宫外的事儿可实际上哪儿有那么简单?你父皇为了汾阳王之死心情极差这些天进了后宫也动辄就发落人多少人位这事儿遭了秧?还有汾阳王妃她来太后和本宫这儿哭诉了多次了前些天还有永宁长公主跟明昌公主的官司要打桩桩件件都是事儿。” 越是身处权力中心越是能感觉到这其中的波谲云诡。 如今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她这个养育了五皇子的身份尊贵的贵妃就更是也要提起万分小心否则稍不注意只怕就落进了别人的圈套成了别人的棋子。 五皇子心情就有些低落忍不住道:“母妃也别太担心汾阳王的事儿已经查清了父皇应当很快就有决断了。” “这事儿你是打哪儿听说的?”庞贵妃直起身子来一时有些肃然:“你” “母妃放心吧不是我打听的!”五皇子理直气壮:“今儿父皇问我功课我光明正大的听见的何知州还想把永定伯跟乔丹宁一道灭口呢这事儿小不了您很快也会听见风声的。” 庞贵妃眉眼之间就阴沉下来好一会儿手指敲打着桌面半响才缓缓呵了一声:“好好啊!” 当天下午内阁的文书就下到了各处衙门乔丹宁被判了秋后而何知州被下令严审务必要他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至于乔家的家产全都充入国库。 另外令五城兵马司和各处衙门全力缉捕勾结乔家、藏匿违禁武器的人。 京城立即四处都戒严设卡一时之间人人都知道了有人指使了乔家杀害汾阳王陷害锦衣卫千户陈东的事儿。 陈东自然是毫发无伤的从刑部出来了。 而且巧得很他一回锦衣卫就带队缉拿那群来路不明的人去了。 有锦衣卫的加入原本还毫无头绪的事儿当即就有了眉目没过几天陈东就带人直扑东郊的一处民房将几个兵油子抓了个正着。 经过乔家关押的那个婆子指认这几个兵油子正是那天晚上在京城深夜逃窜之人。 局势翻涌不免波及许多人白衣方士推门进了屋子脸上挂着跟从前截然不同的冷肃表情冲齐云熙摇头:“不成还是被抓了。” 好不容易才转移出去了的以为打通了那么多节关系又避在了郊外等到风头过去也就罢了可是谁知道就算是这样还是被抓住了。 锦衣卫办事果然一如既往的能耐。 齐云熙挑了挑眉手里的杯子猛然被攥紧而后被掷在了地上。 白衣方士看也不看一眼只是道:“这次的事儿必得出血了否则姓何的那里跟这边若是都出岔子咱们若是被牵连出来岂不是得不偿失?不要争一时之气了。” 齐云熙眉眼沉沉脸上阴云密布半响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那你的意思是让谁出面当这个替罪羊最合适?” 这就算是妥协了。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三·妥协 白衣方士无声的松了口气生怕再迟疑一会儿齐云熙就该又不依不饶起来就直截了当的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人选报上去:“黄秉承罢如今也就是他最合适了。” 他毫无心理负担的将人选给出见齐云熙挑了挑眉似乎又要动怒生气就咳嗽了一声提醒她:“得地位差不多的能指使动何知州还得跟金东有关系还能在京城中藏匿人和武器人选实在是有数的唯有他最合适了。” 齐云熙面色难看。 黄秉承是都察院副都御使的确算是高阶官员他们拉黄秉承下水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先别说是源源不断的钱财了就是女人也不知道送了多少个后来更是帮着黄秉承找大夫治好了他那个多病的女儿才把人收为己用。 可如今就因为这件事得把人给牺牲掉。 之前的投入完全白费了。 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齐云熙捂着脸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退的干干净净连唇上的血色都似乎消失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无能为力的时光她要隐匿身份要接近胡皇后获得胡皇后的信任那时候每走一步路都是万分艰难的。 最近这几年借着这些年许顺的配合还有童家的关系网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一些了她已经许久没有经受过这些挫折了。 真是令人倒胃口。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苏邀这小丫头真是了不得。” 白衣方士听她语气还算是正常便也跟着附和了一句:“此女总有异于常人之举不管如何贺家苏家从前加起来有并未出过如此人物我是不信贺家太太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儿来的事情怕有古怪之处。从前想着不过是个女子也就罢了可如今看来关键却是在这个女子身上那就又该另当别论。” 齐云熙揉了揉发晕酸胀的头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 这口气她是实在咽不下去的陈东搜捕了他们的人出来逼得他们不得不弃车保帅搭上了黄秉承和那么些人甚至还要冒着被牵扯出其他秘密的风险无异于是在她脸上打了一个巨大的耳光。 这耳光还是苏邀亲手送给她的。 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乡野长大的小丫头! 她从前连贺太太都不放在眼里贺太太敢招惹她她就能设计让二皇子杀了贺大老爷让贺太太变成了寡妇。 现在却被贺太太养出来的外孙女儿打了脸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白衣方士对她了解甚深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是必定不服气的想了想才道:“若你真的想对付她不如从她的身世下手” 她的身世? 齐云熙来了一点儿兴趣:“说的清楚些都已经如此了还能怎么从她的身世下手?” 白衣方士笑而不语见她情绪总算是平静下来就笑着招呼她:“先喝杯茶罢天干物燥何必上火?” 这里的火平了外头的火却越烧越旺。 何知州经过大理寺的严刑拷打终于招架不住供认出背后真正的主使都察院副都御使黄秉承来一时震惊京城。 而黄秉承早在大理寺上门之前就已经在书房畏罪自尽只留下了一纸遗书上头说他乃是庄王的启蒙老师不忿庄王被废才会驱使承德知府金东构陷苏嵘而后为了平这笔烂账又收买了乔丹宁杀汾阳王灭口。 锦衣卫和大理寺从他家里搜出一大箱的账本上头的账目倒也对得上他的说词刑部跟大理寺至此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上门给苏家送东西的汪大少爷也提起这件事来言语里还是有几分疑惑和不满:“这个案子审到最后还是不明不白的黄秉承死的也太果断了。” 论理来说这么大的案子三司哪怕是一道会审审来审去的最短也得拖上个几个月时间一长里头可操作的余地就多了。 官至黄秉承这样地位的怎么也不该就这么死了且有的拖。 可他却没等人来抓自己就先死了怎么看怎么不对。 苏嵘知道这个大舅子的意思请了他进书房坐又让人去里头问苏老太太是否有空才道:“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不管怎么说黄秉承总不会无辜折损他一个也够本了。再说露出了一个其他的自然能顺着黄秉承去查。” 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就完他们之前出主意让宋翔宇上乔家闹事无非为的也就是何知州那边咬的死紧不肯吐露出更多的东西来才会从乔家那边看看是否能有突破。 现在看来这一招敲山震虎还是有用的。 汪大少爷一琢磨也知道是这个道理跟着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也的确是如此我正好回家去告诉纷纷也算是替她出了口气了。” 两人笑着坐着说了会儿话苏老太太那里听说了汪大少爷过来就派人过来请苏嵘就带着汪大少爷去老太太的康平苑。 苏老太太对汪大少爷十分亲热无论如何也要留他吃饭。 自从苏嵘的腿好了之后眼看着困扰她最深的问题也解决了她最近难得的轻松起来人都仿佛年轻了几岁跟换了个人似地。 两家如今的关系比从前还要亲密几分汪大少爷自然不会拒绝笑着应承下来苏杏仪便急忙去看着厨房定菜单。 因为苏老太太重视家里上下都为了这一餐忙碌起来连三房正院也难得的听见外头的竹林小道有了动静。 正在亭子里看着小丫头摘梅花的苏三太太有些迟缓的抬起头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忽然问:“家里又有什么喜事了吗?” 她的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嘲谑跟着她的媳妇子有些迟疑目光闪烁的支支吾吾。 苏三太太挑了挑眉:“怎么?我连问一问家中出了什么事都不能了?还是说上头有吩咐我不能知道?” 正文卷 一百三十四·离心 自从上次派了小丫头去请贺太太没请到反而还惹来一顿训斥之后苏三太太消沉了一阵子等闲都不再有什么吩咐了。 可她真正发起怒来却仍旧叫人害怕。 媳妇子强笑着摇摇头还想找几句话搪塞过去就见苏三太太的眼神利箭一般的射过来急忙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的道:“是是汪大少爷来了老太太留了他吃饭还特意请了三老爷回家来相陪。” 汪大少爷?苏三太太的思维已经因为太久没有出门而有些僵化记忆也有些迟缓了听见这个称呼她过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是谁啊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道:“是他啊他来干什么?” 汪家不是早就已经不上苏家的门了吗? 想到汪家的故事就不免会想起苏桉和苏杏璇来苏三太太的脸上有痛苦之色。 媳妇子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答:“是是结了亲汪大少爷帮着送礼来的。” 这也是京城的规矩了若是两家定了亲从此就当正经的姻亲往来四时节礼年礼长辈生辰等等那都是要正经走动往来的再少不了。 苏三太太脸上的表情逐渐有了变化哦了一声又问:“什么亲事?谁定了亲事?” 媳妇子不敢再说。 苏三太太脸色一沉冷笑着问:“怎么是不是这种事儿也得先过问上头你们才敢告诉我?” 媳妇子心里咯噔了一声忙道:“是是汪大小姐她跟咱们家的大少爷伯爷定了亲事如今已经正经提了亲只等着走礼了” 雪仍旧在下院中银装素裹外头的树枝上也都挂满了雪风一吹就扑簌簌的往下落苏三太太站在这风雪中只觉得风吹的彻骨的疼。 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僵住了整个人都似乎刚从冰天雪地的冰湖里刚被捞出来脸上面无表情像是一座雕塑。 底下的人胆战心惊连摘梅花的小丫头子也不敢再有动作了试探着看了她一眼全都束手束脚的溜了下来。 苏三太太却没有再大动肝火目光虚浮的看了一圈院中的景色最后再看了一眼外头的竹林转身回了小佛堂。 小佛堂里燃着火盆烧的是上好的橄榄碳并没有任何的气味上首请来的观音像正慈悲的注视着众生屋子里氤氲着令人平心静气的檀香味儿一切都安谧的让人心情舒缓。 苏三太太却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烧的她抓心挠肺几乎要燃透胸腔烧的她五脏六腑都在痛。 亲事!? 真是可笑啊。 她的儿子被逼着退亲的时候苏老太太是怎么说的? 苏老太太说苏桉跟苏杏璇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不合规矩有伤风化。 那么现在苏嵘娶早前跟弟弟曾定过亲事的女人就符合规矩不伤风化了? 她目光定在上首的菩萨像上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将菩萨看了一遍而后有些嘲谑的笑着仰倒在地。 什么普度众生? 菩萨你睁眼看看这府里那些口口声声规矩口口声声说什么兄弟伦常的人是一副什么嘴脸?!你若真是有眼若真是普度众生就该惩恶扬善一道天雷将他们都给挫骨扬灰!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混沌全部散开怨恨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他们人人都说苏杏璇不好苏桉放肆但是唯有这两个孩子是真真正正把她当成母亲一般敬爱。 那被她们喜欢的苏邀她正眼看过自己这个当娘的了吗? 她辛辛苦苦生下她就已经是给了她一条性命她知道感恩么?! 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帮天杀的不得好死的畜生! 她们只不过是打着正义的幌子把她给逼到绝路罢了!说到底就是苏老太太那个老不死的偏心从年轻的时候就偏向大房什么好的都是大房的现在就更是如此。 借着她做错的幌子把苏邀当作借口踩住苏杏璇这个把柄把她这个素来不喜欢的三儿媳给弄到这个小佛堂来逼着她当一辈子清心寡欲的尼姑! 还有苏三老爷那个无能鼠辈! 苏嵘娶了他之前的儿媳妇他屁都不敢放一个竟然还要乐颠乐颠的去陪酒真是说出去就要笑掉人的大牙! 苏三太太猛然发起怒来跳起来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给砸了个干净。 既然不叫我好过干脆人人都不要好过! 她目光晦暗难明。 屋子里这番动静早就已经惊动了底下伺候的下人外头的人壮着胆子进来发觉除了菩萨像屋子里的东西都已经被砸的擦不多了一屋子都狼藉不堪不由得都惊住了手忙脚乱的来搀扶苏三太太出去。 也有跑出去报信的。 苏老太太正在跟汪大少爷笑着说起去皇觉寺合的八字:“算过了说是纷纷是得克过才能够顺当她如今已算是克过了便没有妨碍其他的一切都好照我说都不必算我也知道是好的。” 汪大少爷见她这样喜欢汪悦榕自然只有更加高兴的两方相谈甚欢。 纪妈妈快步进来凑在苏老太太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苏老太太面色不变笑着对汪大少爷道:“前头你三叔派人过来说请你去书房坐坐你先到前头去晚些跟你三叔一道过来用饭。” 汪大少爷笑着告退。 等到他一走苏老太太就蹙着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纪妈妈就有些为难:“只怕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否则也做不出这么疯狂的事儿来之前苏三太太可安静好一阵子了。 苏老太太闻言不由得沉默下来半响才道:“罢了她心里不痛快是难免的这件事是算了只当没这回事儿你们把她屋子里该补的东西都补上让伺候的人都小心着不许再在她跟前胡乱嚼舌根若有发现挑拨是非的一律打出去发卖不许在府里伺候!” 好好的大喜事苏老太太不想闹的有什么不愉快倒不是说顾忌什么可毕竟是喜事若出什么岔子总不好。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五·工具 别的事儿也还罢了苏老太太向来是不喜欢苏三太太的她折腾一次苏老太太心里就更厌烦苏三太太一层。 可这件事的确是不由得人心里不起疙瘩。 纪妈妈也知道苏老太太的意思急忙答应了。 等到傍晚时分苏三太太的小佛堂已经焕然一新所有的摆设都换过了新的连木鱼都换了正好好的摆在桌上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苏三太太哂然一笑目光里满是嘲讽和怨恨。 正在这时候帘子被掀起钟嬷嬷不声不响的进来将又被苏三太太弄乱了的台面重新整理好将鲜花供果也都换了新的叹一声气不顾苏三太太的冷脸就道:“三太太何必要置这个气?形势比人强您若是再不低头往后只怕日子还要更难过。” 她身边亲近使唤的人从上到下都换了从前喜欢的那些伺候的人如今一个也没留下来都换了新的。 苏三太太知道是因为要防着她心里的不屑怨恨又多了几分。 人就是这样日子过的久了什么情绪都会变淡。 她从前也不是不后悔。 但是时间逐渐久了她想要求和想要放低身段可不管是贺太太还是苏邀对她却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她心里的那些好不容易有的愧疚和反省就又都烟消云散了。 本来就是这世上对儿女不好的人成千上万多了去了遇上灾年多的是人易子而食的因为生了女娃娃直接扔了或是溺死的也不是少数。 她对苏邀到底不好在哪里了值得把她当成仇人罪犯来看管关押? 怨忿一点点累积苏三太太如今心中想到的就全是苏杏璇的好处。 苏杏璇是心思不纯是不是亲生。 可有一点苏杏璇听话温顺也是真心实意的顺从她。 哪里像苏邀 苏三太太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看了钟嬷嬷一眼:“我这里已经是清锅冷灶了倒是难为你还过来瞧我一瞧。” 钟嬷嬷也是她陪嫁来的人只是从前一直都不得重用苏三太太从前几乎不记得这么个人可人到了这个境遇遇上旧人还肯来说几句贴心的话总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钟嬷嬷跪在她跟前十分心痛的低声回话:“三太太带我当了陪房从来也没委屈过我虽然我是个不长进的可是您当家的时候我们也总能过的日子。可如今您失势了似我们这等的谁都能上来踩一脚便是连厨房的差事都丢了如今只能在做了洒扫也是今天逢着家里热闹才能过来看看您。” 苏三太太嗤笑一声不无讽刺的道:“都说人走茶凉如今人还没走呢茶都已经凉了。” 静默了一回苏三太太又问她:“怎么忽然苏嵘就跟汪家大小姐订亲了?” 钟嬷嬷摇摇头:“这我们下人哪里能打听的出来?只知道似乎是咱们四姑娘在里头帮的忙四姑娘跟着汪大小姐去通州别庄住了一阵回来以后伯爷就请了亲家太太当媒人上汪家提亲去了。” 屋子里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声音。 苏三太太过了好一阵才不受控制的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 钟嬷嬷有些慌了急忙一面听着外头的动静一面焦急的喊她:“三太太三太太您可千万别这样” 当真是荒诞她的母亲和女儿两人联合起来胳膊肘往外拐分明她们才是一家人可是看看她们干的都是什么事?! 她们两个究竟把苏桉视作什么? 哪怕是有些旧怨在俗话也说人死万事消了可苏邀跟贺太太一个亲妹妹一个亲外祖母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们让苏桉在地下都不能安心! 苏三太太一点点擦干净眼角的泪水冷冷的坐回了蒲团神情木然。 钟嬷嬷见她这样慢慢的往前挪了挪试探着问:“三太太也别太伤心了如今四姑娘在府中一呼百应从上到下不管是老太太还是伯爷都把她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待她十分好。只要她能够想通以后您总是能出来的。” 苏三太太心中冷笑。 是那些人就是这么想的吧?等着看她低头去求原本根本不受重视的笑话一样的女儿。 钟嬷嬷又叹了一声气:“您总是这样僵着也不是个法子人人都说咱们姑娘又跟皇长孙殿下的关系也极好以后说不得是要做皇长孙妃一飞冲天的。” 皇长孙妃?! 苏三太太猛然睁开眼睛。 她在这座小佛堂被锁的太久了久的都已经不知道外头竟然已经出了这么多事。 钟嬷嬷不免就又娓娓道来将萧恒的身世说了一遍。 屋外有微光透进来可小佛堂常年都是昏暗的苏三太太听着外头的事心里有不解有困惑也有后悔和嫉妒。 为什么苏邀那么好命? 为什么什么都要跟她反着来?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但是看不上眼的苏邀却一路顺风顺水甚至还即将成为所谓的贵人。 钟嬷嬷说完了窥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提了提:“以后” 还有什么以后? 现在这些人就能这么对她以后真正得意了那还了得? 她冷冷的笑了一声牙齿咬得死紧两边腮帮子都痛才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钟嬷嬷。 钟嬷嬷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麻。 过了好一阵苏三太太才问她:“嬷嬷真的是舍不下我才来瞧我的还是另有缘故?” 从前没什么恩义哪怕现在觉得别人当家了日子不好过按理来说也该先去讨好当家的人怎么会把力气浪费在她这里除非是另有目的。 钟嬷嬷吃了一惊讪讪的笑了笑见苏三太太挑眉有些不耐烦了才垂下眼帘咳嗽了一声道:“其实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今这世道就是如此太太不如想一想如何出去才是正经。若是有朝一日您能重新掌握这苏家后宅”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六·依托 苏三太太眯了眯眼睛扯开了一抹笑哦了一声:“那不然你跟我详细说一说我该怎么才能重新出去?” 苏老太太健在苏嵘现在又已经袭爵整个伯府都已经落入了大房的手中苏三老爷那个不成器的还有苏邀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更是恨不得什么都听着大房的。 想要出去? 钟嬷嬷见她给菩萨上香亦步亦趋的跟了几步上前压低了声音:“三太太您若是当真心里不忿我们这里倒是有现成的法子让您出气只要您舍得至少往后伯府不能就这么关押着您。” 苏三太太注意到了她嘴里的我们二字转头瞥了她一眼:“你们是谁?” 钟嬷嬷一怔随即就有些不大自在的垂了头过了会儿才又抬起来看向苏三太太:“我们当下人的也得生活我也是受人之托来给三太太您带句话三太太您若是不想这样眼睁睁的在这佛堂里看着那些人嚣张现在这里有个现成的法子您看用还是不用?” 屋子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下来钟嬷嬷悄无声息的点上了灯看着苏三太太的脸色。 另一边因为今天汪大少爷过来苏老太太特意将贺太太也请过来了还跟她提起了苏三太太那边的动静有些赧然道:“论起来是我的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了。” 贺太太沉默一回。 其实说起来苏桉也是她的外孙毕竟是外孙子如果说没有一点儿介意那是假的可是人总得往前看该是如何就是如何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再后悔多想也没什么意义。 过去的都过去了做错的事情也原本就该付出代价。 她眉目也不曾动一动:“若是她想不通这些道理那终其一生在小佛堂里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有些人就算是想要重新活着也没有机会了。 苏老太太倒是被贺太太的态度给弄得更加不好意思顿了顿到底还是说:“不管如何你还是去瞧瞧她罢?” 吃完了晚饭送走了汪大少爷趁着时间还早贺太太最终还是往苏三太太的房里去了一趟。 苏三太太正在小佛堂贺太太到的时候两个小丫头正在往外抬饭桌上头的几道菜色基本原封不动。 她扬手示意她们不必行礼自己掀帘子进了屋子就见到苏三太太正跪在蒲团上诵经。 她没惊动苏三太太站在帘栊处等了好一会儿等到苏三太太自己开了口才叹了声气:“气顺了吗?” 苏三太太面无表情并没有再跟之前那样满含戾气也没有再跟从前那样满腹的抱怨她只是微微垂着眼帘不吭声。 见女儿这副样子贺太太心里并不意外她顿了顿语气放缓的说:“从前的事是从前的事这件事也是孩子们之间缘分所至请我做媒人是我没有思虑周全” 苏三太太仍旧没有开口仿佛是睡着了。 贺太太皱了皱眉耐着性子解释了几遍见苏三太太始终不理会也只好让她早些休息自己退了出来。 廊下月光正好从贺太太的角度看过去月光朦胧周边笼罩着一层光晕让人目眩她站了一会儿才下了台阶一出正院的门就看见了等在不远处的苏邀顿时心中一暖脸上也绽出笑容来:“你怎么过来了?” “怕您心里不好受过来等您。”苏邀任由贺太太搀了自己的手轻声解释了几句又往正院看了一眼:“太太如何?” 贺太太表情淡淡的:“还是那副脾气这次的事咱们都忘了她了。她听见这件事哪里能开心的起来。”她出了口气:“罢了这也是避免不了的总不能为了她不高兴就棒打鸳鸯这世上的事从来也没这样的道理。” 月光朦胧贺太太拉着苏邀漫步在月光之下有些感慨:“幺幺有时候想想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帮你外祖父翻案是要让家里好好的如今都已经实现了。等到你再大一点儿有个好归宿外祖母这一生也就没什么好求的了可以安心去地下见你的外祖父除了没有养好你的母亲我实在算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你外祖父应当不会怪我。” 她攥紧苏邀的手看着这个年轻中带着几分稚嫩的面孔有些伤感又有些自豪:“幺幺你很好很有本事外祖母希望你要好好的挑选以后要走的路。不管你要选哪条路选定了就不要回头外祖母总是陪着你的。” 苏邀喉咙里有些发涩她知道贺太太会说这番话是因为听见了外头的那些传言。 可贺太太从来不曾非得让她如何如何。 她往贺太太身边靠了靠轻声说:“我知道外祖母不要担心我您不止要看着我长大还有仙衣姐姐她们都需要您啊我们都要好好的。” 贺太太笑起来:“是都要好好的。过几天就是明昌公主府的堂会了你迟早要面临这些应酬的去就大大方方的去好好的玩。” 外头关于苏邀和萧恒的传言甚嚣尘上贺太太不是不担心但是越是如此就越是不能龟缩起来。 苏邀要不要走那条路是一回事被人算计坏了名声而要避嫌不成成那又是另一回事。 贺太太如今已经算是看明白了不是你退让了是非就不来找你。 苏邀也明白贺太太的意思笑了笑点头道:“是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院前洒了一地的月光苏三太太从小佛堂出来站在廊下不久就见钟嬷嬷悄悄的摸了进来她挑了挑眉冷然问:“走了?” 钟嬷嬷应是:“四姑娘在外头等着亲家太太呢两人有说有笑的一道走了。” 苏三太太讽刺的牵起了嘴角。 真是可笑啊你看看对她生的女儿好的恨不得捧到天上可对自己却如此冷淡也不知道苏邀到底给贺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汤。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七·为难 京城的飓风刮了一股又一股可不管这些风如何刮如何的凌厉也刮不到明昌公主府去。这位公主殿下出了名的受宠哪怕是在元丰帝跟前也是少数说的上话的人之一她们家唱堂会素来是整个京城权贵云集的时候不管哪家也要赏脸过来吃一杯酒的。 何况这次还是云章县主出阁之前在家中的最后一次堂会了京中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就没有不想抓住了机会过来的明昌公主府外头的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可就算是如此人挤人公主府的秩序倒也仍旧维持的十分的井然有序苏邀她们到的时候前头刚好是许家的轿子许慧仙才从轿子上下来一眼看见了后头马车里出来的苏邀当场就冷了脸咬着唇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冷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啐了一口:“真是晦气!” 到如今她也算是领教了苏邀的口齿并不敢公开去挑衅但是私底下出出气她也指名道姓也不信苏邀敢拿她怎么样。 苏邀也的确没心思理会她她来明昌公主府是有正经事不是为了来跟个小丫头闹不和的。幸亏明昌公主的几个孙媳妇也都是十分八面玲珑的一见这边的情形急忙就赶过来将两边给分开了引着苏邀的是明昌公主的三孙媳孔氏她笑盈盈的拉了苏邀的手亲切又和善的哟了一声:“您就是四姑娘罢?当真是久仰大名了如今一见面才知道比传言当中的还更出色些快请这边来。” 人家这样热情苏邀略微笑一笑也对着她点点头顺着她的话头喊了她一声嫂子。 孔氏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很快陪着她进了众位夫人奶奶们在的地方亲自领着她到了明昌公主跟前笑盈盈的道:“祖母快看看谁来了?这位是苏四姑娘您可是认识的。” 明昌公主府中用来宴客的敞轩异常华贵一进门的那十二扇的玻璃屏风更是把人照耀的纤毫毕现。 玻璃这东西从西域那边来如今京城能有的都是豪富之家永定伯府这种不上不下的也只能有几块用来装饰窗户罢了明昌公主这一副屏风亮出来就已经证明了这个家族的底蕴和实力。 顺着这道屏风的映照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往苏邀的身上去扫过。 最近京城中关于这位苏四姑娘的流言实在太多若是说在庄子上被乔丹宁攀诬的事儿都还罢了毕竟乔丹宁都已经进了大理寺眼看着就是死路一条了人人都知道他是攀诬连汪悦榕都没了人议论就更议论不到苏邀头上。 苏邀被人议论的无非是她跟皇长孙萧恒的关系。 也不知道从哪一个开始传起来的可皇长孙对苏邀十分的关照却是大家心中仔细一咂摸都能摸得到一点儿的。 有了这么一点儿特殊苏邀就是没有特色也在京城的圈子里露脸了。 何况苏邀原本就还声名远扬从是被抱回来的真千金再到跟章灵慧的纠葛和对许慧仙时候的锋芒这位苏四姑娘的脾气大性子厉害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儿。 这么一个厉害姑娘若真是要成皇长孙妃那许多人家要送姑娘进宫的就得再做思量看看自家姑娘能不能在苏邀跟前讨到什么好处才行。 否则送进去也得被苏邀踩着一辈子的命还送去干什么? 有了这一层思量敞轩里众位贵妇人太太们看苏邀的眼神又不同有挑剔的有不满的也有皱眉的。 在座都是人精从苏邀的进退举止从她的眼角眉梢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女孩子。 在这么多人跟前还能有这份定性这姑娘哪里简单的了? 不是个好相处的大部分人都在心里下了定义。 明昌公主自己也不喜欢苏邀略微一挑眉淡淡的笑了笑:“苏四姑娘你还没有对本宫行礼。” 这一句话一出满座的人都静了静。 明昌公主请人来是做客的是为了云章县主即将出阁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的意思来的小姑娘们哪个都是身份不错的可就算是不少清流家的姑娘也没有被明昌公主特意留住挑出没有行礼的问题。 这里的行礼自然不是普通的万福明昌公主这意思分明是要苏邀行跪拜大礼。 可明昌公主是公主之尊哪怕是超等诰命要给她行礼她也受得起。 她开了口众人心中就有了数知道明昌公主对苏邀也是不喜欢的。 孔氏顿时有些讶然的看了自家公主祖母一眼。 才刚进来的许慧仙也忍不住喜形于色又有些解气的朝苏邀身上看了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冷笑。 都说苏邀骨头硬她倒是想看看苏邀的这块骨头到底能硬到什么份上敢不敢真的对着公主娘娘也硬气到底。 满座俱静这个时候贺太太是不在的她素来跟明昌公主就不对盘汪大太太也因为要去郊外别庄照顾汪五太太没来这里并没有能为苏邀说话的女性长辈。 明昌公主似笑非笑的端着杯子好整以暇的瞧着面前站的笔直的少女微笑提高了声音:“怎么?要你向本宫行大礼委屈你了?” 许慧仙雀跃的伸长脖子瞧着苏邀既想看着苏邀低头跪下行礼的样子又想看着苏邀梗着脖子死不低头最后被处置的狼狈模样一时紧张的攥住了衣襟简直比看唱戏还要认真上几分。 这沉默似乎很久对于苏邀来说却又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她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明昌公主一眼礼仪举止丝毫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姿势标准的跪了下去:“给公主殿下请安。” 明昌公主长舒了一口气。 她是姓萧的是国朝公主她要苏邀跪苏邀就得跪。 今天得跪以后苏邀若是成了皇长孙妃也要永远记得今天匍匐在她跟前的滋味。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八·告状 她不紧不慢的嗯了一声语调拉的微微有些长:“起来罢都说你傲气如今本宫看来倒也不是个全不知道规矩的。可你到底是自外头长大才回来不久的人人都说你不好自然是因为你有不周到之处往后也该谨言慎行不要仗着有人撑腰就横行无忌口无遮拦!需知道女子还是以贞静为要!罢了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我们一道看戏吧省的往后头去了又闹出什么事端来。” 若是说刚才单独挑出苏邀一个女孩儿来行大礼是个下马威但是还能说得过去这段话却实在说得太有针对性了。 几乎是在指着苏邀的鼻子说她是一个从外头养大回来的没什么规矩爱惹是生非的人。 堂堂国朝公主她这么开口点评一个人还是贬斥的言语这无疑是在葬送一个贵女的前程。 外头甚嚣尘上的苏邀是皇长孙妃人选的流言今天过后就会全然平息。 以后礼部要递交皇长孙妃人选的名单也绝不会再有苏邀这个名字。 明昌公主 所有人都看出了明昌公主的深意。 许慧仙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翘起来的嘴角幸灾乐祸的望着背对着自己站着的苏邀十分遗憾看不清苏邀的表情。 不过她也能想像得到就是----任是谁被这样羞辱斥责也绝不会好受得了苏邀哪怕是脸皮有城墙那么厚这回肯定也是要被戳的心肝脾肺肾都痛的。 只要想一想许慧仙就觉得称心。 看看平常装的多么清高自傲话说的如何的慷慨激昂碰上了公主还不是一样只能卑躬屈膝像一条摇着尾巴的狗。 明昌公主那上头已经冷眼看着底下正准备站起来的苏邀皱眉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又问:“你几岁了?” 苏邀面色不变连双手的姿势也没有变一下脊背挺得笔直:“翻了年就是十五岁了。” “及笄了。”明昌公主接过话轻笑了一声含着无限的深意:“在外头养了几年?你养父母是什么官儿?还是做什么营生?” 早之前还有些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夫人们都开始有些坐立难安了尤其是之前曾经去通州别庄帮乔丹宁提亲的胡夫人她张了张嘴忍了再忍还是没有忍住陪着笑轻声出了声:“殿下小姑娘家面皮薄不如之后再问今儿听说您照旧还请了德胜班的人来唱?听说他们又请了个小旦扮上的模样是京城一绝” 明昌公主充耳不闻对着跪在地上的苏邀又懒懒的开了口:“本公主问你话如何不答?” 胡夫人有些忍不住了强笑着看了一眼边上自己的好友也是杨首辅的儿媳杨大夫人。 杨大夫人也有些不落忍。 不管怎么说当着满屋子的诰命这么欺压一个小姑娘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就算是公主也不该如此。 她清了清嗓子笑着解围:“我倒是听说苏四姑娘是被贺太太带大的贺太太咱们怎么不知道?她可是被先皇后养在跟前” 抬出贺太太来也是为了告诉明昌公主不管是有什么不满在好歹看着贺太太的面子差不多也就算了一个长辈这样为难晚辈就很难看了何况还是堂堂公主。 明昌公主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杨大夫人看起来似乎很为苏四姑娘鸣不平?” 她笑了一声又轻笑着道:“也是好不容易才被找回来的真千金人人都知道她不容易自小受了很多苦所以被找回来了性情乖张些脾气火爆些倒也是有的。可” 明昌公主拔高了音量用刚好众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接上了之前的话:“只可惜也要看有些人是不是真凤凰还是别有用心鸠占鹊巢!” 胡夫人惊疑不定意识到了明昌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就是耸然一惊。 众位夫人们也都惊住了没料到好好的做客明昌公主逮着苏邀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一片沉寂当中还是胡夫人犹犹豫豫的再次开了口:“殿下这丫头是不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她小小年纪不如就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计较” 这种几乎只差明晃晃的指着人家小姑娘说你不是亲生的是冒充亲生的这种话哪怕是公主也不该随口就说。 “殿下素来公正严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有人轻飘飘的开了口一片光风霁月的模样看着苏邀轻声道:“难道是殿下听说了什么不成?” 苏邀心里冷笑了一声余光扫过去发现是坐的距离明昌公主极近的一个贵妇人看上去眉目温柔和颜悦色。 明昌公主轻轻的挑了挑眉语气轻如鸿毛说出来的话却雷霆万钧:“怎么本宫难不成是个嘴碎的婆子?早在开宴之前永定伯府就送了帖子来说是苏三太太去顺天府状告沈家以假千金冒充苏家真千金了让本宫这里直接扭送这位苏四姑娘去顺天府难不成” 满座哗然。 胡夫人更是直接傻了没想到明昌公主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她长到这么大经历过的事儿也不算少了可再怎么也没经历过这么离奇的上一次是汪家姑娘的事儿她以为那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竟然还有更加离奇曲折的。 简直就离谱。 荒谬! 苏邀本身就说是跟之前的那位苏家千金抱错了的一开始苏家还遮着藏着只说是双胞胎然后丢了一个又找回来了。 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苏家又说苏杏璇是假的其实不是双胞胎而且苏杏璇还病死了。 好么这现在到了这会儿说法又变了。 老天到底哪个说法是真的? 苏家自己的女儿到底是哪个苏家难道自己都没有弄清楚? 还有苏三太太竟然告到顺天府去了! 这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 苏家怎么会容许苏三太太做这样的事儿?! 正文卷 一百三十九·离谱 这简直就是在故意把家丑外扬了一般遇上这种事儿哪怕是真的那也是捂在家里偷偷解决否则的话被一个商户人家骗的团团转这几年还把一个假的女儿当成珍珠贝壳一样养着结果却是个假的难道很光彩吗?! 说出去人家会说永定伯府可怜吗? 人家只会说永定伯府是蠢货! 连御史也要骂上几句永定伯府无能治家不严管家不力! 说不得苏嵘刚到手还没热乎的爵位都又没了。 苏家是不是傻了?! 还有苏三太太她怎么这么胡闹? 怎么就闹到官府去了?! 苏三太太没有疯她清醒的很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她缓缓掀开帷帽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觉得五脏六腑都轻松了许多。 没有想到她还有能重新出来的这一天。 前几天刚下过雪许多人家的屋檐上还有雪没完全融化堆在屋顶上被阳光一照显得异常的瑰丽好看。 时辰不早了衙门附近的饭馆酒肆都已经开了门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人挑着担子赶着早集来街上的男男女女们挤挤挨挨的将整条街都给衬得热闹了起来。 钟嬷嬷亦步亦趋的跟在苏三太太的轿子旁边聚精会神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直到到了顺天府门前才算是松了口气。 总算是到了地方。 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苏三太太下了轿在苏三太太脸上扫了一圈才轻声道:“太太可想好了?” 苏三太太不声不响脚步却半点没有迟疑的迈上了顺天府的门槛。 顺天府的王推官听说是苏三太太来告状一时还懵了一会儿过了许久才问底下的人:“你们才刚说是谁来告官?” 他是不是听错了? 苏三太太来告官? 永定伯府的苏三太太?是不是疯了? 哪儿有官家太太抛头露面跑到府衙报官上公堂的? 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过谁家有这样的事。 官差自己都满脑门的官司但是事实摆在跟前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挠挠头正色道:“人都就在门外呢告沈家!告沈家夫妻合谋李代桃僵把假的千金送回永定伯府也就是说现在这位苏四姑娘是假的!” 王推官惊呆了他是在之前跟苏邀和苏嵘有些交情在的再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份上。 怎么苏家是疯魔了吗?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女儿这都多久了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值得闹上公堂? 他一面整理了衣裳一面吩咐人去苏家找苏嵘和苏三老爷自己又去了后堂找顺天府知府秦大人。 苏三太太是朝廷诰命按律是不必跪的正站在大堂头上还带着帷幕。 秦大人坐在堂上看着她只觉得无比魔幻真是开了眼界了再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碰上这样的事儿。 狸猫换太子都没这么闹腾的! 可是这原告都来了递了状纸那这案子就不能不接----外头那些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见了风声跟了一大堆人来看热闹就这个架势不接今天只怕是要闹出不小的事端来。 秦大人觉得自己有点儿头疼问了一番话之后确定苏三太太是认真的要告人就下了令让人去提沈家夫妻和苏邀来。 而明昌公主府中明昌公主目光晦暗的上下打量了苏邀一眼面带嫌恶的皱起了眉头:“小小年纪其心歹毒!本宫这里容不下你!去顺天府吧!” 满座哗然。 胡夫人已经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 杨大夫人也同样目瞪口呆。 苏邀却二话不说端正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要走。 她要走外头却正好唱喏唱到承恩公府的田夫人田夫人带着田循进来正好跟苏邀撞了个面对面。 田夫人不由得就怔了怔田循也是一样立在原地正对上苏邀目光若有似无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才对着苏邀福了福算是见礼。 夫人们都被这变故给惊住了一时没人出声田夫人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正好听见明昌公主吩咐左右:“既然苏三太太都托了人来那本宫这儿自然不能不当回事省的到时候若是中途苏四姑娘出了事或是跑了本宫反倒是成了罪人你们送苏四姑娘去。” 田循跟母亲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有些疑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这时候外头有人徐徐进了门朗声问:“姑奶奶要送苏四姑娘去哪儿?” 一听这声音田循就忍不住绷直了脊背深深的看了苏邀一眼而后急忙跟着田夫人转过身去请安。 连明昌公主也站起来眉目之间换上了僵硬的笑意:“不过就是家中唱个堂会不想竟然惊动了殿下真是惶恐。” 她实在没想到萧恒竟然来了。 萧恒这人软硬不吃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在宫中丝毫不给人脸面前阵子刚把汾阳王妃气的不轻如今他竟然出宫来了自己这里明昌公主心中纳罕却又实在高兴不起来不情不愿的起来招呼。 萧恒安之若素摆明了是要受国礼的明昌公主只好过来行礼。 对着一屋子行礼的命妇萧恒目光也没动一下嗯了一声让众人起来最后才看了苏邀一眼问明昌公主:“才刚进来就听说您要送苏四姑娘出去怕出事不知道要送苏四姑娘到哪儿去?” 众人心思各异。 许慧仙绞着手里的帕子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幸灾乐祸。 听说皇长孙殿下对苏邀非同一般也不知道他知道了苏邀的真实身份之后还能不能跟从前一样对苏邀另眼相待。 田循却目光深邃的在苏邀身上打了个圈儿。 明昌公主只好把苏三太太去顺天府告状的事儿说了一遍:“闹的这么大还惊动了顺天府事情怕是小不了既然另有内情我们自然不好插手本宫也怕在我这儿出了什么差错惹人怨恨所以让人送苏四姑娘过去。” 正文卷 一百四十章·信口 她一面说目光就停留在苏邀身上心中有些惊跳不安----说了这么一大通换做寻常人再能忍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至此怎么也该有点反应。 可苏邀竟然没有。 不只是镇定她不哭不闹甚至脸上连表情都没有。 这哪里像是一个正常的还没满十五岁的女孩儿? 哪怕是云章她们几个郡主也没有这份沉稳。 她心中不大高兴。 透过苏邀好似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而边上的齐云熙奇异的也有相同的感觉她透过苏邀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胡皇后。 不管什么时候胡皇后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菩萨模样仿佛什么都知道仿佛看透了一切却又保持着悲悯之心俯瞰众生。 这一生齐云熙最讨厌的都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萧恒啧了一声:“苏家认亲是儿戏么?是不是自家的孩子都分不清楚找回来几年了还说这样的话还要闹上公堂这么糊涂怎么替皇祖父办事啊?” 他说了这句话谁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连明昌公主也摸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意思只是抬眼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抽的哪门子疯。 他说完这一句也不必别人接下去自己笑了起来:“这件事倒是有趣既然顺天府找人都找到了这里那不如一道过去看看热闹好了。苏家既然敢上公堂自然也是敢让人看的吧?” 明昌公主皱着眉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可他竟然说了要去看热闹那就是真的要去当下就催促苏邀:“苏四姑娘走罢最近京城好似流行起了认错孩子本殿也想看看别人认错孩子是个什么场面。” 他这话无疑是把自己被认错成宋家的私生子养了十几年的事儿扫进去了众人都只当自己没听见。 但是既然萧恒主动要去看热闹这世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总是占多数的一时等到萧恒他们出了门去顺天府许多夫人也都跟着告辞了。 就连明昌公主自己也忍不住吩咐管事去顺天府衙门听消息。 又觉得耸人听闻又觉得痛快。 胡皇后重视的那些人越是过的不顺心她心里越是畅快。 等到苏邀到顺天府的时候顺天府外头都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挤得水泄不通了也不知道哪里泄露的消息人人都知道今天审案审的是永定伯府被抱错女儿的事热闹人人爱看何况是这种哪怕放在民间也是惊掉人眼球的悬案就连顺天府知府都拿出了十分的重视派了不少官差出来维持秩序。 秦大人本来就已经很头痛了听说萧恒都来了更是惊了一跳急忙带着人接出来。 萧恒摆摆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苏三太太扶起秦大人来:“秦大人不必多礼本殿只是恰好去公主府听说了这件事跟苏家又有些交情就特意过来瞧瞧您继续审案吧不必顾忌本殿。” 秦大人心中惊惶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面上却还是只能郑重的应是好容易坐好了在堂上想拍一下惊堂木都有些发怵犹豫片刻才点了苏三太太的名:“苏三太太沈家夫妻已经否认了你们的指认坚称并未有李代桃僵之事更不曾生育过除了苏杏璇之外的女儿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苏邀不是你的女儿而是沈家夫妻的女儿?” 苏三太太带着帷帽透过帷帽她看不清楚苏邀的脸但是却能想象到苏邀此时脸上的表情。 一定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这个死丫头从来都是如此自命清高自以为是。 她无声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而后闭了闭眼睛沉声道:“我有证据!我的女儿早就已经在去沈家的第二年就死了可等我们发现苏杏璇不是亲生的找到沈家的时候沈家却并不曾说明白反而利欲熏心想要攀附我们家得好处把她们在我女儿夭折那年生下的孩子充作我的女儿冒充是我的女儿送了回来!” 沈老爷跟沈夫人气的发抖又是气愤又是心寒觉得苏三太太简直是疯了忍无可忍的辩驳:“你胡说!简直子虚乌有绝无此事!” 沈夫人更是忍不住心寒的哭起来:“哪里有这样的事?若不是你们找上门来我们甚至都根本不知道孩子抱错了一心一意把幺幺当成我们的亲生孩子我们夫妇俩这么多年统共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根本没有什么小女儿!更别提借着女儿攀附好处李代桃僵了当初说是的是你们如今说不是的还是你们你们到底把孩子当什么!?若是不想认孩子当初就不该上门来找” 她也是满腹怨气了。 如果苏家不找上门来那么苏杏璇只怕也不会变成那副样子苏邀也不必受那么多苦楚。 两个孩子都受苦都被这场认亲给折腾的不轻。 何况她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还险些被苏桉打压的家破人亡 苏邀至此才轻声对沈夫人摇了摇头轻声开口喊了一声娘。 从苏三太太当真出门来顺天府的那一刻起苏邀已经当苏三太太是陌生人了。 没有一个母亲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哪怕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可苏三太太却这样颠倒黑白只因为不喜欢她。 真是可笑。 沈夫人泪如雨下捂着嘴呜呜的哭起来:“大人民妇敢指天发誓幺幺当真是苏家的孩子我们绝没有弄虚作假更不曾要借由她得到什么好处” 苏三太太面无表情:“指天发誓有什么用?老天要是真的能主持公道那还要衙门做什么?” 秦大人只好拍了一下惊堂木又问苏三太太:“如今你们各执一词那你们还有什么证据?” 苏三太太看也不看苏邀和沈家夫妻一眼淡淡道:“自然是有的大人请传召沈家的管事他们可以作证。”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一·灯下 沈夫人揪着自己的衣襟嘴唇干燥的已经起了皮望一眼苏邀心中又是痛苦又是后悔又有几分怨忿。 分明没影儿的事被苏三太太说的像是真的一样。 若是不喜欢若是一开始就嫌弃苏邀是他们养大的干脆就不要接回去。 接回去了又这样糟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亲娘的这样说自己的女儿让苏邀情何以堪又让苏邀从此以后怎么做人? 怎么会有人这样做别人的母亲?! 秦大人在上头看了一眼萧恒的脸色见萧恒面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其实整个人都已经冷了下来就心中难免有些慌急忙催促:“快带上来!” 这也真是世所罕见的事儿了只是案子都审到现在了王推官之前就已经派人去苏家通气了苏家怎的还没动静?难道苏家也是知道这件事却还是纵着苏三太太出面来闹的? 他这么一想急的身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外头人挤人连衙门边上的酒楼饭馆的包间雅间也都坐满了人胡夫人忧心忡忡的站在二楼窗前看着那乌压压的人群心中捏着一把汗好半响才摇头叹气:“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苏四姑娘人是当真不错的遇上那么大的事儿当时都知道护着纷纷是个有情有义的” 怎么也不像是那种利欲熏心会冒充别人身份去鸠占鹊巢的人啊。 杨大夫人按住她的手:“你也别急这事儿说到底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何况你没瞧见今天明昌公主的态度么?她老人家位高年老这样说话无疑是能决定一个小姑娘的前程的把话说的那么重了只怕今天的事儿小不了啊。” 胡夫人更忧虑了摇了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拉了杨大夫人悄声道:“你看楼下是谁的马车?好大的排场!” 杨大夫人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有些诧异的道:“是啊童夫人怎么也来了?她与这事儿又没关系怎么不留在公主府里反而来这里凑热闹来了?” 胡夫人若有所思。 而那边的童夫人齐云熙已经上了二楼被小二殷勤的引着去了边上一个雅间一进门落座她就噙着一抹嘲谑的笑意到了窗前接了丫头递上来的茶看着底下问:“审到什么地方了?” 一直有人打听着消息的听见她这么问急忙回话:“夫人要押沈家的管事上公堂去了。” 齐云熙缓缓品了一口茶面色平静的开口:“事情都办的妥当吧?” “您放心都办的妥妥当当的。”底下的人笑着开口:“就是商户人家的管事是见过几分世面没错可那也是在底下打滚罢了咱们的人出手既捏住了他们家人又给了好处威逼利诱之下哪里有不就范的?再说还有十几年前的人呢” 丫头已经眼疾手快的搬来了椅子让她坐齐云熙顺利落座她年岁大了腰背都经不得久站这么一坐挑了个舒适的坐姿才淡淡的挑了挑眉:“今天这出戏唱完了都有赏。” 这么一出大戏呢看完了也值得许多银子。 底下的人眉开眼笑的逗她开心学着戏班子老板跪在地上捧场:“得嘞多谢您赏赐!”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说着就立了起来站在齐云熙边上也跟着看底下的热闹不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挤了出来是他们的人想必是来报信来了。 齐云熙自然也看到了将手里的茶盅递给丫头等了一会儿守在门口的人进来面色却并不轻松迟疑的小跑到了跟前压低了声音:“夫人出事了那两个管事人不见了。” 齐云熙脸上的表情一沉目光锋利的盯紧了之前的人:“怎么回事?” 那人也是一头雾水:“不应当啊!我们一直都使人看着他们的” 再说了他们的家人都被捏在他们手里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应当很清楚这个道理才是能跑到哪儿去? 堂上秦大人等了半响都没等到苏三太太的所谓证人不由得催促:“既然说自己带了人证来怎么这么久又不曾来?!” 苏三太太自己也有些茫然无措看了一眼旁边的钟嬷嬷。 钟嬷嬷双手搀扶着她压低声音道:“许是被什么事耽误了您先让多年前那个稳婆来” 苏三太太点点头顾不得去细想哪里不对急忙道:“我还找到了当年的稳婆她也能证明两个女孩儿里是有一个身体极不好的” 秦大人嗯一声再看看萧恒见萧恒只是垂着眼没出声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带上来!” 这回的这个稳婆倒是很顺利的被带上来了可见是早有准备。 萧恒的目光在这个稳婆身上一转目光里带着十足的冷意。 他从前总觉得苏邀有趣分明才十几岁但是却对所有的事仿佛都能看透如今看来是得经历多少事才能练出这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秦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喝的那个稳婆跪下才冷声问:“你如何证明眼前这位苏四姑娘不是当时你接生的姑娘?!” 稳婆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大汗淋漓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被惊堂木一拍更是如同惊弓之鸟抖抖索索的哆嗦着回话:“老婆子替人接生数十年了经手的婴儿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那阵子兵荒马乱” 大家都有些沉默。 心知肚明知道当年的兵荒马乱是因为有人构陷太子。 秦大人咳嗽了一声大声呵斥:“那又如何?你只是帮人接生何故就能知道眼前的这位苏四姑娘不是真的?!” 稳婆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我老婆子当年帮着接生的时候大雨滂沱两位太太生产都是找的老婆子我但是当时当时我清楚的记得有一个小姑娘生下来哭声洪亮有力白白净净身上连脏污也少的很另一个遍体青痕”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二·公堂 稳婆趴伏在地上虽然抖得厉害但是话却还算是说的利索:“另一个遍体青痕出来也不怎么哭还是我拍在屁股上倒提着才哭了出来那也没什么精神。这个小姑娘正是伺候的人多的那位夫人生下来的因为觉得养不活我还觉得可惜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偏偏或许不长寿所以我还帮她把身上擦洗了拿了小被子裹好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位小姐腰窝处有一块棕褐色的胎记的。” 众人都静默一片。 秦大人有些尴尬的卷着手咳嗽了一声。 这么说苏邀是不是苏家的四姑娘只要验一下就能清楚了。 那也好验过了就清楚了。 众人也都是如此想的。 秦大人正要发话沈夫人就忍不住怒斥:“你胡说八道!我们从来也没在幺幺身上见到什么胎记!从她落地起就是我带着她的难道我不知道?再说什么毫无力气浑身青斑那也是你信口开河!她分明好的很!” 沈夫人气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样看着苏邀只觉得女儿可怜。 若是能够再来一次哪怕伯府说破天她也不会再把苏邀送还了既然不要为什么一开始要巴巴的来接? 苏四太太眉目淡淡的冷冷的道:“她身上的确没有什么胎记这一点一验就知道了。沈家夫妻早知道这一点如今才会砌词狡辩。” 秦大人觉得自己的头要秃了。 他看了一眼边上镇定自如的苏邀心里忍不住有些迟疑又厉声问那个稳婆:“你可知道若是证词作假是个什么罪名!?时隔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连孩子身上有胎记这样的事都还记得?!若是你记差了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稳婆被吓得几乎要跳起来急忙道:“不会错不会错!那天晚上生产恰逢到处都有什么土匪被官兵捉拿大家虽然忙忙乱乱的但是两家给的赏银都多尤其是这位贵太太她家给了我五十两银子!五十两是我家三年的嚼用了我因此才记得清清楚楚的” 秦大人有些犯愁。 现在人证也有稳婆跟苏三太太都是人证。 物证也齐全稳婆跟苏三太太和沈夫人都说苏邀身上根本没什么胎记。 那就是说苏邀真不是当年那个在兵荒马乱中生下来的孩子。 可 他又看了一眼边上的萧恒正要开口萧恒却轻轻笑了一声。 不过是这么一声整个公堂就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 杀过人见过血的人身上的气势是不同的尤其是他还是有名的杀神哪怕他平常笑盈盈立在那里也自有一股常人不能比的威压和煞气何况如今他虽然脸上在笑眉眼间却阴霾重重看上去就不好接近。 “一个稳婆而已。”萧恒沉了脸:“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苏三太太竟然还信了难不成她的话是什么金科玉律比你自己的女儿还值得相信?” 他指着那个稳婆漫不经心的轻轻挑了挑眉:“当初苏三太太是在奔赴太原的路上临时生产你离得那么远谁把你找到带回来的?苏三太太?苏三太太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疑心起自己的女儿身世?” 苏三太太梗着脖子别人怕萧恒她却半点不怕。 苏邀这个死丫头无非就是仗着有萧恒在背后撑腰才对着她这个母亲如此肆无忌惮没有半点尊重。 还有苏家那帮人不也一样正是因为萧恒在背后才会高看苏邀一眼吗? 反正都已经是这样了没有现在的这件事苏邀对她也一样形同陌路那她还顾忌什么情分? 苏三太太不大耐烦了:“皇长孙殿下您虽然身份尊贵可难道连这种臣下的家事也要管?我之所以疑心苏邀不是我自己的亲生女儿自然有我的理由否则我也不是疯了何必要去苦苦寻找?怎么殿下难不成要我捏着鼻子认下不是我的孩子不成?!哪怕您是皇长孙恐怕也没有这个道理!” 秦大人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没想到苏三太太竟然如此锋芒毕露急忙呵斥:“大胆!” “我倒是想听听你又有什么道理!”门口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呵斥随即苏老太太就被纪妈妈搀扶着从外头进来到了跟前冷笑着看了苏三太太一眼而后毫不迟疑的伸手给了苏三太太一个耳光。 这里毕竟是在公堂之上这一个耳光下去秦大人即使是懵了也还是下意识的大声喝止:“大胆!这是公堂之上岂容你们放肆!?” 门口的衙差们也一脸的猝不及防可苏老太太架势太足了他们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要拦上头又没发话再回过神苏老太太就已经进去了。 此时秦大人一呵斥苏老太太才肃然了脸色看着被打的左半边脸都红肿起来的苏三太太:“真是可笑至极作为祖母我竟然不知我的孙女儿不是我们苏家的女儿!还被人告上了公堂!你来跟我说说我倒是想听你说说清楚你无凭无据怎么言之凿凿就说她身世作假!?” 苏三太太被打的已经麻木了虽然人这样多可她心里奇异的不知道为何竟然没有多少羞辱感她哈了一声针锋相对的大声反驳:“就凭我才是苏三太太就凭我才是生下了孩子的人!我作为母亲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女儿是否亲生!?她跟我素来不亲近对我从无半分尊重爱戴血脉天性怎会如此!?我因此起了疑心派人去查她的身世又有什么过错?!我知道你们为了巴结皇长孙殿下费尽心机巴不得能成一门好亲事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分明不是我的女儿我凭什么要认?!” 苏三太太丝毫不惧梗着脖子嗤笑了一声生怕不能彻底激怒苏老太太看着苏邀的眼神越发的挑衅:“我的女儿早就已经死了早就已经死了!”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三·伤害 她恶意的仰着脸看着苏邀的眼神没有半点余情只剩厌憎。 苏邀给苏嵘汪悦榕牵线搭桥的事情把她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割断了有时候苏三太太午夜梦回的时候都要泪湿枕头。 若是有选择她宁愿不要这个女儿。 还不如当她死了。 还不如真的死了。 苏老太太怒不可遏气的浑身发颤抖得太过剧烈以至于连脖子都有些酸痛她劈头盖脸的呵斥道:“你给我闭嘴!你怎么配当人母亲?!” 生养生养生了还得养这才算是人。 可苏三太太做了什么? 她自始至终没有对苏邀尽到什么责任发现真相之后她的选择也是把苏邀扔在贺家根本不曾过问。 她要强了一辈子忍受不了一个粗鄙的在商户家长大的孩子所以就连血缘至亲也忽略在一边只为了面子然后回过头来竟然还要嫌女儿不亲近她! 这些也都算了可经过这么多事苏三太太竟然还死性不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错处傻乎乎的又一次当了别人的刀。 这种蠢货专门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从前的苏三太太对苏老太太是很怕的可到了如今她早已经豁出去了根本没什么可畏惧的能够让苏老太太跟苏邀不高兴让苏家不好受她就好受。 她挑衅的笑了笑对着苏邀再一次重复了一句:“我有女儿但是我女儿早就已经死了!她既然不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不必对她有什么顾念!” 萧恒的眼神一下子就锐利起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人这样当别人的娘? 他都不知道苏邀这些年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苏邀自己知道。 她在血泪的池子里泡了一辈子该想通的不该想通的早就已经放下了她不是没有感情但是苏三太太这些话再也没办法伤害到她。 她在苏三太太心里不是女儿苏三太太在她心里同样也不是母亲。 苏三太太要毁了她她之后要做的事也不会对苏三太太有利到哪里去。 她们或许天生真的就没有做母女的缘分。 公堂之上也不是她们自家的后院秦大人万分头痛的哼了一声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肃静!” 等到安静了下来他才看了苏老太太一眼客气却威严的道:“苏老太太现在本官正在审案与本案无关之人是不能在公堂之上的。” 苏老太太却义正言辞的摇头:“大人这案子事关我孙女儿的身世当然跟我老婆子有关!大人苏邀的确是我们苏家亲生无疑这个案子不必审了。” 苏三太太冷笑不已:“你说是就是难道你比人证物证还有用?” 苏老太太根本不理会她转头对着秦大人道:“大人!我有证据!这个稳婆根本就是收受了别人的好处故意编造谎言恶意陷害现在我的孙子已经将证人都带来了还请大人明鉴!” 好家伙这苏家自己就在闹内乱呢这是。 秦大人在心里骂了一声苏家真是乱作了一团但是面上却只能耐着性子:“苏老太太那就把人请上来吧!” 苏老太太应是冷眼看了苏三太太一眼。 苏三太太心中怒火翻涌自认为没什么可以惧怕之处。 她这个亲生母亲都认定孩子不是她自己的就不信别人还有什么办法!再说了钟嬷嬷找的人也足够可靠了。 可钟嬷嬷却已经觉得有些不对面色顿时就有些泛白。 外头得了话苏嵘已经进来了进来了之后先干脆利落的冲着堂上的秦大人行了礼就直截了当的道:“大人!早前我们库房盘账就发现家中少了不少的古董首饰这么一查之下查出不少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来其中便有我三婶房中的管事媳妇儿钟嬷嬷她在外头早已经置办了大宅还买了丫头伺候俨然已经成了太太奶奶了。我们原本是觉得奇怪查下去更是不得了发现她家中的许多摆设古董都是来自于我三婶的嫁妆” 苏嵘毕竟是男人办事说话都讲究一个简洁看了一眼要跪下分辨的钟嬷嬷抢在先头立即道:“两个月之前我们便已经查到了她身上她或许不知道我们却是知道的她的胃口越来越大竟然还勾结稳婆和对我们苏家图谋不轨之人沆瀣一气编造出所谓的我妹妹不是亲生的这样的谎言来诓骗我三婶的钱财骗我三婶是要拿去查当年的事。可实际上她却是故意勾结外头想谋害我苏家的人故意来扰乱我苏家内宅的!” 萧恒满腹的冷意都在这一瞬消融了他看了苏嵘一眼见苏嵘也朝自己看过来目光中没有不平只有冷淡就知道苏嵘跟苏邀对这一切都早心知肚明。 他在心中笑了一声。 是啊他就说苏邀是不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境地还反应不过来的这个小丫头的嗅觉灵敏的像是狐狸怎么可能会真的让人压着打。 原来是在请君入瓮引蛇出洞。 秦大人听的云里雾里不过这不妨碍他问苏嵘:“可有证据!?” 苏嵘立即应声:“大人!我已经抓住了钟嬷嬷的同党!还有之前沈家的两个被他们收买的管事如今也被我们抓了个正着跟他们交易的给他们银子的人都被抓着了。都能证明所谓的掉包计子虚乌有沈家夫妻从头到尾只有一儿一女这一点当年沈家夫妻在晋地的老宅附近所有邻舍亲眷都可以作证。” 他掷地有声立的笔直的朝着苏三太太看过去一字一顿的道:“苏邀就是我们苏家的孩子铁板钉钉绝不会有错!” 苏老太太听完就跟着哭起来:“我苦命的孩子!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孩子好端端的没招谁惹谁就被有心人陷害至此!这些人是要我们骨肉相残啊!到底是谁要这么对我们家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个孩子也不放过!” 正文卷 一百四十四·亮爪 苏老太太毕竟年老位尊她这么真情实感的一哭众人心中都忍不住有些戚戚然。 萧恒是这里最大的他就冷哼了一声:“若真有如此居心叵测之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扰乱人家内帷收买别人家下人窥探阴私诓骗主上背后之人其心可诛该死!” 秦大人心中咯噔一声也知道事情是小不了了当即就安抚了苏老太太几句而后审了苏家的管事和婆子得到钟嬷嬷的确是偷盗了大笔财物的证词。 然后秦大人就再审稳婆这次就不那么客气了有了苏嵘带来的稳婆的家人稳婆抖得如同筛糠这回是真的抖吓得屁滚尿流哭着道:“老婆子不知道老婆子一切都是听别人吩咐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这么说我才说的!” 有了一个吐口的就有第二个沈家的管事押上来先看见稳婆的狼狈样腿已经软了等到秦大人吓唬了几句要动刑本身之前也被苏嵘带着的人堵了的现在就更是没必要再受刑急忙指认了那两个教了自己那套沈家夫妻的确还有个已经死了的女儿的话的人恨不得能撇清关系。 秦大人此时已经把事情理清楚了。 所谓的换了女儿顶替进苏家一事是子虚乌有。 苏三太太之所以告官那是因为受了刁奴蒙骗。 刁奴为何蒙骗? 这就是之后要审的重点了。 秦大人对着王推官看了一眼王推官就会意对着两个衙差指了指钟嬷嬷两个衙差立即把钟嬷嬷给拿了丝毫没有留情的在钟嬷嬷后头膝窝一顶就把钟嬷嬷给掀翻在地膝盖都只怕是磕的要碎了。 钟嬷嬷甚至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就要叫屈哭着喊三太太救我。 她是懵了。 怎么也没想到苏家把她在外头收到的宅子田地还有那些东西都说成是从苏三太太那里偷的她哪里是因为要瞒骗苏三太太的嫁妆才跟人勾结? 她哪里有那个本事啊? 可根本不容得她多解释秦大人已经拍了惊堂木:“刁奴你还不从实招来!?” 苏三太太急急的要出面解释苏老太太已经冷眼盯着她看了一眼:“老三媳妇儿你是受了人蒙骗了纵然你不顾你自己也要顾念顾念阿栐啊!” 苏栐! 苏三太太睁着眼睛去看苏老太太触到的是苏老太太冷淡的眉眼。 这么多年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苏老太太如此冷厉的表情。 她下意识的怔了怔。 秦大人已经下令用刑了。 钟嬷嬷被上了夹棍当场就痛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她素来在苏家做管事媳妇儿当初苏三太太好的时候她们这些陪房哪怕是不受重视的那地位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哪里吃过什么苦头眼下大刑一用上都不必再加重刑罚一盆水泼醒了之后她就尖声哭了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婢招奴婢全都招了是有人收买了我教我去蒙骗三太太让我挑拨三太太去找当年给她接生的稳婆的” 秦大人面容肃然看了一眼边上的书吏见书吏奋笔疾书完毕让书吏当堂念了一遍钟嬷嬷的证词。 钟嬷嬷已经痛得神智都有些不清了听见什么都胡乱点头书吏走下来让她画了押她就如同一条死狗一般瘫在一边哼哧哼哧的喘着气。 有了证词在手秦大人就下了令审那个跟沈家管事交接的人。 那个就是个骨头硬的多的了上了几回刑都还硬着不吐口。 秦大人对付这种人也多的是法子反复几次用刑之后那人也终于吐露了实情说他也是奉命办事。 得了证词秦大人下令叫人去捉拿各色疑犯。 案情急转直下几经变换如今已经不是身世的问题了秦大人看着时辰问了萧恒之后暂时休堂决定两天后又再审。 人都散了苏三太太还犹自没有反应过来。 她自以为是打了苏家一个措手不及也自以为筹谋的已经足够周全可是结果她上公堂没有办成一桩要办的事也没恶心到苏家任何一个人反而是充当了苏家人的诱饵帮苏家办了事?! 她迷迷瞪瞪的苏老太太却清醒的很冷厉的看了她一眼早有准备的让几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来搀扶苏三太太直说她已经被气的狠了已经失了神志。 外头看热闹的人大多也已经收到了消息都不由得议论纷纷。 胡夫人跟杨大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对坐的见苏家的人出来不由都有些心惊跟茫然胡夫人更是错愕的喃喃自语:“当真跟做梦一般苏邀是亲生的只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她扰乱苏家内院是谁跟苏家这么深仇大恨?” 跟苏家这么深仇大恨的人在二楼的包间里坐着分明房里温暖如春可她的手脚却头一次冰凉彻骨连动弹了几下都只觉得麻木。 一屋子的人都屏息根本连一句话也不敢开口这里的安静就衬得外头的人声鼎沸格外的明显。 齐云熙静默了许久忽然暴起猛地打了前来报信的人一耳光:“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诸事都已经安排妥当绝不会有任何差错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安排妥当?!” 她一直没把苏邀真正放在眼里。 说句自负的话连胡皇后也中了她的圈套贺太太等人更是一直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苏邀作为这些人的后代哪怕是能耐有几分小聪明在齐云熙的眼里也不过就是比较能折腾的小猫小狗有些趣味罢了。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愿意抬一抬手指就能碾死苏邀。 就如同这一次她心中不大高兴自然而然的就抬了抬手指分明那边还跟许顺上两种人大事的但是还是分神抬出了一根手指打算碾死这只能折腾的小猫。 可她忽然发现这只小猫的爪子比她想象的好像要锋利的多。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五·剥茧 齐云熙其实很少生气可一旦她发起怒来绝不是等闲可以了结底下伺候的人全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被打了一巴掌的那个男随从更是连脸都不敢捂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跪得端端正正神情惊恐的求她饶恕。 屋子里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沉默跟屋外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齐云熙听见外头走廊上传来许多人的议论声说的都是这桩案子人人都很好奇到底是谁跟苏家有这么大的仇恨还收买了多年前帮苏三太太接生的稳婆把人家的亲生孩子说成不是亲生的。 她越发的沉默。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从窗户里看出去透过黑压压的人群看见苏家众位主子被下人簇拥着出来。 苏三太太已经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苏老太太立在门口跟萧恒行礼面色红润显然对今天的结果十分的满意。 跟在她身侧的自然就是苏邀了齐云熙的目光甚至都略过了萧恒一直在苏邀身上盘桓。 似有所觉苏邀朝着她这个方向抬头底下的人急忙把窗户掩上了。 隔着鼎沸的人群和长街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了可苏邀心里清楚的很始作俑者就在这不远处的某一处在等着结果等着看苏家的笑话。 只是不管是谁这一次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意。 齐云熙顿时伸手又砸了一个杯子。 苏老太太辞过了萧恒才转身上了马车一上马车便攥住了苏邀的手:“好险!可却被你料准了果然是有人还隐藏在后面对我们家虎视眈眈!这一次可算是叫我们抓了个正着!” 从乔丹宁的事情开始那些人就在背后总是使一些令人厌恶的手段可偏偏他们还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去找真正的对手。 不知道对手是谁这才是真正令人窝火的。 不管是乔丹宁还是后来的黄秉承那都不过是被推在明面上的替死鬼说到底苏家根本连认识都不认识他们是谁更别谈什么仇怨。 有人在背后窥视那种感觉如同是跗骨之蛆。 这一次总算是让他们露出了马脚。 苏老太太靠在了苏邀递过来的引枕上头她到底是老了这么折腾一番下来浑身的骨头都如同散了架险些要支撑不住干脆就将整个身体都靠在了上头来平息心中的各种情绪。 而后她才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能找到当年的事我觉得这些人只怕盯着我们家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怕就是当年陷害太子和苏家贺家的那批人。 苏老太太的手微微抖动胸口一阵一阵发紧严肃的握住了苏邀的手拍了拍:“幺幺当真是辛苦你了也难为了你。” 苏三太太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伤人哪怕是苏老太太都觉得苏三太太丧心病狂的过了头。 苏邀也有些累了她顺势趴伏在苏老太太膝上两人静静的呆了一会儿她才梦呓似地开口:“算了她利用我我也利用了她。从她摔东西之后却又没了动静开始我就着人盯紧了她这说明什么?我下意识也同样不信任她没什么好伤心的。” 不付出不求就没什么可失望的。 苏老太太摸了摸她冰凉的手等到回了府中见了迎上来的苏杏仪她先冷了脸吩咐:“把她带回正院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苏杏仪应是担忧的看了看苏邀见苏邀朝自己安抚的笑了笑才略微放心点了点头让人将苏三太太的马车直接赶到三房的正院去过来搀扶了苏老太太另一只胳膊。 几个人才回了康平苑外头苏嵘也就跟进来了带进来一身的寒气苏老太太急忙让他快坐又问他:“如何?” 其实苏家早从苏三太太诡异的安静开始就已经着人严密盯住了三房钟嬷嬷偷偷摸摸的里外走动报信也早就落在她们眼里。 这一路上钟嬷嬷她们去找了沈家的管事开始苏家人就已经猜到那些人要打什么主意之所以纵着她们把这件事闹的这么大不过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罢了现在看来总算是钓上来不少东西的。 苏嵘在边上坐下来喝了一口丫头递上来的茶先看看苏邀见她神色如常才道:“那个稳婆其实早就已经搬过一次家了后来又因为老家大水去投奔了已经入赘别人家的小儿子寻常人要找她不是容易的事能找到她是那些人求了当地大族闵家的门路而闵家” 他顿了顿才紧跟着道:“收买沈家管事的那两人他们所使用的银票也是闵家的银号一路追查下去我发现有一点很有意思-----乔丹宁明面上乍富原因是因为在闵家的赌坊里头赢了十分大笔数额的银子。” 也就是说之前的事跟这次收买稳婆跟沈家管事的事都跟闵家脱不了关系。 闵家纵然不是主谋也绝对是个厉害的打手。 苏老太太啧了一声微微扬了扬眉:“万事开头难能查到这一点就已经是意外之喜宗比咱们自己无头苍蝇乱撞的好。” 人不怕斗怕的是都不知道找谁斗。 如今可不就有了方向了么? 这一次的事来的正好。 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振奋起来:“那接下来就盯紧了闵家!我倒是想知道闵家背后又到底是谁。” 笼罩了家里这么多年的迷雾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大洞一直以来如影随形的阴影眼看着就要揭开苏老太太满心都是欢喜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又忍不住冷笑:“这么多年这些人一直借着一重又一重的壳子藏的那么好现在总算是要露馅了。” 哪怕如今还不能正面把人揪出来但是能够抓住了闵家就已经是一种胜利想必背后的人也不会好受的。 苏嵘沉沉的嗯了一声又道:“三婶她” 小辈不好说长辈的是非但是苏嵘提起苏三太太的口吻是不大尊重的。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六·闵家 苏三太太回到正房的时候三房的正院还跟从前没什么不同除了小佛堂门口立着几个有些眼熟的丫头让她忍不住摸了摸有些火辣辣的脸颊。 贺太太跟前的春桃温柔的垂了眼睛福了福替她将帘子给掀开:“姑奶奶太太在里头等您许久了。” 苏三太太对上苏老太太的时候还有多年积攒的怨气等到要面对亲生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却只有羞愤的难堪。 她几乎想落荒而逃但是却也知道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进了门。 小佛堂里点了灯贺太太正跪在蒲团上点香动作优雅而又从容听见了动静贺太太回过脸来看着她声音平静的问:“怎么样出气了吗?” 她语气分明很轻缓的落在苏三太太耳朵里却只觉得刺耳。 苏三太太忍无可忍的质问她:“你们早就知道我在跟外人勾结就是等着我越陷越深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檀香的味道充盈了整间小佛堂贺太太眉目不动怜悯又冷淡的对女儿挑了挑眉:“没有人逼着你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若是你还记得的话之前我便告诫过你了。” 苏三太太哑口无言可她就是忍不住的伤心跌坐在门槛边上捧着脸嚎啕大哭。 她满心的悲愤跟委屈到这个时候终于寻到说的机会从苏老太太的冷淡说到苏邀的顽劣她仰着脸悲愤的冷笑:“她们没有一个人真心待我!我为什么要在这佛堂里憋屈一辈子?”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 贺太太的那些道理已经说得厌倦了也不想再说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哭等着她哭完才轻声说:“你自小就掐尖要强不管什么事都要争先。可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许多事不是输赢两个字就能论断的。” 苏三太太抿着唇破罐子破摔:“分明就是你偏心那个丫头” “看来抄再多的佛经也不能让你清醒几分。”贺太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思来想去留在家中也不适合你了你去出尘庵吧呆上一阵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苏三太太一惊。 出尘庵是京中的大庵许多大户人家的女眷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都是往那里送的那里守卫十分森严是由许多大户人家出资供养施舍的里头的主持格外的严厉难说话。 她从前还想过要把苏邀送进去呆一阵子可如今竟然轮到了自己。 虽然已经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但是听说要把她送到出尘庵去苏三太太还是忍不住声音尖利的拒绝。 贺太太却已经起身了她没心思再跟女儿耗下去再多的道理说了苏三太太也听不进去那就索性让苏三太太自己去清醒清醒。 她不顾苏三太太的哭喊出了门看一眼廊下一溜烟站着的伺候的人朝着她们点了点头:“你们都是咱们自家的老人儿了姑奶奶就交给你们若是她再做出什么蠢事我只找你们。” 众人急忙答应。 贺太太就带着春桃她们也去了康平苑。 苏老太太见了她来先问了苏三太太的状况听说苏三太太的反应只是摇了摇头。 贺太太自己道:“也该让她学乖了出尘庵现在是平国公府中的老太太掌管着进了那里对她反而是好事让她有些事做自然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也免得再被人利用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大家都不好就这个话题再说苏邀更是根本没有讨论的兴趣屋子里一时静默了半响贺太太才问外头的情形进展的如何。 听见苏嵘说起闵家贺太太眉心一跳沉吟了片刻之后道:“闵家是那个出了一个新提督的闵家吗?”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苏嵘跟苏邀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去年被撸下去的秦郴是啊之后接掌了水师提督的似乎就是姓闵的人? 苏嵘醍醐灌顶:“我顺着这条线查一查。” 如果水师提督的这个闵大人是闵家族里出来的那么事情就更有趣了。 顺着闵家的这条利益链往上查到底有多少人牵涉其中或者说闵家当水师提督是走了谁的门路由谁促成利益输送是进了谁的口袋 躲在背后攻击苏家贺家的是谁也就能查个八九不离十了。 贺太太从容的嗯了一声又笑了笑:“这只是其中一条还有顺天府这桩案子可也别轻轻放过再有人伸手的别叫跟汾阳王一样才是。” 闵家只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但是现成得有人为陷害苏邀这件事负出代价才是。 她说着朝苏邀招招手等到苏邀到了跟前摸了摸苏邀的头:“在明昌公主府的时候受了不少委屈吧?” 苏邀如实说:“公主似乎不大喜欢我当着众位太太姑娘的面儿说了些不怎么好听的话。胡夫人跟杨大夫人是和事佬还有一位” 苏邀形容了一下那人的打扮以及座次顿了顿才说:“在推波助澜。” 贺太太跟苏老太太对视了一眼冷笑着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惦记着当年没能把女儿嫁给太子的事儿记恨着呢可公主也真是太糊涂了些娶不娶的那是太子跟圣上的意思她倒好不敢去怪圣上反倒是怪起了娘娘当初没少折腾出事端来隔了这么多年抓住机会还要羞辱一个小辈当真是” 没什么风度。 贺太太若有所思垂下眼帘轻笑一声:“既然公主娘娘这么关注我们家的事儿对你另眼相看这也很好我刚好要进宫一趟幺幺最近都是些糟心事咱们家也该添点儿喜事了怎么能只让小人得意?” 苏邀不大明白外祖母的意思贺太太却不再多说了反而问起萧恒:“他特意出宫一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明昌公主可没那个面子能让萧恒专门赴宴。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七·不甘 明昌公主也正摘了自己头上的金冠随意扔在妆匣里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有些不悦的紧蹙了眉头:“胡太医不是说他配制的那些药草拿来煮了洗头可保不生白发?全都是扯谎罢了!” 她两鬓都添了好些白头发看着就十分的碍眼。 孔氏服侍在侧听见她抱怨就急忙捧了金冠交给一边的丫头陪笑劝解:“祖母说笑您这个年纪能保养得如此好的满世界挑挑去能有几人?胡太医也说了那药方生效也得有一段时间呢哪儿能这么快就起效呢?再说祖母若是都嫌弃自己老今儿还有外地来做客的夫人以为您是我婆婆的您简直是叫孙媳无地自容了!” 孔氏知情识趣为人风趣向来在明昌公主这儿很得脸的如今听见她这么笑着调侃明昌公主的心情好了些瞥了她一眼:“怪小油嘴儿这几个里头就你嘴巴甜!” 笑了几句明昌公主看着丫头散了头发才问孔氏:“人都已经送走了?云章呢?怎么不来见我?” 孔氏在一边轻声答话:“客人都已经送走了当时送了苏四姑娘出去就走了一大批人的殿下一走大家更是没人坐得住了” 明昌公主嘲谑的挑了挑眉。 她不喜欢萧恒也不觉得萧恒此次来是给自己脸面看着满妆匣的首饰过了一会儿听见外头有人喊大夫人她才转头一眼看见李家大夫人也就是她的大儿媳进来了。 李大夫人急匆匆进了门先行了礼才跟孔氏彼此打了招呼就走到明昌公主跟前附耳将外头传来的消息说了满脸凝重的道:“如今已经证实了苏三太太是被人蒙骗才会对苏四姑娘的身世有误会之处如今那些调唆着做下此事的人都已经进了顺天府大牢押后再审了。” 孔氏在边上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下意识看了明昌公主一眼。 不知道怎么她总觉得这件事好似跟自家公主祖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今天一来明昌公主就对苏邀发难对苏邀的敌意简直太过明显了。 明昌公主果然猛地回头因为动作太大以至于头发被扯得痛了伺候的侍女吓得不知所措明昌公主却只是盯紧了垂头的李大夫人:“你说苏邀的确就是苏家亲生的没错?” 这怎么可能? 她还打算看苏家贺家那两个老太婆的笑话呢怎么现在事情听着不大对劲? 李大夫人知道自家婆母对这事儿上心闻言急忙点点头:“都打听清楚了当时跟着出去看热闹的人不少如今也人人都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借着这件事给苏家难堪。” 明昌公主的心情急转直下。 原本若是苏邀的身世真的有问题那她今天的那番话就立得住脚没有任何问题----对一个鸠占鹊巢居心叵测的丫头还要讲究什么体面不成? 可是如今苏邀当真是苏家亲生的事情就又有些微妙起来。 落在别人眼睛里会不会想她这个公主太过刻薄了些?更甚者不会疑心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满京城今晚都在讨论苏家的事儿人人都觉得苏家之前抱错了女儿本就已经是一桩惨事如今还被人这样利用苏四姑娘着实是有些倒霉了。 许顺今晚值宿西苑班房许崇回了家就直奔齐氏房里有些惊怒的问妻子:“姑姑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手头有这么要命的事她怎么还又去跟那个邪门的丫头过不去?” 自从许慧仙折在苏邀手里许顺就认定苏邀是个邪门的对苏邀十分的不喜欢属于沾上苏邀的名字都觉得自己沾染了晦气的那种。 现在齐云熙还闹出这样的事他都觉得当头一棒。 齐氏自己听见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懵了现在听见丈夫生气也跟着跌脚:“姑姑的脾气自来就是那样不管是什么人得罪了她只要是让她上了心的哪怕是过上多少年她也得找回场子来的” “那也不能不顾大局啊!”许崇急的头皮发麻气的声音都变了形:“姑姑她太轻敌了!苏家那个丫头是个人精中的人精聪明的都不像人能把自己亲娘都圈禁起来的人能是什么善茬儿?姑姑不仅没出气反而搭进去了多少人?不说别的咱们在京城的几条线都有人一头栽进去的现在被人盯上了你说说” 齐氏自己也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劝着许崇一些:“姑姑她为人向来就是这样你也不要太过生气等姑姑来了再跟她商量商量” 许崇气的从心口一直痛到右手手掌焦灼的等到第二天一刻也耐不住就找上了童家去。 齐云熙早已经等着他了经过了一晚上她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提起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是我太过轻敌被那个丫头将了一军可也仅止于此了。” 许崇素来知道齐云熙不好相处虽然心里愤怒也不敢过于苛责听见她这么说也只是勉强笑了笑:“姑姑只怕不仅于此吧?从昨晚到现在我接到了好几个人的信了苏家这次顺着线可是攀上来了听说还派了人手去乔丹宁去过的赌坊” 种种迹象都表明在他们算计苏家的时候苏家其实也同样在算计他们早已经布好了局引诱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见齐云熙脸上阴云密布许崇忍了忍还是规劝道:“我也知道姑姑不甘心被一个小丫头摆弄但是眼前要紧的不是她是如今正在进行的胡建邦一事咱们何必节外生枝呢?忍一忍罢了只要事情进展顺利萧恒跟先太子一样苏家跟贺家失去了靠山又能算什么呢?到时候还不是随您心意处置罢了?” 齐云熙耐着性子听着这晚辈说教过了半响才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知道了。”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八·打脸 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语气生硬的问:“萧恒出宫来了不会是因为他听见了什么风声了吧?” 许崇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既然齐云熙已经不再盯着苏家这些鸡皮蒜毛的事情不放他也就不再说顺着齐云熙的话叉开了话题:“不至于他在宫中才多久?耳目并不灵通朝中的消息如今父亲也防的死死地根本不会有消息漏到他那儿去。他之所以出来还去的是明昌公主府里只怕最主要还是为了苏家那个丫头。” 见齐云熙似乎有些诧异许崇就解释:“坊间传闻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他对苏四的确是有些不同的。如今看来只怕这不同还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分明是很上心了否则以认祖归宗之后萧恒的表现来看他可不是会拉拢宗室的人他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 明昌公主就更不必提了。 齐云熙呵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竟然又是一个头脑不清楚的现在脚跟都还没站稳呢先不知道巩固地位只顾着儿女情长。 现在看来宋家倒未必真的苦心孤诣的隐藏萧恒的身世? 不过她也只是略微在心里想了想就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信宋家真的是白莲花就有鬼了。 只是她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明昌公主不喜欢萧恒我看萧恒自己也不是个知道弯腰的这一点不如利用利用。” “这是之后的事儿了。”许崇压低了声音:“我父亲说过了比起汾阳王来说明昌公主还要更聪明多了外表虽然看着刻薄不近人情但是却真是个不简单的否则” 早就被拉下水了。 齐云熙也不失望。 许崇否定了这个提议就对她说:“胡建邦这事儿也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就恰好太后娘娘十天之后千秋” 齐云熙会意嗯了一声:“这是你们父子的事儿朝中的事儿我可没你们清楚。” 她懒散的扬了扬下巴示意许崇:“你们看着办就是了我信得过你们另外今年的年礼” 她说着站起来绕到书桌后头拿出一个小匣子来递给了许崇:“都在这儿了交给你父亲希望你们过个好年。” 许崇急忙伸手接过来手里捧着匣子不仅是语气连神态也不由自主的松懈下来:“今年如何?” 齐云熙瞥了他捧着的匣子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放心吧比去年还多些足够你们过个好年了。” 许崇笑了笑想了想就跟齐云熙道:“您也不要太过生气了就苏家这事儿不值当费神的。一个小丫头罢了能掀起多大风浪?” 齐云熙垂头看着自己染了蔻丹的手指甲并没应声。 等到许崇走了才懶怠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慵懒的出声:“出来吧。” 白衣方士从屏风后头出来笑着道:“虽然着急可是收银子的时候却不见怒气。可见财帛动人心啊。” 齐云熙冷哼了一声:“给了他们这么多好处不过遇上点小麻烦就跑来跟我脸红脖子粗的我也只是懒得动怒罢了否则别说是他就是他老子一样有把柄握在我手里哪里敢跟我叫板?纵容的他们久了他们越发把自己当回事了。” 白衣方士走到位子上坐下劝她:“你这话说的到底是次辅了怎么还能跟从前一样等同视之?好了话说回来胡建邦这人得用上了。” 齐云熙嗤笑一声:“没听见么?说是等到太后千秋也快了。” 总是要恶心恶心萧恒的否则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白衣方士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外头来了个灰衣人几乎是鬼魅一般进来跪下道:“皇长孙昨天在宋家盘桓两个时辰之后去了一趟苏家而后呆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回宫了。” 果然是去宋家了白衣方士跟齐云熙对视一眼才说:“如今这盘棋越来越乱若我说先得快刀斩乱麻才好不能再一直摆龙门阵了。” 齐云熙有些烦闷:“你说的道理难道我不知道?可事情并不简单就胡建邦这事儿还要看事态到底能发展到什么地步才行许顺那个老狐狸帮着对付萧恒是肯的可也不会纵容更多了他那个性子在背后抽一鞭子才肯走一步” “我也觉得许次辅太过保守了。”白衣方士脸上的笑意收敛干净:“不如我们帮他一把他才会更下决心的。” 齐云熙挑眉就听见外头有些响动不由皱了皱眉:“谁在外头?” 立即就有人进来守门的人轻声道:“夫人是表姑娘来了。” 表姑娘? 齐云熙冲着白衣方士使了个眼色对着底下人点点头不过一会儿就见许慧仙奔了进来正在抹眼泪眼圈都是红的就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哭了?” “姑奶奶!”许慧仙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呜咽了一声才哽咽着道:“苏邀被封了县主了!” 齐云熙摸着她的头发的动作顿住缓缓问:“你说什么?” “苏邀被封了县主了!”许慧仙实在是难忍委屈:“她怎么配啊?圣旨都已经送去苏家了如今已经人人都知道她何德何能?!” 也难怪许慧仙被踩了尾巴一样的蹦起来自来大周朝能够以公主或是亲王郡王之女封为郡主县主的有可大臣勋贵家的女孩儿能在未出阁之前就有此等殊荣的可不多掰着指头上下数一数前朝加上如今只怕都不超过五个如今苏邀竟然就是其中一个! 许慧仙真是嫉妒疯了。 连齐云熙的脸色也热不住阴沉了几分。 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元丰帝对苏家的补偿。 可饶是如此也太过了。 她静静的看着许慧仙哭思绪飘到很多年前的时候胡皇后那时候也要帮贺太太请封县主。 这么多年了这个位子最后落在了苏邀身上。 正文卷 一百四十九·轮回 屋子里只剩下许慧仙的啜泣声她泪眼模糊的看着自己的姑祖母嘴唇已经干涩的起了皮见齐云熙许久不说话忍不住低声喊了一声姑奶奶。 被这么一催促齐云熙才反应了过来她转过头摸了摸许慧仙的头嗯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 叹了几句她才笑了笑:“罢了我对你一个孩子说这个做什么。”顿了顿她顺手从书桌上头拿起一个小印章递给许慧仙:“别人的事跟我们不相干你也不必想那些没用的。再过一阵子你也该出嫁了以后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这里的事自有姑祖母在。这个东西你拿着玩儿吧。” 许慧仙伸手接过来见是一只雕刻得活灵活现的兔子触手温润通透十分可爱恶劣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将兔子调转过来见底座刻着自己的名讳不由得就疑惑的去问齐云熙:“姑祖母这是” “送给你的嫁妆。”齐云熙说得轻描淡写:“一个只有封号的县主只不过明面上好听罢了。可是这个印章却实实在在的值三万两银子仙儿你长大了应当知道银子何等重要这个你拿着有了这笔银子不管怎么样日子也不至于过得差了。” 三万两! 饶是以许慧仙的身份也被这个数字惊了一跳错愕的握紧了手里的印章又惊又喜的看着齐云熙。 她只知道姑祖母对她好每年的年节礼物都是给的最重的可没想到姑祖母给的添妆一出手就是三万两银子。 这么大一笔钱便是勋贵府邸嫁女儿也足够嫁好几个了。 齐云熙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小丫头当真是没见过世面这样就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了?苏邀算什么?若是当年” 她说起这些又有些怅惘的住了口只是意兴阑珊的对许慧仙道:“好了你这样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你母亲只怕要吓坏了快回去吧。把东西交给她她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这里还有些事过几天再去看你们。” 许慧仙本来是来哭诉委屈的没想到却发了一笔横财这下也不怎么伤心了迷迷糊糊的上了马车回了家一直到见到了母亲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如梦似醒的将印章递给了齐氏把之前齐云熙交代的话又说了一遍。 齐氏只是略微蹙了蹙眉竟然一点儿震惊也没有的就将印章收起来了。 许慧仙后知后觉察言观色一阵忍不住试探的喊了一声母亲:“娘姑祖母为什么出手这样大方?” 离出嫁的日子近了许慧仙已经开始学着齐氏管家不是不知道三万两代表什么。 可齐云熙拿出这银子却好似只是九牛一毛似地。 这让许慧仙忍不住好奇。 齐氏脸上没什么笑意将印章锁起来见女儿兴致勃勃反而还有些恼怒:“让你最近好好在家里呆着不许出去到处惹事你就是闲不住!以后难道嫁了人也还是这副冒冒失失的样子?!也该学着贞静两个字怎么写了!你姑祖母给你的东西自然是因为看重你你也得对得起这份看重才是!她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侄孙女儿那边童家难道就没后辈了?你可别嚷嚷的天下皆知反倒是叫你姑祖母得罪人。” 许慧仙被搪塞过去一时只好偃旗息鼓的出来。 不过虽然还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可她对苏邀能够得封县主的愤怒却总算是平息了许多。 而此时此刻被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跟嫉妒的苏邀自己也同样有些难以平静。 她上一世的际遇不必说反正是个人人都恨不得避开的瘟神冗长单调的人生几乎没有可陈之处哪怕是这一世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还能有如此荣耀的一天。 一直等到来宣旨的陈太监都走了半天她还犹自反应不过来好半响才去看贺太太和含笑的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难得看见她这副迷迷瞪瞪的样子还笑了一声对贺太太道:“瞧这小丫头我只当她是看破凡尘了没什么事儿能够叫她失态的原来还是有算计不到的时候。” 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人是要聪明却也不好太聪明的这些天她看着苏邀冷眼安排苏三太太的事儿心中滋味一直有些复杂。 一方面很庆幸苏邀如此聪明警惕一早就已经防范了别人从苏三太太身上下手另一方面又很害怕。 苏邀对于感情这方面着实是过于冷淡了。 不管苏三太太如何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能理解苏邀憎恨苏三太太但是对于苏邀对苏三太太的态度如此漠然心里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忌讳。 毕竟人的感情很复杂哪里能事事都顺心? 如今苏邀跟大房关系好自然是处处都帮衬着大房。 可若是以后苏杏仪和苏嵘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得罪了苏邀呢? 她对待苏杏仪跟苏嵘是不是也同样跟对待苏三太太一样? 贺太太却不以为然满脸都是笑意:“你们看她聪明我却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傻子我们家幺幺原本其实就还是个小姑娘啊!” 她伸手朝着苏邀招招手将苏邀一把揽住慈爱的替她理了理衣襟:“幺幺那些人越要贬低你践踏你我们就越是不能让她们如意!外祖母这一世从前总觉得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可如今才发觉只有能弯得下腰才能抬得起头。这一点还是你这个小丫头教给我的她们这样急赤白脸的要对付你无非是因为觉得我仍旧还跟从前一样死守着那点脸面和骨气打量我不会到御前去。” 她从前也的确是不想在元丰帝跟前低头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要多谢那些人咄咄逼人让她迈过了最难的那道坎。 正文卷 一百五十章·隐秘 不过就是哭罢了谁不会呢? 再说原本就是元丰帝欠她们胡家欠了她姐姐的。 胡皇后的死胡家一门男儿的命加上贺大老爷跟苏大老爷这几条人命难道还不值得一个显著吗?! 越是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才越是如了那些要害她们的人的心意。 从前想不通如今却想通了。 贺太太半点不觉得自己进宫有什么过错有些事你不提起别人只当你的牺牲是理所当然。 苏老太太听见贺太太这么说忍不住挑眉看她:“你是怎么说的?” 贺太太也并没避讳嗤笑一声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讥诮:“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哭我自己命苦了。” 事实上贺太太对着胡皇后的画像也是当真的忍不住眼泪。 想一想胡皇后陪伴着元丰帝刀光剑影中厮杀出来好不容易才享了几天福最终却是那样的结局贺太太就觉得不值。 她哭了多久元丰帝就在边上站了多久最终跟她说是他对不住胡皇后要追封贺大老爷。 贺太太拒绝了人都已经死了再追封有什么意思?再说她就更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诰命了她仰着脸看着元丰帝诚心诚意的垂泪:“姐夫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知道姐夫也是受人蒙蔽也从没有什么可怨恨的哪怕是姐姐还在她也不会愿意我跟姐夫生什么嫌隙。可我这么多儿孙里唯有幺幺先是流落在外九年而后才回了我身边被我养大一直跟亲生父母关系疏远” 元丰帝沉默的盯着贺太太他自然知道贺太太心中对他有隔阂否则也不会这十几年都不肯踏进京城哪怕是去年回来之后肯进宫来也算得上是低了头但是骨子里他知道贺太太是还介怀从前的事的。 这是贺太太头一次在胡皇后跟他跟前哭。 为的是一个小丫头。 元丰帝听她说了良久一直等到她即将出宫都并没表态。 可贺太太却知道成了。 苏老太太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道:“难为你你对幺幺可真算是殚精竭虑了。” 苏邀攥着贺太太的手紧了紧鼻腔一酸眼泪不可抑止的夺眶而出。 过去十多年贺太太的处境不是不艰难可贺太太也从来没有想到要用卑躬屈膝去求元丰帝什么如今却为了她破例。 她心里的感激和愧疚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让她一瞬间哽咽难言趴在贺太太怀里许久没有起身。 贺太太同样眼眶泛红却忍不住笑:“真是个傻孩子你没有养过孩子等你养过孩子就会明白了再硬的骨头也要为了自己的孩子软下去的。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不苏邀在心里呼喊她养过的。 只是程礼最终抛弃了她。 不过那些都不要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直起身来:“外祖母您决定进宫去是不是还有别的缘故?还是说您知道别的什么事?” 不然的话为什么贺太太说有些人要践踏她们好像贺太太知道那些人是谁一样。 贺太太挑了挑眉提到这件事整个人都冷下来:“你去明昌公主府的那天不是说除了明昌公主刁难你另外还有一个人对你冷嘲热讽似乎是在推波助澜?” 苏邀点了点头。 贺太太便冷淡的道:“这个人也同样是老熟人了如今你们也大了自有你们的主见和能耐有些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当忌讳。你们听一听也好那个人就是齐云熙从前是跟我一道在皇后娘娘宫中的。” 苏邀怔了怔去看苏嵘。 苏嵘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另一重深意。 贺太太提起齐云熙的时候难掩厌恶:“她救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知道她无依无靠就干脆认了她当妹妹养在跟前一应教养跟公主也没什么分别了。那时候因为我年纪较皇后娘娘小了几乎两轮人人都笑称她才该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我看起来倒像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新皇践祚规矩还不那么严明大家都这么说我那时候也小就干脆称呼她小姨” 贺太太有些头痛抿了抿唇神情冷峻:“一开始也是好好的可后来她心思逐渐多了竟然在圣上身上动起心思来” 苏嵘跟苏邀都有些吃惊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故事在。 “若是她自己不凑上来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也懶怠再说。”贺太太轻飘飘的笑了笑:“毕竟没什么证据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她都儿孙满堂了我再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可她非得做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来前些时候纷纷刚跟谢沐君退亲她后脚就托了谢老夫人送上一封信来说什么知道汪家跟我的关系所以不忍汪家姑娘受辱想替她夫家的一个侄子求娶纷纷” 怪不得当时贺太太生过一段时间的闷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苏邀若有所思除了想到这个还想到了另一点不由得心中一动。 “我才不信她有什么好心。”贺太太见苏老太太不插话就干脆利落的冷笑:“太子夫妻蒙冤贺家苏家出事她也从来不见有任何表示如今好了时移世易了她又出来了说什么往日情分何曾有什么情分?!她分明就是故意来看我们的笑话!这次你在明昌公主府受辱在边上推波助澜的按照你的形容就是她无疑了。她既然要看你的笑话那我倒是非得让她仔细看看她这两面三刀的本事到底有没有用。” 苏邀却觉得不对。 齐云熙当真只是纯粹的看笑话吗? 她忽然转头去看苏嵘:“大哥你之前不是说闵家的姻亲之中还有一个是” 苏嵘立即就道:“是许家!” 闵家有个嫡女嫁的就是许家族中的后生。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一·送行 贺太太跟苏老太太一直都知道苏邀跟苏嵘在追查背后主使的听见他们两个忽然由齐云熙提起什么闵家来不由得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有些疑惑。 还是贺太太先迟疑着出声问:“嵘哥儿幺幺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闵家和许家的?” 苏杏仪在这个时候向来都是十分安静的而且她也相信苏邀跟苏嵘两个人的能力只是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 苏嵘没有开口沉吟了许久才觉得自己右边眼皮突突的跳了几下转过头看了苏邀一眼有些迟疑却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开了口:“我说呢连汾阳王都能够当成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背后之人必定势力庞大。可我无论如何揣度终究也没有证据不能有个定论如今终于摸到了一点儿边了若是我们猜测的是真的那么这分量倒也足够了。” 苏邀的脸色少有的有些凝重。 可这些都还只是她跟苏嵘两个人的猜测半点证据都还没有实在也不适宜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听贺太太跟苏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这个齐云熙当初在胡皇后跟前也养过许多年最终却背叛了胡皇后如今跟贺太太她们也是形同陌路。 可是形同陌路的人背后还跟贺家苏家的事有千丝万缕说不清的纠葛这不是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她想到这一点才跟苏嵘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是啊不过都还做不得数都是我们瞎猜的还是得再慎重一些。” 她说罢又去看贺太太:“外祖母三老爷还没回来出尘庵那里” 这一次苏三太太闹出事之前苏三老爷就已经动身去接苏栐回家了并不在家正若是要等他回来再送苏三太太去出尘庵怎么也得再等个一两月。 贺太太被这么一打岔暂时倒也没再盯着齐云熙和闵家的事情不放摇摇头道:“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我送去吧也不要再耽搁下去了。” 再留着也没什么意思若是心里想不清楚在哪儿都是一样的还不如送去出尘庵或许在那边忙乱起来待一阵反倒是能清醒清醒。 苏老太太对苏三太太已经是没有丝毫情分若不是还顾念着跟贺太太的情分简直连出尘庵都不想送苏三太太去直接把苏三太太送到江南的庄子上也就罢了。 她对这件事并没什么异议。 临走之前苏邀到底去送了苏三太太一程。 苏三太太已经知道了苏邀被封了县主的事儿因为哭的太多了她的眼睛已经有些坏了看苏邀的时候隔着一层模糊的白雾像是看见了从前的苏杏璇。 时光像是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候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苏三太太丈夫疼爱儿女成双抱错孩子的事儿也还没有揭露出来她眼眶一热脱口而出的叫了一声如意。 贺太太进门的动作就是一顿抿了抿唇看着苏三太太半响才呵了一声。 真是死不悔改。 苏邀的动作顿了顿偏着头正好看见苏三太太又变得淡漠的目光只是微微对苏三太太笑了笑:“让太太失望了我不是你的如意。” 她其实对来送苏三太太并没什么所谓可苏三太太到底是贺太太的女儿外祖母为了她能够舍弃这个女儿她这个做外孙女儿的当然也要让贺太太心里好受一点儿。 苏三太太被苏邀气的发怔小腹处一阵一阵的坠着疼嘴唇干燥的望着她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别得意” 像是这种没什么意义的狠话苏邀早就已经听的耳朵生茧根本没当回事只是转身先出去了将空间留在她们母女。 好在贺太太也跟苏三太太无话可说了两母女再一次不欢而散很快就说完了出来贺太太落在后头握一握苏邀的手:“不必送了我自会交代那里的主持师傅的你放心回去。” 苏邀只不过是为了让贺太太安心既然贺太太自己都这么说她当然也容易不再坚持应了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妈妈忙的团团转见了她回来急忙迎上来又有些惊喜:“才刚还说最近就没能好好在咱们自己院子待一会儿的时候眼看着这些天您都瘦了一圈儿了今天可算是早回来了我给您炖着汤呢快先换了衣裳喝口汤暖和暖和。” 燕草服侍着她换了衣裳沈妈妈的汤也端上来了:“炖了足足一下午才得了的恰好您回来了快尝尝!” 外面冷的厉害苏邀一路走回来的确已经又累又饿端了汤喝一口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忍不住叹了一声:“妈妈炖的汤最好喝!” 沈妈妈一脸的笑意:“您喜欢喝就多喝一碗最近事儿这样多若是不补补元气可不得把人都给熬坏了。” 又听苏邀问有没有送到康平苑跟苏嵘那儿去急忙道:“放心吧都送到了。” 苏邀这才放心喝完了汤在床上躺下来才觉得自己已经腰酸背痛得止不住。 沈妈妈熟门熟路的取了活络油过来给她按捏腰背寻着机会开了口:“姑娘沈老爷沈太太送了信来” 公堂上闹的那一出把沈老爷夫妻吓得不轻沈老爷回去就病了苏邀得到消息已经请了大夫过去看闻言也顾不得身上痛了一骨碌坐起来:“怎么样了?干爹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沈妈妈急忙安抚她:“就是在公堂上被吓了一回回去就发起了热请了大夫看过开了药已经好多了。他们送了信过来说是有事想要当面见您问您是不是方便过去一趟。” 若不是真的有十分重要的事沈家夫妻根本不会张这个口。 哪怕苏嵘比苏桉强百倍也从来没有露出瞧不起他们的意思但是他们仍旧还是谨小慎微生怕越雷池一步就给苏邀添了麻烦。 正文卷 一百五十二·辞别 苏邀有些心酸顿一顿就叮嘱沈妈妈:“您派阮小九过去说一声就说我明天就过去让他们不要着急有什么事等我过去再说。” 沈妈妈收起药唉了一声替她放下了帐子。 暂时风停雨歇苏邀难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去给苏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顺势提出要去沈家的事儿。 苏老太太答应的很痛快想到沈家夫妻这回莫名被牵扯上了公堂也遭了很大的罪还特意叮嘱苏杏仪准备了些礼品让苏邀一道带过去又道:“替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说老婆子我治家不严让他们受委屈了。” 沈家夫妻哪里敢记恨苏家听见苏邀这么说还是沈老爷苦笑着摇头:“怪不得老太太这些事儿谁能想得到的?” 病了一场加上惊吓过度沈老爷的脸色很不好看咳嗽了一阵又笑着对苏邀说:“对了幺幺听说你被封了县主了” 沈老爷叹了一声气是真心实意的替苏邀高兴:“好!好啊!原本就是我们耽搁了你以至于你回了苏家也处处受气这次还被闹上公堂去” 他做了一辈子生意对于上公堂一事也同样忌讳了一辈子想一想苏邀作为真正的千金小姐还要去受那份委屈心中就很难过得去。 沈夫人也在边上垂泪:“你干爹他这些天都吃不下睡不着总觉得是对不住你。幺幺我们思来想去这回让你过来是想跟你道别的。” 苏邀都还来不及难过先忍不住震惊:“你们要走?!” 沈老爷面色晦暗:“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一声我们留在京城也没什么用处反而只能让你为难我思来想去倒是不如仍旧回老家去----原本也是为了见见孩子才来的如今回去也就当做了一场梦仍旧过从前的日子罢了。” 他神情落寞越是在京城呆的久跟这些世家大户相处的多他就越是察觉出来官商之间的鸿沟犹如天堑。 从前还总想着能给苏邀当个帮手可如今看来他们哪里帮的了苏邀全然只是苏邀的累赘罢了。 苏邀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手里端着的杯子也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茫然看了沈老爷一眼轻声喊了一声父亲。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喊过了这么一喊沈老爷诧异之余忍不住心头发酸都四十左右的人了还是仍旧哽咽了一声。 沈夫人也泪眼朦胧的扑过去将苏邀揽在怀里哭着道:“好孩子好孩子以后也不是不能见了你好好儿的我们就放心了” 苏邀不知道如何反应头皮一阵阵的发紧连带着头也痛起来摇了摇头才反应过来攥住沈夫人的手紧盯着沈老爷问:“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就要举家都搬走?言儿还在读书呢你们这么一走言儿的学业怎么办?他的同窗等人都在河东书院难不成就不读了?” 沈嘉言好不容易才能进河东书院这么回去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沈老爷却下定了决心:“原本他隔年就该回乡先去考童生的趁着这个机会先回去也好至于先生回去了再找也是一样。这件事我们已经打定了主意京中的铺子最近也已经在转手了等到都处置好了便回去了。让你过来是不放心你也怕你多想所以提前知会你幺幺往后你要自己多珍重若是以后得了空我们也会来看你。”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就又有些精力不济呼出一口气来:“罢了幺幺你回去吧。” 苏邀还想再说什么他却已经转过头去了沈夫人送苏邀出来一直送到二门处苏邀上马车才立住了脚:“家里忙忙乱乱的原本说是让你一道吃顿团圆饭可你干爹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以后吧以后又再说。你自己在京城不要顾念我们我们的根基原本就在老家回去了也是照常做生意在老家说不得还比在京城更自在些。” 沈夫人催的急苏邀原本满腹的疑惑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注视着马车走了沈太太却还在二门处站了许久一直等到连马车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才转身回了院子里。 沈老爷见她回来咳嗽一声问她:“走了?” “走了。”沈夫人怏怏的坐下:“老爷咱们真的这就走了?幺幺一个人留在京城我实在是” “实在是怎么?”沈老爷苦笑了一声语气却坚决的很:“我们能怎么?就算是不放心我们也帮不了她什么反而只能是她的拖累。别的不说这次的事儿就是铁证你看一看苏三太太是如何拿着她在我们家养大的事儿羞辱她的亲生母亲尚且如此她那个圈子的都是些什么人?只会比苏三塔台更加眼高于顶我们留在京中岂不是更让人家时时刻刻都戳幺幺的脊梁骨?再说这次我们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别提帮幺幺了再呆下去反而还要拖累了她那时候更加让她为难。” 沈夫人垂头不语。 沈老爷叹了口气又问她:“言儿叫回来了没有?” “已经让管家去接了。”沈夫人正说着外头就有管事来回话沈老爷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回避。 管事很快便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大摞的账本磕了头起来就都交给沈老爷:“老爷点心铺子和药铺都已经盘出去了加上两家铺子的货物一共盘了六千两银子。” 沈老爷忍不住蹙眉:“药铺年前刚进了一大批货成本便不止六千两怎么如今两家铺子一起盘才盘了这么多?” 管事面露难色:“都知道咱们家遇了难处这么急着盘出去没有人肯开价就这个价还算是高的了” 沈老爷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平复了好一阵心情才猛地咳嗽出来。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三·泻药 管事战战兢兢立在一边看着沈老爷吐出一口淤血当场睁圆了眼睛手足无措的喊了一声老爷慌了手脚立在边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夫人唰的一下从屏风后头转出来急忙奔到沈老爷跟前一眼看见沈老爷衣襟上那口血当即三魂去了七魄握住了沈老爷的手连肩膀都在发颤。 还是沈老爷自己强打了精神支撑起来拍了拍妻子的肩膀颤巍巍的取了边上的帕子擦了嘴巴忍着满嘴的铁锈味儿吩咐管事:“阿忠你是跟了我最久的咱们这趟回乡你也一样要跟着我也就不瞒你盘出去的这些铺子能盘回来多少钱往后都是咱们的立身钱你去吧我信得过你。六千便是六千吧。” 阿忠满脸都是颓色听见沈老爷这么说更是难过哽咽着答应了一声垂头丧气的从沈家出来。 才出了门拐过了巷子都还没来得及叹口气他的肩膀就猛地被人扳住了往旁边一带险些把他给带的摔倒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但是惊呼声还没出口嘴巴先已经被人捂住了。 完了! 阿忠在心里哀叫了一声面色惨白的想今天怕是要完了。 他被人拖了也不知道多久进了一间屋子才被松开了嘴巴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投也不敢抬的开始喊起饶命来。 “忠叔你不认得我了?” 阿忠吃了一惊手指骨节都因为太过用力而痛的伸不直了的听见这声音却猛然抬起头来一眼看见了上头坐着的苏邀顿时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又惊又喜的喊了一声:“大小姐!” 苏邀自小就分外听话懂事从前她还在沈家的时候小小年纪就敢跟着沈老爷去收账常常在外头一呆就是几天才回家来。 家里大小的管事都知道自家大小姐是个心中有成算的还当大小姐是要接老爷的班了谁知道忽然传出大小姐不是亲生的是京城伯府的千金小姐的消息来。 算一算他们都已经隔了许多年没见过苏邀了但是听见苏邀这声音哪里还有认不出来的? 阿忠惊喜交加这才下意识察觉到苏邀的不同来-----从前的苏邀如同是路边随意生长的花儿看上去生机勃勃可如今的苏邀却像是养在篱笆里头的蔷薇耀目非常。 他百感交集不敢再看趴伏在地再喊了一声大小姐。 苏邀冲他点点头冲阮小九看了一眼阮小九已经急忙去把他给搀扶起来了立即又有人手脚麻利的端上了茶水来。 这一切快的如同是在梦中阿忠眼睛往周围溜了一圈儿这才发觉顺着窗外看出去能看见楼下摆着的几个摊子和对门明晃晃的崇明老参店几个大字。 这里应当是锦绣楼了他在心里想着听见苏邀咳嗽了一声又急忙聚精会神的朝苏邀看过去。 苏邀的声音还是轻轻的笑着问他:“忠叔你是跟在老爷跟前的老人儿了我有几件事要问你劳烦你跟我说实话。” 从前苏邀都才八九岁的时候在沈家就很能作主了那时候许多货款就是直接能交给苏邀的亲近的掌柜管事都知道这一点何况如今苏邀更是脱胎换骨一般比从前在晋地的时候还要更加威严不知道多少倍。 阿忠都顾不得思索先已经谨慎的答应了一声。 苏邀就将茶水放在一边轻声问:“老爷最近的生意可是遇见了什么难处?” 阿忠有些迟疑。 阮小九在边上忍不住就笑了一声:“管事也是沈家的老人儿了那就必然清楚我们姑娘的心思她问这些只有为沈老爷好的怎么您反倒是犯糊涂了?” 阿忠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才敛去了迟疑神色萎靡的点点头:“不瞒姑娘老爷已经让我将京中最赚钱的两家铺子给转出去了就等着到时候盘活了银子回晋地去。” 他语气怏怏的整个人都提不起什么精神。 整个家业从晋地搬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因为苏家的打压而受损了许多虽然后来缓过来了但是积攒起来容易败掉却只是几天的事儿。 如今这样回去以后在晋地也难立足了。 东家的生意难做他们这些管事的哪里又能好过的了? 苏邀挑了挑眉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才出声:“忠叔忽然说要盘店岂不是要被压价?” “可不是。”阿忠叹了一声:“两家十分出息的铺子总共也只盘了六千两。” 六千两! 苏邀是做过生意帮沈家管过账目的上一世后半段时间更是理过了程家的中馈她手里捏着的庄子铺子不下十数家自然明白这六千两银子意味着什么。 明抢也就是这样了。 她嗤笑了一声。 阮小九也低声道:“姑娘怕是遭了什么难处了否则的话再急着出让也断然不可能会做这样的生意的您看是不是我去查查?” 苏邀嗯了一声忽然对着阿忠道:“忠叔你是老爷跟前得用的自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老爷急匆匆的说要回晋地去如今又大肆贱卖产业肯定是逢了大事你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也就没什么好再瞒着的阿忠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无精打采的道:“也就是前几天出的一桩事儿家里在帽儿胡同的那个药店出了事儿一个孕妇腹泻不止大夫开的是止泻的药里头有一味黄连结果店里的伙计却给装成了大黄” 沈妈妈不由得色变在边上给苏邀解释:“大黄通便” 阿忠更加丧气了:“更倒霉的是那家人也不知道这药出了差错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胎儿没保住孕妇也去了半条命人家打上门来闹的人尽皆知的做药铺生意的最怕的不就是这事儿出了这样的事生意哪里还做得成?” 正文卷 一百五十四·挡路 “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就要到贱卖产业这一步。”苏邀面不改色她早料到是出了事可如今听阿忠说起来心中的那个石头却还是悬而未决让孕妇滑胎失了孩子这事儿是很麻烦也是药铺的不对但是不至于让富庶的沈家到这个地步。 那就是还有别的事。 她挑了挑眉紧跟着问:“药铺出了这桩事别的铺子呢?” 阿忠有些茫然:“别的倒是没发现什么了就这事儿也闹的家里够戗那家人那阵子每天都来闹说是家里本来就是五代单传一开始上了县衙县丞问是否能够调解那家人就死活不肯事儿还没了他们家每天都在店门口拦着堵着说是家里的药铺害死了人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苏邀心中有数了:“那老爷让你去盘店如今是有人肯接手了?” 阿忠应是:“不过都知道我们如今遭了难处所以价格压得格外的低没什么人肯接手开到六千两的已经算是肯给高价的了。” 苏邀对着边上的胡英抬了抬眉毛:“你跟着忠叔去看看接手的是什么人。” 胡英答应了一声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阿忠一道出去了沈妈妈才焦急的看着苏邀:“姑娘老爷必定是心灰意冷了所以才会连店也不要了” 苏邀的面色淡淡的嘴角牵了牵。 不只怕不是心灰意冷而是别无他法。 她摇了摇头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带着沈妈妈她们先回了府。 苏老太太听说她回来早让余夏过来请了等到她进了屋便问她:“你干爹干娘那边叫你过去没什么要紧事吧?” 苏邀并没有打算把这事儿告诉苏老太太就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这次上了公堂她们心里也有些惊慌所以叫我过去说说话儿。” “唉。”苏老太太叹了声气:“也是为难了他们寻常人家最怕的就是见官了这次的事儿说来说去还是咱们把人家给连累了寻个空儿请他们到家里来坐坐我亲自跟他们赔不是。” 苏邀笑着答应了从苏老太太的房里出来才出了游廊就见燕草已经在等着了她加快了步子走了两步燕草小跑着过来:“姑娘阮小九回来了。” 苏邀便转身又去了议事厅。 阮小九早已经等着一见了苏邀先把打听来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已经问清楚了那一家倒的确是五代单传没错但是他们儿子早在去年就已经死了。” 苏邀脸上浮起淡淡的讥笑。 人都已经死了一年家里的儿媳妇怀了身孕。 这是谁的孩子? 前因后果一想里头的猫腻不言而喻。 “人如今如何?”苏邀的牙有些疼脑海里浮现出沈老爷难看的脸色和沈太太的眼泪语气不自觉的更冷了几分:“孕妇已经要病死了说是这些天都没起得来床” “不能死。”苏邀都根本不用细想马上便吩咐阮小九:“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个孕妇活着脱身。那个孕妇怀的不是他们家的孩子那些人只是利用她的性命来打击陷害沈家利用完了当然是恨不得那个孕妇立即死了事情闹的更大。” 这世上没有人会想死的。 那个孕妇或许一开始是真心闹事但是在性命跟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阮小九立即答应了下来。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胡英那边也送来了消息----沈老爷的铺子就要去办交割了。 她照旧让人去苏杏仪那里知会了一声要出门的事儿便领着阮小九胡英跟于冬出了门还让人专门去送了封信。 如今她要出门再简单不过苏杏仪那边也没多问只是让她早些回来吃饭她的车到了地方的时候阿忠还在跟人扯皮气的失了一贯的冷静整个人都恨不得要跳起来情绪激动的道:“先不说点心铺就光说我们家那个药铺才刚从北方进了一批好药材光是山货就有多少?你们压价压得两家铺子一共给六千两已经是趁人落难踩一脚现在竟然还不知足还要再往下压这生意我们没法儿做了!” 阿忠对面坐着一个身材圆胖的胖子此时看着阿忠啧了一声不紧不慢的笑起来:“满大街打听打听现在除了我们谁肯给你六千两银票接手这烂摊子?你们那药铺是抓错了药医死了人的你以为是什么好地方不成?接了你们的铺子我还得再搭上不少钱去给你们摆平这事儿你以为简单?一口价五千两!” “太高了。”苏邀推开门隔着帷帽见阿忠跟那胖子都朝着自己看过来就笑了笑:“唐掌柜这价钱开的还是太高了五千两银子还是便宜了沈家不如再低一点儿三千两如何?” 唐掌柜已经站了起来满脸横肉抖了抖朝着苏邀皱了皱眉看着阿忠问:“这谁啊?!” 阿忠也跟着站起来了忍着气道:“我们家大小姐。” 大小姐? 唐掌柜的后知后觉:“你们家什么时候有”而后才微微有些色变。 苏邀已经坐上了阮小九拉过来的椅子信手取下了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来:“唐掌柜三千两一口价两家铺子都给你好不好?” 唐掌柜的神情顿时有些古怪不安的看着苏邀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这苏姑娘我们也有难处生意生意么原本就是谈出来的这你若是觉得价钱太低了这事儿要么就算了。” “算不了。”苏邀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唐掌柜也说了这是生意我都让利给你了你怎么补接着?三千两这两家铺子都是你的了如今你就能去钱庄取银票只一点劳烦唐掌柜也卖我一个面子你这三千两是要交给谁去啊?” 唐掌柜的脸色瞬间落了下来。 苏邀已经对阮小九拍了拍手。 阮小九立即便挡在了门前皮笑肉不笑的对唐掌柜道:“唐掌柜您的人都在楼下吃酒呢今儿您若是不做这桩生意的话怕是出不了这道门啊。” 正文卷 一百五十五·扎手 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唐掌柜脸上一副害怕的模样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缩了缩脖子半真半假的叫了起来:“苏姑娘我也知道您是伯府的千金如今还封了县主了是难得的人物。可我们虽然是小商户却也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就算是收购沈家的铺子我们也是老老实实打算银货两讫又不是头蒙拐骗您拦着我也没用啊!” 他们的手脚做的干净反正这么多弯弯绕绕下来已经逼得沈老爷无路可走只能认栽三千两银子这个数目还不够点心铺子的钱可那又怎么样? 做生意做生意本来就是要讨价还价的。 觉得价钱不合适可以不卖么。 大不了他不收了苏邀哪怕是公主又能拿他怎么样?还真的能打杀了他不成? 苏邀倚在椅背上看着唐掌柜笑了一声转头从阮小九手里接过一本账本眉目也不抬一抬的道:“唐掌柜可以走了。” 唐掌柜原本即将准备好的那些话都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顿觉有些哭笑不得合着摆了这么久的谱都是唬人的?这小姑娘这是在这里闹着玩儿吗? 他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腿脚却已经灵活的站了起来往外走了。 “唐掌柜去年从南京织造署购的六千匹烟霞纱是送往哪儿去了啊?”苏邀喝了一口茶语气淡淡的轻笑似乎是真的好奇:“这么多呢唐掌柜的铺子吃得下吗?” 原本都已经走到了门口即将伸手去拉门的唐掌柜僵住了不可置信的呆在了原地一时之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六千匹烟霞纱唐掌柜费了很多心思吧?”苏邀恍若不觉根本不曾管唐掌柜是走还是不走:“唐掌柜的面子真大听说去年雨水泛滥不出丝南京织造署还倒欠了户部一万多匹的纱呢倒欠朝廷的倒是能给唐掌柜” 唐掌柜面色惨白的转过头来活脱脱的像是见了鬼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邀脸上再也没有那副奸猾的模样。 “你你你”唐掌柜的脑子乱成一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反应。 苏邀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从哪里知道的? 不会的不应该啊 他心里一时闪过了千万个念头却怎么也想不清楚脑袋里一时炸开了无数的烟花整个人都眼花缭乱。 “啧唐掌柜这样的大人物能吃的进南京织造署的孝敬竟然看得上我干爹那样的小生意当真是给了我们脸面了。”苏邀真心实意的感叹了一声:“您亲自设套何等给我干爹脸面五千两银子当然还是贵了您出三千两银子就已经是对得住我干爹了是不是?” 唐掌柜一激动牙齿不小心磨破了自己的下嘴唇一时间整个口腔都充满了铁锈味儿。 他木然的走到之前的位子坐下也顾不得装蒜了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苏邀脸皮抽搐了几下才僵硬的问:“苏姑娘想说什么?” “不说什么。”苏邀语气平淡:“唐掌柜的爱女可是金大人的二太太万千宠爱在一身听说连一件外罩袍都值得金大人花费万金拍得对付我干爹还不是跟碾死一只蚂蚁这样简单。” 她多说一句唐掌柜的面色就更白一分等到苏邀把这段话说完唐掌柜之前所有的笃定都不翼而飞险些就要给苏邀跪下。 他面色铁青的看着苏邀姿态一点一点的卑微下来:“是我的不是苏姑娘大人有大量” 到底是生意人唐掌柜的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亡羊补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府上这样沈老爷的铺子两间就按照行价再添上一万两算作是我唐某人的一点歉意” 阮小九在边上嘲讽的牵了牵嘴角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苏邀轻飘飘的将手里的那本账册勾了勾又阖上笑容可掬的朝着唐掌柜开了口:“晚了。” 唐掌柜被她这笑容看的浑身不是滋味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有些呼吸不上来有些勉强的扯开笑意:“苏姑娘这话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您何必” “唐掌柜觉得我能查到您跟出事了的前织造署的金三孝关系不是什么大事吗?”苏邀看着唐掌柜越发惨白的脸色不再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那唐掌柜就当是个玩笑吧我刚才也是开玩笑的您的随从都好好的在外头等着没人拦得住您您现在可以走了。” 说来说去又绕回去了唐掌柜心里骂了一声越发的焦灼难安:“苏姑娘如此故弄玄虚有什么意思?您到底想怎么样不如给个痛快话!” “这话应当反过来我跟唐掌柜说。”苏邀冷然站起来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一时看不清表情:“唐掌柜您这样的大人物出手算计我干爹想必是我干爹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这样吧唐掌柜高抬贵手露个口风叫我们知道知道到底是哪边刮来的风我就当之前的事儿全都不知道如何?” 唐掌柜一言不发。 苏邀也并不生气:“您看唐掌柜分明没什么诚意。也是金三孝是倒台了秦郴也没了不过唐掌柜的生意还能做的这么风生水起的自然是后面还有不少人了当然未必把我真正方式在眼里这个把柄捏在我这里的确是个威胁但是若是您口风紧说不得人家会出手那么这个把柄也不算是把柄了是也不是?” 唐掌柜立着没动不得不承认苏邀这个丫头真是比他想象当中的要棘手的多她简直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倒刺碰一碰都要被挂住勾下一层血肉来。 也不知道一个千金小姐怎么能学的这般狡猾比她那个做生意的干爹还要精明狡诈的多了他真疑心之前沈老爷能挣下这份偌大的家业都是苏邀的功劳。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六·攻破 他心里在想什么完全被苏邀摸了个透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进退咬牙沉思一会儿终究还是商人的本性占了上风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系:“我不知道苏姑娘在说什么苏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哪怕苏邀知道他之前勾连金三孝里应外合偷了原本该进贡的六千匹烟霞纱那又如何?金三孝已经倒了账也算在了之前的庄王和秦家头上。 他一介商人就算是重罪只要按捺的住那些人还能不保他? “唐掌柜或许在想你只要咬牙坚持住你背后的人总归要保住你是不是?”苏邀再次开口语气冷淡了几分:“不过唐掌柜想想若是您背后的人知道当年说好的十七万两白银您分其中三成的可其实您得到的总账是二十四万两呢?二十四万两减去十七万两您独吞七万两呢七万两哪怕是对任何一家公侯伯府也是不小的数目了吧?” 唐掌柜抖个不住像是打摆子似地要去端茶杯喝茶手伸到了一半茶杯却被他啪嗒一声摔在地上飞溅出了一地的水花和碎片。 没人在意立即就有苏邀身边的丫头轻手轻脚的上来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此情此景苏邀丝毫不为所动。 从阿忠嘴里问出了收购铺子的掌柜是谁苏邀就猛然想到了上一世在程定安门前出入的唐友龙来。 唐友龙是程定安的得力助手定国公府揽财的渠道全都在唐友龙手里程定安对他信任有加把不少隐秘的事情交给他去做。 可再信任一个人凭借程定安的多疑也是要防备着的。 他用人就是这样要用也要防备着。 所以唐友龙的来历和把柄苏邀一清二楚。 可上一世苏邀只知道程定安是庄王的狗腿更深层次的事儿却不是她能接触的到的了。 所以唐友龙这人她知道也知道唐友龙的一些阴私但是再往上她却并不知情了。 如果不是这次打击沈家的事儿勾出唐友龙来她几乎以为随着今生程定安的倒霉唐友龙这号人物应当也不会出现。 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唐友龙或许不只是她上一世知道的那样依附于程定安。 极有可能是程定安跟唐友龙两人互相掣肘上头却还有人。 围绕着苏家贺家还有萧恒的网从各个方向无声无息的覆下来她觉得自己能撕出一个口子的时候却总能被及时的补上让他们一直在这网中挣扎却看不到抓住这只网的那只手。 她原本以为契机会晚一点再来-----会出现在顺天府衙门的那几个威胁沈家管事的人身上或是在之前贺太太无意中说出的齐云熙的过往上头。 可如今看来这边的口子或许能打开的更快一些。 唐友龙完全懵了之前苏邀说的那些秘密他还能稳得住毕竟那些事儿他都只是给人做嫁衣名义上用他的手罢了左手倒右手的事儿。 可如今苏邀却扎扎实实的捏住了他的命脉。 若是让上头知道他独吞的这笔银子! 他简直不敢想。 全身上下的骨头不软也得软了唐友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了两步趴伏在苏邀面前求苏邀抬手:“苏姑娘您大人有大量” “还不只是这些吧?唐掌柜别急啊。”苏邀微笑:“从泉州市舶司出去的几十艘船里头唐掌柜的生意进项也不少吧?这些通通都入了公帐了吗?是不是经得起查?” 她笑了笑:“唐掌柜您做这么大的生意怎么不让人知道?那些徽商晋商这些大老爷们哪个不是僭越了规矩出入的都是官邸高门身上捐了官身?您却如此低调外人数起京城总有名的大财主竟然没您的份我都替您叫屈。赚了这么多银子这么的有能耐怎么好不叫人知道呢?要知道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我替您宣扬宣扬可好?” 唐友龙服了被苏邀这几句话彻底把最后的那根骨头也打碎了这一宣扬这件事哪怕他咬死了不说办的妥妥当当把沈家都挫骨扬灰了也只是死路一条背后的人一定会把他给挫骨扬灰的! 他趴在地上连一点儿谈判的底气都没有:“苏姑娘!我说!我全都说!我全都说!” 苏邀便满意的笑了起来对着边上的阮小九挑了挑眉:“小九怎么能让唐掌柜跪着不是说好了要谈生意的么?快把人扶起来谈生意可不是这么个谈法!” 阮小九清脆的应了一声是手脚麻利的把早已经四肢瘫软的唐友龙给拎了起来。 苏邀看他坐好了才淡淡的道:“唐掌柜请罢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毕竟就算是这一关你有法子过可扬州运河冰面底下的三十余冤魂如今也还在你头上看着呢。” 当年秦郴急着运走那批要命的东西私底下让唐友龙催促漕运工人加紧凿开江面以至于三十多个工人无辜丢了性命。 这事儿当年分明已经被秦郴压下去了可如今却又从苏邀嘴里说出来唐友龙长到这么大也没经历过今天这么多的刺激一下子已经有些麻木了木然的点了点头抹了一把脸低垂着头说:“回姑娘的话我这次也是帮雷大人做事的” 雷大人。 苏邀的脑子迅速转动而后搜索到了一个名字:“雷云?” 户部正三品侍郎雷云。 好大的官儿啊。 见她连这个都知道唐友龙也没什么奇怪的垂头丧气的点点头:“正是雷大人的意思让我不管用什么手段要将沈老爷的家产榨干” 不然的话其实以沈老爷的分量还不值得他亲自出手设局的。 苏邀想了片刻对着唐友龙扬了扬下巴:“继续说雷云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唐友龙实话实说:“只是要把沈老爷榨的一文不剩让沈老爷滚出京城我这才”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七·钓鱼 他说到这里急忙偷看苏邀的脸色见苏邀脸上根本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不由得又有些气恼一个小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难缠这么沉得住气? 跟这个小丫头交手简直跟在雷云身边也差不多了该死的那种被压着打的滋味都如出一辙。 他咳嗽了一声不敢再卖关子丧气的垂了头:“我就药铺跟点心铺子的事儿都不是什么大事真正让沈老爷不得不盘了产业的原因是我让人去沈老爷的典当行里典当了一副字画----是放翁的亲笔诗集典当了六万两银子约定了一月为期到期赎回若有差错十倍奉还。” 苏邀眉毛也没动一动。 怪不得沈老爷急着要把家产出手了。 家里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些事谁不知道是被人盯上了? 一月为期十倍奉还。 放翁诗集不翼而飞那么里外里加起来光是当铺就得赔出去之前的六万两再加上十倍六十万两白银! 苏邀闭了闭眼睛。 沈老爷再有银子也得被掏空怪不得两家铺子被压成了这样的贱价了沈老爷还是毫不迟疑的要把铺子全都给盘出去只怕沈家这么多年的祖产加上这些年沈老爷所有的产业也就只够那六十万两的赔偿。 唐友龙小心翼翼去看苏邀的脸色他如今的身家性命都拿捏在了苏邀手里也实在是放肆不起来苦哈哈的笑着道:“您也知道雷大人位高权重我们也就是手底下办事的小虾米他老人家让我们往哪儿冲我们就得往哪儿冲这也不是我们真的跟沈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些都是废话苏邀冷冷睁开眼睛:“不必再说了我都知道。唐掌柜也不必这样紧张。这样吧雷大人不如帮我一个忙?” 唐友龙当即就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的摇头摆手的拒绝:“姑娘您这岂不是要唐某人去死?” 他现在也是进退两难了若是不帮苏邀如同苏邀说的他走出这道门也得被挫骨扬灰可他若是帮了苏邀那左右也一样是个死字。 这两边他都能不能选啊! 苏邀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根本没有给唐友龙讨价还价的余地:“路就避在唐掌柜前面唐掌柜你私吞那么多银子聚财敛财这些都还或许有的救几十条人命却不会再复生了。你不如再好好想想跟我合作或许我保得住你呢?” 若不是场合不对唐掌柜都忍不住想要笑出声了。保得住?真是小姑娘的天真念头他在心里这样想却又忽然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邀-----他想到了关于苏邀的那个传言。 苏邀是皇长孙的人。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苏邀的意思也是皇长孙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心跳加快手心冒汗就听见苏邀似笑非笑的出声催促:“唐掌柜庄王府倒台之前谁能想得到呢?您说是不是?” 夕阳罩在小楼上来往食客络绎不绝唐掌柜从二楼下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了一眼迎上来的伙计点了点头:“走吧!” 他加快了步子活似身后有鬼在追着似地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很快就离开了。 阮小九看着马车消失才放下窗子转过头看着苏邀:“姑娘他会不会转过头出卖我们?” “我猜他不会。”苏邀无所谓的将手里的冷茶倒在了边上的盆栽里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商人逐利这是他们的本性你让陈东跟他跟紧一些若是他敢有别的动作” 唐友龙倒是想有别的动作可他实在没那个胆子苏邀手里捏着他的那些个把柄连上头都不知道他都不知道苏邀从哪儿知道的思来想去觉得无非也就是一个地方-----锦衣卫。 沾染上了锦衣卫他哪里还敢动歪念头当天就先按照苏邀所说的去了雷大人府上。 按理来说像是他这等商人是绝对登不了雷家的门的大周官场几大忌讳其中就有一样是忌讳官商勾结一旦被发现那不管是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可他是给雷家办事的早就已经乘着雷家的东风捐了官儿也配的上踏进雷家门槛了。 来了多少遭了可每每踏进官邸他还是难免束手束脚在茶水房等了一会儿听见小厮来请才急忙跟着七绕八绕的到了一处敞轩。 敞轩三面环水只有一道白桥通往其中如今已经把所有的槅扇都给下了一眼就能看清里头的布置。唐友龙已经走的熟门熟路手脚轻快的进了敞轩眉开眼笑的喊了一声大人笑眯眯的捧上了一只匣子:“成了!” 雷云睥睨一眼手下自然有人飞快的来接了匣子递过去他便擦了手接过来一眼看见里头一沓厚厚的银票不由得眼皮跳了跳脸上也有了几分真切的笑意:“看来沈家当年在晋地可是发了不小的财瞧瞧六十万两银子呢放在哪个县哪个府也得宰杀几个大户了他竟然也拿出来了!” 唐友龙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看着雷云随意的盖上了盖子去侍弄一盆兰花就附和道:“是这样轻巧就把六十万两拿出来了可见是还没榨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听说他当年还是在晋地走私过的那地方沾染上这个生意哪儿能少的了银子花销?这回他为了凑银子拿了不少古玩字画出来卖我听他家的朝奉透露他还有一个压箱底的宝贝” 雷云挑了挑眉。 这世上没人不爱银子再说痛打落水狗向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什么宝贝?” “金缕玉衣。”见雷云猛地回过头来唐友龙下意识的要垂眼又急忙忍住了面色如常的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当初沈家那位万户侯传下来的家传之宝是当年废帝的陪葬” 谁都知道前朝废帝荒淫无度人还未死就急着搜罗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八·原因 雷云都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就对唐友龙随意吩咐:“想个法子这东西他们留着有什么好处?倒不如我来替他们保管。” 当官当到这个地步尤其是在号称大周钱袋子的户部当侍郎雷云不差什么银子了但是古董字画这些东西却是他的心头好。 金缕玉衣光是听一听就能令多少人趋之若鹜的东西沈家怎么配得上? 唐掌柜顿时面上有了难色:“大人怕是有难处人已经被逼的山穷水尽了若是再动手是不是” 雷云笑着看了他一眼:“怎么?怕了?” 唐友龙苦笑:“倒也不是怕就是苏家到底是沈家的仰仗若是咱们逼的太急了我是怕惹得苏家疑心” “怕什么。”雷云嗤笑一声:“过不了几天苏家也是秋后的蚂蚱罢了。” 唐友龙顿时面皮一抖想到了苏邀说的话不知道怎么的语速越快越快:“大人您也知道我老唐怕事儿这样您给我个明白话苏家若是真的能完蛋我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沈家有那么一位老祖宗只怕是这金缕玉衣也不算什么好东西还多着呢我通通给您整来!” “去你娘的!”雷云踹了他一脚脸上却并没什么怒气:“你这厮是油锅里的钱也要捞上来花花能全都给我整来?”骂完了却还是漏了个口风:“放心大胆的去做就算苏家插手背后倚仗的无非就是皇长孙可皇长孙如今只怕有的烦了哪里还有空理会他们。” 唐友龙心里突的跳了一下面上却忙不迭的露出笑意来:“那感情好那感情好您放心老唐我怎么也得把那玩意儿给您弄过来。” 雷云摆了摆手懒得再说唐友龙就小心翼翼退出来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好半响才苦笑了一声钻进马车吩咐:“回家。” 在家里呆了一夜他仍旧跟寻常一般盘查了一遍铺子而后才去自家铺子隔壁的海味楼要了一间包间吃早饭才进门不久虾肉包子上了桌门也跟着被打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露出来笑着招呼了他一句:“哟唐掌柜吃上了?” 唐友龙连忙站起来:“阮小哥儿快请坐。” “坐就不必了我们姑娘让我们问问唐掌柜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阮小九笑眯眯的看着他显然对他的动向一清二楚:“昨儿您走了一趟雷家收获不小吧?” 一举一动都被人盯得严严实实的唐掌柜心中胆寒之余也清楚的很这是苏邀给的下马威和警告他苦笑了一下道:“已经按照苏姑娘的吩咐把金缕玉衣的事儿跟他说了他让我用尽一切办法务必要把东西弄到手。” 又把雷云的那番话说了一遍。 阮小九回去就跟苏邀仔细禀报苏邀挑了挑眉看向同样若有所思的苏嵘轻声道:“大哥是不是有些熟悉?” 这些人的行事作风和办事的套路都差不多一般来说这边在对你做小动作的时候那边一定是酝酿着大事的。 这些次数下来他们都已经心中有数了。 如果说沈家的事情只是一件小事那么就是说他们背后还另外酝酿着更大的计划这才会认定苏家甚至是皇长孙都无暇抽身顾及沈家能让雷云这么笃定的 苏嵘没过一会儿就道:“最近数来数去除了因为雪灾冻死四千余人还强压下去的安徽巡抚一事如果说还有什么大事而且是跟我们也能扯上关系的那就是胡建邦的事儿了。” 胡建邦听说是在驿馆里头闹了事把去查案问话的大理寺的人都给打了事情闹的极大贺太太听见这个名字还要皱一皱眉没有半点提起族人的喜悦感只是冷然道:“从前就是个脑子不清楚的是一个糊涂人罢了他的事不要管。” 苏家兄妹这才知道这位在京城如今出了名的胡建邦竟然还是先胡皇后的族人。 贺太太说没有关系不要管他的事儿但是凭他的身份就不能让人不多想苏邀跟苏嵘两人早已经着人去打听胡建邦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如今听见唐友龙透露的消息哪里还会存什么侥幸的心思? “他们难道是想从胡建邦的事儿下手给我们设套?”苏嵘目光清亮的将大家的关系和交集都梳理了一遍:“可我们从来都没什么关系甚至素不相识就算是他是先胡皇后的族人又能怎么样?” 连萧恒都不认识他。 他的麻烦得怎么才能引到萧恒跟苏家贺家头上? 苏邀却不这么想她如今已经摸到一点儿设局之人的套路坐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去见一见外祖母事情只怕就是应验在这个胡建邦身上。”她说完又转过头看着苏嵘:“大哥我干爹那边的事儿就要劳烦你多帮忙了金缕玉衣一定要到雷云手里。” 苏嵘笑了一声让她放心:“放心吧至于世伯我会让人沿途跟着绝不会让他们有什么闪失的。” 他办事苏邀当然是信得过的笑了笑转头果然去找了贺太太。 贺太太正在跟贺二奶奶商议送给汪悦榕的添妆听见说是苏邀来了欢喜的满脸都是笑意:“快快快你来看看这些都是今年的好料子挑哪些送给纷纷好些?你们年轻姑娘说得到一块儿去。” 贺二奶奶也笑着招呼她:“幺幺快来坐吃饭了没有?” 苏邀顺着她的话答了几句还没来得及坐下外头就有贺家的管事媳妇儿急匆匆的进门来:“太太出事了!大理寺来人送信说是胡大人胡大人说要见您!” 贺二奶奶顿时皱了眉头:“什么胡大人?” 苏邀心中却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胡建邦果然是为了贺家苏家准备的。 贺太太的脸色马上就落了下来不耐烦的冷斥:“不见!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的人有什么好见的!就说我不在!” 她心情一下子便变得十分恶劣贺二奶奶立即意识到了对着苏邀使了个眼色便站起来:“我出去看看厨上准备好了没有。” 管事却很快又去而复返立在贺太太跟前为难的说:“大理寺的崔大人说胡大人一直说他已经是胡家唯一的男丁您也是胡家仅剩的血脉” 贺太太简直厌恶至极的放下了手里的料子眉眼之间充满了阴霾。 还是苏邀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贺太太触及了外孙女儿笑盈盈的眉眼才无可奈何的忍下气来:“让他们稍等等我下午再去。” 作为如今备受元丰帝重视的小姨子她能退步大理寺的人也不敢催逼的太紧很快就走了。 贺太太气的肩背一阵紧绷好半响才平复了心中的怒气狠狠拍了一下身边的桌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她已经没有心思继续挑选料子了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最终还是幽幽的叹了一声气:“罢了我还是去看看那个蠢货到底要说什么。” 按理来说作为胡家仅剩的一个男人哪怕只是义子对于贺太太来说也应当是意义非凡的贺太太对他却如此厌恶苏邀实在有些想不通:“他从前对不住皇后娘娘或是先太子吗?” 贺太太的脸色顿时有些复杂望着苏邀不知道该怎么说迟疑半响之后才对苏邀苦笑:“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就明白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哪怕贺太太不说苏邀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了解这个胡大人的如今贺太太既然自己都这么说她当然马上就答应下来吃完了饭便跟着和的太太一道去了驿馆-----如今胡建邦就被关押在这里。 大理寺的寺正崔大人亲自迎出来请贺太太的马车进去苦笑道:“贺太太辛苦您走这一趟了我们也是被逼无法。” 胡建邦这人的脾气自来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出了名的难缠否则当年也不会被派去养马了这次人家郑思宇郑大人状告他横行无忌欺男霸女逼迫得人家家破人亡又告他私贩军马这个罪名可不小。 若是换做别的人沾染上这种事儿不死也得半残了大理寺哪里管你那么多多得是法子治你让你开口。 可难就难在胡建邦身份微妙谁不知道他惹人厌可他偏偏是胡皇后的义子也是元丰帝的义子了。 这么多年元丰帝之所以没动他还不是因为顾及这一点? 都是做官的大家心里都眼明心亮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都有一杆秤在谁也不愿意把胡建邦给逼急了那就只能好好的问胡建邦一口咬定要见贺太太那也只能先把贺太太给请来。 贺太太矜持的点点头:“真是为难崔大人了。”一面已经携着苏邀进了关押胡建邦的小院冷冷的推开了门。 正文卷 一百五十九·糊涂 房间里陈设简单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正襟危坐见了贺太太跟苏邀进来立即站了起来对着她们两个端详了一阵而后对贺太太怒目而视:“小姨你可是风光了!” 贺太太脸色不变冷着脸越过了他进了房间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转开了头:“你到底有什么事非得见了我才说可以说了。” 胡建邦跟着她进了门理直气壮的上下打量了苏邀一眼无视贺太太的冷淡气势汹汹的开口:“你怎么能因为一点好处就忘记了皇后娘娘的冤屈?当初皇后娘娘对你如同亲生母亲辛辛苦苦把你带大你竟然一点不顾恩情” 苏邀的右眼皮忍不住的跳了跳有些明白问题在哪里了。 那些人把胡建邦千里迢迢弄回来在他身上做文章总得有一点把握而这把握在哪里? 在胡建邦自己。 听这个人说话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聪明到哪里去的人。 果然贺太太有些厌烦的皱了皱自己的眉头冷笑了一声反问胡建邦:“而后呢?你想说什么?我应当如何做?” “您竟然问我这样的话?”胡建邦气愤不已:“他当初这样对待皇后娘娘跟太子太子妃这难道能被称为明君?!虽说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卑躬屈膝忘了皇后娘娘的冤枉!何况你竟然还让你的外孙女儿当了县主” 胡建邦痛心疾首。 苏邀却彻底明白贺太太为何对这个族人如此冷淡了。 贺太太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口出狂言在一边的椅子上静静坐下才神情木然的重复问了一遍:“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 胡建邦慨然摇头:“自然不只是这些我听说太子的遗孤已经找到了?” 听见他提起萧恒贺太太猛然抬起头来恍若变了一个人斩钉截铁的看着他:“你要如何寻死那是你自己的事不与别人相干!我跟皇长孙并无什么私交以后也不会有他是皇后娘娘的孙子没错可他也是圣上亲孙你别犯浑!” 胡建邦却破口大骂:“难不成他就心安理得的当他的皇长孙忘了他父母亲乃至祖母的冤屈!?他既然已经知道身世怎么不为娘娘翻案!?” 贺太太忍无可忍站起身下手快准狠的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怒道:“你给我住嘴!” 她把胡建邦打了一巴掌才平息了心中的愤怒手指抖了半响重新抬起来指着胡建邦:“这些事都跟你没关系不关你的事你处理好自己的那些污糟的事就已经是对得住胡家和皇后娘娘了!” 胡建邦睁着两只水牛大的眼睛气鼓鼓的看着贺太太。 贺太太心口发痛的从屋里出来一时半会儿都顺不过来气还是被苏邀轻声喊了一声外祖母她这才回转过来苦笑了一声:“边走边说吧。” 到了门口贺太太跟崔大人打了个招呼请他务必该如何就如何审不必顾忌这才领着苏邀走了。 上了马车贺太太有些欲言又止。 事关当年的事而且还有许多故事牵扯其中她一开始不知道如何说沉默了片刻才道:“当年姐姐冰天雪地的跳进湖中救了圣上从此之后就再也不能生育对孩子十分喜爱那时候伺候她的一个侍女被嫁给了圣上的贴身侍卫最后难产而亡姐姐便干脆准许另一个侍女把孩子抱回来照顾。” 正在打仗什么规矩也不那么重要了反而是彰显仁德的手段。 胡建邦就是这个孩子。 苏邀已经完全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她嗯了一声:“这个人看起来十分耿直” “什么耿直!?”贺太太到底是被气的有些胸闷乏力靠在身后的车壁上筋疲力尽的后仰:“他是个蠢货!当初就是他冒冒失失的跑来说破了齐云熙试图勾引” 贺太太的声音压得低的不能再低:“勾引圣上将娘娘气的跟圣上大吵一架这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娘娘气的去景山别宫小住就是在那里娘娘不慎滑了一跤大病一场” 苏邀全然明白了。 贺太太压住了怒气:“人好是一回事可是有时候没有脑子的好人要比坏心眼的人还可怕百倍!他也不是头一遭做蠢事了娘娘刚死不久他就不知道从何处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非得要太子去圣上跟前查齐云熙的事” 齐云熙有问题人人都知道那时候她也恨齐云熙入骨。 但是许多事该怎么做不是想当然就能为的。 圣上已经不是当年还在乱军中求生的姐夫和义父了但是胡建邦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经过他那么一闹太子哪怕是没那个心思元丰帝怎么能相信? 父子之间的关系也就疏远了。 这还不够胡建邦后来又被人弹劾在家中对圣上不敬扣出恶言后来才被贬斥出京。 对于这样一个人贺太太再多的情分也被磨灭干净了。 “我只宁愿他一辈子在甘肃养马不要回来!”贺太太吐出一口浊气:“如此一来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旁人反而倒是都好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能保得住性命也不害了别人。” 可偏偏人就回来了。 贺太太头痛不已:“他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凭借着娘娘的情分他怎么能活到如今?不能不管他却又不能理会他实在是厌烦。” 在世人眼里他一直是在帮胡皇后和太子鸣不平对于别人来说他是什么样的人无关紧要但是对于萧恒跟胡家的任何人不管他那就实在是太过没有良心。 这也是贺太太一直都很烦躁的一点-----关系就摆在那里他做的什么事人家自动的就得认定他是在帮胡家。 偏这个还是一个脑子不会拐弯的你想跟他说什么道理全都说不通。 在他眼里什么都大不过他的那些大道理。 正文卷 一百六十章·金缕 这就是下棋之人布局的精妙所在了。 那些罪名是不是真的不重要最后胡建邦的结果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胡建邦这个人的身份。 苏邀缓缓勾起了唇角对着贺太太笑了笑:“外祖母晚了怕是除了找您之外他还找了其他人了。” 贺太太怔住脊背因为之前一直绷得紧紧地如今忽然放松下来而有些发痛而后她立即意识到了刚才胡建邦话里话外扯上的萧恒顿时大怒:“他当真是” 见她这么紧张苏邀急忙回握住她的手晃了晃:“外祖母先别着急没什么事的不会有什么事。” 怎么会不会有什么事呢? 贺太太焦急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幺幺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圣上最厌恶别人提起当年皇后娘娘去景山别宫的缘由” 如果旧事重提那么现在的萧恒就会成为之前的太子。 这么多年的隐忍就都算是白费了。 “不会。”苏邀目光幽幽的盯着贺太太轻轻摇头:“一切都不同了。我已经知道他们打算怎么下这盘棋。” 安抚住了贺太太苏邀先送了贺太太回了贺家才换了自己的马车出来重新回了苏家而后直奔敞轩。 不多久阮小九也回来了跟苏邀道:“姑娘唐掌柜那边送了消息进来说是按照您说的做了陷害了沈家少爷过失杀人让沈家少爷的同窗假作去告官” “我干爹干娘怎么样?”苏邀虽说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但是只要想到沈家夫妻只怕是又害怕又紧张就有些担心:“都派人看着吗?” “您放心陈大人一早已经派人盯着了沈老爷夫妻不会有事的。”阮小九也知道苏邀的心思:“现在按照您的计划忠叔已经让大夫开了令人昏睡的药给沈老爷而后忠叔又暗示夫人家中有一件祖传的金缕玉衣要夫人拿出来送人情” 如此一来东西给雷云自然就是十分合理的了。 苏邀嗯了一声点头:“跟唐掌柜说劳烦他了东西一定要出现在雷云家中我有大用处。” 阮小九立即答应。 唐掌柜将金缕玉衣交到雷云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太后娘娘的千秋都过了眼看着就进了十一月底要过年了。 雷云从府中的八角亭上下来打开看了一眼陡然睁大了眼睛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志得意满夸赞唐掌柜能办事:“手脚倒是快。” 唐掌柜手里拿着讲究的帕子按了按额角满脸堆笑的道:“沈家早不堪一击了再说最近朝中谁不知道姓胡的那个二愣子口口声声说皇长孙是正统太子是蒙冤的事儿苏家贺家不可避免都受了影响自顾不暇哪儿有空来管沈家?这才如此进展神速要说还是大人您手眼通天料事如神啊!” 手眼通天是真的料事如神却算不上。 雷云啪嗒一声将盒子小心翼翼的盖上吩咐心腹将东西收起来略微吩咐了几句就转过头去跟唐掌柜说:“东西到手了后头的事情也办的利落些你知道的上头可是要沈家灭门才罢休一事不烦二主我也懒得再让第二个人经手了你自己心里有点儿成算。” 唐掌柜满口答应出了门就如丧考妣的去交差。 隔着一道帘子苏邀淡淡的对陈东道:“可以动手了一切就劳烦陈千户了。” 陈东抱了抱拳瞥了缩在角落里头老老实实的唐掌柜一眼转身干脆利落的出去了。 唐掌柜是惯会察言观色的陈东在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到陈东走了才敢缩着脖子喘口气然后才陪着笑小心翼翼的朝苏邀打探:“苏姑娘您绕这么大一个圈儿就是为了把金缕玉衣送给雷大人?这里头到底有什么” 苏邀轻笑一声眼睛里却无半点笑意:“玄机是吗?” 看了唐掌柜一眼苏邀轻笑出声:“唐掌柜你若问我我倒是想反过来也问问你你们绕那么大一个圈把胡建邦弄进京城来又是有什么玄机呢?” 唐掌柜如遭雷击再一次对于苏邀的敏锐和冷静叹为观止。 最近朝中为了胡建邦的事情吵翻天了苏邀既然明知道杀招其实是胡建邦的蠢钝那她这些日子其实都只是在看戏吗? 可苏邀分明是萧恒一派啊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苏邀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直到七天后。 十二月初二一个正常的日子有那等勤快的人家已经开始清洗晾晒起家中的家具等着除旧迎新过年了唐掌柜从自己的宅子里出来照常要去铺子里盘账才走到一半就听见轰隆隆的马蹄声随即他的马车便被驱赶到了一旁。 眼看着大队的府军后卫疾驰而过唐掌柜擦了擦自己的眼皮颇为有些心神不宁的看着前头忽然又吩咐车夫:“快!快往前头去” 他说完了又觉察出不对来叫住车夫:“别!算了!” 车夫被他弄的茫然不已唐掌柜却顾不得那么多心跳如擂鼓的让车夫赶快掉头回家过了好一阵才见他派出去的下人回来了。 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唐掌柜一把攥住那个下人的衣襟:“打听清楚了吗?刚才那帮官爷是去哪儿的?!” “已经打听清楚了。”下人气喘吁吁的面如土色:“老爷那帮军爷是奉旨去围了户部侍郎雷大人家的!” 什么!? 一直盘桓在心头的阴云终于压下来唐掌柜的心口一时像是被大石头砸中想到苏邀的那件金缕玉衣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堂堂三品侍郎眼看着下一步就该是登上尚书位乃至入阁竟然真的就被这样拉下来了!? 苏邀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他闹不清楚脑子里一时乱哄哄的心中除了惊慌之外又有一点庆幸。 好在他早在苏邀催逼着他设局送金缕玉衣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抽出来了。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一·查抄 唐掌柜陡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都眼窝深陷冷汗涔涔的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连头发都已经薄薄的渗出了一层汗。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他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像是要从胸腔里直接跳出来好半响才缓过神来捂着心脏坐了下来怔怔的道:“去!备车我要去黄大仙胡同!” 此时此刻另一边才刚从通州别庄回来的齐云熙才下马车就听见管事急匆匆的过来回禀:“夫人二老爷来了此时正在里头书房等您” 齐云熙咦了一声立即皱了眉头不大高兴的道:“我在通州码头等了几天他竟然直接没有停留就跟着运粮的船进京了不成!?” 管事哪里知道这些只是小心翼翼陪着笑站在边上。 “去把白先生找来。”齐云熙懒懒的由丫头搀扶着理了理自己的斗篷转身被仆妇们簇拥着先去后院换了衣裳。 屋里烧着暖和的地龙才进门周身的寒气就已经一扫而空齐云熙被这热气一薰连眉眼都柔和了几分不冷不热的看着等在屋子里的管事媳妇儿:“沈家那边怎么样?” 她临走之前沈家已经是被掏空榨干了眼看着跟一条垂死的狗也没什么区别之所以她如今会问上一句也不过是顺嘴罢了。 管事媳妇捧着重新换好了的手炉上来一面又从丫头那里拿了个银签子过来一道捧上笑盈盈的道:“您放心吧您交代下去的事儿谁敢怠慢?沈家已经屁滚尿流的回老家去了。” 知道她爱听什么管事媳妇儿还特意描绘了一番:“听说沈家走的当天苏家姑娘还不知道等她知道了人老早就已经登上了通州码头的船了一家子大大小小的病的病小的小只有沈太太一个妇道人家撑场面凄惨的很。苏姑娘当即就在通州码头哭了” 哭? 想到那个牙尖嘴利掐尖要强的苏邀也有这样的一天齐云熙微微挑了挑眉胸中的憋屈一扫而光。 黄口小儿是难对付因为年轻人不知道怕。 不过年轻人总会为她们的狂傲而付出代价的你看这一天如今不就来了么? 她微笑着挑了挑眉将头发从后颈中拢了拢重新由丫头抿了头发才领着人去书房。 因为总算是把之前生的闷气找补了回来她的心情极好等到进了书房的门还难得的对童二老爷笑了笑:“二叔来了?我之前在通州等了你好一阵子没料到竟然还错开了怎么就这么巧?” 可童二老爷却没她那么好的心情见了她进来已经紫涨了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分冷冷的道:“大嫂说笑了若不是我这么快到京城也不知道大嫂竟然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齐云熙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脸也缓缓的沉了下来:“二叔这话怎么说?” 她说着进了门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懒懒的喝了口茶:“你大哥既然把京城的诸多事情全权交由我掌管自然是因为信得过我。怎么我有哪桩事没办好不成?” 童二老爷脸上阴云密布听见这话脸色顿时更黑了:“当然没办好!你既然让次辅大人给皇长孙设套了其余的事情就该都放一放诸事低调才好!可你竟然还指使雷云去对付一个商户如今出了大事了!” 听见说雷云的事齐云熙浑身的怒火霎时熄灭了许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转过头看了白先生一眼后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她就皱了皱眉:“二叔有话就直说雷云怎么了?能出什么大事?” 堂堂户部侍郎正三品堂官去对付一个商户已经是大材小用能出什么大事? 她是不当回事的。 “我之所以直入京城就是因为听见了户部要换人准备征收粮食入库的事儿!”童二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往年这事儿可一直都是雷云负责的!” 户部虽然有左右侍郎但是雷云因为后台是许阁老向来都是掌管着所有的肥差。 这种征收粮食核对入库的事儿自然也是他来做了忽然换人是谁都知道有问题。 童二老爷冷笑一声:“结果我才进城都来不及去打听发生了什么才办完户部的交割就听说雷云府中被围住了如今正在等待抄捡!” 等待抄捡!? 齐云熙有些难以置信立即反驳:“绝无可能!再说沈家如何能够撼动的了他?” 哪怕是有苏邀在背后捣鬼也不可能这么快把雷云给拖下来了啊。 她觉得心口突突的跳的有些难受下意识的自言自语:“是不是雷云犯了其他的事儿” 可就算是这样也麻烦了毕竟雷云身为户部的人帮着他们多少?如果雷云倒了那么很多事就都坏了。 “错不了!”童二老爷气急败坏:“我已经寻了许阁老打听清楚了你可知道雷云为何犯事?是他儿子跟一众公子哥去三里河逗乐时竟然拿出了一件金缕玉衣!” 金缕玉衣? 齐云熙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金缕玉衣是什么东西。 但是这东西就算是珍贵又能如何? 除了帝王将相也有许多手眼通天的人本身就爱好这一口他们会用各种手段找来珍藏或是有人进献这也值得拿出来当个罪名? 见她还是有些茫然童二老爷干脆把话挑明了:“好叫大嫂知道!这件金缕玉衣不是来自别处是来自前庄王的库中!” 齐云熙都被绕晕了一时只觉得头昏脑胀伸出手扬了扬示意童二老爷噤声而后才去问白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先生缓缓叹了口气:“如今我们也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雷云秘密跟许阁老说这东西实实在在是他从沈家弄过来的。” 扯上了沈家齐云熙怔怔的胸口尖锐的疼痛起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蹦出来一个名字:“苏邀?!”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二·服吗 苏邀正在给庞贵妃的凤藻宫里。 凤藻宫四面环水是在水中央的宫殿在夏天的时候四面都被接天的莲花和荷叶笼罩风一吹就美不胜收可等到了冬天四面却都是冻得严严实实的冰层。 “看着光秃秃的也没什么意趣。”庞贵妃笑了一声手里拈着一根玉签引逗着一只上窜下跳的雪团一样的猫儿问苏邀:“你那只猫儿跟本宫这只也有些相似?” 那只猫因着主人的动作总算是顺利扑到了玉签子上挂着的一只毛团此刻正喵呜了一声歪着头打量着来的客人。 苏邀见它满脸都是警惕忍不住笑了笑:“样子差不多只是没有娘娘这里养的机灵看着傻呆呆的如今到了冬天只是一味的犯懒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倒是有趣。”庞贵妃看着外头冻得严严实实的冰叹气:“光秃秃的有什么意趣?” “倒也不是。”苏邀顺着庞贵妃的目光看出去见冰天雪地中远处的腊梅已经争相开放就道:“白茫茫的一片衬着这些花儿干干净净的别有一番意境。” 两人相视一笑庞贵妃垂下眼帘来摸了摸猫儿的头问苏邀:“你非得让本宫那个儿子帮你这个忙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高台之上虽然如今是冬季冻得人要瑟瑟发抖但是宫里的布置哪里能跟寻常人等同?苏邀看着左右布置的几个巨大的火盆和三面垂着的帷幕就轻声道:“我想要钓一条鱼已经想了很久了如今鱼儿出来咬钩了是时候看一看投下一颗春雷能不能够炸出更多的鱼来。” 那件金缕玉衣最后落到了五皇子手里。 五皇子奉命出宫去看病了的庞老夫人谁知道却碰上从三里河回京的几个勋爵子弟听说了他们所说的金缕玉衣一事极为感兴趣兴冲冲的去找了雷云的儿子。 雷公子为人精乖见五皇子屈尊来结交自然是没有放过的道理等到见五皇子对这件金缕玉衣甚为喜欢就更是大手一挥将金缕玉衣奉上当成了给皇子的大礼。 只是转头五皇子就捧着金缕玉衣进了宫回去找自家老爹了。 元丰帝彼时正因为山西大雪冻死百姓无数的事情大感头痛今年入冬以来各地天灾频发冻死人的折子雪花似地涌上来。 朝廷刚把这头按了下去那头就又翘起来今年从山西河北河南等地涌入京城的流民比前几年多了一倍有余这个数字怎么能不叫人发怒。 “这么多的流民涌入京城京城防务如今更加压力倍增”杨博侃侃而谈与内阁诸人在元丰帝跟前商量了一上午才终于把初步的章程拟定下来。 元丰帝好容易得了空儿有片刻安宁正要去太后宫中用饭就听说自家五儿子求见不由得挑了挑眉。 在他印象当中五儿子向来忠厚老实比心比天高的老四要单纯的多听见他来了他略想了想倒是宣了人进来。 五皇子顾不得行礼兴冲冲的先朝着元丰帝狂奔过去:“父皇!您看儿子淘弄到了什么?!” 见向来稳重的儿子这副模样元丰帝挑了挑眉:“这样慌慌张张的像是什么样子?” “父皇肯定猜不着是什么!”五皇子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将一个盒子放下脸上表情仍旧兴奋不已:“您快看看!” 元丰帝不以为意目光从盒子里的金缕玉衣掠过眸子却暗沉了几分。 可他脸上却半分不露连声音也还跟之前的差不多:“这金缕玉衣你是从何处得来?你外祖父那儿?” 今天是五皇子奉旨出宫去庞家看病的日子元丰帝早上才打发了儿子自然是还记得。 既然是从宫外回来那这东西想必就是从庞家来的了。 五皇子一无所觉啧了一声就笑起来:“这样好成色的金缕玉衣外公那儿怎么找得着?”他兴奋的从里头捧出来献宝一样的送到元丰帝眼前:“儿臣可是专门找来孝敬您的!您可得好好的赏儿臣!” “哦?”元丰帝不动声色手在那东西上头一触即止:“你还有这个本事?从哪儿寻摸回来的?” “父皇肯定猜不着!”五皇子欢喜的喋喋不休:“这是雷大人的儿子拿出来的儿子听说他请了许多勋爵子弟一道在三里河别庄设宴欢庆因为途中打赌输了才把这东西拿出来展示的” 金缕玉衣在阳光下泛着令人耀目的光泽就这一件东西价值连城不可估量。 元丰帝的目光略过他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还在喜悦当中对于父亲的目光全然不觉还再次上手摸了摸对这金缕玉衣爱不释手:“皇祖父当初也有一件金缕玉衣听说用了无数片价值连城的玉片以金线串之是无价之宝。只可惜儿子当年都还没出生呢没来得及在当年宫宴上看过不过如今见了这一件也能想象的了皇祖父那件的风采了。” 有些皇帝死了都是要穿着金缕玉衣下葬的很多人都传说当年在宫宴上先帝赐给废帝的那一件金缕玉衣其实就是彰显先帝对于废帝的宠爱。 所以那一次宫宴上先帝赏赐给废帝的金缕玉衣对于很多人来说绝不只是一件金缕玉衣那么简单。 就算是放到如今这个意义也是一样的。 “是吗?”元丰帝嘴角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傻孩子什么像不像的?这就是你皇祖父当年的那件啊!” 啊?! 五皇子如遭雷击惊疑不定的收回手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茫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再看着那件金缕玉衣头皮都有些发麻。 好半响五皇子才觉得这东西烫手惊慌的跪下喊了一声父皇。 元丰帝面色不变对着两个内侍摆了摆手等到东西被抬走了他才在书桌后头坐下挑了挑眉:“你刚才说这东西是从哪儿得来的?”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三·家破 元丰帝嗯了一声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呆愣愣站在一边几乎已经要哭出来的儿子忽而笑了一声招呼他:“小五你走过来一点。” 五皇子战战兢兢已经魂飞天外不安的瞥了一眼已经不在此地的金缕玉衣之前摆放的位子已经手足无措根本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硬着头皮在元丰帝的注视下走到书桌前面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父皇!儿臣万死!” “什么死不死的?”元丰帝的心思琢磨不透慵懒而随意的抬了抬手:“你知道当年宫宴的金缕玉衣是不是?” 那年宫宴先帝老迈而因为头风病喜怒无常人人都怕触他的霉头。 先帝却偏偏在除夕夜兴致高昂的在子孙拜年之际拿出了这件金缕玉衣。 元丰帝脸上似乎露出了一点儿笑:“那时候你皇祖父亲口说老六最像朕啊!” 五皇子额上冷汗涔涔抿了抿唇紧张得嘴唇泛白。 他当然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不管先帝是出于什么心思和目的说了这句话可先帝最终还是把金缕玉衣赏赐给了废帝然后扶持了废帝登上皇位。 而废帝登位之后曾经被先帝除夕夜如此夸赞过的元丰帝当然没了好果子吃遭到了废帝的百般欺压。 被排挤被训斥那还都是小儿科最严重的时候听贵妃娘娘说起过当着亲王的元丰帝那时候每天都担心活不过第二天若不是胡皇后机敏哄的废帝皇后高兴哪里还有元丰帝的今天? 整整隐忍五年元丰帝才终于在多方操作努力之下摆脱了废帝的折磨外放去了封地。 虽然废帝仍旧十分苛待他藩王护卫军一再削减一应班子也再三的压缩可到底元丰帝一点一点的熬了过去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 这金缕玉衣此时对元丰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五皇子听见自己父皇这么说顿时魂飞天外忍不住急的都哭了出来:“父皇儿臣当真只是想要哄您开心不知道这东西就是当年皇祖父的那一件金缕玉衣也不知道这东西雷家是怎么得来的” “起来罢。”元丰帝淡淡的朝着儿子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回去见你母妃别跟她说起此事。” 五皇子哭丧着脸答应了一声神思不属的从东配殿出去了。 不多久陈太监蹑手蹑脚的从外头进来喊了一声圣上。 “查清楚了?”元丰帝头也不抬仍旧打开了一封折子看着上头对于流民的处置方法目光淡淡的下了朱批。 “是。”陈太监自动自发的站在边上为他研磨轻声道:“雷公子的确早就已经吹嘘过家中有一件极品的金缕玉衣也是他拿出来在别庄跟诸勋爵公子哥儿们调笑的。五皇子恰好出宫的时候碰上了雷公子便敬献给了殿下。” 作为能够随侍在帝王跟前的太监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功夫绝对是一等一的陈太监更是此道中的佼佼者他跟随元丰帝多年是元丰帝的心腹自然知道元丰帝的心病。 这金缕玉衣之前就遍寻不着可结果竟然出现在一个户部侍郎家里还被他们家的孩子拿出来炫耀这说明了什么?! 他自家的东西结果却在户部侍郎的库房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雷云僭越了。 元丰帝嗤笑一声:“也难免户部见天的跟朕哭穷了瞧瞧从去年到今年流民的数量多了多少?他们年年上折子催朕厉行节俭可自己却肥得流油当真是赤胆忠心呐!” 若是换做寻常时候哪怕陈太监已经做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也不会对一个正三品大员评头论足可如今不同了落水的狗不打那打什么?元丰帝的心意可再明白不过了他是内侍内侍最该做的当然是揣摩并且体贴皇帝的心意。 其他的谁在乎呢? 陈太监垂下眼帘:“陈东已经带人去围了雷云宅邸若他是个奸的便是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的雷云还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他分明是正儿八经的去了户部衙门的谁知道才点卯没多久外头守门的百户便急急忙忙进来禀报说是他家中来人了。 寻常时候雷云向来是不让家中人来衙门寻他的家里人也知道这个规矩会这个时候来顾不得还没看邸报雷云立即道:“带进来!” 他说完自己也往外走才出了门已经见自家二弟朝着自己狂奔过来丝毫没有仪态可言。 “什么体统?”他低声呵斥了一声还来不及教训雷二老爷却已经朝着他扑了过去:“大哥出事了!家中被府军后卫围的严严实实如今已经是只许进不许出了!” 雷云再镇定亦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这不可能!” 好端端的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围他的家? 雷二老爷嘴唇哆嗦着半响才惨白着脸摇头:“真的真的大哥你快回家去看看吧咱们家都要完啦!” 雷云恨不得给这个不会说话的弟弟一脚可如今也顾不得这些着急忙慌的点了轿子回了家才到家门口顿时就觉得两眼一黑险些要晕厥过去-----果然如同自家二弟所说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围着不少的府君卫一副威武不可侵犯的模样令人害怕。 已经预料到了家中必定是惹了大事雷云却还是尽量的稳住了心神扯了自己弟弟一把家中老小都在他是决计不能跑也绝对跑不了的倒是二弟他深吸了一口气叮嘱他:“你快去后街找老齐让他带你去见二老爷快去!” 雷二老爷吓得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还有些不肯动身却被雷云猛地踹了一脚:“还不快去?!难不成想都死在这里不成?!” 他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跑了。 正文卷 一百六十四·徒劳 眼看着弟弟从街角处消失不见踪影雷云才正了正头上的官帽吩咐了跟轿的护卫几句而后径直在自家门口落了轿缓缓从轿子里出来立在门口朝着凶神恶煞的百户道:“本官所犯何事你们是奉哪个衙门的令竟敢来围我的府邸!” 到底如今朝廷还没有明令下来要直接撤了这位户部侍郎的官儿看门的赵百户有些拿不定主意心中正有些犯怵该如何对答就听见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紧跟着一群人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的从外头刮了进来停在了雷家门前。 紧跟着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翻身下马齐刷刷的挎着绣春刀立在了雷家门口将雷云的轿子给围住了。 而此时新任的锦衣卫副指挥使陈东陈大人正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这个曾经的户部侍郎接下来的阶下囚一字一顿字字铿锵的道:“奉圣上口谕户部侍郎雷云私藏禁物胆大妄为内外勾结欺上瞒下着吏部革去雷云户部侍郎之职查抄雷府一应雷家家眷悉数入狱待审!” 赵百户松了口气笑眯眯的望着之前还在摆官腔的雷云:“雷大人我等是奉了圣上之命倒要对不住了。” 雷云已经是面如金纸双目无神了。 当官这么多年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几句话的分量?私藏禁物内外勾结这两个罪名看上去空泛但是但凡只要沾着这两个词儿的边的就绝没有好下场可如今他竟然一下子都给占全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此时此刻齐云熙也同样面色铁青的看着童二老爷不可置信的问:“”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雷云可是侍郎! 那不是个阿猫阿狗哪怕是在王孙多如狗的京城那也是数得上名字的人物!怎么就至于如此?!怎么就至于如此!? 就算是从沈家弄了一件金缕玉衣来以雷云的能量哪怕是弹压下苏家也应当是毫不费力的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齐云熙顾不得别的了她眼睁睁的盯着童二老爷:“事情的关窍究竟在哪里?你竟然从许大学士那里知道了雷云所说的秘密那总该知道到底是何处犯了忌讳吧?” 白先生一直在边上充当隐形人的此时此刻就不得不开口了他咳嗽了一声:“大夫人先别慌!” 童二老爷就冷笑不止:“谁叫雷家自己太过狂妄!得了这种东西哪怕是不犯禁也不该拿出来到处招摇!可他们却好非但拿出来炫耀还进献给五皇子!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先帝赐给废帝的金缕玉衣啊!” 就这么一件玩意儿惹起来的玩笑话给当今这位万岁爷造成了多久的心理阴影? 这东西谁得了最好都永远别见天日。 拿出来那就是明晃晃的在左右开弓的打元丰帝的脸在提醒元丰帝他的苦难过往然后赤裸裸的嘲笑元丰帝-----你看这东西你遍寻不着结果我的儿孙却轻易能拿出来炫耀还要收买的你的儿子。 可笑至极!荒唐至极! 齐云熙生不出气了她睁大了眼睛后仰着倒在了圈椅当中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寂然无声。 是了她此时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并且有多么严重了。 可是问题的关键之处还不在于此还在于另一点-----这一切到底是雷云真的点背太过招摇还是有人刻意以这件金缕玉衣做局? 如果是做局。 那么沈家、雷家乃至于五皇子全都是这人手中的棋子最后这些布置困死了雷云这条大龙。 苏邀她真的有这个本事!? 跟他想到一起去的还有白衣方士白先生他此时也神情凝重的看向齐云熙:“不像是巧合” 虽然说出来不可置信但是这一切对于她们这些玩弄政治手段老道的行家来说的确是一个无懈可击的连环套。 那么这大概当真就是苏邀设的一个局。 齐云熙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正式的从牙缝里再一次喊出了苏邀的名字。 当然这一次的意味已经全然不同了。 从前她当苏邀是一个发泄的对象不满中带着不屑和优越可到如今她在愤恨中又带上了一股掩藏不住的震惊和焦虑。 不说别的金缕玉衣的典故连雷云跟她都不知道苏邀从何处得知?而且竟然设计让这件金缕玉衣到了雷云手中! 童二老爷没心思看她咬牙切齿见她只瞪着眼睛唾骂苏邀就不耐烦的道:“许阁老说雷云不同于他人我们在京城布置的这条线怕是要全面撤出了而且户部侍郎换人对我们来说损失惨重不说别的当初打通雷云这条线就花费了不下数十万两” 投入何其之大? 却偏偏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却因为齐云熙的一己之私要跟一个小女孩儿逞凶都狠而丢了别说童二老爷气的冒烟了哪怕是向来镇定的许大学士也气的不轻啊! 撤掉这条线就意味着织造署那边的生意是彻底的断了----否则户部要查你的亏空岂不是一查一个准?! 齐云熙两眼一黑简直要呕出一口血。 而另一边许崇也对素来还算是尊敬的齐云熙十分不满:“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分明如今所有力气都该使在皇长孙这一节上头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姑姑却非要节外生枝如今以至于雷云一事震惊朝野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也就罢了还引得圣上震怒!” 相比较起来胡建邦闹出来的那点乱子就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辛辛苦苦筹谋这么久若是运用得当这会是一个绝好的攻讦萧恒的点而且还可以借力打力正昂萧恒人心尽失可是结果天降一个金缕玉衣把所有人都砸的晕头转向已经没有人再关注胡建邦闹什么幺蛾子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件事彻底吸引过去了。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五·通气 由不得次辅大人不重视这事儿实在是齐云熙玩的这一手栽赃陷害打击沈家还困于后宅妇人的私怨最终所图的无非就是那一口气说句难听的都浪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是杀鸡用牛刀的暴殄天物。 但是苏邀加以报复的这一手却不是后宅妇人的打打闹闹了。 这一手漂亮的反戈一击简直是政治场上的老手才玩的来的东西了声东击西大而化之以一件更大的事去压另一件事这里头要算准元丰帝的忌讳要算准五皇子的喜好雷云的贪婪雷云对儿子的纵容还要让雷公子恰当的把金缕玉衣露出来。 真是不管是哪一个环节都说得上一声难上加难。 苏邀却偏偏办成了。 不管是她自己做到的还是通过了贺太太或是苏家汪家的能量这一件事都太可怕了。 次辅大人终于抛却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沉默的道:“雷云保不住了也不可保。” 若还真是贪墨说句实在话当官儿的有那个不贪的?千里做官只为钱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话所以当官的们在这一点上的态度是空前团结的能够想办法遮过去的就会遮过去毕竟今天是你明天事儿可能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但是苏邀那边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们另辟蹊径还给雷云致命一击-----私藏禁物。 此时雷云若是招认出来东西是从沈家诈来的那就得牵连出齐云熙跟童家甚至于许家。 所以雷云保不住了。 许崇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雷云是什么人?手里攥着多少生财的门路?这么多年不说别的光是江南那边的织造一道就能给许家每年凑出至少十几万两的分红来那可都是明晃晃的白银啊! 何况他还兼着尚宝司少卿! 能坐上这个位子替皇帝看着宝库的从前可见何等被重用可如今却一朝被毁怎么补叫人烦躁? 不过这焦躁很快就去了许崇到底是缓过神来眼神凶狠的看着自己父亲:“爹雷云保不住那这个位子?” 政治家永远都是最现实的雷云再重要不过是个棋子他完了就得先把这个位子占住其他的都是空谈! “这么重要的位子必然是要廷推了。”许顺叹了口气:“可如今哪儿有那么简单?从前费了多少心力才把雷云推上去拉拢成了自己人这种机会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到底是被人算计成功了。” 许崇的嘴唇抖了抖想到这里就痛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又骂了齐云熙一通然后才忍着气道:“好在雷云他只要没有失心疯就绝不敢把咱家攀扯进去可是姑姑那里” 齐云熙那边却是必然要被查的跟雷云勾连的太紧密了。 不说别的雷云一倒之前的那些窟窿如今可没人藏着掖着那一批批本该进了国库的纱就如此流出去总是要查去向的。 要查去向就还会有很多人倒霉。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来禀报说是童家来了人求见。 “不见!”许次辅冷笑一声:“既然她自己惹出来的麻烦那就该她自己收拾!我管得了多少?!” 许崇匆匆回到自家屋子里齐氏已经迎上来了都来不及替他除去大衣裳就道:“大爷姑姑递了消息进来说是千万请您去一趟那边” 虽然恨齐云熙自作主张闹出这么大事端但是对于温柔贤惠的妻子许崇自来都是十分尊重的见她这样低声下气忍不住心软了一阵才皱眉:“这个时候过去又有何用?” 话是这么说当看到齐云熙送进来的除了一封信还另外有一个印鉴的时候他还是重新起了身:“那我就过去一趟你看着些仙儿最近都不许她出去胡闹!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家中呆着!” 多事之秋别一头没按下去另一头又翘起来了。 许大人对于自己的女儿到底还是十分爱护的。 齐氏低眉顺眼的答应了。 许崇的轿子很快就到了聚海庄这是一座闵地老板开的酒楼在东城一处胡同里平常接待的都是巨贾进聚海庄先得过好长一段胡同这段胡同也不是谁都能进的----整条胡同的房子都被聚海庄买下了布置成了找乐子的地方寻常人进来连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 许崇自然不在被拦住问名之列顺顺当当的进了胡同很快就到了聚海庄的西门被一个朝奉亲自迎了进门送上了二楼。 从进门开始每一处地方都铺了厚实的地毯上了二楼更是已经能听见金石之音许崇眉头跳了跳快步穿过长廊停在一处包房前推开门就见几个美人正在一边探亲吹笙。 他视而不见穿过这群美人撩开珠帘这才进了里间看到了坐在上首沉默不语的齐云熙还有已经站了起来的童二老爷和老熟人汾阳王妃。 这么多人都来齐了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先压下了心里的怒气对着汾阳王妃拱了拱手行礼:“王妃。” 汾阳王妃摆了摆手苦笑了一声就道:“如今这个时候顾不得这些虚礼大人请坐。” 齐云熙的目光这才落在了许崇身上略一沉吟才问许崇:“你们家老爷子对这次的事情怎么说?” 不问还好问起来当真是叫人气不打一处来许崇深深看了齐云熙一眼好半响才忍住了心中的嘲讽道:“雷云不能再保了你们也商量商量这件事该叫谁来出面?” 该叫谁来出面? 一句短短的话却让汾阳王妃跟其余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闵家是自秦郴之后好不容易才推上了水师提督位子的他当然不能动否则的话岂不是白费了一场功夫? 三方对这个话题不约而同的都有些警惕和防备彼此一时无言。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六·相会 可是江南织造署的金三孝完了之后上来的是刘春旺那可是从前汾阳王跟前的孝子贤孙也是汾阳王妃族中一个叔叔的附庸为崔家跟汾阳王妃那可是立过汗马功劳的。 然后便是应天府尹了。 这也是个老熟人了-----童泰的世交好友。 能跟户部侍郎串联做下这等事的这三个人才够分量才能平息的了如今的天子之怒。 不管是这三人中的哪一个对于他们如今来说都无异于是在自断臂膀割了身上一大块肉。 想到这里童二老爷再忍不住竟然当着屋子里这几人就开始抱怨:“大嫂这一口气出的可真是大手笔啊!” 一下子赔进去两个重要人物! 好么胡建邦半点作用都没起到到现在那帮言官参奏都只能参奏胡建邦本人作死这已经完全背离了他们原本弄胡建邦回京的初衷但是如今却已经顾不上了-----雷云的事情已经引得圣上雷霆震怒这个节骨眼再盯着胡建邦生事针对性太明显了很容易就会让事态进一步扩大。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这一句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不仅许崇没吭声连汾阳王妃也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眉毛。 说到底大家利益一致才聚在一起的齐云熙却一再损害了汾阳王府一系的利益这怎么能叫人心里舒服? 她便率先开口:“少了织造署从哪里去弄这些上好的料子!?” 用朝廷的料子去赚海上的钱无本万利的生意这个位子太过要紧她是寸步不让的。 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绝不会放弃刘春旺。 紧跟着许崇便也沉声道:“闵家劳苦功高。” 闵家若是丢了这个水师提督的位子许家的脸上也过不去啊老爷子毕竟每年从闵家那里收无数好处闵家还是老爷子的眼睛耳朵所做的事情多不胜数呢再说这次的事实在不是闵家办错了不能让闵家出来背黑锅。 剩下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在座的都是聪明人。 童二老爷嘴唇抖了抖想说什么终究又没有开口。 齐云熙脸色阴沉好半响才咬着牙说道:“那就这么着吧那雷云底下的生意” “看着究竟能压到什么地步吧。”许崇一阵头大:“且还有得忙活。” 不能露出马脚那就先得把事儿给捋顺他想了想道:“得先安置好雷家其余人能保的肯定是要保的否则当真是寒了底下人的心也只有这样雷云才能放心的去啊。” 他说完这句话见诸人都没有异议才对齐云熙道:“暂停生意小心谨慎这一次圣上对于雷云的事儿动了真怒了让锦衣卫严守雷府雷家书房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抬进了大理寺” 这句话还只是让齐云熙脸色阴沉但是接下来的话却叫齐云熙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若是查下去真的查到了东南那边对你们谁也不好我们自然也不好。”许崇声音压低了环顾了众人一圈才低声道:“父亲说了大家别当真以为之前猜中了几件陛下的心意而行事的胜利就能无往而不利了要知道。老虎打盹还是老虎睁开眼了闻到了味道是要吃人的。” 齐云熙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连汾阳王妃也勃然色变。 许崇见大家已经彻底领悟了他的意思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才安生了多久呢?姑姑不是我说你也该收敛些了该争的都争到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过犹不及啊!这才是害了那一位了。” 他说完就不再说了转身走了。 良久屋子里还是一片死寂。 还是汾阳王妃最先反应过来疲倦的揉了揉i自己的眉心:“雷云的事情追究下来只怕是有一场震动的趁着有次辅大人压着还有一段时间喘息听许大人的话罢。”她顿了顿见齐云熙满脸阴霾紧跟着道:“你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问一问那一位的意思若是有一星半点儿的火星子冒出来要知道我们固然难逃一死可他的日子也未必好过。你苦熬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还拉上了我们这些人难道都只为了你陪葬吗?” 齐云熙霎时朝着汾阳王妃看了过去好半响才挑了挑眉:“王妃尽管放心吧我知道轻重不会再乱来了。” 汾阳王妃这才点了点头又吐出一口气:“查清楚了吗当真是苏家这丫头在背后使坏?” 通过这短短几天时间齐云熙已经从被打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脸上再也没有掩饰的迸发出蚀骨的恨意:“派去装成流民截杀沈家夫妻的人反被截杀。还有雷云手底下最大的管事唐友龙不见了。当初就是他去帮雷云给沈家设套的。” 这么大一号人物却早早不见了人影。 能出了什么事不言而喻。 汾阳王妃呵了一声:“这个苏邀真是多智近妖她怎么想到的?” 吸一口气汾阳王妃的脸色又更加凝重:“此女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是给我等挖坟之人!” 童二老爷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听见她们如此说满心的不解:“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只怕也是家中推出来的障眼法你们是不是把她说的太过厉害了些?” 这一次却连齐云熙也没开口说话。 苏邀的确是惹人头痛但是问题是每次对付她却都不仅不能成功反而还伤筋动骨。 就比如这次说句实话赔进去一个雷云再加上应天府尹已经重创了他们。 此时被念叨的苏邀也在东城只是她并不在聚海庄而是在位于东城的白云观。 白云观是皇家道观寻常的时候自然是闲人免入的但是显然苏姑娘并不属于闲人行列她进了山门再上了九十九级台阶一眼看见了光秃秃的榕树底下立着的人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走了过去。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七·相通 榕树底下有个穿着大氅的少年长身玉立正不知道跟个小道士说了什么引得小道士一脸的茫然为难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转过头来看见苏邀一行人顿时眼前一亮的伸手指了过来。 少年已经转过身来一直紧紧跟着苏邀的沈妈妈不由得啊了一声轻声道:“原来刚才给咱们送信的是皇长孙殿下。” 她们之前可没打算出门是回事处送了一封信进来姑娘看过之后才临时打算出门来的。 最近沈妈妈一直都很担心苏邀-----沈家走的突然连一封信也没送来她去找表姐的时候才发现沈家已经人去楼空都忍不住担惊受怕了好些天。她尚且如此何况是苏邀呢? 虽然苏邀嘴上不说但是沈妈妈知道对于沈家的人苏邀再在意不过了。 这些天苏邀一直都不出门沈妈妈心里就更加担忧到了今天见到了立在榕树底下的萧恒沈妈妈之前还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啪嗒一声放下了一半儿。 从前萧恒还是宋恒的时候就帮了自家姑娘不知道多少忙如今成了皇长孙虽然见得少了但是沈妈妈还是对他十分有信任感不由得就对着燕草等人使了个眼色都停住了不动了。 萧恒边上的三九也机灵的上来喊了一声苏四姑娘。 自从萧恒回宫之后他的人就尽数都留在了宋家只有等他出宫来这些人才能用得上。 苏邀冲三九点点头见三九也走到远处去了才收回目光在萧恒对面落座:“这样下去不行你虽然说是恢复了名分可事实上却如同困兽身边无人可用像是被关在了笼子里。” 什么都不能自主要做什么还得借着出宫的机会抓紧时机布置不方便不说也很容易引人注意。 萧恒轻轻笑了一声:“你跟我舅老太爷说得一样。” 广平侯也是这样提醒他的萧恒点一点桌面若有所思:“他们一再的盯着我的事情不放到处找事一来是因为怕我追查当年我父亲的事二来则是给我添乱最好让我一直当一个这样有名无实的皇长孙名不正言不顺一直这样拖下去。” 拖得久了很多东西自然就会生出变故来。 比如说元丰帝一直都不彻底的给萧恒读书办差的机会也不给他正名分请师傅那么庞家会不会生出或许可以一争的心思来呢? 不说庞家其他几个小皇子的母家呢? 还有那些大臣们又会不会见风使舵去找更稳的船来扶持? “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可事实上这样才是最恶毒且有效的法子。”萧恒看得透彻伸手给苏邀倒了杯茶:“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耗尽人的耐心包括我和圣上的用一件件零碎的小事来拖垮我再恶心恶心帮我的人” 苏邀抿了抿唇知道萧恒跟广平侯见过面显然是什么都知道的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道:“这次的事还要多亏了五皇子帮忙。” 如果不是五皇子换一个人去拿了金缕玉衣献给元丰帝都不会有这个效果。 只能是被庞贵妃和元丰帝娇惯着长大养的忠厚正直的五皇子去才能达到这么好的效果让元丰帝丝毫不怀疑有人在陷害雷云只觉得是雷家嚣张贪污太过已经到了毫无顾忌的地步。 风大榕树底下的石桌很快就吹的到处都是沙尘萧恒见苏邀的斗篷上头很快就落了一层灰便率先站起来带着苏邀往三清殿去一面就道:“贵妃娘娘是个顶聪明的人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她是绝不会让五皇子冲出来当出头鸟的。” 她最看得清楚元丰帝的心思所以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跟寻常不符合的动作。 既然如此那现在暂时自然是可以天然拉拢的盟友。 苏邀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侧头去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才问萧恒:“借着这个机会让圣上看到有人对你一直虎视眈眈连苏家贺家也不放过屡屡为难其中竟然还有户部侍郎先把侯爷担忧的事情解决了吧?有了这么一件事圣上应当也心知肚明了。” 查下去雷云这个人的线多的很这条不行那就换一条总有一条会牵出些东西来的。 萧恒的确是该有自己的班底了。 “不急。”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殿中立即就有一个小道士跑来将他们给迎进去送上了茶水点心萧恒摆一摆手那个小道士便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他这才道:“这次真的多亏你敏锐通过贵妃娘娘给我送了个信否则就是胡建邦的事儿也足够恶心我一壶了。” 正如贺太太所说的那样有时候好人犯蠢那是比恶人还要可恶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胡建邦就是如此他竟然上书要弹劾宋澈说宋澈狼子野心数落宋澈的十宗罪。 其中就有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家宅不宁等几条。 大周的言官向来什么都敢说但是再能说再敢说也没有跟胡建邦这样什么人都跳起来咬一口的。他不仅上书弹劾了宋澈和宋翔宇还上书骂了萧恒说他不思进取不知读书为人子不知替父母伸冤曲意奉承媚上德行有亏。 “怪不得外祖母这样厌恶他了。”苏邀扯一扯嘴角却实在笑不出来她难以相信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蠢成这样的人。 别人再蠢也知道该护着自己人可胡建邦完全就是一条到处乱咬的疯狗他自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事的准则就要求所有人都要按照他的准则来行事方才算得上是君子是好人。 但凡是不按照他说的做那简直就不配在这世上做人了。 “那他这么一闹圣上那边是什么意思?”虽然已经知道可苏邀还是有些担忧。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八·诡异 萧恒嗤笑了一声眼里也带着一点儿嘲讽:“那就得多谢你了若不是你设计的这一出让雷云闹出一件这么惊天动地的金缕玉衣案胡建邦这么乱咬我身上不管怎么样也要先被泼上一盆污水的。” 毕竟人人都知道胡建邦是中直不阿不折不挠的太子党他反过来咬萧恒不正说明萧恒的人品真的有问题吗? 苏邀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更加轻松心里自然也是如此----那帮人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深不可测想必这些年胡建邦能活到如今而且还能有那么好的官声都是有人在故意经营。所以胡建邦这颗棋怎么用都好用。 当然了那是原先现在胡建邦只是一颗废棋了。有了雷云的事情在先元丰帝对于胡建邦竟然也乱咬一气的行为十分的厌恶宣召了他进太极殿狠狠地训斥了一番把胡建邦骂了个狗血喷头。 胡建邦还梗着脖子在元丰帝跟前骂萧恒是个忘恩负义的云云元丰帝气的更狠了已经下令让都御史杜策将胡建邦给扔到了都察院的司房里呆着。 都察院作为三法司之一也是有自己关押犯人的地方的只是有些不同他们这里关的大小都是官儿普通的犯人是进不来的。 “圣上如今彻底厌恶了胡建邦让三法司严审他的案子。”萧恒大有深意的笑了起来:“胡建邦是很蠢没错但是却不是会做错事的人他的那些罪名都是有心人栽赃的查下去对我们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所以不必再管了。我已经让人露出风声胡建邦说是郑思宇诬陷” 这个风声一露胡建邦就活不久了。 毕竟那帮人怎么可能再搭进去那么多人?现在的损失就更大了。 苏邀垂下眼帘对于胡建邦的生死其实并不大关心对她来说如今最大的事是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之下让苏家贺家站的更稳-----那天明昌公主独独点出她来要她三跪九叩行大礼她不是当真无动于衷。 她还是太弱小了小到只能见招拆招小到人家一句话就还是得乖乖的跪下来行大礼。 看人脸色伏低做小这些事她不是不会上一世她也做惯了可她不想这么做也做的腻烦了。 既然这条路不能走那就站高一点站的更高一点终有一天她不必再活的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胡建邦:“殿下今天送信让我来白云观是还有别的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是。”萧恒言简意赅:“陈东去搜查雷家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件事-----雷云十分喜欢来白云观据说是很信奉道家可我来了一打听发现一件更有趣的事白云观不远就是聚海庄。” 萧恒在三九拿进来的地图上点一点让苏邀看那个位子而后若有所思的笑了:“巧不巧那个你之前说过的齐云熙童泰将军的夫人据说就是聚海庄的常客。” 常客?! 苏邀琢磨这两个字的分量很快就反应过来:“未必就是常客吧?” “所以我们要去看一看。”萧恒微笑着将一套男装拿出来对着苏邀眨一眨眼:“做一回食客。” 苏邀顿时会意犹豫不过片刻就换了衣裳跟三九吩咐了几句让沈妈妈等人在白云观候着自己跟着萧恒从后门出去穿过了牌坊之后来到了聚海庄。 苏邀上一世也是听过聚海庄的知道是闵地那边商人的产业说是京中但凡是从东南那边回来的大小官员都对聚海庄十分的推崇如今一来她才惊觉聚海庄为什么能够跟一般的酒楼区别开单独突出一个‘庄’字了。 这里实在是太大了附近一整条长街全都挂满了聚海庄的灯笼上头都写着整齐划一的聚海庄三个字远远看过去十分的壮观浩瀚她若有所思跟萧恒对视了一眼两人凭借穿戴跟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成功换了进聚海庄的玉牌被人引着往里头去吃饭。 “这里戒备森严几步就有人看着说是服务周到可事实上却每个客人都有单独的一个玉牌说是与众不同其实却” “却更像是筛查客人是吧?”萧恒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奇异的神采神采飞扬的笑着拉着苏邀进了聚海庄才进门他就揽着苏邀转了个方向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对小二道:“我看就这儿就不错了。” 聚海庄接待客人的门槛高包房就更是非富即贵的人才能有的他们只是来打听打听虚实的自然不能太过张扬。 何况 萧恒在小二去拿单子的时候对着苏邀使了个眼色轻声道:“汾阳王妃。” 苏邀眼皮一跳顺着萧恒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打扮得异常朴素的汾阳王妃从楼上下来很快就又不见了。 自从汾阳王死了之后汾阳王妃就闭门不出一副心灰意冷的姿态宫里宫里觉得十分对她不住过些天就有赏赐颁赏下去不说连淳安的郡主之位也借由这次的事儿给赐还了。 元丰帝还说呢虽然淳安的确是任性跋扈了一些可是确实也十分坎坷可怜先是丧夫而后丧父且汾阳王生前最宠爱这个女儿若是不恢复淳安的爵位只怕宗室要说他这个皇帝太过冷情了。 这话一说出来没人能说什么萧恒也不能。 既然如此深居简出的汾阳王妃竟然会出现在聚海庄这种热闹的地方本身不是就已经说明了太不寻常吗? 不一时几道东南那边的特色菜送上来了苏邀刚才已经看到小二拿着网兜捞了活蹦乱跳的虾拿来此时看着一桌子新鲜的海鲜就微微的挑了挑眉:“这个地方果然有些意思。” 萧恒伸手替她剥了一只虾笑着道:“不是有些怕是很有意思。” 小二恰好又端了一盆螃蟹上来闻言就忍不住眉飞色舞的道:“二位我们这儿还有更有意思的!” 正文卷 一百六十九·掌柜 “哦?”萧恒笑着看着他端上来的炙牛肉和气的问:“还有什么有意思的?” “喏!”小二指了指远处在楼梯处搭起来的一座链接二楼的台子笑着道:“每隔一天都有人专门在这儿表演许多有趣的戏法如今正要开始客官可以好好瞧瞧。” 果然不多时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起哄叫好萧恒跟苏邀的位子有些远可是也能看得见有人在上头展示许多新鲜戏法的确跟寻常的酒楼比起来有意思多了过不多时竟然还有穿着敞着肚皮的女子上去跳了胡旋舞。 周遭的叫好声和掌声不绝于耳令人震耳欲聋苏邀捂着耳朵眼睛盯着台上的那些女孩子许久没有出声。 一直等到萧恒伸手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她才惊醒过来就见萧恒轻轻的望了一眼二楼处的东边长廊她顺着萧恒的目光看过去见有一个穿着青衣的中年男人一闪而过。 苏邀摸不准那个人的身份只觉得有些眼熟就听见萧恒提醒:“许次辅的儿子许崇。” 许崇? 苏邀陡然想起阮小九曾经说过许崇的妻子齐氏正好就是齐云熙的侄女儿。 那么才刚又看见了汾阳王妃到底是聚海庄的名声真的大到了这个份上这些权贵不约而同的跑来这里品尝美味还是本身聚海庄就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地方? 如果是前一种那还没什么可如果是后一种原因说句实话那就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了。 苏邀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越是恐惧她的脑子就越发的清醒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见萧恒已经站起身来了急忙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道出了门好一会儿离开了聚海庄的这条长街苏邀才回过头望了一眼那庞大错落的建筑沉默的转过了头跟着萧恒仍旧从溜出来的地方进了白云观。 风已经停了可苏邀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周身都发冷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就见萧恒加快了步子挡在了自己跟前不由又有些想笑:“多谢殿下了。” “是我思虑不周该再给你加一件大氅的你毕竟是女孩子。”萧恒挡着她进了门在窗前的炕上坐下:“下次我一定记着。” 苏邀觉得他关心的地方不大对有些无奈的坐直了身子将话题重新给拉回了正道:“殿下你今天不是真的觉得聚海庄有意思而是专门带着我过去让我见到那些人吧?”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分明就是萧恒早就已经打听到了什么才能这么碰巧遇见汾阳王妃跟许崇的。 不过这也太多此一举了因为萧恒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大可跟她直说就是了还非得带着她出去走一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么。”萧恒不置可否笑了一声很干脆的承认下来见苏邀面色凝重显然很是紧张才道:“别怕天塌不下来。之前汾阳王的死是乔丹宁所为乔丹宁这人跟何知州又是为何对汾阳王动手只推了个王秉承出来顶锅我是信不过的一直都在让陈东帮我盯着。你看盯着盯着这不就有些收获了么?我查过了给乔丹宁赌资让他暴富的赌坊就是这聚海庄的产业。而这聚海庄的生意做的这么大如今看来是跟咱们的次辅大人脱不了关系啊。” 次辅、汾阳王、齐云熙。 这三个人凑在一道之前安排的那些计划就能说得通了也的确是只有他们能够动用这么多的资源。 苏邀下意识的捧着茶盏看着茶汤发呆她想到贺太太对齐云熙的剖析这个女人真是够不简单的当年勾引过圣上不成转眼就嫁给了昭勇将军童泰而后活的风生水起的。 苏家遇上的这么多事每一桩都有齐云熙或是她身边人的影子参与的痕迹世上的事儿也只有说书才有这么巧了。 可是他们到底为何如此针对太子和萧恒? 苏邀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着萧恒却见萧恒也找好对着自己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碰都十分明白对方的意思。 苏邀就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郑重道:“我有个法子先探一探许家跟齐云熙的关系吧。” 事情反正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当然没有再任人宰割的道理为了家里人为了能够引出真正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三九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说:“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再不抓紧时间回宫宫门就要下钥了。 住在宫中就是这点不好萧恒皱了皱眉很快又松开了答应了一声到底听完了苏邀的计划略微思忖之后才点头:“你办事我向来是很放心的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怕你太不把自己当回事说起来今天还有一件事。” 他说着就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只方方正正的雕花的紫檀木的盒子来:“恭贺你得封县主既然是县主了就不必再太给那些人脸面若是有人非要蹬鼻子上脸不必忍着。” 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专程为了这件事来送一趟礼物苏邀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多少迟疑就伸手接了过来大方的笑着道谢。 萧恒点点头带着三九先一步走了。 沈妈妈很快就跟燕草锦屏进来:“姑娘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眼看着时间都过去半天了再不回去家中是要担心的。 回城的时候经过聚海庄苏邀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街道过了半响之后才放下了帘子。 马车才回到家挺稳尚且来不及下车苏邀就听见外头跟车的何坚一声呵斥:“什么人!?” 因为她屡次遭遇麻烦苏嵘十分强硬的将何坚给了她如今何坚都是跟着她进进出出的。 苏邀下了马车就见何坚手里拎着一个圆胖的男人。 正文卷 一百七十章·得用 圆圆胖胖的不是唐友龙是谁? 苏邀将手里的盒子交给沈妈妈拿着脸上现出一丝笑意来挑着眉轻飘飘的要走:“原来是唐掌柜啊?” 唐友龙点头哈腰的应了一声胖大的身体倒是很灵活不断的想从何坚手里挣扎出来陪着笑对苏邀行礼:“是啊是啊苏四姑娘是我老唐!四姑娘我有事儿找您求您千万拨冗听老唐我说几句话我求您了!” 他最近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雷云风光了这么多年手里的人脉资源都不少唐友龙虽然已经因为早知道苏邀的计划而抽身可哪里能完全不被波及?雷云背后的那些人如今四处都在找他他要是落到那些人手里怎么都是一个死字。 如今唯有苏邀能够搭救他了所以他龟缩不出许久直到今天才在打听清楚了苏四姑娘的车马才过来拦人的。 “让他进来吧。”苏邀对着何坚点点头唐掌柜就灵活的落了地又拍拍屁股忙不迭的站起来小跑着跟上了苏邀急忙邀功:“四姑娘哦不县主老唐我这回可是把您交代给我的事儿办的妥妥当当的东西是经过我的手交给了雷大人他才信的雷公子也是被我调唆着才把那金缕玉衣送给五皇子的老唐对您可是一片忠心啊四姑娘!” 说话间已经到了苏家的议事厅苏邀坐在上首对着跟进来还在说个不住的唐掌柜点了点头:“坐吧。” 唐友龙的眼泪都下来了屁股没敢挨着凳子反而噗通一声朝着苏邀跪了下去一个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苏邀磕头:“四姑娘老唐不敢再跟您耍心眼儿了求您了四姑娘您给老唐一条活路吧!” 他算是知道了苏邀这个人别看她年纪小只是个小姑娘但是心眼儿真的比谁都多。 她什么也没做也的确是没牵扯上他可如今形势就把他逼得不得不回来找苏邀。 见唐友龙哭的厉害苏邀知道这只老狐狸是当真吃到了教训-----雷云下狱之后唐友龙就携带着家私跑了。 她知道唐友龙说到底是因为不想再被搅合进来怕帮她做事的事儿被发现惹得幕后的人更加动怒。 她也懒得去管因为她知道唐友龙是必定要回来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你出卖了人以为真的跑了就能了事了吗? “唐掌柜这是怎么说?”苏邀笑了笑轻轻的抬了抬手腕上的两只玉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还以为您再也不会回来履行承诺了呢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要把我干爹那边的产业交回来吗?” 唐掌柜当即就跪得笔直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几个耳光:“都是小的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生怕之后的事儿兜不住这才起了糊涂念头想着干脆一走了之实在对不住四姑娘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保证从此以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尽忠职守” “也不必这样麻烦。”苏邀放下手中的茶盏见唐掌柜的话头戛然而止的朝着自己抬起头来便轻声道:“唐掌柜只需要再帮我一个忙那么唐掌柜就不必怕了不管是你还是你的一家老小我跟你保证都一定能顺顺畅畅的活着。” 唐友龙张了张嘴下意识的问:“姑娘要我帮什么忙?” 苏邀微笑着对着唐友龙扬了扬手。 一直等到出门的时候唐友龙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直到出了门站在苏家角门边上他迎着寒风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才猛地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拢了拢自己的衣襟苦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了的门一步一步的挪着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早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豪华的车架了换成了再普通不过的青帷小油车他上了车里头一直等着他的弟弟就急忙问:“大哥怎么样?!” 唐掌柜苦笑了一声:“回去再说。” 等到回了家唐二爷迫不及待的追着唐掌柜进了书房:“大哥到底怎么样?现在到处都在查咱们咱们的铺子都已经关了可还天天有人去问这分明就是他们就是疑心了咱们咱们偏还跑了这下我们再露面只怕就是杀身之祸啊!只有苏四姑娘伸手拉拔咱们一把咱们才能有活路。” “苏四姑娘让我们给她再办件事。再给她把这件事办完了从此咱们就是苏四姑娘的人她把咱们安排到晋地去打理之前沈家在那边的生意。”唐掌柜下了身上的斗篷敲敲桌子示意弟弟稍安勿躁才压低了声音说:“苏四姑娘想让我们去找许大人。” 许大人? 唐二爷怔了怔很快就又反应过来:“许崇许大人?” 他有些抓狂:“可那是许大人啊!人家可是次辅的儿子咱们从前能得大人的重用已经是极限了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人家多少次。许次辅的儿子那哪里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你说得对。”唐友龙眯了眯眼睛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堂堂次辅大人的儿子哪里是咱们想见就能见的?可是见许大少爷就要容易多了。” 京中的这些纨绔子弟就没有不喜欢去酒楼茶馆的想见见这些二世祖们那还是有法子的。 见大哥已经把事情都想好了唐二爷才问:“那苏四姑娘总得要有个事儿叫咱们去做吧?否则见到了难不成就只为了看看他们长什么模样?” 想什么呢还不都一样两个眼睛一只鼻子有什么好看的? 唐友龙瞪了弟弟一眼:“嘴上少没把门的姑娘的意思是想去许家做客见见许大奶奶。” 要见许崇的妻子? 唐二爷更加摸不着头脑:“她可是县主了她想见许大奶奶自己多得是法子和场合还需要我们在中途做什么?我们只是商人啊!”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一·善诱 唐掌柜苦笑了一声见自己夫人送了热乎乎的毛巾进来急忙拿起来往脸上一盖整个人都冒出热气来舒服的打了个颤儿这才清醒了许多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将毛巾往边上一扔才提点弟弟:“你也动动脑子若是普通的见面哪里还用得着咱们?苏姑娘的意思得是让许家的人主动找上她才行” 唐二爷还是一脸懵不知道苏邀葫芦里头到底卖什么药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哥哥说的对现在苏邀已经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当然是得紧紧地抓住才行。人家如今既然有事情让他们做自然是最好的把事情办好了才能寄希望人家拉你一把。 他抹了一把脸见嫂子出去了就压低了声音:“大哥说罢要我做什么?” 唐掌柜低垂着头在屋子里踱了好一会儿的步才招手让弟弟凑过来声音极轻的道:“许大少爷是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每到朔望日必定是要去参加文会的这样你到时候就在他跟前演出戏” 唐二爷听的睁圆了眼睛一面听一面忙不迭的点头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急忙出去办事了。 唐掌柜就又打点了精神从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后头的密室中取出了一个盒子抽出几样东西苦笑了一声-----这些东西还是给雷云办事儿的时候从雷云手里瞒昧下来的如今竟然拿来给苏邀办事真是不知道雷云知道了心里该作何感想。 雷云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了都察院的司房里头环境自然是比刑部和大理寺的大牢要好的多可他堂堂正三品侍郎哪里过过这样的苦日子?进来多久他就有多久没闭眼如今已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圈底下一层浓重的淤青。 他默不作声的坐着对进来的杜策视若无睹还往边上挪了挪。 杜策也不生气只是笑了一声:“雷大人您怎么也是官场老前辈了应当是明白我们的难处的到了这个地步了您不如就配合配合吐出些东西来好歹我们也好交差您说是不是?” 跟他进来的是御史庞峰按理来说都察院审这种官员都是要一个审一个记的听见杜策说了这番话他往雷云身上看了一眼见雷云仍旧不为所动就不着痕迹的放松了些。 “你们若是认定我有罪就拿出证据来。”雷云其实已经口干舌燥可却仍旧还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冲着杜策笑了一声:“至于我自己我是没什么好说的!” 杜策顿时有些发怒雷云软硬不吃他已经为了这个案子费了不少的心思而且上头还偏偏又催的急若是再办不好这事儿他明年还怎么外放去云南当督抚?想到这里他顿时冷笑了一声:“雷大人要证据那件金缕玉衣就是证据!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家公子的身上这事儿你就说不清!别以为这样拖着拖着就能把事儿拖下去圣上震怒你若是聪明的不如尽早把事情分说明白咱们彼此都轻松省的让彼此难做你说是不是?” 雷云目光有些呆滞的在他身上过了一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外头却忽然来了个书吏急匆匆的伏在杜策耳边说了几句话杜策顿时便有些色变随即拍了拍一直没出声的庞峰几下:“你先看着我出去一会儿就来” 庞峰笑着答应等到他一走便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沉着脸喊了一声雷大人:“外头托我给您带句话!” 一直如同木雕一样的雷云终于有了反应呆滞的眼神猛地迸出光彩来顿时来了精神:“我就知道怎么说!?” 庞峰见他这样激动倒是还稍微迟疑了一瞬才咳嗽了几声:“外头问您怎么能如此不谨慎到底是怎么会到这个地步的?” 说起这件事雷云又是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他之前已经让人带话给许崇了说明了这金缕玉衣是从沈家那里拿到的但是那时候到底是风口浪尖的时候都察院盯他盯得死死地根本说不了什么。 如今他就把事情又重头说了一遍:“沈家的祖上说是万户侯有金缕玉衣倒是不奇怪可金缕玉衣说是圣上的努库里的那沈家怎么能得到这样的东西?!我就是栽在了这上头!沈家背后必定还有人在算计我借着沈家的手把东西递到我手里再发作!”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雷云只是被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和用来准备继续放长线钓大鱼的饵罢了。 雷云毫不犹豫的挑破了这一点阴沉的盯紧了庞峰:“我是代人受过罢了大人应该都明白的难不成真的就让我自生自灭!” 庞峰并不避开他的目光反而还迎着他的目光淡淡笑了起来:“雷大人虽然算不上横征暴敛这些年所得的东西也足够多了吧?可您却仍旧贪得无厌您若是有分寸又怎么会有代人受过的机会呢?您是个明白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那边死揪着不放您这里呢是不成了” 雷云顿时变了脸色。 可是不等他继续发作庞峰便紧跟着打断了他:“大人先听我说!这次是篓子捅大了直接捅到了圣上那里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不管怎么努力营救您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护不住了。您自己也清楚的这东西是前废帝用来羞辱圣上的落在您手里无异于是又提醒了圣上那段过往这叫圣上怎么能放过您?可是外头也不会当真看着您被赶尽杀绝您膝下唯有一对儿女此时还在刑部大牢里头关押戴罪他们哪儿有您这样的定力?您在这儿还有我们护着可她们底下的牢里有多乱没人比您更清楚了雷大人您就算是为了孩子们着想也该三思啊!”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二·抓住 被人捏住了命门雷云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一时觉得愤怒一时又觉得悲凉可笑他愤懑的攥着拳头目眦欲裂的盯着庞峰:“我为他们尽心尽力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抛弃了他?! 他若不是因为要帮齐云熙出气接到了齐云熙的指使才去给苏邀挖坑又怎么会被反咬一口? 可如今齐云熙他们竟然想要舍弃他让他来当替罪羊。 庞峰的表现很淡然:“大人也别这么说但凡是有法子怎么能不给您想呢?可现在您也看见了杜策那人是最较真不过的最近也是他嚷嚷着要给皇长孙正名封皇长孙为太孙请太孙出阁读书” 也就是说杜策是个不折不扣的正统派。 他对于雷云自然是丝毫的好感也没有的。 见雷云若有所思庞峰便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雷大人不要意气用事听外头的有您的好处。您的公子小姐我们会照顾好的只要您按照我们说的去做我们便把他们给送出城去否则这金尊玉贵的妙人儿们还能撑到几时呢?”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说下去根本已经没有意义人家只是来给他递个口信的。 雷云浑身上下都开始冒冷汗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办了什么蠢事。 多年仕途一朝至此。 如今看来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小姑娘。 他忽然后悔起当初对沈家出手可如今哪里还有回头路可走? 思来想去雷云往后靠在墙壁上问庞峰:“那要我怎么做?” 庞峰脸上就有了一点儿笑意:“大人真是一点就透外头风声紧杜策是个追根究底的外头若是被挖出来您也没什么好处是不是?所以如今有个法子”他如此这般将之前已经被商议好了的人选报给了雷云又道:“就是如此了大人心中有数就行。” 过不多久杜策进来他已经做好了雷云仍旧三缄其口的准备谁知道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雷云竟忽然松口了供出了应天府尹。 他顿时来了精神当即再接再厉让庞峰在旁记录。 这一审就审到了深夜杜策兴奋的从司房中出来拍了拍庞峰的肩膀:“这些天总算是没白熬如今可算是打开了一道口子!” 元丰帝那里催的急他都只差急的要去上吊了。 如今雷云的嘴巴总算是撬开了怎么不是喜事一桩? 庞峰也在边上跟着笑等到天亮先回了家中换了衣裳而后并没有在家休息很快就又出了门。 不久之后他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阮小九在那户人家门口徘徊了一阵回了苏家径直去了议事厅找苏邀。 苏邀已经处置完了家里的事因为苏嵘的年纪不小了两家又都生怕好事多磨所以苏嵘跟汪悦榕的亲事一定下来进展就十分的迅速双方都朝着一处使劲儿汪家也没有多留女儿两年的打算婚期很快就在钦天监的帮忙下定下来了决定了来年三月便成亲。 算一算时间已经不算是充裕了这期间还得先把聘礼准备齐全苏嵘的院子也得重新翻新事情一大堆议事厅里就人挤人的忙作一团。 苏杏仪也忙碌了许多可就算如此见了阮小九来她也还是忙不迭的让苏邀:“你自己去忙剩下的事儿我来拿主意就是了。” 苏邀自然不会跟她一般客气笑着点头答应了领着阮小九去了隔壁偏厅就问他:“怎么?” “按照您的吩咐盯着杜御史跟庞御史好一阵了杜御史一如往常没什么异常昨晚值宿在都察院没出过门庞御史却回了家之后又出了门”、阮小九最是机灵了不必苏邀多说他就明白苏邀的心意很快就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苏邀:“姑娘他去的是黄长史府上那位黄长史是汾阳王府的长史” 汾阳王妃 苏邀立即就想到了之前在聚海庄同时出现过的汾阳王妃跟许崇。 她可从来都不信世上有什么巧合。 汾阳王妃跟许崇两人在聚海庄聚了之后负责审这个案子的庞御史就去了汾阳王府的长史府中。 总不能真的只是大冬天的早上去做客的吧? 那么就是说汾阳王跟许家是真的有关系。 这些年或许就是她们一直苦心孤诣的在背后算计着打压着苏家贺家太子的事儿也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总算是看到了一点曙光苏邀心情大好继续叮嘱阮小九:“跟紧了庞御史也盯紧了那个黄长史我要知道他们的动向。” 阮小九急忙答应。 苏邀自己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去找苏嵘。 苏嵘才刚从外面回来听说她来了都没来得及去换衣服先见了她。 “大哥事情有进展了。”苏邀把阮小九打听出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就轻声道:“若是我猜的没错案子就该有进展了。” 苏嵘沉吟片刻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那我们的猜测就或许是真的当真是” 许家。 可苏嵘心里的疑虑却还是压得他有些心情沉重。 许次辅已经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可以说上头除了皇帝跟首辅杨博之外他已经在整个国朝是独一份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已经到了权臣的份上的人他为什么非得盯着苏家贺家不放? 而且更令人惊悚的事是这一切的事都跟他有关的话他还对先太子怀着深刻的仇怨否则怎么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的如此之绝。 可这原本就是说不通的。 作为一个臣子先太子备受宠爱而且占了大义的名分他只需要支持先太子以后就是先太子的稳定班底他为什么却要反过来陷害打击先太子现在更是连先太子的血脉萧恒都不放过? 许顺是文官又不是勋贵武将他辛辛苦苦考上科举才能出人头地若是不能好好经营一朝人走茶凉能有什么好处?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三·家常 许家的搅合解释了苏邀跟苏嵘的许多疑惑。 事实上这许久以来到底是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连汾阳王也只是其中一环之一屡屡能够操控事端将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绝不闹大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苏嵘跟苏邀。 前阵子经过了贺太太的提醒苏邀开始怀疑齐云熙之后这个问题有了一点眉目可到如今他们才算是真正心中有了数了。 如果一切都是许次辅在背后兜着那么齐云熙她们敢越玩越大如此肆无忌惮现在也能说得过去了。 苏嵘啧了一声许久之后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那我们就先等等看!若是庞御史回去之后这个案子就有了动静那么我们就知道该往哪儿放钩了!” 被人家蒙着眼睛耍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是到了揭破迷雾的时候! 两人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苏嵘这才问苏邀:“你还有什么打算?” 苏邀并不遮掩自己的心思:“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如今我们已经跟皇长孙彻底绑在了一起了既然如此那当然不可辜负这一点他们要拉皇长孙下来我们就该捧皇长孙上去!” 她就要让齐云熙跟许家看一看哪怕是他们费尽心思在其中阻挠也绝不可能让她倒退一步! 苏嵘见她斗志昂扬的模样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好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这话叫别人听去可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一个小姑娘说这样的话在外面人看来只怕觉得苏邀是失心疯不过苏嵘自己是信的他沉沉的敲了敲桌子问苏邀:“那首先就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书房的门却被庆坤敲响了隔着一道门庆坤在外头禀报说是汪家那边派人过来说是汪家送了年礼过来。 大周朝的风俗定了亲便已经是正式的亲家但凡是年节都应当按照正式姻亲开始筹备礼物的了汪家送了礼来苏老太太看了一眼礼单再拿到了汪悦榕亲手给自己做的鞋袜一时欣喜不已连连称赞:“好!看这针脚细密样式选的也好纷纷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孩子!” 苏嵘的年纪毕竟不小了能够在这个时候还选到汪悦榕这样出色的女孩子苏老太太一扫从前的颓靡这些日子都十分的高兴。 苏杏仪在边上捂着嘴笑起来:“说起来也要多谢四妹妹若不是她这个红娘做的好您哪儿能有这样的好孙媳呢?” 老人家一点就透苏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里的鞋袜赧然道:“我也知道多亏了幺幺可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这样出色心中还是有些后怕毕竟如今是一切都好关系也好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可若是以后” “没有若是。”苏杏仪伸手按住了苏老太太的手目光坚定的望着她一字一顿的告诫:“祖母人心肉长只要我们对幺幺好知道好歹就不会有这个若是。老话也说人善天不欺她能如此待我们难道还会害我们不成?只要我们自己立身正拎得清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苏邀何等聪明的一个女孩子? 真心假意难道她会分不清吗? 苏老太太因为她能力太过性情太强硬就开始防备她让苏杏仪来说这太伤人的心了。 苏老太太见孙女儿如此郑重就知道苏杏仪等这一天等的很久了好半响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是我太过自私了你说的是幺幺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领了她这么多恩惠我却还是这样斤斤计较长久下去只怕不是好事。” 苏杏仪欲言又止。 在她看来这不是好事不好事的问题而是太过伤人的心。 至于利弊这么久了难道还不够看出苏邀的心意吗? 不过这些话也只能慢慢的说她笑着附和了几句就听见外头有了动静而后余夏果然掀了帘子禀报说苏邀跟苏嵘来了。 苏老太太又是满脸的笑意对着苏嵘招了招手:“快看看!真是难得纷纷如此的好手艺我的鞋袜抹额你的鞋袜和腰带还有你姐姐的一件云肩幺幺的一对手笼子都是纷纷亲自绣的这个孩子” 苏嵘长身玉立的模样看的苏老太太忍不住一阵热泪盈眶拉着苏嵘坐了才跟苏嵘道:“正好咱们家的礼也备齐了你明儿就带着礼物过去拜会你岳父母和老太太之外再邀请他们一道过来吃团圆饭咱们家总算是也等到这一天了” 多少年了苏家的年过的从来都不像是年。 今天是头一年苏老太太满心期待起过年来。 苏嵘见苏老太太这样激动急忙笑着答应下来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到时候连同外祖母他们一道请来吧咱们家也许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恰好三叔也去接阿栐回来正好到时候给他们接风洗尘。” 苏老太太之前还没想到这一遭听见苏嵘这么说更是急忙点头答应:“正是你说的这样你袭爵本来就是天大的喜事本来就该告诉祖宗让他们也高兴高兴的恰好就趁着过年正好把喜讯告诉祖宗让他们在底下也能安心。” 祖孙俩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话苏老太太才问起苏嵘跟苏邀来:“你们才刚在外头书房商量什么呢?” 她老人家看了苏邀一眼又有些犹豫的问:“幺幺你干爹干娘那儿是否也要请一请?” 苏杏仪有些歉意的看了看苏邀对苏邀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并没有把沈家夫妻已经把铺子盘出去出了京城的事情告诉苏老太太。 不说才是对的苏邀会意对苏杏仪安抚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苏嵘接了话头:“请当然要请幺幺的干爹干娘这若都不请那还有几个称得上是正经亲眷当然该请他们一道来了。” 正文卷 一百七十四·警告 孙子既然这么说苏老太太自然也不可能让孙子不高兴她乐呵呵的笑开了:“既如此那更好了你亲自去一趟亲家老爷府上再去请你沈世伯杏仪跟幺幺就一道拟出菜单来咱们欢欢喜喜过个年!” 没过几天苏家请客的帖子才送出去就传来了雷云在都察院的司房里畏罪自尽的消息。 消息传到苏邀耳中的时候她正在听唐掌柜说到最近的进展。 唐掌柜苦哈哈的整张脸都皱成了橘子皮低声对苏邀道:“姑娘按照您所说的把雷云的那几件私藏都漏给了许大少爷瞧了许大少爷果然很有兴趣都买走了” 他搓了搓手看着苏邀十分不解:“可是姑娘恕我冒昧问一句您费这么大功夫兜圈子所为何事啊?” 为什么还得这么费心的钓鱼? 想别的主意也自然就能见到许大奶奶吧?对于苏邀来说那也不是什么多高不可攀的人物啊! 苏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怎么?唐掌柜对我的做法有什么指教?” 唐友龙急忙摆手开玩笑自从被苏邀整治了一番之后他这种老狐狸都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哪里还敢对她有什么指教?他知道在苏邀跟前是最好不要说谎话的便干脆的道:“不敢不敢只是好奇姑娘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苏邀便声音冷淡的提醒:“唐掌柜怕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向来有个规矩那就是不管我的吩咐如何离奇尽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我不大喜欢别人问我原因。” 好大的口气!唐友龙的脸色变了可是却又得承认苏邀的确有说这话的本钱便急忙道:“是是小人多事了” “没事。”苏邀说的轻描淡写:“你慢慢自然就会习惯的。”她说完才轻声又开了口:“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呢?办的怎么样了?” “您放心!”唐友龙立即打起精神来回答:“按照您的吩咐当时给雷云的那六十万两会票就是加盖了伪章的作假的师傅还是东南商号的掌柜也是我的老熟人了雷云当时没发觉如今他已经死了这笔帐就更没人知道了。真正的会票都在我这儿呢!” 苏邀轻轻敲了敲桌面对唐友龙道:“你拿着这六十万两会票星夜兼程赶去找我干爹干娘交给他们然后跟他们说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拿出十万两买下雷云的家眷这件事想必你也很擅长你陪着他们一道去做。” 唐掌柜这下彻底被搞的懵了眨了眨眼睛看着苏邀想要问一句为什么却又陡然想起苏邀之前的那句警告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斩钉截铁的答应了下来:“是!小人一定陪着沈老爷跟沈太太把这事儿给办的妥妥当当。” 苏邀嗯了一声打发了唐掌柜站在敞轩前站了许久才缓步又回了自己房里。 沈妈妈已经在等着她了见她回来急忙迎上来:“姑娘可回来了!才刚回事处给您送了张帖子正要给您过目呢” 苏邀伸手接过来一看面上的表情就有些戏谑。 又是明昌公主府上的帖子。 见她半响没有出声沈妈妈不由得有些担心往她手里的帖子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皱眉:“怎么又是公主府” 对于明昌公主府苏邀房里的人都无法有什么好感原因无他主要是明昌公主上次对于苏邀的态度着实太过刻薄她对苏邀的排斥和厌恶简直不加遮掩。这请帖哪怕是公主送来的也没什么值得令人高兴的。 沈妈妈难得放肆了一回:“不去了吧?眼看着都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呢不去也说得过去。” 何必去自己找罪受。 苏邀笑了一声拿起那张帖子反复观摩片刻后扔在桌上淡淡道:“不要去的。” 她眼睛亮亮的见沈妈妈苦大仇深的皱眉又忍不住笑起来:“妈妈放心吧这回公主娘娘必定会换一副嘴脸的。” 明昌公主虽然跋扈但是却不蠢钝她前脚为难了自己后脚贺太太就进宫哭诉给自己争了一个县主之位回来虽然说大周朝郡主县主不少见可是勋贵之家封县主的却还真的少见。 据此足可见圣意了。 这种形势之下明昌公主不会不识趣再来为难的相反这该是一场求和的宴席。 眼看着敌人在你面前弯下她高贵的头颅僵硬着笑脸跟你求和这种感受不好吗?为什么要拒绝? 沈妈妈不知道苏邀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既然苏邀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没有反驳的道理便干脆去替苏邀整理出那天赴宴要穿的衣服来。 还没等到去明昌公主府赴宴唐友龙再一次来了这一次来他兴冲冲的对着苏邀道:“四姑娘果然如您所料!许大少爷把那批东西买回去没多久就又找上门来说是要问问这其中有几个冻花石杯原是一整套的问我们手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要凑成一整套又说要见见我们亲自谈生意” “答应下来!”苏邀毫不犹豫的吩咐唐友龙:“就跟许大少爷约定在锦绣楼见面你不要出面让你弟弟也不要就让之前卖东西给许大少爷的那人出面要说的话我会告诉他届时我会在隔壁全程听着你记住了不要擅作主张!” 唐友龙难得见苏邀这样郑重其事根本不敢有任何擅作主张的心思急忙答应了一声自己去布置了。 苏邀摩挲着手里的那套冻花石杯目光缓慢下沉随即才啪嗒一声将盖子给盖上声音极轻的笑了:“看来我猜对了” 她虽然在笑眼里却是冰冷一片丝毫没有任何的情绪许久才扬声喊了燕草进来对燕草道:“你把这封信送去给陈大人就说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他。”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五·买卖 时间过的极快一转眼就已经到了十二月十二外头的年味儿越发的浓厚京城的人大部分已经开始准备起了年货煎油丸子的、腊肉腊鱼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做起了准备还有不少推着大缸出来清洗酿酒的一时之间四处都泛着快活的气息。 一片祥和的气氛里头挂着许家一品大学士的两对灯笼的马车静悄悄从灯市口驶出绕过了牌楼上了大街停在了东四胡同的锦绣楼门前。 许大少爷掀开帘子对着里头还在出神的许大奶奶轻声喊了一声:“母亲?” 许大奶奶还在出神一时没有听见直到许大少爷再次试探着喊了一声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怎么?” “到了!”许大少爷狐疑看一眼魂不守舍的母亲却没有多想只是伸手去搀扶她下来:“您这是怎么了?不过几件首饰几样东西您喜欢咱们就买下来也就是了怎么还一定要亲自见见那个掌柜?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齐氏回过神来在儿子头上凿了一下:“你知道什么?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许大少爷自然是不敢跟母亲犟着来的听见她这么说忍不住笑道:“是是是母亲总是有道理的。”他说着已经引着齐氏上了二楼找到了之前已经定好了的天字号包间敲了敲门。 里头跟他交易过的鲁朝奉已经等着了一见他便弓着身子行礼:“大少爷老头子这箱有礼了” 许大少爷咳嗽了一声见母亲眉头微蹙急忙挥手:“别整这套虚的走走走进去说!”一面迎着齐氏进了屋子。 锦绣楼的包间十分宽阔中间摆了一张四扇的黄花梨木底座的仕女图屏风齐氏在屏风后头坐了不等儿子开口先问鲁朝奉:“不知道老师傅的那套首饰是从何处得来的?” 鲁朝奉急忙站了起来恭声回话:“回夫人的话这套首饰是有人抵押在我们蜀地分号的年深日久早已经成了死当这回清理库房这才拿出来继续卖的。” 齐氏攥紧了自己的衣摆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情绪紧跟着问:“那当初的当票可还有存根?!” 鲁朝奉就有些为难:“这倒是没了隔得太久了没人来取过了时间就成了死当死当的东西当票一般便不重要了辗转多年已经找不见当初的存根了。” 齐氏又是紧张又是怅然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你不是说手里还有几套这样的东西吗?这次带来了没有?” 鲁朝奉急忙点头应声:“是听说您有兴趣都带来了!”又急忙招呼底下的人把东西拿上来交给了许大少爷。 许大少爷捧着托盘转到屏风后头给齐氏过目:“娘您看。” 齐氏的目光落在托盘上逡巡了一圈许久之后才颤抖着声音问鲁朝奉:“多少银子?这些东西我都要了!” 鲁朝奉显然是有些惊喜忙取过了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顿之后笑逐颜开的回禀:“承蒙夫人惠顾总共一万二千四百两银子!” 许大少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屏风后头探出脑袋来瞪了鲁朝奉一眼:“这么贵?!老鲁你不是在敲本公子竹杠吧?!” “这怎么敢?”鲁朝奉急忙否认:“这些东西当初当给我们当铺就是贵当东西您也看得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虽说时间久了些但是这些东西啊就是要年份才显得有底蕴收您这个价绝对是公道的” 饶是如此一万二千多两银子也太贵了!许大少爷不由得回头去看母亲觉得向来勤俭持家的母亲定然是要心痛银子的。 谁知道齐氏竟然毫不迟疑的道:“成交稍后就令人将会票送去你们店里。” 鲁朝奉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奉承话不要钱似地说出来。 许大少爷纳闷不已不明白齐氏怎么对这堆旧物这么感兴趣忍了又忍趁着搀扶母亲上马车的功夫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娘您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您看那只金镶红宝开口镯颜色都不对了” 齐氏的手却久久的在上头留恋不去打起精神来呵斥了儿子一声:“你知道什么?这些东西将来自然是要留给你跟你妹妹用的” 许家的马车缓缓驶出了东四胡同苏邀的手也将窗子落下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不久之后鲁朝奉从隔壁过来敲门跟唐友龙汇报情况又道:“那一万四千两的会票到时候再送到你府上” 鲁朝奉是唐友龙的姻亲他家中并未有儿子唯有一个独女嫁给了唐友龙的儿子两家亲如一家。 唐友龙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按照苏邀的交代径直道:“你自己留下三千二百两其余的交给我就是了。” “这怎么行?”鲁朝奉怔住了:“这些东西又不是我的我只是中途当个转手的” “说了给你就是给你。”唐掌柜自己都满头雾水哪里能回答鲁朝奉的疑问糊弄了他几句才道:“你留着就是了以后别再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就是省的惹祸明白没有?” 能跟唐友龙这种人做姻亲的哪里会是蠢人唐友龙一说鲁朝奉就忙不迭的道:“放心吧我会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嘴巴严实着呢!” 唐友龙打发了他才去屏风后头轻声问苏邀:“姑娘可找到想要的答案了?” 自然找到了。 她当初听见齐云熙的名字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可后来事情来的太快太急让她快的都来不及抓住那一丝不对的感觉。 直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还有贺太太的提醒她终于想到了上一世的一个关键的事。 上一世是庄王登基庄王登基七年之后五皇子反五皇子打的旗号是讨伐无道昏君而檄文中其中一条昏君的罪状就是庄王勾结废帝逆党还扶持前朝逆党之后为妃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六·爵爷 真是太巧了庄王殿下登基之后第一批选进宫中飞上枝头的那位贵妃娘娘就是出自许家的呢。 许家也算是世代书香许次辅更是位高权重他们家的后人却被五皇子和庞家指责成‘废帝逆党’这说明什么? 苏邀福至心灵的站起身来目光落在那辆马车消失的长街拐角处许久没有动弹。 直到天色不早唐友龙的那个二弟找上门来她才回过神让何坚去准备车马自己趁着这个空隙吩咐唐友龙:“最近就老实些不要冒头等到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唐友龙得了她这句保证这才算是把悬着的心彻底给放下了又小心翼翼的觑着苏邀的面色试探:“姑娘那我们之后” “说了让你去晋地做掌柜这个话到现在也还是作数的。”苏邀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友龙垂下眼帘道:‘你可以早作准备了把你的家小都安排过去就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唐友龙欢快的应了一声。 苏邀从头到尾都只要了沈家的那六十万两银子回去对于雷云跟他的生意往来毫无兴趣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唐掌柜知道苏邀不是个贪得无厌贪银子的。如今苏邀只要肯放他走给他一条活路那他这个身家去哪儿过的不是快活似神仙呢?还不用再跟从前那样提心吊胆的生怕触了雷云的霉头。 他笑眯眯的送了苏邀上马车还殷勤的知会一声:“对了四姑娘您之前不是说让我按照您说的话让沈老爷拿出十万两银子来买下那雷云的家眷吗?之前小的是打算亲自去跑一趟陪着沈老爷的可后来不是为了这事儿就只是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跑了一趟那小子办事儿办的不错才送了信回来说是已经嘱咐过沈老爷了沈老爷也说明白了您的意思让您放心。” 他很聪明的没有再问任何不该问的问题。 比如说苏邀那件直接就要了雷云老命的金缕玉衣是从何处来的她怎么会有又怎么会知道是违禁的东西? 苏邀也很满意他这份识趣她之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身边的人胡英于冬跟阮小九三个人要做的事情太多她必须得尽快培养其他能用得上的人手这个唐友龙就不错狡猾市侩但是十分识时务。 重要的是苏邀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拿捏住他。 她放下了帘子靠在引枕上才惊觉自己的腰背因为绷得太久而有些酸痛她不由得调整了一下姿势才接过了燕草手里递过来的热茶。 燕草却立即就发现了她的不适不声不响的换了个方向双手放在她的背上熟练的按捏起来又忍不住轻声道:“从去通州开始就几乎没有停过每天都东奔西跑的您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休息了。” “快了。”苏邀冲燕草笑了笑见她不大高兴便很诚恳的捏了捏燕草的脸蛋:“是真的忙完这一阵怎么也该有个休息的时候到时候我带你们一道去通州散心。” 燕草的神情顿时有些古怪。 她可还记得之前去通州陪汪悦榕散心结果差点就散出个好歹来。 不过有这个想法还是好的她只好这样安慰自己看着自家姑娘有些发愁。 从前一直是发愁姑娘的前程。 那时候姑娘爹不疼娘不爱唯有一个外祖母可以靠的上可贺太太也不是能陪在她身边的。 她简直都不知道姑娘是怎样一步步走出了一条路的。 到了如今好容易看似站稳了脚跟可要燕草来说前路还是茫茫一片。 而且从前还知道敌人是谁如今却时刻都要担心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叹了口气她还没答话马车就已经停下来了早有媳妇子们在门口等着搀扶了苏邀下马车一个媳妇子就满面春风的跟苏邀回话:“四姑娘才刚老太太还派人来问门上呢问您回来了没有说是让您回来了便赶紧过去一趟。” 苏邀心中还存着事可苏老太太那边既然催的急她也就顺势往苏老太太的院子里去果然才到就见余夏和余姚都等在廊下见了她来飞快的迎了上来:“四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苏邀放慢了脚步余夏便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姑娘明昌公主府上来了客人正等着您呢。” 苏邀的脚步就微微顿了顿。 又是明昌公主府。 这来的未免也太过勤快了之前的帖子才送上来不久都还没有焐热呢过个几天就是赴会的日子了竟然连这几天都等不了又派了人来? 她放慢了步子哦了一声:“来的是谁?” “是明昌公主府的嫡次孙也就是云章县主的弟弟李小爵爷”余夏见苏邀凝眉就提醒她:“李家这位小爵爷是兼祧两房的。” 苏邀就反应过来。 明昌公主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不必说李大老爷虽然说面上不显可却是继承了先驸马永安伯的爵位的而李二老爷却是英年早逝并未成亲就在贵州平乱之战中殒命元丰帝为了让明昌公主好过些特意给他追封了个长安伯的爵位并允许李家过继子孙以袭爵。 李家大老爷膝下唯有一个儿子自然犯不着舍出儿子来去换个爵位再说长子嫡孙也没有过继的道理。 只剩下李家三房还有一个孩子。 可李家三房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一个男孩儿出生明昌公主等了又等实在没法子便干脆定了这个孙子兼祧两房从此人人改口称呼这位少爷一声小爵爷。 李小爵爷嘴甜混得开早早的就袭爵了很得元丰帝的喜欢只是之前一直在外头军营历练甚少回京没想到这个时候回来了还被明昌公主派到了苏家来。 真是奇迹了苏邀上了台阶看着余夏掀开帘子迈步进门正好看见坐在玫瑰木圈椅上正笑着的一个少年。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七·亲事 那人正好也朝着她看过来眼里带着淡淡的审视看了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站起身来。 苏老太太急忙招呼苏邀:“幺幺快过来这位是李小爵爷是明昌公主的金孙。” 苏邀察觉出苏老太太态度里不同寻常的热络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客气的跟李小爵爷问了好。 李小爵爷态度不冷不热朝着苏邀淡淡点了点头便客气的起身跟苏老太太告辞。 苏老太太急忙让人送他出去又满怀歉意的道:“伯爷有事出门去了家中也没个人招待实在是招待不周过意不去下次再请小爵爷来寒舍喝杯水酒。” 李小爵爷也客套的答应了临走之前又回头望了苏邀一眼。 等他一走苏老太太便靠在枕头上有些烦闷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苏邀道:“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向来眼高于顶的明昌公主府几次三番的跟咱们家示好吧?从前公主殿下哪儿能瞧得上咱们?如今却又是送请帖又是让小爵爷亲自上门的可真是给足了我们脸面了。” 是啊光是一个县主的爵位只怕没那个分量让明昌公主做到这个份上。 苏邀坐在苏老太太下手不答反问:“他来做什么?” “说是吏部已经下了公文原云南参将秦霜战死云南各部土司如今又乱作一团如今吏部便派了你哥哥顶上平乱参将的位子让他去云南过了年就动身。”苏老太太脸上之前热络的笑意如今消失殆尽剩下的是满满的凝重和担忧。 云南那边的叛乱自太祖时期便没停过大大小小的叛乱每年总有个数起好不容易前些年成国公徐永鸿去了一阵镇压了一个叫嚣的最厉害的土司而后又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才好了些成国公又在京城出了事没再回去。 原本大好的局势就变得一团糟。 今年以来云南那边光是三品以下的武职将领便已经死了四个还死了几个知府朝廷在云南可谓是栽了个大跟头属实是让朝廷颜面无存。 在这样的情势之下云南那边的差事实在是人人都避之惟恐不及。 苏嵘要去那边苏老太太怎么能不担心? 但是如今除了担心也没别的法子一来之前苏嵘在宣府那边的差事便已经一波三折最后还死了个汾阳王才算是了事若这次再出什么幺蛾子那苏嵘这爵位恢复了也没什么意义了。 二来这是危险却也是机会。 苏老太太十分的理智紧跟着才冷笑了一声:“小爵爷向来眼高于顶他能来这一趟专程给我们送这个消息幺幺你这么聪慧不如猜一猜他是为了什么?” 苏邀坐在苏老太太边上心念一动:“是小爵爷亲自过来不会是明昌公主府有意” 苏老太太就冷着脸点了点头:“可不是公主殿下真是打的好主意李小爵爷兼祧两房她有意为李小爵爷求娶你做李家三房的少奶奶。” 听起来是好事可仔细一想就知道这门亲事绝不是什么好亲事。 丈夫是丈夫不错却也是隔了房的二伯他兼祧两房是二房的小爵爷却只是三房的少爷。 二房有爵位三房却什么都没有。 三房求娶了苏邀身为县主的苏邀能带去大笔的嫁妆不说还能抬高李家三房的门楣怎么算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苏老太太抿了唇脸上的怒气未消:“怪不得这些天一直往我们府里送帖子请你过去如今又让小爵爷来卖好透露你哥哥的差事原来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 苏邀早有预料倒也并没怎么觉得奇怪。 明昌公主这个人向来是趋利避害的能手风往哪边吹她自然就往哪边跑。 只是如今吃香显得有些难看罢了。 当然她老人家大约也不在乎这些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当初会因为自己女儿没能嫁给太子而对先太子跟宋家都心生怨气了。 生完了气苏老太太才没好气的征询苏邀的意见:“公主府的宴会你不去也罢了省的到时候又惹出事端来。” 苏邀倒也的确是有别的事要做并没兴趣陪着明昌公主玩这些把戏就轻声答应:“是我听祖母的。” 苏老太太便立即让回事处却写了一封回帖婉拒了公主府的邀约。 等到回了房天色已经暗下了燕草亦步亦趋的跟在苏邀身边几次欲言又止等到苏邀回头才忍不住轻声问:“姑娘为什么” 为什么明昌公主会忽然想到要替小爵爷求娶她? 分明之前明昌公主次次见苏邀都没什么好脸色要么是出言讥讽要么干脆就当没她这个人。 如今却要苏邀去当她的孙媳妇儿这也前后差别太大了些吧? 苏邀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片刻后才露出一抹笑意来她丝毫没有被此事所影响挑了挑眉坐下来取了纸笔在纸上郑重的写下了一个齐字而后又写了徐永鸿、汾阳王、庄王以及秦家各人的名字。 整张纸很快就被写满了这些名字五花八门其中有宗室也有高官有文臣也有武将。 他们之间看似毫无联系却又有某个共同点。 他们都十分针对萧恒。 看了半响她将这张纸放在烛火上烧了让燕草去打听苏嵘什么时候回来。 好在也没等多久燕草就回来说是苏嵘已经回来了正在苏老太太院子里请安她嗯了一声先去了苏嵘的院子里等着等到苏嵘回来才起身看着他面不改色的道:“大哥那批首饰卖出去了。” 饶是以苏嵘向来的冷静也忍不住一惊顺手掩上了门上前问:“当真是许家的人买走的?” 苏邀嗯了一声:“我亲眼看着许大奶奶付的银子不会有错。这些东西都是唐友龙从雷云那儿昧下来的按理来说是努库中的东西别人不认识我却是认识的”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八·妄想 她上一世跟在程定安身边知道了不少东西托了程定安那位新夫人的福那位新夫人时常去趋奉新皇帝的贵妃而走账自然是要经过她这个那时候的夫人她便名正言顺的跟着见了许多东西。 听说都是可在那位新贵妃的心尖上的好东西。 当初唐友龙为了怕被雷云连累特意为了讨好她拿出了几样东西来一下子就让她看见了几样熟悉的东西。 这些也就罢了。 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忽然又让她联想到了更重要的一点-----前些时候她跟许慧仙在酒楼起冲突亲眼见许慧仙带过一样首饰-----是一根景泰蓝烧蓝宝石的双股钗那根蓝宝石双股钗华贵耀眼夺目非常。 她曾经见程定安的新宠反复把玩语气十分憧憬的提起过这跟双股钗的来历。 “这可是当年王公下西洋带回来的蓝宝石烧成的世间独一无二有价无市再也找不到这样好成色的蓝宝石了!” 程定安的新宠拿着东西过来找她报账语气带着十足的优越感:“还是前朝李皇后的陪嫁呢----听说是先帝爷亲赐的。现在贵妃娘娘十分喜欢前朝的物件” 那时候她才在电光火石之间抓住了自己一直摸不着的那点头绪。 是了许家是文臣是真真正正的除了一个杨博之外的文臣之首他们到底有什么必要非得针对萧恒?淌这趟浑水? 皇帝轮流做但是不管是谁当皇帝都少不得他们这些当官的。 他们为什么非得要冒险支持庄王? 除非这其中还有别的利益挂钩。 除了一种金钱上的利益输送还得有更稳当的某种联系。 前后一联想苏邀忽然又想起齐云熙来。 齐云熙既跟许家又跟庄王有联系。 而恰巧连接齐云熙跟许家的纽带就是齐云熙那个嫁入许家的侄女儿。 那么出自许家的带有逆党血统的庄王的贵妃两下一对照不是很明显了吗?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见苏嵘的表情变得十分的凝重就打起精神轻声道:“大哥虽然我的猜测是过于匪夷所思了一些可我觉得越是不可能的反而越是有可能。否则怎么解释许大奶奶对着那批前朝的首饰反应那样激动?” 她按照前世的记忆专门让唐友龙捡出了几样那些东西都有个共同点----按照前世贵妃的喜好她选出的都是当年跟李皇后有过关系的东西。 这指向性太明显了许大奶奶却照单全收。 这让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苏嵘皱眉沉思嗯了一声显然是丝毫不觉得苏邀这猜测离谱他沉声出了一口气才道:“是虽然猜测离奇了一些但是却也解释清楚了很多东西。比如说为什么许家会针对我们为什么他们能肆无忌惮的杀死汾阳王并且扔出替死鬼蒙混过关” 他又隐约透露着兴奋。 如果真是苏邀猜测的这样那么齐云熙就是这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人物。 “可这些终究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苏嵘镇定下来又冷冷的扯了扯嘴角:“若真是我们猜测的这样那这可是一个庞然巨物啊!” 一个针对先皇后、先太子甚至是针对元丰帝的一个庞然大物。 连当朝次辅也跟着为虎作伥可见背后利益网能够有多复杂。 最可怕的是这张网已经存在于十几年甚至可能更长的时间了。 苏邀知道苏嵘的担心她嗯了一声放轻了声音:“是啊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对手。”她说完见苏嵘也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了一阵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想笑也就真的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了。 苏嵘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在她头上凿了个栗子:“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要是真的咱们猜到的那样你倒是还笑得出来!” 不过他说是这样说自己却也跟着笑了:“不过怕什么?知道敌人是谁总比抓瞎的好!” 次辅又如何? 只要他们不死只要人还在就不会惧怕任何人。 僵硬沉闷的气氛被打破苏邀看着自己的大哥泡茶缓慢的叹了口气。 苏嵘闻言就看她一眼:“这可真是疯了前头才笑呢如今就又叹气了一阵好一阵歹的。” 顿了顿不等苏邀说什么他就轻声问:“为了李小爵爷来探口风的事儿?” 苏邀瞥了他一眼并没否认。 苏嵘见自己说对了不以为然的冷笑:“公主殿下真是在神坛呆的太久了还以为这天下尽是随她拿捏的人。李小爵爷这回跟我一起调任云南而不同的是我是个参将李小爵爷却是个监军跟陈太监的干儿子陈春亮是一道的。” 大周朝重文轻武三品的武将对着七品的文官点头哈腰也是常见的事儿。 一个监军的位子能给李小爵爷可见李小爵爷何等受重视。 也因为这样明昌公主才有底气开的了这个口张口就要苏邀去当唯一什么都没有的空壳的三房的媳妇儿。 毕竟苏嵘在云南那边战场上可处处都要看这位李小爵爷的脸色。 这也可以算得上是明昌公主对于贺太太进宫告状的报复。 你贺太太能够把苏邀捧成县主又如何?我照样能够把这个县主弄到自己家里来。 再尊贵的县主当了公主府的孙媳妇儿不管是从身份地位还是长幼上头都要矮了何止一截? 就算是贺太太到时候也得为了苏邀在婆家好过些而低头。 这可真是个恶心人的好主意。 偏偏明昌公主还做的理直气壮----李小爵爷现在可谓是攥着苏嵘的前程性命呢。 苏嵘的脸色不大好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才紧跟着道:“我知道你是必然要自己琢磨齐云熙的事儿的再说聚海庄那边你也还没弄明白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他的前程只会握在他自己手里绝不会让别人拿来威胁他的亲人。 李小爵爷这么想成亲他就成全他好了。 正文卷 一百七十九·方向 苏邀岂止是只有聚海庄跟齐云熙的事儿弄不明白? 她眼前还有一桩最要紧的事需要去做----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各衙门眼看就要封印了可是萧恒的事情竟然没有人再提了。 就好像认了回来也就认了可是却跟个闲散宗室没什么分别。 苏邀从前不急如今却知道不能不急许次辅是什么人?他手里掌管着言官言路若是他不张口萧恒的事被这么长久的拖下去最终就什么也不会再剩下。 可是朝廷大事尤其是关乎于这种立嗣的事儿本身就关乎着无数的人的前程性命她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到有什么法子能够尽量稳妥的促成这件事。 雷云的事情算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可到底如何才能巧妙的利用这件事来达成目的? 她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忽然站起身让人备了车马。 何坚如今是常跟着她出门的见她要出门急忙问她是要去什么地方。 苏邀想了想轻声道:“去广平侯府。” 广平侯府宋翔宇正在看着老家那边送来的礼单大儿子宋志斌如今回了老家总算是有了个人样开始正经过日子了不仅不再偏执阴沉也不再跟从前一样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办事儿还算是妥帖。 像是这次让族中之人带礼物上京的事儿就很有章法。 连带着宋大夫人如今也平和多了他心里有些高兴更多的还是放心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许多特意打赏了管事勉励了他们几句才让人领着他们下去休息就听说苏邀来了他不由得有些吃惊。 可苏家这位县主向来不能以寻常人看待他顾不得吃惊先让人快把苏邀请进来而后才亲自去了花厅招待。 他见苏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并不如何客套就径直进了正题:“县主忽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指教?” “指教不敢当。”苏邀在他下手坐下轻轻摇了摇头才开门见山的道:“胡建邦的事想必世子应当知道了吧?” 说起这件事宋翔宇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口口声声是要为胡皇后和先太子伸冤做的却全都是蠢事差点儿就要被他给害死。他点了点头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原来县主也知道消息了?胡建邦死了。” 苏邀就怔了怔。 她是知道的放出了胡建邦状告郑思宇的风声之后胡建邦肯定是活不长了。 可她没想到都没等到过完年那些人就忍不住了。 看来胡建邦所谓的在西北欺男霸女的事儿根本经不起查么。 “这么快?”苏邀皱起眉头:“是畏罪自尽的吗?” “说是受不了严刑拷打所以才自尽的。”宋翔宇面带嘲讽:“如今都察院正上书请罪呢。” “真巧啊。”苏邀语气幽深:“我来之前并不知道胡建邦已经死了的消息我是想问问世子这么多层出不穷的算计世子跟侯爷接下来有没有什么打算?” 宋翔宇苦笑他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跟个小姑娘讨论这些的时候不过这也没什么儿子的许多大事都是跟这位苏四姑娘一道做出来的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点郑重的道:“家父打算过了年就上书请圣上给先太子正名。” 只要恢复了先太子的名分那么萧恒这个皇长孙自然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了谁也不能说什么。 “的确是该有人上书。”苏邀轻声开口:“可这个人不该是侯爷。” 宋家跟萧恒之间的关系人所共知宋家出面一定会引起无数的口诛笔伐到时候这件事反而更加艰难了。 宋翔宇哪里会不知道苏邀的意思但是事已至此:“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百害而无一利。” “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世子知不知道许次辅跟首辅大人的关系如何?”苏邀紧盯着宋翔宇轻声道:“听说比起首辅大人圣上跟许次辅的关系倒是更近一些?” 这是真的宋翔宇嗯了一声指点苏邀:“杨首辅毕竟是历经几朝的人物了自然不如天子门生的许次辅跟圣上亲近。” 是啊苏邀一点就透立即就明白过来。 杨博毕竟还帮废帝当过阁老呢虽然他老人家风向看得准等到元丰帝上位之后也是一心一意辅佐元丰帝但是这种臣子哪里有自己培养出来的用的顺心? 许次辅也不过就是输在了资历和人脉上头。 听见苏邀这么问宋翔宇若有所思:“怎么苏姑娘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是在想一山不能容二虎”苏邀挑了挑眉又毫不讳言的道:“这次弹劾胡建邦的郑思宇是兵部侍郎听说他是许崇许大人的同科以许大人的子侄辈自居” 这句话里透出来的消息可就太多了。 宋翔宇敏锐的捕捉到了苏邀的意思当即就问:“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可事实就是如此。”苏邀笑了一声直截了当的道:“世子若真是我所说的那么郑思宇究竟是处于何种缘故而弹劾胡建邦这里头的意味不言而喻。至少许次辅他是不支持皇长孙的。” 许顺不支持。 那么杨博呢? 按理来说首辅才该是内阁真正当家作主的人可是杨博却并不算完完全全掌握内阁甚至要分出许多权力。 他真的愿意吗? 说起来皇长孙的事儿这只老狐狸可到现在都还没有发表过意见。 知道苏邀的意思宋翔宇震惊之余又很是沮丧:“并没有那么简单内阁的事到现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矛盾。就比如说杨首辅虽然不言不语但是另外两位大人也就是高大人和孙大人却都是杨首辅的得意门生” 内阁五人他们就已经占了三个了怎么可能是真的势弱? 只是没有撕破脸的必要罢了。 正文卷 一百八十章·胜算 宋翔宇说到这里就叹了声气他们之前倒是想过对手难缠可是思来想去范围也就是锁定在那几个人中而已怎么也没想到连庄王都算不上幕后黑手。现在苏邀过来给他提了个醒他就更慌了胸口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只好半响才呸了一口忍无可忍的道:“眼看着认祖归宗这件破事儿反反复复的说来说去争来争去从中秋一直争论到如今不仅没个章程反而更加遥遥无期了!” 说完又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啊本来很顺利的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拖到了现在。 而且从满朝议论一直拖到现在几乎都无人问津?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苏邀却见苏邀表情镇定自若的捧着杯子微笑。 “世子是不信事情跟许家有关吗?”苏邀呼出一口气淡淡的跟宋翔宇摆事实讲道理:“事实胜于雄辩郑思宇堂堂一部侍郎怎么会无故捏造事端栽赃陷害一个胡建邦?何况我们都知道他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胡建邦值得谁费力气?他之所以有用无非是因为一个胡字罢了。” 是啊因为一个胡字。 宋翔宇最先的震惊一点点消失逐渐冷静下来深思熟虑之后不得不承认苏邀的话十分有道理。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十分迟疑的思索了许久才道:“县主让我再想一想” 苏邀不怕宋翔宇要再多想一想她来的目的本来也就是给宋翔宇提个醒罢了听见宋翔宇这么说她自然从善如流的笑了:“这是自然这么大的事当然不能仅凭着我一个小丫头几句话就相信世子心中有数就好了。” 宋翔宇脸色有些复杂他倒不是不信事实上苏邀也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他只是很多事都想不通。 尤其是说胡建邦的事情跟许家有关也是许家在背后阻拦萧恒正名的事儿让他觉得难以理解。 许家为什么会搀和进来? “县主说的很明白了。”他在苏邀走之后在书房枯坐了半天去找宋澈见宋澈若有所思便低声道:“爹她是专程来给咱们送信的。可儿子不明白这么多年咱们也不是没查却总是查来查去最终都是雾里看花” 宋澈面色冷淡的坐在上首的黄梨木雕花椅里等到宋翔宇全部说完他才皱起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是啊谁能想得到这背后是这样一尊大佛。可说是匪夷所思却又在情理之中若真是许家那就说得通了。” 是说得通了比如说怎么能动用那么多势力能够做出那么多事如果背后指挥的人是许家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问题是“为何?”宋翔宇问出了一个一直盘桓在心中的问题:“先太子跟许家有什么恩怨?需要他们冒如此大的风险去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这些不重要。”宋澈到底是老辣的多也果决的多他了然道:“县主跟阿恒私交甚好她来说这番话绝不会是无的放矢更不是像她嘴里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提醒没有把握的事她怎么会拿出来乱说?” 也就是说许家在针对萧恒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宋翔宇皱起眉头半响不语过了许久才略显烦躁的道:“那可怎么办?我们如今本来就已经十分的被动不好参与过多阿恒的事儿的。那若是许家是背后黑手必定要盯紧了咱们咱们就更加什么也不能做了否则就是把把柄送到人家手里。” 想到这些年的一举一动可能都被许家盯着宋翔宇就不寒而栗。 “慌什么?”宋澈瞥了他一眼:“你还不如县主一个小姑娘沉得住气县主不是已经给我们指出了一条路了吗?许次辅固然是个难缠的可他也不是就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了。” 次辅之上还有首辅。 不是他许家的一言堂。 宋翔宇还以为自家老爹要说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来听见老爹说这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这说的全然是废话了”他被自己老爹毫不留情的在头上敲了一下捂着头哀叫了一声:“那难道不是?爹也不是不知道咱们杨首辅是能忍人之所不能忍的” 否则但凡是强势一些的首辅又哪里能让二当家这么专横。 这种几乎都能称得上乌龟的人精中的人精想从他身上下手怕不是在做梦。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宋澈忽然哈哈笑了一声将手里的棋子往桌上一扔站起身来镇定道:“内阁风平浪静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给他们找点事儿做了。” 宋翔宇见自家老爹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一溜烟儿的跟在后边:“老爹那您的意思是?您想怎么着?” 两人走的飞快径直去了京营。 才出了城三十多里就到了京营所在之处因为北边那帮鞑子时不时的进犯京营操练甚勤守备也极为森严宋澈领着宋翔宇光是进营中就花费了小半天的功夫到了营中他才径直去了自己的公事房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将领----左军指挥使、中军指挥使前来然后不等他们行礼就径直问:“那批兵器如何了?” 说起这事儿左军指挥使王立军的怒气立即就上头了:“根本用不成!往年发下来的好歹十成里头有五六成是全新的可使用的剩下两三成是旧的勉强也能凑合唯有一成是丝毫不得用这也是惯例了说不得什么。可今年给咱们的东西简直是打发叫花子!三千多副甲胄全都破破烂烂挑不出几副好的来三千多火铳许多都是烂的根本不能上火药让手底下的兵一试他娘的崩了我那兵一根手指头险些没把他炸死!” 王立军说着就有些哽咽了:“大帅您看看这些丧良心的王八犊子们!咱们弟兄们都要寒了心!”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一·挑事 他哭的伤心宋翔宇立即便觉得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恨不得能冲到兵部去把武库司那些人的手脚也给打断。 京营负责拱卫京师和通州河北乃是负担起了半个北边的重责不仅仅只是要操练而已是真真正正需要跟鞑子真刀真枪的对上的运气不好碰上鞑子那边来抢掠的时候京营就是京城最后的防线。 就是这样兵部那帮狗娘养的竟然还要如此克扣。 平时去要军饷的时候要按照规矩截流走一部分不说连兵器也要动手脚。 这些东西可都是士兵们的根本! 王立军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我们也知道您也是一身的麻烦原本想着不说的。”他苦笑了一声:“可可这么多士兵咱们总得要有能用的东西吧?眼看着又是大雪不断鞑子那边只怕又要冻死不少牲畜和人每每这个时候就是他们疯狂反扑的时候” 中军指挥使郎琨比起王立军来倒是要沉稳的多却也是忧心忡忡的:“大帅是得想个法子兵部这次把事情做绝了您看” 他其实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毕竟现在宋家眼看着是炙手可热但是其实仔细一想就知道处境最是尴尬。 这件事要是闹大难免有人会把白的说成黑的指责宋家是故意想借着养育皇长孙的功劳而生事。 到时候是非对错已经不重要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谁知道宋澈却冷然吩咐:“你去一趟西大营就说咱们商量好了预备年底大比如期举行。” 什么? 王立军跟郎琨一时都懵了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吃惊的看着宋澈没能反应过来。 宋翔宇也震惊的喊了一声父亲。 京城防卫势力中除了如今被宋澈掌管的三大营中的京营另外还有西营跟东营每年到了年中年底几大营都是要大比的说是比武其实也就是迎接检阅寻常都是兵部尚书或是侍郎下来主持。 当然也有时候有例外比如说若是有些特殊的日子圣上亲临的次数也不少。 今年原本说是因为南方罕见雪灾而要取消大比的可宋澈这意思? 王立军不哭了反而还怕宋澈太过意气用事:“大帅您先三思” “去吧。”宋澈面色冷淡丝毫不以为意果断的道:“按照我说的做!” 王立军跟着宋澈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最清楚宋澈的脾气见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是已经不会再更改主意便立即整肃了神情重重应是。 剩下郎琨看着宋澈低声喊了一声:“将军” “去准备吧让弟兄们都操练起来该是如何就是如何。”宋澈爽朗一笑虽然已经显了老态却仍旧精神矍铄:“如今怕他个鸟!拿出当年咱们在大同打鞑子的气势来!” 郎琨顿时一个激灵振奋的应是。 等到他出去了宋翔宇才在自家老爹跟前坐下:“爹这就是你的法子?那批兵器你早知道有问题了原本是打算过了年再说的吧?现在闹开你是打算” “武库司是谁掌管着?”宋澈面容冷峻此时如同是出鞘的宝刀:“郑思宇的亲小舅子文润泽!这么多年仗着是侍郎的小舅子霸占着这个肥差不松手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从前是大家都要给郑思宇的面子都得忍着连孙永宁也睁只眼闭只眼” 孙永宁兵部尚书。 宋翔宇明白过来老爹的意思了啧了一声两眼放光的啧了一声:“我懂了从前孙永宁是缩头乌龟当惯了反正横竖眼不见为净就当不知道呗?可若是” 反正也没闹出什么大的事端孙永宁不管是因为杨博的态度还是因为息事宁人和出自于同僚的情分都不会太过去管这种事。 毕竟武库司管着两京十三道的兵备器械机会太多了这里抠一点儿那里抠一点儿的都是常事彼此之间度深谙瞒上不瞒下的道理。 可如果闹出了大事呢? 宋翔宇摸着自己的下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好!就把这把火引到姓孙的身上去看姓孙的到时候着急不着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事不关己的时候自然是可以高高挂起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他就不信孙永宁还能无动于衷。 显然宋澈也是这么想的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这把火还要烧的更旺一些才行啊你这样” 宋澈如此这番的嘱咐了一番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个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宋翔宇越是听就越是兴奋等到老爹吩咐完了顿时一蹦三尺高当即重重的嗯了一声。 等到第二天宋翔宇就跑去了西营找了自己的老对头西营指挥使顾明川两人在蓟州之战中相识谁都不服谁一见面就恨不得掐个你死我活偏偏又势均力敌各有胜负关系一直水深火热。 他跑去西营加上前天刚有宋澈行文要求继续大比他的精神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板着脸问他:“你来干什么?!” “看你这兵操练的如何了呀!”宋翔宇啧了一声不顾他气急败坏不屑的笑了一声:“就你们这样子今年大比还想跟我们京营一较高下?我看连东营都比不过!瞧瞧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顾明川被他气的要疯瞪了他一眼就冷笑:“到底能不能一较高下靠的不是你的一张嘴而是棍棒底下出真章!你若是闲的没事儿还是赶紧回你的京营去操练兵马少在这儿给我找事!” “有什么好练的?”宋翔宇毫无顾忌:“往年你们什么时候赢过我们?今年更是别想了你们的兵器好似是十月份才领的吧?我们可是新发下来的锃亮崭新听说兵部又改良过打你们还不是更加轻而易举?!” 到了现在顾明川哪里还听不出宋翔宇是来炫耀故意挑事的? 他狠狠冷笑了一声。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二·激将 顾明川诧异的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宋翔宇不知道这厮是不是吃错了药了。 几大营之间的不和由来已久也存在许多恩怨可大家之前的关系面上一直还是勉强过得去的就算是大比也是点到即止不会伤筋动骨。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今年本来按理来说也该如此。 宋翔宇从前为人也实在算是过得去并不会跟其他的勋贵那样摆什么架子国朝承平已久虽然时不时有鞑子犯边可终究没有太大的战役发生已经很难再出什么以军功封爵的事儿所以宋翔宇这些老牌勋贵之后跟顾明川这种真正靠着自己升上来的军官之间别苗头是难免的。 可从前别苗头归苗头宋翔宇却不是这么讨人嫌的性子。 今天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竟然这样毫无顾忌的过来挑衅。 军中的汉子都是充满血性的他还没说什么其他西营的将领们已经纷纷急了当即就有人朝着宋翔宇喊出了声:“宋统领你可别太过分!到底行不行的咱们演武场上见真章您现在说这些大话也不怕闪了牙!?” 一有人先带头其他人也就都跟着义愤填膺西大营里人人看着宋翔宇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人。 宋翔宇啧了一声毫不迟疑的上前捡起一个士兵手里的长矛半响不屑的哈哈大笑了一声:“就这成色的东西也想跟我们较量?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今年你们别想赢彩头注定是我们的了!” 他说罢挑衅的朝着顾明川拱了拱手哈哈大笑着走了。 “我呸!”过了好一会儿顾明川身边的一个副将才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什么玩意儿!?小人得志!不过是仗着他如今是皇长孙的人罢了!神气什么!”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宋家如今后面站着谁? 这样看来从前低调也不过就是没有机会罢了现在有了皇长孙撑腰可不就小人得志了吗? 副将怎么也忍不下那口气怒气冲冲的道:“大帅咱们难不成就真的被这样欺负!?兵部怎么办的事?年年都要截流咱们西大营可不能跟京营和东营比一个有广平侯坐镇另一个有陈太监的干儿子在” 西大营真是爹不疼娘不爱。 京营跟东营当然也少不了被截流可一般都是批个三四万两的银子兵部要截流个三四千可西营就总被盘剥的多一些。 这样也就罢了现在大比在前武库司那群人还如此偏心把好兵器都抢着给那两个那西大营这还比什么? 副将一出声西营其他将领也都忍不住了有人就抿了抿唇劝顾明川:“大帅!咱们难道就活该低人一等不成?他们都发了新兵器凭什么咱们就没有?这不是柿子挑着软的捏么?要我看怕他娘的咱们干脆就闹上去” 顾明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闹上哪儿去?” 三大营都归兵部管说到底还是得看兵部的脸色过日子再说武官本身就已经比文官要低上一头了还敢闹事以后是不是不想再混了? 副将却咬了咬牙:“大帅成不成的总得想想法子罢?看宋翔宇那嚣张劲儿也知道这回的大比必然是重要的咱们别的不行可小的哥哥正是在兵部器械司咱们先借出一批兵器来难道不成?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这倒是要兵器只等着兵部发下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这里头的讲究和水深着呢你有你的阳关道我也能走我的独木桥啊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么。 顾明川眼睛一亮锤了一下桌子一锤定音:“就这么干!就说咱们提前支使了新兵的武器嘛!反正咱们按理来说等过了年就该给补给了的!” 朝中有人好办事也不是只有你宋家一人能在兵部讨到方便。 至于东营? 东营的陈将军更敏锐了几乎是风声一传出来京营和西大营一动他就收到了消息。 真是他娘的!两边儿都卯足了劲儿要出头只等着踩他东营呢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他立即就去找了自己干爹。 这样还不止陈将军趁着晚上自家干爹从宫里出来回家添油加醋的把这事儿给说了又道:“干爹这分明就是都想着争功呢!我倒不是生气他们想着争功可这就打算来这种损人利己的招数也太瞧不起儿子了!儿子这回非得争口气不可!” 陈太监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见干儿子已经把水都给倒好了就将脚放进了盆里舒服的喟叹一声:“你别胡来!侯爷老成持重圣上心里看重着他老人家呢!就算是世子那也是得圣上青眼的。” 陈将军一面往盆里加着热水一面试着水温差不多了就呵呵一笑:“干爹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也没想着怎么着。只是儿子思来想去这可是个好机会儿子也不镇愿意给您老丢脸” “去你的!”陈太监笑了:“你小子打着什么算盘我还不清楚?东营的日子好过罢?不过就是想着能多沾些好处罢了说得好似自己多孝敬似地。” 陈将军被踹了个屁股蹲双手撑在地上熟练的爬了起来陪着笑脸:“儿子有什么能瞒着干爹的?东营是个好地方兵好带都是之前徐永鸿带着上过战场的没有孬种可后来成国公出事他们也跟着不受待见起来很是过了一阵子苦日子。是等到了儿子去了他们才重新翻身不再过的苦哈哈的。这儿子跟他们处的久了大家彼此都对彼此心知肚明儿子是要捞好处可儿子也不是不管他们啊!只要是他们争气就是儿子孝敬您了不是?儿子做的好了您面上才有光啊!” 陈将军跟陈太监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是陈太监的亲侄子陈太监自然对他十分的不错。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三·促成 两人之间的关系说是叔侄可是跟亲父子也没区别了。 人么到了一定境界对身外之物反而就没什么太大的野心了-----做太监能够做到司礼监大太监就已经相当于做成了文官中的阁老了能爬到这个位子上的还图什么富贵荣华?需要的反而是别的东西。 这个侄子是油嘴滑舌了一些也是贪了一些但是好在哪儿? 好在是个有分寸的懂事儿的。 可别小看这几个字人么最重要的就是懂分寸。 相处这么多年下来陈太监无儿无女已经真的把他当成了儿子儿子既然这么说他当然只有高兴的份儿便哼了一句:“别拍马屁了说说吧你打算怎么着啊?” “也不怎么着。”陈将军搓了搓手笑眯眯的看着陈太监:“干爹儿子到底还只是个代指挥使。眼前就有个机会若是这次大比儿子能够出风头那岂不是就能把这个位子给坐稳了?这也省的您老人家再费心为儿子筹谋了儿子一定尽力混出个人样来绝不丢了您老人家的脸!” 陈太监便嘿了一声:“你倒是敢说!” 可他深思熟虑之后到底还是抬起脚来由着陈将军擦干了换上了轻软的布鞋:“你有信心?” “太有了!”陈将军赶忙收拾了盆放在一边站了起来凑到陈太监跟前轻声道:“儿子手里那批人都是徐永鸿带出来的他们在云南战场上可是出尽了风头。回来了京城却被打压了这么久心中早憋着一口气加上成国公出事大家都知道是因为跟宋家” 陈太监皱了皱眉。 陈将军察言观色又低声道:“加上儿子有您的面子在弄了一大批神机营的精兵强将过来大比那天儿子敢说就算是比不过京营也绝不会比西营差!” 只要是比过了西营就已经足够给陈太监争脸面了。 陈太监有些心动。 最近朝中总有不识趣的言官说他如何如何提拔自己侄子闹的影响很不好。 若是这次大比能够出个风头那这事儿也有个说头。 他对侄子多了几分满意。 唉他如今是个阉人了家里原本已经算是断了根如今侄子若是能成器那他好歹也算是有脸面去地下见祖宗。 他毕竟是圣上跟前的红人隔了几天他顺势对着元丰帝提起这事儿。 元丰帝果然十分重视。 说起来今年还是个不同寻常的年份-----今年东瀛和新罗都派了使臣前来加上还有漠北王庭的使团元丰帝早已经让内阁拟出个章程来看看如何接待这帮使臣了。 如今陈太监提起大比的事儿他当即便想到了这是一个机会。 因此第二天趁着廷议他便将大比的事儿说了宣布道:“朕欲亲自观战礼部和太常寺拟定出个章程来。” 皇帝陛下亲自开了口这当然是一件天大的事儿了一时各部都动了起来把这当成了过年之前的头一件大事。 大比就定在了十二月十八日子倒是比往年有些不同。 可这个节骨眼谁也不会不长眼的去反对或是多说什么----皇帝陛下这一年时间过的可谓是跌宕起伏心情不是很好难得有这份兴致谁会不长眼的上去给他老人家添堵呢? 几大营训练的更加如火如荼了。 消息传到苏家苏邀正在临窗的炕上看着围屏上的水仙花这是一座大约有一人高的围屏上头布满了水仙花的图案几可乱真几乎能叫人闻到扑鼻而来的水仙香气她歪着头撑着下巴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哥可真是舍得。” 这是苏嵘给她送来的说是她房间里摆设也太少送来让她冬天摆着。 沈妈妈高兴的很听见这话急忙凑趣:“伯爷有心对您真是十分用心了。” 是啊苏邀笑一笑让人把苏嵘送来的苹果分一些送去二房的六小姐她们那里这才起身穿了斗篷往议事厅去。 阮小九照例早早的就等着她了见了她出来急忙迎上来请了安而后就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正如您所料世子让人送了信过来” 他把宋翔宇令人送来的口信告诉苏邀又问:“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接下来?”苏邀看着外头已经开始冒了星星点点的绿芽的西府海棠好整以暇的吐出一个字:“等。” 她松了口气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太省心她才说了一个可能宋澈就已经完全能够领会她的意思并且付出行动了。 三大营比试根本不重要。 输赢其实也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要给兵部的孙永宁送一份大礼。 她相信对于这份大礼孙大人一定会十分震动的。 阮小九不大明白苏邀这话的含义但是不妨碍他答应:“那我这些时候就不再盯着聚海庄了?” “先不必了。”苏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看着快过年了你先休息几天好好的放几天假你妹妹应当快有好消息了罢?” 说起家里的事儿阮小九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是都托了姑娘的福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我娘的病也完全好了现在逢人就说养了个好儿子”他难得露出少年人的模样来挠了挠头笑的一脸憨厚:“妹妹在妹夫家也很能挺直腰杆儿眼看着都有身孕了!” 苏邀怔了怔。 太早生孩子于女子其实不是什么好事身量未足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 可这个事她实在不适宜提起便道:“那还是该小心保养你得了空拿着我的名帖走一趟去找申大夫请他过去帮你妹妹安胎。” 啊? 阮小九一下子有些懵了申大夫那是谁? 那是给伯爷看好腿的神医!还是汪大太太的弟弟! 人家平常往来的都是什么人家? 姑娘竟然说让申大夫给他妹妹安胎?! “这怎么行?”阮小九受宠若惊:“这不行的” 正文卷 一百八十四·来访 “有什么不行的?”苏邀却很是坚定:“申大夫医者仁心从来不会将人分作三六九等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病人罢了。你尽管去就是了。” 阮小九茫然看着苏邀半响之后才噗通一声跪下给苏邀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响头:“多谢姑娘” 苏邀就叹了口气让他起来:“我记得你说过你妹妹身体不好的只不过是多一重防备以防万一罢了值不得什么谢你去办事吧。等忙完这段时候你也该着紧自己的事了你娘不是催你催的紧吗?” 前些时候阮小九躲到宅子里来不敢回家去听说就是被阮娘子念叨着要他成亲的。 提到这事儿阮小九就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可再三犹豫之后到底什么也没说很快起身去办事了。 苏杏仪已经正好进来见阮小九匆匆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跑了还有些疑惑的问起苏邀:“怎么你又有什么事儿叫他去做他跑的比兔子还快些。” “一点小事儿他跑的太急了。”苏邀笑了笑见苏杏仪只带着白桃一个人在身边就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儿。”苏杏仪在她身边坐下顺手从白桃手里接过了一份单子递给苏邀:“幺幺这是拟定的客人名单你瞧瞧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 这是苏嵘复爵以来头一次家中设宴苏家已经没落了这么多年不管再怎么简便该有的规格还是要有并且不能出纰漏否则以后是要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的。苏杏仪虽然从前在忠勇侯府是当过家的却还是十分谨慎。 苏邀接过单子看了看见上面都是一些姻亲或是通家之好除此之外就是沈家和宋家也在名单之上想了想便点头:“大姐已经考虑的十分妥帖了这样便足够了咱们也不是为了做什么不必太过高调。只是我想还要另外再加几个人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苏杏仪急忙点头:“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的朋友自然是也是家里的朋友他们要来做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是欢迎的你说就是我回去就让回事处补上帖子。” “是外头慈善堂的李嫂子。”苏邀对苏杏仪郑重叮嘱:“还请大姐交代给底下的人李嫂子只怕并不富裕若是打赏什么的给的不足或是有缺让他们千万不许对人不敬把差事办好了我们自然有赏赐给他们的。” 能够得到苏邀这样郑重其事的叮嘱苏杏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陪着苏杏仪又把到时候请客的地点和菜式定了出来又添上了德胜班来唱戏助兴苏邀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见外头管事急匆匆跟苏杏仪禀报:“大小姐这外头云章县主来了说是来找咱们县主的” 县主驾到这可是大事儿按理来说开中门也是不过分的可苏杏仪并不觉得高兴反而还皱起眉头转身见苏邀已经出来了便问:“幺幺你都听见了?” 苏邀嗯了一声苏杏仪便道:“我去打发了她吧。” 李家真是把人当猴耍明昌公主分明不喜欢苏邀的却要让李小爵爷来求娶问题是又不是为有爵位的二房求娶而是为什么都没有的三房求娶李小爵爷还得兼祧两房。 这世道但凡是能过得去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让女儿去嫁这样的人家受尽委屈。 何况还是公侯伯府?若是答应了那苏家哪怕是已经复爵又有了一个县主也是要被人嘲笑的。 由不得苏杏仪不生气。 苏邀却止住了她:“不必了大姐请县主娘娘进来吧我在前头的水镜厅等她看看她有什么事。” 她对云章县主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相对于性格鲜明的其他贵女云章县主向来淡得像是一抹影子实在是令人没什么记忆点。 从前云章县主也从来没有为难或是挑衅过她像是这次一样主动来找她更是头一回。 苏邀有点好奇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既然苏邀都这么说了苏杏仪也只好点头叮嘱了她一定要小心若是有什么事就去后院报信才算是放心的去处理家务了。 苏邀便自己去了水镜厅等到下人的茶水点心都准备好了云章县主也终于被众星捧月一般进了门。 苏邀站起身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遍客气的行礼问好。 云章县主还是那副冷静和气的样子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必如此长安我来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哦若是她不提起苏邀都差点儿忘记了自己的县主封号是长安了。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堂堂明昌公主殿下最宠爱的嫡长孙女竟然有事要来拜托她。 苏邀饶有兴致的挑眉望着面前的人也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吃惊:“县主莫不是在跟我玩笑?” “不是真的有事要拜托你。”云长公主面色冷静从容不迫的抬起头看着苏邀:“请你卖我一个面子这件事了结之后你不想嫁给我三哥我会让祖母收手不会让她为难你。” 苏邀心中就更加狐疑她沉吟片刻才淡淡的问:“县主还是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是你伸手就能办得到的事儿。”云章县主开门见山:“前些时候慈善堂的李文英是否曾找到你请你帮忙?” 苏邀的面色有了些变化手里的动作也顿了顿才面不改色的问:“是关于李嫂子的吗?” 其实李文英是苏邀上一世的熟人她上一世投奔了沈家夫妻被沈家夫妻雇佣进了苏家的别院照顾苏邀两人相处几年算得上感情深厚。 可苏邀来了京城之后终于有了精力和能力去找她却并没有找到。 直到前些时候沈老爷才帮她把人找到了说是在京城外面的善堂里找到的。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五·丢人 但是找到了人苏邀都还没来得及跟她有太多接触只是通过沈老爷跟她见了一面听说她在慈善堂帮佣照顾一些失了庇护的孩子便给了她三千两银子算是资助慈善堂。 这一次苏家请客苏邀还特意请苏杏仪加上她的名字。 可这一切都发生了不久而且李文英不过就是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怎么能惊动云章县主? 她在心里想了想却知道自己是不能放着李嫂子撒手不管的便沉吟着问:“恕我多嘴不知道县主如何会知道她来找了我?” “说起来也是一桩旧事了。”云章县主观察着苏邀的脸色见苏邀态度平和就皱了皱眉旋即才松开:“她没跟你说吗?” 苏邀便更诧异了:“说什么?” 云章县主端茶的动作止住耐人寻味的望了苏邀一眼忽而轻轻笑了笑整个人都明艳了几分:“罢了没什么。就是一桩小事既然她自己都没来惊动你那也不必再劳动你了不过这次还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叨扰了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改天再设宴跟你赔罪。” 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在一边陪着的沈妈妈都有些发懵挠了挠头不解的问:“这位县主是不是怎么话说的不清不楚的?” 苏邀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她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好奇心。 跟着程定安久了她知道一个人拥有太浓重的好奇心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事关李文英这就又不同。 上一世李嫂子尽职尽责的照顾她到最后她死的那样凄惨也没有什么能力回报她可是这一世不同有了能力了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 “让坚叔来一趟。”苏邀吩咐燕草去将何坚叫来等到何坚来了便将刚才云章县主的举动说了一遍而后就道:“我想让坚叔你帮我跟着云章县主查一查这里头的故事。若是可能最好是查的清楚一些。” 何坚如今已经算是苏邀的人了苏邀既然这么吩咐他自然是毫不迟疑的照办。 而在他去办事的第四天几大营的大比如期举行。 因为元丰帝今年十分捧场太常寺跟礼部也将规格提的十分之高跟往年元丰帝去承德避暑也差不多了众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便能见着几大营的旗帜在风中迎风招展旌旗飘飘众多将士也严格按照阵列严阵以待十分威武。 元丰帝最近其实有许多烦心事比如说南方难见的雪灾冻灾比如说倭寇之乱还未平息云南那边刚好一些的局势却又有了反复但是在这一刻他看着大周朝的精兵强将终于还是一扫了胸中的浊气露出了笑意。 还有空笑着喊了萧恒:“你看见没有?你从前在这里头可没少摔打东西朕的耳朵都要被那些弹劾你的御史说出茧子来了!” 当初萧恒还是宋恒的时候最初跟着宋翔宇回京来就是跟着宋翔宇在京营的他脾气倔强不肯服输很是在京营出了几回风头光是替京营将士出头就打了好几个二世祖把那些纨绔赶出了京营。 这些事儿说起来就好似还在眼前似地可那时候哪里能想到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孙子? 元丰帝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和怀缅重重的拍了拍萧恒的肩。 这个孩子好是好只是到底中间隔着先太子和先太子妃两条命元丰帝经过这些天的深思熟虑心中不仅没有决断反而愈发的举棋不定起来。 好在萧恒自己是个完全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的元丰帝心中叹了口气。 几大营的统帅已经上前来行礼了。 元丰帝勉励了他们几句见东瀛使臣和草原王庭的人都面色凝重心中多了几分得意便下令开始。 几大营挑选出来的自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光是看他们的精气神和那一身的肌肉就知道这些人必定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兵部尚书孙永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中松了口气。 几大营都这样出色谁输谁赢其实也不怎么重要了。 反正兵部显见得是在京城防务上下了功夫的。 大比是五局三胜头一场就是比的肉搏战几大营显然是将精锐都挑选了出来比赛十分精彩惹得文武百官都掌声雷动十分喝彩。 元丰帝也面带微笑。 紧跟着是比骑射了这一项也是险象环生精彩至极最终是西大营技高一筹一百多名弓箭手上靶的次数最多。 元丰帝为此还很是夸赞了孙永宁一番----这个顾明川从前只是个流放的犯人是孙永宁慧眼识才将他扒拉扒拉在冀州之战的时候从人堆里扒拉出来的这人也的确是很得用西大营之前一直在三大营中是比较弱势的如今看来已经是大有改善了。 只是这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等到下午比试阵法的时候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在众多使团的眼皮子底下京营的战士们的甲胄竟然如同是破棉絮一般轻而易举就被西营的士兵给用长矛刺穿了。 若是只有一二个人那还能说是京营的兵本来就技不如人。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家看的清清楚楚京营的甲胄不堪一击穿了等于没穿不简直比没穿还要糟糕-----至少没穿还能跑的快一些呢可京营这些破烂玩意儿还耽误逃跑。 不仅如此京营战士们的长矛也跟豆腐一样竟然还有捅在了敌方身上而折断了的。 孙永宁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台上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萧恒坐在元丰帝身边忽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丢人现眼!” 元丰帝目光阴沉虽然一言不发可这样反而更叫人害怕。 是萧恒说的没错这种场合之下装备上出了这样的问题这不是丢人现眼是什么?! 元丰帝都不想去看东瀛人跟其他使团的反应。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六·求救 这么多年以来元丰帝也就是在夺位之前受过这种丢人现眼的委屈自从他努力壮大了藩地将从前那批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已经没有再这样觉得丢脸过的时候了。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孙永宁的一张脸都已经不能只是单单用难看来形容他作为兵部尚书自然是首当其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大比之上的这一幕意味着什么了。 这也更让他毛骨悚然之余觉得浑身发抖。 知道而底下的人办事各有自己的打算可他没想到还能出这样匪夷所思的纰漏。眼前这是什么情形?这是三大营一年一度的大比哪怕圣驾不是亲临按理来说这也是大事中的大事。 京营更是由宋澈亲自统领的按理来说克扣谁也不该克扣京营的用度才是。 文润泽是昏了头了不成?! 本来就已经是十分的难堪了谁知道草原王庭的那帮鞑子还又闹出了事端来哄然大笑嘲笑起了京营的精锐。 元丰帝平生最恨被人威胁尤其是鞑子这些年屡屡进犯国朝边境前些年废帝时期更是曾经有过打到北京来的事情就更是让他觉得耻辱现在草原王庭的人当着他的面看了这样的笑话他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事情完毕之后孙永宁几乎已经面无人色都等不及众人散去他等到换了衣裳便直奔首辅杨博的营帐才进了门便先跪倒在地上:“师座救我!” 杨博的营帐里却并不是他本人坐镇叹了一声气高平上前将孙永宁给搀扶起来菜神情凝重的问:“你怎么会做下如此蠢事?!” 见到杨博不在孙永宁心里又是心慌又是惊怕丧气的啐了一口才长出了一口浊气用闽南话骂了一声娘:“这他娘的谁想得到那帮人这样胆大包天!?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个文润泽是郑思宇妻舅往常也是师座说多让着姓郑的他们一些姓郑的背后是谁别人不知道咱们难道心里还没数?说到底郑思宇背后是许次辅咱们师座不愿意得罪次辅我便也一直都听师座的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他们的事可谁知道我不管她们的事他们倒是真无法无天了。” 要是别的事也就算了可是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情景? 哪怕是仗着有许顺撑腰文润泽也未免太大胆了!他们竟然对京营的用度克扣至此! 孙永宁半点不傻摸着自己的眉心简直愁得要一夜白头:“我看广平侯也是忍无可忍故意挑着这个日子闹出来的他怕什么?他本身就是陛下的舅舅陛下对他宠信有加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这事儿不闹出来他吃暗亏可是这位侯爷哪里是吃这种暗亏的主儿” 高平完全能理会孙永宁如今的心情他卷着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见孙永宁还是心慌不安才叹了声气正色劝告:“罢了你好歹也是部堂吓得跟个鹌鹑似地成何体统?别的事儿暂且先放在一边这次武库司和器械司给京营的武器不是你经的手吧?” “没经过我的手!”孙永宁断然否认:“我傻了我?给那帮人抬轿?” “那就先不必急!”高平冷哼了一声眯着眼道:“如今老首辅奉命去勤政殿了咱们就不能先乱了阵脚横竖事儿没经过你先看看再说。” 别宫的勤政殿中元丰帝大发雷霆罕有的将进来的众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 问起宋澈的时候宋澈尤其茫然也尤其愤怒一口咬定事先根本不知情他脸都气的红了:“这批东西都是兵部武库司领来不久的因为知道有大比臣一直都没舍得将那批武器和甲胄拿出来专程就是为了等着大比这一天大显神威的” 宋澈跪在地上虽然脊背仍旧绷得笔直可是头发到底已经是白了许多他说着话抿了抿唇神情有些疲倦的苦笑:“老臣实在是没有料到兵部给的这批东西竟是这样的” 他的未尽之言人人都能听的明白。 也是易地而处换成任何人只要不是失心疯了都绝对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 宋澈的话矛头直指兵部。 杨博的眉心顿时跳了跳。 而在边上的许顺也眉间有些焦躁之色一闪而过。 元丰帝看着宋澈片刻亲自喊了他起来:“舅舅何错之有?!是那帮尸位素餐之辈胆大包天舅舅何尝想发生这样的事?你放心朕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话音刚落众人已经面色各异。 而元丰帝当即点了刑部的高平和都察院的杜策等人出来彻查这次以次充好之事。 元丰帝雷霆震怒高平跟杜策等人都不及回到京城便先在营帐中连夜商讨案情。 而事实上要彻查这件事也并不难-----武库司跟器械司给京营的东西那都是有数的给了何人何时给的都有记录可寻只要找到了登记的册子查清楚是何人用印那么东西的问题是出自哪里也就一目了然了。 可问题就在于等到刑部和都察院派人去找兵部的册子那册子却消失了。 与此同时早已经急的六神无主的文润泽出现在许崇面前将头都给磕的红肿出血但是他却仍旧不敢有片刻的放松哭的眼睛通红的重重磕在地上对许崇哭求救命:“大人大人您千万要救我一命啊大人!” 许崇气不打一处来见他膝行着靠近自己想过来抱着自己的腿不假思索便狠狠地抬脚踹了他一脚冷笑道:“汗邪了你了!你这可真是油锅里的银子度恨不得伸手去捞来使你就不怕把你的手都给烫熟了!你从什么地方找麻烦不好偏偏在这等事上犯这样的错让人家拿捏住把柄!” 文润泽被踹了个四脚朝天可他顾不上狼狈哭着爬了起来又趴在原地嚎啕大哭。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七·脱罪 “小的也是为了帮阁老出气!”文润泽哭的五官都变了形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往年截流是已经约定俗成的规矩之外其实兵器以次充好也是常事了底下的军营都是心中有数的想要东西好那就得给钱。宋家? 宋家也不例外!只是给的多少或是兵器好坏多少的问题罢了。 今年是因为宋家得罪许家得罪的太狠之前郑思宇弹劾了胡建邦偏偏胡建邦的事儿又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完了不仅没能用胡建邦扳倒萧恒反而还让郑思宇和大家花了一番心力杀了胡建邦。 处处都不顺心所以文润泽才刻意想着给京营使绊子罢了。 本来哪怕知道是大比在即文润泽也没担心过----在他看来这等重要的场合只要宋澈不蠢那就肯定不会真的用上那批有问题的兵器来比试----这么重要的场合又不是闹着玩的。 至于到时候再闹出来文润泽也有法子应对----推出个属下去说是办错了事把器械司研制出来的残次品不小心发错给了京营了这事儿也不是糊弄不过去。 关键是有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偏偏这次他们赌输了。 文润泽哭的悲惨之余忍不住咬牙切齿:“鬼才信他们京营之前不知道这批兵器是残次品----上阵之前难道都不查入库的兵器?这分明就是故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等着来找我们的麻烦呢!” “闭嘴!”许崇冷冷看着他也十分的愤怒:“你还敢说!如今大比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兵器出了问题圣上龙颜大怒哪怕是宋家有意把事情闹大那也是兵部有错在先!你看看你干的什么蠢事!?” 文润泽哭丧着脸又跪了回去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没忍住:“大人!这分明就是宋家故意借着这个时机来找麻烦!否则的话哪有这么巧?他是谁!?他广平侯可是老狐狸了” 见许崇面色沉沉文润泽再接再厉急迫的上前几步抱住了许崇的腿:“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咱们难不成就真的被压着打?” 他哭的几乎都没了人样许崇看着又是厌恶又是好笑伸脚踹开他冷冷坐在了椅子上:“还没到最后一步呢你好什么丧!?先等等看!”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徐春才颤巍巍被搀扶着进了大帐。 天气冷他又素来畏冷进营帐的时候已经冻得脸色发白了许崇准备充分等到他一进门便先送上了手炉又将热茶捧上来放在老爹手里这搀扶着老爹在铺满了软垫的椅子上坐下对老爷子道:“文大人在这儿哭了一整天了。” 许顺的目光落在文润泽身上呵了一声喝了一口参茶这才觉得四肢百骸都有了热气儿:“有这会子哭的时候早干什么去了?若是早规行矩步何至于此?” 文润泽顿时哭的更厉害了爬上前哭道:“大人是学生的错千错万错学生实在没料到宋家如此心狠手辣毫无顾忌”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事已至此要杀要剐全凭大人一句话罢了!” 许顺半响没说话好整以暇的喝完了手里的茶菜慢悠悠的笑了笑:“润泽这是在将老夫的军啊!你虽然面上哭的凄惨可心里却想着老夫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救你否则你姐夫回来了总是要给你出头的是不是?” 文润泽连声说不敢。 又抖抖索索的解释:“姐夫也是师座您一手提拔学生如何敢这样想!?” “敢不敢的现在都不要紧了”许顺冷笑一声:“横竖现在大错已经铸成你猜的对看在你姐夫的份上老夫也是要保你的。再说兵部那么多人你一个人急什么?” 一句话就给文润泽吃了个定心丸。 文润泽欣喜若狂几乎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兴奋的给许顺又磕了三个头:“多谢师座!多谢师座活命之恩!多谢师座活命之恩!” 他心里是知道的许顺既然都这么发话了那么他的这条性命就是实打实的保住了。 高兴完了他才忍不住忧虑:“那这件事” “是你签发的出库文书?”许顺摆了摆手示意下人将炉子拿走见文润泽急忙摇头便沉声道:“那就是了那你就一口咬定不知情就是了。” 文润泽顿时明白了许顺的意思。 是啊只要他不承认谁能证明发兵器给京营的事儿是他的命令? 有人证吗? 什么?真的有? 很快就没有了。 当天下午武库司郎中邱安便在事发之后畏罪自尽不等都察院来拿人先一步上吊自杀了。 消息传到元丰帝耳中元丰帝大怒当即斥责都察院跟刑部办事不力:“回回让你们办案回回都是畏罪自尽你们可真是有本事都不必审犯人自己先就已经给自己定了罪了!朕还养着你们何用!?” 把高平跟杜策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孙永宁也被元丰帝大骂了一通:“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看看你底下的人办事儿都是个什么模样!?互相推诿扯皮以次充好偷天换日在大比之上丢尽了我国朝脸面!你怎么办的事怎么管的人!?天下将士该如何看待你们?!” 孙永宁早就料到这回得脱层皮可没想到武库司那帮人把责任推得这样一干二净而且如此肆无忌惮的让武库司的邱安自尽来中止刑部都察院的深查。 这下倒好他们是没事了但是矛头现在却直指了他这个兵部尚书。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事儿是他们办下的当时也没跟她这个顶头上司通过气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倒好出事了就要拉着他这个顶头上司共沉沦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谁都没他们会算计! 孙大人长这么大也就是在兵部一直当着孙子说是一把手可实际上却只能看人脸色过日子一直被那帮孙子给压了一头。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八·贿赂 孙永宁被元丰帝普头盖脸一顿臭骂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等到从勤政殿出来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嘲讽他。 深吸了一口气孙大人气冲冲的回了兵部衙门才进签押房便见武库司的主簿袁成等人在里头缩头缩脑的等着他视若无睹越过他们径直坐下一摸茶盏才发现连茶水也是冷的登时便忍不住大怒:“孙安你死到哪儿去了?要冻死你老爷不成?!” 如今但凡是当官的就没不带自己亲近的长随的尤其是做到了他这个级别的官儿带的许多侍应的人都是自己家的仆从这也成了官场惯例了。 他这么一骂众人都噤若寒蝉。 外头的孙安急忙一溜烟儿的小跑着进来低垂着头去外头提了热水重新泡茶。 其实谁不知道孙安才跟着孙永宁回来啊孙永宁这番发作根本不是为的发作孙安只是指桑骂槐罢了。 袁成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唯恐被殃及自身好一阵儿才你推我我推你的慢悠悠的推了袁成出来袁成便陪着笑问孙永宁:“部堂这是” “这是什么?难道你们这帮人不清楚!?”孙永宁冷笑一声手里的茶盏砰的一声摔了出去在众人脚下摔得四分五裂引得众人都变了脸色孙永宁也知道这里头的官儿别看职位都比自己低但是论起来历论起靠山人人都不是吃闲饭的但是这口气他是忍了太久了今天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继续忍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永宁用力过度手腕不小心被甩的咔嚓一声轻响当时便觉得一股剧痛袭来这痛楚又更加深了他的烦躁他冷着脸加重了语气:“别以为死了一个邱安就万事大吉了器械司出库交接难不成只需要过邱安这一关?你们都把谁当傻子?!识相的趁早把这事儿给交代清楚明白了否则一个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袁成等人被这么呵斥了一番却反而都收了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众人目光一对上便都心照不宣的装起了哑巴。 邱安反正死了要拉扯别人也行拿出证据来啊? 可是谁能拿出证据来? 证据早被一把火烧了。 孙永宁的目光更加阴沉了几分。 袁成等人陪着站了一会儿便借口退出来才出了门袁成便去了武库司员外郎文润泽那儿。 一进门他先皱着眉头就道:“老文你这可把我们害惨了!知不知道才刚部堂大人险些没把我们给就地正法了?” 文润泽正在批公文闻言啧了一声头也不抬的道:“得了罢你这滑不溜丢的跟泥鳅似地他又没捏住你把柄哪儿能怎么着你?我看反倒是你把部堂气的不轻吧?”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袁成哈哈大笑两声坐在了他对面看着他签发给福建那边的火铳公文笑完了才正正经经的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不知道我这真是悬着心呢!咱们好歹是当下属的就这么不给部堂面子怕以后日子难过啊?” 文润泽轻笑了一声。 袁成立即便咳嗽着推了推他:“知道你是不怕郑大人可是许大人的爱徒可咱们这底下的人” “这件事还能怎么着?”文润泽根本不慌:“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不会叫你们吃了亏的顶多就是帮你换个位子可你不也早就想挪动挪动了吗?大不了去砖厂一阵子外头的官儿可比咱们京城的富裕多了是不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袁成眼睛亮了亮:“当真能成?” 文润泽笑而不语。 等到再过了一阵他看着下衙的时间到了才拍了拍袁成的肩回了家换了衣裳便嘱咐换了马车出门一路去了聚海庄。 聚海庄里经过一段长长的屋舍他上了楼梯经过了二层飞桥就见不少舞女和歌姬已经在飞桥外头等候着客人召唤了。 有小二引着他往里走见他频频回头看这些女孩儿便笑了起来:“文大人这一批都是从闵地那边挑选来的还有好几个都是闵地选出的花魁待会儿让她们上来给您瞧瞧看看有没有哪个可心的。” 文润泽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等到上了三楼已经又是老成持重的模样了。 三楼房门打开许崇正在里头喝茶见了他来头也没抬起来:“你们可真是行啊!闯出这么大的祸患来。” 文润泽在他跟前就又是另一幅模样了急忙上前陪着笑打了个哈哈:“大爷我们这也是为了给宋家一个教训眼看着他们越发的眼高于顶小的们一时不忿谁知道宋家一点儿亏都不能吃故意挑着大比的时候闹大分明就是为了给我们难堪打着教训我们的主意。他们也是威风惯了如今见有个皇长孙撑腰便更是了不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文润泽察言观色知道许崇没有生气的意思便坐在了许崇下手抬手给许崇倒茶轻声道:“大爷您看看他们这嚣张的样子!如今皇长孙还只是皇长孙呢他们就已经如此没有顾忌了等到真有那么一天宋家岂不是要踩着我们到泥泞里?胡建邦的事儿” 许崇冷眼看了他一眼。 文润泽的声音便压得更低了些:“大爷宋家的事儿就罢了现在倒是孙部堂那里有些不好交代。” 他恭敬的捧着茶递给许崇见一桌的珍馐美味许崇动也没动一下便顺手拍了拍手伺候在外头的人急忙进来将这一桌子的菜全都撤了下去立即又换了一桌菜上来。 文润泽亲自给许崇夹了一筷子河豚鱼陪着笑道:“大人尝尝这个专门去苏州高价挖的厨子唯有他能将这河豚的毒性去除得干干净净做出这等美味来知道您喜欢我让底下的人搜罗许久了。” 正文卷 一百八十九·无恐 许崇跟他爹两父子都爱这一口给许家供鱼的船那都是直接从苏州和南京等地来的一路上用冰和水养着等到了京城仍旧还是活蹦乱跳的。 聚海庄的船就专门给许家父子带这些。 许崇吃鲑鱼那些东西已经是吃惯了倒是这河豚他之前一直惦记着可因为上回礼部的一个官员吃了以后被毒死了以至于他一直心有余悸而不敢去试。 如今文润泽高价挖了厨师来且这时节竟然还能弄到河豚实在是在用心取悦他这位小阁老了。 许崇便和颜悦色的道:“你有心了只是太过奢靡。” “这值得什么?”文润泽微微一笑。 他家文家可是江西大族巨富之家便是聚海庄也有他家的份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文员外郎的腰杆儿硬的很也向来舍得。叹了口气之后文润泽才跟着又道:“大人部堂那里大发雷霆让我们给出个交代来。他心中其实也有数知道定然是我们。若是我们不” 许崇丝毫不以为意。 这次的麻烦是不小大比之上兵器出问题显然是失了国体。 不过问题是有许崇却并不多当回事他理所当然的道:“若是你们都不站出来他又能如何?原本这事儿就是出在兵部难不成他还想推脱责任不成?” 说句实话许崇还没把孙永宁放在眼里。 文润泽就知道许崇是这个态度可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他便做担忧状:“话是这么说可孙大人毕竟是首辅大人一手提拔就怕首辅大人” 许崇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 宋家就算了广平侯仗着跟元丰帝的交情跟亲戚关系横一点儿也就算了毕竟当朝臣的哪里有当亲戚的亲?人家有骄横的本钱。 但是杨首辅?这些年看看首辅大人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个识时务的人。 他没放在心上不动声色的看着文润泽推过来的一个信封:“这是?” “是出海的船回来了。”文润泽笑了笑:“这是您的那份我提前给您拿来了。” 许家早已经在老家盖起了大屋和大宅如今许家族人上下一千余名人都在许家的宅子外头再新建屋舍许家族中由此越发壮大到如今已经是家大业大这些年间发展起来俨然不下世家了。 而这一切自然都是金山银海堆出来的。 许顺虽然做着官可加上各方的孝敬和朝廷的俸禄这些东西要将一个家族壮大成如此自然是不可能。 搭上齐云熙开始许家开始有钱而等到后来齐云熙开始带着徐家接触那些势力许家开始做这些钱生钱的买卖便更是无法停下来了。 要知道仅仅只是修个许氏宗祠那就修了二十多万两银子! 更别提许家如今族人千余人有名有姓的主子就这么多底下奴仆更是在老家有数千人茶园田庄不计其数这些都是银子换来的。 许崇接过信封来一看见是一张十万两的会票便挑了挑眉:“这样多?” 文润泽不慌不忙的笑了:“这是大人的次辅那一份之后再奉上。”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等到晚上回了家许崇便先去了许顺的书房将这十万两银票拿出来:“是文润泽给的他们是怕孙永宁找他们麻烦。” 许顺瞥了一眼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许崇便紧跟着问:“爹那您的意思是?” 许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管。” 什么?! 许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震惊过度的睁大了眼睛:“怎么就不管了?这可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若是不管岂不是就说明是怕了宋家不成?!” 越说越远了许顺冷冷看着儿子有些失望:“这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广平侯让兵部给这批以次充好的兵器的?” 许崇一下子哑口无言:“可谁不知道老郑是您的学生?文员外又是老郑的妻舅说到底广平侯这分明知道但是却还是闹开了就是不给咱们脸面。既如此不是冲着咱们来的那是冲着谁来的?他们本身之前便行事冲着咱们了要说这次不是故意的儿子可不信。” 许顺哼了一声:“还是那句话宋家逼着他们给那些东西了?宋家让他们闹出这种事来了?既然不是那你给人家下绊子人家反过来要出口气难不成就不行了?” 许崇听着觉得意思有些不对急忙让老爹打住:“您怎么反而帮宋家说起话来了?爹您可别忘了当初咱们如今哪里有回头路可走?宋家一心一意帮着皇长孙的咱们再怎么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也没用。” 他见老爹不说话了才道:“再说文家也是跟着齐家一道在海运上头插了一脚的咱们难道真的撒手不管人家?” 不管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许顺眉心跳了跳。 隔天去了文渊阁许顺到的时候杨首辅还未到等他已经在值房处置了一会儿公务杨首辅才到了他便对着儿子使了个眼色。 许崇会意看准了时机等到孙永宁来的时候便先一步拉住了孙永宁笑着道:“永宁兄这是要去找首辅大人?” 孙永宁满头的包昨晚杨首辅值宿在宫中并未回去他这是来找杨首辅问策的可被许顺拽住他也只好耐着性子应了一声应付了几句便要走。 许顺却又笑着道:“正巧我也要跟永宁兄说说这事儿。” 孙永宁只好耐着性子停了脚面上还要做出惊讶的表情来:“哦?不知道您有什么指教?” “也好说。”许顺叹了口气:“这事儿我也知道你难做其实原本兵部就有规矩倒是宋家仗着圣上宠爱如今闹出这么多麻烦来孙大人想必是急着找出元凶来可邱安已经死了难不成真为了这事儿还要穷追猛打不成?” 正文卷 一百九十章·要脸 孙永宁这回倒是真的站得住了他立住了脚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位小阁老面色不变的淡淡的开口问:“那小阁老有何可以赐教?” 大家心知肚明这次的事儿说是出自兵部但是实际上就是郑思宇的那帮人在故意为难宋家罢了。 现在闹出事端遮不住了一个邱安已经是不能打消圣上怒火。 这种形势之下他倒是真想看看许崇预备说些什么。 许崇见他这么问便眉目也不动一动的轻声道:“要是依愚弟的意思永宁兄该拿出态度来如今那些记录的册子已经毁了邱安自尽已经算是死无对证。到了此等地步由着他们一直追查下去难不成还真的要为了这件事把兵部闹个底朝天不成?那样一来成何体统?” 孙永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许崇话说的倒是好听好似很为他着想。 可问题是这件事本来便不是他该管的事儿!从头到尾要为难宋家的和给宋家难堪的都是文润泽那帮人怎么做事的时候没问过他这个尚书现在出事了倒是要他这个当尚书的出来擦屁股了? 听许崇这意思分明就是要他来出面把这事儿担下来真是有这个脸张这个口! 他便微微皱眉:“圣上雷霆震怒已经下令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我这个官帽也不必带了” 许崇便哈哈一笑:“永宁兄糊涂了!圣上要为宋家出气这是自然的于公于私圣上都是帮着宋家的这没错。可咱们底下的难不成就没法子了?永宁兄都是幻海沉浮多年的老人了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做不成?” 孙永宁眉心狠狠地跳了几下沉着脸垂头:“恕我鲁钝实在不知小阁老是何意。” 许崇就有些不耐烦了他都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孙永宁还在避重就轻左右逢源他原本就不是来跟孙永宁求情的既然现在孙永宁还是装傻他便干脆摊开了说:“永宁兄乃是一部尚书更是一殿大学士难不成还真的为了这点小事就火急火燎让下属任人宰割不成?若真是如此那将来谁能放心的供您驱使?您说是不是?” 他说罢拍了拍孙永宁的肩膀很快就走远了。 孙永宁一个人立在廊庑底下面色变了又变半响才铁青着脸去了自己的班房。 坐了一会儿高平才姗姗来迟见他坐在桌子后头不吭声顿时有些诧异:“哟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孙永宁懒懒的靠在圈椅中指了指外头而后才冷笑着问:“案子审的怎么样?” 高平瞥他一眼在他跟前坐下:“别提了还能怎么样?账册都烧了分明就是早有准备有恃无恐。邱安死了我们如今请了兵部几个人来问一个个都推的干干净净的” 孙永宁脸上的表情更冷了几分:“才刚小阁老找过我了。” 小阁老?高平放下手里的杯子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许崇?他找你干什么?” 孙永宁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没好气的问:“找我干什么!?通知我一声让我别把文润泽袁成那几个人交出去保住他们!” 高平就皱起眉头来饶是他素来稳重也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荒谬!他一个礼部的三品侍郎还真把自己当成阁老了仗着许次辅简直是不把人看在眼里!” 他们好歹是一殿大学士哪怕是论资排辈得排在许阁老后头那也是得是排在许阁老后头才罢了许崇算什么?就因为有个好爹? 这种让人背黑锅的事儿他竟然还理直气壮的来通知一声就想罢了?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孙永宁才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要走。 高平急忙问他:“你去何处?” “找师座去!”孙永宁面色阴沉:“许崇如此肆无忌惮分明是得了次辅的准许他们父子也够专横了我要问问师座咱们是不是就得一直这样当缩头乌龟忍下去!这次的事儿圣上大怒要我兵部给个交代许次辅却还打算让我压着我怎么压?要压下去圣上的怒气就得朝着我来!我为他们背这个黑锅!?我傻了我?!” 要是真按照许家父子的话做他不仅得失去元丰帝的欢心还等于是跟宋家父子结仇等于彻底的断了以后靠近皇长孙的路。 虽然如今皇长孙的前途未卜可政治家哪里会做赔本的买卖?当然是哪一个押注也不会放过。 许家就凭着一张嘴巴就想让他吃屎这事儿他孙永宁不做了! 高平站着没动过了一会儿才重重的点了点头:“是要去问问师座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许家父子真把这内阁当成他自己的内阁了长此以往他们这些跟着杨博的人以后还有什么前途? 值房里一片静悄悄许崇轻手轻脚的进了自己父亲的值房就见他正靠在躺椅上假寐他急忙走近几步想要替他盖上毯子只是才一动许顺就被惊醒了见了他回来挑了挑眉问:“跟孙永宁说了?” “说了。”许崇点点头:“他倒是没说旁的什么只是也没正面答应爹他不会心中不忿吧?” “心中不忿是自然的。”许顺指一指桌上的茶见儿子拿了过来才哼了一声:“你这是让他背黑锅呢他又不傻心里自然要不高兴。”他说着又话锋一转:“可话说回来不忿归不忿做不做却由不得他。” 许崇刚才还有些担心现在听见父亲这么说松了口气笑着道:“爹您怎么这样有把握?杨首辅那儿” 许顺瞪了儿子一眼:“明知故问!” 许崇顿时了然的笑了是啊杨博怎么会跟许家硬来?他这么多年都十分的识时务的。凡事都不肯强出头这次这件事许顺都亲自表态了于情于理杨博更不会多管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一·拒绝 “杨首辅当真不会继续装聋作哑?”此时宋翔宇正在给自家老爹数佛豆这些佛豆捡起来十分的麻烦宋翔宇素来没这个耐心奈何宋澈就是喜欢折腾他每每都非得逼着他捡他作为儿子也没法子只好认命的捧着个笸箩放在膝盖上一面捡一面问自家老爹:“若是他还是继续忍着怎么办?那咱们的计策岂不是白想啦?” 折腾这么一回也拐不容易的。 西营跟东营都没事儿唯有他们京营的武器出了问题这下子兵部有人针对京营或者说针对他们父子的事儿闹的天下皆知了。 如果这种情形之下都不能让格局改一改那以后的路就更难走了。 宋澈见儿子埋头捡佛豆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会的忍的够久了他不动别人也会要他动的。” 你要别人跟着你总不能光让人家跟着你挨打受委屈吧? 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宋翔宇半信半疑。 宋澈却已经问起来:“你是不是要进宫去?” 元丰帝亲口让宋翔宇有时间多进宫去找找萧恒宋翔宇去的次数却并不多只是一月一两次的频率是有的。 算一算又隔了大半个月了。 他便放了手里的佛豆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自己父亲:“怎么?您有什么话要我告诉他?” “是。”宋澈笑了笑:“你跟阿恒说火候差不多了过几天就是除夕了趁着除夕让阿恒抓紧时机吧。” 宋翔宇皱起眉有些迟疑的问:“您怎么这么有把握?若是杨首辅” 宋澈却已经不再多说了。 兵部的事儿闹的有关联的人家都心慌慌苏家虽然扯不上关系但是却也是关注这事儿的。 苏老太太便心情不是很好:“当真是不知道怎么办的事儿如此明目张胆的针对难不成就不怕圣上怪罪?” 她还是忧心萧恒的处境一天不把名分定下来萧恒的身份就还是尴尬他们这些绑在萧恒身边的人的前途也就仍旧是岌岌可危。 人如果没有希望也就罢了但凡是有了希望的人便没有谁能接受的了失去一切。 苏邀很明白苏老太太的心情见她忧虑重重几乎已经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便特意安慰她:“祖母不要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很快那些人的目光就不会一直钉在我们身上了。” 不知道苏邀怎么会如此笃定苏老太太有些诧异但是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段时间以来苏邀桩桩件件的事儿都猜准了她既然这么说必定就有这么说的道理。 她勉强笑了笑知道自己担心也没用便干脆转移话题说起了请客的事情来又问苏邀:“你不是说要请一位李嫂子?请了么?” 说起这件事苏邀也正担心对着苏老太太却并不表露只是点了点头:“是已经送了帖子去了。” 说了一会儿话她才从里头出来才出了苏老太太的院门就见燕草在边上等她她点了点头燕草急忙小跑着过来都顾不得喘口气就道:“姑娘阮小九回来了在外头等着您。” 终于回来了! 苏邀片刻不停的往花厅去果然见阮小九已经等着了便立即止住了阮小九行礼沉声问他:“查到了什么没有?” “姑娘李嫂子不见了!”阮小九面色沉重:“云章县主从咱们家走了之后过不多久就有人去了慈善堂找李嫂子只是那时候慈善堂的人说李嫂子去外面买东西了还未回来公主府的人就一直等着。谁知道李嫂子并未再回善堂去了。” 什么? 苏邀心情有些复杂。 从云章县主找到家里来那一刻她就知道李嫂子的身上怕是有事情。 现在看来李嫂子跟公主府有关系是肯定的事儿了。 可看公主府的态度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离骚阿紫想必也是听见了什么风声才会从慈善堂消失。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时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才问:“那公主府还有没有别的动静?” “别的倒是没有只是派人去李嫂子租赁房子的地方守着还搜了一遍里头的东西像是在找什么。”阮小九压低了声音:“姑娘好似是件麻烦事儿” “我知道。”苏邀沉吟片刻吩咐阮小九:“去找一找李嫂子的下落去门头沟附近找找。” 她记得上一世李嫂子就是在门头沟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公主府势大若是李嫂子真的得罪了公主府到了需要逃亡的地步公主府是不会放过她的若是不先一步找到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阮小九也不敢多问急忙应了一声。 晚间的时候苏嵘传话回来说不回来吃饭了苏老太太难免有些失望问庆坤苏嵘是去了哪儿。 庆坤低下头轻声道:“伯爷是被小爵爷拉着走了。” 又是李小爵爷! 苏老太太抿了抿唇才摆手让庆坤下去坐在圈椅里有些心神不宁。 李小爵爷此时却也正跟苏嵘坐在一块儿笑意盈盈的旧事重提:“不知道贵府考虑的如何了?” 在他看来他能够纡尊降贵跟苏家提亲让苏邀做正房夫人其实已经是对苏家十分的谦让。 要知道苏邀虽然是被封了县主了可是谁都知道苏邀还是在外头被接回来的那能跟真正的县主一样吗? 可李家却是货真价实的大族。 苏家之前不答应是女方的矜持这也能够理解可矜持的过了头了那就太过装蒜了。 苏嵘面色淡淡的不卑不亢的放下酒杯:“小爵爷只怕是不匹配您还是另外寻找合心意的名门贵女吧我那妹子跟小爵爷实在不怎么合适的。” 他说罢见长廊上有个身影十分眼熟顿时眉心一跳。 李小爵爷却面色铁青一下子就沉下了脸。 真是给了几分颜色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二·威胁 他将手里的酒杯翻了个个儿倒扣在了桌上冷冷看着苏嵘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伯爷真的这样想?” 作为明昌公主最受宠的孙子他就算是在元丰帝跟前也被高看一眼。 哪怕不是以小爵爷的身份而是以三房嗣子的身份去求娶苏邀自问也不算是辱没了她可苏家竟然这样不识抬举? 苏嵘并不为他的冷淡所动很诚恳的道:“承蒙小爵爷错爱可我家妹妹是个脾气倔强的只怕是不能适应深宅大户的规矩更不能服侍好公主娘娘。您芝兰玉树更当择名花相配您说是不是?” “若你是真心实意问我的意见那我就得说一句了。”李小爵爷不耐烦再跟他虚已委蛇伸手拦住了苏嵘要给自己倒酒的动作倨傲的扬起下巴带着几分轻视:“伯爷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我说的那番话不是玩笑。” 他说罢也不再等苏嵘说话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摇头:“这酒就不必再喝了已经够了。若是将来伯爷还想跟我喝酒不如先回去仔细再想一想这件事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伯爷说是吧?” 他推开长随二话不说的出了门片刻也没有停顿的下楼去上了马飞奔而去。 苏嵘自己站在二楼窗边看着他飞驰而去的背影缓缓地将窗户关上面无表情的吩咐庆坤:“去打听打听孙大人的公子是不是在这里?” 庆坤早已经跟着何坚历练出来了一听苏嵘的意思就明白他是有要紧事要找这个人马上便下了楼拉了个小二过了会儿才上楼来回话:“伯爷问清楚了孙阁老的公子是在这儿听说今天是国子监休沐所以他们一班监生约着一道来吃饭的。” 他说着又低声道:“孙公子跟唐驸马家的唐公子一道好似还跟许大少爷有些误会两方的包厢才刚还闹了一阵听说又被掌柜的给劝好了。” 苏嵘嗯了一声靠在圈椅中想了想才道:“你这样替我叫一桌酒菜送去许大少爷的包厢而后再去天香楼把柳大家请来让柳大家也去许大少爷的包厢而后让柳大家再去孙少爷那儿。” 柳大家是教坊司挂籍的头牌如今算得上在京城是少年公子哥儿们中炙手可热的女史不少公子哥为了一亲芳泽宁愿一掷千金。 可柳大家也不是什么客人都接的人家傲气的很再加上隐约有传说她背后有不少大人物撑着因此能够当她入幕之宾的人少之又少。 苏嵘却能请的动她。 庆坤急忙答应了一声他自有见柳大家的办法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把事情办好走了个来回了。 那边许大少爷桌上气氛正好众人酒至半酣说起孙公子的事儿还是觉得好笑:“孙文才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跟渊博你较劲儿你如今的文章连先生都夸赞过好几次说是火候已到等到下场这次举人无论如何是稳住了。孙文才呢?他都考了两回了!还是不中!这一次我看还是不中哈哈哈哈哈!” 少年郎们意气风发忍不住哄堂大笑。 许大少爷也同样被吹捧得心中熨帖。 大人们别苗头小孩子之间自然也是能察觉到的。 何况孩子之间的对立就来的更加明显而且直接了他们才不跟你来那套虚已委蛇看你不爽当然就当即就恨不得给你颜色看。 孙文才算什么? 许大少爷自来就知道祖父虽然是次辅但是其实跟杨博怎么也算得上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只是杨博一直不肯乞骸骨罢了。至于孙永宁那更不过是杨博底下的一条狗等到杨博卷铺盖走人了祖父难不成还容得下孙永宁? 孙永宁在许家面前尚且要低一头孙文才不过是孙家一个后辈而已竟然还如此气焰嚣张不知收敛。 才刚还敢跟他抢雅间。 当着么多同窗的面孙文才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许大少爷不动声色的举起酒杯:“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喝酒喝酒!” 气氛更加火热。 已经有二世祖提议要行令了许大少爷还没说话便有人先扬声:“说起来咱们也该请几个女史来助兴才是好容易休沐一回咱们自己干喝有什么趣儿?” 大家都是喜欢玩的又是这个年纪听了这话哪有不高兴的当即就引来一阵应和。 做东的许大少爷哪里会在意这点银子自然是大手一挥就答应了。 不一会儿雅间的门被敲响小二陪着笑:“各位少爷下头有客人听说贵人们在这儿用饭特意送了一桌五十两的席面说是一番心意。” “哟!”许大少爷边上那个少年叫了起来:“咱们许大少爷真是走到哪儿都吃香这京城还有谁不认识咱们许大少爷啊!” 许大少爷更不问这酒菜是什么人送的他经历这样的事儿确实经历的多了。 只是从前他看不上如今这人送的却正好是他跟孙文才起了争执之后正对了时候。 他大手一挥:“不说这些”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又响起敲门声随即小二的声音便响起来:“诸位贵人天香楼的柳大家来了说是来赴约的。” 啊?! 包厢里顿时静了静。 随即就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诸纨绔都不敢置信的看向许大少爷这跟之前的调侃可就决然又不是一样的羡慕和震惊了-----柳大家虽然是女史但是女史里头能被人叫一声大家的那可是百里无一的角色这等大家宫宴上也是常去助兴的诸位大人们想要请她那也得客客气气的看人家的心情。 她们一般也自矜身价不会轻易出山。 说实话像他们这种在家中还没有当家的纨绔子弟想要请动这种级别的女史是十分之难的。 可这次许大少爷竟然请到了柳大家!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三·群架 这是何等的面子?! 他同窗看他的眼神顿时都不一样了毕竟红袖添香自来就是男人心中的梦想谁不喜欢美人儿呢?年少慕色本就是人之常情一时里头的气氛都沸腾了起来大家争先恐后的跟许大少爷追问起来:“渊博你是如何请到了柳大家的?!” “渊博你竟然能请到柳大家!那你之前为何不说?!” 其实许大少爷自己也还迷迷糊糊的他的确是让人去天香楼请女史了可怎么能想到这一请就请到了天香楼镇场子的人物啊!?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柳大家可是连他父亲都拒绝过。 据说柳大家背后是有人撑腰的所以十分任性自我很少给看不上眼的权贵脸面。 他张了张嘴但是如今这样的气氛也不容许他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便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柳大家赏光罢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渊博这话说的真是教人没法儿接了!柳大家怎么不赏我们的光?!” 气氛更加欢快:“我要请柳大家唱菩萨蛮!听说柳大家唱这个乃是一绝!” “我还没见过柳大家呢!听说柳大家如同出水芙蓉美若天仙!” 大家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许大少爷前所未有的满足欢欢喜喜的笑了亲自去开门请柳大家进来。 谁知道他打开门却没见到柳大家的影子不由怔了怔才问小二:“人呢?” 小二挠了挠头满脸难色的支支吾吾实在被逼的含糊不过去了才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答:“回大少爷这柳大家说是走错了又去了孙少爷的雅间了” 许渊博懵了一时只觉得浑身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他给浇了个透心凉。 里头的诸人已经觉得不对出来没见着人还都忍不住问起来:“咦不是说柳大家来了吗?人呢?” 许渊博面色难看。 才刚跟孙文才吵了一架把孙文才压下去了现在柳大家竟然不再他这儿而是去了孙文才那儿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一时没有吭声。 此时许大少爷让人去请的几个女史也都或是抱着琵琶或是抱着古琴来了虽然也都风姿绰约可是哪里能跟柳大家相比?众人的期待之前早已经被柳大家拉的满满的如今却只见几个寻常女史一时哪里能接受的了?不由都抱怨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清越的琴声随即便是一串悦耳如清泉的琴声流淌而出。 琴声悠扬一时如同水珠落玉盘一时又如清风拂面众人听的如痴如醉。 而不远处的雅间已经传来了阵阵喝彩声。 有人耳朵尖一下子就尖声道:“这不是孙文才那帮人吗!?柳大家怎么被他们给抢去了?” 少年郎们都忍不住去看许渊博一个个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争先恐后的叫嚷求来:“渊博你就让孙文才那个孙子这么欺负咱们?!” “柳大家分明是先来咱们这儿的怎么就被他请走了?!他也配?!” 许渊博面色铁青。 他才刚跟孙文才起了冲突两帮人闹起来他这边还略胜一筹把孙文才弹压了下去现在若是被孙文才把人抢走了那他脸上哪里过得去? 只怕明天这件事就会传遍国子监和河东书院。 本身就已经十分难堪加上身边这帮纨绔煽风点火许渊博忍无可忍气势汹汹的踹开了孙文才的房门。 而此时孙文才他们正兴奋的不知所以听完了柳大家弹琴正拍手叫好赞不绝口房门忽然被踹开大家一时都懵了等到看清楚是许渊博一行人又都冷笑起来。 美人在前旧仇在先孙文才头一个蹦起来:“许渊博你干什么!?” 许渊博面色阴沉的环顾了一圈落在面罩轻纱的柳大家脸上顿时忍不住一怔便是隔着面纱也能从那双眼睛上就看出来眼前这位美人儿的面纱后头的脸该有何等的国色天香。 他哼了一声二话不说就要朝着柳大家那去。 孙文才哪里能让他如愿当即便横挡在柳大家跟前声色俱厉的推了许渊博一把:“我问你干什么?!柳大家是我请来的客人!” “滚开!”许渊博不耐至极见孙文才满脸义愤填膺的挤上来更是心烦等到孙文才竟然还动起手推了自己一把他便忍无可忍的伸手重重的往孙文才脸上抡了一拳。 柳大家身边的婢女惊叫了一声。 孙文才这边的人回过神来哪里能让他吃这个亏顿时也都火了纷纷挤上前来你一拳我一脚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孙文才自己更是已经忍无可忍原本之前为了雅间的事儿他就已经吃了个闷亏了分明是他先定下的雅间但是许渊博却死活要跟他抢好他最后也让了。 可现在许渊博这算什么?! 柳大家分明说是因为有个贵客相请所以才过来给他们演奏的结果许渊博却还明目张胆的到他们这儿来抢人! 哪怕许渊博是次辅的孙子也太过分了! 真当他孙家是泥捏的不成?! 他毫不迟疑的骂了句脏话提着袖子便上前跟许渊博打成了一团。 等到小二他们听见动静急忙上来劝架哪里还劝得住?许大少爷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可相比较起来许大少爷还不是最惨的因为孙文才更是被打的口鼻流血袖子也烂了个口子另外一截袖子还不知道是被什么时候给扯断了他露出半截手肘整个人都狼狈不堪也出离的愤怒。 小二跟掌柜急的团团转哪里有这帮二世祖的谱儿? 不过幸亏他们也没有为难太久楼下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好在巡街听见这里头有人闹事便急忙赶上来了正好赶上双方打得你死我活。 掌柜的顿时松了口气。 五城兵马司的千户却顿时头皮发麻看见这帮二世祖连头都痛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四·驸马 他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闹事还以为是跟寻常那样有人喝醉了没想到却遇上这么些人。当五城兵马司的千户当久了这些人的面孔他哪儿能认不出来? 更邪门的是从前专门跑人家家里去送礼都见不着的人物今天一下子在这儿聚齐了。 可聚齐了为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而是两方聚众斗殴闹市行凶 他一看许大少爷就觉得满头的包----许大少爷被打的不轻鼻青脸肿的差点儿他都没认出来。天哪让许大少爷这样回家去都不知道许家该是何等的震怒许家大爷可是出了名的疼儿子的。 结果他才凑上去喊了一声许大爷边上的孙文才先喊了他一声:“大表哥!” 吴千户顿时怔住这才发现不远处头破血流的那个还是自己表弟不由得就脑子里嗡了一声。 夭寿啦他那宝贝疙瘩蛋的表弟怎么会在这里?! 吴千户能坐上这个千户的位子还正是因为家里绕来绕去的能跟孙家扯上一点儿亲戚关系他哪里不认识孙文才啊?他还费尽心思天天都想着怎么哄好这个表弟呢为此表弟什么时候休沐他都打听的清清楚楚的。 可他没想到表弟休沐头一天就能跟许大少爷起冲突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孙文才当真是伤的很重吴千户为人圆滑不错但是他心里也清楚的很他跟孙家是亲戚跟许家却什么都不是不帮孙家帮许家那他才是脑子坏了。 因此他冷着脸盯着众人看了一眼没好气的道:“吃醉闹事聚众斗殴全都带回兵马司去!好好盘问!” 五城兵马司本来就有负责治安的职责如今这帮人犯在他们这里按照规矩那也是该先由他们盘问这是符合规矩的。 等到底下的人把这些难缠的少爷公子哥儿们都给拘走了他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落在最后扶住了孙文才问:“怎么回事?表弟你怎么跟许大少爷起了冲突啊?” 孙文才没好气的咬牙切齿起来:“他欺人太甚了!”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孙文才满心的委屈和愤懑:“我并未主动招惹他们反而是他们一直无缘无故的来找我的麻烦要换雅间我也换给了他们可许渊博还不知足!不过是因为柳大家在我这儿他便冲过来打人!” 他一时情绪激动摇摇摆摆险些没站稳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得吴千户哎哟了一声赶忙去搀扶住他:“得了得了!我的祖宗你可快消停些吧” 孙文才身体自小就差他娘简直为了他到处求神拜佛这事儿吴千户是知道的若是人在他这儿出点什么事儿那他也少不得被迁怒。 可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话音才落孙文才在他身上就一软随即支撑不住的往后倒去。 吴千户这才真的慌了一面死命的拉着他让他没有后脑勺着地一面让人快去孙家打声招呼自己急忙小心翼翼的找了一辆马车把孙文才送到医馆去了。 闹的一片狼藉掌柜的哪里还坐得住?急忙去东家府上报信了。 隔窗看着掌柜的也走了苏嵘才站起来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灰尘面色淡淡的道:“走罢。” 庆坤熟门熟路的跟在他后头陪着他出了门牵了马问他:“伯爷咱们回家?” “不。”苏嵘摇了摇头自己拿了马缰:“你回家去吧跟家里说一声今晚我就不回去了请老太太和大姐不必等我。另外你再去跟四姑娘说一声今天这事儿让四姑娘不要担心。” 他自从腿脚好了身边便不肯再带着许多伺候的人庆坤早已经习惯了恭敬的应一声是等着苏嵘跑的远了才自己去找了一匹马回苏家去。 苏嵘去拜访了唐源。 唐驸马正在指点外孙女儿咸宁县主射箭从演武场上下来就听说苏嵘来了不由皱了皱眉随即才松开了眉头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吩咐下人:“请伯爷去书房稍候不许怠慢。” 而后又笑着回头看着咸宁县主:“去后院找你外祖母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去书房一趟。” 咸宁县主笑着答应唐源才去换了衣裳再去书房见苏嵘。 他到的时候苏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在书房外头的廊下看着院中的几个鸟笼。 他就咳嗽了一声见苏嵘转过头来才示意跟进来的下人退下一面自己率先引着苏嵘进了门:“你这人平时请你还不来怎么这回倒是主动上门来了?有什么事儿让你过来啊?” 苏嵘坐在他对面自如的笑了笑:“驸马真是料事如神的确是有一件事要请驸马帮忙。” 唐源这回就真的有些诧异了他跟苏嵘相识虽然不算很久可是却自问还算是清楚苏嵘的为人苏嵘这个人向来是个十分自尊自爱的若是不是十分紧急的事基本不会见到苏嵘求人。 他深思片刻才不置可否的问:“什么事?说来听听。” 苏嵘先说了今天在酒楼苏文才跟许大少爷一行起了冲突闹事的事儿。 唐源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他是驸马自然消息灵通更明白这些天兵部已经为了京营兵器的事儿闹的暗潮涌动许家跟孙文才也正在博弈更准确的说是许家在跟杨首辅角力。 是啊这次是欺负到了孙永宁头上了孙永宁是谁?兵部尚书杨博的爱徒也是杨博的得力干将这些年杨博一直在尽量避免跟许顺正面交锋可这次的事儿若是再忍下去别说是外头的人该怎么看首辅大人便是首辅大人自己这边的人心只怕也要浮动了。 谁敢跟着一个都无法护住自己人的人呢?孙永宁今天的遭遇所有人都在看着等着看杨首辅如何应对他如何以后跟着杨博的人大抵也差不多。 杨首辅也是被逼到了该表态的时候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五·借钱 这个节骨眼上分明是形势一触即发的时候孙文才跟许大少爷偏偏还起了这样的冲突闹进了五城兵马司。 唐源立即便意识到这事儿跟苏嵘有关----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苏嵘偏巧就在那儿还偏巧能见证全场。 “你小子。”唐源是当了几十年驸马的人了还能在贵州呆着这么久哪里能不明白苏嵘这么做的深意。是啊苏家是板上钉钉的皇长孙一党而宋家就更不必说了如今苏家跟宋家天然的利益一致。 许家损坏的是宋家的利益要充当郑思宇文润泽的保护伞那么就是苏宋两家的敌人。 加上许多之前的仇怨苏嵘这么做挑拨许家跟杨首辅之争几乎是最好也是必然的选择只是苏嵘的做法算得上是巧妙罢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抬头看着苏嵘问:“你都这么做了那还需要老夫帮什么忙?” 苏嵘这个年轻人他的确也是相当喜欢的毕竟没有谁不喜欢聪明人再说苏嵘也着实是帮过唐家几回。不过事涉朝堂纷争唐源自然不会轻易下决定。 他是在等苏嵘拿出诚意来求人办事向来该有求人帮忙的样子啊。 “不瞒您驸马这不算是在帮我更是在帮驸马府和永宁长公主殿下。”苏嵘笑了笑缓缓从袖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唐驸马眼前。 唐源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东西由不得面色大变一扫之前的镇定自若有些激动的站起来去抢苏嵘手里的玉佩面色凝重的问:“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苏嵘并不争抢见唐源伸手来要半点没有迟疑的便松开了手等到唐源将玉佩紧紧攥在了手里才面无表情的道:“看来真是唐驸马的东西这玉佩是我从李小爵爷那儿得来的。” 李小爵爷? 不必苏嵘再多说唐源立即就反应过来他口里的李小爵爷正是明昌公主府的李小爵爷紧紧攥着手里的玉佩唐源闭了闭眼睛郑重的问他:“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实不相瞒李小爵爷非要求娶我四妹我觉得此举颇为怪异因此便让人盯住了李小爵爷的确是知道了一些事。”苏嵘也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道:“也因此我也知道您在贵州的时候收养了一个故人的孩子” 唐源面色冷肃手里握着那枚玉佩久久没有出声。 过了许久他才呵了一声:“永宁长公主看来在我们身上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从刚进京的时候的为难到现在暗查他们在贵州的事真可谓是苦心孤诣了。 可问题麻烦就麻烦在这里。 唐源跟永宁长公主在贵州这些年其实一切都算得上是循规蹈矩偏偏却有一件事的确是犯了当今的忌讳-----他们在贵州的时候出于情分收养了一个朋友的孩子可问题就在于那个孩子是云南木府土司的孩子。 当初木府的主人还不是如今这一脉土司更替他们兄弟互相残杀前任土司的儿子尚在襁褓之中被送到了唐家。 唐家世代镇守贵州的跟当时的土司自来关系亲厚因此一直都有来往而木府的变故本身也是弟弟篡位夺权当时他接纳了孩子谁知道还未等他跟圣上陈情现任土司却已经因为贿赂了朝廷而得到了朝廷的承认。 这样一来他手里的孩子就成了烫手山芋。 他们身份本来就敏感大局已定这个孩子的身世是万万不能曝光了可他们又不忍心对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下手最终只能把孩子充当养子养在身边。 这么多年下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几乎已经死的死走的走根本没有什么人了。 就连唐源跟永宁长公主自己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可现在苏嵘拿出的这块玉佩唐源一眼就能认出来跟那个孩子身上佩戴的是一模一样的两块合起来正好是一对。 苏嵘说这东西是从李小爵爷那里得来的那么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李小爵爷在查这件事! 明昌公主府在查他们! 唐源想到这一点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转头盯着苏嵘问:“你还知道多少?” “不知道了。”苏嵘实话实说:“但是李小爵爷好似对这个东西十分看重派了不少人在寻这样东西只是我的人一直跟着他所以我先行一步找到了这样东西还有保存这样东西的人。” 唐源松了口气几经挣扎之后终于问苏嵘:“那你知不知道那个故人是谁?” 苏嵘摇了摇头见唐源要说便十分谨慎的摆了摆手:“具体是什么人驸马不必多说我也并不想追问。只是想给驸马提个醒若是牵扯繁多最好还是早下决断。” 唐源嘴唇有些干燥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勉强嗯了一声这才恢复了镇定请了苏嵘坐下这回他的语气也要轻缓多了:“你可真是个聪明人有你们兄妹俩永定伯府的前程不止于此。说罢你想让我帮什么忙这回我真是要倾尽全力了。” 他有心里准备苏嵘送这么大的人情给他不管要求再过分他都该答应。 哪怕苏嵘要他明天就去御书房参奏许顺一本他也得照办。 可苏嵘却笑了:“简单不必驸马倾尽全力只需要驸马去结个账就是了一共需要五百五十两银子。” 啊?! 唐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苏嵘是在跟他取笑惊疑不定的看着苏嵘半响才确信苏嵘这话是真的不由便懵了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阿嵘你这是在玩什么把戏?我怎么摸不准你的意思?你莫不是在跟老夫开玩笑吧?” “怎么会?”苏嵘哈哈笑起来:“当真只是想让驸马去酒楼和天香楼分别结一下账没别的驸马若是舍不得银子这笔银子我来出也可以只是需要用一用驸马的名头。” 正文卷 一百九十六·疯狂 卖了一个这么大的人情结果苏嵘只想着要借五百五十两银子。唐源目光复杂的看着苏嵘一时不知道苏嵘是不是在戏弄自己。 但是根据这么久以来对苏嵘的了解他当然知道苏嵘不是开玩笑的。 见苏嵘这么说他也马上就反应过来止住了苏嵘:“阿嵘说笑了虽然不是什么巨富之家不过这区区五百五十两银子哪里还需要费这些事?”他让苏嵘稍等自己起身出去吩咐了一句很快便让人去帮苏嵘办事了。 而后他才自己折返回来挑了挑眉对苏嵘问起:“这账竟然算在了我头上那么到时候我自然是请柳大家去孙文才宴上助兴的人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虽然说苏嵘这是把挑起许家苏家的矛盾转嫁给了他但是比起苏嵘帮他的这个大忙来说又显得十分的轻拿轻放了。 不过苏嵘显然并没有那么多顾虑他本身也就只需要唐源做到这个份上就行了毕竟交浅言深乃是最忌讳的关系总得慢慢的来才能更稳固一点儿。他朝着唐源拱了拱手还不忘提醒唐源小心明昌公主府还有下一步的举动这才站起身来告辞。 唐源千恩万谢的送他出门他想了想又站住对唐源道:“那个拿着玉佩的人不知道驸马要不要见一见?” 不必苏嵘说唐源当然也是必定要找出拿着玉佩的主人来的否则人落在了李家手里那也同样是大事。 现在苏嵘自己主动提起来唐源几乎不假思索:“伯爷有这人的下落?” 苏嵘微笑着顺水推舟:“不如请县主往寒舍做客走动走动?” 唐源立即一口答应等到苏嵘一走忙不迭的便回了后院去找永宁长公主神情凝重的跟永宁长公主说了苏嵘来的事又把玉佩拿出来给永宁长公主看。 永宁长公主顿时面如土色她这些年一直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 可人活一世哪里能什么事都算无遗策?唐家在贵州经营已久她嫁给唐源两人夫妻情深夫唱妇随本身感情就极好自然是什么事都要为唐家打算的。所以当时唐家要接收那个孩子她最终也同意了。 因为唐家本身也的确跟前任土司关系匪浅。 这么多年她为了此事担惊受怕等到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件事始终没人再提起她都快忘了。 谁知道有时候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经不住念叨怕什么来什么。 永宁长公主缓了好一会儿才眼神阴鸷的冷笑了一声:“自来就是如此她自己过的好就要把别人给踩进泥泞里才满意。这件事查出来对她有什么好处?分明没有!她只是为了要对付我要报复我不肯听她的不肯继续当她的狗和应声虫所以才要苦心孤诣的去查我的错漏罢了。” 这世上哪儿有这样的姐妹? 这样的姐妹当起来到底又有什么意思? 由不得永宁长公主不心灰意冷她攥紧了那块玉佩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又道:“云南那边叛乱又起这个节骨眼上她忽然派人来查起从前的旧事我倒是觉得她虽然疯狂行事却不至于没有章法必定是有什么缘故。” 他们自然都是知道李家那个小子要去云南当监军的事儿的。 会不会是为了这个? 唐源眼睛一亮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思已经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好半响才咬了咬牙:“再等一等再等一等至少等到朝中的风波有了个定论咱们再做决定。” 永宁长公主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猛然睁开眼问唐源:“苏嵘就只让你担下了请柳大家去孙文才那儿的事儿没有再要求别的?” 唐源摇了摇头说罢自己也是满腹的心事:“这一回就要看这把火烧的够不够旺了。” 吴千户已经觉得自己浑身都要被烤焦了这么冷的天儿他愣是急的出了一脑门的汗如同一阵风似地卷进了孙家的门一叠声的喊人。 吴千户寻常也是经常来家里的当然了以他的身份顶多也就是在外院见见孙家其他几位不理事的公子或是大爷可到底还是混了个面熟底下的下人们都是认识他的见他这么火烧屁股一样的跑进来不由都有些吃惊。 吴千户都顾不得让人通禀了深吸了一口气:“快去通知一声老爷夫人!七少爷出事了人现在还在医馆呢!” 吴千户不重要但是七少爷却是家中的宝贝疙瘩这谁不知道?下人们都不必吴千户再催促争先恐后的往里头跑着去通传了。 孙永宁正好跟孙夫人说起来:“胸口憋闷的慌你看看叫老三拿了名帖去请孙院判过来给我瞧瞧别什么时候我就被那帮人气死了!” 孙夫人瞪了他一眼急忙逼着他呸了好几声:“你可真是活了这么大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这种丧气话也能说得的?若是婆婆在非得被你气出个好歹来。” 孙永宁哼了一声气的吹胡子瞪眼又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只好催促她:“我说正经的胸口当真刺痛难忍让孙院判来看看也放心。” 听他这么说孙夫人才真是有些慌了急忙让人去外院通知三老爷去请孙院判。 “你也是何必跟他们硬顶着来?许家大爷那德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便不说他光是他那夫人就实在让人吃不消总是一副旁人欠了她多少银子似地的嘴脸都这么久了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孙夫人去倒了杯茶过来递给他:“何必要动这么大的火闹的不可开交?” 说的倒是简单。 孙永宁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正要训斥几句妇人之见便听见屋外管家隔着门急匆匆的禀报:“老爷不好了出事了!才刚吴千户来报说是咱们七少爷在外头跟人家起了冲突被人打了现在还在医馆呢!”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七·火旺 什么?! 孙夫人一下子面色煞白惊恐的没端住丈夫递过来的茶盏茶盏顿时噗通一声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随即孙夫人便不顾一切的打开了门几乎是嘶吼着问管家:“你说清楚七少爷怎么了?!” 孙文才是孙永宁的老来子两口子对他爱若珍宝偏偏孙文才又自小到大身体不好七灾八难的险些养不大所以就更让他们俩牵肠挂肚。何况孙文才跟一般的纨绔也不同是个有良心的孝顺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把爹娘放在头一位老儿子大孙子老一辈的命根子他们平时连孙文才多咳嗽几句都恨不得把他捧起来现在听说孩子被打的都进医馆了哪里还忍得住? 孙永宁更是皱着眉头听管家说不清楚干脆推开管家大步朝着外头去了。 孙夫人根本来不及思考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两夫妻着急忙慌的去了前院一眼就看见吴千户正在外头着急的徘徊。 “大人!”见了他出来吴千户松了口气也不等他问先飞一般的把今天自己碰见的事儿都说了末了就苦笑道:“七少爷伤的实在是不轻我没法子又怕送他回来路上会有个什么意外因此只好先就近送了医馆再过来通禀您一声。” 这事儿吴千户是帮了忙的孙永宁忍着怒气强笑了笑:“嗯多谢子峰你了快带我去瞧瞧。” 吴千户二话不说急忙引着他出了门去找医馆里的孙文才。 孙夫人早已经让人去请了孙院判来家里候着了又让人快些去收拾出各种珍贵的药材来备着自己咬牙切齿的冷笑了一声。 若是儿子有个什么不好她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跟许家人拼了! 孙永宁很快就接了孙文才回来孙文才面色苍白头上破了一个大口子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但是纱布上头还是渗出鲜红的血来看得孙夫人几乎要晕过去她哽咽着喊了一声儿子的名字便去看孙永宁。 孙永宁只是沉着脸:“孙院判来了没有?先请孙院判来看!” 孙家乱作一团吴千户也跟着跑前跑后一直等到折腾到了第二天孙文才的状况才算是稳住了。 可还没等孙家的人缓过神来喘口气外头就通报说是许家来人了。 孙永宁顿时面色特请。 孙夫人也没好气:“他们来干什么!?来看我们家小七伤的如何吗?!” 谁知管家面色也一样难看的低垂了头小声摇头:“不是许家的管事是来找吴千户的。” 孙永宁跟孙夫人对视了一眼都掩饰不住心里的震惊。 他们还以为许家的人是来赔礼道歉的呢如果是那样的话虽然生气那也总算是做了一件人事儿可谁知道他们竟然根本就不是来道歉的只是来找吴千户。 来找吴千户是为什么?那就更不必说了啊除了让吴千户放了还关押在五城兵马司的许渊博还能是为了什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永宁扬手止住了还要说话的吴千户冷着脸道:“子峰不必多说此事我心中有数你该如何就如何一切按照规矩办事便是其余的你不必多管了。” 吴千户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办听见孙永宁这么说就明白孙永宁这是没打算把自己牵扯进去心中有些感激随即便拱了拱手恭敬的应是:“您放心侄儿心中有数一定不会让表弟白受了这委屈。” 等他一走孙夫人便拉着孙永宁气的发抖:“简直是欺人太甚老爷难道这事儿咱们就这么算了不成?!” 都让人骑到头上来拉屎了!要是别的事她还能忍一忍可是现在许家是打伤了她儿子!孙院判看了都直呼说是好悬但凡是伤口再深一点儿那可就难说能不能救的回来了! 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许渊博下这么狠的手?! 孙永宁右眼皮狠狠地跳了跳他满脸阴沉的哼了一声:“算了!?不会就这么算了!” 新仇旧恨一起算再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此时的许家同样闹的人仰马翻的许慧仙早已经发现兄长一晚上没回家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齐氏那里去见哥哥还没回来急忙就把事儿跟齐氏说了齐氏这些天都忙着操持过年的事一时还真不知道儿子回来了没有听说儿子休沐了却未曾回家才急忙让人去把他的随从找来这一问才知道是出了事。 人给关押去了五城兵马司不惊动许崇是不能的了齐氏只好让人去给丈夫送了消息等到许崇回来才把这事儿告诉了他。 许崇心情也不是很好。 孙永宁拖延了这么几天了眼看着衙门都封印了他竟然还是没有个说法分明是不情不愿不想担下事儿来放文润泽跟郑思宇过关。他正烦孙永宁不知好歹现在两家的孩子又起了冲突他便更加厌烦生怒找来儿子的长随一问知道儿子被打了个好歹而且被吴千户关押在了五城兵马司一整晚便更是冷笑了一声:“好!好个孙永宁!” 谁不知道姓吴的一天到晚往他们家跑的勤快?关押了许家的人却放了孙文才这是什么意思?! 他冷然哼了一声挑了挑眉就道:“京城治安顺天府和大兴县衙或是宝坻县衙都能管五城兵马司没成想也这么热心。拿了我的名帖去问问顺天府是不是他们顺天府已经管不了京城的治安了!再去个人问问吴千户我儿子究竟是犯了什么大罪要他扣押至今!” 许苏两家的事儿还是由苏嵘告诉苏邀的。 苏邀正在满城找李嫂子听见苏嵘说起许渊博跟孙文才起了冲突两方都受了伤吃了亏就看了自己大哥一眼心照不宣的彼此笑了笑才语气轻快的摇头:“这把火烧的好啊烧的正是时候。” 正文卷 一百九十八·密会 妹妹是个再聪明不过的苏嵘都根本不必解释什么只是道:“像你说的该快刀斩乱麻了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若是一直这样被动的由着他们一招一招的来什么时候菜有个完?何况要让许家这道行高深的老狐狸露出尾巴也不能只是干等着。” 总要有个比许顺道行更高深的出来才好。 水搅浑了才更容易办事啊。 他哼了一声因为已经一晚上没睡而有些困倦了摇了摇头打起精神才轻声跟苏邀说起李小爵爷:“昨晚上拖了我去喝酒说得还是这门亲事我已经拒绝了看他的样子不想放弃。不过你别着急我有法子让这事儿成不了。” 唐驸马已经帮了他一个忙可那人情是玉佩的人情。 等到他再把玉佩的主人带去唐驸马自然就还得再帮他一个忙。 李小爵爷的事儿别人或者难说可永宁长公主跟唐驸马却总有些办法-----唐驸马可是在贵州盘桓了多少年的老人?他的人脉势力都在云贵明昌公主府哪怕是碍于这一点在这段时期也得卖几分脸面给他们的。 苏邀其实没怎么担心李小爵爷的事儿明昌公主那儿来来回回无非就是拿苏嵘在云南的前途相要挟可是说句实话在苏邀看来苏嵘比李小爵爷可要精明的多哪怕李小爵爷刻意找茬儿也不是苏嵘的对手。 再说明昌公主未免把她跟苏嵘看的太扁了-----苏嵘这才多少岁?他以后还有多少大事要做还有多少差事?如果没一次都要嫁一个妹子才能换取平安跟前途那苏家可没这么多女孩儿来换。 她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见苏嵘说起来她便干脆把云章县主来过的事儿低声跟苏嵘说了一遍:“她满城都在找李嫂子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本只是想请苏嵘帮帮忙看看能否找到李嫂子的下落谁知道苏嵘的面色却一下子变了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才看向苏邀轻声问她:“幺幺她找人怎么会找到你这里来?那个李嫂子你又对她知道多少?” 苏嵘在她跟前鲜少有这样严肃这样的时候苏邀一看就知道是有事想到云章县主来找李嫂子时的着急模样再联想云章县主竟然还许诺可以让李小爵爷打消娶她的念头她略一思索便反问苏嵘:“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苏嵘再没想过瞒着苏邀只是之前事关唐家的隐秘他自己尚且无意去探听何况是专程说给苏邀听?因此就没提起。可现在既然事情已经跟苏邀扯上关系了那当然更没有瞒着的道理他就把李小爵爷派人搜查李嫂子的事情说了末了就又道:“我想着李小爵爷找她不是什么好事便出手救了她并且将她所说的李小爵爷在找的玉佩送给了唐驸马也是因为这个唐驸马才送了我一份人情。” 苏邀站起身来:“大哥你带我出去一趟我想见见她。” 上一世她不知道李嫂子身上还有隐秘这一世她跟李嫂子之间的感情也还没有到可以和盘托出的地步交浅言深最被人所忌讳因此她竟然是等到现在才知道李嫂子不是寻常人。 可如今不是顾忌那么多的时候了她想要知道个清楚。 苏嵘自来没有对苏邀说不的时候听见苏邀这么说二话不说便嗯了一声已经先让人去里头通知老太太只说是自己带着苏邀过汪家去一趟。 听说是去汪家苏老太太哪儿有不高兴的还让余夏和纪妈妈专门送了许多东西出来都是送给汪悦榕的时新的首饰说是给汪悦榕过年的时候穿戴。 苏嵘看一眼就忍不住无奈摇头想了想交给庆坤让庆坤先往汪家跑一趟。 他自己带着苏邀静悄悄的出了门进了锦绣楼不一会儿从锦绣楼后头出了门雇了一辆清油小车径直往城东去。 却不是之前苏邀记忆当中的门头沟了想必是因为这一世遇见了苏嵘的缘故。 苏邀心里怔忡一时思绪繁杂等到苏嵘在外头停了车喊了一声到了才回过神来扶着苏嵘的手下了马车就见触目都是一片片的平房。 “这里头不打眼。”苏嵘解释了一句领着她敲了门门被推开苏邀便认出里头守着门的两个都是苏嵘身边的亲兵是他如今的心腹让这两人守在这里显然苏嵘是觉得李小爵爷对李嫂子是势在必得的。 她斟酌了片刻心中更加有了谱跟着苏嵘进了院子才穿过了影壁就见小小的四合院内李嫂子正在廊下做针线她轻声喊了一声:“李嫂子?” 李嫂子立时怔住见了是她又是诧异又是震惊针头戳进指腹一时渗出血来她又很快便擦去了看着苏邀笑了起来:“是了当时虽知道您只是沈夫人沈老爷的干女儿却忘了您说过自己姓苏的” 她两只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又活过来:“快请进来坐!” 迎着苏嵘跟苏邀进了屋子她便忙碌着上茶果点心好像这里不是她暂时安身的地方而是她自己已经经营操持了许久的家。 苏嵘跟苏邀对视了一眼都看出李嫂子的不同寻常之处。 尤其是苏邀是啊上一世也是这样李嫂子虽然是受雇于沈家夫妻可是事实上反而许多的事情都是李嫂子在拿主意诸如打通关节帮忙下决定这些都是李嫂子在其中出力盘桓。 从前没觉得什么如今看来只怕李嫂子本身也不寻常。 一念至此她轻声对李嫂子道:“嫂子先别忙了我有些话想要问问您。” 李嫂子到底还是张罗着去给苏嵘苏邀都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来:“你们大周好似到了腊八都是要喝腊八粥的提前煮了是个心意您二位都喝一碗去去寒气也好。” 正文卷 一百九十九·隐秘 她说罢也很坦然的坐在了苏嵘苏邀对面镇定自若的笑了:“伯爷和四姑娘是为了那块玉佩来的吧?” 她表现的如此镇定苏嵘跟苏邀两兄妹倒是一时都没有开口。 还是苏嵘忍不住端详着她的脸色缓慢开口:“我已经把那玉佩交给唐驸马了。” 李嫂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儿笑意哦了一声:“那就更要多谢伯爷成全了民妇无以为报若有心愿得成的一天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她态度不卑不亢十分的从容闲适大有一种面对的是千军万马的视死如归之感。 苏邀顿生荒谬感她认真的望着李嫂子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轻声问:“李嫂子你不是普通人吧?若我说我可以帮你不知道你信不信?” 李嫂子轻笑了一声。 她看着苏邀叹了一声气:“县主娘娘您是个好人您来慈善堂的次数不多可里头的孩子却都盼望着您来孩子们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连他们都那么喜欢你你当然不会是什么坏人。可您知道我的身份么?” “大约能猜到。”不等李嫂子再说下去苏邀淡淡笑了笑见李嫂子满心震惊的睁大了眼心里更加有了几分肯定便干脆挑明了话题:“李小爵爷急着去云南监军据说若是这一战他能够功成身退把事情办得漂亮这小爵爷就会变成货真价实的爵爷伯爵之位便到手了。这种情形之下能让李家上下都这样着急的事儿无非是云南那边的事儿了而若是还要跟唐家有些牵扯让永宁长公主府也被扯进来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只有云南叛乱的事儿了。” 她想起上一世李嫂子说要等服侍了她寿终正寝再走的话声音放的更轻:“李家这么着急的找你你手里握着的玉佩又这么要紧还要转交给唐驸马想必是什么身份的证明。要证明什么呢?如今云南那边的情形我也请教过了广平侯” 苏嵘要去云南镇压叛乱她怎么可能不做准备?早已经请宋翔宇和宋澈跟她详细说过了云南那边的情形了。 她也知道现在云南那边打成了一锅粥。 云南那边土著众多苗人也多苗人之中还又分为生苗和熟苗关系十分难以厘清。而云南土司也又有正统和旁支之争。 就如同上一任土司就是木府嫡出却在壮年病死只留下了一个女儿据说还病死了最后是他庶出的弟弟登了位。 如今云南那边自己又乱起来却是因为这一任土司被指出是得位不正有上一任土司的支持者出来反抗两边越闹越大互相谁都不服谁朝廷的兵马介入其中却被老土司那边的人给认为朝廷不公所以老土司那边的人奋起反抗竟然利用地形优势斩杀朝廷兵马三千余人。 事情这才闹大了被捅到了京城。 这么乱的形势是危机也是机会。 如果她是明昌公主为了要帮自己的孙子扬名立万那么就一定会从事情的根由入手再说军中的事儿如此才能双管齐下。 这么一猜那么李嫂子为什么被李家这么追踪原因不是很显而易见了吗? 李嫂子怔了怔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她已经知道苏邀聪明。 尤其是沈老爷夫妻这次险些被折腾破产的事儿她也是知道的很清楚的若不是苏邀手段高强寻常人被一个侍郎这么整早已经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可沈老爷夫妻却硬是挣出了一条活路来。 可见这个女孩子的不同之处。 但苏邀如此敏锐还是让她意外。 意外过后李嫂子很快恢复过来她点了点头也很坦诚的承认了:“您猜对了我的确是身份特殊我是老土司的亲妹妹原本也不姓李是因为跟着原成国公徐永鸿一道上京为了避人耳目才改姓了李的-----成国公夫人姓李他们对外宣称我是成国公夫人的表亲。” 竟然还有徐永鸿的事儿!苏嵘张了张嘴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 可这么一想所有的事就都能说得过去了。 徐永鸿想必早就已经知道了李嫂子的身份而当初徐永鸿能够暂时平定云南稳住两边的关系也应当是有李嫂子这层关系。 所以他带李嫂子进京来 都不必李嫂子再多说苏嵘苏邀已经将这其中的关系都梳理清楚了。 苏邀便直截了当的问:“您来京城本身就是为了找唐驸马的吧?” “是。”李嫂子也很坦荡:“也不能说完全是我是来找我侄子的他们说我哥哥只剩下一个女儿原本就是谬误我哥哥当初还有一个遗腹子只是被我嫂嫂他们在危急关头送出去避难了我去的时候太迟了已经来不及问清楚我嫂嫂人到底被送去了哪儿只好慢慢探查这一查就是十余年后来还是成国公帮忙我才查到了当年的一些蛛丝马迹跟着他来了京城。” “那你如今是已经查到了吧?”苏嵘开了口想到当时唐驸马的那番话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人就在唐驸马那里。” 李嫂子嗯了一声:“是可这时候明昌公主府也找上了我想要得到我侄子。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得到我侄子?” 先不说朝廷之前已经承认了现任土司的身份这一次会怎么选择谁为正统来扶持还说不准。 光说要把侄子交给明昌公主府李嫂子就不能放心。 所以她一直都对明昌公主府避而远之谁知道明昌公主府却不依不饶一直追着她不放她原本想着去唐家确认身份的也最终没有实现若不是信得过苏嵘的行事被李小爵爷逼得没了法子她也不会冒险把玉佩交出来让苏嵘带到了唐驸马那儿试探唐驸马的反应。 “你信不过李家?”苏邀挑眉看着李嫂子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为什么?” 正文卷 第二百章·撒娇 按照李嫂子的说法成国公带她回来之后显然是把她托付给了明昌公主府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如今李嫂子所掌握的信息多半也是从明昌公主府得到的但是林到头李嫂子却信不过明昌公主府的人反而还要四处躲藏十分怕被李家的人找到这有些不符合常理中间肯定是发生过什么的。 李嫂子哈了一声双手扶住了手中的碗来了京城一阵子她已经很能适应京城人的风俗和习惯了端着碗小口小口的喝了两口粥她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我只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们费心费力的帮我找线索刚有一点儿苗头就逼着我拿出玉佩来。玉牌是我唯一跟侄子相认的信物若是给了他们那我算什么?自然是随她们怎么编排了。李小爵爷要去云南建功立业怎么会需要我这样碍事的人存在?” 如果没了她那么凭借那块玉佩当然李家才成了兢兢业业去找那个孩子的人。 而他们还可以把她死了的责任推在成国公头上这边找到人那边稳住云南那帮木府底下的老人到时候再利用他们借着这个孩子的存在拉拢他们让他们为朝廷拼命。 所有的功劳都是明昌公主府那位李小爵爷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想扶持她侄子上位那便可以留他一条性命当个傀儡受制于李家而不想留那就又可以杀了他转而支持现在那个土司毕竟到时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 她才不会上当。 见她看事情看的这样明白苏嵘眼里有些赞许。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过来-----经历过政变的人哪里是寻常的女人可比? 不过也怪不得李家的人这么费尽心思的找她了那可是一块再好不过的肥肉能够吃到嘴里的话谁会放弃呢? 何况苏邀再明白不过明昌公主府对于永宁长公主的微妙心态了若此事对她只是有利她或许还可做可不做可若是此事不仅对她有利还能够拿捏甚至陷害恶心永宁长公主那么她就非做不可了。 怪不得。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 说着这么严肃的事儿她却忽然笑了苏嵘转过头去看她:“怎么?笑什么呢?” “想必明昌公主府盯上我也许久了这门亲事说不得也不完全是冲着我来的。如今想来只怕是因为之前就发现我跟慈善堂有些关系又跟李嫂子打过交道所以才盯上了我。”苏邀想明白了忍不住挑了挑眉:“公主府可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无利不起早的明昌公主府此时也并不平静云章县主穿过层层院落进了明昌公主所在的正院就见门口的朱砂梅因为天气稍微回暖而越发的鲜艳; 见了她来明昌公主身边的蔡尚宫急忙迎了上来:“县主可算是来了殿下才刚还一直问起您呢说是都快要进宫了还没见着您的影子。” 明昌公主膝下子孙众多但是最喜爱的孙子是李小爵爷最疼爱的孙女儿就得属云章县主了她自小在家中都是被优待惯了的此时也理所当然的笑了笑听蔡尚宫说了几句话便进门转过了耀目的博古架先朝着上首坐着的祖母请安。 明昌公主穿戴华丽的坐在炕上正在由着底下的人帮她染指甲见了孙女儿请安慵懒的挑了挑眉:“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你的影子?明天就是小年夜得进宫去吃宴的你跑来跑去连进宫的衣裳首饰也还未挑成何体统?” 虽然这么说但是云章县主知道她并未生气微微笑着喊了一声祖母腻在她跟前晃了晃她的胳膊:“孙女儿是去办正事了” 她轻声把自己去找过苏邀的事情说了。 明昌公主听见苏邀的名字就下意识的厌恶皱眉。 而后她就低声斥责:“胡闹!这事儿不该你管自然由大人操心你好好的姑娘跟她搅合到一起做什么?平白跌了身份!” 虽然苏邀名分上已经是县主但是在明昌公主看来哪里能跟自己孙女儿比?自己孙女儿是货真价实的金枝玉叶而苏邀算什么?充其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到底是靠着她那个会哭死人的外祖母贺太太捡来了一个县主做罢了。 云章县主才不怕自己祖母呢她笑嘻嘻的坐在明昌公主身边将头靠在祖母肩上:“你们都把这位苏四姑娘说的那样特殊我去见识见识罢了。” “见识完了?”明昌公主宠溺的瞪了她一眼:“感觉如何?” 云章县主便自己也笑起来:“倒也不如何除了漂亮些也没见是有什么三头六臂可见当初大家都把她吹嘘的太厉害了些。” “你呀!”明昌公主见下人已经将手指上包着的白布撤去指甲已经染成了鲜红色便拿着双手认真端详了一番吹了吹自己仍旧保养的纤长白嫩的手指啧了一声道:“可见你还是说的小孩子话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看她没什么三头六臂可这个小丫头做的那些事儿却不是寻常人做得出来的总而言之你不要去招惹这个煞星。其余的事自有你哥哥们处置的。” 云章县主微笑着应了一声是。 明昌公主便敦促着她去挑选好合适的衣裳首饰又道:“若是没有合适的尽管让蔡尚宫开了本宫的库房去选打扮的好看些。” 务必要压过咸宁才好。 她自己永远压永宁长公主一头她的孙女儿当然也得压过永宁长公主的外孙女。 云章县主撒娇了一番才出来才出了门就见李小爵爷正立在廊下背着手看那棵朱砂梅便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三哥?” 李小爵爷嗯了一声转过头来对着妹妹挑了挑眉:“听说你最近总往外头跑好像还去找了苏四姑娘?你对这个苏四姑娘好似很是好奇的样子。” 正文卷 第一章·开弓 “有吗?”云章县主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的样子:“这怎么说?我去找她也不过是想要帮你跟祖母分忧罢了若是能找到那个女人你以后去云南得省多少事啊?到那时你功成名就说不得还能帮三房也挣出一个爵位呢。” 云章县主自己是大房的嫡女对于二房三房的争斗自然乐的作壁上观。 李小爵爷的脸色未变只是意味深长的盯着她哦了一声:“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人家也成了县主所以心有不甘呢。” 云章县主还没来得及说话。 李小爵爷就又轻声说:“不对或者说更早一些。前年在宫宴上黑熊发狂那一次苏四姑娘是怎么受伤的?” 云章县主面色巨变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小爵爷一时没有开腔。 李小爵爷就扑哧笑了出来啧了一声叹道:“别这样看着我妹妹为什么不喜欢苏邀我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不过你厌恶她归厌恶她要算计她也只管去。不过最好不要坏了我的事你说行不行?” 他同样在笑眼里却半点儿笑意也没有。 云章县主心中有些惊惧。 她知道的眼前这个人绝不是个好对付的。 二叔无子而终挑中他兼祧两房他的处境其实很是尴尬三叔三婶心不甘情不愿对这个儿子总是十分的黏糊二婶却又偏偏是个争强好胜的李小爵爷年幼的时候被夹在中间着实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夹板气。 可到现在他已经把两方的关系处置的妥妥当当连明昌公主都对他十分满意。 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强势且把大房比的十分无能的三哥但是不得不承认云章县主在他跟前还是会下意识的害怕的。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头便走。 李小爵爷立在她身后仍旧回头去看那棵朱砂梅还十分有兴致的掰下了一株递给丫头:“插上去送给祖母。” 他自己也随后去了明昌公主房里明昌公主抬眼看了他一眼:“怎么样人找到了没有?” “还在找。”李小爵爷坐在她边上拿了一个脐橙在手里掂了掂才狠厉的露出个狞笑:“她能躲到哪儿去?再说她手里捏着那么个东西总要拿出来才有用吧?派人盯死了长公主府总会有收获的。” 明昌公主面色平常:“总而言之你要心中有数。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亲娘委屈了么?眼下就是个机会只要你在云南建功立业什么样的诰命不能为你娘挣来?” 李小爵爷笑着答应了一声又跟明昌公主说了云章县主去找过苏邀的事儿。 “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明昌公主不大在意的摆了摆手:“她就是小女孩儿心性没见过的便想去看看坏不了你的事儿。” 李小爵爷皱了皱眉却也不再多说不置可否的告退出来便见自己的长随在二门处探头探脑的候着。 他招了招手让人过来不等他发问下人立即便道:“爵爷许家才递了帖子来说是不能赴您的约了许大少爷出事了。” “哦?”李小爵爷这回当真有些意外了许渊博堂堂次辅亲孙能出什么事?这大年下的还不能出来走动了? 下人绘声绘色的把许大少爷跟孙文才的争执说了末了便咳嗽了一声:“听说孙家现在去了许家要公道” “还有这事儿?”李小爵爷听的也忍不住惊诧莫名好端端的孙文才跟许渊博是怎么回事哪怕从前不和也没听说过双方有撕破脸过这回可倒好直接还打起来了。 还为了个女史? 李小爵爷总觉得没那么巧的事儿。 什么女史走错了房间? 谁请的女史? 此时此刻许大少爷也正在据理力争梗着脖子拒不认错:“分明是我先请来的柳大家可他偏偏却把人抢去这算是什么?!我也不过是过去问一问他便狂性大发癫狂了一般不管不顾的打骂于我” 许崇就坐在儿子身边虽然他觉得儿子为了个女史跟人大打出手实在也是大错但是比起如今的情形他又觉得没什么。 毕竟他儿子也吃了不小的苦头----在五城兵马司呆了一晚上本来就受了伤的许渊博如今还发着热孙家却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打架是双方都参与了的。 孙文才受了伤但是他儿子却也伤的不轻并且吃了大苦头。 孙家如此不依不饶在他看来不是因为孙文才受了伤而是孙家有意借题发挥故意闹事! 这分明就是冲着之前文润泽他们那件事来的嘛! 许崇自己也气的不轻根本不愿意再多跟他们废话什么。 可这样子落在孙永宁眼里只让孙永宁更加的愤怒许崇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面色沉沉的冷笑:“我已经派人问清楚了柳大家亲口承认当天晚上的确是有人花了五百两银子请她上门弹唱她一开始是走错了雅间人家说的清清楚楚的就是请她去孙少爷的雅间!既然如此你们家为了个本就不是你们请的女史跑到我儿子的雅间对我儿子大打出手让我儿子伤的如此之重就是你们故意伤人!他好端端在五城兵马司受审也就罢了许大人还专程去给顺天府和宝坻县衙下帖催他们去五城兵马司要人我倒是要问问许大人是根据大周律哪一条?!哪一章?!” 双方剑拔弩张许崇冷冷皱着眉头更加确信了孙永宁就是故意来找事的。 他冷冷的呵了一声不屑的讥诮道:“一个妓女的话自然是随时可以反复谁知道她的话到底是出自何人授意?我已经说过了他们双方互有受伤分明就是聚众斗殴既然如此那本都有错责都是一样的罪责你们家既然回了家我们家为何就不能回来?难不成五城兵马司还是你孙家开的不成?!” 正文卷 第二章·出鞘 这一次许家半点没有给孙永宁留面子许崇新仇旧恨一起算连孙永宁想见老爷子他也只是冷淡的笑了一声:“老爷子看了犬子受伤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孙永宁面色铁青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从许家拂袖而走。 他只觉得满肚子的气无处撒胸口憋闷的厉害等到回了家就听见孙夫人说孩子醒了急忙又整理了情绪去后院看儿子。 人家都说严父慈母但是在孙家向来没有这个说法。 孙永宁对孩子们都很上心孩子们自然也不怕他有什么事都会跟父亲说。 孙文才一见了父亲就忍不住哭了他是老来子自来都是备受宠爱的这回又自认为没错更加委屈抽噎着将前因后果都说了攥着父亲的衣袖道:“爹我一没有出头闹事二没有主动招惹他要我的雅间我也让了只不过因为柳大家过来我那儿就当着我书院的同窗对我又打又骂” 孙夫人在边上听的心口坠痛几次欲言又止。 愤怒到了极点孙永宁反而冷静下来了他嗯了一声按住了孙文才的手沉声点头:“你放心父亲知道了。” 他说着又沉声问:“爹还有几句话要问你你好好说清楚。柳大家是不是你去请的?” “这倒不是。”孙文才自来不撒谎便老老实实的道:“我们没想请女史都是书院同窗想着吃个饭便散了。柳大家是后头来的说是有人请她过来她既然来了我们也没有赶走的道理就留下了她。” 是啊谁会把京城最当红的女史往外头赶呢? 孙永宁若有所思。 正沉吟间外头忽然有人禀报说是唐驸马来了。 孙永宁不由诧异也顾不得再问安抚了儿子几句急匆匆的迎出来迎了唐源进来还没说几句话唐源先主动站起身来跟孙永宁赔不是。 孙永宁更加摸不着头脑:“驸马爷这可真是折煞我了不知道何事需要行此大礼?” 唐源便讪讪的笑了笑:“说起来真是我的不是。昨天晚上”他咳嗽了一声:“跟一帮朋友在酒楼吃酒恰好碰见了令郎也同在那儿我这个人喝点马尿便容易上头不知怎的脑子一热做了糊涂事让人请了柳大家过去助兴” 孙永宁之前的困惑终于有了答案。 他之前就在疑心是不是有人故意借着柳大家去激化孙文才跟许渊博之间的矛盾想要让两家加深仇恨。 可去查了天香楼又发现的确是有人拿了银票去天香楼请的柳大家。 如今唐源主动找上门来那这件事就没什么可令人疑虑的点了。 唐驸马跟他们之间无冤无仇相反因为唐驸马会做人他跟孙家的确是有几分交情在的见了后辈在玩耍他帮着付了酒钱酒酣耳热之际请柳大家去助兴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 那么这么说就纯粹是许家在没事找事。 孙永宁当然知道许家这么急吼吼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哂然而笑眼里却一片不到底的阴霾:“驸马爷言重了这事儿跟您没什么关系” 唐驸马颇为不好意思:“这怎么会没事?我听说了为了这事儿文才还跟许大少爷打了一架公主已经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我也十分过意不去文才没事儿吧?” 他一面说跟着他来的护卫便急忙奉上了礼品。 孙永宁打眼一看见都是些人参之类的药材神情更加缓和一些摇了摇头道:“这跟驸马爷无关人要是想找麻烦什么事儿都能当成理由哪怕没有柳大家的事儿也还会有别的事儿。他自幼身体弱也就是这两年更见好了些您有心来问我也不瞒着您打的不轻头破了只怕要将养好长一段时间连明年下场也是不能的了。” “啊?”唐驸马诧然不已:“不过小孩子之间玩闹怎么就下这么重的手?!” 孙永宁的脸色更加淡了:“次辅的孙子自然是高人一等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唐驸马哪里好再继续接下去跟着劝解了几句。 孙永宁却只是笑了几句。 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都没用处人家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他这里一味的忍让只会更加令人看轻。 他打定了主意等到第二天趁着去找杨博禀报公务的机会默不作声的将一份奏章放在了杨博面前。 杨首辅看他一眼接过来拿在手里一看眉头就是一扬。 他到底人老成精的人一看就知道孙永宁是已经定了主意的拿在手里眯了眯眼睛瞧着孙永宁:“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想清楚了?” 被人逼到这个份上孙永宁这几天晚上都没能睡得着觉翻来覆去的自问该想的都已经想的明明白白听见座师这么问连个停顿都没打直截了当的说:“许家强势已非一天可如今越发的嚣张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横竖我承认了是一刀不承认也就是一刀我不敢牵连师长只求元辅您体谅!” 杨博半响无语许久之后才缓缓叹了一声:“你措辞如此锋利这份奏章就如同是一把刀倒是直接顺着许家宣战的我若是阻拦你在你眼里只怕是更加畏首畏尾了。我也知道你们更年轻些不懂得要忍的道理能忍到现在已经是难得。既如此就让你自己撞一回南墙你放心我总不会不管你。” 有了杨博这番话孙永宁重重的应了一声跪在地上朝着他磕了个头自己退出去了。 等到出了门高平还着意看了他一眼。 两人之间交情匪浅平时都是互相通气儿的可这回孙永宁没打算跟他商量径直出了门正好碰上了许崇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阴沉的寒气谁也不多看对方一眼。 正文卷 第三章·利刃 高平看在眼里进了值房以后也忍不住抿唇对杨博道:“元辅您就不管管?许家也真的太无法无天了我也听说了不过因为一点小事许渊博就动手将文才打的头破血流。您也知道老孙是把那孩子看的眼珠子似的他们两口子为这孩子也不知道担了多少年的心生怕他长不大。许家这回分明就不是在打孩子是在诛老孙的心啊!” 杨博老成持重哪怕自己这边两员大将都已经表露出了十足的态度也仍旧还是能稳得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就笑着摇头:“还不到时候啊!” 还不到时候? 高平心中忍不住愤愤不平。 现在都还不是时候那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许家都要翻天了! 他郁郁不平却又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告退出来。 谁知道才出了门就碰见了刑科给事中熊步宇正急匆匆的冲过来他便咳嗽了一声:“什么事这么急赤白脸的?” 熊步宇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连笑都不会笑了颤巍巍的回话:“大人您怕是得过都察院去一趟孙阁老孙阁老他亲自去都察院了让都察院去兵部衙门拿人说已经查明白了兵部这次给京营的兵器出问题的事都是兵部武库司郎中文润泽的主意!” 兵部可是孙大学士自己在管他直接去都察院让人去兵部拿人这事儿别说是在大周了哪怕是再加上前朝也从来没听闻过有此先例。 这分明就是 高平也右眼皮猛地跳了起来下意识的往后看了看杨博的值房。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杨博说孙永宁忍不住了。 孙永宁这是要跟许家拼个你死我活了! 他由不得也跟着面色难看忙不迭的跑去都察院。 孙永宁已经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了等他到了还朝他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高平见都察院的两位都御史出来顿觉眼前一黑扯了孙永宁一把两人走下台阶他才迎着冷风对孙永宁问:“你疯了?!你这么做固然是让文润泽没好日子过了可那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你可是管着兵部的啊!” 本来许家的意思只是要孙永宁扛住压力不要对宋家示弱到时候再推个替死鬼出来也就完了。 如此一来你我彼此成全颜面许家自然也跟着帮兵部遮掩这件事拖来拖去也就这么拖过去了。 可现在孙永宁分明就是在打许家的脸啊! “许家难道给我留脸了?”孙永宁无声冷笑:“他们一而再的打我的脸许崇算个什么!?人家称呼他一声小阁老他就真当自己是次辅了?我十年寒窗几十年兢兢业业不是为了给他低声下气的!”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米已成炊高平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摇头有些忧虑的道:“这个年怕是不好过了。” 这个年的确是不好过了。 孙永宁亲自将文润泽跟袁成两人去调了一批残次品的事儿捅出来无疑是最近京城里的一大新闻。 谁都没想到武库司竟然刁钻成这样。 原本武库司便十分的盛气凌人人家都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说的就是武库司如今武库司不仅是难办事了还如此明目张胆的给你小鞋穿。 这种事儿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人人都对文润泽等人穷追猛打。 听说文润泽从家里被押到都察院的路上都险些被臭鸡蛋烂菜叶子给砸死。 事儿闹的大了文润泽跟袁成两个人不必说面如土色的在都察院的司房里一言不发许崇也气疯了在家里大骂孙永宁是蠢货。 他真是没想到孙永宁能疯成这样。 “姓孙的是不是疯了?!”许崇哪怕是当着老爹的面也忍不住骂了句难听的犹自还是愤愤然:“他这么做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许顺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把人逼得太狠了?” 他呵了一声:“人家辛苦做到一殿大学士是为了让你颐指气使的吩咐人做事的?” 许崇收敛了几分垂头丧气的坐在下首:“父亲话不是这么说。文润泽到底是咱们的人人家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得看主人姓孙的就是不听话” 所以他才会这么不给孙永宁脸面。 否则两个孩子打架他也不是不能让孩子认错。 急的嘴巴都起了燎泡许崇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老爹:“那现在可怎么办?这个疯子把事儿闹成这样只怕事情是不好了。” “能怎么办?”许顺一针见血:“他一个阁老站出来亲自指证而且还将文润泽他们抽调残次品的记录都找出来了上头明晃晃的是签着袁成的名的上头还盖着武库司的花押盖棺定论的事儿还挣扎什么?让文润泽认栽吧。” 啊! 许崇忍不住失声惊叹:“可咱们还收了” 十万两银子呢! 许顺顿时瞪了儿子一眼:“跟他说明白命保得住其余的先徐徐图之。他若是个聪明的就知道眼下能保住命就该感谢自己出了那十万两银子!” 许崇也知道老爹的意思咬了咬牙到底还是不能平心静气:“那难不成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咱们就吃下这个闷亏了不成?” 他哼了一声:“姓孙的有恃无恐呢!” 许顺讥诮的牵了牵嘴角。 他不关心文润泽的生死也不在意宋澈在这件事中能不能得利。 但是这件事绝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若是任由孙永宁把这件事办成了还毫发无损那么大家就都以为内阁作主的还是杨博那他这个次辅的权威何在? “让六科准备准备。”许顺感叹了一句:“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孙永宁他在丁忧期间不是曾经生了个孩子么这哪里是为人子做得出来的事?” 许崇怔住等到反应过来便立即笑着飞快的应是马上便准备着去办了。 正文卷 第四章·有数 孙永宁才石破天惊的来了这一手大义灭亲刚正不阿屁股都尚且没坐热就被御史弹劾了一本弹劾他孝期纵乐丧德败行。 有意思的是上这折子的不是别人还是孙永宁的族弟。 折子到内阁的时候许顺皱着眉头举着老花镜看完了抽一口气神情忧虑的站起身来叹气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各部衙门即日起就要封印放假了高平正忙着将案卷封存听见许顺这样说再看一眼他手里的册子下意识觉得有些不详却又不能不搭这个话头便只好问一声:“这是怎么了?什么大事值得次辅这样伤神?” “唉你瞧瞧吧。”许顺面上还是一副忧虑的神情将折子给了高平坐在了自己的黄花梨椅子上:“真是多事之秋啊眼看着都已经要过年了这岂不是令人连年都过不好么?” 他这么一说高平心里咯噔一声等到把奏章打开一看更是脑子里轰隆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之前杨博已经暗示过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可他也没想到报复会来的如此之快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种什么丁忧期间、孝期淫乱的罪名最是简单但是又最说不清楚给你扣帽子基本上一扣一个准。 尤其是给你扣这个帽子的还是你的族弟那这事儿就更说不清了。 要命的是大周官场上有个规矩一旦你被人弹劾参奏那就跌放下手中的事务回家等着或是上折子自辩或是等到事情查清楚。 可是哪儿能一下子就查清楚呢? 这一招太过让人无法招架了。 高平紧紧握着手中的奏章看着许顺:“次辅觉得” “若是只是到我们这儿便还罢了。”许顺一脸的惋惜:“可这折子一路从六科送上来咱们哪里还能扣得下去?罢了看圣上怎么说吧。” 高平气的发怔。 可他如今能如何?杨博不强势内阁这些折子都是许顺给了票拟便直接送到御前去按照他师座素来的行事是绝不可能出这个头。 师座都只能退让他难不成还能拦着人家次辅不把这个折子往上递? 可他心里到底同样的不好受。 熬了这么多年才熬出头做到了一殿大学士可就因为不顺着许顺的意思就被这样倾轧打压。 今天是孙永宁。 往后呢?会不会就轮到了他自己? 他心下胆寒见许顺似笑非笑的朝着自己看过来就更是低了头。 这折子递上去孙永宁一听就气晕了过去。 时人重家族虽说是族弟可因为顶着一个孙字就已经被默认是你自家人了。若是别人出来参奏这样的事儿还可辩驳可自家人出来他连辩白都辩白不清楚。 高平去看了他一回心下恻然当晚去了自己师座府上。 杨博正在家中看小辈的文章见了他来抬了抬眼让他坐:“为了永宁的事儿来的吧?” 高平欲言又止见杨博先说出来怔了怔才很是不解又有些不平的问:“元辅难不成咱们就这样缩着头?老孙可是您的人他们分明没有把您看在眼里!” 杨博啧了一声:“这些年许家没有把我看在眼里不是人所共知的事儿吗?” 否则他为何做了这么多年的有名无实的首辅任由大权旁落? 这话让杨博自己说出来了高平倒是有些无言以对他只好一屁股坐下来:“那难不成就这么算了?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冷冷的抱怨:“这内阁都快成许家的一言堂了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还要我们有何用?!” “急什么?”杨博轻飘飘的瞥了一眼窗外高悬的灯笼语气清淡:“先让大家都过个好年吧。” 高平摸不清楚杨博到底是什么意思杨博却也不肯再多说只是问他文润泽他们的案子审的如何了。 这事儿是都察院在查但是哪里能不跟刑部通气?高平自然也是知道的闻言便道:“老孙好歹也把控兵部这么久了总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证据铁板钉钉也有人证什么都齐全了他们怎么也跑不掉。” 杨博就挑了挑眉:“好啊好啊!许家这也是自视甚高了你去跟永宁说一声让他安安心心的过这个年不管有什么变故都不要慌。” 高平听出些不对来见他镇定自若显然早有打算心中稍微松了口气----有应对的法子总比没有的好。 他亲自去孙家跑了一趟。 孙夫人正在咒骂那个族弟恩将仇报白眼狼又忍不住把许家也骂了个几百遍孙永宁却知道政治场上的报复从来都是如此因此倒还沉得住气见妻子气的狠了还倒过来劝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想通了这一点自然就不会为这些事儿费神了。 孙夫人抹着眼泪:“这种事怎么好辩白的清楚?分明就是奔着毁了你的名声前程来的” 大周以孝治天下不孝这种罪名压在头上就是一顶大山毫不夸张的说直接便能把你压死。 孙夫人这回真是恨不得咬下许家一块肉来。 见丈夫不吱声她忍不住愤愤然:“都说你座师乃是首辅可我看你也没得什么好处!被人这样欺负了也没个人出来替你撑腰出头。” 孙永宁正要说话外头亲信便来回禀说是高平到了。 他顿时便笑了:“谁说元辅不会替我撑腰?这不就来了吗?” 孙夫人半信半疑但是眼前这个关头能来上门探望的那也算得上有心和雪中送炭了她重重的在心里叹息一声见丈夫出去便也整理了心情吩咐人往前院送茶果点心。 前院中高平已经到了见孙永宁让自己坐先摆摆手:“不坐了来一趟不容易我去看看文才去罢。” 孙永宁领着他往孙文才的院子去。 正文卷 第五章·博弈 夜色沉沉孙家因为频繁出事家中上下都谨小慎微的过日子半点儿也没什么喧哗嘈杂声在这年关下显得份外凄凉冷淡。 高平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升起兔死狐悲的恻然:“你说说你什么驴脾气?当初若是忍一忍多好?” “忍得了一时难不成还忍得了一世?!”孙永宁自己倒是看得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就没打算走回头路反正不该得罪不该做也做了再去后悔有什么用处? 他拍了拍高平的肩膀:“再说元辅跟你也不会不管我!难道还真的让许家一直嚣张不成?他们都快把元辅挤兑的没地方坐了!” 听出这话里的意味高平深深看了看他:“我琢磨着你这话有些别的意思元辅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元辅是有话让你来交代我的吧?”孙永宁哈哈一笑十分沉得住气:“许家当真只是针对我么?不尽然吧?他们这样肆无忌惮摆明了是想要更进一步彻底把元辅排挤出内阁去。不是我这件事也会有另一件事的我这件事不过是终于让元辅跟许家之间的矛盾激化罢了。” 许顺的野心日益膨胀早已经不满足于事事屈居杨博之后但是杨博还没老到要告老还乡的地步怎么甘心就此让出权力? 之前一直退也不过是必须要退审时度势之后做出的决定罢了。 一旦有了机会他怎么可能一直被许家压着打? 高平胸口的憋闷总算是好受了些听见他这么说深吸了一口气才一拳捶在了桌上:“干他娘的!许家这窝囊气我也受够了!” 孙永宁喝了口茶面色还算是镇定自若:“元辅让你过来跟我说什么?” “也没什么。”高平打起精神来:“就是让好好过这个年一切等过了年再说。他总不会不管你的就算是有什么变故也不要慌。” 孙永宁嗯了一声闭着眼睛忽然问起了高平:“你听说了没有宋家这些天动静不小。” 这话题忽然拐的这么远高平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见孙永宁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才猛然意识到他话中蕴含的深意不由问:“你的意思是” “我也是给你提个醒。”孙永宁脸上的表情颇为有些讥诮:“许家太过膨胀了文润泽的事儿的确是犯忌讳但是许家犯得忌讳还少吗?文润泽是明着给宋家难堪了而文润泽又是谁的人?文润泽又是许家的人我是犯忌讳不错但是落在别人眼里我何尝不是站出来跟许家硬扛的?!总有明眼人看得到这一点的师座让我不要急就是因为这一点。你心中也要有数宋家” 之前他们因为宋家是勋贵军中的人又是支持萧恒的所以他们一直都对宋家的态度十分谨慎。 可到了如今宋家就不再是需要忌讳和远离的。 事已至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高平会意跟孙永宁对视一眼顿生豪情:“得了我还担心你会一蹶不振呢看你这不是明白的很么?行你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必多费口舌了放心吧!” 科道言官的攻讦来的十分猛烈弹劾孙永宁的奏章雪花片一般的飞满了元丰帝的书桌。 恰好许顺在御书房等着回话元丰帝便随意的问他:“次辅怎么看这事儿?” 许顺一听便知道元丰帝是在问孙永宁的事便谨慎的摇头:“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儿倒是真不好说不过孙阁老的确是严苛了一些” 元丰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许顺便低眉顺目的告退出来等到回了家许崇已经率领众人等着喜气盈腮的跟他禀告:“爹宫里早晨便送了腊八粥出来还有各色糕点和礼物等着您回来祭祖呢!” 每年腊八宫中都会给重臣和勋贵宗室分送腊八粥能得这份粥的都是难得的体面有经验的大清早开始便会在门口等。 有时候从粥送到的时辰早晚也能看出这户人家的受宠程度。 许家自然是从来都不会被落下的。 许顺嗯了一声净了手带着许崇和许渊博他们亲自去了祠堂将东西供奉上了才转回头来随意的问儿子:“咱们是第几家?” 许崇弯了弯腰递了一盏热茶过去:“问过了说是文臣当中是第二家。” 前头还有杨首辅在第二家是应当应分的。 许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点点头又问:“勋贵之中呢?” 成国公府定国公府一下子接连倒台勋贵中的地位大洗牌了许崇压低了声音:“是宋家。” 他犹豫了一瞬紧跟着才道:“爹还有永定伯府。” 许顺手里的动作便顿了顿。 永定伯府啊自从当年的永定伯死后永定伯府可十几年没分过腊八粥了今年竟然有了份还是第二份。 他垂下眼帘。 过不多久许崇才忙不迭的问他:“爹孙永宁的事儿怎么样了?他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许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提起这件事脸上才有了些微笑意。 此时的杨博却也被元丰帝留了下来元丰帝将奏章放在一边问杨博:“孙永宁这事儿首辅怎么看?” 杨博早有准备听见元丰帝问起眉目也不曾变一变的摇头:“醉翁之意不在酒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不是私德有亏而是因为打翻了象牙啊!” 元丰帝不动声色:“何谓象牙?” “文大人便是象牙。”杨博笑了一声:“为他不管不顾拉了文润泽一系出来才有了这后头莫须有的孝期淫乱之事只是这种事儿沾上了就说不清了。他便是跳进黄河也难以洗清身上的疑点。” 元丰帝面色变了变:“那么按照元辅的意思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呢?” “若是按照老臣的意思让他回乡去待上几年也好。”杨博叹气:“他只怕也是心中有数的。” 正文卷 第六章·对答 杨博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让元丰帝顿了顿上下打量了这个历经几朝的元老元丰帝心中一时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刚登基的时候是不大想召回杨博来的。 毕竟杨博当初可帮着废帝出了不少招数来对付他让他吃了许多苦头。 可是他到底是个精明强干的皇帝理性让他知道请回杨博来是最合适的法子所以他连发了好几道旨意请了杨博回来。 君臣相处下来这么一算也将近二十年。 这期间因为杨博从前的身份还有强势的作风君臣之间时常都有矛盾。 在元丰帝眼里杨博就是一个十分倔强总是找事儿的倔强老头儿。 可谁知道时移世易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当初那个总是跳着脚什么事儿都要争一争的人如今已经老迈成这样了。 他心念一动忽然问杨博:“首辅今年贵庚?” “七十有三了。”杨博拱了拱手无奈的笑了笑:“这些天正琢磨着跟圣上乞骸骨呢这把老骨头也是时候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见他低垂着头官帽底下露出一截花白的头发元丰帝不由得怔了怔才感叹道:“真是不知不觉一转眼你都已经是这个年纪了。” 他说罢又摆了摆手:“什么乞骸骨之类的话就不必再说了老首辅劳苦功高对大周忠心耿耿少了您让朕上哪儿再找这样一个能挑大梁的首辅去?!咱们君臣之间可还有长长久久的缘分呐!” 被元丰帝这么一说杨博顿时有些诧异诧然抬起头看着元丰帝神情激动的喊了一声:“圣上!” 元丰帝看在眼里温和的笑了笑:“老首辅这是怎么说?您起来罢朕心中都有数!” 杨博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扶着膝盖叹了一声气:“圣上有些话老臣原本也不该说可可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文润泽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给京营下绊子说到底是因为如今很有一股声音他们认定宋家是奸佞对皇长孙是另有所图也因为此他们对皇长孙也不甚恭敬” 他朝着元丰帝拱了拱手认真又诚恳的建言:“圣上自古以来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您践祚多年如今天下已经承平许久不管如何的确该早做决断了!” 从前杨博从来不曾提起过这一茬。 元丰帝不动声色的问:“首辅为何如今说这番话?” “也不是如今忽然才说。”杨博实话实说:“老臣从前只是不敢说您圣明烛照该如何决断自然有您自己的打算。老臣这一次说起这事儿是觉得非说不可了----朝中因为您的心意不明许多人擅自揣度您的心思不乏那些不择手段的这样下去只怕再酿出当年的先太子之祸。若今天孙永宁不倒老臣仍旧不会说这番话可如今已经不由得老臣不说了。” 时机已经成熟。 他所说的要等时机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只不过这个代价来的太过惨重了一些----他们这边牺牲的可是一个阁老的前程。 不过如今赌局已开赌注也已经下了再去担忧反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只要能够成功那么孙永宁迟早有起复的一天。 元丰帝沉吟良久方才语重心长的道:“老首辅真乃国之栋梁!朕知道了老首辅放心吧。” 杨博转身出来他年纪本就已经大了加上这番折腾走到廊下已经汗湿夹背被风一吹他猛然打了个冷颤。 可饶是如此他也仍旧神采奕奕。 被许顺压着这么多年许顺真要以为他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了可着劲儿的在他头上拉屎。 跟元丰帝关系近又如何? 他许顺只不过是伺候好了元丰帝这一个皇帝。 可他杨博那是在多少任皇帝中稳稳生存下来的?!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了。 他回了值房换了一身衣裳出了宫之后见到来接自己的儿子杨大老爷便在他的搀扶之下上了轿子。 杨大老爷轻声隔着轿帘跟他回禀:“爹宫中分发的腊八粥和各色年礼儿子已经代为奉了香案迎接了咱们现在是不是回去祭祖?” “不。”杨博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语气淡淡的吩咐儿子:“先去崇德坊。” 那是他们杨家的别业如今住着杨家二老太爷一家人。 杨家人感情极好杨家二老太爷一辈子不出仕但是在士林中却很有声望----他是两榜进士后来一直沉浸于修书曾经编纂过前朝史书后来又教导出许多有名的读书人在天下读书人中都颇有威望。 杨博时常跟他在一起秉烛夜谈许多人都知道。 杨大老爷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当即便答应下来亲自侍奉了父亲的轿子往位于城东的崇德坊杨家去。 杨家二房正忙着挂灯笼此时此刻廊下和府中的树上都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远远望去灯光璀璨如同是火树银花一般让人目眩。 杨大老爷一看便忍不住笑了:“爹您看二叔又出这么多花样。” 杨二老太爷是个十分会生活的人对于生活是半点委屈不得的。 杨博抚了抚自己的胡子对于自己弟弟的这些爱好也是忍俊不禁可他随即便收起了笑脸对儿子沉声道:“待会儿进去不许乱说话。” 杨大老爷几十岁的人了还被自己老爹这样叮嘱顿时有些茫然----尤其还在自己二叔家两家人关系向来十分亲密的。 不过他自来有个优点就是很听老爹的话听见父亲这么说都顾不得思索便先答应了。 等到他进了门才知道老爹为什么还要特意叮嘱上一句了----书房内跟他二叔对面而坐的那个人不是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京营事件中的主人广平侯宋澈么? 文臣跟勋贵可是泾渭分明的!他竟然在这里! 杨大老爷下意识去看老爹。 正文卷 第七章·承诺(求月票) 老爹来这里原来是以为内广平侯在这里吗? 他还米来得及多想杨二老太爷已经不耐烦的瞪着眼睛:“怎么来的这么迟?磨磨蹭蹭的害的我又输了棋这回输了一套斗彩茶具都算在你头上!” 他们兄弟俩感情极好素来没什么忌讳杨博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从年轻时候起就下不赢他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输在他手里没一点儿长进!” 两人斗了一回嘴杨博已经坐在了他们边上看一回棋盘便乐了:“哎呀这还下什么?趁早认输吧!都这么晚了折腾什么?我肚子里都是冷的须得吃点儿热乎的!” 杨二老太爷就看杨大老爷:“老大听见你爹说的话了没有?你还不快去后头告诉你二婶子一声?让准备酒席!” 杨大老爷唉了一声还是不忘先跟宋澈行了个礼这才急忙退出去。 等他一走杨二老太爷便扔了手中的棋子懒懒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看杨博:“话说了?” 宋澈同样朝着杨博看去。 杨博笑了一声:“这个时候不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说了!许家若是不逼得这么急这话我说了也没什么用处可也正是许家这次把事情做绝了反而生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圣上心中难道看不明白这一次文润泽是针对宋家去的但是说到底那还是针对皇长孙的?” 只有让元丰帝彻底看清楚形势这番话才有用。 杨二老太爷冷哼了一声:“许家这狐狸尾巴越发藏不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跟别的皇子有什么牵扯怎么就如此针对皇长孙?” 说许家是另有打算还说得过去可许家的确没有跟庞家等人有什么接触。 至于庄王便是有蛛丝马迹证明许家曾支持庄王可庄王已经死了啊! 宋澈的目光便变得幽深:“这种事谁说的准呢?或许正如首辅大人说得一般许家是真的霸道太久了已经失去了分寸了。” 杨二老太爷怔忡半响意兴阑珊将棋盘打乱站了起来:“许家到底根深叶茂玩笑归玩笑想要凭借这几句话便让许家如何那是不能的。让他痛几天不是什么本事要有本事让他们一败涂地那才是真本事。” 他说罢转头盯着宋澈笑了笑:“你说皇长孙殿下会办到这一点老夫拭目以待。” 杨博含笑不语。 宋澈起身一揖到底郑重的道:“请二位放心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瓷器活儿既然皇长孙殿下敢这么说自然就有办到的能力否则岂不是让二位空忙一趟?” 杨家兄弟对视了一眼杨博率先开口:“罢了不说这个侯爷难得来一趟多年未聚了一道喝杯水酒再回去!” 宋澈微笑:“恭敬不如从命。” 夜色暗下来崇德坊内外的灯笼全都亮起来了灯光跟天上明月繁星相辉映将崇德坊的几座小楼映照得如同是月中宫殿杨博高居二楼飞桥看着杨大老爷送了宋澈出去目光晦暗了几分。 杨二老太爷嗤笑了一声:“怎么?是不是后悔赌这一把了?” “倒不是。”杨博在自家弟弟跟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语气沉沉的说:“我只是有些感慨宋澈这个老狐狸倒是当真好魄力他是真的为了皇长孙倾尽所有了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只是这条路不容易啊!许家” “你管那么多。”杨二老太爷冷笑:“反正许家压在我们头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次两次便罢了偏偏他们胃口还越来越大看看他们老家那一片只怕整个县城都已经姓许了就这样还不够他们折腾的竟然还妄图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这次让九江清土地无非是专门针对我们自己干着囤地的事儿还拿这一招来恶心人!他做得别人就做不得!” 当官的可以免除赋税官职越大免除的赋税越多那些大户乡绅把徒弟投献挂在大官名下几乎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邵文勋就是死在这上头的。 可这照样架不住别人这么干。 许家就是可因为不少人这么做所以彼此都睁只眼闭只眼。 杨家也不是没有许家这么做的证据却始终有所顾忌而不曾动手。 许家倒是好竟然已经打算从孙永宁的事儿过后就朝着囤地入手来攻击杨家。 杨家哪里能受得了这样? 还未下台呢就被这么整等到以后杨博真的下来了那哪里还有杨家人的活路? 既然横竖都死如此那还不如拼一把。 赌对了那杨家对于皇长孙来说可不就是如今的许家对元丰帝么? 杨博老成持重见杨二老太爷这么激动还能稳得住:“好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先等着看皇长孙到底怎么办吧。”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若真是有那个打倒许家的本事那么这位皇长孙登位不过迟早的事了。 宋澈不知道杨家兄弟在背后的议论不过那些话他也都猜得到从崇德坊回了家他先带着宋翔宇将宫中的赏赐拿去祭了祖宗便回来换了衣裳对着宋翔宇点点头:“坐吧。” 宋翔宇急忙答应一声好奇的追问他:“爹您到底是去哪儿了?下午的时候永定伯派人过来了一趟但是您不在我便让他再等等他先回去了。” 他抬手帮老爹倒了茶:“您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啊?兵器的事儿过了这么一阵子了雷声大雨点小也没见有什么处置的结果不会就这么过去了吧?” 那可就白折腾了那么一番了。 “沉不住气的性子是怎么也改不了了。”宋翔宇冷声呵斥了他一声见他不说话了才问:“你进宫去我让你说给殿下的话你都说了没有?” “都已经跟殿下通过气了。”宋翔宇急忙答应:“殿下说让您放心他心中有数。” 正文卷 第八章·借力 宋澈嗯了一声又问起宋翔宇:“永定伯说了是什么事没有?” “那倒是没有说不过我看他的样子也不怎么着急的。”宋翔宇挠了挠头:“他只说等您回来了让我给您报个口信就说等您有空了就过去一趟。” 苏嵘的性子除非是十分紧急的事儿否则断然不会摆在脸上以这个标准去评判事情到底紧急不紧急实在没什么用。 宋澈思量半响也没再多说只是带着宋翔宇去将东西供了祖宗。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起了个大早去了锦绣楼吃早点。 坐了没一会儿苏嵘便来了。 宋澈让了他一道坐:“我就知道你若是没有要紧事再不会亲自上门来的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为难了不成?” “是有一件事。”苏嵘并不打算藏着掖着三言两语的将李小爵爷找人的事儿说了见宋澈正皱起眉头来表情严肃便停住不再说了。 宋澈眉头大皱手指在桌面上重重点了点:“明昌公主府也跟成国公交情匪浅啊!” 如果不是交情不浅这种关乎平叛正的大秘密人家怎么肯跟你分享。 不过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宋澈到底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他拍了拍手忽然喊了一声好:“正好这件事来的正好!那位李嫂子她其实是姓木的吧?” “是。”苏嵘都已经问清楚了的此时正听见宋澈问便将李嫂子的身份说了:“说是行三的木府的人都称呼她三小姐人人都知道。” 那就更好了。 前任土司和现任土司的妹妹这个身份哪怕是拿到朝廷上来也是足够看一看的。 “趁着这个机会一箭双雕吧。”宋澈不假思索很快便下定了决心:“帮木三小姐这个大忙同时也请木三小姐帮咱们一个忙彼此互惠互利对她也没有坏处。” 苏嵘并没有多激动仍旧表情淡淡:“难就难在这里皇长孙养在宋家被找回虽然你们最后把事情编造的很好可到底到如今还是没有彻底被人相信圣上迟迟不肯为皇长孙正名只怕也有忌讳这一点的缘故。若是现在让唐驸马再用这一招只怕是不管用了。” 痕迹也太明显了。 谁都不是傻子一直用同一招太容易招致祸患了。 “所以不要用同一招。”宋澈眼睛也不眨一下顿了顿便道:“唐家的确死有养子没错但是你忘了吗?唐家的养子可绝不止一个啊!” 苏嵘怔了怔随即便领悟过来宋澈的意思还来不及说什么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宋澈让人进来宋管事都顾不得行礼便先禀报:“侯爷伯爷出事了伯爷的随从来通禀说是正苏姑娘的马车出了点事”‘ “什么?!”苏嵘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不善的大步往外走。 宋澈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对苏邀这个小丫头的印象极好听见苏邀出事他一下子想到刚才苏嵘说的话立即便问:“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 苏嵘此时自己也一头雾水神经紧绷等到见到了庆坤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朝中因为大比之上在众使团面前丢了脸面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连孙阁老这样的大学士也因为这事儿有了不是这么肃杀的情形之下苏家原本准备的宴会自然是又泡了汤。 苏邀这些天都一直在家中很少出去、 就是今天苏嵘出门之前也只知道苏邀要去贺家。 可贺太太那儿苏邀原本就是三天两头都要去的就这么一段路走了无数遍了竟然还能出事? 苏嵘的心情不好庆坤也知道他最紧张这个妹妹忍不住跟着变得胆战心惊的:“伯爷只知道县主的马车被一头疯了的牛撞了几乎撞的散架” 宋澈的眉目间多了几分阴沉见苏嵘拔腿就走便扬声喊住他:“让翔宇跟着你一道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他顿了顿见苏嵘满脸戾气就道:“他总能帮得上些忙的。” 反正苏宋两家在谁眼里都已经是绑在一块儿的了也无所谓避嫌不避嫌的。 宋翔宇自己也十分关心苏邀别人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是在他看来苏邀是这些年来萧恒最喜欢的。 这就已经足够叫他爱屋及乌了。 事发突然苏嵘顾不得拒绝点了点头便率先上马飞奔而去赶到出事的地点东寺大街时就见五城兵马司和大兴县衙的官差都已经赶到此时正在路上他一眼看到了已经四分五裂的马车瞳孔都忍不住放大了一瞬好悬才压制住了怒气勒住了缰绳飞身下了马急急的扒开他们走到前面就见地上躺着一个人不由便惊了一跳。 好在庆坤先拉住了他:“伯爷不是咱们家的人!是个小孩子!” 苏嵘这才稳住了心神一眼看过去果然见地上躺着的是个小孩子他先松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大怒。 小孩子也是因为遭受了池鱼之殃才会如此那苏邀呢? 思及此他厉声叱问跟过来的探头探脑的吴千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京城繁华大街上怎么会有疯牛冲撞马车之事?!” 吴千户心里咯噔了一声忍不住骂了声娘。 最近真是天天有事前几天是孙文才跟许渊博打架闹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回好么又碰上永定伯府的马车被疯牛撞他这个负责治安巡查的副千户当真也是太惨了。 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义正言辞的保证:“这头牛尾巴上绑了鞭炮显然是有人故意做的已经派人去查了您放心一定会给贵府一个交代的。” 苏嵘根本没心思听下去不耐烦的追问:“我四妹呢?” “哦县主正在前面医馆”吴千户急忙回话就见苏嵘已经飞快的跑了他的后半截话这才说完:“县主没谁让” 正文卷 第九章·示威 真是多事之秋。 吴千户心中恼怒认命的蹲下来想翻动看看这个小孩儿怎么样了。 那样的疯牛撞过来虽然没被撞上只是被马车给带倒了只怕也是五脏六腑都得被震碎了他虽然见惯了生死但是一个小孩子遭受这种飞来横祸还是大年下的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落忍。 可手还没来得及去动他的手就猛地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当即缩回了手。 “别乱动!”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麻利的蹲了下去:“这种重伤或许本来能活被你这么一翻动只怕也活不了了!” 吴千户被教训了一番原本还有些不服气可等到回头看见了他身后跟着的去而复返的苏嵘跟带着帷帽的苏邀又立即反应过来----刚才苏四姑娘原来是去请大夫过来了啊? 他见苏邀被搀扶着走了还以为这位县主是害怕看见这种惨烈的场景没想到却是跑去找大夫了。 这么一瞧这位县主还跟寻常那些贵人们又不怎么一样是个有人情味儿的。 苏邀却顾不得他在想什么见申大夫皱着眉头看过孩子便急忙问:“申大夫怎么样了?!这孩子要紧不要紧?” “伤的这么重怎么能不要紧?”申大夫眉头紧皱脸色很不好看:“幸亏那疯牛不是直接踩上来否则这条小命就交代了。可饶是如此那也得看看阎王爷肯不肯放人了先治着吧。” 他说着叹一声气翻看了孩子的眼睛小心的指挥着苏嵘把孩子抱起来送到了沈家的医馆去一通忙碌之后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会儿孩子的父母终于姗姗来迟。 他们都是在附近摆摊儿卖些吃食的哪里能跟寻常人那样看住孩子都是由着孩子满街的撒欢儿的。 因为是在京城自来没出过什么大事。 谁知道就忽然就撞上这么大的事两夫妻哭的连摊子都没顾找上来又被拦在外头看见那么多官差的阵势先已经吓了一跳等到经历了重重审问被放进来已经哭都不敢再哭了等到阿看见了儿子这才敢哭出声来。 申大夫掀了门帘跟苏嵘苏邀一道出来正好见这对衣着寒酸的年轻男女对着孩子哭就问:“你们是孩子的爹娘?” 两个人哭着应是见申大夫是个大夫模样急忙跪着又是磕头又是要掏银子。 苏邀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扶住那个已经站不稳的女人轻声安抚:“二位放心他是因为提醒我的下人当心疯牛才会被牵连的。我一定会请大夫尽全力救治他。” 两个人都是老实人见苏邀身边的苏嵘穿着官服先就已经畏惧了几分苏邀说什么他们都只知道答应的。 苏邀心里就更不是滋味等到跟苏嵘安抚完了那对夫妻让他们就在医馆住下出了门她才语气森冷的开了口:“能知道我的行踪还要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截我不惜让我受伤这人一定是盯着我很久了。” 苏嵘已经知道苏邀身上也受了伤心情本来便已经极差听见她这么说便沉沉点了点头:“到底是谁其实也不难猜总归是那几个罢了。不是许家便是明昌公主府。” 他想到这里便又想起了木三小姐:“会不会是冲着她来的?” “我想也或许是有这个缘故。”苏邀并不迟疑的冷笑了一声:“先是云章县主亲自过来找我而后李小爵爷又不惜借着提亲的借口来木三小姐对他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偏偏提亲的事儿被我们拒绝了云章县主从我这儿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或许这是给我的一个警告。” 歇息了一会儿吴千户小跑着进来先跟他们赔不是才道:“已经查清楚了那牛是附近一户酒家的说是被他们家的小孩儿牵出来调皮绑上了鞭炮” 看来是连后路都已经设计好了。 苏嵘心中憋了一股气当即便讥诮的笑了笑:“真是荒谬1那头牛尾巴上的绳结还在那绳结是军中特有的打结的法子说是一个小孩儿绑的?这是要糊弄谁?!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吴千户心里哀叹一声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偏这还又是一个不怕事儿的。 他忍不住低声道:“伯爷大过年的何必要” 何必要把事情闹大呢? 反正人也没有受伤只不过是个孩子被踩伤了而已还不如大事化小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揭过去算了。 这么咄咄逼人也没什么好处。 苏嵘却冷哼:“什么大过年的?!这若是那疯牛踩的是我妹子我伯府怎么过这个年?!就算我妹子没受伤那些被踩伤的百姓的命难不成就不是命?!吴千户可以去后头看看看看那孩子的父母哭成了什么样?!这事儿没完!” 他丝毫不为所动跟苏邀耳语了几句便率先出了门找到了大兴县衙派来的掌管刑名的方典吏:“方大人你是老刑名官了您可别跟我说您看不出来所谓的小孩儿所为只是一个糊弄人的托词!” 方典吏十分的正义凛然见苏嵘这么说便立即跟着道:“是下官正要说下官已经查看过现场那头疯牛不仅尾巴上挂了一连串的鞭炮还吃了疯牛草哪怕没有那鞭炮也是要发疯的。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能做得出来的事儿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吴千户脸上挂着苦笑。 苏嵘看也不看他只径直盯着方典吏:“既然如此那方大人预备怎么做呢?” “既然这疯牛是有主之物自然先捉拿主人回去审问。”方典吏不假辞色:“到底是谁人指使他将罪责推脱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查清楚是谁让他推出小小孩童来当替罪羊那到底是谁要谋害县主也就自然都查出来了。” 哟呵真是没想到大兴县衙还出了个这样的二愣子。 正文卷 第十章·审讯 吴千户啧啧称奇着实没想到这个方典吏竟然这样豁的出去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摆明了是有人针对永定伯府来的人家连酒家的人都收买了。 能在京城地界这么闹事的怎么会是普通人? 可这个方典吏倒好就不怕惹麻烦这么横冲直撞的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不过反正这烫手山芋被别人接过去了是大好事又省了他的麻烦他才不管那么多忙不迭的撇清关系。 苏嵘若有深意的望着他笑了笑听他说他要回去了竟也不多说只挥了挥手。 吴千户顿时松一口气走出去了一段路就见方典吏雄赳赳的带着一伙衙差直奔了刚才哪家酒楼去。 真是没经过事。 他摇了摇头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溜之大吉。 他还得忙着往孙家去送一趟年礼呢这回孙文才可遭了大罪他别的忙没帮上总得表示表示。 孙永宁正在门口看着侄子贴对联他如今闲下来了倒是比之前精神更好了几分半点米受朝堂上的影响见了吴千户过来拍了拍手伸手接过底下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里的浆糊这才挑眉问:“从哪儿来?” “从东寺大街上来。”吴千户笑眯眯的殷勤的替孙永宁捧了盆察言观色说了苏家马车遇袭的事儿见孙永宁面露关注立即便意识到这事儿值得一提便绘声绘色的讲了经过末了才道:“侄儿回来的时候那边的官司还没掰扯清楚那酒家的孩子哪里能绑出军中人才绑的出的绳结?分明就是有人推小孩儿出来顶缸的苏家看样子不肯罢休呢。” 孙永宁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之前京营的事儿摆明了就是许家针对宋家那这次苏家出事会不会又跟许家有关系? 他倒是希望有些关系许家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另一头苏嵘跟苏邀等到那孩子脱险才放心跟那对夫妻说了让她们暂时在医馆安顿下来又叮嘱了阮小九等人派人照顾这才出了门。 “幸亏有申大夫在。”苏邀心有余悸面上有些惊吓过度的苍白:“否则这个孩子的性命就保不住了他不过才六岁” 因为常年跟着父母东奔西走的摆摊他看上去比同龄的孩童更瘦弱几分才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苏邀还以为他活不成了。 那一瞬间的惊悸简直无法形容苏邀想到这一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苏嵘鲜少见她有这样失落惊惶的时候越是少见就可见这件事对她该是多大的冲击他沉默下来等到新的马车来了搀扶着苏邀上马车之际他才似乎跟自己保证也跟苏邀承诺似地轻轻开了口:“幺幺你放心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就完。” 绝不会。 苏邀面色还有些苍白过度的惊吓和刺激其实让她的心脏也有些难以负荷直到如今她的心脏还跳的飞快让她连手指都在跟着一起颤抖。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 但是不管已经修炼的多么的成熟对着这么一个几乎为了她而惨死的孩子她还是无法保持冷静。 听见苏嵘这么说她缓了缓情绪才面色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大哥这件事我要亲自来办。” 苏嵘对苏邀自来就没说过不字苏邀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就自然只有听的陪着苏邀到了大兴县衙去。 大兴县衙中知县张大人愁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瞪一眼方典吏:“就你能耐!你把他们带回来到时候若是” 若是审不出来那大兴县衙的脸面怎么办? 保不齐苏嵘还要参奏他一本。 可若是审出来了敢背后对着永定伯府出手的能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横竖都是得罪人的。 他真是愁死了。 方典吏一板一眼还不忘记义正言辞的劝张大人:“大人怎么想不开了?眼看着就要京察了若是您能办好这件事还怕京察不过吗?!您前些时候还说呢正是需要一桩事来体现您会办事儿的时候这不就来了事儿了么?” “说得简单!”张大人没好气:“两边是神仙打架谁知道会牵扯出谁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宋家前阵子才被人使绊子呢苏家这边又出事如果是跟许家有关的呢? 那还要不要混了? “大人这话说的更糊涂了。”方典吏循循善诱:“您难不成在许家有什么门路不成?倒是这边若是能走通门路的话” 几句话说的张大人没了脾气。 他的确是想要升官都没门路大兴县衙的县令不好做京城底下遍地都是高官或是勋贵上头又压着顺天府和各路衙门想要出头真是难上加难。 可是攀附许家? 人家哪里看得上你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孝敬? 倒是眼前现成的路子就摆在那儿苏家跟宋家关系好不是秘密是皇长孙的亲信也不假。 他抿了抿唇让人把酒家老板带上来。 酒家的老板早已经被这阵势给吓得懵了一被提堂都不必张大人多费口舌先就跪了下去认罪态度极好哭着喊着是他的错他看管不严他不该纵容孩子不懂事瞎胡闹又使劲儿的喊着要掏银子出来给那个孩子补偿。 张大人审过的案子多了去了这么积极认罪的犯人倒是少见啧了一声冷冷的看着他问:“这么说你认罪?” 酒楼老板刘大胖子急忙点头下巴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大人我认罪我认罪!都是我的不是!那孩子需要多少银子我都赔我都赔!还有伯府伯府需要多少赔偿小人也都赔!” 张大人冷笑:“你倒是口气够大的你犯下这样的过错可知道需要多少银两赔偿?” “不管多少银子总归都是小人的过错。”刘大胖子十分诚心:“不管需要多少银子小人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把银子给凑出来一定不会让对方吃亏的。” 正文卷 十一章·招认 他的态度好的出奇了反而更显得有鬼。 张大人看了一眼方典吏方典吏就会意让官差把那头牛扛了上来指着牛尾巴问刘大胖子:“这是你儿子绑的?” 刘大胖子慌慌张张的看了一眼又慌慌张张的点头:“是都是小的那不懂事的儿子闹的小的一定回去教训他求老父母看在小人认罪的份儿上别跟小的一般计较小的真不是诚心的小孩子不懂事玩闹惯了” 方典吏顿时大声呵斥:“放你娘的狗屁!让你儿子把这绳结给重新绑一遍!” 刘大胖子的汗水流的更多了抬头不安的看了方典吏一眼支支吾吾的摇头:“大人小的已经认罪了” “认罪了?”方典吏便冷着脸:“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他正要呵斥刘大胖子忽而见堂前有官差拿了牌令进来便又跟着出去见苏嵘跟苏邀一道来了急忙见礼。 “方大人不必如此。”苏嵘往里头看了看:“不知道我们方不方便观看?” “”这是自然。方典吏毫不迟疑的笑了笑:“您二位是苦主自然是可以列席的。” 他亲自引着苏邀跟苏嵘进去介绍了二人的身份。 一般这种案子本人是不必亲自到场的。 见苏嵘跟苏邀亲自来了张大人都有些惊讶急忙起身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大人客气了公堂之上自然是以大人为尊。”苏嵘和煦的笑笑:“大人请自便不必顾忌我等我们只是想来看看到底是谁要居心叵测的害我们。” 刘大胖子的冷汗连帕子都抹不干净了心中有些惊惧苏嵘丝毫不给脸面的把这事儿说成居心叵测这让他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 可更令人难以招架的还在后面这个小插曲过后方典吏就让人提了刘大胖子的儿子进来沉声问刘大胖子:“你说你儿子调皮才让这牛惊了县主的车架是吧?” 刘大胖子的儿子刘贵才九岁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官差一吓已经两眼发直抖索着不成个样子。 刘大胖子自己也惊骇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的求饶:“大人都是小孩子不懂事他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闭嘴!你只说是不是他?!”方典吏做刑名已久哪里会因为他哭一哭就心软见刘大胖子思虑再三后还是点了头他便冷笑着指着刘贵:“你去再绑一次给我们看看!” 刘贵哪里会绑?被衙差按着手了才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刘大胖子心疼又惊怕急的也要哭了:“大人大人饶命!” “要饶命你们倒是要说真话!”方典吏冷笑了一声厉声呵斥:“仵作已经验明了这疯牛之所以发疯除了因为绑了鞭炮受惊吓之外还吃了疯牛草!怎么这疯牛草也是你儿子给吃的?!你这刁民!不老实招供给的说法模棱两可含含糊糊!分明就是故意在耍弄公堂!” 张大人恰是时候的拍了拍惊堂木惊得刘贵险些吓得尿了裤子才阴森的看着刘大胖子:“本官看你是不用大刑不说真话了既如此就先上一顿夹棍看你老实不老实!” 刘大胖子大惊失色可是都没机会挣扎已经被套上了夹棍他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关面带惧色的喊了一声大人还想再狡辩几句张大人已经丢了牌令让行刑了。 夹棍一下子被缩紧他的十根手指顿时如同被硬生生的夹断了痛的他一下子就哭起来。 苏嵘面色也没变一变。 连苏邀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隔着帷帽看不见她的面色但是刘大胖子也能猜到这位县主的镇定。 他终于扛不住了。 看这架势张大人跟方典吏分明全是偏袒着苏家的。 苏邀跟苏嵘两个人不必说都是京城有名的狠人。 他若是不说真话只怕真的得死在这里。 刘大胖子痛得眼泪汪汪。 张大人还有些不耐烦:“证据就摆在眼前你若是还要信口胡说就再治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再上一顿夹棍再说!” 刘贵已经被父亲的惨状吓蒙了小孩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即哭爹喊娘。 刘大胖子又是心痛又是害怕见苏嵘苏邀跟两尊菩萨一样动都不动终于确信今天是无法蒙混过关了眼见着官差又换了一副夹棍来一时浑身打颤的喊起来:“不不不!小的说!小的说!小的不敢撒谎这牛不是小的孩子弄疯的是是李管家让我们认下来的!” 苏嵘跟苏邀对视了一眼。 明昌公主的驸马就是姓李。 这个李管家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李家。 张大人扬手让官差停下来眯着眼睛看着刘大胖子:“哪个李管家?” “是是公主府的李管家”刘大胖子哭丧着脸:“我们的东家就是公主府的三夫人李管家是公主府的管家他老人家说的话我们当然只能听从的。今天他忽然过来说是前面的街上出了事有一头疯牛撞了人的马车那疯牛是他不小心放出去的出了事苏家只怕不依不饶就说让我出面把这事儿认下来只说是家里的小孩子不懂事” 刘大胖子呜呜咽咽的手痛的都抬不起来:“我不过是一个掌柜是看着公主府吃饭的李管家的吩咐我们也不敢不听这才答应了大人小的知道的已经全都招了当真是这样” 张大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真是没想到背后真有这么大的事儿。 而且竟然不是许家而是公主府 这明昌公主可是圣上最宠信的公主了。 怕是连圣上的亲生女儿都没这位公主受宠的 他有些举棋不定。 苏嵘便看了方典吏一眼。 方典吏悄声咳嗽了一声:“大人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审下去了否则苏家闹起来您也扛不住啊?” 张大人攥紧了手里的惊堂木下意识看一眼苏嵘跟坐着的苏邀。 正文卷 十二章·杖打 他觉得自己好似是被拉上贼船了天知道他一开始也打算糊弄了事的不知道怎么就糊里糊涂走到了这一步。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方典吏。 方典吏立即便笑盈盈的看着他又扯出了一个笑:“大人机会就在眼前。只要办成了这个案子您可就是第二个强项令了还怕什么?名垂千古就在眼前啊!” 张大人手里的惊堂木重重落在桌上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响。 惊堂木拍得响张大人心里却苦的很-----但凡是还能走回头路他才不做这劳什子的千古名臣! 谁让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呢? 抿了抿唇张大人瞪着眼睛仿佛是要吃人从边上的竹筒里抽出牌令来砸在地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去李家提人!” 他说是这么说背地里却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去公主府抓人哪怕是国朝建立到现在只怕也没几回的这一次拿了人可就彻底把明昌公主府给得罪了。 方典吏是掌管刑名的二话不说当即便接了令亲自带着人去明昌公主府要人。 没拿来犯人自然是要中途休堂的张大人客客气气的迎了苏嵘跟苏邀去后堂坐一面让书吏上茶水一面苦笑着道:“下官也不知道您二位跟公主府有什么恩怨可毕竟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这幸亏县主也并未受伤” 他还是想劝他们跟公主府私了否则这个案子怎么判当真是为难死人。 苏嵘喝了口茶对着张大人和煦的笑了笑:“大人这话说的我们可是险些车毁人亡的那一方不管怎么得罪了他们他们也不该下这么狠的手。大人是一县父母官此事发生在大人的辖内大人可千万要替我们作主才好啊。” 这就是不肯私了的意思了。 张大人心里发苦端起茶杯来讪讪的陪着笑:“是是是这自然是秉公办理该是如何就如何的。” 苏嵘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否则说不得我也只能去告个御状了。” 张大人吓得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心中对苏家的态度有了谱儿等到方典吏回来了才急忙追问:“怎么样?” 方典吏仍旧是之前那副铁骨铮铮的样子:“会老父母的话公主府的管事狗仗人势竟然公然违抗拘捕对小的们动武!我好歹也是朝廷官员哪里能容得他放肆?便强行拘了他来了如今人就在外头随时可以过堂!” 他话说的倒是简单但是听在张大人耳朵里却无异于是惊雷阵阵。 宰相门前七品官公主府的管家自然也不是寻常人。 这位李管家也是能人了京城多少权贵面前他都是有几分脸面的人。方典吏能把他给拘来只怕过程不会太好看。 这个仇怨是彻底结下了。 可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晚了倒不如一条道走到黑还能博得一个名声。 张大人想的明白也就不再犹豫嗯了一声令人重新升堂又把苏嵘苏邀都请出去这才让人带李管家进来。 能够赐予李姓这个李管家在公主府自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脸上满是傲慢写满了骄矜见了张大人也并没有半点惧怕反而还趾高气扬拒不下跪的冷笑:“张大人无缘无故传我这不大合规矩吧?”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张大人冷着脸冷笑了一声看着个豪奴:“你可认识眼前这人?” 刘大胖子已经偃旗息鼓见了李管家来讷讷说不出话垂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李管家冷淡而倨傲的否认:“不认识。” “哦?”张大人觉得眼前这个李管家的态度十分可恶就算是公主府的狗怎么了?就能对着他这个态度? 这些豪奴平时仗着主人的声势不干什么好事现在事发了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到底是在瞧不起谁? 他好歹也是辛辛苦苦正经科举出来的没想到成了朝廷命官还得看这种狗奴才的脸色。 忍无可忍张大人大喝一声:“大胆!你竟然敢藐视公堂?!本官坐着你怎能站着?莫非你有什么功名在身不成?!” 李管家哪里有什么功名?方典吏察言观色抓紧时机就对着衙差吩咐:“他藐视公堂你们就这么容着他?还不快把他给打下去!” 官差们可不管你是谁只听堂上号令的听见吩咐便左右开弓一人一棍子准确的捅在李管家的膝窝里把个李管家给痛的龇牙咧嘴大声惊叫。 刘大胖子在边上更不敢出声了。 张大人也看李管家这副样子腻味的很李管家还吵嚷个不住他干脆便冷冷吩咐:“嘴巴里没一句实话给本官打!打他二十杖再来说话!” 李管家没想到大兴县衙竟然真的敢这样大胆自从做上公主府的管事他还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气的简直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他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得惯被打板子的苦楚板子刚落在屁股上他就顿时魂飞天外痛的尖声喊叫起来。 一开始打前面几板的时候他尚且还能骂人威胁可等打到后头他已经痛的冷汗涔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张大人发狠打了他一顿心里才总算是出了一口气阴沉着脸让人拿了水把他给浇醒厉声叱问:“刘大胖子已经招认疯牛一事都是你在背后所为推他出来顶包罢了你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你为何处心积虑利用疯牛冲撞苏家县主的马车?你谋害苏家县主可知是死罪?!” 李管家痛的神魂出窍可却还知道这要命的罪名不能扛立即便矢口否认:“什么疯牛?我根本不知道都是他诬陷我大人怎么能只听信他一面之词?!” 刘大胖子当即急了:“怎么是我诬陷呢?分明是李管家您亲自让我说这疯牛是家里的小孩子不懂事所为” 正文卷 十三章·取舍 李管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屁股还火辣辣的痛的厉害他痛的已经咬破了嘴唇嘶了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放你娘的狗屁!” 都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张大人冷眼看了一会儿觉得他们实在是过于磨蹭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等到众人都住嘴了才怒道:“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家后院吗!?再吵嚷治你们一个咆哮公堂之罪!” 呵斥完了张大人才问李管家:“这么说你是不肯承认疯牛之事是你所为了?” 李管家咬着牙硬扛:“本来就不是我!大人别听这胖子信口雌黄。大人您可要知道我是明昌公主府的管家不是那等贱民” 苏嵘冷冷插嘴:“不过一个小小管事也敢出言威胁一县老父母?你可真是够嚣张的谁给你的胆子?” 李管家显然是认识苏嵘的不去接苏嵘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喊冤。 张大人被他吵的头痛狠狠呵斥:“闭嘴!”又让方典吏拿了之前刘大胖子的证词来扔在了李管家面前沉声问:“这个证词就放在这里你怎么说?据刘大胖子所说疯牛尾巴上的绳结是你绑出来的这你不承认因为没有人证暂且不说。可这疯牛草你儿子前些时候刚去药铺进购过疯牛草你怎么解释?!” 刘大胖子恰是时候的喊冤:“大人一切都真的是李管家指使小人小人只是在酒楼里当个掌柜一家老小都要看东家的脸色吃饭。李管家又是我们东家府上的管家小人哪里敢得罪他?再说小人跟永定伯府无冤无仇小人哪儿有那个本事去对付永定伯府啊?” 李管家被打的腰背都一起绷着痛险些要崩溃听见刘大胖子这么说更是气的头晕眼花撑起半边身子来指着刘大胖子要骂人却扛不住又哎哟了一声躺了回去。 苏邀在边上轻轻咳嗽了一声。 她也知道审案原本就是费时的否则也不会有衙门难进的说法了。 这都还是方典吏因为是宋翔宇的故旧在其中出力盘桓的结果否则这个案子怎么也得拖上十天半个月。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太过拖沓了。 咳嗽了这一声她轻声提醒:“有人曾亲眼目睹李管家的儿子出现在疯牛附近而且我听说李管家的儿子也是从军中出来的他会绑军中人才会的绳结只怕也是有的。既然李管家一力叫屈那不如提了李管家的儿子来问一问吧说不定就什么都清楚了。” 她语气淡淡仿佛在说的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但是背后的含义却令人毛骨悚然。 李管家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不关我儿子的事!县主不要胡说!” “哦。”苏邀不冷不热的看他一眼耐心耗尽眼里的冷意便不加遮掩:“空口无凭刘大胖子就在这里指认你尚且反口否认既然不是你那就是你儿子否则还有谁能指使的动他世上哪儿有这么多巧合?” 她顿了顿又微微挑眉:“再说我跟李管家素未相识李管家竟然认得我真是稀奇了。” 这一句话就让众人都回过味来。 是啊苏邀是县主她出入哪怕是去过公主府按理来说也只是去内宅李管家竟然一眼能认出苏邀来这不是奇怪了么? 还说跟这件事没关系不是冲着苏邀来的? 便是李管家自己也煞白了脸。 苏嵘又看了方典吏一眼。 方典吏自动自发的大喊:“你分明就是别有用心不肯说真话!” 张大人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姓李的仗着是公主府的管家就真的把他这个知县当成死人谁还没几分脾气了? 他做官看公主的脸色那也还罢了若是李小爵爷亲自来是得给几分面子但是现在一个下人就来这里耀武扬威的真是当他是死人了。 他又掷了一枚令签发狠道:“给我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又扬声喊人:“去给我提了李群来!本官要严加审问!” 李群便是李管家的孩子他这一辈子也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看得眼珠子似的否则也不会让他跟着在身前办事儿了。 若是被提了来衙门看张大人跟苏宋两家沆瀣一气的这模样肯定不会轻饶了儿子怎么也得有一顿打的李管家骇的魂飞魄丧这时候板子又落在了屁股上痛的他鼻孔冒烟终于经受不住哭丧着脸出声:“老爷别打了!我认罪!我认罪!”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就有官差来回话说是公主府来人了是李小爵爷亲自到了。 方典吏看了一眼苏嵘见苏嵘面露讥讽便轻声跟张大人通气:“大人现在李管家已经亲口招认了这事儿咱们是占理的您可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到时候反而里外不是人。” 张大人哪里会不知道这一点? 再说看李管家这样子那疯牛是他们弄来的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若是还拉偏架说不得就得被苏家捅到御前去他才没那么蠢。 因此他只是冷冷的道:“请李小爵爷进来。” 自己并未亲自迎接。 李小爵爷随后赶到一进来便满面春风的跟张大人拱手问好转头看见了苏嵘跟苏邀更是满脸的笑意:“伯爷县主真是我的不是了。” 他说着狠狠的训斥李管家:“你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丧了良心了你怎么竟敢做出这等丧德败行的恶事?!今天便是张大人这里饶了你本爵爷也不会放过你!” 他厉声指着人呵斥摆足了架势倒是把张大人弄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李小爵爷的态度他是看明白了这位小爵爷没打算包庇李管家。 李管家自然也看出来了恨不得两眼一翻就晕过去可他到底没晕过去-----这个时候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正文卷 十四章·打你 但是能够混到公主府的管家的位子他当然是个再机灵不过的权衡利弊他就知道这一番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刚才的话就吞进嘴巴里不能卖主子也不能卖儿子他满肚子的苦水晃荡耷拉着脑袋认罪:“都是小人的错小人该死!小人真是一时糊涂” 李小爵爷的目光在苏嵘苏邀身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了苏邀的身上意味深长的看着苏邀半响才叹了口气:“家中下人无状竟然做出这等事我得知了以后便立即赶来了。他的确是该死张大人尽管按照律法惩治便是我们公主府绝不袒护这等小人的!” 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只让李管家出来背锅。 张大人也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毕竟李管家又不是失心疯了没怨没仇的若不是受人指使怎么可能去害县主? 可他看着李小爵爷心中又有些犹豫迟疑不知道是不是该见好就收。 李管家自己都认下了再穷追猛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别的结果了。 苏嵘没给好脸色见李小爵爷的目光在苏邀身上来回打转脸上更是阴沉了几分没好气的反讽‘:“说起来真是令人疑惑李管家到底跟我妹妹有什么深仇大恨或是说对我们永定伯府有何等的仇恨才做得出这样的事非得置人于死地不可呢?” 这个帽子都扣得有些高了。 李小爵爷的面色黑了黑猛地斥责李管家:“你还不快说!” 李管家哭哭啼啼的屁股顿时更痛了:“回禀诸位大人伯爷县主小人真的不是故意要谋害县主。只是上次上次县主在书斋的时候曾经因为一位沈公子而训斥了在下的儿子在下这才想着戏弄一下贵府的马车在下不知道马车里就是县主啊!” 这番话简直错漏百出。 苏嵘面色更冷只想冷笑。 可是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是当场打死李管事李管事也不可能说出别的来了。 他看了李小爵爷一眼:“是吗?那你可真是该死了!为了一点儿小事便敢如此设计那疯牛如何力大无穷难道你事先不知道?这怎么是耍弄?这分明就是蓄意谋害!” 这倒是无可辩驳的那疯牛几乎都把苏家的马车给顶的粉碎。 张大人义正言辞的紧跟着道:“正是!那疯牛还伤了一个孩子!闹事纵马都是大罪何况还是故意让牛发疯撞人!你这个刁奴真是死有余辜!依照大周律你可知道你该当何罪?!” 李小爵爷在一边站着装作没听懂苏嵘的话外之意连面色都没变一变。 方典吏在边上接话:“应当判流放!” 李管家一口咬定了不是蓄意谋害县主不知道马车上是县主那么谋害宗室的帽子就扣不上。 流放已经是除了死罪之外最大的惩罚。 张大人从严从重的判了判他流放三千里去岭南。 刘大胖子等人也都判了不等的刑罚。 李小爵爷笑眯眯的还上前跟张大人寒暄了几句:“真是辛苦大人了给大人添麻烦了以后我们一定会约束底下的下人绝不会再让他们如此糊涂。” 张大人知道李小爵爷是在刻意套交情但是这桩案子多少不尽不实的地方他心里门儿清哪里会相信李小爵爷的话便只是打着哈哈。 连后来李小爵爷的随从趁机送上来的三千两的银票也只是微笑着婉拒了。 看李家这态度分明是要对付苏家。 但是苏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他可不搅合到这摊浑水里。 李小爵爷一笑置之只是殷勤的拦住了苏家兄妹再三致歉赔不是。 他又一脸痛心诚恳的解释:“祖母诚心替我跟贵府求亲我也是一心一意想要求娶县主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都是那些奴才阳奉阴违故意闹事我绝不姑息他们!伯爷县主还请千万不要因为这等小人就对我们心存误会” 这话也就只好去骗鬼。 苏嵘冷着脸他本来就没结亲的意思现在也不必虚已委蛇了正好便干脆利落的冷笑 :“小爵爷言重了我们不过是寻常人家哪里敢怪罪小爵爷?当不起小爵爷的厚爱误会不误会的大家心中彼此有数至于这亲事那出事的酒楼可是贵府三夫人的要让我们心中没有猜疑也不可能。婚事还请小爵爷就不要再提了我们也不敢高攀。大年下的还惹上这等官非还请小爵爷恕罪我们要告辞了。” 他的态度比之前那次要硬气的多。 李小爵爷脸上一时挂不住他除了小时候在两个爹娘之间受过夹板气其余的时候可真没受过什么委屈。 苏嵘竟然如此不给脸面。 可他也能沉得住气笑着让出一条道给苏邀意味深长的说:“眼下伯爷在气头上许多话没是气话县主却死聪明人不如回去再好好想一想。” 苏邀只觉得他的目光赤裸裸的带着审视和打量令人厌恶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在苏嵘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李小爵爷站在衙门外头看着苏家的马车走了脸上的笑意才一点点消失殆尽。 跟着他出来的随从轻声喊了一声爵爷。 李小爵爷这才转身飞身上马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公主府而后直奔公主府的后院到了云章县主的房里冷然喊了一声:“锦娘!” 李锦娘转过身有些不大耐烦:“你来这里做什么?” 哪怕是亲兄妹到了这么大也该避忌李小爵爷这样闯进她房里实在不合礼数的。 李小爵爷站在帘栊处阴沉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直到云章县主失去了耐心自己走出来他才猛然抬起手猛地将手里的杯子砸向了云章县主。 屋里顿时静的落针可闻。 短暂的寂静之后云章县主声音尖锐的哭了起来:“李嘉敏你疯了?!你竟然敢打我!” 正文卷 十五章·内讧 那一个杯子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云章县主的头上将她的额头砸的起了一个包茶水茶叶落了她一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让她显得格外的滑稽而难堪。 屋子里所有人都被惊住了连向来盛气凌人的县主身边的奶嬷嬷也吓得噤了声目瞪口呆的看着疯子一样的李小爵爷嘴巴动了动没敢出声。 李锦娘自小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见李嘉敏冷冷的嘲笑着望着自己浑身上下的火气都往上冒几乎要把人给烧焦猛地扑了上去要撕扯李嘉敏:“你这个混账!你凭什么打我?!” 李小爵爷唇角噙着一抹冷淡的笑厌恶又阴鸷的盯着她看了一眼伸手毫不费力的拽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又从桌上顺手拿起茶壶朝着云章县主没头没脑的浇了下去。 冬天冰冷的水淋在头上云章县主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抽气冷不丁打了个冷颤猛地打了个喷嚏。 边上伺候的下人们见闹的厉害了这才慌了机灵点的跑去请明昌公主府的去请明昌公主上来硬着头皮劝说的劝说。 可饶是如此李小爵爷也没有放松一点儿紧紧攥住了云章县主的衣襟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提起来冷着脸质问她:“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成了什么!?我跟你说过没有随便你怎么闹只是不要坏了我的事可你呢?!你这个蠢货!你竟然蠢到吩咐李管家去撞苏邀的马车你打算干什么!?” 云章县主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虽然是骄横惯了可见他这副杀神的模样也被吓得害怕的哭起来她死命的挣扎着要去推开李小爵爷挣扎的鬓发钗环都乱了看上去狼狈不堪。 她几乎被李小爵爷折腾的要断气好容易挣扎开了重重落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一时又气又急又是难堪忍不住呜咽一声哭了起来。 李小爵爷只是冷冷站在边上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动静折腾的太大云章县主没哭上多久李大夫人便急急的领着人进来了一见了女儿狼狈的样子很是有些不可置信站住了脚目瞪口呆的看看房间再看看女儿的样子立时便沉下了脸略过了李小爵爷几步上前蹲下抱住了女儿。 云章县主见了母亲过来终于克制不住放声大哭:“娘!李嘉敏他打我!” 都不必云章县主说李大夫人打眼一看就知道女儿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她又惊又怒看着行礼的李小爵爷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牵起了嘴角:“怎么敢当?!你如今翅膀硬了连妹妹的闺房也敢闯连妹妹也敢动手打了哪里还把我们当伯父伯母的放在眼里!?” 女儿自来金尊玉贵的养在家里一根汗毛都没被碰掉过现在却被这样折辱李大夫人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搂着云章县主站起来冷淡的打发李小爵爷:“你先出去吧!我们大房管不着你们二房三房的事儿想必你也是这么想的才把我们只当是死了长辈还在你就敢这样欺负我们的孩子等到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我也不敢再掌管家事了这就去跟老太太回禀了” 李小爵爷半点儿没有慌张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怀里还在哭个不住的云章县主看。 云章县主被看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抿了抿唇转头厌恶的避开下意识的攥紧了母亲的衣服。 她心里是知道的眼前的人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惹急了他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大夫人见李小爵爷杵着不动越发的生气可还没来得及斥责二房的柳氏和三房的孔氏都赶到了。 二夫人三夫人自然是向着李小爵爷的见了眼前这场景急忙上前跟李大夫人说好话。 李大夫人越发的气恼咬了咬唇正要发作外头却通禀说是明昌公主来了。 她心里一口气这才提了上来她知道婆婆自来是最喜欢这个孙女儿的。 明昌公主很快便沉着脸进门来了她眉宇间都是烦躁一进来见了满地狼藉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而后又看了李小爵爷跟云章县主一眼沉声问:“怎么回事?!” 李大夫人眼里唰的一下垂下泪来:“怎么回事?恨不得吃了锦娘我才来锦娘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这世上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道理当兄长的怎么忍得下心下这么狠的手?看看把人都打成了什么样儿?” 明昌公主是爱重这个孙女儿的闻言先看一眼孙子再上前几步拉起了云章县主来看果然见她头上一个大包头发上也都黏黏腻腻的。 孙子竟然对着孙女儿动粗明昌公主怔了怔随即才直起了身子看了李大夫人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被你嚷嚷的好似天要塌了!” 李大夫人诧异的看着明昌公主没想到她竟这么说忍不住委屈的喊:“娘” 明昌公主被吵的头痛扬手止住了她而后才问李小爵爷:“嘉敏到底怎么回事?” 李小爵爷镇定的立着半点儿也没有做了错事的心虚反而还十分的镇定:“祖母今天我去了一趟顺天府您怕是不知道云章真是出息了竟然指使了李管家去弄了一头疯牛打听了苏家的马车去冲撞苏家的马车闹的事情都惊动了官府。” 屋里众人都吃了一惊。 李大夫人下意识的斥责:“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李管家现在还不在府里问一问就知道了。”李小爵爷半点儿不动怒冷淡的道:“撞是撞了苏家的马车却没把苏邀撞出什么好歹反而还撞伤了一个小孩儿。现在苏家抓着这件事不放不说咱们本来的打算都泡汤了不说御史们听见了这种事哪里有不激动的?怕是开了年弹劾我们的折子就送上去了妹妹可真是出息啊这回可真是给家里长脸了。” 正文卷 十六章·无用 李大夫人的面色难看可是生气归生气她也知道李小爵爷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再说这种事儿本来也确实没必要撒谎是真是假一问就知道了犯不着去撒谎。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怀里的云章县主却见女儿面色惨白抿着唇一言不发。 侄女莫若母她顿时心里便咯噔了一声。 明昌公主的脸色也严肃起来语气森然的转过头来问云章县主:“锦娘此事当真么?!” 云章县主在母亲怀里瑟缩了一下接触到祖母的目光咬了咬唇才声音低低的辩解:“祖母我也只是想要帮忙我想着苏邀跟那个木三小姐之前联系颇深她这年关底下出门去若是能抓个正着” “你抓了什么正着?!”李小爵爷抱臂冷笑:“李锦娘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对苏邀有什么仇恨是你的事我也懒得管可你别来坏我的事。可你看看你自己简直蠢钝如猪!” 李小爵爷字字如刀半点脸面都没有给李锦娘留李大夫人顿时面色铁青。 自家女儿就算是做错了事那也上头还有长辈哪里轮到一个堂兄这样劈头盖脸的训斥的? 倒是三夫人孔氏儿子是亲生的李锦娘还把自家的铺子牵连了进去折损了一个掌柜一个管家哪里能忍得住当即便讥诮的张了口:“锦娘这也真是都快要出阁的姑娘家了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想一出是一出?外头的事儿再怎么如何自有爷儿们料理难不成家里还要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支撑?说出去简直是笑死了人别人还以为我们公主府的男人都死绝了呢!” 孔氏的话不好听李大夫人的脸色越发的紫涨了忍无可忍的跟三夫人争执起来:“三弟妹说话可要留几分口德孩子到底还小你都多大的人了莫不是还跟个孩子计较?” 一家子吵的让人头痛明昌公主看他们针尖对麦芒便厌烦重重跺了跺拐杖屋子里这才安静了。 “一家子骨肉闹的跟乌眼鸡似地!”她骂了一句见众人都低了头才打发李大夫人几个妯娌先出去等到她们三个走了明昌公主在上首落了座目光在孙子孙女身上扫一圈落在孙女身上蹙眉问她:“锦娘到底怎么回事?!你打的什么主意?” 就算是说想试探出木三小姐的下落这个理由也有些蹩脚。 这事儿跟云章县主有什么关系? 云章县主身上一半的衣裳还是湿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在滴水听见明昌公主发怒半响才声若蚊蝇的开口:“我就是看不惯苏家那个丫头想给她一点教训。” 这还像是真话。 明昌公主又忍不住皱眉:“她跟你又扯不上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给她教训?” 云章县主咬了咬唇低下头:“她自来不把淳安表姐放在眼里又总是假清高这次我去找她让她说出李嫂子的下落她也装模作样的我便气不过” “那你也太糊涂了!”明昌公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看看你这些手段三两下便被人识破若不是你哥哥见机的快李管家若是撑不住供出你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么一想李嘉敏气急败坏的朝着云章县主动手也不那么离谱了。 云章县主委屈的瘪着嘴低声啜泣。 李小爵爷冷笑着看着她心里只觉得讽刺。 一点点仇怨就至于云章县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抓住时机朝苏邀动手? 他心里知道云章县主没有说真话但是这个时候再逼问下去也逼问不出什么结果。 再说重要的也不是原因而是他要明昌公主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出了错漏也不是他的错错是错在云章县主身上。 明昌公主果然重重戳了戳云章县主的额头可到底是她这样宠爱的孙女儿她迟疑再三只是训斥了云章县主几句便责令她在屋子里好好闭门思过。 而后她才领着李小爵爷出门来回了房问他:“木三小姐还没消息?” “没有。”李小爵爷直截了当的摇头:“便是真的苏家不知道李嫂子的身份被这么一闹那鬼精的兄妹俩只怕也有所察觉了这样一来要通过苏家去找木三小姐就更难。” 明昌公主也知道这一点她皱了皱眉:“这京城就这么大她半年前跟徐家回来的时候连咱们大周的官话都不会说哪怕是过了半年多难道就说的顺畅了?要查她也还有别的法子尽快查出她的下落对你的前程也是个助力不能让她落在苏家人手里否则苏家人得知了她的身份只怕要多事。” 这种好处怎么能让苏家占去? 见李嘉敏答应明昌公主长出了一口气才又叮嘱:“虽然云章这丫头这次是鲁莽了些但是你直接出手打人更是不对你怎可对妹妹动粗?回去以后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去跟你大伯父和大伯母道歉。” 李嘉敏面上毫无波澜的应下来出了门站在明昌公主的院子门口冷冷看着外头的花园许久才冷笑了一声。 云章县主做下这种蠢事便是再蠢的人也知道李嫂子身份不对了他去哪儿找人? 解决完了李管家的事儿苏嵘跟苏邀先回了医馆。 申大夫擦了擦手迎出来见了他们还有了一点儿笑意:“放心吧没事儿了这孩子命大给救回来了。” 边上孩子的父母终于喜极而泣朝着申大夫重重的跪了下去。 申大夫急忙伸手把他们搀扶起来:“救死扶伤本就是大夫的本分不值当什么谢不谢的。倒是你们看你们担惊受怕了这么久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不如先去休息休息吧。” 苏邀也轻声道:“二位不必担心这里有人照顾孩子你们这样久不眠不休的只怕孩子没事自己反而支撑不住了先去休息吧晚些再过来看孩子。” 正文卷 十七章·提前 夫妻俩没日没夜的守着等到如今听说是孩子没事一口气才终于彻底松了顿觉疲倦听见苏邀跟申大夫都这么说也不再坚持只是对着申大夫千恩万谢过了才互相搀扶着被医馆的学徒带下去休息了。 申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头叹息:“也得亏是救回来了否则我看这两人也活不成啦。” 这俩夫妻生了四个孩子三个都夭折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带到了这么大若是也没了他们的命也保不住了。 说到这里申大夫便越发恼怒:“说起来到底是谁这样丧心病狂事儿弄清楚了吗?” 苏嵘的腿是申大夫治好的两人感情很不错自然没有瞒着申大夫的道理便把今天的事儿说了一遍:“如今李管家已经判了只等着开了年再用印他便要被发配去岭南。” “活该!”李大夫半点不可怜这些人草菅人命的能是什么好人。他说罢又看了一眼苏邀颇为有些忧心:“你这个丫头还真是多灾多难的李小爵爷既然要娶你为什么他底下的人又要这么对付你?” 说起来这也是苏邀跟苏嵘之前一直在疑心的一点。 按理来说娶苏邀才符合李小爵爷的利益。 李小爵爷实在没有理由忽然就下这样的手-----他又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木三小姐的身份。 思来想去苏邀忽然笑了一声:“真是有趣公主府原来也人心不齐啊。” 李小爵爷虽然惹人讨厌但是看得出来是个内心有成算的人他做事是有章法的但是这一次疯牛撞击马车的事儿却手段拙劣纯粹是为了发泄愤怒连后头的收尾的事儿都没做好。 说到底这怕不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公主府应当也是有两种声音的。 苏嵘一下子便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他弯了弯嘴角。 申大夫倒是不想理会这些事他之前帮苏嵘治腿被庄王扯进了漩涡里差点儿丢了姓名自此对这些权贵之间的事儿退避三舍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若不是苏邀十分够义气给了他几本已经失传了的医书又支持他在京城建造了医馆他早跑去继续云游四海了。 听见苏家兄妹说起这些他便很随意的摆了摆手:“罢了你们自己说自己的去我半个字也听不懂。反正这小孩儿的事你别管了我不会叫他在我手里出事的。” 苏邀跟苏嵘两人都笑了起来等过了一会儿又专门去取了红封回来分别交给了申大夫。 申大夫还有些茫然:“给我这个做什么?” “过年了这是给您的压岁钱。”苏邀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认真的望着申大夫:“希望您长命百岁健康平安。” 这个祝福真是算十分的实在了。 申大夫倒是被闹的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感动得有些无所适从:“我可没准备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给你们的。” “怎么会?”苏邀睁大眼睛目光殷切的看着他:“您已经把最好的给我了我哥哥能够重新站起来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哎哟申大夫被苏邀说的心中熨贴连向来惯常皱着的眉头都忍不住舒展了几分觉得这个小女娃可真是怪会说话的。 他治病救人并不全然图银子否则的话好好当他的申家少爷富贵名声这些都不会缺。 所以这种知道你的重要肯定你的付出的赞美让他格外的心潮涌动。 他掩饰的咳嗽了两句:“臭丫头惯常就会说好听的话!” 不过等到苏邀跟苏嵘笑着告辞他又出声喊住了他们两个急匆匆的跑到马车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对玉佩来给了苏嵘一个再递给苏邀一个微笑说道:“明天便是除夕了你们要团圆守岁进宫的再见便是称来年了。提前跟你们说一声敬贺正旦福祚绵长。” 这个倔强的老头儿。 苏邀看着手里这只葫芦样子的通透温润的玉坠郑重的谢过申大夫:“敬贺正旦福祚绵长。” 申大夫咧开嘴笑了:“好了快回家去吧天晚了家里大人该担心了。” 他站在台阶上直等到苏家的马车看不到影子了才看着自己手里的两个红封摇摇头笑了。 他的童子在边上十分不解:“您怎么把那两只玉葫芦送出去了?不是说这是武当山的道长所赠您一直宝贝的很呢” “那有什么?”申大夫不以为然:“什么东西都不比人心珍贵。” 这世上的事向来是真心换真心的。 苏邀坐在马车上也因为申大夫的话而心情大好。 那个孩子没事齐云熙的事情眼看着也有了眉目哪怕是找茬儿的明昌公主府其实也一直自己都内讧不断。 这世上的事自来不是一成不变老天能够让她重来一次改变亲人的命运对她已经是厚爱有加。 艰难险阻算什么? 什么都会好的。 她听着街边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笑的眉眼弯弯。 苏嵘也心情极为不错等到了家里见到了熟悉的人影更是精神一振大声喊了一声三叔。 苏三老爷哎呀了一声从梯子上赶忙爬下来笑着拍了一下苏嵘的肩膀:“回来了?好好好!老太太刚刚还问起你跟幺幺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回来我正准备贴完这些楹联去找你们呢!” 苏嵘笑着答他的话一面去掀帘子扶苏邀下马车。 苏邀也笑盈盈的给三老爷行礼:“老爷回来了。” 苏三老爷少见自家这个女儿笑得这么开心见她眉眼弯弯的难得有真正少女的模样一时竟然还怔住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颇为有些手足无措的点头:“回来了回来了幺幺又长高了些也出落的更好了。” 从前也好看的但是眉目之间总好像是笼罩着一股乖戾让她显得有些阴沉而不好接近令人退避不前。 正文卷 十八章·喜事 如今那股子阴霾乖戾尽数扫去连眉眼之间都似乎变得开阔了光是看她的眼睛便让人挪不开眼。 仿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苏三老爷喉头一时有些痛又有些发痒。 前半辈子自私自利一直在追逐名利从来看不见最珍贵的东西。 等到经历了几番变故也被踩到过最低处这才真正能体会一些世态炎凉。 他去接幼子的时候见到自幼便被送到外头去养的幼子那渴望的眼神竟然不自觉的心酸。 为人父母的心情苏三老爷当真是活了小半辈子了头一次深刻的能体会到。 如今再见了这个女儿他心里五味杂陈如今看着女儿舒展的眉眼半响竟然红了眼眶。 他急忙掩饰着撇过了头笑着让苏嵘跟苏邀:“快进去吧老太太等着呢!”说完又补充:“栐儿也回来了他年纪小些不大懂事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大门上的楹联已经换好四处都挂上了红绸灯笼也糊了新的如今一亮起来当真是有了过年的意思。 苏老太太因为最爱的孙子没回来已经几番催人去问哪怕是对着苏栐也有些心不在焉一听说是苏嵘回来了这才有了精神急忙喊:“嵘哥儿回来了!?” 苏嵘应了一声一面加快了步子走到苏老太太跟前握住她的手:“祖母不必担心我回来了!”又歉意的望了一眼她边上站着的苏栐和善的笑了:“阿栐回来了!长高了许多!” 苏栐抿了抿唇一双酷似苏邀的眼睛低垂着往后退了退。 他自来长在外头说是为了他的身体好可到底跟家里人不熟了对着这些哥哥姐姐怎么也生不出什么亲近的心思。 苏嵘不以为意照样拉了他到老太太跟前而后才轻声道:“回来了便好以后便都不走了阿栐这是你的家。” 苏老太太见了苏嵘就是万事都好的闻言便也笑呵呵的点头:“是是是回来了就不走了等开了年看看是请个先生来家里还是送去书院也要趁早打算起来。” 又乐呵呵的问苏杏仪:“晚饭都准备好了?咱们今天可得好好热闹热闹虽说请不成客可自家人聚齐了也是好的难得这么多人。叫上小六儿跟小九跟他们说阿栐回来了。” 苏征跟苏杏恬如今都是离开了二夫人单独住着的丫头婆子得了吩咐很快便去将人给请了来。 苏老太太看一回再没想到这一辈子竟然还有这么一天心情也难得的彻底的好起来把孙子孙女儿们都叫到跟前看一回最终拉着苏邀郑重的拍了拍苏邀的手:“幺幺好你很好!你能回来当真是苏家列祖列宗显灵也是我们苏家的福气。” 苏栐便偷偷的拿眼去看苏邀。 他当然知道这位四姐姐。 从前他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同样是在外头养了九年的姐姐还寄居在外祖母家中只是两人一直都没有见过。 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想到这个姐姐跟自己遭遇相同天生就多了几分亲近感。 这世上能明白他的感受的人或许只有苏邀了。 可是等到他回来事情却全变了。 他以为的小可怜姐姐被家里的人众星捧月似地簇拥着反倒是母亲不见了踪影问起来父亲含含糊糊的说是去家庙清修了。 三哥跟三姐也没了影子。 苏邀朝他看过来他躲避不及视线跟苏邀在空中撞了个正着又不安的挪开。 小小一个站在那里虽然是在人群中央却还是显得孤立无援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 那种感觉苏邀最能体会。 她半响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朝苏栐招了招手。 苏栐茫然偏着头看她一眼有些迟疑却还是朝着她走了几步到她跟前低声喊了一声四姐。 前世没有见过这个弟弟这一世也是第一次见苏邀却觉得他很顺眼或许同样的处境的确是能叫人更容易生出认同感来。 而且生活如意或许真的能叫人心肠也变得更柔软几分苏邀轻轻摸了摸这个小娃娃的头:“回家来就好你长得可真好看。” 苏三老爷看的也忍不住眼眶泛红。 苏家热热闹闹得像是已经过起了除夕了外头下人却忽然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老太太伯爷三老爷外头来了客人” 这个时候? 苏老太太不免觉得奇怪苏嵘却忍不住皱眉果然苏老太太问了一句是谁下人便自己也匪夷所思的回禀:“老太太是李二夫人跟小爵爷” 这京城还哪有第二个李二夫人跟小爵爷?苏老太太立即便奇怪:“公主府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人?” 苏嵘跟苏邀对视一眼轻声把之前疯牛的事儿说了。 苏老太太又惊又气听的都懵了再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又震怒道:“那他们这下子还来干什么?” 大年底下的真的是给人添堵! 苏嵘安抚了苏老太太:“算了祖母不必为这样的事置气我出去打发了他们就是了。您先带着大家去后头卷棚里待会儿等我回来了咱们再一道用饭。” 好容易安抚住了苏老太太苏嵘跟苏三老爷一道赶赴花厅才进门李小爵爷便满脸笑意的打起了招呼。 李二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是女眷按理来说便该有同等品阶的女眷来待客可苏家老太太显然是没有这个招待她的意思她如今杵在这里是十分不合规矩的。 苏嵘却并不管她的心情如何他直截了当的问李小爵爷:“不知道小爵爷此番驾临寒舍有何见教?” 李小爵爷微笑着让下人奉上礼单:“先前发生了一点儿误会我跟母亲是专门来赔罪的带着误会过年这个年我怕过不好。” “小爵爷言重了没什么误会的。”苏嵘面不改色:“这件事顺天府既然已经判了那该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至于其他的我已经跟您说的很清楚了。” 正文卷 十九章·劝说 这个时候等闲哪里还有人出门的?更别提是深夜还到别人家里来了明昌公主府做事实在是有些急躁的过头。 苏嵘略一沉吟便听见李小爵爷又笑着开了口:“伯爷我还有一件事要跟您商议。” 果然。 苏嵘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言重了若是小爵爷有什么吩咐还请直言。” “是这样。”李小爵爷沉沉的叹了口气:“我这些天因为开年要去云南的缘故特意去拜访了许多曾在云南平乱的老大人想要多探知一点儿讯息这样我们到时候去了云南也能事半功倍免得到时候两眼一抹瞎。” ·这话说的让人没法儿不接苏嵘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小爵爷真是宵衣旰食忧国忧民。” 李小爵爷笑一笑又忍不住摇头苦笑:“也不过是职责所在而已。只是却叫我得知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消息与伯爷有关在下诚心诚意想要求娶令妹自然是一片诚心向着贵府的既然得知了这个消息就不好不来通禀一声。” 他看着苏嵘的面色没有停顿直接说了下去:“伯爷可知道令妹跟慈善堂的一个妇人走的极尽?” 苏嵘眉头微皱十分茫然的望着他:“我妹妹自来都乐善好施的看那些没人照看的孩子可怜便给慈善堂一些捐赠这也是自她刚来京城便开始做的事儿了怎么有什么不对?” “倒不是做好事有什么不对。”李小爵爷很是忧虑的模样:“而是令妹自然是好心可却架不住有心人别有用心的算计啊。我这回来说的事情就是关于此那个跟令妹走的很近的李嫂子据我查明乃是成国公府带往京城的她真实身份乃是云南那些土人中的奸细混在俘虏当中回城其实是意图贿赂官员乱我军心的” 苏嵘诧异的道:“这;” “此事千真万确。”李小爵爷情真意切的对着苏嵘眼里的关切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伯爷可知道这个李嫂子她跟永宁长公主府一直过从甚密?” 苏嵘心中警惕不知道李小爵爷到底打算怎么样他也不想再跟李小爵爷兜圈子了便故作震惊的摇了头:“小爵爷这是怎么说?这种事可不是胡说的” “怎么会是胡说?”李小爵爷盯着苏嵘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若是我没有猜错永宁长公主府必定有李嫂子要的东西她可是个奸细啊!若是抓住她我们就是还未到云南先已经立了一大功伯爷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 苏三老爷听他们打哑谜听的有些头痛听到了此处才弱弱的问:“就算如此这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呢?” “三老爷这话说的便不对了。”李小爵爷义正言辞:“李嫂子跟县主接触只怕也是别有用心的。以后她若是被捉别人查出她跟贵府的关系到时候贵府可怎么办?只怕到时候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李小爵爷见苏三老爷跟苏嵘都不再说话了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二位我也是为了二位着想才过来给二位通个气的现在那个李嫂子找不到人但是永宁长公主府是一定有她所要的东西的她似乎是在找乱军首领的儿子咱们找不到李嫂子不要紧若是能找到乱军首领的儿子你们想一想你们因为令妹跟李嫂子的关系已经是洗不清嫌疑的了唯有抢先一步亡羊补牢方才是上上策能保证不被牵连进去啊!” 苏三老爷目瞪口呆:“这怎么会?乱军首领的孩子怎么会在永宁长公主府啊?” 他联想到之前李小爵爷说李嫂子是奸细来贿赂朝廷的。 就诧异的看向李小爵爷难不成李小爵爷的意思永宁长公主跟驸马其实就是帮助乱军的人? 这个罪名可不小啊! 他不安的看了一眼苏嵘不知道自家怎么会卷进这个漩涡。 路已经铺排到这里了不顺着他们演下去谁知道他们还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倒不如就顺着他们苏嵘也很是忧虑的皱起眉来:“事关永宁长公主实在非同小可若是到后来证明并不是您猜测的那样” “绝不会!”李小爵爷胸有成竹:“叛军首领的孩子便是藏在了永宁长公主府没错!” 苏三老爷嘴唇都泛白了他觉得李小爵爷的话有些不对可要说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毕竟李小爵爷的话乍然一听好像是没有什么不对入情入理。 至于李小爵爷之前说的诚心诚意求娶苏邀的话他倒是一时顾不得在意了。 苏嵘面色都没有动上一动他对上李小爵爷的眼睛轻声问:“那小爵爷希望我怎么做呢?” “很简单。”李小爵爷就立即道:“明天便是除夕夜了除夕夜宗室云集都在宫中陪伴太后圣上守岁那个时候说这样的事只怕不吉利。我的意思咱们明天一早便去宫中求见圣上请圣上严查永宁长公主府。” 苏嵘认真的看着李小爵爷半响似乎是在沉思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听小爵爷的。” 李小爵爷终于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出了苏家大门李二夫人才不大高兴的道:“这个苏家当真是没有半点礼数分明后院有苏老太太在竟然不请我进后院去分明是故意的这种人家怎能结亲?” 李小爵爷搀扶着这位名义上的母亲上轿:“罢了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毕竟之前还有李锦娘在其中坏事他们对我们心存怨气也是难免的只要办成了这件事其他的都不要紧了。至于礼数不礼数的之后又再论了。” 成了亲家又是女方到时候苏家的礼数做不足那自然是苏邀的问题该担心的也是苏家了。 李二夫人沉吟片刻:“你当真这么有把握?” 正文卷 二十章·御状 抬轿的都是绝对的心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李二夫人拿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有些心烦又有些疲倦的道:“你祖母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三房当中她最偏宠的向来都是大房。上一次成国公府的事儿波及了咱们咱们跟着成国公府一起的生意全都血本无归公中早已经是入不敷出。饶是如此大房的手还是没停巴不得把公中东西都扒拉到他们的私库中去别的不说你大伯母仗着云章的亲事从公中抠出了多少银子去打量谁不知道?” 大房如此其他两房哪里能没有意见? 李二夫人早早的就做了寡妇对于钱财便看的更重。 见李大夫人这么不讲究自然更是生气。 “你若是再不做出点大事来你祖母的老本儿可就都喂了大房了。”李二夫人在轿子里冷不丁的出声:“他们可不会顾念你。” 李小爵爷跟着轿子在边上走听见李二夫人这话面上的表情也没变一变的沉声说:“我知道了母亲放心吧。这件事解决了就是去除了祖母的一块心病又能为我之后去云南平叛打下基础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话是这么说。”李二夫人掀开帘子看他:“可是若是苏嵘泄露消息呢?” “如何泄露消息?”李小爵爷微笑:“派人去永宁长公主府?” 李二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若是苏嵘派人去永宁长公主府通风报信那岂不是更说明了苏家的确已经得知了这件事的底细而且木三小姐的确在苏家手中? 那到时候李家自然就有别的办法了。 再说苏家若是有动作自然会被李小爵爷盯得死死地。 李二夫人满意的看了这个嗣子一眼放心的坐了回去。 她不怕李嘉敏聪明聪明的人的确更难掌控没错但是聪明人有个好处那就是能把得失算计的清清楚楚。 根本不必怕他会犯糊涂做出不该做的事。 苏家这边苏三老爷却吓得不轻:“嵘哥儿两边都是公主府这件事你是不是该再考虑考虑?” 如果真的按照李小爵爷说的去做等于苏家就是跟李家一道去揭发永宁长公主府。 是真的那还好。 如果没这回事李家是明昌公主的驸马总有几分香火情。 那永宁长公主府的怒气岂不是就全然落到了苏家头上? 何况还是除夕去告状。 这怎么看都不怎么妥当。 “三叔别担心。”苏嵘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笑着安抚了他几句随后跟苏三老爷一道回了卷棚跟苏老太太说了没事便坐在了苏邀旁边笑着道:“当真是为了木三小姐的事情来的。” 苏三老爷不知就里原本还想再跟苏嵘多说几句的一转头见苏嵘跟苏邀两个人在交谈便怔了怔随即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现在苏三老爷对苏邀简直有种盲目的信任好似凡事只要是苏邀参与的在他看来便没有不成的。 既然苏邀跟苏嵘两个人心中都有数他也就不担心了转过头来带着家中的小辈一道跟苏老太太敬酒。 苏老太太也高兴很给面子的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苏三老爷坐下来摸了摸苏栐的头让他看苏邀:“那是你四姐她这个人恩怨分明你要好好跟她相处只要你没有什么坏心思她会对你很好的。” 苏邀的性子他如今也算是摸清楚了你对她好她对你十倍百倍的好你对她不好她也绝不会纵着你。 可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也多的是好处。 苏栐认真的点了点头。 隔天便是除夕了一大早起来四处便都热热闹闹的每家每户都开始杀鸡宰鸭准备着晚上的团圆宴。 一片欢腾里李小爵爷再次登门见到已经穿戴一新的苏嵘便挑了挑眉:“伯爷这便能走了?” 他昨儿让人盯了苏家一整晚凡是从苏家出去的便是个倒夜香的他都没放过确定苏家没有任何异常。 那既然如此事情就不会有什么变故。 永宁长公主府的那个养子唐青庐的身世他早就已经从成国公府的人那里知道了所欠缺的无非就是证据。 但是证据抓到了唐青庐木三小姐当真还能沉得住气躲着吗? 再说还有苏家帮忙背书呢。 这个局他不管是进还是退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苏嵘态度很是郑重:“准备好了只是我们到底是无凭无据的” “伯爷怕什么?永宁长公主府有问题是必然的只要圣上下旨严查自然就知道咱们不是污蔑。”李小爵爷循循善诱:“咱们也是一片忠心啊!” 说服了苏嵘李小爵爷跟苏嵘联袂进宫。 元丰帝忙的很虽然各衙门都早已经封印了皇帝其实理论上来说也放假了可事实上总有各种各样的事儿。 除夕这天他作为皇帝也得去太庙祭祖等到晚上再出席宫宴赐宴众宗室的。 尤其是今天事情好像还格外的多。 李小爵爷到底是明昌公主的孙子平常又时常在宫中出入他求见很快太极殿就有了动静。 元丰帝拨冗见了他们一见了李小爵爷便直接了当的问:“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见朕?晚上宫宴都等不得?” “是苏伯爷有要事跟臣说了”李小爵爷趴在地上:“圣上苏伯爷说最近有个妇人借着慈善堂的名义跟县主套近乎而这个妇人还跟永宁长公主府十分亲近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顿一顿才又道:“事关永宁姑祖母臣不敢擅专” ““哦?”元丰帝似乎来了兴致沉默了一瞬语气淡淡的问:“跟永宁有关?她能有什么事?值得你们专程跑进来跟朕说的?” 李小爵爷急忙磕了个头:“圣上苏伯爷说永宁长公主府很可能窝藏云南叛军首领的余孽还跟乱军有所勾结!” 正文卷 二十一·入套 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说出来李小爵爷敏锐的察觉到了整个太极殿配殿都似乎更冷了几分。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云南叛乱的事情延续了多年元丰帝本来就是从马背上得的天下血液里就有一股子强横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后有人勾结起来扰乱军心。 他对待那些叛军的态度也一直都十分铁血哪怕当初云南的那批土人誓死顽抗他也丝毫没有想过要听那些怀柔派的人的话。 这种皇帝怎么能受得了长公主帮叛军首领养孩子? 不管是什么缘由在元丰帝眼里这就是背叛绝不会是别的原因。 他察觉到元丰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脊背就更绷紧了几分半响都不敢动等着元丰帝做出反应。 元丰帝默不作声的盯着李小爵爷看了半响才哦了一声颇有几分冷淡的问:“是么?这个消息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问的轻描淡写但是如何对答却是十足的学问。 李小爵爷自来被明昌公主耳提面命的带大自问对于揣摩人心的功夫已经十分精纯听见元丰帝这么问语气愈发恳切的道:“是因为臣查到的那个妇人她说得一口云南那边苗人的土话而且还十分的刁钻古怪在她跟县主接触过后臣去慈善堂查她才听那里的人说她还会几分古怪的医术” 李小爵爷将早已经烂熟于心的说词拿出来义正言辞:“圣上她既精心结交苏家又跟永宁长公主府过从甚密臣惶恐不敢因为事关姑祖母便不来跟圣上禀报此事” 元丰帝淡淡的笑了一声他坐在上首的龙椅上目光中带着几分微妙的审视玩味的开了口:“那你可真是有心了若是如你所说那女人是来找叛军首领的余孽的可永宁长公主府怎么能窝藏的住这种人?” 元丰帝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暴跳如雷李小爵爷有些下意识的不安见他一直这样不紧不慢就又有些懊恼----永宁长公主再不受宠到底也是长公主。 元丰帝要对自己的血亲动手总也得有十分的证据才行。 是他低估了永宁长公主的份量。 他咬了咬牙一狠心才低声道:“圣上臣派去跟踪那妇人的人回来说那妇人亲口所说的唐驸马因为从前是在贵州卫所因此因此跟当时的云南土司也十分亲近两人据说是八拜之交云南出事之后他便收养了叛军首领的儿子” “胡闹!”元丰帝拍了一下扶手惊得李小爵爷的右眼皮猛地跳了跳才冷声问:“这些话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的意思永宁长公主跟驸马勾结叛军?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是通敌卖国!通敌卖国是什么罪名你清楚吧?哪怕是皇亲国戚沾上这个也不能轻饶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李小爵爷心跳如擂鼓可事已至此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顿了顿他抿着唇再次肯定的道:“圣上臣只怕万一查到的是真的那于圣上和朝廷都是心腹大患” 元丰帝的语气便更加微妙了几分:“是这样吗?”他话锋一转忽然转向了一直都未曾开口的苏嵘:“苏嵘那个妇人跟你妹妹接触是向你们探查什么?” 李小爵爷对苏嵘使了个眼色。 他也不怕苏嵘反水。 到了这个地步了苏嵘已经是进退两难两面不是人。 他只能顺着自己安排好的路走才能把苏家摘出去。 苏嵘低垂了头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圣上那个妇人的确是跟我妹妹有几分交情是我妹妹在慈善堂的时候结识的” 他谨慎的拱着手将苏邀跟李嫂子的交情说了一遍又道:“我们只知道她是个热心肠的对慈善堂那些被人遗弃的孩子都不错看在她心善的份上舍妹对她有几分欣赏一来二去的这才有了几分交情” 李小爵爷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头----苏嵘太啰嗦了这些话何必说只要一口咬定是李嫂子有心接近不就行了吗? 可现在当着元丰帝的面他也没办法打断只好耐着性子恨不得苏嵘话说的快一些。 苏嵘总算是说完了前头的缘由才又道:“至于那女人的身份还有什么叛军首领的事都是小爵爷昨晚深夜过府里来跟我们说了我们才知道的。我们也为此捏了一把汗怕说不清楚才跟着小爵爷进宫来了。” 李小爵爷的眼睛猛地看向了苏嵘若是目光可以杀人大约现在苏嵘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哪里听不出来。 苏嵘这番话好似是当真顺着他的话说的可仔细一琢磨却全然不是那个意思。 他顿时有些着急了看着苏嵘越说越不对当即便扬声道:“伯爷不是你说的那妇人形迹可疑故意接近县主你也疑心她许久了吗?!” 苏嵘十分诧异:“小爵爷臣并未这么说臣跟那妇人本就不识便是舍妹也只是跟她因为慈善堂才见过几次而已她是云南土人并且要勾结朝中权贵这不是您昨晚来跟我们说的吗?” 李小爵爷目眦欲裂简直分不清苏嵘是真蠢还是假傻。 他哪里需要的是苏嵘完全实话实说!? 不! 苏嵘若是蠢也不可能蛰伏这么多年之后还能重新袭爵了那 那苏嵘说这番话就是故意而为之 他一时之间恨不得要跳起来骂苏嵘蠢蛋可现在元丰帝在这里他若是敢这么做头一个遭殃的不是苏嵘也不是永宁长公主府反而是他自己。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李小爵爷心中瞬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知道自己已经只能咬死了李嫂子跟永宁长公主府有勾结便干脆心一横便坚定的接过了话头:“圣上臣派去的人已经跟着那妇人许久绝不会冤枉了她请圣上明鉴!” 正文卷 二十二·激变 李小爵爷心中没有半点波澜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二房三房之间被反复拉扯二房要求他既然得了二房的爵位就该全身心的为二房奉献三房却不希望他忘本两边拉扯着他从没有顾及过他心中到底会如何的内疚纠结全然只希望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在李小爵爷看来世上的一切都可以用值不值得来衡量。 有价值的就利用没有价值的自然就该被抛弃一切的东西都是如此。 这一次的目的若是达成一来能对他的前程大有裨益二来能帮明昌公主出一口气对她来说他这个孙子的地位无形中又高了一层不管怎么样都值得去冒险一试。 元丰帝定定的看了他半响忽然扬声喊了一声陈太监。 陈太监急忙进来弯腰等在一边轻声垂手侍立。 “去把永宁长公主跟驸马请来。”元丰帝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小爵爷:“朕有话要问她们。” 永宁长公主竟然也进宫了?! 李小爵爷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有些不敢置信的猛地抬头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两只手的指甲陷入了肉里痛的他几乎要忍不住惊叫一声可理智阻止了他他只好侧过头去看苏嵘的脸色。 怎么会这样? 他的人分明盯着苏家从他出来之后苏家进出的所有人都在他的监视之中连一只苍蝇也没能飞出来到永宁长公主府去。 不可能是苏家泄露了消息。 那如果不是苏家通风报信按理来说永宁长公主他们这个时候进宫来难道只是因为除夕了提前进宫来? 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有一串鞭炮在脑子里炸开了他控制不住的猜测起各种可能性等到听见永宁长公主跟唐源请安才猛地惊醒了过来。 此时永宁长公主跟唐源已经被元丰帝免了跪拜立在边上李小爵爷心中不知道怎么忽然无缘无故的惊跳起来。 另一边的元丰帝已经笑着喊了永宁长公主起来而后便问永宁长公主:“你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这话说的好似玩笑话元丰帝的眼神也是带着笑意的但是任是谁也不会真的就当玩笑。 永宁长公主尤其郑重几乎是下意识的重新又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臣不敢!” 唐源也面露惊慌跟着永宁长公主跪下紫涨了脸色手足无措。 “当真不敢?”元丰帝坐下并未出声喊他们起来反而淡淡的道:“那朕怎么听说你们府里养着如今云南乱臣的孩子?还被人家找上门来希望你们帮忙在朝廷奔走?为她们说话?” 李小爵爷乱纷纷的思绪总算是因为这个问话有了片刻的清晰。 虽然苏嵘说得那些话怎么听都不对但是只要结果还是对的那么也无所谓究竟谁才是背后真正推出这一切的人了。 反正到时候永宁长公主府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纵然是知道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所为又能怎么样? 重要的是那个孩子跟木三小姐的身份是如假包换的。 这个只要元丰帝让锦衣卫去查一定能查的出来。 永宁长公主更加诧异她嘴唇抖索了好几下才猛然喊了一句皇兄。 唐驸马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喊冤枉。 永宁长公主的眼泪一下子便溢出来。 想到了前几天宋翔宇交代的那番话永宁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多年的委屈突然爆发她都不必去刻意的调动情绪就已经足够的激动了:“皇兄!臣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这么多年以来臣妹自问规行矩步不敢越雷池一步哪怕就算是如此臣妹也还恨不得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生怕会行差踏错。” 这是永宁长公主的心声她泣不成声的哭起来:“皇兄臣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当真一点儿都不知吗?借臣妹一个胆子臣妹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啊!再说若是臣妹当真像是别人说得那样养了那群叛军的孩子那臣妹把那孩子放哪儿了?又是何等身份?退一万步说那臣妹又怎么会答应木三小姐的请求今天还敢在这样的日子进宫来特意跟您提起木三小姐的事帮她求见您?” 李小爵爷完全懵了已经反应不过来。 永宁长公主刚才说什么? 她进宫来是帮木三小姐求见元丰帝的? 她疯了吗?! 她分明养了前任土司的孩子这就已经是砍头的大罪了何况木三小姐如今身份敏感她怎么敢跟元丰帝这样坦诚一切还帮木三小姐求见元丰帝?! 事情好像完全变了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急忙插话:“圣上您别听永宁长公主狡辩她千真万确是收养了云南前任土司的孩子并且充当自己的养子养大这件事只要去云贵一带问问许多人都知道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还会说苗人的土话” “原来是你这个败类在背后编造谗言污蔑栽赃!”永宁长公主勃然大怒眼泪流的更急:“我这一辈子都被你祖母欺压在她跟前卑躬屈膝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对她俯首帖耳。不过就是小小的得罪了她一次她竟然就这么恨我非得要置我于死地?!” 她气的颤抖的厉害指着李小爵爷骂了两句转过头决然的看着元丰帝:“圣上!真金不怕火炼臣妹的确是在贵州收养过两个孩子可是那是将军仁慈-----唐家世代镇守贵州贵州那帮土人也同样时常有争端他们打起架来并不会对妇孺手下留情怕孩子长大之后报仇便干脆斩草除根将军看不过去便会在替他们处置争端之时抱回来一些孩子干脆养在部下家中也有特别小的我们不忍心便先放在家中养着” 正文卷 二十三·巧妙 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就如同宋翔宇所说谎话里头搀着七分真话才能让人无法分辨。永宁长公主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咬了咬唇闭起眼睛来:“养着养着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多我们便建了一座宅子请了人专门来教导这些孩子们等他们长大了便让他们从军也给他们一条生路和活路。不过就是这样而已这件事臣妹指天发誓不怕人查。” 李小爵爷有些着急苏嵘指望不上永宁长公主眼看着要把这件事推卸的一干二净他顾不得其他急忙出声反驳:“你分明是在砌词狡辩!现在问你的不是你收养那些孩子的事而是你养了前任土司余孽的事你敢说你没有?!木三小姐来京城之后跟你们过从甚密在你们府邸时常出入难道不是为了找回这个孩子没有给你们公主府好处?你分明是在欺君!” 元丰帝似笑非笑的看了李小爵爷一眼:“嘉敏倒是知道的很清楚不似刚才你自己所说偶然发现的这件事啊。” 至于苏嵘那就更不像是知情者了全然一副懵了的样子立在边上。 看起来倒更像是李小爵爷拉了来凑数增加分量的。 唐驸马趴伏着不敢动弹一句话都不敢说。 元丰帝说完了李小爵爷点了唐驸马的名:“唐源你怎么不说话?” 唐源战战兢兢的苦笑了一声:“圣上臣不敢臣惶恐!” 这夫妻俩的确是宗室当中最老实的人了。 看到唐源这副样子元丰帝不免想起当初明昌公主拒婚的旧事。 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最宠爱明昌公主那时候明昌公主不肯嫁唐源便死活闹着不肯退了这门亲事让唐家成了整个京城乃至大周的笑话。 后来还是永宁长公主嫁过去了才平息了这件事。 说起来这夫妻俩真的也如同永宁长公主自己所说一辈子都在受明昌公主的欺负。 他哼了一声沉声问:“有什么不敢说的?朕难道会吃人?还是会不分青红皂白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圣上圣明烛照臣不敢做此想!”唐源抿了抿唇忍不住叹气:“可臣到底是外人此乃圣上家事臣不敢置喙” “家事?”元丰帝哂笑:“若嘉敏所言是真那这可就不是家事了。” 唐源便当即道:“圣上!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敢做出任何对圣上不忠之事至于嘉敏这番话臣相信圣上自有公断。再说若是想要证明我们夫妻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也简单的很我们已经替木三小姐把话带到了圣上大可在传召木三小姐的时候问一问木三小姐所谓的什么前任土司之子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养子。我们的确有许多养子带到京城来的还是最亲近的两个可这两个孩子我们都是带着四处跟亲友走动的别的不说就是明昌公主府也去过到时候大可让木三小姐认一认也可让明昌公主和嘉敏认一认这两个孩子哪一个是他们嘴里的逆党之子!” 永宁长公主也哭起来:“圣上臣妹请您还我一个公道!” 李小爵爷已经被这夫妻俩义正言辞的一番话给绕晕了。 听他们的意思倒真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不! 他猛然打了个冷颤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一直都在让元丰帝接见木三小姐!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怕被发现。 或者说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有自信可以把事情蒙混过去。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跟木三小姐达成了一致木三小姐站在了他们那一边 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木三小姐之前分明跟着成国公府回京之后便一直四处躲藏警觉性极高一副不想跟京城中人有接触的样子。 就算是永宁长公主府养大了那个孩子但是对于木三小姐来说这一切也还要时间去查证。 查证了木三小姐又怎么能相信永宁长公主没有别的企图? 换个角度来说永宁长公主又怎么敢相信木三小姐承认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 这两方怎么都不该能达成一致的。 他呆若木鸡却一时找不出可以插嘴的地方。 元丰帝已经轻轻嗯了一声:“原本是打算等到过了这个年再见的嘉敏这么一闹若是不先弄清楚看样子这个年怕是没那么容易过了。既然如此那就召木三小姐吧。” 苏嵘有些不安他甚至有些茫然的挪了挪步子。 李小爵爷看在眼里心里更加咯噔了一声。 永宁长公主的府邸在皇城内不过半个时辰木三小姐便来了。 李小爵爷找了她几个月恨不得把京城给挖地三尺把人找到可如今这个人当真在面前了他却又恨不得她从这个世上消失。 元丰帝却根本不顾他在想些什么等到木三小姐磕完了头才淡淡的问:“你是云南木府的人?” 木三小姐不卑不亢的应了是:“臣女是老土司之女前任土司亲妹。” “哦?”元丰帝不紧不慢的看了她一眼:“那你为何上京城来又为何跟那群作乱的土人搅合在一起?” “臣女是被成国公带来京城的。”木三小姐回答的四平八稳:“成国公在云南平乱之时发觉了我们的身世知道我们才是木府正统便答应带我来京城面圣为我侄子夺回爵位我们作为交换便归顺朝廷约束土人不跟朝廷做对。” 成国公徐永鸿的确是在云南平叛当初他也曾在奏折中说过此事。 元丰帝想起旧事皱了皱眉又松开:“那你为何又忽然消失这么久杳无音信反而在京城四处奔走?串联权贵?” “臣女不敢串联权贵。”木三小姐抿了抿唇神情坚毅:“只是成国公出事臣女的事情他来不及处置那时候现任木府的土司又听闻了消息派人追杀我我迫于无奈才只能四处躲藏” 正文卷 二十四·反击 木三小姐一张口就将李小爵爷之前的那番说辞全部推翻目光也没朝着李小爵爷那里晃一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在元丰帝跟前哭诉委屈。 她也的确是委屈木府在云南不说是称王称霸也差不离了老土司还在的时候她在云南便是公主一样哪怕是后来哥哥当了土司她也仍旧是随心所欲的只是后来庶兄夺位她才颠沛流离吃了这么许多的苦头。 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能够在眼前这决定自己跟侄子以后命运的皇帝说上话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原本跟永宁长公主夫妻商量好的说辞一口气说出来还不忘哭起来:“圣上臣女被四处追杀这才只能在慈善堂落脚装成个从云南逃难来的流民这才活了下来找上永宁长公主府也不过是万般无奈之举臣女那时候已经被不知道身份的人跟了许久了想到从前驸马是贵州镇府这才没法子试一试” 李小爵爷没想到木三小姐跟永宁长公主把事情圆的天衣无缝一下子怒不可遏到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他们早就已经有了联系? 虽然想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了一起但是李小爵爷整个人都一下子绷紧了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愤怒他有些克制不住乖戾而阴沉的朝着木三小姐怒吼:“你竟然敢在圣上跟前胡说八道!你刚进京城来的时候分明什么也没有孤身一人成国公能带你进京还是因为他答应你给你找到你那个侄子现在倒好你竟然还说你侄子自幼是被你带大的你带侄子来京城找出路告御状你怎么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他热血上涌顾不得其他盯着永宁长公主跟沉默的唐驸马眼眶泛红的问:“到底是谁指使你在圣上跟前胡说?!你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木三小姐万分诧异的猛地转头去看他神情有些古怪:“您怎么对我的事知道的这样清楚?是谁告诉您的?” 李小爵爷一怔随即惊慌就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像是一盆冷水将他整个人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 他怎么知道的? 他为什么一开始要把苏嵘拉进来不就是为了把自己摘出去吗? 他的消息来源当然是来自于从前的成国公。 徐家一直跟明昌公主府交情不错祖母这一次也正是因为手里还握着云南土司之争的秘密才想到送他去云南平乱镀一层金。 但是徐永鸿当初带木三小姐进京找孩子也是打着别的主意。 这个消息若是明昌公主府一直都知道但是却瞒着对于元丰帝来说明昌公主府又成了什么? 他面目有一瞬间的扭曲终于明白了永宁长公主跟木三小姐为什么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那是因为他们笃定了他不敢扯出成国公来。 徐永鸿可是跟庄王有勾结的! 就是明昌公主府在这个问题上也并不清白若是要追究下去固然唐驸马跟永宁长公主养了那个孩子的事情遮掩不住但是明昌公主府跟庄王和成国公府的许多秘密也会被挖出来。 他浑身发冷一时有些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到底沉默了多久李小爵爷冷汗涔涔听见元丰帝喊了自己的名字这才怔怔的抬起头来。 “嘉敏木三小姐问你话呢。”元丰帝似笑非笑的睥睨他:“你怎么不回话?你怎么对木三小姐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谁告诉你的?” “没”李小爵爷趴伏在地上双手发颤克制不住的一阵阵的发晕:“回圣上都是臣猜测的臣当时派人跟着她觉得她鬼鬼祟祟形迹可疑” 永宁长公主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仅凭着你的一点猜测就指鹿为马张口就说我们勾结乱党图谋不轨你这张一张嘴我们整个公主府都可能要人头落地!你分明就是故意栽赃陷害罢了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要报复我们可着劲儿的捡着软柿子捏!?” 她吸了一口气重重的朝着元丰帝磕了个头:“皇兄求您还我们一个清白!木三小姐想必是带了她的侄子来的我们养在身边的那两个孩子京城中也不止一户人家见过大家大可以来认一认到底木三小姐的侄子跟我们的养子是不是同一个!” 李小爵爷脑袋已经懵了。 元丰帝坐在上首冷眼看着他:“皇姐素来还说你聪明懂事年少有为如今看来如此急功近利信口胡诌怎么能成大事!?你仅凭捕风捉影的猜测便敢拉着勋贵来朕跟前告长公主的御状又信口雌黄污蔑公主府通敌险些坏了军国大事简直胡闹!” 几句话把李小爵爷说得趴在地上元丰帝沉下脸来:“今天还是除夕你这样胡闹简直不知所谓!滚去宗人府好好反省!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探视!” 李小爵爷面色惨白还来不及说话陈太监已经带着几个羽林卫进来毫不留情的反剪了他的双手干脆利落的把他拖下去了。 远处的戏乐声还能听见李小爵爷往年总要参加宫宴的立即就听出这是教坊司那些宫人在准备晚间的献艺。 只是今年他再也不能坐在席上观赏了。 打发了李小爵爷元丰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一众人哼了一声才开口让众人都起来而后才同样打发永宁长公主:“去母后那儿吧忽然把你们又叫来母后只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永宁长公主咬了咬唇:“皇兄这件事”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朕还没有糊涂!”元丰帝冷笑了一声见永宁长公主立即噤声才警告的望了唐源跟苏嵘一眼:“你们也适可而止。” 永宁长公主的胆子本就不大元丰帝这么一说她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了。 正文卷 二十五·夺爵 等到出了配殿永宁长公主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内里的衣服都已经湿了风一吹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唐源紧紧搀扶着她低声说了一句小心。 永宁长公主目光复杂的看他脚下忙不迭的加快了步子好不容易走了一段路远离了太极殿眼看着已经到了无人的通道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真是吓死我了!” 她自小过惯了担惊受怕的日子但是像是这样惊险的还真是头一回。 见唐源拿了帕子过来给自己擦额头她一把猛地握住了唐源的手嘴唇颤抖:“驸马圣上说适可而止他是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都知道了?知道咱们的青庐” “圣上没有怪罪我们!”唐源攥住她的手轻声安她的心:“永宁正如广平侯世子跟永定伯所说我们并没有存坏心而且我们到底主动摊牌了坦诚了木三小姐的身世。木三小姐如今对朝廷有大用我们是帮了朝廷的忙圣上心里都是清楚的。既然清楚他就不会怪罪我们。你看圣上发落了李嘉敏却让我们去太后宫里现在没有追究以后也不会再追究。” 困扰了他们夫妻俩多年的隐秘如今彻底揭开。 没了叔叔的事儿现在这桩心头大患也已经解决从此以后永宁长公主大可以挺直了腰杆过日子。 哪怕是明昌公主的脸色也不必再看了。 永宁长公主紧紧的闭了闭眼睛靠着唐源喘息了一会儿这才平复了情绪缓慢的点了点头:“是你说的是现在不追究以后也不会再追究了” 他们一道回了太后的慈宁宫田太后正在跟田循说话听见说他们回来还关心的问上一句:“怎么回事?皇帝这么急着传召是不是有什么事?” 永宁长公主也不是田太后亲生彼此之间并没什么情分只是如今先帝剩下的子女本就不多加上永宁长公主性情温和温顺他们之间的关系反倒是和谐。 这事儿瞒也是瞒不过去的永宁长公主低垂着眼帘坐在田太后身边轻声把李嘉敏栽赃陷害的事情说了手还在发颤:“幸亏圣上明鉴否则” 田太后也大感诧异。 等听说李小爵爷已经被贬去了宗人府先是沉默了一瞬才缓缓的道:“大过年的口无遮拦也的确是该重罚!” 田太后人老成精加上不是皇帝亲娘她做事自来有分寸从不会轻易否定元丰帝的决定自然是元丰帝说什么便是什么。 何况明昌公主自来对萧恒不大又好。 可她如今却想在萧恒身上下注为了田家也得表明表明态度。 这话是说给萧恒听的态度先摆出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这话不久明昌公主就进宫来了田太后听说她先去了太极殿半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当着进来的萧恒的面还叹一声:“嘉敏这性子早该好好管束如今犯下这等大错当真是太宽纵他了的结果。” 萧恒一挑眉永宁长公主便又哭了在田太后跟前哭诉了一遍畏惧。 这下萧恒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他也并没更多的表示跟太后请了安又跟永宁长公主打过招呼在边上坐下屁股才挨着椅子太极殿那边就传来旨意要他也到前头去。 这个时候要他出去除了为着这桩官司还能是为了什么?田太后咳嗽几声还专门跟萧恒透了个底儿。 萧恒笑一笑哪里不知道这是田家在投诚。 等到他到太极殿的时候明昌公主已经跪在地上。 这么多年来元丰帝对明昌公主自来十分优容她过惯了颐指气使的日子这么卑躬屈膝的低头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尤其还是在萧恒跟前这样丢脸明昌公主心里有气保养得宜的脸上维持不住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元丰帝没有跟往常一样给她脸面等到萧恒进了内殿来才问萧恒:“你可愿意到云南去?” 这个问题一出连苏嵘也惊了一下。 萧恒环顾了一圈众人脸色在大事上他向来是有分寸的便问:“这事儿不是交给了李嘉敏了吗?” “他不堪用。”元丰帝言简意赅陈太监急忙低声跟他说了木三小姐的事儿元丰帝这边敲了敲桌子:“若是让你去你对平叛有几分把握?” 这是萧恒的身世曝光以来元丰帝头一次给他交代差事意义非常。 明昌公主越发的心烦气躁连嘴唇都发苦就听见萧恒四平八稳的回话:“七八分总是有的您这儿不是已经占了大义了吗?” 元丰帝嗯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好那就把这事儿交给你了开了年你便跟永定伯一道也该出去历练历练。” 明昌公主险些晕过去再没想到竟然白白的帮萧恒做了嫁衣。 萧恒原先因为没被册封皇太孙不能光明正大的领差事办事地位还不尴不尬的。 可如今李嘉敏出的这个错直接把机会送到了萧恒跟前。 若是真能办成平叛这个大事天下谁还不知道先太子这个儿子能耐? 萧恒半点没有沉不住气仍旧还是镇定自若的谢了恩。 元丰帝看着他半响越看越觉得满意。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沉稳就足以让人高看一眼了。 他吩咐完了这才淡淡的让明昌公主起来:“皇姐起来罢孩子犯了错大人就该管教。他这番作为哪一样都站不住脚让这样的孩子兼祧两房只怕也是一个隐患他扛不起责任皇姐不如再做别的考虑。” 竟然是要夺爵! 这下不仅三房的爵位挣不出来连原本二房的爵位也得赔进去! 明昌公主克制不住失声喊道:“圣上!请您” “不必再说。”元丰帝淡淡看着她:“朕总要公道一点你是公主永宁也是。” 正文卷 二十六·痛苦 明昌公主历经三朝皇帝哪一朝她都混的风生水起人人艳羡尤其是元丰帝登位以来对她这个姐姐也自来是尊重有加。 何况还有之前那桩旧时-----多年前她原本有意让女儿嫁给先太子那时候元丰帝也有这个意思双方分明都已经暗地里有了默契了可最终先太子却看上了宋家的那个丫头闹了一场之后宋安歌入主东宫成了太子妃她的女儿却最终郁郁寡欢。 这件事一直是明昌公主心中的疙瘩。 这么多年元丰帝也一直因为这件事对她更加愧疚屡屡加恩。 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她自己都已经习以为常也就是因为如此当元丰帝忽然变了脸她竟久久反应不过来。 愣怔了许久她才闭了闭眼睛极力克制着情绪谢恩:“是臣知道了。” 顿一顿她抿了抿唇又道:“臣身体不适今天的宫宴” “今天的宫宴皇姐若是不到场怎么像样?”元丰帝语气更淡:“宗室都看着呢嘉敏虽不成器皇姐总还该顾念着其他的孩子们朕记得云章不就快要出嫁了么?” 明昌公主猛地打了个寒颤这才彻头彻尾的明白过来这么多年她之所以能娇纵任性能呼风唤雨所倚仗的无非就是元丰帝的纵容。 当有一天元丰帝不再纵容她她跟永宁长公主也没什么两样。 肩膀抖了抖明昌公主怔怔的应了一声是垮下肩膀来给元丰帝磕了头。 从前进宫明昌公主不管何时都是众人的焦点如今虽然也一样可意味却已经全然不同她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面皮发麻只能低垂着眼去给田太后请安。 田太后对她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变化见了她淡淡的嗯一声还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嘉敏的事儿哀家都听说了简直胡闹!这样的大事他张嘴就敢胡吣哪里能堪当大任?皇帝是一国之主处置他是理所应当你也放宽心才是。” 她说罢又对明昌公主道:“你们姐妹之间原该同声共气才是倒叫一个小辈在中间弄得坏了关系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话一出明昌公主心中怒气更深对着永宁长公主看过去见永宁长公主也正朝自己看过来便冷森森的朝永宁长公主笑了笑。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跟烂泥一样的妹妹竟然也有这么硬气的一天。 无非也就是因为攀扯上了苏家以为自己搭上了萧恒的路子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明昌公主咬了咬牙几乎将牙齿都要咬碎才把心里的恨意掩盖住了苦笑着跟田太后叹气:“是啊我也没料到他这么混账不声不响的在外头闹了这么久竟然是在查这事儿没凭没据的他小孩儿家家一腔热血就以为是能建功立业了” 孙子到底是孙子能摘出来自然还是要摘出来的。 元丰帝说的轻飘飘另择子弟来过继可她嫡亲的孙子二房三房都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儿难不成还得从李家别的旁支过继? 永宁长公主撇开头事到如今她已经跟明昌公主之间彻底撕破了脸。 仰人鼻息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这样轻松自在都是公主她莫非就真的得一辈子靠看明昌公主的脸色吃饭?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过个十几年还不知道谁更光鲜得势一些。 太后宫中热闹的很只是许多从前围着明昌公主的内命妇不免去了永宁长公主跟前说话明昌公主这里便陡然冷寂下来。 不一时前殿那边传了消息进来说元丰帝已经下旨褫夺了李嘉敏的爵位并且让李嘉敏回原籍老家读书着锦衣卫押送回去让本地官员看守众人便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明昌公主下意识攥紧了衣摆脸色煞白。 元丰帝可见是气的狠了竟然连年都没过便下了旨这是绕过了六科和内阁直接发了口谕了。 那李嘉敏在宗人府都屁股都坐不热马上就得启程回福建老家。明昌公主心情差到了极点等到听见外头有太监唱喏说是贺太太到了便更是面色阴沉。 好好的宫宴列席的都是内命妇元丰帝还特意宣了贺太太进宫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抬举一个寡妇 她面色沉沉大家都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人敢过去触霉头倒是永宁长公主笑盈盈的见了贺太太进来还满脸笑意的打了招呼。 田太后对贺太太的态度也比从前要和煦的多赐了座便笑着跟她说了几句话又饶有兴致的问:“怎么今天没见长宁县主?” 永宁长公主也笑:“上次咸宁还说呢若是有空得请她到家里来玩说是跟她投缘。” 看这两家的态度明昌公主哪里还不明白心里如同是有一把火在烧。 贺太太恭敬的欠了欠身子:“正好碰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说让她去给公主看看首饰” 庞贵妃所出的十一公主是元丰帝的爱女大家都知道她受宠连田太后对她也颇多宽容听见是她要苏邀去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十一越发的小孩子心性眼看着大一岁了还跟个小孩子似地。” 大家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一片明昌公主的脸色煞白心也一寸一寸沉到了谷底好半响才重重的抽了一口气垂下了眼帘。 不一会儿云章县主也终于随着李大夫人来了她们先去跟田太后行礼问安而后才过来见过明昌公主。 明昌公主心情极差以至于对着素来最宠爱的孙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厌烦的摆了摆手压低声音警告她:“谨言慎行!不许乱来!” 这还是祖母头一次这样训斥她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云章县主诧异的瞪大眼睛颇为有些无法接受不安的看了看周围的人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正文卷 二十七·光芒 可现在明昌公主哪儿有心情理会她的感受? 不说安慰她明昌公主甚至还有打她几巴掌的冲动若不是她一直在其中挑事李嘉敏未必会铤而走险。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明昌公主脑海中乱纷纷的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也只好重重的喘着粗气。 云章县主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咬着唇差点儿咬出血来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李大夫人死死地忍住了尴尬难堪。 好在她也没有难堪太久不一会儿汾阳王妃便领着淳安郡主来了。 自从汾阳王死了之后汾阳王妃便一直深居简出也因为她的这份低调沉稳宗室当中对她的观感又更好一层连田太后也接连赏赐了许多东西下去。 这次除夕宫宴宫中也是早早的便使人去请了。 她一来田太后便温和的朝着她笑:“你身体可好些了?” 汾阳王妃虚弱的很脸色苍白的朝着田太后轻轻笑一笑低声道:“承蒙太后和圣上看顾让孙院判他们轮番来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偶尔咳嗽。” 这两母女都变了一副模样看上去简直跟从前判若两人。 果然家中没了男人便就是不同了看淳安郡主从前那么嚣张的一个人现在也跟个小鹌鹑似地大家心中都有数气氛便颇有些微妙。 淳安郡主看这些人的目光看的腻味转过头看见云章县主不声不响的寻了个机会轻声问她缘由。 云章县主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了李嘉敏的事----她也是刚刚才听说的。 她是跟李嘉敏不和但是一家人再怎么闹打开门也还是一致对外的李嘉敏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哪里不知道对家里影响也大? 淳安郡主倒是微微怔了怔随即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明昌公主讽刺道:“是么这么说来又是跟苏家和宋家脱不了关系啊?” 这个又字便很有些别的意味。 云章县主眉眼间的阴霾更重了几分绞着帕子冷笑:“是啊沾上了她们总要倒霉的。” 正说着淳安郡主的目光更冷了对着云章县主使了个眼色云章县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便见十一公主穿着一身大红宫装进来身边跟着的那个穿着鹅黄色对襟小袄底下系着霜色百褶裙的不是苏邀又是谁? 十一公主似乎跟苏邀很熟正跟苏邀说着什么等到了田太后跟前还笑着把苏邀推到前面:“皇祖母我今天的衣裳是长宁挑的您看怎么样?” “是么?”田太后和蔼的笑了笑目光落到苏邀身上略一停留便又转向了十一公主:“十一生得好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又对贺太太道:“哀家看长宁很好大方懂事不说十一又喜欢她不知道贺太太对她的亲事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忽然说起这个话题贺太太怔了怔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谨慎的摇头:“她年纪还小” “也不小了。”田太后笑着打断贺太太:“眼看着也及笄了吧?在咱们京中旁的闺秀这个年纪早已经许下亲事待嫁了她这个年纪却连人家都还没说定” 贺太太看苏邀一眼仍旧不卑不亢的笑:“太后娘娘不知道这个丫头身世坎坷我想着多留她几年倒真没想过这事儿。” “是么?”田太后点点头还十分惋惜:“那可真是可惜了哀家倒是想替她做个媒人的。” 无缘无故的冷不丁的想给苏邀做媒贺太太哪里愿意可田太后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显让人不好不表态的贺太太顿时便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该怎么推脱元丰帝跟前的陈太监便来了。 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给田太后请了安便道:“太后娘娘圣上已经带着皇长孙和五皇子去太庙了贵妃娘娘说您这边也差不多能领着众位诰命们列席了。” 宴席是设在前头的光风霁月殿看时辰也的确是差不多了太后点点头算是终结了做媒这个话题率领众位诰命去前头的光风霁月殿。 因为是除夕赐宴宗室今天倒没有朝见两宫的大礼少了那些繁文缛节众命妇也都放松了许多。 明昌公主跟汾阳王妃落在最后等到离得人群远了些汾阳王妃才轻声叹了口气:“公主忍耐些罢世态炎凉本就是人之常情。如今跟从前不同了人哪里能争得过命呢?也只好低头忍气罢了。” 明昌公主心中冷笑。 是啊世态炎凉。 若是换做从前元丰帝哪里会是这个态度? 还不都是因为萧恒回来了? 萧恒 想到元丰帝带着萧恒去太庙祭祖明昌公主心中的不忿更深一直等到快到光风霁月殿被冷风一吹她才头痛欲裂的醒过神来一抬头看见前面哗啦啦的跪了一大片便知道是元丰帝来了急忙也跟着跪下。 元丰帝显见是心情不错挥手让免了便带着萧恒跟五皇子他们进了正殿。 田太后搀着田循的手一面看萧恒一面看落在远处的贺太太和贺太太身边的苏邀过了好半响等到落了座才听见元丰帝说起萧恒要去云南平叛的事儿。 她忍不住怔住了有些迟疑:“皇长孙年纪尚轻此等重任” 这自然也是好事若是真能够平叛成功那就是立下了军功有军功在身原本又有名分还愁以后路不稳当吗? 但是打仗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元丰帝却已经下定了决心:“正是因为年轻才需要历练母后不要娇纵了他。” 他说完等到宴席眼看着已经接近尾声忽然喊了萧恒:“你祖母如今还在奉先殿你跟朕一道去请你祖母的小像进坤宁宫。” 前阵子钦天监算出要把胡皇后的小像挪进奉先殿等到大年三十过了子时才能迎回坤宁宫元丰帝记得清楚生怕耽搁了时辰。 众人看萧恒的目光却顿时又不一样。 正文卷 二十八·青眼 拖了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大家都以为就算是认回了萧恒也掀不起别的风浪了没想到今天元丰帝却往湖里投了这么多石头大家一时有些摸不透元丰帝的意思了。 元丰帝自己倒是像是不知自己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叫了萧恒之后又略一顿转过头去看贺太太:“小妹你也来你姐姐看到你一定是高兴的。” 等到贺太太起身答应元丰帝一眼又看见了贺太太身边的苏邀不知道怎么忽然对苏邀道:“你也跟着。” 此言一出不仅是田循忍不住变了脸色便是田太后也握住了边上田循的手目光炯炯看着苏邀跟贺太太。 她之前便出言试探想帮苏邀结亲可贺太太却拒绝了。 莫非就是因为贺太太当真打着促成苏邀跟萧恒的主意? 果然这天底下哪儿有平白做好事的人?现成的一大块肥肉放在跟前贺家就如同是饿极了的老虎哪里有不贪吃的? 便是庞贵妃也若有所思看着苏邀的眼神变得深沉了许多。 苏邀自己也没料到元丰帝竟会点自己的名一时有些怔忡被贺太太轻轻喊了一声才急忙行了礼欠身应是。 元丰帝点了点头跟贺太太走在前头还跟贺太太感叹:“若是她还在这会儿见了阿恒还不知道怎么高兴。” 提起胡皇后元丰帝的心情总是难以捉摸的田太后等到元丰帝出了门走了才招呼众命妇重新落座喝酒。 田循抿了抿唇也很快便稳住了情绪笑着给田太后倒酒。 田太后侧头看她一眼在心里先赞叹一声总算是比她那个心比天高情绪外露的姐姐沉得住气。 可她目光里到底还是含着几分焦虑。 出了光风霁月殿外头的冷风就夹着梅香朝人扑鼻而来元丰帝领着贺太太走在前边萧恒跟苏邀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后头。 走出一段路萧恒轻声咳嗽了一声问她:“最近还有去聚海庄吗?” 月光下他的影子投在宫墙上拉出一长段的影子。 苏邀不知不觉已经跟他并肩而行听见这话嗯了一声:“去过一次”她最近也有许多别的事要忙说起来真是有些疲于奔命可这些她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便只拿了几件要紧的事情出来说:“已经派人去查许家了孙家年前跟许家闹的一场直接促成了如今您能去云南平叛说起来那一次京营大比当真是帮了大忙侯爷神机妙算。” 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零零碎碎步步惊心偏偏每一件都只能拿出十足的精力来对待稍不注意便可能粉身碎骨。 光是想一想苏邀便要替萧恒觉得心累。 萧恒却并反而乐在其中竟然还轻轻笑了惹得前头的贺太太回头看过来萧恒才忍住等到过了一会儿又开了口:“哪里是我外祖父神机妙算分明是你算无遗策。” 被人看穿了苏邀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或是警惕大约是上一世的宋恒在她跟前就是一种保护着的姿态她对萧恒总是没什么防备的。 如今萧恒说起这个夜色沉沉她看着前头蜿蜒成长河的明灯压低声音:“也并非是算无遗策今天之后许家想必也该有动作了。” 到了这个份上若是许顺还察觉不出来他们是在背后做推手那就当真是糊涂了。 不过也正因为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原本许家一心一意要对付的是萧恒跟苏宋两家现在却被迫迎上了孙家。 哪怕他们现在反应过来其实中了计那又如何? 首辅次辅的权力之争本就迟早该有一战。 这个计谋本身绝妙就绝妙在不管是杨博还是许顺哪怕知道这是计谋到了这个份上为了彼此的利益都不得不争。 月色朦胧梅香扑鼻萧恒侧头见苏邀挺直的小鼻子在月色下白的近乎透光不由想到头一次见苏邀的场景-----那时候苏邀是在汪家陪着贺太太的遇见汪大太太斥责他没有跟平常的闺秀一样或是诧异或是厌恶的避开像是一只坐在树梢的狐狸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猎物。 就是这样分明全身上下的毛都竖起来随时等着进攻或是逃走的小狐狸对他却交付了十足的信任。 他心中动了动像是被谁拨动了最柔软的那根心弦微风拂过他忍不住驻足。 苏邀也有些奇怪的停了下来疑惑的朝他看去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前头领路的唐太监便咳嗽了一声。 两人急忙回过神元丰帝已经停下来了回头看见他们两个落后了一段便朝着贺太太笑:“你瞧瞧他们跟你和阿庆年轻的时候多像啊?” 他说的阿庆是贺大老爷。 贺太太心中一颤等到苏邀上前来便紧紧攥住了苏邀的手冷静的摇头:“像我有什么好。” 元丰帝立即想到了贺大老爷是为什么死的看着贺太太欲言又止半响才叹了口气:“小妹你不要怪朕。” 贺太太将苏邀的手攥的越发的紧声音有些发涩:“自然不会有人故意陷害防不胜防圣上怎么防备的过来?只能怪我没福气罢了也是他自己命里没有什么福分否则的话旁人都能活下来他怎么就不能?” 气氛便低落下来元丰帝没再说话等到进了奉先殿带着贺太太和萧恒她们上了香才对萧恒吩咐:“你捧着你祖母的画像她必定会高兴的。” 萧恒应是相比于对元丰帝的复杂感情他对胡皇后自然是纯然的亲近上前恭敬的捧了胡皇后的半身像便随着元丰帝出了殿门。 见了胡皇后的画像元丰帝的情绪便低落了许多等到出了门他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沉闷道:“朕知道她必定是怪我的。” 贺太太没出声看一眼姐姐拈花微笑的画像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正文卷 二十九·血案 将画像请进了坤宁宫安放好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子时田太后那边派了太监过来催请元丰帝却没立即就走目光一扫落在落后几步的苏邀身上指着苏邀:“你过来给皇后再磕个头。” 谁都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可他是皇帝他的话便是圣旨他既这样说苏邀便垂眉敛目的跪在胡皇后的画像前恭恭敬敬的给胡皇后磕了三个头。 “你是小妹带大的皇后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妹了如今看到她的外孙女都这样大了还这样像她必定开心的。”元丰帝怔怔的看着胡皇后的画像伸手想要去摸一摸胡皇后的脸最终还是作罢转过身来叹气:“罢了走吧。” 贺太太便急忙去让苏邀起来等到回程的时候便不再让苏邀跟萧恒一道走唇角紧绷姿态十分的冷淡。 光风霁月殿还其乐融融元丰帝到的时候田太后正在跟庞贵妃说话冷眼扫到贺太太拉着苏邀离得萧恒恨不得三丈远心中猛然舒了口气。 田循的目光却是落在萧恒身上自然也看到萧恒在贺太太拉着苏邀落座的时候还往她们那边看了一眼。 她素来老成持重的人心中也一瞬间变得烦躁起来。 这些天她留在宫中借着侍奉田太后的机会没有少在萧恒跟前露脸可不管她怎么努力萧恒却始终对她冷眼相对态度冷漠得叫人心寒。 若是萧恒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萧恒肉眼可见对苏邀是亲近非常的。 凭什么?! 虽然说是已经被封了县主可是苏邀说到底只不过是被苏家差点不要了的弃子不管是身世还是容貌她自问都不比苏邀差。 苏邀到底哪里比她强能够让萧恒高看一眼?! 她抿着唇看苏邀的目光带了几分阴鸷。 子时一过众人便都依次给田太后和元丰帝以及贵妃娘娘磕头。 能来这里陪着皇家守岁的要么是宗室要么是像贺太太这种跟皇家关系极亲近的元丰帝跟田太后都给了压岁钱。 等到发完了压岁钱又领着众人去外头看烟花。 工部早就已经将今年的烟花都送进来宫来了时辰一到太监们点燃了引线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便蹿上半空一颗一颗爆开。 有喜鹊报春有繁花似锦也有牡丹迎春将整座宫城都给照亮了人人都看的脸上带笑。 十一公主年纪还小些最是好奇的时候见都是自己没见过的花样忍不住欢呼雀跃跳着拍手。 美丽绚烂的东西总是格外能够让女人的心情变好庞贵妃笑意盈盈的看着欢呼的女儿听见元丰帝说话又急忙转移了注意力。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十一公主忽然脚下不稳直直的从台阶上滚落下去发出一声尖叫。 众人全都愣住了。 烟花一朵接一朵的在空中爆开发出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可十一公主的这声尖叫还是让众人都回过神。 庞贵妃最先反应过来顾不得其他几下跑下了台阶扶起女儿还没看清女儿的脸她已经先摸到了一手的黏腻湿滑不由得尖声喊了一声:“十一!” 贵妃娘娘算来高贵优雅最是端庄持重的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惊慌失态的模样众人都心下不安田太后更是连声追问:“怎么回事?庞贵妃十一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摔下去了?” 就在这个关口元丰帝已经大步走到了女儿跟前陈太监跟锦衣卫急忙凑上来灯笼一照就见十一公主正满脸是血的伏在庞贵妃怀里也不知道是伤在了哪儿已经连哭都不哭了。 庞贵妃骇的魂飞魄丧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惊慌失措的抱着女儿手在发抖身体都软了哭着喊十一公主的名字。 元丰帝又惊又怒立即让陈太监去传太医来。 天空中的烟花还在不停的炸开一朵朵如同是万千流星在天上划过万千星辰似乎都要掉进人的眼睛里。 可这时已经没有人再有心思欣赏十一公主受了伤还不知道是如何受的伤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人都不安了。 贺太太心情更加糟糕拉着苏邀的手已经满是冷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晚上怕是要出什么大事。 苏邀也有些不安-----十一公主刚才就站在她的侧前方。 五皇子守在妹妹跟前急的满头是汗等到太医来了将十一公主的伤口清洗了更是忍不住喊了一声:“母妃!” 顺着灯笼的光看过去人人都看见十一公主头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在往外不停流血庞贵妃试图拿帕子去捂才碰到帕子就又被染红了。 庞贵妃不可抑止的哭起来。 来的是孙院判跟胡太医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出了一身的冷汗抖抖索索的请庞贵妃冷静。 元丰帝扶住了庞贵妃的肩膀见庞贵妃满脸是泪的抬起头来看自己淡淡的跟庞贵妃对视片刻轻声道:“先让太医诊治。” 庞贵妃无声流泪半响后终于松开了抱着十一公主的手等着孙院判跟胡太医忙活。 一群内命妇们噤若寒蝉一个个的屏声敛气。 田太后也已经被田循搀扶着下了台阶立在了十一公主身边关切的看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光风霁月殿外头那与寻常宫殿无异的台阶疑惑问:“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会滚落下来?伺候十一的宫女内侍难不成眼睛都瞎了不成?!” 主子们要看烟花伺候的人该看的却是主子。 十一公主出了事她身边的那些宫人们首先就逃脱不了责任。 何况还是伤的这么重那些宫人只怕是都活不成了。 五皇子脾气极好的此刻也忍不住愤怒起来:“是谁跟在她身边伺候?!这么宽的台阶也能让她滚下来?!快滚出来!” 他这么一吼十一公主身边的那些宫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正文卷 三十章·陷害 天上的烟花五颜六色像是谁打翻了织女的锦匣将她那些染料都倒在了云中可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有心情欣赏惊恐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人的脊背上让人透不过气。 有风吹来火光和烟花的亮光一起映在人脸上照出那群宫人惨白的脸。 孙院判跟胡太医也出了一身的汗忙碌了一阵之后总算是先暂时止住了十一公主的血请元丰帝先让人将十一公主抬进殿中去免得再吹了风。 庞贵妃早已经又扑过去将十一公主抱在了怀里在她怀里十一公主面色煞白睫毛颤动了几下像是即将枯萎的花。 元丰帝面色铁青的俯身喊了几声十一却并未跟从前一样得到回应十一公主像是睡着了趴伏在庞贵妃怀里昏睡。 他摸了摸女儿沾了血黏糊成了一团的头发吩咐孙院判跟胡太医:“朕要公主安康无事!你们心中当要有数!” 孙院判跟胡太医这个节骨眼上哪里敢保证什么?但是元丰帝都这么说了莫不是还跟元丰帝说难处?只好惴惴不安的含糊着喊一定尽力肝脑涂地之类的废话。 元丰帝自然知道这是敷衍的辞令可如今也顾不得这些等到庞贵妃搂着女儿上了软轿才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烟火。 而后他目光一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些宫人冷声交代陈太监:“带去慎刑司严加审问!” 好好的服侍着公主却出了这样的岔子这些人哪怕真只是不小心也足够死几次的了。 陈太监也知道事态严重率领几个锦衣卫提了这些宫人便要走。 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的几乎面无人色锦衣卫跟羽林卫还没走到他们跟前已经有胆小的宫女先哭了出来。 紧跟着哭声仿佛会传染宫人们都先后哭起来边上的诰命一个个的全然都懵了站在台阶上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往常若是元丰帝生了气向来还敢站出来说上几句的除了明昌公主便是汾阳王妃了这两个都是诰命当中领头的最风光的也是她们。 可这一次这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她们既都不出声旁人便更加怕惹祸上身恨不得能避的越远越好哪里还敢说话。 田太后头痛的很看一眼吓得一个个都变了脸脸色的众多女眷低声喊了一声皇帝等到元丰帝到了自己跟前才缓缓挑了挑眉:“十一伤势不轻哀家也实在无心再呆下去了今儿不如就散了吧?” 只是往年内命妇们都是会陪着皇室守岁而后第二天一大早朝见两宫再出宫去接受自家子弟拜年的。 今年看样子却连公主王妃也要等到子时一过便散席了。 十一公主伤了元丰帝自然也没守岁的心思只是子时一过其实已经是新年伊始了新年才开始就出这样的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正要说话已经被拖得远了的一个宫女忽然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圣上我冤枉我冤枉啊!十一公主是被人推下去的不是我们照顾不周啊圣上!” 凄厉的喊叫声在这寂静深宫内回荡众人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在喊些什么一时台阶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田太后也立即就问:“她在喊什么?!” 元丰帝几步下了台阶见陈太监亲自拎了那个宫女回来立即冷声问:“你说公主是被人推下来的?是被何人推下来?” 宫女抖成一团趴伏在地上已经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被元丰帝一呵斥顿时如同是受了惊的鹌鹑一样蹦起来又惊又怕的去看台阶上的女眷们。 到了这一刻女眷们也通通没一个能够平静应对的也通通又惊又怕的看着她。 月色下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显得雪白宫女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抖抖索索的伸出手朝着某个方向指过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是是她!是她当时当时奴婢正在十一公主斜后方伺候是她她趁着十一公主欢呼的时候在十一公主背后伸手把十一公主从高台上推下去了!”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她指着的赫然便是站在贺太太跟前的苏邀。 贺太太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惊恐过后便忍不住愤怒的驳斥那个宫女:“你信口雌黄!” 她今天来之前便在家中右眼皮直跳当时心里便有些不安可再怎么也没想到要出事的征兆原来是应在这里。 十一公主是元丰帝的爱女她出了事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被查出来凶手抄家灭族都是轻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恶毒竟然使出这么阴损的招数一下子把矛头指向苏邀? 这个念头闪过贺太太心里发颤下意识先想到许家。 最近许渊博刚被算计会不会这就是许家的报复? 可许家 虽然许顺是次辅到底是外臣难道许顺已经能把手都伸到这宫里来了?今天来的可都是内命妇。 哪怕是阁老夫人那也是没有资格列席的。 如果自己本人都不能到场他们怎么能确定就有这个机会陷害苏邀? 她脑海里一时乱糟糟的但是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唰的一下拉着苏邀跪下。 哪怕是当年她急匆匆赶回太原的时候也并没有这样狼狈难堪过朝着元丰帝结结实实的磕头辩解:“圣上明鉴幺幺跟我站在一块儿她哪里能动手去推公主?再说她除非是疯了否则的话好端端的她跟公主无冤无仇娘娘和公主对她也这样友善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这个宫女故意污蔑圣上求您明鉴!” 与此同时田太后等人却都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对着自己来的那就总算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正文卷 三十一·脱罪 这显然是一场阴谋可只要不是针对自己的那便不必那么紧张。 何况对于田太后来说苏邀的存在还是自家侄孙女儿的绊脚石若真是苏邀被设计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去看田循。 田循却已经侧头去看一直没开口的萧恒了。 萧恒立在元丰帝身边起先一直都没有开腔直到贺太太跪下求情他才冷冷的哼了一声。 元丰帝喜怒不辨的原本正望着贺太太的听见萧恒冷笑倒是静默了一瞬才问萧恒:“你哼什么?” “听不下去这宫女满嘴胡言乱语。”萧恒抱着手冷冷看着那个哭着的宫女眼也不抬一下:“她说是苏邀推了十一姑姑有证据没有?” 按照辈分他是该喊十一公主姑姑的五皇子从前还一直揪着萧恒想让他喊自己叔叔现在却没这个心思开这样的玩笑了抹了眼泪看看那个宫女又看看苏邀狐疑的问萧恒:“你是说这宫女在撒谎?” 那个宫女立即指天发誓自己并没有撒谎她哭得泪眼模糊:“奴婢怎么敢撒这样的谎?当真是苏姑娘所为!当时借着烟花的光亮我是亲眼看见的她推了公主一把公主才会掉下去摔得不省人事” 她呜呜咽咽的哭的厉害指着苏邀说的斩钉截铁。 苏邀不说话边上不远处的明昌公主淡淡的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若不是场合不允许她可真是想要大笑三声。 瞧瞧果然这世上的事就是一报还一报。 这个嚣张惹人厌恶的丫头这么快就得到了报应。 她已经厌恶苏邀许久了胡皇后当初一力抬举宋安歌成了太子妃到现在还让明昌公主如鲠在喉耿耿于怀。 所以她厌恶胡皇后光环庇护下的一切人。 苏邀跟贺太太就更不必说了这两人完全就是靠着死了的胡皇后在元丰帝这里献媚邀宠这让她万分看不惯。 尤其是经过了李嘉敏的事她更对苏邀深恶痛绝。 现在苏邀不管是不是真的被人算计但是这麻烦大了是肯定的。 怎么不值得人回去放一串鞭炮? 这么一想她只觉得连心中一直因为李嘉敏被贬斥而无处发泄的那口怨气都好了许多。 小宫女哭的凄惨无比以头抢地痛哭流涕的求苏邀承认:“苏姑娘您行行好您到底为什么要推我们殿下?我们殿下出了事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哪里还有活路啊?求您行行好我爹娘还在等着我年岁到了放出去一家团圆呢” 田太后皱着眉头:“皇帝?” 这总归要有个说法诰命们都在呢。 公主受伤是大事原本如果只是公主自己不小心那还没的说虽然是扫兴了些但是顶多就是惩罚些宫人也就罢了。 可如果公主是被人所伤那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当着么多人的面这件事总归该有个定论。 否则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摆? 元丰帝会意挑了挑眉点出没吭声的苏邀来:“你自己怎么说?” 这种事苏邀其实是吃亏的。 因为十一公主受了伤是事实她也就站在十一公主的斜后方而且最关键的是当时大家都忙着看烟花没有人看见十一公主到底是怎么下去的是不是被人推了又是被谁推了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宫女看见了。 宫女既是唯一的证人指证的又是苏邀苏邀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便找不到任何人证了。 问她也无非是白问罢了。 田循有些怜悯的牵了牵嘴角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压下去了等着看苏邀怎么应对。 这可不是当初在明昌公主的府里能够任由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施展的地方了。 苏邀淡淡的看了那个宫女一眼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过来要朝自己磕头立即往边上避开:“姑姑说笑了是我该求您网开一面不要胡乱攀诬人才是。您要外出跟家人团聚我也还等着宫宴散了之后去跟家人团圆守岁不想人头落地之余还要带累家人谋害公主可不是小罪名是不是?” 宫女显然没料到苏邀这样的反应哭声在喉咙里顿了顿紧跟着又哭起来:“苏姑娘可本来就是您” “我没有。”苏邀面不改色的朝着元丰帝行了个礼轻声道:“圣上我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知道能不能请您亲自来看看我的手?” 田太后皱眉不知道苏邀这是什么意思。 贺太太也紧张的攥紧了苏邀的裙子。 苏邀回头朝着贺太太安抚的笑了笑贺太太才松开了裙子。 元丰帝见贺太太如此沉默片刻才点点头:“准了。”便让陈太监拎了玻璃灯过来。 陈太监还没来得及萧恒已经先一步去拿了边上小太监举着的玻璃灯伴着元丰帝走到苏邀跟前。 苏邀摊开自己的两只手转了一圈给元丰帝看。 灯光下她的两只手白净细腻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 五皇子抿了抿唇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已经有些不大耐烦:“你要我们看什么?分明什么也没有!” 苏邀便轻轻的笑了笑:“看我的清白呀!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她见宫女还在跪着垂泪便敛起笑意沉声道:“巧得很今天十一公主穿的衣裳是臣女陪着一道挑选的听说是从波斯进贡来的一种锦缎上头点缀着无数亮色的银片刚才一直在大殿内所以大家或许一时没有察觉可其实公主殿下这件宫装在暗夜当中是会闪光的。我若是伸手推了公主不管怎么样手上总该会有这种银片残余罢?毕竟当时帮公主提了裙摆的姑姑都能沾上还需特意用水才能洗净可我手里干干净净半点银片也没有既如此我怎么会是推公主下去的凶手?” 她眼里直到此刻才含了一丝冷厉的去看那个宫女:“我也想问问这位姑姑那您是怎么亲眼看见我推的公主呢?” 正文卷 三十二·反口 场中一时诡异的安静下来。 萧恒嘴角带着一点儿控制不住的笑意他素来就知道苏邀是无惧无畏的遇上这种事别的女孩子或许先已经被吓蒙了但是苏邀不同。 苏三太太嫌弃她是乡下长大的没有礼数。 可萧恒却只能越发的体会苏邀的不容易好似他幼年时在师傅的救护下从追杀的瓦剌人手里逃出来时在山野看到的蔷薇花迎风摇曳不管环境多么恶劣都能从石缝中开出花。 那个宫女也没料到苏邀竟然是个这样的人这里这么多的诰命又是这样的日子公主受伤皇帝震怒换做寻常人被诬陷早已经百口莫辩只怕哭都哭不出来。 可苏邀倒好非但没有惊慌失措逻辑还如此清晰。 透过月色宫女抬头飞快的扫了一眼看见苏邀眼里淡淡的讥诮。 这一点讥诮立即让她心中一凛手指下意识紧紧抠着地砖慌乱的俯下身。 她哪里想得到公主今天穿的衣裳竟然还有这个特点? 手上 有了苏邀这句话她的手掌心贴着地砖恨不得把掌纹都给磨平了。 苏邀的目光就落在她的两只手上仿佛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挑眉带着几分讽刺的开口提醒:“姑姑这样没用的那银片哪怕是用水都得洗好几次才能洗去你现在就算是在地砖上把手都磨破了只怕也擦不干净。” 宫女勃然色变心口如同是被针扎了一下双眸猛地一缩。 一直没开腔的萧恒已经吩咐身边的锦衣卫:“去看她的手!” 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越走越近仿佛是要吞噬人的野兽宫女趴伏在地上抖得不成样子还没等到锦衣卫走到自己跟前先已经尖叫着躲避:“不不不!我们伺候公主难免要接触殿下就算是手上有沾染银片” 萧恒的目光里便沾了一点戏谑哦了一声看向元丰帝:“圣上她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宫女平常也没见近身伺候过十一姑姑若不是因为推了十一姑姑才沾上的银片哪里有机会沾得上?” 锦衣卫已经一把抓住了那个宫女手掌心如同是鹰爪一般紧紧地钳制住了她的肩膀不准她动而后缓缓扳住了她的手抬起来。 这个过程分明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但是在那宫女看来简直是仿佛过了一世这样漫长她吓得已经泪流满面根本不敢去看z都已经被地砖磨破了皮的掌心。 可田太后已经先看到了那个宫女的手掌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什么银片?” 众人顺着她的声音看去虽然夜色漆黑但是那宫女身边的灯笼将她周围的一切都照的纤毫毕现也把她的手掌心照的分明。 那里分明什么也没有。 汾阳王妃在田太后身边站着目光淡淡的看着苏邀。 云章县主已经咬着唇冷声讥讽:“苏邀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干什么红口白牙的污蔑人家?!” 她现在看见苏邀便觉得牙痛恨不得苏邀立即倒霉才好。 新仇家恨夹在一起如今又见苏邀信口雌黄便更是忍不住生气。 倒是她身边的田循心中微微一动看向苏邀的眼神更加深沉了几分----什么污蔑?苏邀分明是在诈人罢了。 毫无证据被人污蔑的情况之下苏邀竟然也能立即根据环境编造出一套说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心机可真是深不可测。 是她以后的劲敌啊。 苏邀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饶有兴味的反问云章县主:“县主说笑了到底是谁污蔑谁不是很明显了吗?” 明昌公主脸色一黑她向来看不上苏邀别说在外面养过几年哪怕苏邀就是在永定伯府长大又怎么样? 身份跟她的孙女儿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地下的烂泥哪里能跟天上的云朵相提并论? 可在这一刻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孙女儿让她失望至极。 没有人家半分的沉着冷静也就罢了连脑子也比不过人家机灵! 被这么一对比越发显得她尴尬难堪。 同样的年纪苏邀已经能够在深宫中的算计当中完美脱身并且反咬人家一口可云章呢? 她还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已经惹怒了元丰帝的情况之下还在这里分不清状况的大放厥词。 真是蠢钝如猪! 贺太太原本就对明昌公主十分不满。 大家都不是头一次认识了也都知道对方的秉性但是从前大家都还顾着面上的体面至少面上的情分还是要做到的若是当众说出什么难听的话那跟那些撒泼的无知妇人有什么区别? 可现在是云章县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凑上来也就怪不得别人也不给她体面她冷哼了一声当着元丰帝的面也丝毫不掩饰愤怒:“难道在云章县主看来谁推倒公主不重要或者说你根本不想看见真凶伏法只想看别人倒霉?!” 这话说得没有任何的润色让人错愕。 云章县主被说的急了:“你胡说什么?谁要看殿下受伤了?这” “够了!”明昌公主厌烦至极皱着眉头回头猛地打了孙女儿一巴掌见云章县主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自己心里又是烦躁又是恨铁不成钢更有对贺太太跟苏邀的十足的厌恶抿了抿唇才沉声呵斥:“圣上跟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真是不知道分寸到底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不知道忌讳跟忍让这几个字怎么写。 广场上安静下来只余下那个宫女的哭声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元丰帝似笑非笑的瞥了云章县主一眼见云章县主也哭的眼泪汪汪不敢再说什么话了这才看向明昌公主。 对上他的眼神明昌公主心里咯噔了一声。 从前元丰帝从未拿这样的眼神看过她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之余还带着几分了然的讥诮。 她更加慌乱了几分抿了抿唇拉着云章县主就要跪下。 正文卷 三十三·特殊 好在元丰帝没怎么计较他眉眼也没动一下吩咐陈太监:“把她交给锦衣卫严加审问。” 他这么说便已经等于落下了最后一锤子。 等到陈太监招呼了锦衣卫把那宫女带下去元丰帝已经看向了贺太太:“你这副脾气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 贺太太语气哽咽:“是啊可有什么法子?若是娘娘还在” 若是胡皇后还在 这句话叫场中所有人都静下来。 田太后不免多看了贺太太一眼。 多年的沉闷看来也真是让这个从前的野丫头学乖了瞧瞧学的能屈能伸了。 明昌公主便更是厌烦贺太太借个死人的光还不知道要借到什么时候去元丰帝也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人死了反而处处都好了对着一个死人格外的情深意重。 可招数再陈旧也挡不住有用。 元丰帝沉沉叹了口气让了贺太太起来:“难不成朕就让你们受了委屈不成?放心这事儿必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闹了一场大家守岁的喜悦全都被冲淡了人人都沉默下来在沉默中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元丰帝在发落了那个宫女去锦衣卫之后便带着五皇子跟萧恒过贵妃的凤藻宫去看十一公主了众位诰命陪着田太后在慈宁宫此时心中全都七上八下。 真是年年都进宫却从来没遇见过比这几年更刺激的宫宴了。 先是前年过年的时候黑熊的事儿又是今年有人推的十一公主生死不明还嫁祸给苏邀还不知道今天这些事儿又得怎么了局。 除了惊慌之外大家又琢磨出了些不同的意味来。 别的不说今年明昌公主难得的坐了冷板凳可贺太太跟苏邀却十分被皇帝乃至于皇长孙看重。 人人心中自然有一杆秤难免要多想一点儿。 难不成往后当真是苏家要起来了? 身处风暴中心明昌公主哪里看不出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心思和探测心口憋着一团火几乎要五内俱焚。 边上的汾阳王妃冷眼旁观半响忽而递过一杯茶淡淡道:“润一润喉吧。” 明昌公主也真是又气又怒口干舌燥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口却又急忙要吐出来-----这茶水竟然是冷的! 她正想生气却见汾阳王妃意有所指的朝自己看过来:“怎么吃不惯冷茶?迟早会吃惯的。” 这话说的让人心中不舒服她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汾阳王妃轻轻叹了一声气示意明昌公主去看殿中的其他人挑眉道:“人都是这样拜高踩低难不成殿下察觉不到风向已经变了吗?以后这样的日子只怕殿下要提前习惯了毕竟现在在圣上跟前最受宠的已经成了那位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皇长孙殿下啊!” 萧恒! 想到萧恒明昌公主的心情更差她瞥一眼被好几个夫人拉着说话的贺太太跟苏邀知道汾阳王妃说的是真话。 自来风往哪边吹墙头草都是倒的最快的。 刚想冷笑看到汾阳王妃的表情明昌公主脑子里又哄了一声一时之间想了起来----论仇恨汾阳王妃难不成会比自己少恨萧恒一些?! 要知道当初汾阳王妃可是跪在萧恒跟前求萧恒对汾阳王网开一面却被萧恒讥讽了的。 更别提汾阳王之所以出事还是直接因为苏嵘。 那汾阳王妃怎么会这样镇定? 除非 她立即联想到刚才的那一幕震惊的盯着汾阳王妃。 汾阳王妃回了一个微笑轻声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 不言而喻。 自然是可惜算计了一场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明昌公主心神剧震忍不住低声用只有自己跟她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你疯了?这可是在宫里!” 而且还是除夕夜。 “那又如何?”汾阳王妃面上还带着微笑旁人看来她只是在跟明昌公主咬耳朵顿了顿她才道:“当年我还不是在宫里救了他?可救了他又怎么样?” 明昌公主无话可说好半响才不安的问她:“那那个宫女” “放心吧。”汾阳王妃拨弄了一下茶盏:“既然敢做自然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命只有一条我也是惜命的。” 明昌公主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凤藻宫那边终于传来消息五皇子带着陈太监过来跟田太后回话:“十一已经醒了血也已经止住了只是她当时也是背对着那宫女并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推下去的只是叫嚷头疼又睡过去了。父皇在那里陪着她让我过来跟皇祖母说一声免得您担心。” 田太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元丰帝既然这么说了就是不再拘着诰命们在宫里的意思。 毕竟虽然事情是在宫里发生的但是却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谁动手在场的除了宗室便是跟皇室沾亲带故的总不能把人家真的每个都当成犯人拷问。 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再要求众人守岁了。 田太后按照前年的例子让陈太监和内侍省安排着众位夫人们出宫去自己由田循搀扶着进了净室才疲倦的出了口气啧了一声随即就道:“苏邀这个丫头真是不简单啊每次看见她她总能闹出事来不管是她找事还是别人算计她便没见着她吃亏的真是难得。” 田循默不作声的服侍着她脱了衣裳轻声应和:“是她素来都是十分随机应变的。” “你得想想法子了。”田太后看她一眼:“这些天哀家一直留你住在宫里哪怕今天是除夕也没把你放回家这原本是十分不合规矩的可哀家就是为了能够叫你多跟皇长孙有机会接触还留了你下来你可不要辜负哀家和你父母这一片苦心。皇长孙原本对你冷淡了些可他对旁人也就那样可今天却不同他对苏邀的态度你也应当看到了这可不妙。” 正文卷 三十四·情怀 廊下微风阵阵慈宁宫中种着的西府海棠此刻已经有要开花的迹象风一吹上头挂着的各色宫灯随风摇曳令人炫目。 田循伺候了田太后睡下再出来站在廊下抱着自己的手臂看天上的繁星。 她在慈宁宫已经住了小半年了几乎是常住在宫中陪伴田太后的慈宁宫众人对她都已经十分亲近熟悉见她立着太久不动就有小宫女上来轻声提醒她:“姑娘天气太冷您小心着凉了便不好了。” 天气太冷田循搓了搓自己的手缓缓的嗯了一声接过了小宫女递过来的手炉捧着往外头走。 小宫女越发的有些着急了这么晚了宫中各处都已经下钥田循在宫中住了这么久向来是个最懂的规矩的连田太后都对她格外宠爱。 怎么这个时候却还要往外头走? 可不一会儿田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董尚宫便也跟出来了见了小宫女着急的样子轻轻对她使了个眼色自己跟上了田循:“姑娘走慢些仔细别跌了。” 宫中各处的宫灯都点燃了哪里能摔倒吉祥缸底下的火也一直燃着将人的脸都映的红红的田循冲董尚宫笑一笑:“没事姑姑别担心我心中有数的。” “姑娘是聪明人。”董尚宫叹口气安慰田循:“您也别太着急太后娘娘也是看重您才会提醒您皇长孙非常人也不能用常理忖度” 田循嗯了一声想到萧恒心中带着点隐秘的欢喜又忍不住有些克制不住的怨忿。 她对萧恒如此热切难道他就当真察觉不出来? 苏邀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萧恒这么眼巴巴的捧着她一个人? 不管是容貌还是身世她哪一点又会比苏邀差? 她苏邀何德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到萧恒的另眼相待? 心中憋着一口气田循埋着头只顾着低头想心事猝不及防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不由被撞的额头发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倒退了一步。 董尚宫已经急忙迎了上来扶了她惊慌的喊了一声二小姐而后又忙不迭的拉着她跪下了。 田循有些发懵一抬头看见是萧恒原本的委屈不解还有不解瞬间被击得粉碎只余下隐秘的欢喜。 太后让她来凤藻宫探视十一公主送一趟东西表达她这个当皇祖母的慈爱她心中是想过或许能遇见萧恒的毕竟姐姐常看的话本里不都这么写有缘分的人总是该跟寻常人不同在哪儿都能遇见。 如今看来她跟萧恒之间或者还真是跟别人不同。 否则的话为什么这么晚了萧恒还在外头跟她能碰个正着? 心中无限欢喜涌上她被董尚宫拉了一把才急忙给萧恒行礼。 萧恒嗯了一声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越过了他们领着一堆太监宫女转过了通道消失在了拐角处。 田循又转过身去只来得及看见萧恒的背影半响忍不住咬了咬唇。 能不期然碰见萧恒已经是新年中对她来说最大的鼓励可对萧恒来说却全然不是如此。 他心里眼里除了对一个苏邀特殊些竟然好像已经看不见其他人。 不能这样。 她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这个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容貌年纪都无一不好的人怎么也不当是别人的。 尤其不该是苏邀的。 她看着清透的月光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 萧恒不知道光是一个照面便能让人生出这么多心思他是跟着元丰帝一道去凤藻宫的元丰帝在凤藻宫陪着十一公主打发他回太极殿配殿给他取明儿一早的礼服。 他转过了通道正好碰上了被几个太监簇拥着的夏太监便站住了脚。 夏太监今天穿着一身正红的大衣裳太监当中能够穿这个颜色的一般都得是皇帝跟前得宠的近侍又被称为穿红太监等闲比一般的主子都有脸面些。 可夏太监却乖觉见了萧恒二话不说便跪倒行礼恭敬的说了敬贺正旦的话。 萧恒嗯了声他对夏太监跟陈太监向来也是极有分寸的不过分亲近但是却也绝不会轻易得罪了他们。 见他赶得急还专门问一句:“夏公公这是有急事儿?圣上在凤藻宫。” 夏太监行了个礼低着头笑一声:“多谢皇长孙告知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小宫女自尽了。” 这才多久都还没拖到第二天人就没了。 还是在锦衣卫的看管下。 萧恒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盯着夏太监看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在除夕夜这么大的日子当着那么多的主子推了公主嫁祸给县主结果自己却能干脆利落的死了。 背后的势力到底大到何种程度简直不言而喻。 萧恒心中冷笑同时却又隐约觉得自己一直期盼的对决终于快要到来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有一双手隐在暗处随时等着把他这个漏网之鱼再次推落地狱可是不管他怎么去查真相却总是隐在重重迷雾之后。 拨开了一层还有一层永远都是这样周而复始好似这条路永远找不到尽头。 像是只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老鼠被胸有成竹的猫玩弄在股掌之间。 可这次不同。 若不是被逼急了对方绝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 何况他们之前针对的都是谁?最近发生过什么事什么人非得要让苏邀死了才能解气不都是摆在眼前明摆着的事吗? 庞贵妃却没能跟萧恒一样听见这个消息还觉得兴奋她只剩彻头彻尾的恼怒听见说是小宫女竟然死了她面色阴沉得简直能够滴下水来纹丝不动的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发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的女儿好半响才转身出来。 静姑已经候着她许久了低声跟她说:“圣上还未有动静您看” “待会儿再问问圣上的意思吧。”她揉了揉眉心又问静姑:“公主身边的人查过了吗?这个小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卷 三十五·图穷 庞贵妃在深宫多年早已经修炼得成了精不管是揣摩上意还是御下自问都如鱼得水在儿女身上更是下足了功夫就是怕有个什么万一。 能够到十一公主身边伺候的哪怕是个粗使宫女也是被层层挑选的。 可就是这么层层挑选的前提下竟然也还是出了事怎么不让人恼火? 她早已让静姑去查了。 静姑扶着她坐在椅上:“查过了那个宫女叫墨心从前是在暖房照看花草是公主偶然见到她觉得她的毽子踢得好才要到身边的一直都没出过问题” 在没出事之前这个墨心虽然还不算什么可却也是能被十一公主记住的人物假以时日熬出头也是可以想见的。 就算如此也还能下狠心推十一公主可见是不在乎前途的。 到底谁能在宫中埋下这样的棋子? 庞贵妃单手支腮目光幽深的看着十一公主心中惊跳的同时又忍不住愤怒。 这些人怎么斗怎么都不关她的事可是如今却把手伸到她身上来动的还是她的儿女就着实不能忍。 “继续查。”她面无表情的说:“人死了可她总不能天上掉下来的她跟谁接触过有没有同乡平时跟谁玩得好本宫都要知道。” 她不争人家就真的把她当成面团随意搓圆搓扁了吗?! 静姑应是。 庞贵妃又道:“明天等到县主进宫拜年提醒本宫知道。” 背后的人要借刀杀人她就偏偏不如对方的意。 而此时坐上马车出了宫明昌公主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她掀开轿帘看着后头汾阳王妃的车架几次欲言又止。 云章县主坐在她身边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开口等了半响终于鼓足了勇气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车壁又被敲响了跟车的李管家在外头小声说:“殿下汾阳王妃说有些事想跟您说。” 明昌公主顿时烦躁起来猛地睁大眼睛想也不想便道:“回禀王妃就说天色太晚了明儿一早还得进宫拜年家里家外彼此都是一摊子的事请她有什么事下回再说。” 云章县主顿时十分惊奇-----她是知道的她的祖母向来跟汾阳王府交好跟汾阳王妃的关系更是很是亲密。 可怎么好端端的祖母却突然变了脸一副不想再跟汾阳王妃有什么关系的样子? 汾阳王妃却对这里头的缘故心知肚明讥诮的笑了笑吩咐随扈:“那便回府吧。” 淳安郡主还是气鼓鼓的等到回了府中还是觉得气愤难平:“母妃这便是您说的报复?我看除了又帮那个贱丫头出了一回风头之外没见报复成什么!” 汾阳王妃表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冷笑:“你懂什么?!” 淳安郡主自来畏惧母亲多过父亲见她变脸咬了咬唇不敢再叫嚷只是仍旧不能心平气和只好低声发泄怒气:“那难不成又这么算了不成?” “怎么会就这么算了?”汾阳王妃挥挥手斥退下人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妆容随即拿起了边上的湿帕子不紧不慢的擦脸:“一击不中自然就该要懂的退避难不成还梗着脖子等人查出来?也就是你这个蠢货如此沉不住气下次再这样七情上面你就干脆留在家中不要再出门去省的惹祸!” 她的话说的严厉又苛刻淳安郡主脸上一时挂不住哼了一声转身拉开房门便跑越想就越是委屈。 崔先生从屏风后头转出来淡淡的叹息了一声:“王妃对郡主太严厉了。” “再不严厉些只会纵得她更不知天高地厚。”汾阳王妃不以为然懒懒走到窗边的贵妃榻边靠着引枕侧躺着这才问崔先生:“处置干净了吗?” “已经处置干净了。”崔先生跟着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童家那边说他们心里有数既如此便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回回都是这么说。”汾阳王妃陡然变了脸色讥讽的冷笑了一声很快又收敛了情绪转过身看着崔先生:“不过这一次她们的确是施展了些手段宫中的势力” 齐云熙已经跟她展现了实力。 虽然已经经历过元丰帝的清洗可看来废帝在宫中当真是没白当了那么多年的主子如今也仍旧能抽调出这样多的人手来使用。 崔先生也顺着她的毛摸:“是虽然苏邀仍旧侥幸脱身可今天原本就只是一个试探有这样的能耐他们所说的话也是可信的。” 房里的灯一直到天亮了才熄灭汾阳王妃在第二天已经穿戴一新进宫去拜年了。 才进宫门她就见到了明昌公主两人彼此道了声新年好便又不约而同的静默下来等到走了一段路明昌公主转过头端详汾阳王妃的脸色却见汾阳王妃泰然自若当真丝毫不为昨天的事情害怕不由又皱眉。 她不知道汾阳王妃到底为何如此有底气。 大年初一是正日子元丰帝一早便在太极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拜年内外诰命便是跟往常一样朝贺田太后。 只是今年除了朝贺田太后之外太极殿那边又下了一道旨意令众命妇在给太后拜年之后再去坤宁宫给胡皇后行礼。 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命妇们一时都惊住了。 倒是汾阳王妃淡淡的去看苏老太太跟贺太太-----今天她们一道进宫来了。 苏老太太正握着贺太太的手听见这道旨意握着贺太太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苏邀在一边陪着贺太太低声问苏邀:“是不是年前孙家跟许家的冲突” “不管是什么缘故这事儿是一个好的开头。”苏邀笑了笑对方在宫中公然想要陷害她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这也更证明她最近的做法惹到了那些人的痛处。 这不是什么好事彼此的试探已经差不多了现在等的就是谁更沉不住气。 而显然更沉不住气的那个显然不是她。 正文卷 三十六·过年 年年过年都是许多人一年到头最高兴的时候毕竟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到了这段时间都能放下手中事务享受天伦之乐一家团圆。 这其中也有不怎么高兴的。 譬如齐云熙便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大过年的她摔的景德镇官窑出来的茶具加起来大约能够叫向来以豪奢出名的明昌公主都心痛了。 最近一段时间府中人人都避着她走。 连童二老爷也对她忌惮几分并不招惹她。 齐氏带了许慧仙来拜年见许崇出去跟童二老爷吃酒了才挨到齐云熙身边声音弱弱的喊了一声姑姑。 齐云熙面对她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冷硬不过却比寻常要好的多了嗯了一声打量她一眼问她:“渊博怎么样了?” 她对许渊博跟许慧仙到底还是很亲近的。 说起儿子齐氏的眼眶有些发红摇摇头又忙点点头强颜欢笑的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太不懂事被父亲罚了在家中禁足让他抄书呢。” 毕竟是跟孙家起了太大的冲突许顺虽然在外头一力护持孙子但是当然不是全然不管还是罚了许渊博的。 齐云熙皱了皱眉十分不满:“孙文才自己找事难不成要渊博做个缩头乌龟不成?!自家人都不帮着他别的人岂不是更加要欺负他欺负的厉害?!你们家老爷子可真是公正严明对自家孙子都够狠得下心的!” 她心情不好说的话自然就很冲。 许慧仙一直也不忿这件事的在她心里自家哥哥清贵不管比谁都绰绰有余怎么会做错事?要说有错也都是别人的错都是别人不好才会让哥哥忍不住大打出手。 可是接连出了她跟哥哥的事家中虽然权势煊赫却还是很被诟病祖父对外仍旧是什么也不说对内却严厉了许多。 她跟哥哥的日子都一时难过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哥哥被禁足她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姑祖母也这么说许慧仙顿时同仇敌忾:“可不是?!哥哥自己也被打的很惨在家里好些天起不来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什么都怪到哥哥头上?” 齐氏对女儿这性子越发的无奈咳嗽了一声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安分些?!这么大的人了总是口不择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还没个分寸等到以后嫁了人让人怎么放心?” 她的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女能够走跟她不同的路以后能过的顺遂一些。 一辈子这么长好好的过比什么不强呢? 齐云熙却冷笑不止:“当真是说出去都丢了祖宗的脸!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都还需要谨言慎行那父辈们拼尽全力图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吃饱了撑的不成?” 这话又说到了许慧仙的心坎里她顿时欢喜不已拉着姑祖母的胳膊撒娇。 齐云熙拍拍她的头给了她极为丰厚的见面礼又打发了她出去找童家的几个女孩子玩等到房门重新关上她才不耐的看着齐氏:“你送了好几次信过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齐氏自然看到了她眼里的不高兴抿了抿唇有些拘谨的小声说:“我买了一些旧首饰说是从当初的雷大人那里流出来的东西” 齐云熙皱着眉头盯着她不明白她说这个做什么。 “是我们从前家里的东西还有皇后娘娘的一些东西”齐氏说着便有些怅惘。 这个皇后娘娘指的自然不是元丰帝的胡皇后而是废帝的李皇后了。 提起这个齐云熙的面色有些阴沉但是又听见说是从雷大人那里流出来又不觉得稀奇了----雷云本身便是尚宝司少卿掌管着宝库他又是个贪得无厌的会有前朝宝物再正常不过了。 “东西来的可靠么?”齐云熙揉揉眉心:“这点小事也值得专程来跟我说一趟?你自己若是喜欢留着就是了。” 她都能出手便送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给许慧仙做嫁妆哪里还在意齐氏去买一些旧物? 这世上知道她们姐妹还活着的人全都死了。 除了她们彼此和绝对信得过的人便只有许顺许崇知道。 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齐氏有些不安搓了搓手欲言又止半响才叹了口气:“姑姑您跟王妃和公公是不是还有旁的打算” 自然是有别的打算。 不过没有跟这个胆小的侄女儿提的必要齐云熙看在过年的份上放缓了声音:“跟你没什么干系你就好好的当你的贵太太就是了。” 原本还想劝齐云熙收手的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是自己痴心妄想齐氏心里说不出的沉重一个年都过的索然无味。 直到开了年她就听见了一件大事-----高平等人联名上书请元丰帝给皇长孙名分赐皇长孙出阁读书。 所谓的出阁读书便是开始学着总理国政大事。 或者换个说法是要给萧恒正名。 她忍不住更加心事重重低垂着眼看着手里已经绣了一半的盖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盖头是她帮女儿绣的等着到时候给许慧仙盖上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念头一起针不小心扎在指头上立即便渗出了血珠。 她急忙吮干净了手指等到晚间许崇回来见他表情不好还以为是这件事:“是不是因为皇长孙的事?” 许崇却摇了摇头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是为了另一件事圣上已经下令让皇长孙去云南监军监督平叛了封了他当钦差送云南前任土司的妹妹跟儿子回云南去差事若是办成了现在朝廷也不必再争了。” 齐氏听不懂这些她只是下意识的害怕:“那那可怎么办?” 许崇憋闷的吐出一口气:“总有法子的这才刚开年呢时间还长着盯着一时半刻有什么意思?” 正文卷 三十七·阻碍 最近许崇总是早出晚归。 各衙门刚开印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不断。 先是让查云南前任土司被害现任土司得位不正的事儿弄得礼部和兵部鸡飞狗跳查出不少糟乌勾当。 而后元丰帝便下旨褫夺了现任土司的爵位和尊号拒不承认这个土司了。 现任土司刚上位的时候还好这些年越发的不成体统对朝廷也是阳奉阴违明面上一出背地里一出的。 不仅上贡给朝廷的御马屡次出错又压制不住愈演愈烈的土人之争本来元丰帝就已经对他十分不满正巧木三小姐的事情就出了简直是瞌睡就碰着了枕头他当然不会再留着那个无用的土司。 刚好借着这个机会给木三小姐和木三小姐的侄子正名让萧恒等到上元节过了便启程这一次占据了名分大义还有木三小姐在占尽了天时地利。 元丰帝虽然对拥戴萧恒为储君的奏章不置可否但是让萧恒当钦差去云南却也是肉眼可见的看重。 一时之间重华殿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朝中要给萧恒正名的声音小了一些却又多了另一重声音----不少大臣上书要元丰帝趁早给五皇子和萧恒都定下亲事。 连田太后也劝元丰帝:“论起来小五也的确是到了年纪便不说他阿恒难道就小了?皇家子嗣传承何等重要?大臣这话说得却是没错的皇帝你要想一想才好老三废为庶人她的孩子自然是不必说了都不能再算你的孙子庄王也是你总该要多想一想才好。” 元丰帝便叹一声气:“现如今谈这个也不大合适还是再等一等吧。” 田太后见好就收也不再提只是说起了十一公主:“还是不肯出来吗?” “被吓怕了。”提起这件事元丰帝的表情淡淡:“伤的重虽然御医已经想尽办法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留下了伤口平常最活泼不过的人如今却连门都不肯出。贵妃为了这件事这些天憔悴不已。” 田太后眉眼冷肃:“难不成就这么算了?!简直笑话!一个小宫女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谋害公主陷害县主结果就自尽了事别的什么都查不出来?传扬出去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 不管于情于理田太后的这番话都绝对没有说错一字可元丰帝却显然是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沉声道:“死无对证自然无法可查。” 田太后疑窦丛生----十一公主可是元丰帝素来最喜欢的女儿按理来说元丰帝该查个天翻地覆才是。 可元丰帝这哪里是想继续查下去的态度? 是出了什么事让元丰帝的态度经过了这十几天便变了? 此时庞贵妃也有同样的疑惑她劝了女儿吃药疲倦不已的从公主的寝宫里出来便见静姑正在外头候着顿时挑了挑眉领着静姑回了宫中。 “说罢怎么样?”庞贵妃眉眼间都是冷厉:“那个宫女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查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一无所获? 静姑的表情凝重上前两步跪在庞贵妃跟前请罪。 庞贵妃顿时沉默了。 她掌握后宫权柄多年静姑也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女官便是如此竟然都查不到半点东西这何其荒诞? 沉思片刻庞贵妃紧紧盯着静姑问她:“当真一无所获?你实话实说。” 静姑就低了头几经犹豫才压低声音:“娘娘查到这个小宫女是当初先皇后娘娘宫中蓝嬷嬷的干女儿” 庞贵妃恍然大悟。 怪不得元丰帝不肯再让人查下去原来是因为涉及了胡皇后? 胡皇后这位皇后仙逝的越久在元丰帝心里的地位便越是的重一直到如今只怕是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只余下好处了。 人人都知道胡皇后事元丰帝的逆鳞。 庞贵妃撑着头冷笑了半响。 而宫外的白鹤观中因为是逢了汪家打醮苏邀跟着家中的老太太一道来送礼。 如今两家的亲事已经定下再没有什么可以避忌的都当正经亲戚往来了苏老太太领着苏邀到的时候汪老太太还欢喜的专门朝苏邀招手要苏邀去她身边坐。 汪五太太的肚子已经能稍稍看见了这一次她也在见了苏邀笑着问了一声好。 苏邀也急忙跟她见礼见她满脸红光就知道胎儿应当是没有什么隐忧了便转过头跟汪悦榕笑着咬耳朵。 汪悦榕捏了捏她的脸上下端详了一阵就忍不住笑:“你呀你真是走到哪儿哪儿便是是非地我可听说你又惹出事端了。” 苏邀顿时便有些促狭的挑眉:“听说你是听谁说?” 自然是听苏嵘说的了。 汪悦榕一时满脸都羞红了拧了拧苏邀的脸朝她皱皱鼻子:“当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你这个小坏蛋!” 两人笑了几句汪悦榕笑着跟汪老太太请示说去后山走走汪老太太跟苏老太太正要商议事情闻言不甚在意的答应了只是叮嘱她们两个要带足人手这才放她们出门。 汪悦榕拉着苏邀出来一出来便问:“宫里的事儿莫名便没有任何下文了你便半点都不担心么?那个宫女若说没有受人指使怎么可能?若是不把背后的人拉出来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的。” 苏邀提着裙子跟在她后面眼看着一只松鼠顺着树干一溜烟的跑不见了捂着自己的脖子仰着头透过树枝去看天片刻后才轻声道:“她死了死无对证。” 汪悦榕一时静默又哼了一声:“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这个宫女帮了我一个大忙。”苏邀笑了笑转头见汪悦榕疑惑的盯着自己也不解释只是道:“我一直在查的事情想必也快有结果了。” 汪悦榕听不懂她的话戳戳她的额头:“又打哑谜。” 正文卷 三十八·天师 人逢喜事精神爽婚事眼看着近在眼前汪悦榕跟一般的新嫁娘不同她知道自己的夫婿是什么模样对于未来便少了几分忐忑多了几分期待。 不管是谢沐君还是苏桉他们都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良人汪悦榕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人喜欢与不喜欢也区分的泾渭分明。 她站在小山坡上看着底下蔓延的一片红梅林面上带的笑容都是十足的喜悦:“幺幺我等着你哥哥回来成亲我不怕的。” 苏嵘接到了去云南平叛的差事过了年便要去了婚事自然便只能押后苏邀见汪悦榕这样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也并没有人说你怕看来是你自己还是对我哥哥不大放心?” 汪悦榕就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谁说我不放心?我再没什么不放心的横竖其实婚期不过是延后了几个月而已几个月算什么?” 今天两家长辈大约谈论的就是这件事来的。 苏邀想了想刚要说话眼睛便亮了亮又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就不怕好事多磨或是我哥哥在云南跟这别人跑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汪悦榕笑着反驳她:“他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他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是。” 汪悦榕的话才说完苏嵘的声音便在她身后响起来。 汪悦榕啊了一声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回过头才看见苏嵘正从坡上上来刚才显然是在肯定她的那句话。 说他的好话被抓了个正着汪悦榕有些羞恼听见他这样的肯定又有些甜蜜忍不住羞红了脸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苏嵘走到她身边见她脸红红的立在梅树下踮着脚要去攀树上的梅枝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总是够不着便顺手伸手去够她头上那支轻声问她:“是这支吗?” 离得近了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颈后让她的耳朵都跟这红了起来汪悦榕咳嗽了一声忙乱的点了点头。 苏嵘便咔嚓一声将梅枝摘了下来递到她手里这才转头去看边上装没看见的苏邀:“我是上来找幺幺的玄远道长回来了想要见见你。” 苏邀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她是知道玄远道长的上一世这位道长是庄王跟前的红人庄王登基之后还专门册了他当国师。 可是这样的人物自然跟她是没有什么牵扯的这一世她当初在白鹤观设套的时候倒也曾经想过找一找这个玄远只是道观里的道长说他一直远游未归。 从未有过交集的人说要见她她沉思片刻才去了白鹤观三清殿的偏殿赴约。 三清殿偏殿中空荡荡是依托了山壁建成一面墙完全是山壁其他三面全部建了高门此刻三面厅门打开外头松涛阵阵移步换景苏邀走在其中仿佛一路踏在云海之上她看着在最后一扇门跟前背对着自己而立的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站住了身形没有再动。 玄远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等到她一停便微笑着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苏邀一眼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原来你就是苏邀苏姑娘看上去果然是个有造化的。” 三清殿依托石墩而建处在山之巅苏邀此刻位于三清殿偏厅之中都能看见云雾从自己的脚边被风吹过。 仿佛是在天上一般。 她在心里轻轻的叹一声很自然的疑惑看着玄远道长:“道长跟我素不相识却想见我不知道有何指教?” 大周崇尚道教只要是有些本事的道长都是有些地位的。 就如同是龙虎山一般只要抬出名号来便有无数达官贵人趋奉。 所以玄远道长跟苏老太太和苏嵘提出要见一见苏邀他们也并不觉得如何奇怪让她来了。 玄远道长指了指边上的石桌示意苏邀坐下自己也在苏邀对面落座伸手拿起茶壶帮苏邀倒了杯茶而后才道:“谈不上什么指教就是苏四姑娘名声远播恰逢又来了这里我心中有些好奇所以想要见一见姑娘。” 这话说出去或许也只有几岁的孩子才会信。 苏邀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握着茶杯等着玄远说话。 要见她的是玄远让她来除非真是无聊透顶到只想看看否则的话要做什么总是要露出端倪来的。 果不其然玄远斟酌片刻之后就看着苏邀:“苏四姑娘我有一个忙想请姑娘帮一帮。” 苏邀淡淡的抬起头看着他:“道长道行高深名声广大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好帮您的?” “姑娘真是太高看我了。”玄远不以为意扑哧笑了一声:“这件事还非得是姑娘才能帮我姑娘不知道听没听过张清源这个名字?” 清源道长? 萧恒的师傅。 他不是回龙虎山去了吗? 苏邀敏锐的盯着玄远:“清源道长莫非是有什么事?” “是有些事。”玄远也不否认淡淡的叹一声气:“他从前是道门正统也是公认的龙虎山下一代天师可是后来出了一些事因此他的身份不再被道门承认他盗走了龙虎山属于历代天师的宝物出走。后来才知道他是隐姓埋名在皇长孙身边这也罢了他重归龙虎山人人都是高兴的。可他在归山之后性情大变屡屡犯禁甚至在比试大会上连伤了十数名同门又带着宝物逃走了并且他还弑师了” 苏邀睁大眼睛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张清源本身便是张天师的嫡子他继承龙虎山天师位本来就是理所应当这一次经过了萧恒的身世之事回去更是理所当然的事。 除非他是疯了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苏邀的头一个反应就是这件事有猫腻。 或者说这件事分明是冲着张清源背后的人来的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还用说吗? 正文卷 三十九·传声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玄远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张清源是萧恒的师傅跟在萧恒身边十数年这一点不少人都知道有心人查一查也不合适秘密。 张清源出了事按理来说这些人要去找的也应当是萧恒可是却偏偏找到了她这里来这岂不是十分奇怪吗? 她盯着玄远心中的惊慌还有最初的忐忑一点点的消失不见脸上的笑意很快就又恢复如常有些茫然的哦了一声:“我对道门的事不大清楚天下这么大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知道隔壁村庄发生的事何况您说的还是江西那么远的事。” 玄远自然的品着茶始终飘然若仙姿态潇洒仿佛他真的只是为了闲谈而已听见苏邀说完这句话他状若无意的叹了一声:“是了我竟然忘了苏四姑娘纵然是见过张清源也当只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罢了。这么说来那张清源说的话便更不必放在心上了。” 苏邀挑了挑眉:“清源道长有什么话是关于我的?” 玄远道长有些怜悯的望着她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才叹了一声气:“罢了多说无益苏四姑娘是清贵人既然本来就是无端被扯进来更是不该再无谓搅扰进麻烦里。” 苏邀定定的看了玄远片刻从善如流的笑了:“既然道长如此说那我就不问了。” 玄远等到她走了才看着她用过的那只杯子而后拿起了钳子毫不犹豫的将杯子给夹了起来扔进了边上的竹筐里哐当一声碎了。 他头也不回继续喝了一口茶看着云雾当中若隐若现的梅林舒缓的长出了一口气:“真是美不胜收啊!多少年没看见这样的好景色了。” 偏厅宽敞他干脆拿了个蒲团坐到门边去脚下是云雾缭绕的山谷远处是云海梅林真有几分出尘脱俗的意思。 “你这些年走遍名山大川还说没看过这么好的景色?”许崇从屏风后头出来眯了眯眼睛看着远处的云山雾绕嗤笑了一声才自动自发的也去搬了一个蒲团坐在了玄远身边问他:“看见那个丫头了?觉得那个丫头如何?” 他跟玄远是老熟人了既然是老熟人自然便有什么说什么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顿了顿他就跟玄远说:“这些日子这丫头兴风作浪可把我们这些人都给害的不轻啊是个难缠的角色你可有什么法子?” 玄远瞥了他一眼:“是个精明的可听你们传的也太邪乎了些。短短这些时候能看出些什么?且等着吧就算她真是九尾狐也终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许崇便不再多说。 另一头出了三清殿的苏邀却回头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这座雄伟的建筑她下了几十个台阶立在广场前的灯座前回头三清殿被云雾环绕她看不清什么却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等到她去了后山找到了苏嵘跟汪悦榕他们两个正抱着一支红梅下山两方碰上苏嵘问她:“玄远要见你是要做什么?” 苏邀摇摇头不答反问:“大哥跟他是有交情吗?” 否则的话虽然玄远声名远播也有几分地位可以苏嵘的性子不是会这么随意便答应人要见她。 苏嵘点点头提起玄远语气倒是少有的温和:“我是被玄远救下来的。” 苏邀的脚步顿住。 边上的汪悦榕也啊了一声转过身去看苏嵘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问:“是是多年前的” 那一次苏嵘的父亲跟他都差点死在围场而就算是侥幸活下来的苏嵘也断了腿这十几年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连未婚妻也抛弃了他另外攀上了成国公府。 汪悦榕心中有些难受同时又对玄远有了无上的好感。 提起从前的事哪怕如今苦难已经过去了但是苏嵘的情绪还是不高他扶着汪悦榕下了一个陡坡又伸手去搀扶苏邀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连爬也爬不动是玄远道长把我捞起来先替我诊治把我送回了苏家。” 说起玄远的时候苏嵘的语气有几分难以察觉的亲近。 可见这些年应当是还有别的联系的。 苏邀眯了眯眼睛。 “没事都过去了。”汪悦榕心疼苏嵘想一想都替当时那个场景下的苏嵘觉得心慌她大胆的伸出手碰了碰苏嵘的手又飞快的缩了回去安慰他:“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眼前的女孩子是他的未婚妻她果敢可爱又有自己的主意而且跟他同仇敌忾不管他做什么她似乎总能明白他的意思不必过多解释。 摸了摸汪悦榕的头苏嵘转过头看着下了坡的苏邀见她越走越快便忍不住站住了脚:“幺幺你怎么了?” 玄远说是想见见苏邀觉得苏邀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苏嵘并没有多想。 这么些年他跟玄远关系向来不错何况玄远的确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人外头提起他来总是有很多钦佩的人的若是能够得到他的认可那么苏邀以后在贵女里头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虽然苏邀面上不说但是苏嵘却知道每每那些贵人们聚会的时候苏邀总是被针对排挤的那一个。 虽然苏邀不会受欺负可是被人排斥总归滋味不好受。 也不知道玄远跟苏邀说了什么他觉得幺幺的态度有些不对。 苏邀回过头来再三思索之后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便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他去龙虎山的时候遇上了清源道长所以跟我提了几句清源道长的事其余的倒也没什么了我只是有些好奇他跟你的关系所以多问了几句。” 她说罢又看看汪悦榕怀里抱着的红梅扬起眉毛便走的更快了:“我得去前头找祖母她们啦!你们慢慢走吧!” 正文卷 四十章·救命 虽然她分明没说什么揶揄打趣的话但是汪悦榕还是腾的一下红了脸抿着唇偷眼去看边上哭笑不得的苏嵘低声抱怨:“幺幺也学坏了越来越会打趣人!” 苏嵘哈哈一笑:“谁说的她也并没说什么。” 见汪悦榕转过头来瞪自己苏嵘又急忙举手投降:“罢了罢了是是是幺幺这个小丫头真是太坏了越发会打趣你我回去便收拾她。” 两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气氛越发的甜蜜。 远处开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花汪悦榕随手摘下来几朵苏嵘伸手替她簪在发间两人即将分别多了无数的话要说。 另一头的苏邀已经匆匆回了苏老太太下榻的地方。 苏老太太已经见过了汪老太太双方聊了一会儿天又去请了道长重新择定了吉日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才回了院子休息。 才刚洗了把脸苏老太太正要小憩就听说苏邀回来了便让苏邀进来。 苏杏仪不在跟在苏老太太身边的便成了苏杏恬她最近跟苏邀的关系越发的好了见苏邀进来捏了捏苏邀的手便笑盈盈的喊了一声四姐。 苏邀也对她笑了笑这才去见苏老太太。 一见苏邀的样子苏老太太便知道她是有话要说打发了苏杏恬去看看安神汤好了没有便问她:“怎么了是遇上了什么事?” 苏邀点点头也并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我刚才见了玄远道长觉得他有些不对。祖母听说大哥当年是被玄远道长救了的?” 屋内的光明明暗暗苏老太太的脸色也有一瞬间的晦暗紧跟着才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她是不想回想起那些事的想一想便觉得要痛彻心扉的程度。 但是问这话的是苏邀她便也只好耐着性子再去想一想当时的惨状。 那时候围场出了事抬回来的是苏大老爷的尸体她见了儿子的尸体哭的晕厥过去睁开眼之后就又听说儿子是有帮太子叛乱的嫌疑当场便又晕了一次。 等到再醒来才想起孙子不见了。 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苏嵘。 那时候大家都说苏嵘怕是死在围场了。 围场面积极大那次又算得上是小型兵乱若是苏嵘真的死在了那里说不得就是被野兽啃噬了连面目都认不出来也未可知。 她等了许久实在觉得没有希望了的时候玄远把苏嵘送回来了。 “我自那之后才算是吊着一口气”苏老太太至今想起来还记得那段时间暗无天日是何等的心酸痛苦。 然后她才去看苏邀:“这都已经过去很久的事了是了玄远回来了怎的是他提起来的吗?” “是我自己觉得疑惑玄远要见我大哥便让我去见了我察觉出这有些不寻常便多问了一句这才知道玄远救过大哥。”苏邀言简意赅而后才默不作声的从苏老太太房里告辞出来。 天色渐渐的晚了天边彩云漫天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她站在廊下立了一会儿吩咐锦屏:“去帮我把阮小九叫来。” 最近她出门最常跟着的就是何坚和阮小九了。 锦屏答应了一声急忙去把阮小九叫来了。 阮小九正在外头帮苏邀打听事情呢听说苏邀这边叫紧赶着跑来额头上都还有汗见了苏邀便有些赧然的垂头:“姑娘您吩咐我打听的事儿还没有结果不过我听说许家很快便” “先不说这个。”苏邀扬手打断他的话轻声道:“我这里有另外的事想要你去做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玄远。” 玄远既然是白鹤观的人那么总该有过去吧? 她就不信查不出什么。 啊? 阮小九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苏邀怎么忽然要查一个道士。 不过他跟着苏邀这么久越来越熟悉苏邀的性子闻言并没做迟疑立即答应下来:“是我这就去。” “小心些。”苏邀着重叮嘱:“越是详细越好我要知道他的所有生平。” 阮小九应了是便走何坚站在亭子外头有些不解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玄远道长毕竟是苏嵘的救命恩人何坚跟他也是很熟的。 见苏邀这么做他隐约觉察出有些不对便干脆问:“姑娘您忽然要查玄远道长的生平是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吗?” “是。”苏邀没有遮掩在何坚跟前她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干脆直截了当的说:“我怀疑当初所谓的救了大哥也不是真的要救他。” 这话就说的有些令人觉得可怕了。 何坚一想到这背后蕴含的意思忍不住汗毛都竖起来饶是沉稳如他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还不等他质问燕草已经匆忙的跑了过来:“姑娘姑娘外头平国公夫人来了说是想见见您呢!” 平国公夫人庞夫人? 苏邀略一思忖便明白庞夫人想见她是什么原因----自然是为了问上次十一公主受伤的事儿。 宫中没给个说法连庞贵妃这等权摄六宫的人都没查出什么。 最后只是一个小宫女死了这对于庞家来说当然不可接受。 她嗯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身去外头的正厅。 庞夫人是来了正在跟苏老太太说话见了苏邀她也没有什么避讳的打了招呼招呼便轻声道:“县主恕我冒昧了我想问一问除夕夜那天的事儿县主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提醒我们的?” 苏老太太的脸色十分的凝重。 庞夫人的语气便放的更缓和了一些:“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了这种事我们当真是帮贵妃娘娘跟公主殿下心惊若是不查出背后真凶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背后的人既然是针对县主您来的您向来冰雪聪明想必心中自有计较我们只是想问一问县主能否让我们也知道该怎么防范?” 正文卷 四十一·共赢 庞夫人的神情有些憔悴最近十一公主出事让庞家所有人心头都笼上了一层阴霾----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胆敢谋害公主这都已经不算什么了更让庞家人惊恐的是元丰帝对于此事的态度。 向来都很爱重庞贵妃跟十一公主的元丰帝竟然选择了息事宁人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很可怕的信号了。 庞夫人深思熟虑之后这才趁着汪家在白鹤观打醮专程过来想要见一见苏邀。 苏邀对于庞家的目的自然也心知肚明她微微挑了挑眉便含笑道:“说起这件事夫人不来找我我也正好想去找夫人的。” 庞夫人见她浅笑盈盈略微有些怔忡等到看见苏邀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屏退了下人郑重的道:“县主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苏邀也没有废话:“我的确是摸到了一点儿门道背后之人能利用十一公主便说明他们也并不把庞家放在眼里贵妃娘娘跟十一公主乃至于五皇子其实也都并不安全这一点夫人是清楚的吧?” 可以合作但是得摆明车马。 彼此之间才都对对方的底线和能付出的东西都有数。 庞夫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邀这才说起了之前苏家贺家屡遭排挤的事。 关于这一点其实庞家自然是知道的。 原本在萧恒未出现之前庞家自然不是对那个位子毫无肖想的既然如此自然也就对庄王颇多关注。 打压苏贺两家的到底是谁庞家自然不是没有一点儿数。 庞夫人迟疑再三才抿了抿唇:“可庄王已经” 庞贵妃跟庞家之所以着急惊恐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可怕了些-----庄王都已经死了但是背后的人却想着一箭双雕害了十一公主还想嫁祸苏邀。 到底是谁躲在背后这么虎视眈眈? 庞家竟然也查不出来。 这岂不是十分可怕? 庞夫人甚至心中都经不住揣测觉得会否是元丰帝还有什么私生子-----否则的话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那个小宫女死了也就死了竟然没有再引起什么波浪? 换做元丰帝从前的性子怎么也得挖地三尺也得弄个水落石出才对。 屋子里安静下来庞夫人越是想便越是觉得冷汗涔涔。 苏邀目光清亮的看着她恰是时候的出声提醒:“夫人为什么不想一想其实还有更巧的汾阳王当初为什么在庄王死后还要搅合进我大哥的事情里呢?当真是因为欠下赌债便会如此吗?” 庞夫人不可置信的抬头触及苏邀清冷的眉眼心中越发纷乱。 如果真是苏邀这么说的话那背后得还藏着多大的势力啊? 哪怕身份贵重如她也不免觉得胆寒。 随即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力持镇定的道:“县主请你直言!” “那我就直说了。”苏邀垂下眉眼:“我一直在想庄王、汾阳王、邵文勋乃至于成国公的事都是一张大网而这背后撒网的人根本就一直盯着的就是苏家和贺家。或者干脆再换个说法他们一直以来要对付的人就是先太子先太子死了他们想必也是受到了风声知道先太子还曾有血脉所以这些年才一直盯着苏家跟贺家并且加以打压逼迫。” 至于宋家? 一是谁能想到宋家竟然会那么胆大把孩子留在身边光明正大的养大? 二是广平侯宋澈本身便是元丰帝的心腹之臣加上亲戚他那里是不好动手脚的。 所以才有了萧恒前些年的安稳日子。 庞夫人勃然变色过了许久才颤抖着手往后退了退闭了闭眼睛道:“我得先回去跟贵妃娘娘和家里商议后再做打算。” 如果真是苏邀这么说的话那这些人是前后跨了将近二十年在对付太子一脉。 到底是谁非得要这么做? 这种决定家族前程的大事自然得是回去商量的。 苏邀不以为意的点头想了想又道:“夫人回去可以跟老国公和国公爷提一提聚海庄听他们派人手去查一查另外想必杨首辅那里也应当是会有些收获的。” 庞夫人停了片刻勉强朝着苏邀道谢过不多久便辞别了汪老太太跟苏老太太下山去了。 等到回了家庞夫人也并不停留便径直去了书房见老国公。 庞清平如今在外就任家中一切作主的便是老国公老国公爷坐在太师椅里头听见庞夫人说的话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便问边上胡子老长的应先生:“先生如何看?” 应先生摸了摸自己胡子咂摸半响道:“苏家这位县主虽然风头出尽但是为人却十分的精明谨慎她既然这么说便自然有她的底气在。老国公事已至此不如查一查。” 老国公也正有此意。 原本他们怎么斗都不关他的事他其实也不怎么在意。 毕竟说得阴暗一些他们斗得越厉害越好若是真的你死我活了说不定还渔翁得利最终受益的反倒是五皇子。 可是这次的事情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对方对付起十一公主来实在太随意了。 仿佛十一公主是什么可以随意利用的物件他们甚至都想下死手-----若不是胡太医跟孙院判竭尽全力十一公主只怕是回天乏术了。 这让庞家跟庞贵妃都涌现出极大的不安还有怀疑。 对方到底是谁? 这成了如今他们迫切想要弄清楚的事。 沉吟片刻老国公嗯了一声叫了庞三老爷进来严肃叮嘱:“这件事便交给你来办聚海庄到底有什么猫腻也给我严查!” 庞三老爷办事沉稳的很把事情交给他老国公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是末了还是交代一句:“你那夫人眼高手低且短视愚蠢这件事不许跟她透露分毫免得到时候坏了事。” 这是又说起了之前庞友德在汪家闹出大祸的事怕庞三夫人又自作主张。庞三老爷急忙答应了。 正文卷 四十二·突破 庞家去查聚海庄会查到些什么苏邀一点儿都不担心-----哪怕是再狡猾的猎物也一定由打盹的时候何况庞家同样势力庞大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能量绝不容小觑。 而只要能查出聚海庄有汾阳王跟许家和齐云熙他们对于苏邀来说就足够了足够促成庞家跟她的合作。 她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 两家的长辈原本便对这门亲事都十分的赞成这一次来白鹤观打醮三天另外再择定了吉日便很快便动身下山。 汪老太太对这门亲事十分的患得患失临走之前还握着苏老太太的手感叹:“好事多磨瞧瞧原本说好了开了年便开始操办如今嵘哥儿得去云南如今又定了九月十二但愿到了那会儿一切都能顺利了。” 苏老太太也深有同感她原本便担心苏嵘的亲事担心了好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个汪悦榕处处都好可婚期却又迫不得已的改了她惴惴不安十分怕再出个什么意外。 可如今这话怎么能说?她便急忙道:“会的会的百无禁忌到了那时候一切自然都好了。”互相安慰了苏老太太才登车下山到了马车里才想起庞夫人的事儿问苏邀她找苏邀做什么。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苏邀不想让苏老太太担心便干脆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只是庞夫人让我放心贵妃娘娘并没有误会我。” 提起这事儿苏老太太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的低沉了几分。 不过她没再说这个话题了毕竟这事儿也不是说了便有用的她转而问起苏邀:“小六儿的事那个黄元攀你觉得如何?” 这次除了是来帮苏嵘和汪悦榕另外择定吉日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汪大太太娘家的亲戚有个侄子年龄跟苏杏恬正合适。 苏老太太之前对三房尚且态度冷淡何况是庶出的二房? 但是经过了二老爷和二夫人的事她反倒是对苏杏恬和苏征有了几分怜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他们也不能选择出身跟父母。 现在二老爷三老爷不管事她这个做祖母的若是都不再帮她们把关往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黄元攀是汪大太太家的亲戚说是喊侄子其实关系有些远了可黄家也是跟申家彼此有亲的黄家如今的当家人也是山东总兵是被从申家过继出去的到如今两家走动的越发亲近宛如一家。 总兵之子配苏杏恬也算不上辱没了身份差不多重要的是人品。 苏邀之前已经跟苏嵘商量过了这件事对那个黄元攀也已经有所了解闻言便实话实说:“汪大太太并没有言过其实这位黄公子除了有些呆气之外人品和德行都是好的。” 既然苏嵘苏邀都说好那苏老太太心中就有数了。 她嗯了一声倚在车壁上缓缓地出了一口气:“既然这么说那就找个时间寻个机会让这两个孩子见一见而后便把亲事给定下来。” 苏邀并没有意见。 先订亲以后先相处着-----黄元攀来京城是来读书的总也有几年在京城并且是寄住字汪家两边往来这么频繁他们两个总有相见相处的机会。 若是合适自然好不合适以后也有反悔的余地。 到了苏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的余晖洒在屋顶地面天气也逐渐的变得暖和起来苏邀才下马车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不由便怔了怔----竟然是六戒。 见她回来了六戒急忙小跑着过来笑呵呵的喊了一声县主便低声道:“县主我们主子让我给您带个消息许渊博他在国子监有个同窗十分亲近。” 啊? 苏邀被这没头没尾的消息弄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才停住了步子看了六戒一眼:“同窗?” 六戒的表情有些古怪咳嗽了一声才道:“就是许公子有龙阳之癖他在国子监有个同窗叫做邓继东此人家境贫寒家中的开支都是由许公子供给。这件事许家上下都是不知道的许次辅为人古板若是知道了这事必定震怒” 苏邀挑了挑眉马上便明白了萧恒的意思。 既然这件事是不能被许顺所知道的那么许大奶奶自然也该知道这事何等紧要。 若是 苏邀心中马上便有了章程点点头对六戒道:“我知道了回去跟殿下说请他等我的消息。” 六戒摸了摸自己的头:“殿下也是让陈大人告诉我的消息我见不着殿下。” 萧恒虽然已经定了要去云南平乱但是却还住在重华殿。 苏邀反应过来便挑眉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问六戒:“既然你没事不如干脆跟着我?” 六戒喜出望外:“不瞒县主殿下也是这么吩咐我的让我先跟着姑娘给姑娘跑跑腿姑娘您但凡有什么要做的请尽管吩咐我就是!” 他从小就跟着萧恒萧恒一朝成了皇长孙他反而却不能跟着了在侯府一下子闲了下来日子过的实在无聊透顶。 如今能跟着苏邀那也是好的----别人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殿下对苏姑娘看重着呢。 苏邀笑了笑顺势答应下来:“那正好我这里这件事便一客不烦二主了。你干脆去找到那个邓继东罢帮我办件事。” 六戒兴奋的应了一声等到听苏邀吩咐完了才兴高采烈的转身去办事了。 他是跟着萧恒从军中出来的身手了得比阮小九他们又得用的多苏邀看着他的背影松一口气身边有人能用就不那么捉襟见肘了。 打发完了六戒不久她才进了自己院子换了衣裳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燕草便又掀了帘子进来:“姑娘阮小九回来了。” 这么快! 苏邀当机立断的站起来:“让他去偏厅等着我马上出去。” 燕草急忙帮她拿了斗篷跟上去。 正文卷 四十三·混进 阮小九正在议事厅外头的大树底下踱步开了年之后府里的桃花便陆续盛开了风一吹有开得早的便夹杂在红梅里头开始随风飘在空中飘得满园都是。 他没心思欣赏在府里这株据说都已经有了四五十年树龄的桃树底下转圈儿脸色凝重等到抬眼看到苏邀过来他急忙喊了一声姑娘便跟着苏邀进了议事厅。 天气逐渐暖和到了晚上却仍旧是还冷的厉害的天色逐渐暗下来阮小九搓了搓手低声开口:“姑娘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苏邀嗯了一声示意他坐便挑了挑眉等他说。 “这位玄远道长听说是自小被白鹤观上一任观主在溪边捡到继而被观主养大的他自小便十分顽皮跟一般的孩子不同。”阮小九斟酌着将打听来的消息整理好:“听说他原本天资十分出众自小便能画符请神一柄桃木剑耍的徐徐生风可后来他不知怎的在下山历练过后出了事弄丢了观主的女儿” 白鹤观跟龙虎山一样是正一道不禁嫁娶。 苏邀目光动了动忽而觉得这故事有些熟悉。 紧跟着阮小九便又道:“人人都说是他了观主的女儿白鹤观吵的厉害最终戒律堂将他逐出了师门他便一直在外浪荡游历。不知怎的等到过了些年他又回了白鹤观前任观主已经羽化他解释了当年弄丢小师妹的事说当时他小师妹是被贼匪所杀他游历了蜀中终于斩杀了那群贼匪为自己证明了清白从此他便回了白鹤观并且铁口直断十分受京中贵妇们喜欢甚至还曾进宫为皇后娘娘讲道” 对上了。 苏邀心中惊跳。 她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果然便不是巧合。 玄远的小师妹出事的那段时间论起来就是太子当时带兵清剿蜀中废帝残余势力的那段时间。 都对上了。 苏邀在心中默默地想到了齐云熙跟齐氏还有许家目光亮了亮见阮小九看着自己便抬了抬下巴:“接着说吧还有什么?” “后来玄远道长便声名远播了他还是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云游甚少回白鹤观的。”阮小九看着苏邀有些不解:“姑娘是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 苏邀沉思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冷笑了一声低声对他吩咐:“小九你现在就去白鹤观帮我一个忙吧。” 阮小九急忙答应下来。 姑娘甚少有这么着急的时候他觉得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便绷紧了神经听苏邀的吩咐而后禁不住睁大了眼睛。 一直到出了侧门他还觉得自己仿佛是踩在云端一般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姑娘说了什么? 他挠了挠头眼皮耷拉下来梦游一般的在街上走了一阵被冷风一吹猛地打了个喷嚏这才清醒过来啊了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真是蠢!姑娘既然让你去做那就总有姑娘的道理你照做不就是了?!” 姑娘反正从来没有错过。 他想到这里又精神起来回了家换了一身衣裳趁着夜色出了门-----长期帮苏邀办事他如今已经是历练了出来哪片区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巡查哪里是能走动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绕过了巡逻他便小心翼翼去了城东东郊那一片。 流民乞丐多数都聚集在这里。 阮小九穿着破烂趁着黑夜挤进了一座破庙。 夜深了乞丐流民们却多有还未睡的正聚集在一起生着用搜集来的木柴点燃的火盆在赌钱。 他们都忙活了一天又冷又冻又饿一般只有在夜深的时候才回来能松快一些赌了钱就去边上的破酒馆里打上一壶酒大家一起分。 阮小九袖着手挤挤挨挨的凑过去跟着玩了几把输了十三文铜钱忽然有些急眼脸红脖子粗的喊着要再来一把。 每年到了冬天便有许多流民来京城其中多数会被赶走可也有少数脑子灵活好用的用各种门道留下来。 他们聚集在这里都是最底层的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靠着乞讨或是去做点苦力才能活下来至于什么朋友那更是没影儿的事。 没人认识阮小九不过这不重要这人拿得出钱来。 大家轰然一声笑起来知道这是生手便故意激怒他:“不来了不来了你运气这么差再来多少也是输输了又没钱付大伙儿还不够陪你折腾的!” 阮小九咬咬牙当真是急的狠了从袖子里慢吞吞的摸了又摸忽然咬了咬牙摸出一整块的银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火把照耀下那块银子似乎有魔力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来了。 庄家目光闪烁看着阮小九半天忽然问他:“你你这不会是抢来的吧?” 流民大量聚集引发的后果当中有一样便是不少人开始去偷去抢因为这事儿去年顺天府跟五城兵马司大量抓人打人顺天府的大牢都快要住不下了。 也因为这个京城的治安管的越发的严若是被发现了有流民偷抢那么跟着一道的人都是要连坐的。 大家虽然爱钱可也没人想要被打死丢命的看着阮小九的目光便有些凶狠。 阮小九似乎有些不安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叫嚷:“谁敢?!我也不是疯了最近官差抓的可严我可不想死!” “那你这银子是哪儿来的‘?”庄家吞了口唾沫看着那银子都开始有些发怔了:“这可是十两银子!” 阮小九哼了一声抬着下巴一脸的高傲:“这跟你们说不着!你们就直说吧到底赌还是不赌?!” 送上门的肥肉怎么有不吃的道理?! 这可是十两银子! 如今这世道买一个壮劳力也就是五两银子。 有这十两银子足够租赁下一间不错的房子再逐渐想别的生计了。 正文卷 四十四·挖坟 这样一来也就不用天天当着流民担惊受怕的想着什么时候会被赶走又不知道流落到哪儿去。 庄家不动声色左右看看跟熟悉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诸人心中都有了数。 阮小九杀红了眼谁知道运气却实在是倒霉几局下来又输了个精光顿时连眼睛都赤红了指着庄家跟那几个人:“你们出千!” 庄家的手已经下意识摸到了腰里的小刀-----这里是出了名的乱死个把流民更是常有的事反正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杀人也不是真的不敢做谁都想活出个人样来。 若是这人再吵嚷下去不肯甘休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阮小九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杀意还在喋喋不休:“你们给我等着!你们敢出老千我去”说着又神神叨叨的转开了话题:“没事没事就算是这次输了我不怕我多的是银子我多的是银子你们给我等着” 他说着竟然真的不再纠缠这件事转头跑了。 众人顿时都懵了看着庄家手里那十两银子不约而同的往门外看去。 庄家也同样震惊至极但是他很快就又反应过来冷静的看着掌中的银子冷声问:“怎么分?” 这个问题众人显然都还没想到不过没人想吃亏立即有个最高大的汉子粗声粗气的道:“才刚我引诱他拿出银子来的我分最多!” “放你的狗屁!”边上一个矮个子呸了一声:“还是我换的骰子呢!我分最多其他你们再分!” 这么多银子哪怕是没当流民之前在家中种地一年到头也很难见着。 如今当了流民银子便更紧要跟银子比起来命都不那么重要了。 庄家看着他们快要打起来抿了抿唇握紧手掌环顾了一圈看着他们当机立断:“都不分了!” 众人顿时目露凶光。 庄家却也不慌瞪了他们一眼呵斥道:“你们傻了?没听见刚才他嘴里那些话?跟咱们一样的人物能有什么正当来路弄来这么多银子?他刚才分明想嚷嚷着去报官的最后却又想到什么没去说明什么?!说明他这银子来路不正!可他又不跟我们纠缠了这又说明什么?!” 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庄家笑了一声:“说明他还有法子弄来银子!既如此咱们还为了这么点儿在这里狗咬狗干什么?!追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能多弄一些银子说不定就真的能在京城落地生根。 这可是几辈子都不敢想的事真有这个机缘那祖宗坟前都会冒青烟。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便都下了决定跟着庄家追了出去。 都是在这一片混熟了的很快便循着踪迹追上了阮小九大家慢慢缀在他后头看着他缩在了城门不远处一座废弃的茶寮里头便都有些惊疑。 阮小九竟然就在茶寮里窝了半夜。 等到天亮了城门开了他才混在人堆里出了城。 庄家越发的肯定阮小九还有来钱的路子咬咬牙跟在后头一直跟着出城往西走了十几里路眼看着已经到了一座山谷边上不由也有些茫然的骂了一声:“这家伙干什么呢?神神叨叨的不会是什么孤魂野鬼吧?” 话音才落阮小九忽然在一棵足足有七八人合抱那么大的树底下站住了不知道念叨了多久蹲下身开始猛地扒起土来。 “这是”那个高大的汉子都有些被这诡异的一幕惊住了:“这是干什么?难不成真是孤魂野鬼?” 不然这大清早的跑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挖土这是要诈尸啊? 庄家猛地拍了他一下目光炯炯:“什么孤魂野鬼这家伙分明是个盗墓的!肯定是这底下有什么他的银子怕是就是这来路得来的。” 这也是最符合常理的推测。 大家一时没人出声。 过不多久阮小九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又神神叨叨的止住了动作转身往相反方向跑了。 剩下庄家一群人面面相觑面色怔忡一时都有些无语。 还是矮个子先吞了口口水:“他怎么了?” “应当是去找东西挖了。”庄家冷静的瞥了一眼众人:“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得到的东西均分你们看怎么样?” 如今形势很明显了显然这底下埋着不少东西被那个傻子得知了他得手了一次又想着来继续挖。 虽然说发死人财是有些难听。 但是都已经沦落到这个份上的时候谁还在意难听不难听呢?实惠才是最主要的。 几乎都不必庄家再说什么大家已经争先恐后的朝着那棵树跑了过去。 众人找家伙的找家伙用手的用手毫不迟疑的开始埋头苦干。 只要能挖到东西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挖着挖着大家很快便见到了东西----一小节白骨。 庄家啊了一声皱起眉来:“既然有财宝怎么又不收殓?连一副棺木都没有这人怕是横死的” 这显然了。 怪不得会被埋在大树底下呢。 大家在心里想了想不过也都不怎么在意。 既然是无主孤魂那就更好了平白得来的横财根本连查问都不会有人查问。 大家挖的更加热火朝天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有村民扛着锄头从不远处走来见到了这群人憨厚的村民急忙呵斥:“你们干什么呢?!这是干什么?” 庄家等人没想到找来了人顿时有些惊怒可是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忌讳不忌讳眼看着都已经快要挖到东西了。 大家没人理会村民凑近一看看见一截骨头顿时吓得大叫了一声急忙回头去招呼人过来不过还没等到他去喊里正仿佛心有灵犀似地已经带着一批人急匆匆的赶来了见到这场景顿时大怒:“你们干什么呢!?” 正文卷 四十五·尸体 树底下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那群村民已经越聚越多越是挖的深大家越是着了魔似地-----这底下有金银珠宝这底下埋着的是一个大财主----光是露出来的那节白骨上头就挂着明晃晃的大金镯子哪怕是已经在地底下呆了不知道多久也仍旧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大家都是流民祖上八辈子也没见过这东西若是在他们老家有了这么一个金镯子买田买地差不多能过上好几年要什么好日子没有? 钱财迷人眼本来就都是辛苦讨生活今天不知道明天事的人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后果不后果的那都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里正胡大叔气的胡子抖个不住气喘吁吁的在孙子的搀扶下紧赶慢赶的到了跟前还没来得及骂出声先看见那帮人围着的那个坑里头露出的一截人的骨头登时吓得头皮发麻往后退了几步。 村里死人都是有规矩有风俗的哪里会这么不讲究的就埋在树底下再穷也得埋到祖坟里去再不济也得有口薄皮棺材随意埋葬放在哪儿都是不对劲的。 何况这地儿是村里公共的地方谁也没资格在这儿下葬啊! 他扶着孙子的手看着这群明显操着外地口音的乞丐群一口气没上来喘息了半响才招呼赶来的村民们:“快!快快!拦住他们!” 大清早的村民们都还迷糊着被老爷子这么一喊才加快了步子等到看见这场景也都有些发懵急忙一拥而上去阻止那帮人。 庄家已经蹲下去摸那个金镯子被这群人一冲整个人都被撞进了坑里可他仍旧不放了手里的镯子嘴里吃了一地的土噗的一口呸了出来又被人撞了一下另一只手就下意识的往后撑。 这一撑他又觉得自己摸到了什么东西还以为是又撞了大运急忙伸手一看却是一柄雕刻成剑的木头。 他嫌弃的呸了一声不耐烦的甩在边上。 村民们已经七嘴八舌的骂了起来:“你们这帮哪里来的鳖孙敢在我们这儿撒野?!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哪儿都是你们能来闹事的?!” 骂骂咧咧的里正跺了跺手里的拐杖上气不接下气的吼:“他们他们怎么知道来这儿挖东西?这里头的尸体说不定便是被他们给谋害了!” 本村民风淳朴从没听说过有谋财害命的事杀了人埋了尸现在看着风声过了还跑来挖东西这实在是太耸人听闻。 里正一面让那些身强力壮的村民拦着这帮人一面又指使了熟悉的村民去官府报信。 村子里离城里离得远哪怕是骑着驴去折腾下来只怕也要不少时间里正催促他们:“就去卫所!先告诉沈千户让沈千户带人来!” 沈家村是军屯整个村都是军户旁边的卫所自然也都沾亲带故的。 沈千户来了自然为他们作主。 庄家死死握着那个金镯子村民们到底是人多很快就把他们都给制住了二话不说把人给压到一边去。 里正这才走进几步看着那个坑跺了跺拐杖转过头指着那帮人咬牙:“你们照实说到底什么时候把这尸体埋在这儿的?!” 庄家已经懵了他如今仔细想都已经快想不出来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了直到这时候他才想到阮小九。 可阮小九这时候哪里还找得到人影? 村里乱糟糟的阮小九躲在附近的山头上一直等到快要中午才见了一队卫所的兵从村口遥遥的朝着大树底下过去。 他松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盯着那群人心中有些打鼓。 姑娘让他引一帮人过来挖那棵树然后要把事情闹大。 他照着姑娘的话做了把人给引来了如今也惊动了卫所的兵士只是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符合姑娘的要求算不算是把事情闹大了? 再说还有那一具大树底下的尸体到底是什么来路? 姑娘怎么知道那底下有那东西? 想到这里阮小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是知道苏邀的经历的自小也没来过这个地方怎么就能把标志说的那么准确连大树边上的一棵小枣树都说清楚? 这也太邪门了。 可这个念头在心里也不过就是一瞬的事他很快便晃了晃头暗骂自己多事。 姑娘做事总有姑娘的道理别的他不知道但是给了他一条路走的让他如今也算得上是个人的就是姑娘。 别的事他只当自己不知道。 大树底下越来越热闹沈千户也是村里出去的人自然对村里的人感情深厚一来先去见里正沈老爹。 沈老爹将情况大致跟他说了十分不解:“不知道他们一群外乡人怎么到这儿来的还挖出了尸体咱们村子里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命案可看那埋尸的情形怎么也不是咱们村子里的人更不是正常死的你可得好好查查!” 那棵树是他们沈家村里的老树了当年可被道长说过是镇风水的。 现在被人挖了底下还埋着尸体呢怎么不晦气? 沈老爹生气村民们也义愤填膺更兼多了一具尸体出来人人心里其实都有些慎得慌。 沈千户安静的听完了冷静的答应下来又很是耐心的安慰了沈老爹和村里人几句让他们放心这才带着士兵出去到了大树地下他一眼看见了被绑在了边上的那七八个人皱了皱眉头暂且先不管他们先去看坑里的尸体。 士兵们跟过来见都已经成了白骨便啧了一声:“这看起来可是有年头了啊!白骨化成这样最起码也得十来年吧?还有这一大堆东西啧啧是个富家千金啊!不过怎么死的这么惨?都没个人跟着死在了这样的地方。” 沈千户瞥了他一眼:“你挺有经验的?” 正文卷 四十六·镇南 士兵挠了挠头有些讪讪的:“这我当兵之前也是跟着去县衙里帮过忙的就是帮张师傅打打下手” 他嘴里的张师傅自然指的就是县衙里的仵作了。 沈千户嗯了一声点头让人小心的将白骨都给清理出来。 不久之后一具被拼好了的尸骨完整的摆在了泥地上边上还摆着几样璀璨的首饰。 边上的几个兵丁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天啊!这人” 这些东西就算是他们来看也知道是十分值钱的尤其是有一个蓝宝石的凤钗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他们说不上来那东西多珍贵但是就是一眼就知道这玩意儿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就连沈千户的目光也深邃了许多扫了一眼尸骨转过头看着那群如今已经瑟瑟发抖清醒过来的人坐在村里孩子搬过来的凳子上冷声问:“这里的人是你们杀的?” 真正见了当兵的这群人一个个的都缩起了脖子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摇头被沈千户身边的百夫长呵斥了一声便更是吓得都差点尿了裤子。 还是庄家定了定神笼住了袖子里的金镯子抖抖索索的把昨晚跟人打赌又跟着人来了这里的事情说了。 他是这群人里头带头的自然也就多了几分胆色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讨好看着沈千户:“大人我们真是就跟着来的看他跑了我们我们一时贪心这才来挖东西的真的不知道这尸体是怎么回事” 沈千户漠然哼了一声冷笑指着他们:“那领着你们来的人呢?” 庄家吞了口口水:“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神神叨叨的挖了一会儿就跑了” 花费了半个时辰沈千户审了一遍终于确定这帮人的确只是普通的流民而且他们是去年才逃窜到京城看着这尸体的年头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那如今这尸体到底是什么身份便成了最重要的问题。 大兴县衙的张推官已经接过了这个案子时常来村里转悠这天他忽而拍了一下脑门:“这些首饰看上去便十分不同寻常先看看从首饰上头能不能找到线索!” 若是一般的金银首饰人人都有自然是不能顶什么用但是这些首饰却不同看着便让人心神摇动。 有这样的东西的人身份自然也是不同寻常的。 肯定能有值得查探的地方。 沈千户自然无所谓。 张推官便兴冲冲的拿着那些首饰去京城了头一件事便是去京城最出名的那几家首饰店逛。 他去的时候阮小九就跟在后头挠了挠头十分谨慎的看着张推官进了钳宝阁便也压低了头跟着进去。 张推官上了楼过不多久钳宝阁的掌柜便被惊动了着急忙慌的上了楼去。 过不多时阮小九便看见掌柜的神色惊慌的从楼上下来张推官也神情凝重的下来了出了门。 阮小九更加一头雾水但是谨记着苏邀的吩咐还是没有动作等到张推官走了他才在殿里再留了一会儿而后出了钳宝阁直奔苏家。 苏邀正在和苏杏仪一道准备苏嵘赴任的行囊和跟去的人手。 阮小九等了一会儿苏杏仪才笑着对苏邀道:“这边也差不多了你若是有事便自去忙这里的事儿我来便是。” 苏邀点点头带着阮小九到了偏厅便问:“怎么样了?” “张推官拿着挖出来的那一堆首饰去钳宝阁了钳宝阁的掌柜好似有些不”阮小九实话实说:“张推官看起来也神情凝重的走了。” 他有些不解看着苏邀:“姑娘您” 忙这一出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他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了。 苏邀微笑垂头。 她当然有大用处了。 从查清楚了玄远的身份之外一直萦绕在她心里的疑惑便彻底清除了。 这帮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她要一个一个的揪出来亲手解决掉他们。 “去吩咐唐友龙若是有人找到他的铺子里问这些首饰的来历让他不要隐瞒说真话。”苏邀微笑着吩咐:“另外让唐友龙告诉张推官就在不久前还有人跟他的同行买了同一批首饰。” 阮小九就知道苏邀早就已经打算好了急忙答应了一声回家换了一身衣服便马不停蹄赶去见唐友龙。 唐友龙正在家里盘算账本苏邀让他去晋地他高兴的厉害雷云是个贪得无厌的在他手底下日子很不好过总要心惊胆战。 但是在苏邀手底下却不同了。 苏邀是精明但是却也十分的宽纵绝不会跟地主老才似地抠唆。 见了阮小九他殷勤的很:“姑娘有什么吩咐?” 阮小九如实把苏邀的话说了叮嘱他:“姑娘说让你圆滑一些。” 唐友龙心里咯噔了一声当时苏邀让他出手手里那些雷云露出来的那批首饰他就隐约觉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现在看来那本来就是苏邀埋好了的一枚棋只等着随时启用。 心里有些发怵但是明面上唐友龙却丝毫不敢含糊急忙答应:“是我知道了你让姑娘放心一定不会出错的。” 第二天唐友龙的典当铺里便真的等来了张推官。 张推官坐下不久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放在了桌上打开给店里的供奉看又仔细端详着他们的脸色问:“不知道二位可见过这等成色的东西?据说这些首饰是十分珍贵的” 早已经有所准备唐友龙变了脸色急忙拿起那枚蓝宝石的凤钗看着张推官问:“张大人这东西是从何处的来?这可不是寻常东西啊!” “这个您就不必管了。”张推官笑了笑:“总而言之请您给我个准话这玩意儿值钱不值钱?” “这当然值钱了!”唐友龙揣在手里急忙拿了边上的擦银布小心翼翼的擦拭了其中一根已经包浆的银簪啧了一声就道:“张大人自己来典当的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可是当年镇南王的东西啊!” 正文卷 四十七·追查 张推官的脸皮抖了抖目光立即变得锐利起来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点了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唐友龙也是一样心潮起伏半响不敢动弹在心里喊了一声好险。 苏姑娘可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了。 镇南王齐渊是国朝唯一以异姓封王的武将也十分的受太祖宠爱在废帝时期他的儿子因为给如今的元丰帝传递消息而被废帝砍了头齐家也受牵连齐渊身死镇南王府就被分崩离析。 据说后来救了皇后娘娘的这位如今的童夫人齐氏就是镇南王府的旁支。 那么苏姑娘非得把这具无名女尸往齐家后人身上引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冲着童夫人去的吗? 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面上他却什么都不敢表露陪着笑道:“张大人这东西不知道是从何处得来?这些东西的手艺如今许多都失传了就譬如这个蓝宝石凤钗这支钗子的扭丝工艺如今只怕是宫中的能工巧匠也未必能造的出来了。” 张推官面色有些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还有这样的来路! 镇南王?! 元丰帝登位后便已经恢复了镇南王的爵位并且因为镇南王府已经被灭族了还专门去搜罗了族谱找到了一个旁支的齐家的孩童过继给了嫡支重新给了镇南王的爵位只是他们都很安分低调在京城都已经快要想不起这号人物了。 可想不起不代表不存在。 事关镇南王府事情便不能草草了之张推官郑重的收起了这些东西看着唐友龙:“这事儿等我再问问你们便不要四处乱传了。” 唐友龙急忙答应:“是是是我们都明白的绝不敢到处胡说” 张推官收起东西出了门觉得太阳有些刺眼喉咙不知怎的也有些发紧。 等到回了县衙他先去见了吴县丞将这个案子跟他说了。 吴县丞也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沈家村竟然出了这样的案子忍不住咋舌:“可若是齐家的姑娘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又是谁埋葬了她?” 张推官摇头这件事太诡异了他也想不通。 可这事儿确实是得重视起来却是一定的吴县丞思来想去放下手里的事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一会儿道:“先去见知县大人然后再好好的查清楚这尸体到底是什么人。” 能有这样的东西怎么也不会是寻常旁支了。 吴县丞有些头痛带着张推官去找了知县。 知县付大人才刚见完了本县大户商议修桥的事儿听他们说了这件事立即便皱起眉头来。 这事儿出现在他的辖区怎么也得查清楚毕竟已经惊动了卫所那边了。 可是听见张推官说仵作说尸体怎么也得有十几年了他又忍不住觉得烦躁-----过了这么久了还怎么查? “你们有什么想法?”付大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向他们叹了口气就道:“现在只凭着首饰不能就确定她是齐家的人还得再找别的证据。若真是齐家人那这事儿是一定得上报朝廷给陛下知道的。” 吴县丞也附和:“可不是事关镇南王府绝不能出什么差错。张推官这件事还是得你多多费心先查清楚这尸体的身份” 说来说去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张推官被弄得头痛欲裂一宿没睡爬起来便又去了一趟沈家村。 挖出尸体的那个坑如今已经被衙差围起来了周边也派人看守不让靠近怕破坏了现场。 他绕着树转了一圈眉头紧皱忽而又在旁边不远处看见了一柄木剑。 好像是小孩儿的玩意儿他心中这样想着不大在意的走过去踢了一脚忽而又顿住了若有所思的再看了那木剑一眼上前几步捡起了木剑仔细端详。 这把桃木剑跟寻常的桃木剑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在剑身上半截有些发黑张推官仔细端详了一阵手在上面摩挲片刻眼睛一亮而后便循着摸到东西的地方看去擦拭了几下之后刻在了剑柄上的字终于显露出来。 “玄远”张推官缓缓念出刻在剑柄上的这个名字一时觉得这个名字说不出的熟悉。 听说了张推官来而赶过来的沈老爹恰好听见这话不由问他:“张大人怎么好端端提起玄远师傅?您是知道这树是玄远师傅亲自赐了名的吗?” 玄远师傅? 张推官转过了头看着他缓缓问:“什么玄远师傅?您认识这玄远师傅?” “这是自然了。”沈老爹笑了起来觉得张推官很有些奇怪:“您难不成不认识玄远道长?便是白鹤观的玄远道长啊!他可是出了名的高人呢!” 大树是玄远赐名也是玄远跟村民说这大树在这村里可以镇风水不能挪动损坏这尸体旁边偏偏还有刻有玄远名字的桃木剑。 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只怕也就是说书才有这么巧了。 张推官心中升起一个猜测拿着那柄桃木剑猛地转头问沈老爹:“老爹您见过这桃木剑吗?” 沈老爹有些诧异的盯着看了一会儿不大确定的点头:“好似是很熟悉可是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眼熟的很” 张推官缓缓牵了牵嘴角:“没事你慢慢的想沈老爹我还有些话想要问问您夫人跟村里的老人能不能请您安排一下?” 沈老爹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村里查这些东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虽然疑惑还是很痛快的便答应下来道:“这有什么难的?大人放心我这就安排下去那就请您去家里坐坐?我那老婆子这时候应当也是在家的您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去问就是了她是实在人知道的都会说的。” 张推官轻声道谢再看了一眼那棵大树和挖出来的那个深坑垂下眼帘站了片刻才转身进村里去了。 正文卷 四十八·身世 张推官在沈家村呆了七八天这几天当中他听见过的故事比前几年办案加起来的都要多也都要离奇。 比如说村里曾经来过一个十分年轻富贵的小姑娘年纪十六七岁左右身边还跟着仆从。 在这样普通的村子里那个姑娘富贵得叫人印象深刻。 足足过了快二十多年了沈大娘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小姑娘真是穿着一身的叫不出名字来的衣裳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呐” 张推官此时已经联想到了许多东西还是十分温和镇定的问:“那然后呢?然后又如何?” “那个小姑娘在村子里住下来了仿佛是在等什么人”沈大娘叹了一声气想到当年那个小姑娘还是有些记忆犹新的震撼:“她可讲究了租了我们村里大户的房子不叫别人进去每天也不出门只是她带来的那群人出门也十分讲究买菜卖鱼都要最新鲜的水也不喝咱们这里的水还要让人去玉泉山上挑回来她给银子。小姑娘挑剔是挑剔了些但是心肠却是好的正逢冬天那一年又是大旱村里许多人都吃不上饭她拿了好多银子出来不知道怎么的买来了许多粮食” 所以村民们才对她的印象这样深。 张推官嗯了一声:“那后来她就走了?” “走?”沈大娘慢慢的偏着头下意识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看着满盆的玉米粒发了一会儿怔才想起来摇摇头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反正姑娘忽然有一天就不见啦那座屋子也空了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张推官有些失望他想问的东西不是这些。 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沈大娘张推官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大娘这些都不重要你对这个姑娘就不知道更多的了么?” 沈大娘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絮絮叨叨的再说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张推官的意思有些茫然的抿了抿唇:“这再多的” “比如说这姑娘据你所说是在这儿住了几个月的这几个月里当真便一点儿来历都没透露出来?也从未有亲友来找过她么?”张推官紧紧盯着沈大娘有些焦灼的提醒:“您再想一想这很重要。” 沈大娘仔细的又想了一会儿才有些茫然的道:“怎么会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姓什么呢?我听见过玄远道长喊她齐姑娘的。” 玄远? 又是玄远! 张推官心中咯噔一声立即追问:“这个玄远道长他怎么跟这个姑娘也有关系么?” “自然是有的。”沈大娘继续拿了家伙开始收拾玉米一面就答张推官的话:“那个小姑娘在村子里住了许久等到玄远道长来过了不久之后小姑娘便走了。” 张推官握住了手里的桃木剑心中嗤了一声。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 不管是这桃木剑还是这尸体反正玄远道长是跟这件事逃脱不了关系了。 他理清了思绪总算是抓到了一点儿头绪便朝着沈大娘拱了拱手道谢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带着人回县衙去。 沈大娘看着他要走又出声喊住他有些迟疑的道:“张大人您问这么多是为什么啊?” “自然是因为那具尸体了。”张推官原本不想多说可是想到或许沈大娘还知道什么便又道:“说不定那具尸体就是您所说的那个富贵小姑娘的呢。” “啊!”沈大娘手里的东西都掉了惊得睁大眼睛看着他猛地摇头:“这可不能不会的不会的!” 张推官原本已经觉得那坑里的尸体八九不离十便是沈大娘嘴里的齐姑娘的但是见沈大娘这么紧张激动的样子不由又有些狐疑了他站住了脚问沈大娘:“您怎么知道不可能?怎么不会?” “玄远道长说那个小姑娘是找到亲人了回去过好日子了呀!”沈大娘有些激动她对那小姑娘还是很有感情的不由梗着脖子分辨:“后来我们村里还有人说看那小姑娘那富贵样子只怕是王公贵族家的姑娘也说不定齐姑娘从我们这儿消失没多久就听说有个姓齐的姑娘救了皇后娘娘被皇后娘娘带回宫中去养起来了说不得便是咱们这位齐姑娘呢?否则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齐姑娘呀?!” 这一句话让张推官猛地怔住随即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想起来了之前他去典当铺的时候老板便曾说过许次辅的儿媳妇便曾专门买过跟如今他手里这批首饰同一批的东西。 那么正如沈大娘他们这些村民们都会想到的事张推官如今也有一样的疑惑许阁老家里的那位儿媳妇齐氏跟这位齐氏有没有亲戚关系呢? 按照年纪来说其实那时候十六七岁倒也说得过去 张推官一念至此很快便带着东西回了县衙跟吴县丞商议了一番。 吴县丞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大胆有些目瞪口呆的呵斥道:“胡闹!不过就是都姓齐你就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又没别的凭证你这不是送上去叫人家奚落你一顿吗?” 张推官却有些不服气了他理智的分析给吴县丞听又提醒:“二十多年前您想想那时候不正是废帝最疯狂的那段时间吗?那段时间废帝眼看着已经要完了便更是变本加厉的残害忠良到处人心惶惶镇南王府遭难若是有女眷流落到小山村避难也不是说不过去。现在最主要的是还是查一查那个玄远道长另外就是我得去拜访拜访童夫人和许大奶奶了总得确定尸体的身份咱们才好查下去不是吗?” 吴县丞有些为难这事儿说起来容易但是事实上却牵扯繁多。 那个玄远听起来好像跟当年的齐姑娘牵扯颇深若是真的有些什么被这件事牵扯出来了那不管是童夫人还是许大奶奶只怕名声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正文卷 四十九·伤疤 主要是童夫人本身便经历传奇救了皇后娘娘之后便被带回宫中养育一度比公主还更风光些哪怕后来皇后娘娘死了之后她的地位受了些影响可到底人的名树的影儿有那段经历在到底被人忌惮几分。 何况还有许大奶奶那是许次辅的儿媳妇。 人人都知道最近孙阁老就是因为跟许次辅斗而连阁老的位子都没保住致仕回家了。 吴县丞可不想当孙阁老第二何况他也没那个本事惹了许次辅之后只怕是想要平安致仕都不能。 他咳嗽了一声婉转的提醒自己的这个过于耿直的下属:“若真不是齐家的姑娘那就更好了就按照寻常的命案查就是了。再说不是还有个线索吗?就去查玄远吧!” 玄远道长虽然出名但是那到底也只是个道长不是? 两者相比自然是玄远更好查一些。 张推官哪里不明白上峰的意思分明就是因为事涉许家跟童家想要临阵脱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他却不愿意 吴县丞本身便是个和稀泥的性子不管什么事都是能过且过不想得罪人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他不同。 他还年轻考了进士出来当官为的是以后能站上更高的位子而要站上更高的位子势必要做出一番成绩来。 如今便是机会。 因此虽然吴县丞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大堆张推官却心中自有打算。 出了县衙他便直奔许家。 他一个小小推官在许家自然不是什么人物听说他要见许大奶奶许家的门房鼻孔朝天半天都没个动静进去了半响才爱搭不理的出来斜眼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等着!我们大奶奶如今且忙着呢没空见你!” 可不是忙着么许慧仙之前定了亲事如今人家来了书信冯家的五老爷已经在路上了准备把聘礼给送过来。 这是大事齐氏自从齐云熙回了京城之后便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前阵子买了那批首饰之后更是天天做噩梦总是回想起从前的事。 李家的覆灭是压在她头顶的一座大山她到了如今只要想到身世都觉得头顶还悬着一把利剑时时刻刻都可能掉下来将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给刺得支离破碎。 女儿的亲事对她来说便是大喜事一桩好歹冲淡了她最近的紧张与恐怖。 许慧仙嘟着嘴看着自己的红宝石头面眨了眨眼睛:“娘我不要嫁这么早” “说的什么傻话?”齐氏抿着唇看女儿一眼虽然是在抱怨眼睛里却是带笑的轻轻揽了女儿在怀里她摸着女儿的头发轻声安慰:“孩子大了总是要成家立业的。冯家很好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她手边的嫁妆单子厚厚的一摞里头列的东西叫人眼花缭乱大到八仙过海的拔步床小到痰盂扫把瓷盆一应俱全。 连压箱底的衣裳都足足要分七八个檀木箱子装。 许慧仙扫了一眼有些咋舌:“娘这会不会太多了?” 当年堂姐们出嫁了不起也就是一万两银子顶天了其实公中给的也就是七八千两左右如今轮到她却光是账面上的银子便值三四万两了这样明显的区别族中不会有闲话吗? 她如今也知道些人情世故了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母亲。 齐氏不由得被她逗得笑起来:“真是傻孩子女孩儿出嫁出了公中的贴补自然还有母亲的陪嫁啊!我的陪嫁你跟你哥哥一人一半谁也说不了什么!” 许慧仙有些茫然隐约又有些自豪:“娘说起来您跟姑祖母是不是都很受先皇后娘娘喜爱呀?” 不然的话陪嫁怎么会这么丰厚? 她的娘亲也是系出名门才对。 齐氏的手顿了顿脸上瞬间闪过些闪躲之意夺过了女儿手里的嫁妆单子沉声呵斥道:“这跟你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相干?” “怎么不相干?”许慧仙抿唇不解的看着母亲:“姑祖母当年本来就救过了皇后娘娘呀!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我们该自豪才是我可还听说姑祖母本身便是镇南王旁支出来的呢” 齐氏面色巨变伸手打落了女儿的手恼怒道:“真是越说越过分了!这些事你提起来做什么?!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许慧仙忍不住诧异不已她看着母亲有些错愕:“娘” 齐氏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后悔勉强笑了笑:“不是什么好事当年你姑祖母跟我都是逃亡出去的后来虽然你姑祖母救了皇后娘娘被接去宫中教养却也总是被人诟病曾经流落在外过你又提起来做什么?” 许慧仙似懂非懂却知道这件事母亲的确是十分不喜欢拿出来说的便哦了一声:“那我不说了就是了。” 齐氏嗯了一声忽然意兴阑珊便干脆打发她:“好了说了这半天我也有些乏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等到晚间再过来。” 等到许慧仙走了她才怔怔的走到妆台前看着那只打造得十分精美的妆匣发了一会儿呆打开抽屉看着满满一抽屉的首饰垂下眼睛。 齐家? 她怎么会是齐家的人? 当年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元丰帝能够更放心的把姑母留在胡皇后身边罢了。 她姑母恨齐家人其实恨得咬牙切齿。 毕竟若不是齐家的人给元丰帝通风报信她的祖父也不会在战场上死在元丰帝手下死的那么狼狈。 想到当年的事齐氏闭了闭眼睛心神不定的关上了妆匣吩咐底下的婆子:“去叫门房备车我要去拜见姑姑。” 底下的人急忙答应看出她心情不好也不敢把之前门房来禀报说是张推官来了有事情要求见她的事情禀报上去。 齐氏忧心忡忡也没心思多管其余的事。 正文卷 五十章·闹事 张推官已经在许家站了整整一上午任由他怎么催促说尽了好话许家的门房还是十分的难说话问的急了便指着他皱眉:“真把我们大奶奶当成嫌犯了不成?真要摆衙门的款儿倒是拿出捉拿的公文来!拿出公函来呀!” 真是如同传说中一样嚣张! 想到孙文才被许渊博打伤反而孙阁老却丢了官的事儿张推官心中有些不忿面上却什么都不露转头走了。 门房在背后忍不住讥讽:“当了个小官儿便狂的没边了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当咱们这是他们那一亩三分地呢真是个没眼色的!” 空着手来一没帖子二没公函三连封包都没有这不是没眼色是什么? 张推官忍了忍冷笑了一声拂袖而去。 姓齐的也不只是许大奶奶这一个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去童家等便是了。 旁边的茶楼里阮小九端着一杯茶看着张推官铩羽而归急忙付了钱走出来看着张推官往东边去了想了想便绕了一圈回了苏家。 苏邀正在家里跟汪悦榕说话。 汪悦榕语气有些低沉:“听说十一公主受伤之后额头便留了伤疤已经许久不肯见外人了我二婶说贵妃娘娘为了此事着急的很” 十一公主十三岁正是爱美的年纪额头留了疤当然不可能开心的了。 她看了苏邀一眼低声道:“你进宫去小心些这件事到底是” 到底是因为苏邀而起只怕十一公主见了苏邀不会有好脸色。 苏邀也知道这个道理点点头表示知道。 汪悦榕又忍不住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坏既想要你倒霉又害了十一公主这样恶毒!偏偏又什么都没查到白白让她们在背后高兴了!” 她话音刚落燕草便进来说阮小九回来了。 苏邀便挑了挑眉唇角噙了一抹冷笑:“谁说会白白让她们在背后高兴?好戏如今就开锣了啊。” 汪悦榕正摆弄着苏邀书桌上的佛手闻言偏头不解的看她一眼:“你说什么?” 苏邀笑而不答让燕草去把阮小九就领到书房来。 不一时阮小九便进来见了汪悦榕也在急忙行礼问安。 苏邀摆摆手便问他:“办的怎么样了?” “都是按照姑娘的吩咐去办的。”阮小九急忙回答说了最近发生的事又道:“还有果然不出您所料张推官最先去的是许次辅府上只是许家的下人眼高于顶并没有让他进去反而还奚落了他一番他便转身走了。我看着他是朝童家的方向去了加上如今已经是中午他要出城赶去白鹤观只怕是来不及看样子的确是去童家无疑了。” “挺好的。”苏邀整理着自己的书柜拍了拍手转过身来:“那让你安排的人呢?都安排好了吗?” “也都安排好了。”阮小九答得飞快:“都是沈家村当年的老人小的谨记您的吩咐并没有透露身份只是跟沈大娘她们说了您吩咐的那番话” 汪悦榕都被弄得迷糊了全然不知道苏邀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一头雾水的拉着苏邀问她:“他在说什么?什么沈家村幺幺你在做什么呢?” “在为自己跟十一公主报仇啊!”苏邀理所当然的牵了牵嘴角面上在笑眼里却冰冷一片。 说起来还真是前世今生的仇恨呢。 上一世程礼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帮着程定安操持婚礼欢天喜地的迎继母进门。 那个继母不是别人正好就是齐云熙的孙女儿那时候已经是二嫁的了。 再嫁还能嫁入公府一时之间可是轰动整个京城。 她见过那个女人。 婚礼之前程定安特地带她来苏家让她识趣一些以后不要再缠着程家不放又暗示苏家把她送走。 现在想想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合着绕了这么一圈这些人之间都是紧密相连的。 那么是时候让这些人一点一点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个的出来露露脸了。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汪悦榕眨了眨眼睛觉得苏邀说的话越发的深奥起来。 另一边齐云熙正在跟白先生议事她有些暴躁情绪也不大好:“为何不行?难道还要让他活着到云南不成?!就在路上” 白先生皱着眉头不赞同的看着她:“你太着急了最近你们都太过心浮气躁宫中十一公主的事已经很引人注目若是再在中途动手岂不是太明显了?把皇帝惹怒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到时候东南那边也很难交代!” 齐云熙满脸不甘:“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龟缩着看他风光?!你可别忘了最近这两年我们一事无成!到时候照样也无法交差!”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十分的紧张不待白先生再说什么外头的门忽然被敲响田叔隔着门语气焦急的让他们出去看看:“夫人先生许大奶奶在门外被拦住了是大兴县衙的推官说是有什么事要问许大奶奶” 齐云熙顿时皱眉她对齐氏到底是在意的便哼了一声推开了桌子站起身来快步出了门:“怎么回事?” 齐氏被张推官缠的灰头土脸她当时想到从前的隐秘心中有些难受想要过来找姑姑说说话求个安心谁知道才到童家门口就被大兴县衙的推官带着几个衙差拦了轿子。 她养尊处优多年哪里还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正要让人打发张推官走谁知道张推官却不管不顾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嚷出来问她是不是镇南王齐家的旁支后人又问她当年是不是在沈家村住过。 这两个问题一问出来齐氏顿时魂飞魄丧整个人的血液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推官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怕什么来什么她才想到了当年的事竟然就遇上了。 正文卷 五十一·不堪 张推官初生牛犊不怕虎同时已经被许家的下人弄得十分恼怒对于哈皮不容易见到的许大奶奶声气自然便没有那么好见许大奶奶发怔他上前一步皱了皱眉拱手还特意加大了音量:“许大奶奶!您当初是不是在沈家村住过?并且认识玄远道长?!” 这话一出齐氏脸上血色尽失。 可她跟姑姑齐云熙的性子是两个极端齐云熙天不怕地不怕为人蛮横而无所顾忌她却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被从前的事吸破了胆。 张推官追着她问个不住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过了许久才苍白着脸要越过张推官进童家大门。 丫头婆子们此刻也全都纷纷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的上前阻拦簇拥着许大奶奶要进童家去。 张推官冷哼一声更加穷追不舍:“许大奶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罢?您到底是不是在沈家村住过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在下是大兴县衙推官负责处置一桩旧案有具无主尸体如今正要请您配合调查查明尸体身份也好还给人家一个公道您何故却万般推脱?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张推官的声音响亮如同是大年初一街头巷尾那恼人的鞭炮炸的齐氏的脑子嗡嗡作响她色厉内荏的回头呵斥了跟着的许管事:“你是死人吗?竟让我被人当成犯人一样当街质问!?” 许管事自然是一开始便出手了可奈何张推官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力气挣脱了他而且嘴巴还叫嚷个不停把周遭的邻舍都给喊动了。 再加上张推官身上又穿着官服在这里叫嚷更是引得不少人好奇驻足观看许管事被这么一呵斥也跟着恼怒起来下意识加大了力气猛地推了张推官一把。 张推官重重的跌倒在地愤怒不已的看向他们恼怒冷笑:“许大奶奶下官是朝廷命官您怎能纵容家奴如此无礼对朝廷命官行凶?!” 齐氏已经眼看着绕过了那群衙差充耳不闻的要上台阶张推官愈发气急爬起来要追却忽然被人猛地踹了一脚顿时当真摔倒在地一时之间腰腹部剧痛叫他忍不住蜷起了身子痛呼了一声。 众人还是头一次见人敢对官差动手许多百姓都忍不住惊讶的后退了一些面露惊恐。 许管事自己也诧异不已等到看见了动手的人又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急忙迎上前喊了一声大少爷。 许渊博脸色十分不好看张嘴便训斥他:“没用的东西!哪里来的狗都能朝着我母亲吠么?!” 跟孙文才打架之后他便一直被禁足在家中待到这几天才因为冯家来人而被放了出来心中早憋着一股子气。 他刚好在对面酒楼跟一群朋友见面听见这边吵嚷一眼便看见了母亲被人为难。 这些天的怒火顿时都堆积在一起发散了出来许渊博有些戾气:“把他们都给我赶走!”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许渊博的脾气越发的差这是家中上下人等都心知肚明的事许管事面色不大好看但是面上却还是急忙答应又压低声音劝解:“公子实在大兴县衙的推官虽说十分让人着恼可毕竟是朝廷命官正经官员不好过于” 许渊博面色阴沉的冷笑冷冷看了张推官一眼便扶着齐氏的手:“娘我扶您进去。” 齐氏面色惨白已经有些摇摇欲坠被儿子搀扶住也是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儿子的手。 许渊博搀扶着齐氏走出几步才上了两个台阶忽然便听见人大喊:“李姑娘!李姑娘!” 张推官顺着来人的方向看过去一眼看见了沈大娘挎着个竹篮身边跟着一个小姑娘正往自己这边走顿时便大喊了一声:“沈大娘!” 腰腹部还痛的厉害他脸色有些发白的被身边的衙差扶着站起来同样目光冷淡的看了许渊博一眼。 人人都传说是许次辅家中的子孙个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如今看来也的确如此。 可他辛苦考取功名是为了见官而不跪是为了能够堂堂正正立于这世上不是为了就这样卑躬屈膝受欺负的。 他冷着眉眼转身面色温和的对着沈大娘问:“沈大娘您这是在喊谁呢?” 那一边齐氏已经飞快的攥住了许渊博的手甚至都顾不得自己的指甲都已经因为太过用力而陷入了儿子的肉里连声催促他:“快走!快走!” 许渊博不明所以可是见母亲害怕成这个样子却还是下意识的应是温柔的安抚她:“好好好娘您别急咱们这就进去这就进去。” 齐氏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才刚张推官喊出沈家村来她的脑袋便已经一阵一阵的钝痛如今再被沈大娘这么一喊更是好似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又回到了当年那前路未知的时候那时候每一步都要走的心惊胆战每一天晚上入睡前都要担心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有追兵是不是就会死。 那是个不能回想的噩梦她曾经以为噩梦已经醒了可现在看来那阴影从来都如影随形。 她惊慌失措的上了台阶险些要摔倒。 幸亏许渊博眼疾手快的搀扶了她一把皱着眉头担心的唤她:“娘?” 张推官那边沈大娘已经指着齐氏对张推官道:“李家姑娘!那是李家姑娘!当年她就是跟齐姑娘在一块儿住过的李姑娘呀!您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去问李姑娘当年她们在一起可熟悉了后来齐姑娘不见了李姑娘也不见了的现在才知道是当了大官的夫人呀?” 张推官眯了眯眼睛。 怪不得反应这么大。 买入当年镇南王府的首饰又是当年的知情人还说跟尸体完全没关系? 分明不是没关系而是做贼心虚所以才不敢面对。 正文卷 五十二·颠倒 本来张推官便对如今的许家有些怨念刚才许渊博那一脚更是踹出了他的火气。他是立志要办实事的人别说如今还有这一层便是只为了查案也绝不会放过眼前这个线索。 如今实事摆在眼前了玄远的桃木剑出现在尸体旁边许大奶奶买了尸体主人的首饰而且还跟尸体主人同时消失。 要说这些人没关系真是打死他他也不信。 挑了挑眉张推官冷冷的大喝了一声:“许大奶奶1下官奉命请您回县衙去查实一宗凶杀案请您跟我走一趟!” 许管事厌烦的厉害眼前的这个年轻推官简直就是一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根本不懂得审时度势和看人眼色。 许渊博便更是勃然大怒这个不要命的二愣子就这么直愣愣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来叫许家简直颜面尽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许家的大奶奶是杀人了。 哪里有官家的夫人见官的? 真是欺人太甚! 他转身恶狠狠的盯着张推官冷冷道:“你找死!” 张推官毫不畏惧拨开身边的衙差越众向前不顾一切拦住了齐氏:“许大奶奶事关人命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若是当真不关您的事我们衙门自然也不会冤枉了您您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便忍不住狐疑的盯着许大奶奶:“何况” 齐氏慌乱不已颤抖着嘴唇想要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然便听见了齐云熙的呵斥声:“你们要做什么!?” 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齐氏看见了主心骨顿时委屈的喊了一声姑姑便朝着齐云熙狼狈的跑了过去。 这么多年了她其实早已经从被追杀的逃犯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贵夫人可是遇见危险的时候她跑起来还是跟当年没什么两样。 齐云熙的目光沉了沉一把攥住了齐氏的手以只有她们两个可以听见的音量训斥:“真是不成器的东西!你有什么好害怕的?给我沉住气!” 白先生在一边朝着齐氏安抚的笑了笑:“是啊姑奶奶沉住气还有什么难关没见过的?没事的。” 齐氏被说的有些羞赧可攥住齐云熙的手却攥的更紧了。 齐云熙恼怒不已朝着张推官看过去朗声问:“你要做什么?” 张推官也并不惧怕大声将自己的来意重新说了一遍而后不卑不亢的道:“因为死的人或许是镇南王府后人许大奶奶按理来说当与她是同宗既然同宗又有意购买了镇南王府的旧藏说明便有可能认识因此下官想要请大奶奶回去辨认辨认看看能否通过尸体身边的首饰辨认出尸体的身份。可大奶奶却不知道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齐云熙面不改色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么会?! 当年的事分明已经隐藏的那么好尸体都已经埋在了大树底下这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人再提起过怎么却又忽然跳出来人说是发现了尸体? 而且竟然还能根据首饰便查到那尸体的身份? 饶是老练精明如她一时也有些慌了手脚抿了抿唇冷声嗤笑:“简直荒谬!就因为我侄女儿买了一些首饰便认定她跟尸体有牵连还找上门来要她去辨认?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大兴县衙便是这么办事的?可有公函又可有什么凭证让你们拿人?!你们要反了天了不成?!” 张推官也知道自己是站不住脚的毕竟人家身份尊贵而且严格说起来并没有实际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就跟许大奶奶有关。 但是如今张推官却越发的肯定事情蹊跷了。 若真是没关系那许大奶奶的反应为何这样强烈? 何况沈大娘都认出了齐氏。 更离奇的是沈大娘却说齐氏是姓李的。 这不是更奇怪了么? 他不卑不吭的拱了拱手:“下官只是循例办案想要请大奶奶配合罢了大奶奶还请随我走一趟再说若尸体当真是齐家的人为他们张目岂不是也是一件大好事么?” 齐云熙厌烦不已立即便沉着脸下令赶人。 沈大娘犹自盯着躲在齐云熙边上的齐氏看个不住嘴里念念有词:“李姑娘那是李姑娘啊!” 周围人声嘈杂其实齐氏已经根本听不出沈大娘在说什么但是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沈大娘身上如今沈大娘一开口她很容易便捕捉到了沈大娘的口型。 她的面色更白也不知道齐云熙到底是怎么打发了张推官是怎么拉着自己进了童家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了的。 等到惊醒她捂着脸惊叫了一声。 齐云熙正没好气的瞪着她:“瞧你那点儿出息!竟然被吓成这样!你到底在怕什么!?”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事又做的隐秘便是有那些首饰又怎么样? 人都已经成了一副骷髅架了难道还能活过来指认不成? 只要一口咬定没有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就这么断案。 可齐氏却自己先撑不住了当真是没有半分用处! 齐云熙冷冷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头皮被什么牵扯着似地加重了语气训斥:“你怎么便不能学的聪明一些?!”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齐氏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呜咽捂着脸眼泪还是从指缝里透出来:“我不敢沈大娘认出我了当年我逃到沈家村沈大娘还曾收留过我后来我跟齐茹在一起她还几次三番来院子里浆洗东西送新鲜菜她肯定认得出我” 齐云熙听的邪火蹭蹭的往上冒一巴掌打在侄女儿的脸上:“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说?!” 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一直都不说! 齐氏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来她捂着脸敢怒不敢言过了许久才声若蚊蝇的哭:“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不会有什么事的” 正文卷 五十三·三方 不知道什么都是不知道。 齐云熙强忍不耐的看着她面上阴云密布。 最近桩桩件件的事情都不如意她心里已经十分烦躁偏偏自家人却又总是不断惹出事端她闭了闭眼睛才吸了口气沉声问:“那你知道什么?” 姑侄俩相依为命多年一看齐云熙这个语气齐氏便知道如今她是气急了咬了咬嘴唇苍白着脸摇头:“姑姑我真的不知道当年您把我带走之后我便生病了等我好了您都已经进宫去了我我以为当年的事绝不会再有人提了。再说这么多年” 她生活的环境跟沈家村的人天差地别说是中间有天堑也不为过她怎么能想到今年竟然会莫名就冒出尸体来? 总不能是齐茹显灵? 齐氏脑子里乱哄哄的想到这个念头抱着手打了个冷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齐云熙越是看她这样便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合着问了一圈还是全都白问了忍无可忍伸手重重在她额头上戳了戳恨铁不成钢的斥责:“你真是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不如!” 哪怕是许渊博呢遇事也比她有用多了。 白先生见她越是呵斥齐氏的脸色便越是苍白担心再闹出什么事来恰到好处的咳嗽了一声见她们姑侄都朝着自己看过来才微笑着拈着胡子道:“现在不是互相埋怨追究的时候出了事解决便是了。” 说得倒是简单。 齐云熙到底还是瞪了齐氏一眼才没好气的道:“说得轻松怎么解决?!” 原本能搪塞过去不当回事的可奈何齐氏自己不争气反应这么激烈张推官你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件事跟齐氏有关系? 白先生还是镇定的坐着理智而冷静的盯着齐氏问:“大奶奶当年见过您的除了那个神大娘可还有旁人?” 齐氏还没说话外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齐云熙有些头痛语气便不怎么好:“是谁?!” 外头田管事的语气便愈发的小心翼翼:“夫人先生是是许大爷来了。” 许崇是回了家之后才接到消息的听说这边出了事便急忙赶过来了一进门齐氏便泪眼模糊的奔进他怀里委屈得哭起来。 夫妻多年许崇自来对这个妻子一心一意身边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如今妻子这样惊恐许崇顿时又痛又怒火冒三丈揽住妻子的肩膀连声安抚。 齐云熙气愤之余见她们两个这样亲密无间又总算是觉得有了些许安慰。 不管怎么说李家唯一剩下的便是她跟侄女儿她总是希望侄女儿过的好的。 白先生的眼里也有了笑意他看着许崇轻声安慰齐氏的模样低声劝解齐云熙:“罢了其实这件事最关键的还是在于许家的态度。您看如今姑奶奶已经帮许家生下了儿女在许家站稳脚跟许大爷对姑奶奶的心意难道您还看不出来?有了这一点其他的便都不那么要紧了。” 齐云熙被他说的心情好了些干脆便对着白先生使了个眼色二人一道出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了许崇夫妻齐氏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揪着许崇的袖子满脸是泪:“大爷都是我连累了你都是我连累了你” 许崇知道妻子自来胆小受了这个惊吓就更是扛不住便耐心的叹了口气:“这也不关你的事谁知道那个二愣子如此莽撞遇上懂规矩的怎么也该要收敛几分他倒好不管不顾的撞上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齐氏心惊胆战:“可是若是公公知道了” 许顺可不如许崇这样满意她。 而且最近公公跟她姑姑之间好像也出了些问题摩擦不断。 许崇抿了抿唇握住了齐氏的手斩钉截铁的承诺:“不会的父亲也不会有话说。当年我娶你也是得到了父亲的允许你的身世又不是瞒着他他有什么理由反对?” 许顺等到晚间才知道了此事他才从内阁理事回来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便听说了这件事登时便恼怒的皱了皱眉。 刚扳倒了孙阁老把孙阁老排挤出了内阁狠狠地打了杨博一巴掌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不说眼下的富贵也是空中楼阁摇摇欲坠。 他可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当下便将已经回到府中的许崇跟许大奶奶都叫到了书房加上一道过来了的齐氏他淡淡的环顾了众人一圈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氏最怕许顺但是眼下这个时刻也不是能隐瞒的她低声把张推官找上门的事情说了又道:“因为他冷不丁的提起了沈家村的事情儿媳一时慌了” 许顺眉头紧皱。 齐云熙见状挑了挑眉便道:“次辅大人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如何解决这件事才是最要紧的。” 生气自然是已经最无谓的举动许顺沉着的哼了一声:“你们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怎么竟然还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 “难不成还能屠村不成?”齐云熙说完自己也怔了怔说起来若是放在当时齐氏要是把沈家村有人见过她跟齐茹的事情如实告知她还真有可能会想到屠村这个法子毕竟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哪怕是斩草除根也能推到双方交战头上去。 她烦躁的摇了摇头手指摩挲着自己腕间的一个白玉镯思量半响以后才说:“一定并不能让这件事泄露出去那个推官” 许崇见齐氏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急忙接了话头:“不能留!” 许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深恨这个儿子无用被一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这些年都被吃的死死的。 可事到如今还真就是许崇说的那样这个张推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着了。 正文卷 五十四·示威 可是张推官到底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齐氏只管躲在许崇身后不敢吭声提到这些事的时候她向来觉得无缘无故矮了别人一头。 齐云熙冷冷的开了口:“留自然是不能留的只是这事儿却得你们来做。” 她跟白先生早已经商量好了现在便说得十分的自然流畅:“次辅大人位高权重想要正大光明的解决这件事也不难吧?” 许顺一听就知道齐云熙的话外之意淡淡的嗯了一声才问:“那你呢沈家村那边今日他们已经认出了你侄女儿难不成你还想屠村不成?” “次辅大人真是说笑了。”齐云熙不顾许顺的嘲讽冷了脸撇过了头:“您不必担心了我自然有解决的法子。咱们各自处置好就是了。” 许顺还是有些不放心。 齐云熙这女人心狠手辣半点人味儿都没有若是不给她划个道道她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把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因此他虽然觉得烦躁却还是出声提醒齐云熙:“别把事情闹得太大最近杨博那边盯我盯得可很紧你可别把事情反而闹得更大。” 齐云熙有些阴阳怪气:“别说的我好似是个没脑子的似的你知道的事我自然也知道。” 大兴县衙里张推官才回了县衙便被付大人跟吴县丞叫到了签押房吴县丞有些气急败坏一扫平时的中庸对着张推官破口大骂:“你是不是疯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直接去许家拿人?!你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许大奶奶便是疑犯还是有县令大人的牌令文书?!我再三劝你让你慎重你怎么就是不听?!” 今天许崇亲自来了大兴县衙他们才知道这件事竟然已经闹得这么大。 大家的前程都只在次辅一念之间张推官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是牵连了他们俩。 张推官据理力争:“虽然不是疑犯可这件事也绝对跟许大奶奶脱不了关系何况沈大娘都已经认出来许大奶奶是当时陪在齐姑娘身边的她那时候都不姓齐” “什么乱七八糟的?!”付大人冷眼看他不耐烦的截住了话头:“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证据!?难不成一切都要凭着你的一张嘴巴!?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那是当朝次辅的儿媳妇不是街边的民妇你做事之前有没有动过脑子!?” 张推官还要再说付大人已经恼怒训斥:“够了!这件事你不要再管这个案子也不必你来审了你回家去休息一段时间罢!” 张推官自来是个青年才俊在大兴县衙期间很是办过几桩大事从前都是上峰的心头好什么时候被这样训斥过? 他张了张嘴十分不服却被付大人冷冷扫了一眼这才不情愿的住了嘴转身走了。 付大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当真是年轻人经不得事!” 吴县丞也气的不轻叹了口气回来劝他:“大人息怒年轻人不知事慢慢调教就是了只是这次沈家村发现尸骨的事儿” “便由你亲自来办吧。”付大人不胜其烦:“管她是什么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任何动静也不见有苦主仅凭着那些首饰便能证明是镇南王府的后人了?说她是偷了人家的首饰也不是说不过去啊!就那个二愣子把这当一件天大的事年轻人想要立功是能理解的可是过于立功心切却不是正途啊!” “年轻人么受到教训就知道了。”吴县丞不以为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跟付大人相视而笑。 许崇来过除了带来的丰厚的礼物带来的还有许家的人脉关系他们的前途。 就连原本只是打算混日子的吴县丞也陡然觉得前途光明起来便是为了前途也不能容许张推官再坏事了。 张推官虽然是个愣头青却不是当真没脑子自然知道付大人跟吴县丞的态度变化是因为什么。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许家分明有问题却反而这样肆无忌惮 人家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不肯服气想了一回更坚定了决心。想到沈大娘当时认定许大奶奶就是行李他满腹疑云想要回家去收拾收拾东西干脆去沈家村。 只是才到巷口就见小侄女儿在枣树底下哭张推官急忙上前拉住她:“阿秀怎么了这是?” 阿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六叔家里出事了爹爹受伤了爷爷带他去医馆了。” “什么?”张推官大惊但是阿秀年纪小问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一把抱起了她领着她往家里去了。 家中的院门都坏了一扇摇摇欲坠的晃着另一扇已经倒在了地上院子里更是一片狼藉张老爹的书架已经全都散了架散落在地上书本也全都落在泥地里晾衣架和晒东西的笸箩散的满地都是里头的山货也零碎的落在污水里头家中简直像是被土匪抢掠了一番。 张推官震惊不已见自家大嫂眼眶红红的从里头出来忙把小侄女儿放下冲到了她跟前:“大嫂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大哥和爹娘呢?” 张大嫂闻言便哭了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还有什么家啊?小叔你到底在衙门里是怎么断案的?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伙人说是你收了人家的好处乱办案子害死了人不管不顾的冲进家里一通乱打乱砸婆婆上去拦被他们推了一把跌在地上半响不能动弹还有你大哥被打的” 张大嫂蹲下身抱住女儿失声痛哭:“你大哥的手指都被人给斩断了两根人昏死过去现在被公公带去医馆了” 张推官简直不敢置信 他脑子里哄了一声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成这样。 什么办案不公? 谁不知道他最嫉恶如仇从来不肯徇私枉法? 这批人根本就是故意来闹事的罢了! 正文卷 五十五·出手 张大嫂搂着女儿哭的已经连头都开始痛起来没说几句院门外传来动静一群壮汉涌了进来。 这番动静又吓得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张大嫂往后缩了缩紧紧把阿秀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张推官怒不可遏张开双手拦住那帮来者不善的人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你们莫非是要去衙门走一趟?!” “哟!”一个壮汉斜睨着他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嗤笑了一声不屑的出言讥讽:“张推官真是当官当的久了难不成就都沾惹了官气儿自己便不用遵纪守法了?我们怎么了?什么叫强闯民宅?难不成张大人您自己忘了这宅子可不是你们的!” 张推官睁大眼睛。 壮汉已经抖搂出了一张地契:“喏看见了吗?!这地契是我们的如今这地契我们家主人要收回来建房了你们趁早搬走吧!” 这宅子的确不是他们的而是张家祖宅他们不过是张家的旁支当年张老爹从湖南那边回来族中的一个长辈看他们可怜让了块地出来给他们建房子住也算是有个容身之处。 从张推官考取了进士之后族人便亲口承诺这块地也送给了他们了。 可现在看来分明是准备出尔反尔的意思。 可如今这样子就算是想要去告官不用许家再做什么单看这地契他们都赢不了毕竟口头上的承诺根本不能当成证据族人既然会交出地契自然是已经反悔了。 张推官闭了闭眼睛看着身后痛哭的大嫂和侄女儿满怀屈辱的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简单。”来人倒也痛快的很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不怀好意的笑了:“张推官您是个聪明人啊要怎么做您自己心里有数就不用我们来教您了吧?” 张推官沉默半响才艰难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众人相视哄堂大笑领头的壮汉更是越说越是难听:“张推官知道就好您看看辛辛苦苦才考中的进士若是还没等到光宗耀祖倒是先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多不值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挤兑得张推官一声都不能出这才洋洋得意的走了。 张推官留在家里看着满目狼藉和痛哭的大嫂侄女一时说不出话。 好半响张大嫂才止住了眼泪转身沉默的去收拾东西。 张推官帮着把散了一地的东西收起来又去医馆接父亲和大哥。 到了医馆张老爹正在费力的雇牛车他原本还硬朗的身体仿佛一天之内就佝偻起来了正小心翼翼的陪着笑从内袋里往外掏铜钱说尽了好话等到终于雇到了牛车才颤巍巍的去医馆接了张家大哥回来。 张家大哥是做木匠的平时都是靠着这双手吃饭分明从前总是粗声粗气的一个汉子经过了这回的事却仿佛平白变了一个人似地苍白着脸垂头丧气的出来眉眼都罩上了一层阴霾。 张推官看的眼眶泛红忍不住喊了一声爹。 张老爹跟张家大哥一道朝着他看过来好半响张老爹才忙不迭的应了一声招呼他到了跟前欲言又止看了他半响才问他:“你没出什么事吧?” 分明是他给家里惹了大祸但是父亲却仍旧没有半点怪他的意思这让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忐忑不安的看着边上的张家大哥好半响才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大哥。 张老爹身体不好家中从他记事起就是大哥在支撑门户给人做木工养活家里大小哪怕等到后来大哥成了家也一直资助他银子让他读书。 这份恩情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偿还都还没来得及让家里沾他的光反倒是给家里招来了这样的滔天大祸。 张大哥只能苦笑语气倒还是尽力保持着平静:“罢了就是两根手指以后大不了跟着爹下地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张推官心里如同是被摧心摘肺他也是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强权当真如此可怕。 今天的这件事他不信跟许家没有关系。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哪怕他自己是衙门的推官可是这件事他根本无法给家里一个公道也无法给大哥和父亲出气。 先别说吴县丞跟付大人今天的态度哪怕是有他们的支持今天这事儿许家没有一个人出面的等到上了衙门他们照样可以找出无数的替死鬼来。 就像是沈家村那副无法见人的尸骨。 张大哥已经上了牛车费力的坐在车辕边上张老爹回过头来拉着小儿子欲言又止了半天轻声道:“老二啊你这性子是该要改一改了咱们家哪里经得住这样” 看着父亲苍老憔悴的面容和哥哥的沉默他有点难过也没有勇气跟他们一道回去看着牛车走远了仍旧还站在街上发呆。 站了也不知道多久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登时吓了一跳转过头见是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人不由皱了皱眉警惕的后退了一步:“你是?” 年轻人冲他和善的笑了笑:“张大人别急我们没有恶意是我家主子想要见见张大人您不瞒您说您如今遇见的困境我们都知道或许我们能帮得上您呢。” 张推官满腹狐疑可如今他自己心里也乱糟糟的没有头绪思虑再三之后还是下了决定:“那就请前头带路吧。” 不管是有人看准了他跟许家的矛盾想要利用他来做什么反正如今事情不会再更糟了。 许家手段如此狠毒毁了他哥哥的手让他连立锥之地都没有若是他不能报这个仇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回去面对家人? 更别提横竖他也已经前途尽毁其实根本已经没有什么可让人图谋的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他转过了念头潇洒的笑一笑。 正文卷 五十六·搭桥 狮子楼人声鼎沸门口的一座石狮子栩栩如生在往常张推官这样低阶家中又没什么势力的年轻官员是没什么机会来这非富即贵的地方的。 可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好好欣赏心不在焉的跟着那个年轻人上了二楼停在了右手边最里头的那一间包房前心中直到这时才升起些疑惑来。 阮小九却不给他多想的机会伸手敲响了门恭敬的朝着里头轻声禀报:“姑娘人带来了。” 姑娘?! 里头的竟然是个姑娘? 张推官有些发懵一时有些震惊可是又很快镇定下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如今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能够单独出来的姑娘必定身份非同一般他不敢掉以轻心紧张的进了门走了几步便立在屏风前面不敢再动眼睛也不敢四处乱看只是站定了低声喊了一声姑娘。 苏邀就挑了挑眉示意阮小九撤去屏风正色敛容的开了口回应:“张大人。” 张推官抬头看见她先忍不住怔了怔-----头一个反应便是这个姑娘也太漂亮了些可他随即便反应过来低下了头苦笑了一声:“姑娘见笑了姑娘既让人来请我想必是知道我如今的处境了的不好再称呼我什么大人了过不多久只怕是连官位也保不住了。” “是啊。”苏邀叹了一声气:“我也听说了张大人嫉恶如仇却牵连了家人真是令人唏嘘。” 提起这件事张推官的面色更难看随即就干脆开门见山的看着苏邀开了口:“姑娘既然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也不是寻常人不知道姑娘叫我来又有什么指教?” 楼下街道的人摩肩擦踵苏邀淡淡关上窗户轻轻笑了笑望住了张推官:“也没什么指教只是碰巧跟张推官有一样的处境所以也看不得许家如此嚣张罢了。张推官不知道有没有兴致报这一箭之仇呢?” 张推官满脸狐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少女:“如何报?” 对方可是次辅连孙阁老都被逼得退出了内阁就算是眼前这姑娘身份也应当非同寻常可又怎么能跟许次辅斗? 看出了张推官的疑惑苏邀也不想再卖关子垂下眼帘给他倒了杯茶:“张大人聪明机智想必应当知道孙阁老出事全是拜许家所赐吧?” 张推官立即便领会了苏邀的意思心中确定苏邀果然是来头不小可又有些沮丧:“话是这样说但是便是孙阁老对于我这等微末小官来说也是不可攀登的高峰如何能指望他老人家纡尊降贵过问我的事?” “不。”苏邀气定神闲微笑着看着张推官轻声道:“张大人只管放心他一定会帮您也一定会乐意插手这件事的。” 不知道怎么张推官莫名相信苏邀当真是有这样的能力他低头思索半响下定了决心朝苏邀拱手:“请姑娘教我。” 苏邀便满意的笑了。 过不多久阮小九轻车熟路的从背门送走了张推官才又重新上楼见苏邀也已经站起身正在窗边看张推官的背影才不解的问:“姑娘您这么费尽周折的安排这件事当真有用吗?” 但是那一具尸体都已经白骨化了只不过是一具白骨而已就算是验尸又能验出什么来? 哪怕现在是有张推官和沈大娘但是这证据也太薄弱了许家大可一推干净。 他怕自家姑娘这回是白费了这么一番力气。 苏邀却笑而不语。 不会没有用的对于政治家来说很多时候哪里需要确确实实的证据? 她就是要看看齐云熙的狐狸尾巴到底还能藏多久。 回到家已经是天即将擦黑了六戒在二门处等着这也是苏邀的吩咐让他在前院跟着坚叔他们一道住着也方便回话。 见了苏邀六戒不由自主的露出个笑容小跑着上前喊了县主轻声跟苏邀说:“姑娘都按照您说的把事情给办了许大奶奶那边已经知道了许大少爷在外面的事。邓继东那边我也已经安排好了许大奶奶过去的时候自然会抓个正着的。” “很好。”苏邀笑意加深:“那便更好了六戒你去再跑一趟告诉张推官这个消息他会直到该怎么办的。” 六戒已经从阮小九那儿知道张推官的事了听苏邀这么说二话不说便去办事。 苏邀这才闲下来。 沈妈妈早等着她许久了见她进门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的叹了一声气上前接过了她的斗篷有些发愁:“姑娘这一天天的往外跑个不停到底都是在忙些什么呢?” 现在不说汪悦榕即将嫁进来便是苏杏恬也即将订亲了反倒是苏邀到现在婚事还没有着落没个说法。 虽说苏邀自己能干但是这世上多的是那些没本事还嫌妻子太能干的男人。 沈妈妈真是替苏邀担心的厉害怕苏邀再这样下去就更要无人问津。 苏邀一眼看出她是在担心什么忍不住便微微摇了摇头:“妈妈担心什么呢?我不想嫁人的。” 沈妈妈睁大眼睛险些被她这话吓得惊叫好半响才结结巴巴的嗔怪:“姑娘真是说什么孩子气的话?这世上哪儿有女孩子不嫁人不成家的呢?除非那是要当姑子!” 她急忙打断苏邀:“您可别再说这些话了真真是若是叫亲家太太跟老太太听见只怕不知道要怎么发愁!” 她说着自己其实最愁的厉害。 苏邀这样要强又这么倔强偏偏还当真是有本事有手腕也不知道将来要配什么样的男人。 可如今不能顺着苏邀的话去说沈妈妈急忙叉开话题怕把苏邀不想嫁人的心思勾的更加厉害:“姑娘才刚老太太房里的余夏姑娘还来了呢说是咱们亲家太太来了问您什么时候回来让您过去一趟。” 苏邀已经换好了衣裳。 正文卷 五十七·宣泄 听说是贺太太来了苏邀便回头去了老太太的康平苑。 贺太太正跟苏老太太说话儿回头见了苏邀满脸都是笑意的朝苏邀招了招手:“来了这半天了叫人去你那儿却说你还没回来你朝哪儿去了?” “去外头办了些事。”苏邀给苏老太太行了礼挨着贺太太坐下见贺太太跟苏老太太正说得高兴便问贺太太她们在说什么。 “能说什么?自然是在商议你大哥的事儿了你祖母着急呢上回不是去白鹤观测了吉日么?如今都已经算好了连生辰八字什么的也都合过了两边都是没有妨碍的现在只要等着你大哥凯旋回来你祖母呀就只等着抱曾孙了!”贺太太揽着苏邀亲昵的替她整理了衣裳轻声道:“我今天过来还有一桩事就是木三小姐如今已经被册封了郡主她的那个侄子木荣也被重新封了世子朝廷已经下令讨伐现在那个木府土司了。” 木三小姐如今能够重新被册封郡主一来对于苏嵘和萧恒收服云南大有裨益二来也算是狠狠打了那个李小爵爷和明昌公主一巴掌。 贺太太原本年轻的时候便跟明昌公主关系淡淡可那时候两者算不上有什么冲突反倒是这些年也不知道明昌公主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每每见了她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并且屡次三番的还当众为难贬低苏邀跟苏邀过不去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无意跟明昌公主结仇或是做对但是被人欺负到了头上也没有卑躬屈膝的低头还送另一边脸给人家打的道理。 是以木三小姐翻身对她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 苏老太太也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说起来李家也是咎由自取。明昌公主当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是为了当年先太子跟太子妃的事儿耿耿于怀?” 以前的事长辈们都极少提起。 如今却也能逐渐当成寻常的家常一样谈起来不再谈虎色变。 苏邀心念一动想起眼前齐氏姑侄的事咳嗽了一声晃了晃贺太太的衣袖:“外祖母您知不知道齐云熙从前的事?” 从前提起这个名字贺太太总是皱眉根本不肯提起这个人。 连苏老太太都反应十分激烈。 趁着这个机会苏邀想要从贺太太和苏老太太这里多问一些当年的事。 贺太太的脸色果然立即就沉了下来提起齐云熙她满脸都是厌恶立即道:“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有什么值得提起的?!” 当年关系有多好现在贺太太对齐云熙便有多少厌恶根本恨不得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 苏邀也能理解贺太太的心情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很多事并不是逃避便有用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要脸对于很多人来说脸面和体面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比如说齐云熙她难道不知道贺太太对她的厌恶吗?但是她照样可以笑盈盈的过来跟贺太太套近乎。 说到底有时候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便不能太过坚持原则。 贺太太还是有些意难平但是她向来是最宠爱苏邀的苏邀既然开了口她咬了咬牙便还是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跟苏邀说起了当年的事。 “当时皇后娘娘都还未被封为皇后遭了刺杀是齐云熙不顾一切冲出来救了皇后娘娘。”贺太太说着有些不解这么多年一直困扰她的问题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分明都能舍命来救皇后娘娘为什么反倒是之后富贵了什么都有了反而却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不说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贺太太这些年向来不想再想起这件事就是因为前后的对比太过惨烈了她实在不明白人为什么能变得那么快。 苏老太太一直没出声的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叹气:“是啊当初为了皇后娘娘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刺客的剑差一点儿便刺中了她的心脏太医都说若是再有一点儿偏差那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胡皇后也从来没有对不起齐云熙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 可反而是这样的好了却还是出了事。 苏邀敏锐的问:“她后来做了什么?” 贺太太有些难堪的抿了抿唇。 这么久以来贺太太一直都不肯提起齐云熙当年到底做过什么事虽然说每次都说是因为不想提是因为厌恶。 但是在苏邀看来贺太太宅心仁厚好像还是在为齐云熙隐瞒什么。 她已经对齐云熙和齐氏的身世都有了怀疑但是却又还是缺一点儿线索这个机会怎么能放过? 顿了顿苏邀便催促:“外祖母祖母您二位便跟我说罢当年的事到底还有什么隐情?现如今许家对我们也咄咄逼人可许家还有一个姻亲是童家呢再加上之前谢家的事也有齐云熙在背后推波助澜保不定现在对我们出手的人里头就还有齐云熙既然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可忌讳又还有什么旧情值得给她留情呢?” 苏老太太看了一眼贺太太片刻便点了点头:“罢了你便跟幺幺说罢。幺幺说的是她自己都能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吗?” “她”贺太太沉重的吐了口气酝酿了一会儿才有些难堪的低下头:“皇后娘娘原本打算给她找一门亲事可是看来看去连国公家的公子她都看不上皇后娘娘便催问她到底有什么想法” 苏邀若有所思。 “她只说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了皇后娘娘闻言很是高兴承诺她只要她说出那人是谁便给他们指婚另外把她当成妹妹发嫁。”贺太太说到这里又是不解又是愤怒带着几分冷笑开口:“可是谁知道没过多久她就被宫女发现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了圣上的寝殿!” 满屋俱静。 苏老太太的脸色有些讽刺。 正文卷 五十八·把柄 之前贺太太言语之中其实有些透露过这件事里头有些隐秘但是苏邀从来没有想到过里头竟然还含着这样的秘密。 齐云熙是疯了吗?! 她因为救了皇后娘娘已经是前途光明当时胡皇后稳坐中宫之位跟元丰帝相敬如宾感情深厚。 她只要安安稳稳的呆下去富贵荣华都唾手可得。 可她竟然去勾引了元丰帝。 苏老太太的语气也沉下来:“出了这件事之后不久皇后娘娘便病了这件事便不不了了之皇后娘娘一直到死之前都不大搭理圣上了” 不管是对贺太太还是苏家来说这件事都是一切不幸的开端。 帝后起了矛盾并且不可调和到后来皇后娘娘更是含恨而逝。 先太子当时曾经去元丰帝那里求情却不知道说了什么惹怒了元丰帝从此父子之间也有了隔阂。 “简直不知道她到底是图什么。”贺太太当初有多喜欢这个被她戏称为小姨的人如今就有多憎恨她:“分明就可以正经的过日子为什么却非得走歪路?” 说完了这个贺太太心绪难平:“都是因为她皇后娘娘的病才越来越重” 苏邀忽然问她们:“祖母外祖母你们从来不曾怀疑过齐云熙的身世吗?” 身世?苏老他太跟贺太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茫然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两人面面相觑还是贺太太急着先开口问:“什么身世?不是说她是齐家的旁支啊!” 也正是因为如此元丰帝因为她既救了皇后有功又是镇南王府后人所以才很抬举她几乎把她当成公主一般放在宫中教养。 听到这里苏邀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她呵了一声心中最后的疑惑也瓦解了面无表情的说‘:“乱世之中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怎么才活下来的?又怎么能那么凑巧救下皇后娘娘?”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谎言一个圈套。 她记得上一世她快要死的时候听见木三小姐也就是当时的李嫂子传来萧恒那边的消息。 萧恒和五皇子给朝廷的檄书里头数落庄王的罪状其中一条便是勾结奸妃废帝李皇后之族人戕害先皇后先太子以及广平侯府陷害忠良。 这一世苏邀原本以为随着许多事的改变庄王应当也没有机会勾结所谓的奸妃族人。 可她越来越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便是庄王都只是这些人计划中的一个傀儡一个棋子。 既如此那么大可以设想的更加大胆一些。 苏邀看着震惊得说不出话的苏老太太跟贺太太面无表情的说了沈家村的事。 贺太太有些难以置信她意识到苏邀的意思之后几乎失态的问:“幺幺你会不会是想得太多了?要知道这可” 如果死在沈家村里的那具尸体才是齐家的姑娘那么那么现在的齐云熙跟齐氏她们是谁?! 苏邀的手指顿了顿紧跟着才把窗台上的水仙重新换了个方向挑眉淡淡的说:“是不是很快就会知道了。” 可她这么说贺太太却根本已经无法平静下来。 因为她惊恐的发现许多不能解释的事情若是再套上了苏邀所说的这个可能性便能说得通了。 比如说胡皇后都对齐云熙那么好齐云熙为什么却还是要舍近求远去走一条明显更加难走的路? 又比如说为什么不管是胡皇后还是先太子她们的死都没能让齐云熙露出什么悲痛。 她张了张嘴半响才低低的溢出一声喟叹:“天哪!” 贺太太心神不宁的回去了苏老太太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苏邀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忍不住问苏邀:“若是孙家不出手” “不会的。”苏邀知道祖母担心什么轻声说:“路都已经铺好了他们没有不走的道理。” 孙文才正在家中养伤因为伤的太重他这个年过的十分辛苦一直等到上元节后才能起床走动并且还因为是在大冷天受了伤而留下了病根风一吹他便头痛。 比伤势还要麻烦的是他的学业也因此受了影响先生布置的功课都落下了他最近脾气变得也十分暴躁好不容易因为今天天气还不错能够出门晒晒太阳他便见自家父亲急匆匆的往外头走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喊了一声父亲。 孙永宁原本正阴沉着脸往外走听见声音看过来见是他在晒太阳面色便缓了缓露出点笑意来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头问他:“身体好些了?” “好多了。”孙文才仰头看着父亲问他:“您要出门吗?” 自从辞官之后孙文才便陡然沉寂下来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的有记忆以来这大约也是孙文才过的最安静冷清的一个年了。 他一直觉得父亲丢官都是因为自己心中很是愧疚现在见父亲要出去还以为父亲是要去走动关系------之前他已经听底下的人说过说是孙永宁最近似乎都在谋求重新回朝复起。 他有些不安:“爹都是我不好” 孙永宁对儿子自来是宽容的尤其这件事本来便怪不着他便更是看不得他这么自责安慰的摇摇头:“这不干你的事放心吧没什么事儿父亲是有件事要去办你安心养伤吧若是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 他才不是为了复出便四处找关系只要许顺还在内阁说了算还有谁能给他作主?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得先把许家拉下来。 而现在他已经抓住了这个把柄。 他打发了儿子急匆匆的出门登轿直奔首辅杨博的官邸。 杨首辅今天正好休沐在家听见是他来了不由便调侃:“真是难得永宁你这个性子我只当你得在家窝着不出来了没料到这次竟这样想得开?” “元辅!”孙永宁面色激动:“我有事要跟您说事关许家!这次说不得便是咱们的机会来了!” 正文卷 五十九·埋伏 说起是许家的事杨博的神情便凝重了些有些关心的哦了一声示意他坐下:“怎么是听说了什么风声?” 孙永宁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能这么说那么事情应当就小不了杨博挑了挑眉他心中也对于许家最近的行为十分的腻歪许顺当真是越做越过分了。 孙永宁兴冲冲坐在他对面:“元辅您想必也知道齐家” 杨博自然知道作为当年被废帝宠爱倚重的首辅他可同样是跟镇南王一起打过交道的只是后来镇南王得罪废帝得罪的太狠了李皇后撺掇着废帝将镇南王的儿子五马分尸并且对镇南王府赶尽杀绝。 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李皇后的兄长带兵前往镇南王府围住镇南王府一夜之间将镇南王府灭门。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京城自上而下都对废帝失望透顶认为他的确昏庸无道已经不堪为明主纷纷开始找起了后路李皇后也自此被称为妖后。 他嗯了一声想到这件事便如同是想起当年那些血腥的场面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抬眼看着孙永宁问:“齐家如何?” 齐家这么多年都安分守己那个旁支过继来的嗣子老老实实的生怕别人想起他连个虚职都没有成天都窝在家里京城中大家谈起勋贵的时候都快忘了这个人物了。 “不我不是说如今的镇南王府而是说之前的镇南王”孙永宁倾向他快速的将事情原委说了见杨博抬眼看着自己便冲着杨博肯定的点了点头:“元辅是真的我可以保证。现如今那个查案的推官都快被许家整的家破人亡所以来求我” 杨博当机立断:“我要亲自见见他。” 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 孙永宁飞快的答应了一声急忙去安排下去当天晚上杨博便在崇德坊的杨二老太爷家里见到了张推官。 国朝首辅亲临张推官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真的跟那个姑娘所说的一样这样轻易便见到了孙阁老紧跟着又通过他牵线见到了首辅。 杨博微微一笑对于这个年轻后生的失态并不以为意轻轻咳嗽一声单刀直入的问:“说说吧怎么回事?怎么事情就跟齐家扯上了关系?” 张推官很快就从激动中回过神来他现在满心都是对许家的怨气加上已经到了这一步自然没有再回头的道理便干脆的将事情和盘托出末了就补充:“那副尸骨到底是谁如今已经成了疑案了可是绝对是有问题这一定不假。否则的话许家怎么会这样手段用尽的阻止我查下去?” 杨博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看着茶杯中升腾的雾气许久才又开了口:“你刚才说沈家村的那个沈大娘她见到了许大奶奶并且称呼许大奶奶为李姑娘?” 李跟齐相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怎么可能弄错? 而如果许大奶奶不是姓齐那么童泰的夫人齐云熙呢? 他眯了眯眼睛挑了挑眉看向孙永宁总算是明白孙永宁这么兴奋的原因了。 是啊如果真的证明齐氏姑侄的身份有异常那么许家也必定脱不了关系会遭遇重创。 隐瞒身份 齐云熙当初还是救了皇后娘娘并且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的她如果隐瞒身世那目的是什么? 光是想想这件事便能牵连不知道多少人! 孙永宁的判断是对的这件事的确是要紧至极一定不能就这么轻轻揭过! 杨博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思索了片刻便问张推官:“你之前还说有几句话一定得单独告诉我是什么话?” “沈大娘说她觉得许大奶奶十分眼熟因此想要去认一认许大奶奶因为当年沈大娘跟齐姑娘关系很好所以沈大娘想看看许大奶奶是否知道齐姑娘的下落。”张推官低着投这番话还是他去找孙阁老之前那位姑娘派人来告知他的他专门去找了一趟沈大娘却没找到心里也知道那个姑娘必定是对这件事十分了解并且这件事说不得便是这个姑娘所操纵的。 可那又如何? 那个姑娘并未损害什么法度她只是在帮着坏人露出马脚罢了。 有时候对待坏人你的手段只能比坏人的更加厉害否则下场就跟他一样。 杨博就明白过来了。 齐氏的身世只怕是当真有蹊跷之处。 孙永宁一直按捺着性子在听听到这里实在有些忍不住看着杨博低声催促:“元辅您快给拿个主意吧难不成真的就这么眼巴巴的等着?” 如果有机会谁会甘心一直当缩头乌龟呢? 没有办法的时候自然是只能万事都忍着但是有了机会再忍着那便是真的蠢了。 杨博立即看向孙永宁:“你去跟老高说一声让老高带着人去若是碰上了什么事儿他这个做刑部尚书的难道就不该管上一管?” 孙永宁喜出望外顿时激动的答应了二话不说便紧赶着去通知高平了反正地点之前张推官都已经说过了的。 剩下张推官站在杨首辅跟前有些坐立难安。 杨首辅喝了口茶看着他半响轻轻笑了笑:“不必如此紧张年轻人有热血讲义气是好事只是做官不是热血跟讲义气便能出头的。这个道理你过几年便会明白的。好了你别杵在这儿了这个案子既然是你开的头自然之后也不会少了你回去吧回去等消息。若是你说的话都是属实过不多久刑部那边便会借调你过去帮忙到时候只要你表现的好自然可以出头的。” 他从来不会让人白白的帮忙凡是在他这里出过力气的人都该得到相同代价的回报。 张推官至此终于相信之前那个姑娘所说的那番话都是真的了他郑重的回答了一声。 正文卷 六十章·认错 一连好几天许家的下人们进出都小心翼翼上头的主子们不高兴他们这些底下伺候的人的日子就跟着难过生怕一个不消息便触怒了主子招来祸患。尤其是许大奶奶跟前的下人日子过的就更是胆战心惊。 许大奶奶最近心情欠佳连冯家人来了都只能让她强颜欢笑一阵便罢了根本没能引起她的兴致来。 许慧仙为此还很是有些不高兴她见到了自己的未婚夫冯元庆了冯元庆长得长挑身材五官端正看上去十分的出挑可母亲却没有表露出什么喜爱这让她心中很是不满又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了便干脆跟母亲生起了闷气。 许大奶奶心烦不已。 她不是不爱女儿事实上她这一生如今若说还有什么可以指望的也就是这对儿女了又怎么会对儿女不好? 可她最近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先不说沈家村的事让她彻夜难安便是儿子也让她不省心。 齐嬷嬷推门进来见她靠在榻上发怔便放轻了步子走到她跟前:“大奶奶大少爷出门去了。” 许大奶奶抿了抿唇下巴绷得紧紧地向来温柔的人也忍不住低声的咒骂了一声:“这个不省心的小畜生!” 若是放在从前她是万万不会对自己儿子说出这样的难听的话可见最近她的心情是有多糟糕。 齐嬷嬷低垂了头却不能顺着她的话去骂许大少爷只好劝解:“您也不要太气恼了其实大少爷到底是年轻气盛这种事儿咱们也不是没听过只要他能迷途知返” “什么迷途知返!?”许大奶奶烦躁不已起身让齐嬷嬷更衣又忍不住带了几分恼怒:“他就没有脑子才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来!别的人胡混那都是成了亲之后可他呢?他现在是什么年纪?这种事若是被捅出去了他还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许渊博要成婚成婚的对象总得是差不多门第的但是差不多门第的人家哪里舍得把姑娘嫁给一个婚前便放浪形骸无所顾忌的公子哥? 更别提之前许渊博还就有打人的公案在。 她穿好了衣裳头痛万分的出了门上了马车心脏一直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地。 “到底是在哪儿?”她只好转移注意力去问齐嬷嬷:“问清楚了没有?别到时候扑个空!” 再好的脾气遇上关乎儿女前程的事情的时候也好不起来。 只要想想那个勾引了儿子不走正道的邓继东许大奶奶便忍不住心内喷火恨不得把那个浪荡子现在就给收拾了。 齐嬷嬷也知道她现在是心里生气急忙让她放心说一切都已经打听好了的。 马车骨碌碌的穿过了东四街到了一座古朴的院子跟前齐嬷嬷便搀扶着许大奶奶下马车一面跟她解释:“就在这儿这宅子还是咱们少爷的” 许渊博是家里的长孙老人哪里有不爱的?他刚一出生许顺便从公中拨出一座宅子里落在了他名下。 这些年宅子一直都是在许大奶奶手里只是家中产业这么多哪里能处处都照管的过来?再也想不到原来这个宅子都已经被许渊博用来养小倌儿了。 许大奶奶当真是气的发抖------这若是被言官抓住了把柄说许渊博是私置外室都说得过去了。 到时候别说是亲事了什么都完了。 许顺便要亲自打死这个孙子不可他这一辈子最厌恶的便是不着调的妖妖调调的行径。 “敲门!”许大奶奶忍着怒气吩咐齐嬷嬷声音都在颤抖打算着进去了一定要狠狠地扇那个脑子不清醒的儿子一个耳光。 齐嬷嬷应是对着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便急忙上前去敲了敲门。 里头却一时没有动静齐氏的嘴抿成一条直线心里愈发的烦躁亲自上前举起手来狠狠在门上拍了拍:“开门!” 可没等到开门她先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李姑娘!” 齐嬷嬷等人都诧异的皱起了眉循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只当她是在喊别人。 齐氏却身体绷得紧紧地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脸色煞白的朝着声音来处看过去一眼看见了沈大娘她眼前顿时一黑险些站不住摔倒在地还是扶着齐嬷嬷才勉强站稳了此刻也顾不得继续敲门了她仪态尽失的催促齐嬷嬷:“走!” 齐嬷嬷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忽然便这么气急败坏但是却也下意识的搀扶着齐氏要转身上马车。 沈大娘却喊的更加大声了挤开了几个妈妈不顾阻拦的要朝着齐氏奔过去:“李姑娘!李姑娘是我啊李姑娘!难道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沈家村的沈大娘我当初还给您送过菜呢您病了我还给您请过大夫您记得吗?!” 齐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细看过去简直跟从水井里被捞出来的女鬼也没什么区别白的跟鬼似地额头还不停在冒冷汗。 她根本不管不顾掀开马车的帘子就要走。 这时候之前久喊不开的门却吱呀一声响了里头探出许家下人旺儿的头来看了一眼是许大奶奶顿时吓得转身就跑。 大家一时都懵了阻拦沈大娘的几个下人便一时来不及反应被沈大娘拉住了齐氏的衣袖。 齐氏吓得更加厉害咬着唇大力的要甩开沈大娘。 沈大娘却不依不饶万分不解的问:“李姑娘您怎么装作不认识我!?我是想问问您齐姑娘呢?齐姑娘这么多年不见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您有没有她的消息啊?” 齐氏如同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一蹦三尺高厌恶的盯着沈大娘抖了抖嘴唇猛地伸手推了她一把:“滚开!你认错人了!” 正文卷 六十一·跳楼 齐氏自来温温柔柔对待下人连高声说话都难得跟菩萨也没什么两样家里下人们人人喜欢她外头的太太夫人们也莫不说她是个好性儿的可这一次她当真算得上是面目狰狞对着沈大娘她最后的一点理智也维持不住心里想到沈大娘便想到当年的事那是一场挣脱不得的噩梦她原本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这时候哪里还愿意再回去?当场便气的抖索着嘴唇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冲着齐嬷嬷喊:“还不快叫她滚开!?” 齐嬷嬷也没反应过来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主子为什么忽然这么大的反应。可是见齐氏喊的似乎心肝脾肺肾都要吐出来她哪里敢马虎忙不迭的答应一面又催促着底下的护卫快来护主。 沈大娘被猛地推搡着有些躲闪不及愈发的面上不解和生气:“李姑娘!知道您现如今是富贵人家的太太了可您也别忘了当初齐姑娘对您有多好?那时候您不能出门成天躲在我们村子里我们可没有谁薄待过您。” 越是说齐氏的脸就越是难看她顾不得儿子跟小倌儿的事也顾不得别的了脸皮就像是活生生的被扒拉下来一层慌乱的被簇拥着要回马车上去。 不行她自己不成她不能继续呆在这里让沈大娘喊出更多秘密。 回去得回去得回去找姑姑找许崇他们一定有法子他们一定会想到法子。 她一摸自己的脸摸到满脸的眼泪扯开了帘子急忙钻进了马车。 齐嬷嬷又是震惊又是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追车的沈大娘正准备跟着上车便听见大门吱呀一声的响了紧跟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里头探出头来看过风向的旺儿表情惊恐的跑了出来一路跑还一路喊:“齐妈妈齐妈妈!救命!”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齐嬷嬷头皮阵阵发麻眼皮也跳个不住看一眼齐氏见齐氏自顾自的在发怔心里也一时下定不了决心可也就是这么一犹豫后头旺儿的声音便变得凄厉起来:“齐妈妈少爷出事了!快救命!” 少爷出事了! 齐妈妈心中咯噔了一声抬头去看齐氏见齐氏也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便试探着看着她:“大奶奶大少爷不知出了什么事您看是不是回去看看?” 旺儿凄厉的声音着实是吓人齐氏两眼发直一时想到儿子可能出事一时又想到沈大娘的脸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拉扯她要把她一分两半。 就这么纠结的一会儿许管事也哼哧哼哧的跑上前来隔着车帘喊齐氏:“大奶奶大少爷那儿出事了大少爷怕是受了伤得请大夫去” 许管事毕竟是老成持重经过事的一眼看出齐氏现如今的心态不稳他倒是不觉得齐氏得留下来因此顿了一顿他便紧跟着说:“这事儿我们留下来处置大奶奶不必担心” 齐氏却有些坐不住了。 怕归怕儿子受了伤还是令她担心的。 她不安的搓着手艰难的忍住了不安:“不必了许管事你让人回去通知大爷送我回宅子去再让人快些去请大夫!” 许管事有些意外但是如今事情紧急他也没有迟疑急忙答应了下来转身把齐氏的马车护送回了宅子。 沈大娘还在边上喋喋不休:“怎么会认错呢?分明就是李姑娘啊!” 齐氏在马车里两只手攥在一起闭上眼睛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可是心中都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已经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掀开了帘子便见到穿着白衣肩膀处被染红了一大片的儿子正摇摇欲坠的站在宅子廊下。 果然是受了重伤! 齐氏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了急忙扶着齐嬷嬷的手跳下了马车朝着儿子的方向快走了几步:“渊博!” 许渊博充耳不闻仰着头还在喊:“你若是敢死早就已经死了还会等到如今?!你以为你吓得到老子我?!” 齐氏的眉心突的一跳顺着儿子的视线抬头正好看见一个身影从牌楼上一跃而下。 人几乎就是当着齐氏跟许渊博的面摔倒在地发出沉重的砰的一声响随即便抽搐了几下不见动静了。 齐氏目光僵直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发抖尖声喊了一声身体便朝着一边倒下。 幸亏齐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又急忙喊了一声大奶奶这才支撑着齐氏没有太过狼狈。 齐氏要疯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下意识便去看许渊博。 儿子受了重伤又对着跳牌坊的人喊出了那番话跟这人的死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众目睽睽之下儿子以后要怎么办?又怎么能够立足? 她脑子里像是有一团乱麻无论如何也理不清后退了一步惨白着脸去看许管事:“快快去通知我姑姑!” 她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不就是因为要阻止儿子犯错跟一个男人鬼混在一起?现在事情越闹越大儿子跟男人胡混的事儿怎么掩盖不住了许顺最是厌恶这样的事的若是被他知道了儿子没有好果子吃。 得先通知齐云熙跟许崇。 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克制不住的带上了哭腔。 许渊博也惊住了他站在之前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尸体犹自回不过神。 还是旺儿连滚带爬的到他跟前喊了一声少爷他才皱着眉头回过头来看着旺儿嘴唇蠕蠕想要开口却最终没说出一句话来。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东四街本来就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这个时候早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许管事头痛不已急忙安排人想要隔开人群又对齐氏道:“大奶奶您还是先躲开些出了人命待会儿衙门肯定是要来人的” 正文卷 六十二·误伤 齐氏到底是次辅府里的儿媳妇怎么能够去见官? 齐妈妈也急忙跟着劝齐氏:“先带着大少爷进宅子里去这里人多口杂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说出什么混帐话来。” 这才是最让人头痛的爱热闹是人的本性尤其还是这样的热闹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传扬出去。 齐氏被提醒了喊了一声许渊博见儿子不动心里又是愤恨又是生气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气的浑身发颤:“快跟我回去!你还没有闹够?!” 许渊博木呆呆的被齐氏攥着竟然也没反抗跟着齐氏走出一段被护卫们围在了中间上了台阶这才回过神回头想要往回走。 齐氏被他吓了一跳攥住了他往里头拖好不容易才拖着他进了府门二话不说便狠狠地甩了许渊博一个耳光。 跟着进来的下人们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没有看见恨不得自己瞎了。 许渊博终于回过神来见了母亲这副样子后知后觉的喊了一声娘。 齐氏的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头一阵阵发晕:“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了人命?!” 许渊博有些迟疑面色发白的摇摇欲坠抿着唇不肯吭声。 外头的动静越闹越大齐氏真的被儿子气的只差头顶冒烟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门又吱呀一声打开许崇神色匆匆的进来了。 看到了丈夫齐氏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主心骨眼泪汪汪的喊了一声大爷。 许崇快步走过来将她揽住温和的问她:“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齐氏摇了摇头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稍稍挪开了些能作主的来了她心里的压力便减轻了许多。 见妻子摇头许渊博转身重重的踹了许渊博一脚。 他这一脚用足了力气踹的极狠一脚踹在许渊博腰腹部把许渊博踹飞在地。 本来就有伤在身许崇这一脚将许渊博踹的直接晕死了过去。 旺儿吓得心惊胆战面无人色的跪在了地上。 齐氏也又惊又急的喊了一声:“大爷!” “不成器的东西!”许崇没好气他也不是不心疼儿子但是奈何这个儿子最近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劲儿的惹是生非先前孙文才那件事就已经够让人头痛了这才隔了多久偏偏又闹出这样的事。 他冷眼看着许渊博半响拉住了齐氏:“这个不孝子简直不成个东西!跳下来的那个可是正经的监生!人家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他这个混账当街逼死人命简直是气死我了!” 什么事只要是不摆在明面上那都好解决。 若是在私底下许愿币再弄死一两个这样的人那对于许家来说也不过就是张张嘴的事儿奈何是这事儿偏偏就闹的这么大外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这让人想要遮掩都难。 到时候哪怕是邓家的人接受和解那御史们也有的缠。 齐氏一时无言咬咬牙才勉强开口:“那也不能打死他” “真是不成器!”许渊博说是这么说到底没再动手转身问许管事:“人呢?都死了不成大夫请到哪儿去了?” 许管事急忙回话:“已经去催了想必是外面人多耽误了马上便来了。” 正说着留在外面的长随进来:“大爷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来人了说是说是要请咱们少爷回衙门去调查。” 闹市出了人命案官府的人来的自然是快。 许崇皱了皱眉头不等齐氏反应他看着旺儿:“邓继东是怎么死的?” 许管事见旺儿怔怔的呆若木鸡便咳嗽了一声忙催促提醒:“是不是他跟大少爷读书起了争执他竟然失手伤了大少爷所以一时害怕才会从高处跌下?” 现在只能抓住当时是邓继东自己调下来的这一点来说事了。 许崇咳嗽了一声见许管事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嗯了一声转过身去喊了自己的长随过来交代:“现在便去找到邓家的人不管用什么法子让他们说邓继东早有寻死之意!至于他们的关系绝不许提起!” 长随忙答应。 许崇又叫住他冷冷的叮嘱:“还有一件事现在到处都乱糟糟的若是有人被官差驱赶着急着走不小心人挤人出了一两条人命” 齐氏听见这里忙侧头去看许崇。 许崇吩咐完转身捏了捏齐氏的手:“这个老婆子口舌不断你放心这次便干脆借着这件事彻底了结了她。” 齐氏说不出话来她也的确是心脏都快被沈大娘给吓得停了沈大娘这几次见了她都盯着她喊李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得有心人注意这样的人姑姑跟丈夫考虑的都没错只有死了那才是能永远保住秘密的。 她没有吭声跟在丈夫身边陪着丈夫进去看儿子。 许愿币伤的其实也就是看上去严重可其实只是皮肉伤并不危及性命大夫一来便很快止住了血。 许崇没好气的看着他忍不住数落:“你可真是出息了!把人弄到自家宅子里来还能闹出人命!你的前途是不想要了不成?!” 被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许渊博恹恹的说不出反驳的话由着许崇数落。 不过也没等到许崇数落多久许管事去而复返如丧考妣的跑进来连门都顾不得敲便急着道:“大爷大奶奶不好了!才刚高大人带着人查案正巧路过这儿险些被咱们的人刺伤” 许崇面色巨变。 齐氏也立即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许崇反应过来马上呵斥:“怎么会这样?!” “这底下的人煽动了人趁乱想动手谁知道高大人跟那个婆子正好在一块儿人一乱就不知道怎么的”许管事也满嘴苦涩:“不知道怎么的便差点儿伤了高大人高大人现在已经把咱们的人抓起来了!” 正文卷 六十三·杀人 “废物!”许崇怒极伸手给了许管事一个耳光:“你们怎么办事的?!这样的错竟也能犯!” 高平是刑部尚书这还不算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他是偏向于杨博的被他抓住了把柄的话这件事怎么能善了?本身屁股就不干净! 许管事捂着脸陪着小心:“都是底下的人不会办事毛毛躁躁的大爷别生气” 怎么能不生气!?许崇伸手指了指他想要骂几句的又没码出来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去安抚惴惴不安的齐氏:“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出去看看。” 齐氏心里不安的厉害伸手拽住他欲言又止见他冲着自己温和的点头这才犹豫着放开了他的袖子:“那你谨慎些实在不成便跟父亲说” 虽然许顺很厌恶许渊博爱男人的行径但是若是事情牵扯太多也顾不得这些了。 许崇心情便更差了一些他没有跟妻子说最近许顺为了齐云熙改换身份的事情很是恼怒觉得齐云熙没有把首尾收拾干净给许家添了很多麻烦。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放开了她快步出门才到大门口就见高平正背对着自己他前面不远处几个一看便知道身手了得的护卫抓住了几个人是他派去对沈大娘动手的。 眉心跳了跳许崇堆出一脸的笑来喊了一声高大人。 高平转过头看见是许崇也跟着扯出了一抹笑意挑眉道:“原来是小阁老真是失敬失敬不知道小阁老有何见教?” 许崇看一眼他身后那些人咳嗽了一声上前:“高大人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我是听说门口闹的厉害这才出来瞧瞧高大人这是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高平脸色淡淡的指着面前已经被打的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轻描淡写的冷哼了一声:“不知哪里来的贼匪竟然敢趁乱杀人!”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听在许崇耳朵里却无异于是惊雷他强颜欢笑的摇头:“这这不会罢?大庭广众之下怎么会有如此事?” “是啊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有人敢当街杀人!还被我抓了个正着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些人竟然无法无天到了这个地步这是置我大周律法于何地又将官府置于何地!?顺天府是如何维持的京城治安?!”高平毫不留情字字如刀直戳人心肺而后他才转头看着许崇:“说起来我还想问问小阁老才刚这外头乱哄哄的都说是许家的下人来赶人不准人围观说是出了人命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崇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扯了一抹笑意应付:“哪有的事只不过是一场误会犬子邀同窗前来做客谁知那个小伙子中途跟犬子起了冲突不小心扎伤了犬子犬子还未曾表态他同窗反倒是先怕的爬上楼跳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真的太可惜了年轻人实在太不懂事这多大的事呢至于连命也不要了还是不经事。这事儿虽然是误会可人到底是在我们这儿出事的我也在想着该如何安抚他的父母亲眷。至于这外头的骚乱想必是下头的人见围观的人太多打扰了死者这才行事过激了一些” 高平哦了一声忽然挑眉冲他身后笑道:“说曹操曹操到顺天府的人也回来了。” 许崇转头去看便见顺天府的邱县丞领着人过来便也跟着转过身。 邱县丞很快便上来见礼。 高平先便开口直问:“出了人命你们来的这么晚?” “阁老误会了。”邱县丞急忙解释:“我们一接到了消息便立即赶过来了只是刚才聚集着看热闹的人太多所以我们只能先遣散一些人免得破坏了现场。” 许崇目光阴沉他已经隐约的觉得不好高平出现在这里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果然高平便冷哼了一声:“那你们查到了些什么?” “已经查明了死者的身份是国子监的监生邓继东也问明了周围的酒楼老板、食客他们都目击了邓继东是从这座宅子的牌楼下跳下来的”邱县丞指了指许家的宅子继续道:“当时在场的还有许家大少爷我们已经让人将尸体带回衙门去让仵作检验原本是正打算带许大少爷回去查问的谁知道中途却起了骚乱这才耽误了。” “骚乱便是这些人引起!”高平面无表情指了指身后沉声道:“当着你们的面引发骚乱趁势意图杀人你们看看你们是如何办事的!” 邱县丞当即被吓得险些厥过去一殿大学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指责顺天府办事不力隔天风闻奏事的那些御史就能把顺天府从上到下都给参个遍。 他急忙道:“都是下官的疏忽” “现在说这些废话还有什么用?”高平一挥手冷声呵斥:“当务之急是要查清这些人到底是因何故动手!” 许崇的脸色都已经不能只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他阴沉着脸环顾了一圈心里烦躁不堪忽而眼睛一亮-----不远处一群人正围着一个老妇人想到高平口口声声说是当街杀人他心中一动----若是真的把那个沈大娘杀了倒也是好事一桩。 解决了沈大娘那个祸患那么眼前的事怎么糊弄都行了。 想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高大人这些人到底是杀了谁?” “这些人要杀的是那个老大娘。”高平盯着许崇的脸见许崇朝着自己的手指看过去眼睛亮亮的便冷冷笑了一笑话锋一转又道:“只可惜奈何老天有眼正好他们要动手的时候本官正带人外出办案见这边起了骚乱便过来看看恰巧便碰见这批人要行凶所以被我们给阻止了那个大娘并没有性命之忧。” 并没有性命之忧! 许崇的耳朵里只听见了这句话。 正文卷 六十四·揭破 高平看着他的表情更加确定这件事是许崇指使。 许崇的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点他不担心这批人落在高平手里会招出什么来毕竟若是次辅底下一些卖命的人都没有那还怎么稳坐朝中第二人的交椅这么多年?他厌烦的是沈大娘还活着。 这个老婆子不死实在是个隐患。 此时邱县丞也咦了一声忍不住有些狐疑:“这些人当街杀人总要有所图谋?或是为财或是寻仇可是我看这个老妇穿着寻常看上去也普普通通怎么能招惹来这么多人” 一句话就点到了重点许崇阴着脸想要快些结束这个话题:“这谁说的准?说不准有些人虽然其貌不扬可却是做下了不少恶事所以才引来仇人寻仇呢。” 邱县丞被堵得有些不知如何反驳偷偷看一眼许崇觉得小阁老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嚣张。 衙门里的尸体现在还在躺着呢大小是个秀才即将下场考举人了的可不算是小事了也不能排除许渊博杀人的嫌疑可许崇却仍旧如此气定神闲当真是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便这样有恃无恐。 他心中有了数又很是腹诽许崇的态度便讪讪的笑了笑转过去跟高平拱了拱手:“阁老息怒这事儿的确发生在顺天府辖区内我们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叫您失望。” 高平冷哼了一声若有所指的道:“最好是如此” 话还没说完那边高平带来的人忽然大喊了一声:“阁老这位老太太醒了!” 许崇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面色更差。 邱县丞却急忙快步走过去见那个老妇人果然已经苏醒爬了起来便松了口气当着高平他们他的态度自然是十分和煦的亲自蹲下去问她:“大娘不知道您可认识这些人?又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 沈大娘的目光转了一圈扫过那些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人惊慌失措的摇了摇头脖子上还有被勒出的红痕:“我我不认识他们” 邱县丞很是疑惑现在这个老大娘醒了他一眼便看出来这的确是个寻常的老大娘那怎么会引来人动手杀人呢? 正不解他就见老妇人颤巍巍的站起来朝着许家的方向去他不由便问:“大娘您认识这宅子的主人?” 许崇顿时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邱县丞也不过就是见这老妇人一醒来便魔症似地要往许家走所以才平白问一句罢了没想到却招来了许崇这样激烈的反应不由眨了眨眼万分不解。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反应过度许崇忍耐着性子道:“说不定只是一个误会弄错了人也未可知在这里问这么多这里又不是衙门有什么事不如等到衙门去里去问。” 这些人还真把他这当成公堂了把他们都当成犯人似地? 回去审也审不出什么。 他只想快些把眼前这堆苍蝇给打发走。 邱县丞觉得这位小阁老的确不是一般的难相处一时面上有些下不来便拿眼睛去看边上的高阁老不知道髙阁老怎么说。 髙阁老和颜悦色的问沈大娘:“大娘您缘何一直盯着这座宅子瞧?” “我”沈大娘鼓足了勇气愁眉苦脸的抿着唇很是不解:“我想问问里头的夫人她不是姓李的吗怎么忽然又说姓齐了?她从前住在我们沈家村的时候我们可有好些人见过她的” 许崇勃然变色下意识便怒斥:“闭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忽然变脸大家都有些诧异。 邱县丞更是不解不明白许崇这是怎么回事。 沈大娘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了两步面色惊惶的看着许崇欲言又止。 高平便忍不住出声:“小阁老这是怎么了?不过是问几句罢了这去了衙门自然也还是要问的你怎么忽而这样生气?” 许崇心里不耐烦但是总不能说沈大娘一直扯着不放的人是自己的妻子那事情便更难以收场了他便随口扯道:“家中出事犬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多疑我一时情绪难以自控邱县丞还是先查清楚犬子同窗的事吧也好还犬子一个公道。” 这样说倒也说得过去邱县丞宗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点点头正要说话就见有个年轻人狂奔着跑过来不由站住了脚有些诧异的道:“怎么他也来了?” 许崇顺着他的话看过去随口问:“他是谁?” “哦是大兴县衙的张推官。”邱县丞也随口作答:“办案倒是一把好手。” 许崇右眼皮突突跳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张推官便是之前盯着沈家村的案子不放的那个小官他已经放出风声了按理来说他应该都已经知道厉害了怎么竟然还是阴魂不散?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张推官已经小跑着到了跟前看着沈大娘:“沈大娘您没事吧?!” 沈大娘急忙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是这位大人救了我” 高平便挑眉看着他:“你是何人?” “下官大兴县衙推官张固!”张固拱了拱手对高平解释:“这位大娘是沈家村的沈大娘下官之前在沈家村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正在彻查此案这位沈大娘便是证人因为那尸体边上出现了一些贵重的首饰下官怀疑尸体主人身份非同寻常因此走访村民这才请了沈大娘帮忙。前些天臣通过典当行得知这批首饰跟镇南王府的同属内造便想着去求助许大奶奶和童夫人谁知沈大娘恰好见到许大奶奶并且认出许大奶奶” 许崇早已经忍无可忍当即便怒瞪着这个不怕死的小官:“她都老眼昏花了她是什么人她说的话你也信!?你简直不知所谓!” 底下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让这姓张的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正文卷 六十五·态度(求月票) 许崇暴跳如雷这个姓张的他之前一直没有放在眼里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这种小官有什么特别被记住的必要所以他只是吩咐了底下的人整一整他让他懂些事。可他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大胆并且屡次三番的来坏他的事。 现在看来这个张固分明就是故意来跟他做对的。 他面色铁青满脸阴云密布的对着张固冷笑:“无凭无据的事情你也敢拿出来到阁老跟前说你算是什么东西?!滚下去!” 张固不动反而还不卑不亢的对着许崇振振有词:“小阁老下官并非无凭无据如今证人就在眼前其实只要您让您的夫人出来跟这位沈大娘对质一切便能一清二楚了尸体的身份便也能够确认” “荒谬!”许崇毫不留情的厌恶呵斥满脸不耐:“你算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这里发号施令?!一个疯妇的话便要我夫人出来说清楚那岂不是天下人指着我夫人说什么都得我夫人亲自反驳?!” 他看着高平和邱县丞忍了忍怒气扯了一个很是难看的笑出来:“高大人邱县丞您二位大可不必理会这等狂徒的胡言乱语我听说这世上专门有一等沽名钓誉的人生怕不能扬名最喜欢做一些博人眼球的事。我好歹是堂堂三品侍郎我的夫人也是三品的诰命哪里容得这样的人说要见就见说要审就审?” 邱县丞自然没有意见。 他也不是活腻味了许崇看着都要吃人了他怎么会跟许崇过不去便眼观鼻鼻观心咳嗽了一声去看高平的反应。 高平笑了一声四两拨千斤的笑了:“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他顿了顿便道:“小阁老说的也是自然不能仅凭着几个人的一面之词便要请尊夫人出来对质否则的话哪里还有了章法以下犯上1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没想到高平竟然会说出这番话许崇心里的戒备和怀疑顿时消融了几分面色缓和的点了点头:“正是这样的道理哪有仅凭着一个疯妇的话便要找人查问的这件事没的商量我夫人身份尊贵又不是市井那些妇人怎能被官差盘问?” 高平笑了笑转身对邱县丞道:“这人命案便归你管了本官这儿也得审一审这些泼皮。” 许崇的眼皮跳了跳抿着唇没有作声。 看高平这样子不像是对这件事知道很多追根究底的既然如此让他审他也审不出什么来至于邱县丞这边审邓继东的案子那就更不必说了收买了邓继东的家人苦主都没有了衙门还审什么?到时候定一个意外也就这么结案了。 邱县丞也不想多事既然髙阁老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是马上便照办的转过身去冲着许崇拱了拱手陪笑:“既然如此小阁老下官斗胆若是衙门里有什么进展到时候或许还要请贵公子来配合调查。” “这是自然。”许崇没有二话瞥一眼在边上的张固面带厌恶见髙阁老转身带着沈大娘和那群人走了他眼皮跳了跳见张固也跟着跑了便转身去瞪了一眼许管事恶狠狠的道:“你若是不处置了他你也不必活着了!” 许管事打了个激灵浑身都颤了颤手脚冰凉的应了是连滚带爬的跑了。 许崇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宅子里见齐氏正胆战心惊的候着便疲倦的出了口气:“打发走了。” 齐氏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憔悴的上前挽住了他的手问他:“那是不是要跟父亲说一声?”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其实跟许顺说一声的确是最稳妥的毕竟连高平都惊动了。 但是许崇对上妻子的眼神却又有些迟疑-----父亲本来就对妻子不满若是知道这次又惹出这样的祸端儿子还闹出逼死人命的事只怕到时候更迁怒于齐氏。 他很快便下了决定:“罢了这种小事不必惊动父亲了我便能处置得来。” 那些人是不敢出卖他的高平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只要再解决了张固那这件事也便不会再被提起。 齐氏也更加松懈得多了听见他这么说温柔的道:“大夫在里头替渊博诊治说是渊博没什么大碍只是要好好休养。” 提起这个许崇没什么好声气:“他也的确是该吃些教训了!总是跟长不大的孩子似地到处惹是生非” 正说着齐嬷嬷便急匆匆跑进来禀报:“大爷大奶奶姑太太来了!” 齐氏跟许崇对视了一眼忙让人快把齐云熙给请进来。 齐云熙的确来的十分快一进门便先看向齐氏冷着脸问:“怎么回事!?那个婆子怎么还来了?” 齐氏摇摇头听见齐云熙这话又猛然明白过来----姑姑的意思是对沈大娘出手了那沈大娘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许崇也同样狐疑:“您怎么这么问?难不成” 齐云熙面色十分难看:“我已经派人去沈家村了按理来说她不该出现在这里找你们的麻烦。” 许崇心里咯噔了一声:“那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萧恒坐在宝鼎楼的雅间里在欣赏完了一出好戏之后也笑眯眯的看着苏邀问她:“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中间隔着一张茶桌上头摆着的两套杯盏都是景德镇官窑所出的珍品玉白通透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苏邀纤长的手指在上面摩挲片刻端着茶喝了一口:“这还有什么好问的?一看便知道是你的杰作啊。” 杨博跟杨二老太爷答应跟宋家结盟一个条件便是萧恒得帮忙给许家一个教训或者说是让徐家栽跟头原本这件事苏邀准备自己来完成的毕竟她跟齐云熙之间隔着的是外祖母和祖母的两重血海深仇。 但是萧恒显然是想插一手。 正文卷 六十六·谜底 看了萧恒一眼苏邀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盏片刻后才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难不成六戒还要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你?” 她不是信不过萧恒相反不管是萧恒的能力还是萧恒的立场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丝毫问题她们本来就是盟友。 但是她很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计划。 更不喜欢自己被人窥视心里的想法不管这人是谁。 萧恒看了她一眼便笑了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可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你已经猜到了齐云熙她们的身世有问题了。” 他的眼睛明亮透彻像是天上的繁星也像水中的鹅卵石看着便干净澄澈苏邀心里刚刚筑起的防线略微松动她哦了一声:“那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并且安排人去把沈大娘给带到这里来找齐氏?” 这个计划是她一手策划的。 包括今天许渊博会跟邓继东起争执也在她的算计之中-----邓继东的确是靠着许渊博获得银钱和前途但是秋闱在即国子监的课业越发的重而且学正等人对这些东西查的也越发的紧她只是稍微让人透露了些风声给邓继东邓继东便想着要跟许渊博一刀两断。 可是偏偏许渊博这个人性情乖戾占有欲极强。 从来只有他玩腻了人之后甩在一边不要的还没有主动要从他身边逃走的。 他哪里肯? 情绪激动之下争执自然有最近经过苏邀的安排这两人矛盾重重日益不和今天许渊博更是强行从邓继东家里把邓继东给绑来的丝毫没顾邓继东那个古板的爷爷也在家中。 邓继东的确是可以为了银子做很多事可邓继东孝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两人的争吵一发不可收拾激动之下邓继东拿了匕首伤了许渊博。 许渊博怎么忍得住?当场便威胁了邓继东要让他前途尽毁无法参与这一次的秋闱。 重重矛盾之下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可她也不过就是想让高平介入这件事然后顺理成章的揭开沈家村尸体的案子。 萧恒把沈大娘弄来是点睛之笔但是 “我是查十一公主的事情查到了齐云熙身上的正好陈东发现她派了人要纵火烧沈大娘的屋子。”萧恒见她的杯子空了很自然的提壶为她再倒了一杯茶低声道:“就是这样然后我便得知了沈家村发生的事只要是能给齐云熙添堵的事儿我都很乐意做也很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才会跟过来看看热闹。” 苏邀就有些惭愧她还以为是萧恒特意放了六戒在她身边不管她有什么事六戒都要禀报给萧恒。 萧恒含笑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之前面容冷肃或许她自己都没发觉才刚她像极了一只防备的刺猬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此时又眼里含着歉意像是一只扑了主人心爱的瓶子的小猫圆圆的眼睛里可怜兮兮的。 让人无法真正的生出怒气来。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苏邀:“不然你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苏邀有些难以回答她咳嗽了一声垂下眼帘不敢正视萧恒的眼睛心里有些懊恼又有些愧疚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我还以为你是通过六戒知道了我的事所以” 所以为了博得跟杨家结盟的主动权这才刻意插手的。 其实这本身也没什么错但是若真是这样的话苏邀心里当真是很不舒服。 她局促得耳朵都有些泛红直觉自己真是警惕心强的有些过头了以至于看谁都是坏人连萧恒竟然也疑心起来。 小姑娘脸红红的眼神左右闪躲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萧恒不再逗弄她清了清嗓子说回了正事:“不过话说回来我是不是恰好帮了你的忙?” 说起正事来苏邀松了口气急忙嗯了一声把沈家村的事情和张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萧恒听。 她又直言不讳的道:“从聚海庄的事情开始我便觉得事情不对尤其是齐云熙她跟汾阳王妃搅合在一起本身便已经很值得人怀疑了。我又问了我外祖母和祖母当年齐云熙的事越发觉得她的身世和来历恐怕也不那么简单” 她略去了自己其实也综合了上一世的某些因素的事回到了正题:“结果齐家姑侄的身世当真打有玄机----沈大娘口口声声称她不是姓齐而是姓李” 萧恒马上就领悟了苏邀的意思:“那么若她当真是姓李死的那一个” 那么眼前的齐氏不是齐氏而是李氏。 而她既然都是姓李的不必说齐云熙自然也不姓齐了。 都不姓齐那现在沈家村树底下埋藏的那具尸体就是真正的齐氏。 齐氏早已经死了。 现在的问题都不在于齐氏是不是真的被谋杀的了。 而在于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冒充人家的姓氏?自称是姓齐? 齐云熙当初救皇后又当真是凑巧吗? 凑巧她救了皇后又是镇南王的旁支让元丰帝跟胡皇后不把她带进宫去都说不过去。 萧恒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眉眼之间很是笃定:“是啊太巧了许阁老一直都对我父亲的态度淡淡成国公府和汾阳王府这两年一直在针对我还有齐云熙她当初救了皇后娘娘但是如你外祖母所说却又试图勾引圣上” 这么一想最不可能的猜测也可能是真的。 齐云熙她们的身世本身就是有问题她们是苦心孤诣的接近胡皇后。 齐云熙跟许家必定是存在着某种交易两方达成了利益同盟。 “李氏”萧恒跟苏邀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开了口:“废帝李后!” 废帝的李皇后当年权倾天下的李家! 除了他们还有哪个李家需要掩藏身份杀人灭口同时盗取别人的身份?! 正文卷 六十七·补救 齐云熙进房里去看了许渊博的伤势。 短短一时间里受了两次伤许渊博的身体情形并不是特别好虽然大夫已经说是没有大碍但是他的面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上去血色尽失有些可怕齐云熙满腔的怒火便在这时候消融了-----罢了她在心里说再怎么混账不懂事怎么惹人厌恶光一点便足以抵消这一切了他身体里流着李氏家族的血。 李氏一族被灭成年男丁尽数处死未成年的那些也都被那些急着要去给当时的元丰帝讨好卖乖的武将给杀光了李家说到底剩下的也就是她跟齐氏这一点血脉她跟齐氏所生的子女也就这有数的几个每一个都很珍贵。 至少每一个都比苏邀那个卑贱丫头要珍贵的多了。 她不再训斥许渊博看了看他柔声叮嘱他好好休息才放下了帐子转身出来阴沉的盯着许崇:“你是怎么当的父亲!?” 许崇自己的心情也很是糟糕见她总是对自己疾言厉色耐心也有些告罄冷冷的挑了挑眉:“当初不是你说一切都处置好了现在这些祸根也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冲我发什么脾气?难不成还是我的错?” 他是尊重妻子不假但是也不代表他得跟齐云熙弯腰当奴才。 齐云熙一时气恼还是白先生见情况不对急忙出声咳嗽使眼色让她不要太过激动等到她们两方都总算是平复了情绪白先生才说:“现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埋怨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说来说去都在说车轱辘话许崇忍耐了片刻才说:“没事去杀那个老婆子的都是靠得住的他们不敢出卖我。” 齐云熙却右眼皮忽然跳了跳转身猛地问白先生:“之前我叮嘱你让你派人去对那个婆子动手你们没办?” 否则的话那个老婆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先生的面色也微微变了他有些色变的道:“不我已经派了丁成他们去办了!” 丁成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向来办事算是牢靠的。 可沈大娘却还是好端端的在大门口拉着齐氏又说了一番那样的话 齐云熙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立即对白先生道:“快” 齐氏最后进来手里还捧着熬给儿子的药见他们所有人都一副苦大仇深的凝重模样不由得怔了怔紧跟着才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人有功夫回答他许崇也是马上便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催促白先生:“不会是那边出乱子了吧?那个姓丁的可靠不可靠?不会扯出我们来吧?” 白先生眉头紧皱还来不及思索齐嬷嬷又跑进来了这一次她的表情比之前几次还要严肃得多一进来都顾不得齐云熙还在边上心惊胆战的道:“大爷出事了顺天府来了人说是抓住了咱们家的下人威胁邓家的人是意图要仗势欺人毁灭证据对人证不利要请您跟大少爷都去一趟顺天府。” 什么?! 许崇后背隐约作痛十分恼怒之下忍不住一脚踢翻了香炉但是谁知那香炉又重的很弄得他反倒是自己的脚被踢得痛的要命忍不住更加恼怒了。 到了这个时候齐云熙跟白先生都知道这件事不简单怕是上了人家的当了。 哪怕是今天许渊博这事儿只怕都是被人算计的。 但是背后的人能够这么精准的知道许渊博的动向知道许渊博的秘密而且加以利用还能传话到齐氏那里引得齐氏来这里又恰到好处的安排好这一切 不说别的怀疑他们的身世是肯定的了。 沈大娘一再纠缠不放其实本身就是一种试探。 齐云熙坐立难安她的手指甲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掌心见许崇还在呆呆的发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埋怨:“你还在呆着做什么?难不成你堂堂正三品侍郎连这点子事都想不到法子应对?!” “你说的倒是简单!”许崇同样是烦躁的厉害觉得齐云熙说话太过咄咄逼人不留情面厌烦的甩袖:“分明是被人算计进圈套了我怎么应对都可能是跳圈套” 外头催促的越发的急短短时间便连着让下人来传了好几次话许崇又是烦躁又是不安但是却也没有法子只好把自己之前想的应付的那番话又跟齐云熙他们说了一遍 :“虽然说是抓主了下人威胁邓家我也可以一口咬定是下人自作主张如你所说我好歹是正三品的侍郎他们不能怎么样我趁着这段时间你们快些想想法子才行去通知我父亲也可!” 齐云熙也知道如今这样的形势也只能如此便沉着脸点了点头。 齐氏吓得泪眼汪汪的去拉许崇。 许崇耐着性子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自己掀了帐子进了里头去看着许渊博看了半响他才厉声问:“看到你自己给家里惹了多大的麻烦了吗!?这么大的人了你办事能不能动点脑子?现在全家都跟着你遭殃!你待会儿到了衙门给我小心些说话现在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给我一口咬定他是先刺伤了你又自己畏罪自尽的听见没有!?” 许渊博不是很怕父亲但是他向来也是知道好歹的听见许崇的话白着脸点了点头。 许崇一脸晦气的瞪了他一眼让两个人过来搀扶了他出去。 齐氏吓得三魂去了七魄等到许崇他们前脚走她后脚就拉了齐云熙的袖子:“姑姑不能让他们出事!不能让他们出事! 齐云熙被她吓了一跳见她这样激动本来便不好的心情更加恶劣猛地拂开了她呵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半点事都担不了你给我闭嘴!” 甩开了齐氏齐云熙才转头让白先生快走:“先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卷 六十八·入套 白先生有些怜悯的看齐氏一眼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跟着齐云熙急忙走了轿子才落地他都还没来得及把事情问问清楚田伯就疾步上前来凝重的看着他们:“您二位一走便有人回来报信说是昨天晚上丁成带着一帮人在沈家村纵火烧毁房屋三座险些烧死人命已经被恰好回村的沈千户给捉住了送官了!” 齐云熙就闭了闭眼睛。 果然! 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此听见了这个消息齐云熙反而没有太大的反应了她跟白先生对视了一眼回了书房。 “眼下是半点侥幸都不必有了的确是有人盯上了我们并且在一步步试探我们逼我们入瓮。”白先生很快就把思路给理清楚了见齐云熙紧闭着眼睛靠在圈椅里他低声继续分析:“如果我猜的没错应当是宋家的人。” “何以见得?”齐云熙之前一直没吭声听见白先生这么说才睁开眼睛目光敏锐的盯着他:“为什么不是别的人?” “我思来想去唯有宋家最可能因为说到底宋澈那个老狐狸难道真的不知道萧恒的身世?他能养大萧恒便知道他是老谋深算了。”白先生的心情同样很沉重:“我们还是最近做的太明显了若是我猜的没错应当是在宫中的时候我们帮了汾阳王妃做成了十一公主的事引起了萧恒的注意。我早说过萧恒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齐云熙不耐烦:“现在别跟我说这些狗屁倒灶的话!”、 从小就是贵女后来也是养在皇后跟前其实齐云熙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但是中间那段岁月到底是同样留给她很多东西比如说这些骂人的粗俗话。 白先生垂下眼睛:“为今之计围魏救赵。” “说清楚。” 白先生很是耐心:“对我们起了疑心的不是萧恒便是苏家但他们有别的证据吗?若是有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通过一具尸体来反复试探说到底他们是希望我们自己乱起来乱了才容易露出破绽。那么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齐云熙深吸了一口气。 白先生知道她是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了便轻声提点:“现在京城还有什么事比苏嵘跟萧恒要去云南督军更为重要的呢?” “去办!”齐云熙拍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绝不能让他们继续查下去!” 白先生嗯了一声。 许崇那边也烦躁的很他带着还需要人搀扶的儿子进了顺天府顺天府知府倒是笑意盈盈的但是奈何他做不了主------因为一进大堂许崇便看见了髙阁老正端坐上首。 他心里咯噔了一声。 高平微微笑着见许崇满脸愕然便慢悠悠的开了口:“小阁老看起来十分惊愕?” 许崇心里觉得不好但是面上自然不能露怯便勉强笑了笑:“是啊这么小小的案子竟然还要惊动您老人家亲自来审?我倒是十分不解。” “怎么会是小案子呢?”高平不紧不慢的对着许崇叹了一声气:“小阁老您可能是误会了这一趟请您来不是为了令公子杀人的事而是您纵奴行凶谋杀人命的案子。” 许崇的脸色立即便变了他语气不善的冷笑了一声:“真是可笑我竟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买凶杀人髙阁老说话可要小心您德高望重岂能红口白牙便给人定罪?” 高平拍了拍手。 顺天府知府便苦笑着对外头喊了一声:“张固!” 又是那个惹人厌恶的小官!许崇面色更加难看眼睁睁的看着张固跑了进来顿时语气恶劣的问:“髙阁老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刑部尚书管着全国重案不错可我犯了哪条律法?再说虽然您位高顺天府辖区内的事儿却该由顺天府自己处置您越权处置把顺天府知府置于何地?” “这个实在不劳小阁老操心。”高平面不改色:“本官亲自碰见的行凶过程自然该由本官负责到底恰好审了这些人知道这些人又跟贵府大有源源且这个受害者竟还是揪着您夫人说她是正另一人的目击者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些事千丝万缕既如此并案而审也是情理之中。小阁老不必担心程序对不对因为到时候这些自然有本官来负责。现如今本官只要问您一句话现在这妇人说死在沈家村的是镇南王府后人齐氏而您夫人是姓李原本是跟齐氏一道住在沈家村避难的也是最后见过齐氏之人本官问你可否属实?!” “一派胡言!”许崇心中的慌乱无以复加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高平哪里是巧合啊他真的就是早有准备! 他慌忙否认:“我都说了那不过是个老婆子的胡言乱语她说什么难道便是什么?我夫人才是镇南王府后人才姓齐这一点难不成我们自己不知道?再说我夫人也根本从来不曾在什么沈家村住过她分明是在信口雌黄!你们竟然也信!” 此时萧恒送了苏邀回永定伯府便要走苏邀忽然出声叫住了他挑眉问:“你猜许崇他们否认的话这个案子要怎么才能继续下去?” 萧恒瞥见少女在阳光下白的近乎透明的侧脸见她连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透露着狡黠便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挑:“你是在考我?” “不这是在虚心跟你请教。”苏邀眨了眨眼睛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那具尸体到底是已经被深埋多年早已白骨化要查验死因或许容易但是要证明身份哪里有那么容易?” 但是这件事最关键的一点恰巧就在于尸体的身份而已。 只要能证明尸体真的是齐氏那么齐云熙跟齐氏的身世自然先站不住了连身世都有问题谁杀了齐氏并盗取她的身份这还有什么可疑惑的? 正文卷 六十九·本事 许崇烦躁不已自从许顺选对了位子一路扶摇直上他早已经过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以至于他已经失去了跟底层人打交道的耐心尤其是像是张固这种不入流的小官放在从前连帮他提鞋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却一副抓住他把柄的样子站在他面前。 高平更加可恶。 虽然说现在正处于下风但是许崇心里清楚的很高平插手这件事背后便肯定有杨博的手笔说到底还是杨博一系对于孙永宁被逼致仕的事情不满这才借着这个机会来打击报复。 还是当初做的太过也太马虎了一些。 他的慌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到底是跟着父亲在朝堂浸淫了多年的老江湖明白了高平等人的目的他便干脆使用拖字诀冷冷笑了笑:“髙阁老难道是想污蔑我?什么齐氏不齐氏我一概不知至于您所说的我指使人杀人那就更是无稽之谈。若是髙阁老有证据的话大可拿出证据来否则您便是阁老也无权审问我!” 他根本不必怕这里的动静闹的这么大父亲那里就算是不知道也要知道了只要等到父亲反应过来便会想出法子到时候他自然能够脱身。 髙阁老自然知道他是在打什么主意明白他是在想着拖下去就偏偏不如他的意。 的确许崇有功名和官职在身没有确切的证据他无法将人下狱也不能动刑但是对许渊博却可以。 髙阁老对着张固那边看了一眼张固立即便出声:“大人仵作已经验明死者邓继东口唇、手指脚趾都发黑乃是先中了毒。” 髙阁老便将目光转向许渊博:“许渊博他在跳下牌楼之前可是跟你在一道用的饭你可知道他所中何毒?” 许崇想拖他就看看许崇到底能够扛到什么时候。 反正两桩案子如今只要捏准了一桩都足以让许家伤筋动骨。 许崇目光凝重的看着儿子心中还是有些焦虑-----也不知道齐云熙那边到底有没有想到旁的法子。 与此同时永定伯府门口苏邀正在跟萧恒问萧恒之后的计划何坚却从牌楼处飞快的打马而来到了苏邀和萧恒跟前他马上飞身下了马:“殿下姑娘宋家那边派了人来说是丁成他们死了。” 丁成他们死了。 苏邀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 虽然他们已经猜到了端倪并且确认了齐氏姑侄身份有异的事但是对方的动作显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的多。 丁成他们分明都已经被抓了个正着送进了大兴县衙竟然还能这么快的就被灭口甚至都没撑到髙阁老那边派人去提 权倾朝野四个字的分量苏邀跟萧恒在此刻都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丁成死了那么齐云熙那边的线索自然是断了没人能再指认齐云熙。 那么髙阁老抓住的那批人呢? 苏邀跟萧恒对视了一眼萧恒立即就道:“我去广成侯府一趟。” 宋澈跟宋翔宇那边既然知道丁成死了必定也还有些其他的线索他得先赶过去瞧瞧。 苏邀沉默一瞬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萧恒走得远了她仍旧还站在永定伯府的门口看着天边的云彩半响才问何坚:“坚叔你说若你现在是许次辅为了缓解眼前的困境除了杀丁成他们灭口还应当怎么办?” 何坚跟着苏嵘许久见识眼界都跟平常的下人不同最近他跟着苏邀苏邀身边大小事他也都知道许多事根本不必瞒着他。 何坚看出苏邀眉眼之间有些戾气他也明白虽然眼前的少女看上去对于所有的事都成竹在胸但是谁会真的能掌控一切呢?她也自然会有力所不及的地方他静默了片刻才轻轻开口:“姑娘是有些担心?” 担心啊怎么会不担心? 眼看着许家跟齐云熙他们所布置的那个大网总算是被撕扯开了一条口子但是布局的人哪里能容忍鱼儿在网中乱撞?若是她们发现网将破那么会怎么办? 自然是干脆一把火把网跟鱼儿都给烧死。 苏邀眉心突突的跳忽然变色:“坚叔你去沈家一趟!” 许顺现在都能毫不犹豫的杀丁成他们那么若她换做是许顺绝不会介意把事情做的更绝一点好围魏救赵让他们自乱阵脚。 宋家那边许顺未必能动的了。 沈家自然是最好下手的对象。 苏邀心跳都漏跳了一拍想到这里根本连坐也坐不住面色泛白的让燕草去叫胡英把马车重新赶出来可还没等她坐上马车另外有一辆马车便更快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贺管事面色雪白的一把扯住了马缰对苏邀道:“姑娘太太跟二奶奶的马车在进城的路上出了事滚下了江中如今还生死未卜!” 苏邀后退了一步一股寒气从脚底直钻心头让她连牙齿都在作痛。 许顺! 好!好的很! 苏邀的语气像是结了一层寒霜:“报官了吗?跟车的都是谁官府怎么说?我们自己人去找了吗?江中总是有船的请人帮忙了吗?!” 她此时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对了贺管事又急又慌的胡乱点了头:“已经报官了跟车的是汪大少爷因为咱们家大姑奶奶也要来京城太太跟二奶奶是去庙里祈福的谁知道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去出了事一出事汪大少爷便派人回来报信了此时汪家也已经知道并且派人去找了。我想着这么大的事儿总该来知会您一声” 毕竟贺太太对苏邀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家中大小事无不跟苏邀商量的。 苏邀点了点头上了马车对贺管事道:“先去家中。” 然后又转头看着跟出来的李管事:“回去告诉祖母一声就说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请她不必担心若是大哥回来你便让大哥去贺家找我!” 李管事如今对苏邀自来服服帖帖闻言也不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连家门都不进就又要走急忙点头。 正文卷 七十章·厮杀 贺家已经乱作一团。 本来家中便没有个男的顶门立户便是有大爷大爷跟大奶奶都还在太原老家而二爷也在任上如今掌中馈的贺太太和二奶奶一出事家中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尤其是贺仙衣和贺云璧他们几个小的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一些人慌得哭个不住一些人闹着要出去找人家里没能作主的下人们又怕又慌偏偏没人能镇得住贺云璧他们这几个少爷都有些六神无主。 还是外头喊了一声县主来了她们几个才安静下来。 在太原的时候苏邀跟表姐弟之间的关系一直淡淡的说不上亲近也说不上疏远来了京城之后关系却比从前要疏远的多-----人心有偏向什么事自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贺太太对她超出寻常的好要说贺仙衣她们这些正经嫡孙女没有些意见那是不能的。 可是平常关系疏远归疏远现在家里出了大事听见苏邀来了不管是贺仙衣还是贺云璧却都忍不住在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们心里其实也知道苏邀跟他们是不同的。 见了苏邀进来贺仙衣眼圈红红的喊了一声幺幺。 她吓得不轻面上大约都是青的苏邀嗯了一声见贺云璧穿着骑装便问:“表哥要出门?” 贺云璧是贺二奶奶的嫡子如今才十五岁也就比苏邀大上了两三个月少年人骄傲自负抬着下巴点头:“我要出去找祖母跟母亲!那帮子官差能干什么吃?” “表哥在家安心等着。”苏邀的语气不是十分缓和贺太太跟贺二奶奶出事她不想冒任何的风险现在贺云璧出去只怕更大的可能也是要恰到好处的‘出事’的。 贺云璧有些不服苏邀却手指点了点桌面轻声却坚定的开口:“表哥请听我一次若是有什么差错不必表哥说我自然负责到底。” 怎么负责到底?贺云璧下意识想要讽刺她可一转头看见她的眼睛又有些怔住了还是贺仙衣急忙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抿着唇哼了一声。 苏邀不管他转过头分派贺管事:“你跟坚叔一道去把府里的下人聚集起来跟他们说往常该做什么现在就仍旧做什么若是有人趁机起了二心的别怪我不客气。” 贺管事此时更不敢有什么意见急忙答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有些迟疑的看着苏邀:“姑娘太太跟二奶奶那边” “不会出事的。”苏邀攥紧了拳头嗓子有些紧绷但是面上还是语气斩钉截铁她之前便已经让唐友龙雇了几个镖师来原本是想自己身边和沈家那里都带上几个的后来决定先让他们在贺家待一段时间让贺大爷之前的那个奶兄也就是跟着贺大老爷上过战场杀过倭寇的老家将给帮忙带一段时间外祖母也知道她的意思不管去哪里都会带上这些人有这些好手在她相信外祖母跟二舅母会平安无事。 再说现在这样的情形她就算是惊慌失措就算是哭瞎眼睛又能有什么作用? 哪怕是现在去江边跳下去也是于事无补的。 她能做的就是守好贺家然后尽力稳住局势。 打发了贺管事苏邀冷着脸看着胡英:“你去帮我办件事去找到唐友龙说我有一件事要他去办。” 许家从前一手遮天现在也总是对待她们便想伸出手指头便碾死。 可是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胡英还从来没见过苏邀这么戾气横生的样子二话不说便转身去传话了。 苏邀便静下来等到燕草轻声说阮小九和六戒也来了她才回过神对着阮小九点点头:“我上次吩咐了你让你去白鹤观走一趟你办妥了吗?” 阮小九的差事才办好不久原本苏邀放了他两天假他是临时被叫来的但是苏邀一问他毫无松懈的说:“是您让我送个东西去白鹤观给白鹤观的玄参道长我已经送了。” 苏邀嗯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很好那你现在便跟六戒去走一趟六戒是常在衙门走的从前他跟着殿下认识的人多想必去顺天府也不会有什么阻碍你们去顺天府求见髙阁老跟他说眼前的机会千载难得错过便不会再有请他一定要抓紧时机否则的话打蛇不死必有后患。” 阮小九跟着苏邀的时间久了苏邀的性子也基本摸的清楚他默念了几遍把苏邀的话一字不差的记在了心里转身便跟着六戒出了门二人结伴直奔顺天府。 顺天府里不管高平如何对许渊博软硬兼施甚至动用了刑罚许崇也仍旧牙关紧咬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都不肯露。 高平再是有经验也没有实际的证据扣许顺在这里本来便就是比的谁熬得过谁见许崇这么能熬他逐渐有些扛不住了。 张推官也愤恨的望着许崇实在不解这些人的心肠都是怎么做的。 为了让许崇开口高平下令让用了夹棍但是哪怕许渊博已经被夹得昏死过去数次他也在旁边只是一言不发。 这样心狠手辣怪不得让那些地痞流氓来切断他哥哥的手指。 局面僵持不下高平有些骑虎难下张推官忽然出去了一趟而后快步进来走到高平跟前轻声耳语了一番。 高平先是眉头紧皱而后便忍不住眼睛一亮而后重重的拍了惊堂木看着许崇厉声道:“许崇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窝藏朝廷钦犯并且跟朝廷钦犯成亲生子帮她求得诰命你真是罪该当诛!” 做梦也没想到高平竟然会直截了当的说出这番话许崇本来就有心病闻言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瞳孔都缩了缩然后才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简直胡言乱语!” 正文卷 七十一·逼迫 之前的一切试探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决定高平目光炯炯看着下手几乎是失态的许崇冷笑了一声:“什么胡说!?你怕是不知你女儿拿了几套首饰去典当行典当被那个老板一眼认出这些东西都是前朝妖后李氏所有一次两次或是巧合这么多的巧合堆在一起难道还是巧合!?你女儿不仅要卖这些首饰更是还拿出了一枚印章你可知这印章是什么东西?!是朝廷一直在追剿的当年被李氏一族藏起来的那些金银珠宝!” 许崇目瞪口呆心里的惊恐如同野草一般疯长让他一时失去了冷静。 仙儿!那个丫头 他是知道齐云熙喜欢摆架子的尤其喜欢念叨她们李氏家族从前的辉煌他也知道自家妻子也很喜欢收藏当年李氏散落出去的珍宝。 但是这虽然有些犯忌讳对于许家这棵大树来说却都是足以庇护得住的小事根本不足一提。 可现在却又不同高平这番话说出来字字如刀高平是杨首辅的人他此时说这样的话办这样的事代表的就也是杨首辅的意思那边已经露出了獠牙摆明了车马这件事就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 这些事被捅到元丰帝跟前哪怕许顺再是圣眷浓厚也扛不住。 许崇这下子才是真的慌了手脚他的眼皮突突的跳脊背都不自觉的弯了一半真要是高平所说的这样 他的女儿他最是知道了自幼就被娇宠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挫折若一定要挑出一件不如意来大约也就是跟苏邀之间的争斗了但是说到底她是被人家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没经过事的贵女。 若是上了公堂 许崇心慌意乱到了这时候不得不扯虎皮做大旗:“简直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我父亲乃是当朝次辅难道你们还打算屈打成招栽赃陷害不成?!” 高平冷冷的望着他。 许家势大许顺年轻的时候还以中直果敢出名等到了现在老家整个县城却基本都姓了许了多少豪门大户闻风而至争相投献产业就为了挂在官家名下好免除赋税? 许家收了他们的供奉自然便替他们免了税当地官府怎么敢查? 就这样许家还不知足不仅在老家跟土皇帝似地在这京中也越发的飞扬跋扈不能容人。 内阁这么大许顺都容不得别人站同样都是出来当官的他们凭什么得看许家的脸色揣度许家的意思? 这口恶气憋了几年原本是打算一直憋下去的奈何许家越是见他们忍让越是过分。 年前孙家的那件事一直让高平夜不能寐。 一个宋家一个孙家许家拿捏踩踏起来毫不手软焉知什么时候就轮到他? 正如那边传话来说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横竖既然都得一战那便宜早不宜迟罢! 他冷笑了一声冷冷的笑了:“哎呀瞧瞧小阁老这说的是什么话?谁不知道小阁老身份尊贵?是咱们次辅大人的嫡长子自身又出息身居三品高位娶的是名门淑女儿女双全是难得的福气满满的人。若是没有证据本官便是一殿大学士也不敢在小阁老头上动土啊小阁老要证据是吧?” 高平挑眉面上的笑意转瞬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冷厉的喊左右:“带许慧仙和唐友龙上堂!” 许崇终于闭了嘴一开始心中还存着侥幸希望这只是高平诈他可如今高平都真的让人上堂来了那也就是说许慧仙竟然真的去当了她娘的首饰还拿出了之前齐云熙送给她的那枚印章?! 这个蠢货! 许崇心中头一次升起要掐死这个女儿的冲动等到真的看见一脸瑟缩的进了公堂的女儿便更是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他们家自来对孩子都不苛刻许慧仙就更是这些孩子里头受到偏爱的别的不说光是齐云熙对她便不知道多大方每每出手都是几百两银子的零花许慧仙到底有什么必要还要去变卖自己母亲的首饰她要那么多银子来干什么?!她要用来吃吗?! 许慧仙都不敢抬眼去看许崇一进公堂便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脚冰凉的被钉在了原地似地一步都不敢再动弹直到上头高平呵斥了一声她被惊堂木给惊得跳了起来这才哽咽着惊慌的喊了一声父亲就要朝着许崇跑过去。 高平在上头哼了一声冷声道:“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她可不是许崇是正三品的侍郎也不是许渊博好歹还有秀才的功名虽然是官家之女但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贵女尊崇都是靠着父兄这种事当然是她最好攻破。 许慧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之前她刚被官差抓的时候还趾高气扬的指使下人挡住那群官差抬出了父亲和祖父的名号可没想到从前百试百灵的招数这一次却不奏效了那群官差听见了她是许次辅的孙女儿竟然也没跟从前一样退避三舍反倒是冷嘲热讽了好一顿说纵然是次辅的孙女儿竟然办的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儿也不值得人尊重了放到次辅跟前说一说只怕次辅先就要自己打死她。 许慧仙满心凄惶先已经因为自己的胆大妄为而胆战心惊等到了这里被高平这么一喊更是神魂俱丧心都跳的不是自己的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顺着高平的话跪倒在地才惊觉膝盖都被磕的生疼。 可这时候没人理会她高平冷冷看了她一眼让张推官将一个包裹放在她跟前冷着脸质问她:“这些东西是不是你拿到典当行去典当的?!” 许慧仙涨红了脸想转过头去看许崇高平却又幽灵似地沉声说:“你可得说真话否则的话便是藐视公堂便是次辅大人来了也救不得你!” 正文卷 七十二·认罪 高平彻底的撕破了脸这个时候哪里还顾什么同僚不同僚情面不情面对许慧仙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来对着许崇几番跳脚也只是不当回事反而还板着脸冷笑一声:“小阁老口口声声说我是胡说说这些人是在污蔑如今本官不就正查案吗?只要审问清楚了若真是冤枉那岂不是更能还你们一个清白您到底在急躁什么呢?” 一句话怼的许崇说不出话来高平才问许慧仙:“到底是还是不是?” 场上的气氛太吓人了许慧仙从来不曾这么狼狈丢脸过跪在大堂之上被这么多人围观边上还是父亲的无奈和哥哥血肉模糊的样子她一时头脑茫茫然浑浑噩噩的被这么一吓忍不住哭了:“是!是我的东西!是我娘的首饰我只不过是想要拿自家的东西去典当一些银子用这又怎么了?犯了哪条王法?!”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牙齿打颤之前的恐惧倒是又消失了一些-----是啊她又没偷没抢不过是拿娘亲的东西去换一些银子这又怎么了?官府为什么要抓她? 许崇顿时面色灰败后退了两步险些没有站稳。 高平笑了一声语气嘲弄的道:“典当自己的东西自然是不犯法的不过许姑娘可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许慧仙哽咽分辨:“就是一些首饰罢了!” “是啊。”高平笑起来:“是一些首饰是前朝妖后的首饰朝廷早在之前便有明令李氏和罪人留下的东西全都要充入国库重新融了锻造也好或是销毁也好却绝不准私自隐瞒不报的你们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许姑娘还拿着这些东西去典当!你们将朝廷法度置于何处?!” 许慧仙惊呆了她完全不知道这些首饰还有这样见不得人的来路当初分明是姑姑给她的还有一些是娘亲收藏在匣子里的怎么就忽然成了什么前朝妖后和罪人的东西了?! 她下意识去看父亲却见许崇嘴角紧抿的瞪了自己一眼目光里是从未见过的冷淡和厌恶不由被里头的光芒刺伤忙垂下了头。 高平又沉声问许崇:“小阁老您听见了连令爱自己也承认这些东西都是你们自家的这怎么能说是冤枉了你们?” “就算是这样!”许崇红着眼睛仰头:“最多我们也就是一个不察之罪律令早已规定窝藏这些东西也就是罚没加上罚钱罢了高大人怎么还上纲上线起来?” “这怎么会是上纲上线呢?”高平步步紧逼:“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世上只怕没有这么巧的事吧?前脚发现尸体后脚张推官发现尸体或许是镇南王府后人便被打击报复而后沈大娘认出你的夫人乃是当年在村中的什么李氏沈大娘的家中便被纵火险些被烧毁如今你的女儿又拿着这些来历不明的首饰企图要将东西出手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再说就算这些东西你能解释这一枚印章你怎么解释?!” 高平拿起那枚被张推官送上桌案的印章对着许崇冷冷的问:“这印章可不是普通人能拿得到的怎么会出现在你们家里?” 哪怕许崇舌灿莲花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澄清他紧张得一阵阵的胃痛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根本无法反驳。 而高平已经坚定的吩咐:“看来不帮许姑娘松动松动筋骨许姑娘怕是不会说实话了那就让许姑娘吃些苦头吧。” 许慧仙面色惨白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许崇也是又惊又怒瞪着眼睛看着高平:“你敢!” 可是图穷匕见了还有什么不敢的?高平理也不理他冷酷的掷了牌令。 许慧仙的手指纤长白腻被套上夹棍的时候格外惊心动魄一儿一女如今都成了这副模样许崇再是心性坚定此刻也有些克制不住还没来得及张口外头的衙役便急忙进来在张推官耳边轻声几句张推官上前跟高平禀报:“尚书大人外头许大奶奶求见。” 高平便意味深长的瞥了许崇一眼立即拍了惊堂木:“宣!” 许崇却急了他最清楚的妻子是个再柔顺不过的性子要是来公堂上都不必用刑让她看见儿女的惨状她哪里受得了? 他终于彻底失态僵直着脊背指着高平:“你如此为所欲为当真就不怕” 高平由得他跳脚只要许大奶奶的身世真的被坐实了那许家就是窝藏钦犯这是个什么罪名?就算是许次辅都不一定能兜得住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看了张推官一眼等到许大奶奶进来便冷冷的让书吏将之前堂上的事说了一遍而后问许大奶奶:“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 许大奶奶面如金纸声若蚊蝇根本不敢抬头低声应了一声是。 高平便又问:“这枚印章是不是你的?” 许大奶奶仍旧胡乱点头答应。 高平扯了扯嘴角见许崇在边上一直不断的大声叫喊便干脆利落的让张推官:“堵了他的嘴!” 张推官立即便带着人扑上去七手八脚的按住了许崇往他嘴里塞了一团布。 公堂之上总算是安静下来高平继续追问许大奶奶:“之前沈家村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边上也有同一批首饰有人说她是曾在沈家村住过的镇南王府后人齐氏你可知道?” 许大奶奶抖了抖闭了闭眼睛:“知道。” “那好现如今证据摆在眼前本官问你你是不是就是沈大娘说的当初跟齐氏一道在沈家村避难的李氏?”高平猛地拍了惊堂木:“你是不是便是妖后李氏的族人?!” 许崇瞪大眼睛满脸痛苦的摇头。 许慧仙也呆若木鸡望着母亲一时目光僵直。 许大奶奶立即哭了起来:“不!我不是!我不是什么李氏!” 正文卷 七十三·脱身 许崇已经心如擂鼓心脏随时都可能要跳出胸腔尤其是看自己妻子一直顺着高平的话去答眼看着便掉进了高平的陷阱了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奈何高平早已经堵住了他的嘴他想要让妻子千万不要犯傻的奈何却做不到只能瞪大了眼睛发出沉闷的吼叫死命的跳起来去踢张推官。 都是这个微末不入流的小官挑起来的事!若不是他一切的事情都会大事化小谁还会为了一具来路不明的尸体大动干戈甚至牵连进他们这些人中龙凤?! 都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官! 张推官面无表情的避开了许崇的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些上层人可真是可笑啊他们对待其他妨碍他们的人就如同是对待蝼蚁不高兴了断人家的生计切人家的手指好想就只是平时在砍瓜切菜一样。 他们目中无人不把不如他们的人当成人可一旦事情到了他们自己身上但凡是破了点油皮他们都觉得不能容忍了。 许大奶奶看着丈夫癫狂的样子忍不住泪如雨下。 高平的眉心一跳生怕事情又会起变故冷声急躁的追问:“你不是李氏那为何沈大娘口口声声说你就是李氏?!你当年到底有没有在沈家村住过!?你从实招来!否则的话如今事涉人命和镇南王府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许慧仙已经连哭都不敢哭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不知道事情怎么峰回路转成了这样。 许大奶奶呜呜咽咽的哭着:“大人!死的那个才是李氏!” 众人都是一惊。 许崇堵住的一口气重重的从鼻腔里喷出来终于不再跟疯狗似地乱扑乱咬怔怔的看着许大奶奶若有所思。 张推官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皱。 高平也立即皱起眉来看着许大奶奶半响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冷笑。 如果证明了许大奶奶是李氏而且是妖后的族人是为了掩盖身份才杀死镇南王府的后人那么许家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再翻身了。 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许大奶奶的话便嗤的一声笑了:“小阁老之前可是一口否认坚称你从不认识什么李氏更不曾在沈家村住过。现在听你这话那沈大娘的话却分明就是真的你是在沈家村住过不假更知道大树底下尸体的身份!你还敢说这件事跟你无关!?还敢说自己不是李氏?!我看你如今是想趁着死无对证来推脱责任吧?!” 许大奶奶的嘴唇已经被咬破出血她面色发白神情憔悴的摇了摇头噗通跪在地上:“不是的大人我们家大爷是怕是怕当年的事情泄露出去” 高平立即追问:“当年什么事情?!” 许崇已经若有所悟不再闹腾紧紧盯着妻子。 许大奶奶以袖掩面哭个不住:“回禀大人我我当年的确是在沈家村住过半年多那时候废帝的爪牙一直在搜查我这个漏网之鱼我只能跟剩下的忠仆们躲在沈家村中指望能够避过一劫等到姑姑来” 她呜咽了一声十足的可怜兮兮:“沈家村也的确是因为偏僻且民风淳朴让我躲藏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谁知谁知过了一段时间却忽然有个姑娘摔倒在我们藏身之地说是被人追杀她昏迷了下人怕她在外头死了会引来追兵便只能暂时把她收留下来。她过了好几天才醒自己称自己是姓李的因为失手杀了人而被追捕我们自己身份都是不能曝光的就捧了个烫手山芋只好把她也藏起来。” 齐氏拿开袖子哭的泪眼模糊:“可谁知有一晚我却发现她试图放鸽子出去这才意识到她不是普通人。” 高平挑了挑眉他哦了一声问:“那然后呢?” “然后”齐氏抖着嘴唇很是委屈的样子:“然后我们便起了争执她原来是妖后李氏一族的人所谓的被追杀其实是被被李家陷害过的人追杀她偷偷放信鸽是想联系李家来抓住我们立功我那时候又惊又慌哪里敢跟她硬碰硬?便假意稳住了她她却仍旧在夜里想要逃出去告发我这才” 许慧仙不可置信这事情一波三折简直比戏文还要精彩曲折不知多少倍。 原来母亲从前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母亲还杀过人 许崇也睁圆了眼睛。 他明白齐氏为什么会这么大胆来顺天府了。 这不是向来胆小懦弱的齐氏能做出来的决定也绝不是齐氏能想出来的法子和说出来的话。 这应当是父亲和齐云熙的意思。 可是就算是这么说又能怎么样?许崇不解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看着许大奶奶胸腔内不停有东西在翻滚以至于让他险些反胃。 高平不动声色许崇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自然也能看的出来齐氏现在的这些说辞看得出来都已经是被人指导过后的说法了想到张推官带来的丁成等人已经被灭口的消息他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哼了一声冷笑:“是吗那你这可是为求自保才杀的人而且杀的还是妖后的族人。当今即位之后明确规定过凡是妖后之后人人得而诛之你这连个杀人罪都不算了呢。” 真不愧是许顺。 老而弥坚老谋深算。 分明是已经这样紧急的局势他短短时间也能想到这样的应对之法。 许大奶奶轻声抽泣:“我们也没有办法那时候废后势大若是被她逃出去了死的便是我了。所以我我就把她杀了然后把她给埋在了大树底下之后因为收到了姑姑的书信下人为免夜长梦多便带着我连夜逃走” 高平不动声色的盯着楚楚可怜的许大奶奶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问:“那如你所说后来你身上有这些妖后的东西也是从这个李氏身上所得的了?” 正文卷 七十四·撑腰 齐氏抿了抿唇她的嘴唇都已经被咬破如今张嘴说话都觉得被撕扯着一样的疼可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定了定神齐氏将之前已经在心中默念过了无数次的那套词拿出来:“是杀了她之后我们才发现她随身携带者一个小包袱里头是几套贵重的首饰和一些细软还有一枚小巧的印章。也就是这一枚印章才让我们得知了她的确就是妖后李氏一族的嫡支我们我们本身便需要银钱便干脆将东西都拿走了。” “后来后来下人们跟我说既然人都已经死了便干脆丢几样我的首饰在她身边若是有人追到这里来发现了尸体还可能通过那批东西把她误认成我我那时候六神无主底下的人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便留了一些东西给她陪葬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这位姓张的大人能通过这批首饰便联想到我的缘故” 齐氏说的十分顺畅仿佛这真就是真实发生的事。 高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冷眼看着她直到把她已经看的惴惴不安了才冷着脸啧了一声:“既如此那沈大娘为什么一口认定你才是李氏?” 齐氏惴惴不安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因为当时我害怕身份会暴露所以极少跟村民接触其实就算是看见了也就是略点一点头而已反倒是李氏她居心不良想要暴露我的身世反倒是故意大大咧咧在村民们面前说自己姓齐其实根本是不安好心罢了。” 高平几乎都要为许顺拍掌叫好了。 真怪不得是能当次辅的人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这番说辞可真是天衣无缝。 许崇也微微放心。 所有的事情都能自圆其说那么高平她们本身就又没有证据根本不能继续追究下去。 最多说齐氏是杀人了。 可那又怎么样? 许崇在心里暗暗为自家老爹的聪明绝顶而觉得自得杀的是妖后李氏的族人啊。 不仅无过还有功劳。 再有就是这枚印章跟首饰的问题也完美的解答了。 世人谁不贪心? 就算是很不光彩但是大可以推给许慧仙说是小丫头不懂事罢了。 他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彻底不再担心。 是他的父亲是权倾朝野的次辅他们就是有颠倒黑白的能力。 哪怕是苏家或是宋家还是杨博=她们有备而来又怎么样?!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便是萧恒也得低下他的头颅就跟他那个不识时务死了的可怜太子一样。 公堂之上静了下来高平发出一声轻笑在这一刻竟然还能稳住没有暴跳如雷。 僵持了片刻外头又有衙差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大人外头许次辅亲自来了说是说是想要旁听” 许崇挺直了脊背无声的朝着高平和张推官冷笑。 啧看见了吗? 想跟我们家斗你们到底都还差了一点。 许慧仙也终于回过神来等到看见老当益壮的许次辅进来终于忍不住委屈的喊了一声祖父朝着许顺扑了过去。 这一次终于没人阻拦她了。 次辅到底是次辅多年堆起来的威压在那里连髙阁老也站起来正冲着许顺笑了笑:“次辅大人怎么亲自驾临了?” “髙阁老这话说的。”许顺揽住了孙女儿眉眼也没动一动的拍了拍孙女儿的肩膀便又放开顺势去了上头髙阁老已经站了起来不管是按照资历还是内阁的排位许次辅都是在高平之前的高平抿了抿唇只好后退了一步谦逊道:“次辅上座。” 许顺也毫不客气的坐下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听说今天的案子热闹的很巧合的是竟然都是我家的事一下子我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儿全都有了官非在身你看看当官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听见过别家还有这样的事儿这我怎么能坐得住?自然得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和善的冲着张推官笑了笑:“这位便是那位传说中不畏权贵的推官吧?” 分明他是笑着的可张推官却无端觉得脊背发凉。 高平适时的站出来回应了一番又道:“如今正在审案次辅见谅事发突然而且事关重大实在是不能徇私情了。” 许顺笑眯眯的丝毫不恼怒甚至都没往堵住了嘴的许崇和被打的仍旧昏迷的许渊博那里瞥一眼只是对着高平点点头:“就该如此嘛本身天子犯法还跟庶民同罪呢我的子孙若是做出违背律法的事我头一个便饶不了他你可千万不要容情!” 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张推官气急却不敢贸然插话。 高平静默一瞬才问:“那我便接着审了?” “是啊接着审嘛。”许顺摆了摆手:“不必顾忌本官。” 高平压住心里的怒气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他破釜沉舟冷笑了一声重重一拍惊堂木:“巧言令色胡说八道!你说那人是李氏是你们杀的那你是用什么凶器杀的她?!” 齐氏压住心惊急忙道:“是是用石头砸死了她” “不知死活!满嘴胡言乱语!”高平疾言厉色:“仵作出来告诉她那尸体的致命伤是什么!” “回大人!”仵作站出来急忙拱手:“是被砍断了手臂据我推测应当是断臂之后失血过多而死。” 怎么可能?齐氏忍不住脱口而出:“不是中毒了吗她的骨头都能被熏黑” 满座俱静。 许崇心跳又加速了。 许顺也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真是蠢货鞭子抽一下便只知道走一步半点随机应变的机灵都没有。 他有些烦躁了。 高平便微笑:“谁跟你说的她是被毒死的?她的手臂可被人砍断了一只只是张推官并没有说而已” 齐氏说不出话来高平便挑眉去看张推官:“张推官把证物呈上来。” 正文卷 七十五·通奸 张推官终于等到开始表现的时候看着这家人演了这么久的戏他已经几欲作呕听见高大人吩咐他立即对着人摆了摆手便见衙差捧着几个盘子上来高平仿佛跟刚才逼问许大奶奶时不是同一个人又温和的笑着去请示许顺:“次辅我这” 许顺阴沉盯着他看了一瞬立即又恢复了慈和的模样:“事情到底如何总要分出个清楚明白来不能冤枉了谁却也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你有此疑心也是正常的便照着你自己的意思来审便是了。” 高平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的耐心早已经消耗干净了闻言便毫不客气的紧盯着许大奶奶言语讽刺的啧了一声:“许大奶奶你除了往埋尸体的坑里放了你所谓的那些首饰之外可还有什么东西?” 齐氏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已经将掌心给抠的血肉模糊一时嘴唇颤抖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好半响她被高平吼了一声才紧闭了眼睛惊恐的摇头:“没有了!除了这些就没有了!” “公堂之上竟然还敢满嘴胡言乱语!”高平冷哼一声嘴角噙着一抹不加掩饰的讽刺嘲笑:“你说了这么多结果却连尸体的真正死因都说不出来对于尸体身边的东西也答不上来可见你之前所说的一切都不存在都是你在撒谎!你分明是在藐视公堂!” 许崇紧张得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止不住的凸出来又急又惊的哀求的去看许顺。 许顺却并不看他只是沉着脸当成没看见。 许大奶奶吓得面色泛白她跟齐云熙不同本来便一直就是个胆小的人被高平这么一吓她的手抖得厉害简直连拿东西也拿不稳嘴唇干燥的抬头看着高平视死如归的摇头:“大人我说的都是真话只是时间过于久远有些事我不记得了也是有的我当时也太怕了” 高平冷笑了一声亲自走下来将张推官手里的那个盘子里的桃木剑扔在了许大奶奶的脚底下问她:“这是什么?” 许大奶奶颤抖着手捡起来发现那是一柄桃木剑。 她不由有些困惑。 高平便冷哼了一声:“这可是在尸体边上发现的你既然说尸体是你们亲手埋的怎么会不知道这就是凶器?!” 许大奶奶惊慌得手脚冰凉不住的求助的去看上首坐着的许顺。 许顺却面无表情。 在他看来这个儿媳妇的确是太蠢了一些。 见许大奶奶回答不出来高平笑了笑淡淡的道:“说起来” 许大奶奶却忽然睁大了眼睛捧着那柄桃木剑簌簌发抖而后她闭了闭眼睛先看了一眼儿子再看看女儿而后终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高大人!我招认!”齐氏呜咽着哭了起来:“人不是我杀的人是是白鹤观的玄远道长帮我杀的” 公堂之上有一瞬间诡异的寂静顺天府知府跟邱县丞两个人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自己如今的脑子愈发的不够用。 张推官倒是若有所思他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如今关键的证物反而不在那批首饰上头而成了这把桃木剑了。 这把桃木剑他之前便已经私底下打听过只知道白鹤观有一个玄远道长。 现在看来 高平停了下来深深看了许大奶奶一眼挑眉问:“玄远道长为你杀人?” 玄远的名号京城但凡是有些底蕴的人家谁不知道现在说出玄远的名号来高平心中已经是满意。 说到底他们的目标是用尽一切手段来扳倒许家。 可许顺太过狡猾仗着朝中上下有人已经将这个案子快要颠倒过来所以高平打从一开始就不在乎是不是能真的判定许大奶奶杀人或是说许大奶奶的身世是不是真的李氏。 因为这些都是太虚无缥缈的猜测。 哪怕是现有的所有证据加起来也不足以一锤定音。 可是同样有别的法子让许家倒霉。 他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许大奶奶啧了一声拖长了调子:“是吗?许大奶奶真是一会儿一个说法本官真是被您弄得有些糊涂了不知道您到底嘴里的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话。” 许大奶奶喉咙里头像是含着一块石头铬的她说话都痛她抖了抖嘴唇垂下头声若蚊蝇的哽咽点头:“高大人明鉴我说的真的是真话之前不说是怕是怕” “怕什么?!”高平穷追不舍:“既然杀人者另有其人那你更不该隐瞒了才是除非这里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高平精神百倍吩咐张推官:“拿公文传唤玄远!” 大周朝对于佛道都是态度宽容的尤其是道教因为几代皇帝都带头信底下的人自然也跟风的厉害多少要忌惮几分。 要传召他们到衙门来一般来说需要正式的公函否则人家多有不答应的。 许崇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局势在急转直下。 父亲和齐云熙想出来的对策原本是说得过去的若是审案的人但凡是决心不那么强那么案子在之前齐氏的那番说法之后便可以结案了可显然这一次杨家那一派是盯死了这件事。 之前的说法不能过关了。 也就是说两方的力量如今在博弈。 许家想要全身而退是基本不可能的。 那么在这样糟糕的情形之下还能怎么办? 若是仍旧僵持不下那么看高平这不肯罢休的架势牵扯出了玄远之后还会牵扯出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那都是许家跟齐云熙所不能承受的。 许大奶奶脸上血色尽失她有点崩溃低声啜泣了一阵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才鼓足了勇气:“是真的我我少年时曾跟他有过情谊他这才帮了我怕李氏会出去告发我暴露我的身份” 许顺低垂着眉眼看不清楚此刻面上的表情。 而许崇已经激动得死命摇头。 正文卷 七十六·双重 这是自曝家丑了。 在还未成亲之前有这样的一段往事对于如今的许家来说可不光彩。 何况还是跟情夫合谋杀人。 高平啧了一声有些同情的看了许崇一眼:“这回许大奶奶不会再骗人了罢?” 齐氏满心都是苦涩。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完了婚前便勾搭道士做出杀人埋尸的事情不管放在哪个女人身上都是要被世人的唾沫淹死的。 何况她如今还是许家的大奶奶。 许家的脸面会因为这件事被丢光这件事骇人听闻的程度甚至可能要上邸报被天下人当成是笑话。 可是她没有办法两害相权取其轻若是她不承认那么等着许家和姑姑的那才是真的灭顶之灾。 许顺此时表现的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失望他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许渊博已经悠悠转醒了听见了这话不可置信的朝着许大奶奶看了过去:“母亲?!” 许慧仙也全然傻住了怔怔的看着齐氏又去看看父亲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自小就见惯了父亲母亲恩爱在她心里母亲自来都是高贵温柔的端庄自持的平常连出门走动都极为谨慎这样的一个名门之后可是原来原来她在嫁给父亲之前就已经有情郎了人家还帮她杀了人 她有些惊恐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许大奶奶的目光。 许大奶奶简直如同是被摧心摘肺偏偏有口说不出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 她哽咽着忍住心痛一字一顿的朝高平说:“我认罪这一切都是我跟玄远合谋所为。后来后来我姑姑找到了我不准我跟玄远继续在一起我便跟着姑姑走了至于李氏的首饰跟那枚印章我不敢丢弃一直保存在家中买那些首饰也是因为我心中有鬼所以” 这下子倒是真的什么都对得上堪称是严丝合缝的对上了所有细节了。 许崇气的气急攻心激怒之下竟然晕了过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许顺看在眼里眯了眯眼睛很快就也怒急攻心的指着齐氏:“你这个你这个丧德败行的东西!你毁了我许家!” 他说完了这句话许慧仙便尖叫了一声哭了起来。 唐友龙默默地擦了一把汗跪得离许慧仙更远了些。 天哪他做梦也想不到苏姑娘让他办的是这么一件大事。 原来当初苏姑娘要他把那批首饰卖给许大奶奶是为了今天? 许家竟也跟苏姑娘有仇吗? 高平冷眼看向许慧仙:“许姑娘!你私自典当朝廷追剿的赃物更是大摇大摆的拿着妖后族中的印章招摇过市虽然如今证明你是不知道内情可你仍旧是行为不谨而且屡次咆哮公堂你当这公堂是什么地方?!” 许慧仙如今已经有些崩溃她不知道为什么短短时间内事情就会演变成这样被高平这么一呵斥顿时哭的更加厉害猛然仰头看着许大奶奶:“都怪你!都怪你!若是你不是不准我给冯大哥买那支续命的人参我就不会偷偷拿出这些东西出去” 冯元庆的母亲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如今已经是直靠着一口气在支撑了偏偏他又是个十分孝顺的人许慧仙这些天已经跟他感情十分深厚而陷入热恋的女孩子总是希望自己能够为爱人做些什么好在爱人眼里更上一层的。 她打听到神医申大夫那儿有专门医治冯夫人的病的药方因此花了三万两银子跟申大夫买了药方-----这就是她这些年的全部积蓄了绝大部分都是齐云熙给她的。 可这些还不够药方还缺一株百年老参她找遍了京城终于找到人家却开价十万两。 十万两她哪里有那么多银子?自然便想到了母亲。 可母亲却坚决不肯同意跟她说婚前若是都已经这样毫无底线的将嫁妆去贴补夫家以后便绝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她实在没办法看着冯大哥绝望的样子这才动了自己那盒红宝石首饰和母亲那些首饰的主意。 可谁想到这样就牵连出了母亲的丑事! 少女最是叛逆和要脸面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字字如刀又狠又伤人。 许大奶奶颤抖着几乎要支撑不住。 在这样一团乱麻之下许顺也很是自然的急怒攻心的晕了过去。 次辅大人都晕了那自然还是要重视的高平挑了挑眉见好就收急忙上前去嘘寒问暖又催促人去请大夫去抬轿子自己亲自送了许顺回了许家。 不过转过头他便仍旧马不停蹄的回了顺天府继续升堂。 趁他病要他命这世上的事情的趋势自来就是如此不抓紧时机之后便可能连哭的地方都没了。 只是高平原本还以为事情便止步于此了许大奶奶承认婚前通奸合谋杀人许家大少爷逼死人命嚣张跋扈许家大小姐偷卖朝廷禁物。 这已经足够让许顺被言官骂成筛子了。 至于齐氏身世的事情那自然还能继续查。 可他才回了顺天府便又收到了一份大礼张推官见了他便兴冲冲的迎出来见礼急不可待的说:“大人!白鹤观的玄参道长求见他说他要告发玄远道长杀害同门!沽名钓誉!” 哦? 高平挑眉立即加快了步子。 大堂里头玄参道长已经等候多时他是有名的仙长哪怕是元丰帝有时候也是会召他进宫伴驾的高平待他还算是客气拱了拱手才问起正事:“道长说要告发玄远道长杀害同门不知道这件事从何说起?” 玄参道长如今已经年近五十看上去仍旧如同是三十许的人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多年之前他带着本观的小师妹下山玩耍等到他回来之时却是孤身一人回来的自称是小师妹已经被山匪所杀” 正文卷 七十七·退亲 这个案子震动京城成为开年以来京城的头等大事连萧恒跟苏嵘两人分别受封了云南平乱总督军和先锋都不能盖住这件事一丝半毫的风头、 这件事本身便在一开始就闹的很大许渊博那天逼得邓继东从牌楼上跳下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平时的名声也不是很好有了这件事便更是恶少的代表人物了百姓们都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将他判一个凌迟才好如今他的母亲有了这样的秘闻便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人都口口相传。 许渊博的案子判的快邓继东是家中独子三代单传他虽然功利市侩偏偏却是个极为孝顺的人他一死邓家的老太太便当场受不住晕了过去没撑住几天也一命呜呼了民怨沸腾加上证据确凿高平夺了许渊博的功名判了他流放岭南充做劳役三年。 轮到许慧仙那儿许慧仙倒是没什么具体的罪名----那些首饰的来历被许大奶奶全部包揽了过去罪责不在许慧仙身上高平便只判了她二十板子以儆效尤而后便发放回家。 倒是许大奶奶齐氏如何判成了一件叫人牵肠挂肚的事儿-----原本该判了的但是后来听说许大奶奶跟玄远还又牵扯进了另一桩杀人案里头首告还是白鹤观的玄参道长所以这个案子便又拖了几天。 这几天里大约有人的地方便在谈论这件事猜测这个案子最后到底会怎么判。 当然与此同时最引人瞩目的还有许大奶奶的丈夫了。 底层的百姓们荤素不忌也不是那么含蓄还有人直呼许崇是个绿毛龟的往往谈论起此事都要挤眉弄眼嘲笑一番还有些乞丐和流民更是毫不忌讳的嘲笑:“你看看你看看再有权势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婆娘带绿帽子的?可见这有权有势也不是真的什么都能顺心如意嘛!” 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许家有头有脸的管事最近都不大爱出门采买了每每被人打听起家中的这些丑闻都耷拉着脸活似被带了绿帽子的是他们自己。 许家最近也的确是运势不好坏事接二连三的来许崇一回家就病了烧的人事不知请了太医来看好不容易醒过来头一件事是冲去找父亲。 许顺正在书房里跟清客们议事见了他进来先忍不住皱了皱眉。 清客们都很有眼色见了他神情不善的闯进来急忙站了起来告退。 人一哄而散许崇赤红着眼睛朝着父亲走过去一张口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已经哑的不成样子:“爹事情怎么样了?你想到法子了没有?” 许顺冷冷看了他一眼缓缓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眯起眼睛:“什么办法?” 许崇顿时有些急了他急急的道:“当然是想法子救阿如啊!难道真的让她背上杀人罪吗?” 屋子里安静下来许顺沉默的盯着儿子看直到把许崇看的不安的转开了目光他才不无讥讽的问:“然后呢?若她不背这个罪你有别的法子解决这件事吗?” 许崇张了张嘴。 他当然知道想法子很难难就难在他们本身就有巨大的隐秘藏在暗处一旦被人抓住机会深挖下去那么就得牵连出无数的人共赴黄泉。 只有像是现在这样让齐氏自污堵上这个口子其他的人才会安全。 道理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心中还是接受不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绕过了长桌冲到了许崇跟前跪下:“爹!可是可是她是我的妻子也是渊博和仙儿的母亲!难道” 许顺仍旧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看着许崇然后等到许崇偃旗息鼓不敢再吭声他才冷笑了一声:“说这些有什么用?技不如人便就是这个下场!” 许崇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他茫茫然的跌坐在地上摇头:“不不能让阿如就这么去死她” 他仍旧重复着这些无用的根本不被许顺所听进去的废话把许顺弄得十分烦躁。 许崇不理会他态度冷淡的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齐云熙那里都已经接受了这一点你还有什么好不服的。你有担心她的时间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操心自己? 许崇呆滞的看向父亲不大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好在都不必许顺解释什么书房的门便被敲响了许大管家隔着门在外头小心翼翼的请许顺跟许崇出去看看:“冯家的大老爷跟冯夫人冯公子来了说是想要求见。” “看见了没有?”许顺阖上奏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出去看看吧事情多的很你很快就会知道眼下这样的情形还根本算不上是糟糕。” 什么? 许顺觉得不可置信在他看来现在的形势便已经十分糟糕了还能再坏到什么地步去? 可许顺这么说他也记挂着冯家到底是许慧仙的婆家便只好收拾起自己的失魂落魄跟着徐大管家到了前头花厅去见冯家的人。 冯大老爷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许崇皱了皱眉头忍住厌烦和焦虑坐在上首挑眉问她们:“你们来是有什么事?” 他昏睡了几天还不知道外头的传言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想一想也猜得到。 可对于他来说这跟冯家没什么关系-----冯家跟许家比起来什么都不如说到底说是许家的看门狗也不为过就这样的人家就算是许家现在有了麻烦难道还能掀出什么风浪? 冯家大老爷砸了咂嘴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鼓足了勇气陪着笑说:“许大人我们实不相瞒家中弟媳忽然病情加重大夫说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若是她骤然去了岂不是要再耽搁令千金几年?我们我们不敢让令千金这样等着” 许崇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凶狠。 冯家话是说的好听什么病情有了大变化可能随时活不成怕到时候冯元庆要守孝会耽搁许慧仙但是说到底不就是想退亲吗?! 正文卷 七十八·羞辱 许崇大病初愈加上这些天一直心绪不平脸色十分的难看听见冯家人支支吾吾的说出这番话脸上的表情便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可问题是现在墙都还没倒呢这些人倒好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要做鸟兽散了。 他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冯家大老爷:“听说我未来亲家母的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之前倒也没见过你们为了这事儿这么着急呢。” 真是个笑话。 何况许崇猛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许慧仙之所以出去当首饰就是因为冯元庆他娘病的严重说什么需要百年老参续命她去求了齐氏齐氏不肯她这才大着胆子拿了首饰出去当。 这么多年须不羡除了任性一些从来还没有做出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说到底都是冯元庆暗地里引诱的。 现在倒好出了事冯家倒是急着撇清了。 冯家大老爷对着许崇的时候还是有些畏畏缩缩的但是怕归怕想到家里人都埋怨他定了这么一门亲事说是许慧仙是不是许崇亲生的现在都还不知道再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谁知道以后许慧仙会不会也跟她那个娘一样l他就有些头痛。 虽然说他也舍不得许家这门富贵的姻亲但是奈何强扭的瓜不甜他只好陪着笑讪讪的赔不是。 许崇冷笑了一声目光阴鸷的盯着冯元庆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冯元庆被他看的遍体生寒原本还想再说几句的到这个时候哪里还说的出来?急忙去看冯大老爷。 冯大老爷已经忙不迭的站了起来一把拉起了冯夫人陪着笑小心翼翼的往后退:“是是是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许崇猛的摔了一个杯子。 冯大老爷吓得屁滚尿流拉着冯夫人跑的更快了一直等到出了许家大门才抬头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冯夫人看了他一眼有些瞧不起:“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现在许家简直成了个筛子哪处都漏风你还这么怕他们干什么?” “你懂个屁!”冯大老爷没好气的骂了她一声有些忧虑的又瞪了没用的侄子一眼心烦的拂袖走了。 剩下许崇在家里咬牙切齿喊了许管事进来恶狠狠的对他吩咐:“他不是说他那个死鬼娘身体不好吗?那就让她真的不好吧!” 许管事知道他现在是怒极了一句都不敢劝急忙答应了一声。 许崇心里一口气还憋着坐在椅子上恶狠狠的猛地抚了抚胸口正心烦意乱许慧仙便面色苍白的闯进来了一见只有他在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失望立即追问他:“爹怎么只有您自己在这里?不是说冯大哥来了吗?!” 少女面色苍白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跟前些时候的无忧无虑判若两人。 可许崇心里才刚升起的怜惜就被她这句话给打散了他没好气的冷笑:“你还提那个蠢货干什么?!” 许慧仙怔怔的她这几天病的浑浑噩噩的已经有些糊涂了能够支撑她的如今也就是还未成亲但是彼此已经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婿。 尤其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母亲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不贞的妇人她便更是把冯元庆看成了救命稻草指望着能够快点嫁了他脱离这些令人生厌的烦恼。 许崇却不能理解她他盯着这个自来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又是失望又是痛心:“你怎么疯成这样?!你娘现在还在衙门里头受苦你呢?!冯家现在上门来退亲巴不得要甩脱你这个麻烦你倒是好半点不为你娘伤心担忧反倒是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你要脸不要!” 换做从前许崇对许慧仙说话绝对不会舍得这样疾言厉色。 可是现在烦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实在是没法子继续保持那样好的耐心了。 许慧仙便更加觉得委屈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自小就被充着捧着长大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头从来没有像这些天这样丢脸过。 如今听见父亲这样呵斥更是绝望至极不管不顾的摔门而出。 许崇心力交瘁忍不住深深的呼出口气捂住翻腾的胃缓缓蹲下闭着眼睛一时没有动静。 还是他的长随觉得不对进来查看动静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急忙喊了一声大爷便奔到了他跟前:“您这是怎么了?” 许崇摆了摆手强撑着精神让他:“金财扶我去父亲书房。” 金财还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时候呢唉了一声搀扶着他去许顺的书房。 许顺还在书房见了他进来上下打量他一眼冷哼道:“冯家来退婚的吧?” 看来父亲是什么都知道许崇心里又是心酸又是委屈闭了闭眼睛十分屈辱:“是口口声声说什么冯元庆的娘得了重病怕耽搁了仙儿。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心绪难平猛然冷笑了一声:“既然不好我就让她们真的不好!也别白担了这个虚名儿!” 他现在霉运缠身自然是戾气十足许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比他的激愤就要淡然的多了:“得了出了这样的新闻哪怕你是首辅的儿子也阻止不了人家要退亲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别娘们唧唧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哪里有功夫搭理他们?眼下的事情还不够心烦的吗?!” 许崇被挤兑的无言以对他也知道现在的确是形势比人强许家也不只是这退亲的一桩糟心事说起远的来还有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和跟齐云熙的牵扯还有很多痕迹要抹干净说起近的就是齐氏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许家的名声现在反正是真的已经糟糕透顶了若是再不想想办法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 许崇越想越气忍不住恶狠狠地咬牙切齿的咒骂:“都是那个鳖孙子!若不是他” 正文卷 七十九·逢生 “光会喊口号有什么用?”许顺冷冷的吐出一句见他还是一副双目赤红的样子便嗤笑:“怎么现实还没把你打醒?再说你把你那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收起来!若不是你不知收敛事情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到底在看不起谁?!” 许崇瞠目。 他自然是看不起萧恒了。 没错萧恒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尊贵的皇长孙殿下但是对他们来说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当初萧恒的父母亲可全都是死在他们的筹谋下而萧恒若不是那时候太过疏忽这个杂种本身也不该存活在这世上的。 让他多活了这么些年萧恒就真的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了?! 宋家苏家贺家! 许崇气怒难掩坐下来愤恨不平的骂了一声:“苏邀这个贱丫头还有萧恒这次的事我拿人头担保一定跟他们脱不了关系若不是他们我们怎么会陷入这么被动的境地!” 许顺有些厌恶的瞪了儿子一眼废话车轱辘来回的说有什么用? 许崇自然察觉到了父亲的不高兴咬了咬牙忍住了怒气这才问:“那我们难道就这么算了?” 许顺缓缓地卷起了自己的袖子轻描淡写的说:“不然呢?你还想如何?” 许崇不可置信他直起了身子:“爹!就这么被打脸?再说她们都挖出当年的事了你就不怕她们继续追查下去吗?!” 许顺拿起一本奏章吹了吹挑眉递给许崇。 许崇茫然不解却还是忍着气将奏章接在手里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怔住连手都有些发抖他看完了立即喊:“父亲!” 许顺竟然要辞官! 他惊恐的看着许顺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顺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缓缓地笑了笑:“得啦别跟没见识过世面似地如今我不上书请辞还能怎么着?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吗?!动动你的脑子渊博他逼死人命被判流放你又到处得罪人我一个治家不严的罪责是怎么也跑不掉的了从前是没机会如今抓住了机会杨博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 许崇哭丧着脸。 这些年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危机他终于有种彻骨的寒冷呆坐在地板上回不过神。 就在此时齐云熙已经赶到她摘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来冷冷的道:“苏家贺家是要翻天了!” 许顺坐在她对面淡淡的喝了口茶:“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要急不要急一切等到他平乱的时候再说刀枪无眼战场的事瞬息万变有什么事都能遮掩可你们偏偏不听如今才会闹的这样不可收拾!” 齐云熙可不是许崇能够耐着性子听许顺在这里说教她揉了揉太阳穴冷哼:“您话说的倒是简单人家找上门来了难道还做缩头乌龟不成现在快想法子应付过眼前才是正经埋怨的话就不要说了说了也没用。” 她说着瞥了许崇一眼问:“我的阿如怎么办?” 到底李家只剩了她们两个了血浓于水她舍不得齐氏真的出什么事。 许崇立即便期待的直起了身子目光亮亮的看着他们。 许顺仍旧态度淡淡的饶有深意的反问齐云熙:“你说该怎么办?难道你还有法子?” 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让齐氏死。 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领悟了许顺的态度齐云熙有些想要发怒但是随即又十分克制的忍住了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半响才松开而后她阴阳怪气的嘲讽:“还是次辅大人果决从来都是这样杀伐果断。” “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许顺不想再跟她打这些机锋见齐云熙语塞才敲了敲桌子让她看桌面上摆着的那封请罪书:“我退下来这件事才能平息才能善了就这样还得多少人在里头操作你不会不明白。你也不想内阁少了我吧?” 要是没了他杨博真的彻底摄权那东南一带哪里还能稳稳地握在齐云熙手里? 齐云熙果然沉默抿了抿唇许久才冷哼了一声:“知道了。” 她又说:“不过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们敢朝我们心口捅刀子我就不会让他们好过!这一次贺家那个老太婆死了不过这只是个开始。” 这些天贺太太落水出事失踪的事情已经传回了京城许顺自然也知道了听见齐云熙这么说他只是告诫:“不要做的太过火了她出事宫中必然是要过问的。” “那又如何?”齐云熙嗤笑:“那也得抓得住我的证据才行!我就非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从来只见猎人猎取猎物的现如今猎物倒是想要反过来奈何猎人了她若是不给她们一些苦头尝一尝这些贱骨头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她说着恶意的牵了牵嘴角:“现在难过的也不只是我们。” 许顺抬眼看了她一眼。 此时贺云璧已经忍无可忍他急的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终于在转了半天之后跺了跺脚咬着牙冲进了花厅去问苏邀:“你说要等现在已经等了七八天了不管怎么样按理来说消息早就已经该传回来了总得有个下落吧?可等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到底还要等多久?!” 这么久了是死是活总要有结果了如果真的出了事尸体也该要找到了。 苏邀也知道他的心急却还是只能摇摇头:“接着等吧。” 现在跟许家齐家彻底撕破了脸许家简直说是遭遇重创都不为过最要紧的是许家跟童家都已经知道了她们已经得知齐氏姑侄身份有异常的事现在肯定是不错眼的盯着她们的只怕这里有了动静前脚刚出门后脚贺云璧就也出个什么意外。 贺云璧烦躁透顶盯着苏邀简直像是要把她盯出个洞来正要催逼着她放自己出门门外便传来贺管事的大喊:“县主少爷姑娘!太太回来了!太太回来了!” 正文卷 八十章·狠毒 贺云璧惊住先是不可置信而后便欣喜若狂的开始往外跑。 贺仙衣也泪如雨下捂着嘴差点哭出声来见哥哥飞快的跑出去了才急忙回头看了苏邀一眼也提着裙角飞快的跟着跑了。 剩下苏邀坐在上首一直紧紧地提着的心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贺云璧天天急的骂她冷酷无情觉得贺太太对她的偏爱都喂了狗她表面无动于衷可是心里的焦急哪里会比她们少一点? 正如贺云璧所说贺太太对她掏心掏肺对她的意义何止是非凡? 可是再担心她也不敢表露在面上官府搜了好几天苏嵘得了消息也跟汪大少爷都赶去了她去了又如何?只能是添乱而已还不如在家里好好守住家里免得贺家少了主心骨表兄和表姐再出什么事。 好在终于还是撑过去了她抿了抿唇急着跟出去一眼看见了在天井外揽着贺仙衣轻声安慰的贺太太和拉着贺云璧的贺二奶奶。 贺太太安慰了孙子孙女儿一会儿目光便越过她们看向廊庑苏邀正立在廊下含笑的回望过来。 她怔了怔而后冲着这个一手带大的外孙女儿招了招手同时也加快了步子等到苏邀跑过来便一把将苏邀抱在了怀里。 “好孩子!”贺太太的下巴搁在苏邀头顶摩挲她的头发放轻了声音慨叹:“难为你了这些天一定熬的很辛苦吧?” 牙齿跟嘴唇尚且有磕碰的时候何况是表姐弟表姐妹之间贺云璧向来心高气傲又冲动贺仙衣也是个没主见的只怕苏邀这些天要镇住他们着实花费了不少的力气。 贺二奶奶脸色还很苍白左手拉着儿子右手拉着女儿也急忙跟过来对着苏邀点点头:“幺幺多谢你。我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我知道这些天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怎么会?”苏邀见贺云璧朝着自己看过来便微微笑了笑:“表哥深明大义并没给我添什么麻烦。” 贺云璧有些诧异随即又有些赧然半响才有些为难的说:“是你的主意对我们不过是按照你的话去做罢了。” 一行人说着已经进了花厅贺管事早已经安排好了热茶和糕点贺太太在上首落座招手让苏邀到跟前一起坐了才道:“幺幺京城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你说给我听听。” 苏邀便将许家的事情说了一遍:“京城最近最大的谈资便是这件了风头盖过了我大哥和殿下去云南平叛。” 贺太太冷笑一声。 贺二奶奶并没心思喝茶她担心的望着贺太太:“娘咱们这次出事不是什么意外吧?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啊?” 贺云璧之前便被苏邀以不要添乱的理由拘在家里现在听见母亲这么说他也不蠢马上便意识到这件事是真的有内幕可也正是如此他忍不住咋舌和茫然:“祖母娘你们到底是怎么会掉进江里的?” 贺二奶奶提起这个至今还是心有余悸白着脸抖着嘴唇道:“原本我们是打算从白河庄过去庄子上走一趟再回来的谁知道还没进庄就听说村中操办白事我们便改了道改道便得重新经过通州码头才上了大路又被一匹快马给惊了拉车的两匹马发了疯横冲直撞一路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东西那么多镖师跟着也没能制的住我们便跟着马车一起掉进了江里” 光是听着贺仙衣便已经吓得白了脸心有余悸的趴在贺二奶奶怀里湿了眼眶。 贺云璧更是嘴角紧抿:“咱们家的马儿可都是上好的军马那还是圣上赏赐的寻常的惊吓怎么至于如此?” “是啊!”贺太太神情不善冷笑了一声毫不避讳的道:“像极了她能做出来的事!” 这个‘她’指的是谁?贺云璧跟贺仙衣对视一眼都是又懵又怕。 贺二奶奶被撞的肋骨都差点断掉此刻说话胸腔还一阵阵的疼好半响她才缓过神来扶着疼痛不已的腰慢慢道:“娘这次不成难保还有下次。” 是啊这次没事一定还有下次的。 贺太太挑了挑眉看一眼贺云璧和贺仙衣略一沉吟才打发他们:“阿壁你表哥护送我们回来他先去打点衙门的人了你出去迎一迎。”又转头看向贺仙衣:“你便去拟个菜单子罢晚上请你们表哥和永定伯一道在家里吃饭。” 贺云璧和贺仙衣急忙站起来应是。 等到他们都退下去了贺太太才靠在圈椅里冷漠的开口:“这些年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皇后娘娘对她那么好先太子对她也同样尊重信任可却依旧没办法焐热她的心若是这么说的话那就说得通了。原来一开始她接近皇后娘娘便是别有预谋的。” 说什么被杀了的那个才是李氏这话也只好去糊弄鬼罢了。 贺太太眉头紧皱除了厌恶之外又多了一重说不出的隐忧。 齐云熙真是跟废帝有关的话那所牵涉的事情便比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了她对齐云熙恨之入骨尤其是这次她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女人的狠毒和反复。 她冷冷的道:“这次十一公主的事情也必定跟她有关她也是在宫中呆了多年的若说宫中能够指使的动人还能栽赃给你的她肯定也算是其中一个。都能做出杀我的事对你下手只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可真是够狠绝的如今看来太子的事只怕多半也是跟她脱不了关系。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若是真的有恨找元丰帝去啊! 或是找当年的废帝去啊当年赶狗入穷巷之时废帝想要平息事端可是先一步下旨赐死了李皇后还宣布要对李家灭族的。 现在齐云熙这个李氏后人倒是有意思的很她既没那个本事弑君复仇便把仇恨都转移到皇后跟太子身上。 正文卷 八十一·角力 贺太太郁郁寡欢对于她来说伤心的不是故人原来一开始就用心险恶最难过的是胡皇后跟先太子夫妇从来与人为善最后却不得善终而害死他们的人却还风光无限的活在这个世上并且仍旧死性不改。 “我已经让人去找刘姑姑了。”贺太太压低了声音回过神来看着苏邀神情凝重的说:“她既然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那我连皇后娘娘的死也不敢觉得当真就是皇后娘娘病重了刘姑姑是皇后娘娘跟前的老人是我们在北地的时候便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心腹皇后娘娘去世之前刘姑姑忽然离宫了据说是回老家探亲去了后来却一直没再回来过再后来坏事一桩接着一桩先是太子在围场被贬你祖父出事后来便是太子在山东被山匪莫名误杀你外祖父也跟着这么多年我心力交瘁如今才想到当年的事其实早有迹象了。” 苏邀知道贺太太的那种心态。 那种后悔没能早些察觉到端倪好拯救那些重要的人的懊悔和痛苦她完全可以了解因此她忍不住圈住贺太太的腰将头搁在贺太太膝上轻声安抚:“外祖母不要这么想坏人做坏事的时候从来不会先知会你一声她们预谋已久连皇后娘娘也被骗过二皇子三皇子尚且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不是您的错您不要自责也没有什么可自责的。” 贺二奶奶也擦了擦眼角的泪点头:“是啊娘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哪里能怪得了您?您不要自责了现在怎么应对才是要紧的。” 不能再这么被动挨打了。 连贺二奶奶这样怕事凡事恨不得先撇清自己的人也觉得无法再忍。 对方简直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命先是在宫里陷害苏邀险些害的苏邀背上个谋害公主的罪名人头落地而后又是差点要了她跟婆母的命下一次呢?谁知道他们还能疯狂到什么地步只要想到身后有这么一条毒蛇在吐着信子贺二奶奶就觉得身上不寒而栗。 “是啊。”贺太太反应过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里的郁结才散去了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现在自然最要紧的就是抓着齐氏她们的身世去查这件事疑点重重看齐氏认罪认的那么痛快只怕是想着断尾求生保住背后的那些人。” 她彻底冷静下来忍着困乏和心悸垂下眼帘说:“我要进宫求见圣上了。” 苏邀跟贺二奶奶都抬头看着她。 贺二奶奶紧张得有些结巴:“娘您您是不是太冲动了?咱们手里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呀” “证据不会自己跑到面前来。”贺太太见苏邀若有所思便忍不住欣慰果然还是一手带大的外孙女最能体会她的心意她跟贺二奶奶开门见山的道:“对方还有许顺这个次辅在现在有齐氏在前头顶包只怕过不了几天这件事的首尾就会被清除的干干净净的。” 她说完这句话苏嵘便过来了贺太太没有迟疑便让苏嵘进来当着苏嵘的面并不避讳的道:“那我们只能趁着他们还没准备好先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人是要慌的。” 慌才会出错。 苏嵘虽然之前没在但是一听见贺太太这话便明白贺太太在说什么他看着苏邀点点头坐在边上说着自己如今新打听来的消息:“就在刚刚接到消息齐氏死了。” 贺二奶奶睁大了眼睛:“可真是够快也够狠毒的!” 苏嵘的面色同样少有的凝重对贺太太道:“您要进宫宜早不宜迟再晚一些只怕确实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贺太太嗯了声站起来面色从容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我进宫求见圣上请圣上还我一个公道。” 苏嵘立时便也紧跟着说:“我送您吧。” “我也送您。”苏邀站起来挽着贺太太的胳膊:“我跟哥哥一道送您就在宫门外头候着您。” 贺太太本想说不必了低头却见苏邀的眼睛湿漉漉的心中顿时一软随即叹了一声气:“好吧那便去吧。”又看着贺二奶奶沉声说:“老二家的这个家迟早是要交给你们年轻人当的你大嫂不在京城便是你当家你要拿出气魄来别叫我担心家里。” 贺二奶奶才经历过这样的惊险此时早已经把从前的那些小心思和小计较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听贺太太这么叮嘱当即重重的承诺:“娘您放心我明白的绝不会出任何岔子。” 马车驶离了贺家在的这条街贺太太出神了一会儿心思有些乱糟糟的心跳的很快怎么也没法把那股惊悸给摁下去睁开眼见苏邀正在泡茶便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个丫头可真是”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马车忽然猛地颠了一下小几上的茶水全都倾倒在车里铺着的毯子上贺太太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在通州的时候就是马车出了事现在这么剧烈的颠簸她立即便往不好的地方想掀开帘子厉声问:“怎么回事?!” 不见苏嵘过来只有庆坤苦着脸对贺太太跟苏邀说:“亲家太太四姑娘前头堵住路了说是前头有一辆马车压伤了人” 这也不是没发生过的事毕竟虽然大周令严禁在闹事跑马可从来就有那种不听话的人。 贺太太皱了皱眉苏邀却已经拉着她对庆坤说:“让开些。” 贺太太有些不解但是见苏邀已经掀开帘子下车只是略怔了怔便跟着苏邀后面也下了车。 “你觉得事情又不是巧合?”贺太太压低了声音想到齐云熙真的如此胆大包天心里的厌恶就又克制不住的涌上来。 话音未落几乎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贺太太便听见轰得一声巨响她跟苏邀乘坐的马车顶瞬间被砸穿了一个洞。 正文卷 八十二·揪出 但凡是她们晚一点下来此刻就要被砸的脑袋开花了说不得还要被砸成肉饼。 贺太太面色铁青立即走出两步回头朝着上头看。 马儿此时受了惊已经两只蹄子都高高扬起来嘶鸣幸亏庆坤是个有武功在身上的当机立断的上了马飞快的抱住了马脖子饶是这样受了惊的马儿还是调转了个方向没头没脑的朝着前头死命狂奔惹得周遭的小摊子都不知道被带翻了多少。 在通州的时候就是惊马导致他们落水现在回了京城才一天屁股都还没坐稳就又是这样贺太太气的浑身发抖用脚指头想她也知道肯定是许家或是齐云熙做出来的事无非就是知道她是要进宫去想着一不做二不休。 这可是在京城大街上!她们竟然也敢如此嚣张! 相比于贺太太的怒气冲天苏邀心里就要沉得住气多了。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许家和齐云熙越是这样慌不择路她就觉得她们的死期也越近了。 一下子没砸成功边上的百姓反应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朝着这下头扔这么大的石头这要是砸在人头上还不得弄出人命来?上头做什么呢?” 前头原本正在打发前头的麻烦的苏嵘此时也已经狂奔过来见了这情景面色一沉冷冷的转身看了一眼头顶上那家铺子的牌匾-----上头明晃晃的写着点金楼三个大字。 是一家金浦此时掌柜已经抹着冷汗出来了才拱了拱手便被苏嵘揪着一把提在了半空他顿时吓得变了脸色不住的陪笑:“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真是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客官受伤了没有?您的所有损失都由小店负责” 负责? 苏邀对着苏嵘喊了一声哥哥轻声让苏嵘把人放了下来才问那老板:“这石头是怎么掉下来的?” 掌柜的陪着笑胸口仿佛是坠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唉声叹气的诉苦:“不瞒姑娘这这是我们家孩子不懂事” 不懂事? 苏邀忍不住笑了这掌柜的真是把他们当成三岁小孩来糊弄这么大的石头也不知道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推得动说什么是小孩子不懂事? 她抬头一看正好看见楼上的一扇窗户被猛地关上有一张脸一闪而过。 她便立即喊了一声何坚越过了掌柜径直进了这座金楼。 掌柜的话都还没有说完见她忽然拔腿就走顿时惊了一跳急忙满头大汗的追了上去:“唉!姑娘有什么事您跟我说您跟我说!家下人不懂事造成您多少损失我来赔就是了!” 他才没走出几步后领便被苏嵘一把攥住顿时不管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急的更加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大人真的是我们家孩子不小心这也不是故意的不然大家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外行看热闹百姓们可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弯弯绕绕他们只知道这家店的确是太不谨慎这么大石头砸下来差点砸死人那匹马受了惊现在也还带的不知道多少人受了伤摊子也彻底毁了呢一时民怨沸腾的骂起来。 “说的倒是简单要是砸死了人怎么赔?自家的孩子自家不知道看看好!” “可不是!这也就是没出人命出了人命咋办?” 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议论楼上忽然却传来阵阵的惨叫声随即便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不由都扬着脖子往上看。 掌柜的顾不得百姓们的议论和斥骂此时听见楼上的动静吓得整个人都傻了连挣扎也忘记了。 就这么会儿的时间楼上的窗户啪的一声被打开随即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被从楼上扔下来。 百姓们早有准备默契的往后退了几步。 苏嵘低头一看见是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便心中有数的冷笑了一声转头对跟出来的几个护卫扬了扬下巴:“带这些人上去看来这家的‘孩子’来头可不小别叫县主吃了亏。” 阮小九早已经巴不得这一句了一听这句话蹬蹬蹬的就往楼上跑循着声音找过去正好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气急败坏的似乎要对苏邀动手。 这还得了!阮小九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一头顶在那男人的肚子上顶的那男人倒退了几步面朝外的摔出了窗子。 众人都被这变故惊住那些围着何坚和苏邀的人反应过来全都争先恐后的挤到窗户边上去看人。 阮小九可不管这些他只管着急的去问苏邀:“姑娘您没事儿吧?那帮杀千刀的没伤着您吧?” 分明是这么严肃的场合可苏邀莫名的被他逗得有些想笑她摇摇头让何坚跟阮小九跟自己下了楼。 底下早已经热闹非凡刚才一下子连着摔下来两个人百姓们此刻说什么的都有掌柜的却已经急的要命这回都不顾苏嵘了死命挣扎着去喊:“二老爷!二老爷您没事儿吧?!” 贺太太面色冷淡的看着后头摔下来这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啧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号丧的掌柜的:“这便是你嘴里的那个‘孩子’?” 百姓们反应过来忍不住哄堂大笑。 中年男人被摔得不轻当场便有些头晕眼花被人搀扶着坐在地上好半响才晃了晃自己的头看着面前的贺太太:“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不是该我们问你吗?” 才从楼上下来的苏邀轻声开口面上带着嘲讽的笑意看向他:“童二老爷趁着我们的马车经过这儿的时候往楼下扔石头您想干什么啊?” 童二老爷哼了一声面色如常的否认:“什么石头?我不知道你别信口开河!” “是不是信口开河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苏邀瞥了众人一眼指了指楼上那扇童二老爷掉落下来的窗户:“您是在这间房没错吧?” 正文卷 八十三·无恐 童二老爷的面色很不好看低垂着头不吭声等到缓过来了便冷笑说:“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又吩咐底下的人:“我们走!” 才刚比他还先摔下来的那个小厮急忙跟其他跟下来的护卫们一道把他扶起来。 苏嵘恰到好处的挡在了他们跟前。 童二老爷忍无可忍:“你们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你们应当最清楚啊。”苏邀轻轻笑了笑对着阮小九看了一眼。 阮小九接到指令急忙扬声喊起来:“诸位父老乡亲们评评理得有多大的孩子才能抡起那么大一个石头下来砸人??若真有那怕不是西楚霸王转世吧?!才刚我们上去便看见这些人正在楼上那间包房里头那包房里头到处都是崭新的唯有地上都是小石子儿什么小孩子?分明就是这些人故意的!这些人今儿敢这么玩明儿呢?这分明就是不把人命当人命啊!” 这是当然的! 谁想被走在大街上都可能被石头砸死啊? 这些人真是太跋扈了根本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百姓们指着童二老爷大骂起来。 童二老爷铁青着脸埋着头想走。 苏嵘哪里能让他们走的了领着护卫把他们堵住双方险些就要动手衙门的人才姗姗来迟。 顺天府的衙差们后头才赶来这一路全都是损坏的摊子和受伤的百姓官差们也是一肚子的气到了跟前见这眼看着还要出乱子顿时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声:“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们这是要聚众斗殴啊还是怎么着?!” 为首的那个官差一眼看见了苏嵘又变了脸色:“原来是伯爷!” 认出了苏嵘官差们的态度便好了许多问苏嵘是出了什么事。 苏嵘抬手指了指童二老爷:“我们的马车路经此地被一块天降大石砸的马车顶都破了马儿受惊飞奔出去如今还没找回来幸亏我们家亲家太太和妹妹出事时不在马车上可饶是如此也被吓得不轻我们怀疑他是有意埋伏在这里意图谋害人命。” 啊?! 官差怔住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事儿张大了嘴巴一时都忘了反应。 还是被同来的弟兄推了一把他才反应过来想到刚才那一路的烂摊子也有了解释官差忍不住也跟着义愤填膺:“真他娘的吃饱了撑的不干人事是吧?这可是闹市!你们不要命了?!” 一面又对着苏嵘拱了拱手:“真是对不住伯爷让你们受惊了在下这便将人带回去请大老爷惩治!” 说完又踹了童二老爷一脚:“你可真是够阴损的!” 他们也是不容易最近顺天府辖内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桩接着一桩的出事儿许家闹出来的乱子还没了呢现在都还有御史揪着顺天府不放说顺天府无能以至于辖内屡屡生出事端治安不好百姓们人心惶惶云云。 顺天府大老爷的日子不好过他们这些底下人的日子当然便更加不好过现在都生怕出事。 奈何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他们哪里能对着闹事的人有好声气? 童二老爷被踹了屁股当即大怒想要骂人却又顾忌事情越闹越大只好冷着脸分辨:“不是我做的!是他们栽赃陷害!” 贺太太冷笑着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想用拖字诀根本不搭理他只对着顺天府的官差和蔼的商量:“我要进宫去面圣此间的事便多劳各位官爷了请诸位一定要还我一个公道才好。” 谁不知道贺太太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官差们急忙表态应是保证一定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 贺太太这才点点头此时另外去雇的马车也到了贺太太登车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童二老爷一眼。 童二老爷被她这一眼看的遍体生寒心里烦躁的厉害等到了衙门见了顺天府知府才一屁股坐在了边上的椅子上。 顺天府秦老爷真是被他吓得不轻愁眉苦脸的对着他叹气:“您说说您怎么又去找他们的麻烦呢?上一件麻烦事还没了呢您看这” 上一件事指的自然是许家的事儿。 顺天府知府是许顺的门生做事自然是要看许顺的面子的可是偏偏之前审案的那是高平人家刑部尚书亲自过问他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能做的也就是趁着刑部总结文书的时候给齐氏送了一瓶子毒药进去。 就是这顺天府现在还在被查呢。 高平一口咬定是他们看管犯人不力要弹劾他们尸位素餐现在他们的日子难过的很。 童二老爷没好气他被从二楼摔下来竟然没断胳膊断腿此时还是活蹦乱跳的:“你别那么多废话了!” 被童二老爷这么一喊顺天府知府哑口无言他默默地在心里骂了童二老爷一顿才无奈的开口:“您朝着我撒火也没法子本来您就不该这么冒险前头的事儿都还没了呢现在您说让我这里怎么处置?”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童二老爷的脸色越来越差瞪了他一眼干脆摆明了车马:“这是我大嫂要我这么做的你怕什么?出了事前头自然还有我们顶着再说大不了到时候真的要是追究起来你再大公无私也不迟啊!” 秦老爷越发的被堵得无话可说讷讷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只好点点头。 不一时童家派来接童二老爷的人也到了。 童二老爷气冲冲的回了家直冲齐云熙的书房。 齐云熙正跟白先生喝茶见了他进来白先生还笑了笑:“二老爷真是吃苦了。” 童二老爷的头现在还疼呢听见他这么说心里一顿气恼转头看着齐云熙不客气的问:“大嫂你说只要让我先拖住她你就有法子那你想出法子了没有?若是让那个女人好好的出来到时候她们可不会放过我你可没看见那个丫头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正文卷 八十四·无恐 齐云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神情还是镇定自若挑眉说:“行了这次的确是让小叔你吃了苦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子苦头都吃不了的话那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童二老爷欲言又止。 他一直都不大喜欢这个阴森森的大嫂奈何大哥对她唯命是从跟着了魔似地他这个只靠着家族的人自然更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形势比人强这个道理放在什么时候都适用的。 思来想去童二老爷到底还是忍下了这口气:“那您想到法子了没有?” 从二楼摔下来的后遗症还是很大的童二老爷到现在都还是晕乎乎的后脑一阵一阵的胀痛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里头乱钻。 齐云熙嗯了声话都还没说完便见童二老爷忽然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白先生惊了一跳三下五除二的站起来到了童二老爷身边马上便蹲下来查看童二老爷的情况一看他就怔住了抬起头对着齐云熙摇头:“死了。” 死了!? 齐云熙错愕不已一面绕过了桌子往后来一面问:“怎么回事!?” 等到她走到了跟前果然看见童二老爷已经没了生息只是鼻子里还在流着鼻涕一样的东西。 见这情形齐云熙立即便找了才刚跟着二老爷出门的小厮一道进来问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已经被吓傻了战战兢兢的跪下来:“回夫人回先生二老爷是跟县主争执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下人从二楼撞了下楼” 可当时还没半点事啊! 齐云熙的目光瞬间便冷淡阴沉看向白先生见白先生也正看向自己才冷冷的道:“早知道这个丫头这么邪门当初便该早早的捏死她以绝后患!” 白先生便忍不住叹气:“千金难买早知道当初哪里能想到一个商户家里养大的女孩儿能走到今天这个位子?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了只是你当真有把握?贺太太这次进宫必定是为了通州落水的事情去找圣上的我只怕圣上对她到底是维护的” 齐云熙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她垂下眼帘说:“当年难道他对太子不宠信?对先皇后不宠信?” 可结果呢? 他们陷害起皇后和太子的时候这份宠信也没有那么不可撼动。 白先生无言片刻后又问她:“二老爷是大老爷唯一的弟弟您看这件事” 提起童泰齐云熙的面色嘲讽又讥诮:“写信跟他说明便是了他要为他弟弟报仇该去找苏邀啊!” 白先生不再说话了叹口气让人进来把二老爷的尸体抬出去又问她:“二老爷的丧事” “办的越大越好。”齐云熙的语气轻描淡写:“也让大家记得记得这位杀人的县主。” 她对苏邀的仇恨尤其的高甚至比对贺太太还要更高一些。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同样是被命运捉弄的人苏邀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原本的东西还能拥有得更多的同时不失去什么。 这太让人难以忍受了。 此时被她记恨咒骂的苏邀正跟苏嵘一道在皇城外头的酒楼里等着贺太太。 天气还冷的厉害苏嵘端了一杯茶给她见她眉头紧锁便问:“担心亲家太太?” “是有一些。”茶的热度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苏邀的心情微微好了一些将目光从外头转回来放到苏嵘身上蹙眉叹气:“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其实现在形势这么紧张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应当知道这个时候应当要缩着尾巴做人才是正道可是童家却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说童家特别蠢那还罢了可问题是通过童家这么多年所做的事完全可以预料到他们背后有一个多么势力庞大的利益团体。 既然如此他们所做的事情就不能等闲视之苏邀的面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她缓缓看着苏嵘轻声道:“大哥恐怕外祖母今天进宫不会很顺利了。” 苏嵘有些意外:“至于如此?” 毕竟元丰帝对于贺太太的宠信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为此元丰帝甚至都破格的将贺太太喜欢的外孙女给提成了县主她这次险遭毒手进宫去求个公道不管是从哪里来看都是合情合理的凭借元丰帝对她的重视怎么会不顺利? “除非”苏邀轻轻的挑了挑眉:“除非圣上已经提前知道此事了。” 苏嵘立即明白了苏邀的意思:“纵然是有人提前将此事颠倒黑白的告诉了圣上圣上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亲家太太却反而去相信别人呢?” “有的。”苏邀面色淡淡:“一个人心虚的时候是不能正确的对待一件事的。” 元丰帝对于先皇后和先太子都是心虚和愧疚的。 因为他冤枉了他们辜负了他们这也是为什么他对于贺太太又格外信任宠爱的原因因为愧疚。 可帝王的愧疚只能是他们自己心里觉得一旦被人戳破他们就会恼羞成怒这也很好理解一般人尚且有强烈的自尊心何况是唯我独尊的帝王。 苏邀心里知道贺太太多半要白跑这一趟了。 苏嵘忍不住有些气愤他沉声问:“许家和齐云熙越发的嚣张这次齐云熙身世的事圣上定然也收到了风声就这样圣上还无动于衷没有丝毫怀疑吗?” 他对齐云熙就这么信任? 苏邀没回答因为她余光看见阮小九从楼下进门了。 果然不多久阮小九敲了门进来头一件事就是跟苏邀说:“姑娘!童家二老爷竟然死了!” 他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当时是他一脑袋把童二老爷给顶翻了让童二老爷从二楼栽了下去童二老爷死了童家怎么可能放过他?若是没猜错的话只怕童家现在恨不得杀了他。 他忐忑的很苏嵘也有些意外:“他之前还好好的不是又是阴谋吧?” 正文卷 八十五·借力 毕竟现在的形势太过特殊了何况齐云熙这个人几番打交道下来他已经发现她不择手段到了极致说不得真是她疯狂到杀人栽赃呢? 阮小九有些怕紧张的看着苏邀。 他平常再机灵能干可有一条是没法儿变得那就是他始终只是一个下人。 大周朝虽然自元丰帝开始便逐渐对于奴籍做出了改革开始禁止滥杀奴才可是到底是比人低一等他犯了事把他推出去才是最合理也最省事的。 苏邀却想也没往这方面想。 若不是她对于惊马一事而十年怕井绳一早拉了贺太太下马车那么她此刻跟贺太太已经被砸死了。 没砸死人不代表恶行就不存在了。 她沉声道:“那又如何?当时他摔下去的时候不活蹦乱跳的吗?何况他之后还跟着顺天府的人走了现在才死谁知道他中途是做了什么或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这意思就是绝不会承认他们跟童二老爷的死有关更别提负责了。 其实这话由一个姑娘说出来总有些薄凉的意味但是苏嵘跟阮小九却都不觉得不对反而还觉得理所当然。 被童家这样的毒蛇盯上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但凡是有一点儿心慈手软那还指望什么? 阮小九松了口气。 苏嵘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他理智的分析:“这样一来若是他们提前做了手脚那亲家太太这边折戟而归再过阵子痕迹也已经被他们抹除的差不多了。这件事又要不了了之。” 虽然知道要对付的是一个庞然大物可是一直被压着打怎么甘心? “不会的。”苏邀先是沉默而后忽然轻声笑了:“他们不会再有机会了。” ? 什么?! 苏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虽然他自来都知道自家妹妹是十分能干且聪明的而且很少有失误的时候但是眼前这情形分明是对方占得了先机苏邀却为什么突然说他们不会再有机会了? 苏嵘询问的去看苏邀。 苏邀还没说话包间的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阮小九看了苏邀一眼得了苏邀的示意才去开门一打开门先怔了怔才急忙行礼:“殿下千岁!” 是萧恒来了苏嵘反应过来等到萧恒进来就苦笑了一声:“最近多事之秋你在宫里只怕是没听见风声。” 萧恒到底还没在外头开府宫里宫外要传递消息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最近的事儿只怕萧恒就是知道知道的也很有限。 萧恒却挑了挑眉:“谁说的?我若是没听见风声这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说笑了两句他就收回目光看着苏邀坐在了苏邀对面沉默的问苏邀:“你说让我把玄参道长带进宫中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就这么有把握靠着这个能够翻盘吗?” 玄参道长? 苏嵘立即想到了玄参道长之前站出来告发玄远的事挑了挑眉忍不住便问:“幺幺殿下说的是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苏邀轻轻笑了笑:“听不懂也是正常的不过没关系只要太后娘娘听得懂就行了。” 太后娘娘?这件事又跟田太后有什么关系? 苏嵘满头雾水萧恒却若有所思。 而此时的慈宁宫田太后正在看着田循逗弄鱼缸里的一尾朝天子她看了半响语气不自觉的缓和了几分:“小循你可得抓紧时间了过些天阿恒便要出发去云南了到时候隔得千里迢迢平叛又是个说不准的事儿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若是耽搁过去女人哪里经得起耽搁呢? 田循面带愁容。 她已经用尽了法子可是奈何萧恒却跟一块木头没什么两样不管是对他怎么贴心他也察觉不到。 反倒是对苏邀却从来都有求必应。 时间一长连她的心态也难免变得有些浮躁起来。 她到底差在了哪儿? 萧恒怎么就看不到她的好? 可田太后既然这么说了田循也只好强颜欢笑的应下。 气氛一时有些难堪幸亏田妈妈进来了低声在田太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田太后猛然站了起来一时甚至顾不上边上的田循也在场厉声问:“他人在哪儿?!” 田妈妈见她情绪激动面色涨红急忙搀扶住她安抚:“您先别动气他就在外头等着求见您看” “带到正殿去!”田太后再也顾不上理会一边的田蕊急急忙忙的吩咐而后吩咐田妈妈:“走看看去!” 田循怔住她还从来没见过太后这样失态的时候呢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叫她连仪态也顾不得了? 她迟疑了一瞬见田太后并没有顾得上她便跟在了田太后身后。 她在慈宁宫中是大红人人人都知道她深得太后娘娘的喜欢根本不愿意得罪她何况她素来都是跟太后形影不离的见她跟在太后身后也并没有人觉得不对只以为她是帮太后拿了什么东西才落在后头她很顺利的便进了正殿。 正殿中田太后的步子不自觉的越来越快等到一见了前头的那个道士她先闭了闭眼睛而后才重新睁开冷冷的问:“你说有景明公主的下落可是真有其事?还是信口开河?!” 玄参道长行了个道礼不卑不亢的道:“贫道不敢撒谎欺瞒太后娘娘的确是有了公主殿下的下落。” 田太后平常再是精于算计到了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景明公主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是当年因为废帝倒行逆施根本对她这个祖母丝毫不尊重更别提被他称作姑姑的小公主了因此在景明公主走失之后废帝竟然也没有当真去寻。 田太后自己倒是找了这么多年可是一直都是失望而归。 此时再听见女儿的消息她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襟一时有些透不过气冷冷盯着玄参问:“那现在公主在何处?!你为何现在才来报?!” 正文卷 八十六·挑动 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丢了景明公主的这些年田太后从来没有一天安生过失去了孩子她恨废帝和李后恨得入骨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最终站出来支持了元丰帝让元丰帝成功的当上了皇帝。 如果不是当年李后跟废帝把京城闹的乌烟瘴气她的孩子根本不会丢。 这些年她不断的想要扶持家中的人无非也就是因为心里不安罢了。 她老了迟早有一天是会死的。 可是只要她把田家扶持起来那么总会有人记得她的景明记得她的孩子或许还能把她给找回来。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了。 田太后的眼眶通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额头青筋一根根凸出来激动得手脚发抖。 玄参再次行了个道礼:“无量寿回太后娘娘的话公主殿下已经仙逝了贫道也是刚刚确定了殿下的消息因此才进宫来求见。” 死了?! 田妈妈立即担忧的看向田太后果然她见田太后面色惨白的倒退了两步险些站不稳忙就上前去搀扶住了她:“太后娘娘” 多年盼望田太后连晚上做梦都不敢梦见这件事每每想到都觉得心痛难当从来不敢往坏处想只因为她还想着有一天可以跟女儿团圆能够母女团聚共享天伦。 可现在一切终成空。 多年的等待在这一刻有了结果田太后一时说不清楚心里是痛更多一些还是恨更多一些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玄参冷冷的开口:“你是白鹤观的下任观主?那你怎么会知道景明公主的消息?!你说那是公主你如何认定那便是公主?!今天你若是有一句假话哀家要你们整个白鹤观给公主陪葬!” 玄参慢慢从袖袋里抽出一个荷包来恭敬的捧在手上。 田太后一看便睁大眼-----这只荷包是她亲手缝制的景明公主自出生之时便用别针带在身上等到大一些田太后便让人打了络子替公主佩戴在身上。因为荷包里装了田太后亲自在皇觉寺求来的平安符因此这荷包景明公主是从不离身的。 才刚升起的一些怀疑烟消云散在这一刻田太后终于绷不住接过了荷包紧紧攥在胸前哽咽难以抑制的哭了。 田妈妈也跟着哽咽起来:“太后娘娘请您千万节哀殿下若是泉下有知也必定不想您这样伤心” 田太后呜咽了一声像是困在笼中的猛兽。 平复了好一阵她才恢复了素来的镇定重新又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面无表情的问玄参:“哀家的景明在哪里?你说清楚。” 玄参郑重的应是低下头轻声说起来:“您当年带着殿下出宫祈福正好遇上一伙流民被煽动闹事在混乱中殿下跟您失散后来您还屡次派人回来找寻过可是怎么也没个结果” 田太后自然记得这些。 她腹中疼痛靠着田妈妈搀扶在凤座上坐了冷冷追问:“然后呢?” “然后忽然有一天我们观中突然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三四岁的样子”玄参眉眼平静的长出了一口气:“我师弟玄远说是他从山下的一个村子里捡来的见她孤苦伶仃的在荒郊野外怕她被野兽吃了因此才带回了观里来。那时候虽然公主殿下丢了的消息已经大家都知道可是到底谁也没见过公主殿下我们寻常人也不会把一个小女孩联想成公主便也真的以为那只是个普通小姑娘” 玄参想起当年的事到如今还是愧疚难当:“直到有一次那个小姑娘在后山摔倒被我碰见我去搀扶她的时候她掉落出这个荷包”他皱起眉来:“我认出这荷包不同寻常因为里头的灵符是皇觉寺住持的亲笔能有它的人屈指可数因此我对这个小女孩的身世起了疑心还专门去找了玄远师弟问过。” 田太后闭了闭眼睛。 她才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 果然玄参轻声说:“我问过了之后玄远师弟一口否认而后那个女孩子便从观中消失了。我也放心不下的找师弟问过师弟只是搪塞我说是孩子的父母找到了所以他已经把孩子送还给父母了。” 田太后心中已经对于这个玄远恨得咬牙切齿。 送还给父母?! 他送还的是哪门子的父母?! “我也没有证据证明那便是公主虽然心中有怀疑但是兹事体大不敢胡乱下决定。”玄参嘴唇干燥:“后来京城又乱了起来我们的白鹤观也是风雨飘摇便更是不敢搀和进这种事当中了。直到前两年我跟师弟一道云游的时候师弟生了一场大病在梦中迷迷糊糊的喊出景明公主的名讳又说什么对不住来世之类的话我这才确定那便是真的景明公主” 田太后的手指冰冷她强自镇定的攥住边上的扶手不耐催促:“而后呢?!” “而后师弟醒了自然还是一口否认绝不承认自己曾说过这样的话。”玄参叹气:“可我到底是起了疑心而且那个女孩子实在是粉雕玉琢惹人怜爱我心中每每想到她失踪便愧疚难忍因此一直在查她的下落。前些天我才收到一个消息原来是有个信众曾经在沈家村见过我师弟说是我师弟还曾带过一个孩子在村中走动过我急匆匆的赶去了沈家村查了许久却还是一无所获。可或许是公主在天有灵沈家村发现了一具女尸那具尸体埋藏在村口的大树底下而且里头还发现了我师弟的桃木剑这些巧合堆积在一起我夜不能寐便干脆求了人挖的更深一点而后我们发现了一具小孩的尸骨” 田太后终于承受不住晕厥了过去。 田妈妈惊叫了一声急忙让人:“快请太医!快去请圣上!” 正文卷 八十七·草蛇 元丰帝才刚打发了贺太太颇有些心力交瘁。 贺太太一直强调自己落水是有人刻意在陷害又把矛头直指齐云熙。 元丰帝有些头痛。 他倒不是重视齐云熙多于贺太太只是齐云熙又拿出当年那件事来说口口声声说贺太太是因为知道了当年的秘密所以才会对她恨之入骨。 元丰帝每每想到这些便觉不寒而栗。 他已经老了人老了便爱回忆过去。 可是想到过去他就想到胡皇后和太子太子妃。 这些人都曾经陪在他身边可结果却全都无一例外的不得善终。 若是小姨也知道了当年的事针对齐云熙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她心中会怎么想自己? 他拿起许顺的奏章这老头子一个劲的喊着要辞官。 若是放在从前元丰帝怎么也得挽留个几次的毕竟儿孙犯事这在官场上不是什么个例可许顺家中这次闹的的确是过分的不像了他揉了揉眉心正要朱批便听见夏太监急匆匆的进来:“圣上太后娘娘晕过去了!” 元丰帝立即赶去太后宫中。 而与此同时贺太太怏怏不乐的从宫中出来苏邀跟苏嵘两人早已经等着她了底下守着的人见了贺太太出宫便急忙上楼跟苏邀和苏嵘报信。 他们二人一道下了楼贺太太便苦笑着看着他们摇了摇头。 苏邀急忙安抚的晃了晃她的手等到上了马车才轻声问:“圣上没有表态吗?” “是啊。”贺太太不大明白:“这一次我掉进江中显然不是意外可圣上并没有严查下去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已经有人提前去圣上跟前吹过风了。”苏邀淡淡的往后靠坐在引枕上见贺太太朝自己看过来声音放的更低:“以外祖母对圣上的了解圣上若是对不住先皇后而后会如何对待您?” “自然是加倍补偿。”贺太太嗤笑一声:“所以这些年他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 “是可若是前些时候您跟我说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那您觉得圣上希望这些事被您知道吗?”苏邀见贺太太神情凝重便又紧跟着补充:“或者说若是圣上知道了您也知道当年齐云熙勾引过圣上的事他对您的态度该是如何呢?” 自然是愧疚又心虚。 贺太太立即就明白过来她皱起眉头来:“齐云熙故意把这件事往那件事上引想要让圣上觉得是我知道了当年的事故意报复齐云熙?” 若是这么说那就能说得通元丰帝暧昧的态度了。 贺太太对齐云熙更加不屑但是同时却也十分的无力毕竟正如苏邀所说的那样的话元丰帝认定她故意找齐云熙的麻烦通过苦肉计来陷害齐云熙也是很可能的。 而这种事要怎么解释呢? 要是要解释她头一件事就是得说知道当年胡皇后生病的时候齐云熙曾勾引过元丰帝。 可这种事能说出口吗? 说出口本身就代表另一种意义上的失败。 贺太太紧攥着拳头:“真是阴损至极!” “也不必这样生气的外祖母。”苏邀俯身握住贺太太的手轻轻摇了摇有些狡黠的笑了起来:“幸亏我一早已经知道事情可能反复毕竟我们要对付的是次辅所以我另外还有一个法子。” 贺太太很快就知道了苏邀到底用的是什么办法了。 因为她险些出事所以苏老太太和汪老太太等人都来了贺家她回了家跟苏老太太和汪老太太寒暄了几句说了一些当时如何脱险又是怎么回来的话还没坐上多久就见汪大少爷飞奔着进了花厅。 汪大少爷原本这些天跟苏嵘一直在一块儿已经是十分沉稳的了可这回也是跑的毫无姿态可言。 汪老太太看在眼里便忍不住训斥:“像什么话?!什么事这么毛毛躁躁的?” 汪大少爷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却还是一股脑的把话说完了:“老太太太太出事了!许家大爷被锦衣卫抓走了!” 许家大爷? 大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三位老太太才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震惊。 许崇被锦衣卫抓走了?! “可知道是为什么?!”贺太太看了苏邀一眼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汪大少爷摇头如同拨浪鼓:“可是还有一队人马往童家去了” 贺太太立即就明白这是苏邀所说的另外的法子。 但是到底是怎么样的另外的法子能够让元丰帝雷霆手段去抓了许崇又要去抓齐云熙呢? 苏邀气定神闲她轻声解答了众人的疑惑:“大家应当记得太后娘娘曾经丢失过一位公主吧?” 大家怔住而后汪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记得当年太后站出来支持圣上其中有一个缘故便是太后数落废帝指责他罔顾人伦毫无血脉亲情而圣上登基之后曾下令全国找寻公主的下落。” “公主殿下不会回来了。”苏邀轻轻叹息:“她跟齐家的姑娘做伴再也不会回来了。” 屋子里静默了一阵还是贺太太怔忡的问:“当年李氏姑侄杀了公主殿下?!” “是。”苏邀想到上一世五皇子写在檄文上的那些事想到那个年纪才四岁却死在大人的争斗里的小公主眼里泪光闪动:“李氏姑侄怕她回宫之后会跟田太后泄露消息所以杀人灭口将小公主给杀了。” 苏嵘有些震惊同时又深深的看了苏邀一眼:“幺幺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许慧仙告诉我的。”苏邀笑了笑:“我在冯元庆身边安插了人冯元庆跟许慧仙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我都知道。也因为这样我知道齐氏在一座庙里供奉了长明灯每年都要花费巨额的灯油钱和香火费更甚者每年都在固定的日子请僧人超度所以” 众人都明白她的未尽之言。 正文卷 八十八·峰回 许家。 许顺失去了一贯的镇定自如和潇洒对于锦衣卫来抓人这一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了什么。 儿子的事早已经理清楚了到底还能有什么事能惊动锦衣卫? 其实做官做到了次辅这个份上一般人畏惧如虎的锦衣卫在他这里没什么争好怕的他前些天调动这些锦衣卫看宅子还是一句话的事儿可是官场上自来就是如此风云变幻。 原本他在之前还能召之即来的锦衣卫这一次却一点消息都不肯吐露给他。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不对立即便吩咐底下的人:“去请齐家姑太太。” 底下的人很快去而复返面色凝重的回禀:“老爷童家已经被锦衣卫围住了听说姑太太也被锦衣卫带走了。” 锦衣卫闯进童家的时候童家四处都是一片缟素下人们正在将红灯笼全都摘下来换成白的连院子里树上挂着的彩灯等一应装饰也全都给拆了人人都知道童家二老爷死了才刚使了人四处去报丧。 这时候来了一群锦衣卫一时人人自危。 白先生和齐云熙正在书房议事齐云熙说起了齐氏的死便热泪盈眶=:“是我害了她我曾经对着双亲的灵位发誓一定要护住她可如今如今到底是” 哭了几句她抬起头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又恨得咬牙切齿:“都怪苏邀那个小贱人!这次的事一定是她在背后使坏!仙儿那边的事你到底问清楚了没有?” 白先生已经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叹一口气才缓缓的开口:“问过了表姑娘她是被冯家的人撺掇着想要贴补冯家这才动了那批首饰的念头她本身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这一切看似都是巧合。” 既然说看似那就说明不是巧合。 齐云熙眯了眯眼睛:“真是蠢钝如猪!苏家和宋家这回这个局布的可真是够精妙的还有高平那个家伙” 说起这个她跟白先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沉默下来。 还是白先生咳嗽了一声先开了口:“从孙家的事情开始只怕我们就已经陷入了人家的圈套里。” 他顿了顿见齐云熙似乎想要开口反驳便打断了她:“后生可畏啊夫人!您要想一想这一切都是苏邀布局的话她得有多好的耐心一步步的引着杨博的势力入局驱虎吞狼废帝至死也没这样的魄力可她一个小姑娘却能将人心谋算的如此清楚我们不能再小觑她跟皇长孙了否则我们的损失事小东南那边出事才是事大” 齐云熙眉心突突的跳正要说话外头却忽然响起尖利的哭喊声。 书房向来是禁地府里从来没人会胡乱闯到这里来齐云熙的面色变得十分不好看对着白先生使了个眼色也就是这么会儿的功夫房门已经被砰的一声踹开了家中的管事被一群锦衣卫如狼似虎的逼着倒在了地上陈东领着一群锦衣卫挎着绣春刀站在门槛外头争似笑非笑的往里看。 齐云熙面色立即沉下来:“放肆!” 她自来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贺太太对元丰帝来说是不同的存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 可她齐云熙同样不是没有凭恃在手的人自然不怯这些走狗。 陈东挑眉:“奉圣上之命请童夫人进宫面圣。” 他似笑非笑的对着齐云熙并没什么敬畏:“童夫人请罢我放肆不放肆这可不是您说了算的。” 齐云熙右眼皮猛地跳了跳可她随即就镇定下来贺太太才进过宫若是没有猜错这次元丰帝要见她应当就只是为了问一问之前的事儿。 而和太太的那件事她早已经把首尾都处置好了根本不怕被查。 她冷哼了一声冷笑着呵斥了陈东一声:“滚开!我自己会走!”便率先走在了前面。 等到他们都走了白先生才从密室后头走出来神情忧虑的在窗边站了半响。 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好似还有什么地方是被遗漏了 到底是哪里呢? 到宫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傍晚了齐云熙有恃无恐她也是跟在胡皇后身边多年的贺太太会借着死人沾光她也一样会旁人都觉得元丰帝暴虐多疑可她却知道怎么抓元丰帝的命门。 只要对着他哭诉如何怀念胡皇后再多的过错总也能换的几分谅解的。 想到这里她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胡皇后那个蠢货大约在地底下也不会安息的吧? 得到她余荫庇护最多的反而是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啊。 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以至于当觉得走的路线不对的时候她忍不住有些错愕:“这不是去太极殿的路圣上在哪儿?!” 元丰帝每次见她基本都是在太极殿的。 陈东懒得理会她只是默不作声的逼着她加快了步子终于紧赶慢赶的到了慈宁宫。 发觉要去的是慈宁宫齐云熙有些茫然她跟田太后的关系向来不怎么样田太后也不把她这号人物放在眼里怎么却偏偏让她来了慈宁宫? 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忐忑她到了这时候才有些慌搜肠刮肚的在心里想了一会儿被叫来慈宁宫的可能后背不自觉的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可等到她一进了正殿都不等她看清楚上首坐着的田太后和元丰帝她已经先被一个人猛地扑了一把当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踉跄着没有站稳的跌坐在了地上。 ! 事发突然齐云熙有些懵了猛地抬头却看见田太后有些狰狞的脸当即便怔住。 田太后克制不住的扑上来若不是田妈妈死活的劝阻恐怕已经亲自扑上来把齐云熙撕碎了。 “你到底是谁?!”田太后已经崩溃再也顾不上仪态指着齐云熙一字一顿的厉声逼问:“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我的景明?!” 正文卷 八十九·路转 仿佛是原本已经混在羊群当中的狼被当众剥掉了身上那层伪装的皮齐云熙此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时睁大了眼睛矢口否认:“太后娘娘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会的! 她在心里疯狂的安慰自己。 怎么会!?她装的这么好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世! 哪怕是胡皇后也不过是觉得她被荣华富贵迷住了眼睛是想当皇帝的女人所以才起了坏的心思因此对她失望。 她把这些所谓的胜利者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了胡皇后的救命恩人跟在胡皇后身边被帝后当成女儿一般对待连真正的公主只怕也就是跟她差不多了。 胡皇后至死都不知道她是李后的族人更想不到她最喜爱的儿子儿媳都死在了她的手里。 她一直以这些战果为荣也觉得这些都是胡皇后跟元丰帝的报应。 若不是他们她们怎么会从贵女变成钦犯又怎么会全家惨遭荼毒?! 就连这些都还不够。 在她眼里哪怕是贺太太跟萧恒这些只跟胡皇后沾边的人也不该活在这世上-----若不是胡家的人带兵杀进了李家她的父亲根本不会死! 脑海里乱哄哄的像是要炸开她努力的让自己显得更加无辜一些。 可田太后冷笑着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猛地逼着她抬起头来:“贱人还敢撒谎!你说你不知道?!那玄远是谁?!” 她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如同是被针扎了一般的疼眼前这个人在宫里养了许多年最后还从宫里风光被嫁了出去她那时候怎么会想到就是这个人杀了她的女儿还能够若无其事的在宫中生活?! 想到才四岁的女儿田太后恨不得去亲手将齐云熙给挫骨扬灰。 她哀痛的看向元丰帝:“皇帝!这件事你必定要给哀家一个交代!哀家唯有景明这一个女儿她刚出生的时候你还曾抱过她你记不记得?” 田太后哭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翻来覆去的只说一句话:“皇帝你要给哀家的景明报仇” 齐云熙至此才终于觉出了怕惶恐的攥住元丰帝的衣摆求情:“圣上太后娘娘说的什么我全都不知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圣上!难道您忘了当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曾经派人去查过我的身世您也知道的我怎么会骗人呢?我就是姓齐您知道的啊圣上!” 元丰帝淡淡的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审视:“皇后对你如同亲女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对你的恩情?” 像是忽然被摄住了喉咙齐云熙紫涨了脸一时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浑身发抖的摇头:“不!圣上您不能听他们胡言乱语我没有我没有!不是的圣上我没有做过我” 她的脑子里一下子像是有无数的烟花炸开一时让她头晕目眩。 元丰帝俯身擒住她的脖颈一点一点的收紧:“你当初说皇后厌恶朕造太多杀孽心中对朕有怨言是你说的还是当真是皇后说的?” 当你察觉出身边有人对你说谎的时候那么这个人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容易被你无限的放大怀疑。 何况齐云熙还根本经不起查。 元丰帝表情冷漠看着齐云熙的时候眼神跟看一个死物没有任何区别。 齐云熙已经连思考都困难了两只手死死地攥住了元丰帝掐住自己喉咙的手惊恐欲绝:“圣上!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元丰帝嗤笑一声:“皇后宫中的刘嬷嬷去了何地?御马监的王太监给你传递了多少消息这些证据是不是要朕亲自拿到你跟前?!” 田太后在一边耐心已经到了极致:“她潜入宫中多年身世有异齐氏说死的那个才是李氏哀家倒是觉得说不通!若真是死的才是李氏那齐氏姑侄是失心疯了要杀了哀家的景明?!她们又为何在宫中挑唆生事陷害皇后?!分明就是她们一开始便已存了坏心哀家看就当严刑拷打让他们说出真话来!” 隐瞒了多年的秘密一朝被揭破还是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齐云熙吓得肝胆俱裂她这一生都活在谎言里靠着谎言去利用去欺骗或是去算计人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元丰帝看她的眼神让她明白她今天或许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分明就还在上午她还进宫求见过元丰帝哭诉了一番关于这一次侄女儿的事情的委屈又撇清了自己跟贺太太落水一事的关系。 为什么?! 元丰帝的手一下一下的收紧四周寂静无声齐云熙甚至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元丰帝的手底下发出的清脆声响。 她吓得不断去拍打元丰帝的手终于崩溃。 四周的空气都被抽走了她觉得喉咙到鼻腔都火辣辣的疼意识逐渐都开始变得模糊。 这回或许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在心里有些绝望的想可她又十分不甘。 不该是这样的。 她还没杀死萧恒和苏邀。 早知道她就不该猫捉老鼠一样的戏弄他们就该干脆利落的把他们给弄死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变故。 胡思乱想了也不知道多久原本稀薄的空气忽然变得清晰起来齐云熙被扔在地上立即如获大赦的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气弓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元丰帝冷淡的瞧着她忽而扬声喊:“阿恒!” 一直都安静得似乎不存在的萧恒轻声应了一声对上齐云熙震惊的目光缓缓的挑了挑眉。 “你来审理此案朕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这些年又做了多少别有用心的事!”元丰帝擦了擦自己的手没了胡皇后的庇佑在他眼里齐云熙的地位跟路边的一只狗也没什么不同。 田太后冷漠的在一边接过话头:“不惜用任何手段。” 正文卷 九十章·忽视 田太后自萧恒被认回来之后虽然一直有拉拢讨好的心思可自来没对萧恒当真这样的倚重和信任过。 别的事她或许信不过但是萧恒审案的本事是从在锦衣卫当差的时候就出了名的她一再的嘱托萧恒:“哀家知道你心中对哀家有怨气哀家当年也的确多有对不住你父亲母亲的地方这件事若是你能够给哀家一个明白哀家便亲自劝圣上恢复你父亲母亲的名分让你也名正言顺的当上你的皇太孙。” 皇长孙跟皇太孙之间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是其中的差别却是天差地别的。 在之前田太后哪里会下这样的保证?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纵然想要兜揽萧恒那也是需要看见好处的-----譬如说让萧恒娶了田循成了田家的女婿有了姻亲这层关系她才能够放心的帮萧恒争取他应有的地位。 可现在不同了田太后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嘱托完了萧恒便大病了一场连续昏迷了数天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发热。 申大夫都被召进宫中替太后看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太后情绪过于激动大喜大悲情绪大起大落的经受不住人的这口气泄了要恢复过来是很难的。 连申大夫都这样说宫中一时便气氛更加凝重有一股风雨欲来之感。 田循衣不解带的伺候在侧凡事都亲力亲为不离太后床榻一步。 田太后再好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她瘦了许多太后的凤袍穿在身上也有几分形销骨立的感觉见了田循她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田循熬了这大半月憔悴了不少脸色苍白眼圈青黑瞧着也像是大病了一场的样子。 等到得知田循是为了照顾自己她心中难免升起一些感动拍了拍田循的手背:“辛苦你了。” “太后娘娘哪里的话?”田循摇摇头声音极轻:“太后娘娘待我如同亲祖孙我能有机会回报太后娘娘一二这是我的福气怎么能说是辛苦?” 田太后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敷衍的笑了笑:“真是好孩子好了哀家如今已经没事了你辛苦熬了这么多天先回去好好歇几天。” 田循还想再说些什么田太后已经挥了挥手:“去罢。” 她只好退出来等到出了太后寝宫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满脸都是阴骘。 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小宫女清荷小心翼翼的迎上来见她情绪不佳急忙问她:“姑娘怎么了?” 田循会做人出手大方加上有心笼络在太后宫中小宫女们有什么事都愿意跟她说上几句清荷因为负责她的起居便更是俨然已经成了她的人。 听见清荷问田循才换上了一贯的笑意微微的摇了摇头而后等到回了自己的屋子才问清荷:“你是什么时候来慈宁宫当差的?” 清荷快手快脚的将窗边摆着的桃花取下来换上了一盆暖房新送来的茶花闻言便想了想:“已经有三四年啦。” 三四年田循忍不住有些失望。 清荷见她不出声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由有些惴惴:“姑娘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田循温和的冲着她笑了笑心中却十分烦躁。 太后曾经有个女儿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家里的长辈也并没有提起过。 原本景明公主已经死了其实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必要。 可如今看来事情却又有不同-----血脉之间的牵绊比她想象的要深刻的多了田太后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景明公主的事情身上为此根本顾不得她了这些天她在田太后跟前照顾得如此周到细致可是在田太后眼里根本看不到她的好。 景明公主的事带来的影响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她不能等着田太后丧女的悲痛一点点过去总要想一想法子将田太后的关注点拉回到自己身上。 “清荷你跟田妈妈熟悉吗?”她含笑看着清荷:“宫女都是过了二十五岁便要放出去的为什么田妈妈却一直还留在宫中啊?” 清荷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笑盈盈的回她的话:“田妈妈的确是嫁过人的呀她原本是在尚服局的后来被放出宫去回了家中做了绣娘只是后来嫁了人之后丈夫不争气赌钱吃酒还总是打她她实在受不住便跟丈夫和离了因此才又回了娘家是娘娘顾念旧情又把她召进宫中重新当差的。” 田循若有所思。 等到她将田妈妈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之后再去正殿之时恰好碰见萧恒从太后殿中出来。 她怔了怔从心里生出欢喜和雀跃笑意盈盈的给萧恒行了礼:“殿下这些天一直忙着审案真是辛苦了。” 萧恒对她自来都是淡淡的冷淡的颔首便毫不迟疑的越过了她要走。 田循咬了咬唇猛地转头见萧恒已经下台阶往外走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萧恒什么时候才能够看到她才能把她看在眼睛里?她到底有哪里比不上苏邀?! 田妈妈正好出来见她立在廊下还忍不住有些奇怪:“姑娘怎么立在这风口里?太后娘娘不是让您先回去休息吗您怎么又过来了?” 听见是田妈妈的声音田循便立即变了一副笑脸转过头微笑着看着田妈妈和气的摇了摇头:“我不是来找太后娘娘的是来找妈妈您的。” “找我?”田妈妈茫然不已她跟田循之间的关系虽然不错可私底下没什么交情更别提要专门来找自己的地步了便错愕的问:“姑娘找我何事?” 田循左右看了一眼:“这里说怕是不大方便劳烦妈妈移步我有些事情想要请妈妈帮忙。” 田循到底是田太后的侄孙女儿田妈妈看她一眼点头同意跟在她的身后。 正文卷 九十一·新路 田妈妈跟着田循去了田循的屋子便有些着急的开口:“姑娘有什么事快些罢太后娘娘那里是离不开人的。” 景明公主的事一直就是田太后心中的一个心魔前些年的时候田太后其实跟个疯子也没什么区别时不时的便要烦躁焦虑得寻死是一直等到最近这些年才逐渐的好了些的时间总是治愈一切事情的伤口。 其实原本一直寻不到景明公主这件事便也还罢了。 不再提起田太后就也当没有这件事不去想慢慢的说不得一辈子就这么带着遗憾过完可偏偏景明公主的事情到底有了消息。 这些天田太后重病昏迷如今醒了头一件事也是让萧恒过来说一说案情的进展。 她的情绪如今越发的不稳定田妈妈是她身边最贴心的人自然很关心她的情绪生怕离开的这段时间田太后便会忍不住做出些傻事来。 “妈妈怎么这么着急?”田循微微偏了偏头见田妈妈一脸的焦急便慢慢开口:“妈妈公主殿下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田循是田太后的族人也是田太后大力扶持的晚辈她之前又一直伺候太后尽心尽力现在问这个田妈妈倒也没有什么瞒着她的便径直道:“殿下他原本便是掌管锦衣卫出头的审理案子自来就是信手拈来这么大半个月已经大有进展。齐云熙她本身便不是什么镇南王旁支身世跟齐氏一样都是假的。” 虽然别有用心但是田循也是真的关注这件事闻言便忍不住啧了一声紧跟着就冷笑:“果然是乌鸦插了羽毛便想着要装凤凰她们当真是妖后李氏的族人?” “许家大爷是一口否认自己知情的不承认自己知道齐氏姑侄的身世有异。”田妈妈觉得糟心:“可是也不是没别的法子已经找到了目击证人沈家村的几个老人都认出了齐氏便是当年躲藏在沈家村的李氏并且她们也都是认识玄远的。这件事不管他们如何否认都是在狡辩。” 田循便也跟着皱眉:“真是丧心病狂想必她们是因为怕泄露了身份才会杀了小殿下灭口的?” “八九不离十便是这样的。”田妈妈忍不住骂了一声这才又想起差事来急忙站了起身:“姑娘就是要问这些?等过些天案子审清楚了您自然也会知道的我得回去陪着太后娘娘了。” “妈妈等等!”田循笑着喊了一声快步走到田妈妈跟前拉住了田妈妈的手从自己的腕间退下了一个镯子顺手带到了田妈妈的手上。 田妈妈便忍不住怔了怔顺着田循的目光往下看腕间翠绿的镯子正散着萤光看上去光华流转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姑娘这是何意?”田妈妈的诧异也只不过一瞬这镯子是好但是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她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什么赏赐没有得过?一个镯子而已还不能让她放在眼里。 “没什么意思妈妈不要误会。”田循一点点的握住田妈妈想要挣脱的手压低了声音:“妈妈别这样严肃太后娘娘姓田我也姓田我只有盼望太后娘娘好的又不会做出不利于娘娘的事只是我有一点小事想要请妈妈帮忙。” 田妈妈才不会相信这样的话她立即便要将镯子退下来:“姑娘言重了您是娘娘的心腹您有什么事娘娘都会为您筹谋哪里还能用得着我们帮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田妈妈在宫中呆的这么久从来不会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更不会接这些东西。 “妈妈怎么这么说?”田循眨了眨眼睛:“我当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谁能没点儿需要帮忙的事呢就比如说妈妈您您在太后娘娘跟前乃是红人可不是一样也有难处?比如说您难道当真能狠得下心不管您儿子了吗?” 田妈妈的动作立即便顿住了警惕的看了田循一眼:“姑娘在说什么?” “妈妈不必紧张。”田循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缓缓的笑了笑:“我只是想要帮妈妈一把罢了我知道您因为儿子好赌所以难免有顾不过来的地方又不好时时刻刻的都去找太后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太后娘娘本身便已经够心烦了您怎么还能再为了您儿子帮人消灾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平事儿最后却什么都没办成的这件事去找太后娘娘呢您说是不是?” 田妈妈便立即站住了面无表情的看着田循:“姑娘调查我用此事来威胁我?” “怎么会是威胁呢?”田循真心实意的睁大了眼睛无辜的望着田妈妈:“我分明是为了要帮妈妈呀妈妈您手上这只镯子是我母亲送给我的及笄礼用这只镯子能请动我父亲办任何事您儿子惹上的这点官非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当然其实对太后娘娘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太后娘娘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分出来去顾您的事呢是不是?” 田妈妈咬了咬唇。 田循说的都是事实太后本来便不喜欢她儿子到处惹是生非。 也曾经给她儿子安排过差事可惜最后她儿子不争气不仅不好好当差还犯了大错惹得太后娘娘不悦。 如今这件事也只不过过去了几个月而已若是这个时候捅到太后娘娘跟前太后娘娘不会理会她的。 她再三挣扎看着田循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你到底想我做什么?!” “也不难。”田循伸出手晃了晃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微笑:“就只是需要妈妈稍稍的帮我一点小忙罢了。妈妈这对于您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您若是帮了我以后令郎不仅能摆脱现在的麻烦我还请我父亲帮他谋一份体面的差事您看怎么样?” 正文卷 九十二·保全 时间一天天的过眼看着天气已经进了二月草长莺飞城中处处都是桃红柳绿一扫寒冬的肃杀之气护城河边上到处都是来踏青散步的行人气氛比往年还要热闹几分。如今城里城外大家在谈的都是同一件事-----失踪多年的景明公主找到了。 景明公主是太后的小女儿也是新皇的小妹妹当年新皇刚继位之时搜查她的下落那阵子是如何的风声鹤唳年纪稍大一些的老人至今都还觉得历历在目。 “这世道”杨二老太爷啧了一声喝了口茶看着对面坐着的杨博:“这位殿下真是个办实事的丁是丁卯是卯说是要扳倒许顺他还真就给办到了不可小觑啊!这样的年轻人迟早要成就一番大事的。” 案子越是审大家就越是能看到这位皇长孙是如何的出彩。 人人都没法子的齐云熙到了他手里扛了六天便承认了自己的身世造假她其实确实不是镇南王的后人而是妖后李氏的族人。 还交代了当年是如何里应外合的勾结了妖后将小公主挟制在手想要通过小公主来威胁田太后下诏书斥责元丰帝不孝不忠只是后来局势急转直下发展的太快根本没等她们去逼迫田太后成功元丰帝便已经兵临城下。 她们那时候恰巧又遇见了在沈家村避祸的齐氏这才动了李代桃僵的心思。 这件事里头的隐秘一被审出来杨博便径直来见杨二老太爷了。 “有了这件事许顺是别想再翻身了。”杨博气定神闲他老成持重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熬过了两代皇帝到如今在元丰帝手底下也仍旧能当这么多年的首辅忍功自然是一流的不必说可是哪怕这么能忍了他心中对许顺也是怨言颇多。 仗着自己是元丰帝的心腹这些年许顺独揽大权几乎将他这个首辅排挤得没地方站尤其是最近就更不必说。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儿呢许顺这是狂的过头了。 “只是”杨二老太爷提醒他:“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件事还是得稳一点儿才行他跟在圣上身边多年总是有那么些香火情在的便是齐云熙也不是个寻常角色还是慎重一些。” 杨博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跟杨二老太爷告辞出来见天色还早还特意去了一趟狮子楼让家下人打包几份碳烤羊肉预备带回去给孙子吃。 他自己留在轿子上闭目养神一阵心血来潮的掀开帘子一眼看见正好停在街边的一辆马车便又忍不住挑了挑眉----是许家的马车这个节骨眼许家竟然还有人有心情出门么? 等到长随回来他便咳嗽了一声:“去查一查那辆马车。” 许慧仙在马车上抱着自己的包袱眼泪如同是断了线的珠子整个人都抖个不住。 “姑娘消停些吧。”许嬷嬷欲言又止的望着她半响才忍不住叹气:“家里现在闹的人仰马翻的老爷忙着呢又有大爷的事儿这个时候送您出来便是真心为您着想了。您好好的咱们到了庄子上安生的待上几年再说。” 许渊博被流放如今家里又惹上了大事儿许顺让人把许慧仙送到老家的庄子其实当真是为了这个孙女儿好的。 许慧仙自己也知道可短短这段时间内母亲死了父亲下狱哥哥被流放她的亲事也被退了她实在没法子不怕:“那那祖父怎么办? 遭逢这么多变故她也不是一味的跟从前那样只知道犯蠢了这些天她也不是没听下人说过事情有多严重若是母亲和姑祖母的身世真的有问题是妖后李氏的族人那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当年妖后跟废帝是如何对元丰帝的这些故事家里大人们也不是没讲过可以想见元丰帝有多憎恨跟妖后有关的一切。 父亲娶了母亲还生下了自己跟哥哥 祖父当真能够全身而退吗? “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许嬷嬷语重心长的叹口气定定的看着许慧仙摇摇头:“姑娘现在您能让老爷少操些心少为您的事儿再担惊受怕便是孝顺了。” 许慧仙无言以对她怔怔的哭了一会儿心里荒凉一片其实心里分明是很紧张的但是她到现在反而没了憎恨谁的心思只是后悔。 若是她当初不那么趾高气扬若是她能够学着收敛一些她跟哥哥是不是就不会得罪那么多人了? 京城的桃花比往年还要更加艳丽风一吹有零星的花瓣从帘子的缝隙处被吹进来许慧仙垂下眼帘。 她再也没有欣赏这些花的心情了。 许顺正背着手站在家中花园的假山上假山上的八角亭有二层小楼从这里看出去正好能将外头的长街尽收眼底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许管事便从旁边的小径上一路小跑着上来等走到了跟前又急忙放轻了步子:“老爷已经安排好了姑娘被送出城去了。” 许顺嗯了一声二月的风吹在脸上还是令人有些刺痛他从小楼上下来见许管事伸出了手便搭了他的手下了台阶又问他:“下人们的事情都安置好了?没出什么乱子吧?” 许管事心中不安先头许崇被带走的时候老爷还去了好几个地方可是最近这些天老爷却哪里也不去了不仅不去还把家中的产业能处置的都处置了又将许慧仙给安排送出了城遣散了好些下人。 他惴惴的应了一声抬头见许顺始终面目平静忍不住轻声喊:“老爷咱们是不是要去看看大爷” “不必了。”许顺笑了一声吩咐许管事:“得了你也去整理整理罢到时候你这个管事怕是也少不得一顿牢狱之灾的早些做准备自己心里也有个数别到时候再慌慌张张的。” 许管事心中惊跳正要说什么已经有外院的小厮一溜烟的跑到假山底下:“老爷锦衣卫的人又来了!” 正文卷 九十三·抓捕 大批锦衣卫涌入许家的时候许顺仍旧不紧不慢的回了自己的书房只是手还没有挨到书房已经先一步有人越过了他拦在了他跟前。 若是换做从前这些人哪里有进许家的资格!许管事心中愤愤不平也有些难过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却见许顺仍旧面上还是平静无波便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陈东似笑非笑的挡在许顺跟前并不甚恭敬的笑着抬起下巴看着许顺开了口:“许大人奉命来请您往镇抚司走一趟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要封存留作证物您怕是不方便再碰了。” 许顺的目光便落在陈东身上良久才笑了一声:“好啊!” 许管事忍不住在一边跪下喊了一声大人嚎啕大哭起来。 “罢了。”许顺眉眼也没动一动摆了摆手:“没什么好哭的既然要走就跟着走一遭便是了你下去吧。” “怕是不行。”陈东又一次拦在跟前横刀在许管事脖子跟前啧了一声:“这位许管事也是重要的人证同样是在传召文书上的走不得了。” 许家一片凄风苦雨。 本来家里的主子便少接二连三的出事之后便更是只剩下了许顺一个。 若不是因为还剩下许顺这个次辅素来威压极重许家早成了一团散沙。 如今锦衣卫一进门一开始大家还能支撑得住等到听说连许顺也要被抓走家中的下人终于都不受控制的乱了起来有哭着要跑的有跪下来求锦衣卫放过的家里乱作一团。 许顺看在眼里只觉得舌尖发苦最终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锦衣卫出了门。 许家门口早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见了许次辅出来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最近这些天许家一桩接一桩的出事而且许崇和许渊博他们的名声在之前也已经毁的差不多了如今许家被锦衣卫抄家人人都觉得这是坏事做多了终于得到了报应。 许顺虽然辞了官可到底是当过次辅的国老了陈东之前便得了嘱咐并没有做的过火让他在人前露了个脸便将随行的轿子叫来。 许顺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余光瞥见被五花大绑着推搡出来的许管事他垂下了眼帘。 陈东摆了摆手轿子便平平稳稳的被抬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许管事就没这个待遇了他被身后的锦衣卫推了一把从台阶上滚落下来忍不住哎哟的叫唤了几句这些年在许家呆着早已经被养的身骄肉贵吃不得苦头了这么一摔痛的他眼泪都出来。 可锦衣卫哪里是好相与的没一个人理会他推推搡搡的把他从地上又揪起来他到镇抚司的时候大约脸上的表情都已经是木的了等到进了镇抚司他还预备着该如何应对审讯心中做足了思想准备谁知锦衣卫却根本没人搭理他只是径直把他带到了诏狱一把将他推进黑漆漆的大牢里头。 他被吓了一跳锦衣卫的诏狱是出了名的阴森这里头死的冤魂多的只怕比菜市口那一片都多许管事原本是做好了要被严刑拷打的准备的谁知道人家二话不说却先把他给弄到这里头来他满腹的打算都泡了汤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便后知后觉的想去掏身上的火折子。 早就知道诏狱阴森可是这里头连一盏油灯都不点暗无天日的许管事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摸索着找到了火折子点燃等到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这才看到了放置在墙角的灯台。 他眼睛亮了亮急忙往前走了几步才刚要点上灯便觉得自己的袍子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动作就顿了顿。 也就是这么一停顿的功夫他手里举着的火折子便噌的一下子灭了。 “真他娘的邪门!”许管事心里有些发毛心情又极为恶劣骂了一声之后又去吹火折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吹亮他的袍子就又被人揪住了。 这回他是确定自己是被人给揪住了衣裳心里的火气噌噌噌的往上冒。 诏狱里头除了囚犯就还是囚犯。 都到这里头来了便更没什么好怕的了他没好气的猛地往后蹬了蹬腿这会儿火折子也亮起来了他举着火折子想去看看到底是谁这样揪着自己不放这一看不要紧等到看清楚他便哎哟了一声吓得连火折子也扔了紧跟着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猛地扑在地上摸索:“大爷!哎哟大爷!怎么是您啊大爷!” 他刚刚匆匆一眼就见到许崇头发散乱着耷拉在脸上身上看那样子分明是镇抚司的人对他用刑了。 “这帮天杀的!”许管事又是气又是怕这些人敢这么对许崇那对他这个下人就更别妄想着会手下留情了这些人竟然下这么狠的手许管事的声音里不由自主染上了哭腔:“大爷您没事儿吧?” 他已经将许崇给扶了起来借着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摸到了许崇身上都是冰凉一片心中就忍不住更加难过又惦记着自己到时候或许也要吃这等苦楚便试探着问许崇:“大爷这些都是他们打的?您您说了什么了没有?” 他原本还想着死活得咬着牙扛着的可现在看着许崇都变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又忍不住在心里有些发怵了。 许崇并没回答他他一个人去周围找火折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放在手里一吹火折子又亮了他这才抖抖索索的举着到许崇跟前去:“大爷大爷您好点了吗?” 许崇没有答他。 他就忍不住有些害怕又试探着叫了许崇几声:“大爷?您说话啊大爷?” 可也就是这么会儿的功夫许崇忽然砰的一声滑倒在了地上一头栽倒丝毫没有动静了。 这阵动作带起一阵风许管事手里的火折子被风吹的晃了晃借着这一点光亮许管事双眼发直的将手伸到许崇鼻尖去而后惨叫了一声。 正文卷 九十四·突破 大爷死了! 许管事吓得屁滚尿流他怎么也想不到许崇竟然会死。 毕竟虽然说是下了诏狱但是许家父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两人可都是朝廷命官当官的人跟底下办事的人怎么能真的一视同仁?所以受苦的往往都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但是主子们却连坐牢也是舒舒服服的。 虽然这次看起来不同可许管事没有想到会这么不同。 他吓得连滚带爬的离得许崇远了些扯着嗓子喊救命。 没有动静回应他的是他自己的回声响彻在这空空荡荡又暗无天日的诏狱里头让他牙齿都忍不住打颤儿。 他胆子本来就不大加上这些年亏心事做得多如今被乍然跟一具尸体扔在一块儿没过一会儿他就已经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死命的还想着往边上钻好离得许崇的尸体再远一些还好。 这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时光了他从一开始的叫喊到后来嗓子干哑嘴唇干燥破皮出血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了靠在墙上又困又累又饿的躺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他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头顿时磕在了边上的栏杆上不由得痛的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跳了起来。 “救命!”被关的太久他终于等到了人过来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人是来提审他的了指着那边许崇对着他们哭:“我们家大爷死了!我们家大爷死了!” “喊什么喊?!”回答他的是几鞭子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毫不留情的甩了他几鞭子冷笑了一声:“死了便死了他自己嘴硬分明有了证据了还敢犟嘴这不是藐视朝廷不是藐视王法是什么?!任你官再大再如何威风说到底也高不过圣上去!圣上如今下了明旨要查清此案若有推三阻四的皇长孙殿下奉了王命旗牌都可先斩后奏!别说你家大爷了便是许次辅也是一样如此!” 许管事的胆都要被吓破了。 由不得他不信-----许崇的尸体就还在角落那儿呢昨天晚上确确实实的他跟着尸体呆了一夜的大爷还是三品侍郎呢却也死了就死了那他不过一个家奴下场难不成还能比大爷好? 他原本还想着总要强撑着的可现在那股强撑的气一下子泻了整个人抖抖索索抖成了一团。 以至于他被拎起来到了刑房内整个人也还是呆滞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上首的陈东喊了一声许管事他才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扫了一眼自己身处的地方心里的惊慌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哪怕之前再怎么告诉自己这些不过都是唬人的等到真的看到这些刑具的时候那感觉还是让许管事崩溃了。 他急忙答应了一句。 陈东牵了牵嘴角坐在桌后的身体往后靠了靠挑眉看着许管事啧了一声:“瞧瞧许大管事这样子可真是吃了大苦头了底下人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你可别介意啊。” 许管事哪里敢?他被冻了一晚上又被惊吓了一通这个时候脑子都转的比寻常要慢一些听见陈东这么说忙摇头。 “还是许大管事要好说话的多了。”陈东微笑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揶揄而后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淡的说:“好了若是一开始许崇也能跟许大管事这样识时务那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大家也都彼此方便些许大管事说是不是?” 许管事哪里敢说不陈东这话里的威胁他听的清清楚楚的。便是才刚没想清楚的他现在也想清楚了。 陈东一来便让他跟许崇的尸体呆在一块儿一整夜无非就是为了警告他不要试图做那些无用的功夫抵抗否则的话下场就是跟许崇一样成为一具尸体。 不得不说这法子简单却有奇效。 许管事如今半点儿抵抗的心思都生不起来被陈东这么一暗示更是点头如捣蒜。 陈东却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盯着许大管事很久很久久到许大管事都已经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他才缓缓的开了口:“许大管事是聪明人我便不多绕弯子了人呐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一线生机都该好好的想法子活着我说的没错吧?” 满屋子的刑具形形色色的摆放着许管事没心思想别的只是浑浑噩噩的点头而后目光才终于聚焦在陈东脸上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听见陈东语气淡淡的问:“许管事你在许家的时候帮着做过不少事吧?就没对你们大奶奶的身世起过疑心?” 来了! 先前铺垫了那么多准备了那么久说到底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许管事心里一清二楚他捏着拳头紧张的迎上陈东的视线刚想说话陈东便又啧了一声:“还有许管事还记不记得当年梅川三郎呢?” 仿佛是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许管事当即便被吓得面色惨白神魂俱丧。 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还会牵扯出这桩事来! “许管事怎么了?”陈东貌似关切的看着他:“难不成是不记得了?不至于罢?当年您可是山东榜上有名的杀倭千户呢这个梅川三郎难道您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 许管事太记得了正是因为他当年搞定了梅川三郎的事才能一跃成为许家父子的心腹。 他一时心慌意乱好半响才声音干涩的开了口:“大人想知道什么还是请直说吧我但凡是小的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了这句话陈东挑了挑眉嗯了一声:“许管事真是能屈能伸好那我便直接问了梅川三郎当年闯到山东境内后来却音信全无就此消失他能忽然不见是不是你在其中出力?” 许管事面色惨白的点了点头。 “那好我再问你。”陈东这回微微倾身盯紧了他一字一顿的问:“当年杀害太子和太子妃的到底是山匪还是倭寇?!” 正文卷 九十五·招供 许管事完全没料到陈东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么要命的隐秘霎时间连他因为被冻了一晚上而显得迟钝的脑子都一下子清醒了他激动的一下子坐起来整个人都懵了一时、竟然猛地打了个哆嗦。 先太子的事儿是他们去做的。 那时候圣上心软又听了朝中文臣的劝谏打算将先太子召回先太子和先太子妃便在四百余护卫的保护下从山东出发 当年的事实在太久远了久的让许管事以为这件事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毕竟之前先太子的事已经栽赃给了庄王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人人都觉得先太子的死跟庄王脱不了关系。 可现在陈东竟然又提起来!而且俨然对他十分的了解或者说已经认定了他跟这件事有关! 陈东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他的表情啧了一声微微挑了挑眉:“许管事才刚夸了你识时务想必你是真的识时务罢?” 许管事说不出话他的手脚都是冰凉的一股寒气从头到脚让他整个人都被冻得如同是冰窖里窖藏的冰雕他连怎么反应都忘了。 陈东却没耐心再等他慢慢想慢慢拖了对着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旁边便有一个书吏猛地从桶里舀了一盆水兜头从许管事身上淋了下去顿时把许管事浇了个透心凉。 许管事这回冻得心肝脾肺肾都冷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东已经先一步冷淡的开了口:“许大管事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你要保住谁?许崇的下场你也已经看见了至于许次辅多这一件事跟不多这一件事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可对你来说却不同。我这个人呢向来没什么耐心你看许崇他不肯说我就干脆不劳烦他开口了你也是一样的。别以为少了你不行我既然能3问到你头上说的出梅川三郎的名字你就该知道我还有别的法子少了你事情不过就是麻烦一些罢了。” 许管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吓得瑟瑟发抖所有原本想好的那些应对和法子到这个时候全都用不上整个人都茫然无措被陈东一威胁更是终于扛不住的滑到了地上。 陈东这才冷哼了一声挑眉:“是山匪还是倭寇?” 许管事趴伏在地上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什么也看不见被这么一催促头痛欲裂的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在陈东即将要站起来的时候惊恐的开了口:“是倭寇!是倭寇!是梅川三郎带了人干的!” 陈东原本已经迈出去的脚便重新收回来坐在上首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那好端端的太子的行踪怎么会被倭寇知道?太子身边还带着四百多护卫为何却抵不过这些倭寇?!为何登州卫的军队迟迟调不动为何太子遇袭却没人去救为何?!” 一个个问题像是一把把刀子扎的许管事的心几乎成了一个个窟窿。 他嘴唇发白跪在地上抖了抖带着哭腔不断的磕头:“我说!我说!当初是小的奉命去联络了梅川三郎将梅川三郎和他的六十多个下属给藏起来并且让他们埋伏在登州太子回京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太子和太子妃他们回京便” 陈东哼了一声对书吏道:“记下来!” 一面又转过头看着趴在地上的许管事冷冷的问:“奉命你奉谁的命?!”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可再遮遮掩掩的许管事认命的回话:“奉奉我主子许崇的命!” 陈东步步紧逼走到许管事跟前甚至自己也跟着蹲下来了直视着许管事的眼睛:“那好我再问你你主子为什么要隐匿倭寇!?他一个朝廷命官怎么会跟倭寇有关联!?他们是如何联系你们又是如何一路上掩护着这帮倭寇到了山东境内的其中还有多少人牵连在其中给你们保驾护航出了力的?!快说!” 许管事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了他终于明白什么邓继东什么沈家村的尸体根本都是假的都是这些人在做局准备引人上钩!皇长孙从来就志不在让许家他们这一亩三分地的得失之上他要查的是当年先太子的死! 许管事嘴里发苦他心知这意味着什么。 可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 正如陈东所说他如果不说许崇的例子就在前头摆着可他甘心死吗?若是他当真甘心的话就不会一直求饶讨好走到如今这一步了。 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许管事忍住砰砰跳的心脏和针扎一样的疼痛干呕了几下才如丧考妣的瘫倒在了地上:“我说我都说我们主子自从娶了大奶奶之后便跟童家来往甚密原本太子在围场弄兵之事也是我们主子在其中参与的” 许管事脑子一片混沌头昏脑胀得厉害牙关咬的咯咯的响不受控制的发着抖想也不想的将之前一直藏在心中的隐秘尽数倾吐而出。 陈东居高临下的在上首看着他目光淡漠的让一边的书吏全都记下来。 等到供词都已经抄录好刑房里头的烛火都不知道换了几次了许管事到后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根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是瘫在地上双眼发直。 陈东取了他的证词走到他跟前拿着这沓证词拍了拍他的脸把他拍的清醒过来而后才淡淡的道:“画押吧只要你说得都是真的你这条命能不能保住不说可你还有老母孩子吧?他们的命总归是能保得住了。” 他的妻儿早就安顿好了!许管事心里这么想着猛地抬头看见陈东似笑非笑的眼立即便明白了陈东话里的深意-----他的老娘和孩子也被陈东他们控制了!他们果然是早有准备的! 许管事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一条垂死的老狗。 正文卷 九十六·等到 另一头许顺自从进了镇抚司之后便被请进了一间阔朗干净的房子里头什么刑具也没有只有一张椅子他悠闲的坐了不见有人过来他也不急始终只是坐着闭目养神。 一直等到天黑有锦衣卫蹑手蹑脚的进来点了蜡烛他才转过头去看了那锦衣卫一眼而后才笑了:“有饭没有?总不会连饭也不管的吧?” 没人回答他那个锦衣卫点完了火便又默不作声的退出去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顿时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许顺嗤笑了一声。 这不过是拿来对付犯人的老手段罢了他早已经司空见惯。 萧恒在锦衣卫呆了那么久最终就只是用这点招数来对付他也不知道是黔驴技穷还是眼高于顶太低估了他这个次辅。 他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丝毫不慌。 “果然是次辅大人定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外头的宋翔宇看了一眼啧了一将暗阁的窗户重新关上回头对萧恒摇头:“就他这模样看来想要他配合是难了得想别的法子。” 筹谋多年才等到了今天宋翔宇的情绪有些激动:“我们布置了这么久你才得到这个差事能够有机会将当年的事都查清可不能功亏一篑!” 萧恒已经许多天没闭眼睡一个整觉了。 有了景明公主的这件事在前头顶着田太后一力支持他深挖下去许崇跟齐云熙两个硬茬儿自然是别想吐露出什么来的但是他们底下的人却不都是全都舍得豁出性命的人。 他将许崇和齐云熙倚重的、来往密切的那些人都给分门别类的清理出来各个击破总算是在这大半个月之内查到了许多线索而顺着这些线索他在之前还专门去撬了玄远的嘴巴。 玄远能帮着齐云熙做联络人和打听消息的中间人自然是在齐云熙这里倍受重视的。 萧恒打从一开始就想着要先从他身上下手。 听玄参曾经说过去世的师傅当年最宠爱的便是玄远这个弟子而玄远是被当年的观主养大的萧恒便从这里头入手拿出了当初被玄远带下山却永远没能再被带回白鹤观的小师妹来当突破口。 玄远终于还是没有扛住吐露了实话承认了他当初的确是帮了李氏姑侄逃跑并且他还供出了齐云熙的真实身份和姓名-----是李家大房的李轻舟。 萧恒不动声色的将玄远所供认出来的讯息一点点整理清楚而后又各自找了人核对将所有细节都对上了又提审了当年的宫人最终确认了李轻舟的身份。 查到了李轻舟是妖后李家的人而李轻舟伪装成镇南王后人呆在皇后跟前数年她难不成只是为了能找个地方好好呆着便满足了? 再加上贺太太当初曾经说过李轻舟还曾勾引过元丰帝的事还有许家之前针对苏贺两家的旧怨在萧恒立即便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并且想的更深了一些。 宋翔宇当时曾问过他景明公主是死于齐云熙之手如今已经盖棺定论而且齐云熙和齐氏身份作假也已经有了明证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结案还要继续审下去。 凭借这些难不成还不足够让许家覆灭吗? “不够。”萧恒当时这样回答他:“若是只查到这里就结束他们还可能会有翻身的机会只能继续往下挖。” 现在宋翔宇已经明白了什么才是萧恒口中的致命的罪名。 他拍了拍萧恒的肩:“我相信你孩子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当年那个被他父母用命护着的在襁褓和血泊中哭着的孩子终于已经长大。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走廊尽头那边匆匆走来一行人陈东亲自打着灯笼到了萧恒跟前双眼都在发着光看着萧恒好容易才压住了心中的兴奋喊了一声殿下而后道:“已经问出来了殿下他已经招认了!当年是如何勾结了梅川三郎等人拦截刺杀先太子是如何帮梅川三郎躲过兵勇的盘查这些如今在这里都有记录!许家的人一个都别想逃得掉了!” 想要整垮一个次辅哪里那么容易便是景明公主的死和齐氏的身世最多也就是让许崇出来当个替罪羊将所有的罪名都给揽过去许顺照样没有直接犯罪的任何证据。 而只要有许顺在许家就是倒不了的。 可若是有通倭这一条罪名那就又不同了。 岂止是通倭? 还有勾结倭寇刺杀当朝太子! 这是何等的罪名?! 宋翔宇浑身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的看着陈东而后一把抢过了陈东手里的供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他的脸庞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通红。 “许顺这个老贼!”宋翔宇忍不住咬牙切齿出离愤怒:“先太子当年尊他为师对他何等的倚重?!可他竟然和徐永鸿联合起来坑害太子甚至不惜勾结倭寇!他真是丧心病狂!” 谋杀当朝太子这是多大的罪名?! 宋翔宇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许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失心疯了吗?要知道以元丰帝对许顺的信任只要一切顺利许顺到了太子登位也是板上钉钉的元老他的荣华富贵几乎可以说是能继续保得住几代。 可他却丧心病狂到刺杀了太子! “为什么?!”宋翔宇捏住那卷供词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出来双眼变的有些赤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对先太子如此赶尽杀绝?! 萧恒的反应就要比宋翔宇平淡的多了这个问题他从小到大问过了自己无数遍。 等到后来他已经不再需要答案了。 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杀害了他父母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萧恒摇了摇头将供词接在手里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而后才轻轻的挑了挑眉:“很快我们就知道了。” 正文卷 九十七·高手 镇抚司的签押房里许顺正襟危坐从始至终连眉头也没动一动只是在房门吱呀一声响起的时候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瞥了萧恒一眼便重新闭上了眼睛。 萧恒也不理会他的无礼毕竟大周承袭周礼自来就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又有所谓的八议之说许顺就占了其中的两样所谓的议故和议贵他倨傲一些也是常理。他绕过许顺在前头的桌子后头坐下来淡淡的将那沓证词扔在桌上随意的挑了挑眉开了口:“许次辅我们关了您一天一夜您半点儿都不生气?” 论理像许顺这等层次的人是拥有许多特权的哪怕是如今他被关进了诏狱别的地方不说就镇抚司这一块儿也多的是人过来明里暗里劝着萧恒做事要圆滑一些收敛一些。 只是架不住萧恒在锦衣卫多年经营手腕又出了名的铁血这才能将许顺扣押在这里头这么久。 事实上许顺这等人物哪怕是萧恒也没资格对他用刑这也是为什么许顺能够如此老神在在的缘故。 他的目光落在萧恒手里那卷文书上头语气淡淡:“我没什么好说的殿下若是想要从我身上问出什么东西来” “许崇死了。”萧恒挑眉没等他说完便先抛出这个消息眼见着许顺终于有了反应额头青筋爆出便加重了些语气:“次辅大人别误会八议之中许崇也占了议贵一条没人对他用刑是他自己听见玄远的供词之后不等提审便想办法摔碎了碗割腕自尽了。” 一直岿然不动的许顺终于有了反应听说许崇死了他一下子便站了起来:“绝不可能!” 知子莫若父儿子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他哪里能不知道许崇也就是面上凶狠可是说到底比谁都怕死怕痛这孩子自小没吃过什么大苦头祠堂里杀鸡他都得避开三尺远何况是要自尽? 他哪里受得了这个痛? 萧恒便轻轻笑了一声。 原来高高在上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许次辅也会有这样一面原来许顺失去了家人也是会失去常性的。 许顺被这笑声激的浑身紧绷他逐渐反应过来双拳紧握的望着面前的萧恒目光中全是喷薄的怒意。 萧恒同样毫不避讳的跟他对视。 毕竟是权倾朝野的次辅许顺的目光如同是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令人浑身发麻压力陡增可萧恒却能跟他面不改色的对视良久连眉头也没皱一皱。 “真是看走眼了。”许顺沙哑着声音开了口到底是经过事的人他从前动一动笔张一张嘴都有无数的性命甚至是城池的命运被改写生离死别这样的事情到了他这个年纪这个位子已经见过的太多了。 所以哪怕听说是长子死了他的痛苦和震惊也不过是一时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他冷冷望着萧恒:“原本以为皇长孙殿下继承了先太子的仁慈可没想到到底是酷吏出身殿下虽然已经认祖归宗得以正位可这身上带的酷吏暴虐之性是无法更改的了。” 萧恒不意外许顺的反应如此之快。 许顺的头脑可要比许崇和齐云熙要清醒聪明的多了许崇就是想不通真的以为他会用刑其实他自己同样也身份尴尬左右为难元丰帝将这个案子交给他来审当真是全然出于信任吗? 不尽然吧? 齐云熙和许家一出事根据之前双方的纠葛元丰帝把这个案子丢给他或许一是真的存着重用他的心思可同样的也存在着试探他的用意元丰帝想知道许家和齐云熙出事这其中有他跟宋家多少手笔。 他但凡是用力过猛那么大好局面就会彻底被摧毁。 这一点许崇看不透齐云熙也看不透。 但是官场老狐狸许顺却看的透透的也就是许崇和齐云熙被抓的突然进了诏狱之后萧恒又严防死守没有准许他们接触过任何他信不过的人否则的话许崇跟齐云熙两人也照样是敲不开嘴的石头。 可如今看透了一切的许顺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挑衅的朝着萧恒牵了牵嘴角:“皇长孙殿下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一些啊。” 许顺的地位跟许崇比又高一层更要命的是他是元丰帝的亲信是真真正正的陪着元丰帝肃清了前朝余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人君臣之间是君臣也是好友。对待他半点错都不能有分寸一定要拿捏的十分好。 你哪怕动他一根手指头等以后到了元丰帝跟前他都能立即说是被严刑逼供了。 门生党羽遍布天下他本身便威望极高自然有傲视一个如今名不正言不顺的皇长孙的资本。 萧恒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次辅大人好似对我很了解可若是我没有记错我虽然年少轻狂时不知事很是做了些不着调的事却并没有招惹过次辅的地方次辅何以这样看不惯我?次辅本是简在帝心的人物让儿子迎娶妖后李氏余孽难道能用不知情三个字就搪塞过去吗?” 许顺嗤笑一声:“殿下这话说的让老臣不敢苟同我为何便不能不知情?当初犬子娶齐氏是在齐云熙被赐婚昭勇将军之后连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当成女儿一样养大的人谁能想得到她跟前朝余孽有什么关系?” “是吗?”萧恒抱臂像是闲聊:“那如何解释许崇要替她遮掩甚至不惜做伪证又派人对一个推官恐吓威胁呢?” 许顺闭了闭眼睛似乎是痛心疾首:“这也是我管教不严的缘故人非草木谁能无情?齐氏李氏到底为他生儿育女这些年也并不曾暴露过身世相处这么多年她孝顺且懂事犬子既然跟她夫妻多年自然是信她及至后来便是知道了真相也是顾念着夫妻之情已经无法再大义灭亲了。” 正文卷 九十八·交锋 还真是滴水不露任何一点口风都不露。 萧恒沉默的望着须发皆白的许顺他跟许顺是头一次这样打交道但是只是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就知道许顺的难缠和难对付了。 就算是有手里的这份许管事的供词也不能把许顺如何。 虽然勾结倭寇是叛国大罪等同谋反可株连九族。 但是许崇如今已经死了许顺只要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许管事的证词也死无对证那么事情就仍旧不会那么快有定论。 不会那么快出定论就意味着事情仍有变故-----许家在这里不错齐云熙也在这里不错但是跟他们来往甚密的还有汾阳王府和聚海庄只要有一点时间外头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除干净。 不能让许顺从这里出去。 可是这个老狐狸真是难缠的过分哪怕是许崇的死也不过是激起了一点儿涟漪就又被狠狠压下去了。 许顺面上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眼里却带着嘲谑的笑意。 少年天才的锦衣卫杀神?横空出世的天选之子名正言顺的皇长孙殿下? 当年若不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力现在也不过就是世间的一抹孤魂野鬼罢了。 他许顺这辈子从没有认输过。 少年时差点被刻薄的叔伯们卖掉的时候没有母亲被叔伯逼着差点改嫁的时候没有到后来母亲死在太子荒唐的举措之下的时候也没有。 他生来就是为了揣摩人心。 这个小崽子想跟他斗还是太嫩了。 一墙之隔宋翔宇在隔壁急的转圈恨得差点儿想蹦起来咬许顺一口他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老狐狸!分明就是有恃无恐罢了!” 可骂归骂要真的对许顺怎么样他还真不能怎么样只好急的原地转圈。 正好陈东推门进来宋翔宇立即精神一振:“怎么样齐云熙那边有没有什么突破?!” 虽然已经知道了齐云熙本名是李轻舟但是宋翔宇也还是一样习惯叫她齐云熙。 陈东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除了承认自己的确是冒名顶替李代桃僵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 宋翔宇又骂了一声才冷笑不止:“我就不信这些人真的能什么把柄都不露他们书房里搜出来的那些东西便没有什么有用的?” “还真没有。”陈东目光里带着无奈:“弟兄们日夜不停的已经将搜到的东西都翻来覆去的找过了并没找到任何可以给他们定罪的东西。” 许顺显然是早有准备齐云熙那边也干净的像是被人收拾过专门等着人去查一样。 宋翔宇狠狠捶了桌子一拳面色极差的按着自己的眉心过了好半响才听见隔壁许顺忽然大喊了一声。 “怎么回事?”宋翔宇顿时错愕的抬起头来狐疑的看着陈东见陈东也是一脸茫然便急忙安静下来认真听着隔壁的动静。 “你胡说八道!”许顺咆哮着脖子上的青筋尽数凸显出来让他显得像是一个狰狞的野兽。 萧恒面带微笑的看着许顺跳脚面上仍旧带着笑心里却还是松了口气-----看来他猜的不错。 “许次辅何必这样激动?”他晃了晃手里的画像啧了一声:“我难道说的不对?” 此时的许顺已经激动的面色潮红一扫之前的镇定自若甚至是有些狰狞的朝着萧恒要扑过去:“把东西还给我!” 萧恒是自幼习武的不过是轻易=一个转身便闪躲开来将许顺晃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他才悠闲的又换了个地方站住了冷冷的看着还要发疯的许顺轻声开口:“次辅大人小心些毕竟这画像对于次辅大人来说似乎很重要可对于我来说这不过就是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画像毁了也就毁了的。” 许顺果然应声而止他站在对面气喘吁吁却仍旧像是一头凶猛的狮子低沉的望着萧恒伸出手:“东西给我!给我!” 萧恒自然不可能真的被他吓倒他把玩着那副画像念出末尾的那节题注:“慈母许余氏之慈容原来是许次辅的母亲” 他拿着画像的态度实在太过轻佻许顺忍无可忍几乎要暴怒的指着他狠厉的道:“我让你还给我!” 萧恒偏不他随意的将画像一合便笑着去看许顺:“次辅怎么这么着急?令慈过世多久了?是如何过世的?听说令慈是因为饥荒逃命而死在了逃荒的路上真是太可惜了您这样的大官儿竟然还会让自己的母亲出这样的事。” 他状若随意的开口闲聊目光却不放过许顺的任何一个表情见许顺表情扭曲便知道这是已经挑动了许顺的真火便再接再厉的嘲讽:“你似乎还为令慈请立了贞洁拜访?当地好似还有你们的孝子庙啧啧只是许次辅既然有这样的孝心干嘛不在老人家活着的时候用非得用在这死后哀荣上?死后哀荣又如何活着都没得到的东西难不成死了还真的能感受的到?” “你懂什么?!”许顺气的胡子抖动冷笑着看着萧恒:“无知竖子!若不是你们这等自诩为天潢贵胄的蠢物我母亲又怎么会死?!” “你们?”萧恒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将画像放在桌上目光炯炯的看着许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自作聪明?” 许顺恶狠狠地盯着他不发一言。 萧恒却已经冷笑出声:“许次辅你指的莫非是我的父亲?端肃太子?” 许顺嗤之以鼻:“什么端肃太子?那不过是圣上一时的戏谑之语至今为止何曾有明旨告发天下恢复你父亲的名位?就他也配?” “他不配那谁配?”萧恒的语气放的越发的轻:“是当年同跟我父亲赈灾的汾阳王配还是后来跟你结盟扶持你一路扶摇直上的齐云熙配?次辅大人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作主背主忘恩勾结倭寇刺杀太子的事吗?” 正文卷 九十九·君临 许顺冷然望着眼前这个少年。 萧恒的面目其实更像是宋家人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笑的时候勾人心魄不笑的时候略显低沉乖戾看着令人心生冷意。 可是他的轮廓和身形却跟先太子是像了个十成十的。 透过他许顺禁不住又想起当年的先太子那时候萧沛那个蠢货也是这样站的笔直的在他跟前冠冕堂皇的说着流民之乱是如何平息的他张一张嘴说出的那些流民不过都是一些死了的数字罢了。 可其中却有他的母亲! 这帮人就仗着一个与生俱来的身份仗着会投胎便高人一等耀武扬威不把底下的人命当成人命! 可先太子也就罢了萧恒又是凭什么!?说得难听些若不是萧恒的命大现在他还有这个资格站在这里吗? 许顺的面上多了几分阴鸷脑海里像是有无数个小人在拉扯打架最终他看着萧恒挑衅的笑终于有些克制不住:“你得意什么?!你所说的这些全部都是你的猜测而已你可有证据!?我虽然上了致仕的折子可却还没卸任就算你是皇长孙也没有资格对我用刑!你指望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永远也别指望!” 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致宋翔宇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陈东激动得不言而喻。 陈东同样也绷紧了神经他是萧恒的心腹自然知道这番对话意味着什么----快了!千钧一发只差这么一步只要许顺吐了口那么先太子的事情就总算是有了交代当年的冤屈也终于能够得到洗刷。 可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响了全神贯注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口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两个人连头皮都绷紧了一下子都有些头晕目眩险些没有站稳----门口那里站着的不是元丰帝是谁?! 双方对视了一眼元丰帝扬手示意他们两人不要发出声音这才走到之前宋翔宇站的那处地方。 夏太监显然对于诏狱的刑房是熟门熟路的立即便上前帮着元丰帝轻巧的转开了那道小窗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宋翔宇顿时紧张得手心出汗一切本来都还算是在往好的地方发展至少一直滴水不露的许顺眼看着是已经兜不住了的可谁知道这个紧要关口元丰帝竟然亲自来了!这简直是要了命了! 这意味着但凡是萧恒那边有一点应对不到位的地方或者说有露出任何一点对于当年的事情的揣测的意思在元丰帝这里那都是要被挂上号的元丰帝能够容忍自己的孙子早就怀疑当年的事情的真相吗? 而且元丰帝忽然跑来萧恒那边之前根本没有准备如果萧恒要是说出写不该说的话来好事都变成了坏事。 哪怕最后许家真的完蛋了只怕萧恒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宋翔宇急的额头冒汗可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他什么都不能做有任何的举动都容易被无限放大只好在心里暗暗地帮萧恒捏了把汗只希望萧恒能够克制情绪不要过分的激动。 而隔壁已经开始又有了动静。 沉默僵持了半响之后萧恒冷漠的反问许顺:“我指望什么?许次辅好像很笃定我十分想从您身上得到一些东西可是我能指望得到什么呢?我的身世已经大白于天下许家要完蛋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若是事情没有猫腻许崇为什么会畏罪自尽?再说你们家大管事的证词也在这里他亲口承认你们许家勾结倭寇给东南豪族大开方便之门分明朝廷已经禁海可你们却仍旧给豪族庇护任由豪族出海走私你们再收受大额的好处!” 战斗拉开序幕萧恒盯着许顺见许顺一脸不屑嘲讽语气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旧慷慨激昂:“你口口声声说先太子如何如何愚蠢自以为是害死流民可你呢?!因为你勾结倭寇一路上上海、苏州和山东有多少百姓和军士死在倭寇手中?这些都是你造成的杀孽!许次辅我知道你这等高贵的读书人是不信鬼神的可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如扪心自问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白发人送黑发人到底是不是因为老天开眼在天上看到了你是如何虚伪自私如何宽以待己严于律人?!” 宋翔宇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萧恒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真是怕待会儿萧恒一个不小心便会蹦出一句不该说的话。 而元丰帝只是静静地立在暗窗前面无表情的听着。 那一头的许顺也出离愤怒了他分明已经修炼成精的人此刻竟然也动了怒恼怒的怒吼:“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到底是我一派胡言还是你沽名钓誉欺上瞒下装作忠良?!”萧恒拍桌子冷笑跟许顺针锋相对:“枉你也算是个饱学之士竟然做得出勾结倭寇的事来你对得住谁!?对得住圣上还是对得住百姓对得住你家乡给你立生祠的那些乡亲?!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太子德不配位难道你便是众望所归?!说到底你不过是拿着太子当一个借口其实是得了前朝余孽的好处所以才如此丧尽天良是不是?!” 许顺被气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威望极高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说一不二这世上除了元丰帝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敢这么对他说话的已经找不出第二个。 何况萧恒字字如刀简直像是赤裸裸的把他剥了皮让他所有的不堪都被暴露于人前他忍无可忍拍着桌子表情狰狞严肃:“如果不是你父亲自作主张我的母亲又怎么会枉死?!当年他若是肯开仓放粮我的母亲和那些灾民怎么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什么叫做沽名钓誉他才叫做沽名钓誉他才是老天降下惩罚之人!” 正文卷 第一百·落定 屋子里一下子彻底安静下来静的叫人心惊宋翔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去看元丰帝可是元丰帝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连他这个从前跟元丰帝交情深厚的表兄弟也瞧不出现在元丰帝是个什么心思。 他心里忍不住又是担忧又是着急。 隔壁的萧恒可不知道现在元丰帝也在这里了现在问的正是最激动的时候又说到了从前先太子的死如果他情绪激动之下再说出这些年的苦心查探那当初费尽心思才浓顺的那一套身世的说辞可就完全立不住脚了! 而隔壁的两人丝毫不会因为这边的动静便影响交锋。 许顺暴躁得像是一头狮子。 萧恒却始终带着克制的冷静和有意的挑衅他冷笑了一声不屑的嘲讽:“什么老天降下的惩罚?!你算是什么东西分明就是你在其中故意构陷勾结齐云熙欺上瞒下陷害太子到了你这里就是老天降下的惩罚?!你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若是如你所说我父亲出事是老天降下的惩罚那么现在你们许家的真面目被揭露你临到这个年纪了还进了诏狱儿子死了孙子疯了难不成也是老天降下的惩罚?!是老天或许是真的开眼了才会让你这等丧德败行的人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 其实这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了。 激将法这样的招数放在从前用在许顺身上半点波澜都不会起。 可是只能说是时机到了恰好许家最近接连出事齐云熙的身世也被曝光许顺就算是再沉得住气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的而且萧恒步步紧逼先是抛出了许崇的死讯然后拿出许管事的口供一步步的把话题带到了当年先太子的事情上还出言挑衅许顺的亡母。 种种因素综合在一起刀刀都往许顺的心窝子上扎他这老成持重的老狐狸才终于绷不住了。 他阴狠的盯着萧恒冷笑:“你得意什么?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你的父亲当初还是太子可结果呢他不一样还是死了死在了你的皇祖父手上!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你父亲好多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密室的门已经砰的一声被踹开了夏太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陪着元丰帝立在门槛外头正静静的看着刑房里的二人。 在这一瞬间许顺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 而后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整个人都像是一滩泥一样的软了下来趴在了地上对着元丰帝瑟瑟发抖哽咽着喊了一声圣上。 元丰帝默不作声的走进来走到许顺跟前他先看了萧恒一眼才微微俯身对许顺开口:“抬起头来。” 完了!许顺心里肝胆俱裂他没有想到元丰帝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进来元丰帝来了多久了?又到底听见了多少? 他心中的恐惧铺天盖地的涌上来情绪一时太过激烈以至于他都开始要忍不住的作呕头脑也一阵阵的发昏他努力的抬起头来眼前却一阵阵的发黑好一阵他才看清楚了元丰帝的脸忍着惊恐又喊了一声圣上。 不是的这些都不是他该说出来的话。 他上了萧恒这个小兔崽子的当了! 他竟然被萧恒给激怒了说了这些要命的话!原本只要他能扛得住什么都不说那么萧恒根本半点证据都没有他不说外头多的是人会帮他说因为利益相关因为休戚与共。 但是现在不同。 元丰帝亲耳听见了他承认了勾结倭寇陷害了太子的这番话还有谁敢帮他说话?! 萧恒! “兼有。”元丰帝喊了许顺的字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面色冷淡的问他:“这些年朕对你如何?” 许顺不敢开口只是趴伏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元丰帝笑了一声语气放的愈发的轻缓了:“你当初说甘为朕之肱骨原来便是如此的肱骨法?” 宋翔宇直到此刻才敢去看萧恒他今天真的险些没被吓得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晕死过去一切可都太惊险了简直就跟在走独木桥一般。萧恒也真是太胆大了! 许顺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脑子不清楚相反他是脑子太清楚了。 他知道在元丰帝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什么活路都没有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再说任何话都是别有用心的狡辩只会拉更多人下水。 好!好啊! 终日打雁却让雁叼了眼。 先太子那样实诚的人竟然能生得出萧恒这样浑身上下都是心眼的人来! 他闭了闭眼睛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只是闭上眼睛泪水长流:“圣上!是老臣对不住圣上!老臣唯有一死以赎罪!” “你是该死。”元丰帝的语气轻飘飘的落在许顺耳朵里却是惊雷一般:“你欺上瞒下勾结前朝余孽身为内阁次辅却竟然敢纵容儿子收受倭寇的钱纵容海盗横行你不仅该死更是万死难赎!何况你竟然还敢陷害朕的儿子!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把朕当成傻子一般玩弄?” 宋翔宇长松一口气。 萧恒立在边上眉眼始终冷肃看着许顺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具已经死了的尸体。 脱去了次辅这层坚不可摧的外衣许顺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会惊惧害怕他也不是那么难以战胜。 这个一直隐藏在背后陷害了他的父亲一手造成了苏贺两家的悲剧的人他到了面临生死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形容狼狈惊惧难安。 萧恒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当然要看他当然要看着这个一手造成了他父母亲的死亡的罪魁祸首的狼狈模样并且要牢牢地记着。 他从幼年时就发誓一定要为父母报仇雪恨现在他当真做到了。 许顺涕泪长流形容枯槁抖着嘴唇已经说不出话。 元丰帝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喊夏太监:“去准备准备。” 正文卷 一百零一·死了 不知不觉天又已经从亮变成了黑天边乌云黑压压的堆在一处让人看着便觉得喘不过气。 夏太监出了门便打了个冷颤定一定神站了片刻才悄声吩咐了自己跟着来的心腹几句而后便立在廊庑下看着天边的乌云出神。 这回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变天了。 不一时屋子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夏太监悚然回头便见是萧恒退出来了这位皇长孙殿下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这样的坚毅果断毫不迟疑的将许家给彻底压在脚下无法翻身这其中得有怎样的算计连夏太监这样惯会揣摩人心的人也有些畏惧他急忙笑着行了个礼:“殿下。” 萧恒淡淡的嗯了一声站在夏太监不远处立住了脚自顾自的出神。 是在担心里面许顺还会对元丰帝说些什么吧?夏太监心中有数越发的安静下来。 他心里正发毛心腹已经端着一个被白布蒙着的托盘小心翼翼的回来了喊了一声干爹。 萧恒的余光扫过来夏太监立即应了一声对着萧恒笑了笑便急忙亲自接过东西敲门进去了。 许顺的头已经磕破了昏昏沉沉的跪在地上像是一个已经垂垂老矣失去了领地的狮子周遭都是暮气沉沉的死气。 元丰帝见了夏太监进来最终没再看许顺一眼:“要是依照朕从前的脾气朕会亲手砍了你可今天朕给你最后一个体面。” 许顺如丧考妣浑身颤抖嘴唇发白听见元丰帝这番话垂下眼睛颤抖着声音谢恩:“多谢圣上开恩” 元丰帝已经大步走开了。 许顺自己单手撑着地努力的站起来吞了一口唾沫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对夏太监和气的喊了一声夏公公又道:“我想再见见皇长孙殿下。” 夏公公半点也不想跟此时的许顺扯上关系他眼皮跳了跳立即便拒绝:“您还是别为难咱家了圣上如今正跟殿下说话呢殿下哪里有功夫来见你?” 许顺便惨然一笑眼见着托盘上蒙着的白布已经被揭开他伸手端起来极轻极轻的笑了一声:“前年道行一朝丧我落到这一步是我技不如人罢了罢了。” 夏太监蹙眉看着他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而外头元丰帝已经示意萧恒跟上径直进了指挥使的签押房。 宋翔宇原本也是想要跟着的但是被元丰帝扫了一眼便悻悻然的止住了提心吊胆的在外头候着。 元丰帝先自己坐了才对着萧恒抬了抬下巴示意萧恒在自己对面坐下而后拿着之前那份许管事的证词一眼扫完。 而后他才抬起头看着萧恒:“你怎么便认定他跟你父亲的死有关?” 元丰帝看他的目光中有复杂也有审视隔了片刻他眯了眯眼睛阿喊萧恒:“你走近一些。” 萧恒听话的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元丰帝跟前正对上元丰帝的眼睛。 两人对视一会儿元丰帝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萧恒回话:“阿恒你就是凭着许管事的证词便认定这件事跟许顺有关吗?” 萧恒摇了摇头在元丰帝的注视下他仍旧不急不躁态度平和:“还有齐云熙齐云熙是妖后余孽我便一直在想她既然可以杀掉景明公主又对我一直如此苦心孤诣的打压算计那么我父亲的死会不会也不简单。” 他说着挑了挑眉:“正好许管事自己扛不住见许顺被抓许崇已经死了便将这件事当成是戴罪立功的筹码迫不及待的告诉了我我既然知道了那总要问个清楚的。” “那你现在清楚了吗?”萧恒的态度让元丰帝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和别扭他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现在许顺一承认当年故意设计陷害太子那么也就说明太子当年是真的全然冤枉的。 这一点让元丰帝有些无法面对。 那个被他所钟爱从出生不久便被抱给胡皇后一手养大的孩子说到底其实是死在他这个做父亲的人手里。 所以他当时听见许顺还要继续对萧恒说下去才会立即现身打断了那场谈话。 他怕萧恒追问当年为何那么轻易便补信任太子却又觉得如今萧恒的态度太过于异常。 他当真没有半点憎恨吗? “圣上其实是想问我为什么这样平静吧?”萧恒直言不讳见元丰帝的手在桌面上停止了敲击便沉声开口:“因为我早在刚得知自己的身世时便已经恨过了。” 屋里屋外都一片寂静元丰帝在这寂静中静静哦了一声:“恨什么?” “恨您。”萧恒坦然吐出这两个字见元丰帝朝自己看过来仍旧也不闪不避:“我恨您为什么要把我的父母贬去山东为什么明知道我父母的冤屈之后还不为我父母亲洗清冤屈让我甚至在得知身世之后还要担惊受怕还要被人诟病。” “呵!”元丰帝冷笑了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冷眼看着萧恒:“你倒是大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难不成你以为朕真能无限制的纵着你?!” 元丰帝怒气冲冲萧恒目光清亮的注视着他反问:“那圣上要我如何?还是说圣上想我如何面对?” 元丰帝竟然目光有些闪躲。 他自己心中隐约觉得萧恒如此的反应是不对的可萧恒这句话的确又把他问的哑口无言。 是的他到底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沉默的坐了半响屋外传来夏太监小心又压抑的禀报:“圣上一切都已经处置妥当了。” 元丰帝松了口气夏太监来的太及时了再呆上一会儿他当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台。 “罢了。”元丰帝咳嗽几声蹙眉看着萧恒:“朕知道你心中的委屈阿恒许多事朕朕也无法完全掌控这一次的事你办的很好只是许家的罪名不能是这个你明不明白?” 萧恒这回没有任何的迟疑便点头:“我明白。” 正文卷 一百零二·解决 前朝余孽隐藏在深宫多年瞒过了皇帝皇后熬死了太子太子妃还风光大嫁勾结权臣在朝中呼风唤雨这个罪名当然足以让人抄家灭族可也同样容易让人心混乱对于朝廷丧失信心。 如今朝廷北有瓦剌烦扰沿海有倭寇侵袭云南还有土人叛乱正是多事之秋不能出这等骇人听闻的事。 有些真相本来就只需要被少数人知道就可以了。 萧恒表现的如此体贴懂事元丰帝倒又有些过意不去他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走到萧恒身边时轻轻拍了拍萧恒的肩膀须臾他才轻声道:“阿恒当年你父亲若是有你一半的魄力”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元丰帝于是又改口:“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萧恒沉默了许久没有应声。 元丰帝没有责怪他叹了一口气走出门来夏太监早已经候着了弯着腰轻声跟元丰帝禀报:“已经解决了他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朕已经不想再听了。”元丰帝摆了摆手不必想他也知道说的自然都是一些太子和萧恒的坏话可他如今已经不感兴趣他回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了萧恒的背影在暗处更加模糊元丰帝摇了摇头转过身来见宋翔宇还在院子里着急忙慌的样子莫名心中有些不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宋翔宇便有些赧然的抿了抿唇一路小跑着过来行了个礼笑呵呵的说:“我这不是好奇么圣上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扯到太子” 话还没说完元丰帝便又瞪了他一眼。 可宋翔宇的性子元丰帝是知道的知道表弟没什么心机而且既然能问出来就说明当真是之前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宋翔宇这么一搅合元丰帝心里好受多了他呵斥了宋翔宇一句才又说:“别什么都听风就是雨的待会儿也别去问阿恒他忙着呢你若是没事便先回去一大把年纪了怎的还是这不着调的样儿?”'' 虽说是训斥却也带着十足的亲昵。 宋翔宇呵呵的挠头答应。 等到元丰帝走了他才收了脸上的笑意急忙进了房里见萧恒正在拿着许管事的供词看他松了口气又去摸着火折子点蜡烛:“这么黑漆漆的你能看见什么?做什么不点灯啊?” 萧恒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轻轻喊了一声父亲。 宋翔宇便怔住了他点燃了蜡烛趁着转身的功夫抹去了眼角的眼泪尽量平静的哼了一声:“现在越发大了做什么事情都不肯跟人商量了什么狗脾气?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冒险?!但凡是你情绪激动说错一句话现在许顺纵然是完了你也没好果子吃知不知道?” “我都知道。”萧恒有些疲倦审完了许顺又应付了元丰帝他自己也好似是刚从水里被捞上来一般浑身都沉重的如同是灌了铅调整了一下坐姿他才又开口解释:“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把许顺弄进诏狱已经一天一夜过了今天他能否继续留在这里还未必我若是不抓紧这个机会就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问出这些话所以我只能兵行险招跟他们拖下去耗不起的只会是我们。” 这些道理宋翔宇当然也知道眼看着萧恒这样疲倦他心里心疼的很张了张嘴才缓缓的吸了口气:“算了好在还是涉险过关了才刚圣上出去我看他的样子我们应当是赢了许顺完了。” 谁也没想到萧恒当真是在一个月之内便审完了这个案子。 景明公主的确是被李轻舟和玄远合谋杀害的不错与此同时也查出了李轻舟其他的一些勾当比如在西北鱼肉乡里侵占军饷等罪证就连许家也拔出萝卜带出泥被查出了许多阴私。 只是许崇因为受不了刺激在狱中便畏罪自尽了许顺得知以后也卒中发作而死。 权倾朝野的次辅就这么忽然之间便完了朝中一时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尤其是许顺的一些门生更是有人上书直言萧恒酷吏之风严重应当是萧恒用刑过重才会让老次辅突发卒中。 只是向来都对言路还算是开明的元丰帝却忽然大怒当众将上书的人剥了裤子押在左顺门打了五十杖。 这下子满朝都知道了元丰帝的态度一时为许顺说话的声音顿时便小了下去。 “真是该!”田太后陡然高声对许家恨之入骨:“他从前总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唬了多少人!?可结果呢?最令人不齿的便是他!” 景明公主的死让她性情大变从前她分明是很能克制情绪的人可最近这些天却脾气十分暴躁动辄发怒。 田循在边上捧着一盏秋梨膏轻声道:“是这也是他们的报应了。” “什么报应?!”田太后忍不住哽咽面色潮红的咬牙:“李轻舟那个孽种还好好的活着呢她一定得凌迟处死才能解哀家心头之恨!” 只要一想到自己四岁的孩子死的时候该有多害怕无助田太后的心便如同被剖开了一般。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李轻舟所赐田太后恨不得亲手把她撕成碎块。 田循急忙伸手轻拍她的背叹口气温柔哄劝:“太后娘娘一片慈心公主在天有灵也一定能够感受得到她也不希望您这样伤心难过的。” 田太后眯了眯眼睛正要说话外头就有人禀报说是皇长孙来了。 如今田太后最乐意看见的人便是萧恒了闻言便一叠声的催促:“快请进来!” 田循的目光也陡然亮了起来。 不一时萧恒果然进来还不等他行礼田太后已经先一步喊住了他:“不必这样多虚礼了阿恒事情都查清楚了?” “是已经全都查清楚了。”萧恒应了一声又补充:“公主的尸骨也已经装殓好了。” 正文卷 一百零三·失望 虽然是早已经知道的事情但是听见这个消息田太后还是心中剧痛深吸了一口气便按着心口急促的喘着粗气。 边上的田循急忙温柔的喊了一声太后担忧的望着她:“太后娘娘还是要保重身体否则公主怎么能安心?” 可这个时候田太后哪里还有心情听这些好话?她摆了摆手对田循的体贴一无所觉只是盯着萧恒追问:“她仵作是怎么说?她临去之前有没有受苦?” 当母亲的关心的也就是这些了。 虽然之前玄远供认说是公主乃是被迷晕了之后被掐死的没受什么苦楚可田太后却仍旧还是控制不住的想问一问。 萧恒沉默半响。 虽然不喜欢这个势力且多变的所谓的曾祖母但是对于年纪幼小就被扼杀的景明公主他心里也是觉得惋惜的抿了抿唇他轻声说:“仵作也说公主死前应当没有遭受什么折磨因为尸骨完整也并没有骨裂之类的痕迹” 田循也朝他看过去见他难得的软下语气心中便是一荡----从前萧恒哪里对着太后有这样好的声气?所以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她能够走到萧恒心里他一样也能发觉她的好。 田太后顾不上她现在想些什么惨然一笑咳嗽了好一阵直到嘴里满是血腥味才勉强止住了咳嗽对着萧恒点一点头面色苍白的道:“多亏你了阿恒多亏你那你父皇有没有说公主的身后事如何处置?” 自来公主去世丧事都是有规制的。 出嫁的公主有出嫁的公主的规制没出嫁的有没出嫁的规制。 可是严格算起来其实景明公主算是年幼夭折对于这种夭折的公主其实朝中并没有什么太好的措置从前有些夭折的公主更是连序齿都没有更别提要有公主的丧事规制了。 景明公主对于田太后来说是不同的她不希望女儿受了这么多年委屈之后还要继续委屈下去。 萧恒明白田太后的心思见她这些天看上去老态毕现再不复从前的精明强健顿了顿才轻声说:“圣上还未曾说只是说要召内阁商议。” 田太后怔了怔这样的事还要召内阁商议? 她忍不住又咳嗽了一阵有些心绪不宁的勉强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哀家就等着圣上裁决罢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多亏你了现在景明的存于何处?” “先安放在宫中的清净寺中了太后娘娘可以随时过去。”萧恒按部就班的答了见田太后已经没有什么吩咐便要告辞。 田太后也同样有些意兴阑珊她如今已经提不起兴致来管其他的了便只是点了点头便让萧恒走了。 一边的田循简直有些不可置信最近田太后一直都心不在焉如今更是连这样大好的机会都丝毫不顾及她看样子景明公主的事情已经牵扯去了她所有的精力她现在哪里还有精力来管自己的事?若是一直任由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她跟田家怎么还能指望的上太后? 可她到底只是客居宫中说起来无名无份平常太后开口让她给萧恒送东西或是在走动那都是长辈的吩咐现在太后不吩咐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恒走连一句话都没能跟萧恒搭上。 说什么喜欢看重等到真的要分出轻重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什么才是真正的看重了。 田循不甘的看着萧恒走开直到被太后喊了一声才回过神。 “你在想什么呢?”田太后心力交瘁的皱起眉头:“怎么这样心不在焉的?哀家问你要不要出宫去?” 出宫? 田循讶然的睁大眼睛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有些茫然的看着田太后一下子连手都忍不住攥紧了。 怎么也没想到田太后会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让她出宫回家去?那是什么意思?不要理会她了不成? 她没有回话田太后不解的抬头又催促着:“最近哀家怕是没什么心力照顾你你若是没事便出宫回家去住一段时间过阵子再回来也是一样。” 景明公主好不容易找回来田太后自然是要为她的后事操心的怎么也得让她的丧事办的风风光光还要做水陆道场祈福法会让她能在地下安心。 自然就没什么心情兼顾得了田循了。 田循心中又惊又怕但是却还是急忙扯出一个笑意来:“太后娘娘这个时候最是需要人陪的时候我在您身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能陪着您说说话也是好的但凡是能起到一星半点儿的作用呢?那也是我的一片孝心了娘娘我不回去我陪着您。” 她慌乱不已边上的田妈妈也站出来轻声劝解太后:“说起来循姑娘的汤水的确是做的好连宫中的御厨也没她用心娘娘她既然一片孝心您何不干脆成全了她?” 田太后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在这些事情上面纠缠?其实田循走不走对她来说意义都不大何况田妈妈也站出来这样说了她便嗯了一声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罢了既然如此那小循你照样留下就是了。” 田循轻声应了一声这才乖巧懂事的退出门去。 田妈妈服侍着田太后躺下了这才也跟着出了门。 田循早在天井处等了许久了见田妈妈出来便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率先走在前头一直等走到自己所住的配殿当中才停下来。 田妈妈紧跟着她进去便听见田循几乎是从牙缝里哼了一声。 她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 没过一会儿田循的目光便朝着她看过去:“不能等了你现在就开始帮我。” 田妈妈抿了抿唇这才有了反应迟疑着看着她叹了一声气:“姑娘现在太后娘娘的模样您也看见了现在她一心一意都扑在公主的事情上哪里有心思” “那就让她变得有心思!”田循恼怒低吼。 正文卷 一百零四·追封 田循忽然变了副模样田妈妈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低声妥协:“可如今有什么法子?” 田循轻轻笑了一声脸上又忽然变得笑意盈盈:“只要妈妈有心自然就会有法子的。” 田太后的低沉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在元丰帝来过之后景明公主的事情终于有了定论。 元丰帝以景明公主是被妖后而有心谋害为由让内阁将景明公主追封为护国景明长公主。 算一算辈分景明公主若是还活着也的确该是长公主了。 而这长公主前头又加了护国二字意义便更是不同。 元丰帝又让礼部和太常寺共同商议护国景明长公主的丧事规制一切规制都按照长公主的规制来并且还令皇长孙萧恒为护国景明长公主扶棺。 田太后哽咽难言喜极而泣对于公主能够葬在皇陵并且是以如此超高规格的规制下葬她自己也有些意想不到。 也因为如此当她听见元丰帝又说出同时下旨追封先太子为端睿皇太子心中半点不满也没有反而还点头赞同道:“本该如此端睿也是被那个齐云熙和许顺害惨了!当年哀家也有不是若是哀家当年能对他们和缓些” 元丰帝现在已经不想再提当年的事。 做出追封萧沛的决定其实对他来说并不容易这毕竟意味着他是承认他自己错了。 “母后这些事以后就不必再提了都过去了。”他垂下眼接过了边上田循递:过的汤又特意看了田循一眼:“这丫头还在宫里呢?” 田循急忙行了个礼轻声应了一声是。 田太后便道:“是这孩子孝顺这些天一直给哀家熬汤奉药的倒是个好的。” 现在田太后的心情元丰帝也能体谅见田循能够让田太后开怀便夸赞了两句又赐下了许多赏赐。 田循急忙谢恩。 元丰帝却不放在心上摆摆手算是免了又接着对田太后说:“对了说起此事朕还有一件事想跟母后商议如今既然已经追封了太子那阿恒他身份和年纪都合适也该册封皇太孙了。” 田循一惊随即便在心里激动的念了声佛。 倒是田太后还是镇定的喝完了汤点了点头:“也正该如此他这么多年受委屈了何况他又即将要去云南平乱提前册立了皇太孙他出去也便宜些。只是既然册立了皇太孙那是不是也该把太孙妃给定下来?” 田循忍不住咬住了唇随即急忙又低下头。 元丰帝却显然没往这上头想听见田太后这么说才摇了摇头:“现在也不合适刚追封了太子他心中只怕正别扭着再说这个孩子他跟他父亲颇多相似之处朕不想难为他再缓一缓罢。” 田太后这回并没有勉强很自然的接过了话头:“也是阿恒这孩子是个有主见的之前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的身世如今不能再逼着他了那便再议吧。” 田循忍不住失望。 她以为太后会趁热打铁在元丰帝跟前提一提自己的但是田太后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自从有了景明公主的事太后的心思就全部被这件事给占据了全然顾不上她。 元丰帝又留了一会儿才走他一走田太后便放松的靠在引枕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不得不说这次元丰帝的处置还是很让她满意的她也算是为女儿争取了能争取的一切了。 放松了心情田太后这才看见了站在一边的田循她挑了挑眉:“小循你也听见了这事儿不是能急的来的。再者阿恒不是一般的皇子皇孙他这个人自来便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皇帝都不想做他的主你若是想要能当他的太孙妃怕是得从他自己身上入手了。” 田循心里的失望无以复加若是没有太后的帮忙她根本连萧恒都难以接触何谈从萧恒身上入手? 而正被他们所议论的萧恒并不在宫里他此时正对着宋澈跟宋翔宇说了宫里的决定。 宋澈还没说话宋翔宇先猛地叫了一声好浑身的郁结一扫而空多年以来的小心翼翼和胆战心惊如今终于都彻底结束了他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而后他才大笑着拍了一下桌子:“阿恒现在咱们对得住你父亲母亲了这么多年的辛苦正总算是有了回报。你不知道这些天不知多少人上门来求着我们网开一面。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们都还不知道许家身后还缀着这些人” 宋澈看了宋翔宇一眼见宋翔宇不再开口才看着萧恒摇头:“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你这次跟苏家那个丫头配合的极好两人不约而同都查到了许家和齐云熙这条线顺藤摸瓜抓住机会把当年的事也给查出来借着太后和景明公主的事让许家和齐云熙一败涂地可是阿恒你要懂得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圣上如今已经是做出极大的退让了。” 你不能指望一个皇帝的愧疚心能够支撑你为所欲为。 什么事都是有一条线的踩过了那条线优势也会变成劣势。 萧恒笑了笑:“放心吧祖父我心里都清楚他问我有没有恨过他我已经如实回答了既然他还能追封我父亲这也就说明我是过关了。” 宋澈很满意能屈能伸这才是能真正成大事的否则的话一味的仗着孤勇这次侥幸成功了之后照样要跌跟头的。 他拍了拍萧恒的肩膀:“好孩子虽然如今幕后黑手许家跟齐云熙完了可童家这次却并没有被牵连因为当年这桩婚事是圣上赐婚童泰并未求娶所以说起来童泰也是蒙在鼓里的可是这么多年夫妻难不成他真的对齐云熙的身世一无所知?我看未必除此之外还有汾阳王妃” 这些人这次也没被牵扯出来呢。 许顺到底还是至死都留了一手的。 正文卷 一百零五·乱局 宋翔宇听的便有些纠结的皱起眉来忍不住有些不赞同的喊了一声父亲:“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了好容易现在把许家揪出来了反正总有一段清净的日子可以过了吧?” 现在还提这些那就没完没了了。 宋翔宇向来是个乐观的人反正天塌下来在他看来也可以当被子盖这么多年萧恒跟着他别的学到多少不敢说但是这乐观的心态却是如出一辙的。 在萧恒看来天大的事情反正也都是能解决的。 别人觉得累他却半点不觉得反而觉得有点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意思因为他自小学的就是这些。 再说从小就跟着宋翔宇在军营中拼杀年幼的时候就杀过敌人守过城墙他已经将这些当成一种常态了。 因此还不等宋澈呵斥宋翔宇他已经先一步笑了起来:“祖父和父亲说的我都明白不过父亲说的原本也没错现在已经不是许家猖狂的时候了许顺一倒依附于他们的人只怕都自顾不暇就算是要归拢这些势力也得耗费不少心神和精力这可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做到的汾阳王府若真的还有牵扯现在她们就更不会做出任何的事情来引我和朝廷注意。” 这段时间反而是最轻松的时候。 当然这只是对于他这边的人而言。 汾阳王府里一片死气沉沉汾阳王妃坐在书房的桌边被旁边一盆腊梅熏得头痛忍不住砰的一声阖上了账本。 崔先生就在一边呆着听见动静朝着她看过来轻声道:“王妃若是看的累了便休息一会儿这一时半刻也是看不完的不打紧。” 汾阳王妃满心都是疲累看着这些账本简直头痛听见崔先生这么说忍着怒气咬牙摇头:“怎么不打紧?许顺马失前蹄引得现在多少人跟在背后遭殃?东南那一片震怒的很我们若是不快些把账本厘清而后做出应对该杀的杀该给银子打点的打点以后都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形许家可就是死在通倭这两个字上!” 说起这个汾阳王妃厌烦不已:“齐云熙那个中看不中用的一门心思非得跟那个灾星过不去如今反倒是反噬了自身” 如果不要一直跟苏邀较劲事情还未必就会有这么糟糕。 崔先生也知道汾阳王妃最近的压力有多大任由她抱怨了一会儿等到她情绪平静了一些才接过了话道:“您也不要太生气了齐云熙为人小肚鸡肠从前她横在中间哪怕是王爷在的时候她也把那边跟咱们这边的通道把持的死死的咱们根本没法儿跟那边有联系更别提直接如何了。可现在不同现在齐云熙这个中间人完了上头如今能撑腰的许次辅也完了王妃说句不当说的话也该轮到咱们了!” 汾阳王妃怔了怔随即便猛地抬起头看着崔先生见崔先生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崔先生的意思。 是啊从前齐云熙把那边的消息瞒得死死地她们汾阳王府也就是分一杯羹而已要说更多的好处有什么? 可现在却不同了齐云熙完了许顺也完了现在朝中能依靠的还不就是他们? 她抚摸着手里的账本神情忧虑而后才抿唇叹气:“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许顺到底是次辅原本他若是在能省多少事?换了杨博作主了” “谁说内阁首辅一定便是杨博了?”崔先生摸着自己的胡子提醒她:“王妃您忘了现在孙永宁可也被排挤出了内阁内阁如今所剩下的也就是杨博跟高平可内阁难道不补人了?” 自然是要补的否则怎么做事? 汾阳王妃眼睛一亮明白了崔先生的意思顿时抖擞了精神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幸亏有先生在否则我便一叶障目了先生说的是现如今虽然是挑战但是也是机遇到了只要我们能够抓得住机会以后我们便会取代齐云熙不不只是齐云熙!” 甚至还有许顺。 见她终于反应了过来崔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点头笑了:“王妃能够明白就好了现在便是咱们起作用的时候了。现在许顺完了朝中许党都失去了主心骨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能站出来收拾残局压下许家的烂摊子那么岂不是正是时候?” “我即刻就写信给父亲。”汾阳王妃反应过来便迅速的做出了决断她又道:“时隔这么多年叔父也该出山了。” 汾阳王妃出身名门望族祖父更是曾经做到首辅便是汾阳王妃崔氏的叔父崔远道那也是曾被朝廷几次下诏授官的大儒。 只是崔远道一直都目下无尘因为当年先帝对他十分尊崇他便不肯出山。 只是如今也是时候了。 汾阳王妃忍住激动迅速写完信又仔细的看了几遍才转交给崔先生:“事关重大别人我都信不过就劳烦先生替我走这一趟再请先生将京城发生的事细细转告我父亲和叔父我在京城等着给先生庆功。” 崔先生笑着起身才刚接过了书信门便砰的一声开了淳安郡主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汾阳王妃立即便皱起了眉头不悦的呵斥了一声:“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有什么事让你连都不等通禀便直闯进来?” 如今汾阳王妃对着女儿越发的疾言厉色淳安郡主抿了抿唇满脸委屈忍了又忍才沉着脸问汾阳王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准我出门?” 母女俩如今分明是在别苗头崔先生咳嗽了一声不想在呆下去惹人白眼便急忙朝着汾阳王妃拱手告辞。 汾阳王妃缓和了脸色对崔先生勉励了几句等到崔先生退下去才耐心告罄的望着淳安郡主:“你出门要去做什么?让你好好呆在家里你做什么总想着要出去?” 正文卷 一百零六·弹压 淳安郡主气的心口都痛见母亲还这样冷漠便更是气怒难平:“我又不是犯人为什么就不能出去?倒是您口口声声说一切都会好的以后一定会让苏邀好看可是现在呢?您别当我在家里就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连齐家跟许家都完了!凡是跟那个丫头做对的都没好下场。” 她嘴唇都有些干裂了却仍旧不管不顾的宣泄怒气:“反倒是我被您关在家里这里不能去那里也不能去连宫里都不让我进了从前我还是能随意出入宫里的郡主呢可现在呢?现在我算是什么?母妃您到底是在想什么?” 汾阳王妃转头冷冷的盯着她直到淳安郡主气鼓鼓的闭了嘴她才挑了挑眉问:“说完了?说完了便给我回去自己去抄几部经书静静心过几天不就是文勋的冥诞了吗?” 说起邵文勋淳安郡主的脸色更为苍白她恼怒的失声喊:“母亲!”而后才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您怎么能这样冷淡?我难道不是您的女儿吗?” 汾阳王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才要对你严苛些从前就是对你太好了惯的你没什么脑子。没脑子的人通常都是没有好下场的你自己想一想不管是许慧仙还是你自己到底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没有脑子?!心里只想着那点面子什么才是真正的面子?长长久久的富贵荣华才是面子放你出去你又打算做什么?再去找苏邀拼命?” 淳安郡主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胸口起伏不定好一阵才咬了咬牙:“那那难不成就这么算了让我一直就忍着?” “忍着!”汾阳王妃毫不留情的厉声道:“忍得住给我忍着忍不住也给我忍着!现在是什么时候?太子平反萧恒眼看着就要被册封皇太孙苏贺两家是肉眼可见的炙手可热的你还想怎么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都不明白?” “我不明白。”淳安郡主一时哽咽难言:“她苏邀算是什么东西?我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天之娇女她凭什么要骑在我头上?我就是” 汾阳王妃的耐心用尽了现在随着许顺的倒台等着她去做的事情简直多如牛毛这个时候女儿还是半点不开窍只知道盯着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这让她失望至极。 虽然她也不喜欢苏邀可是理智的想一想若是苏邀是她的女儿那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她忍住了心烦和头晕等到淳安郡主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才冷冷的看着她:“你若是有她十分之一的聪明今天我也不必让你留在家里自省。什么时候你有她的本事了再来跟我讨价还价。”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汾阳王妃实在没有心思每天都跟淳安郡主讲一遍道理她见淳安郡主还想扔东西便猛地上前掐住了淳安郡主的喉咙引得淳安郡主吓了一跳呆若木鸡才伸手拍了拍淳安郡主的面颊:“清醒些吧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本?权臣如许次辅该倒也一样倒了说起皇亲贵胄难不成你父亲不是皇亲贵胄可结果呢?你若是想不清楚也不要紧就少给我出门若是非得要出门就给我收起你那愚蠢的样子我不只要顾一个你这一家老小如今都担在我的肩上你若是再犯蠢我不介意亲手了结你这个麻烦!” 其实淳安郡主早已经能感受到母亲的变化可是被这么冷漠的对待却还是头一回她愕然的望着母亲一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想不起要去找苏邀的麻烦了。 苏邀其实也根本想不到她的仇人里头还有淳安郡主这号人。 实在是得罪和有利益冲突的人太多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淳安郡主都还排不上号。 今年赣南那里送来的最后一批橙子也到了她有些好奇的问沈妈妈:“干爹不是说脐橙是冬季才是应景怎么这个时候了都还有?” 沈妈妈替她剖开一个笑着道:“下头人总有保存的法子这也是最后一批了沈老爷说就是给姑娘留着的专门让少爷送过来了” 苏邀笑眯眯的听见说沈嘉言来了又有些诧异:“可我没见到阿言啊他来了怎么也不过来告诉我?” “少爷过来了一趟马上便又走了那时候您还没回来呢。”沈妈妈笑盈盈的:“他过些天就要去游学了说是跟着先生和师兄们一道去游历江南这些天可有许多事要准备。” 是啊之前沈家就送了消息来说这件事当时沈夫人还来问她的意思十分的不放心沈嘉言跟着先生和师兄们出那么久的远门。 苏邀叹了声气连手里的脐橙也不那么想吃了。 虽然她知道沈嘉言跟着出去游历是好事也这么劝了沈夫人但是其实心里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和不舍得。 从小沈嘉言便跟着她那时候沈老爷和沈夫人忙着外头的生意总要出远门都是她跟弟弟两个人在家里她从沈嘉言在摇篮时起就带着他陪着他从长出第一颗牙到会喊娘亲姐姐到他摇摇晃晃的学走路 哪怕她后来回了贺家之后几年不见再见的这几年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只是有增无减。 骤然要离开这么久她也很忧虑。 正叹着气苏嵘便跨了进来:“怎么好端端的叹气?什么事这样不高兴啊?” 见是苏嵘进来苏邀放下手里的脐橙正要说话一眼又看见他身后闪出了萧恒来不由便眨了眨眼睛。 虽然她是在自家院子的书房里但是这也是她的院子啊苏嵘这样带着萧恒直接进来不大合适吧? 沈妈妈显然也吓了一跳可是萧恒到底是皇长孙身份尊贵她也不敢说什么反应过来急忙行礼。 萧恒笑着免了沈妈妈的礼也朝着苏邀看过去。 正文卷 一百零七·可爱 见苏邀诧异的睁大眼萧恒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看见了小时候在军营时救下的小狐狸它看见生人的时候也是眼睛瞪得大大的闪着警惕的光芒。 他握拳咳嗽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笑意:“你大哥说你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书房里跟着进来也没什么关系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啊倒也不是时候。 苏邀有些为难她向来觉得萧恒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但是不知道这回萧恒怎么这样没有眼力见。 她手里还拿着脐橙穿着家常的衣服散着头发。 这怎么是不是时候?自然是非常不是时候! 她嗔怒的看了苏嵘一眼。 苏嵘后知后觉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是知道的自家妹妹对于形象十分在意。 让她披头散发的见客对她来说是十分难以容忍之事。 苏邀已经飞快的站了起来:“请大哥带殿下到明间去用茶我待会儿就过来。” 苏嵘还没说话萧恒已经先一步瞪了苏嵘一眼:“我都说姑娘家的院子不能随意便进说不得人家还得梳妆打扮你偏偏说不会。” 苏嵘就难得有些尴尬。 这一点他就没法儿跟萧恒比了毕竟他从十几岁开始便断了腿一直呆在轮椅上大多数时间在河东书院读书也并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自己家这个妹妹还跟寻常的女孩子截然不同他也就忘了这些。 好在苏嵘反应快:“幺幺还不是见你在才需要重新梳妆打扮若是换做是我跟大姐过来也没这么多事啊。”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的呆了一会儿苏嵘才硬着头皮领着萧恒去偏厅一面还不忘记絮絮叨叨:“我妹妹寻常才不是这等惫懶模样只是她今天才从外头回来所以才散了头发的” 萧恒顿觉莫名其妙不知道苏嵘这么前后矛盾的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想到苏邀刚才睁大眼又尴尬又恼怒却还得故作镇定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苏嵘立即看他:“殿下笑什么?” 活似跟他有什么关系似地。 萧恒更加觉得奇怪:“怎么?还不准人笑了?” 这倒不是苏嵘心里叹了声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面怕萧恒觉得苏邀失礼一面又觉得让他这么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又不想妹妹嫁给皇亲贵胄。 他咳嗽了一声:“我就是随意问问殿下愿意便答不愿意我也不能管殿下笑不笑。” 萧恒懒得理会苏嵘这别别扭扭的小心思他只觉得苏邀可爱。 当事人苏邀可不觉得自己可爱。 可能是前世受到的要求太多束缚太多她其实极度的在意自己的形象很怕做出丢脸难堪的事。 上一世的经历到底在她身上打下了烙印。 像今天披头散发的样子被外人看见了她就觉得很不妥尤其是那个还是萧恒她就觉得更加不妥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懊恼不已。 甚至头一次抱怨了一次苏嵘:“大哥真是” 燕草茫然的上来给苏邀梳头不知道苏邀的反应怎么这么大-----姑娘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从前她这样散着头发的样子也不是没有过啊。 倒是沈妈妈心里一动若有所思的想到什么忍不住含笑微微摇头上来借着给苏邀挑簪子的功夫轻声道:“姑娘怎么独独这次这样羞恼?” 一语提醒了苏邀。 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想到刚才萧恒从苏嵘背后出现时微微诧异的表情和之后含笑的眼便心中惊动。 她近乎恐慌的啪嗒一声阖上了妆匣板着脸抿唇道:“什么叫独独这次?大哥这样做本就不对若是传扬出去我的名声怎么办?” 沈妈妈心中便更加有数了。 真是个傻姑娘。 平常姑娘挂在嘴边最多的一句话可就是名声有什么用我又不想嫁人的。 可是意会到归意会到沈妈妈却不敢表露出来苏邀是她带大她最知道苏邀的脾气了。 因此她便轻声笑了一声:“女孩子大了要面子了是该好好说说伯爷总是这样可不行。” 苏邀如今有点像是恼羞成怒的小孩子被沈妈妈这样顺着毛捋心里说情道不明的焦虑才总算是好了一些嗯了一声冷静了好半响再去花厅见萧恒的时候才做到了恢复如常。 萧恒也完全没提之前的事只是过来跟苏嵘和苏邀说一说如今许家跟宫里的情况。 许顺的事儿还有他准备被册立皇太孙的事儿还没明旨过来说一声也好让苏邀跟苏嵘安心。 这些处置其实倒是在苏嵘和苏邀的预料之中他们两个都没太大的意外毕竟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元丰帝做出这些应对才是合理的。 苏嵘又道:“这次的事除了除去了许顺跟齐云熙之外还让太后娘娘也对你改观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不管怎么说被田太后看重总比被田太后憎恨的好。 苏邀也是这样想她想了想又问苏嵘:“大哥你跟纷纷姐姐的亲事会不会再有变动啊?” 原本是说开了年便要去云南的但是后来又在年前出了许家的事儿一直拖到现在萧恒跟苏嵘都还没出发若是再耽搁一阵那等他们回来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汪悦榕怎么能经得起一直被耽搁。 苏嵘其实也为此事有些踌躇毕竟他也觉得再拖下去不大好可是这些事也不是他能算得准的便去看萧恒:“圣上有没有说是在我们走之前册立皇太孙还是在我们回来之后?’ 若是在之前的话那还得耽搁一阵倒还不如趁着这期间把亲给成了也省的一直悬在半空让人不上不下的。 只可惜萧恒对于这一点也不能保证便道:“再等几天吧圣上原本是说准备在我出发之前册立的可到底如何还得跟内阁商议之后决定。” 说起内阁苏邀蹙了蹙眉。 正文卷 一百零八·舍身 之前一直把持内阁的许顺倒台之后内阁如今便只剩下了首辅杨博跟高平了这两人是师徒关系这一次苏家跟汪家宋家卖了这个好给他们也得他们领情才行。 她倒不是信不过杨博跟宋家结盟的诚意。 但是这世上的事说到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是怕杨博他们立场不坚定。 因此她轻声道:“内阁该补人进去了吧?” 否则的话内阁这也不够人做事啊。 萧恒跟苏嵘都立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苏嵘开口:“是要补人只是内阁人选自来都是廷推决定的倒也有圣上亲自中旨指定的情况可哪个大臣敢厚着脸皮真的不经过廷推便接旨啊?” 言外之意这事儿其实跟他们关系不大。 也不是他们能左右得了的事。 萧恒却听出别的意味来他静静的看了看苏邀挑眉问:“你是担心这个空子被许顺他们的余党给钻了?” 三个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这也不无可能。 毕竟汾阳王府还好好的没受牵连聚海庄也还屹立不倒。 苏邀见萧恒跟苏嵘都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便嗯了一声也没过多解释只是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是不会有错的。” 说了一会儿话苏老太太和苏杏仪那边便派人过来请萧恒就留在这里用饭。 眼看着都已经到了饭点萧恒才后知后觉站起来摇了摇头:“我得回宫去了今天宫里请了皇觉寺的宏辉法师讲经我得回去。” 那个夭折的小公主让萧恒对田太后的刻薄有了几分容忍和同情因此他跟田太后的关系倒是奇怪的缓和下来了。 这对于萧恒来说是好事苏邀想到上一世萧恒的情况闻言不由从心里高兴笑着行了礼:“那就不强留殿下了。” 萧恒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对了说起来忘记了咱们上次去聚海庄太匆忙了也没发现什么东西不然我们挑个时候再去一次?说不定就能把那些余孽也都揪出来呢?” 留着他们怪不让人放心的。 苏邀自然答应下来。 等到萧恒出门正好碰见六戒兴冲冲的要进府他停下来看了六戒一眼:“你这是干什么?” “殿下!”六戒看见是他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听见萧恒问话又急忙道:“这是汾阳王府送来的东西说是给县主的赔礼我正好在门房那儿便顺手给带进来了。” 汾阳王府? 萧恒挑了挑眉见苏嵘已经跟出来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苏嵘自己注意些等到苏嵘答应便径直出了门。 萧恒回宫的时候正赶上慈宁宫的素斋自从景明公主的事情之后田太后便念起了经最近这些天都是一直茹素念经的见了萧恒来田太后眼里笑意更加深了几分这些天下来她对萧恒有了几分真情实意----萧恒对景明公主的事情实在算得上尽心尽力也给了她一个交代她是领这份情的。 因此田太后笑意盈盈的问了萧恒几句听见萧恒没吃饭又急忙让田循:“快吩咐人多上几道菜。” 田循已经急忙站了起来。 萧恒已经在田太后身边坐下了径直摇头:“也不必麻烦这样便已经很好了。” “不麻烦的!”田循急忙睁大眼睛有些赧然的咬住下唇轻声道:“素斋都是早已经备下的我去端菌菇汤上来这个时候天气还冷着喝一碗热汤是最好的!” 萧恒还没说话田太后已经先反应过来笑了一声就道:“是了这个孩子最是细心懂事这些天哀家这里全是她在伺候照应她的手艺可不比御厨差多少你既然来了尝一尝也是好的。” 萧恒不置可否田循便忍住了欣喜急忙让人将一直温着的汤端上来期许的看着萧恒。 萧恒尝了一口她紧张得心都提起来揪着衣摆尽量平静的问萧恒:“殿下觉得怎么样?” 萧恒蹙了蹙眉又松开淡淡的道:“田姑娘的确是好厨艺怨不得太后娘娘喜欢你。” 他不是没察觉田循过度的热情可她也只是过于热情了一些而已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田太后看出田循的失望先咳嗽了一声等到萧恒吃完了才对萧恒道:“阿恒先过去等着我我稍后便过去。” 等到萧恒走了她才看着田循微微摇了摇头:“小循从前总说你是个最沉得住气的可现在这是怎么了?男人这东西” 她开了个头又蹙眉停住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去换了衣裳。 田循就咬了咬唇连下唇都被咬破了才后知后觉的松开她又恼怒又觉得委屈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可萧恒却还是对她视而不见她能怎么办? 田太后说的倒是简单她也知道该欲迎还拒让男人主动。 可萧恒是普通的男人吗? 果然心思不在这上头了便也不肯当真帮她着想。 她转过头盯了田妈妈一眼。 宏辉法师已经替景明公主念了一上午的经等到下午便该将景明公主的灵位安放好的。 年幼夭折不是什么好事因此长辈是不能为晚辈安放灵位的元丰帝身份尊崇便更是不能做这事儿最后这灵位便定了由萧恒这个做晚辈的来安放。 只是田妈妈捧了灵位上来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的绊了一跤眼看着灵位便要摔在地上。 这变故来的猝不及防众人都惊住了。 公主本来便是夭折梗死若是连牌位都出问题那便更是兆头不好田太后惊得面色泛白连心脏都忍不住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险些要晕厥过去。 幸亏这个时候田循飞身一扑竟然将整个身子都垫在了田妈妈底下让田妈妈有了个缓冲的时间田妈妈这才勉力护住了灵位没让灵位摔在地上。 幸亏灵位没出什么问题田太后吓得连声音都颤抖:“快!快看看” 正文卷 一百零九·无视 田妈妈急忙抱着牌位滚了一圈站起来将牌位小心翼翼的端在手里看着田太后请罪:“都是我不小心请太后娘娘降罪!” 田太后哪里有心思降罪?女儿的灵位差点就出了岔子她急的一脑门的汗头晕目眩的好不容易才站稳了伸手也不顾忌讳了亲自捧着灵位抚摸抿着唇颤巍巍的查看了发现确实没有丝毫损坏才松了口气。 而边上的小宫女清荷已经急忙去搀扶还在地上的田循了。 “呀!田姑娘您的手都流血了!”清荷睁大眼睛急忙想要帮田循止血见田循伤口有些狰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阵动静已经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田循咬了咬唇满眼都是泪水却还是咬着牙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不痛的还是公主殿下的灵位要紧。” 她说着又急忙去问田妈妈:“妈妈你没事吧?殿下的灵位怎么样了?” 真是心善的姑娘众人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田太后更是十分感动难得的还抽出了几分注意力和温情给她:“没事没事你这个丫头” 她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等到看见了田循手肘上的伤口也是忍不住一怔她没想到田循的伤势竟然这么严重。 看着手肘那一片全都破了皮如今正往外渗血她紧皱着眉头:“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快快去请太医来看看。” 一面又让人带着田循先回宫去。 田循却不肯迟疑着摇头:“娘娘我也想为殿下尽份心还是等到法会结束了我再回去吧。” “也不差这一时。”纵然知道田循素来是个心里很有成算的女孩子说这番话也有讨好自己的因素在可是到底田循刚才的确是豁出去救了灵位田太后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听着这个话更是感动板着脸训斥了一句:“知道你孝顺心善但是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你才刚的诚心大家都已经看见了景明也一定看见了行了你回去包扎伤口吧别到时候落下了什么疤痕到底是个女孩子。” 田循怯怯的应了一声是下意识去看边上的萧恒却发现萧恒并没看他反而是在看田妈妈她不由得心里惊了一跳。 田太后见她去看萧恒立即就明白过来略一思忖便道:“阿恒就劳烦你帮哀家送她回去罢。” 萧恒反应过来目光落在田循身上一瞬很快就又挪开了淡淡的摇头:“这怕于田姑娘的名声有碍还是让您宫中的管事嬷嬷去吧。” 田太后也没勉强她也算是摸准了几分萧恒的性子知道萧恒最是吃软不吃硬的一旦定了主意你再要强制性叫他做什么他反倒是反感你因此她只是咳嗽一声便顺水推舟的嗯了一声:“是阿恒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那便让小循先回去休息吧。” 顿了顿又温和的安抚田循:“等哀家回去再去瞧你你先歇着。” 田循心中涌现起巨大的落差。 避嫌? 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说这样的话但是萧恒说这样的话就显得尤为的可笑他萧恒是在意名声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人吗‘? 当初晚间宫宴他可是挡在苏邀跟前射杀了黑熊的人! 那个时候为什么就不必避嫌了?难道只因为是苏邀便不必避嫌吗? 她心中羞忿难堪又觉得十分的不能理解忍不住便直直的朝着萧恒看过去? 萧恒难道没有心吗?! 她这段时间辛辛苦苦的给萧恒送消息但凡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比萧恒本人都要上心他就真的一无所觉? 萧恒却也在看她看向她的时候他眼里干干净净的什么情绪也没有仿佛在他眼里她就是一棵树一根草一样在他眼里看不到半点欣赏。 田循闭了闭眼睛泪眼汪汪的被清荷搀扶着站了起来一直等到回了自己的寝室也仍旧一言不发。 清荷看的有些担心急忙上来要替她剪掉受伤那块地方的衣料怕伤口会跟衣裳黏在一起。 田循却面无表情的躲开了摇摇头示意不必触及到清荷不解的目光她压下了心里的烦躁冲着清荷笑了笑:“我怕疼还是等到太医来了再说吧清荷劳烦你给我倒杯茶来我有些渴了。” 清荷也就不敢再动急忙放了手里的东西出去了。 寝室里便只剩了田妈妈跟田循两个人。 田妈妈见田循手肘的伤有些触目惊心便不由出声提醒:“你等衣裳跟伤口黏在一起到时候好的便更慢了。” “我知道。”田循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扯了扯嘴角:“那又如何?只有伤的让人印象深刻太后娘娘才会记得住我到底是为什么受伤的。” 田妈妈欲言又止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小姑娘只是看上去温温柔柔可其实心里比谁都更心思深沉。 她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沉沉的呼了口气:“答应帮您做的事我也做了姑娘若是没什么吩咐” 不等田妈妈说完田循便出声打断她:“妈妈说的哪里的话?现在才哪到哪?需要妈妈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若是妈妈都这么说那我这一场岂不是白忙活了?” 田妈妈顿时怔住:“可您当时明明不是” “不是什么?”田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说过什么?我说过了得靠着妈妈让我得到太后娘娘的全然信任可妈妈怎么就是不听呢?眼下这算是彻底信任吗?” 这不过只是开了个头罢了。 田妈妈口干舌燥被她看的觉得整个人背上都是阴森森的还不及说什么太医便来了她顿时如获大赦的松了口气等到太医进来看了田循的伤顿时忍不住皱眉:“这可不成姑娘这伤口都跟衣裳黏在一起了现在得剪开衣裳只怕姑娘得受些苦楚了只怕留疤的可能也大一些” 正文卷 一百一十·提醒 太医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等到田太后回来的时候知道了田循的伤势顿时便是一怔:“怎的竟然弄得这样严重?” 她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田循是为了护住灵位受的伤因此她便格外叮嘱了太医令太医务必要好好的给田循诊治。 等到换过了衣裳又亲自去看田循。 田循受伤的手肘如今已经被包裹好了看上去倒是不那么触目惊心田太后坐在田循床沿轻声道:“哀家一定让太医院好好为你调养诊治你尽管放心若是不行哀家总不会亏待了你。” 田循有些诚惶诚恐:“太后娘娘说这样的话简直是折煞我了我不过就是做了应当做的事而已您这样厚待我我难不成连这点子勇气都没有?再说就算是父母亲知道了这事儿也只有夸我的我一点儿也不怕太后娘娘放心吧。” 田太后又忍不住感叹一声。 看着田循她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 遗憾的是若是景明公主能够长到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田循这一半的妥帖。 田太后最后只是跟田循道:“你放心。” 田循没什么不放心的。 田太后到了晚间又把这件事跟过来吃饭的元丰帝提起她轻声道:“皇帝哀家很喜欢这个丫头她也是个好的不知道能不能帮她跟皇帝求个恩典?” 元丰帝没把这当回事儿。 他最近有许多事要处置若不是这群大臣一个个的哭着喊着不肯让他御驾亲征他其实都想亲自带兵去云南平了那帮土人。 他当年可也是马背上得来的江山。 跟这些朝中大事比起来田循这事儿简直微不足道元丰帝不假思索的道:“幕后想要如何奖赏她?” 田太后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十一公主不是也要读书了?不然便让田循陪着吧这个孩子心思细腻倒是个好玩伴。” 田循其实比十一公主还是大了几岁但是伴读么本身最好便也是比公主大上个几岁如此一来既能照顾好公主也更妥帖稳当一些。 十一公主也的确是要人陪着一道读书想到这个元丰帝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又道:“选伴读自来都是选两个另一个朕看苏邀不错便是她了。” 给田循讨恩典没想到顺带手还给苏邀弄了个大好事田太后意想不到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不置可否。 倒是田循先是高兴而后听见说是苏邀也得一道进宫来顿时便有些咬牙切齿。 到底她跟苏邀是什么孽缘为什么凡是她要的苏邀总得在中间横插一脚? 只是她这不高兴也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田夫人终于进宫来瞧她了。 听说女儿出事田夫人其实早就便急着要进宫来了只是最近宫中多事她递了牌子也等了好一阵子才能进宫来先给太后请了安说了一会儿话她得到了允许便急匆匆的赶去女儿那里一看见田循便忍不住落泪。 田循见到母亲也觉得委屈抱着母亲哭了一会儿才问田夫人:“家里都好吗?父亲和哥哥身体怎么样?” 田夫人擦了擦眼泪答她:“好好好都好倒是你忽然说是受了伤把我们吓得不轻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事没必要让别人知道田循收起手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太后娘娘待我这样好我只是做该做的事情罢了。娘我要留在宫里当十一公主的伴读了。” 她说起这件事转而又高兴起来抓着田夫人的手。 田夫人自然也为她高兴握着她的手感慨的道:“你自小就是个温顺聪慧的孩子跟你姐姐不同从来没教我们担心过娘没别的好嘱咐你的只有一点希望你一定要记住。” 她顿了顿看着田循加重了语气强调:“小循别听你爹和叔叔的话权势富贵这些东西自然是好的可也犯不着搭上自己的终身如今你能成为公主殿下的伴读这已经非常好了当了公主的伴读又有太后娘娘的喜爱你的前途不知多好何苦要陷在宫中这样的泥坑里?” 田夫人自来不大愿意女儿们一门心思的攀附皇子。 在她看来深宫不是什么好去处。 田循静默了片刻才对着田夫人笑起来:“母亲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田夫人再留了一会儿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只好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等到一出门便见田妈妈正在外头等着:“太后娘娘说国公夫人好容易进宫一趟请您留在宫中用饭正好汾阳王妃也来了。” 太后既然都这样说田夫人自然只有答应的到了前头正殿果然见了汾阳王妃也在急忙跟汾阳王妃见礼。 汾阳王妃笑着让免了大家其乐融融的陪着太后用了饭便结伴一道出宫。 才出了太后娘娘的慈宁宫汾阳王妃便意味深长的看着田夫人笑了:“恭喜夫人了听说田姑娘即将成为十一公主的伴读真是可喜可贺。” 田夫人笑着道谢便听见汾阳王妃又垂头叹了声气:“只是怪可惜的偏偏碰上了苏家那位县主也一道做十一公主的伴读别人也倒是罢了苏家这位县主可是一等一的聪明灵光的人但凡是谁遇见她没有不被衬得黯然失色的。咱们家公府出身这样好的田二姑娘真是可惜了。” 田夫人心中咯噔了一声满腹疑虑的看着汾阳王妃汾阳王妃却已经自顾自的登轿走了。 剩下田夫人一个人留在原地惊疑不定不明白为什么汾阳王妃好端端的出言有挑拨生事的意思。 汾阳王妃身边的妈妈也十分不解:“王妃怎的” 不是刚教训了淳安郡主不要惹事吗? “我怎么了?”汾阳王妃唇角噙着讥诮的笑意:“正是因为我们不能惹事才能要别人把水搅浑把苏家贺家的注意力引走啊。”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一·主意 田夫人忧心忡忡的到了家田承忠早已经等在家里了见了她回来喝了口酒问她:“怎么样小循没什么事吧?” 不知道怎么的田承忠这些年行事真是越来越出格田夫人看不惯他那个样子皱着眉头越过了他进了里间在妆台前坐下一面摘耳环一面沉声问:“怎么你这个当爹的总算是想起女儿来了?你说有没有事?伤口那么大眼看着都能看得见骨头了你一门心思的把女儿往宫里送往高枝儿送可那上头哪里是那么好呆的?你也不怕女儿将来怨怪你!” 女儿们被当父亲的洗脑了成天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偏偏一个两个的都不肯脚踏实地田夫人心中的忧虑与日俱增对待田承忠越发的没了好气。 田承忠就有些不耐烦眼睛一瞪呵斥起来:“我好好的问你话你这个婆娘有病不是好端端的骂起人来了!问你呢女儿怎么样了?!”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犯浑田夫人忍了又忍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道:“伤了手肘我进宫的时候她的手还包的严严实实的可见是伤的重的往后还不知道是怎么样。” 相比起田夫人的忧心忡忡田承忠便要高兴的多了他觉得妇人便是这样扭扭捏捏的没个成算。 “你懂个屁!”田承忠在大事上向来没什么出息自来被压得抬不起头也不得重用如果不是田太后还看重娘家推恩让他当了个承恩公他连如今的爵位也没有所以他向来是眼空心大在家中说一不二的。 骂了一句见田夫人终于老实了下来不再吭声了他才哼了一声:“你这个不贤良的蠢妇!不要女儿高嫁?那你是想女儿嫁给那些纨绔还是想女儿嫁给那些穷书生?!说什么补要攀高枝儿便好好似穷书生就心眼儿一定更好似地富贵了之后抛弃糟糠之妻的穷书生难不成还少吗?” 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荣华富贵抓在手里! 田夫人将手心里的耳坠攥的紧紧地一时气的说不出话。 田承忠骂了一顿出完了这口气才又催促她:“既然小循是为了太后才受的伤那难不成太后娘娘就没什么表示?太后娘娘自来对小循是很好的!” 出了景明公主的事情之后田承忠也觉察出来田太后的心思变了他心里着急的很。 他没什么本事这些年什么招数都用过了但是上战场打仗带兵他不行去守边疆他又实在吃不住那个苦眼看着这些年家里只有一个空壳子一天不如一天他心里难道不着急? 之前之所以一直纵容田蕊无非也就是希望田蕊真的能攀附上庄王。 外戚本身便不长久的何况他们还是隔着多少层的外戚了?田太后眼看着年事已高谁知道几年之后又是怎样? 如果田太后一命呜呼那田家就是秋后的蚂蚱根本蹦达不了多少时辰了。 担心什么便越是容易发生什么如今田蕊算是折进去了家中只剩下一个田循聪明美貌又还有几分心机。 家里不靠着她还能靠谁? 田承忠抿了抿唇看着田夫人心中不满只觉得妻子古板老实的烦人。 田夫人不知道他心里眨眼间就已经转了这么多弯弯绕绕了她也怕家里闹的鸡犬不宁想了半天还是妥协低眉顺眼的摇头:“太后娘娘自然是宠爱小循的已经替小循求了恩典让小循当十一公主的伴读了。” 田承忠立即便转怒为喜。 十一公主是什么人?那是元丰帝和庞贵妃的小女儿田太后对景明公主如何庞贵妃跟元丰帝便是一样的对十一公主。 能求来这个恩典可见太后是真心喜欢田循的。 他松了口气语气也放轻松了些:“让小循得谨言慎行可不许张狂的没边!” 要是跟田蕊一样一有点儿什么就翘尾巴那也照样没用。 田夫人叹了口气:“知道了她比咱们还要沉得住气的多哪里用得着多交代?问我只是担心毕竟苏家那位县主也一并被选上了” 苏家? 田承忠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才十分不高兴的问:“哪个苏家?” 田夫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还能是哪个苏家?自然是永定伯府了!苏家那位县主本身便是个极为厉害的要跟她一块儿当十一公主的伴读谁能更出彩还说不定小循哪里有功夫张狂呢?” 仿佛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田承忠满心的喜悦就被冲刷了个干净他阴沉着脸问田夫人这个消息是哪里听来的准不准。 田夫人自然便把汾阳王妃的提醒说了出来:“连王妃都是这么说哪里能有错?只是王妃娘娘这么忽然跟我们说这个瞧着也不是什么好意” 田承忠才不管汾阳王妃是不是好意。 他只是厌烦苏邀也成了十一公主的伴读毕竟苏邀这个名字最近在京城真是如雷贯耳谁不知道这个丫头? 成国公府倒台章家完蛋处处都透露着这个丫头的影子。 她简直跟瘟神似地而且通常都只祸害别人。 等到景明公主的法会完成钦天监算的迁葬的日子到了田承忠借着送葬的机会终于见到了女儿。 一见女儿他便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眼问她:“伤势好些了?知道苏邀也要当十一公主的伴读了罢?” 田循听见苏邀这个名字便十分厌恶下意识皱了皱眉才嗯了一声。 田承忠没怎么在意见田太后面色惨白便叮嘱女儿:“可不能让她把你踩在脚底下!这是个好机会你一定得跟十一公主把关系处好才行。” 顿了顿他又咳嗽了一声:“丫头你是个聪明孩子我也没什么可不放心你的唯有一样你也得学着圆滑些若是此路不通便试试看别的路子萧恒不是个好接近的但是五皇子却是谦谦君子”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二·看破 平心而论田承忠其实十分不喜欢萧恒。 从萧恒还是宋恒的时候他就觉得跟宋恒打交道实在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没别的主要是宋恒太过于精明和狡猾了态度自来又十分强硬。 这一点等到宋恒成了萧恒那就更可怕了。 因为他的身份还又高了一层哪怕萧恒以后真的有可能成了他的女婿扪心自问他也不觉得自己能从萧恒手底下拿到什么好处。 所以相比较起来他对于温润而没攻击性的五皇子要中意多了。 田循猛然抬起头看着田承忠目光炯炯一时无言。 田承忠被她看的十分不自在挠了挠头压低了声音:“你也不要太死心眼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当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田循咳嗽了一声加快了步子朝着田太后那边走了过去。 田承忠剩下的话便梗在了嗓子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田太后这些天累坏了如今景明公主总算是入土为安了她的一桩心事落地人也瞬间便又更老了好些岁走路都有些蹒跚。 等到她总算是听从劝告先去了皇陵边上的行宫休息她已经疲倦到一句话都不想说。 见到田循过来田太后扯了扯嘴角:“你爹好容易见你一回怎的不多说几句?” 田循乖顺的上来搀扶田太后的胳膊:“爹爹怕您伤心让我陪着您”她抬起手不经意露出手腕上带着的一个铃铛。 田太后却瞳孔都震了震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你这铃铛是哪里来的?!哪里来的?!” 田循吓了一跳睁大眼无辜的望着她有些迟疑的举起手。 只是田太后已经激动得有些失控一把便攥住她的手腕试图把铃铛给摘下来一面又大声问她:“哀家问你这个铃铛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田循都快要哭出声了手忙脚乱的把铃铛摘下来双手递给田太后语气带着十足的慌乱和惊恐:“娘娘恕罪这个铃铛是我前些年跟姐姐一道去游玩的时候从街边一个小摊子上买的我当时只是贪图这铃铛好看” 这只金铃铛底下又缀着许多米粒大小的铃铛手腕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声响看上去精致又漂亮。 田太后热泪盈眶根本顾不上她双手捧着铃铛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等到终于找到铃铛底下刻着的那四个字便终于克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田太后这一哭非同小可连庞贵妃那边都专门过来问是出了什么事。 田循被吓得六神无主茫然失措的也跟着哭了起来。 还是田妈妈劝住了太后田太后方才紧紧的握着铃铛轻声道:“这是当年先帝在景明周岁的时候让内务府专门给景明打造的上头还刻着长命富贵四个字只有景明一个人有” 景明公主已经没了她失踪多年她身上从来不离手的铃铛田太后本来也没想到还能找得回来。 但是谁能想到竟然被以这样的方式送回到了自己身边。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田太后心中痛苦遗憾兼而有之更多的却是奇异的安慰。 人总是这样总要靠着一些念想才能坚持的下去。 “之前便是你护住了景明的牌位没想到景明的铃铛在多年前也早就在你的身上了这或许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田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田循的语气更加和缓将铃铛摩挲了一会儿又递给了她:“罢了你带着吧或许景明也是希望你带着的。” 田循有些惶恐的抬眼望了田太后一眼见田太后又催促了一句才懵懵懂懂的接过了田太后手里的铃铛战战兢兢的又带在了手上。 折腾了这么一番本来便已经心神俱疲的田太后有些支撑不住被庞贵妃服侍着去禅院里歇下了。 田妈妈这才得了空等到出来看见在半山的亭子外头站着的田循她加快了步子到了亭子里才语气沉沉的皱着眉问:“田姑娘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全都办到了我儿子” 山风吹的田循的衣裙猎猎作响她头也不回的看着山脚下那群念完了经正在往回走的僧众轻描淡写的笑了一声:“妈妈不要着急啊我这个人向来是言而有信的既然说了会保您的儿子没事自然就说到做到” 田妈妈有些着急:“田姑娘我能做的都已经为您做了这个铃铛是景明公主周岁的时候打造的样式还是我找遍了当年内务府的存档才找出来的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您想要太后娘娘觉得您跟景明公主有缘我已经” 田妈妈正想再说下去田循却已经猛地退了一步仿佛是受了惊吓一般。 田妈妈也忍不住怔住顺着田循的目光看过去才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头竟然是萧恒在那里站着。 也不知道萧恒已经站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 田妈妈骇的面色发白简直跟见了鬼似地惊恐的看着田循。 田循的面色也没比田妈妈好看到哪里去怎么也没想到萧恒竟然也在这里她见萧恒面无表情的要走急忙出声喊他:“殿下!” 田妈妈惊得头皮一阵一阵的揪着痛见田循喊住了萧恒忙转身走开了。 只剩下萧恒跟田循两个人。 萧恒蹙着眉头看向田循挑了挑眉:“怎么?” 田循面色复杂心中有害怕有心虚也有尴尬难堪见萧恒这副态度顿时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些委屈:“我殿下我不是” “你怎么样跟我没什么关系。”萧恒沉声打断她:“只是有些东西能算计得来有些东西却是算计不来的田姑娘好自为之。” 他说完便要走田循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殿下我都是为了” 萧恒转过头挑眉:“田姑娘你是为了什么我没有兴趣。我也希望你的这份心思不要浪费在我的身上。”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三·救赎 被发现了暗藏于心中的隐秘算计又被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饶是田循再如何少年老成面上也维持不住平常的温婉和从容她难堪的咬了咬唇才忽然疾走了几步挡在了萧恒面前。 萧恒便有些不大耐烦。 他对于打听别人的秘密没什么兴趣对于安慰女孩子也没什么爱好如今田循非得要追着他解释他更加觉得没有必要。 “殿下!”田循鼓足勇气目光炯炯的看着萧恒:“您还记得当年在紫薇关的时候吗?” 萧恒自幼跟着宋翔宇在边境军营中长大小小年纪就喜欢跟着巡逻的队伍去关外巡逻还曾经差点丢过性命。 但是在紫薇关那段时间是最令人记忆深刻的因为紫薇关被关外那群瓦剌人钻了空子导致数百个瓦剌骑兵沿着紫薇关偷溜入境那阵子紫薇关以内人人自危宋翔宇花了许多功夫才把那群闯入的瓦剌骑兵杀的杀抓的抓。 见萧恒想不起来田循就有些失望:“殿下或许是忘了但是我却一直还记得那时候我父亲跟广平侯世子一道去杀敌了城中只剩下老弱妇孺我姐姐吓得直哭母亲那时候刚刚产下小弟弟府里被瓦剌士兵围攻是殿下带兵来救了我们。” 所以后来萧恒回京闹出了那么大的阵仗不多久就把徐颖给扔到了金水河里差点淹死的时候满朝都是骂声都说萧恒草菅人命被宋翔宇惯得无法无天的时候唯有她觉得萧恒还是十二岁那年来救自己的小将军。 萧恒的确不记得了他从小胆子就大小时候便敢偷溜出关去甚至还学了一口瓦剌语护卫紫荆关那段时间他已经即将要回京城是被宋翔宇着意分配去做一些差事的时候。 他看了田循一眼实话实说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便是我带兵去救那也是职责所在并没什么值得田姑娘记到现在的。” 萧恒半点没有感触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让田循更加失望难堪。 她双拳紧握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可她丝毫不觉得疼只觉得有些可笑。 萧恒见她不再说话也并没有多留的意思朝着她稍稍颔首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下午田太后再醒来的时候头一件事便是要找田循。 不知道怎么的得知了景明公主的死讯再到如今公主下葬田太后总觉得周遭的世界都不真实心里一片空落落的有时候甚至坐着都觉得恍惚可是当看到了那个铃铛她忽然又觉得有了一些念想。 弄丢女儿的愧疚和这些年对女儿生死不明的担忧再加上尘埃落定以后的绝望愤怒遗憾这些情绪把田太后束缚在一个笼子里让她简直无法呼吸可现在这些情绪都转移了。 公主地下有知知道母亲伤心替她选了个人在身边继续陪着她。 光是这样想一想也足够给田太后带来安慰让她继续打起精神活下去了。 可田太后却没等来田循-----田妈妈说田循病了。 田太后便有些失落问明白了田循是有些风寒又被庞贵妃劝着怕过了病气干脆便让田循出宫养一阵子身体等到痊愈了再回宫。 田循回府田夫人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个可是等到她领了丫头去田循房里的时候却忍不住吃了一惊。 向来处理什么事都井井有条的田循却不知道是怎么了将整个房间里的摆设能砸的都砸了砸了一地的碎片。 田夫人当即便觉得有些不对急忙遣了丫头婆子出去自己快步拉了女儿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田循却不肯说话她冷漠得不似寻常那个乖巧体贴的女儿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床沿一直不肯吭声。 田夫人急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这样了不得值得你发这样大的脾气?你从来都是最听话懂事的” 田循便忽然有些愤怒:“我就是太听话懂事了!” 她语气哽咽心里的悲哀难以言说。 田蕊飞扬跋扈天不怕地不怕自来便让父母又头疼又无可奈何弟弟聪慧年纪小又是家中唯一的儿子自然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唯有她不上不下在中间若是再不听话懂事一些家里哪里还有她的位子? 可是人人都夸赞她的听话懂事人人都说她乖巧识大体结果呢?! 结果她面目模糊到根本让人记不住! 萧恒在她寡淡无味的人生当中是唯一一件值得一提的亮色可萧恒根本记不得她! 反倒是那个肆意妄为乡下来的苏邀还更能得他青眼! 她哭的难以自已田夫人在一边手足无措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等到田承忠回来听说了田循生病回家他下意识便忍不住呵斥:“真是不中用关键时刻打了退堂鼓她到底想干什么?!” 难不成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 不趁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这阵子跟十一公主打好关系把苏邀排挤出去到时候哪里还有她的机会? 他跌足的模样让田夫人眉头紧皱心生厌恶心中如同醍醐灌顶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女儿们一个个的眼高于顶。 田蕊是像田承忠像了个十成十凡事只知道算计利益得失生怕吃一点儿亏。 田循却完全相反她许是因为太过聪慧聪慧到已经看透了对于父亲来说自己是个可以拿出去交换利益的筹码所以才对昔年救过她的萧恒念念不忘好似这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十二岁时候的念想一直到如今田夫人觉得女儿有些可笑的但是如今看着丈夫的这副嘴脸又觉得能体会女儿的执着。 是啊父亲都靠不住可萧恒却是实打实的在危难之际拯救过她的性命偏他还身份贵重之余意气风发俊美无涛天时地利人和谁面对这样的选择能够不动心? 正文卷 一百一十四·桃子 田循的病反反复复好一阵坏一阵大夫眼看着都已经从名医请到了胡太医可她的病就是反复无常急的田承忠差点儿要去上吊他当年守边关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心过每天几次的往田循那里跑恨不得自己是个大夫能够知道这丫头到底是病在了哪里也好药到病除。 唯有当娘的知道田循的心病在哪里眼看着天气逐渐回暖初春的薄袄下了身换上了轻便的各色绸缎田夫人握住女儿的手轻声叹了口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小循你自幼聪明娘只希望你懂的这个道理不要再魔障了。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不是只有殿下英勇你快点好起来娘一定会为你挑选一个如意郎君。” 但是再怎么优秀不是萧恒又怎么能算得上如意? 田循偏过头一言不发田夫人心神俱疲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田承忠气冲冲的跑进来恨铁不成的看着田循病怏怏的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太后娘娘都已经遣人来问了不知道多少遍你怎么就是这么不争气?” 大女儿已经废了小儿子眼看着不是个读书的料子田承忠如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女儿身上对她的关注度前所未有恨不能都把田循绑在裤腰带上。 田循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就听见田承忠还在一边呵斥劝解的田夫人:“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最近这些天皇长孙眼看着时常都出入苏家说是跟苏嵘商议云南平乱之事但是谁不知道苏邀就” 田承忠真是觉得女儿不中用。 若当真是觉得萧恒那边没什么指望了那也没什么问题是振作起来五皇子那边不是照样还好好的吗? 起码也是个王妃吧将来? 田循侧着身子躺着眼泪顺着颊边流下来连舌头都是苦的。 被惦记的萧恒本身并没有这样厚重的包袱他最近事务繁多。 果然如同苏邀所说许顺的事情余波未尽朝中便开始起了波澜人人都在恭贺杨博终于苦尽甘来熬死了许顺踢走了许崇能够称霸内阁的时候廷推的名单中却多了个意想不到的人选-----崔远道。 崔远道是前朝大儒名声地位摆在那里又有傲骨天然就是读书人的榜样人人都恨不得把他当成当代圣人给供起来可奈何人家就是请不动。 他忽然答应朝廷起复哪怕于元丰帝也是意外之喜。 朝中局势陡然变化萧恒立即便想到了当初苏邀的提醒如今这一出可不就是苏邀所说的变故么。 他斩钉截铁的摇头见苏嵘正在摘桃子颇有些觉得无聊:“我在说正事呢你能不能不摘那桃子?” “不行啊!”苏嵘百忙之中还回过头来回尊敬的皇长孙殿下一句十分的甘之如饴道:“幺幺跟纷纷都喜欢吃家里的水蜜桃如今这桃子正是最好的时候自然要摘下来让她们尝一尝。” 啊原来是苏邀要吃萧恒很快就忘记自己觉得无聊的想法上前自动自发的指挥得苏嵘团团转:“左上方那只又大又红啊右上角再上面一点儿那只都红透了一看就鲜嫩多汁” 搞的苏嵘目不暇接手忙脚乱头上衣袍上沾了一身的桃子毛深刻的怀疑起皇长孙殿下是在逗他玩。 好在他身手矫捷不一时就摘了满满一大篮子的桃子个个都红艳艳水汪汪看上去便让人垂涎欲滴他从树上蹦下来正好后院那边也来人请他进去用饭了苏嵘瞥萧恒一眼这才想起到了饭点了可这位殿下眼看着没走的意思。 他咳嗽了一声见萧恒显然是不想走的挠了挠头才请萧恒到苏老太太的康平苑用饭。 还急忙让人去里头通报了一声。 自从上回带着萧恒闯到书房碰见苏邀没束发的样子苏邀好长一段时间不理会他他如今可算是长了教训。 好在苏老太太跟苏三老爷对于萧恒到来都是喜闻乐见的见了皇长孙也留下用饭急忙让厨下又加了几个菜。 苏邀埋头吃饭她总觉得最近见到萧恒便十分不自在这些天都是忙着避开萧恒的。 萧恒顿时觉得有些莫名苏邀越是冷淡他便越是挖空心思想要找些话题来说便谈起了伴读的事问苏邀准备妥当了没有。 萧恒自己跟五皇子关系好跟十一公主的关系倒是平平听见苏邀要当伴读的消息还专门去帮苏邀打听了一回消息好让苏邀有所准备对于十一公主的喜好能清楚一些。 说起这件事苏老太太跟苏三老爷都很重视认真的听了之后便让苏邀也多用些心。 在宫外如何都好再有什么不是也就是脸面的问题罢了但是进宫了却不同稍不留意便不知道掉进什么陷阱里去。 说起正事苏邀才觉得尴尬略好了些认真的听了萧恒的话对于十一公主的喜好大约有了数便抿着唇多谢他的好意。 她虽然觉得庞贵妃是聪明人但是若是能跟十一公主相处融洽自然是最好的。 她认认真真的听完了才郑重的谢过了萧恒的好意。 萧恒立即便笑起来:“举手之劳罢了凭你自己一样能做好。” 苏嵘见缝插针的又说起如今朝中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内阁人选之事皱着眉头有些忧虑:“不管是从声望还是从资历来说若是崔远道当真起复这内阁补位人选必然事他了内阁向来是论资排辈若是这么算的话那崔远道还得压杨首辅一头呢。” 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些是崔远道是崔家的人而汾阳王妃就姓崔他很可能是许顺余党推出来的人选。 若是让他当权那么踢走了一个许顺就又来了一个崔远道跟从前又有什么分别? “那就让崔远道不能进廷推好了”苏邀目光亮晶晶的:“我知道一个秘密。”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五·夜奔 跟萧恒他们预想的差不多崔远道回归起复的消息一传出去官场中便一片沸腾读书人们更是欢喜得如同过年。 崔远道已经老了论起来他的年纪其实要比杨博都还大上一些此次出山他早已经是两鬓斑白连胡子都是花白的。 崔大儒来了京城头一个觉得心中松口气的就是汾阳王妃她在聚海庄设下接风宴给崔远道接风。 分明是很私人的宴席但是因为请的客人是崔远道愣是让整个聚海庄都热闹起来那些年轻些的学子和读书人听说了崔远道要来聚海庄的消息几乎是蜂拥而至将整个聚海庄围的水泄不通。 聚海庄从主楼一直到两边的园子所有的雅间都定了出去。 这样盛大的场面实在难得一见以至于连汾阳王妃都忍不住皱眉:“这也太过了些。” 他们是打算给崔远道造势可是什么事都讲究分寸过了那个线同样的一件事就全然不同了。 崔远道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同样是这样想的:“太过了太过了。” 他蹙着眉看着汾阳王妃耐心的摇了摇头:“我老头子老了” 他是当真不想趟这趟浑水。 奈何便是大儒也不能真的超凡入圣是肉体凡胎便要带着七情六欲他不肯家族却得用得上他。 汾阳王妃笑意盈盈的伸手给他倒了杯茶和缓温柔的点头:“叔父教训的是是我们轻浮了。” 她的态度轻描淡写崔远道看着她的模样心中说不出的别扭难受年轻的时候尚且能保持气节临老了临老了反倒是处处要看晚辈的脸色。 他欲言又止这顿饭不知道怎么的如鲠在喉食不知味的用完了才板着脸道:“我要回去了。” 崔家在京城也是有老宅子的可是汾阳王妃当即便道:“我这就让人吩咐下去准备车马。” “不必了。”崔远道摇头拒绝:“我便回老宅就是。” 一个清流便该有清流的样子跟王爵混在一起算是什么事? 崔远道多年不做官了但是从前做官时候的那些习惯和禁忌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汾阳王妃不理会崔远道的排斥听见他这么说略一笑便改了主意让人去准备轿子而后温和的对崔远道微笑:“既然如此那就随叔父您的意思老宅我也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叔父不管什么时候过去都是合适的。” 她处处一副斩钉截铁的口吻让崔远道十分不适过了好半响他隐忍的嗯了一声随即才拂袖走了。 半点面子都不给。 汾阳王妃却不以为意自顾自仍旧坐下来。 底下的人已经知机的上来将菜式都撤了下去重新上了茶果点心崔先生喝一口新茶轻声道:“先生他不大愿意家主让我告诉您凡事得缓着来不要让先生最后撂了挑子。” 汾阳王妃嗤笑了一声:“是我父亲对他太过宽纵了所谓大儒名声满天下莫不是没有崔家出钱出力帮他宣扬的功劳?他处处清高自傲难道没有崔家的财力支持的缘故?家族供养他他自然该为家族做出些贡献。” 她咳嗽了一声冷淡的道:“不必管他若真是对权势毫无渴望也就不会来了只不过是要脸面罢了捧着便是。” 她都这样说了崔先生也不好再说什么低声应了一声是。 汾阳王妃便又问他:“齐云熙那边的事处置的如何了?” 崔先生立即会意:“已经想办法联系到了白先生他说会替我们引见东南那边的人若真是” 汾阳王妃嗯了一声乱糟糟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叮嘱道:“这件事便由你亲自去盯一旦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如果能吃下齐云熙的势力和人脉取代齐云熙的地位那么利益简直令人心动哪怕是崔家这种百年望族也是要钱财供养才能够支撑家族繁荣的谁也不会嫌银子多。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汾阳王妃才又问:“陪着叔父来的是六表兄吧?” 见崔先生点头汾阳王妃扯了扯嘴角:“跟六表兄说让他耐心服侍叔父他想要的都会有的。另外送一份见面礼给六表兄。” 汾阳王妃出手大方五万两的会票拿到手里崔六爷咽了口唾沫简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整整五万两崔家是家大业大但是同样的族人也不计其数大大小小远近加起来三四万的族人总是有的。 这里头哪怕崔六爷算是嫡支可是嫡支的多了也就显得不那么珍贵了。 五万两对于他这样不通庶务不事生产又不是家族当家人或是接班人的人来说着实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了。 崔先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会票是宝通钱庄开具的六爷什么时候有空尽管知会一声到时候我派人陪您去过户改名随您支取。” 天降馅饼崔六爷心中越发沸腾老爹清高但是家里这么多房头难道不要吃饭? 他立即答应下来。 崔先生满意离去。 崔家大宅灯火通明贺太太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朝着崔家那座大宅看了一眼转头看着苏邀:“幺幺你当真有把握?” 崔远道进了内阁他们之前好不容易做的努力就白费了如今好容易对他们有利的局势也陡然要起变故。 这一点自然是他们不乐意见的。 可崔远道着实是德高望重他老人家一出山天下读书人都恨不得顶礼膜拜不说对于元丰帝来说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胜利简直可以说是人人都乐见其成的事。 如何能够破解这个难题贺太太跟苏老太太都十分不乐观但是苏邀却斩钉截铁的说她有法子。 贺太太虽然相信自家外孙女的本事可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 苏邀轻轻点了点头知道外祖母担心什么狡黠的笑了笑弯着眼睛:“外祖母等一等。”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六·神坛 贺太太心里更加奇怪可是见苏邀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只狡猾的猫咪她便忍不住也跟着放松下来。 这个孩子她看着她怎样如履薄冰怎样委曲求全。 见惯了她老成的样子便更加珍惜她偶尔露出来的天真狡黠。 她刮了刮苏邀挺直的鼻子笑着嗔怪一句:“不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邀倚在贺太太怀里揽着贺太太的腰蹭了蹭从前没机会跟谁这样撒娇也并不抱有幻想谁想如今却越活越回去了。 她心中觉得自己幸运所有的辛苦经营和疲倦在这一刻的温存前都有了意义外头传来轻声的呼唤声是阮小九在外头轻声回话:“太太姑娘里头有人出来了。” 贺太太掀开帘子正好见一辆马车溜溜达达的出来朝着东北方向去了。 她若有所思摸了摸苏邀的头问她:“你说的便是这个?出来的是谁?” “是一个大人物。”苏邀轻声笑了一声有些嘲讽的道:“崔家四房的六爷崔远道的小儿子我说有法子让崔远道不进内阁关键便在这位崔六爷身上。” 别人苏邀或许不大了解但是对崔六爷和崔远道的事苏邀实在是知之甚详-----上一世崔六爷当了太常寺少卿却在后头闹出了一桩丑事以至于让清高了一辈子的崔远道名声尽丧崔远道甚至把这个儿子给逐出了家门。 在大周宗族可谓是一个人立身的根本若不是真的到了杀人放火的境地一般来说是不至于被驱逐出宗族的可见崔六爷所犯之事到底有多骇人听闻。 贺太太有些狐疑思忖片刻挑眉看着苏邀:“那咱们跟着去?” “不必跟着去我已经请大哥通知了高大人了。”苏邀揽着贺太太的胳膊轻声道:“我们要去拜访一下崔大儒。” 贺太太被苏邀弄得糊涂了。 苏邀分明是来抓崔家的小辫子的事实上苏邀这也是真的通知了高平去抓崔六爷的错处可都已经是对立的立场了这个时候再去见崔远道有什么意义?示威? 不过疑虑归疑虑对于苏邀做的决定贺太太从来都是赞同的听见苏邀让阮小九去敲崔家的大门她也只是微微一犹豫罢了。 阮小九跟着苏邀早已经锻炼了出来如今可以算得上是八面玲珑他上前去跟崔家的人交涉了一会儿拿了苏邀的信送上去没过多久院子里就出来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沉着的瞥了阮小九一眼哑着嗓子道:“我们主人请诸位进去。” 阮小九转头牵了马车从侧门畅通无阻的进了崔家的园子马车周遭毫无装饰徽记等东西更是全无从外面看根本无法分辨来路老头儿的目光落在马车上一瞬心中更是惊异但是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引着马车进了园子才垂眉敛目的让阮小九请人下车:“我们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贺太太跟苏邀对视一眼苏邀先掀了帘子下了车而后转身去搀扶贺太太。 老头子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等到发现竟然是两个女子心中更觉稀奇却仍旧一言不发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引着苏邀和贺太太进了竹林走了一段之后才停住:“我们主人便在里头二位请。” 阮小九便知道自己是不能再跟了有些担忧的看向苏邀见苏邀轻轻朝自己摇头便立住了不再动。 靠着周围树上的灯笼贺太太一眼看见前头一座二层的六角亭里坐着一个人她知道这救世主崔大儒了拉着苏邀上了台阶到了亭子里。 崔大儒已经转过头来他年纪老迈可却精神矍铄也耳聪目明目光只是在苏邀和贺太太身上一扫便挑了挑眉:“这封信不知道是哪位的手笔?” “是我。”苏邀从贺太太身后走上前几步坦然承认。 崔远道顿觉有些荒谬他晃了晃手里的纸一双眼睛盯着苏邀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你?你知道这写的事意味着什么吗?” 崔远道陡然发起怒来样子也是有些可怖的这毕竟是曾经的朝廷大员哪怕是已经久不在官场可多年积累的威压也惊人。 苏邀攥住贺太太的手坦然自若的跟崔远道对视一眼才轻声笑了笑:“我自来觉得唯有做错事的人才会心虚害怕如今也一样这么觉得。我是来给崔大儒提醒的既然我说的是事实自然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是吧崔大儒?” 崔远道手里的信紧紧攥在一起已经变了形他冷冷的盯着苏邀看了半响见这个女孩自始至终都淡然自若终于忍不住半信半疑的问:“我怎么能相信你?” “眼见为实崔大儒大可让人来问一问看看贵府六爷如今身在何处啊。”苏邀从容自若:“崔大儒最好相信我否则的话只怕从今以后多年名声一朝丧。” 这小姑娘当真是嚣张自信得令人牙痒痒可她偏偏又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还有手里这封信 迟疑半响崔远道转身出去不一时那个老头子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儿老头子蹑手蹑脚的进了亭子低声跟崔远道耳语了几句。 崔远道立即站了起来看了苏邀一眼抿唇问她:“你到底是何人来这里送这封信又是为何?” “不为何。”苏邀知道他是已经信了站了起来看着崔远道叹气:“不管什么东西积累都不容易可要打破却太容易了。崔大儒做一尊神像平时不是什么坏事可一旦神像有了污点那么这神像便会被拉下神坛从此变得一文不值您是大儒有大智慧想必比我要更加清楚这个道理这封信上所写一切都是真的地址也是真的您现在赶去想必还来得及我们便不再打扰了。” 一个这样小的姑娘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崔远道目光复杂。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七·惊门 这些年一直躲在老家传道受业崔家族人都以为他是在蓄精养锐准备着东山再起可唯有他知道相比于在庙堂之上指点江山他倒真觉得在乡间闲云野鹤的度过一生也极好。 其中道理正如眼前这个小姑娘所说。 人是不能真的超凡入圣的活在这世上便要受这世上的拘束。 而当你被碰上神坛那么将来若是大家发现你是个凡人你的日子大抵是要过的比最初的时候还要差的。 只是使人利欲熏心只想着神坛上得的好处哪里看得到底下如同烈火烹油稍不注意便要被吞噬殆尽。 不如一个孩子明白! 崔远道沉沉的看着苏邀又去看了一眼贺太太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忽然退后了一步嗯了一声:“多谢县主了。” 小小年纪能有这个见识胆魄深夜敲门送情报连消带打的这京城想必也找不出第二个女子了。 崔远道到底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事的人略一猜想苏邀的身份便不是什么难破解的事。 苏邀也并不意外他能联想到自己只是略笑一笑示意不必。 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了崔远道招了招手让人送了贺太太跟苏邀出去自己才理了理衣裳沉着眉眼吩咐老苍头:“备车我们也出去一趟。” 汾阳王妃是很紧张他所以崔家上下不少下人可这些人根本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他一声令下车子很快便准备好崔远道沉着脸上了马车一路脑子里都在天人交战。 等到马车停下来车夫在外头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声到了崔远道才回过神来掀开了帘子嗯一声而后缓慢从车上下来注视着眼前这栋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宅邸对着老苍头看了一眼:“去敲门。” 老苍头有些迟疑----他是崔家留在京城的人也正因为如此眼前这栋宅子上头挂着的牌匾上头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但是迟疑也不过是一瞬而已他只是个下人崔远道若是指使不动他那成了什么? 他抿了抿唇点头上前颤抖着手叩响了门环。 沉重的叩门声一声声的传进去没过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条缝里头探出一个年轻的面孔来正趾高气扬的要骂人一看见老苍头顿时脸色白的跟见了鬼似地目瞪口呆的忘记了动作。 他的样子十分滑稽可笑但是现在的崔远道却丝毫想笑的心思也没有。 眼前的人是谁?是崔六爷身边大管事的儿子李玉军这个小厮自来十分得崔六爷的喜欢他既然在这里那崔六爷在这里也是无疑的了。 想到信上写的内容崔远道神情凝重一扫平常的和善镇定对李玉军皱了皱眉:“开门。” 李玉军吞了口口水紧张得浑身上下都是冷汗正要陪笑打哈哈崔远道已经又重复了一遍:“开门带我去找你们六爷。” 分明崔远道语气平静但是不知怎的李玉军就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顿觉浑身上下都冷透了他不敢再多说低声应了一声是如丧考妣的打开门。 崔远道穿梭在夜色中脚步不停的越过了几进的院子终于见到了李玉军的父亲也就是崔家族中一个得力的管事李鹏飞。 李鹏飞都亲自守在这里那二楼那灯火通明的小楼里有谁已经不言自明。 崔远道的步子都在晃相比起如今忽然得知的这个噩耗好似之前废帝被废除之时那时候的震动和痛苦都要显得温柔多了。 李鹏飞见了崔远道大惊失色顾不得跟儿子对口供使眼色先上来想要阻拦。 崔远道气怒之下竟然猛地踹了他一脚。 到底是老了踹了李鹏飞一脚李鹏飞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先晃悠了几下险些栽倒好容易站稳了见李鹏飞还要上来试图阻拦他恶狠狠的道:“竖子你敢?!” 李鹏飞被呵斥得不敢再动崔远道方才目光阴沉的疾步上了台阶推开了门径直沿着楼梯上了楼。 上了楼便跟楼下仿佛是两个世界几个房间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之中夹杂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气的崔远道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气急了摇摇摆摆的踹开其中一间屋子红烛映的房间透亮也就把里面的场景也都给照的清清楚楚。 里头的男女被惊了好事先没顾着惊慌反而要发怒等到回头见到了是个老人男人当即骂骂咧咧的从床上下来冲出房间。 崔远道已经马不停蹄的去下一个房间这一次他不必踹门因为动静太大隔壁的房间门已经开了崔六爷衣衫不整的奔出来还没来得及问明情况见到了老爹在场当场便变了脸色简直跟从棺材里躺着的死尸也没什么分别了。 “爹!”崔六爷睁大了眼满脑门都是官司下意识要往房间里钻。 可是已经来不及崔远道气的险些要晕厥过去等到见到了房间里的一个女人更是一股子煞气直冲头顶他终于克制不住上前两步左右开弓猛地打了崔六爷两个大耳光。 崔六爷被打蒙了从隔壁房间冲出来的那人也惊疑不定没想到崔六爷似乎认识眼前人的样子站在一旁迟疑着没敢再动手。 而崔远道已经指着崔六爷说不出话面上的血色退的干干净净他喘息了好一阵才能说的出话来张口便怒骂:“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畜生!” 无他哪怕崔六爷是眠花宿柳崔远道都不会这么生气可是问题是崔六爷如今苟合的是尼姑! 而且若是信上说的都是真的这群还是废帝那群嫔妃们! 当年废帝的嫔妃们本来都是要被赐死的但是后来是因为大臣们都觉得元丰帝夺位本身已经死伤无数杀孽过重加上这些妃嫔许多也是世家大族的女子自然是能保就尽量保一保。 最后元丰帝折中了赐了这群妃嫔出家。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八·惊险 崔远道气的一口气堵在心口随时都能魂飞天外。 人生活到了这个岁数他自认为经历过的事情是常人难以匹敌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心理素质自来是一流的哪怕如今人人称上一声老狐狸的杨博玩的也是他当年玩的剩下的招数。 可是这一刻多少的经验都不管用。 多少的手段也都不管用。 他出离的愤怒了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悲鸣像是老虎的嘶吼让边上的崔六爷睁大眼睛不断后退。 崔六爷一面后退身上的裤子一面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差点儿把他给绊了个狗吃屎好容易才扶着桌子站稳了崔六爷吓得神魂俱丧虽然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到这时候却还是不自觉的像是个毛头小子在父亲面前害怕的张不开口。 他才出口喊了一声爹崔远道的巴掌已经又追上来了。 崔六爷顿时又被脆生生的打了一巴掌这耳光打的他才想好的辩解又吞回了独自里心里又气又急又惊又怒。 这桩秘密本来十分隐秘的也不知道老爷子到底是怎么知道了这个秘密。 这还是他回京城的头一天老爷子说了今晚要早点休息的谁知道向来不管他的老爷子却跟到这里来了! 晦气的是还不知道老爷子知道多少。 崔六爷气怒的同时又很怕崔远道被气出个好歹来。 作为五十年来崔家做官做到最高的宝贝疙瘩崔远道如今是整个崔家的希望族中能出力的都在为崔远道起复的事情奔走。 眼看着马上便要廷推眼看着前程远大。 若是这个时候崔远道出了什么岔子他可就成了家族的罪人! 思及此崔六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要命的磕头求着崔远道息怒因为不知道崔远道到底知道多少他尽量把事情往小了说只说自己色迷心窍糊涂至极。 可崔远道却冷笑了一声:“你是色迷心窍?我看你是色胆包天鬼迷了心窍!你这个逆子你是要把我崔家带上绝路啊!” 崔六爷被崔远道随手抄起的一个烛台打的头破血流一时只觉得脑壳子嗡嗡嗡的响怎么也没想到老爹竟然是真的知道了。 若不是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老爹何至于生气到连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 心里虚了崔远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头上的血顺着侧脸往下流他也不敢伸手去擦一擦正不知道怎么收场才能哄住老爹外面的门便被拍响了李鹏飞哭丧着一张脸站在外面看着这俩父子声音都是飘的:“老爷六爷外头外头来人了” 崔六爷正憋着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分明从前瞒得死死地这一次也是让李鹏飞父子严防死守家里也留了人让人若是有动静就来报信但是还是招来了自己老爹他下意识觉得肯定是下人走漏了风声。 因此他恶狠狠地瞪了李鹏飞一眼:“来了人便赶走你号丧呢!?” “赶不走”李鹏飞的脸色更白了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是是刑部的高尚书” 崔六爷呆若木鸡随即便克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他心里知道的很自己老爹知道了这个秘密最严重也就是打断他的腿把他关在家里可是这种丑事还是要烂在肚子里的谁会傻乎乎的把这事儿到处出去说啊? 而高平却不同。 这事儿若是被高平知道了还不得被高平借机宣扬的到处都是作为攻击他爹的筹码? 姓杨的可不是省油的灯! 到了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崔远道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冷笑着整理了身上的衣裳迎了出去。 灯火通明高平想着得到的线报有些抑制不住心内的激动根本不管底下人的阻拦横冲直撞的领着一队护卫跟宅子里的护卫起了冲突。 眼看着闹的正厉害高平忽然听见一声喊声等到顺着声音看过去他的右眼皮猛地跳了跳心中的激动更加多了几分。 空穴来风必有究竟。 崔远道既然都在这里那么那个消息的可信度便猛然上升了几个度高平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面上还是一派惊喜和热络:“原来是老元辅早听说您老人家到了京城拜帖早已经送上了只是没想到还没得到回帖却先在这里见到了您这么晚了老元辅何故在此处啊?” 崔远道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笑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帖子太多我老眼昏花看那些帖子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你这么晚了怎的还在这里/” 双方打着机锋都对对方十分忌惮。 高平便试探着笑起来:“接到人告状说是这里有一桩凶杀案您老人家也知道最近是多事之秋再加上刑部之前追着的几个犯人人间蒸发了一般我们刑部不敢怠慢我便亲自过来查一查也好放心。” 他抬出凶杀案的名头自然是把事情拔高到了另一个高度就算是崔远道也不好强硬的阻拦人家进去查案的。 崔远道心中闪过不知道多少个念头最终扯了扯嘴角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胡乱传假消息我刚从里头出来你可是要白跑一趟了里头根本没什么凶杀案。” 他说着见高平还要再说便温和而坚定的挑眉:“许久都不曾跟你们见面了再见面简直恍如隔世不知能否叨扰你一杯水酒?” 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线报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机会就是把持内阁的最好机会怎么能够白白放任溜走? 高平立即便打算不再虚已委蛇撕破脸便听见崔远道又开了口:“老夫好容易回来一趟过些天便又要回乡去了多年不见难不成你还不肯赏光陪我这个老头子吃个饭不成?” 高平领悟到崔远道的意思心中惊跳了几下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带上了恭敬的笑意:“老元辅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学生自然荣幸之至!” 正文卷 一百一十九·舍得 崔远道少有低头求人的时候毕竟是个大儒他透露出来的意思已经足够让高平放弃眼前的这桩隐秘高平权衡之后很快便下了决定等到跟崔远道分了宾主在酒楼的雅间里坐下他不无试探的道:“老元辅众望所归您回来这一趟可是京中的大喜事也朝中的大喜事怎么又说要走呢?” 世道已经变了。 崔远道莫名想到苏邀那句掉下神坛的提醒随即便自嘲的牵了牵唇角笑了:“什么众望所归?老头子老了都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活几年尚未可知哪里还有那个精力折腾?这回来京城不过就是圣上好意这些年老头子推却的次数太多虽然圣上仁慈可老头子心里哪里过得去?不过是来跟圣上谢恩罢了。”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再参与内阁的争斗更不会再当崔家的话事人。 好事天降哪怕是高平也不免觉得好事来的太过突然他兴冲冲的过来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抓崔六爷的把柄而抓崔六爷的把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要阻止崔远道入阁吗? 如今不必撞破崔六爷的隐秘彻底跟崔家和崔远道撕破脸又能达到目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自然没有任何不甘的道理当下等到属下进来询问的时候便很痛快的蹙眉:“什么凶杀案?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乱报消息你们竟然也信了当真是糊涂透顶!” 骂了几句高平又热络客套的跟崔远道说起了话:“您老人家别跟底下的人一般见识他们也是求好心切了。” 崔远道还有什么好说?他心里的余怒尚未平息如今心中还被刚才的那一幕幕浓闹的七上八下听见高平这话也只是勉强应付的强笑:“职责所在并没什么好责怪的。” 两人心不在焉的坐了一会儿等到李鹏飞瑟缩着进来崔远道就知道那边的痕迹都已经处理妥当了顿时松了口气站起来顺势跟高平告辞:“天色已晚恕我年老体衰不能奉陪了。” 高平忙着站起身来亲自送崔远道出去一路毕恭毕敬周到备至。 等到崔远道上了轿子一行人消失在了胡同尽头高平才慢慢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过头问身后的人:“怎么样?” 跟着他的刑部员外郎轻声回禀:“的确看见几顶轿子从后门出去了听了您的话没有去跟。” 他说着又有些奇怪的开口:“大人您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儿若是真的那可是一桩大事别说是要进内阁了便是咱们当真就这么算了?” 跟废帝的那群妃嫔通奸罪名先就不说了崔六爷自然是死定了崔家和崔远道身上也得沾上一身的屎简直是绝佳的把柄。 高平就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崔六爷既然做了这事儿就不可能当真雁过无痕这个道理我们直到难道崔远道不知道?”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若是崔远道真的反悔那对付他也多的是办法。 崔家老宅这一夜的动静就没怎么平息过下人们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光看主子们这样频繁的进进出出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不由得一个个屏声敛气恨不得当自己没存在过。 崔六爷惴惴不安的追着崔远道的轿子进了后院等到崔远道从轿子里下来他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忐忑不安的喊了一声爹就惊恐的拦住了崔远道自己跪了下来对着崔远道不断磕头。 他也知道是犯了大错。 高平那边如果把这件事捅出去那他就算是有十个头都不够砍的从此成了崔家的罪人。 想到这些他便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打自己的脸直打的啪啪作响。 崔远道背着手看着他神情木然而带着几分自嘲。 枉他聪明一世可结果养出来什么样的孩子?这个儿子他自来觉得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至少胜在老实稳妥。 创业容易守业难富贵了几代之后剩下的子孙能够不败家便算得上是合格了。 可他没想到就是这个最不起眼的儿子干的出最荒唐的事。 木雕似地站了一会儿崔远道冷冷的对跪在地上的崔六爷出声发话:“起来。” 没想到老爹这样好说话崔六爷哭了一半有些懵的停住一不注意打了个嗝儿又急忙伸手捂住这才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 崔远道已经不想再看他只是嘶哑着嗓子吩咐他:“去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去汾阳王府。” 崔六爷很自然的想到老爹去汾阳王府应当是帮自己求情的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就听见崔远道又说:“这件事但凡是你透露了一星半点出去你记住你从此便不再是崔家的人也别再认我这个父亲。” 崔六爷一个人怔在原地没明白过来自己老爹是什么意思不让把事情透露出去这是自然的但是明天若是去求汾阳王妃帮忙的话那怎么能不把事情说出去? 他睁大了眼睛。 夜深了贺太太今天晚上干脆歇在了苏家苏老太太等到她换了衣裳出来才有些不解的问苏邀:“你既然知道崔六的这么大把柄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事情告诉杨博他们?” 这样一来苏邀也根本不必承担什么风险杨博和高平他们自然便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到时候目的一样能够达成。 “不同的。”苏邀端起梨水喝了一口轻声跟苏老太太解释:“若是直接告诉杨家杨家抓住了崔六爷的把柄自然是要跟崔家撕破脸大闹一场可这样也就是能够把崔远道弄倒而已一个崔远道倒了他们还有其他的人可用所以倒不如退一步” 退一步让崔远道自己知难而退这件事还有别的用处。 苏老太太被苏邀说的有些糊涂了若有所思的思忖半响忍不住咦了一声。 正文卷 一百二十章·辞行 坦白说这个孙女儿回来到现在也都有几年了可苏老太太从来不觉得苏邀是个会怕事和给人留余地的人。 能让苏邀退步总是有缘故的。 她咦了一声就更加心痒痒:“你这个丫头最是狡猾吊人胃口你倒是快些说说我听听你专程去给崔远道提个醒让他来得及在高平发现之前先去一步到底是为了什么?” 贺太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跟苏老太太两人少年时便相识两人都是在少女时期过的无忧无虑嫁人之后也风光一阵而后都是中年丧夫当了寡妇这么多年来她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苏老太太暮气沉沉的样子如今见苏老太太这副样子不由得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人悲伤痛苦绝望都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事是麻木不仁的过一生。 原本苏老太太便是行将就木的样子了。 如今才算是有了人气儿。 果然顺境才真的养人。 苏老太太不妨贺太太陡然笑出声奇怪的朝她看过去见她乐不可支便更是摸不着头脑:“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 苏邀却莫名能体会贺太太是在笑什么她轻声跟苏老太太解释:“我给这件事留余地一来是因为崔远道名满天下人并不坏我们只是立场不同。二来则是因为崔远道毕竟是废帝时期以忠勇孤直闻名的他能出仕对圣上来说是一种象征乍然出了这么大丑闻圣上必然是要过问的。” 局势好不容易稍稍稳定下来何必再陡生波折让人不安? 再说不是所有的敌人都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的有时候也有别的办法。 毕竟这世上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可是利益却是永远的。 苏老太太有些明白过来思索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这一夜好不容易过去第二天一早汾阳王妃便听说崔远道来了不由有些怔忡。 她这个叔父她是最知道的从来都是再清高不过按理来说怎么也得再在家中呆一阵子让那些门生故旧都蜂拥送来拜帖再矜持一段时间方才肯出山的。 可怎么这个时候竟然到自己这里来了? 他从前可不肯多跟王府有什么接触。 可心里疑惑归疑惑面上汾阳王妃还是没有耽搁的把人请了进来笑盈盈的问候了崔远道才轻声问:“叔父过来的这么早还没有用饭吧?刚好府里新来了一个四川的厨子您不是说远游的时候最喜欢当时在蜀地的吃食吗?今天让他给您露一手瞧瞧。” 她态度温和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本以为崔远道这是想通了谁知道崔远道却正襟危坐的摇了摇头。 见他这个态度汾阳王妃脸上笑意微敛挑了挑眉狐疑的喊:“叔父?” 崔远道长出了一口气敛容肃色的开了口:“让王妃费心了不必了我是来跟王妃辞行的。” 汾阳王妃一怔手里拿着茶杯的动作都顿了顿皱着眉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后她便忍不住在心里泛起冷笑。 辞行?! 家族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做了这么多事才把路给铺的平平整整只等着崔远道踏上这条路带领家族走向更大的荣光。 可现在崔远道竟然说要撂挑子? 汾阳王妃寻常的镇定和风度一时都烟消云散她甚至都无法再维持自己的端庄和温和板着脸提高了声音:“叔父!” 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说不玩便不玩了? 崔远道自然明白汾阳王妃的愤怒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苦笑道:“老头子不堪用让族里和王妃费心了只是这事儿我已经做了决定等到之后进宫自然会跟圣上阐明我的态度还请王妃知悉。” 汾阳王妃无法冷静她只觉得讽刺。 崔远道竟然会头脑发昏做出这个决定真是让她始料未及她忍不住拍了桌子:“叔父这件事牵涉多少人难道您不知道?您怎能如此儿戏?!” 崔远道已经不再跟她纠缠只是重复了自己的立场:“王妃恕罪若是族中有什么决定我也没有异议只是这事儿已经无法转圜了。我稍后便会回乡这些时候让王妃费心了。” 汾阳王妃只觉得荒谬可是崔远道地位尊崇他回京之后想要见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宫中元丰帝也有召见的旨意她难道还能强逼着崔远道做什么? 见崔远道走了汾阳王妃气的忍不住摔了一套汝窑的瓷器仍旧还是觉得心口钝痛简直气的恨不得要当面摔给崔远道看一看让他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外头的下人早已经听见了动静都缩着脖子当成没听见没有敢进来问一声的。 还是崔先生来了众人才如获大赦的把崔远道来过的事情跟他说了。 崔先生听说崔远道来过之后汾阳王妃被气成这样也是忍不住疑惑等到听见汾阳王妃说崔远道要告辞回乡便更是脑子里嗡了一下。 “怎么会?”崔先生觉得匪夷所思:“之前崔老先生也并未有任何不肯的他这是怎么了?” “我如何知道?”汾阳王妃气的心跳加速面色铁青:“他以为是在干什么?大家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他才说一声不愿意出仕让别的人怎么办?!” 可不是向来云淡风轻的崔先生都忍不住苦着脸。 “这可不成。”崔先生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来:“现在白先生那边好不容易才松了口答应了我们接管齐云熙手里的事的提议若是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差错那就前功尽弃了。可是我们为了表示诚意都已经给了白先生那边那么多东西!这个时候出事不仅要打水漂白先生那边只怕还要恼羞成怒跟我们反目成仇的。” 东南那边那些人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 汾阳王妃烦不胜烦:“去查一查看看他们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我要知道他们昨晚的动向。”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一·得罪 汾阳王妃气的简直要疯了崔先生也疑心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否则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解释崔远道的态度为什么改的这么快。 他一面安抚了汾阳王妃一面急忙吩咐人去查昨晚崔远道跟崔六爷的行踪。 崔六爷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调查他从汾阳王府出来之后就傻了一直跟着父亲到了父亲的房间里还有些不可置信他是贪玩没错但是却也是有脑子的要是这个消息被传出去只怕族里的人杀了他的心都有。 浑浑噩噩了半天他看着崔远道神色如常的去收拾那些拜帖和藏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抿着唇惊恐的问:“爹您真的要” 崔远道冷冷瞥了他一眼。 崔六爷自己心虚垂下眼不敢跟父亲对视抖抖索索的摇头:“不行不行啊爹您若是因为我放弃仕途岂不是做儿子的大不孝” 崔远道都要被气笑了他怒极反笑的朝着崔六爷猛地扔了一本书差点砸破崔六爷的脑袋见崔六爷痛的惊叫了一声急忙伸手去擦他便冷然怒斥:“闭嘴!你既然知道便好好守住你这张嘴跟你的腿!一族名声跟我的仕途比起来自然是族中百年的声望和你这蠢货的性命重要些。” 儿子是混账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真的身败名裂惹得天下人唾弃。 崔六爷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张心中又是气又是急猛地抬手又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忙不迭的跟崔远道认错。 崔远道懒得跟他一般计较只是十分烦躁的摆了摆手:“不必来这些我不耐烦瞧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我保得住你一次是因为人家恰好有所求下一次你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多年积攒毁于一旦还要被人拿捏崔远道心中不是不生气失望但是凡事遇见了便得想法子解决若是生气便能解决问题的话那倒是简单了。 崔六爷失魂落魄的听父亲说了一堆警告的话再走出房门的时候只觉得已经是手脚冰凉脚底一直到胳膊都是僵硬的板着脸站在台阶上半响垂头丧气的正准备走一抬头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不由得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要避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避开了汾阳王妃亲自又过来蹙着眉头看着崔六爷一眼:“你知道叔父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了么?” 这一眼看得崔六爷心惊肉跳还以为汾阳王妃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勾当当即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打了个冷颤猛地摇头。 汾阳王妃耐着性子盯着他半响见他一脸的失魂落魄也不由得心烦-----崔先生已经让人查过了可是因为崔远道脾气大而且德高望重他在崔家自来是说一不二的何况是来了京城老宅宅子里就他一个真正最大的主子谁都得听他的他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他若是不想说底下的下人根本不会知道。 因此崔先生竟什么也没问出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见崔六爷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只好又皱着眉头越过了他去敲门。 崔远道还在埋头清理东西他原本虽然不大愿意却也是答应了要重新出仕的如今这么快就又得打道回府竟然没多少东西好准备的手里整理的差不多了汾阳王妃也来了。 他抬头见到了汾阳王妃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汾阳王妃淡淡的点了点头:“坐。” 汾阳王妃按捺住性子在边上坐了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看着崔远道挤出了一抹笑意:“叔父先前是我不好是我太过着急了以至于口不择言多有冒犯您的地方还请您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崔远道摆摆手:“你说的不错我出尔反尔叫你们措手不及坏了家族的事是我的错。” 听见崔远道这么说汾阳王妃心里的怒气消融了几分缓缓的叹了口气:“叔父能体谅我的心情便好叔父您若是有什么顾虑有什么不满的额地方大可跟我说。我们是一家人不管什么时候立场都是一直的若是您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金冠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您解决。” 崔远道抬头跟汾阳王妃对视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若是王妃真的有心帮我便不要太过记恨我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一介大儒其实也不怕得罪一个当了王妃的侄女儿能说这句话便有低头和认错的意思在。 只可惜汾阳王妃哪里稀罕这个? 跟巨大的利益比起来这点子歉意和所谓的尊严简直分文不值。 她听出了崔远道的话外之意不由恼怒之极:“说来说去您还是要把这些人当成傻子耍!我们都已经把什么都准备好了眼看着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您忽然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崔远道长长的叹了一声气见汾阳王妃暴跳如雷顿了顿才轻声说:“我闲云野鹤惯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不愿意再回去尔虞我诈你就当事是我临阵脱逃罢。” 汾阳王妃双手撑在桌面上用力得已经指尖泛白。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道理也反反复复的说给了崔远道听可崔远道却仍旧如此食古不化她的耐心也终于到了极致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崔先生早已经等候多时见了汾阳王妃出来急忙迎上来询问的看着她见汾阳王妃摇头崔先生忍不住皱着眉头担忧的提醒:“王妃那边还在等消息” 要合作首先便得有合作的资本。 原本若是崔远道上位成首辅那么不必说东南那边自然便会捧着钱和资源来求着跟汾阳王妃和崔家合作的可偏偏现在崔远道却临时撂挑子了这个时候出这样的纰漏白先生那边会怎么想? 汾阳王妃自己也头痛的厉害。 正文卷 一百二十二·选妃 汾阳王妃这边为了这件事焦虑不堪的时候高平他们却重重的松了口气能够以这样的方式解决这件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孙永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朝着高平开了口:“只是话说回来你可知给你送消息的究竟是什么人?” 能给高平送这个消息便是说明知道高平跟杨博不想崔远道出仕的背后的人能知道这一点还选择给送信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目的。 莫名被人送这么大的人情还不求回报孙永宁总觉得心里不安。 高平摇了摇头提到这件事他也是咳嗽了一声:“没查到人家送信送的隐秘的很我也是奔着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心态去的没想到却是真的。我也知道你怕什么可如今为止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便足够了。” 也是这世上的事哪里就真的全部能趋吉避凶的。 孙永宁笑了起来:“是我自己着相了你说的是。对了如今还有一事皇长孙的册封的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 他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如今既然是要册封了我看云南未必会让他去了吧?” 云南叛乱的事情不是拖了一天两天了是急着要把那群土人给打服没错可朝中这么多将领做什么非得让萧恒去不可?从前还能说是要给萧恒先打下基础太子的冤屈一平反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圣上的心思谁能揣摩的了?只怕就算是元辅也未必能猜得到。”高平提起这件事也是有些忌讳的:“罢了不提这个。” 孙永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咱们怎么能不提?以后这位殿下显然便是太孙了咱们也不是只做一朝的臣子难道就不为以后着想着想?若真是册封了太孙咱们也得为以后考虑。之前元辅不是说了等到殿下拿下了许顺便为殿下驱使吗?如今这话还算不算数?” 这也是高平自己的疑问他总觉得杨博似乎对萧恒的态度不是很热络。 可是疑问归疑问他还是收敛的很好只是拍了拍孙永宁的肩膀:“好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操心的元辅自然有他的考虑到时候我们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再说也快了殿下册封了太孙之后头一件事怕不是云南那边的事反倒是有一件事现在正迫在眉睫。” 孙永宁挑了挑眉看了高平一眼恍然大悟的拍掌:“你是说太孙妃?” 立了太孙自然就要有太孙妃。 算一算时间当年太子像是太孙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定了太子妃了。 萧恒的年纪也差不多了。 从太孙妃的人选便能看出各方的心意了。 惦记萧恒选什么太孙妃的也不只是高平跟孙永宁两个人五皇子来凤藻宫给庞贵妃请安见庞贵妃正在埋头翻着一本画册便忍不住探头过去看了看见上头竟然是一本美人图册不由便喊了一声母妃。 庞贵妃正看的眼花缭乱听见他这么一喊差点吓了一跳嗯了一声瞪了他一眼:“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不等通传便进来了。” 五皇子便有些委屈:“我进自己母妃的宫殿竟然也要等通传了?” “怎么不要?”庞贵妃收起画册皱眉看他:“你年纪不小了还以为跟从前一样半点忌讳也没有?” 一说起这些五皇子便忍不住头痛他急忙转移话题:“母妃看什么呢?难道是在帮阿恒选妃吗?” 自从萧恒成了五皇子大侄子后五皇子很是高兴了一阵如今他跟萧恒的关系也越发的好自然也听说了外头的传言。 庞贵妃便挑眉:“胡说什么?阿恒的婚事哪里轮得到我来作主?” 虽然权摄六宫但是她到底不是真正的中宫萧恒却是嫡长孙论起来她是没资格帮萧恒选太孙妃的。 五皇子更诧异了:“外头都这么说啊说阿恒很快便要被册封了他既然册封了太孙那紧跟着便该赐下太孙妃这也没什么母妃原本便是如今掌管后宫事务的就算是选了人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庞贵妃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儿子的脑袋:“你可真是阿恒的事自然有圣上作主我又怎么会胡乱插手?你有空探听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想选什么样的正妃吧。” 啊? 五皇子目瞪口呆。 他自小十分得宠不管是元丰帝还是庞贵妃都对他十分纵容可有一点庞贵妃却是一直对他耳提面命的便是不准他沾花惹草。 前两年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想要送人给她提示他该选妃了庞贵妃全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而且跟他说成婚不必太早。 这也让他一直都当真以为成亲还早。 忽然听说庞贵妃竟然已经开始给他挑选正妃了他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庞贵妃见他呆呆的也忍不住觉得好笑:“啊什么?一年大似一年了到了年纪自然就该要娶妻这有什么好诧异的?既然你来了正好母妃也要问问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看见庞贵妃把那本画册递过来五皇子急忙后退了一步:“母妃这也太早了” “不早了。”庞贵妃的神情却忽然严肃起来示意他在边上坐下轻声道:“小五从前母妃一直不愿意你太早选妃是因为一旦你要开始挑选正妃了便意味着你很快便要离开母妃身边-----哪里有成年了且成了亲的皇子还久居宫中的?可如今不愿意也得愿意了不能再拖下去。” 五皇子只是天真却不愚蠢立即便明白了庞贵妃的意思。 是啊如果萧恒真要开始选太孙妃的话那么他这个做叔叔的当然还得在前头。 而且如果定下了太孙那他便更要出宫立府甚至可能要去外地就藩的。 他抿了抿唇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声气。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三·记挂 庞贵妃要给五皇子选妃消息很快便传到田太后耳朵里田太后自从景明公主的事情之后便变了个人放下了许多东西这些天倒是忽然对庞贵妃和宫里的妃子们和善了许多。 连带着对五皇子的事她也难得的比从前上心了真心实意的问了庞贵妃一句:“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姻缘乃是大事虽说咱们小五身份贵重以后也可有侧妃可到底正妻是不同的若是夫妻两个能同心合力自然是最好的。” 田太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属实让庞贵妃惊讶了一阵既然田太后是善意的她便也诚恳的笑了笑:“太后娘娘说的是这也是臣妾心里的想头孩子到底还年轻不稳重若是有个贤惠的在他边上看着我也能更放心一些。” 说了几句田太后嗯了一声:“小五的年纪其实跟阿恒的也差不多既然小五都开始相看了那阿恒的婚事想必也得看起来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她这么问庞贵妃一时有些诧异紧跟着才急忙摇了摇头:“这臣妾倒是不敢僭越想必圣上自有打算的。” 田太后也不过是问一句听见庞贵妃这么说倒也没有穷追猛打的一起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庞贵妃怕田太后是对萧恒的婚事有什么想法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把话题引到田循身上:“说起来田二姑娘的病也有好一阵子了怎么到如今还没有彻底好全吗?” 说起这件事田太后有些担忧:“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病的这么重反反复复的前些时候她母亲进宫来还说她瘦了许多如今十分虚弱。” 田太后原本便十分担心田循庞贵妃这么一提她心里的担忧就更甚等到庞贵妃走后忍不住便吩咐田妈妈干脆往田家走一趟看看田循究竟如何了。 田妈妈欲言又止上次她跟田循的对话被萧恒撞破她心中一直提心吊胆到现在若不是萧恒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她都不知道这一关是否能过得去。 可心里担心归担心田妈妈还是没有勇气对田太后和盘托出。 田太后最重视的莫过于景明公主了若是被田太后知道她跟田循一道合谋利用景明公主的旧物来骗田太后的欢心田循下场如何不必说就算是她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田妈妈不敢冒这个险到底还是往田家走了一趟。 田承忠夫妻没想到田太后竟然还派了田妈妈亲自来一趟顿时受宠若惊尤其是田承忠连连叹气:“太后娘娘慈心都是这个丫头太不争气辜负了太后娘娘一片好意若是她再不好起来怎么对得起娘娘?” 田夫人引着田妈妈去见田循。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雅致精美田循正在南窗下的美人榻上靠着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发现是田妈妈便嘲讽的牵了牵嘴角。 最近田循的心情一直极差田夫人照顾女儿又要担心女儿的精神被折磨的疲惫不堪如今看见田循的表情下意识便挡在田妈妈跟前。 田循却轻声开口了:“娘您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田妈妈说。” 田夫人有些迟疑实在是最近田循太过喜怒无常她很怕田循会惹怒田妈妈到时候岂不是间接又得罪了太后? 倒是田妈妈自己见田夫人迟疑反倒是轻声细语的劝了田夫人几句又说自己会安慰田循。 等到田夫人心神不宁的退出去田循才似笑非笑的阖上了手中的书带着几分嘲弄的开口:“怎么?妈妈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还是忽然发现如今我在太后娘娘心中的地位已经非往日可比?” “太后娘娘让我来问问姑娘的病好了没有。”田妈妈板着脸一板一眼的抿着唇告诉田循:“如今宫中正忙着给五皇子选妃的事许多闺秀都榜上有名您若是再不回去只怕以后连伴读的位子都保不住。” 田循嗤笑了一声。 田妈妈觉得田循十分可恶分明是她费尽心思的要得到太后的宠幸往上爬如今把自己拉下水却又打算甩手不管了。 可如今田太后俨然已经当真把田循当成了上天安排给她的补偿把对景明公主的爱意移到了她身上 思来想去田妈妈只好压低声音:“二姑娘您就算是不在意这个伴读的位子也该在意皇长孙殿下吧?前些时候皇长孙总是往宫外跑太后娘娘曾过问过此事后来才知道皇长孙殿下乃是去了永定伯府。” 一直担忧的事情被提到了明面上本来还能勉强维持住平静的田循猛然抓紧了髌上的毯子一双手几乎要把毯子给抠出一个洞来。 她闭上了眼睛。 田妈妈这边却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看起来是找到了田循的命门了。 她见田循闭口不言便提醒道:“二姑娘蕙质兰心应该明白的现在您跟苏姑娘比起来真是一点儿胜算也没有尤其是皇长孙殿下如此对苏姑娘上心的情况下您还能怎么办呢?若是没有太后的帮忙您恐怕就更别想要当成皇长孙妃了。” 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田循自己也清楚的很。 也正因为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田循才会想出要用死去的景明公主的名头来夺得太后的宠爱的法子。 现在她攥住毯子心里除了愤怒还有不甘。 凭什么她为了萧恒付出这么多她喜欢了萧恒这么久但是萧恒却根本不正眼看她反而还对苏邀格外殷勤? 苏邀那个丫头到底有哪里好值得萧恒竟然对别的人都视而不见? “我知道了”田循嘶哑着声音开了口:“你回去告诉太后娘娘说我病好的差不多了过两天便回宫去侍奉她老人家。” 田妈妈松了口气她来的目的便是要请田循回去现在看来目的是达到了。 正文卷 一百二十四·发作 等到田循再好起来的时候京中已经又是热热闹闹的了许家倒台和齐云熙的事情逐渐的在人们的视线中淡去如今人人热议的是崔远道是五皇子选妃。 田承忠在家中还说起这两件事来说起头一件事的时候他哼了一声就说:“什么臣服?人家根本不是回来当官来了说得清清楚楚的是因为感念圣上盛情因此特意来谢恩的根本不重新回内阁。” 难怪田承忠气急败坏他从前是在哪儿都挨不着边杨博不喜欢他许顺那头对他也是冷冷淡淡的他是两头不靠连个体面的差事也没有好不容易以为崔远道回来能提前烧烧这热灶谁知道却碰了一鼻子灰。他这里什么都准备好了也真心实意的送了东西上门想跟崔远道套套交情崔远道却连他的面也没见。 真是奇耻大辱这么多年了田承忠还是头一次受这样的委屈一直到如今还是耿耿于怀。 也因为这个田承忠心里更加憋了一口气。 他心里清楚的很现在这帮人如此看轻他无非是因为田太后垂垂老矣眼看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撑不住分明是一座冰山。 而等到田太后这座冰山一倒他们田家承恩公的爵位也就到了头。 越是如此田承忠越是气急败坏回头见了女儿心里的气总算是稍微平顺了一点儿他一如既往的交代田循:“别太死心眼了若是实在靠不上皇长孙五皇子也是一表人才。” 真跟庞家成了亲家难道庞贵妃和庞家难道真的能对田家视而不见?能看着亲家落魄? 到时候他怎么也得再要个好的实差总好过现在看人眼色。 田循听的烦不胜烦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说出来的话自然就不那么好听:“父亲这么热络倒不如自己去。反正父亲也这么擅长揣摩人心总比女儿更加能干一些。”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很不好听田承忠面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田循丝毫不示弱的跟他对视冷冷的说:“父亲想把我卖个好价钱也便算了若是连买主都要自己挑是不是吃相就太难看了?” 这话就真的太难听了田夫人顿觉大事不好厉声呵斥道:“小循!” 而田承忠已经控制不住的上前猛地打了田循一个巴掌打的田循往边上倒了倒若不是田夫人搀扶的快田循已经摔倒。 饶是如此田承忠还是不觉得解气他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这么多年了田循这个女儿还算的上温顺懂事谁知道她温柔懂事的外表底下竟然是这样的说出来的话让人脸上根本挂不住。 他气的手抖恼羞成怒的指着田循:“你以为你是谁?少了你老子你比得上谁?你现在以为自己得了太后娘娘喜欢了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我生得出你我就能打死你!” 田循捂着脸麻木的看着田承忠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觉得好笑而且也就真的笑出了声。 她其实是知道父母的秉性的这么多年她也一直都知道如何能够最大限度的得到父母的宠爱但是她太难受了。 在萧恒身上受挫的那些痛苦委屈让她本来便已经难以忍受田承忠让她重新选五皇子的这些话无疑让她心里积攒的怒气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 她站了一会儿田夫人抱着她急忙往外走家里闹的鸡飞狗跳。 好一阵家里的动静才算是平息了下来。 田夫人心平气和的坐在田循对面亲手给田循上了药忍不住就叹了声气:“小循你之前说我对你大姐跟小弟更好是我的不是是我以为你听话懂事便没有重视你的心情都是母亲不好。”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语重心长的垂下眼:“你恨我跟你父亲我都能明白。可你不该跟你父亲那样说话你明知道你父亲的脾气闹大了也是你自己吃亏不是吗?小循我是不赞同你去宫里的不管是皇长孙还是五皇子皇家的人哪里有那么好相处你委曲求全是必然的。你若是同意我便去请太后娘娘同意我带你回老家去咱们回族里住一段时间你看怎么样?” 等到那时候京中的各种争夺也应该告一段落萧恒的婚事也应该尘埃落定了。 田循却讥诮的看着田夫人:“我为什么要走?” 她看着田夫人忽然变了的脸色不无嘲讽的轻笑了一声:“娘难道也觉得我真的比不上苏邀所以怕我到时候摔的太惨也跟大姐一样没脑子就这么毁了一辈子吗?” 这话问的太尖锐了田夫人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田循就一字一顿的开了口:“我不会我也永远不会跟大姐那样成为一个笑话。我就算是坐不上那个位子也不会让苏邀坐上去。” 她为什么要让苏邀逞心如意啊? 还有萧恒。 若是自己不能如愿以偿那苏邀跟萧恒也别想要就这么顺心如意的在一起。 大不了鸡飞蛋打。 田夫人头痛不已她简直不明白田循到底哪里来的这样深的执念。 “你怎么就是不懂” “是我不懂还是母亲不懂?!”田循不耐的拂开了田夫人的手冷漠的看着田夫人:“我这辈子想要得到的东西很少可从小到大没有一样真正得到的。我总要让给这个让给那个我让够了让烦了萧恒是我真正想要的那个就算是我得不到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田夫人怔忡不已可等到回过神来想要去拉她田循已经提着裙子飞快的出了门。 田夫人跟在背后等到追到门口田循已经跟宫里来的嬷嬷在一起说话了。 她颓然站在台阶上看着田循的模样一时只觉得陌生不已。 分明是她的女儿可是其实她却根本完全不了解田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正文卷 一百二十五·笼络 田循再次回到宫中的时候田太后对她的态度已经全然不同了。过去田太后其实对田循也不错但是那种不错就是正常的长辈对晚辈的关照可如今不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悲的田太后显然把她当成了景明公主的替身仿佛只要对田循好一点再好一点地底下的女儿便也能受到几分回馈似地。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却要好好活着若是不靠着一点念想那每一天都是良心的煎熬。 田太后看着田循仿佛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若是景明公主还活着也该是有儿有女的年纪了也该是跟永宁长公主和明昌公主她们几个公主一样也能时常进宫来走动 她心中时常这样想以至于有时候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宠爱的究竟是田循还是景明公主。 田循于是在宫中活的越发的如鱼得水连带着连庞贵妃都亲眼看见田太后对田循的过度偏爱不由若有所思。 庞夫人正巧进宫来看女儿自然也看见了田太后对于田循的偏爱不由得私底下跟女儿直咋舌:“从来没见太后对于谁家的女孩儿这么偏爱的就算是如今的几位公主只怕在太后娘娘那里也没这样的待遇这位田姑娘真是手段了得。” 对对于庞夫人这等历练通达之人来说好运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什么女儿转世什么女儿托梦什么巧合在她看来都是邀宠的手段罢了。 只是田太后不知道是被丢失女儿的愧疚折磨的不堪忍受还是实在太想念女儿已经走火入魔才会如此一叶障目。 可这也不是庞夫人需要操心的问题反正大家只要利益不冲突自然什么都好。 只是庞夫人见女儿笑而不语便加紧提点了一句:“只是娘娘还是要小心一些这个姑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怕不是甘于屈居人下的人她有手段不要紧可她却是十一公主的伴读别把这份心思用在十一公主身上才好。” 她要利用别人那是她的事但是若是把心思使在十一公主身上那却是不能容许的。 庞贵妃挑了挑眉:“说起这件事本宫也有些头痛她这性子您也看见了不是什么善茬儿偏偏苏邀也是个出了名的胆大的这两人都放在十一身边本宫当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两人若是合得来也还罢了都不是好欺负的主儿那在十一公主身边好歹也能教这位天之娇女一些东西可若是合不来 “娘娘也该让公主殿下稍稍留心。”庞夫人也有这层担忧:“田循背靠太后苏邀却有贺太太撑腰而且看起来皇长孙对她也是十分关照让殿下对她们尽量和善些一碗水端平就是她们是硬茬儿没错但是谁若是敢在公主殿下头上动心思那也容不得她们放肆!” 庞贵妃嗯了一声。 庞夫人顿了顿就又说:“娘娘如今恰好在为殿下选妃要是依我说娘娘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苏县主。” 庞贵妃心念一动:“母亲怎么忽然这么说?” “也不是突发奇想。”庞夫人实话实说:“见过苏邀几次当真是十分出色能干难得的是她心思也正并不是那等妖妖调调的人苏家老太太那样刻薄的人谈起苏邀的时候都是满嘴的好话汪老太太等人就更不必说了由此可见她人品是过得去的。” 庞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轻声开口:“何况五皇子性子天真善良偏偏手腕不够不管他将来要就藩还是出宫立府都需要一个能干的妻子来帮着些若是依我看照这么看苏邀是最合适的了。” 既有本事又人品过关而且相貌也不错如今又有县主的爵位。 至于田循就田承忠那等行事庞夫人便看不上。 庞贵妃就苦笑了一声:“母亲当本宫没想过这点?只是阿恒看似” 庞夫人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道:“那便再看看吧。” 十一公主并不知道母亲和外祖母对于自己的两个伴读的衡量和考虑她自从被人推了一把之后就变得有些胆小敏感。 尤其是额头上留了一道疤不管怎么遮掩那块疤痕都仍旧在她最近不能照镜子一看见自己的模样便忍不住暴躁易怒。 元丰帝为此十分烦心他对儿子们是既重视又防备但是女儿却没那么多顾虑了尤其是他的女儿还少少便更显得珍贵十一公主不高兴他便也跟着不怎么高兴。 可谁也没想到向来连房门都不出的十一公主却忽然肯出门了不仅肯出门还在御花园放起了风筝。 听见消息的元丰帝怔了怔哦了一声颇有些高兴问庞贵妃是怎么能说服女儿的庞贵妃脸上的笑意便显得有些复杂:“不是臣妾的功劳是田二姑娘劝了她。” 庞贵妃对于这件事也是五味杂陈一方面她自然欣喜女儿的变化毕竟长期闷在房里怎么是一回事?总得要走出来才好。 可另一方面田循心机深沉庞贵妃对她总是多几分忌惮。 元丰帝就简单的多了田循最近又把田太后侍奉的十分周到如今当伴读竟然也能让十一公主恢复从前的欢声笑语他当即便答案手一挥给了田循许多赏赐。 十一公主对田循很有好感玩了几天之后便时常去太后宫中一待便是一天跟田循的关系也一日千里。 庞贵妃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趁着十一公主心情不错旁敲侧击的问:“怎么忽然跟田二姑娘的关系这么好?她从前也在宫中小住也不见你们这么亲近。” 十一公主对母亲的盘问不怎么高兴抿了抿唇摇头:“我才不告诉母妃。” 庞贵妃摸了摸她的头发皱了皱眉头想要告诫女儿带眼识人可看见女儿许久没见的笑脸又有些迟疑。 最后她只好咳嗽了一声:“既然你已经大好了便让苏邀也进宫来你也该去读书了。”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六·不同 诚然如同庞夫人所说庞贵妃也不希望十一公主过分倾向于田循到时候冷落了苏邀。 见十一公主对田循越来越亲近忙请示了元丰帝宣召苏邀入宫。 苏邀要进宫汪悦榕最舍不得在苏邀床上滚了滚忍不住叹气:“原本还说趁着天气不是太热咱们一道去京郊走走去骑马的可现在你要进宫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的成了。” 汪悦榕这次是陪着汪五太太抱着出世已经六个多月的孩子过来的在苏邀这里说了一会儿话燕草便进来说老太太她们那边叫她们过去了。 苏邀就笑着摇头:“本来其实你也没什么功夫去了呀我可听说了老太太和亲家老太太已经请钦天监改了日子你和哥哥下个月便要成婚了哪里还有时间出去玩?” 说起这件事汪悦榕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使劲儿去拧苏邀的脸:“你这个丫头成婚不成婚的事怎么就这么挂在嘴边你羞不羞?” 越是临近婚期汪悦榕心里就越是紧张和忐忑。 其实大周的风俗男女成婚之前是有避忌的她跟苏嵘之间的亲事一波三折最近又临时改期本来最近都不该见面可苏嵘非得让她过来看看翻新了的新房喜不喜欢她这才借着陪汪五太太的借口过来了。 被苏邀这么一说她更加羞恼。 倒是苏邀忍不住笑出声来促狭的避开汪悦榕的手:“我为什么要羞?大哥总是问我净室的池子修在哪里外头的那棵银杏树底下架一架新秋千未来的大嫂喜不喜欢我已经烦不胜烦了巴不得大嫂亲自来看一看也好自己拿个主意别让我们一家子都跟着大哥着急” 汪悦榕被她说的有些恼羞成怒追着她就要打:“你这个坏丫头当真是越来越坏了” 苏邀笑着往外躲两人打打闹闹的很快到了苏老太太的康平苑汪悦榕追的越发的急:“你看我抓住你” 苏邀就急忙转身一不留神投撞在什么硬梆梆的东西上顿时捂着头倒退了一步。 她被撞的头晕眼花一时有些发懵刚要抬头便听见一声熟悉的轻笑声不由一下子睁大了眼。 果然她一抬头就看见萧恒忍俊不禁的笑脸这下子她也跟汪悦榕一样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怎么也没想到萧恒竟然也在这里。 萧恒忍不住笑出声:“你们这是闹什么呢?” 苏邀不大好意思自从上次苏嵘带着萧恒闯进书房看见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她便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再在萧恒面前失态。 谁知道才过去没多久就又让萧恒撞上她下意识咳嗽了一声:“没什么殿下怎么在这里?” 萧恒便理所当然的挑了挑眉:“我去宋家有些事恰好听说大姐带着孩子来苏家了想着恰好要找永定伯有些事便顺道过来也看看孩子。” 苏邀这才想起来汪五太太如今跟萧恒的关系改善了不知多少听说萧恒对汪五太太的孩子十分喜欢因为元丰帝如今的默许萧恒跟宋家也并没有刻意疏远因此萧恒的确是对汪五太太的孩子十分上心的汪五太太带了孩子过来他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她哦了一声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略有些不自在便听见萧恒开了口:“对了崔远道跟汾阳王妃似乎闹的很不愉快。” 汾阳王妃费尽心机才能够把路给铺平谁知道临门一脚的时候却出了差错心里懊恼不已再三的软硬兼施之后崔远道却还是不为所动她便终于忍不住跟崔远道大吵了一架。 崔远道自然不可能跟她说是因为自家儿子竟然跟废帝的妃嫔勾搭上了还被高平发现了两人一度闹的很僵。 这也在苏邀的意料之中。 听见萧恒谈起正事来苏邀这才松了口气不知怎么她每每想到在萧恒面前丢脸便辗转难眠。 最近更是每次见完萧恒都要反复思量自己有没有什么表现的不好的地方。 简直烦透了。 她上一辈子就算是对苏三太太也没这样患得患失的时候。 现在听见萧恒这么说她急忙接过话:“那就差不多了崔大儒毕竟是身份贵重就算是当真是他的错汾阳王妃若是咄咄逼人他心里也不会好受。何况汾阳王妃的不满不是只会停在嘴上的殿下可以关注一下若是时机差不多了殿下便该出手了。” 她似乎有些紧张话跟炒豆子一般蹦的又快又急萧恒侧头看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苏邀卷翘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上下翻飞。 “知道。”他声音便忍不住放的更轻对苏邀说:“十一公主好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也该进宫了?” 苏邀应了一声。 “早些进宫也好。”萧恒想起宫里的变化皱了皱眉才松开:“只是你恐怕要多费些心思了田循跟十一公主如今好的跟一个人似地。” 都是伴读田循把十一公主哄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那么苏邀就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冷落。 若只是冷落倒也还罢了可是萧恒自从给景明公主送葬之后便知道这位田姑娘不是一般的人。 他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说:“田循”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教养让他无法对女人说三道四但是他又想要提醒苏邀一时就有些为难。 还是苏邀自己想了片刻便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萧恒:“田姑娘不喜欢我?” 她想了想见萧恒的反应又很自然的哦了一声:“是因为殿下的缘故吧?” 她如此敏锐萧恒一时倒是有些踟躇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忽然帘子一响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东西朝着萧恒扑了过来。 萧恒立即张手把那个小胖子抱在怀里垂下头去看就见穿着一身黄色小衣裳的胖娃娃正张牙舞爪的朝着他的鼻子抓。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七·滋生 苏邀还是头一次见汪五太太的孩子。 此时他穿着一身黄色的小袍子襟口上系着一个小金锁底下垂着几个小铃铛他一动那些小小的铃铛便叮铃铃的响。 显然他跟萧恒是很熟了熟门熟路的扑进萧恒的怀里就把萧恒当成一棵树揽着萧恒的脖子笑呵呵的拿两只小脚在萧恒身上踩着往上。 简直跟个小猴子也没什么分别。 苏邀见萧恒利落的把小胖子及时的拽住抱在怀里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一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萧恒就有些无奈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小胖子的鼻子:“老实些。” 小胖子还流着口水头还光光的脑门在太阳底下泛着光两只眼睛也是圆滚滚的脸蛋也是鼓鼓的圆圆的整个人都是圆的被萧恒轻声训斥了一声丝毫听不懂哇啦哇啦的朝着萧恒喊了几句继续撅着他的小屁股想要在萧恒身上爬。 汪五太太及时赶到见了这样子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东西真是老远听见了你的声音便坐不住了闹的奶娘坐立不安的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小胖子的小屁股:“臻臻你老实些不然小心娘打你的屁股!” 汪家的孩子不管哪一辈都喜欢用叠词原来眼前的这个小胖子是叫臻臻苏邀伸手捏了捏小胖子的圆脸小胖子便睁着两只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扁了扁嘴似乎要哭正把苏邀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吓哭了孩子他却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猛地朝前一扑 苏邀下意识张开手把他接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小秤砣做出反应这个小胖子便蹭了她一脸的口水。 她从前是生过孩子养过孩子的只不过短暂的慌乱便调整了过来面不改色的单手抱着小胖子另一只手接过汪悦榕递来的帕子将自己脸上的口水给擦干净了。 汪五太太就忍不住惊奇:“他倒是跟你投缘这小家伙可认生了若不是熟悉的人谁抱他他便要扯着嗓子大哭。” 小胖子听不大懂母亲在说什么赖在苏邀怀里头搁在苏邀肩膀上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汪悦榕也忍不住笑:“我看臻臻也是个狡猾的看见漂亮小姨便走不动路了。“ 也不知道这辈分是怎么论出来的汪五太太觉得这辈分叫的不对不过里头已经叫她们进去了她便急忙伸手去接小胖子要进去一面又道:“可不是再小的孩子也知道好看不好看了” 一路说着话进了门贺太太便问:“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汪五太太笑着把之前臻臻闹着要苏邀抱的事情说了解释道:“我是说这小家伙确实够精怪的从前也没见过不知道怎么的就跟幺幺这样投缘。” 苏老太太和贺太太都笑起来人老了便自然会喜欢新生的事物臻臻长得虎头虎脑的又十分爱笑最是讨她们这些老人的喜欢听说臻臻还喜欢苏邀贺太太就更高兴了:“那敢情好咱们小家伙知道好歹呢。” 说着便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小金锁来笑着亲自给小胖子带在脖子上:“长命百岁富贵无忧。” 汪五太太一看那只锁便知道这锁有来历金线绞丝缠在一块儿缠出一个锁样中间镶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黄橙橙的闪人的眼睛。 她急忙推辞:“您满月和洗三的时候都给过东西了这太贵重了” 贺太太咳嗽一声:“当时给的是当时给的如今给的又是另一重了长者赐不敢辞这还是当年皇后娘娘给我的你拿着吧从此以后臻臻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汪五太太郑重的应是又抓着臻臻的手作势给贺太太道谢。 臻臻却扒拉着只想往贺太太身边坐着的苏邀身上扑。 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等到用过饭苏邀便带着汪悦榕去松涛居这是苏嵘准备成亲的新房如今已经翻新的差不多了才进院子汪悦榕便看见银杏树下的那架秋千。 苏嵘为了让新婚妻子住的尽量舒服些真是用尽了心思的进了院子上了回廊进了里头的寝室汪悦榕就更加忍不住眼眶泛红-----这里的布置像极了她家里的闺房的布置。 也不知道苏嵘是费了多少心思才把这里布置得这样妥帖细致。 她之前的那些忐忑和不安都随着参观新房而消失殆尽握着苏邀的手声音很轻很轻的开了口:“不必再看了替我告诉他我很喜欢。” 苏邀捏了捏她的手跟她坐在外头的秋千上:“拔步床是你们家来量了尺寸后搬进来的其他的家具还等你们那边搬过来其余的能想到的哥哥都已经布置好了他说你喜欢花花草草打算到时候在这院子中间挖一个小池塘种些荷花养些金鱼给你解闷。” 多好啊? 原来人生真的是可以苦尽甘来的章灵慧的事情过去之后苏嵘还能碰见汪悦榕这样的女孩子彼此互相喜欢互相体贴都巴不得为对方做的更多。 有这样的体贴便能胜过世间绝大多数的人了。 苏邀感叹的呼出一口气:“瞧我哥哥对你多好。” 汪悦榕其实感动得无以复加可听苏邀这么说歪着头看了看她促狭的打趣起来:“你一个都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也知道什么好不好?怎么啦咱们幺幺是不是也有喜欢的人啦?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嵘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我带你看看” 他看到苏邀跟汪悦榕也在这里声音便戛然而止看着汪悦榕的眼神简直温柔得能化出水。 虽然是未婚夫妻但是越是婚前本来该越是避嫌所以他们中午跟着长辈们一道用过饭之后苏嵘便去前院了并不知道汪悦榕跟苏邀来了这里现在乍然看见自然喜出望外。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八·掐断 他们两个含情脉脉见了面是眼里只有对方苏邀却被他们害的不轻想到刚才汪悦榕调侃的那句话或许被萧恒听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咯噔一声七上八下的有些无所适从。 苏嵘很快便反应过来咳嗽了一声才对汪悦榕和苏邀解释:“我是打算带殿下过来看看我收藏的那些印章” 几个人一道碰上苏邀觉得面上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接下来总觉得处处都透着不自在。 还是贺太太看出苏邀的不对劲来。 苏邀在她身边几年两人说是祖孙其实更像是朋友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见苏邀最近每每见了萧恒便变得沉默寡言贺太太特意挑了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问她:“幺幺你最近似乎对殿下有些不同。” 苏邀心中惊跳一声有些慌乱的看了贺太太一眼急忙否认:“也没有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便干脆叹了一声气跟贺太太说实话:“外祖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我” 她好像没有办法坦然自若的面对萧恒了。 这也是让她十分恐慌的一点。 贺太太皱起眉下意识有些担忧任何的不同都是代表着在意她目光沉沉的看了苏邀半响。 心里闪过千百个念头最后贺太太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女孩子到了你这个年纪自然都是最要面子的时候殿下撞见了你披头散发的模样你自然觉得丢脸了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苏邀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恐慌便霎时找到了安歇的理由忍不住重重的松了口气。 不是便好不是便好。 苏邀心里模糊的那点念头被风一吹便散了。 她忍不住轻声在心里附和是啊不过是因为萧恒本身就是不同的上一世在她这里不同这一世在她这里也不同。 所以她对着前世今生都是拯救她于水火的人格外尊重不能在他跟前丢脸都是正常的。 把那个念头按下去苏邀便又恢复了平常的稳重镇定。 贺太太笑着摸她的头发一颗心却直直的沉到了底等到从苏邀房里出来她深思熟虑之后去了前院找到还未告辞的萧恒。 萧恒正跟苏嵘说崔远道的事在他们的煽风点火之下崔远道现在跟汾阳王妃的关系到了冰点双方闹的势成水火。 苏嵘颇有些大仇得报的痛快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道:“当初为了不起变故所以对付许家的时候不便把他们扯出来可是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在其中可也出了不知多少力气这番许家和齐云熙都倒了残余的势力自然是他们收拢若是再让崔远道进了内阁当了首辅那改天便要替我们自己收尸了。” 他说着忽然看见了贺太太进来不由有些诧异:“亲家太太怎么来了?” 贺太太站在门口笑着看向萧恒:“我是来找殿下的有些话想跟殿下说。” 苏嵘哦了一声十分自动自发的让出位子来:“那我先去后院看看。” 等到苏嵘也走了萧恒站起身来见贺太太想要行礼急忙止住了贺太太。 “礼不可废。”贺太太却坚持行完了礼若有所指的道:“虽然殿下平易近人可是身份摆在这里殿下便是殿下我们该谨慎臣子的本分。” 苏嵘站在贺太太对面目光落在贺太太似笑非笑的脸上一下子便明白了贺太太的话中之意他咳嗽了一声说:“贺太太这个身份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身份。撇开了它我也是寻常人。” “可殿下偏偏就是有这个身份。”贺太太打断他不客气的摇头:“殿下身份贵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后还是少亲自来若是有事大可让人通传也是一样的。尤其是我听说上次殿下还进了内宅虽然说殿下心无旁骛幺幺也不是扭捏的性子但是到底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还是需要避嫌才好。殿下是聪明人当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贺太太的神情严肃语气认真萧恒便也跟着肃然了脸色停顿了片刻才道:“您的意思我知道了上次的事的确是我不对不管如何苏姑娘是女子是我思虑不周了。” 他说完见贺太太挑眉便紧跟着又道:“可贺太太有一句话说错了我不是心无旁骛我是诚心诚意。” 贺太太只是猜测萧恒来的这么频繁是有些旁的心思所以打算过来敲打一番让他好就此打消念头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说出狠话萧恒已经先一步承认了别有所图。 这下担心真的成了真贺太太顿时打断:“殿下齐大非偶这个典故想必您比我明白不管您是怎么想幺幺一定不能进宫她这个人的性子想必不必我说殿下也是知道的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大度如我的姐姐也就是您的祖母皇后娘娘她也照样在宫中活的如履薄冰何况是幺幺呢?我言尽于此殿下往后不要再来了。” 她说完也不给萧恒说话的机会急匆匆的出了院子就连遇见苏嵘也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 苏嵘百思不得其解等到进了花厅见到萧恒还问萧恒一句:“亲家太太是怎么了?看着好似不大高兴。” 萧恒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的说:“因为贺太太让我以后不必再来了。” ? 苏嵘一头雾水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出顿觉有些奇怪:“这是什么缘故?” 贺太太向来对萧恒观感很不错而且现在摆明了苏贺两家都是站在萧恒这边的怎么贺太太会忽然警告萧恒不要再来苏家? 苏嵘后知后觉萧恒便目光清亮的转过头看着他说:“因为我喜欢苏姑娘所以贺太太不大喜欢我。” 苏嵘刚喝了一口茶闻言猝不及防一口茶顿时喷了出来。 正文卷 一百二十九·哥哥 苏嵘自送走了萧恒便不大对劲耷拉着脑袋回了苏老太太的康平苑看谁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自从他的腿好了之后他早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潇洒自若向来气定神闲意气风发甚少见他露出这副模样来以至于连苏老太太都忍不住问了他一句:“这是怎么了?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也难怪苏老太太凡事都往坏处想主要是家里就好像是捅了什么马蜂窝前来找事儿的马蜂从一批换成另一批只有停歇的长短的区别反正是没平息的时候。 苏嵘摇摇头垂眉敛目的任是谁都看出他是有心事。 苏杏仪趁着服侍了老太太休息去了转头跟苏嵘并肩出来便问他:“怎么是纷纷不喜欢家里的布置吗?还是哪里有不顺心之处?” 弟弟这么多年过的十分坎坷好容易才碰见彼此喜欢的苏杏仪只有盼望着他们好的很怕他们婚前便生出什么嫌隙来。 “不是。”苏嵘声音闷闷的带了几分烦躁:“是另外一件事跟殿下有关。” 殿下?今天来家里的殿下可就只有一个人。 苏杏仪若有所思挑了挑眉就问:“殿下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愁眉苦脸的?你们平常做事都是有商有量的他也不会拿身份压人。” “这件事他若是拿身份压人那我还就敢不敬了!”苏嵘气的不行。 苏杏仪更加糊涂了:“到底什么事这么喊打喊杀的?殿下要你的印章?” 苏嵘从小就有搜集印章的爱好手里很多珍品平时他是万事好商量的性子可一旦涉及了他的印章那事情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是印章倒好了。”苏嵘哼了一声:“他说他想求娶幺幺。” 啊? 苏杏仪怔住因为太过震惊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她才轻声恍然大悟的啧了一声:“怪不得呢我说殿下原也太平易近人了一些跟他从前在锦衣卫时候的名声可不大符合。” 原来是心思在苏邀身上。 她有些明白苏嵘为什么这样生气了她就摇了摇头问苏嵘:“你是怎么说的?” “我自然说不可了!”苏嵘理直气壮斩钉截铁:“别的事都好商量这事儿可不是!幺幺哪里适合进宫啊?” 这些已经不是新机手腕的问题而是苏嵘一直都希望苏邀可以活的轻松一些若是当真是进了宫成了皇长孙妃日子哪里能好过? 先不必提皇家那么多的规矩了首先便是萧恒他的身份非同寻常。 当年太子萧沛因为只守着一个太子妃尚且能掀起满朝风雨最后太子妃也没能当真便善终。 何况是如今呢? 苏杏仪察觉到了苏嵘过度激动的情绪她忍不住出声安抚了苏嵘几句才轻声道:“你也先别这么激动如今照你所说其实殿下也不过就是只是说了几句而已透露了自己有这个意思可到底是不是当真便真的有心他也还没说。他都还没说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先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好似宫里已经下旨了一样呢?” 被姐姐这么一说苏嵘又短暂的冷静了一下忍了又忍才缓缓的出了一口气:“我早该想到的殿下对幺幺太言听计从了一些不管什么事只要是呀要给的恩建议他便很快就听了甚至都不必过多考虑。现在想想或许殿下早就已经对幺幺动心了。” 苏嵘本身是对萧恒没什么意见的他跟萧恒之间还算得上关系不错凡事都有商有量。 但是再怎么关系好也不能这样他还把萧恒当成是盟友呢结果萧恒却想偷偷做他的妹夫。 这怎么成?!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落在了苏杏仪眼里只觉得弟弟偏执的可爱她就啧了一声:“你也不问问幺幺自己的意思便自己私底下替幺幺做了决定了?若是幺幺喜欢殿下呢?” 苏嵘抿着唇睁大眼睛忍住有些头痛的感觉冲着苏杏仪仰头:“这怎么成?幺幺又不知道嫁人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嫁给一般人家尚且还有什么七出还有什么传宗接代啊继承香火之类的讲究何况还是成皇妃呢? 嫁了萧恒先不说以后得容忍萧恒的三宫六院若是以后孩子连着是女孩子说不得还得被言官戳脊梁骨说是影响了皇室的香火。 苏嵘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头痛这个时候什么兄弟那都已经算不上什么事儿了说到底更重要的还是妹妹以后过日子的实惠。 她不希望苏邀得变本加厉的提心吊胆过一辈子。 哪怕那个人是苏嵘也不行。 见弟弟如此认真严肃苏杏仪也很快明白了弟弟的意思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就有些感慨:“是啊你考虑的是日子可不是看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可以的更重要的是双方的家庭。” 萧恒背靠着皇室天然就有责任和压力。 嫁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松的了的。 了解了弟弟的心意苏杏仪便给了弟弟几个建议又道:“其实亲家太太也明白殿下的意思可你看亲家太太的反应她显然是不想把这件事捅出来照我看是因为幺幺幺幺对别的事或许敏锐可对于这等事未必懂亲家太太怕本来幺幺没这个念头被说得多了也有了这个念头所以才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按照我说你要是真的关心幺幺倒不如也如此。” 当作没事发生。 如果以后萧恒还是锲而不舍或是他们两个的缘分真的到了那不是人力可以阻挡也无话可说。 如果以后她们两个都有了另外的归宿那也是命运使然彼此都没有投入过深的感情也就不会太难过。 苏嵘若有所思。 倒是苏邀自己她是真的没当回事-----她其实学会的最大的本事便是尽量的把事情往简单了想这件事也不例外。 对于她来说贺太太说是她想多了反而就是最好的结果。 正文卷 一百三十章·姐弟 放下了心里那点隐隐约约的担心和包袱苏邀觉得浑身都轻了几斤离着进宫的日子越近她便干脆挑了个时间去汪悦榕那里。 仿佛这样不停的忙碌走动就能走回从前心无旁骛的日子。 沈妈妈看着她一趟一趟的往外跑忍不住便有些着急:“这都快进宫了进宫了之后可不是好玩的本身便是当伴读身边就不能有服侍的人穿衣梳头什么都得靠自己怎么能不先学这些?” 燕草笑嘻嘻的对于这个倒是一点儿不担心:“妈妈尽管放心吧姑娘都会。” 沈妈妈不信直到苏邀的手指灵活的穿梭在发间很快就梳了一个简单的双环髻她才算是信了又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啊?” 梳头可不是一件轻省的活计否则内院中最吃香的也不会是梳头丫头了。 苏邀笑而不语。 她上一世被赶到别院之后什么事都得靠自己-----燕草已经够忙碌了时不时还要被苏家其他人指使的团团转哪里能什么都指望别人? 她早学会了。 盘好了头发苏邀临时又去了沈家一趟。 沈太太跟沈老爷却都不在家他们去南京收生丝了得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家里就只剩下了沈嘉言一个刚从书院回来在家中温书。 苏邀到的时候沈嘉言一个人坐在八角亭里看书分明其实年纪还小看上去鹅脊背却挺得笔直像是一个小大人了。 苏邀放轻了步子不知为什么喉咙忽然有些发堵好半响才轻声喊了一声:“阿言?” 沈嘉言猛地回过头来见是苏邀脸上立即露出笑意来站起身毫不迟疑小跑着到了苏邀身边:“姐姐你回来啦?” 他说‘回来’永远认定这里也是苏邀的家不管苏邀去了哪里只要再来就都是‘回来’。 苏邀说不出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见他眼睛黑漆漆的闪着光好半响才笑着嗯了一声:“是啊我回来了。” 她又觉得自己真是太过粗心沈太太和沈老爷去南京了家里就只剩下沈嘉言一个而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从前沈老爷和沈太太出去收账进货好歹家里还有她可现在就只剩下沈嘉言了。 “姐姐没空过来你到时候便来永定伯府啊。”苏邀低声重复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姐姐。” 她再也不会因为顾忌苏三太太的想法而委屈真正对她好的人。 她也早已经拥有了让他们过的好的能力。 这大约就是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的意义让她能够带眼识人让她终于能够从那个懦弱愚蠢的苏邀脱胎换骨变成如今的苏邀。 沈嘉言语气轻快的答应苏邀自己都还才到桌子高的时候就开始学着抱他对他来说苏邀说是姐姐倒更像是娘亲教他走路教他识字他总是最听苏邀的话的。 两姐弟相对笑起来苏邀马上就要进宫难得有时间这样悠闲什么也不想干脆问沈嘉言想做什么听见沈嘉言说约了朋友去宝鼎楼聚会等晚上看烟火便诧异又有些释然是啊她都要及笄了沈嘉言也到了该有朋友的年纪了。 她想了想便趁着距离晚上还有一点儿时间带着沈嘉言去街上买些小玩意儿。 苏家的马车刚转过正阳大街钳宝阁里出来的田夫人便皱了皱眉她自然是认识永定伯府的徽记的。 想到女儿那执着的样子她忍不住头痛。 边上跟着她一道出来的田聪见母亲这副样子还以为她是不舒服急忙问她怎么了。 田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没什么。” 可田聪已经顺着田夫人的目光看见那辆马车了他是知道自家二姐要跟苏邀一道成十一公主的伴读的。 最近家里闹的天翻地覆的来来回回的其实就是为了这个苏邀。 他早对这人不满透了撇了撇嘴冷然嘲讽:“娘你担心什么?我二姐貌美如花温柔懂事便是个瞎子也知道谁更好些公主殿下肯定是更喜欢二姐的。“ 跟脾气一点就炸的田蕊不同田循要温柔多了所以田聪不喜欢刻薄的大姐但是却十分亲近田循。 田循受了委屈那他自然是不高兴的。 田夫人猛地回头训斥他:“胡说八道什么!成天没个正形女人间的事儿关你什么事?便是你二姐得不得公主殿下的喜欢那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你若是真的心疼你的姐姐们你就该争气些要不便读书读个样子出来要么就好好学武功以后找个差事这才是正经只会嘴巴上能耐那算什么本事?“ 田夫人心里苦涩她知道女儿走叉了路但是女儿已经大了又在宫中已经不是她能再敦促着改的。 那就只好让儿子争气些以后怎么也是姐姐们的倚仗。 田聪最不耐烦听母亲说这些打了个哈哈敷衍的应付几句像是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转眼便没了踪影。 剩下田夫人一个立在原地目光沉沉眉眼之间都充满了焦虑。 子女们一个个的好的不学都跟田承忠学的眼空心大目中无人偏偏又眼高手低。 她气的眼睛通红深深的叹了口气才忍住了忧虑上了马车。 此时田聪却已经溜到了宝鼎楼。 他对母亲的焦虑全然无动于衷不仅如此还带些不屑母亲真是妇人之见他努力什么? 家里是国公的爵位他生下来就已经比天下绝大多数人要强已经是含着金汤匙了若是还得跟那些穷酸一样拼死拼活的读书考科举那他活着有什么意思? 心里不怎么舒服他一仰头看见正上了楼梯拐进雅间的人影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气。 真是冤家路窄往哪儿走都能遇见苍蝇。 他是见过苏邀的一眼就把人认出来见苏邀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儿挑了挑眉啧了一声。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一·乞丐 真是不巧的很苏邀边上跟着的那个半大孩子他也认识。 他被家里送到了河东书院读书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反正就跟坐牢一样自己不读书看谁认真都觉得像是个傻子。 而沈嘉言自然是傻子中的傻子。 记住这个小子还是因为沈嘉言虽说是年龄小却被师长们口口称赞有一次还把沈嘉言拿来跟他比较。 不过就是个商户家的低贱种子也配? 原本商户连考科举的资格都没有也就是最近这些年条件放宽了否则沈嘉言读书就算是读出花儿来又有什么用? 他嗤笑一声折扇在手里转了一圈又在桌上敲一敲招手让过自己的小厮来指着二楼那个包间轻声说了几句便挑眉问:“听明白了吗?” 小厮有些迟疑咳嗽了一声提醒他:“小爵爷这位苏姑娘不大好招惹。” 苏邀有些邪门的事儿几乎已经成了上层圈子里公认的秘密就算是他们这些下人也都有些耳闻。 田聪立即便怒容满面的扇了他一个耳光把小厮打的原地转了个圈儿才龇牙咧嘴的冷笑:“我使唤不动你了?” 小厮哭丧着脸赶紧摇头被他抬脚在屁股上又踹了一脚就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 田聪哼了一声单手撑着下巴等着看热闹。 没过一会儿楼里忽然来了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路径直上了二楼田聪摸着下巴啧了一声。 楼上的沈嘉言还在兴冲冲的给苏邀说自己在书院的趣事又跟苏邀说:“我到时候去游学便是跟这些师兄们一起。” 苏邀便有些踟躇。 沈嘉言要去游学这事儿她早就知道可现在听他提起来又觉得自己对弟弟的关心还是太少偏偏她又是个女子否则的话便该请了今天的酒席让那些同窗师兄好好关照。 她刚要说话外头忽然传来燕草的惊呼声和何坚压低声音的呵斥声不由得皱了皱眉。 没过已汇入声音不仅没消下去反而越来越大沈嘉言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她已经站起身走到门前拉开了门。 一打开门苏邀便见两个穿着破烂的乞丐正拉扯着燕草的衣服何坚一手拎着那个年轻些的正呵斥着什么。 房门外的走廊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一楼大厅也许多人正仰着脖子朝着楼上看。 燕草的褙子都被扯的掉了半边那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还不肯罢休嘴里念念有词装疯卖傻的哭着喊着一些含糊不清的浑话。 苏邀面沉如水她今天因为是心血来潮突然去的沈家身边只带着燕草跟何坚两个人现在燕草和何坚都被缠着她的目光便落在急着分开人群的几个小二身上恼怒的问他们到底管不管人闹事。 几个跑堂的小二勉力从人群中挤出来陪着笑打着哈哈但是真要去扒拉那两个乞丐显然也是不大用心的。 眼看着何坚被那个年轻的乞丐抱住了大腿进退两难而那个老乞丐更加变本加厉苏邀心中戾气猛增猛地从房里搬出一条长凳毫不迟疑的朝着老乞丐伸向燕草的胳膊猛砸下去。 她丝毫没有收力的意思一直关注她的老乞丐自然是看得出来急忙缩回了胳膊苏邀趁此机会一把将燕草拉至身后而老乞丐已经又锲而不舍的朝着她追过来了疯疯癫癫的喊着娘子回家之类的疯话惹得周遭一片哄笑声。 沈嘉言气的涨红了脸拦在姐姐跟前推搡老乞丐一面怒斥那些看热闹的小二:“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么?” 老乞丐身上散发着一阵恶臭朝着苏邀这边只顾挤过去又惹得众人一阵笑。 这样的场景简直难堪至极田聪在一楼乐呵呵的嗑着瓜子一面乐呵呵的看戏啧了一声笑的不怀好意。 要他说对付苏邀这种人就得来点下流的法子看她被乞丐这么纠缠到时候传进宫里去哪个人会愿意理会她。 他当笑话似地看热闹正悠闲地要喝茶忽然却听见二楼传来一阵惊呼声随即便是有人的惨叫声传来。 他的小厮也挤在人群里转身急忙拨开人群朝着一楼飞奔下来小跑着到了他跟前有些惊悚的摇头:“小爵爷事情闹大了苏姑娘把人家的手给打断了!” 打断了? 田聪皱着眉头嗤笑了一声之后就咧开嘴笑了。 打断了乞丐的手不是更好吗? 这下子就更是摘不清了事情闹的也更大了。 这种事不管真相是什么人家不会记住的记住的只会是苏邀被乞丐纠缠而后把乞丐的手打断了。 怎么听都是一出好戏。 小厮急的跳脚刚才他是亲眼看着苏邀那眼神的他压低了声音急忙劝着田聪先走:“那两个乞丐若是招认出来认出了我您也有麻烦” 乞丐们的指认他倒是可以担下来但是刚才放乞丐进来可是他给小二塞的银子再说他是田家的下人若是闹大了也是藏不住的。 出来就惹事主子没什么倒霉的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田聪正不以为然楼上却忽然又有了动静苏邀急匆匆的从楼梯上下来环顾了一圈之后目光落在了田聪身上而后偏过头看着正被何坚拎着的小二冷然问:“是哪个?” 小二的脖颈都要被何坚给捏碎了哪里还不知道是碰上了硬茬儿?当即便把田聪给卖了指着田聪身边正惶恐不安的小厮喊:“是他!是他!他塞了银子给我让我把两个乞丐放进来的还嘱咐我们若是他们闹事别拦着” 当小二累死累活能赚多少?一个月顶了天就二钱可这客人一出手给的就是一百两的银票谁能不动心啊? 苏邀隔着人群跟田聪遥遥相望而后她挑了挑眉面容冷肃的垂下眼睛吩咐边上的何坚:“报官请顺天府的人来。”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二·挖坑 田聪不当回事。 永定伯府的身份抬出来的确是能唬住寻常人可他偏偏不是寻常人自幼在锦绣堆中长大他打交道来往的都是王公贵族一个永定伯府说是贺太太和苏嵘如今圣眷正浓可在田聪看来那也就是那样。 圣眷又不是只能分给一个人的真要说的话现在他的二姐外表也是不知道多风光宫里的赏赐流水一样的下来不管是太后还是元丰帝这一次都摆明了很抬举自家姐姐。 苏邀要报官他做出一副有些害怕的样子来挤眉弄眼的朝着苏邀轻佻的吹了个口哨:“哟呵报官啊?本少爷真是好害怕啊苏姑娘要告我什么?” 调唆乞丐闹事? 那算什么罪名? 他的小厮不就是专门来负责扫这种事的尾的吗? 燕草被他那流氓样子气的不轻之前被那两个乞丐纠缠她恶心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想到这两个乞丐是被故意弄来恶心人的她便更是觉得愤怒。 不管眼前的人是谁用这样的招数对待一个女孩子真是人品下作。 沈嘉言挡在姐姐跟前义正言辞的道:“告你” 田聪啧了一声看着他的样子便觉得好笑:“对啊告我什么?我做了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做什么犯法的事儿了?” 沈嘉言脸涨得通红:“小二已经承认了就是你身边的下人给了他银子他才把这两个乞丐放进来的!也是收了你们的银子才故意拖拖拉拉” “啊!”田聪立即翻脸转头一脚踹在小厮的屁股上恶狠狠地骂了一声:“狗东西看你做的好事!白长了一双狗眼怎么办的事儿看的人?!” 小厮苦着脸唯唯诺诺的道歉。 田聪便装模作样的冲着面无表情的苏邀挑衅的笑了笑:“苏姑娘这狗东西我就交给你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要告官就告官要打死他也没事儿我还有事儿呢便不跟你扯闲篇了再会。” 勋贵们在差事上头草包不草包的先不说可是做这些巧取豪夺的事儿向来都是很有几分狡黠和经验的。 这也是田聪有恃无恐的底气。 事情没闹大苏邀没真怎样乞丐连她的衣服都没沾到她的丫头也没事。 要告官都没个说头。 便是真的仗着身份告了那也还有替死鬼在前头挡着呢。 贺太太再怎么在元丰帝跟前有脸面也不可能把这样芝麻大的事情拿去御前说。 这个亏一早苏邀就已经吃定了。 他大摇大摆的收了扇子别在腰间果然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便出了门半点理会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沈嘉言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勋贵们的嘴脸握着拳头想要扑上去找田聪拼命但是再三迟疑之后终于还是忍住了转过头含着眼泪看着苏邀:“姐姐他是个混账就是故意想激怒我我不上他的当!” 苏邀差异于弟弟的认知有些欣慰的轻轻笑了笑:“是啊阿言真聪明他分明就是故意想惹怒我们你若是真扑过去纠缠他反而不好。” 沈嘉言重重的点点头心里犹觉得屈辱和愤怒:“那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不不会。”苏邀面沉如水田家姐弟当她是什么?他们既然要不择手段那她也不是那种拘泥的人。 沈嘉言被这场闹剧气的没了吃饭的心情拉着苏邀要回家。 宝鼎楼的东家听了消息赶来再三给苏邀赔礼道歉。 苏邀摆了摆手。 宝鼎楼的东家也不过是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人又起不了什么作用为难他没有用处也没有必要。 等到上了马车沈嘉言坐在苏邀对面隔着小几轻声问苏邀:“姐姐你回苏家过的开心吗?” 他每次遇见苏邀每次苏邀几乎都会遇上各种各样的事。 他意识到自己的圈子跟姐姐的已经完全不同更令人惊恐和无能为力的是那些人的身份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就算是他奋起直追不管是从文还是从武能跟这些人一较高下的时候只怕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 这个发现让他觉得沮丧他是想要保护姐姐的所以他一直不敢放松奋起直追希望有一天可以帮苏邀挡一挡风雨。 苏邀认真的想了想也很诚恳的回答沈嘉言:“若是比较起来那自然是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比较轻松开心。” 沈嘉言便更难过了。 那个苏杏璇一直都不想离开永定伯府若是她们两个的身世没有被发现说不得对谁都好。 “可是人活在世上不是只要过得开心就足够的。”苏邀轻声跟沈嘉言说:“也还有自己要保护的人你们是我的家人我的外祖母和祖母大哥她们也是其实也不是处处都不开心。” 因为她如果只是沈家的沈邀的话那么她甚至经不起苏杏璇的一个手指头。 有得必有失人不能太贪心。 她见沈嘉言若有所思便挑了挑眉解释:“你看就比如田聪他摆明了是要恶心我欺负我我其实也可以如数奉还。” 沈嘉言不大明白苏邀也不解释等到马车外面的何坚轻声隔着帘子喊了一声县主苏邀才掀开帘子轻轻冲着沈嘉言笑了笑:“下来看看热闹。” 沈嘉言自小就跟着苏邀一见姐姐的样子便知道姐姐应当是有了法子他精神一振跟着苏邀下了马车就见眼前是一座大宅子不由得便有些疑惑的看着苏邀:“姐姐这是哪里?” 苏邀扯了扯嘴角。 她之前挖了一个坑给崔六爷跳又自己把那个坑掩住了可这不代表这个坑便真的会轻易浪费。 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挑了挑眉苏邀并没有避讳的轻声说:“是一座庵。” 啊? 沈嘉言全然有些懵了不明白苏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怔怔的看着眼前这栋建筑这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的宅子为什么苏邀却说是庵?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三·圈套 下午的太阳晒得人有些发晕苏邀跟沈嘉言上了边上的一座茶楼坐在临街的地方要了一壶茶几个小菜便干脆坐下来。 之前崔六爷来这里鬼混的时候她并没看见崔远道和高平过来对峙的样子不过今天显然就可以弥补之前没看到热闹的遗憾了。 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苏邀正出神忽然听见了沈嘉言轻呼了一声。 “姐姐!是那个田聪!”沈嘉言若有所悟早知道苏邀带他来应当是要找田聪的麻烦的现在见到人出现在这里他便更确定了。 苏邀扯了扯嘴角啧了一声颇有些戏谑:“真是半点也不禁算计比他姐姐差得远了。” 就这样的蠢货竟然也敢肆无忌惮的出来嚣张算计人。 田家对子女的教养可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楼下的田聪哼着小调儿下了马今天把一直被姐姐挂在嘴边的苏邀羞辱了一顿他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心里都是痛快两个字。 他跟田二老爷混的久了向来是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的既然高兴自然就要找找乐子而普通的乐子他早已经瞧不上了正在天香楼觉得兴致索然便被一个人勾起了兴趣那人谈论起了暗门子正好便撞在他心口上给了那人一些银子便把地址拿到了手乐颠颠的来了。 京城里头的暗门子不少但是能把地方选的这样大的还是少数田聪兴致勃勃的呃搓了搓手二话不说的上前敲门。 门口两座石狮子嘴里含着的两颗圆球似乎都震了震沈嘉言按捺不住疑问开口问苏邀里头到底是什么。 苏邀深思熟虑许久只是轻声说:“是碰不得的东西谁都碰不得。” 碰了就要倒霉。 但是这世上的男人永远都觉得自己就是上天青睐的特殊的那个坏事不该落到自己头上能够玩皇帝的女人谁不想呢? 就连田聪才不过也是十四岁不是照样五毒俱全现在连暗门子都要来? 沈嘉言若有所思门已经吱呀一声开了田聪不知道跟守门的人说了什么妻了一通争执之后进不去不由得在门口大闹。 而就在这时沈嘉言敏锐的看见街道那边来了一群官差不由得又提醒苏邀:“姐姐来了一队官差。” 苏邀嗯了一声官差就是她叫来的。 小二过来上菜才端上一盘小炒鱼便咦了一声有些困惑:“对面怎么开门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面不是做正经生意的其实附近的人隐约心里都有数只是人家既然敢做这样的生意自然便有凭恃谁都不想给自己惹事便只当不知道。 只是没料到前阵子不知道怎么了这地方忽然就关了一直都空着没人。 他还以为对面是关门大吉了呢可今天打眼一看怎么又开了? 苏邀微笑。 自从盯上了崔六爷之后她便一直让阮小九关注着这里和安置废帝那些妃嫔的尼姑庵自然知道他们最近打算将东西重新收拾走另起炉灶。 也正好她就送田聪一份大礼。 此时田聪正暴躁的跟门房扯皮他就是想来找点乐子和消遣罢了可分明就是这里没错这些人却推三阻四的有钱都不赚。 门房不知道这二愣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本来就提心吊胆的见他竟然还要硬闯一时也急了只能一把攥住他往里头拉生怕他继续嚷嚷。 可正纠缠之间怕什么就来什么分明就怕官府的人来顺天府的人还真的就来了-----新调任了顺天府推官的张推官领着几个官差过来了。 阮小九气喘吁吁的从楼下跑上楼对着苏邀轻轻点了点头:“姑娘办妥了。” 张推官自然也是他们派人通知的。 反正是要扯开这张大网了自然该让敢做事的人来扯。 田聪正莫名其妙不知道这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忽然便见官差来了都还来不及脚底抹油便被那些官差堵了个正着。 官差一拥而上将他们都给抓了起来哪怕田聪急的破口大骂后来更是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可就算是如此张推官也照样眼睛都没眨一眨让底下人将田聪给绑了起来。 事情闹大了。 当天下午顺天府府尹便紧急去了宗正寺。 宗正寺原本是汾阳王掌管后来汾阳王出了事便又交给了礼部的新尚书穆永平穆永平还在这个位子没坐热乎便接到一个天大的消息当场人都傻了。 若不是好歹在官场浸淫多年他都差点要失态饶是如此他也忍不住骂了好几声娘而后跟顺天府尹相对发愁了一阵硬着头皮去求见元丰帝了。 田聪一连两天都没回家田夫人早已经急疯了她自来知道田聪胡闹惯了但是田聪还从未敢连着两天夜不归宿过正让人到处去找田二老爷灰头土脸的回来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大嫂不必去找了我知道他在哪儿。” 田夫人急忙问是在哪儿。 田二老爷面色发白半响才闷着头压低声音回:“在在大理寺。” 大理寺? 田夫人怔了怔随即便强颜欢笑的问:“他又惹了什么麻烦?” 田聪年纪不大但是却早已经三天两头的惹事从前都是欺男霸女那些事儿山家里是这个爵位人家不必你说都自己给你把事情压下去了。 田夫人还以为他又在外头惹了祸。 田二老爷这回却罕见的垂头丧气低头双手捂着脸长出了一口气才豁出去似地跟田夫人说:“他他去暗门子里头被顺天府抓了。” 田夫人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心里却又偷偷地松了口气。 刚才见田二老爷这样郑重其事她心里发沉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现在这事儿自然也不算好可已经比她预想当中的要好多了。 田二老爷这回当真要急哭了他摇了摇头:“不是的大嫂那座宅子里头是清净庵的人!” 正文卷 一百三十四·儿女 清净庵这三个字一说出来田夫人的脸色当即变得煞白她一时有些不可置信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若不是边上的丫头仆妇动作快她已经摔倒在地了饶是如此她也仍旧没力气站着了手脚发软的被丫头婆子搀扶着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惊恐的摇头:“不不不这怎么会呢?不会的这怎么会呢?” 田聪是混账是没出息但是平时闹的最大的事也就是斗鸡着走狗罢了怎么一下子却招惹上了废帝的妃嫔?! 那帮子尼姑是在清净庵可是到底清净不清净谁不知道?只要跟她们扯上一点儿关系那就一辈子也别想清静了。 田夫人足足的愣了半响才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是不是疯了?!” 知子莫若母田夫人一开始说了一大堆不可能之类的话可说到底她也是相信儿子做得出这样的事来的。 她头痛欲裂仓皇不安的追问田二老爷:“那该怎么办?聪儿年纪还小其实他甚至都未必懂那是什么人或许只是一时贪玩甚至可能是被人调唆了二叔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他就是这个样子自小被我跟国公爷宠坏了” 作为两个女儿之后才生下的男丁田聪的人生顺风顺水基本上但凡是他要的东西田承忠都乐意给他并且总觉得便该如此。 田夫人已经没有时间去埋怨后悔她一时在想着是不是该先进宫去求求太后一时又想着丈夫知道了这件事该怎么办还有田聪他是什么苦头也没吃过的在大理寺的牢里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田家一家闹的鸡飞狗跳等到深夜田承忠回了家见家中还是灯火通明还一时有些奇怪。 见到了花厅里呆着的二老爷便更是知道事情不对了-----田二老爷平常是住在隔壁的宅子的平常这个点儿早已经不在这边了肯定是遇上了什么急事才会现在还在这里。 他见田夫人跟田二老爷都阴沉着一张脸忍不住便啧了一声:“什么大事把你们都给急成这样?” 田二老爷张了张嘴原本是要直接把原委说出来的可又有些犹豫。 田承忠已经有些困了见她们两个都愁眉苦脸的但是又一副不想说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的扯了扯嘴角:“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让人心烦。” 他被田循忤逆了一通最近的心情都不好也就是田二老爷在这儿否则他早就甩袖走人了。 田夫人欲言又止。 还是田二老爷咳嗽了一声将事情跟田承忠说了末了看着田承忠的脸色小心的叹了口气:“这可是大事大哥圣上虽然厌恶废帝可是到底那是何况跟废帝的妃嫔扯上关系这怎么也不是一件好事。” 废话!眼看着齐云熙他们倒霉就是因为是前朝欲孽但凡是跟废帝和李后扯上关系的能有什么好事? 田聪这个蠢货却还要自己碰上去田承忠忍不住恼怒的骂了几句。 他骂人的时候表情凶狠狰狞看得田夫人心惊胆战。 可田聪到底是田承忠的嫡子骂完了他自己先自言自语:“兔崽子虽然不争气可也是我们田家的香火总不能冷眼看着他去死当然要想法子。” 话倒是说的简单可哪里有那么容易? 田承忠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在为这事儿奔走可是礼部的穆永平根本对他避如蛇蝎完全不想沾惹上这事儿大理寺那边也是别说是收银子了听说田承忠弄约吃饭更是跑得比兔子都快。 碰壁好几次田承忠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担忧他之前还没有觉得这件事太过严重可是看看礼部跟大理寺的态度便能看得出元丰帝的想法了。 他终于发急起来回了家立即催促田夫人:“你去宫里见那个不孝女让她跟太后求情救救她弟弟那可是她亲弟弟难道她还想见死不救不成?!” 田夫人虽然也担心儿子但是想到女儿之前的控诉又觉得有些为难:“可是小循自己也难” 田循本来就是极为要强的性子什么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这个时候她好不容易在宫里有些起色十一公主十分喜欢她不说太后更是对她看重有加。 若是为了田聪求情触怒了太后和圣上 对田夫人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对田承忠来说这事儿就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地方。 本来么图富贵荣华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香火绵延女儿再好那也是嫁出去嫁给别人家里的唯有儿子才是自己的。 若是田聪出了事就算是以后田家东山再起又有什么意思? 他冷然瞪了田夫人一眼:“那你就等着看你儿子死罢了!” 田夫人痛苦不已她哪里能真的看着田聪死?再三迟疑之后终于还是进了宫去求见太后。 她自然不敢跟太后直接提起这件事太后的性子她也知道若知道田聪这样离谱肯定没什么好话说出来。 可见了女儿她也还是左右为难。 田循挑了挑眉额前的额发被风吹起来现出眉间的一点朱砂红她放了手里的鱼食转头去看母亲:“您到底有什么事?我待会儿还要去陪公主放风筝若是有什么事儿便快说吧。” 她跟十一公主最近的关系越发的好两人几乎已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田夫人更是为难搅弄着手里的帕子好一会儿才声若蚊蝇的说了这件事。 田循皱眉立即啪的一声放下了手里的鱼食碗怒气冲冲的道:“他竟然做的出这样愚蠢的事!当真是愚不可及!” 现在是什么时候? 本来田家便是靠着太后才能维持体面罢了他不思进取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离谱的错事来简直是蠢钝如猪! 气怒完了田循回过味来紧紧攥着手里的扇子看着田夫人。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五·登门 “你是想让我给他求情?”田循的目光一寸寸的冷下来似笑非笑的挑了挑唇重复问了一遍等着田夫人的回答。 那目光像是一把把的刀子扎的田夫人心如刀割她强颜欢笑的去拉田循的手:“小循他是混账不错可是他到底才十四岁年纪还这么小” 年纪还这么小?! 田循嗤笑了一声半点不留情面的讽刺:“是啊年纪还这么小就知道去找这样的乐子妓院青楼什么地方不去!?谁家的哥哥弟弟会把这事儿让姐姐知道?明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好不容易才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可结果呢?你口口声声是要为我好疼我爱我可你难道不知道田聪的事儿足以让我也跟着被人嘲笑指指点点?!” 就算是田太后宠爱她十一公主亲近她但是哥哥被牵扯进这样的漩涡里她难道能独善其身? 她还自以为可以靠着跟十一公主的亲近压苏邀一头。 可她辛辛苦苦了这么久却都毁在了自己人手里。 田夫人被数落的无地自容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简直失败至极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一个个的都教导成了这个样子。 她只好讷讷的摇头含着眼泪说:“小循你父亲已经想尽了办法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我也知道聪儿是错了他拖累了你可他到底是你的弟弟啊!” 田循怒气冲冲。 田夫人进宫一趟再出宫的时候眼圈就算是被扑了一层粉还是黑的田太后挑了挑眉问田循:“你母亲急匆匆的进宫又急匆匆的走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了景明公主的那层关系田太后现在对田循的感情一日千里如今是当真有几分把田循放在了心里。 田循的眼圈也是红红的听见田太后问眼泪毫无预兆的便啪嗒一声砸在了田太后手背。 田太后顿时挑眉:“到底是什么事?你跟哀家说。” 清净庵出事的事其实并没有闹大毕竟是事关皇家但凡是知道些内情的都恨不得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 穆永平天天晚上都做恶梦生怕自己涉及了皇家隐秘被灭口战战兢兢的查着案子根本顾不上一个田聪。 最后还是田太后跟元丰帝提起元丰帝才知道田聪竟然也跟这件事有关忍不住便皱眉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胡闹!他才几岁?这么小的年纪便沾上这样的事便是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什么人可也说明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到底是田太后的娘家人田太后面上无光咳嗽了几声才道:“他是不成器也该狠狠地给他个教训才好可到底年纪小或许是听了谁的挑唆皇帝就当是看在哀家的面子上” 元丰帝皱着眉头:“这些倒不是什么大事可他既然是这样的品行” 田太后立即便为田循分辨:“她是好的只是有个不争气的弟弟到底血浓于水难不成还真的能不管他了?” 京城的天一连阴沉了好些天苏邀再进宫的时候天终于放晴阳光明媚苏嵘看着她能带进宫的东西叹了口气摇头:“进了宫里凡事都跟外头不同了知道你的脾气也知道你的本事可是有些事还是要谨慎一些。” 他唠唠叨叨的交代了许多正想问问田家的事忽然听见管家进来禀报说是有个崔先生递了帖子进来。 苏嵘愣了愣有些诧异的问:“哪个崔先生?” 说着接过名帖随即便忍不住的抽了口冷气转头去看苏邀:“你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苏邀这才想起苏嵘最近这些天很少跟萧恒呆在一起的事儿说起来她还有些奇怪分明有一阵子这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地最近却不知道是怎么了。 也难怪苏嵘不知道崔远道后来的事儿毕竟最近他还忙着婚期呢。 苏邀便言简意赅的把自己跟萧恒的计划跟苏嵘说了一遍。 听的苏嵘纠结无比。 他觉得萧恒分明就是一头隐藏在羊群里头的狼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要把苏邀这头小羊给吃掉。 可之前苏杏仪的提醒还言犹在耳。 眼看着苏邀这头小羊现在分明是没有那个意思的若是他指出萧恒的用心反而促进这两人的感情了呢? 他还在迟疑苏邀已经让人去请了崔远道进来而后客气的冲着崔远道笑了笑:“崔先生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 崔远道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他面色凝重的看着苏邀:“苏姑娘老朽记得您当提前提醒过我便说明您并不想把事情做绝只是想老朽退步而老朽已经如您所愿不再参与廷推您为何却还咄咄逼人步步紧逼呢?” 崔家跟田家不同田家本来便是外戚田承忠这么多年也毫无建树只是个推恩的爵位他们做出什么事来人家都不会觉得太奇怪。 可崔家不同。 但凡是这件事扯上了一点儿崔家的影子崔家便完了。 崔远道也是基于此理由才宁愿跟汾阳王妃闹翻也要坚持不再出仕他赌不起也不想当崔家的罪人。 可现在清净庵的事情又重新被揭开崔远道不傻杨博和高平答应了他不再把这件事闹大便不会再揭破此事。 本来这事儿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能够换他不出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么这事儿就只能是苏邀的手笔了。 崔远道饶是修炼得已经喜怒不形于色语气里也忍不住带上了怒气。 苏邀并没有否认她只是轻轻反问崔远道:“崔大儒容我问一声这件事现在牵扯上了崔六爷了吗?” 崔远道淡淡的道:“礼部一直在追查此事总会查到的。” “那便不是我的事了。”苏邀并没什么心理负担:“我当时给您通风报信提前提醒已经做到了我该做的事我也并没有再算计崔六爷的意思。”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六·目的 崔远道都被气笑了。 这个小丫头可真是刁钻狡猾的很她的确没有针对崔六爷但是凭借这丫头的精明程度她这样故意捅破这件事跟针对崔六爷有什么区别? 他老成持重怒气来的快但是收敛的就更快几乎是在苏邀说完那句话后不久他就已经平静下来等到外头的下人送了茶水上来又退下去之后崔远道才咳嗽了一声淡淡的开了口跟苏邀说:“苏县主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想老朽怎么样才能把这件事揭过去?” 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聪慧还出乎崔远道的意料之外要知道其实苏邀当真是一层层的把事情都算计完了。 先是利用崔六爷的这件事逼得他不得不碍于高平和杨博退出内阁争夺然后还离间了他跟汾阳王妃的关系。 这让他不得不认定之前苏邀提前一步给他通风报信说到底不是真的为了帮他只是一石二鸟之计-----她是想把这件事当成两件事来用。 跟聪明人说话当真是十分省力苏邀笑了笑也并没有跟崔远道再卖关子同样也语气平静的开了口:“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件小事还想要麻烦崔大儒。” 果然。 之前通风报信只怕为的就是此时此刻。 崔远道苦笑了一声怪不得汾阳王妃他们会栽在这个女孩子手里这个女孩子原本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但凡是一般些的姑娘哪里有这份胆气和心智。 他不置可否:“苏姑娘请先说一说要我做什么。” 总不能要他去摘天上的月亮他也得给摘下来吧? 苏邀一眼便看破崔远道的担忧直言不讳的道:“放心吧崔大儒我不会无理取闹让您去给我摘天上的月亮的只是想稍微劳烦劳烦您请您跟殿下一道去一趟云南罢了。” 去云南? 殿下? 崔远道皱了皱眉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苏邀说的是萧恒。 没料到她是要自己去帮萧恒到云南去平乱崔远道略微沉思了片刻才怔忡的笑了笑:“县主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您分明知道我已经因为拒绝出仕的事跟崔家闹的十分僵若是我这个时候再跟着殿下去云南那岂不是明摆着是背叛家族彻底跟崔家闹翻从此跟崔家那与血海深仇也没什么分别了。” 原来这个小丫头最狠的这一招是在这里。 苏邀也没有否认自己的用意她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承认崔大儒说得都对而后才反问:“崔家现在已然将您视作是背叛家族了不是吗?哪怕您不跟我们结盟下场只怕也跟从此被家族视作仇人也差不多吧?既然如此您难道就甘心从此被崔家打压子女也一样被崔家边缘化?” 当惯了人上人的人是不会喜欢普通人的生活的别看平时都说什么生生世世不要生在帝王家可真让这些天之骄子坠入凡尘了他们又要嫌弃人间的烟火气熏人了。 苏邀不信崔大儒会是例外否则在最开始崔大儒就不会答应崔家的提议进京来。 被人戳破心思崔大儒也不觉得难堪。 到了他这个年纪有了这样的阅历其实早已经能平和的面对自己他笑了笑:“可是就算是我投奔了殿下谁愿意用贰臣呢?好的时候自然是好可是飞鸟尽良弓藏的事也不是没有” “所以崔先生才更应该跟着殿下去云南啊。”苏邀理所应当的挑眉:“只要您帮着殿下平定云南从此让殿下稳定根基那么不管是殿下还是殿下身边的人以后都要记着您的情分。哪怕是内阁这个时候进不去以后总也能进去的不是吗?” 真是什么话都被这个小丫头给说完了。 崔大儒却没有觉得苏邀如何他只是认真的在心中思索了一会儿可能性而后才稳稳当当的跟苏邀说:“我要考虑考虑。” 这么大的事自然不可能立即便能下定决心。 苏邀没有意见她笑着道:“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说罢又亲自送崔远道出门。 苏嵘是在崔远道走了之后才出来的他目光复杂的看了苏邀半响挠了挠头有些吃味:“幺幺合着你是一直在为了帮殿下拉拢崔大儒所以才做这样的圈套啊?” 那么说起来其实收拾报复田聪也就是捎带手的事儿根本都不是什么处心积虑的结果。 说到底苏邀是在为了给萧恒布置班子呢。 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知道从大局上来看苏邀这一招简直精妙无比既瓦解了崔家的阴谋让汾阳王妃手足无措又同时分化了崔大儒和崔家的关系要知道崔大儒在崔家那也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他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一部分影响力若他都站在了萧恒这边那么就会有相信崔远道的人一样跟出来。 这样一来崔家自己就要分为两派为了站队的事情争执不休。 二来崔远道着实是一个太好的助力了先不说他在天下读书人里头的影响力就光说他的头脑也十分值得人拉拢的。 苏邀对萧恒这么用心苏嵘更担心了同时心里忍不住狠狠又骂了萧恒几句狡猾。 他把萧恒当朋友萧恒竟然处心积虑想做他妹夫! 苏邀没听出苏嵘的酸味儿她嗯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写了个田字又划掉认真的说:“我们已经跟殿下是一起的自然只能帮着殿下谋划。他若是一直不封太孙只是个皇长孙那若是在皇位之争中落败那倒是还可能有一线生机可已经被推上了太孙的位子那就绝无后退的可能要么从此君临天下得登大宝要么尸骨无存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能不步步为营小心谋划。” 她帮的不只是萧恒同样也是贺家跟苏家。 跟萧恒捆的太深了就只能盼着萧恒越来越好。 苏嵘当然知道苏邀说的有道理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七·和离 有了田太后说情田聪总算是能够从大理寺牢里提前囫囵出来田承忠到底还是觉得香火重要些虽然愤怒还是亲自去接了儿子回家一到家便先忍着怒气呵斥他跪下又重重的扫了他一巴掌恼怒的骂的他狗血淋头:“真是个小畜生你才多大你作死啊竟然敢去沾惹暗门子?!你现在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以后还有哪家的姑娘敢嫁给你?!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到头了让你父母亲以后的脸面往哪儿搁?!” 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见田聪惨白着脸色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田承忠又气又怒更加口不择言:“人家生了儿子的都指望着儿子能上进你看看我!一个个的生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田夫人在一边听的眉心突突的直跳强忍着心里的惊惧和不安上前轻轻拉了一把田承忠的袖子:“国公爷别再说了他已经知道错了毕竟刚刚才回家” 其实田夫人并不是不想田承忠管教儿子相反的田承忠若是当真能够管教儿子她是高兴都来不及。但是问题是田承忠素来这样对待子女向来都是溺爱好的时候好的不知好成什么样可一旦儿女做的不如他的心意他就又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么多年了田承忠教养子女从来都不走正路更别提以身作则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都立身不正又如何能够教出好孩子来? 田承忠却更加暴躁了他自从当年从紫薇关灰溜溜的回来之后便一直在家中赋闲这么些年不是没想过办法找差事可总是被卡下来差了那么一口气。人越是对现状担忧便越是色厉内荏好想只要自欺欺人情况便能好转似地。 过了这么多时候田承忠还是当年的脾气好高骛远偏偏又十分爱面子若是让他骂个够也就罢了可这时候偏要来挑战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田承忠大喝了一声转手便甩手给了田夫人一个耳光把田夫人打的尖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连一直浑浑噩噩的田聪也震惊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父亲惨叫了一声朝着母亲扑了过去。 他是不成器是混账也不怎么听母亲的话但是看着母亲受辱心中也是难以言喻的愤怒他忍不住咆哮:“爹您怎么能对母亲动手?!” 田夫人整个人都懵了她自嫁给田承忠到如今已经接连守了公婆的六年孝又给他生儿育女打理家务她从来没有忤逆过他的意思哪怕心里不赞同也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勉强自己说服自己再三忍让。 可结果呢? 结果她得到了什么? 是谩骂是指责是羞辱是当着儿子的面被打! 多年的怨气一朝散发田夫人几乎是从地上蹦了起来一把朝着田承忠扑了过去撕扯着田承忠:“你竟然敢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自己眼空心大毫无本事当年我生阿聪的时候若不是殿下来救早就一尸两命了!那时候你在哪儿?你从来没什么本事若不是有个好姑妈你算什么东西能轮得到你继续推恩加袭一辈得到这个国公爷的位子?!从前靠太后现在靠女儿你算什么男人?!我的儿女都是被你给毁了!” 田夫人歇斯底里被摧残被打压了多年加上现在大女儿田蕊连嫁人都难名声尽毁二女儿跟自己离心离德人也自私小儿子也是个没用的花花公子她一时灰心失望悲愤交加终于不再一味的忍让。 田承忠猝不及防没想到向来温顺的妻子忽然发了疯一时脸上被挠出了好几道血痕等到好不容易扯开了田夫人他已经破了相连脖子上的皮都破了他顿时怒不可遏:“疯了!你真是疯了!你竟然敢动手打丈夫?!我要休妻休了你这个不贤的妇人!” 田夫人冷笑了一声一时心灰意冷:“休妻?!我为公婆分别守了三年孝帮田家生儿育女操持中馈有什么错处让你休妻?!你要休妻我要跟你和离!这样的日子我也忍够了!” 为了儿女隐忍这么多年可到头来她的委曲求全也没有换来儿女们成器。 田夫人头痛欲裂指着田承忠厉声叫嚷:“和离!” 说完便看了田聪一眼目光复杂的道:“聪儿你以后不要学你父亲那才是真的毁了。” 她捧着儿子的脸苦笑了一声这才站了起来径直出了门。 剩下田承忠在大厅里一时气的发怔好半响才将田聪又打了一顿若不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惹是生非今天也不会闹出这种事那个疯婆子也不会忽然发疯似地说那些难听的话。 田聪被打的躺在床上下不了床田夫人气的收拾东西带着娘家陪嫁的下人走了田承忠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还敢闹离家出走这一套当即冷笑一声打定了主意除非田夫人跪着回来认错否则便只当以后田家没了当家做主的夫人。 田家的闹剧传到宫里的时候田太后正看着田循在编一条络子是竹报平安的样式田循的手指灵巧的在彩绳当中上下翻飞没过一会儿便编出一条十分精巧的络子来看得田太后也忍不住颔首夸赞:“确实是心灵手巧怪有趣别致的。” 田循乖巧的笑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熟能生巧罢了这个络子用来配您的那个玉髓是正好的您若是不嫌弃粗陋我就给您缠上。” 田太后如今俨然已经将田循当成自家女儿何况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自然不会拒绝笑了笑点头同意。 殿里正其乐融融田妈妈却忽然急匆匆的进来先是迟疑的看了田循一眼才轻声禀告:“太后娘娘田家递了信进来说是想要请二姑娘出宫回家一趟。”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八·眼药 身为太后的母族田家想要传信进宫自然是便宜许多的何况如今田循还是太后身边的红人。 听见说是田家来信田太后立即便想应当是田聪回了家所以家中才要接田循回去一家人聚一聚这也是应有之义。田太后冲着田循抬了抬下巴:“既如此你便出宫去住几天哀家替你跟贵妃说一声过些天再进来罢了。” 反正现在田循已经先一步跟十一公主打好了关系十一公主对田循喜欢的紧几天而已也不影响什么。 田循自己也没什么意见田聪这次闯下这么大的祸若不是田太后出面帮忙说话田聪又被打的半死都招认不出什么哪里有这么好脱身?她也想回家告诫一下弟弟以后要谨言慎行不要惹祸。 可谁知道田循回了家却并未见到母亲只见到被打的连动也动弹不得的田聪。 说实话田聪被打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她的父亲本来就是一个人教导的时候从不用心但是一旦孩子给他带来了麻烦那便是要自求多福的。 生气归生气可到底田循平时其实一直跟这个弟弟关系不错她叹了口气还是坐在田聪床边的圆凳上没好气的问他:“知道错了?” 最近这些天田聪算是把前半生没有吃过的苦头都一下子吃了一遍早已经气焰全无平时嚣张跋扈的人陡然转了性子有些畏缩的看着田循好半响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二姐出事了!娘走了!” 田循一时怔住等到好不容易才从痛哭流涕的田聪这里问到了事情始末当即便不可置信的问:“走了?” 难道母亲竟然还真的想要和离不成?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入宫做伴读的人谁家是父母和离了的? 她一时说不清心里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好半响才猛然将屋子里的摆设都扫落在地。 田家的事情很快便捅到了田太后跟前毕竟如今田循是她心尖上的人田家出了这样大的事田循自然是不适合再进宫来的了-----否则的话自家都鸡犬不宁闹的父母都要和离了她还能安心进宫当伴读那成了什么人了? 田太后诧异不已一时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等到重新再问了一遍才拔高了声音问:“怎么回事?!让田承忠进宫来!哀家倒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承忠被提溜进宫里来被骂了一通自然是不必说可田夫人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会转过来的她忍了一辈子如今终于硬气了一回连田循去了好几封信也没能让她回心转意以至于田循都不能再进宫。 苏邀进宫的当天田循神情阴郁的站在自家府邸最高的楼上遥遥的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许久才冷然的挑了挑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意。 不必得意的太早如今胜负仍旧未定。 被惦记的苏邀没什么得意不得意的她赶在进宫之前帮萧恒敲定了崔远道这个重磅的谋士宋澈趁着给苏嵘送礼的由头亲自过了苏家谢她。 她自己也松了口气终于没有后顾之忧-----崔远道能跟着萧恒和苏嵘去云南不管怎么说是一件大好事萧恒和苏嵘这一趟必定是能做出一番成就了的。 如此想着苏邀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以至于面对田太后不冷不热的态度苏邀也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沉默的跪在殿中等着田太后叫起。 田太后目光淡淡的上下打量着苏邀其实她对苏邀没有丝毫恶意只是人到底是都有私心的她既然喜欢田循自然便觉得这个一样是十一公主伴读的丫头有些碍眼。 她迟迟没有把苏邀叫起来一边的汾阳王妃坐在侧位冷然的扫了苏邀一眼心中充满恶意说出来的话便也大有深意:“娘娘这位苏县主我才见过几次可真是个厉害人物前年见的时候是在宫宴上吧?那时候我还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呢没想到现在她都已经成了县主了又成了十一公主的伴读当真是个有造化的。” 十一公主就那么一个她对两个伴读的喜爱也不可能是均等的更喜欢哪一个另一个得到的利益自然就少了最近田太后对田循的偏爱人所共知汾阳王妃故意给苏邀上眼药自然不是真的夸赞苏邀厉害的意思。 果然田太后并没接这话只是挑了挑眉喊苏邀起来又皱着眉头道:“哀家也没什么可告诫你的只是在宫中不比在宫外哀家也听过你牙尖嘴利的名声可宫中不比别处你那套聪明劲儿最好收起来别引着公主花费心思在那些有的没的上知道了?” 田循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名声上不好听不说以后这个伴读的位子能不能保住都还是个问题田太后的怒气在苏邀的意料之中她半点儿没觉得这话对自己有什么影响面上笑盈盈的谢过太后教导。 小姑娘笑盈盈的田太后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没完没了的较劲抿了抿唇还是挥手让苏邀去庞贵妃那里。 等到苏邀走了田太后才去看汾阳王妃:“你这是怎么了?好似心气不顺似地。” 汾阳王妃一惊她最近也是流年不利给了东南那边那么大一笔银子的诚意费但是偏偏崔远道的事儿泡了汤现在东南那边根本不再理会她这边她可谓是人财两失真是气的七窍生烟。 而与此同时苏家却有如神助这怎么能不让人心气不顺? 她笑了笑才摇了摇头:“不瞒您说我就是看不惯小姑娘妖妖调调的没个正经大家闺秀的样子这丫头刁钻古怪素来都不是个能容人的几次三番跟我家淳安过不去我对着她的确是有些没好气。” 这倒也是淳安郡主跟苏邀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对头了而且更令人生气的是淳安郡主还不是苏邀的对手。 正文卷 一百三十九·重新 汾阳王妃说得也不全是气话苏家春风得意他们却凄凄惨惨戚戚诸事不顺心里怎么能高兴的起来?两相对比自然恨不得苏邀也马上就倒上一阵子血霉最好是当即便天降一道闪电将她给劈的灰飞烟灭就最好了。 可是老天毕竟不可能真的突然降下一道闪电来。 汾阳王妃小心的应付完了田太后从宫中出来坐上了轿子便一直闭着眼睛只觉得浑身都像是灌了铅沉重得连眼皮都不想抬起来。 好容易回到了家她才打起了精神从车上下来之后看了崔先生一眼问他:“叔父那边还是一直固执己见?” 她已经写信回家给了父亲让族中对叔父施加压力。 什么大儒难道当真是吃露珠的吗?若是没了家族庇护他哪里有如今的风光?就是家族对他太好了以至于他还当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得人人都捧着他了。 崔先生看出她的疲倦急忙跟着她一道进了花厅吩咐人上了参茶之后才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王妃看来崔大儒已经是注意一定不能更改我们与其在他身上再动脑筋不如再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说得倒是简单内阁的位子又不是大白菜这个没了就另外挑一个费了多少心血花费了多少钱财人脉才把崔远道给捧到台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忽然来这么一招上哪儿去找再能代替崔远道的人!? 一怒之下汾阳王妃气的砸了手边的杯子饶是如此也还是心气难平心情剧烈起伏了一会儿她才目不转睛的看着崔先生:“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未必没有。”崔先生看出了汾阳王妃情绪如今已经极不稳定急忙安抚又轻声说:“王妃先请看看这个。” 他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书信朝着汾阳王妃那边递过去。 汾阳王妃半信半疑思索片刻之后还是伸手接在手里看了一眼之后却又重新坐直了身子有些激动的问:“当真吗!?他们真的同意这么做?!”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外头也有人看守不怕隔墙有耳崔先生便带着些讥讽的说:“有什么不同意的?崔大儒都不能进廷推他们若是没我们帮忙难道真的便有十分把握?说到底之前对我们的为难不过是因为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更好谈条件罢了。现在眼看着人选即将决出他们再拖下去在内阁这边没了人还怎么保住东南那一摊子?他们拖不下去了。” 汾阳王妃一直梗在心里的一口气总算是终于有了个出口她重重的松了口气郑重的点头:“那便这么做吧。” 当天晚上汾阳王妃终于在聚海庄见到了自从齐云熙出事之后便销声匿迹了的白先生。 白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面上看上去跟从前齐云熙风光的时候也没任何区别。 见了汾阳王妃白先生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便招呼汾阳王妃坐。 从前汾阳王妃也是时常来聚海庄的只是她的次序在齐云熙之后因此聚海庄只是她来参与聚会的地方若说真的对聚海庄有多了解实在称不上可如今看着白先生她忽然灵光一闪挑了挑眉就问:“这些天难道先生一直就在这聚海庄里?”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白先生可真是艺高人胆大聚海庄也是胆子实在太大了。 白先生不置可否只是轻飘飘的叉开了话题:“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王妃此时不是更应该担心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吗?” 之前汾阳王府早就跟齐云熙和许顺互相勾结三者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汾阳王妃把崔氏一族都带上了这条路那便不能承受任何风险。 她若是单方面跟东南这边划清界限那么崔家和她之前所做的事立即便会被报复性的公布到时候整个崔家都要不保。 这也是为什么汾阳王妃在齐云熙完了之后急于接替齐云熙的势力的原因。 处境被人挑破对于汾阳王妃来说还不是最难堪的她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蜜水才淡淡的说:“我自然是担心的否则也不会坐在这里跟白先生好好的说话了。先生现在已经知道了我叔父不知道出于何故拒绝了再出仕的提议现在我是进退两难先生既然在信中说可以帮我不知道是打算如何帮我?” 她现在担负着汾阳王府又还拖着崔家一步步都得谨慎再谨慎。 但是白先生手眼通天当年元丰帝匆匆登位虽然是民心所向可其实废帝到底还是残留了不知多少势力这些年又隐藏在背后扶持他们的人或是收买拉拢大臣也成了气候造反这事儿当年的元丰帝可以以后未必没人做端看胆子大不大罢了。 元丰帝杀了汾阳王让崔家被打压到这个地步虽说对她尊重有加但是这点儿所谓的尊重和宠信放上秤上称一称能值得几两银子? 自然不若家族的壮大来的有用。 只要家族绵延不断皇帝轮流做可是崔家的富贵就不会断。 白先生看出汾阳王妃的心态也不打算卖关子他朝汾阳王妃那边推出一张纸悄声道:“旁的都不必王妃操心只要王妃能够想办法帮我把这几个人放进廷推的名单当中便足够了。” 汾阳王妃打开一看淡淡的挑起眉来问:“你们当真有法子把这个人推出来?!” 她的音量都不怎么受控的拔高了一点儿可见心中震惊。 白先生却嗯了一声对于她的失态显然还觉得有点儿得意:“这是自然这么多年来我们盘桓在东南也是做了一点事的不然您以为为什么泉州市舶司能够成立?” 汾阳王妃不再迟疑事实上她也没有迟疑的资本当机立断的答应下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给加进名单里去。” 正文卷 一百四十章·悲喜 汾阳王妃再回王府的时候心情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上了台阶进了书房她在汾阳王的书房里盘桓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里头出来喊了一直等在外头的崔先生一句。 崔先生急忙跟着进门压低了声音问:“王妃事情如何?” “你看看。”汾阳王妃将白先生给的纸交给崔先生皱着眉头说:“让我想办法把这个人加在补位的名单当中。” 崔先生急忙接过来打开了信纸看见里头的三个字----‘杨灿志’立即便啧了一声抽了一口冷气说:“竟然是这位仁兄” 杨灿志同样是前朝的名臣只是跟崔大儒不同他并没有辞官归隐而是一直都在做官只是因为他到底是深得废帝重用又脾气不好十分暴躁因此被人排挤虽然做官出政绩也十分能办事可就是入不了阁被派到了西北马场掌管战马这些年一直都在养马吹风。 可是只要有人伸手拉他一把让他回来他绝对是有能力进内阁的。 抑制住心里的激动崔先生忙跟汾阳王妃道:“王妃!虽然推举他自然是不如崔大儒可他也是绝佳的人选何况事到如今咱们进退两难这个时候倒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也是如此想。”汾阳王妃将那张纸放在烛火上烧了轻声吩咐崔先生:“去联络一下把人选换成杨灿志吧。” 崔远道死活不肯出仕可也不是没人能替代他。 汾阳王妃想到崔远道便忍不住皱眉心情恶劣的又道:“传信给家里让家里从此不必再对他们一支过分优待。” 就算是大儒又怎么样靠着家族扬名立万可是却不知道反哺还算什么族人? 崔先生低声应是。 汾阳王妃又道:“还有件事你帮我一道去办山西那边我要给姓贺的一点教训。” 崔先生这回却没马上答应了他迟疑着没动见汾阳王妃不解的朝自己看过来才清了清嗓子摇头:“王妃这个时候不宜节外生枝逞一时之气。前车之鉴犹在我们何必要上赶着去跟苏家和贺家找不痛快呢?” 眼前的情况自然是先站稳脚跟撇掉之前的隐患扶持自己的人能够保证自己这边的利益了之后再想别的事。 再说贺太太本身便又是深受元丰帝宠信的这种宠信还远胜于当年没有必要去跟人家硬碰硬。 汾阳王妃的脸色铁青。 她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这口恶气可她也知道崔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又因为鲁莽行事而功亏一篑 她想到之前的许家跟成国公府终于还是咬着牙答应又沉闷的咬牙:“难道就没有办法” “不有办法而且多得是办法。”崔先生当仁不让的接过话头:“看不惯苏家贺家的岂止是我们一家苏嵘崛起的飞快蹿升的速度越过了多少老将?他有什么功绩便能去云南当先锋了?现在是还显现不出来可是等到他去了云南他们就会知道太嚣张了是会遭到反噬的。他们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先不说童家您忘了还有明昌公主府和田家呢。” 这两家明昌公主府的小爵爷便倒霉在苏邀手里以至于身败名裂搞的明昌公主府还少了一个爵位。 明昌公主这位公主向来脾气大得很不惹怒她尚且还得担心这位祖宗发脾气何况是苏邀把她都得罪的这么惨了。 再说田家崔先生挑眉跟汾阳王妃说了田家的状况又道:“田家就指望着再出一个田太后好保住田家的荣华富贵苏邀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都是一个靶子。所以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出手教训他们实在不必我们多此一举了。” 崔先生循循善诱三寸不烂之舌都恨不得说废了很怕汾阳王妃一时失去理智。 汾阳王妃幸亏也没让他这段长篇大论白说忍了忍终归还是阴郁的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崔先生的劝说。 崔先生这才如释重负。 没过多久朝廷举行廷推原本崔远道不参与了人人都觉得这人选会在其他几个待定名单中产生可谁知道等到之前的名单念出来吏部尚书又拿出了一份名单笑着说:“还有一位经过举荐也进了候选名单之中还请诸位再仔细思量。” 他说着便将杨灿志的名字亮了出来。 在座的都是科道言官吏部和几部的代表听见这个名字都不由得震了震。 如果说崔远道是众望所归的话那么杨灿志也是能碾压其他候选名单的存在。 其实人人都知道杨灿志绝对是有实力的硬茬儿的。 内阁若是再补进亲杨的人那么就真是杨博的一言堂了可这朝廷的官儿也不可能都是杨博的门生自然没有人希望排在亲近杨博的一派的人屁股后头捡漏所以之前崔远道的呼声才奇高。 可崔远道偏偏又临时出了状况。 人人都还以为崔远道阿不行了只能矮子里头拔高个儿可没想到平地里多出一个杨灿志来。 最终在各方的角力之下杨灿志终于能脱离西北养马的事儿调回京城来递补工部尚书入阁。 结果出来汾阳王妃终于露出这些天来的第一个愉悦的笑十分高兴。 可还没等她高兴上多久她便又听见了一个爆炸的消息-----崔远道入宫之后跟元丰帝请求跟随萧恒一道去云南平乱。 这个消息完全将她给炸的晕头转向以至于太过愤怒的她连生气都忘了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崔先生咬牙切齿的问:“你说什么!?” 崔远道是疯了吗?! 崔家是他的家族可他竟然做得出这样的事他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又有没有考虑过崔家会如何想崔家的立场?! 她觉得这事儿实在太过于荒谬撑着桌子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去了崔家老宅。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一·分崩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汾阳王妃都还没因为成功把杨灿志弄回京城来而高兴多久先被崔远道自请跟萧恒一起平叛的消息给惊得抠断了自己的指甲她的指甲修剪的又长又圆润可此时已经整根折断指甲缝里都渗出血。 边上的丫头急忙要上来给她止血可她被疼痛给磨得格外没有耐心伸手一挥便把人给拂开了怒气冲冲的质问崔远道:“叔父你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若是说先前死活不肯出仕还能谅解可眼前这行为无疑是彻底背叛了崔家也背叛了这么多年家族的供养。 她无法容忍也无法理解。 崔远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半响才轻声叹了口气:“药娘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太贪心了。” 汾阳王妃冷笑。 她贪心? “叔父说的可真是简单轻飘飘的就用贪心两个字来形容我。”她实在忍无可忍说出来的话便格外的尖锐难听:“什么叫做贪心?若是没有我的贪心凭借叔父在废帝那里的身份地位你们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我们崔家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如果没有我的贪心改朝换代的时候死了多少勋贵?叔父以为我们崔家还能保存到如今?现在好了危机过去了眼看着叔父的名声越来越好了倒是指责起我贪心来了可是就凭我们收受过的好处凭我们崔家跟东南那边的生意我们若是不贪心如何立足!?” 汾阳王妃语气哽咽看着已经白发苍苍的崔远道尖锐的道:“叔父你就不怕以后我们一族人反而反目成仇?!” 立场不同利益就不会一致而利益不一致必定会引发冲突和敌对。 崔远道闭上眼睛缓缓地叹息了一声他完全能理解侄女儿的愤怒但是人生就是如此有得必有失。 衡量许久他压低声音道:“罢了药娘回去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汾阳王妃定定的盯着他看了一阵才忽然冷笑:“好我就盼望着叔父走的路比我们走的顺畅!” 她说罢便拂袖而去。 崔六爷一直躲在边上不敢出声等到汾阳王妃气冲冲的走了他才瑟缩着走了出来嗫嚅着垂下头:“对不起啊爹都是儿子不孝让人抓住了把柄才让您跟家里闹的这么僵” 汾阳王妃的父亲才是崔家的家主崔远道是德高望重但是也不能脱离宗族独立存在现在这么一闹崔远道算是真的跟崔家主家闹的不可开交再不出息崔六爷也知道父亲为了自己真的已经算是豁出去了。 他只是贪图美色喜欢刺激可也不是没有脑子和良心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痛哭流涕。 崔远道静静的盯着他看了半响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淡淡的问他:“你知道错在哪里了么?” “知道。”崔六爷声音闷闷的:“您一直教导我们要守分从时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随意行事。是儿子的不是儿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顾家族名声做出此等辱没家族名声的的事情” “你知道错也不是真的改过了要往后再也不犯方才是对得住你父亲。”崔远道看着他声音仍旧不疾不徐。 崔六爷立即朝着地上猛地磕了个响头一下子咚的一声几乎把头都给磕破了抖着嘴唇急忙表态:“父亲放心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若我再行差踏错管叫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如果他还不知道收敛那就当真是连人都不如了崔六爷恨不得马上剖开胸膛掏出心来给父亲瞧瞧。 “既如此那今天的牺牲倒还有些意义。”崔远道闭目长叹又睁开眼睛轻轻叹息了一声:“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唯有往后谨言慎行才是正道。另外你去信给你几个哥哥如今我跟族中闹的不可开交他们在老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只怕是处处都要受人白眼。你告诉他们能退则退能忍则忍不要贪图利益能让的便都让出去尽快跟族中分割清楚吧。” 这是真真正正的打算跟族中彻底切割了啊崔六爷听的心中发凉却知道父亲自来胸中有丘壑他既然这么说必定便有这么说的道理因此虽然心里难过却还是什么异议也没有的答应了。 果然汾阳王妃回家之后便写了信回去给崔家族长也就是自己的父亲请父亲想办法。 得了族里这么多年的好处可结果却摆了族里一道之后还打算另立山头崔家的饭碗是那么好砸的?总要付出代价的。 崔家族长的心情也落到了谷底崔远道的反复无常对于他们的打击甚大族里的几个好容易在高位的子弟也都受了影响他作为崔家族长自然不能容崔远道这种行径因此头一个便拿了崔远道的几个儿子开刀。 人活在这个世上只要不是真的圣人便少有不犯错的。 崔家族长很快便拿了崔远道两个儿子的错处开了宗祠把他们逐出了崔氏一族。 这算得上非常非常重的惩罚了这么多年崔氏族中真正开宗祠逐出族谱的还真是屈指可数眼看着崔远道这个曾经是崔氏活招牌的人却头一个享受到了这个待遇连崔氏族中都议论纷纷。 可族长毕竟是族长经过他的运作这件事终究还是落了地连带着崔远道当年得的那块地方上官员进献的牌匾也被崔家族长泄愤似地从族里的祠堂中扔了出去。 自此崔远道一支跟崔氏族中分道扬镳。 幸亏早有准备得到消息的崔远道倒也不是十分难过反而看着哭丧着脸的几个儿子还苦中作乐的笑了笑:“罢了都别哭丧着脸了你们父亲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者老天是给了我崔氏另一条坦途啊!”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二·帝王 崔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根本没瞒着人外表上崔氏族中是用崔远道的几个儿子私养外宅之类的罪名把人驱逐出宗祠的但是这种事儿放在哪家也不是没发生过也没见真的用这些名头把人驱逐出族里这么严重的崔家却这么做了。 一时大家都议论纷纷。 退了朝之后元丰帝在冬暖阁见了新补进内阁的杨灿志招呼了他坐下便将手里的折子扔在了桌面上啧了一声要笑不笑的说:“真是有点儿意思你看崔家什么名门望族真正自家人斗起自家人来还不是一样不顾体面?知道的这是大族不知道的跟乡下争产的那些泥腿子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足够尖锐犀利。 杨灿志低垂着头陪笑了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生本就如此哪有真的活圣人?百年望族那也是一个个的人组成的是人便有自己的立场立场不对争端自然就来了。” “你可是得了便宜的。”元丰帝笑骂着见杨灿志跟着自己转了个方向便没好气的说:“瞧瞧西北养马还是有些用处的这不是养了这么多年的马脾气可没之前那么臭烘烘的了。” 杨灿志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当年元丰帝还没上位的时候可没少被杨灿志这些当时的名臣写檄文骂。 别人骂就算了反正元丰帝既然敢造反他也就不是普通人。 奈何杨灿志是个狠人脾气暴躁一言不合便喷你满脸的唾沫星子一连写了四十多封信骂他骂他的内容从不重复每天都能骂出新花样以至于元丰帝当时唯一的念头便是登位之后得头一个就把这人给弄死。 后来还是胡皇后给杨灿志求情他才没杀了这个硬骨头却还是把他给放到西北去了。 现在旧事重提元丰帝指着他没好气的问:“现在跟从前怎么换了个人似地?” “圣上圣明!”杨灿志唉声叹气:“不瞒圣上老臣早就心服口服了在西北养马这么多年别的不说光是从战马的管制这些年来西北马场的变化还有西北军防都让臣不得不服。若是废庶人还在位西北不可能这么太平圣上才是一代明君!” 元丰帝哼了一声并没有因为这夸赞便放改变态度:“少来这一套朕是明君?朕若是明君内阁这场乱子怎么能补你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自己心中有数吧?” “圣上圣明烛照便别寒碜老臣了。”杨灿志被元丰帝揭了老底跪在元丰帝跟前:“您是知道的除了一个崔远道剩余那些要排着队进内阁的要不便是杨博那些门生故旧让他们进那内阁便是杨博一人独大他是好可人一旦一人说了算再好也不是长久的。另外那些人不是亲杨的却都是跟之前那场乱子勾连的汾阳王妃和东南那一片四处活动哪里能瞒得过您的眼睛?因此您一声令下老臣便急忙装作是在西北养马养怕了主动放出风声让人想起了我这个人来” 杨灿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的看着元丰帝说:“圣上难哪您践祚到如今一路披荆斩棘内里清除前朝余孽外头要抵御倭患防备关外那帮蛮子尤其是还有东南那片抱成团的豪族” 废庶人在位的时候听从妖后的谗言因为妖后收受了东南豪族的贿赂干脆便放开了东南海禁把那些豪族一个个的喂得脑满肠肥势力壮大以至于一些家族在海外甚至有不少地盘山头。 等到元丰帝登位开始收拾这些烂摊子却难上加难。 东南豪族抱团势力本来就庞大那边宗族势力又极强老话也说皇权不下乡是以那边的官员也都是得过且过-----不得过且过的活不到回京述职。 真要硬来怎么硬来? 废庶人时期就埋下的种子把这些豪族喂得庞大起来他们要走私怎么能没有百姓们的力量?当地的百姓们要么投身大族当奴才当工人当水手当打手或是在豪族底下的作坊里头做工混饭吃。 这丝丝缕缕的关系早缠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网剪不断理还乱。 元丰帝之所以冷眼看着汾阳王府和苏家贺家争斗看着杨博等人打压崔远道不让崔远道进内阁无非也是因为要把汾阳王府背后的势力引出来-----之前汾阳王妃在齐云熙出事之后的行踪还有迫不及待捧崔远道上位的姿态哪里能真的逃过元丰帝的眼睛? 之所以不管只是因为还想冷眼看着他们闹到几时罢了。 “算你有点良心。”元丰帝冷哼:“朕难道不知道许顺贪?可在之前他是真的做出了许多政绩的-----别的不说他蜀中的事情便处置的极为不错当然现在看来是他跟齐云熙这些前朝余孽勾结所以人家给了他帮助让他来接着糊弄朕罢了。如今也是一样朕为什么在许顺倒了之后要补你进来?杨博是不错可杨博有一点不好-----东南那边他太软了!只顾着自己那点蝇头小利一味的纵容包庇东南那些蛀虫这些蛀虫都快要把东南蛀空了!” 这些大户一个个的走私不断却想尽办法的避税连当地的官员都多受他们操纵辖制。 豪族势力庞大他登上皇位可是跟废庶人乃至于废庶人时期那批被喂养起来的饿狼们的较量无时无刻不在继续。 “朕的儿孙之中太子忠厚品行正却智计不足优柔寡断老二老三急功近利原本以为老四总算是能看的可也眼皮子浅的很包藏祸心。如今老五逐渐长成看着还成可却都不如阿恒。” 元丰帝挑眉看着杨灿志:“朕不是不知道各方势力的较量对他的留难可朕还是冷眼旁观你或许以为这是帝王心术可其实朕是对他的考量只有真真正正能在这些倾轧争夺当中胜出他才能镇得住这些魑魅魍魉!”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三·冲突 元丰帝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杨灿志跟着元丰帝转了个方向侧身神情凝重的思索一会儿才点点头:“从来创业容易守业难若是皇太孙能够顶得住压力假以时日一定是能接过您的班的。” “早着呢。”元丰帝哼了一声低头看着折子一面拿了笔朱批一面沉声道:“到底年轻虽然翔宇最端方不过可也正因为翔宇太端方了带出来的孩子一身正气骨头是硬的没错脊背也是笔直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可治大国如烹小鲜哪有那么轻易?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所以有些人把矛头指向萧恒的时候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是要死的不能一直跟从前那样护着太子护着那些皇子那样护崽不经历风雨的野兽如何能够学会捕食? 杨灿志便再感叹:“圣上为皇太孙当真是为之计深远皇太孙的所作所为老臣便是在偏远边关也有所耳闻当真是智勇双全正如您所说再给他些时间他总能成材的。” 元丰帝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笑骂了他一声:“在西北呆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这滑头的本事倒是学的十足十你少跟朕在这儿耍花枪。好容易你自己把自己当饵借着那帮人的力把你送进了内阁你可别给朕掉链子东南那一片势必是要彻底肃清的你如今刚进内阁虽然说不宜太过急躁可也得给朕把崔氏一族和汾阳王府跟那边勾结的证据找到朕倒是要看看那帮蛀虫能横行到几时!” 杨灿志立即噗通一声磕了个头他虽然年纪大了可在西北吹风吹的久了喝的是牛羊奶吃的是大块的肉加上成年累月的跟战马打交道身体却养的不知道多好红光满面的答应了一声。 元丰帝挥手让他退下去。 杨灿志却迟疑了一会儿才轻声喊了一声圣上等到元丰帝抬起头来他便诚恳的说:“圣上老臣想去给皇后娘娘磕个头。” 当年如果不是胡皇后一力把他保下来按照他的倔脾气和得罪元丰帝的程度早已经被大卸八块了哪里还可能有去西北养马最终竟然还重新回了内阁回了权力中心的这一天? 元丰帝手中的笔顿了顿目光淡淡的审视了杨灿志半响才目光复杂的开了口:“也好总算皇后泉下有知得知自己的善心终究还是换来了回报会高兴的。” 杨灿志再次磕了个头。 因为有了杨灿志的打岔元丰帝今天一天的心情便又格外的复杂从御书房出来他进了后宫便既没去太后的慈宁宫也没有去庞贵妃的凤藻宫而是径直去了摆放了胡皇后画像的坤宁宫。 坤宁宫早已经修葺一新元丰帝对胡皇后的情感人尽皆知等到萧恒认祖归宗之后便更是时常来坤宁宫祭拜因此坤宁宫的陈设一如当年胡皇后还在世时元丰帝对着正殿当中的巨幅画像沉默良久而后才苦笑了一声:“你一定很恨朕吧?沛儿的事是朕的疏忽也是朕对不住你”、 他一个人在坤宁宫呆了许久一直等到天色将黑慈宁宫那边派了内侍提了灯笼过来他才缓缓回神收拾好了精神去了慈宁宫。 田太后正在由田妈妈服侍着用茯苓膏见了他来了挑眉问他:“皇帝今儿忙?” 到底不是真的母子田太后向来很懂得分寸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像今天这种专门令人去找元丰帝的事情便更是从未发生过元丰帝自己都觉得稀奇给田太后请了安之后在一旁坐下:“也不是如何忙内阁如今又有一番扯皮朕被他们吵的头痛便休息了一阵。怎么母后有事情找朕?” 平心而论元丰帝对她这个太后其实算是给足了脸面便是景明长公主的事情元丰帝也给了所有能给的尊荣田太后也没什么能够再指责元丰帝的。 她犹豫着看着碗里的茯苓膏片刻后才先掀了眼皮笑了笑:“倒也没什么只是哀家才刚见了十一她哭的厉害。” “十一哭了?”元丰帝有些诧异他自然了解自己这个小女儿也知道她的脾气平常就是不怎么爱哭的性子最近人人又都因为她之前摔的那一跤对她小心翼翼就更没人敢惹着她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哭了? 看着田太后的表情元丰帝很快便反应过来挑了挑眉问:“是跟苏邀又闹起了别扭?” 说起来苏邀进宫多少天她跟十一公主之间便闹了多长时间的别扭。 两人简直是八字不合。 头一天进宫十一公主便不知道怎么的不喜欢苏邀把人晾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晾了半宿。 偏偏苏邀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别的伴读被公主欺负了还能怎么着?自然是忍着了难道还真的能跟公主计较不成?可苏邀不同苏邀就真的能跟公主论个是非对错她径直去了庞贵妃跟前说了公主故意传假消息给她让她在凉亭里被晾了半响。 庞贵妃自然是训斥了十一公主一顿。 二人的梁子这些天没见缓和眼看着结的还越来越大。 可人人都以为苏邀必定是要被赶出宫去了苏邀却还是好端端的继续当着她的伴读。 这些小事儿也瞒不过元丰帝的眼睛只是他素来不管。 田太后一见他的反应便忍不住拔高了音量:“皇帝!苏邀言行无状对公主毫无敬畏之心简直是犯上你怎的却如此纵容她?” 她原本还想着借着苏邀的言行无状来衬托一下田循的难得好让田循尽快摆脱弟弟犯事家中失和的阴霾早些回宫来可没想到元丰帝却丝毫不当回事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了:“难道十一不是你的女儿你竟然不心疼不成?” “母后这是说得哪里话?”元丰帝淡淡笑了笑:“朕若是不心疼她怎的还让翰林院的那些人来教导公主读书?” 正文卷 一百四十四·看破 就因为着十一公主出阁读书的事儿许多顽固不化的文官上书反对说是如今皇太孙业已认祖归宗既然以后承继宗庙又是国朝储君他的教育才是重中之重当务之急应当是给皇太孙组建东宫班底让皇太孙读书怎么却为了一个公主如此郑重其事竟然还每月让翰林院那些人轮流给一个公主上课? 元丰帝看了折子也就是嗤笑一声将上折子的人放在左顺门那里着实是狠狠地打了几十个板子又直言不讳的斥责他:“朕立皇太孙旨意才下尚未礼成既然皇太孙册封礼都还未行谈什么东宫谈什么读书?你上这封奏折明着是为皇太孙叫屈实则却是居心叵测挑拨天家关系着实可恶可恨!” 有了那番变故在前才算是把朝廷那些风言风语压下去了。 田太后自然也知道这些事听见元丰帝这么说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仍旧闷闷的摇头表示不赞同:“既如此皇帝更该知道苏邀性子刚烈实在不是什么适合的人选你又何必非得给十一选一个处处都不合她心意的伴读呢?” 其实田太后最初是当真没动过别的念头反正伴读的位子原本便是定了两个人苏邀只是占了一个位子可最近她的确是看十一公主和苏邀闹的太不像话了十一公主平常最听庞贵妃的话可如今她却连庞贵妃的话也不肯听了一门心思的就是要跟苏邀别苗头两人简直是火药罐子一点就炸。 田太后自己失去了女儿看女孩儿们都是多几分耐心的尤其是十一公主自小也是乖巧懂事在宫里长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也有些真正相处出来的情谊她见不得十一公主被一个伴读如此欺负。 她气的茯苓膏都吃不下了。 元丰帝却仍旧没有发怒非得没生气元丰帝甚至还轻轻笑了笑好整以暇的开了口问:“母后你也说了苏邀性子刚烈不是那种曲意奉承的人她不会面甜心苦该是如何便是如何。别的不说母后知道十一为何如此讨厌苏邀吗?” 田太后已经从元丰帝戏谑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什么她沉默了片刻才问:“为何?” “因为十一认为苏邀是坏人是个为了荣华富贵便抛弃养父母知道身世便不顾一切甩脱养父母的坏人。”元丰帝见田太后若有所思的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也不咄咄逼人只是轻声道:“朕始终觉得为子女打算的再好不如让他们自己去经历从前朕不懂可如今也渐渐的摸索出一些门道了所以朕才不插手只是让她们自己解决朕也想让十一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道理。” 前面那段话还好些可是后面这段话元丰帝虽然没明说却分明指的便是田循-----在苏邀进宫之前田循已经陪伴了十一公主一段时间那么十一公主所得知的这些所谓的苏邀的‘劣迹’是从哪里来的还需要多说吗? 田太后有些不自在一时想让田循回宫的事情便更不好提起了思忖半响之后只好长长的叹了口气妥协:“皇帝自己的女儿既然你自己决定了自然便是有你的道理哀家也无话可说。” 元丰帝笑着岔开了话题。 等到从太后的慈宁宫到了庞贵妃的凤藻宫庞贵妃还在绣花听见他来了急忙领着宫人出来行礼接驾元丰帝笑着让免了伸手搀扶起她来一道进了内殿这才问她:“听说十一今天又跑到太后那里去诉苦想要把田循接回来?” 说起这件事庞贵妃便忍不住皱眉。 没有哪个母亲乐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当枪使田循醉翁之意不在酒却挑拨十一公主这让庞贵妃心中不满可面上她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是十一这个丫头自来嫉恶如仇” 苏邀才进宫十一公主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让人传消息给苏邀结果让苏邀冻了大半夜。 当然苏邀也不是好欺负的第二天便毫不留情的上报说是十一公主的功课并不是自己完成而是宫女代笔令十一公主颜面扫地。 庞贵妃提起这件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真是两个人石头碰见了石头谁也不肯服输。今天原是为了一只风筝闹起来的------前阵子湖南那边进贡了几只式样新鲜的风筝十一十分喜欢内务府便把那只凤凰展翅的风筝给了她她宝贝的跟什么似地谁知道风筝却被挂在树梢上了” 元丰帝挑了挑眉:“她便让苏邀去摘下来?” “是。庞贵妃没有替十一公主隐瞒轻声道:“苏邀竟然也答应了只是并没有自己爬树更没有让太监宫女帮忙她自己拿了弓箭将挂着风筝的那支树梢给射下来了树梢断了风筝自然也掉下来了只是风筝却被挂烂了。十一不肯承认苏邀是办到了她要求的事认定苏邀是故意心存不满而恶意损坏她的风筝。臣妾训斥了她一顿没理会她想必是她觉得委屈这才跑去找太后娘娘撒娇了。” 庞贵妃的话说的不偏不倚并没有因为苏邀也的确有过于强硬而迁怒苏邀或是认定苏邀便该伏低做小她就事论事只是道:“这件事是十一的不是平心而论若是不想卑躬屈膝被羞辱便只能跟苏邀这样不卑不亢不顺着十一。” 元丰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原来爱妃是这样想的那便甚好朕还正担心爱妃会舍不得十一受委屈觉得苏邀僭越呢。” 怎么会? 庞贵妃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她笑起来:“何至于此?不过就是孩子们之间的意气罢了十一虽是公主却迟早要出降也迟早要学会与人打交道世间上不是只有身份弱于她的人她早该好好学学如何与人相处。”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五·训女 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十一公主在葡萄架子底下吃冰镇的甜瓜看着宫女剖开一个她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示意宫女端走。 她不高兴身边跟着伺候的人便更是战战兢兢千方百计的要哄她高兴小宫女端走了甜瓜换上一碗她从前最喜欢吃的冰碗轻声哄着她吃她却照样提不起兴致只是抿着唇问:“第几天了?” 小宫女知道她问的是谁下意识看向边上的大宫女素陶素陶咳嗽了一声俯下身接过小宫女手里的冰碗笑着回她的话:“公主已经大半个月了。” 大半个月了十一公主有些烦躁的推开手边的书本嘟囔着抱怨:“都这么久了田循怎么还不回来?!” 众人都不敢出声。 苏邀跟十一公主针锋相对十一公主喜欢田循更多这已经是宫中人人都知道的可奇怪就奇怪在这位苏县主分明从不哄着顺着十一公主还好几次把十一公主气的去太后那里告状可结果宫中三位能够作主的太后和圣上乃至于庞贵妃却全都充耳不闻只当不知道这事儿。 在宫中能如鱼得水的谁不是人精中的人精?有时候没有态度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因此哪怕十一公主对于苏邀的厌恶不喜已经十分明显宫女们也少有附和着说苏邀坏话的素陶便更是直言不讳的说:“殿下您不是知道吗?田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只怕田循姑娘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回来的了” 田承忠跟田夫人闹的要和离的事情终究是遮掩不住昨天前脚十一公主告完状今天田承忠便被田太后宣进宫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田循只怕是回宫无望-----家中父母都闹到要和离的地步了她无论如何都是不适宜再进宫陪读的。 十一公主更加愤愤:“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倒是走了!” 素陶苦笑一声:“殿下也真是其实县主也是为了您好那风筝挂的那么高她若是不拿弓箭去射还能怎么着?若她真是为了给您摘风筝摔伤了传出去怎么好听?” “素陶说的是!”庞贵妃已经在走廊上听了好一会儿直到此刻才出声打断她们的谈话见十一公主站了起来便挑了挑眉摇头:“你又胡闹了!” 没想到庞贵妃来了十一公主急忙站起来见母亲朝自己摇头顿时十分委屈:“母妃就是偏心为什么您总是帮着她说话?” 葡萄架底下清凉舒适风吹来带起一阵花香庞贵妃在边上落座目光淡淡的看着女儿:“因为本身便是你先不讲道理。” 看着如同枝头嫩叶的女儿庞贵妃语气平静:“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凡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样便怎样。这些天你自己扪心自问苏邀到底做错了什么?分明是你一开始便摆出敌对的姿态来给人家下马威怎么她没有认栽没有卑躬屈膝你便觉得受不住了?” 庞贵妃的话说得一针见血十一公主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在母亲的直言不讳之下被暴露在日光之下她有些难堪便当真有些生气了:“母妃难道我做的不对?!我是公主啊!让她进宫来伴读又不是让她来当主子!” 庞贵妃沉默下来紧紧的盯着十一公主。 她们都不说话周边的宫女们便更是噤若寒蝉。 沉默半响见十一公主被自己盯得不自在的转开了头庞贵妃才淡淡的吩咐宫人都退下去只留了静姑下来而后她才沉声开口:“萧宝珠你也知道你是公主!” 十一公主其实还是惧怕母亲的尤其是见庞贵妃用这样的语气开口便更是有些后悔她有些迟疑的咬了蠢不敢答话。 “公主是什么?”庞贵妃问她见她一脸懵懂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宝珠你的名字是你父皇取的宝珠宝珠如宝如珠你父皇珍爱你国朝公主何等尊荣你自然有你高傲的资本。可你近来也开始读书了也该知道一些道理你是公主受天下奉养享受了荣耀享受着锦衣华服便也该担上常人不能担的责任。” 这话说得很重十一公主讷讷喊了一声母妃。 庞贵妃的语气仍旧不如何重可是却已经不再和缓:“你父皇纵着你不是想真的养出一个唯我独尊目中无人的公主!宝珠你该庆幸国朝宁死不和亲所以我朝公主不必和亲远嫁不必忍辱负重。可既已经如此便更该知道惜福。你是公主迟早是要出降的到时候你与驸马虽然是君臣却也是夫妻难道你要以公主之尊压制他?便是皇子也该尊重自己的皇子妃便是你父皇难不成对我便是动不动便要打要骂?你这么大了怎能仅凭着别人的一点谗言便如此偏听偏信?把伴读当成下人使唤?” 十一公主被庞贵妃说的有些无地自容庞贵妃却不理会她只是冷淡的站起身要走:“这些天你胡闹的也差不多了到底你自己是对是错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若你之后还是如此那便让苏邀出宫去吧反正你这书读不读也是一样的。” 她毫不迟疑的从十一公主的寝宫出来静姑跟在她身边等到扶着她上了肩舆才有些不忍的问:“娘娘您刚才的话会不会说的太重了些?其实殿下自来是个善良的性子跟苏县主也只是一时处不来罢了” 孩子之间的事怎么就至于要上升到‘公主的品格’上头来啊? 庞贵妃摇了摇头目光虽然复杂却仍旧还是坚定不移的道:“不现在都还是太迟了温室里是养不出能经风雨的花草的你陪我去苏邀那里。” 静姑知道庞贵妃的性子知道她决定的事便不会更改不敢再说急忙答应了一声便吩咐肩舆往苏邀所在的清宁殿去。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六·默契 苏邀正在清宁殿抄书她跟十一公主因为风筝起了争执的事情虽然帝后和太后那里都没斥责过可慈宁宫随后却送来了一套华严经让她抄写还特地表明这是太后要供奉在佛前的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事实上太后能够只让她抄经当真已经是十分克制了她自然也不会觉得当真是受了委屈。 庞贵妃没令人通报径直进来看见的便是苏邀伏案抄经的场面-----隔窗看去少女的脊背挺得笔直坐姿端正心无旁骛的在抄经偶有微风拂过她的额发被风吹起露出姣好的面容。 只看表面的话谁能想到这样甜美的长相有一颗这样坚定的心? 她咳嗽了一声笑着立在窗前看着抬起头来的苏邀:“抄到哪里了?” “快好了。”苏邀急忙起身行礼见庞贵妃兴致勃勃便将手里的本子双手捧着请庞贵妃过目。 庞贵妃也的确伸手接到了手里见苏邀的一手小楷工整娟秀便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耐心真是难得。”她绕到前面进了门止住了苏邀要再次行礼的动作伸手让苏邀坐又将经书让静姑放回原地这才轻声跟苏邀说:“十一脾气娇纵想到什么便是什么让你受委屈了。” “不敢说委屈。”苏邀实话实说:“毕竟殿下也没欺负得了我倒是把自己气的不轻。” 这个苏邀!静姑睁大了眼睛一时有些不知道苏邀是真聪明还是假傻。 庞贵妃却已经忍俊不禁笑了一声之后便饶有兴致的看着苏邀问她:“你欺负的可是本宫的女儿这么说就不怕本宫生气么?” 苏邀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娘娘会觉得高兴。” 毕竟她跟十一公主闹了这么久庞贵妃可是一个不字都没说过。 若真有什么不高兴她绝对留不到今天。 庞贵妃便当真有点喜欢苏邀了她夸赞了苏邀一声:“怪不得连圣上都说你有点意思如今看来哪里是有点意思分明是很有意思。苏姑娘你可真是每次都能出乎本宫的意料。” 她也没有遮着藏着抿了抿唇对着苏邀道:“你说的是本宫不喜欢凡事不管青红皂白都只顺着公主的人因为那样的人太多了好听的话好玩的事儿谁有宫女太监懂的多?我们要的是伴读不是哄着顺着公主的下人。你很好比本宫预料的还要好往后公主便要多劳你规劝了。” 苏邀心中忍不住感叹十一公主真是幸运有这样通透豁达又目光深远的母亲。 她垂眸应是。 庞贵妃便又跟她说:“过些天便要去行宫避暑了你跟公主一道去既然都在随行之列趁着这段时间尽量先将关系缓和一些吧。” 此时田承忠也正着急不已的跪在田太后跟前嚎啕大哭。 他哪里想得到不过就是骂了媳妇儿几句她竟然便真的敢抛下一切回了娘家还大言不惭的要和离。 田太后恨铁不成钢狠狠地数落了他一顿又毫不客气的冷笑:“你自己无能混账不能光耀门楣倒是在家里作威作福阿聪出事你不好好教导打死他又有什么用?你媳妇儿原也说的没错你自己便立身不正如何要求子女?原本好好的孩子也被你带累了!” 田承忠被骂的狗血淋头却也无话可说他心知肚明这次田循真是受了自己的连累否则的话如今还在宫里好好的当着她的伴读。 他哭丧着脸:“娘娘现在便是骂死我也无济于事小循的确是被我连累了还请娘娘想个法子把小循仍旧召回宫中才好” 田太后被他气的不轻:“说得倒是简单!你如今是这副德性上书参奏你的折子只怕都要堆满御书房!再让小循进宫你这是为她好还是害她?!” 田承忠满头包有些崩溃的问:“那难不成便让小循一直在家里?娘娘田家总不能就这么倒了” 家中没有成材的男丁希望就要挂在女孩儿的婚嫁上头。 而这世上哪里还有比皇室还尊贵的去处? 田太后晓得田承忠那点儿心思无非是怕田循离开宫中太久会让人捷足先登。 她又是怒其不争又是无奈恼怒的呵斥了一句见田承忠不再出声才沉声道:“你也就那点儿出息了!过些天便要去行宫避暑了到那时哀家再以身体不适的借口将小循叫回来可在此之前你先将你家里那烂摊子给哀家收拾好了!若真是和离了你便是让小循进宫来了又如何?” 话说的直白一些是五皇子能娶一个父母和离的贵女还是作为皇太孙的萧恒可以? 不处理好家事这些都是痴人说梦。 田承忠好不容易等到太后松口巴不得这一声的答应了一声生怕太后反悔急忙道:“是是太后放心我等到出了宫便去她娘家把她请回来绝不会再传出不好的名声来” 他急匆匆的从慈宁宫出来走得太急还一时不慎撞倒了一个宫女。 可他这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些?只是略皱了皱眉便加快了步子。 帮苏邀捧着经书的宫女吓傻了急忙爬起来去捡经书一面又忐忑不安的去看苏邀苏邀却已经蹲下来关切的问她有没有摔伤。 小宫女松了口气忙不迭的摆手:“不要紧不要紧的。” 苏邀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朝着田承忠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宫女看出来轻声道:“那位是承恩公” 苏邀轻轻笑了一声。 她也知道是承恩公说起来还真是蛮有趣的田循千方百计的哄着十一公主生怕她进宫分薄了十一公主的宠爱一心想借着十一公主扬名可如今却显然白费了功夫。 这位承恩公也有趣的很家里后院起火竟然还是先记挂着女儿的这份差事。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七·起火 送走了气的人肝疼的田承忠田太后恹恹的看着面前的苏邀挑了挑眉轻声问她:“怎的抄完了?” 田太后看苏邀不顺眼可是那点不顺眼不至于要对苏邀真的如何等到见了苏邀手抄的佛经她的神情又缓和下来点了点头说:“你有心了” 她自然能看得出来苏邀这份佛经字迹工整一看便知道苏邀没有糊弄不管怎么说其实这次让苏邀抄佛经本身不是必要的举措苏邀分明也知道可是却仍旧能够用心完成没有敷衍这一点就足够让田太后稍稍对苏邀改观了。 她吩咐了清荷把苏邀的佛经拿去小佛堂供奉自己便对着苏邀缓缓的道:“哀家知道你脾气倔强不是个愿意吃亏的性子可是十一到底是公主你只是来做伴读的又不是怎么就不知道收敛?” 老人家通常都爱护短苏邀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服气她想了想轻声问田太后:“太后娘娘觉得我是忤逆了十一公主可这对十一公主有什么坏处呢?” 田太后一时竟被她问的怔了怔怔忡片刻才皱着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还没等苏邀再回答她其实已经领悟到了苏邀的意思不由得便眯起了眼睛打量苏邀。 “我自然可以一味的顺从十一公主她骗我去花园里等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虽然冻了半夜可我到底没有生病也没遭遇其他的糟糕的事。”苏邀轻轻的笑了笑:“还有殿下把我已经做好的功课换掉让我交了空白的册子上去给先生这也照样可以忍气吞声。就连公主殿下想要让我把风筝摘下来我也可以爬上去反正最多也只是摔断胳膊腿可殿下呢?” 田太后沉默的盯着她没有答话。 苏邀便坦诚的说:“贵妃娘娘难道不心疼女儿吗?不是的只是贵妃娘娘心知肚明若是公主身边只有一种声音只有顺从的人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田太后便不由得再看了苏邀一眼少女面色平静眼光清澈没有害怕也没有躲闪。 她一时竟然觉得苏邀说得很有道理顺着公主的人已经够多了可是能够做得到苏邀这样直言不讳的指出十一公主的错误的却是少数。 两相权衡她有些明白为什么庞贵妃从不提要田循回宫的事情了。 相比起苏邀来田循的柔顺便显得有些谄媚。 皱了皱眉田太后正想说话田妈妈却忽然急急忙忙的进来表情有些焦虑的看着田太后嘴唇颤了颤焦急的跟田太后禀报:“娘娘出事了小佛堂的烛台倒下来将殿下的长生牌位点燃了” 什么?! 田太后飞快的站了起来紧张的连声音都变了调-----她一直都把景明长公主的长生牌位供奉在小佛堂每天都让人念经祈福如今这已经是她唯一的一点念想了只有在小佛堂里对着这长生牌位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个母亲。 这俨然已经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如今一听见牌位出了事她顿时整个人都懵了厉声呵问:“怎么回事!?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牌位呢牌位有没有事?” 田太后急的不行根本站不住这个时候便更加顾不上苏邀不苏邀的了飞快的越过了她扶着田妈妈的手一路往外面的小佛堂去。 苏邀被晾在原地一时有些迟疑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走还是该继续留下来。 可没过一会儿田太后身边的田妈妈又面色凝重的过来请她说是田太后请她过去。 景明长公主的长生牌位被火给烧了却要找她过去苏邀心中有些狐疑可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跟着田妈妈去了小佛堂。 一路上苏邀都一句话也没多问田妈妈暗自看了苏邀一眼心里有些感慨这个姑娘真是能沉得住气眼看着不是什么好事人人都看得出来田太后走之前的焦急愤怒可这个时候找苏邀过去苏邀竟然都不问一句缘由。 等到到了小佛堂苏邀一眼便看见被火燎的乌黑的帐子挑了挑眉便看见田太后正伏在蒲团上抱着一块牌位。 田太后抱着牌位的手已经僵硬得发痛她浑身颤抖的厉害心中的彷徨惊怒让她看起来有些狰狞一见到苏邀便立即拧着眉毛厉声指责苏邀:“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景明不能安息” 国朝太后如此失态田妈妈急忙对着宫女太监使了个眼色等到他们都退出去了才硬着头皮上前劝田太后冷静。 火烧了公主的排位却要怪到苏邀头上其实这事儿的确是有些过于牵强了田妈妈有些无奈。 苏邀并没诧异从被田太后叫过来开始她心里就已经做好了要出事的准备否则的话起火跟她能有什么关系?田太后这么紧张景明长公主的东西出了事她心疼都来不及除了事情跟自己有关她怎么能想得起自己? 她并没有慌乱目光落在地上散了一地的佛经上头摇了摇头:“臣女不懂太后娘娘的意思” “你的佛经心不诚!”田太后如同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不管不顾的指责她:“否则的话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为什么你的佛经一放在这里这里就出了事?!你还敢说不是你的缘故?” 最不济也是苏邀跟景明长公主的八字不合。 田太后愤怒不安此刻顾不得之前元丰帝的表态也顾不得苏邀之前对十一公主的态度还算是坦诚她只想快些把这个一进了慈宁宫便惹出这种事的苏邀赶出去。 苏邀走上前一步蹲在地上捡起地上的佛经轻声问田太后:“太后娘娘从何处看出来景明长公主对我不满认定我的心不诚呢?” 田太后已经有些崩溃她抱着女儿的排位只想让苏邀快些滚。 苏邀继续挑眉:“除了供奉的佛经这里也有其他东西”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八·严查 田太后整个人都被气的发懵她后颈酸痛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的跳的厉害指着苏邀一脸的厌恶。 田妈妈都被那眼神看的站不住可苏邀却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还能神情如常的继续把佛经整理整齐而后才静静的说:“我也不是不相信神佛更不是不信有报应这回事可我想景明长公主去世的时候年纪幼小还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她便是在天有灵也不当会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惊扰自己的亲人。” 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苏邀不是不信毕竟她自己便是重活一世的人可是就算是有报应她跟景明长公主无冤无仇为什么景明长公主会跟她过不去? 分明是有人借题发挥借死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现在摆明了这所谓的火灾和示警是冲着她来的若真是坐实了田太后的指责那她可就成了被景明长公主所不喜欢的人更是引发火灾的灾星这样的人又怎么还能继续在宫里做伴读? 不要说是做伴读不祥的女孩子下场还可以更惨一点。 比如说前些年就有朝廷大员认为自己的女儿克死了祖母而把女儿沉塘的。 这事儿不是没有先例可循背后的人可真是够阴损的这是巴不得她从宫里被赶出去不说还想让她从此干脆连活也不用活着了顶着灾星的名头出去以后谁看见她不得退避三舍?哪怕从前跟她不相干的祸事最后都得栽到她的头上来亲人未必是亲人了朋友也不一定再是朋友。 田太后猩红的眼睛盯着苏邀声音有些嘶哑:“那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起火?” “是啊为什么呢?”苏邀发出同样的疑问而后慢条斯理的说:“景明长公主若是有看不顺眼我的功夫想必从前也有灵验的地方吧?那一般是在什么时候?太后娘娘想一想?” 田太后下意识想到了田循------之前就是田循救了景明长公主的排位。 她意识到了苏邀的话外之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只觉得猛地被什么揪了一下目眦欲裂的看着苏邀眼神凶狠乖戾。 “娘娘人死不能复生若是景明长公主还在世想必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操纵自己母亲的线。”苏邀轻声叹气想到那个才四五岁便被残害的小姑娘对田太后的疯狂也便更多了几分理解她摇了摇头忽然话锋一转:“何况如今咱们更应该要先查清楚这一场火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田太后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便通报说是庞贵妃来了。 慈宁宫的小佛堂走水是大事庞贵妃一接到消息便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见苏邀跪在地上田太后也同样形容狼狈的抱着一块长生牌位在地上坐着急忙焦急的上前搀扶田太后起来:“娘娘您没事吧?” 见田太后失魂落魄的摇头庞贵妃惊得不轻知道问她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急忙转头去问田妈妈:“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慈宁宫怎么会走水?” 田妈妈被点了名急忙站出来:“回娘娘也不是走水只是火燎了帐子连带着烧了长公主的长生牌位幸亏底下人发现的也快立即就把火给扑灭了只是太后娘娘却也吓得不轻” 庞贵妃自然知道景明长公主的长生牌位简直便是太后的命根子命根子出事太后自然要暴跳如雷的。 因此她立即便怒问:“是谁看守的小佛堂?在这里的人是做什么的?!” 苏邀同样也是这样想她看着有些出神的田太后直接了当的请庞贵妃彻查。 庞贵妃这才想起她来见她还跪着便挑了挑眉喊她起来又问她知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邀摇头说了自己的佛经供奉在小佛堂不久小佛堂便起火的事语气有些嘲弄:“臣女自问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不相信亲手抄的佛经还能引动公主殿下的怒火相比起说这是天灾我倒是更怀疑是人祸有人故意想要栽赃我罢了。” 她话里的指向性其实已经非常明显。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她还没进宫田循便在十一公主身边哄的了十一公主的喜欢又撺掇着十一公主针对她厌恶她。 而现在想必是见十一公主的怒气也没起什么作用就把主意动到别的地方了。 可苏邀从来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 何况田循用的还是这么下作不入流的手段。 田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暂且不提可田循却是实实在在的得到田太后的恩惠的田太后对她好她才能当十一公主的伴读可回过头来她照样能够毫不留情的用田太后最痛的伤口来攻击别人。 这样的人 根本没有必要保存什么面子直接撕破脸就是了。 庞贵妃有些意外但是苏邀这么一说她立即就明白了苏邀的意思。 说实话她对于田循也很不喜欢。 主意太多心思太多的姑娘她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像是田循这样什么事都只喜欢躲在背后把别人当成枪使的实在令人厌烦她立即沉声问:“之前是谁在小佛堂里伺候的?” 田妈妈看了田太后一眼见田太后没有说话便轻声点了一个宫女的名字。 那个宫女立即便抖抖索索的跪倒在地吓得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庞贵妃淡淡的吩咐跟着来的翠姑姑:“你去让慎刑司的人过来越发没了规矩了这是什么地方?也由得这些伺候的人出差错的?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伤及了太后娘娘的凤体这件事该找谁来负责谁能担待的起?!查!让慎刑司给本宫查清楚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在这里兴风作浪!” 什么鬼神显灵?那也只好骗骗田太后这种关心则乱的人了。 在庞贵妃看来这就是一个手段太过拙劣且卑劣的陷阱。 正文卷 一百四十九·对比 庞贵妃权摄六宫她说的话某种程度上比田太后的话还有威慑力她一出口慎刑司快马加鞭将看守小佛堂的出入小佛堂的太监宫女都抓了起来重刑之下接连几个小宫女吐口说是她们当值的时候清荷送了苏邀的佛经进小佛堂而后清荷自己在里面呆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等清荷出来之后小佛堂就起火了。 之所以之前不说是因为清荷是田循身边的红人而田循在慈宁宫又俨然是个副主子的存在相比较起来自然是更不能得罪的人。 清荷很快也被抓了。 田太后一连病了好几天好容易才在庞贵妃的劝说之下打起精神来重新让皇觉寺做了个长生牌位送来这回还专门为她念了血盆经打算吃上半年的素这才心里好受了一些。 也因为这么一折腾田太后也逐渐从一开始的震怒中冷静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跪在佛堂的蒲团上静默的盯着景明长公主的长生牌位心中既有失落也有释怀。 苏邀说的是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景明长公主次次显灵都是因为田循? 人一旦从某种情绪中抽离出来脑子自然就变清晰了从前看不分明的事也终于能够看的出来她静默了半响才尽量心平气和的从小佛堂中出来。 才出来田妈妈便急忙迎上来抿着唇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太后娘娘汾阳王妃进宫来了” 田太后肩膀都垮了许多闻言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到了正殿果然看见了汾阳王妃和明昌公主并永宁长公主。 见了太后出来三个人急忙迎上来汾阳王妃最先焦急的开口:“娘娘听说慈宁宫中走水了我们也是这初一进宫来请安才知道这消息的您没事儿吧?” 田太后便摆了摆手眼睛虽然还是痛的厉害可如今语气倒是能够平静许多了她摇摇头恹恹的开了口:“没事儿只是烧了一会儿便被扑灭了就是景明的长生牌位也被火燎黑了。” 明昌公主最近心情一直都不好因为李小爵爷的事儿她更是已经托病许久不进宫了听见田太后说是景明公主的长生牌位都被火烧坏了便很不客气的皱眉:“养着那些宫女太监和护卫是做什么的?出了这等事从护卫到那些伺候的人全都该严惩!” 她的火气大田太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时没有出声。 到底是刚受过惊吓田太后着实不大耐烦应付她们汾阳王妃跟明昌公主对视一眼都知道田太后心绪不宁便默契的起身告辞。 田太后也少见的没有留饭的意思摆摆手让她们走了。 倒是永宁长公主没走田太后看了她一眼略一思忖才问她是否还有什么事。 永宁长公主为人软弱胆小田太后对她的观感倒是不错。 永宁长公主有些迟疑却还是轻声劝田太后:“您节哀顺变。” 田太后的嘴唇动了动心中情绪一时复杂难掩其实从前汾阳王妃和明昌公主跟慈宁宫的关系还要比永宁长公主亲近多了可如今出了事汾阳王妃和明昌公主却并没有真正关心景明长公主。 从一开始在沈家村发现景明长公主的尸体那时候田太后差点崩溃明昌公主跟汾阳王妃也只是陪着掉几滴眼泪不是说她们不够伤心只是她们的态度实在不能让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心里觉得有多舒服。 这一次也依旧如此起火了她们首先想到的是要严惩伺候的人从头到尾都不问一问景明长公主的牌位也顾不得她心里的难过。 田太后回过神来冲着永宁长公主点一点头态度也缓和多了轻声道:“哀家知道你有心了。” 到今时今日还能对她说上一声节哀顺变的人总归是难得的田太后叹了一声气罕见的关心起了永宁长公主:“你最近可还好?唐源是不是也要跟着去云南?” 说起这事儿永宁长公主有些激动欣喜的应了一声是:“圣上仁慈想着他毕竟熟悉云贵的形势有他在总算或许能起到些微末的用处。” 能够得到重用对于唐顺这种身世的人来说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何况能够跟着萧恒去云南也是一种下注。 田太后见她激动也忍不住微微笑了笑:“看你高兴的是啊唐源原本便是千里驹又老成持重有他跟着阿恒身边是更令人放心些。” 慈宁宫一片和气汾阳王妃和明昌公主却觉得头顶阴霾重重。 两个人都心情不是很好汾阳王妃上轿的时候还专程问了明昌公主一句:“怎的永宁没有一道出来?她从前向来都是跟着你的。” 从前永宁长公主做什么事都是跟在明昌公主身后习惯了看明昌公主逇脸色行事说起来最近半年多永宁长公主似乎都不再跟明昌公主亲近了。 说起这件事明昌公主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一些她自来是公主之中最受宠的自然脾气也就最大多年养成的娇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何况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在她看来问题不是出在她自己身上而是出在永宁长公主自己身上。 不过就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永宁长公主就记恨到现在。 “谁知道呢?”她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自然是因为人家如今硬气起来了不是说了吗?唐源也要随军去云南了这可是难得的荣耀人家的丈夫指望的上呢自然是看不上我们了。” 说起丈夫汾阳王妃的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拧着眉看着明昌公主一时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才似是而非的说:“是啊攀上高枝了自然便不甘于屈居人下了只是也要能长长久久的在高枝上才好呢。” 明昌公主嗤笑了一声目光里却全是冷漠。 正文卷 一百五十章·除去 汾阳王妃的坏消息一直持续到回府看见崔先生。 崔先生在府里已经等了她许久了等到她回来才关切的问:“王妃太后没事吧?” 田太后跟汾阳王妃的关系很不错不管怎么说田太后在总算对汾阳王妃来说还是好处多一些的。 “没什么事。”汾阳王妃恹恹的带着几分不耐烦:“就是她宝贝疙瘩的长生牌位被火熏黑了心疼的不行。” 崔先生立即看出汾阳王妃的烦躁来等到上来换了茶水点心的丫头出去他才观察着汾阳王妃的表情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汾阳王妃如今诸事不顺自然没什么好声气听见崔先生这么问她皱了皱眉头又松开不答反问:“家里呢?家里有没有什么事?” 崔先生斟酌着回答她:“您的哥哥来了我见您还没回来已经安排了他先去客房歇下了” 汾阳王妃立即便站了起来浑身的疲倦也一扫而空立即便道:“哥哥来了?快把他请过来!” 她自小便跟兄长的关系极好听见说是崔三爷来了开心的了不得又让崔先生:“再去跟淳安说一声还有世子和几个少爷们让他们晚上都回来用饭给舅舅接风洗尘!” 崔先生欲言又止可是见汾阳王妃这样激动高兴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相比起来崔三爷便没有那么体贴了才一进门崔三爷便气急败坏的问妹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跟叔父闹成了这样?” 崔三爷火急火燎的进京来屁股都没坐热先去了崔家老宅可是谁知道到了老宅才知道崔远道竟然已经不在老宅里了连带着崔六爷都一并搬了出去崔三爷目瞪口呆这一口气一直忍到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汾阳王妃回来崔三爷毫不客气的问汾阳王妃:“叔父到底是长辈你怎么就不能稍稍低声下气顺着他一些?” 没想到兄长一来便劈头盖脸的训斥了自己一顿汾阳王妃有些不可置信像是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好半响才皱着眉头打断崔三爷的喋喋不休:“三哥!你这是怎么了?什么叫做我不能低声下气一些?我还要怎么低声下气?叔父他不知道怎么的毫无预兆便一口咬定不再出仕给我添了多大的麻烦?便是父亲那里我也是写信去解释过了的他不知道怎么了你怎么还朝我发脾气?” 见妹妹也生了气崔三爷这才收敛了怒气有些无奈的摇头:“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可你也不是不知道叔父的脾气就那样他这个人自来是我行我素惯了的连父亲都让他几分你不知道族里出了多大的事。” 崔三爷坐下来犹自还是气愤不已:“家里上上下下都乱了套因为都知道叔父不出仕的事儿了父亲又态度不明底下的一些族人便挤兑起了老四老五几个闹的太狠了老四老五干脆便也扔了手里的生意走了” 虽然说一直都是崔家本家带头闹着要出族要把崔远道一支赶出去可是说到底这不过是一种压迫的手段他们只是希望看到崔远道妥协罢了可谁知道现在反倒是真的彻底跟崔远道分道扬镳了。 汾阳王妃冷笑了一声:“真是可笑难道你们还以为对他们好就能让他们回心转意不成?实话跟你说了吧三哥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不管是族里谁的意思都没用叔父他是要跟着皇太孙一道去云南的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还用我说吗?人家早就已经走了一条跟咱们不同的路你们还在做梦呢!” 崔三爷跌足叹气:“这我也收到消息了所以便更是气怒不知道叔父怎么忽然就至于如此。我不是指责你但是你也知道叔父他到底地位崇高再加上家里那么多生意都经过老四老五的手他们现在叛出去了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叔父还是投奔了皇太孙的。” 要是他们把这个当投诚的礼物送给了萧恒呢?那不是要命了吗? 汾阳王妃见崔三爷急的不行也跟着烦躁起来:“那也没法子!是他们自己铁了心要走难道我们还能拦得住?父亲那边怎么说?” “父亲也被气病了。”崔三爷神情阴郁:“他自来都是最要面子的现在偏偏是他最亲近的弟弟背叛了他他哪里好过的了?加上老四老五走的时候还撺掇了好些族人也跟着一道走了家里本部元气大伤我来京城之时父亲还躺在床上呢。” 汾阳王妃听的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沉默了许久才道:“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法子?老四老五没带走什么关键的东西吧?” “这倒没有印章什么的我早早就扣下来了。”崔三爷心情沉重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才说:“父亲叮嘱了让我来京城尽量再劝一劝叔父总归是一家人若是有法子总是要尽力试一试。若实在不行父亲也说了便不再顾惜亲情了。” 汾阳王妃听出后头这句话的意思来挑眉看向了崔三爷:“父亲的意思是” “叔父人也老了人老了身体自然就不会很好的。”崔三爷之前的愁云惨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狠厉和冷漠:“若实在不行便干脆送叔父一程罢了。” 就算是崔远道不能为崔家所用那也绝不能让他被萧恒得到。 汾阳王妃牵了牵嘴角:“这才像是父亲的行事既然都已经撕破脸了还顾忌那么多婆婆妈妈又有什么意思?你也知道了叔父都搬出去了摆明了是彻底要跟崔家撇清关系的意思如今叔父这样打我的脸人人都看在眼里我的处境十分尴尬和微妙上头又不是真的傻只怕已经疑心起我的立场来了这一切都是叔父造成的。若是再留着他大事堪忧。”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一·争端 崔三爷的手脚自来快的很在京城住了几天之后他便打听到了崔远道的新住处知道崔远道现在是住在翰林院的高院士的宅邸里高院士身体不好已经致仕听说崔远道的事特意邀请了崔远道去他家住因为崔远道跟他的关系向来亲密也便同意了。 崔三爷带着一车的礼物土产上门敲开了高院士家的大门总算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崔远道。 崔远道正在跟高院士下棋听说是崔三爷来了原本是不想见的可崔三爷已经连着来了好几天他住的到底是别人的家也不能过于给主人添麻烦再加上总算是族人崔远道最终还是让崔六爷把崔三爷给请了进来。 崔三爷一见了崔六爷先便情真意切的喊了六弟握着崔六爷的手久久不肯放叹了口气跟崔六爷说了族里的事又惆怅的说:“你说我们真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走之前还好好的没过多久就听说叔父这边改了主意家里闹的厉害我父亲急的病了底下的族人有气不过的又把四弟五弟欺负了误会越闹越大我爹在家里实在急的不行了强撑着把我打发上京城来来给叔父赔罪” 若是这番话放在之前说崔六爷肯定心中有愧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事情的原委了-----也是他自己荒唐被人揪住了把柄拿来要挟崔远道崔远道才会出尔反尔跟族中闹翻。 可现在说崔六爷心中没有半点触动-----崔三爷现在是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四哥五哥写信来的时候却分明说的清楚明白他们被族人百般刁难甚至还有族人故意说他们是偷偷的做了假账吞了族里的公产弄得族里群情激奋四哥五哥都险些丢了性命。 族里向来都以崔家老太爷马首是瞻若不是他放出风来族里的人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 思及此崔六爷淡淡的哼了一声:“我们也没想到再如何到底是族人怎么就至于把我四哥五哥往死里逼?” 崔三爷冷冷的看了崔六爷一眼好容易才忍住了心里的怒气-----真是可笑荒唐怎么就至于把崔四爷和崔五爷往死里逼?别人不知道难道崔六爷自己心中还没电数吗?若不是崔远道摆了族里一道而且还投靠了萧恒家里能这么生气?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崔六爷一眼失去了做戏的兴趣甩了甩袖子施施然进了花厅见崔远道正立在长桌前上前几步给崔远道行了礼口称叔父。 崔远道抬起头来打量他半响后点点头:“是老三啊你来做什么的?” 崔三爷往前几步隔着一张桌子给崔远道跪下磕了个头:“回叔父的话侄子是奉父命来探望叔父的父亲在家中担忧叔父因此让我来给叔父请安问好另外再问问叔父是否是族里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父亲说彼此都是亲兄弟便是当真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也请叔父千万体谅不要意气用事。” 崔远道静静的听完也没跟崔三爷卖关子平心静气的摇了摇头:“正好我有一封信要寄给大哥既然你来了那也好你替我带回去给你父亲。另外你跟他说我原本便不赞同族中的行事从前是迫于无奈如今不管是什么缘故既然已经阴差阳错的分道扬镳那以后便各走各路罢。” 这就是真的要彻底割席的意思了崔三爷心中咯噔一声同时又十分不忿。 家族为崔远道做了多少事可他却轻飘飘的就说什么分道扬镳还一副如此居高临下的态度。 崔三爷心中的怒气被激发也不想再伏低做小见崔远道仍旧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便直起了身子看着崔远道沉声发问:“叔父恕侄子不敬侄子就是想问问这么多年族中对叔父尊重有加便是我父亲对叔父也是多有尊重忍让。叔父可以对我们不满可侄子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缘故能让叔父把所有族人都置之不顾背叛宗族?” 崔远道的目光落在崔三爷身上见他怒气冲天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老三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你所要问的我都已经写在信里了你回去交给你父亲他若是懂自然会懂。” 这就是赶人的意思了。 崔三爷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也不想再留在这里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冷哼了一声毫不迟疑的转身便走来的时候送了满车的礼崔六爷追到门口让车夫依旧把东西装回去崔三爷回过头来盯着崔六爷看了一阵忽而满脸乖戾的吩咐车夫:“去把这些东西都赶到前头扔在街口送给乞丐!” 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眼里却是一片凶狠看得崔六爷心惊肉跳等到崔三爷从胡同口消失了他才心有余悸的回了高家去见崔远道。 崔远道正在看书听见动静头也不抬的问:“人走了?” “走了、”崔六爷抿了抿唇迟疑着喊了一声父亲:“三哥不大高兴还咬牙切齿的让车夫把礼物都拉到街头去给乞丐爹咱们这次跟族里闹的如此难堪往后” “往后便要靠自己了。”崔远道接过儿子的话言简意赅的点明了如今的处境:“族中的事情已经无法回头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多说无益你再反悔人家只当你反复无常已经当了贰臣便只能尽力一条道走到黑不管如何绝不能回头了。你也当争气一些跟宗族的梁子已经结下我们该担心的不是前途而是性命。” 见崔六爷睁大眼睛崔远道轻笑了一声:“有什么好好奇的?你也是崔家长大的难道不知道你大伯父是个什么人族里对待叛徒又是什么态度?” 正文卷 一百五十二·刑罚 崔三爷一直等到回了汾阳王府还是气的难以自已见了汾阳王妃便冷笑:“怪不得你被气的没法子要我说叔父当真是疯了!父亲还说他或许是有隐情能有什么隐情?分明就是被萧恒收买了攀上了高枝儿了!” 汾阳王妃早就料到崔三爷得碰钉子等到下人上了茶退下去才不紧不慢的冷哼:“我当时便跟你说过了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你又非得上门去碰这钉子。他怎么说的?” “老生常谈。”崔三爷眼角眉梢都是冷意啧了一声语气冷淡:“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做初一便别怪我们做十五了。” 他说着把崔远道给崔家老太爷的信拿出来嘲弄的说:“给了封信说是想说的都在这信里头了。” 他跟汾阳王妃对视一眼没怎么犹豫便打开了信。 崔远道在信中提醒崔家老太爷说是如今豪族已经成尾大不掉之势崔家早些年受生意影响做了许多无可奈何之事可这些生意到底不是长久立身的根本崔家若是想要从此高枕无忧便只能断尾求生跟那些东南豪族割席。 崔三爷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快把自己气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冷笑:“好!好!好!真是尽忠职守如今才多久啊?就尽心尽力帮人家打算起来了劝我们断尾求生说的明白些不就是希望我们放弃生意?!他怎么想的?!” 崔家参与走私已经多年了靠着有船出海的便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这一点便是当年成国公敛财都没这么厉害端王更是只知道吃吃西北那一片的生意可西北走私说到底都是一些铁器和马匹之类的怎么能跟海上贸易相比? 靠着海上贸易崔家整个家族上下富得流油几乎没人不受益于家族这门生意那些接触不到高层圈子的也能靠着给族中其他人帮忙拿到不菲的报酬和利益如今崔远道却大言不惭嘴唇上下一碰就要家里从此不要这门生意了。 那么数万族人吃什么喝什么去? 当真是可笑至极! 崔三爷冷冷的将信纸重新装回去嗤笑了一声:“是该拿回去给老爷子看看看看这些年倾尽所有供养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汾阳王妃挑了挑眉。 兄妹俩骂了崔远道几句崔三爷便将话题重新绕回到了正题:“萧恒如今册封了皇太孙可见当年太子的事圣上是完全醒过神来了。他既然开始醒过神来那只怕距离秋后算账也不远了。东南那边到底有什么反应?” 当年的事齐云熙都不过就是个中间的纽带真正要她动手她哪儿有那能耐? 是那些利益受损的东南豪族抱团起来利用他们的能量才把支持打击海盗、支持开海禁设立市舶司的太子给扳倒了。 如今齐云熙完了萧恒抬头那些东南豪族难道就不怕萧恒得势之后翻旧账? 现在更急的应当是他们才是。 “叔父临时撂挑子那边怎么可能不急?现在他们倒也没吃亏推出来了一个杨灿志杨灿志虽然不能比叔父可却也是不二之选了在内阁有了人之后的事自然便是杨灿志的了。” 汾阳王妃倒是不如何着急毕竟她们总算是还是推了一个自己人进内阁总归比之前无头苍蝇似地好的多。 崔三爷目光炯炯:“想法子牵个线我要见白先生。” 崔家来了人以至于汾阳王妃一时忘了宫中田太后的小佛堂被烧的事儿。 可她不记得田太后却记得清清楚楚她紧张的盯着庞贵妃情绪十分复杂的问她:“慎刑司审出来了?” “审出来了。”庞贵妃将慎刑司的卷宗递给田太后轻声道:“清荷承认早就已经被田二小姐授意若是一段时间她并未能再次重新入宫便让清荷想法子在小佛堂中的长生牌位上动手脚让您适当的‘想起’田二小姐来” 慈宁宫静谧一片静的让田太后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翻看着卷宗神情逐渐从不可置信到愤怒双手几乎要把卷宗给抠烂面色也逐渐阴沉。 她还以为田循的到来是女儿在天有灵不忍心让她遭受丧女之痛所以派了另一个人在她身边陪伴。 她还以为田循身上的那个铃铛是景明冥冥之中挑选了她来自己身边。 可是原来这些都是苦心孤诣的谋算别有用心的陷阱。 田太后缓缓地从喉咙中吐出一口气好半响才阖上了卷宗额角的青筋突出沉声问:“清荷如今还在慎刑司?” 庞贵妃轻声应是。 田太后便又轻声问:“毁坏公主灵位在宫中纵火该如何处置?” “按照律令宫中纵火者死刑。”庞贵妃语气轻缓却坚定。 “那么指使他人纵火呢?”田太后的面色依旧冷淡将卷宗扔在桌案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该当如何?” “回太后娘娘。”庞贵妃接过了卷宗毫不迟疑的说:“一样的指使他人在宫内纵火死刑。” 田太后目光淡淡瞥了庞贵妃一眼又垂下眼帘嗯了一声:“那便这么办吧你如今管理后宫这事儿便交由你来处置。” 她已经连再见田循问一问真相的兴趣都没有了。 这卷宗里的供词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能够容忍田循用景明来换取好处毕竟这过程中她自己也得到了安慰所以她不介意给田循想要的东西可田循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分明享受着景明带来的好处还如此不把景明当回事甚至不惜毁坏景明的长生牌位。 庞贵妃并没有如何为难毕竟宫中对于火实在是畏惧如虎谈之色变不管是前朝还是本朝对于放火一事都是跟杀人一样量刑的何况田循烧的还是慈宁宫。 她起身行了个礼应了一声是便镇定的转身出了慈宁宫。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三·接旨 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慈宁宫的各色灯盏都已经次第亮了起来田太后出神的望着不远处的那盏精美崭新的纱灯被那一簇火苗惊得回过了神下意识的喊人:“田妈妈!” 田妈妈急急忙忙的奔进来见田太后满脸急切惊慌心中一酸马上应了一声上前轻声应声:“娘娘奴婢在呢这是怎么了?” 她是最知道的田太后最初送走景明公主之后整个人的生气也仿佛都跟着走了后来还是靠着一点儿念想把感情倾注在田循身上才艰难的支撑到如今如今田循的那些算计全都暴露出来对于田太后的打击简直是毁天灭地的。 她心中罪恶感丛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田太后如今心不在焉也并不能察觉田妈妈的心情她出了一头的冷汗转过头看了田妈妈一眼:“我要去小佛堂。” “现在吗?”田妈妈急忙劝她:“都快要到晚膳时分了您这几天都没好好用饭不如吃了饭再过去?” 这一过去田太后必然是又得呆上小半天的回来只怕都半夜了。 田太后却摇头神情急切:“不哀家就要现在过去!” 田妈妈没法子只好应是让宫女进来伺候她换了素净的衣裳陪着她出门。 小佛堂里已经恢复如初垂下来的明黄帐幔在夜色中也因为灯光映照而光华璀璨田太后上前两步跪在蒲团上痛苦的望着台上的长生牌位心里的悲痛难以言说。她曾以为是女儿显灵可结果却是被人利用那么女儿若是在天有灵该如何看待自己? 田妈妈壮着胆子上前搀扶她:“娘娘长公主殿下不会怪您的” 田太后很快便被心里的愧疚和愤怒折磨的病倒了庞贵妃一面让太医替太后诊治一面有条不紊的在经过了元丰帝的允准之后派人去了承恩公府。 田承忠原本还在家里骂娘-----他倒是按照田太后的要求去找了田太太也好说歹说的求她回来可田太太这次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门心思的跟他对着干一口咬定了要和离把他气的七窍生烟。 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活了这么多年他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偏偏田太太却不识抬举令人生厌。 屋子里新鲜的栀子花冒出花苞散发着令人愉悦的幽香他骂了几句忽然听见管家急急忙忙的进来禀报说是宫中来了人立即便又来了精神-----啊他还以为宫里就算来人也得等自己解决了家里这堆事儿了呢谁知道情况比他预料的还是好些。 他不由得高兴了一些-----这也证明了太后娘娘比想象中的还要重视田循。 好!好啊! 只要太后娘娘喜欢田循那事情便不愁没有转机田承忠欢天喜地的迎出去见到了宫里来的不是田太后宫里的大太监王德全不由怔了怔可转眼他还是笑了起来毕竟眼前来的也是熟人----是元丰帝跟前的夏太监。 这种人物哪怕像是他也是深交不了的宫中既然能让夏太监来又让田承忠更加喜出望外之余又多了几分得意急忙热络的上前跟夏太监打招呼又将之前便准备好的厚厚的封包递了过去。 夏太监却伸手一推不冷不热的弹了弹身上的袍子肃了脸色摇头:“不要这样费事了国公爷咱家是来办事的请问田二姑娘可在?” 田承忠忙不迭的点头:“在的在的!”又笑眯眯的当着夏太监的面让人去请田循出来一面请夏太监坐又道:“她最近都在房里为太后娘娘手抄佛经祈福废寝忘食的” 夏太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再次略显冷淡的嗤笑一声:“不必麻烦了田二小姐在哪里?还劳烦国公爷带个路咱家自己过去。” 田承忠不由得有些奇怪虽然夏太监是个太监但是一般人家的后宅便是太监也不能擅进的夏太监不会不知道这忌讳如今却毫无顾忌的这样说他心里一时有些不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忙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又趁着带路的功夫跟夏太监旁敲侧击:“公公不知道有什么大事需要公公亲自降临寒舍?” “是有些大事。”夏太监眉目不动嘴里说着却半点没有跟田承忠解释的意思等到田承忠在一处院落外头停下来夏太监才朝着田承忠歪头看了一眼:“田二小姐便是在这里?” 田承忠越发的不安迟疑着点了点头。 夏太监便冷淡的颔首挑了挑眉对田承忠道:“那请开门罢。” 田承忠还没来得及反应犹豫着没动手夏太监已经对着身后微微扬了扬手之前一直安静跟在夏太监身后如同隐形人的几个羽林卫迅速越过了田承忠猛地将门给撞开了。 田循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吓了一跳等到看见竟然是穿着官服的侍卫们便更是紧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个急忙找地方躲藏。 田承忠更加觉得不对了急忙上前拉住了夏太监的袖子着急的问:“夏公公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来做什么的?” 夏太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施舍般的扯了扯嘴角:“来给田二小姐宣旨的正好同样也有旨意要给国公爷您既然您急着知道那正好一道听了吧。” 他说着便领着羽林卫大步而入等到进了院子羽林卫推开了房门他面色冷淡的扫过了周遭众人神情各异的脸目光落在最后出来的田循身上这才淡淡的道:“田二小姐跪下接旨吧!” 田循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宫里竟然来了人。 但是吃惊之后紧跟着她就控制不住的又高兴起来她在宫中早就已经收拢了清荷也已经叮嘱过了清荷寻找时机便动手借机在景明长公主的长生牌位上头动手脚嫁祸给苏邀。 现在看来宫中是终于有结果了! 正文卷 一百五十四·赐死 她按捺住心内的欣喜急切的上前几步停在夏太监跟前眼睛亮亮的看着夏太监:“公公是太后娘娘有旨意给我吗?” 自从景明长公主的事情之后田太后跟元丰帝的关系便近了许多太后娘娘若是一力要求她回宫来宣旨的是夏公公也并不奇怪。 夏太监没错过田循的欣喜雀跃可他也没什么觉得惋惜的毕竟会纵火烧慈宁宫的那也不是寻常人。 他淡淡的笑了笑:“不是圣上的旨意田二姑娘跪下接旨罢。” 院子里伺候的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羽林卫遣了个干干净净田循这个时候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跪下来双手举过头顶语气轻快的应是:“臣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太监展开圣旨在田循憧憬的目光里一字一顿的开了口:“承恩公府次女田循胆大包天大逆不道指使宫女火烧慈宁宫实乃闻所未闻之大罪罪无可赦着赐死。” 院中一片死寂田循跪在地上从夏太监第一句话出口她的脸色便陡然变了不可置信的猛然抬起头看着夏太监等到夏太监将圣旨念完她更是整个人都忍不住僵在了原地浑身冰凉的打了个冷颤。 怎么会?! 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直到这时候才察觉到因为太过紧张她连胳膊都已经抬不起来。 不会的怎么会?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她从前也不是没有骗过太后也不是没有利用过景明长公主生事可是一直都很顺利。 再说有了前几次的巧合太后应该已经对景明长公主显灵一事深信不疑她怎么会忽然就又起了疑心还让慎刑司去查了这件事?! 她脑子里乱作一团像是有无数个人在拉扯她的头发让她痛的有些无法思考。 田承忠更是直接被吓傻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日盼夜盼盼来的圣旨不是召田循回宫的而是一道赐死的催命符。 他一脸茫然惊恐的去看夏太监:“夏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弄错了什么火烧慈宁宫?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循她人都在宫外怎么可能去火烧慈宁宫呢?她哪里有那个胆子” 田承忠想说服自己又急忙催促田循:“小循!你快说啊你快说你是冤枉的!” 田循却说不出话她的脖子都仿佛被掐住了呼吸粗重面色通红跪在地上的姿势都一动不动。 夏太监面色略带嘲讽的朝着田承忠看过去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国公爷说笑了这假传圣旨可是要砍头的咱家哪里有那样大的胆子?正好圣上也有口谕要给国公爷国公爷接旨罢!” 田承忠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察言观色的功夫却是自小就炼出来的一看夏太监这副架势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心中犹在震惊不解。 怎么会?他此时此刻满心都是疑惑小女儿跟大女儿不同从来不是个没成算的性子自小就有心机知道隐藏这么一个谨慎得过分的人怎么会做出烧慈宁宫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她是疯了吗啊?! “承恩公田承忠你的爵位本是推恩而来可你不思进取庸庸碌碌丝毫没有感恩之心不仅如此还教女不善惊扰太后如此冥顽不灵私德有亏不配此爵。着真即日起削除爵位遣回原籍!无召不得回京!” 夏太监面色淡淡宣了只能元丰帝口谕几句话下来已经让田承忠面上血色尽失。 元丰帝这口谕真是半点脸面都没给他留直接就斥责他不思进取庸碌无为又说他的爵位本身就是推恩得来的没什么真材实料 他本身便是汲汲营营了一辈子只为保住荣华富贵的人如今眼看着鸡飞蛋打不仅没有靠着女儿再次飞黄腾达反而还被女儿连累的连爵位都没了得灰溜溜的回老家去顿时怄的脸色涨红浑身发抖。 田循便更怕了。 她之前被愤怒和嫉妒冲昏头脑加上之前好几次算计田太后都成功了田太后对她言听计从她总觉得算计田太后已经成了特别简单的事可谁知竟然马失前蹄。如今事到临头赐死的旨意下来了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帝王之怒。 她不想死。 怎么能死呢?她才十五岁! 她才及笄不久! 就算是不嫁给萧恒她也是贵女她活的能比这世上绝大部分的女人要潇洒。 她心中所有的热切对萧恒的执着在这一刻似乎都尽数散去了余下的唯有满满的惊恐和痛苦她反应过来看着夏太监的手紧张的连声音都变了调:“不!不!不是的公公你帮我跟太后娘娘解释我不是要烧慈宁宫更不是为了惊扰她;”田循便更怕了。 她之前被愤怒和嫉妒冲昏头脑加上之前好几次算计田太后都成功了田太后对她言听计从她总觉得算计田太后已经成了特别简单的事可谁知竟然马失前蹄。如今事到临头赐死的旨意下来了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帝王之怒。 她不想死。 怎么能死呢?她才十五岁! 她才及笄不久! 就算是不嫁给萧恒她也是贵女她活的能比这世上绝大部分的女人要潇洒。 她心中所有的热切对萧恒的执着在这一刻似乎都尽数散去了余下的唯有满满的惊恐和痛苦她反应过来看着夏太监的手紧张的连声音都变了调:“不!不!不是的公公你帮我跟太后娘娘解释我不是要烧慈宁宫更不是为了惊扰她;”她心中所有的热切对萧恒的执着在这一刻似乎都尽数散去了余下的唯有满满的惊恐和痛苦她反应过来看着夏太监的手紧张的连声音都变了调:“不!不!不是的公公你帮我跟太后娘娘解释我不是要烧慈宁宫更不是为了惊扰她;” 正文卷 一百五十五·出招 承恩公府在京城勋贵中之所以还有姓名无非是因为沾了太后娘娘的光人人都知道田太后在一天承恩公府就能富贵一天万万没想到田太后还在承恩公府却完了一时人人都有些震惊。 田循的死讯传到汾阳王妃耳朵里的时候是淳安郡主从外头急匆匆的冲进房间里睁大了眼睛看向她:“母妃你知不知道田循死了!” 汾阳王妃正跟崔先生商量事情见淳安郡主冒冒失失的原本是要动怒的可听见了淳安郡主的话又怔住了一时还疑心自己听错的反问:“你说什么?谁死了?” 田循前阵子还在田太后身边跟进跟出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田太后对田循的宠爱。以汾阳王妃的眼力哪里会看不出田循是对萧恒有意?她当时还存着心思打算到时候好好利用田循这个棋子的。 可如今这棋子都还没走上几步呢便成了废棋了? “就是昨儿才出事的听说是得了急病死了。”淳安郡主快人快语:“可是说出去谁信呢?好好的人儿平时看着没病没灾的忽然就说得了急病怎么可能?” 是啊。 汾阳王妃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出了会儿神而后才牵了牵唇角冷笑了一声:“太后娘娘自来喜欢这个丫头抬举她的心思众人都知道若不是因为这丫头做了得罪太后娘娘的事儿无论如何圣上也不会动她的这么说起来只怕前些时候慈宁宫起火烧了精明长公主牌位的事儿跟田循是脱不了关系。” 非是如此无法解释田太后的态度。 田太后向来偏心娘家人田承忠那个蠢蛋一无是处要不是靠着田太后能稳稳当当的当着国公?现在田太后连他都顾不上了显然是被触怒的不轻思来想去除了精明长公主的事儿能让她这么生气没有旁的事儿了。 想明白了汾阳王妃漫不经心的嗤笑:“还以为是个聪明的原来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罢了她自己自寻死路宫中就算是为了太后娘娘的面子也得说她是急病不然还能怎么说?” 淳安郡主愤愤不平:“我看这事儿跟苏邀那个扫把星脱不了关系她跟田循两个人都是十一公主的伴读我早便听说了十一公主不喜欢苏邀只跟田循亲近那么掐尖要强的人怎么受得了被人比的暗淡无光?” 汾阳王妃扫了淳安郡主一眼再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许久才淡淡的提醒:“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己的事便是帮忙了。这件事不许你插手你回去吧。” 淳安郡主不甘心的咬唇她不知道汾阳王妃到底要自己忍到什么时候忍忍忍这么忍下去京城都快没她这号人了。 汾阳王妃其实自己也憋闷的很等到弹压了淳安郡主把人打发走了她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气鼓鼓的忍不住冷笑:“真是奇了怪了苏邀的八字莫不是真的跟京中的贵女相克不成?克的还不是她自己专克别人她怎么这么大能耐?!” 汾阳王妃一直劝自己苏邀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现在蹦达无非是因为背靠着苏贺两家又有萧恒当靠山如果真的有朝一日自己这边能够成功扳倒萧恒苏贺两家加起来也保不住一个苏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那时苏邀再牙尖嘴利再如何工于心计也只是一个上窜下跳的丑角儿罢了。 可如今她是真的有些忍不下去了。 京城这些勋贵太太小姐们一个个的也不知道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从前怼人也没见她们输给过谁一个比一个的能攀比可不知道怎么的这些人遇上苏邀却个顶个的没用。 崔先生咳嗽了一声:“王妃何必跟一个小角色计较?别说她如今不过是个县主连郡主的手指头也比不上便是她以后真的能成太孙妃那又如何呢?当年的太子妃不比她尊贵吗?说完了也就完了。” 到现在谁还能再想得起宋安歌这号人来? 汾阳王妃仿佛真的看到了苏邀的惨状她心中那口憋着的气总算是放松了些冷哼了一声到底有些意难平:“这人就跟蚊虫似地在我耳朵边上闹腾的厉害虽然是不能撼动我可到底让人听着心烦。” “那也简单。”崔先生头也不抬的笑了:“女子大了总是要出嫁的哪怕是公主也有出降的一天何况还只是个县主呢?出嫁了难道还能出来抛头露面?” 没出阁之前的女孩子还可能被父亲兄长带去逛逛街去温泉别庄住上一阵或是有当伴读的机会可成了亲的女子那生活可就是千篇一律了刚成亲家里的中馈轮不到你管外出的迎来送往也用不着你便是出门交际那都得长辈网开一面带上你你才能有机会出门。 等到成了亲还得忙着生儿子生了孩子没个一年半载根本连门都迈不出一步。 管你如何奇女子嫁人生子以后一样泯然众人。 崔先生不明白这些贵女为何非得跟苏邀较劲毕竟她能蹦达的时间也没多久。 汾阳王妃却立即便从崔先生的话中得到了启发心中有了主意摇摇头对崔先生道:“算了先不说这个我三哥回来了么?” 之前崔三爷让汾阳王妃帮忙联系白先生如今人联系上了只是白先生本身便是行踪不定的崔三爷出了门还没回来若是错过这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人家。 崔先生摇了摇头:“已经让人去问了三爷还没动静。” 汾阳王妃皱了皱眉叹声气她知道崔三爷因为崔远道的背叛十分愤怒并且动了杀心可是崔远道毕竟声名远播要对他下手在京城是无论如何也不要想的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儿。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六·点破 她担心崔三爷会急功近利反而惹出祸端来。 好在也就是她说完这话没多久两天的功夫崔三爷便终于回来了。 汾阳王妃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忍不住嗔怪的瞪了哥哥一眼:“你可真是去了哪儿也不知会一声我都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崔三爷忍不住失笑:“怎么说的我好似出去瞎混了似地?别急啊我是去做正事儿了。” 不等汾阳王妃盘问崔三爷坐下来也没避讳崔先生的意思言简意赅的总结:“我是去找老四媳妇儿了。” 汾阳王妃握着茶杯的动作便停了侧头看向崔三爷狐疑的问:“你去找她做什么?” 崔家老四是在这一辈中排行第四早早就中了举人只是后来一直没有再去考了-----因为他身体不大好又聪明过人族里便让他管了煤炭生意崔四爷也没有让人失望把各方关系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后来他更是开始挖了铁矿借着家里做海运生意的便宜高价卖出海去自此让崔家迅速壮大更是成了当地首富。 只是崔家老四生意上是奇才但是家里的事儿却实在是一塌糊涂跟媳妇儿几乎跟仇人一般两人三天两头的闹腾最后崔四太太干脆借着侍疾的借口回了京城娘家如今也已经有大半年多了。 当年崔四太太才回京城的时候汾阳王妃看在她是崔远道的儿媳的份上还特地请了崔四太太过府来做客的。 听见说是崔三爷去找了人家她不由觉得奇怪毕竟崔四太太跟崔四爷不和是族里人所共知的事儿去找她有什么用? 崔三爷却狡黠又阴鸷的露出个笑容:“要我说你到底还是女流之辈就是狠不下心不会动脑子。老四媳妇儿既然跟老四不和那怎么就不能是我们的朋友了?” 汾阳王妃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不过是个翰林之女能起什么作用?” 不过是个清貴翰林人家的女儿虽然说大周的内阁几乎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可是翰林院出来的人多了最终登顶的终究是少数多数人还是碌碌无为过完这一辈子的至少崔四太太的娘家父亲就是后一种。 “当然有用啊!”崔三爷呵了一声:“我已经跟她谈好了你就等着看热闹吧老头子想甩掉我们攀高枝萧恒自然是巴不得可是老子非得把这事儿给搅合黄了不可。” 想跟着萧恒门都没有。 汾阳王妃半信半疑的望着他见他一脸笃定也不好再穷追不舍的问只好说起了这边的正事儿:“白先生回了消息说是今晚可以在聚海庄一聚。” 崔三爷哦了一声顿时来了兴致:“好啊!我还当他是见不着的了既如此那我先去准备准备待会儿好见客。” 汾阳王妃点了点头见崔三爷起身走了便转头看着崔先生有些忧虑:“三哥做事自来就是把事情做绝的性子我担心他会闹出大乱子。” “王妃倒也不必过于忧心。”崔先生实话实说:“依我看三爷虽然性子是急躁了些但是却不是没成算的人凡事他都算计的很清楚因此王妃倒是不必为了他惹出事端而担心。” 汾阳王妃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转眼到了晚间汾阳王妃是寡妇其实原本出门诸多忌讳可她地位有些特殊加上出门的时候并不摆仪仗而是装作家中的管家媳妇儿从侧门出的门因此并不显眼很快便跟崔三爷先后到了聚海庄。 白先生早已经到了见了他们倒也客气站起身拱了拱手先给汾阳王妃请了安而后便看向崔三爷打了个招呼:“久仰大名如今终于得见真是荣幸之至。” “先生折煞我了。”崔三爷一来便笑眯眯的:“说起来先生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谁不知海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白七爷呢您说是不是?”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白七爷是海盗中的头子威名最盛的时候连官府都对他谈之色变。 汾阳王妃吃了一惊忍不住跟崔先生对视一眼两人都面露震惊。 他们知道白先生的身份不简单也知道白先生跟东南那边关系紧密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先生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白七爷。 那可是白七爷啊!传言他在海外自己占了几座岛屿专门带着一群投靠他的海盗四处打劫出海的船只后来朝廷禁海他就干脆带着他的那些人给东瀛人当了前锋四处领着东瀛人骚扰沿海。 至今广东那一片都还提起白七爷就忍不住咬牙切齿-----他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最丧心病狂的事就是他曾经亲手当着一个母亲的面摔死了她的孩子好逼得那个母亲对东瀛人献媚。 饶是汾阳王妃知道白七爷的真实身份也是浮现起了极大的厌恶的。 白七爷却神色如常仿佛崔三爷说的他的身份的秘密不过是小事而已还有心情喝了一口茶微笑着品了品:“嗯这明前龙井当真不错快尝尝颇有些意趣。” 崔三爷也笑举起杯子来喝了一口缓缓摇了摇头:“的确是有些意思七爷您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您都说好的东西自然就是好了。” 白七爷将手里的茶放下认真盯着崔三爷看了一眼:“崔家三爷的消息真是灵通不知道三爷如今知道了我的身份是想怎么样呢?” “看您这话说的。”崔三爷满脸笑意的帮他添了茶面色也不改的看着他说:“我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自然说明了我的诚意。如今朝中没了许阁老您再能耐东南那边再能耐想必也是满头包吧?我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大家一起同心协力共谋大事的意思。” 要跟人合作也得有足够的筹码。 崔三爷自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七·出谋 屋子里灯火辉煌隔着重重院落都能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的丝竹声和嬉笑声白先生面色冷漠的望着他气氛一时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先生才忽然轻笑了一声打破了令人难堪尴尬的沉默。 他一笑出来崔先生和汾阳王妃对视一眼紧绷的身体这才悄然放松。 汾阳王妃总算是知道这阵子崔三爷消失是去做什么了合着原来是得了一个这样要紧的消息。 白七爷原来是白七爷 她收回目光听见崔三爷也跟着笑了一声:“七爷放心您是爽快人您的名声沿海一带谁不知道?我自然不会自掘坟墓您说是不是?我只是有一事想要求一求七爷不知道七爷能不能帮?” 身份被人知道了白七爷也就懒得再装门客悠然靠在椅背上啧了一声:“看三爷说的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拒绝不成?三爷就直说吧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也不难。”崔三爷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一脸的笑意早已被冷厉取代:“白七爷想必自己也想干这事儿了您原本在京城呆的好好的如今却得东躲西藏不都是拜苏家所赐吗?我不信七爷能忍得下这口气。” 汾阳王妃精神一振没想到崔三爷忽然说起了苏家的事。 白七爷也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而后他才冷淡的摇了摇头:“崔三爷是聪明人是聪明人便该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你若是想快意恩仇何必来找我?找几个混子自己去杀了苏家那些人有什么难的?逞一时之勇有什么用?” 汾阳王妃回过神来急忙去拉崔三爷:“三哥先生说的有道理。” “我不是那个意思。”崔三爷站了起来:“七爷过不久圣驾便要去避暑山庄避暑了。” 每年到了夏季元丰帝都会率领后宫和一部分朝臣去避暑行宫避暑等到秋季再回京城来。 白先生挑了挑眉正不知道他怎么说起这个就听见崔三爷说:“圣上总得在去避暑山庄之前先让这些人出发去云南吧?” 云南的事一拖再拖朝廷已经分别派了好几个监军临时过去可都于事无补。 若不能振奋士气云南那边再耗下去国库的亏空只会越来越大。 现在为什么东南那边急着要推人出来补许阁老的位子还不就是怕朝中无人最后朝廷会因为缺钱把主意打到东南那边? 白七爷果然立即懂了崔三爷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 “京城如今自然是不能动但是云南呢?”崔三爷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寒意丛生冷冷的道:“七爷难道真的愿意看着萧恒上位翻出当年的旧账吗?!你我心里都知道这个狼崽子是要吃人的!” 不趁着他羽翼未丰的时候把他剪除以后倒霉的就会是他们。 白七爷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帘狰好半响才哦了一声。 汾阳王妃竖起了耳朵打起了全部的精神恰到好处的开了口插话:“其实我三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云南离得远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不是吗?木三小姐带着她侄子要回去夺位难道那边的土司就真的束手就擒?” 怎么可能? 木三小姐如今得了朝廷的支持才能重新杀回去可是土司之位的变动本身就是性命之争木三小姐不能输现任的土司自然也输不起只会奋力挣扎。 这个时候不是正是好利用的时候吗? 白七爷轻哼一声:“既然如此说那白某就勉励一试?” 崔三爷笑着伸出手:“七爷果真是雷厉风行果敢决断。” 二人伸手击掌默契十足。 等到回了王府汾阳王妃迫不及待的转过身质问崔三爷:“三哥你怎么能这样莽撞?你既然知道白七爷的身份还挑破他?就不怕他” “怕他什么?”崔三爷皱了皱眉看着妹妹:“你没点底牌人家就只把我们当马前卒还想换更多东西?” 汾阳王妃便有些头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睛酸痛得几乎快睁不开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坐在圈椅里轻声说:“那叔父那里你又打算怎么办?” “老头子门生遍布天下你忘了?他从前在云贵呆了多长时间要是真让他也跟着去云南了不是便宜了萧恒?”崔三爷想也不想便斩钉截铁的道:“就让他走不成。” 汾阳王妃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摇头:“这么说起来倒也是件好事萧恒若是出事” 那压在崔家头上的大山就完全挪开了。 汾阳王妃这里唏嘘了几句田循的事十一公主也正不可置信的转头问自己的宫女:“你说什么?小循病死了?” 她一时怔怔的连自己最喜欢的那套百戏图也忘记了满脸疑云的摇头:“前些天还好好的” 小宫女们都知道十一公主喜欢田循虽然前些时候因为一些事眼看着冷了下来但是对一个人的喜欢哪能说没就没?便小心谨慎的摇了摇头含糊其辞的道:“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礼部已经要给您选新的伴读了。” 十一公主心中闷的厉害有些心慌意乱的跑去找自己的母妃。 庞贵妃正在处理宫务女官们见了十一公主来都急忙行礼十一公主摆摆手在内殿等了一会儿听见翠姑姑进来才又蹬蹬蹬的出去见庞贵妃:“母妃我听说田循得了急病?” 庞贵妃有些疲倦闻言却还是朝着女儿这边看了一眼嗯了一声便挑眉:“是有这回事太后娘娘已经赐下丧仪了怎么?” “怎么这么突然?”十一公主忧心忡忡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之前都还好好的您不是说” “说什么?”庞贵妃招手把女儿拉在身边坐下替她理了理头发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想问母妃?”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八·和解 十一公主迟疑着点了点头有些不知所措:“母妃是不是小循做了什么事” 她到底只是天真又不蠢。 宫里对于田循态度的转变不是用简单的田家出事这样的理由就能忽略过去的。 见女儿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庞贵妃心里有些复杂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欣慰毕竟明昌公主她们在十一公主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这样懵懂无知。可到底人不能一直活的随心所欲哪怕是公主也是如此。 她想了想摸着十一公主的头发轻轻的问:“你觉得太后娘娘对田循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十一公主毫不犹豫的睁大眼睛:“皇祖母十分喜欢小循的还留小循住在慈宁宫里。” 同样是伴读苏邀可就老老实实的住在庞贵妃安排的清宁殿里。 “那田循出宫之后太后娘娘的态度有什么转变?”庞贵妃提醒她看着女儿露出思索的表情便轻声提醒:“阿宝你该好好想一想了。” 有些事迟早要学着自己去思索去面对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能把女儿保护得密不透风。 十一公主若有所思接下来好几天都有些魂不守舍也没精神再去找苏邀的麻烦。 庞贵妃也干脆给苏邀放了个假准许她出宫去在家中小住几天又笑着道:“你是个最聪明不过的孩子以后宝珠还要你多提醒本宫也不瞒你等你从宫外再回来咱们也差不多要去行宫避暑了。” 苏邀便明白自己也在随行的名单之中这也在意料之中的她点了点头应是。 庞贵妃又让翠姑姑跟着苏邀一道去一趟苏家:“正好永定伯成亲本宫有些赏赐要颁下去便让翠姑姑和冯公公一道跟你走一趟。” 又让苏邀去跟田太后辞行俨然对苏邀十分亲近。 苏邀自然不会拒绝庞贵妃好意特意去慈宁宫跟田太后告辞。 一段时间不见慈宁宫眼看着比从前冷清了不知多少连伺候的宫人们也一个个的小心翼翼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田妈妈脸上的皱纹都更深了几分出来迎苏邀进去:“太后娘娘正在小佛堂里县主若是没事儿也可陪太后娘娘说些话。” 田妈妈如今是再也顾不上田太后喜欢不喜欢的了自从知道田循全都是在骗人之后田太后的精气神便一下子垮了每天都恨不得从早到晚呆在小佛堂里这么熬着便是年轻气壮的年轻人也熬不住何况是早已经劳了的田太后 ? 眼看着田太后这些天一天比一天的憔悴下去田妈妈现在巴不得有人能让田太后提起兴致来不管高兴不高兴好歹能暂时不沉浸在悲痛里。 田循敏锐的察觉到了慈宁宫气氛的转变想到田太后对田循的纵容完全是因为景明长公主又觉得田太后有些可怜失去女儿本来便是够悲惨的事情了结果这份母爱还要被人拿来算计当成筹码田循死了田太后心中的痛苦也不会因为她的死就减少半分。 小佛堂里香烟袅袅田太后心中唯一的念想被戳破让她完全有些撑不住只有无休止的跪在这蒲团上对着观音菩萨念经烧香她心里的痛苦担忧愧疚才能暂时忘却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母亲。 听见田妈妈的禀报田太后短暂的睁开眼睛并没有转身的轻声嗯了一句:“去吧你有心了。” 并没找苏邀麻烦的意思。 事实上现在田太后已经没有了这个心情。 苏邀跪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蒲团上见田太后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身形都佝偻了几分不由有些唏嘘她想了想磕了个头:“太后娘娘其实不必自苦长公主一定很爱您您在她心里也一定是个合格的母亲。” 长久盘桓在心里的隐秘的痛苦被人指出来田太后心弦紧绷像是一只随时要发怒的母狮她回过头来盯着苏邀冷笑了一声问她:“你怎么知道?” 安慰的话谁都会说好人谁都会做。 但是谁能真正体会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悲痛田太后自问自己也做不到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也就格外讨厌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从来轻飘飘的吐出放下节哀之类的话的人。 若真是有那么容易放下她怎么还会这样痛苦? 田妈妈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去看苏邀。 苏邀并没有惊慌她沉思了一会儿不躲不闪的望着田太后的眼睛坦诚的说:“我听张推官说过发现小殿下的尸骨的时候她手边还有一个口哨张推官说应当是小殿下至死都握着的。我想过那应当是殿下十分珍爱的东西后来我曾听田妈妈说起过这个哨子似乎又回到了您手里?小殿下一定在临死前还记挂着母亲她才四五岁她走的时候还不懂得恨是什么情绪这是值得庆幸的因为懂得不多所以就不会跟大人一样面对死亡的时候惊恐害怕痛苦。” 从来没有人敢跟田太后说这样的话。 哪怕是元丰帝也尽量对景明长公主的死避而不谈。 可大家越是不敢谈田太后心中的愧疚就更深。 直到此刻苏邀说破了她心中一直以来堆积的压力和情绪她终于有些克制不住的握着那只被顺天府送回来的哨子哭出了声。 田妈妈慌忙上前劝解田太后的哭声却越发悲戚。 直到哭的累了田太后才慢慢的停止了哭泣转过身来目光沉沉的看着苏邀好半响她情绪复杂的阖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对苏邀道:“你说的是哀家一直担心她会很痛苦可你说的对她还太小了哀家该心痛但是也该庆幸她还小所以不必跟我们大人一样。” 有时候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实在有些奇妙就像田太后前些天还巴不得苏邀能够立即消失可等到今天却又忽然觉得苏邀异常顺眼起来。 正文卷 一百五十九·帝妃 原本田太后几乎不吃不喝的熬着元丰帝跟庞贵妃也忧心的很可这种事该说的该劝的都劝了若是田太后自己想不通其实旁人怎么说都是多余庞贵妃天天的往慈宁宫跑也没能让田太后从小佛堂里出来心下也是疲累不堪了正好元丰帝过她这里来用膳她便轻声叹了口气:“天气炎热太后娘娘天天在佛堂里熬着只怕长久下去不是个事儿。” 不说别的身体就先撑不住。 元丰帝说起这件事也有些心烦和为难:“已经劝过好些次了其实母后就是心里过不去觉得自己害了景明夭折横死好容易找了些安慰结果却又是田循谋算设计你说她心里如何能过意的去?” 庞贵妃给他添了一碗汤低声道:“那臣妾待会儿再过去看一看也顺带再说说避暑的事儿太后娘娘不去成何体统?” 太后都不去反倒是嫔妃大臣们跟着去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元丰帝嗯了一声又问起十一公主来:“珠珠怎么样听见田循的死讯没找苏邀的麻烦吧?” “看圣上说的。”庞贵妃忍不住笑着埋怨一句:“说的好似您自己女儿当真是个蠢死的我早就已经跟她说过道理了她若还是去找苏邀的麻烦那这趟避暑行宫的事儿臣妾都不愿带她去。还好这次她知道不对了虽然难过却没迁怒谁还过来问了臣妾觉得田循的急病太奇怪。” 知道动脑子就是好事了元丰帝对女儿总是多几分容忍的:“她能知道事情不对就好怕就怕当真一片天真烂漫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还不是都怨您?”庞贵妃大着胆子嗔怪:“您对她太过宠爱了让她以为这天下都是好人哪里还知道动脑子?” 说起这个元丰帝同样有些后悔他放下碗筷有些惆怅:“你说的是是朕太过纵容她了可这世上哪怕是皇帝也有许多顾不到的事儿。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应该是知道的朕的姐妹们自然都是真正金尊玉贵的公主可是再往上一代你看看妖后底下那些公主们?一个个的虽然说是金枝玉叶可是成亲的事儿都能被太监们糊弄!” 李氏对废帝其他的孩子是什么态度可想而知自然而然的其他人对于废帝的那些公主也不会有多在意。 可更可恨的是那些人不仅忽视公主太监竟然还和那些望族合谋将公主婚事当成筹码收受人家的钱财把公主胡乱嫁出去。 有一个公主竟然是嫁给了一个痨病鬼婚后没过几天那个痨病鬼就死了。 还有的公主受宫女太监辖制根本无法和驸马亲近宫女太监反而两头收受好处成了真正的大王。 元丰帝说的这些事庞贵妃哪里会不知道?她急忙安抚元丰帝:“圣上圣明烛照是有道明君废帝哪里能跟您相提并论?便是咱们的宝珠也绝不会是废帝那些公主可以比的。” “未必。”元丰帝目光灼灼看着庞贵妃:“贵妃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你该知道朕也不是能随心所欲的。” 若真是能够随心所欲皇后不会死太子太子妃不会死他的儿子们也不会被人挑拨为了这个位子自相残杀。 他顾不到的地方太多总有地方可能被人钻空子。 所以他要让萧恒去历练哪怕是看着萧恒摔得头破血流他也尽量冷眼旁观。 现在轮到十一公主了。 庞贵妃默默地应了一声是她不是没对皇后和太子的位子动心----如果庄王他们都可以为什么她的儿子不行? 这是她当初的想法。 可她越是在元丰帝身边呆的久见的东西多这个念头便越是弱了-----元丰帝践祚至今犹自还有这样多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居心叵测之徒皇位这东西得稳当了才该去想一想争的问题。 若是都坐不稳争来争去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她郑重对元丰帝道:“圣上放心臣妾心中有数绝不会把宝珠养成一个凡事都靠旁人的人。” 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担当能保护自己的能力。 元丰帝嗯了一声两人正说着话翠姑姑小心的在外头禀报说是慈宁宫来人了。 最近田太后那副样子看的庞贵妃都心惊听说慈宁宫来人了她下意识就觉得怕是田太后出了什么事急忙站了起来:“快让人进来!” 连元丰帝也是眉头紧锁等到田妈妈进来他立即便问:“是不是太后有什么不好?” 田妈妈却急忙摆手有些焦急的噗通跪在地上解释:“圣上贵妃娘娘太后娘娘说想把苏县主留在慈宁宫住一夜明儿再让她出宫去让老奴过来禀报一声也免得贵妃娘娘担心。” 庞贵妃千算万算也没想到田妈妈是来报这个消息的差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好端端的田太后怎么会让苏邀到慈宁宫住一晚上? 要知道从前田太后对苏邀的态度自来是冷淡中带着疏离恨不得苏邀离得越远越好的。 连元丰帝都颇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田妈妈将苏邀在小佛堂中的那番话说了:“太后娘娘便说请苏县主陪她在小佛堂再待一会儿苏县主也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 元丰帝摆摆手打发走了田妈妈侧过头对庞贵妃笑着说:“看见了吗?这小丫头颇有些意思。” 庞贵妃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深意立即也跟着笑的和煦:“可不是不过说到底我倒是觉得苏邀身上更难能可贵的品质不是聪明也不是有意思是她的真诚你待她好她待你自然便会很好哪怕不能做朋友她待你也是好的现在这种人太难得了。” 到了他们这个位子等价交换的事情做的太多便会觉得感情的可贵。 元丰帝自己听着也笑了:“你说的是还是小姨她教导的好啊!” 正文卷 一百六十章·前奏 说起贺太太来元丰帝才又有些感慨:“说起来小姨她怎么这么久都不进宫来了?从前来的少也便罢了如今她的这个宝贝金疙瘩还在宫里呢她怎么反而来的更少了?” 气氛已经轻松下来庞贵妃笑起来了:“陛下怎么忘了汪家和苏家结亲了永定伯要成亲贺太太既是汪家姻亲又是苏家姻亲自然也有的忙的他们两家也没几个正经长辈。” 元丰帝恍然大悟想到苏嵘即将要成亲也有几分高兴:“这孩子的确是难得从前受尽了苦难眼看着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他跟他父亲很像。” 说起苏嵘成亲元丰帝便特意让夏太监再往苏家走一趟去宣旨赏赐。 苏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夏太监到的时候正好路过田家所在那条街如今的田家冷冷清清眼看着跟从前完全不能比了田承忠竟然是选了这一天出城回老家去他掀开帘子看见田承忠落寞的背影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放下了帘子。 等到去苏家的时候他就又重新挂上了笑容颁了赏赐和煦的看着苏嵘笑起来道了一声恭喜。 夏公公是元丰帝跟前的红人他一来苏家的热闹就更加盛大送礼的人络绎不绝短短几天下来苏家的门槛都被踩塌了三条。 苏老太太忙的团团转她多年不出去应酬了可是这一次情况特殊成亲的是她最喜欢的孙子多年熬出来她脸上的笑意从头到尾便没有停过。 这样煊赫的势头永定伯府一时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 连汾阳王妃都听见一耳朵忍不住哼了一声:“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不过就是因为背靠着萧恒现在就风光成这样以前是个连未婚妻都保不住的废物人人嘲笑现在倒好人人都开始对他趋之若鹜了。 汾阳王妃觉得好笑又觉得心中堵了一口气出不来憋闷的推开了桌上的花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焦躁的起了身。 偌大的王府可如今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能去找谁说说话。 从前汾阳王还在的时候她们夫妻自然是无话不谈那时候还有淳安和邵文勋可转眼之间物是人非汾阳王死了淳安如今满腔的怨气根本无法好好沟通跟她说话说不到两句便要吵架。 她愈发觉得烦闷无意识的转了一圈到了王府的后花园隔着长长的通道看着已经有些荒废了的湖中央的凉亭她沉沉的长出了一口气。 没过一会儿崔先生急急忙忙从后头奔过来气喘吁吁的喊了一声王妃:“您原来在这儿!” 汾阳王妃侧头见他跑的大汗淋漓提起一点儿精神来:“先生有事?” “是王妃听说崔四太太跑去了高大人家里大闹说是四老爷私置外室而且养了私生子”崔先生情绪有些激动都有些结巴了的跟汾阳王妃说起崔四爷家中的麻烦:“四太太那儿闹的很厉害听说还抱着孩子说是要从高家的井里跳下去高夫人都被吓得病了” 汾阳王妃听的惊奇万分之前崔三爷一直强调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也提到过四太太可她没想到原来崔三爷说的给崔远道一个教训是这个意思。 等到听完了她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算什么教训? 撺掇人去闹事顶多就是当时名声不怎么好听罢了再说影响的也是崔四爷多一些关崔远道什么事? 人家顶多也就是说崔远道一声教子不善罢了。 “真是胡闹”汾阳王妃说是这么说可最近事事不顺也就是今天才能略高兴些也算是个好消息了她便挑了挑眉:“走吧去看看我三哥在哪儿。” 崔三爷正好才从外头回来见汾阳王妃来找自己便理所当然的问她:“你都知道了?” “才听说。”汾阳王妃在他对面落座有些不赞同:“三哥你也是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样做一时是出了气了可然后呢?你也真是” 崔三爷镇定的喝了口茶满不在乎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只是一时出气?” 汾阳王妃便有些狐疑:“崔四不过是个小人物考了个举人之后便在族中打理事务你拿他做筏子便是闹破了天对他又有什么影响?” 崔三爷嗤笑了一声:“那可不一定教导出一个置办外室的儿子或许是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这世上哪里有男人不风流的这事儿算起来不算是大事但是若是教出个杀人犯呢?” 汾阳王妃顿时惊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立即便问:“什么意思?杀谁?” 崔三爷笑而不语。 苏邀再出宫的时候苏嵘已经在神武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了见了苏邀出来急忙便朝着苏邀招了招手。 看的翠姑姑忍不住便笑起来:“永定伯可真是疼爱县主。” 苏邀同样忍不住要笑见苏嵘满面春风急忙朝着苏嵘小跑过去。 苏嵘摸摸她的头:“看起来又漂亮了些可见在宫中过的不错?” 两人笑着说了几句苏嵘又急忙跟翠姑姑打招呼。 翠姑姑客气的颔首很是和气:“贵妃娘娘正好要奴婢送县主回伯府的如今倒是省事了。” 原先元丰帝让夏公公去永定伯府宣赏的时候庞贵妃要赏赐的东西也趁机一并赏赐下去了这次是打算让翠姑姑送苏邀回去的。 苏嵘立即便接过话来:“多谢贵妃娘娘盛情劳烦姑姑走这一趟了。”又递上一个厚厚的荷包:“不值得什么请姑姑沾点儿喜气。” 翠姑姑笑呵呵的接过手笑着道了一声恭喜。 等到苏嵘接了苏邀走了翠姑姑才回凤藻宫交差:“永定伯对苏姑娘倒是真的好明天就要成亲的新郎官儿今天还不忘来接妹妹” 庞贵妃听着也为苏家兄妹的感情有些感慨:“是啊不知父母是怎么教的感情能这样好。”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一·出宫 但凡是当父母的就没有不希望儿女能够和睦的。 偏偏五皇子跟十一公主感情好是好就是两人实在都不是什么能迁就人的性子庞贵妃想到自己儿子女儿便叹一口气又如梦初醒般问翠姑姑:“十一人呢?” “这几天停了课殿下正在殿中画画呢。”说起十一公主来翠姑姑便跟庞贵妃说起来又道:“殿下也太安静了些。” 庞贵妃笑了笑正要说话忽而听见殿外有吵嚷声便皱着眉头看了翠姑姑一眼。 翠姑姑已经马上迎出去了出去了一会儿她又脚步匆匆的走进来带着些焦急的跟庞贵妃禀报:“贵妃娘娘殿下出宫去了。” 什么? 庞贵妃吃了一惊随即便反应过来立即呵斥:“胡闹!她堂堂公主怎么能私自出宫?” 大周的公主大约是近几百年来约束最多的公主在还没成亲之前其实是基本没有出宫的机会的。 也就是元丰帝宠爱女儿不是拘束女儿的人才曾经允许十一公主去了几次庞家可那也是有限的。 如今十一公主倒好竟然还私底下出宫了庞贵妃又气又急冷声问十一公主身边伺候的綠萼:“你们是怎么伺候公主的?!公主私自出宫身边护卫带了谁伺候的宫女妈妈带了谁?你们竟也敢让公主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哪怕是皇子呢出宫也是有相应的规制的哪里是想走就走?十一公主也太出格了。 綠萼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惨白着脸又惊又怕的解释:“殿下说是要去慈宁宫走走我们原本要跟着去可殿下严令我们不许跟着我们便只好在宫里等着谁知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殿下我们去慈宁宫打听才知道殿下早从慈宁宫出来了” 翠姑姑已经出去吩咐了人去找了。 庞贵妃便转头看着翠姑姑又问綠萼:“那你怎么知道殿下是出宫去了?” “我们也是听说的听说十一殿下在慈宁宫碰见了皇太孙殿下就跟着皇太孙走了皇太孙殿下是出宫去了那殿下大约也”綠萼真是急的马上要哭出声来焦急不安的死死地忍住了哽咽不断的在地上磕头。 庞贵妃看的皱眉忍着气摇头让她起来听说是跟萧恒在一起心里之前的震惊又少了一些。 若是跟在萧恒身边那安危倒是不必担忧。 只是萧恒跟十一公主的关系向来都只是淡淡的也不知道这回十一公主是怎么想的竟然跟萧恒一起走了? 庞贵妃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面让人去通知了元丰帝一面派人去找五皇子。 谁知道去五皇子宫里问消息的宫人却回来说五皇子也不在宫里是出宫去了。 这回庞贵妃心中的疑惑便彻底解开了-----怪不得呢她说怎么十一公主会跟着萧恒出宫去原来是五皇子也一道去了。 “这个小五!真是越发没了章法!”等到元丰帝过来已经让人去问了田太后的庞贵妃轻声跟元丰帝抱怨儿女:“十一素来是想到什么便要做什么的这不必说谁知道小五也是这样不稳重吓死臣妾了。” 元丰帝见她的确吓得不轻便笑着道:“最近小五跟阿恒关系好必然是因为十一在宫中憋得无聊才想着要小五带她出宫去的这几个人倒是凑在一块儿了。” 庞贵妃犹自没好气:“越来越不像话依臣妾看这读书也不知道是读到哪里去了倒是比读书之前更加顽劣不堪。” “话也不能这样说。”元丰帝倒是比庞贵妃要想得通多了:“难不成真的还让我们的公主跟废帝那些公主一样至死都不能出宫一步讲究什么妇德不成?真是笑话!”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依元丰帝看来还不如跟苏邀似地到处走走见得多了许多道理都不必人再费心说教她自己就懂了。 既然元丰帝这么说庞贵妃便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叮嘱人去宫门那儿看着若是他们回来了便立即回来禀报。 十一公主此时正跟着五皇子坐在萧恒的马车上她还是头一次撇开无数的护卫宫女轻车简从的出宫看什么都觉得稀奇五皇子侧头看着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母妃回去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五皇子愤愤不平看着妹妹:“我们出来是办正事的你非得跟着出来干什么?” 十一公主哼了一声根本不怕五皇子的抱怨挑眉理直气壮的说:“你们既然是去苏家观礼的我自然也是要去苏家了。” 五皇子狐疑的瞥了她一眼很实在的想起了她跟苏邀这些天的恩怨忍不住便着重提醒她:“你可别跟着去找人家的麻烦今天是人家家里的大喜事呢。” 苏家上下喜气洋洋一大早门前便有大批的乞丐闻风而至聚集在门口等着苏家开门。 这也是京城的惯例了素来在大户人家有喜事的时候是不会驱赶乞丐的。 苏家自然更不可能例外等到大门打开李瑞今儿也穿着一身新衣服带着二十几个下人出来站在廊下说一声请诸位吃顿饭便拍了拍手。 立即便有健壮的小厮扛着竹筐出来开始朝外头一把一把的撒铜钱。 乞丐们顿时一拥而上人声鼎沸。 李瑞也不吊着他们吩咐小厮将铜钱尽数倾倒出去又让下人紧盯着等到乞丐们太太平平的把铜钱都捡起来了才松了一口气笑意盈盈的朝乞丐们拱了拱手:“多谢诸位赏脸来道贺多谢诸位了。” 其他人家虽然也有喜事散钱的传统可像是苏家这样大方之余又很客气的还真是头一个乞丐们高高兴兴说了许多吉祥话才满意的散去了。 李瑞便吩咐人将门前再清理干净已经有关系亲近的客人登门了。 头一个来的便是贺家的贺太太。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二·出嫁 贺太太到松涛苑的时候苏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拉着贺太太便笑了:“你瞧我家杏仪说你必定得先往贺家去一趟贺家是嫁女儿喜宴是在中午你得去那边吃了席才能过来可我不信你瞧这可不就来了么?” 人逢喜事精神爽苏老太太精神焕发连带着精气神都跟从前截然不同。 贺太太为老友高兴也自觉苦尽甘来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拉着苏老太太的手:“是啊是啊真是该你说中了虽然汪家也是姻亲可想着你这儿是娶进来我自然得先过来恭贺恭贺你怎么样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苏杏仪忙完了外头的事好容易才分出时间来进来正好听见了贺太太这番话便急忙道:“亲家太太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今天这新媳妇儿房里陪着的人咱们家自然是有我跟幺幺了可我们只怕还是不够热闹” 贺太太了然想了想就道:“这其实也简单仙衣她们先去汪家道贺等到晚一些过来便也让她们在新房里陪着新娘便是了。” 苏杏仪顿时念了声佛:“那便好” 正说着外头黄嬷嬷脚步有些慌乱的进来睁大眼睛看着苏老太太和贺太太惊慌的道:“老太太亲家太太外头有客人来了。” 这个时候来的应当都是通家之好能帮着操持的那种可是苏家在勋贵圈没落多年加上苏三太太当家的时候不怎么擅长交际苏家除了汪家和贺家是没这样的交情的人家。 现在这么早却来了的苏老太太诧异的问是谁一句话还没问完十一公主已经掀帘而入淡淡的道:“是本公主。” 苏老太太跟贺太太一眼便认出了是十一公主萧宝珠顿时都吃了一惊紧跟着便起身行礼。 怎么也没想到事这位主儿来了她们都被弄得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十一公主却目标明确她免了两人的礼环顾了一圈屋内便径直问:“苏邀呢?本宫出宫来看看她。” 贺太太跟苏老太太面面相觑她们心中清楚的很苏邀在宫中其实跟十一公主相处的不算好。 好几次贺太太进宫都发现十一公主在刁难苏邀。 现在十一公主还出宫来找苏邀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还是贺太太先反应过来咳嗽了一声摇头:“殿下纡尊降贵本是幺幺的荣幸可如今幺幺正好不在家中” 十一公主却显然也早就预料到笑了笑便挑眉:“那本宫便在这儿等着。” 贺太太人忍不住皱眉。 苏杏仪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等到出来问了原委才进门轻声跟贺太太和苏老太太说:“原来是跟着皇太孙和五皇子一道出来的五皇子跟皇太孙帮忙去接亲了十一公主便在咱们家里先等一会儿” 苏嵘竟然请了萧恒跟五皇子一道接亲苏老太太还有些吃惊:“昨儿不是说请唐家的小公子和几个从前嵘哥儿的同窗一道去接亲的吗?怎么” 怎么还让五皇子和萧恒也去了? 这阵仗也未免太大了。 别说苏家这边吃了一惊觉得太过高调了便是在汪家等着要大展拳脚好好刁难一下新科新郎官的汪大少爷等人也同样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在新郎左右站着的竟然是五皇子和萧恒。 原本准备了许多刁难新浪管的东西的汪大少爷摩拳擦掌可是一看见笑意盈盈的萧恒他就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好在两位天潢贵胄都很配合出了对子五皇子接上让考拳脚功夫萧恒也很给面子汪大少爷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笑盈盈的开了门认输放新郎官进门。 苏嵘自己也没想到他之前的计划里可没这一段谁知道萧恒跟五皇子却大清早的就来了非得跟着他一道来迎亲还为此把另外两个人的迎亲礼服都给扒了他没好气的瞪了萧恒一眼心中默念好些遍不能上当才进门去接新娘了。 汪悦榕紧张得手心一直都在冒汗直到喜帕盖在头上她才终于意识到这次是真的要离开家中嫁出去了一把攥住了苏邀的手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苏邀知道她是哭了。 上一世她要嫁出去的时候周遭只有燕草和几个从太原来的丫头陪着苏三太太急匆匆的恩赐似地进来看她一眼勉强替她盖了盖头根本没有心思跟她说几句叮嘱的话。 她心中又慌又怕但是又能如何?只能自己咬牙忍着。 她很明白此时汪悦榕的感受反握住汪悦榕轻声而坚定的安慰她:“没事没事这是喜事啊。我哥哥一定会待你很好还有我们家里往后就是你的家你只是多了一些家人不要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汪悦榕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等到汪大少爷进门来背着她出门她已经止不住的抽泣起来。 汪大少爷被妹妹哭的心慌意乱好不容易将妹妹交托给了苏嵘他抿着唇神情凝重的看着妹夫:“我把我妹妹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待她好不要对不住她否则否则就算是我没什么本事也一定要找你算账的。” 隔着盖头苏嵘都能想象到汪悦榕此时的模样他郑重的回望自己的大舅兄同样严肃的点头承诺:“你放心若我对不住她一定不得” 他的誓还没发完汪悦榕便着急的扯了扯红绸。 汪大少爷也急忙道:“得了得了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好了好了快拜别爹娘吧!” 苏嵘便朝着他笑了笑牵着汪悦榕上前跪在地上朝着汪大老爷和汪大太太磕了三个头。 汪大老爷和汪大太太分别说了勉励的话汪大太太的眼圈已然全都红了握着女儿的手好半响才哽咽着擦了擦眼睛:“好好好好孩子这一去从此多子多福富贵荣华夫妻和睦。”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三·反了 汪悦榕手心直冒冷汗紧张惶恐又不舍此时此刻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踏出这道门就真的是走向另一端全新的人生了。 她心中一时浮浮沉沉没个着落像是踩在云端直到手掌被一只干燥却温暖的大手牵住她心里的那些阴郁害怕才终于被一扫而空一颗心也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是啊她怕什么呢? 眼前的这个人这个牵住她手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他尊重她爱护她对她从来都有十二万分的耐心她们是跟一般人不同的。 她大着胆子同样紧紧握住了苏嵘的手被他温柔坚定的送上了轿子在盖头底下终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今天这场婚事一直等到多年后都还被人津津乐道。 可人家提起来这桩婚事的时候往往不是因为这场婚事有多么盛大而风光也不是因为新郎官之前的经历离奇两家是如何的登对。 “真是太稀奇了。”此时的汾阳王府汾阳王妃也颇带了几分讥诮的啧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的挑眉:“这新郎官洞房都还没入呢就得奔赴前线了你说说这新娘子惨不惨?” 谁也没想到云南那边的现任土司会直接调转枪头在朝廷还没翻脸之前便先举起了反旗勾结了当地乱党调转枪头杀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消息送到京城来的时候满朝哗然。 内阁连夜进宫议事都想不通木三小姐和木青庐得到了朝廷的恩赐即将回云南的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可是不管是怎么泄露的如今现任土司木桐反了已经是事实。 新进内阁的杨灿志在边上还没吭声高平先道:“木桐从前虽然狡诈也不甚配合朝廷可到底还要那块遮羞布不见如此放肆。如今却彻底的疯了先是杀了镇守云南的镇守太监方宏然后又借剿匪之名约了大理巡城御史李守德而后将其斩杀之后更是在城中将知府等大小官员都给杀了简直是反了天了!” 当年太祖爷的时候云南那边也这么闹过一场可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后来因为废帝无能本就不算是诚心归顺的云南各部更是各有心思可是倒也能勉强维系表面上的和气如今倒好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木桐却直接杀朝廷的官员。 若是不快速出手镇压了这场叛乱朝廷威信便毁于一旦! 高平说完之后向来不怎么吭气的杨博也十分深以为然:“须得立即派将领赶赴云南无论如何也要压住木桐否则之前好不容易收服的众部又要出现变故一旦再次分崩离析再要全都收服起来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元丰帝看向杨灿志挑了挑眉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众人都看向了杨灿志在他进内阁之后这还是头一等大事也正好借此事看看他的态度。 杨灿志皱眉沉思片刻陡然站起身跪倒在地:“臣请圣上立即派皇太孙率军奔赴云南镇压叛乱扬我国威!” 萧恒要去云南是在年前就定下的事儿可是因为各种因素拖来拖去眼看着现在都进了六月了过了半年多云南不出事那还好一些现在出了事那么萧恒便更加责无旁贷非去不可。 这也是给萧恒的机会。 机会总是跟危险并存的杨灿志拔高了声音坚定的道:“殿下既然是一国储君自然该为我朝安定而付上责任请圣上让皇太孙尽早赶赴前线!” 杨博深深的看了杨灿志一眼。 云南那边现在形势比之前又更紧绷了许多说是千钧一发也不为过之前萧恒去可以说是镀金可现在去那就是在冒险说不得就要丢了性命毕竟战场之上刀枪无眼。 杨灿志现在这么再三的游说元丰帝让萧恒去云南到底是真的觉得皇太孙能力足够还是别有用心? 高平等人也都若有所思。 一片沉默中元丰帝忽然扬声:“来人!宣皇太孙、永定伯、永宁长公主驸马!” 苏家的喜气犹未散去十一公主好不容易等到了苏邀回来见了她便挑眉问她:“你知道田循的事儿了吗?” 苏邀忙的很从贺家回来她便该跟贺仙衣一道先去新房里陪新娘子的可是十一公主既然来了她自然不能当做不知道便客气的行了礼想了想问十一公主:“殿下出宫来苏家就是为了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十一公主点了点头:“我想知道田循到底是不是真的病死的。” 其实苏邀早想找个机会跟十一公主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这些事只是十一公主一直很是抵触和烦躁人在情绪不对的时候你说的什么话她都是听不进去的所以也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说。 这一次既然是十一公主主动问苏邀便没有迟疑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干脆直接的摇了摇头:“不是她是被赐死的。” 虽然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如今直接被苏邀点明十一公主还是下意识的怔了怔。 缓和了好一会儿情绪十一公主才问:“那是为什么?” 她不知道田循就算是跟母妃说的那样是个有心机手段的故意撺掇她跟苏邀闹那这些也不过是小事而已为什么田循却要被赐死这么严重? “殿下放心这件事跟殿下其实没什么关系。”看出十一公主的心思苏邀便将田循诓骗田太后的事情说了而后又道:“其实哪怕是诓骗太后娘娘这也罪不至死可错就错在她心思太重了胆子也太大了为了陷害我不惜火烧慈宁宫。殿下应该明白宫中的建筑大量用了木头一旦起火哪里只是慈宁宫一殿遭殃?她自然不想烧到太后娘娘可是水火无情一旦烧起来了哪里是她能控制的?到时候先不说太后娘娘的安危如何便是宫中有多少宫殿可能被牵连?” 正文卷 一百六十四·急召 皇宫从前也不是没有失火过一旦失火那就极为可怕因为宫中建筑一座接着一座大量采用了木头来搭建景观再加上宫中还有那么多的太监宫女妃嫔和公主们一旦烧的厉害这些人哪里能全部脱身的? 废后当时纵火宫中死伤人数就达到三千多人。 这一点十一公主生活在宫中自然是知道的。 当初庞贵妃为了让她明白利害关系还曾经让前朝一个被烧毁了容貌的宫女来跟她专门说过这段故事。 听到田循竟然纵火十一公主终于明白了田循为什么非死不可。 是啊父皇哪里能容忍一个这么大胆的人? 她心里的疑惑解开了可紧跟着又有更多的问题涌现:“可她她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大胆? “殿下生来金枝玉叶想要什么都有不必为了得到什么而费尽心机自然不明白有些人为了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执着。”苏邀直言不讳:“她为了得到太后的宠爱已经不惜用景明长公主的事来骗人撒谎这种事只要开了头便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填补她用的顺手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个绝招也自然觉得世上的事情都可以利用景明长公主来欺骗太后解决。她厌恶我可是事实上挑拨了您讨厌我似乎对我也造不成影响也没有办法把我赶出宫所以自然只能想别的法子。而宫中能够赶我出去的还有谁呢?自然是太后娘娘。” 十一公主不傻她自然知道苏邀说的都是真的。 她沉默下来。 既然田循连田太后都可以这样利用那不必说她自己便更是田循利用的对象了。 想到田循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再想到庞贵妃的叮嘱她看着苏邀:“你全部都知道那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和殿下说殿下会相信我吗?”苏邀轻轻笑了笑转过身真诚的盯着十一公主的眼睛:“殿下兰心蕙质天真烂漫自然喜欢同样看起来和气温和的人可是很可惜我不是我也知道我不爱笑不如何会说好听的话所以不惹人喜欢。可是殿下每个人生活的环境不同是以性情也是南辕北辙我们判断一个人的时候不能以她讨喜不讨喜来衡量的。” 十一公主其实已经知道苏邀的意思也明白苏邀在她面前说的是大实话她心中有些后悔面上却说不出什么服软的话只是哼了一声:“你什么都知道!” 苏邀顿时笑着摇了摇头:“不只是恰巧知道这么一点而已。殿下我该过去陪新娘子了您要同去吗?” 萧恒跟五皇子既然陪着苏嵘去迎亲了那肯定是得留下来吃酒的而跟着出来的十一公主自然也还得在苏家待一段时间。 这位毕竟是金枝玉叶把她放在后院只怕人人都拘束而且苏邀也不大放心倒不如干脆一道去新房里还更稳妥些。 十一公主还没见过人成亲其实还有几分好奇再加上她现在也不怎么讨厌苏邀了听见苏邀这么说她面上有点不屑一顾但是却还是勉为其难的扬了扬下巴:“那本公主便跟着去看看吧。” 苏邀笑着应是。 到新房里的时候喜娘已经开始让苏嵘在边上挑盖头了里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苏家这边的有大太太家中从前的娘家人有几个最近走动起来的勋贵夫人看上去倒也热热闹闹的。 十一公主一进门众人便都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行礼连新娘子也忙不迭的要站起来。 十一公主瞧着有趣摆了摆手让众人免礼见苏嵘挑开盖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苏邀侧头去看她有些狐疑十一公主便乐不可支:“为什么新娘子要涂的这样白?” 苏邀一时竟无言以对幸亏房里热热闹闹的也没人太注意这边她便轻声答:“新娘子的妆都是这样的。” 十一公主无法理解不过接下来夫人们说着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之类的话又将桂圆枣子之类的东西洒在床上她又觉得有趣尤其是苏嵘急忙伸手去帮汪悦榕挡掉那些果子她看的兴致盎然的。 夫人们也都笑着夸赞苏嵘当真是会疼人汪悦榕又急又羞连脖子耳根都红了。 好不容易接下来的合卺酒喝完夫人们才算是放过了这对新人谁知道还没等苏嵘出去敬酒李瑞家的急匆匆的进来了一脸焦急的对苏嵘道:“伯爷!宫中急召宣您跟五皇子和皇太孙殿下进宫面圣!”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众人都被这个消息惊了一跳。 大喜之日什么事这么要紧非得在今天宣人进宫啊? 尤其是现在还是夜里了。 但凡是深夜这种急召总让人害怕的大家一时都不敢再调侃人人脸上都换了一副凝重的脸色。 连十一公主也有些茫然正好李瑞家的才进来五皇子也令人进来请十一公主出去。 十一公主皱起眉头来见新娘子已经急的眼睛都红红的心里有些不落忍想了想才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挑眉道:“伯爷快去吧父皇既然急召那必定是有要事的我五哥和皇太孙出宫来当你的迎亲使父皇也是知道的不是要事如何会这般急召?” 一句话透露了元丰帝同意五皇子和萧恒出宫给苏嵘接亲又点明了萧恒跟五皇子也是一道被急召回宫的至少证明了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不是坏事那众人的心情自然而然的就放松了许多。 汪悦榕紧张的看苏嵘见苏嵘朝着自己点头便抿了抿唇鼓足了勇气:“你放心我总归在这里。” 既然已经结成了夫妻自然就要共甘共苦。 苏嵘笑一笑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起身对着几位夫人行了个礼多谢她们今天赏脸来帮忙操持又看向苏邀轻声道:“家里就交给你了。”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五·幸灾 几位夫人其实同样也被吓得不行心里早已经七上八下但是毕竟十一公主刚才还说了那样的话她们勉强维持了镇定笑着冲苏嵘尽量平静的道:“哎呀新郎官儿放心吧好事多磨好饭不怕晚该你的总是你的!” 众人应景似地笑起来极力想要打破这略显低沉的气氛。 苏邀也郑重的对苏嵘点了点头:“哥哥放心我们都在家里等你。” 有苏邀在苏嵘自然是放心的他深深看了苏邀一眼才去看眼眶红红的汪悦榕轻声安慰:“别怕我很快就回来了。”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苏嵘也还是温柔的沉静的。 汪悦榕之前的浮躁担忧在这一霎都消失了她朝着苏嵘缓缓地笑了笑:“好我等你回来。” 苏嵘便先去后院苏老太太那里。 此时苏杏仪跟苏三老爷都已经得了消息守在了苏老太太的康平苑见了他回来苏三老爷急忙问:“嵘哥儿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为什么啊?” 新婚夜让人进宫这事儿太让人不安了。 苏老太太自己也担心的胃里都痛却还是摇头:“没事儿肯定是没事儿的。” 萧恒跟五皇子今天还来帮忙迎亲了呢真要是有什么事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苏嵘几步走到老太太跟前安抚的在老太太跟前跪下来:“是若是孙儿没猜错应当是前线战事您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去去就回来。” 时间紧迫也只能说到这里了苏老太太见外头不断来人催促忍着不安跟害怕急忙嗯了一声:“好好那你快去快去!别担心家里你三叔和姐姐还有幺幺都在也别担心你媳妇儿我们都在呢。” 苏嵘便冲着苏三老爷行了个礼再冲着姐姐点点头便大踏步出去了。 等到他出去了苏老太太强打起来的精神头儿才又松懈下来靠在软垫上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苏三老爷如今跟苏老太太的关系缓解遇见这样的事他也能站出来说上几句话了低声请苏老太太安心之后他便出去帮忙应酬宾客了别的人不说汪家来送嫁的那些人就吓得不行自家的女孩儿刚嫁过来若是苏家就遭了难那岂不是天下最惨的事? 汪大少爷的情绪便十分不好。 这时候苏三老爷倒是起了些作用他出去之后很快客人那边便安静了下来一切照常的吃完了宴席。 苏老太太闻言心中也有些安慰到底人老了图的就是一个全家平安三老爷能扛起家里的事来她只有高兴的。她听了苏杏仪说苏三老爷把宾客都客客气气的送走了松了口气点头问她:“那汪家送嫁的那些人呢?” “也都安排好了。”苏杏仪绕到老太太身后轻柔的替老太太按捏起肩颈来声音温柔恬静:“您放心吧她们也都是知道咱们家情况的跟她们说了情况她们也都没再说什么在客房里住下了明儿一早再走。到那个时候宫中总有消息了。” 京城送嫁就是这个规矩热情讲规矩的人家是会留送嫁的人过了夜再给厚厚的红封的。 苏老太太彻底放下心来拍了拍苏杏仪的手微笑:“幸亏有你们在否则岂不是要乱了套纷纷那里是不是幺幺在陪着?” “是幺幺在陪着呢才刚让厨房送了些小菜和面点过去让纷纷先垫垫肚子。”苏杏仪说着又很欣慰:“祖母咱们嵘哥儿有福气纷纷是个好的遇上这种事也不急不躁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您也能放心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苏老太太哪里能真的放心? 这一夜苏老太太是睁着眼睛到天明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苏老太太便不断催人去外头守着若是苏嵘有消息也好第一时间报进来。 汪悦榕其实也是一夜没有合眼但是还是熬到了天亮才笑着对苏邀眨眨眼:“我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吧今天本来该奉茶的。” 苏邀知道她其实是在担心重重的握一握她的手:“好我们一道去老太太那里等着哥哥回来。” 两人说了一夜的话彼此的关系又亲近许多相视一笑结伴去了苏老太太那里。 当着小辈苏老太太自然是最镇定的握着汪悦榕的手仔细端详了一阵便笑起来:“自小我就喜欢你总觉得你跟我们家有缘分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有缘分。好孩子委屈你了。” 汪悦榕急忙摇头:“不委屈不委屈的。” 苏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给她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封又让人捧出一匣子的首饰:“这是老大媳妇儿留下来的原本便是准备给她未来儿媳妇的现在就由我这个老婆子转交给你。” 汪悦榕急忙接过来道谢。 苏老太太摆了摆手:“一家人不要讲究这么多你这么早过来还未用早膳吧?正好一道用饭。” 底下候着的下人早已经鱼贯而入进来摆好了早膳苏老太太招呼她们几个坐下:“人是铁饭是钢不管出什么事都要吃饭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快来吧。” “这个时候想必苏家是担心的饭都吃不下了的。”崔三爷正拿着一只苹果啃了一口啧了一声冷笑起来:“真是太可惜了啊妹妹你不是看苏家是万分的不顺眼的吗?这个时候你若是能在苏家一定能看到那个死老太婆吓得半死的样儿。” 崔三爷说话不怎么讲究但是这个时候汾阳王妃自然不会觉得哥哥粗俗她嗔怪的看了崔三爷一眼:“你最近东奔西走的没个停歇的时候到底是在弄什么鬼呢?这事儿也是你弄出来的吧?” 崔三爷就啧了一声:“得啦妹妹你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若不是哥哥我这样费尽心机你能等到今天这场好戏吗?”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六·大祸 汾阳王妃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忍不住便摇了摇头:“三哥你可别犯糊涂如今我们家其实打眼的很王爷的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过去了谁也不知道。你可别闹的动静太大到时候白先生反而要先把我们给解决了灭口。” 虽然汾阳王妃也想苏家倒霉但是还是大事更重要。 崔三爷斜眼看了自家妹妹一眼翻了个白眼:“你就是这性子瞻前顾后的一面什么都想要一面又什么都怕这样怎么能成大事?我做什么了?之前我便说过了跟白七爷合作那是有前提条件在的他也不是没跟我谈条件我答应了啊!那他答应我的自然也得做了。” 汾阳王妃没什么心思跟哥哥争论这些便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好了好了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简单的很呐。”崔三爷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也没什么云南平叛么皇太孙既然一直留在京城不走那我就想法子让云南那边的形势紧张一些让他们不得不走咯。” 这也就是他之前跟白七爷商量的那样留在京城不能对萧恒怎么样但是离开京城了呢? 天高皇帝远难道还要顾及这么多吗? 朝廷想让木三小姐跟那个之前被唐家收做养子的木府真正的嫡孙回云南给他们证明身份让他们重掌木府大权靠拢朝廷当朝廷拉拢土人和部落的工具可现任土司答应吗? 汾阳王妃忍不住色变:“三哥你这是通敌啊!” 崔三爷有些狐疑的看了妹妹一眼挑眉看向她:“难道我们之前不是吗?” 朝廷海禁他们可一直都是在走私的整个崔家都是靠着走私而存活壮大的。 汾阳王妃一下子攥紧了手掌。 做是一回事可是这样毫不留情的直接提出来就又显得不是那么好听。 她吐出一口气才冷声说:“你好好说话!云南那边的事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别到时候被人反过来咬一口若那个土司把你当成把柄供出来跟朝廷和解呢那你到时候怎么办?!” 崔三爷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你太小看我了我会自己去做这事儿吗?” 也是汾阳王妃心里说她是知道自家哥哥的从来都是躲在后头让别人去冲锋便是走私的生意也是他自来都缩的远远的出面的都是族中的其他人便是崔家老四她们。 只要不会牵扯到自己家就好汾阳王妃缓了缓情绪问崔三爷:“那是谁” “你忘了谁最恨木三小姐她们了?”崔三爷点到为止说了这一句就不肯再说了岔开话题跟汾阳王妃说:“我说了让萧恒他们去云南现在不就成了?之后的事你就等着瞧吧。” 崔三爷的话音刚落屋外急匆匆的奔进一个人来汾阳王妃见是管事的便冷声问:“什么事?” 管事的却是来找崔三爷的低眉顺眼的跟崔三爷轻声说:“三爷外头您的长随有急事要找您。” 崔三爷哦了一声便跟汾阳王妃说了一句急急忙忙往外走。 不一会儿汾阳王妃还没坐上多久崔三爷又匆匆进来了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她:“出事了我去高家一趟你一道去吗?” 汾阳王妃敏锐的察觉不对见崔三爷的反应有些怪异便问:“出什么事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崔三爷神秘的笑了笑。 汾阳王妃自然是要去的见崔三爷这副样子她也知道反正对自家来说应当是好事。 上了马车到了高家汾阳王妃还没下马车就听见了四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声闹声她皱了皱眉掀开帘子便看见许多人在高家门口围着高家门口的那棵枣树都已经折断了倒在地上叶子什么的散了一地。 四周都闹哄哄的吵的人头疼汾阳王妃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外头的形势就又发生了变化。 有人高喊了一声:“出来了!出来了!杀人犯出来了!” 这三个字一到汾阳王妃的耳朵里就震得汾阳王妃挑了挑眉。 杀人?谁杀人了? 正在这时候崔三爷凑到面前啧了一声:“看见了吗?老四出来了。” 汾阳王妃伸长了脖子往高家大门口看可是人一圈接着一圈围的严严实实的她哪里能看得到什么东西不由得就有些没好气的瞪了崔三爷一眼:“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让我看什么?” “别急啊!”崔三爷倚在马车车壁上趁着那边闹哄哄的指着一个方向让汾阳王妃去看:“看见那儿了吗?认识是谁吗?” 汾阳王妃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拉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孩子正在哭天抹泪。 看着眼熟的很 汾阳王妃心中觉得熟悉心中一动忍不住有些震惊:“是老四家的娘家人!” 她终于认出来了那个现在哭的几乎要瘫在地上的不是老四的岳母又是谁? “是啊。”崔三爷表情戏谑的欣赏着哭的厉害的老妇人和孩子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平静的有些过分的开口:“她们在哭谁知道吗?在哭老四媳妇儿。” 汾阳王妃几乎是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方才义愤填膺的说着杀人了的那些人她心里咯噔了一声随即便抬头看着自家哥哥:“老四媳妇儿死了?!” “是啊。”崔三爷压低了声音:“怎么样我说过了不会那么简单叔父以为离开了家族还真的能够从此就安枕无忧了?那也要他有那个能耐才行!” 是儿子置外室当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也牵连不到他本人。 毕竟男人谁不风流啊? 风流在男人的心里从来都不是什么罪过甚至在女人那里都不是。 但是如果养出来的儿子为了外室杀了嫡妻呢? 杀妻那可也是要砍头的。 而养出一个杀害嫡妻的儿子来崔远道还能跟在萧恒身边吗、?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七·连环 高家的巷子里挤满了人出了事的李家人在高家门口又哭又闹有骂人的有冲上去踢门的还有揪着高家的小厮喊打喊杀的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崔六爷苦着脸跑出来一趟原本是打算跟李家的人好好沟通的可是现在正在气头上的李家人哪里理会他? 李守德平常最是古板的人这一次几乎蹦起来给了崔六爷一拳含着眼泪全身发颤:“你们还好意思自称是名门望族!纵容子弟私置外室虐待妻儿如今竟然还为了外室杀了嫡妻!好!好你个崔远道!你今天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就算是告到圣上那儿告御状我也要闹出个是非黑白来!” 李守德气的跳脚崔六爷又是慌又是怒急忙躲开了也不敢去揉被捶的生疼的胸口低声下气的请李守德一行人:“亲家老爷你们有什么事进里面去说?这外头乱哄哄的有什么事也说不清楚您说是不是?” 他自己也是满头的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家的人却群情激奋一个个的给李守德出主意:“不能跟进去!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这些人黑了心肝的咱们就在这儿咱们就让大家看看什么大儒都是沽名钓誉的人物明面上高风亮节实际上却无恶不作!” 崔六爷的头皮一阵阵发麻被指着鼻子骂的根本没了脾气只好一个劲儿的赔不是。 可是李家的人哪里吃这一套? 李守德是个书呆子万事不成的家里人都知道他靠不住李家太太一把将外孙子猛地往前推了推差点儿就把崔六爷给撞倒在地随即李太太上前指着孩子厉声质问崔六爷:“你们崔家也算是个人!?当着这么大的孩子你说说看崔四做的是不是人事儿?!他怎么就下得去这个手?!” 一面数落着李太太还又推了一把孩子:“你说说你娘现在死了你做儿子的是不是该为她讨个公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孩子顿时难堪又惊恐的哭了起来。 李太太倒竖了眉毛大声呵斥:“你哭什么?!哭有什么用?!你娘若不是为了你们也不至于在崔家忍辱负重现在也就不会死了!你做人儿子的今儿若是不能给你娘讨个公道你这一世活着也白活着!” 老人家骂人的时候唾沫横飞手指一点一点的戳着孩子的脑门崔六爷有些看不过去伸手将孩子拉到自己身边苦笑着对李太太道:“大人的事何必为难孩子?亲家太太现在我四哥已经被衙门抓去了到底事情是怎么样衙门肯定会还给一个公道的您说是不是?您就算是在这儿闹也没什么用处的” 李太太当即喷了他一脸:“丧良心的东西!他是我外孙一年到头他大半时间都跟着他娘在我们家住我难道还不能教教他道理?!现如今杀了人的反而充当起好人来了!是啊你们可都是姓崔的都是一丘之貉!什么公道?谁不知道你们崔家位高权重我们这等穷翰林家哪里能跟你们比?!可你们放心就算是我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非得给我女儿挣出个公道来!” 李守德的爹是个砍柴的当初娶亲的时候娶得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哪怕是当了这么些年的官太太骨子里的泼辣性子却是改不掉的。 崔六爷被骂的招架不住眼看着人越聚越多李太太也越发的来劲儿他没了法子只好拉着孩子九郎躲进了高家。 高家也乌云密布。 高大人毕竟是个清流这么多年来自来都是洁身自好的但是崔远道住进来之后高家已经接连惹了两拨人上门闹事还一次比一次大他们毕竟也是要在朝为官的不得不注意影响。 高夫人正跟高大人抱怨:“知道你是讲义气但是这哪里能这样的讲法儿?这么闹着咱们家以后若是受影响呢?若是孩子们都跟着被数落呢你到底考虑过没有?!” 高大人头痛的很但是却也还是十分坚定的摇头:“老四那孩子我见过绝不是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别的不说现在衙门都已经把人抓进去了那这事儿便该让衙门审出个清楚明白李家的人现在上门这么闹算什么?难不成不必衙门他们就能定罪了?若我这个时候跟崔大儒划清界限那我成了什么人了?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 高夫人还愤愤不平的要再说高大人已经沉下脸来看着她:“不必再说了我心里有数夫人你若是相信为夫便不要再为此事吵闹我是决计不会改主意的。”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高夫人还能怎么说?只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甩袖走了。 高大人便去崔远道的住处。 崔远道正在看着哭泣不止的九郎叹了口气温和的安慰他:“好孩子别哭了祖父知道你的委屈。你告诉祖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一大早李家就忽然带人上门来闹事了说是崔四爷在城北的宅子里把李氏给杀死了。 崔远道下意识的不信。 老四自来头脑清楚对发妻也自来尊重。 就是那个外室也是有缘由的-----那是崔四爷年幼时的玩伴后来因为家族出事而被牵连被没入了教坊司崔四爷这才想法子把人给从教坊司除了名可也就是仅此而已并没有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若说崔四爷会为了此事杀妻崔远道是万万不信的。 崔九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抿着唇委屈的看着祖父和叔父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母亲说说父亲不要我们了在外头有了有了外室她就带着人去找父亲了可是母亲很久都没有回来舅舅和外祖母便带着我去找母亲”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八·早定 崔九郎哭的撕心裂肺他到底才九岁而已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不可承受他见祖父皱起眉头就哭着说:“外祖母带我进去只看到母亲躺在地上身边有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至今想到当时的场景崔九郎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边上的崔六爷有些不忍心上前把手放在崔九郎肩上按了按声音轻柔的哄劝:“好了没事儿了九郎你别怕继续说。” “父亲就离得母亲不远也躺在桌子底下手里还握着匕首”崔九郎睁大眼睛想到当时的场景不可抑止的声音拔高:“我跑过去喊母亲可是母亲不回我外祖母蹲下来看说我母亲已经死了” 崔九郎的情绪彻底崩溃再也说不下去哭的开始两眼发白的干呕。 崔远道急忙伸手抱住他一遍一遍的喊他名字又耐心的劝他:“好孩子没事没事你别怕祖父一动会把事情查个清楚不会让你的母亲白死” 好不容易安抚了崔九郎崔远道让人把崔九郎带了下去便开始在让崔六爷下去吩咐下人收拾东西。 崔六爷也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给人家家里添了这么多麻烦再要住下去便实在是厚颜无耻了便二话不说的就要下去收拾谁知道才出门便碰见了高大人他急忙打了招呼。 高大人也和煦的冲他点了点头:“你父亲在里头?” “在的。”崔六爷引着他上了台阶自己掀了帘子带高大人进去一面又喊了一声父亲:“高世叔来了。” 崔远道回过头来冲着高大人笑了笑:“你来了。快坐快坐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话?”高大人摸着胡子摇头:“我便知道您肯定是要走的怎么这是看不起学生一觉得学生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吗?” “话不是这么说。”崔远道却十分镇定:“你自然是不会嫌我们麻烦可我到底是真的给你这里添了事端再说这事儿只怕也不是一天两天能了结的既如此哪里能长久在这里住?别的不说衙门的人就得一趟一趟的往这里走到时候贵府上下只怕不胜其烦。” “别说这些话。”高大人却十分坚持:“若是老大人看得起我便只管继续住着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我还信不过老大人的人品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崔远道再三思虑之下只好答应下来。 高大人就又问:“老四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事儿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谈起这件事崔远道其实同样忧心忡忡他摇了摇头缓缓吁了口气:“说起来一言难尽我虽然信得过老四但是这事儿却不好求人就算是你也别在这时候做些什么我信得过朝廷若真的不是老四朝廷自然会给他公道的。” 两人谈了一会儿高大人见崔远道十分坚持要自己处置这件事便也只好点了点头告辞。 等他一走崔六爷边喊了一声父亲:“四哥跟我说过他跟那个吴倩娘只是幼年玩伴他看不惯吴倩娘被人凌辱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把人救下来的他只想把人送到江南去丝毫没有旁的意思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吴倩娘杀了四嫂?” 诚然李氏脾气十分的暴躁可是崔四爷却绝对是个十分冷静的人他自来对待李氏都很能沉得住气。 哪怕是真的置了外室被李氏发现他也不会因为恼羞成怒要杀人。 可现在李氏却是真的死了。 崔六爷想到李家人的样子心中更加的担心:“爹您没看见李家的态度只怕他们真的会去告御状” 说起告御状崔远道便心念一动。 他随即便看了儿子一眼:“我们去见见你四哥。” 这是自然的总得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六爷答应了一声:“儿子这就去安排。” 此时外头的热闹还没彻底散去崔三爷站在马车外头饶有兴致的欣赏了这场好戏才转头看着一百汾阳王妃:“怎么样?看这热闹看的还开心罢?” 汾阳王妃见他这样得意就知道这事儿是他弄出来的她收回了目光让车夫调转了方向一行人出了高家的巷子去了前头不远处的正阳大街进了宝鼎楼的包间汾阳王妃才坐在了窗边喝了口茶施施然冲崔三爷抬了抬下巴:“三哥你做的这事儿到底可靠么?” 可别到时候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汾阳王妃这也是被苏邀的事情闹的怕了。 崔三爷胸有成竹听见汾阳王妃这么问顿时有些生气:“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费了这么多功夫难道就只是为了玩玩儿不成?自然是靠得住的。你放心吧杀妻啊杀人偿命崔老四这回是别想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崔三爷说得这样认真汾阳王妃也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郑重的问他:“你事情办的干净不干净?” “放心吧。”崔三爷一扫之前的吊儿郎当目光里全是阴狠:“我早就说过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老四以为掌握着家里的生意以为他撂挑子我就没法子了?你知道的我是个什么人什么事儿我都喜欢留一手就算是对他们也是防的就是今天。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老四为什么跟老四媳妇儿关系不好?无非就是因为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老四媳妇儿这种人他自小就喜欢吴家的姑娘也真是巧了前几年我在金陵的画舫里头见了吴倩娘她是隶属于南京礼部底下的教坊司的我当时便知道有朝一日用得着她正好她也是个聪明人” 汾阳王妃恍然大悟。 怪不得崔三爷一进京先就说要先去找老四媳妇儿原来是因为早就已经有了打算了。 她痛快的松了口气:“让萧恒去云南绊住叔父这两个你都做到了那之后呢?” 正文卷 一百六十九·猫腻 崔三爷拿了个橘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会儿就又噌的一下扔回水晶盘子里拍了拍手认真看着汾阳王妃:“你错了这两件事还没完全做到呢我得先出门去了你好好在家呆着吧。” 他说完就要走汾阳王妃急忙叫住他等到崔三爷停住了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斟酌许久还是叹息了一声只好凝重的叮嘱崔三爷:“凡事小心别做的太过火了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怕什么?还有白七爷在兜底呢他只要是还想做他的大业就得帮着我放心吧。”说着崔三爷挑了挑眉又想起了自家外甥女对汾阳王妃说:“你别总是对淳安那样疾言厉色的她也是不容易邵文勋好歹没对不住她的地方吧?人都死了她跟王爷也是情分极好的两个人都折在苏家手里她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汾阳王妃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若是说恨不恨的难道她就不恨苏家? 可是恨有什么用?要真正有手段你的恨意才值钱否则在人家眼里不同样是个笑话?只是这些话却没必要对崔三爷说她知道崔三爷是个得失心很重的人做出了点成绩就容易飘起来便干脆不再多说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便打发他:“要去办什么事便快去就是了我头有些痛正好休息一会儿。” 崔三爷也看出她精神不大好便耸了耸肩应了一声。 等到出了门崔三爷便拐了弯去了聚海庄。 聚海庄仍旧人来人往热闹的很里头的客人今天似乎尤其的多哪怕是崔三爷递了帖子进去也还是在外头多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有几个跑堂的出来殷勤的迎他进去崔三爷挑了挑眉转进里头进了第二栋院子再上了飞桥看着底下拥挤的人潮有些意外的问:“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底下来了些新鲜的货色。”跑堂的对这个场面显然是司空见惯了都不往底下瞥一眼便跟崔三爷解释:“都是从江南那一带弄来的年纪又小又都美貌如今正挂了牌等着过两天选出花魁来因此人多了些若是您有兴致等到晚上也可以去看一看。” 崔三爷便啧了一声不过他对女色一道上头却自来不是很沉迷便也没有太当回事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上了三楼。 三楼最边上的包间里头白七爷正在训斥一个三四十的妇人:“让你做这些小事也做不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再留着了!” 妇人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劲儿的给白七爷磕头连额头都是鲜红一片见了血。 白七爷皱着眉头十足的不耐烦的样子抬眼见了崔三爷来了又忍住了怒火冷哼:“快滚!” 妇人顿时千恩万谢的退出去了。 崔三爷坐在白七爷对面打了个招呼之后便笑:“七爷什么事儿啊生这么大的气?” 白七爷目光锐利的盯着崔三爷看了一瞬见崔三爷不自在的挪开了目光才淡淡摇了摇头:“没什么底下的人不怎么懂事好好的差事办砸了说她几句罢了。你这边事情办的怎么样?” 人家摆明了不愿意多说了崔三爷也知道适可而止顺势便嗯了一声:“还算顺利崔四已经被抓进顺天府大牢了。” 白七爷看着人添了茶轻轻晃了晃杯子漫不经心的问:“首尾都收拾好了?别让人抓了把柄。” “放心吧我做事自来都是谨慎的。”崔三爷点到即止:“就是他自己只怕都迷迷糊糊以为自己杀了人何况是别人?” 白七爷不再多废话只是轻描淡写又道:“现在事情还算顺利你这边办的不错。” 崔三爷知道这就是认同了自己的意思心里有些得意面上却还是稳得住:“这才哪儿到哪儿?您放心我们办事绝对不会比原来的齐云熙差反正您要什么我们都能办得好。” 白七爷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现在说那些太远了你还是先办好眼下的事儿罢。” 嘴巴真是太紧了崔三爷觉得无趣却也不想跟白七爷闹翻正好想起之前小二说的底下选花魁的事儿便道:“听说楼里还来了许多新鲜年轻的姑娘七爷介不介意让我去看个热闹?” “这有什么?”白七爷丝毫不以为意:“你自己去丽人圆挑看着若是有喜欢的便留下就是了。” 对于女人白七爷还真的不怎么当回事。 他既然这么说崔三爷自然从善如流:“那敢情好我去瞧瞧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么多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 等到崔三爷一走白七爷便变了脸恼怒的盯着从屏风后头无声无息出来的两个人低声喝问:“到底怎么回事?!” “七爷息怒”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了这句话急忙跪下来高个儿的秦风先喊了一声七爷见白七爷朝自己看过来忙低了头:“就是以前用的印鉴都是童家的出了事之后童家最近也找不到齐云熙的那枚印鉴了海上那帮人只认印鉴不认人根本不肯收我们的货物” 他们的走私生意受了很大的影响原本帮他们送货的那批东瀛人和海盗没见到印鉴信不肯按照之前的规矩承接生意张口便狮子大开口这回要抽五成的利五成!那是多大的一笔钱? “这跟湖南湘潭县县令又有什么关系?”白七爷听的不耐烦:“为什么才刚六娘说那个县令告了知府?” 秦风讷讷的开了口:“干爹那个海上的黑麻子沈海他不是喜欢官家女子邱大人就让我们想法子这一来二去的正好湘潭县县令的夫人柳氏回福建省亲” 白七爷便听明白了。 合着原来根由是在这儿呢他便冷冷的瞪了他们二人一眼:“当真是糊涂!” 正文卷 一百七十章·强权 他们做海上生意已经很多年了除了瓷器和那些摆在面上的丝绸等东西其他的生意自然也做-----譬如说沿海妇女他们也是会掳走去给那些海盗或是东瀛人的当然这里头的利润也十分可观。 可是从前他们掳人一般也都是从偏远的村落做的也很隐秘加上他们对东南那片的控制力和影响力这些事一直都掀不起任何风浪。 可是这次不同他前几天收到一封信是莲城知府徐凤青寄来的同附在信中的还有一本奏章-----是湘潭县县令陈冲所写在奏章中陈冲痛陈福建惠州府知府内外勾结竟然纵容海盗掳走民女而充耳不闻甚至还掩盖消息疯狂封锁消息。 陈冲说他的女儿在随母亲回老家的时候走丢后来层层查找之后找到了当地出了名的拐子可拐子说人已经卖出去了。 那奏章看的白七爷心中火起的同时更加不寒而栗-----如今局势不同齐云熙的事情过后他们如今处处被掣肘朝中少了许顺他们做事更是畏首畏脚这个情况下现在出这样的事简直是雪上加霜。 若真的让这封奏章上了内阁进了六科被元丰帝看见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场暴风雪。 他怒斥秦风:“简直是胡来!邱楚星是怎么办的事就算是沈海那边敢开口他怎么就真的敢应?!再说哪怕非得要官家之女难不成就只有陈冲一家有女儿了?!用别的手段你们会少块肉还是怎么的?!” 白七爷一生气秦川跟秦风两个人的头恨不得都埋到地里去一个个的噤若寒蝉。 “现在陈冲都要写奏章弹劾惠州知府了!若不是徐凤青截住了这封奏章真让它到了有心人手里大家都完了!”白七爷骂完了没好气的望着他们两个冷冷的问:“邱楚星那边怎么说的?” 秦风跟秦川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小心翼翼最后还是秦川硬着头皮出来:“干爹邱大人早已经把人送到沈海那儿去了哪里还能把女儿还给陈冲?邱大人该用的法子都用了找了人去说情也让人给了大笔的银子还请了陈冲的岳家出来当中间人可是怎么说陈冲就是无论如何也不开窍” 白七爷目光森森的盯着他们两个:“所以邱楚星的意思是?” “陈冲如此冥顽不灵怕是不能留了。”这回秦风答应了一句说完又急忙去看白七爷的脸色见白七爷神情如常大着胆子说:“邱大人说陈冲抗倭不力被倭寇” 白七爷听完立在窗前许久才挑了挑眉:“你跟邱楚星说没有下次。朝廷官员他想杀就杀开了这个先河以后就更加难收手如今不是从前了可不是有人能在朝中帮我们遮挡的时候了若他还是这样处处不加收敛真正的麻烦只怕还在后头。” 秦川急忙推了秦风一把两人都慌忙答应。 白七爷又冷淡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还有这些女孩儿的来路往后都查的仔细些别再惹出这种事!” 处置完了这件事白七爷快步走出房间站在飞桥上朝着底下看灯火辉煌四处都传来女子的轻笑声和男子的叫好声。 这让他心里的不安又少了一点。 不过是一个陈冲而已只是这回不谨慎罢了。 是邱楚星太过急功近利了否则就算是对沈海投其所好也多的是其他的办法威逼利诱总有那些愿意把女儿献出来的怎么还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如今只希望云南那边能够越闹越大把朝廷这边拖的越是两难东南那边就越是安全。 说起云南白七爷眯了眯眼。 而此时苏家正急不可待的等着苏嵘的消息。 从天亮等到天色擦黑苏老太太再好的耐心也等不及了心中急的如同是油煎一般到最后连面上的沉稳都保持不住坐在椅子上不管别人如何劝都不肯去休息。 苏杏仪也有些熬不住了攥着苏邀的手使了个眼色等到苏邀跟她一起到了外间她才急切的问:“幺幺会不会事情有了变化?咱们要不要想个法子再探听探听消息?” 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她总觉得事情是要糟糕了。 苏邀却很镇定的摇了摇头轻声安抚她:“大姐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沉得住气。若真是有别的事这么久哪怕哥哥不出来咱们家也该有些迹象可到如今咱们家里还一切如常。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如果真的出事再想办法也不迟。” 道理苏杏仪也知道可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的厉害勉强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正不知道该怎么再哄一哄老太太李瑞家的便从外头狂奔而入几乎是喜极而泣的禀报:“老太太大小姐四小姐伯爷回来了!” 此话一出苏老太太先念了声佛忍不住激动的站了起来:“快!快快让嵘哥儿进来!” 李瑞家的磕了个头又飞奔着出去了。 苏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看边上的孙女儿和孙媳妇对汪悦榕道:“好孩子当真是难为你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汪悦榕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的压力实在是最大的她才刚刚嫁过来洞房之夜夫君被召进宫没了消息她心里的煎熬简直难以形容直到如今她才觉得心落到了实处忍不住啪嗒一声掉了眼泪。 苏杏仪也攥住了苏邀的手。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苏嵘已经大踏步进来了一进门先奔向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不等他行礼先一把搀扶住他端详他一阵见他没事才忙不迭的推他:“好没事就好!快去看看你媳妇儿!” 苏嵘握住汪悦榕的手跟汪悦榕对视了一眼朝汪悦榕歉意的点了点头便跟苏老太太和众人说:“云南土司反了圣上让我们立即奔赴云南。”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一·新婚 苏老太太的面色立即变得凝重起来。 其实之前苏嵘连夜被召进宫她跟苏邀谈过之后就隐约知道事情应当是跟云南有关但是来的这么急还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何况新媳妇儿才刚刚进家门苏老太太看向了边上的汪悦榕见汪悦榕立着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问苏嵘:“什么时候动身?” 再怎么舍不得军令如山朝廷既然已经下了命令便只能接受苏老太太平复心情安慰自己这也是早有准备的事儿没什么好难过的看了苏杏仪一眼:“那你先去给他收拾些东西该带的都带上。” 见苏杏仪红着眼睛出去了苏老太太又叹息着看着苏嵘:“跟着去的人咱们家的带谁你想好了吗?原本何坚是要带上的。” 何坚身手了得当年也是跟着苏嵘的父亲上战场的这么多年在苏家也一直是保护苏嵘的苏老太太头一个就想到了他。 苏嵘自己却摇了摇头:“坚叔便不带了家里上上下下出入也需要有人安排让坚叔在家里我才安心。我带着庆坤去再挑几个信得过的便差不多了。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便是去的人再多也没什么作用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行。老太太放心我都心里有数的。今天一天准备明天一早就要动身了。” 也就是说只能在家里待一天了苏老太太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可是却还是惦记着汪悦榕忙催促苏嵘:“好了一晚上没休息你快回房去休息一会儿其余的事你不要管了让你三叔和大姐安排我这里也有幺幺你别担心。” 小两口新婚燕尔就要分别苏老太太设身处地帮汪悦榕想一想都替汪悦榕委屈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苏嵘汪悦榕回房去能多呆一会儿就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这一回苏嵘也没有反对拉着汪悦榕的手跟苏老太太告辞。 等到回了房见一屋子的人都开始忙忙碌碌汪悦榕才有些撑不住了眼圈红红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四周醒目的红帐子红灯笼拔步床层层的红帐幔忍不住有些怔忡。 苏嵘同样心情沉重转过头来拉着她的手见她眼圈红红却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心中更是难受的厉害他挥退了还在收拾的下人伸手将汪悦榕圈在怀里抱着她压低了声音喊她:“纷纷对不住真是委屈你了。” 他怀抱仿佛事有魔力汪悦榕原本还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不能当着他的面哭让他为难但是被他抱着这样安慰她却再也忍不住呜咽哭出了声。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的确是做好了心里准备嫁过来的但是当这一天来的比她预料之中的快这么多她之前所做的准备也全都分崩离析这一刻什么理智什么大义她全都不大在意了余下的只有满满的担心和惊恐。 苏嵘叹息了一声心里又酸又痛伸手替他的新婚妻子擦眼泪可是汪悦榕却越发的止不住眼泪流的更凶更急苏嵘没有法子只能把她抱的更紧声音温柔的安抚她:“不会有事的纷纷你别担心等我回来早则半年多则我总归会回来的。” 汪悦榕反手抱住他。 苏老太太心中还是有些难受:“唉真是为难了纷纷了新婚第二天” 她心中既惊且忧纠结的很。 一面想苏嵘跟汪悦榕洞房若是能够总也是留了个后。 一时却又不想这样做-----战场的事谁都说不准若苏嵘真的有个什么万一到时候汪悦榕拖着个孩子可怎么办? 屋子里安静下来苏邀静静的给苏老太太倒了杯茶双手递过去轻声安慰苏老太太:“不管是大哥还是纷纷姐他们都是很有主见的人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后悔。不管他们做什么决定想必都是深思熟虑过后自己也不会再后悔的这样便足够了。” 活在这个世上若是回想起自己所有的决定都能说出一句再来一遍我也会这样做那就不算是白过了。 苏老太太有些怪异的看着苏邀半响才忍不住摇头:“你这丫头年纪轻轻的说出来的话总好似暮气沉沉的这样的年纪可不兴想的那么多。” 自从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苏老太太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活泛气连带着心态也变得好了实在见不得人如此悲观。 苏邀便也从善如流的应是:“是是是祖母说的是不过祖母大可不必这样忧心大哥跟纷纷姐是两情相悦两情相悦总是能够抵挡更多风雨的。” 苏老太太若有所思被苏邀这番话说得心里也好受了许多怔忡了半响靠在圈椅里:“也对但愿如你所说他们以后仍旧能够如此恩爱。” 随着朝廷令皇太孙萧恒和永宁长公主驸马唐源并永定伯苏嵘奔赴云南慌乱的不只是苏家一家。 接到了消息的宋翔宇当即便去了京营找到了坐镇大帐的宋澈很是焦虑的道:“爹我担心阿恒一个人应付不来云南那边情形复杂断断续续打了这么多年了也就是徐永鸿去了才能稍微平复了一阵现在木桐更是直接反了那边的情形只会更糟这个时候阿恒过去我怕他吃不消啊。” 相比于宋翔宇的担心宋澈就要镇定的多了他看了宋翔宇一眼淡淡的道:“这是早就预料到了的只不过形势比当初更加复杂了而已迟早要面对的这也是圣上给阿恒的一个难题解开了阿恒的地位从此便稳固了不是什么坏事。” 宋翔宇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坏事可他仍旧不能放心:“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之前本来还有苏邀帮忙拉了崔远道同行的有崔远道在我心里的担心总算是还烧了一些可现在崔远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二·默契 宋澈最近因为要应付那些使臣一直都没怎么回城因此也就不知道城里这几天发生的事听见宋翔宇说崔远道出了大事他拧了拧眉:“什么大事?崔远道能出什么大事?”他实在想不通崔远道已经是文坛领袖了俨然是振臂一挥便一呼百应的人物还能出什么大事? 宋翔宇有些诧异他之前已经让人送信出来了没想到自家老爹却还是不知道他就忙不迭的把崔远道的儿子涉嫌杀妻的事情说了出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这个节骨眼上您说出了这样的事他哪里还能跟着去啊?崔远道不去阿恒身边少了一大助力且这个兆头也不好” 不管怎么说人总是有些容易迷信的再说了朝廷一般都还要封禅呢从前每个王爷身边还总得备一个主录僧负责王府的各种典礼。 宋翔宇觉得兆头不好一时连宋澈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心念一动:“崔远道出了事你们去查过吗?” 宋翔宇不大明白自己老爹的意思见宋澈朝自己看过来还有些奇怪:“您是说” “你也知道说这个节骨眼了。你不觉得这件事来的太过巧合了吗?”宋澈收了身边的公文坐在座位上沉吟半响:“你去顺天府问清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事情未必就有这么简单。” 宋翔宇睁大了眼被宋澈说的头皮发麻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狂奔回了京城。 此时宫中田太后也知道了萧恒马上就要去云南的消息忍不住怔了怔:“这么着急?” 田太后大病初愈最近精神状态一直很差元丰帝来的次数更加频繁了听见她问便嗯了一声:“他也是时候该历练历练了。” 听元丰帝这么说田太后原本还想劝一劝的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劝了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皇帝说的也是这也是他该历练的时候了只是哀家从前总觉得他岁数还不到又是在外头经历了那么多才回来的该在宫中好好的养一阵子才是可既然局势是这样皇帝你自己也有自己的考虑哀家也不说什么了。” 元丰帝跟田太后之所以这些年能相安无事彼此体面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田太后这个人能拎得清该插手的她会插手不该过问的事情却绝不会多嘴。 就像如今她从前也是希望促成田循当皇太孙妃的可真的出了事她也知道该如何选。 元丰帝的声音愈发的温和:“母后不要替他忧心他这个年纪正是该经摔打的时候这也是为了他好。” 田太后点点头问起萧恒来:“他人呢?到底是没爹娘的孩子你对他的事儿上心些该给他安排好的也得安排好才是。” “他出宫去了。”元丰帝笑一笑让田太后放心:“他这是去打仗的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见田太后瞪自己元丰帝忙咳嗽了一声:“庞贵妃已经都替他准备好饿了您就放心吧。” 田太后仍是不大高兴:“都要去前线了这个时候怎么还出宫去?哀家说到底还是该先给他找个媳妇儿的” 被念叨的萧恒出了宫先去了永定伯府。 苏老太太正跟苏邀说起今天晚上的晚宴:“现在情况特殊也无所谓规矩不规矩的了按我说干脆就把亲家他们一道叫过来他们那边想必也是着急担心的很。让他们一道过来用顿饭也安一安他们的心。” 苏邀原本也有这个想法从苏嵘进宫之后汪家就已经来了几拨人问消息了肯定也是着急的很的明天苏嵘就要出发了让他们一起过来也能让汪家的人放心一些。 她立即便让人去通知阮小九跑一趟去汪家请人。 苏老太太见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事儿心里很是感慨又忍不住觉得高兴:“你们如今能够这样我就算是明天就闭了眼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苏邀心里立即就咯噔一声忙皱起眉头来假装生气:“祖母说什么呢?好好儿的怎么这么说?您想想大哥才刚成亲难道您不想看重孙子了吗?” 正说着燕草在外头探了探头苏邀就跟苏老太太再说了几句便出来问:“怎么回事?” 她还以为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燕草却压低了声音说:“姑娘皇太孙殿下来了说是要见您一面是让阮小九报进来的。” 陈东如今跟阮小九的关系越发的好走的也十分亲近萧恒若是要送消息进来只需要通过阮小九就行了她嗯了一声进去跟苏老太太说了一声已经让人去了汪家了又跟苏老太太道:“还有我干爹干娘我想着他们也刚送了我弟弟去游学不如也顺道请他们一道来?我亲自过去一趟。” 苏老太太倒是不嫌弃沈家夫妻而且两家这两年来越走越近彼此也的确是当亲家走动了闻言便笑道:“那也好那你便去吧早去早回。” 苏邀答应着出来先回了自己房里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才带着何坚和燕草出了门。 萧恒早已经在侧门处等着了带着六戒在见了苏邀便笑一笑:“知道我们明天就要动身了吧?” 苏邀见他穿着一身茶色的袍子丰神俊朗剑眉星目如同是满天繁星都落入他眼里下意识先怔了怔才点了点头。 六戒唉声叹气的:“殿下也不叫我跟着去” “你跟着有什么用?”萧恒瞥他一眼对苏邀挑了挑眉:“我去了云南六戒就留在你这里了你若是有什么事要送消息给我和你哥哥他也更有法子。另外我再送你两个人你都带在身边吧恐怕你身边不会太平静。” 苏邀才抬头便听见他说:“崔远道出事了。” 昨天跟今天一天苏邀都忙着苏嵘的事儿安抚苏老太太和家里并不知道崔远道出事听见萧恒这么说才猛地抬头:“什么事?”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三·不详 崔远道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先不说他对天下读书人的影响力他帮助废帝治理天下多年在废帝和妖后如此作妖的情形之下还能勉力维持天下运转可见其能。这样的人能够被拉拢成为萧恒这边的助力对于萧恒和苏家贺家无疑都是大喜事一件也是花费了许多心血才能得到的结果。 苏邀不能接受出什么意外。 “上车再说。”萧恒看了一眼自己的马车示意苏邀上车他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隔着一张小几萧恒言简意赅的说了崔家发生的这些事挑眉道:“我恰好忙着宫中的事也是今天才得知此事的还没来得及过去问清楚缘由想着你或许也对此事有兴趣便干脆来找你了。” 小几上摆着几个鲜果苏邀心不在焉的看着其中的一篮子柑橘发了一会儿呆才冷冷的摇了摇头:“不管是杀妻还是杀夫自来都是骇人听闻之事我不信自幼听圣人之言长大的崔四做的出这样的事。” 她倒不是信得过崔四的人品。 而是男人自来都是十分会算计利弊的东西若是不喜欢要么纳妾要么冷落正室实在不济不能和离那就找个借口休妻这世上多少人渣是这样来对付糟糠之妻的? 唯有杀人越是位高权重有顾忌的男人越是不会去尝试。 因为一旦事发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就都分崩离析了这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 崔四便更是如此了他的父亲是名满天下的大儒靠着这尊大树哪怕是跟崔家本家闹翻了以后难道还愁没有前途吗?便是女人他既然能让人当外室就说明没有混头到要宠妾灭妻的地步既然如此更别提为女人杀人了。 大多数把责任推在女人身上的都只是男人的借口而已他们真正是不会为了女人牺牲什么的。 哪怕是废帝对妖后也诸多挑剔和顾忌呢在性命和妖后面前他毫不迟疑选了性命。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猜测终究是猜测做不得准她摇了摇头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头轻声道:“先去见一见崔大儒再说。” 此时的高家仍旧热闹的很街道上挤满了人李守德带着一大帮人将高家大门堵得水泄不通好几个李家旁支的亲戚叉着腰指着大门怒骂连高家的门房都不敢在廊下呆着大门口空无一人大门紧闭。 六戒隔着帘子啧了一声对萧恒跟苏邀道:“咱们只怕要走侧门去了只是看这样子侧门恐怕也是这样。” 这阵势闹的实在太大了苏邀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见萧恒同样皱着眉头朝自己看过来面色也不怎么好。 等到终于到了侧门都不必六戒禀报隔着马车帘子也能听见外头的喧嚣。 六戒在外头挠头:“这也挤得太厉害了只怕今天要见到人是难了” 正门侧门都有这么多人盯着凡是能进门的马车没有一辆完整如初的都被义愤填膺的李家人厮打连高大人的轿子的轿衣都被扯破了闹的高大人狼狈不堪的缩回了家这个节骨眼上要见崔大儒只怕是先得挨一顿打那也还得看运气。 苏邀皱眉放下帘子:“先去顺天府吧。” 六戒答应了一声让车夫调头。 萧恒就摇了摇头:“看这架势事情小不了闹出这么大的事端崔远道是不可能走得成了。” 是啊是不可能走的成了。 苏邀心里恼怒。 齐云熙的事情才过了多久?背后的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再惹出事端似乎完全不能看苏家贺家有一丝喘息的时间。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这么多年苏家贺家被打压的没有还手之力几乎就要泯然于勋贵之中而萧恒就更是了若不是宋家死命保护世上都不会再有这个人。 要说仇恨大概率也是当年先太子结下的仇怨。 可许家就是跟先太子结下的仇怨。 齐云熙就更早了她是废后族人本来是姓李的若是论起来她要报仇的对象只怕不应该限于胡皇后才是毕竟对废后一族下杀令的是元丰帝 能够指使的动这么多人其中甚至还有内阁重臣苏邀一直疑心背后的势力还是前朝那帮子余孽或者还有跟前朝纠葛太深的一些人可到底是谁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查清楚的。 崔家 千头万绪混在一起苏邀冷冷的道:“还是汾阳王府。” 这么突兀的一句话萧恒却听懂了并且嗯了一声很快也跟着道:“确实如此之前推崔远道上位的本来就是汾阳王妃一众人如今崔远道不行了他们推的成了杨灿志虽然也勉强是成了可心中不可能毫无怨气的付出了全族之力要推人上位结果却功亏一篑崔远道还反倒是效忠了我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次的事如果说没有汾阳王府插手也只有傻子才信了。 “要做这样的事汾阳王府总要有人出面的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苏邀跟萧恒对视一眼片刻之后开了口:“崔远道的事情发生的如此巧合我只怕不仅是崔远道出事是被人算计就连你跟哥哥要去云南也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事。” 或者说是他们促成的结果。 萧恒也有这样的怀疑可是云南的局势如此这一趟已经是非走不可他抿了抿唇:“我会一切小心。”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苏邀应了一声等到六戒在外头轻声说了一声到了才在萧恒后头下了马车。 张推官如今已经在顺天府任职得知了他们来早已经候着了先把他们迎进了自己的公事房才直言不讳的开口:“殿下跟县主是为了崔四爷杀妻案的事情来的吧?” 苏邀跟萧恒点点头。 张推官便皱着眉头说:“只怕这件事有些难办如今所有的罪证都是对崔四爷不利的。” 正文卷 一百七十四·自杀 崔四爷的事情闹的很大张推官因为景明长公主和沈家村的案子跟苏邀已经十分熟稔彼此之间早有默契自然是知道崔远道是如今选边站了萧恒的既然崔远道的儿子出世他一早就已经上心。 如今萧恒跟苏邀来了张推官便先将卷宗拿出来指给苏邀和萧恒看。 “崔四爷在城北的一座宅子里金屋藏娇置了一个外室这外室姓吴叫吴倩娘。听说本来是金陵有名的女史后来被崔四爷赎身便从此跟了崔四爷。”张推官早把情况了解清楚一一给萧恒和苏邀分解:“这是周边宅子住着的人的证词都能证明吴倩娘住的这间宅子是崔四爷的而且崔四爷时常出入这宅邸。” 萧恒先问:“崔四爷不是才刚进京不久吗?” “是可崔四爷从前是负责打理崔家生意的因此时常出入京城置办宅子安置这个吴倩娘只怕也是避开了正室李氏的。”张推官翻到了邻居的证词而后又道:“除此之外吴倩娘自己也承认从前她就一直跟着崔四爷了只是一直没被李氏发现。直到这一次崔四爷进京出入这里的次数也就多了这才引起了李氏的怀疑李氏追到这里发现了吴倩娘的存在大怒跟崔四爷发生激烈的冲突。” 事情闹的太大崔大儒先不说李家也毕竟是个当官的顺天府的程序早就已经走起来了附近的邻居和崔家的下人李家的下人也都已经审问过一遍。 苏邀把证词翻了一遍见不管是李家还是崔家的下人都说李氏第一次冲去找崔四爷双方就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而后李氏回了一趟娘家第二天再去了吴倩娘那里崔四爷让她单独进书房去谈可李氏却久久没有出来李家的下人这才着了慌冲进去一看却发现李氏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胸口处好几处伤口而崔四爷也倒在书桌底下已经昏迷手里却握着一把匕首。 “这个吴倩娘呢?”苏邀跟萧恒异口同声的问。 张推官眯了眯眼睛:“吴倩娘也晕过去了据她所说当时李氏情绪激动冲进了房里之后便抄起了桌上的匕首要杀了她她躲避着随后崔四爷也冲进了屋子里跟李氏扭打起来李氏挣开了崔四爷朝着她冲过去她吓得不轻慌忙躲闪之际撞在了桌角晕过去了。” 苏邀就牵了牵嘴角:“是真的够巧的那她自然也不知道之后的事了?” “是。”张推官自然知道苏邀的意思摇了摇头:“她的确对之后的事都不知道包括李氏是不是崔四爷杀的是怎么杀的她都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李家的人都已经冲进屋子哭李氏了。” 萧恒便问:“她人在哪儿?” 张推官道:“李家的人说她也是帮凶所以虽然她推的一干二净如今暂时还是把她羁押了。” 苏邀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张推官见他们都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便直截了当的道:“这个案子怕是难办崔四爷虽然不肯承认杀人但是却拿不出证据来吴倩娘同样是晕过去的更致命的是崔四爷手里有凶器在。 正说着外头一个衙差急急忙忙的在外头敲了敲门。 张推官应了一声打开门不一会儿就神色凝重的走进来:“殿下县主吴倩娘在狱中出事了她寻了短见。” 什么?! 萧恒跟苏邀都立即站了起来跟着张推官去了顺天府大牢。 顺天府大牢是分了男监和女监的吴倩娘因为身份有些特殊也没跟寻常那些女犯人关在一起而是单独在尽头的一间此时边上已经围了许多人张推官急匆匆赶到问大夫:“人怎么样?” 大夫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钗子插得可真是够深的再深一会儿就没命了幸亏发现的及时可这样子是不能在牢里继续呆着的得出去静养才行。 张推官深深看了地上躺着的吴倩娘一眼才淡淡道:“我知道了等我请示过府尊之后再说。” 等到出了大牢张推官就看向萧恒和苏邀:“殿下县主你们觉得吴倩娘这伤势” “分寸把握的很好。”萧恒沉声开口:“就和她之前晕过去的时机一样刚刚好她本来就没什么嫌疑你们之所以扣着她也不过是因为李家人觉得她是外室是狐媚子所以才扣着她罢了。可她现在这么一自尽情势就又有不同而且想必崔四爷那边也会受到她自尽的消息的。” 仿佛是为了应萧恒的推测没过一会儿就又有狱中的典吏过来跟张推官说:“大人崔四爷说此事跟吴倩娘无关希望大人尽快释放吴倩娘。” 张推官的笑意顿时有些古怪对那典吏点了点头:“知道了你跟崔四爷说此事还得请府尊作主才行不是我能作主的。” 打发走了典吏张推官若有所思:“这吴倩娘只怕才是杀人的凶手吧?” “也未必是她不过她是知情人这一点是必然的了。”苏邀轻轻哼了一声仔细梳理了一下这件事渐渐有了头绪便问萧恒:“殿下觉得放了吴倩娘怎么样?” 萧恒一点犹豫都没有便答:“好啊。”顿了顿又看向张推官:“只不过张推官得先去找吴倩娘单独谈一谈也不必太久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再跟知府大人说把她给放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张推官也是一时有些懵而后就恍然大悟的答应了一声。 时间已经不早了张推官又问他们:“是不是要去见见崔四爷。” “今天先不见了。”苏邀对崔四爷并没什么好感不管李氏是不是他杀的但是私自置外室总是他自己做出来的行为现在妻子死了他还为了一个自尽的外室求情这么看着就不是一个拎得清的人。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五·微妙 不管他跟李氏的夫妻感情有多不好或是李氏有多不堪可到底多年夫妻李氏也帮他生儿育女。 李氏如今死的不明不白如果人不是他亲手杀的那他应该很清楚嫌疑最大的就是他的这个娇滴滴的外室可他这个时候却并没有因为妻子的死而多伤心或是给妻子伸冤也没有担心为此受到影响的父亲反而在听见吴倩娘自尽的消息之后给吴倩娘求情开脱。 这算什么? 为了爱不顾一切? 他想过如此一来本来就因为脱离家族而被传言困扰的崔远道的处境吗?想过他自己的子女吗? 真是自我感动的厉害。 萧恒挑眉看了她一眼:“你也说他拎不清了你就不担心他会坏事吗?” “看不清的人你跟他说的再多他都会觉得是你试图骗他既然如此又何必自讨没趣费这么多功夫还不如等一等。”苏邀心情不大好对于惹出事端来的崔四爷自然语气也不算好。 张推官在边上呵呵笑了一声:“县主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聪明人啊?” 真要是有那么多聪明人世上就少纷扰了。 萧恒也转过头来轻笑:“张推官说的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撇开情绪单独去看问题的哪里就真的有那么多聪明人?” 他目光清亮的看着苏邀哪怕苏邀不说他也能明白苏邀心里的烦躁和担忧跟苏邀出了衙门他才又轻声对苏邀开口=:“不要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的。” 苏邀所担忧的无非是汾阳王府挑在这个时候发难绝不会只是拖住一个崔远道这么简单。 有时候想一想萧恒都要替苏邀觉得累一个女孩子瘦弱得跟围墙边上的竹子一样可是不管多大的风雨她都要努力挺直脊背一个人挡掉。她才这么小若不是因为被换错了在商人家里养了九年她原本会跟她的那些弟弟妹妹一样活的无忧无虑为了一点儿宠爱就争执不休在心中反复的计较。 可偏偏就是被抱错她得到的总是比失去的要多每每遇见什么事她头一个反应永远是自己该怎么去解决从来也不想依靠任何人。 他见苏邀还是仅仅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就压低了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你不要担心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们也是冲着我来的我会处理好也不会让永定伯出事的。” 苏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也发觉了自己这一次太过沉不住气她怔了怔随即才缓缓的在心里调整好了情绪:“是我太浮躁了殿下说的对原本这世上就是普通人多一些。” 所以普通人挣扎不出七情六欲也是常理。 她很快就恢复过来见天色已经不早便提醒萧恒:“您明天就走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应当还要去宋府吧?” 萧恒嗯了一声:“我先送你回去让张推官先去跟吴倩娘那边呆一阵子而后再放吴倩娘接下来的事我会让陈东去盯着。你放心若是吴倩娘真的是受人指使我觉得背后的人是不会放心吴倩娘的。” 尤其是背后的人若真是汾阳王府。 按照汾阳王府之前的行事风格他们不会留活口。 吴倩娘也就是命好被顺天府扣了这么久否则只怕早该死了。 在这一点上苏邀跟萧恒的看法是一致的她答应下来又跟萧恒说:“没事我才刚只是有些担心所以一时失了分寸您不必担心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您跟哥哥先出发崔大儒只是晚一点跟上。” 萧恒就淡淡的叹了口气。 苏邀总是这样习惯什么事都一个人担下来根本想不到可以让别人来替她分担。 但是这种习惯是多年来日积月累养成的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他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冲着苏邀点点头郑重的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永定伯出一点事只要我活着永定伯就会平安。” 这样郑重的承诺 苏邀想到上辈子一辈子也没机会改成萧姓的宋恒心里忽然有些酸涩她忍住了努力的笑了笑:“好那我就替我嫂嫂谢谢殿下了我等着殿下跟哥哥凯旋归来。” 转眼已经到了苏家门口萧恒看着苏邀要下马车又开口喊住她等到苏邀回过头来他静默了片刻轻声道:“苏邀保重。” “殿下也是。”苏邀仰头看着他上一世的宋恒的脸跟这一世的萧恒重合起来她心里生出微妙的不舍和难过可最终还是只能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殿下保重。” 苏家已经是热热闹闹的了汪家和贺家收到消息都很快就来了沈太太那边苏邀出门前也已经跟沈妈妈打过招呼让人去请了如今也都到了大家都聚在卷棚里等到苏邀来了贺太太先朝苏邀招手:“这孩子跑到哪儿去了?这么大热的天!” 沈太太如今跟这边来往的愈发频繁也忍不住点头:“是啊这么热的天当心暑热才是。” 这样的絮叨是令人心生欢喜的苏邀心里最后一丝烦躁也都散去摇了摇头笑起来:“没去哪里有点事出去了一趟大哥呢?” 苏老太太正看着温宗斌和温宗华打闹闻言便转过头来笑盈盈的说:“还没过来呢等到开席了再叫他们。” 一卷棚的大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苏邀又不是真的未出阁的小女孩儿见大人们这样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本在喝水的忍不住呛得满脸通红。 贺太太没往别的地方想一面给苏邀拍背一面去听汪大太太说话。 “幸亏还有唐源唐驸马在他到底从前是坐镇贵州的有他在我心里总更安心些。” 贺太太也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是啊不管怎么说总是更好些的。” 正说着苏嵘他们已经到了。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六·送行 卷棚里四处都放着冰盆临湖的风一吹暑热就消了大半贺二奶奶先抬头看见了苏嵘和汪悦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快来快来看这可怜见儿的想必是外头的太阳太大了这卷棚里人人都神清气爽的纷纷的脸却被晒的红红的。” 大人们怔了片刻忍不住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苏嵘也转过弯来明白这是贺二奶奶在打趣一时有些赧然汪悦榕更是羞得脸简直通红躲在汪大太太怀里不肯露面。 汪大太太心疼女儿忍不住笑着嗔小姑子:“多大的人了眼看着过几年自己都是要当婆婆的人怎么还是这么不正经?” 一时之间因为苏嵘要去打仗而凝重起来的气氛一扫而空人人都高兴起来。 苏老太太乐的见他们夫妻和睦忙着转移话题让丫头们把彩灯点起来。 天逐渐暗下来四处的彩灯都亮了卷棚里头的冰盆放的久了风一吹有轻微的雾气顺着风飘在半空苏老太太坐在上首看的高兴这一夜脸上都挂着笑意。 苏嵘间隙还问一声苏邀:“你下午出门去了是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冰碗看上去让人垂涎欲滴苏邀原本不想跟苏嵘说崔远道的事可如今不说他之后一样会知道因此她挑了挑眉还是把崔四爷的事情说了也并没有瞒着苏嵘的意思:“依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只是报复崔远道背叛崔家而已只怕更是一箭双雕既报复了崔远道也拖你们的后腿。你们之后在云南要处处小心了。” 苏嵘的脸色沉下来冷笑着骂了几声汾阳王府:“说起来真要是有什么不满倒不如当初就别贪生怕死的还要在圣上跟前装什么忠烈顺从那么忠于废帝废帝死的时候怎么不干脆跟着一道去?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们太贪了。” 肯定是因为什么利益捆绑跟前朝那帮余孽分不开了。 苏邀嗯了一声她也知道若不是利益一致汾阳王府也不是失心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搀和朝中这些争斗还闹的这么难看。 她回过神来看着苏嵘:“没事只是你们自己要当心了家里我会看着。” 现在出发在即他也做不了什么苏嵘欲言又止抿了抿唇跟苏邀说:“太辛苦你了。” 要守着这个家真是很不容易。 苏邀摇头:“不能这么说也没什么辛苦的我倒是觉得凡是有希望的都值得人去争取。” 只要方向对过程当中吃一点苦也不算什么最糟糕的是一开始就努力错了方向怎么挣扎都徒劳无功那才让人绝望。 次日苏邀起了个大早虽然心里已经早有准备但是等到当真要送人苏老太太还是狠狠地哭了一场还想要亲自送苏嵘去德胜门被苏三老爷等人死死地劝住了。 苏邀倒是去了亲眼看着苏嵘上了马跟萧恒会和她搂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汪悦榕轻声安慰。 汾阳王妃此时同样在送行的人群里看热闹见永宁长公主带着咸宁县主围在唐源边上便嘲讽似地牵了牵嘴角看着崔三爷道:“看到了么哥哥?从前最没出息的公主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崔三爷不大耐烦他对于看这种热闹实在没什么兴致倒是盯着苏嵘看了好一会儿:“申大夫的医术当真是出神入化一个残废这么多年的瘸子他竟然也能治得好看这苏嵘谁能看得出他从前是个残废。” 说起申大夫汾阳王妃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她之前几次想请申大夫没请到现在对申大夫十分厌恶何况才提完了这个麻烦人物她抬眼便看见了永定伯府的马车顿时更是忍不住皱起眉:“苏家的马车。” 崔三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有一辆八宝朱缨车停在一家点心铺门口便挑了挑眉摸着下巴:“这就是你跟淳安都十分厌恶的那个小丫头吗?” 苏家如今除了苏嵘便是苏三老爷了其他的男丁都尚小能在马车里呆着的必定是女眷而能出来送行的肯定是有这个关系跟苏嵘亲近又封了县主的苏邀的。 汾阳王妃语气厌恶的冷笑:“是啊。”应完了这一句她收回心思问崔三爷:“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崔三爷漫不经心:“崔四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除非吴倩娘会给崔四爷作证主动承认杀人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汾阳王妃看热闹看的头疼对崔三爷道:“回去了。” 有什么好看? 崔三爷的目光在那马车上头停留片刻才转身领着这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 苏邀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正午了因为苏嵘刚走府里的气氛低沉下来苏老太太连午饭也不想用苏杏仪正忙着劝说苏邀径直去了议事厅进了门便问阮小九:“怎么样了?” 她派了阮小九去张推官那里的。 阮小九便急忙回话:“姑娘张推官先去看了吴倩娘跟她说了半天的话还说了崔四爷让人放了她吴倩娘如今已经离开顺天府了。我一路跟着的吴倩娘出了顺天府便回了之前崔四爷替她置办的宅子然后又出来了。” 苏邀挑眉:“然后去哪儿了?” “去了一家客栈。”阮小九早已经打听清楚:“在城北的悦来客栈落脚了。” “很好。”苏邀垂下眼:“陈大人已经盯紧了她吧?” 阮小九点点头:“是陈大人已经派人盯梢了若是真的有什么人跟她接触一定能查得出来。” 吴倩娘那边在顺天府大牢里呆了两夜提心吊胆了一阵子这才是她终于能松口气的时候她忍不住重重的松了口气躺在床上许久没有动弹盯着床头的帐子发了半天的呆才终于笑出了声。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必提心吊胆了。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七·追杀 客栈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是只要有银子闹市里也能安静从容吴倩娘忍着疼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的时候房里已经漆黑一片了。 “天都黑了。”她轻呼了一口气捶了捶自己的肩膀从床上起来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牵扯了伤口疼的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好半响才缓过来摸索着到了桌边将灯给点亮了坐在桌边闭了闭眼睛。 她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水才发觉什么都是冰凉凉的虽然如今天气炎热可她自来是不碰生冷的东西的因此坐了片刻她就起身打开房门喊了一声小二。 悦来客栈是大客栈每层楼都有一个跑堂候着听见吩咐小二飞速的跑过来应了一声殷勤的问:“您有什么吩咐?” 吴倩娘掏出一个小银锭子扔过去:“弄一桌酒菜上来让厨房烧一盆热水再要一壶热茶。” 她给的银子不少在手里掂了掂小二就知道除去她要的这些东西还能富余不少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忙不迭的下楼去跑腿了吴倩娘正准备关门房门夹缝处却陡然伸进来一只手挡住她的动作惊得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可等到看清楚那人的脸她又回过神来忙忍住了尖叫把人给让进了屋里。 “娘子倒是会享受。”男人打量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挑了挑眉问她:“怎么在顺天府耽搁这么久才出来?” 吴倩娘怕他是怕进了骨子里的根本不敢反驳抿着唇小心翼翼的低头:“我一开始被来回盘问顺天府问案的推官好生厉害” “行了!”男人呵斥了一声打断她目光阴鸷从她身上扫了一圈忽然猛地上前掐住她的脖子逼得她后仰得几乎跌倒在地才恶狠狠的逼问:“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没有没有!”吴倩娘慌得心脏都要停跳了根本不敢反抗眼里瞬间便噙满了眼泪泪眼汪汪的看着男人低声下气的摇头:“我只说我被李氏推的晕过去了所以根本不知道之后的事但是那些人问我房里除了四爷还有没有其他的人我说没有” 她吓得魂飞魄散紧张得一颗心都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哀求的喊:“三爷求求您我什么都按您说的做了三爷!” 崔三爷目光阴鸷的紧盯着她仿佛是在思索她话里的真假过了许久才松开了箍住她的手。 吴倩娘顿时滑落在地如同是一条被抛上了岸的鱼好半天没有动弹咳嗽得脸都通红。 崔三爷重新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才哦了一声:“是么?” “是是是!”吴倩娘一张脸通红却还是马上爬起来跪在地上朝崔三爷磕头涕泗横流的哭求:“三爷当年您救我出苦海我一直记着不敢胡说的。” 崔三爷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记着就好过些天官府若是来问” “我也还是一样的说法!”吴倩娘指天发誓:“崔四他虽然知道自己没杀人可是就算是为了当年的情分也不会供认出我来的何况我还骗他我已经怀有身孕了!” 崔三爷这才挑了挑眉站起身:“你知道就好这件事给我办好了答应你的事自然算数你们也能一家团圆可若是办不好” 吴倩娘打了个哆嗦语不成调的应了一声。 房门又吱呀一声响起来吴倩娘眼睁睁的看着门关上整个人一激灵几乎紧张得要吐出来。 等到房门再被敲响的时候她更是紧张得缩成了一团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直到外头传来小二殷勤的呼唤声她才如梦初醒勉强的整理了自己的仪容打开门勉强冲着小二笑了笑。 小二殷勤的很笑嘻嘻的告诉她:“客人您要的酒席和热水都好了我这就给您抬上来?” 折腾了一圈吴倩娘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但是此时此刻她又觉得若是不吃些东西自己就要熬不下去便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胡乱吃了几口她让人上来收拾了碗筷又打了热水才沉在澡盆里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想到此时此刻崔四爷的处境她有些心神不宁。 崔三爷刻薄寡恩性情乖戾相比起来自然没有崔四爷好。 可没有办法谁让是崔三爷早一步从金陵发现了她并且把她仅剩的亲人给扣住了她只能听命于崔三爷崔三爷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水声潺潺她泡在木桶里好一会儿才起身换了衣裳坐在床上发呆。 到底是因为装自尽而受了伤的又刚才经历了一场惊吓她有些撑不住的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才闭上眼多久她忽然察觉到床前似乎有人忍不住一个哆嗦醒过来等到睁眼看见床前果然有个阴影当即便吓得要惊叫。 可是那人的动作比她更快她还没叫出声嘴巴就已经被人捂住动弹不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行!她察觉到了危险浑身上下虽然都在颤抖但是却还是顽强的挣扎着双腿猛地一踹踹中了那人的小腹换来了片刻的喘息她急忙张嘴大喊救命又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滚下来可还没走出几步就猛地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头发往后一扯顿时痛的眼泪都出来。 “还想跑!?”男人在她背后冷笑一声:“三爷的手段你还不知道?你尽管喊看看是否有人来救你!” 崔三爷! 他还是不信她想要杀人灭口!吴倩娘心里又是惊恐又是绝望在这逆境中一时生出滔天的怨气。 她招谁惹谁了?!她的父母犯错她被没入教坊司受尽了羞辱和苦楚好不容易苦熬多年又被崔三爷发现把她买下来让她去接近崔四爷。 多年的情分不是假的她也不是真心要崔四爷死。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八·反口 可她真的没有法子。 只能按部就班的听从崔三爷的指令一直跟在崔四爷身边替他充当眼睛耳朵盯着崔四爷的一举一动。 原本也只是送些消息而已。 直到上个月崔三爷忽然让她想办法暴露在李氏跟前让她惹怒李氏。 然后就发生了前几天的事。 李氏在激愤之下冲到了崔四爷为她买的那座宅子里兴师问罪她按照崔三爷的指示事先就已经将迷药准备好给崔四爷服下而后杀了李氏嫁祸给崔四爷。 她已经什么都按照崔三爷的命令去做了只是希望从此能够脱离苦海不再被教坊司的过往困住能去跟妹妹她们团聚。 可崔三爷竟然还是不肯放过她在利用完她之后就要杀人灭口。 背后的人越靠越近窗外却仍旧寂静无声仿佛她刚才的叫喊完全没有发生过这让她更加绝望且紧张。 是了崔三爷的性子自来就是如此凶狠又无人性她的性命在他的眼睛里只怕跟一只狗一只猫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不是。 她不能就这么死她能为了自己的命出卖崔四爷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奉送性命。 绝望之中她生出无限的勇气来对着身后的人又咬又踢动静之大连周边的凳子都被带倒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情形太过混乱吴倩娘的脖子忽然被人从后面箍住眼看着已经被勒的透不过气她还以为自己终于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屋外却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响。 “刚才听见了人喊救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间屋子。” “大人我们这里一直都治安极好外头五城兵马司的官爷们天天都在巡逻哪里有什么匪徒” 混乱的声音响起来吴倩娘只觉得勒住自己的手猛地一松她终于能够顺畅的吸进空气整个人都似乎重新活过来忍不住大喊:“救命!” 窗户一响那个勒住她的人从窗户一跃而下只剩下满屋子的狼藉。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行人带着灯笼将整间屋子都照的灯火通明吴倩娘于光影之中看见了张推官顿时连滚带爬的朝着他跑过去:“大人救命!有人要杀我!” 张推官的灯笼往她面前送了送照亮了她的脸才疑惑的问:“吴娘子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吴倩娘被吓得面色惨白连话也一时说不清楚张推官便吩咐了店老板几句自己对着吴倩娘抬了抬下巴和气的问:“怎么回事吴娘子?你才刚从顺天府衙门出来怎么就又说有人要杀你?” 屋檐下的气死风灯被风吹的左摇右晃吴倩娘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整个人都快要崩溃可是被张推官这么一问她又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难道回答说是被人追杀? 可是为什么被追杀被谁追杀? 若是要回答那么杀死李氏的 她欲言又止。 张推官却也没有逼问太多只是说:“你走了我才发觉之前你入狱的时候还有几样首饰还留在衙门想着干脆送来给你顺便再问问你案子的细节谁知道听说你来了客栈原本是打算把东西放在掌柜那里让他转交给你的可刚好有个小二下来说是听见这里有人叫救命没想到却是吴娘子你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屋子隔壁陈东正压低了声音问一直没有开口的苏邀:“会不会太过粗糙了?” 都搞不清楚是哪个三爷仅凭着之前偷听到的吴倩娘和那个三爷的一席话苏邀就让他假扮成被三爷收买的杀手去杀吴倩娘灭口。 他总觉得太过简单直接了。 怕吴倩娘不会那么轻易上当。 之前苏邀一直没有出声此时此刻却忽然笑了:“不会的。” 苦心孤诣的跟崔三爷求情在被陈东装成的杀手逼得快没命的时候吴倩娘想到的第一件事也是活下去。 这种把命看的这么重要的人是绝对不会觉得其他的事情重要过性命的。 尤其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吴倩娘身处局中难免分辨错误形势她现在根本想不到有别的可能。 那么为了保命她只能选择跟张推官坦白。 至少是坦白一部分。 陈东明白苏邀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直到听见隔壁吴倩娘惊慌失措的开口喊住张推官。 吴倩娘见张推官要走急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忙不迭的拉住了他见张推官震惊的朝自己看过来她又怕又急一时无法可想只能脱口而出:“大人我杀人的不是四爷不是四爷杀了李氏是是我!” 张推官停住了步子看着她:“吴娘子你说什么?可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吴倩娘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敢说出崔三爷来但是却也知道现在留在这里哪怕是现在没死之后也肯定留不住性命的-----张推官深夜又来了一趟像崔三爷那么疑心重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她怕的浑身都在颤抖:“真的张大人真的是我杀的人!您把我抓走吧崔四爷是无辜的!” 她头痛的厉害只觉得不能继续留在这外面只能勉强的抓住张推官这根救命稻草。 承认了杀了李氏按照崔四爷的性子说不得也会帮她开脱辩解她至少不必立即就死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张推官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长叹了口气:“吴娘子既然你这么说那你须得跟着我再回衙门去了。” 吴倩娘此时巴不得如此急忙点头:“是!我我跟张大人回去!” 陈东忍不住啧了一声对苏邀道:“苏姑娘您可真是料事如神。” 这算什么料事如神?苏邀轻笑了一声只不过她是更能看清楚吴倩娘的处境罢了。 像她这样被人控制的人是绝对学不会信任两个字怎么写的。 否则她不会受崔三爷控制也傻的不知道跟崔四爷求救了。 正文卷 一百七十九·消息 苏邀提起崔三爷的时候口吻十分嫌恶陈东便有些奇怪的偏头看着她:“你似乎已经认定三爷的身份了?” 苏邀就冷笑了一声。 就算是之前不知道现在也都能知道了会这么处心积虑的要算计崔四爷又要阻止崔远道跟去云南的除了汾阳王妃崔氏那一支的人还能有谁? 见苏邀笃定陈东又有些神情凝重的问:“县主打算怎么办?” 他有时候喊苏邀苏姑娘有时候喊县主并没什么章法苏邀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听见了陈东这么问之后她的眼睛里露出森冷的笑意。 像是一只冰冷的猎豹她如今看纠缠不休的汾阳王府包括崔氏一族只觉得他们碍眼。 隔壁的动静逐渐的小了下来再过一会儿便只听见窸窸窣窣的收拾声她回过神冷冷的开口:“对于这种不停趴在你身上吸血的虫子自然是要拔下来扔在地上彻底踩死否则的话就只能做好被吸一辈子的准备。” 陈东察觉出苏邀这一次似乎特别的强硬一些比从前都要浮躁。而这其实也不难理解------苏嵘他们如今去云南了她本来便还担心他们现在汾阳王妃还要专门挑在这个时候闹事的确是撞在了铁板上。 他其实现在也是同样的心态略思忖片刻他便开了口:“那县主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她就笑了起来:“有啊自然是要你帮忙的。你帮我送个消息给李守德吧。” 李家正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李家世代农民好不容易到了李守德这一代祖坟上冒青烟中了进士当了官整个李家终于鸡犬升天不必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再加上子女们一个个嫁娶都不错李家如今早已经跟当年不能同日而语。 可是唯有李太太知道这个家当起来有多么的难翰林清贵虽然贵却也清贫这些年家里之所以能娶媳妇儿连连办红白事并且面子上看着风光全是因为女儿李氏嫁了崔四爷 李氏自幼就是长姐在家里十分强势弟弟妹妹们都服她管教她说一弟弟妹妹们不能说二。 嫁了人李氏也习惯了要掌控全局屋子要布置成她喜欢的样子她喜欢吃清淡的饮食饭菜里便不能有什么调味料葱姜蒜更是半点也不能沾染可崔四爷不是她那些弟弟妹妹两夫妻的感情一度闹的十分冷淡直到生了九郎。 崔九郎生下来之后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总算是有短暂的缓和可是随着养育孩子长大他们之间的矛盾又开始越积越多。 崔九郎生病李氏不肯听大夫的话坚持要用小时候对待弟妹的土方子帮他治病可是土方子对九郎没什么用九郎差点一命呜呼李氏不肯让九郎出去玩耍不许他交朋友也不喜欢九郎把东西送人若是九郎不听话她的唠叨便要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晚上。 日子一长夫妻之间关系不如陌生人。 这些问题李守德都知道包括李氏每每回娘家都拿出一大笔银钱他也明白这是李氏管家从各处抠下来的这些年他没觉出什么不对已经习惯了女儿的补贴世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如今用的墨砚读的书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钱。 这也是为什么李氏死了他们一家人都如丧考妣。 清贵有什么用?你得先有银子先能活得下去才能有清贵的底气。 家里没人说话底下的人也都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不往前凑一时之间院子里寂静得让人压抑。 众人都在等着李太太发话他们心里都知道家里真正能豁的出去的能撕下脸皮的只有母亲。 父亲是不行的他到底是文人要面子。 李太太自己也心乱如麻女儿死了她不是不心疼可是随即而来的就是难题-----没有了会下金蛋的母鸡家里还能撑得住几时?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带着人上门去崔家闹的原因。 其实女儿早就想跟崔四爷和离了崔四爷不懂风情跟女儿性情不和两人成天吵闹这一次李氏匆匆跑去找崔四爷就是因为找到了崔四爷的把柄打算去跟崔四爷谈判跟崔四爷要一大笔银子。 到底是在乡间长大的姑娘李氏受到的不是跟那些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样的教养在她心里日子过不下去了和离了再嫁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毕竟人生还长下半辈子还有半辈子。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李太太在心里反复的回想这件事说不清心里是对女儿死了的难过多一点还是可惜多一点。 一屋子的愁云惨淡里外头忽然跑进来了一个仆妇紧张得结巴的张嘴禀报:“老爷太太外头有个人说是要见您们。” 李守德心情不好正要说不见那仆妇却又对着李太太使了个眼色:“太太说是咱们大姑奶奶从前认识的朋友。” 李氏的朋友? 李太太在心里忖度片刻打破了沉默:“那就请进来吧。” 她说罢又打发了儿女:“先回去休息吧闹了这么久了大家也都累了其余的事明天再说。” 光是衙门审有什么用?哪怕崔四爷得给李氏赔命又能怎么样?李氏回不来了也跟崔家闹翻了以后家里的日子得怎么过?就靠着李守德一个人的俸禄一家子的人都得去喝西北风才行。 家里的人大多数都还是不安想问问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但是李太太在家里管家向来说一不二她现在看起来心情这么不好上去问什么也是白问说不定还得背一顿训斥实在划不来便都散了。 剩下李守德看着李太太叹了口气:“怎么办?” 李太太心里没好气丈夫读书是厉害的县里那么多人也就考出来他一个可是他也就只会读书了。 正文卷 一百八十章·抓捕 在翰林院这么多年李守德都没能挪窝为什么?就因为他实在迂腐的过了头以至于之前去过不少王府讲学最后没一个能攀上关系的。 李太太这么多年下来对他已经是死了心见他只知道问怎么办此时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冷淡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撇开了头不一会儿外头管事带着人进来李太太抬头看了一眼满心的怒火都在这个时候消散了一时还疑心自己是看错了人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半响一下子变得面色惨白。 李守德还觉得有些奇怪等到他站了起来走到李太太跟前顿时整个人也傻了。 面前的人赫然是如今锦衣卫最风光的千户陈东。 谁都知道陈东是皇太孙从前的得力属下现在也是皇太孙的心腹。 哪怕撇去这层身份锦衣卫三个字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了。 李太太很自然的联想到女儿的死上头还以为是崔家的人请动了锦衣卫的人过来一时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他们实际上也就只能拿捏崔远道的名声认定崔远道他们要因为名声而服软可若是真的崔家人撕破脸他们李家还真的没别的法子。 陈东把他们夫妻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略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客气的对着李太太颔首并没有拐弯抹角的径直开了口:“李太太我这里有一件事想要问一问李太太。” 李太太都已经有些懵了吓得手脚冰凉但是手心却是滚烫的一时如同冰火两重天勉强的点了点头。 陈东就沉声说:“崔四爷置办外室的事是做的很隐秘的李太太知不知道到底是谁把消息告诉了崔四夫人的?” 这一点李太太还真的不大清楚。 她摇了摇头。 陈东手指敲了敲桌面引得李守德的心也揪紧了像是有一把小锤子在往他的胸口上捶过了一会儿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应当知道崔大儒跟崔家本家闹翻了如今已经从崔家分家出来也知道两家几乎反目成仇。” 这自然是知道的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李氏还在家里骂了崔远道好几句觉得崔远道太蠢不识时务。 后来果然崔四爷也握不住族里的产业了被赶出来灰溜溜的来了京城。 李氏也由此更加坚定了要和离的心思。 李太太困惑的看着陈东不知道陈东到底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你们女儿去找崔四爷是因为被崔三爷挑拨崔三爷故意挑拨她就是为了要借你们女儿的性命去陷害崔远道一家。”陈东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见李太太跟李守德都睁大了眼睛也没停下来紧跟着又道:“她之所以会死也是在崔三爷的计算之中她不是被崔四爷所杀是被崔三爷所杀。” 李守德向来只会读书没什么主意听了陈东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李太太就比李守德要沉得住气多了她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陈大人跟我们说这些话是为什么?” 陈东是锦衣卫指挥使跟崔家和李家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好端端的就算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相但是他为什么要说? 陈东挑了挑眉:“不为什么就是单纯希望这件事牵连的不是崔远道他们而是崔三爷所以希望贵府配合一下。” 李守德跟李太太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匪夷所思。 尤其是李守德他气的浑身颤抖:“且不说不知道陈大人说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你说的是真的我们” 陈东冷冷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就算是真的你们也不想得罪崔家本家因为他们有王妃有大官是吧?” 李守德跟李太太说不出话来。 陈东嗤笑了一声:“你们二位可以重新再考虑一下因为那个外室已经承认杀人的不是崔四爷就算没有你们出面崔四爷也不会有事。可若是你们出面指证崔三爷你们女儿该得到的东西都会一分不少的落在你们手里。” 李守德一时被这些信息轰得回不过神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李太太也觉得惶然可她看着陈东却忽然又心念一动-----陈东是荒皇太孙的人他既然出面 天很快就又亮了崔三爷正笑盈盈的看着淳安郡主的一副古画:“好!果然是真品淳安的眼力可越发的毒辣了。” 淳安郡主吐出一口气将画给卷了起来:“既然舅舅都这么说那我可算是捡到宝贝了。” 崔三爷笑着点头:“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你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副唐寅的春花秋月图到时候送给你。” 崔家百年望族积累下来的东西实在是如同过江之鲫。 淳安郡主顿时欢喜的蹦起来。 两人正说得高兴一个丫头急匆匆的走进来小心翼翼的看了淳安郡主一眼就低下头:“三爷外头有人找您。” 淳安郡主正在兴头上自从崔三爷来了她觉得日子比从前要舒心的多了舅舅宠爱她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而且也比母亲更加宽和。听说外头有人找崔三爷她笑眯眯的说:“那我等舅舅回来。” 崔三爷笑着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淳安郡主却一直等到将近正午也没见到崔三爷的影子不由有些失望的让人出去看一看。 出去了的丫头很快就回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跟淳安郡主禀报:“上午来找三爷的是官府的人现在三爷已经被带到顺天府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王妃得到消息已经带着人去了顺天府如今还没有消息。” 去了顺天府?! 淳安郡主不可置信。 这里可是王府崔三爷也是本身就有功名在身的顺天府怎么会来王府抓人? 她怔了怔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有没有说到底是为什么?” 汾阳王妃此时也正沉着脸。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一·求情 崔先生坐在她的对面今次来顺天府汾阳王妃心绪不平整个人都暴躁阴沉完全没有前几天的意气风发。崔先生跟在王妃身边久了知道汾阳王妃这是有些害怕了她其实一直都很忌讳苏邀只是一直嘴硬不肯承认可她现在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疑心是因为算计了苏邀而被反过头来报复了。 等了好一会儿汾阳王妃的耐心逐渐耗尽她握着杯子的手背骨节突出青筋一根根的十分明显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她将杯子砰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对着进来的顺天府的府丞厉声问:“冉大人本王妃来了这么久你们顺天府的秦大人就是这样怠慢的!?” 冉大人同样为难谁也不是傻子前脚抓了人家哥哥后脚王妃就找上门来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秦大人哪里还肯出来见汾阳王妃?秦大人是顺天府的老大他老人家不想出来这事儿可不就落在了他这个二把手身上。 眼看着是装傻装不过去冉大人磨磨蹭蹭的开了口:“王妃容禀大人实在是公务繁忙走不开” “公务繁忙”汾阳王妃已经尽力忍耐听见这推脱的套话却还是忍不住心头火起恼怒咬牙:“别跟本王妃说这些虚话套话!你们直接从我汾阳王府抓了我哥哥到底是个什么缘故难道你们不要给个说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顺天府如今真是好大的胆子真当我汾阳王府无人了不成?!” 谁也不想被扣上一顶欺负寡妇的大帽子何况这寡妇的身份还非比寻常冉大人满嘴都起了燎泡了苦着脸无可奈何的摇头:“王妃言重了只是如今府里有一桩案子非得让崔三爷配合调查一番才行哪里敢无凭无据的抓人呢?” 汾阳王妃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立即问:“那意思就是你们有凭有据了?既然有凭有据那就说一说到底是为什么抓的人!?今天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本王妃也不准备回王府了径直进宫去问一问圣上!” 她在宫中自来得脸冉大人也是知道的听见她这么气势汹汹正不知道该怎么说外头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书吏进来禀报:“府丞推官那边有了进展。” 冉大人如获大赦朝着汾阳王妃拱了拱手飞快的走到一旁等到听完了书吏的话他转过头来脸上不再跟之前那样为难只是对着汾阳王妃再次行了个礼坦荡的摇头:“王妃才刚问明白了崔三爷只怕是跟一桩命案有牵扯不能随您回去了。” 啪嗒一声汾阳王妃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碎片飞起来溅在她手背上在她手背划出一条口子可她如今顾不上。 她知道这一次怕是事情有些不好但是之前崔三爷一直信誓旦旦的说绝不会有什么问题首尾他都已经收拾好了包括那个吴倩娘那是他几年前就已经布置好了的棋子不会有人起疑。 她整心里一直还存着几分希望希望顺天府来找崔三爷不是为了那桩案子的事。 可是现在这希望骤然破碎她喉咙都泛着酸一双眼睛厉色迸出勉强还端着气势问:“你说什么!?什么案子?!” 崔先生的眉毛已经动了动他已经察觉到了顺天府敢晾着王妃就说明总是有所凭恃的。 “回王妃的话说起来这案子王妃一定也是听过的崔四爷崔成茂杀妻一案如今有了新的进展有邻居证明出事的那一天有一个陌生男人急匆匆从崔家宅子里跑出来已经有人认出那个人就是令兄崔三爷。”冉大人现在十分沉得住气冷着脸道:“加上吴倩娘也承认她当时其实并未昏厥只是被令兄威胁所以不得不协助令兄杀了李氏并且将杀死人的匕首放在崔四爷的手里” 汾阳王妃听的手脚冰凉完全没有想到这才短短几天事情就急转直下变化如此之大。 崔三爷在出事当天竟然去了崔四爷那里?! 她目瞪口呆随即就断然摇头:“简直是荒谬至极!就凭他们几个人的一面之词你们就认定我哥哥有罪!我非得上告圣上不可!” 这样的威胁是没什么意义的。 冉大人之前还有几分为难但是等到张推官那边传来了消息他就态度坚定毫不动摇的冲着汾阳王妃摇头:“王妃顺天府辖内之事我们职责所在不敢拖延若您有什么不满请您上告也好弹劾也罢。” 汾阳王妃气的发抖但是她直到最后也没能见到秦大人。 出了顺天府的门汾阳王妃急的不行她跟崔三爷自幼感情就好不管是从哪里看都不希望崔三爷出事。 她回了家便去找跟着崔三爷的随从和崔家的那些下人可是崔三爷办事自来都是疑心病极重的他自己的事他从来不会跟不相干的人说问起那些人来那些人竟然知道的也不多。 这样折腾了几天汾阳王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实在没了法子求到了聚海庄的白先生那里。 白先生此时正忙着处置上次湘潭县那件事听见说是汾阳王妃来了白先生停下了手头的事皱了皱眉让人进来。 汾阳王妃此时已经急的无法可想这件事她是绝对不可能真的去上告的-----崔远道是判出族里了而且还自请跟着萧恒去云南他的儿子被陷害他没法儿去云南结果李氏却是被崔三爷害死的那么目的是针对谁?这简直不言而喻这个时候真的凑上去告状那无异于是自寻死路汾阳王妃心里痛苦不已。 白先生见了她便直截了当的问:“三爷出事了?” 汾阳王妃精疲力竭压低声音说了这件事又问白先生:“先生神通广大有没有法子把我哥哥”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二·跳楼 白先生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自从齐云熙出了事他们在京中的势力便重新洗牌为此付出了极大的精力好不容易汾阳王府自动靠上来他们本来打算培植崔家继续代替之前的许家可是这件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意外。 崔三爷之前跟他的条件谈的好好的。 说了拖住崔远道促成萧恒去云南。 其实这两件事崔三爷都做到了白先生一度对崔三爷的手腕很满意并且他已经给了信出去路上的安排都已经布置下去了。 可是这个节骨眼崔三爷自己却阴沟里翻船。 他阴沉着脸冷笑:“我能有什么办法?本来我的身份便不是能见光的”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巨大的嘈杂声不知道怎么的那吵嚷声越来越大动静也闹的越来越大。 白先生的话音戛然而止忍不住愤怒站了起来朝外头喊了一声:“秦风!” 秦风立即应声进来白先生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是有个花娘自尽了。”秦风的声音放低咳嗽了一声有些忐忑的回话:“她从四楼跳下去了” 听说是一个花娘闹出来的事白先生阴沉的脸更加阴沉了几分:“问问他们是怎么办事的!明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说起这个白先生的脸上神情奇异的古怪汾阳王妃联想到之前崔三爷提起的那些事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声-----东南豪族在京城的负责人最近频频在这里聚首。 崔三爷曾说过这是他们在决定大事明年崔家能不能搭上海上贸易的大船就看最近这阵子了。 现在看来只怕最近就到了关键处。 想到这里汾阳王妃等到秦风领了白先生的命令出去便沉声道:“七爷我三哥到底还是答应了您的条件您让他办的事情他都办成了您看是不是能够看在他还算得用的份上” 杨灿志难道不要承白七爷的情吗? 若是杨灿志是跟许顺一样的存在那么自然是要帮白七爷平事的。 事到如今汾阳王妃已经无法可想。 白七爷转头深深的盯着汾阳王妃。 而在苏家苏邀正听苏老太太说话。 苏老太太抿抿唇叹气:“原先说得好好的亲事如今男方家里要守孝三年三年过去岂不是就耽搁了?我看这样不行还是另外再想法子吧。” 其实苏邀一早便不觉得说亲事太早有什么好处现在听见说是起了波折她也没觉得可惜等到散了席她看着苏杏恬轻声说:“不要着急这事儿不成可见是缘分未到。” 苏杏恬笑着看了苏邀一眼自从二夫人出事之后她跟苏邀就越走越近俨然已经把苏邀当成了亲姐妹现在苏邀这么跟她说她也松了口气点头:“四姐我不怕的你之前也跟我说我的年纪还小我不急。” 苏邀便摸了摸她的头。 等到回了房沈妈妈迎上来跟她说:“少爷送信来了!” 苏邀一开始还怔了怔想到沈妈妈平素称呼苏嵘是称呼伯爷便明白这少爷指的是沈嘉言不由得便哑然失笑嗯了一声走到书桌边打开信看起来。 沈嘉言这次出去游学长了很多见识师长们对他很好师兄弟们也跟他相处的不错他随心还附送了几只陶人回来说是金陵那边的手艺人做的他画出了苏邀的样子问她喜不喜欢。 那几个陶人果然躺在匣子里没有磕着碰着拿出来一看果然跟她有几分相似。 沈妈妈欢喜的直笑:“少爷自来就跟您亲如今长大了没有生疏反而更亲近了这是好事。” 她是乐意看苏邀人缘好的巴不得人人都喜欢苏邀。 苏邀满心的浮躁也被这几个陶人安抚了。 她爱惜的摸了摸它们笑着放回匣子里嘱咐燕草收好对沈妈妈道:“妈妈去了干爹干娘那里吗?他们说要回老家去东西不知道准备好了没有?” 她原本以为干爹干娘是要回晋地去可沈夫人后来才说是沈老爷想回安徽去。 当年万户侯便是在安徽出来的安徽老家那边如今有信寄来说是族里出谱问他们回不回去。 沈老爷其实到底还是惦念着老家的现在也算是小有所成而且日子过的顺遂心里也想着要告慰祖宗便答应了要回去。 沈妈妈点点头:“您让我过去送点心的时候沈夫人说准备的差不多了还打算这几天让您过去住几天的” 最近两家人越发的亲近苏老太太索性就干脆让苏邀正式认了干亲苏邀已经能够名正言顺的去沈家了。 苏邀这才想起来:“啊我险些都要忘了那妈妈给我收拾好东西我明天便先过去住几天。” 她忙的像是停不下来的陀螺一天到晚都有事看着人都消瘦了几圈沈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叹了口气答应还没来得及劝外头燕草就又进来说是阮小九来了让她去议事厅。 苏邀挑了挑眉去屏风后头换了衣裳便径直赶去了议事厅。 阮小九早已经等着了见苏邀出来忙跟苏邀行了礼不用苏邀催促便道:“姑娘李家答应了!” 苏邀的手按在椅子把手上闻言便冷冷的牵了牵嘴角。 “很好继续去盯着汾阳王府。李家闹出这件事之后想必汾阳王妃那里会有动静的不要有差错这件事至关重要。” 阮小九这些天一直都奉命在外面奔走立即就明白苏邀的意思忙点头:“姑娘放心我一直都跟着的汾阳王妃昨天刚去了顺天府吃了个闭门羹秦大人避而不见是冉大人出面接待的王妃可最后也没让王妃见崔三爷。崔三爷的事儿外头不知道但是顺天府却是知道的有吴倩娘反口又有邻居作证崔三爷是讨不了好处尤其是如今李家的事一出崔三爷就更是跑不了了。”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三·暴毙 顺天府的人这一次口风很紧哪怕汾阳王妃几次气势汹汹上门秦大人也都坚持闭门不见。 秦夫人看着堆叠如山的礼物面带难色的看向秦大人:“老爷事情当真就不能通融吗?王妃最近这些天着人来了好几趟明里暗里的让您帮忙通融您看这些东西。”她说着有些为难的压低声音:“何况王妃说了若是此事能够帮她办成那那锦娘的婚事” 锦娘是他们的小女儿自幼玉雪可爱惹人喜欢但是若是想要攀上望族还是有些艰难如今汾阳王妃主动吐口若是能进王府那就算是世子的儿子以后也是前途光明的。 秦大人一张脸拉的老长妻子的心动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问题是这件事不是普通的案子其中牵涉的是崔远道啊! 最近这些天自从崔三爷算计崔四爷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他这里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人来问消息大多数都是崔远道的好友或是门生其中不乏位居高位的高家不必说连从来都不理世事的镇南王都来了一封信让他要秉公办理-----镇南王小世子从前是跟着崔远道读书的自来师徒和睦。 重重压力之下秦大人怒斥秦夫人:“你懂什么?!这是普通的案子吗?!先不说张推官那个人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个案子可是涉及了崔大儒的连圣上都亲自过问难道我还能冒着丢脑袋的风险去徇私?” 王府提出的条件是够好但是那也要秦家能吃得下才行。 秦大人这里冰火两重天张推官那里却又有了更大的进展崔三爷骨头硬不肯开口进了顺天府大牢之后便是一副三缄其口的样子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是有功名在身不能对他用刑一开始案子停滞不前。 直到吴倩娘指认出的一个崔家的下人到案崔三爷是打不得但是崔家的下人却没他那么尊贵。 在受了三天刑之后那个崔家的下人终于招认李氏其实早就已经知道崔四爷养外室了至于为什么知道?因为崔三爷进京之后第二件事便是去找了李氏告知了她此事。 有了第一人吐口就很快会牵扯下一个人张推官在经过了请示之后又接连抓了几个人。 到最后张推官将证词都摆在了崔三爷面前淡淡问他:“三爷认不认?” 崔三爷面色发青像是一头暴躁的老虎恶狠狠地盯着张推官吐了一口唾沫:“认你娘的屁!你们这都是污蔑老子不认!” 张推官冷笑了一声捡起一沓纸给崔三爷看:“这上面是三爷最亲近的管事的供词他亲口承认了出事当天三爷去了出事的宅子并且让他在外头望风你在里面逗留了一个多时辰吴倩娘也证明她是亲眼看着你杀死李氏的宅子里还有其他下人隔壁也有邻居都能指认你曾去过那里。三爷罪证确凿您何必在这里负隅顽抗?” 有了之前许家的事张推官变得经验十足对着崔三爷也不紧不慢:“三爷难道没发觉自己的袍子上少了一颗盘扣吗?那颗盘扣就握在李氏手心里你的下人已经认出那就是你的东西人证物证俱在三爷想怎么否认?” 崔三爷的心情从愤怒到惊恐他没想到李家人竟然会站出来指认他说他跟李氏联系密切还曾上门请过李氏出门。 有李家人的证词再加上吴倩娘反口把他当年早于崔四爷之前在金陵威胁她掌控了她娘家人的事情也说了出来他如今是真的已经被坐实了杀人嫁祸-----可问题是他是真的没有杀人! 李氏当真是吴倩娘杀的! 可如今千夫所指矛头所向他已经辨无可辨。 张推官冷冷的让书吏拿了认罪书让他画押语气淡淡的道:“三爷自己可要想清楚若是自己不肯认有了这么多证据我们是可以申请用刑的一旦用刑” 崔三爷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此时外头的汾阳王妃还在四处奔走。 崔家族中也早已经收到消息从老家赶来跌足问汾阳王妃:“到底怎么回事?老三向来稳重怎么无端卷入命案里?” 杀人这样的罪名那是要杀头的。 而且崔三爷杀的还是嫂子。 崔家如今被千夫所指人人都说怪不得崔远道要离开崔氏因为崔氏早已经腐烂崔远道不愿意同流合污这才分出来谁知道分出来了崔家本家还是不肯放过崔远道竟然杀人嫁祸。 崔家名声一落千丈。 汾阳王妃自己如今也是疲累不堪面对家族来人忍着疲倦摇了摇头:“三哥一意孤行谁也劝不住。我也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大胆如今顺天府追查背后又牵扯了叔父你知道的叔父他在读书人之中是何等的有威望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她也不能为这件事去求元丰帝本来闹出的事就已经很多了汾阳王、邵文勋一个个的出事如今又出崔三爷的事元丰帝除非是真的傻否则怎么可能不怀疑状况频频的汾阳王府? 她如今已经是焦头烂额骑虎难下。 崔大爷目光沉沉的看着汾阳王妃沉吟良久安抚了她几句起身出门。 当夜崔大爷没有消息。 第二天崔三爷在顺天府大牢中暴毙。 收到消息的时候苏邀正在花厅中陪着苏老太太接见贺家的管事。 苏老太太十分关心的问:“什么时候走的?怎么都不提前知会一声?” -----贺太太离开京城动身去青州了。 苏邀同样也紧皱眉头外祖母跟她关系密切不管是做什么事总会提前跟她商量的何况是要去青州离开这么长一段时间她心里有些不安。 贺管事陪笑道:“是二姑奶奶那里出了点事信一送来太太便急着赶去了她知道表姑娘必定要担心因此让我们过来送信。” 正文卷 一百八十四·失望 是贺姨母那边的事 苏老太太看了苏邀一眼。 苏邀心中担忧她知道的跟她的母亲苏三太太比起来贺姨母大方体贴孝顺而且懂事一直很得贺太太的喜欢。 只是贺姨母一直随着丈夫在任上她的丈夫张鸣鹤是在青州任知州苏邀进京那年刚好是贺姨母随着张鸣鹤去赴任的第一年如今算一算正好三年是张鸣鹤任职期满要回京述职等候考评的时候。 原本贺太太是可以在京城等着女儿女婿带家里人回来团圆的。 如今贺太太却要奔赴青州去看女儿女婿甚至都等不及先等来跟苏邀商议苏邀一时觉得事情很不好问贺管事:“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是二姑奶奶的奶娘亲自来见的太太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太太去的很匆忙只是让我们过来跟您说一声让您不要担心她会给您写信的。”贺管事想了想又补充:“您别担心家里的事有二奶奶在。” 见问不出什么苏邀嗯了一声打发了贺管事。 苏老太太有些困惑:“幺幺你外祖母自来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能让她这么急着走的肯定是很急的事得想办法问清楚。” 苏邀正有此意略一思忖让六戒也去青州走一趟。 她也觉得青州的事情非比寻常最好是去问清楚。 说完了贺太太的事他们才有空听张推官送来的消息当听说崔三爷暴毙在狱中苏邀的手指动了动目光看向阮小九。 阮小九面露愧色:“姑娘是我们不好张推官说他当天有差事被调开了然后” 然后崔三爷就死了。 崔三爷死了这个案子就只能到此为止。 崔四爷的确是能出来崔远道的名声也保住了看似是赢了、 但是苏邀放长线钓大鱼的打算却落了空背后的人比自诩聪明的崔三爷要聪明果敢多了是个厉害的对手苏邀嗯了声摇头:“算了已然如此人死不可复生这不是你的错。” 能调开张推官再下手顺天府里必然是有人被收买了。 而能收买顺天府的人动手怎么会给人留下把柄。 阮小九惴惴不安:“可是姑娘我们忙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查到蛛丝马迹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不会的。”苏邀笑了起来:“越是如此越是显得他们心虚。” 这样的事来一次两次或者上头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多来几次上头的耐心就会逐渐消耗殆尽。 苏邀对崔三爷的死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有人的反应却大的出奇。 淳安郡主腾的一下撞开了汾阳王妃的房门气势汹汹的问她:“舅舅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最近淳安郡主一直呆在家中连宫中都没有去就是因为汾阳王妃让她闭门思过少出门惹祸。可她等来等去没有等到汾阳王妃所说的报复更没看到苏家人掉一根毫毛相反却等到了崔三爷的死讯。 崔三爷对别人怎么样淳安不知道但是对她却是十分好。 连出了名宠爱她的汾阳王也没对她这么好。 可是现在崔三爷也死了。 汾阳王妃冷淡的瞪了女儿一眼:“出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可是这一次淳安郡主没有如平时那样忍气吞声的退下去她怒不可遏的瞪着汾阳王妃:“你为什么总对我疾言厉色?!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舅舅出事你也如此冷淡你若是真的有本事为什么不去对付苏家?你不是说我坏事?可我不坏事了你又做成了什么?” 汾阳王妃没想到淳安郡主这样口无遮拦而且这是当着客人的面她恼怒的看着淳安郡主冷然让人把她带下去。 淳安郡主更加生气她见母亲这样冷淡刻薄又是失望又是愤怒:“你冷眼看着父王出事当初也是这样现在又是舅舅在你心中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你根本没有资格当我的母亲!” 汾阳王妃嘴唇蠕动气的满脸通红因为太过激动心脏一阵刺痛险些站不稳若不是因为扶着书桌早已经栽倒下去。 她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面上像是结了一层霜走到淳安郡主面前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巴掌。 淳安郡主被打的头往一边偏气急了冲着汾阳王妃冷笑一声转头飞奔出去。 底下的人又慌又怕追着郡主的追着郡主安慰汾阳王妃的安慰汾阳王妃府里乱成一团。 等到晚间崔大爷来府里的时候府里还是乱糟糟的。 问清楚了出了什么事崔大爷静默了半响走进汾阳王妃的房间轻声对汾阳王妃叹气:“淳安年轻气盛受不了气是正常的你何必如此?慢慢的教她就是了。” “慢慢的教?到底还要怎么慢慢的教?苏邀比她小多少到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她却还是小孩子脾气今天这个不好明天那个不好却没半点手段只会给人当梯子!”汾阳王妃的眼里全是红血丝忍不住颓废的怒斥:“我费尽心血才能到这一步可是短短三年之间什么都没了。王爷死了她又变成这样现在三哥也出事王府现在就像一个笑话我难道不知道圣上那里只怕对我疑心重重可这个时候我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还能怎么办?!” 偏偏她却这么不懂事。 崔大爷叹了口气:“罢了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你放心吧三弟的事首尾收拾好了就说他是记恨叔父所以才算计了此事虽然说肯定不能让人满意可多少是”偏偏她却这么不懂事。 崔大爷叹了口气:“罢了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你放心吧三弟的事首尾收拾好了就说他是记恨叔父所以才算计了此事虽然说肯定不能让人满意可多少是”崔大爷叹了口气:“罢了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你放心吧三弟的事首尾收拾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五·龌龊 崔大爷迟疑的看着汾阳王妃缓慢而沉声的开口:“你也该分一些心思在自己府里上头淳安看着十分暴躁易怒其他几个孩子都不见踪影是否跟你也不亲近?” 汾阳王妃哑口无言。 其实汾阳王去世之后她就一头扎进了各种各样的事情里头要处置之前的痕迹要拉拢人要稳住齐云熙身后那些势力趁机看看是否能让崔家再进一步得到更多东西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分出来给孩子们了。 就连淳安她都只希望她能够老老实实的不要闹出事情来就好。 她沉沉的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却仍旧还是闷闷的仿佛是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心口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沉默了许久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眼睛忍着难过跟崔大爷说了真话:“大哥我也没有办法我真的太多事了。你看王爷出了事留下一个烂摊子好不容易我们有了叔父愿意出马总算能够喘一口气跟东南那边谈条件了叔父却又背叛我们。我也很难做我每天睁开眼睛都怕听见坏消息。” 就像是现在崔三爷也死了。 她怎么能够平心静气的跟淳安郡主讲道理?其实她自己如今都无法平静下来说服自己。 崔大爷也知道妹妹的压力很大他略怔了怔轻声摇头:“罢了你也不必太过生气这些事以后交给我来办我来跟父亲说。” 族中那么多人的荣辱压在肩上汾阳王妃到底是个女子承受不住也是常事。 隔天崔大爷去衙门领了崔三爷的尸体回来。 他去衙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崔六爷去迎崔四爷出狱两方对上崔六爷目光冷漠已经连表面的功夫都不再做了。 崔大爷沉吟片刻喊了一声老四见崔四爷停住便上前冲着崔四爷拱拱手:“老四老三他急火攻心做了糊涂事害得你如此是他的不是但是他如今也已经得了报应” 崔六爷嘲讽的嗤笑一声正要说话被崔四爷按住只好转开了头。 崔四爷认真的望着崔大爷半响才目光阴沉的摇摇头:“大哥吴家跟我们家是什么关系我们家里的人都知道他也知道能够在找到她威胁她再巧合的送到我身边这是急火攻心还是早有算计我们大家心照不宣。” 他说完拉了崔六爷一下崔六爷看也不再看崔大爷一眼扶着崔四爷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顺天府的冉大人出面让崔大爷把尸体领回去末了又道:“李家人那边还是闹的很厉害听说李太太晕死过去几次如今已经病倒” 崔大爷会意第二天便带着重礼上门请李家原谅。 崔三爷杀害弟媳妇陷害弟弟这件事一时轰动全城连带着崔氏一族的名声也遭到了严重的打击。 崔大爷上门的时候李家的邻舍姻亲正在陪着李守德商议丧礼的事李守德哭丧着脸跺脚大哭:“我能有什么办法?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死了留下年迈父母和幼小的孩子除了让她走的风光我们也不能做什么了。” 其实李氏跟崔四爷尚未和离加上尚且有崔九郎在丧事本该是崔家办的但是李家人没有脸提这丧事倒是要自家来办了。 让人去各处报丧李守德又停住脚在廊下站了一会儿。 这些年李氏为家里做的那些事他不是真的不知李氏对别人不好可对家里的人个个掏心掏肺。 缓缓的闭上眼睛李守德有些佝偻的咳嗽了一阵吩咐底下人:“去皇觉寺请大师傅跟大师傅说我们想要在寺里供奉灵位。” 李氏到底是出嫁女按理是不能入李家的祖坟的。 那就要找个存放骨灰和灵位的地方皇觉寺自来有这个买卖。 底下的人答应了李守德正要回去待客门房那里却传消息说是崔大爷来了他一时皱起眉头等到想起崔大爷是谁就忍不住阴沉着脸。 崔大爷在门外已经站了一会儿眼见着李守德被人簇拥着出来立即便一揖到底给李守德行了个礼。 李守德气呼呼的停在他面前目光冷淡:“你来做什么!?” 崔大爷从来没被这样冷待过一时有些怔忡但是却还是彬彬有礼的拱手:“李大人都是我们的不是我三弟犯下此等弥天大错是我们教导无方” 李守德冷冷的盯着他见崔大爷递上来一张厚厚的礼单顿时咬牙切齿:“怎么难道你们打算用这些东西来换我女儿的一条命!?你们崔家不是世家大族吗?不是自诩诗书传家吗?可结果就教导出这种谋杀弟媳陷害弟弟的人来!?” 他抢过了崔大爷手里的礼单重重的撕得粉碎一把扬在空中。 崔大爷没想到一直龟缩的李守德竟然这么硬气猝不及防被扔的碎片沾的满头都是一时狼狈不已。 崔家的下人都愤愤不平崔大爷瞥一眼周围的人冲着下人扬了扬手而后才正色又对着李守德行了一礼:“此事原本便是我们的错我们犯了大错不敢否认现如今三郎也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一命偿一命了” “什么一命偿一命?!”李守德冷笑:“他死了又如何?难道能换回我女儿的命?!” 崔大爷被堵得无法回话只好告辞。 等到崔家一行人走了李守德才哼了一声回了家一直到了李太太的房里他才坐在李太太的床沿:“崔家真的上门了我看那礼单十分之重跟陈大人说的一模一样。” 李太太面色苍白的靠在枕头上闻言便问他:“那你没” “怎么会?”李守德面色有些难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先别说陈大人之前已经给了我们三万两就算是没那三万两难道我还真的对杀了我女儿的人低头收礼?”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六·契机 崔大爷在李家受辱的消息瞒不住人京城中一时议论纷纷御史们准备了好些天终于等到这出大戏落幕尘埃落定之后纷纷上书弹劾崔家门风不正家风不清出此等悖逆人伦惨剧。 措辞严厉劲头十足。 崔家一时被推在风口浪尖连素来名声不错的汾阳王妃也被牵连被人戳脊梁骨说她其实是默认纵容崔三爷的行为而且在崔三爷出事后还为崔三爷奔走。 汾阳王妃病了。 淳安郡主听见消息冷笑一声。 底下的人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压低声音哄劝她:“郡主王妃到底是您的母亲母女之间哪里来的仇恨?她正是难过的时候您若是去哄哄她误会就消融了。” 没有误会哪里来的误会? 淳安郡主嗤之以鼻装作没有听见。 她自父亲那里还能得到关爱可是母亲却从来都只有冷言冷语。 既然母亲不喜欢她这样的女儿她又何必对着母亲卑躬屈膝? 她出了门去崔家老宅为崔三爷上香。 从崔家回来淳安郡主的侍女忽然轻声说:“郡主我才刚好像看见了长宁县主。” 长宁? 淳安郡主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长宁是苏邀的封号她蹙了蹙眉立即追问:“在哪里?” 侍女小心的指了个方向淳安郡主毫不迟疑的让人跟上远远的果然看见苏邀下了马车扶着丫头的手进了一家店铺的门。 “那是什么地方?”淳安郡主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对着底下的护卫扬了扬下巴。 不一会儿护卫便回来回禀:“郡主那是一家布庄是贺家的产业长宁县主似乎是去查账的。” 淳安郡主心里厌恶不屑。 真是什么好处都被苏邀占尽了一个姓苏的在商户家里长大听说那商户对苏邀也极好现在贺家的产业都能让她染指苏家人也对苏邀言听计从。 她冷冷的吩咐:“回家!” 远远的苏邀看着那辆十分华丽的马车转头走了收回目光问胡英:“事情都办好了?” 汾阳王府送她这么大一个礼她当然要回一个大礼这才算是礼尚往来。 胡英急忙应是:“姑娘您放心吧聚海庄那里我们盯了很久了他们那里的花娘总是隔一阵子便有新的补上。原本京城其他青楼选这些小娘子都要从各处买人这也是难免-----总有过不下去卖儿卖女的但是聚海庄却很少从外头买人查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进展” 他捧着一沓纸递给苏邀。 苏邀展开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来挑眉诧异的道:“他们连官员之女都敢动?!” 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是啊。”胡英到底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如今听见这样的事也是十分气愤:“真是丧心病狂若真是按照陈冲奏章中所写那这些东南豪族可真是为了银子通敌卖国无所不用其极了!” 这种人真是该死无论如何都该死。 苏邀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将桌上所有的信都给看完而后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原来聚海庄的花娘全都是从各地掳来的他们看到好看的女孩子便掳走因为他们掳人一般都是在东南沿海而那边又是豪族一手遮天多方遮掩之下这种事竟然成了一种惯例。 若不是这一次事情闹得太大弄的一个知县要舍命上告这件事还不会被捅破。 那么多花一样年纪的女孩子被当成牲畜物品被买卖被送到聚海庄或是被他们送给海盗当作礼物 怪不得如此丧心病狂都要阻止萧恒登位了。 他们犯下的罪过足以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苏邀静默一瞬又平静下来。 根据目前他们拿到的线索最多也就是能把那个惠州知府拉下水可是绝不可能再牵扯出更多人了。 这样简直太便宜了他们。 胡英在她边上站着见她皱眉沉思不敢出言打扰。 屋里安静的只剩下几个人的呼吸声。 直到苏邀忽然轻声问:“拦住陈冲奏折的人是莲城知府徐凤青?” 胡英记得很清楚:“是徐凤青他将奏折截住了这件事才按住了。” “徐凤青这么喜欢帮人灭火那就看看徐凤青自家若是起火该怎么办吧。”苏邀目光转冷思量片刻就写了一封信递给胡英:“替我送给广平侯府。” 胡英应是伸手接了苏邀的信马不停蹄的去办事。 晚间苏杏仪跟苏老太太听了苏邀的话都忍不住目瞪口呆苏老太太更是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不打海盗反而还给海盗送官家之女他们在想什么?!” 苏邀扯了扯嘴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祖母您应当也听说过当年没有禁海的时候光是泉州港一年的收入便是二百多万两银子这还只是一个泉州港而已现在朝廷禁海可其实出海的船从来没停过区别只在于从前钱还是要上缴一部分给国库的如今却全都在东南豪族那堆人手里您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海如今是新一代的海上霸王为了跟他合作送官员的女儿算什么?说得再耸人听闻一些若真是沈海敢开口只怕就算是沈海要打县主郡主乃至于公主的主意那些豪族都敢铤而走险。 无他利益巨大罢了。 苏老太太听的手脚冰凉忍不住有些发怵她如今已经隐约反应过来了当年太子被算计也有因为太子赞同开海港的原因吧?抢了人家的财路 她深吸了一口气莫名觉得害怕:“那幺幺这么大的事” 苏嵘跟萧恒才走不久他们根本无法帮忙。 而这件事难道他们能捅给元丰帝? 元丰帝还没下旨彻查苏家先要被那些人一拥而上要撕碎了。 “圣上只怕也是在等。”苏邀想到前世发生的事再想到元丰帝的行事轻声道:“他在等的契机我们送给他。”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七·奇耻 淳安郡主几天没有出门汾阳王妃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想起女儿让人去请淳安郡主和世子他们一道过正房来用晚饭。 这些天她仔细的想了想崔大爷说的很有道理娘家是很重要可是她自己也有孩子甚至已经有了外孙这些人也是她的亲人。 就算以后娘家没事了她难道就不要儿女了吗? 她下定决心要好好跟儿女修补关系。 可是丫头去了一趟无功而返。 汾阳王妃一时有些错愕的皱起眉:“郡主说什么?” “郡主说”丫头吓得发抖硬着头皮重复淳安郡主的话:“郡主说三爷才出了事她心里不舒服没有心情吃饭。” 这是在往汾阳王妃伤口上撒盐兄长去世她怎么可能不伤心?噗通一声她将羊角宫灯打翻在地面色沉了下来:“好!好的很她不想吃那就别吃了!” 汾阳王府后宅的关系一时降至冰点。 府里的气氛凝滞前朝对于崔家的弹劾也还在继续几个出了名的强硬的御史抓着这件事不放说崔三爷此举若是不能重罚纲常伦理岂不是都成了摆设。 连田太后听见也评论一句:“确实是闻所未闻乃是世间少有的人伦惨剧。崔家世族的教养哪里去了?教养出这样的人难道还能舔居什么名门吗?” 她身体如今日渐好了许多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便在前殿院中搭起来的高台上休息消夏底下种着许多栀子花风一吹扑面而来都是栀子花的清香。 连元丰帝也笑了:“母后这处好清风徐来如同是去了避暑山庄了。” “还是苏邀那个丫头想出来的。”田太后说起这件事来面上泛起笑意:“说起来她也差不多该回宫来了罢?十一这丫头都来哀家这里问过几次了。” 元丰帝不由有些稀奇:“她不是不喜欢苏家那个丫头嫌人家太古板吗?怎的又惦记起来了?” 小孩子的喜欢来得快维系的时间却也短暂田太后想起田循面上的表情沉重片刻才道:“小孩子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来得快去的也快她出宫一趟只怕也是看到了许多东西的这也好。” 皇家的公主不要养的太过天真也不要太过娇纵。 如此才能过的更好一些。 元丰帝见田太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中松快一些就听见田太后又问起了萧恒:“云南那边怎么样?” 田太后在深宫中消息不通但是她隐约也能察觉出前朝的风起云涌略顿一顿她叹了口气:“皇帝之前你说的那些事儿” “还不到火候。”元丰帝也有些疲倦:“正在查可是如今他们也沉不住气了这次崔家闹出这等丑事也是求到了杨灿志那里原本杨灿志虽然被他们推上位可他们这种人哪里会一开始就想着收回人情?如今却这样已经是遮不住狐狸尾巴了。” 田太后冷笑了一声:“国朝如今已经这么久了这些跳梁小丑还是贼心不死废帝李后把江山祸害成什么样了?!又给了他们什么恩惠值得他们这么疯魔?说什么是为废帝李后其实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己身上的屎没擦干净沾染太深了又太贪心才会这么不择手段?也是轮到他们覆没的时候了。” 说了一会儿话田太后问元丰帝:“崔家这事儿” “让他们更急一些。”元丰帝面上毫无表情提起崔家的时候眼神漠然。 汾阳王妃因为淳安郡主的事儿都还没缓过神来便要担心崔家被弹劾的事她实在忍不住找了崔大爷来郑重的问他:“大哥你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崔先生说现在朝中的风向对我们很不利都说我们胆大妄为目无法纪” “这次的形势确实不怎么样?”崔大爷也皱着眉头跟汾阳王妃说了实话:“只怕必定是要有一场震动的所以我们更要早做打算了。我已经跟白七爷谈好这一次那边我们出这个数。” 崔大爷伸出五个手指。 汾阳王妃神情凝重:“五万两银子?” 崔大爷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五十万两。” 什么?!汾阳王妃失声惊呼了一声有些慌乱的看着崔大爷:“大哥你疯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跟父亲和族里商议过了吗?” “没有法子了。”崔大爷丝毫不为所动完全不顾汾阳王妃的惊呼理所当然的摇头:“你这边如今已经彻底是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弄得废了王府从前还能给族里带来不少生意和财路可现在王爷出事你身份如今尴尬又因为最近几件事而暴露了立场崔家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搅浑池水只要云南那边出事我们这边的压力就会彻底消散。” 就跟当年太子的案子一样。 萧恒一出事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云南那边。 局势不稳朝廷冒不起再正在东南大动干戈的风险。 汾阳王妃无话可说停了许久才问:“需要这么多银子看来是动静要闹的大?那会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不会的。”崔大爷对汾阳王妃笑了笑:“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罢了放在战场上刀枪无眼出事不是最正常不过吗?要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决定都已经做了该给的银子也已经给出去现在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汾阳王妃只好叹了一声气。 这口气还没完外头就连滚带爬的跑进一个小厮一口气跑到了崔大爷和汾阳王妃边上哭丧着脸跟崔大爷道:“大爷您快回老宅去吧家里出事了!” 崔大爷还没说话汾阳王妃先问了一句:“什么事?!” “圣上下旨了说是要拆了老宅里的御赐牌匾还有还有说说命押送大爷回家把老家祠堂里的牌坊也给拆除” 崔家出了几个进士崔家就有多少进士牌坊。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八·抬举 加上崔家的那些贞洁烈女崔家的进士牌坊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如今天子震怒之下要拆除明天这个消息就会随着邸报而被全国所知崔家所有脸面这一次都会丢的干干净净。 之前一直悬在崔家头上的这把刀落了下来。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崔大爷和汾阳王妃还是因为这把刀的锋利震惊了元丰帝的这一刀下来崔家元气大伤。 汾阳王妃眼眶发红肩膀控制不住的发颤过了好一会儿才极轻极轻的笑了一声:“好啊!好啊!大哥你做的对是没我们崔家的活路了。” 被元丰帝这么打压崔家更加不可能放弃海上的利益。 崔大爷苦笑一声急匆匆的安慰了汾阳王妃几句便赶回了崔家老宅。 老宅里忙成一团外头镇守着一群锦衣卫看得人心惊胆战等到崔大爷匆匆赶回去老宅门口那个由元丰帝当年亲手所题的崔府两个字的牌匾早已经被摘下崔家大门光秃秃的仿佛在朝着崔大爷发出无声的嘲笑。 崔大爷吞了一口口水行动有些艰难的上了台阶眼睛又酸又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着来宣旨的夏公公。 夏公公的态度淡淡的喊了一声崔大爷见崔大爷回神才不紧不慢的道:“大爷也快些上路罢别耽搁了。” 崔大爷莫名觉得心里翻涌各种情绪在心里翻腾了一会儿他安静下来勉强保持着平静冲着夏公公拱了拱手恭敬的应是。 夏公公没有久留点了点头便走了。 崔家仍旧只剩下一队锦衣卫这些人是奉命押送崔大爷回家的。 被锦衣卫押送回老家这可真是 崔大爷压住心里的苦涩还是十分周到的让人送上了重礼请他们宽容片刻这才到了后院。 崔家在京城的主事人早已经候着他了见了他便忍不住哭起来:“大爷这可怎么办呐?!要不要请王妃” 崔大爷面无表情的扬手打断了他沉着吩咐:“不许去求王妃你让人去收拾收拾东西外头锦衣卫都在等着拖不了多久上路吧。” 众人没有法子见崔大爷这么说只好按照他的吩咐去收拾东西。 剩下崔大爷自己他走到书房坐了半响才喊来自己的心腹崔器:“你留在京中银子的事儿你配合着七爷办妥。” 崔器答应了一声也同样有些迟疑和惊怕的问他:“大爷咱们是不是还要想想别的法子?这样回去族中只怕” 族中本来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逐崔远道一支出族的决定的如今见事情闹成这样族里的反对声只怕也会很强烈了。 “父亲会看着处置的这些事不必你们操心。”崔大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倒是你们这边青州那里你找的人靠谱不靠谱?” “您放心都办妥了的。”崔器忍着难过压低了声音跟崔大爷保证:“张鸣鹤在青州任职期满原本要回京城述职了犯下这等大错他哪里敢离任?贺太太过去我们也都按照您吩咐的给他们设好了套只等着他们钻了。” 崔大爷点点头挥手让崔器退下去。 崔大爷来的匆忙去的更加匆忙汾阳王妃都来不及为他送行只是听王府的管事回来禀报说崔大爷出城的时候是被锦衣卫押着出城的很是狼狈。 她心里如同被蜜蜂蜇了一口痛不可挡将屋子里的摆设都给摔的粉碎只好盼望崔大爷跟白七爷那边的谋算能够顺利。 白七爷也听说了崔大爷出城的事儿他站在阁楼上看着远处的白云和景色好一阵才进了里屋冷声道:“事情更加紧急了一定得继续想法子才行把消息送出去给木桐了吗?” “送了。”秦风跟在他身后忙不迭的回:“木桐那边也不傻有了咱们的银子和支持且够他折腾一阵子了只要他能保住位子那接下来的事就更好办了。” 云南那边多的是土人还有苗人要让他们臣服哪有那么容易?何况他们还有后手。 “让他们办事都小心些。”白七爷心情不怎么好语气便愈发的冷淡:“不要再出差错更不要泄露身份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嘱咐完了秦风白七爷正要打发他出去外头却忽然传来喧哗声。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随着汾阳王和许顺接连出事如今这聚海庄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三天两头的闹出些事来。 花娘跳楼的事情才过了几天?好不容易才把事情压下去了现在又闹哄哄的。 不必白七爷说秦风也能察觉到他的愤怒忙快步出了门没过一会儿他反身回来很是为难的跟白七爷说:“七爷楼里一个姑娘不见了客人闹的厉害。” 白七爷觉得头在隐隐作痛花娘不见了? 真是可笑聚海庄养着这么多的打手护院难道是吃干饭的? 出了一桩意外之后竟然还又出了此等事! 他厉声呵斥了一声:“荒唐!” 秦风苦着脸压低声音:“原本是要给袁大人的现在闹的厉害袁大人很不满。” 袁大人云南总兵的小舅子。 白七爷面色更冷:“人呢!?” “说是让她去换舞衣可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秦风也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正在找。” 袁大人对于聚海庄十分重要惹了他不高兴说不得就得坏事白七爷目光沉沉眼里的怒气翻腾亲自出去安抚了袁大人又笑:“大人那个花娘不识抬举我们这儿多的是比她更好的我给您再选好的就是了。” 袁大人冷笑了一声捏着杯子捏的手背青筋突出:“怎么?随便就要挑一个来糊弄本官?!” 白七爷急忙摇头:“这怎么敢?只是那个丫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怕怠慢了贵人现在还有更好的不信您亲眼看看若是不好您再骂我!” 正文卷 一百八十九·身世 聚海庄几座院落都仍旧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最后的袁大人也终于满意于新来的花娘的美貌温柔大事化小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一口气才松了转头老鸨就被白七爷冷冷的看了一眼最后瘫倒在地不断求饶。 白七爷杀人如麻早已经视人命如草芥从不把人命当命楼里的人自来对他畏惧如虎见了他生气老鸨已经抖得浑身如同筛糠一般到后来见白七爷仍旧不吭声已经连求饶都不敢再求饶了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白七爷没有理会她一直等到外头的门被敲响他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秦风快步走进来冲着白七爷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小心的说:“七爷人找到了躲在了浣衣房的箱子里头因为里头东西太多因此一时没发现是等夜深了那丫头想要逃跑这才被婆子和巡查的护院找到了。” 聚海庄大的很浣衣房里头堆的衣服跟小山一般在里头藏个把人是再简单不过了若不是那丫头自己蠢说不得还真的能被她躲上一阵子。 白七爷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听见秦风问那个丫头怎么办他垂下眼喝了口刚泡好了的大红袍眼睛也没眨一下的道:“扔去东郊的狗场。” 既然不肯当人那就去喂狗吧。 跪在地上的老鸨抖得更厉害了心里又惊又怕恶心得几乎要呕出来死死地抠着地板才忍住了呕吐的冲动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七爷吩咐完了低下头看见她嗤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问:“你抖个什么?” 老鸨吓得哭了起来等到想到白七爷在海上的名声她又不敢哭死死地咬牙忍住抽泣了几下胆战心惊的摇头:“七爷七爷是我办事不力我下次再也不会了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白七爷冷冷的注视着她:“你分明知道最近是什么时候袁大人的身份难道还要我提醒你?今天若不是还有几个容色好的丫头哄住了他你就坏了我的大事!你有几条命?” 老鸨吓得一股脑儿的磕头没一会儿就把额头磕的血淋淋的缩在地上不敢吭声。 白七爷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好了!若真是出了事就是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处?从今儿起办事给我小心些再出了错漏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老鸨死里逃生忙不迭的应是等到出了门被风一吹才忍不住弯腰扶着一棵树吐了个昏天黑地。 她回到房里都还在不停发颤连端茶都端不起来一直等着她的另一个管花娘的赖妈妈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替她拍了拍背:“你也真是的怎么就还犯了这样的错?你也不是不知道七爷他的性子最是坏了他的事便是咱们是从江宁一直跟着他的也不会有好下场。” 老鸨面如金纸好一会儿才抖着手攥住了赖妈妈的手:“你知道什么?老姐姐你知不知道那个丫头是什么来路?” 赖妈妈奇道:“咱们这里的那些花娘不是买来的就是拐来的两者都有这也不稀奇了怎么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就算是有什么说法也不怕。 她们这些年跟着白七爷手里别说是几桩不干净的事儿了就是人血也沾染了不少的怕什么? “不是!”老鸨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近乎于咬牙切齿的咬唇:“那个丫头那个丫头说自己是是姓沈啊!” “老白!你这是糊涂了”赖妈妈忍不住失笑:“姓沈又怎么了?姓沈的人多了去了” 她说着又自己觉得不对停下来目光死死地盯着白大娘。 白大娘抿了抿唇嘴巴开开阖阖了一会儿如丧考妣的哭了出来:“真的是是沈海的女儿!” 赖妈妈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一时连说话都忘了瞳孔猛地收缩一下拉着白大娘的手也放开了忍不住浑身都打起摆子来:“怎么会?!你疯了怎么可能呢?!那个丫头不是不是一直都被好好的养在了徐家吗?!” 朝廷对于海盗自来是深恶痛绝但是地方官员却未必了。 每个地方官赴任的时候都满怀着雄心壮志总以为自己能无往不利大展手脚可是实际上真到了任上他们一个个的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先不说当地的望族和大商户大宗族若是去了沿海头一个要担心的就是海盗跟倭寇。 这些年的大周因为在任上而遭受倭寇和海盗骚扰而丢官的就不下于四五十个下到县丞上到知府乃至于总督都受过这个教训。 一旦在任期内被海盗们屠了哪个村子或是镇子那真是祖上八辈子一起倒霉先不说考核的问题了人头能不能保住都是两件事因此除了励精图治努力抗倭之外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众官员都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既然硬着打不赢那就怀柔么。 其实那么多海盗大部分都是从沿海出去的一些流民。 既然都是当地的避免不了有些接触很多官员便干脆在他们的家人身上动起了脑筋或是投其所好或是要挟让他们尽量别在自家管辖的地方内闹事。 徐凤青便是十分突出的一个代表。 他一来讨好福建那边的宗族二来便干脆把沈海的一家子都给找到了-----沈海是湖南人当年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去做了和尚然后又去投奔了做海盗的叔叔自此在海上发家但是他心里到底是挂念着家里的。 徐凤青给沈海行方便不说还把沈海的小女儿养在膝下充当是干女儿养着。 这事儿说起来自然是个秘密可是知道的人也不少。 至少沈海就心知肚明因此徐凤青弟弟在惠州当知府惠州那一片的海域就从来都是风平浪静的。 正文卷 一百九十章·弄人 沈海如今在海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徐凤青这边借着这个女孩儿得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例如唯有他出面接洽沈海那边才肯给面子再譬如说只要是带着徐家印信的人出海总是能得到沈海的几分关照商船出海更加顺风顺水。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连白七爷如今对徐凤青也十分的优容东南那一片豪族都很给徐凤青的面子。 而白大娘跟赖妈妈都是徐家的家奴被徐凤青安插在京中做事的这也是徐家对白七爷和东南表忠心的一个做法。 现如今听见说是那个至关重要的女孩儿竟然就是沈海的女儿赖妈妈吓得简直要趴在地上:“这怎么会啊?!那个那个丫头不是在莲城吗?莲城到京城来几千里地呢你是不是弄错了?不会的” 白大娘哭的更厉害了她是真的惊恐握着白大娘的手眼泪鼻涕齐流:“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她唬我呢可是她她胳膊那里真的有一道月牙形的胎记你还记得吗?当年咱们在大人府里还曾经去照顾过她我不会认错的” 赖妈妈心里凉了半截。 她怎么能不记得白大娘说的胎记? 当初她们被分配去伺候这位尊贵的娇小姐结果就因为以为那块棕色的月牙形的伤疤是脏东西拿了香膏涂上去就险些被那个骄横跋扈的小姐戳瞎了眼睛。 那个丫头被徐凤青他们给宠坏了眼里根本没人更不把人命当成人命小小年纪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一次她发起火来差点要了白大娘跟赖妈妈的命。 赖妈妈同样从心里爬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白大娘:“那你那你干什么不当场就跟七爷说啊?” 白大娘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头:“我我不敢啊!之前我还不知道那个丫头的身份的时候已经把她修理了一顿了她跑了找到了她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身份还是她认出了我她说她说要把我大卸八块” 大卸八块。 这是那个丫头会说出来的话也是她做的出来的事。 更关键的是白七爷会听的。 沈家那个丫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后的沈海。 为了自己的命白大娘只能选择当做没有认出那个丫头。 赖妈妈却吓得魂都飞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大娘:“可是这出事了怎么办啊?!” 白大娘却已经是恶向胆边生了她攥住了赖妈妈目光炯炯的盯着她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楼里每年要弄来多少新鲜姑娘?别说是那个丫头了你忘了么?曾经又一次楼里还来过御史家的姑娘后来还不是照样把事情压下去了?就算是查到我们这里我们一口咬定没有不就行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赖妈妈心乱如麻。 她真是恨自己多嘴问了一句知道了这样大的隐秘。 可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事情已经造成了那个丫头如今都已经去了东郊的狗场事情已经不可转圜真正闹起来首当其冲要倒霉的就是她跟白大娘-----她们是专管这些花娘的在她们手里出了这样的纰漏没认出人来她们还能活吗?便是为了平息沈海和徐凤青的怒气她们的下场都一定会比去了狗场的那个沈耀娘要惨上十倍。 事到如今赖妈妈也只好期盼跟白大娘说的那样多少小娘子被拐到了制聚海庄来啊? 聚海庄做的皮肉生意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富户或是有头脸的小娘子被误打误撞弄来这里的可是直到如今都还没出过什么大事这一次也是一样的不会出什么事的。 徐家那边发现丢了人都还要日子再找也要时间人海茫茫的他们去哪儿找? 找到这里来就更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白大娘跟赖妈妈胆战心惊的熬着日子一连七八天都没任何动静这让她们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可是好日子也才没过几天这一天白大娘让之前伺候袁大人的小娘子出门的时候忽然见楼下涌上大批的人秦风率先走在前头见了白大娘他也来不及说话只是一把拎起了那个小娘子的衣领把人都几乎提到了半空中才冷冷的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小娘子吓得面无人色被他狠狠地往地上一掼整个人都蜷缩在一团见他又要动手当即吓得哭了:“湖南!我们是从湖南来的!” 白大娘右眼皮猛地一跳。 秦风顾不上她一脚踩在那个女孩子的胸口沉声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耀娘的女孩子?!年纪跟你差不多脾气很差说话是莲城口音” 白大娘已经吓傻了。 那个女孩子也同样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的点头:“认识的认识的她跟我是一起被卖到这里的她说她是知府的女儿那几个人不信她还把她打了一顿她一路病着来了这里也是养了很久才养好的” 秦风迫不及待的打断她:“那人呢?!她现在在哪儿?!” 女孩子惶惶然看向了白大娘错愕的张口:“她她那天晚上逃走了被抓住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啊” 秦风的脸唰的一下子就变了似是想到什么他顾不得眼前的人了急匆匆的转过身跑了一刻都没停留。 女孩子被踢得脸色泛白血色全无错愕不解的看着白大娘胆战心惊的喊了一声妈妈。 白大娘目光空洞的盯着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当夜聚海庄里偏院里灯一直亮了一整夜。 护院不停在楼中各处奔走进进出出的闹出很大动静一时连袁大人那里高兴过不高兴都顾不上了连袁大人的房间里都去了一趟。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秦风跟秦冲两个人急匆匆推开了院子的门。 白七爷正脸色凝重的在桌边坐着见他们两个回来头也不回的问:“怎么样?”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一·毁尸 秦冲朝着秦风看过去目光瑟缩闪躲。 秦冲只好硬着头皮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干爹迟疑着说:“那个前些天那个跑了躲在箱笼里的丫头就是沈耀娘” 屋子里长久的安静下来烛火明明灭灭白七爷的脸掩藏在光影背后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可是其实根本就不必看也能猜想到他此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秦冲跟秦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闭上了嘴生怕说出叫白七爷更生气的话。 桌上的清茶还散发着清香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心思喝上一口了白七爷抬起眼来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底下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他盛怒的时候就算是秦风这个自小被他养大的干儿子也不敢多说一句站在一边敛声屏气很怕他会忽然便提刀杀人。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好在白七爷如今的脾气相较于以前已经好了不知多少他骂了一声之后到底还是收敛了怒气只是皱着眉头扬声喊:“给我拿纸笔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 秦冲松了口气知道好歹眼前这一关算是勉强混过去了之后的事也只好等之后再说。 他忙不迭的去拿了文房四宝过来秦冲已经自动自发的走到一边去磨墨了白七爷定了定神拿起纸笔一气呵成的写完了信再拿在手里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差错才把信给盖上戳封好了火漆交给秦风:“用我们的快马不许有片刻耽误送给徐凤青。” 秦风急忙答应。 夜色深深白七爷走出房门专注的看着四处都亮起了灯火俨然是黑夜中的星光城池的聚海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聚海庄的生意一直很好袁大人最近来的很是频繁原本次次过来心情都不错可是这一天夜里却发了好大脾气白大娘费尽心思也没能把这位大爷给安抚下来看着碎了一地的瓷器脸上煞白煞白的都不必傅粉面色就比冬天屋檐上头的雪还要白上几分。 她最近简直是走背运一天天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不顺上回沈耀娘的事情才过去多久?她一直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什么时候白七爷便要秋后算账原本是恨不得能在白七爷眼里消失的奈何怕什么来什么偏偏又闹出了事。 白七爷进门的时候白大娘的腿都软了不声不响的缩在一边心里直发毛。 袁大人仍旧气冲冲的见了白七爷来挑了挑眉趾高气扬的问:“怎么你们这儿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前些时候我挑好了的花娘出了幺蛾子如今又来!我就要这些天伺候我的蝶舞你们把人给我弄到哪儿去了?!” 白七爷眉眼淡淡的扫了一眼伺候的人对他们挥了挥手。 白大娘立即如释重负忙不迭的带着人一道退下去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袁大人跟白七爷两人。 白七爷拉了把椅子坐了又请袁大人也坐下轻声叹了口气:“袁大人咱们的关系我也不瞒你那个蝶舞确实是不成了这也不是什么看不看得起谁的事儿你是知道的有些事犯了忌讳当真是没法子” 袁大人原本怒火翻涌可是说这话的是白七爷他思量自三之后到底还是给了几分面子挑眉傲气的抬了抬下巴:“到底什么事?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娘子而已。” 白七爷摇头两边反正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因此许多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见袁大人震惊的瞪大眼睛才若无其事的说:“她是唯一认识并且一路上都是跟着沈耀娘的人不能留着她。” 袁大人目瞪口呆随即就暴跳如雷反应比之前听说蝶舞从此不能再来了还要大:“你们疯了?!沈海的女儿你们也敢若是这件事压不下去呢?!” 大家如今同气连枝荣辱一体但凡是有一方出事另一方是一定得跟着倒霉的袁大人这回也不混账了毫不迟疑的道:“这件事我得告诉我姐夫!” “袁大人最好是不要。”白七爷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分析利害:“你也应当知道的现在我们双方都是在关键的时刻你这个消息递过去若是一个不慎影响了全局这可不是好事啊!” 袁大人犹自震怒不已的看着白七爷一时脑海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可最终他终于还是在白七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只是疑心的问:“但是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遮掩过去?” 若是被沈海知道他的女儿被卖到了青楼最后还被拖去喂狗了这么多年的合作只怕就维持不下去了。 而这个代价是连白七爷也承受不起的。 白七爷仍旧是镇定的模样:“这些事就不劳您操心了只要袁大人知道什么蝶舞我们聚海庄里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就足够了。” 袁大人被白七爷看的头皮发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聚海庄风雨欲来。 雷声轰轰随着天际几道闪电接连闪过豆大的雨点瞬间穿破云层点点洒在地上很快就把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水坑。 燕草踩着雨水进了回廊抖了抖身上的雨滴收起伞看向迎出来的锦屏:“姑娘呢?” 锦屏朝外头看了看见雨下的这么大忙把燕草往里头拉了拉:“姑娘在里头看账本呢也不知道是看出了什么问题姑娘让人去找贺管事了不知道待会儿是不是还得出门去一趟贺家。” 贺家的铺子能有什么问题? 燕草怔了怔随即才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换了一双干净的鞋之后去见苏邀。 苏邀的屋子里很安静沈妈妈坐在珠帘外头绣褂子听见动静朝着燕草努了努嘴燕草便蹑手蹑脚的进了苏邀的屋子喊了一声姑娘。 苏邀嗯了一声抬起头问她:“怎么样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二·灭迹 燕草见桌子上堆了一桌子的账本一面上前利落的将苏邀已经看完了的账本收拾起来放在一边一边轻声回苏邀的话:“回姑娘阮小九那边送了消息进来让我跟姑娘您说您放心人已经接到了。” 苏邀揉了揉眼睛放下了手里的账本牵出一个笑来让燕草出去传个话自己先去了老太太的康平苑。 康平苑里安静的很。 自从苏嵘走了之后康平苑便不可避免的冷清下来倒不是别的缘故只是苏老太太心里担忧太甚只有在佛前念经祈福心里才能好受一些。也因为这个缘故汪悦榕跟苏杏恬平常都是跟在苏老太太身边念佛的。 苏邀到的时候余夏急忙迎上来行了个礼:“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还下着雨呢当心着凉。” 其实如今天气热的很哪里能那么轻易便着凉?苏邀笑着摆了摆手跟着余夏到了小佛堂见苏老太太正聚精会神的跟着师傅念佛她也没有打扰只是对苏杏恬使了个眼色。 苏杏恬快步跟着苏邀出来:“四妹怎么了?” “我有要紧事要出门一趟若是祖母问起姐姐就说我有事。”苏邀笑着握了握苏杏恬的手见苏杏恬欲言又止便镇定的开口:“姐姐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应付的过来。” 苏杏恬隐约觉得不对她是知道的最近苏邀那里动作频频-----之前萧恒给了苏邀的六戒整天连人影都见不到阮小九也是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来这里露面了连胡英跟于冬也都见不到影子。 而且苏邀那边的花销最近也十分巨大。 她知道苏邀这里必定不是如同苏邀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但是苏邀的事她向来自有分寸苏杏恬也不想管的太多因此只是略一犹豫她就重新定下心来郑重的对苏邀点头:“你放心吧幺幺要办什么事你尽管放手去做家里有我在不会给你添乱的。” 苏邀便笑了:“我知道的大姐也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我会处理好的。” 苏杏恬一直看着苏邀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才重新回了小佛堂。 苏老太太已经在汪悦榕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见苏杏恬进来便问:“刚才是幺幺来过了吧?她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有事情要去铺子里一趟过来知会一声怕您担心。”苏杏恬也急忙过来扶住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便扑哧一声笑了:“这个丫头就是如此的谨慎听话我这里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另一头苏邀已经上了马车。 马车穿过了半个京城绕了几个圈最后出了城到了京郊一处不起眼的民房门前。 民房外头的坪里还剩了许多豆子有人正冒着雨在捡马车停下来小孩儿们都好奇的看着。 苏邀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淋湿了的孩子们正在朝自己这边看她轻声吩咐了阮小九几句阮小九就点了点头从马车上取了点心去分给孩子们孩子们拿了点心一哄而散。 苏邀这才转进了后头那间茅草屋。 屋子简陋一进门先看见两个正在接雨的木盆燕草小心的躲开水坑便见屋子的土炕上头有个人蜷缩着。 燕草见桌子上堆了一桌子的账本一面上前利落的将苏邀已经看完了的账本收拾起来放在一边一边轻声回苏邀的话:“回姑娘阮小九那边送了消息进来让我跟姑娘您说您放心人已经接到了。” 苏邀揉了揉眼睛放下了手里的账本牵出一个笑来让燕草出去传个话自己先去了老太太的康平苑。 康平苑里安静的很。 自从苏嵘走了之后康平苑便不可避免的冷清下来倒不是别的缘故只是苏老太太心里担忧太甚只有在佛前念经祈福心里才能好受一些。也因为这个缘故汪悦榕跟苏杏恬平常都是跟在苏老太太身边念佛的。 苏邀到的时候余夏急忙迎上来行了个礼:“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还下着雨呢当心着凉。” 其实如今天气热的很哪里能那么轻易便着凉?苏邀笑着摆了摆手跟着余夏到了小佛堂见苏老太太正聚精会神的跟着师傅念佛她也没有打扰只是对苏杏恬使了个眼色。 苏杏恬快步跟着苏邀出来:“四妹怎么了?” “我有要紧事要出门一趟若是祖母问起姐姐就说我有事。”苏邀笑着握了握苏杏恬的手见苏杏恬欲言又止便镇定的开口:“姐姐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应付的过来。” 苏杏恬隐约觉得不对她是知道的最近苏邀那里动作频频-----之前萧恒给了苏邀的六戒整天连人影都见不到阮小九也是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来这里露面了连胡英跟于冬也都见不到影子。 而且苏邀那边的花销最近也十分巨大。 她知道苏邀这里必定不是如同苏邀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但是苏邀的事她向来自有分寸苏杏恬也不想管的太多因此只是略一犹豫她就重新定下心来郑重的对苏邀点头:“你放心吧幺幺要办什么事你尽管放手去做家里有我在不会给你添乱的。” 苏邀便笑了:“我知道的大姐也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我会处理好的。” 苏杏恬一直看着苏邀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才重新回了小佛堂。 苏老太太已经在汪悦榕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见苏杏恬进来便问:“刚才是幺幺来过了吧?她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有事情要去铺子里一趟过来知会一声怕您担心。”苏杏恬也急忙过来扶住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便扑哧一声笑了:“这个丫头就是如此的谨慎听话我这里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另一头苏邀已经上了马车。 马车穿过了半个京城绕了几个圈最后出了城到了京郊一处不起眼的民房门前。 民房外头的坪里还剩了许多豆子有人正冒着雨在捡马车停下来小孩儿们都好奇的看着。 苏邀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淋湿了的孩子们正在朝自己这边看她轻声吩咐了阮小九几句阮小九就点了点头从马车上取了点心去分给孩子们孩子们拿了点心一哄而散。 苏邀这才转进了后头那间茅草屋。 屋子简陋一进门先看见两个正在接雨的木盆燕草小心的躲开水坑便见屋子的土炕上头有个人蜷缩着。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三·交易 茅屋里在漏风纵然是天气炎热但是身着单薄的蝶舞还是在这样的夜风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问出那句要紧的话便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裳抿唇看着苏邀想要知道这个穿着华贵看起来便直到身份非比寻常的贵女到底想要自己办什么事。 狗舍里的那些凶神恶煞的狼狗一拥而上朝她扑过来的模样至今还刻在她的脑海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喉咙一时都被堵住了想到从湖南来的这一路上遇见的那些人她的眼眶泛红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一时看着也红的吓人。 苏邀见她在发抖解开自己的薄绢披风朝着她递过去。 蝶舞见她动手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抬手挡住自己等到发觉苏邀是把自己的披风递过来她又有些不可置信怔怔的看着苏邀一时没有动作。 “穿上吧外面下着雨你身上也淋湿了怪冷的待会儿我让他们给你找一套衣裳过来。”苏邀挑了挑眉把披风又往她身边送了送见她接了过去才冲她点了点头。 她脸上的表情很自然给衣服的态度也自然仿佛做的只是一件再顺手不过的小事可蝶舞心里却忍不住涌起了惊涛骇浪。 她自小就是家中多余的那个跟她一路来的几个都是被拐来的唯有她是因为家里孩子太多爹娘把她卖了。她看惯了人的脸色从小甚至都没穿过一件好衣服最好的衣服还是去了聚海庄当了花娘才有的。 爹娘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她一度也以为自己多余自小就习惯了逆来顺受哪怕是被卖了沈耀娘被打一次闹一次她却从来都是最顺从听话的那个买她的拐子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原本以为总算是有一口饭吃人家做花娘总得要闹一场她连闹都没敢闹陪着笑脸学功夫学伺候人。 连同来的丫头都嫌弃她脏不愿意碰她碰过的丫头。 那辆拉着她去狗场的马车到头来都嫌弃拉了她让车不干净。 可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这样漂亮的姑娘竟然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穿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穿。 她怔怔的把衣服接在手里嘶哑着声音再问了一遍:“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蝶舞姑娘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此刻已经葬身狗腹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想报仇吗?” 蝶舞眨了眨眼睛她有些迟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邀的目光让她不自觉就觉得放松她抿了抿唇有些茫然:“我想的。” 说是想可她底气还是不足。 苏邀就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而看着桌上已经彻底冷了的一碗炒饭平静的说:“绣娘死了。” 蝶舞正在系带子的手猛地一颤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苏邀这一回她不再跟之前那样发抖害怕反而是有些激动难以自已的朝着苏邀扑过去攥住了苏邀的手:“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燕草吓了一跳急忙上来要拉开她却被苏邀示意不必动这才有些紧张的盯着蝶舞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伤了苏邀。 苏邀却不怕她盯着蝶舞的眼睛沉声说:“在你走之后不久绣娘就生了病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开始你家里人还给她买了几幅药吃可是随着这病不好他们的耐心到头了就干脆留着她自生自灭没过几天绣娘就死了。” 蝶舞的手抖得厉害眼里的光一点点的暗下去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放声大哭。 绣娘是她的妹妹。 她阿娘一连生了四个女儿之后怀上了她原本以为她是个儿子了可是谁想到生下来竟然还是个女的家里当时便不想要打算放到尿桶里溺死是她听着妹妹的哭声可怜忍着打骂把妹妹救下来。 绣娘生下来就身体不好不爱吃东西她去求村子里的大娘接了羊奶来一点点的把妹妹给带大。 后来阿娘和阿爹总算是盼到了儿子可是却又觉得养这么多孩子费心力动起了这些姐妹们的心思。 大姐被卖去给了村东头的屠户二姐被嫁给了一个打死媳妇儿的鳏夫。 然后轮到她了。 她因为自小长得漂亮卖的价格也最高带走她的人给了她爹娘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在乡间地头足够过上几年了。 走之前她把自己攒下来的所有零碎银子都给了爹娘就为了让他们答应以后不卖绣娘。 家里那时候也只剩下绣娘和弟弟了。 她原本以为至少妹妹是能过的好干干净净的。 痛到了极点蝶舞哭不出声了手指在地上抠出几条深深的印记看上去触目惊心。 燕草看的有些不忍心偷偷去看苏邀原来最近这些天苏邀让手底下那些人和陈东他们去查的是这件事。 苏邀一直盯着蝶舞:“你若是死在狗舍那你们姐妹一生也就是一个笑话罢了连个痕迹也留不下来。可人生不只是这样的绣娘是已经来不及了可你还来得及你还来得及过另一种人生你好好想一想。” 蝶舞不哭了她抬手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又是血又是泥目光坚定的看着苏邀一字一顿的开口:“不必再想了不管是你想要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答应只要能帮我报仇便是要去去死我也不怕!” “我不会要你死的。”苏邀轻轻笑了一声蹲下身将她给扶起来:“性命这么重要不管是怎么样都该要好好珍惜。只是我让你做的事情的确会有些风险你敢不敢去惠州走一趟?” 惠州? 蝶舞迷惑不解:“那太远了” “不必怕会有人接你过去。”苏邀手指点着桌面轻声道:“我要你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然后跟他说一段话之后你便自由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四·惊秘 京城的天气干燥的厉害前夜才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地面便干了全然看不出下过瓢泼大雨的痕迹。 苏邀在飞檐底下看着丫头们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躲避追着人的大白鹅忍不住觉得好笑没过一会儿阮小九从回廊那边走过来停在苏邀跟前轻声跟苏邀禀报:“姑娘人已经送出去了。” 山坡上的大白鹅扑楞着翅膀飞出老远一群丫头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跑远了。 苏邀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阮小九跟着走了几步忍不住问苏邀:“姑娘那个蝶舞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救下她当真值得吗?送她去惠州又能如何姑娘我不明白。” 大白鹅追不到人趾高气扬的停下来啄着自己的羽毛抖擞着精神咕咕叫着下了水。 苏邀扯了扯嘴角:“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确是认识沈耀娘也跟沈耀娘一块儿从湖南来了京城到了聚海庄她也是亲眼看着沈耀娘是怎么出事的这就够了。” 阮小九若有所思。 惠州。 一连好几天城里老字号的宝庆绸缎庄老板段老板都愁眉不展暴躁易怒。 底下的人连说话都得压低了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得罪了这位财神爷人人都知道段老爷是这惠州城里数得上的大商人如今更是福建商会的副会长他皱一皱眉头自然有无数的人愿意来为他分忧。 偏偏这次段老板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却人人都不知道许多人的马屁都拍到了马腿上。 所以当段老板的小舅子匆匆跑进书房的时候段老板语气十分不耐烦的呵斥了几句就要赶这个向来不让人省心的小舅子走。 陈公子这回却不怕姐夫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说:“我已经打听到沈家那个丫头的下落了!” 只这一句话段老板就噌的一下从书桌后头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陈公子跟前:“你说什么?!” “就是沈老爹的小女儿嘛一直养在徐大人家里我知道!”陈公子骄傲的挺了挺胸脯表示自己也是什么都知道的见段老板朝自己看过来忙又道:“前些时候我就听你跟沈老爹派的人谈这件事了你是不是想送沈耀娘去海上但是徐家却不肯同意啊?” 段老板有些不耐烦:“别废话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快说!” 陈公子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一笑:“姐夫你要听那我可就直说了啊那个沈耀娘根本已经不在徐家了。” 段老板深深看了小舅子一眼:“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意思?人不在徐家那能在哪儿?” “丢了。”陈公子振振有词十分笃定:“姐夫我跟你说吧我有确切的消息人不在徐家了而且人已经死了。在京城聚海庄不听话被弄死了。” 段老板的眼仁儿都缩了缩一把拽住了陈公子的衣襟:“当真?!” “姐夫骗你干啥?”陈公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笑了:“姐夫给你带个人你就知道了。你放心吧知道了这个消息你保准儿够资格上沈老爹的船去见沈老爹了。” 段老板面色沉沉。 当夜段老板跟着陈公子上了一艘大船见到了陈公子所说的那个花娘。 段老板为人精明谨慎一看那个女孩儿的做派就知道陈公子说的话大抵没差----眼前这人一定是训练过了的女史他心中急切也不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的问:“你认识沈耀娘?” 蝶舞点了点头很肯定的应是又压低声音把自己跟沈耀娘一路进京城再到进了聚海庄的过程详细叙述了一遍。 段老板越是听便越是觉得心惊。 他是见过沈耀娘几次的蝶舞所描述的完全符合沈耀娘的相貌和脾性。 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怎么会去聚海庄?!” 聚海庄是什么地方他哪里有不明白的?认真算起来聚海庄还有他的一点儿零碎投入呢。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沈耀娘是什么身份?旁人不知道难道徐家和聚海庄还不知道? 这位主儿明面上那是徐家的女儿也就是知府千金。 实际上她可是沈海的女儿徐家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 徐家这些天一直不肯让他见沈耀娘他还以为是徐家怕他是把沈耀娘送去跟沈海团圆从此少了一个筹码。可是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不是这么回事。 可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沈耀娘会落到聚海庄去。 那可是聚海庄啊! 蝶舞嗓子仍旧嘶哑的厉害她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明白了她一路上一直都嚷嚷着自己身份尊贵让人牙子放了她可是没有人理她缠的人那些人烦了那些人把她打了一顿她一路病到了京城直到进了楼里妈妈要我们学着伺候人她好不容易病好了却不肯学还逃跑了” 她压低声音将过程都叙述了一遍咳嗽着说完结果:“上头震怒在浣衣房找到她之后就把她给拖走了拉到了狗场去我听老人们说以前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姑娘也是这么做的” 段老板如遭雷击。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时额头连冷汗都渗出来。 如果真是蝶舞说的这样那徐家跟那边和沈海的关系可就算是玩完了 他们是疯了吗?! 徐家为什么好好的养着沈耀娘会把人给弄丢了? 就那么巧那些拐子可都是人精他们竟然就拐了沈耀娘还送去了聚海庄? 可若是说不是巧合那徐家跟聚海庄图什么?! 沈耀娘的身份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段老板有些牙痛:“你怎么确定她的身份?” 蝶舞从荷包里拿出一个蓝宝石戒指:“我们一路上还算是互相照拂她为了感激我送了我一个戒指” 段老板的目光落在那个戒指上心中咯噔了一声拿起了戒指再也顾不得其他:“你跟我去见一个人!” 正文卷 一百九十五·海上 天阴阴的海边的浪一波一波的涌上岸拍打立在岸边的礁石而后又一层层退去留下一些破碎的贝壳和吐着泡泡的小螃蟹这里的岸跟别处的海岸不同船只虽然也多可是却并没有人出海那些船只都隐隐围着一只大船不时的有人在船头站立一会儿又消失。 天色逐渐暗下来船上升起渔火生活在海边吃食自然是靠什么吃什么渔夫们已经开始熟练的生火烧饭虾是新鲜的海虾一放进锅里没一会儿就变了颜色另一边已经有人开始调酱料了正忙的热火朝天大船上忽然下来一个瘦的跟猴儿一样的人径直进了这条中等大小的船捅了捅正在做饭的中年男人压低声音叮嘱:“待会儿小心些上头心情不好别犯了忌讳否则就是个死。” 中年男人忙活着把虾给捞上来摆盘听见这话这话皱起眉头看他一眼:“什么事这么大张旗鼓的?今天大船上好像就没消停过。” 瘦猴儿眼睛里闪着光见他把盘摆的整齐又好看伸手眼疾手快的捞起一只虾也不剥直接咬掉虾头一口将虾扔进嘴巴里挑眉呵了一声:“大事儿了不得的大事儿我看啊咱们在这儿的日子也到头了。” 中年男人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说什么呢也没个忌讳!”他把手在围裙上头蹭了蹭推开了他往大船的方向看了看严肃的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看段老板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他以前来咱们这儿也得看上头的心情有时候见有时候不见的都是常事可今天段老板上去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儿动静呢大船上头还吩咐留饭段老板难道做了什么大生意了不成?” “他能有什么大生意?”瘦猴儿嗤笑一声不屑的撇了撇嘴:“不过是靠着咱们大王他才能如此风光大王发句话他算什么东西?你也太抬举他了。” 中年男人拿起手狠命在瘦猴儿背上打了几下打的瘦猴儿吱哇乱叫才没好气的数落起来:“你疯魔了你?带你出来之前说过什么来着让你谨言慎行多听多看少说话你倒是好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话多是吧?来了这里也这么久了那些多嘴多舌的是个什么下场你难道看不见!?你若是再这样趁早给我滚回家去少在这里给我添乱!我就问一句话就招出你这么多有的没的来你是不是疯了?” 瘦猴儿被打的急忙蹿出去才出去见大船上下来一行人便急忙又推着中年男人进船舱了:“哎哟喂我的叔叔!别打别打!段老板和马老大他们下来了若是被看见我们可没好果子吃!” 中年男人果然不再言语了等到安静下来他瞪了瘦猴儿一眼:“到底怎么回事?别拐弯抹角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外头的动静逐渐的小了没一会儿大船上头有人在桅杆处扯着嗓子喊:“瘦猴儿!瘦猴儿!” 瘦猴儿急忙大声应了一声又转过头低声对着中年男人说:“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叔叔你自己小心些啊做菜用心些别犯了忌讳上头现在忙着呢我跟您说罢养在湖南那位出事儿了!” 他说完快步的跑了出去留下中年人震惊的立在船舱里。 立了一会儿他被人喊了一声如梦初醒的回头:“啊我现在就做就先就做!” “做什么呢海叔?”年轻的小伙子笑了起来:“别做了上头说了今天不吃了您别忙活了底下人的饭菜自然有那边船上的去做您准备准备咱们出海了。” 出海了? 海叔怔了怔想到刚才瘦猴儿说的消息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跟着去忙活了。 大船缓缓开动一连好几天都在海上飘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叔才再次见到瘦猴儿那已经是许多天之后的事儿了瘦猴儿摸来了厨房一面喊饿要吃东西一面去翻看厨房的吃的。 海叔端出来一盘炸好了的黄鱼见瘦猴儿吃的满嘴流油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饿死鬼投胎是怎的?” “你还别说真就是饿死鬼投胎了。”瘦猴儿打了个嗝儿拍着肚皮叹了口气:“叔叔我这些天可不好过上头忙忙乱乱的我们底下人也跟着吃挂落别说这回马老大都惨了我看他差点儿命都没了。” 他压低了声音看着海叔:“就小王爷差点儿拿火铳把他的头给打爆了。” 海叔吃了一惊:“就因为在湖南那位的事儿?” “是。”瘦猴儿古怪的笑了笑:“有好戏看了。” 海叔若有所思他可没法儿跟瘦猴儿一样幸灾乐祸他唔了一声若有所思没过一会儿等到瘦猴儿走了他回了自己的舱房招手喊了自己的干儿子进来:“出事了能不能联系上岸上的人?” 他的儿子挠了挠头:“这咱们跟从前可不同这是来了海上没个方向的到底来的是什么地方我都不认识这怎么能送消息出去啊?再说了干爹您也看见了最近这里是什么情形大家都老老实实的怕惹事儿呢若是被抓住了那可是要命的还是别冒险了” 海叔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心中也知道是无可奈何可到底还是忧心忡忡:“可是我听他们的意思只怕事情是跟咱们的人有关系好像是说养在徐家的那位小姐有什么事儿” 两人压低声音商量了一会儿隔了老远又听见前头隐约传来哭喊声和吵闹声不由对视了一眼还是海叔先开了门出来拉了一个从前熟识的人:“前面怎么回事儿啊?” “别管了。”对方吆喝了一声摆摆手讳莫如深的样子:“出大事儿了处置叛徒呢从前跟福建那边有关系的都遭殃了。” 海叔心里咯噔一声。 真是跟岸上有关系。 正文卷 一百九十六·烧船 他心里着急但是却又无计可施。 现在是在海上就算是要把消息送出去也是没有法子。 只是不知道徐家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海的女儿养在徐家这些年大家都知道徐家也一直都养的好好的没出过什么岔子按理来说也不该出什么岔子要知道徐凤青靠着这个孩子在这边得了多少好处? 可是 他一时心乱如麻。 海风吹的人心中不安不知道连着多少天海叔都没再看见瘦猴儿等到再见到瘦猴儿已经是大船要掉头回去了。他总算是找到了机会一把拉住了瘦猴儿跟他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瘦猴儿却一改从前的灵活死气沉沉的摇摇头:“别打听了海叔知道的多了对你没好处反正上头的火气一时半刻是熄不了的要出大事你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儿吧别来趟浑水了。” 海叔没法子他还没见过瘦猴儿这副样子呢。 他只好把心事存在心里等到船靠了岸可想着得借个机会上岸一趟可是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拦了回来说是上头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去擅自上岸是要丢性命的。 海叔这下子才是真的着急了眼看着马老大他们成天都在大船上不知道商议什么他心中预感了不好偏偏却又想不到什么办法正心事重重这一天晚上他忽然看见不远处陆续又来了几艘小船不由便睁大了眼睛----他是认识的这些小船上可都是东瀛人 这下子他再也睡不着了。 马老大到底要做什么? 就算是徐凤青养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能是什么大问题? 马老大自来都很谨慎这些东瀛人他一般都是让中间人去联络不是有万不得已的大事他是从来不自己见的现在却要见这些人 他惊得心惊肉跳一连几天都没有敢合眼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一天他正在做饭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几声吆喝声随即瘦猴儿便蹿进了船舱跟从前一样伸手拿了吃的就狼吞虎咽。 海叔心中吊着的一口气一直都没放下见了他心里松一口气急忙旁敲侧击的问那些东瀛人。 瘦猴儿这次看着有了几分人气儿啧了一声挑眉:“海叔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干什么? 海叔摇摇头手放在围裙上头蹭了蹭:“干什么啊?那些可是东瀛人!” “得了吧海叔别跟没见过世面似地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东瀛人其实都听咱们大王的?”瘦猴儿翻了个白眼:“我跟您说了吧昨儿晚上他们去了泉州海域烧了十几条船。” 海叔的右眼皮剧烈的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人都有些木了:“烧的是什么船?” 那些东瀛人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瘦猴儿笑而不语。 此时京城聚海庄白七爷正在跟袁大人闲坐。他把歌姬都给撵出去挑了挑眉看向袁大人:“怎么袁大人还真的成了个痴情种子当真就对着那个花娘念念不忘了?” 袁大人被他惊得回过神来听见他这么说忙摇了摇头:“说笑了七爷我是在想也不知道我那边的事儿现在怎么样了我这不也是怕坏了你的事儿吗?” 说起云南那边的事儿袁大人捶了捶自己的腰坐直了又来了精神:“若是若是顺利的话只要能抓住时机要了他们的命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有你姐夫的帮忙怎么会不顺利?”白七爷笑了一声跟袁大人说了几句便站了起来:“好了袁大人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若只是为了这个那也只能等消息了。” 袁大人觉得奇怪最近白七爷的心情好似格外的差不管是做什么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是他也知道白七爷从前是做海盗的并不想跟白七爷起什么冲突便嗯了一声答应了顺势站起身告辞。 他才出门秦风便迫不及待的从外头敲门进来神情惨白的看着白七爷:“七爷出事了!咱们原本定了七月初三要出海的那十几条商船全都被烧了!” 白七爷原本在倒茶的动作瞬间就顿住了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朝着他看过去而后便噌的一下扔了杯子狠狠的问:“你说什么!?” “商船被烧了。”秦风哭丧着脸自己也快哭出来吞了一口口水紧张又惊恐的张开嘴:“是是东瀛人干的就是冲着咱们的船来的一起停在码头的那些船也有别家的都没出事就是咱们的出事了咱们的人也死了不少估计是得死了有二三十人家里写信来说咱们咱们这一次的损失大约是一百二十万两” 一百二十万两!哪怕京城再开十个聚海庄十年内也不可能赚得到这个银子。 这笔数目是多大的一笔数目?对于家里也是至关重要的! 可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 白七爷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整个人显得乖戾阴沉愤怒到了极点他反而不再暴跳如雷而是平静得有些过分冷冷的又问:“去问了吗?” 他白七爷从前也是在海上起家的能够在他头上动土的还真的没有几个。 到底是谁也很容易能问的出来。 秦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拿出一封信递给白七爷一面解释:“家里说是马老大那边带人干的人家也不多废话只是让我们记住了往后出海一条船就让我们沉一条船” 白七爷的一颗心一直沉到了底急忙伸手接过了信打开看完等到看完了他顿时觉得嗓子被堵得慌连呼吸都隐约觉得嗓子痛。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狠狠地将纸给拍在了桌子上闭起了眼睛而后就让秦风:“去让人进来我要出城一趟。” 秦风应了是又有些迟疑:“干爹咱们去哪儿啊?” “去泉州!”白七爷怒气冲冲:“要翻天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七·奔赴 聚海庄里彻底安静下来人人都带着几分谨慎慌张连带着楼里的花娘们都不敢再畅快的嬉笑怒骂白大娘惊恐的攥着手里的杯子听见外面传来吱呀一声闷响惊得跳了起来。 赖妈妈进门就看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你就吓成这样?我看你这一个多月来最少也瘦了十来斤了衣裳都显得空落落的。” 见到是赖妈妈白大娘才放下了悬着的心一张脸青白交加的望着面前的烛火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你说的倒是轻巧我能不担心吗?那是谁?那是沈海的女儿!咱们在徐家的时候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供菩萨一样的供着她都是我瞎了眼竟然没认出这个小祖宗来谁能想到这个小祖宗会被咱们自家人带来这里啊?!我是真的没认出来” 看她真是吓得太狠了赖妈妈心里也有些不落忍急忙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不是没事儿吗?这件事说不定能糊弄过去呢也不关我们的事看七爷这做法分明就是要跟这件事撇清关系不想让人知道人在我们这儿出的事既然如此自然更不可能拿你出来做筏子了否则他不是一样脱不了关系吗?” 两人自从进府开始就是一道做事到现在也在一块儿几十年了感情早已经跟亲姐妹也没什么分别赖妈妈也是真心实意的安慰她怕她多想。 但是白大娘却不能真的跟她说的那样想得开她苦笑了一声颇有些自怨自艾:“哪里有那么简单丢的又不是一只小猫小狗那个沈耀娘当初在徐家的时候就跟个公主似地谁都不能违逆了她的意思连徐大人对她也是有求必应的家里的姐妹们都让着她为什么如此难道我们还不清楚吗?人家都说了她在家里是最小的沈海为什么不带她出海就是因为想让她当官家小姐不必去海上漂泊。沈海这么重视这个女儿大家才把她看的也跟眼珠子一样现在眼珠子出了事沈海那边怎么可能不追究呢?” 沈海一追究徐家乃至于东南那一片都得鸡飞狗跳。 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说不定很快就要倒霉了。 赖妈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白大娘更加悲观难过了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真是倒霉透顶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儿?” 正哭着外头传来敲门声。 白大娘的哭声戛然而止赖妈妈看了她一眼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没一会儿赖妈妈关上了门神情凝重的转过头来看着白大娘抿了抿唇说:“七爷走了说是去泉州了。” 好端端的怎么要去泉州? 白大娘不哭了一脸紧张的看着赖妈妈:“这个时候去泉州?” 赖妈妈也是满心疑虑但是见白大娘这副样子又轻声叹了口气:“罢了七爷在你整个人都惊得不成样子他走了不管怎么说你总能不再担惊受怕了别管什么事先放下心休息几天吧。” 否则真的就快要熬死了。 白大娘脑门一阵阵的刺痛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现在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白七爷少见的急的冒出了一嘴的燎泡简直连喝水都痛他现在没有功夫考虑白大娘的问题泉州的那批货对他们至关重要现在出了事那边一定是已经是急疯了。 他匆匆赶到了泉州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了得到消息早已经在码头守着接他的人忙迎上来请他先去别院休息。 白七爷却丝毫没有心思立即扬手打断了他:“别废话到底是怎么回事?烧了多少东西跟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底下的人也都知道他的脾气不敢再多说引着白七爷去了船上、。 看到那些被烧毁了的船白七爷目光阴沉心里蕴着滔天怒气。 这些船这些货物成本便是一百多万两银子卖出去至少能得到三倍乃至更多的收益。 可是现在这些心血全部都打了水漂。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忍住了暴怒的冲动冷冷的转过身问早已经跪在地上的船老大:“你们怎么办的事?这些东西有多要命难道你们不清楚?怎么会走漏消息?!” 这些船只停在哪儿有什么东西多少人看守都是秘密。 如果不是有人泄密那些东瀛人再厉害也不可能避过看守无声无息的烧掉这么多船而且还精准的烧了这些有用的货物。 船老大早已经是吓得要尿裤子听见白七爷问顿时大汗淋漓的哭起来:“七爷我们真的没人走漏消息能接触到出海的人哪个不是身家性命都靠着这些东西?我们哪儿敢啊?!再说” 他壮着胆子抬头看着白七爷:“再说七爷知道这些秘密的不只是咱们的人若是咱们的人没出问题会不会是” 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不会是自家出问题那就是负责在海上帮他们护航的有问题。从前这些货物要出海都是要跟海上那些海盗打招呼的有了他们的帮忙这些船只就能顺风顺水的去到该去的地方。 如果是他们泄漏了消息就能解释为什么来烧船只的是东瀛人了。 那些海盗本来就蓄养了不少的东瀛人。 白七爷顿时目光如电的看向船老大:“你是说是沈海那边派人做的?” 他心情十分恶劣来之前他已经在心里想过无数次不得不说船老大的猜测也是他的猜测。 可是如果真是沈海做的那事情就真的糟糕了----无缘无故的沈海怎么可能会自断财路?除非是沈海已经知道了沈耀娘的事这是在朝东南宣战跟东南这边彻底撕破脸。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彻底的麻烦了。 他闭了闭眼睛:“官府怎么说?” 正文卷 一百九十八·岛上 在东南这一片东南豪族完全凌驾于官府之上来这里的不听话的要么是死了要么是疯了还能坚持在东南当官的基本都是跟豪族妥协了的自然都是自己人。自来东南这边就有不知皇帝只知豪族的说法其实这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了。 本来这些都是要出海的走私的船朝廷早有明令绝不许私自出海船被烧了本来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 但是他们却可以让官府光明正大的查。 船老大哭丧着脸点了点头:“官府已经查了七爷那些东瀛人都是由松下那帮人带队的您是知道的” 松下一浪白七爷右眼皮猛地跳了跳。 他当然知道这个松下一浪他是日本浪人在东瀛因为得罪了大名而流亡海外最后被沈海收揽了一直都在帮着沈海走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从前他们之间就有很多往来。 既然是松下一浪出手那也就是说背后必定是有沈海的授意了白七爷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头痛欲裂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去安排安排我要出海。” 他从前也是出了名的海盗在海上自然也有自己的势力否则的话也不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虽然如今已经不能跟沈海相比可是却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船老大和底下的人都急忙答应自下去安排了。 白七爷便回到船舱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又吩咐秦风:“这件事别告诉少爷。” 秦风怔了怔随即便会意的点头:“是他们之前就怕少爷听见消息都没敢禀报上去就等着您来做决断。”顿了顿秦风又忍不住问白七爷:“七爷若是真的是这件事事发了那咱们怎么办?” 别看烧船看起来已经很惨了可事实上这只怕还只是沈海给的一个小教训若是给不出让沈海满意的答复那之后的事情只怕会更棘手烧了这些船还不算最惨的若是以后但凡是这边要出海的船只都被沈海授意这么针对那才是真的完了。 本来朝廷那边就已经是处处受制于人了接连损失了许顺和成国公乃至于齐云熙势力一蹶不振若是这边再出事那就是后院也起火两头受难。 白七爷的目光深邃一时没有出声。 隔了许久久到秦风以为白七爷不会再出声了才沉声说:“真是到了那个时候两害相权取其轻。沈耀娘一直是养在哪里的?” 自然是养在徐家的啊秦风有些不解的喊了一声干爹随即恍然大悟。 白七爷却有些头痛如果不是必要他是不想走到图穷匕见的那一步的可是如今却也只能看形势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风明白了白七爷的意思也不敢再多说打扰他忙退了出去。 等到了深夜白七爷的这艘船悄无声息的除了海到了惠州海域。 可从前能够让他登上的那个小岛如今却戒备森严哪怕是白七爷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铭牌还有之前沈海给的令牌守岛的人都不让他们前进一步白七爷的心里预感越发的不详实在忍不住亲自走到船头朝着那些人扬声问:“白某人在此能否请贵主人出来一见?” 到底他是海上曾经有名的人物见了他底下的人倒是没敢再大着胆子说些难听的话停了一会儿那边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即终于有一个能作主的人站了出来查看过了白七爷的令牌之后他对着白七爷扬了扬眉转身走了。 白七爷手下的人都有些惊疑不定纷纷来劝他:“七爷看这架势只怕是来者不善咱们来这里带的人手总共也就三四百人若是怕是不能全身而退啊。” 莫名其妙的就跟沈海交恶底下的人实际上早已经人心惶惶大家都知道如今沈海在海上到底意味着什么。 白七爷扫了一眼底下的人仍旧沉稳如山:“慌什么?还不到你们慌的时候!给我稳住!” 他一发话底下人都噤若寒蝉。 过了半个多时辰那边才终于来了人朝着白七爷拱了拱手:“七爷请。” 白七爷下了船秦风等人也紧跟着要下去那些人却都凶神恶煞的拦在他们跟前:“我们老大说了只请七爷一个人上岛。” 秦风跟秦冲顿时都急了瞪着眼睛跟他们对峙几乎要拔刀。 白七爷却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沉声点头:“秦风你们两个听他们的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些人挑衅的朝着秦风他们大笑:“听见没有七爷自己都不怕你们怕些什么?” 对方趾高气扬但是偏偏没有办法秦风他们都忍不住凝重的立在原地双方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白七爷上了岛便被送上了轿子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轿子终于停下来他从轿子上下来见到此处有几栋土房一时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可很快里头的门就开了他也来不及再过多思索忙进了门走到里头他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快步走了几步:“老马!” 马老大似笑非笑的转过身来瞥了白七爷一眼便皮笑肉不笑的摇头:“别别别七爷可别这么叫我我怎么当得起七爷这么喊?”他说着板起脸来:“七爷还是跟旁人一样喊我一声马老大吧。” 这就是划清界限的意思了。 白七爷至此心中已经确定是因为沈耀娘的事儿虽然心里发麻可他面上还是装作迷惑不解的样子苦笑:“老马你这儿真是为难我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咱们俩的交情难道还不能让你提点提点我?做什么就忽然闹的这么大把我们的船都给烧了别人不知道你可是知道的我们可是靠着这些货物救命的如今可真是损失惨重了。” 马老大顿时阴恻恻的:“七爷别诈我了你老人家会不知道到底什么缘故?” 正文卷 一百九十九·推脱 马老大的语气带着十足的戏谑和嘲讽似笑非笑的看着白七爷跟白七爷针锋相对几乎不留半点余地挑了挑眉紧跟着又道:“若七爷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今天咱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烧了这几条船只是个开头我也不妨明着告诉你大家就手底下见真章罢!” 现在这里唯有他们的人白七爷是自己找来的孤身一人上了岸哪怕就是从前的老虎现在在他们跟前也跟个病猫没什么区别大不了就是撕破脸罢了他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 白七爷自然也明白马老大到底是想知道什么他叹了口气十分头痛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老马咱们多年的情分了想当年你流落海上还是我举荐了你你才能到了老王跟前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就劳烦你指点指点到底我是犯了什么忌讳你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罢?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处境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的。” 抬出了从前的事情来马老大脸上的笑意就立即转成了愤怒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七爷真是别叫我发笑了让我指点你?您老人家但凡是肯指点指点我我也不至于差点就丢了性命啊!” 他有些腻味也懒得再跟白七爷虚已委蛇直截了当的冷笑:“七爷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真把我当猴子耍呢?我们到底为什么烧了你的船你们心里真的没数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白七爷却还是殷勤恳切的茫然抬头:“老弟到底是什么事你跟我明说若是我的错我自然去负荆请罪绝不推脱!” 马老大嗤笑上下打量白七爷垂下眼问:“我们小姐呢?” 白七爷诧异的睁大眼睛:“这这自然是在徐家啊!这不是我们都知道的么?” “白老七你真是给你脸不要脸!”马老大实在忍不住骂了声粗话冷淡的扬了扬手手底下的人顿时齐刷刷的拔出刀来将白七爷给围在了中间马老大从座位上走下来看着白七爷冷淡的挑眉:“你还要给我装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七爷心中有些发沉他本来是打定了主意打死都不承认跟这件事有关的但是现在看马老大的态度分明是已经确认了沈耀娘的事跟自己有关而且看这架势马老大是真的会让自己下不了这个岛的。 这一定是沈海发了话。 他不敢再硬扛了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沉默了一会儿就抿着唇看着马老大:“老马我” 马老大冷冷的看着他。 白七爷在心中思索着终于一咬牙的垂头丧气:“是我对不住靖海王!” 沈海如今在海上风生水起把朝廷跟官府都气的不行还给自己封了个王这是在海边人人都知道的事儿。 马老大盯着白七爷看目光仿佛是要吃人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平静的吓人:“七爷总算是肯吐口了那就说说吧我们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白七爷心里早已经飞快拿定了主意。 对方会烧船本来就是已经认定沈耀娘出事之后才该会有的举动看这情形他们只怕知道的还要更多。 何种情形之下再一味的隐瞒推脱反而坏事。 他略一沉吟便把早已经打好的腹稿说出来:“是一场误会莲城那边不知道怎么弄得把她们当成普通女孩子送上京城来” 白七爷垂头丧气到这会儿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后悔和晦气:“我也是在出事之后才知道了她的身份” 马老大怒不可遏:“你们知道了身份之后头一件事想的就是毁尸灭迹!你们可真是对得起王爷!” 为了这件事马老大险些丢了性命他自来是往两边传递消息走的最勤快的跟徐家接触也最频繁沈耀娘出了事这么久他这里却一点儿风声也没收到沈海怒的要杀了他若不是因为命大他还真就死了。 现在他哪里能有好声气? 白七爷焦头烂额可现在只能尽力的先把损失降到最低任由这件事这么发酵下去那所有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思及此他上前几步顾不得那些明晃晃的刀攥住了马老大的手:“老马这件事实在是不关我们的事你也知道我在京城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上下串联尚且疲于奔命楼里的事情我实在是顾及不到那么许多等我知道的时候事情早已经无可挽回我的确是隐瞒了此事不为别的只因为我害怕啊!而且我也抱着侥幸心我想着未必就真的是王爷的爱女因为若是真的是她那为了找她都该闹的天翻地覆才是可京城那边还是风平浪静就连莲城莲城这边也没有任何的消息说是她不见了啊!老马我隐瞒固然是我不对可我当真是不敢说我冒不起这个风险若是真不是那老徐岂不是恨透了我?你们也大约觉得我是在多事” 他恳切的盯着马老大:“我若真是知道的话老马你平心而论仔细想一想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我莫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连王爷的女儿也敢动?!这件事我到现在看见你这样对我船都烧了我才敢相信是真的出了事老马我当真是不知道啊!” 马老大阴沉着脸看着他。 气氛实在僵硬白七爷压低了声音:“老马你们肯定也有人去徐家了吧?徐家怎么说?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我的确是有错错在没能及时察觉出事错在虽然也有怀疑却知情不报可你们也烧了我们那么多船啊!那是十多艘的绸缎是茶叶和我们想尽法子从景德镇弄来的瓷器啊!现在都付之一炬了我已经得到教训了难道真的要逼死我们?” 马老大沉默不语。 白七爷心中却松了口气。 z 正文卷 第二百章·交锋 会犹豫就说明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那也就是说还有的谈。 还能有商量就好白七爷忍住心口的隐隐作痛再接再厉的跟马老大入情入理的分析:“老马同样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你也知道这条路对我们来说就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们不可能自掘坟墓去做这种缺德事这样做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我承认我是做错了我是猪油蒙了心可害怕原本便是人之常情我错也就是错在知情不报如今我已经得到教训了惨痛的教训、冤有头债有主何必紧盯着我不放?多年情分难道不值得给条活路给我们?” 这话说得十分恳切可以说是字字泣血了马老大皱着眉头盯着他:“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王爷的意思你们真是办了蠢事。” “是真是我们犯蠢了!”白七爷马上把话题接下来也把错给认了干脆利落的说:“王爷要对我要打要杀都行可不能这么卡着我们的脖子不上不下的底下那么多人要吃饭我们还有那么大的摊子要顾一旦乱起来我们的确是没了活路没错可对王爷又有什么好处呢?朝廷这些年之所以无暇分身不能彻底将倭患平息无非是因为局势复杂顾得了东头顾不了西头可是若是我们一旦暴露了那说句诛心的话前头可没人替王爷当靶子了啊!” 他说的意味深长。 马老大惊了一下目光更加深邃的望着白七爷许久之后才哼了一声:“随你说的天花乱坠这件事还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必得给一个交代的!” 白七爷眼睛酸痛喉咙冒火可是心里却终于彻底的放下了心当即便毫不迟疑的应声:“给交代!自然是要给交代!先不必说别的人是养在徐家徐凤青看管不力把人给丢了原本就是铸成了大错偏他还一味的隐瞒不管王爷那边要怎么处置我们这边绝对没有二话。” 这就是说责任全是在徐凤青头上。 说实话哪怕沈耀娘因为是沈海的女儿而显得格外尊贵些可说到头其实也就是个普通女孩子她出了事换一个知府不管如何说实在是不算代价不大了。 马老大沉吟片刻也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对着白七爷眯了眯眼睛:“七爷先回去吧你既然诚心我去禀报王爷问问王爷的意思。” 这意思至少最近这些天是不会再找这边的麻烦了。 白七爷心中一松冲着马老大一揖到底。 秦风等人早已经等的心焦白七爷去了这么久又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他们真担心马老大那边一怒之下把事情做绝那他们这边可着实应付不来正等的忍不住秦冲一眼看见几个灯笼随即便听见了白七爷的声音顿时喊了一声:“人来了!” 这边的人俱都精神一振伸直了脖子往那边看见到白七爷果然安安稳稳的走在那些人后面都忍不住放下了心七嘴八舌的喊起来:“七爷!” 白七爷默不作声的往船上走等到站定了朝着岛上拱了拱手直到船驶离了小岛才弯身见了船舱。 秦风秦冲等几个人都跟进了船舱迫不及待的问他:“干爹事情怎么样了?那边肯不肯罢休?” 罢休? 白七爷讥诮的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屋子里没一个人干开口说话见白七爷冷笑便更是敛声屏气好一会儿白七爷才面色冷淡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秦冲吩咐:“准备一顶轿子明天一早先去见少爷。” 秦冲忙低声答应了转头出去办事。 秦风就实在没忍住:“干爹您回来也没跟少爷说若是您去见少爷可该怎么说呢?”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回白七爷十分干脆跟刚到泉州的时候态度已经截然不同:“不能再瞒着了也瞒不下去少爷迟早要知道的还不如让我提早告诉他他心里才好有数。” “话是这么说”秦风因为是白七爷的干儿子有些话便干脆直言不讳:“干爹可您最近做的这些事儿都不怎么顺利少爷那边只怕是早有不满不然也不至于最近屡屡生出事端了。若是这次” 他说这些话全然是出自关心白七爷倒也没有生气反而还带着几分欣慰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是啊何尝不是你说的这个道理。齐云熙办事不力汾阳王妃又冲动行事屡屡受挫京城那边我们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少爷心里恼我是必然的。可这件事却不能遮遮掩掩一来是瞒不住二来是本身说起来我的过错便要小许多这件事可不是我们这边出的差错。” 所以不破不立有些事总要分说清楚。 他这么一说秦风也明白过来便叹了一声气:“干爹你劳心劳力实在是已经仁至义尽了。” 白七爷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这些话倒不必再说原本这就是我们干的行当既然少爷看得起我们我们自然是要为了少爷抛头颅洒热血的何至于爱惜自身只要少爷争气有朝一日拿回属于咱们自己的东西那这一切就都值得了。” 说着白七爷打了个哈欠。 他一路跋涉过来又去跟马老大谈判早已经耗费了无数心力如今再也支撑不住露出了倦意。 秦风急忙便劝他:“干爹你已经连续好些天睡不好觉了如今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明儿您又得赶过去见少爷还是快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天才好办事啊。少爷固然是仁慈可是那些老顽固却未必好说话您还得费心思呢。” 白七爷也的确是有些支撑不住忍着疲倦嗯了一声觉得眼皮逐渐开始打架摆手让秦风下去他撑着盥洗完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白七爷睡的安心但是这一夜却有许多人都彻夜未眠。 正文卷 第一章·急报 马老大连夜出海经过了重重关卡终于上了沈海在海外那座岛见到了沈海。 前些时候差点就在这里丢了性命马老大至今还觉得脖子嗖嗖的冒着冷风一路上紧了紧自己的衣裳等到看到了地方不禁又愣了愣问前头带路的:“我今天便住在阿驿馆那王爷今儿没空见我了?” 沈海自称是靖海王因为在海外发了家连许多东瀛人都要靠着他吃饭他也算是家大业大独占了一个岛在岛上大兴土木把自己的住所建造的跟王宫一样富丽堂皇便是街道和驿馆酒楼甚至是衙门都一应俱全这座岛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国了。 而沈海自然就是这里的王。 马老大早已经看的习惯但是却还是有些忐忑起来:“我真的有要紧事求见王爷” 带着他上来的是沈海的一个心腹闻言便笑了一声:“好了老马不是晾着你是着实没空招待你这些天王爷忙着呢东瀛那边来了两个大名现在王爷正招待他们你就安心等一等等到王爷有空了自然先召见你。” 马老大若有所思----沈海从前是不插手东瀛本国的事的顶多也就是看谁顺眼或是谁给的银子多便多给谁一些军火。 可现在沈海却见了东瀛的大名这意味着什么呢?沈海终于下定决心彻底要跟朝廷做对了吗? 那白七爷之前说的话又还有没有用呢? 他这里揣度着沈海的心思徐凤青也正在知府衙门的后院里急的团团转。 他已经快要急疯了转来转去的晃得徐夫人眼晕她有些烦躁的喊了一声:“你转来转去的让人眼睛疼!” 徐凤青满腔的火气顿时找到了出口立即便转身瞪了徐夫人一眼忍无可忍的厉声问:“你还有脸说这个?!若不是因为你犯蠢好端端的把耀娘给弄丢了现在我怎么会这么焦头烂额!?” 这件事发生了差不多两个多月了算起来从沈耀娘失踪到现在徐夫人自己也已经两个多月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心里不是不懊悔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徐凤青如此疾言厉色还是让她有些不能接受她忍不住反唇相讥:“你能耐若不是你兜揽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在家里我们怎么可能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本来给别人养孩子就为难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你自己自然是不知道这后宅的事情有多磨人我的确是生气说了她几句可是她性子本身也太霸道了我们对她只能说是供祖宗一样了可你看看她是不是知足?她简直要把人都给踩到泥泞里才罢休!这次的事难不成不是她自己把浆糊都给糊在了你女儿头发上?” 至今说起这件事徐夫人还是满腔的怒气。 原本他们的大女儿徐月明已经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了前些时候他们看中了一户人家带着孩子们出门借着看烟火的借口相看人家谁知道本来好好的可是在酒楼里的时候徐月明却被沈耀娘给糊了一头的浆糊弄得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徐夫人本来也十分忍耐沈耀娘的毕竟她也知道自己丈夫对这个沈耀娘看重的很。 但是人的忍耐总是要有限度的。 这是关乎女儿前途的大事人家看见徐月明这样相看都顾不上便直接走了让人情何以堪? 再说徐月明的头发被糊了满满一头浆糊连洗都洗不干净以至于只好把头发都给剪光了。 简直是骇人听闻! 徐夫人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竟然不是养了个干女儿是养了个干祖宗这么些年难道家里的孩子们还不够迁就她忍让她?便是她要天上的星星只要我们能债得到也给她弄来了。可她就是个没有心肝的怪不得人家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有个当海盗的爹自己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全然不知道什么恩养你还骂我?我想到了阿明都想生吞了她!” 姑娘家要把头发给留到这么长得多少年啊?偏偏徐月明还正是快要订亲的年纪这么一弄徐月明简直倒霉透顶无法见人。 被这么一说徐凤青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他头痛的很:“虽然是这么说可她跑了我们岂不是更加两头不落好?我如今哪里有心思担心阿明的婚事?我要担心我头上的乌纱要担心全家的身家性命才是了!” 说到这个徐夫人也不吭声了。 生气归生气但是她心里也知道沈耀娘的身世的确是个大问题丢了她家里的祸事只怕是在顷刻之间。 她停了片刻胸口闷的厉害闭了闭眼睛又是心痛又是无奈的问:“那能怎么办?京城那边已经说了人都已经大错已经铸成我们又不能给人还魂” 他们真是倒了大霉了。 谁能想到沈耀娘一跑就能被拐子阴差阳错的拐走又这么巧合还是被京城自己的人给拐走的而且还如此轻易便丢了性命? 想来也是就沈耀娘那个狗脾气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无法忍受她何况是聚海庄呢?那是什么地方? 现在海上那边频频派人来要人说是要接沈耀娘去海上跟沈海团圆他们怎么可能把人交出去? 徐凤青的头都要炸了捂着牙摇头:“我去找人商量商量” 他说完还没转身房门就拍响了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就听见外头传来声音:“老爷夫人有人求见!” 徐凤青心情恶劣立即便摇头不耐烦的否决了:“没空就说不见了!” 管事却没退走在外头有些为难的压低了声音:“老爷是海叔啊! 海叔求见? 徐凤青浑身一激灵这回顾不得什么了冲到门口拉开门立即道:“快快把人请到后院来!去准备些酒菜!” 管事的忙应了是。 徐夫人也忙站了起来紧张的喊了一声老爷。 正文卷 第二章·报信 徐夫人也顾不得再跟徐凤青闹别扭了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转身去忙碌招呼底下的人准备了酒菜又去安顿了孩子这才坐在南窗底下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最近这几个月她也已经受够了惊吓身体上腰酸背痛不说精神上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海叔是他们安插在沈海那边的人这么些年来徐凤青在这条大逆不道的路上越走越远既然没有回头路了全家也就只能提心吊胆的跟着准备自然也得做的充分再充分。 沈海这个人脾性阴晴不定徐凤青便想到借机收买几个人可是跟海盗打交道哪儿有那么容易?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个海叔是从前的老乡彼此之间又带着些亲戚关系这些年一直来往传递消息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臂膀了。 之前这边沈耀娘出了事徐凤青便一直想法子想要联系上海叔的谁知道却一直联系不上如今海叔自己找上来应当是收到了这边的信不管怎么说总会有个结果的。 想到这里徐夫人忍不住又长出了一口气狠命捶了捶自己的腰背想要甩掉脑子里不好的念头。 书房里徐凤青态度热切的让海叔坐了又急忙问:“吃过饭了不成?已经让厨下去准备了再等会儿便能吃上饭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海叔从前也来过徐凤青的态度也好可这一次却好的有些过分了以至于海叔心里咯噔了一声忧心的皱起眉头问他:“大人沈家姑娘不会是真的出了事吧?” 这话一问出来徐凤青满脸的笑意顿时僵住了饶是在官场已经历练了多年也做到了一地的知府他也没料到海叔开口就是这一句直击要害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好半响才强笑着问:“怎么你一来就问这个?谁在胡乱嚼舌头?” 海叔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算得上阅人无数见他这副样子都不必徐凤青再说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一切都是真的沈耀娘是真的出了事。 因此当徐凤青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要让人把酒菜拿上来的时候他按住了徐凤青的手面无表情的摇头:“大人先别忙了还是把话先说清楚吧您别瞒着我我既然都知道了您再瞒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徐凤青一颗心跳个不住到了这个份上再要是装傻充愣的也说不过去了何况海叔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他在心里思索了一会儿沉闷的点了点头:“是海叔你我之间的交情我也不瞒着你了的确是出了事了沈耀娘失踪已经两个多月了”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徐凤青这么说海叔还是忍不住大受震撼等到听说果然是出了事他便跌足:“大人您怎么能这么糊涂啊!?” 沈耀娘是何等紧要的人说句不该说的便是徐凤青自己的子女都没这个孩子重要。 徐凤青早已经后悔莫及现在听见海叔这么说他也不生气只是颓丧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是是我的不是我真是猪油蒙了心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会出事;出了事我也没胆子说出去”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海叔直截了当的开口:“大人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耀娘去了哪儿两个多月了总得有个下落吧?” 一地知府总不能这个也查不出来。 说到这个徐凤青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满脸都是阴霾的把沈耀娘在京城出事的原委告诉了海叔。 他是实在没法子了现在看海叔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不必说肯定沈海那边也收到消息了。 想想也知道瞒不过去这些天段老板那里已经连续派了好几拨人都是来接沈耀娘的。 一次两次接不到三次四次还是接不到连人影也没看着他们心里会起疑心也是肯定的。 只是徐凤青还是有些不解:“海叔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七爷不是说了这件事一定会处置好绝不会有人知道吗?” 沈耀娘死在京城聚海庄在徐凤青看来跟白七爷脱不了关系白七爷由不是傻子肯定得把首尾给收拾干净的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利益一致白七爷绝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出什么幺蛾子才是。 海叔的面色凝重听见徐凤青的话忍不住冷笑一声:“收拾干净?真要是收拾干净了今天我怎么还会在这里?您知道为什么我之前没收到您的消息跟您联络?那是因为我出海去了是被马老大带着出海去找了王爷的!现如今王爷已经知道此事了您这里却还一无所知!” 徐凤青目瞪口呆随即心里便升起巨大的恐慌。 他自己手里不干净这些年养着沈耀娘就是一个铁证不说从沈海那里得到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事情曝光沈海反正是无所谓的人家都在海外横行霸道什么都有朝廷就算是想抓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是他自己却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急的团团转嘴唇干燥得都在冒火:“那那我去去找白七爷商议商议!” 这件事白七爷也有责任而且责任很大沈耀娘是去的聚海庄若是一开始白七爷就发现并且做出应对那么事情根本不会到如此地步人是在聚海庄出的事也是白七爷亲自下的命令。 在徐凤青看来他们要一起解决才是。 海叔不置可否眉间萦绕着深深的忧虑:“大人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徐凤青对于海叔还是十分信任的听见海叔这么说不假思索的点头:“你有什么话便尽管直说就是咱们这样的交情了难道我还信不过你吗?现在我这样的情景最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活像是无头苍蝇您快给我出出主意。” 正文卷 第三章·替罪 他是真的被逼的无路可走了。 海叔沉吟了片刻:“那我就直说了大人只怕白七爷不能共谋。” 这句话一说出来徐凤青的脸色立即变了下意识的看向了海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海叔皱着眉头还没应声徐夫人先在外头把门给敲响了屋子里紧张的气氛顿时有了几分缓和徐凤青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更清晰了些才问徐夫人:“什么事?” “段老板那里又来了递了帖子进来说是要见耀娘。”徐夫人面色白的厉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她在段老板那种人精面前肯定撑不住多久就要露馅的。 现在徐凤青已经震惊害怕得有些麻木了听见徐夫人这么说反倒是没有再跟一开始那样惊怕交加他心里知道沈海那边既然已经发现了沈耀娘失踪出事那么现在段老板过来无非就是在进一步的试探。 不只怕还不只是试探而已。 他们想做什么? 徐凤青转头唰的一下看向海叔:“海叔您老人家给我个明话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啊?!” “这件事麻烦了。”海叔叹了口气见徐凤青着急忙慌却分明找不到重点跟徐夫人两个人都软脚虾似地便道:“先关门吧正好我有些话要跟你们说。” 徐夫人见他们两个都神情凝重更加不敢耽搁急忙把门给关上了背靠在门上看着海叔。 “白七爷已经回了泉州这件事大人这里收到消息没有?”海叔也不在卖关子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徐凤青意外的很坦诚的摇头:“我不知道那边也没消息送过来就连沈海那边已经知道了沈耀娘的事儿我也是你说了才知道的我我还以为白七爷瞒得好好的。” “哪里能瞒得住呢?”海叔讽刺的笑了笑:“丢了的是个大活人您也知道如今沈海在东南的势力不说无处不在那也是到处都渗透了的这个消息根本瞒不了多久。这么看来不必说大人肯定也不知道前阵子那边的十几艘商船全部被烧毁的事了?” 此话一处徐凤青更是惊骇至极:“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 十几艘大船被烧这可不是小事就算是对于白七爷的主子来说那也是伤筋动骨的大事儿了怎么他却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呢?再说是什么人烧的?沈海吗?他 “商船被烧了之后白七爷就紧急回了泉州第一件事先出海去求见了马老大。”海叔一五一十的告诉徐凤青见徐凤青若有所思仿佛明白过来的样子便挑眉道:“不必我说大人也该知道没跟您通气便跑去跟马老大见面七爷会说对谁更有利的话?” 徐凤青只是害怕又不是傻子。 他哪里听不出沈海的意思一时整张脸都白了惊得都有些立不住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出声。 还是徐夫人先沉不住气了她尖叫着问:“那是什么意思?海叔这件事我们是有错但是最终杀死沈耀娘的那可不是我们!这些年沈耀娘在我们家简直跟祖宗也没什么区别吃的是最好的穿的也是最好的我们可没亏待过她!” “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了。”海叔摆手直说道:“事情已经发生沈海那边的怒气绝不是十几艘商船就能解决的烧船不过是一个开始。白七爷提前知道了赶回泉州补救那么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必定是要有人出来为这件事付责任的到现在他都还没派人跟你们通气你们觉得他会把责任都揽在他自己身上还是” 还是把责任推在徐凤青身上? 这似乎不言而喻。 徐夫人立即扯住了许大人的袖子崩溃痛哭起来:“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要接这个烫手山芋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听信他们的鬼话上了这条船哪里有轻易能脱身的?现在果然出了事了若是你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母子可怎么活啊?!” 不只是她跟孩子们甚至还有族人这些人可怎么办呢? 徐凤青被夫人哭的心烦意乱又被海叔的一席话给吓得坐立难安一时忍不住甩开了徐夫人的手压低了声音呵斥她:“噤声吧!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说这些从前做的事就能一笔勾销了?” 好处都得过了现在再来翻旧账有什么意思? 海叔也叹了口气:“罢了夫人大人现在也心急得很您再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现在只能想别的办法。” 徐凤青心里始终抱着点侥幸:“想什么法子?会不会白七爷那边” 海叔决然的摇了摇头:“那边是不要再想了您等着看吧若是等白七爷那边您只会被放弃的。不信您可以去是试探试探段老板的态度我劝您不能坐以待毙否则真的就只能是被白七爷送出去当替罪羊了!” 海叔是徐凤青的人自然也是全心全意为徐凤青考虑徐凤青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咽了一口口水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是你说的是我先去试探一下段老板的态度” 徐家笼罩在阴霾里。 白七爷却终于见到了他家少爷在这座充满了苏式园林风格的园子里萧少爷正在侍弄一盆菊花他有些得意的指着自己的菊花看着白七爷:“七爷见多识广可知道我这盆菊花是什么品种?” 白七爷笑着摇了摇头不着痕迹的恭维了一番等到萧少爷扔下了那盆菊花转过身来他才轻描淡写的把沈耀娘出事的事情先说了而后又话锋一转说到商船被烧了的事情。 萧少爷的动作顿时一顿转过头看着白七爷许久没有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哼了一声:“七爷叫我怎么说呢最近可真是诸事不顺啊。” 正文卷 第四章·少爷 萧少爷生的唇红齿白看上去有几分男生女相是极为俊逸的长相可却时不时的掩嘴咳嗽加上眉心紧皱成个川字一看就知道身体不是很好。 此时他说这番话又忍不住在中途咳嗽了几句面上表情淡淡的并没动怒可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心头无端觉得压力倍增。 白七爷跟着萧少爷转了个方向迟疑了片刻才忽然掀开袍子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是属下办事不力少爷请息怒。” “我有什么好怒的?”萧少爷漫不经心的接过底下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并没什么兴趣:“你们心里清楚的很我是什么身份?不过苟延残喘罢了要是身份曝光我还能在这潇潇洒洒的当我的少爷?早已经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还能站在这里那都是你们拼出来的。别说是烧了那些船就是再出更大的纰漏毁坏的也只是你们的心血跟我何干?” 这些话听着简直扎心秦风之前已经料到了萧少爷这边这关不好过可没想到萧少爷却这样说话。 令人无法反驳又觉得字字诛心。 他有些担忧的去看白七爷。 白七爷的背都塌下去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的认错:“少爷这么说属下无地自容!这一切都是属下的过错都是属下识人不清办事不力才会接连出错少爷对我要打要骂都好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话真是折煞了小人了!” 萧少爷坐在椅子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好一会儿他才哼了一声语气总算是缓和了几分:“起来罢。” 他看着白七爷起来沉声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七爷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一遍。 萧少爷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等到白七爷说完他便嗤笑了一声:“所以说烧了这些船这件事都还没完还只是个开始?” 沈海是什么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些年双方一直在合作也因为沈海在海上给的便利他们才能积累了许多财富逐渐壮大走到如今这一步若是跟沈海闹翻了后果不堪设想。 白七爷声音晦涩的应了一声是:“我尽力去游说了马老大答应给出一个交代这件事才暂时告一段落了。” 不然沈海的报复只怕立刻就会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 萧少爷怒极反笑:“既然如此七爷可有什么法子?你也知道沈海整个人睚眦必报出了这么大的事暂时稳住他也没什么用关键还得看以后给他的交代他满意不满意。” 可是让沈海满意又哪里有那么简单? 他死的是个活蹦乱跳的女儿又不是一只猫一只狗难不成还能把沈耀娘复活了还给他? 白七爷也看出来了萧少爷话里的深意好在他心里早已经想好了办法也就不至于太过狼狈不堪他默默地在心中思量片刻便垂下眼平静的开口:“为今之计也只能壮士断腕了。” 萧少爷挑了挑眉看他:“怎么个壮士断腕法儿?” 已经出了事再追究于事无补萧少爷向来是个比较务实的人。 白七爷也在心里松了口气也并不再遮着藏着了抬起头看着他没带一丝犹豫的说:“恕属下直言只怕这次沈海那边的愤怒不是一般的应对就能解决的。徐凤青怕是不能留了。” 不能留了。 白七爷在昨天去见马老大的时候心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么不容易? 从齐云熙再到许顺、成国公汾阳王府花费了他们几十年的时间还有从前朝得到的所有的财富。 可是积累了布局了这么多年要溃败却也是在这短短两三年之内。 他们经不起再一次打击了。 如果跟沈海闹翻后果不能想象。 萧少爷的目光落在那盆菊花上在阳光下菊花尤其的耀眼美丽。 而后他收回了目光静静的嗯了一声。 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白七爷得到了他的允许心里的这口气才算是真的放下了。 说完了这件事萧少爷又问起京城的情况来:“京城那边的事情进展的如何?顺利不顺利?” 白七爷摇了摇头也并没有扯谎:“虽然紧急之下扶了个杨灿志上去但是这个杨灿志不那么好拿捏我们一直在努力这只老狐狸上了位便想要翻脸不认人可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我们正琢磨着给他一点教训。” 当初的许顺也不是一开始就服服帖帖甘心卖命的可是等到软硬兼施了一阵之后还不是照样俯首帖耳?这些人就是得一边捧着一边拿住把柄。 萧少爷嘴角的笑意有些嘲讽:“抓紧些朝中如今重开海禁的呼声越来越高可别真的开了。” 真要是开了那现在他们的优势就全没了。 出海的牌子掌握在官府手里出海的船只受官府管控又得给官府缴税这样一来走私的利润就小了不知多少利润要被分薄不说海上生意合法了以后只怕越来越大的势力要来分一杯羹。 人多了就容易乱。 而这件事的决策权说到底是在内阁。 从前许顺把这件事压得死死的绝不许人提起。 可现在换了人上位自然有人看准了东南这块肥肉不肯松口。 只怕皇帝也是那么想的。 白七爷应是郑重的答应下来:“少爷放心回去之后我便办这件事他是我们推上去的若真要翻脸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这件事倒是不急。另外云南那边我们也已经把消息送给木桐了萧恒再能耐对上地头蛇也够吃力的何况云南总兵还是咱们的人。” 内忧外患萧恒且有的头疼的而且木桐的为人手段就更不必说了。 提起萧恒萧少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点儿意味深长的看着白七爷嗯了一声。 白七爷总算是将这件事在萧少爷这里过了明路松了口气转身出来。 正文卷 第五章·稳住 秦风亦步亦趋的跟出来等到白七爷上了轿子他跟在轿子边上一路护送回了白七爷在泉州的宅子他才如释重负的呵了一声。 秦冲也已经冲过来了紧张的问他:“没事吧?” 他没跟着一道去萧少爷那边在家里紧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秦风他们回来。 “没事。”白七爷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秦冲怔了怔急忙过去打起帘子搀扶了白七爷下来:“干爹我担心的了不得。” 白七爷目光落在他身上温和的嗯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万幸少爷是明事理的没什么事。现如今该操心的是如何解决眼前的困难否则的话就算是少爷这一次肯饶了我们下一次也照样是难逃劫数了。” 说话间轿子已经被秦风示意人抬走了三人进了书房秦风率先问:“干爹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做?” 白七爷抬眼看了看他:“你说该怎么做?” 秦风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迟疑:“正如干爹您所说人是养在徐凤青家里的他不受到惩治沈海那边不可能消气。可是人都是贪生的徐凤青好歹是一地知府他怎么可能轻易的等死?” 想说服徐凤青主动承担责任把这件事一力承担下来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徐凤青到底是一地知府总不能真的杀了他吧? 这个问题秦风能想到白七爷自然也想得到事实上在这之前他便已经在心里想到法子了此时秦风提起他便顺势道:“正如你们所说人都是贪生怕死的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徐凤青自然也不可能免俗他若是知道咱们的打算只怕头一个跳起来要把事情扯开的就是他。” 这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秦风犹豫了片刻没有说话秦冲在一边忽然道:“不如”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风也跟着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好似杀了徐凤青真是最好的办法。 白七爷却笑着摇了摇头:“不成不成啊!一地知府哪里是那么好动的?杀了他没办法彻底做到毫无痕迹照样惹来祸端倒不如让他自己死。” 秦风跟秦冲对视了一眼都明白白七爷是已经有了主意忙都朝着白七爷拱了拱手异口同声的回话:“请干爹吩咐。” 白七爷摆了摆手他们两个便都忙上前了几步。 另一边的莲城徐凤青已经急的好几天没有敢闭上眼睛睡觉他去试探过了段老板的态度段老板却丝毫口风都不露只是让他快些把人交出来。可是他上哪儿去把人弄出来? 偏偏段老板除了让他交人又没有跟海叔所说的那样做别的动作以至于他无法准确的判断出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应对他一时急的额头上冒了好几颗痘一碰就痛。 海叔看在眼里心里也知道徐凤青终究还是对白七爷那边抱着幻想便直截了当的问他:“大人白七爷给您回信了吗?” 说曹操曹操到徐凤青还没来得及回话外头便有他的心腹急着把书信送了进来:“老爷!泉州那边的急信!” 阿弥陀佛! 徐凤青几乎都要喜极而泣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信接过来打开一眼看完而后脸上的笑意就逐渐的消失了怔怔的看着信半响没有动弹。 海叔皱了皱眉轻声喊了他一声徐凤青都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他转头怔怔的看着海叔张了张嘴:“海叔白七爷在信中说他把一切都处置的很好他如今还在京城让我务必守口如瓶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会想法子让我不要着急。” 海叔嘲讽的笑出了声。 徐凤青也终于反应过来海叔之前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白七爷是打算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他一个人身上所以如今才要稳住他怕他会坏了事。 他呆呆的忽然发起怒来一把将信给扬起来打算撕碎。 海叔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沉着的道:“大人!稍等!” 他见徐凤青气的浑身颤抖叹了口气接过了信看完却也忍不住有些失望-----白七爷在信上把话说的含含糊糊的哪怕是写这么私密的信人家也抱着十足的谨慎生怕漏了一丝口风被人抓住。 徐凤青恨得咬牙切齿:“他这就是想糊弄我!” 简直是枉费他这么相信白七爷并且还听白七爷的话把沈耀娘在京中出事的消息隐瞒下来丝毫不敢透露出去。 可现在白七爷却反过来把一切责任都推在他身上指望着用他来解决这件事。 海叔也知道他愤怒难当可眼下这样的形势愤怒也没什么用处他等到徐凤青发泄完了安静下来才冷静的摇头:“大人这还只是其次你该想的是他既然在沈海那边得推你出去当替罪羊这边又稳住你那么他是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徐凤青被海叔问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浑身酸痛得无法动弹看着面前的人颓然的退后了一步背磕在了桌角上可他现在丝毫顾不上这些只是失魂落魄的摇头:“可我的把柄都被他们握在手里我” “最坏的结果还能怎么样呢?”海叔点拨他:“您难道真的就等着白七爷出手吗?他为了平息沈海的怒气必然是得要把你抛出去的真等到那个时候您可就后悔晚了。” 徐凤青也不是傻子这件事拖了这么久他当然也知道后果十分严重。 可如今他颓然的双手掩面:“我又有什么办法?如今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本身就不干净之前跟白七爷一起做了不知多少砍头的事儿他要是自陈罪状也逃不脱是个死字还得带累族人。 而想从白七爷这边下手他也毫无办法。 海叔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扬声道:“不是的大人您还有一条路可走。” 正文卷 第六章·六戒 段老板已经连续在莲城逗留了半个来月他底下的人忍不住催促他:“东家咱们可是听了马老大的吩咐来办事儿的您这么拖着怕是回去难以交差啊。” 距离他们过来已经有好些天了段老板却还是没什么动静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段老板轻轻笑了一声半点没有着急的意思挑眉站在窗前眯了眯眼睛:“不急急什么?再等等。” 手下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等什么可是这一次过来马老大那边早就吩咐过一切都听段老板的自从段老板带着那个女子上了船之后如今段老板可成了马老大身边的红人他既然说要等他们也就只好陪着段老板等。 让底下的人守在宅子里段老板下午的时候出了一趟门。 他去的是莲城东边的静莲寺才上了上门给了帖子便有知客僧迎了出来双手合十的念了声佛又引他进去:“善信请这里来里头贵客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段老板点了点头一路跟着他进了寺里绕到依山而建的一处小禅院里才进门便笑盈盈的拱了拱手:“在下来迟了还请大人莫怪莫怪。” “什么大人?”那人转过脸来赫然是本该在京城的六戒。 六戒笑了笑:“我不过就是个跑腿的段老板也太高看我了。”他一面说着又随意的招呼段老板:“坐吧咱们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来这些客套。” 他这么说段老板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礼不可废么大人我们来了这边也半个多月了如今是该如何才好?再拖下去惠州那边我难以交差。” 陈公子能把蝶舞给段老板其中自然少不了六戒的帮忙这段时间彼此之间有了默契如今俨然有常来常往的趋势。 “快了。”六戒敲了敲桌子禅院里的茶都是清清淡淡的喝着透着一股清香他喝了一口放下挑眉看向段老板:“差不多可以动作了段老板我不瞒着你我们各取所需你呢更进一步能得到海上的渠道扩宽生意网得到更大的利益。而我们呢我们需要给东南这些世家一些教训我想这一点我们应当有共识。” 这是自然的段老板忙不迭的点头他心里为此高兴的很。 东南这边的走私生意基本被豪门世家把持他之所以能跟着喝上一口汤也是因为抱着马老大的大腿。 但是有机会谁不想更进一步一辈子屈居人下拾人牙慧呢? 白七爷这种人放在从前对于段老板来说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哪里是他这等凡人能触碰到的?可现在白七爷却进了他的网里而不自知这是何等快意之事? 打压了这些豪门他又凭借这次卖的这个好得了上头的看重更进一步自然是巴不得的事。 因此他点完了头便急忙笑:“是六公子请尽管明言但凡有什么吩咐我都是无所不从的!” 六戒觉得有点儿不对----六公子是个什么称呼?他又不姓六。 可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他咳嗽了一声摸了摸下巴:“那好段老板可以动手了。” 段老板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忙应了是再不迟疑的往外头去。 静莲寺种着许多榕树全都是有年头的了六戒出了门站在禅院外头的那块延伸出去的露台上看着段老板的背影消失在云海里慢慢的扯开了一抹笑意。 莲城知府衙门里徐凤青颓然的捂脸摇头|:“不不不海叔我怎么能要是投案自首我哪里还有活路啊?我这些年犯下的那些事一桩桩都是杀头的罪过!” 走私纵容人口拐卖加上跟那些余孽的关系 他哪里能自首?! 说句难听的如果是被白七爷推出去替死他可能只是自己一个人死至少白七爷他们为了稳住底下帮他们卖命的人也得对他的家人好一些。可是一旦自首先别说朝廷要把他大卸八块株连九族便是他要牵扯出来的那些在朝里的人他们能容忍他活着? 非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他紧张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等海叔再说便警惕的摇头站起来:“海叔你不必再说了别的事我都能听你的可这事儿不行我自己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子女想一想” 海叔面色沉沉的看着他正想说什么外头的房门却被敲响了随即徐夫人便花容失色的从外头闯进来也顾不得海叔先拉住了徐凤青的胳膊:“老爷封城!封城找鹿儿鹿儿出事了!” 鹿儿是他们的小女儿因为这些天一直担惊受怕徐夫人总怕他们在家里会出什么事因此前几天特意联系了娘家人然后让人把小女儿送到娘家去一阵子。 徐凤青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让老刘他们护送的吗?人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 徐夫人早已经哭的像是个泪人:“老刘他们回来说是抢走鹿儿的好像是东瀛人也不知道他们从何处流窜到” 徐凤青顿时惊得四肢冰凉。 徐夫人的娘家是在松江的确是时常有倭寇侵袭。 但是那些倭寇平素都只是在沿海一些地方搜刮一阵就走按照路程来算鹿儿他们只怕都还没进松江境呢 除非是有人早就已经盯着他们府里了。 海叔立即就道:“大人只怕是白七爷他们出手了。” 徐凤青猛地转过头盯着他:“段老板他们也在莲城说不得是沈海在报复。” 海叔便摇了摇头很是沉稳坦然的跟他对视:“大人若真是沈海报复用不着这么弯弯绕绕的您自己想想吧东瀛人那边能使唤他们的不一定就只有沈海白七爷那边也可以。” 尤其白七爷之前还特意写信给徐凤青大有先稳住徐凤青的意思。 正文卷 第七章·报复 徐凤青的脑子哄的一声仿佛有无数烟花在脑海里炸开以至于他一时都没法儿说出话来。 好在到底也是当了这么多年知府的人他虽然心神大震可过了一会儿也终于稳定了情绪转头安抚了徐夫人几句拍着徐夫人的手背转过头看着海叔:“海叔你到底是在马老大那里做了许久的事的你能不能想法子帮我查一查” 到底是不是马老大他们为了报复警告才派人做下的。 如果真是白七爷 徐凤青在心里咬了咬牙。 海叔没有推脱很快便答应下来:“那我去信问一问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徐凤青心烦意乱的扶着桌案一时有些头晕目眩等到海叔出去他勉强支撑着安慰还在啜泣的徐夫人:“罢了先别哭了若真是鹿儿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 徐夫人哪里能被这些话安慰她心里明白的很不管是沈海还是白七爷派人做的那些东瀛人绑了鹿儿能有什么目的?无非都是因为沈耀娘的事而已。 可问题是沈耀娘早已经死了。 沈海要要人他们从哪儿找一个沈耀娘给他? 可如果是白七爷 他绑走了鹿儿只怕就只有一个目的她抬眼看着徐凤青抖索着嘴唇开了口:“老爷我们若真是白七爷做的他其实为的就是您主动去开口承认沈耀娘出事都是您自己的错吧?” 徐凤青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了一声。 海叔的回信还没来门房那边便传话进来说是段老板又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段老板竟然还过来了这让徐凤青有些意外他沉吟了片刻便点了点头终于没有再避着段老板让人把段老板请到了花厅自己亲自过去见客。 从前徐凤青是看不上段老板这种商人的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他客气的冲着段老板笑了笑便淡淡的开口:“段老板这些天来的格外的频繁” 段老板更不客气冷笑了一声扬手打断了徐凤青的话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这些话徐大人就不必再说了吧?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你可没资格再在我们面前讲条件。徐大人我们来莲城也已经半月有余了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徐凤青立即便猛地撑住了桌子:“所以你们就绑了我的女儿?!” 段老板的眉头皱的更紧听见徐凤青这么说当即反问:“你胡说什么?!白七爷已经答应了我们老大会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这才忍耐着性子一直在这莲城却并没有拆穿你就等着你自己坦白。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反过来倒打一耙?” 不是马老大也不是段老板。 刚才海叔的提醒又涌上心头徐凤青闭了闭眼睛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骗自己也没有用了、 白七爷一边承诺马老大会给个交代一面稳住自己怕自己会把他供出去而后又绑了他的女儿。 到底为什么要绑他的女儿现在还用再问吗? 自然是为了逼他屈服让他自己站出去当替死鬼。 好! 好的很! 他跟着白七爷这么久帮他办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收了多少烂摊子结果就换来这么一个下场。 简直是荒诞至极。 他冷笑了一声拳头攥的死紧而后看着面前的段老板勉强笑了笑:“是我的不是是我太蠢了弄丢了沈小姐造成此等大错我责无旁贷。” 段老板就叹了口气:“大人来了这么久你可算是说了句敞亮话了。如今得了你这句话那可对不住了。” 徐凤青牙痛头也一阵阵的扯得生疼忍了又忍他沉沉的盯着段老板:“也就是说你们早就已经知道沈耀娘失踪身死的事了?” 段老板嗯了一声想必是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便道:“是啊说起来这件事还是京城逃出来的一个花娘叫做蝶舞的来告诉我的也是我带着蝶舞去见了马老大那个蝶舞拿出了能证明沈小姐身份的东西。” 蝶舞 徐凤青被弄得头昏脑胀有些糊涂抿了抿唇:“她从京城逃出来?” “是啊说是有人放了她又给她指了一条明路来找我。”段老板看着徐凤青叹息:“徐大人聪明一世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头却犯了这样的糊涂?出了这种事沈小姐不见了第一天您便该报给我们知道了如此一切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徐凤青几乎要冷笑三声了。 白七爷在信里说自己会把所有的痕迹都收拾干净至于沈耀娘的去处以后再慢慢商量实在不行便说沈耀娘是病亡总能糊弄过去可是实际上白七爷自己也知道沈耀娘的事是纸里包不住火早已经做好了牺牲他的准备由此还特意把那个能证明沈耀娘身世的蝶舞放出去找段老板。 如今又抓了鹿儿。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啊! 他咬牙切齿撑着桌脚站起来在屋子里胡乱转了两圈回过头盯着段老大:“既然是我的错不知王爷那边要如何处置我?” 段老板摇了摇头:“如今我们还未接到通知” 徐凤青呵了一声:“那也好那我的脑袋就暂时留在脖子上等着你们过来取。” 他送走了段老板见海叔进来便惨然笑了笑:“海叔不必再去信问了不是沈海那边动的手沈海的人得了吩咐没有动手这件事你猜的没错就是白七爷所为。” 海叔叹了一声气:“大人既然这样他把所有责任都推在你身上沈海那边也不会放过你你所谓的被推出去当替罪羊总好过被朝廷牵连满门也不成立了。您真想便宜了白七爷和那边?您帮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一旦出事您就被这样放弃甚至连一点余地都没给您留您就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正文卷 第八章·御状 一进八月京城的天气便凉了许多令人窒息的暑热逐渐散去金桂飘香风一吹就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桂花香这一年元丰帝到底没能去成避暑行宫原因也无他等他忙完了京城这一摊子事天都已经转凉了。 可到底是几年都未曾出京了元丰帝大手一挥决定既然没能去避暑干脆就趁着九月去行宫秋围。 文臣还好一些勋贵跟武将可都乐翻了天元丰帝已经许久不曾秋围了他们这些人的身手反而都成了摆设换做从前哪一次秋围不是武将大显身手的时候?如今元丰帝总算是愿意动了众人都跟着兴高采烈便是文臣也开始琢磨自己能不能在随扈名单当中一时人人高兴。 高平也自然是如此他是刑部尚书不管是从圣眷还是身份上来说随行名单之中也必定有他的名字这次回了家他还特意叮嘱了夫人带上最宠爱的几个孩子:“圣上已经说了五皇子和十一公主并几个年纪小的皇子都去既然他们都去自然也需要年纪轻的玩伴这是个好机会。” 哪怕不能跟公主皇子们玩的好这也是一个认识人的好机会-----他都想着带儿女去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从前困在京城亲事也只能从有限的那些人家里头选可有限的那些人家又未必有合适的年纪的孩子如今有一个秋围家家都带着孩子们去若是有看对眼的便能着手打探情形和互相试探心意了岂不是大好事? 高夫人也笑了起来接了高平递过来的衣裳又伺候他换上了在家里的常服这才问他:“晚饭是在家里吃罢?” 跟一般的官员不同高平向来是个顾家的人人都知道他若是没事一般都是要赶回家中陪老人和孩子用饭的。 可这次高平却摇了摇头:“今天却是得出门一趟去见老孙去。” 孙永宁在家里赋闲好一阵子了又逢他今天生辰高平跟他既是同僚又是朋友自然该去贺一贺的只是孙永宁并未摆席也没请客所以跟好友小聚也没必要大张旗鼓跟平常一样就是。 高夫人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就道:“正好我给他家的才哥儿寻了几条人参你带着一道过去吧。” 两家关系好高夫人的娘家又出产人参她自然是记挂着孙文才的病的。 高平答应了带上人参正要出门还没上轿子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截住他拦在他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大人。 高平吃了一惊等到看清楚面前的人是刑部的侍郎冯浩就又反应过来肯定是出了事忙问:“怎么了这是?这么匆匆忙忙的你干什么呢?” “出事了!”冯浩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一阵顾不得解释清楚就摇头:“大人快回衙门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高平蹙眉看了自己手里的人参一眼终究还是招手唤来管事:“你亲自带着东西去孙大人府上一趟替我告罪就说我这里临时有事不能去贺他的生辰了等我忙完了一定亲自去找他赔罪。” 等到管事的听了吩咐去了他才示意冯浩:“走吧。” 冯浩狼狈的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大人我的轿子堵在前面大街上了过不来我就自己跑过来的咱们恐怕还是得换条路去衙门。” 高平顿时有些错愕:“这是怎么说?” 好端端的为什么前面大街还会被堵住? 他家前头可是正阳大街啊! 冯浩苦笑了一声:“说起来还跟咱们衙门的事儿有些关系您去了就知道了湘潭县县令您记得罢?” 这自然是记得的说起来湘潭县的知县陈冲还是他当初看着吏部侍郎点的空缺呢哪里有不记得的。 “他死了!”冯浩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他的夫人上京城告状来了一路从正阳大街跪着到刑部衙门去的一路上吸引了也不知多少百姓五城兵马司一开始不知道她的身份强行要驱赶关押后来犯了众怒事情就彻底闹大了!” 高平右眼皮猛地一跳。 朝廷命官无端死在任上他的夫人又上京城来告状这可比戏文写的还要精彩。 他也知道冯浩为什么这么着急了立即嗯了一声招呼他:“上我的轿子边走边说!” 等高平赶到刑部衙门之时往常因为金吾卫羽林卫锦衣卫轮番值守而格外肃静的刑部衙门门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当官的夫人为夫告状从正阳门大街一路哭诉冤屈一路跪到刑部衙门的大多数人一辈子也难得碰上一回好容易碰上一回哪里能忍的住好奇心?早里三层外三层把刑部大门围的水泄不通了。 以至于高平一下轿子先被这人山人海的架势吓了一跳。 好家伙多年没见过这等场面了简直比他审庄王巫蛊案的时候都还要大阵仗。 这位陈夫人真是不简单呐! 冯浩随后从轿子里下来忙着招呼衙差挤开一条道来自己护着高平往里走:“事情闹大了这个陈夫人一路哭到这里见到轿子就拦分别拦了元辅大人、次辅大人和平国公的轿子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先哭一顿委屈元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拥而上的百姓围住了那些百姓纷纷帮陈夫人说话求情元辅狼狈的很” 高平眼皮跳了跳这还没正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倒是被陈夫人先给了这么一通下马威。 陈夫人造出这么大的声势这案子的关注度空前只怕明天御前都要知道。 说话间终于已经挤到了前面高平一眼看见身着素衣披麻戴孝的端着一块牌位跪在台阶下的女人背影忍不住先在心里点了点头。 怪道能引出这么大声势看这打扮先就让人同情了几分了。 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陈夫人?” 正文卷 第九章·黄雀 陈夫人缓缓转过脸来。 看到她的这一刻高平也不自觉的升起几分怜悯----因为哭的太厉害的缘故陈夫人的眼睛红红眼睛都是肿的看上去格外可怜加上她如今披麻戴孝手里还捧着她丈夫的牌位。 他叹了一口气:“陈夫人先请起来罢。” 陈夫人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将手里的牌位放在身旁的空地上随即双手撑地朝着高平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声音虽然嘶哑却大声的喊:“求大人为我主持公道还我丈夫一个公道!” 百姓们眼见着她这样可怜凄惨哪里还能忍得住纷纷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 “帮帮人家吧!” “人家官夫人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怪可怜的朝廷管不管啊?!” 高平面色不变声音仍旧沉稳:“陈夫人有什么冤屈既然到了我们刑部我们自然会秉公查明陈夫人实在不必如此还是快请起来罢有什么事还是先进衙门再说如何?” 陈夫人这案子如今轰动京城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么大的关注度谁敢把她的事放在一边漠视不管或是暗中给她使绊子只怕自己的官途也差不多就要到头了----百姓的确是算不得什么但是众怒难犯这么多百姓聚在一起那能量可就惊人了当官也要注意官声和影响么。 他想到这里心里多了几分警惕和了然。 陈夫人哽咽难以自已结结实实的又磕了几个头才哭着喊:“求大人给我做主!我丈夫湘潭县知县陈冲因为不肯和人同流合污而被打击报复我们的女儿被人拐走杀害我丈夫为给女儿伸冤写了折子要告状谁知道折子却中途被人拦截以至于我丈夫含恨而终!朗朗乾坤太平盛世竟然还有此等贼人一手遮天甚至在我丈夫死后还要对我们一家赶尽杀绝求大人给我们伸冤为我们作主啊!” 围观的人群大多数都是跟着陈夫人从正阳大街到这儿来的也大约知道陈夫人是有很深重的冤屈可是惨成这样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听见说是连知县大人的女儿都能被人打击拐走杀害更是有许多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再看陈夫人弱质纤纤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哪里还能忍住胸中的怒气?一个个的都义愤填膺的喊着要请高大人为这苦命的夫人作主。 这一刻只怕若是高平说个不字这些围观的百姓都得扑上来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他心知肚明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若真是按照陈夫人说的这样那这桩案子可真就是大了去了。 这桩案子轰动全城一时连秋围的热度都被盖过去了如今上人家家里去做客谁不说上几句陈家的案子简直就没法儿出门交际跟人家说到一块儿去了。 连永定伯府里头汪大太太过来给苏老太太请安她都陈夫人缓缓转过脸来。 看到她的这一刻高平也不自觉的升起几分怜悯----因为哭的太厉害的缘故陈夫人的眼睛红红眼睛都是肿的看上去格外可怜加上她如今披麻戴孝手里还捧着她丈夫的牌位。 他叹了一口气:“陈夫人先请起来罢。” 陈夫人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将手里的牌位放在身旁的空地上随即双手撑地朝着高平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声音虽然嘶哑却大声的喊:“求大人为我主持公道还我丈夫一个公道!” 百姓们眼见着她这样可怜凄惨哪里还能忍得住纷纷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 “帮帮人家吧!” “人家官夫人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怪可怜的朝廷管不管啊?!” 高平面色不变声音仍旧沉稳:“陈夫人有什么冤屈既然到了我们刑部我们自然会秉公查明陈夫人实在不必如此还是快请起来罢有什么事还是先进衙门再说如何?” 陈夫人这案子如今轰动京城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么大的关注度谁敢把她的事放在一边漠视不管或是暗中给她使绊子只怕自己的官途也差不多就要到头了----百姓的确是算不得什么但是众怒难犯这么多百姓聚在一起那能量可就惊人了当官也要注意官声和影响么。 他想到这里心里多了几分警惕和了然。 陈夫人哽咽难以自已结结实实的又磕了几个头才哭着喊:“求大人给我做主!我丈夫湘潭县知县陈冲因为不肯和人同流合污而被打击报复我们的女儿被人拐走杀害我丈夫为给女儿伸冤写了折子要告状谁知道折子却中途被人拦截以至于我丈夫含恨而终!朗朗乾坤太平盛世竟然还有此等贼人一手遮天甚至在我丈夫死后还要对我们一家赶尽杀绝求大人给我们伸冤为我们作主啊!” 围观的人群大多数都是跟着陈夫人从正阳大街到这儿来的也大约知道陈夫人是有很深重的冤屈可是惨成这样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听见说是连知县大人的女儿都能被人打击拐走杀害更是有许多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再看陈夫人弱质纤纤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哪里还能忍住胸中的怒气?一个个的都义愤填膺的喊着要请高大人为这苦命的夫人作主。 这一刻只怕若是高平说个不字这些围观的百姓都得扑上来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他心知肚明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若真是按照陈夫人说的这样那这桩案子可真就是大了去了。 这桩案子轰动全城一时连秋围的热度都被盖过去了如今上人家家里去做客谁不说上几句陈家的案子简直就没法儿出门交际跟人家说到一块儿去了。 连永定伯府里头汪大太太过来给苏老太太请安她都 正文卷 第十章·狗场 天气转凉永定伯府的桂花树金灿灿的被风一吹便散发出阵阵浓厚的香阮小九在廊下站了一会儿阶前不一会儿已经铺下了一层薄薄的桂花像是一层金黄的薄毯他视线一转见长廊尽头转过来一截鹅黄色的裙角不由怔了怔随即顺着百褶裙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穿着鹅黄色挑线裙子搭着米白色衫子的苏邀脸上立即便现出笑意来大声喊了一声:“姑娘!” 不管苏邀的身份如何变在他心里还是那个一眼挑中了他从此让他的人生改变的那个四姑娘。 他一面喊着一面又忍不住微微有些失神----是从前那个姑娘但是又好像不是从前那个姑娘了现在的苏邀看上去比前两年刚来的时候更加从容像是被擦干净的夜明珠让人挪不开眼。 不过这想法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他已经立即垂下了头不敢有丝毫冒犯。 苏邀没有察觉径直点了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进了花厅才坐下便问他:“六戒的信送回来了?” “送回来了。”阮小九急忙在边上回答又补充道:“姑娘六戒说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段大人已经去过了徐家沈海那边的压力加上白七爷的背叛徐凤青已经支撑不住了。” 支撑不住了的人通常都是要寻找救命稻草的。 这个时候抛出去的这根救命稻草徐凤青一定会抓住。 苏邀嗯了一声并没有多少惊讶。 自从头一次萧恒带着她去聚海庄开始她就已经盯着聚海庄很久了阮小九、六戒和胡英于冬这些人都帮她盯着虽然聚海庄的确是算得上守卫森严但是天长日久的滴水石穿总会有些东西渗透出来。 就像是她知道聚海庄时常有花娘寻死而这些死了的花娘甚至连尸体都不会留下来----若是要留下尸体总是避免不了要安葬哪怕被扔去乱葬岗呢次数多了也要引起人怀疑的。 后来六戒就真的发现了这些死了的花娘的去处----这些尸体都被运送到了郊外的一个狗场。 狗场当时听见这两个字苏邀的心里就发颤许多上一世的太过久远的记忆便疯狂的涌入脑海。 狗场京郊的那个狗场在上一世的时候是程定安的。 程定安喜欢一切疯狂的可以带来刺激的东西她勉强跟他周旋为了让儿子名正言顺的当嫡子她不敢也不想让出侯夫人的位子结果程定安转头就把苏邀亲自为儿子挑选的管事妈妈送到东郊狗场去了。 而且程定安亲自带着她去看了全部过程。 她吓得都快要疯了一直在尖叫挣扎程定安摁着她的头津津有味的欣赏她的表情一字一顿的问她:“以后还跟我作对吗?你看看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那之后苏邀大病了一场。 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程定安可是至此她才是真正的恨程定安恨得咬牙切齿。 在那之后她面上装成已经被吓破了胆从此根本不敢对程定安再说半个不字小心翼翼的处置着后宅的事可实际上她已经暗地里联系上了宋恒并且开始把程定安的事事无巨细的搜集起来透露给宋恒。 她越来越懦弱程定安把她当成一只猫狗目光都不再在她身上停留一刻只是见她管内宅还算是帮了他许多忙伺候他的爹娘又算是十分尽心便干脆不再搭理她。 该收集到的情报都搜集到了在宋恒决定动手对付程定安的前夕苏邀也知道自己该功成身退。 而要从程定安身边顺利脱身也不是太难----她想办法挑拨了程定安的白月光几句程定安的白月光便迫不及待的要踢开她进门而她表现得懦弱像是一只鹌鹑这让向来疯子一样的程定安都不大忍心把她灭口了----没人会把一只蝼蚁看在眼里。 程定安只是让她收拾东西滚蛋休了她把她赶回娘家。 她哭哭啼啼其实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若是程礼没有受不住苏家人的冷眼而掉头回去找程定安的话。 苏家人冷眼对她她是伤心的也是灰心的可她那时候伤心归伤心还是已经找好了退路-----宋恒那时候已经去五皇子的封地叔侄两个人举起了清君侧的旗帜对庄王宣战他已经打点好了要把她接走。 程礼把这一切计划都给打乱了。 她忽然就意兴阑珊----压抑了一辈子痛苦了一辈子她从来不敢表露出真实的自己她一辈子都在为了别人牺牲为了哥哥为了姐姐为了母亲父亲为了儿子可是这些人全都背弃了她。 她忽然打算留在苏家想亲眼看一看当绝境临头的时候苏桉那些人已经没有一个她可以牺牲的时候到底会在苏如意跟他们自己之间如何选择。 只可惜她没活的那么久没来得及看到那些人的下场。 想到从前的事苏邀的表情变得冷淡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了情绪。 没想到这一世的狗场还是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个主人。 或者说上一世程定安已经爬到了庄王身边第一心腹的位子那狗场就是聚海庄敬献的这一世是没有程定安了而已。 只是那些罪恶并不会因为一个程定安就消失。 那些女孩子被当成牲畜一样拐卖来一层一层的转手最后被卖到聚海庄漂亮的懂眼色的成了聚海庄达成目的献给人的玩物而那些不幸的就连尸体也留不下来。 桌上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苏邀久久的不说话阮小九抬头小心的打量了她一眼有些困惑的出声:“姑娘?” 苏邀惊醒过来嗯了一声。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的复杂和厌恶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想事情有些出神。徐大人支撑不住是好事啊他的罪孽可太深了能在最后迷途知返做一件好事也能积攒一些阴德。” 正文卷 十一章·公主 苏邀少有把话说得这么刻薄不加遮掩的时候但是这一次却直截了当的把对徐凤青的厌恶表现的十分明显。 阮小九并没诧异事实上他听说了陈夫人的遭遇的时候也是万分同情谁能料得到连堂堂朝廷官员也会遭遇这样的惨事?而且徐凤青在其中可出了大力的陈冲的女儿不见差人查到了上头的拐子的时候是徐凤青出面掐断了线索并且一面通知了白七爷那边一面稳住陈冲对陈冲威逼利诱。 陈冲不同意徐凤青便借着知府的身份派陈冲去赣南抓山匪结果陈冲死在了途中。 何况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女孩子。 那些从湖南、江西、福建各地山区中被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弄出来的女孩子何其无辜? 作为一个父母官徐凤青真是该死一万次。 苏邀对于徐凤青丝毫没有任何同情他现在所受到的任何煎熬和磋磨都是应当应分甚至还显得格外的轻放了的。 “姑娘说的是他心肠也太狠了刀子不割在自己的身上感觉不到痛从前多少女孩子出事都被他们沆瀣一气糊弄过去?我听六戒说还有些父母为了寻女儿告官结果却反而被以寻衅滋事的罪名给打了一顿赶出衙门最后丢了性命的。”他摇摇头对这些人也深恶痛绝:“幸亏姑娘心细如尘根据狗场的线索挖出了一个蝶舞得以知道了沈耀娘这么一个大秘密。” 一个沈耀娘的身世把聚海庄跟徐凤青的关系彻底割裂开来。 徐凤青会吐露很多东西的。 聚海庄到底是谁在作主也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的。 她受够了这些躲在暗处窥伺的毒蛇既然一条一条的蹿出来咬人她就一条一条的都给拿住七寸打死不还不止她要把蛇窟给堵住干脆一把火烧掉。 “盯住徐凤青吧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过的太轻松继续两边给他施压。”苏邀把已经凉了的茶倒掉声音也跟凉了的茶水一样冰冷:“还有陈夫人这里上次安排下去的事情别忘了。” 阮小九急忙答应了一声。 陈夫人的案子牵动所有人的心弦连在宫中的田太后也听见一句听说陈夫人丧女又丧夫田太后立即便被触动了心事想到了夭折的景明长公主。 她的景明还是四五岁就失踪了的到去年年底她才有了确切的答案可饶是有了这十几年的缓冲时间她也仍旧被折磨得几乎崩溃何况是陈夫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挑苦命人。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早已经不过问外事的还是忍不住问了元丰帝一句。 元丰帝显然也早知道此事他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奏章对田太后温和的道:“母后放心吧高平办案是有一套的若是事情真如陈夫人所说此事当真那么该处置的一个都逃不掉朗朗乾坤朕还没死呢容不得这些蛇虫鼠蚁出来乱钻!” 话说的这样重田太后怔了怔脑海里飞快掠过一个念头可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忽然进来的十一公主给打断了。 十一公主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一般飘了进来先给田太后和元丰帝请了安才亲昵的上前揽住元丰帝的胳膊:“父皇父皇这次去秋围我想多带上一个人。” 田太后含笑看着她。 元丰帝也微微露出笑意:“带谁啊?”苏邀少有把话说得这么刻薄不加遮掩的时候但是这一次却直截了当的把对徐凤青的厌恶表现的十分明显。 阮小九并没诧异事实上他听说了陈夫人的遭遇的时候也是万分同情谁能料得到连堂堂朝廷官员也会遭遇这样的惨事?而且徐凤青在其中可出了大力的陈冲的女儿不见差人查到了上头的拐子的时候是徐凤青出面掐断了线索并且一面通知了白七爷那边一面稳住陈冲对陈冲威逼利诱。 陈冲不同意徐凤青便借着知府的身份派陈冲去赣南抓山匪结果陈冲死在了途中。 何况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女孩子。 那些从湖南、江西、福建各地山区中被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弄出来的女孩子何其无辜? 作为一个父母官徐凤青真是该死一万次。 苏邀对于徐凤青丝毫没有任何同情他现在所受到的任何煎熬和磋磨都是应当应分甚至还显得格外的轻放了的。 “姑娘说的是他心肠也太狠了刀子不割在自己的身上感觉不到痛从前多少女孩子出事都被他们沆瀣一气糊弄过去?我听六戒说还有些父母为了寻女儿告官结果却反而被以寻衅滋事的罪名给打了一顿赶出衙门最后丢了性命的。”他摇摇头对这些人也深恶痛绝:“幸亏姑娘心细如尘根据狗场的线索挖出了一个蝶舞得以知道了沈耀娘这么一个大秘密。” 一个沈耀娘的身世把聚海庄跟徐凤青的关系彻底割裂开来。 徐凤青会吐露很多东西的。 聚海庄到底是谁在作主也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的。 她受够了这些躲在暗处窥伺的毒蛇既然一条一条的蹿出来咬人她就一条一条的都给拿住七寸打死不还不止她要把蛇窟给堵住干脆一把火烧掉。 “盯住徐凤青吧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过的太轻松继续两边给他施压。”苏邀把已经凉了的茶倒掉声音也跟凉了的茶水一样冰冷:“还有陈夫人这里上次安排下去的事情别忘了。” 阮小九急忙答应了一声。 陈夫人的案子牵动所有人的心弦连在宫中的田太后也听见一句听说陈夫人丧女又丧夫田太后立即便被触动了心事想到了夭折的景明长公主。 她的景明还是四五岁就失踪了的到去年年底她才有了确切的答案可饶是有了这十几年的缓冲时间她也仍旧被折磨得几乎崩溃何况是陈夫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正文卷 十二章·疯狂 被人在背后议论的汾阳王妃也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焦躁的来回踱步自从崔大爷走了之后汾阳王府这边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她想要找白七爷可怜白七爷如今也不在城中了派人过去聚海庄找了好几回那边的管事也说不出白七爷究竟去了哪儿只说不知道白七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真是做什么都不顺利。”汾阳王妃吐出一口气怔怔的坐下自言自语:“见了鬼了。” 她这么想着抬手揉了揉眼角觉得酸涩的眼睛格外难受忽然又听见外头一阵吵嚷声随即她的房门就被砰的一声给大力撞开了。 汾阳王妃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侧头看出去就见淳安郡主飞一般的蹿了进来像是一团火一般要让人退避三舍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看着淳安郡主想到前些天淳安郡主指责她冷血刻薄的话立即冷笑问道:“干什么!?不是说没有我这样刻薄的母亲吗?怎么现在又想起我来了?” 人在逆境的时候脾气自然就会变得很差。 淳安郡主瞪着眼睛看着汾阳王妃不顾丫头婆子跪了一群嗤笑了一声毫无顾忌的反唇相讥:“是啊!我自然是没有你这样刻薄的母亲只是母亲不是一直骂我蠢吗?我现在倒是想问问母亲到底是谁蠢秋围的名册已经下来了连苏邀都有份可咱们家却并没有在册上母亲不觉得丢脸吗?!” 汾阳王妃心里像是被针给扎了一下又痛又麻的瞪了淳安郡主一眼胸口那口浊气越发的让人堵得慌不舒服。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汾阳王妃冷淡的看着这个自小宠爱有加的女儿再也忍不住脾气没有了任何耐心:“你爹死了多久你心里没数吗?怎么在父孝期间你还想着去吃喝玩乐去打猎去出风头!?你岂止是蠢啊你简直是丧良心!你可真是给你爹争气!” 母女俩唇枪舌剑说出来的话像是嗖嗖的飞出去的刀子一样最亲的人才知道扎你哪里最痛她们都被对方指责得喘不过气最后终于又不欢而散。 对于这样的情景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头一次见这种场面的时候自然是吓得厉害但是见得多了谁还能一直跟之前那样又劝又哄? 汾阳王妃被气的不轻最近接连出事她为了家族为了孩子们不断的筹谋可是结果呢?她生了一个蠢钝如猪的女儿这个女儿不仅帮不上半点忙反而还处处拖后腿如今更是动不动就来戳她的心窝子。 见她气着就飞奔着跑走底下的仆妇们要去拦汾阳王妃气怒的挑眉:“不必管她让她去!本来就是出了嫁的人了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以后不要再管她!” 淳安郡主飞快的跑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扑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跟着她伺候的丫头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喊了一声郡主讷讷的哄她:“郡主您别生气王妃娘娘不是那个意思王妃自己也是心烦家里家外都是要她操持她脾气不好说些难听的话也是有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淳安郡主哭着又摔了一只杯子。 什么心烦?都是骗人的鬼话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不想要让她好罢了。 淳安郡主想到母亲的冷脸想到崔三爷的死心里如同针扎。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从前母亲和蔼可亲明明舅舅从前对她和颜悦色几乎把她一切喜欢的都捧到她眼前来。 她是被众星捧月的郡主是人人看了都要讨好的存在。 可现在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眼泪一阵一阵的落下来淳安郡主心里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苏邀。 都怪苏邀! 如果不是苏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都是这个灾星从邵文勋算计苏家不成开始这个灾星就把灾祸带给了汾阳王府。 她为什么就不能心甘情愿的被算计啊? 她转过头双目赤红的瞪着跟进来的丫头:“上次我们是在酒楼看到了苏邀吧?” 边上的丫头被她吓了一跳见她情绪有些不对不敢惹怒她只好心惊胆战的应是:“她经常去那家酒楼的不过不是为了去酒楼而是因为要去那里的绸缎铺子盘账对账完了就去那里带上一份炙牛肉回去听说是因为他们家老太太爱吃。” 他们家老太太爱吃。 淳安郡主双目血红忍不住发笑:“好啊!好啊!” 他们家老太太爱吃? 一个本来跟活死人一样躲着不敢出来见人的老太婆现在也学着矫情了还要吃宝鼎楼的炙牛肉。 这一切也都是因为苏邀。 苏邀苏邀苏邀! 这个小贱人死了就好了! 她吐出一口气忽然对着丫头吩咐:“去给我把我的马儿牵出来。” 丫头茫然的看着她有些踟躇不知道她怎么转变的这么快前脚还在哭个不住后脚就忽然说要牵马出来。 淳安郡主却立即就又摔了一只杯子恼怒呵斥:“怎么我现在说的话都不算话了吗!?我让你去备马你听不懂吗?!” 丫头吓了一跳哪里还敢说不忙着应是飞快的转头飞奔出去了。 外头的仆妇丫头都围上来打听到底淳安郡主怎么样。 丫头叹了声气摇摇头:“郡主说给她备马她应当是想要出门了。” 众人都没怎么意外。 两母女闹了意气想要出去散散心也是常事再说了郡主以前本来就是喜欢往外跑的性子若不是因为出了事她也不会被关在家里这么久。 “出去走走也好。”仆妇率先说道:“那快去帮郡主准备吧只要她能不再跟王妃僵着就好。” 再在家里若是再闹起来谁都吃不消。 最近为着她们母女吵架的事多少下人被牵连了简直是飞来横祸。 众人也都是这么想的忙去催促了外院给淳安郡主备马出门。 正文卷 十三章·惊马 淳安郡主的马很快就准备好了丫头进去回话不一会儿淳安郡主穿着一身的青布衣裳出来冷着脸谁也不看越众而出拍了拍马儿的脖子随即催动缰绳飞快的骑着马从大门口风一样的消失了。 仆妇丫头们才松了口气见她骑得这么快又忍不住提心吊胆忙着让护卫们也快跟上。 府里就这么些主子了真要是再出点儿什么事外头估计不知道该怎么传难听话了。 正阳大街上热闹非凡苏邀才从绸缎铺出来对着跟出来的掌柜摇摇头:“沈叔不必这样拘谨往后这账目一季一对就是了干爹干娘既然信得过你我自然也是信得过你的。” 沈老爷跟沈太太回了老家京城的铺子自然就托给了苏邀。 苏邀最近除了管贺家的产业也分出精神来查对沈家的生意。 沈掌柜笑了一声:“是是既然县主这样说那往后到了时间我便送账目过去给您核对也省的您来回这样跑。” 苏邀的脾气很好沈掌柜跟她相处过几次已经逐渐放下了拘谨。 苏邀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前头不远处传来一阵一阵的惊呼声。 “这是怎么回事?”沈掌柜有些愕然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大街治安向来是一等一的好五城兵马司时常巡视普通人是不敢在这里故意闹事的可现在听这架势好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骚乱一阵高过一阵人群惊慌失措的四散开来还有一些人慌不择路的蹿到附近的店里头路上两边的小摊子被撞的人仰马翻东西散了一地有妇人拉着小孩儿的手被这汹涌的人潮一冲顿时握不住孩子的手不由得惊慌失措的大哭。 沈掌柜更加愕然下意识的让苏邀快些进店:“这是怎么了外头着火了吗?走水了吗?” 不然的话怎么闹的这么厉害? 除非是走水了否则的话这些人怎么会怕成这样?灯节的时候人可更多可那时候也没出现过这样鬼哭狼嚎的场景。 苏邀站着没动她一直盯着人群所以眼尖的看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儿被人潮冲的跟母亲分开。 这么小的孩子! 现在这些人不知为了什么都在胡乱奔逃小孩子本来就走不稳若是一摔倒这么多人踩过去小孩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快点救人!那个小孩子被冲散了!”苏邀的汗毛都竖起来看这些人都疯了一样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坚叔!” 何坚身手敏捷一听她说话都顾不得答应一声就飞扑了出去。 人潮拥挤何坚仗着身手了得接连在空中踩着人的肩膀好几次都险些被人也带着摔倒但是最后幸好还是有惊无险的把那个眼看着就要被人踩到的孩子给拎了起来。 沈掌柜看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又是惊恐又是愤怒的问:“到底是怎么了这些人怎么这么跑?是疯了吗?” 京中往年也出过踩踏的事儿一旦发生踩踏便死伤众多沈掌柜最怕的就是这种事了可这不年不节的时候这些人到底干什么跟疯了一样被惊得这么抱头鼠窜、 不过沈掌柜也没有震惊太久何坚拎着那个孩子便被淹没在人群里了----带着个孩子他再有本事也得顾着孩子不能再跟之前那样飞来飞去的这么想着人群却忽然又想起尖叫声有人在慌乱中踩到了别人的鞋子别人的裙子别人的袍子有人因为被踩到了而跌倒随即人群更加慌乱的从这些人身上踩过不断有人发出惊恐的哭声喊声求饶声但是这阵骚乱并没有平息随着人渐渐的四散开一些人倒下有一团影子飞快的朝着这边奔了出来。 沈掌柜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的骂了一声:“他娘的这是什么东西?太常寺的马匹疯了吗?” 这么高大的马一看就知道是军马品种高贵这样的马儿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太常寺的马儿发疯了吗?所以才会冲撞百姓横冲直撞? 沈掌柜吓得厉害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边上跑也吓得抬腿要走又忙让苏邀:“县主快快!快进铺子里躲一躲” 那个疯马看起来是疯的不轻还是快躲一躲的好。 苏邀皱着眉----这里到处都是普通人前面已经有许多人躺在地上有的还在动有的已经没动静了这马儿要是再跑下去还不知道要踩到多少人。 “这样不行。”她皱起眉头等到马跑的再近一些看到上面高坐的人顿时又扬起眉来。 淳安郡主。 马背上的人是淳安郡主。 她直直的朝着淳安郡主看过去就看见淳安郡主也正好看到了自己。 四目相对淳安郡主高高在上脸上的笑意狰狞扭曲又得意。 苏邀立即便推开了拉自己要跑进店里的燕草头也不回的吩咐:“进店里去绝对不许出来!” “姑娘!”燕草惊得心脏都快要停了扶着门框就要往外冲:“姑娘你要干什么啊姑娘?!” 那么多人都在四处求着进店避难苏邀怎么还要往外冲啊!? 沈掌柜已经吓蒙了看着苏邀跑开下了台阶朝着大街上去顿时也惊得目瞪口呆:“县主县主这是要干什么啊?!外头这么乱” 、刚才也有几个五城兵马司的人走过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们也不敢冲上去直接拦马只好一边拿着棍棒呵斥一边也狼狈躲闪苏邀这个时候不跑她还朝着那边过去。 是疯了吗姑娘? 苏邀扶起街边一个摔倒了的小姑娘面色淡淡的头也不回的朝着街中间走去。 不能进店。 这不是疯马也不是人控制不住马而是有人故意纵马在闹市狂奔故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冲着她来的。 她要是进店淳安这个疯子会毫不犹豫的冲马进店。 店里还有刚要成亲的准新娘子还有要给孩子扯新布做衣裳的母亲。 正文卷 十四章·飞驰 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愤怒过苏邀面色平淡心里却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总是这样。 前世今生都是这些权贵高高在上自恃身份高高在上不把不如她们的人当人习惯了高高在上别人只是不曲意顺从那都是对他们的不敬对他们的亵渎高高在上的太阳哪里看得到底下凡尘的辛苦。 苏邀冷冷盯着越来越近的淳安郡主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近的几乎都能看见淳安郡主脸上疯狂又带着十足的挑衅的笑。 街边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哭声夹杂着喊叫声那匹疯马越来越近能跑得动的都跑了大家四散躲在人家的店铺檐下心有余悸的想看清楚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而后他们就看见了站的笔直简直如同是一颗老松那样的女孩子正立在中央。 “天哪!”有个妇人惊呼出声捂着嘴问:“那是谁家的姑娘?!快躲开!快躲开!” 被那匹马撞上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的。 何坚被人群簇拥着有心想要把孩子给放开但是孩子实在是太小了又受了巨大的惊吓吓得紧紧的掰住他的衣襟半刻也不肯放松他才稍微动作孩子就被吓得哇哇大哭哭的连声音都转不出来。 他无奈只好双手环住这个孩子动作轻柔的拍抚安慰正要哄他就听见有人在喊快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他就惊得魂飞魄散----那个在路中央站着的女孩儿不是苏邀是谁!? 四姑娘!是四姑娘! 何坚的心都漏跳了几下下意识向前猛奔:“姑娘!姑娘!” 十多年前也是在围场他看着那些乱兵围着苏嵘苏嵘滚落下马受了重伤从此不能站立。 这十几年他每时每刻都在受着护主不力的煎熬。 好在苍天有眼苏嵘最后终于被申大夫给救了回来能够重新站起。 苏嵘才把苏邀交给他多久? 若是苏邀在这里出了事他怎么跟苏嵘交代?怎么跟还在战场上拼命的苏嵘交代啊?! 离得越来越近了淳安郡主策马飞奔不仅没有丝毫要控制马匹的意思反而还暗暗地夹紧了马腹借着缰绳的遮掩将一根细小的毛针插进了马脖子。 苏邀!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这个本来该是商户女的倒霉蛋她本来一辈子也不该有机会站在京城的贵女圈更连跟自己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她早该死了! 马疯狂的嘶鸣一声朝着苏邀这边冲的更快转眼已经到了眼前。 刚刚尖叫着喊救人快跑的那个妇人已经连喊也不喊了----这么短的距离正常人哪里反应的过来?谁也来不及过去救她她是死定了。 妇人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马匹闪电一般到了苏邀跟前。 只要撞过去只要撞过去把这个讨人厌的贱人给撞飞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所有不如意的生活死去的邵文勋死去的父亲还有三舅舅这些人都会大仇得报!淳安郡主扬起一个冷笑。 惊马带起来的疾风将苏邀的衣裙和头发都吹的猎猎作响她冷眼看着马儿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过来不躲也不闪直到马真的到了距离她十步远左右的地方她才忽然侧身动作之快简直不像是个在深宅大院里养着的姑娘。 淳安郡主带着满心的愤恨和痛快朝着苏邀飞奔而至她想象着这一下过去苏邀是如何的被如同一张破败的席子一样被撞飞撞烂脸上的笑意简直有些抑制不住。 可是预想当中的撞到东西的感觉并未降临淳安郡主略有些错愕----是苏邀蹲下去了吗? 可是就算是蹲下去又有什么用? 她正想着忽然觉得马儿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往后头看了一眼她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是苏邀!是那个疯婆子!她竟然抓住了马鞍整个人腾空踩在半截马镫上试图从自己身后翻身上马。 这疯婆子! 这个贱人! 淳安郡主最初的错愕和震惊退去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戾气和憎恶。 逞强吗? 是啊这个小贱人最喜欢逞能了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要出风头的这个时候也是一样。 刚才见着自己那个贱人应该就猜到了自己是冲着她去的了所以她才从店里出来。 好像自己有多好心似地好像自己永远都能在任何的险境中全身而退。 多令人厌恶的自信啊! 淳安郡主冷笑。 她年年都要跟着父亲去围场打猎从来都是贵女中马术最好的否则的话她又怎么敢让马发疯? 苏邀不知道吃了几年马尿就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逞英雄还想制服惊马。 简直一如既往的可笑。 淳安郡主嗤笑了一声手里还剩下的半截毛针不动声色彻底的扎进了马脖子里。 马吃痛剧烈的嘶鸣挣扎以至于一时因为被缰绳勒的太紧而扬起了前蹄。 淳安郡主死死地抱住马脖子勒紧缰绳俯身压在马背上。 她坐在马上攥的又这么紧她是不会掉下去的。 会掉下去被踩成肉酱的只有苏邀那个贱人只有那个该死的贱人! 苏邀被颠地在马镫上站不住手里只能拽到一点缰绳整个人都几乎在半空中摇晃所有人都被吓得尖叫起来。 沈掌柜远远的看着整个人都颤了起来:“天老爷啊!县主她县主她” 燕草已经扒住门泣不成声。 何坚总算是能够放下孩子朝着惊马那边飞扑过去但是来不及已经来不及他不过是个人哪里能有马跑的快马一跑起来苏邀就会被甩在地上这么剧烈的被摔下去只怕五脏六腑都要被摔碎。 “县主!”何坚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淳安郡主得意的翘起了嘴角。 去死吧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个惹人厌烦的瘟神她该堕回地狱里去再也不要出现在人前。 正文卷 十五章·坠马 马儿飞一般的跑向前因为有了之前的缓冲的时间街道上的人群已经心有余悸的都散的差不多了空空的街道一眼就能望到底----街道尽头是一座十分巨大的假山那是工部特意为了纪念当初的太祖皇帝而建造的其上怪石嶙峋一眼看过去如同是野兽张牙舞爪。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淳安郡主脸上带笑头发被风吹的都散开耳边只有风声在响她的骑术精绝只要她到时候在马匹撞向假山之前滚落在地那么就一切尘埃落定了。 虽然很难但是她的骑术是当年汾阳王亲自教导又从来不曾荒废在马匹上如何保持平衡摔倒的时候如何护住头脸怎么滚开才能不被踩踏这些技巧她已经烂熟于心。 没关系哪怕是摔下去真的那么倒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有苏邀这个贱人先行一步在黄泉等着她也算是划得来了。 母亲看到了吗?你总说我蠢可实际上你才是蠢!看着敌人风光而自己却只能干坐着咬牙看着敌人耀武扬威自己却只能忍气吞声谁说这世界上要害人只能背后畏畏缩缩的设局。 她光明正大一样能把苏邀踩的粉碎! 马越跑越快眼看着就已经要撞上假山何坚已经不抱希望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一时万念俱灰。 当初伯爷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要保护好四姑娘。 可是现在他怎么对得起伯爷?! 预想当中的尖叫声来的很快一声高亢而尖锐的女声在半空中响起其中蕴含的恐惧和震惊透过这一声划破云霄的尖叫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有小孩子当即就被吓哭了。 何坚跪在地上双手发抖心里又是痛苦又是难过打了个冷颤之后才鼓足了勇气抬头。 不行就算是四姑娘真的出了事他也不能就万念俱灰他答应过伯爷的事就要做到若是四姑娘真的死了他就去给四姑娘陪葬! 可是这一抬头他就忍不住又激动的声音发颤的喊了一声:“四姑娘!” 老天爷啊!苏邀竟然没事!在这样极速飞奔的状态之下苏邀竟然死死地攥住缰绳在马腹底下贴着跑了一段之后又迅雷不及掩耳的翻身上了马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跟淳安郡主一前一后。 燕草又是尖叫又是惊恐又是高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隔壁的沈掌柜已经目瞪口呆的指着苏邀颤声喊:“县主好样的!” 他激动得有些发飘:“怎么回事?!县主不是该娇生惯养的吗?她的马术怎么这么好啊?” 燕草缓慢的直起身子来想到跟苏邀一起在贺家的那几年骄傲的扬起脸:“什么娇生惯养?我们姑娘从来没有娇生惯养过!” 贺家的少爷姑娘们都要练骑射这是贺太太严令要求的----毕竟当初的贺大老爷就是死在倭寇追杀当中所以贺太太要求家里的晚辈们一定要弓马娴熟以求遇见不测的时候有自保的能力。 连最听话的贺仙衣和贺连城都经常不想去演武场但是苏邀不同。 苏邀从不懈怠。 有恒心有耐力才能成就现在的苏邀。 淳安郡主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她感觉到软软的身体贴住了自己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过头狠狠地看见是苏邀顿时更加气恼和厌恶:“果然祸害遗千年你这个贱人!” 这是淳安郡主头一次这样不顾一切的宣泄出自己的愤怒不再隐藏不再忌惮。 她一面说着一面丝毫不曾减速纵着马匹朝前飞奔另一只手摸到袖袋中的毛针狠狠的朝着背后刺去。 马术好又怎么样?能从马腹那里翻身上马又怎么样?照样要去死! 可这一次她的手没能如期的把那根毛针刺进苏邀的身上苏邀的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背另一只手死死地攥住淳安郡主的手两人互相用力很快马就又朝前飞奔出一大段距离眼看着已经距离假山更近。 周遭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和喊叫声。 但是此时此刻谁也顾不上这些淳安郡主用力得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恶狠狠的压低声音怒喊:“你这个小贱人!你本来就不该在这个世上活着!你该去死!” “这句话郡主应当说给你自己。”苏邀面无表情手依旧十分用力的扣着淳安郡主的手腕直到淳安郡主逐渐力竭有些颤动她才又冷声出声:“你享受郡主爵位百姓供奉朝廷供养锦衣玉食高于这世上的绝大部分人可你仍旧不懂知足甚至为了私仇不惜把这么多人的命都踩在脚下你才是真正令人厌恶!” 苏邀自来不喜欢逞口舌之快但是有些话她实在是觉得不说不行。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身居高位锦衣华服荣耀加身该有的一切都应有尽有不用跟普通人一样为了衣食住行奔忙不用跟她一样自小被抱错而小心翼翼的过日子更不用提防躲在暗处的毒蛇而心惊胆战不过就是因为别人没有顺从她的意愿轻易的去死就要这样践踏人就要这样生气。 淳安郡主的手腕被苏邀牢牢扣住动弹不得她只好抬起另一只手不顾一切的横了心手肘朝着苏邀的下巴撞去。 好!既然如此她也不逃了她就要抓住苏邀一起死! 看看这个小贱人真的要死了是不是还能如此的道貌岸然! 可是她这一撞却落了空她的手肘狠狠地朝着后头撞去但是身后却陡然一轻以至于她的手肘朝后撞去整个人也朝后倾倒随着马匹奔跑的越来越快她一时手忙脚乱的想要直起身重新拉住缰绳但是电光火石之间马匹已经如同离线的箭猛地冲了出去淳安郡主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随后就凌空飞起如同是落叶一般被卷到半空随即又如同落叶一般坠落在地上发出轰隆一声响。 正文卷 十六章·有救 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震碎了淳安郡主趴伏在地上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在地上不断的抽搐发抖不一会儿就呕出一大口血来也就是片刻之间的事前面又发出轰隆的闷响随即淳安郡主便看见红马撞在了假山上痛苦倒在地上嗬嗬嗬的拉风箱一样的喘着粗气。 呼吸有些困难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鼻腔里流出来身上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痛的。 真痛啊!她痛得痉挛双手握拳可就算是这样痛彻心扉她还是尽力的转过头想去寻找刚才先她一步滚落在地的苏邀。 没事没事没事。 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她本来就不想活了邵文勋死了之后她就不怎么想继续活下去了只要在临死之前能够把那个贱人也一起带走她就不亏反正母亲也已经看她不顺眼她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留恋。 可那个小贱人就不同她如今正是顺风顺水最风光的时候她把苏邀拉去死不知道有多少人高兴。 她艰难的转过头目光已经有些涣散却还是在找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找到了滚落在台阶边上不远处的苏邀。 此刻看着苏邀也是一动不动了。 淳安郡主嘴角露出一点得意的笑意。 到了这一刻之前就已将去调集人马的五城兵马司的人总算是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北城指挥使吴登一过来便看见躺在血泊中的淳安郡主顿时面色一变吓得立即朝底下的人喊:“快!快去找大夫!快找太医!” 天哪是淳安郡主! 他的头皮立即都绷紧了像是由无数的蚂蚁一下子爬上了他的胳膊和头顶让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 一面吩咐人快去请太医他一面有些害怕的往前走了几步蹲在淳安郡主跟前见淳安郡主的头发散在血泊中已经变得黏腻而散乱心脏当即就是一个咯噔随即他又大着胆子去看淳安郡主的伤势这一看他心里就一下子凉了。 淳安郡主此刻的姿势诡异他作为行家哪里看不出来这肯定是摔得手脚都断了此时只要一把淳安郡主给挪动淳安郡主只怕立即就要断气。 “我的娘啊!”他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一下子喊出了声。 淳安郡主在他的辖区内出了这样的事他作为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没有及时救助百姓也没能阻止惊马这顶乌纱帽能不能保住只怕都是个问题了。 “大人!大人!”他才抹了把脸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正心里哀叹的时候忽然听见心腹连声喊自己不由就有些不耐烦:“干什么!?死人了吗?!” “大人大人!”一个官差蹬蹬蹬的跑过来惨白着脸看着他:“吴大人你你过去看看吧另一个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人好像好像是长宁县主啊!” 吴登的脑子一下子懵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心脏已经像是被一只大掌一下子给握住了他痛的一下子瑟缩了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问:“你说是谁!” 开什么玩笑?! 这里一个郡主还不够又来一个县主吗?! 他当然知道长宁县主是谁了那可是贺太太的心肝最近这几年京城谁不知道长宁县主啊! 来不及再反应吴登噌的一下朝着那边跑过去了。 淳安郡主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攥紧自己的拳头艰难的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得意的微笑。 好啊好啊都死了都死了!那个小贱人终于死了。 吴登的喊叫声在那边响起来:“他娘的你们吃什么的?!让你们请大夫你们死了吗?!人呢?!” “已经去请了!”有人大声的回答吴登有人惊慌失措的开始喊:“怎么办怎么办啊?!长宁县主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一生喊出来吴登气急败坏的叫骂声陡然响起来。 淳安郡主笑的更加畅快。 小贱人你也有今天风水轮流转你终于要去死了。 不远处的何坚和燕草等人已经飞奔着过来看着满身都是伤的苏邀燕草下意识的就要朝着苏邀扑过去。 何坚忙一把扯住了她坚定的冲她摇头:“不行!姑娘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这个时候绝不可以贸然的移动她!快去弄一张担架来!军营的那种担架!” 吴登现在心里只想骂娘他心里清楚的很淳安郡主伤成那个样子眼看着是出气多进气少是活不成的了。 若是连长宁县主也一起死了。 一个郡主一个县主都死在这场惊马里头加上死伤的那些百姓他不仅是官做到头了只怕脑袋也不能呆在脖子上多久了。 听见何坚喊他也跟着急促的吩咐人快去找担架来抬人又遥遥的往淳安郡主那里看了一眼面容凝重的问:“去通知王府和伯府了吗?” 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儿瞒当然是绝对瞒不过去的一定要通知汾阳王府和永定伯府。 底下的人那里不知道这个忙都回话说是已经让人去找了。 吴登焦躁的来回踱步一会儿看看淳安郡主一会儿看看苏邀心里提心吊胆却又无可奈何。 真是疯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倒霉遇上这样的事儿。 心里这么抱怨他忍着焦躁和愤怒终于听见外头有人扬声喊了一声太医来了忙转过头去果然看见了胡太医。 “胡太医!”此刻看见胡太医的心情简直如同跟见了亲爹也没什么分别吴登抢上前去一把攥住胡太医:“快快快!快给郡主和县主看看刚才惊了马郡主跟县主都从坠马了如今情况紧急!” 胡太医被拽了个趔趄却也顾不得生气被拽到了淳安郡主跟前他颤巍巍的蹲下身才看了一眼他就忍不住摇了摇头随即小心翼翼的伸手搭上了淳安郡主的手腕过了一会儿他神情凝重的又去翻看淳安郡主的眼皮。 正文卷 十七章·没救 “郡主听得到老臣说话吗?”胡太医一面说着一面顾不得礼数规矩了问着话的同时伸手沿着淳安郡主的腿脚一路往上皱着眉头着急的问她:“郡主痛吗?” 路边响起高高低低的哭声那是受了伤的百姓们有些是痛的哭有些是因为看着亲人受了伤而伤心的哭。 吴登看着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淳安郡主是很可怜但是这些百姓也一样可怜沿途他走过来看见的伤员只怕是不下于十几个这些百姓们的命也同样是命。 淳安郡主噗的又呕出一口血没有回答目光逐渐开始有些涣散。 胡太医眉头皱的死紧见吴登走过来便冲着吴登摇了摇头隐晦的道:“通知王妃罢怕是” 纵然早有察觉但是听见这个吴登还是忍不住黯然的叹了口气。 谁能料到竟然会出这么严重的事真是无法可想。 他静默一瞬才道:“已经让人去通知了胡太医还请快去看看县主。” 这个已经没救了另一个可别也不行了。 淳安郡主努力的掀了掀眼皮心里有些冷笑。 胡太医却已经跟着迈步等到了那边他看见了苏邀就忍不住下意识的摇头还以为也跟淳安郡主一样了但是等到查看了苏邀的伤口和脉搏他又忍不住松了口气转过头来长出一口气高兴的说:“还好还好看着是十分严重但是如今看来性命暂时是无碍的先止血先止血!” 何坚猛地抬头眼里立即迸出光亮来忙着应是又急吼吼的起身让人把这里给围起来。 燕草已经扑上去按照胡太医的指示先帮苏邀包住伤口又止不住的颤抖:“太医我们姑娘怎么还不醒” 这边忙忙乱乱的淳安郡主涣散的目光又聚集起来吃力的盯着苏邀那边死死地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听见有人在喊让快抬担架。 担架?! 她的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但是听见这话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随即就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在烧。 没事! 那个小贱人竟然还是没事吗?! 这么重摔下去都摔不死她?! 淳安郡主火冒三丈恼怒得目眦欲裂。 正在这时候吴登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忙从人群中脱身出来一眼看见几匹快马飞奔过来右眼皮一跳又忙越众而出等到那些马停下他才朝着上头拱了拱手:“陈指挥使。” 陈东竟然也来了! 他有些措手不及。 陈东却不是冲着他来的已经翻身下马皱眉问:“怎么回事?听说这里一路上伤了不少百姓出了什么事?” “是惊了马。”吴登叹了口气上前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目光落在那边的淳安郡主身上压低声音摇头:“郡主已经不行了。” 陈东没有往淳安郡主那边看加快了脚步朝着苏邀那边走过去见胡太医神情凝重便问:“胡太医长宁县主现在情况如何?” “伤的不轻好在没有伤到要害摔下来的时候也护住了头脸暂时看来没有性命之忧。”胡太医拨冗看了他一眼:“不过这伤势还是不轻看这情形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两说。” 也就是说终究还是要看命了。 燕草呜呜的哭。 陈东也目光陡然转冷。 而此时汾阳王府一群人正在为骑马走了的淳安郡主担忧不已却又都不敢去惊扰汾阳王妃----母女俩刚吵架而且淳安郡主走之前还跟汾阳王妃大吵一架汾阳王妃说过不再理会这个女儿了。 正纠结着外头门房上的管事飞快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求通报说是要见汾阳王妃。 汾阳王妃心情不好原本不打算见的但是听见说是急事还是忍耐住了宣了管事进院子自己站在廊下问:“到底什么事?” 府里最近简直就是霉运缠身基本没有几件好事发生。 也不知道是又出了什么倒霉事。 管事的面色发白擦着冷汗抬头胆战心惊的看着汾阳王妃:“王妃刚才五城兵马司来人说是说是郡主出事了。” 汾阳王妃的眉头一挑想到淳安郡主冲出去之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还有淳安郡主那个语气心中如同是被针扎了一样世上哪里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她自问为女儿考虑的也足够多但是淳安郡主却半点不懂她的心和她的筹谋一意孤行而且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想到这里她哼了一声:“她不是能耐的很出了什么事让她自己想法子就是了。” 淳安郡主这脾气也不知道是像了谁简直是古怪的很凡事都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谁都会错反正只有她自己是永远不会错的。 汾阳王妃已经有些腻烦了。 管事抿了抿唇有些为难眼神闪烁的摇头:“王妃郡主郡主坠马了!” 众人全都吃了一惊。 汾阳王妃也怔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便立即问:“在哪儿?!” 她还以为淳安郡主是在外头又惹了什么祸以前也是这样淳安郡主不高兴了就会让更多人不高兴没想到这一次却是坠马了。 从马上落下来那可不是小事五城兵马司会派人过来通知应该是受了伤。 到底是母女虽然心里又气又恨但是听说女儿受伤汾阳王妃也顾不得再生气了立即吩咐管家和长史准备又让人去请崔先生自己忙忙的去换了衣裳朝着出事的正阳大街赶去。 一路上汾阳王妃心神不宁。 淳安郡主的骑术她是知道的自幼就因为喜欢骑马又跟着汾阳王年年打猎一般来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摔马才是 她心急起来等到马车停下她顾不得让丫头搀扶自己便一把打开车门直接下了马车而后一眼先看见了躺在假山附近的那匹马然后目光便落在了旁边的淳安郡主身上。 正文卷 十八章·痛苦 夕阳西下天气虽然已经不再炎热却也没有彻底转凉太阳的余晖仍旧刺得人眼睛发热汾阳王妃一瞬间觉得眼睛有些模糊看东西的时候也双眼朦胧仿佛是所有东西都罩上了一层雾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以至于她疾步走了一段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才真的彻底的看清楚了躺在血泊中的那个一动不动的真是自己的女儿淳安郡主。 有无数个念头一下子在脑海中炸开。 然后她踉跄了一下倒在了淳安郡主跟前手软腿软的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淳安!”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已经淡去了淳安郡主的瞳孔放大对于母亲的呼唤已经没了什么反应汾阳王妃扑上去手忙脚乱的探淳安郡主的鼻息又撕扯着嗓子喊太医。 这一番折腾让边上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心里过意不去。 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的惨状向来是让人不忍的。 吴登硬着头皮上前嘴唇蠕动半响才轻声道:“王妃节哀” 摔成这样一看就知道已经没救了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汾阳王妃头疼欲裂眼睛里进了沙子一样刺痛难受她抬手抚摸了一下淳安郡主的脸颤抖着试图让淳安郡主起来:“淳安淳安母妃错了母妃不该大声呵斥你不该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母妃错了!” 她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她痛哭失声不能自已整个人都绝望又崩溃哭的喘不过气。 淳安郡主费力的睁开眼睛这一次她用尽了全力喊了一声母妃。 真是太可怜了!吴登有些不忍心看下去转身趁着那边担架来了走开了也让她们母女能够能最后说上几句话。 汾阳王妃哭的几乎作呕颤抖着点头答应:“是母妃来了母妃在这里母妃错了是母妃错了母妃再也不会这么对你我们有什么话都好好说你想要什么母妃一定都给你办到” 谁能真正做到铁石心肠? 邵文勋和汾阳王再加上崔三爷的死汾阳王妃心里的那根弦其实一直都已经绷紧到了极限随时都可能会断掉所以她才会变得格外的暴躁易怒现在她心里的这根线终于彻底的断了发出嗡的一声闷响。 淳安郡主艰难的笑笑血顺着她的唇涌出来她费力艰难的问汾阳王妃:“苏邀苏邀死了吗?” 苏邀死了吗? 你不是说苏邀比我强吗? 你不是说苏邀很难对付吗? 母亲你看我终于把苏邀弄死了。 汾阳王妃怔住下意识顺着淳安郡主的话朝身后看去吴登他们正安排着担架把苏邀抬起来。 隐约能听见吴登在那边喊着小心小心千万小心的话。 这么喊那就说明人没有死。 汾阳王妃的手用尽力气的攥了起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原来是因为苏邀 她手脚僵硬的看着满怀期望的淳安郡主眼泪啪嗒的掉在淳安郡主脸上好半响她颤抖着抚摸淳安郡主的脸低声应了一声:“是你做的很好她已经死了。” 哪怕这一次不死苏邀也会死的。 淳安郡主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一歪没了声息。 边上的妈妈和丫头立即放声大哭哭声引得周遭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心酸。 汾阳王妃却不再哭了她停止了哭泣木然的盯着淳安郡主的脸整个人神情空洞面无表情。 过了许久她木然的吩咐人:“去准备准备接郡主回家。” 吴登从那边走过来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讷讷搓着手干巴巴的叹气:“王妃郡主已经仙去了您请千万节哀。” 汾阳王妃搀扶着丫头的手站起来神情木然的看着吴登半响直到看的吴登有些头皮发麻她才平静的朝着那边忙忙乱乱的地方看过去沉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女儿坠马?” 刚才吴登已经把事情问清楚了听见汾阳王妃问话便抿了抿唇有些为难:“郡主的马不知道怎么的受了惊一路上飞奔过来把许多百姓都给撞伤踩伤了一直到正阳大街长宁县主挺身而出想要制服惊马可是还是没用” 在外头的人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马匹受了惊带着淳安郡主狂奔淳安郡主无法控制苏邀为了救人挺身而出但是最后还是不能阻止这场悲剧两人纷纷坠马受伤。 只是苏邀比较幸运一些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淳安郡主却没那么好的运气受了重伤不治身亡。 汾阳王妃扯了扯嘴角快步走上前去看苏家来的人忙碌几个丫头哭的厉害担架上的苏邀看不出死活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 虽然狼狈但是她还活着。 而自己的女儿却死了。 真是笑话。 边上的百姓们此时已经全都聚拢在了苏家人前来接人的马车面前:“多谢县主多谢县主!” “都是多亏了县主否则的话我的孩子就要被那匹疯马给踩死了。” “县主真是个好人!” 吴登在边上叹了口气:“王妃长宁县主为了救郡主也是尽了力了只可惜还是” 真是尽了力了为了害死自己女儿真是尽了力了。 汾阳王妃垂下眼帘木然的转过身对着家里赶来的护卫做了个手势。 地上的马躺着汾阳王妃目光落在它身上快步走了几步。 吴登急忙跟上见汾阳王妃盯着马忙道:“王妃这匹马为什么发疯还要继续查下去等会儿便会让兽医过来验一验看看它到底是怎么回事。” 汾阳王妃没有说话等到边上的崔先生低声喊了一声王妃才声音冰凉的嗯了一声转过身大步而去。 吴登松口气站在原地他原本还以为汾阳王妃得大喊大叫的毕竟死了的可是一个郡主但是汾阳王妃却只是哭了一阵就算了并没有纠缠不休他叹了一声气转过身去问底下的人:“兽医来了没有?!太仆寺的人来了吗?!” 正文卷 十九章·活该 汾阳王府哭声一片。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两年王府跟被什么诅咒了一样接二连三的死人府里的主子现在都不剩下几个了如今更是连淳安郡主都死了家里上上下下哭成一片。 反倒是汾阳王妃不再哭了。 崔先生在廊下驻足一刻叹了口气迈进书房见汾阳王妃正在书案后头端正坐着便整理了表情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王妃。 汾阳王妃面色苍白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心情不好崔先生不由得出声安慰:“王妃节哀郡主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您如此伤心的。” “她不愿意看到我如此伤心?”汾阳王妃讥诮的笑了:“若真是不想我伤心就不会去做这样的蠢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这是要报复我要挖我的心!” 何况自己死了苏邀还没什么事。 崔先生知道汾阳王妃是太过心疼所以才会口不择言顿了顿轻声道:“这也怪不得郡主实在是苏邀带给郡主和王府的伤害太多了郡主早已经不堪承受才会选择如此玉石俱焚的方式。” 汾阳王妃静默不语。 她心里不是不后悔的想到每次淳安郡主迫切的要对付苏邀的时候自己都严词拒绝又不耐烦她心里升起无限的后悔来。 “可她到底还是做了蠢事!现在她自己死了苏邀却平安无事这算什么?”她木然的说道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崔先生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女人气急了的时候情绪反复无常崔先生便等到汾阳王妃数落完了才缓缓的说:“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了王妃郡主其实是思虑周全的她的骑术很好自小就是跟着王爷打猎炼出来的骑术那匹马受了惊会踩死人撞死人但是” 他没有继续说出来。 但是汾阳王妃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不会伤到淳安郡主自己。 淳安郡主虽然看上去很无脑但是这件事却不算是做的没脑子当然前提是这匹马真的撞死了苏邀的话。 原本把苏邀给撞死了也能说淳安郡主不是故意的----疯马啊疯马谁能控制的了? 可现在淳安郡主的这个计谋被苏邀反将一军将计就计。 事情的原委他们都已经问的清清楚楚知道苏邀上马的事情。 外面的人看来苏邀是要帮助淳安郡主降服疯马只是没能成功反而还自己摔落在地。 但是实际上府里老成的护卫看过角度和现场回来禀报说苏邀摔落的角度十分巧妙-----周围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和障碍物她滚落在地看着受了重伤但是实际上却几乎都是皮肉伤而且还护住了头脸。 汾阳王妃气的五脏六腑都在痛苏邀竟然害死了她的女儿! 崔先生见汾阳王妃的面色更加难看住了口摇了摇头:“王妃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是要想想办法如何能把这件事处置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若是淳安郡主被证实了是故意纵马伤人那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汾阳王妃拍了一下桌子愤愤然:“怎么?还要怎么处置?我女儿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吗?!” 她这么一说崔先生恍然忙点头应是:“王妃说的是咱们郡主如今已经” 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淳安郡主死了这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汾阳王妃拍完桌子又冷冷的哼了一声面色冷酷:“想法子我不管怎么样要尽快见到白七爷若是不能见到白七爷那就见其他人!” 反正只要是能代表那边的人都可以。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她要让苏邀现在就付出代价。 崔先生知道她现在是根本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毫无理智也并不反驳只是顺着她答应忙下去办事了。 而此时此刻的苏家也一片忙碌。 苏杏仪站在门口搀扶着苏老太太急忙安慰她:“没事没事胡太医已经说了不会损伤性命幺幺福大命大一定会很快没事的。” 苏老太太哪里能真正放心?从飞驰的马背上落下来她简直都不敢想得是多痛尤其是听说纵马的还是淳安郡主她哪里猜不到事情是淳安郡主惹出来的? 真是欺人太甚了! 她攥着自己的拐杖摆了摆手不肯走开:“有没有事等申大夫出来了再问问。” 胡太医给看过了但是苏老太太不大放心还是去找了申大夫过来。 不一会儿汪悦榕从里面出来眼圈红红的喊了一声老太太一声姐姐。 苏老太太顾不得答应便急忙问:“怎么样了?申大夫怎么说?” “说是没撞到头虽然看着严重但是大多数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养一阵子就能好了。”汪悦榕心脏跳的厉害忍不住拍了拍胸口:“真是吓死我了!” 苏老太太和苏杏仪都松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苏邀没事苏老太太叫了何坚和燕草过来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怎么会出这种事?!” 燕草跪得直直的:“我们在盘查账目原本已经要回府了谁知道外头忽然传来吵嚷声后来才知道是淳安郡主惊了马路上踩伤了不少人姑娘让坚叔去救一个孩子又不许我们出去自己去拦了淳安郡主的马” 苏老太太听的心惊动魄。 这么说淳安郡主就是冲着苏邀来的她肯定是查到了苏邀的去处所以才故意过去找麻烦的。 这也符合淳安郡主的脾气。 苏老太太冷笑了一声觉得气愤的同时又很有些幸灾乐祸。 “真是活该。”她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赔上了自己的性命想要害人结果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别人没事她自己反倒是死了看来果然是报应不爽。” 苏老太太极少把话说的这么刻薄可见她心里对于淳安郡主是何等的看不上。 正文卷 二十章·宫中 申大夫很快从里头出来虽然已经得了汪悦榕的话但是苏老太太还是急忙喊住申大夫打听情况:“不会有什么事了罢?从那么高的马上摔下来当真没事吗?” 申大夫表情就有些古怪。 是啊从那么高的马上摔下来竟然只是那么巧合的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最关键的部位却没半点事。 要知道同在一匹马上的淳安郡主可是当场就气绝身亡了。 申大夫沉吟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性命无忧但是能不能醒过来醒过来之后会不会有旁的事儿还是得等她醒了再说。” 苏老太太定定看了申大夫半响陡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苏杏仪跟汪悦榕也都跟着哭起来了永定伯府哭声一片。 “别哭了。”田太后此时也正在慈宁宫中叹了口气看着底下哭的已经直不起身来的汾阳王妃:“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没法子淳安” 虽然淳安郡主最近的确是做了许多糊涂事但是宗室的人本来就不多了死一个少一个田太后心里也不是没有惋惜她对汾阳王妃温声安慰:“你节哀吧。” 汾阳王妃哭的不能自已难以自控她死命的摇头:“娘娘我不能节哀我怎么能节哀啊?我我恨不得一起死了王爷出了事淳安出了事我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田太后叹了口气:“尽说些胡话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活着的人却还是得活下去再说这是意外谁能想得到?” 汾阳王妃眼睛通红浮肿因为没有涂抹任何脂粉她的整个人都显得老了十几岁再也没有平时的雍容华贵听见田太后这个话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田太后磕头:“娘娘!我臣妾求您跟圣上还淳安一个清白!” 田太后蹙眉还未说话元丰帝的声音已经从外头传来。 田太后跟汾阳王妃都朝着外头看去一眼便看见了快步进来的元丰帝。 “什么清白?”元丰帝看着站起身又跪下去行礼的汾阳王妃顿一顿才道:“王妃起身罢你刚才说要还淳安什么清白?” 汾阳王妃用手支撑着膝盖站起身在一边轻声抽泣:“圣上臣妾觉得淳安的惊马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田太后的目光顿时犀利的朝着她看过去。 元丰帝却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怎么说?” 汾阳王妃便又忍不住的哭起来:“淳安的马术十分的好这一点圣上和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惊马她也不会摔下马我觉得那匹马发疯有蹊跷!” 元丰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汾阳王妃好一会儿才开口:“朕让大理寺去查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绝不会让淳安白死。” 汾阳王妃立即又跪下磕头谢恩。 田太后摇摇头让汾阳王妃起来又皱着眉头问:“听说淳安一路上撞倒了不少百姓可有伤亡?” 汾阳王妃急忙抿唇:“是撞伤了九个人还有两个死了臣妾已经吩咐长史妥善安置赔偿了。” 田太后便没有再说话毕竟淳安郡主已经死了。 她顿了顿又道:“这也罢了那永定伯府那儿呢?” 汾阳王妃垂着头遮住了眼里的恨意。 “长宁县主为了救淳安奋不顾身的以身犯险听说如今也还未脱离危险虽然淳安最终还是出了事可她是为了宗室犯险咱们不能不记这个情。”田太后没有再看汾阳王妃只是转头看着元丰帝:“这孩子怪不容易的年纪小小却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实在难得该重赏。” 汾阳王妃猛地抬头又想到什么忙垂下头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手掌。 她的女儿都死了!淳安郡主再怎么说好歹是宗室贵女是郡主她死了结果竟然也不过是得到田太后一句可惜的评论然后他们就毫无顾忌的开始讨论另一个人的封赏。 封赏! 要给害死她女儿的人封赏! 她心里的怒意滔天但是却死死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敢有丝毫的异状露出来----原本汾阳王府的处境就已经够艰难了再加上淳安郡主本来就死的不算是光彩如果惹怒了元丰帝跟田太后那么淳安郡主连死后的哀荣都没有。 沉住气她在心里这样劝自己干裂的嘴唇因为想要扯出笑意而瞬间破了腥甜的味道顿时充满了口腔忍了忍她才勉强笑着开口:“是啊还得多谢长宁县主若不是她站出来还不知道惊马得再跑多久只怕又要伤到人。” 这话听着还算是像那么回事。 田太后点点头。 元丰帝显然也觉得正该如此嗯了一声就道:“她已经是县主爵位了论理来说非宗室女能得县主爵位的天底下也屈指可数总不能再给她封个郡主罢?既然不能再给爵位那便赏赐她黄金白银和田庄罢。” 田太后在一边笑了出来:“那这样幺幺可就成了一个小富婆了也算是不枉她受这么重的一场伤了。” 真是可笑! 这些人竟然还笑的出来! 汾阳王妃浑身颤抖的从宫中出来一直等到上了马车整个人都还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边上一直等着的崔先生忍不住压低声音担心的喊了一声王妃:“是不是宫里发现什么了?” 汾阳王妃回过神来表情冷漠又带着十足的怨恨和讥诮胡乱的摇了摇头。 她不肯说话看起来心情也恶劣到了极点现在不是再追问的时候崔先生压下心里的担忧缓缓地摇了摇头一直等到回了府里崔先生才跟着汾阳王妃进了府里轻声问:“王妃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看您似乎是不是宫中为难您了?” 汾阳王妃抬手扫落了书桌上的东西顿时屋子里噼里啪啦的响起一阵东西落地的碎裂声。 正文卷 二十一·苏醒 屋子里的响动惊得外头的人一阵安静半响没有再有任何声音。 崔先生在屋子里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和惧怕他看着汾阳王妃一会儿很是恳切的摇头:“王妃这不是您的错郡主她也不想看见您这样伤心的。” “怎么会不想看我伤心?!”汾阳王妃理智丧失在皇宫里积攒的怨恨委屈发泄出来:“她若真是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我嘲讽我没用竟然连她死了我都没能帮她在皇帝和太后跟前讨到好处!她都死了!可皇帝跟太后竟然也只是说了几句可惜的话而已接下来的事情便扔给了宗人府和礼部他们就不再过问了。反而还议论起了苏邀的封赏!” 多可笑啊!她女儿是为了对付苏邀死的结果现在淳安郡主自己死了却还成全了苏邀让苏邀得了无数赏赐。 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崔先生还来不及说话汾阳王妃就阴狠的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真是报应!皇帝接二连三的死了儿子真是报应!他这种人他的皇位本来就来路不正所以他活该被那些人牵着鼻子走家里的孩子死了一个又一个!” 这是真的气的太狠了才会这么口不择言崔先生终于有些惊慌低声呵斥:“王妃慎言!” “怕什么?我现在这样还怕什么!?”现在淳安郡主也死了王府总共都没几个人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崔先生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等到汾阳王妃把屋子里能砸的该砸的东西都砸完了情绪也已经平静下来他才坐在汾阳王妃对面给汾阳王妃倒了杯茶慢慢的出声劝解:“王妃我知道您骤然失去郡主很难接受可如今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无法挽回了那就不能太过于感情用事咱们还是要好好商量之后的事。” “是我正要问你。”汾阳王妃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终于又觉得自己恢复了一点儿力气坐得笔直的看着崔先生:“找到白七爷的人了吗?我等不及了。” 崔先生苦着脸摇了摇头:“聚海庄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仅如此白七爷从前用来跟我们联系的几个暗桩也不见了踪影。” 这也是为什么崔先生会让汾阳王妃一定要先尽快平静的原因。 白七爷那边好像是有什么不对劲。 汾阳王妃皱了皱眉一时没明白过来:“出了什么事?” 聚海庄可是白七爷和东南那边在京城的一处窝点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的。 “恐怕是出事了。”崔先生并没有遮遮掩掩跟汾阳王妃说:“我们的人在聚海庄附近发现了锦衣卫。” 什么?! 汾阳王妃才刚升起的怨恨和委屈陡然散去一时之间惊慌不已有些失措的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惊动锦衣卫?” 难道白七爷办事这么不小心?! 那 “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应当不是七爷的身份暴露。”崔先生若有所指的道:“否则的话就不只是这个阵仗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聚海庄被盯上到底是让人无法接受汾阳王妃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急匆匆的嘱咐崔先生:“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联系上白七爷!” 她现在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先别说若是之前做的那些事被元丰帝发现了之后会怎么样只要看元丰帝对淳安郡主的态度汾阳王妃也不会再走回头路。 崔先生应是转身要出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汾阳王妃出声叫住。 “再去苏家一趟给苏家送份礼然后替我看看苏邀死了没有。”汾阳王妃的声音淡淡听起来毫无情绪。 崔先生也知道现在汾阳王妃最恨得便是苏邀了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答应了出门。 苏家正热闹的很苏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汪悦榕正守在床边见了她睁眼先双手合十的念了声佛然后才急忙去搀扶她坐起来:“怎么样?还晕不晕?”说着又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些紧张的问:“你没什么事吧?申大夫说若是运气不好撞成了瞎子也是有可能的。” 苏邀准确的抓住她的手放下来:“嫂嫂事情怎么样?” 见她刚醒过来面色还苍白着汪悦榕心里有些不忍心也就不再逗她径直道:“淳安死了。” 死了苏邀想到当时的场景就点了点头:“是啊那么快的速度从马上摔下来不死也难。” 汪悦榕握住她的手不再开玩笑神情凝重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幺幺是部署淳安郡主她” “她是冲着我来的。”苏邀想到当时的场景皱起眉:“她只是想假借惊马撞死我罢了。” 果然是跟老太太猜想的差不多汪悦榕浑身上下都绷紧了气怒的低声骂了一声:“疯子!真是疯子!她是不是疯了?” 不是疯了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苏邀昏睡了一天一夜有些渴接过了沈妈妈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才问汪悦榕:“有人找上门来吗?” “现在还没有。”汪悦榕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又很担心:“不过淳安郡主到底是死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是汾阳王府那边肯定是已经对你恨之入骨了幺幺要不要想想法子?” 如果不是早就恨之入骨淳安郡主也不会这么疯狂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 苏邀想到淳安郡主当时的眼神还有那疯狂的举动心里没有因为她的死而起任何波澜。 有些人为了活着都要竭尽全力可有些人分明活的好好的无病无灾还大富大贵却从来不懂珍惜还不把别人的命当命这种人死了也不值得可惜。 “街上那些受了伤的百姓伤的重吗?”苏邀没有再提淳安郡主只是问起了百姓的伤亡:“后来五城兵马司的人应当赶去了吧?” 这件事汪悦榕已经听何坚说过了闻言便点点头:“死了两个伤了十几个” 正文卷 二十二·家人 到底还是有伤亡苏邀想到当时因为孩子松开手而哭的撕心裂肺的那个绝望的妇人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这件事是因我而起” “傻子!”汪悦榕急忙呵斥一声愤愤的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有什么意思?作恶的人是淳安郡主她要跟疯子一样谁能拦得住?再说如果不是你拦住了她死的人只会更多。” 沈妈妈终于有些忍不住也忍不住哽咽点头:“是啊姑娘这跟您有什么关系?您自己也受了重伤。” 正说着申大夫因为听见说人醒了走进来见苏邀果然醒了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命挺大的你也真是够大胆疯马你也敢去拦也不怕就这么摔死了。” 申大夫自来都是嘴硬心软一面说着却已经上前撑开苏邀的眼皮看了看皱着眉头道:“别以为醒了就万事大吉了摔得不轻需要将养没个三两个月是别想好了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待着吧。” 可是过些天元丰帝就要带着众人去围猎了啊! 汪悦榕忍不住问申大夫:“有没有旁的法子让她能好的稍微快些” 申大夫开的药带有安神的作用苏邀才醒了没一会儿就又觉得困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这回在房里的是苏杏仪见她醒了苏杏仪温柔的伸手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醒了?” “大姐!”苏邀笑着冲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又狡黠的弯了弯眼睛:“别听申大夫说申大夫也知道我没事呢我摔下去的时候是故意护住了头脸的没有摔着。” 苏杏仪就瞪了她一眼:“不说这个也就罢了说起来还要再数落你几句那是能预料的事吗!?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呢?!” 有个什么万一那到时候就算是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苏杏仪想到这里恨恨的伸手戳了戳苏邀的额头:“你啊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苏邀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姐妹俩打闹一会儿有婆子过来请苏杏仪去议事厅听管事媳妇们回话-----苏邀落马受伤许多走的亲近的人家都送了礼物来连平国公府也送了东西这些都是需要人出面去处理的。 苏杏仪只好站起身来却还是看着苏邀:“不管怎么说申大夫说了要好好养着你可不许阳奉阴违。” 苏邀忙笑着答应:“遵命遵命大姐姐放心我不敢的。” 苏杏仪没好气的指了指她转身出去了。 房里顿时安静下来苏邀拥被而坐发了一会儿呆后喊了一声燕草。 燕草忙走过来低声喊了一声姑娘。 “我没事的。”苏邀知道这一次是把燕草给吓坏了忙笑着摇头又问她:“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燕草看着苏邀身上包着的伤口便觉得难受哽咽着把苏邀晕过去之后的事又极详细的说了一遍:“陈指挥使也来了说是刚好在附近有事听见这边出事便过来查看后来那匹马被陈指挥使带走了。” 苏邀挑了挑眉。 陈东一定是认为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才要查验马匹。 也好淳安郡主的马到底是怎么疯的的确是该问清楚。 她若有所思又问燕草:“我昏迷的这段时间还有什么别的事发生吗?” 燕草歪了歪头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涨红了脸不安的看着她:“姑娘我我不知道这两天我太紧张了” 以至于阮小九几次送消息进来但是她也没能顾得上。 苏邀见她惊惶不安心知自己坠马的事情让这些丫头们乱了套。 她摆摆手直截了当的摇头:“不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是我忘了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可能顾得上外头。” 外头? 燕草就有些紧张:“姑娘阮小九那边送了好几次消息进来想要见您但是因为您当时还在昏睡我也不敢让他进来。” 苏邀嗯了一声:“去让人通知他一声把他带到书房去你替我更衣我要去见他。” 可是大小姐才刚吩咐过不许苏邀下床的燕草有些担心但是还是没有迟疑的下去叫了锦屏来叮嘱她出去给阮小九报信自己便转身进了屋子扶着苏邀去换了衣裳。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到底是受了不轻的伤才落地苏邀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扶着燕草的手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过来晃了晃头往隔壁的书房去。 书房里已经布置好了燕草将软垫铺在椅子上小心的搀扶苏邀坐下不一会儿锦屏便敲门禀报说是阮小九来了。 见苏邀点头燕草快步上前把门给拉开阮小九焦急的脸立即便出现在眼前。 他顾不得什么跟燕草点了点头便快步进入房中见苏邀坐在书桌后头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看上去精神却还不错这才松了口气忙跟苏邀行礼。 苏邀摇摇头开门见山的问他:“我昏睡了这两天有没有耽误什么事?” 知道苏邀是什么意思阮小九忙摇了摇头:“姑娘放心吧陈夫人那里我们一直都按照您的吩咐远远的跟着看护着没出什么事。如今刑部已经公开审理此案陈夫人出入都有官差跟着暂时是安全了。” 陈夫人那里的事情关乎着整个聚海庄也是苏邀引出狗场和齐云熙背后势力的引子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因此听见阮小九这么说她也并没有放心反而还挑眉问:“公开审理此案那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阮小九一直都是紧盯陈夫人那边的事的那边的状况他了如指掌苏邀这么问他忖度了一会儿:“姑娘即将要提堂了就在明天。” 一般来说刑部办案若非证据充足是不会提堂的现在却已经要提堂了足以说明陈夫人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证据。 正文卷 二十三·开堂 陈夫人那边的确是拿出了证据。 高平下了衙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捶了捶腰出了衙门的门疲累的钻进轿子里好半响才从疲倦里回过神来等到轿子走了一段他从轿子里拉响了铃铛听见心腹凑上前他咳嗽了一声:“去宝鼎楼。” 底下的人急忙应是没过一会儿便引着轿子转了个方向去了正阳大街的宝鼎楼。 向来热闹的正阳大街不知为什么今天格外冷落好半响都没听见外头小贩的叫卖声和嘈杂声高平不由觉得有些不对等到轿子落地他从轿子里下来的时候还狐疑的朝着街道上看了一眼-----街道上空落落的跟从前车水马龙的景象截然不同。 这可有些不对。 东四大街和这条正阳大街一直都是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之一越是到了傍晚时分小贩们就越是把这里挤得挤挤挨挨可是现在却冷清的有些不同寻常。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困惑边上的护卫急忙替他解答了疑惑。 “什么?”高平有些诧异他最近忙着审这桩案子吃住都在刑部衙门加上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因此他消息有些滞后如今听说淳安郡主竟然因为一匹疯马而坠马死了不由便觉得有些离奇。 大周开国至今因为惊马坠马而死的郡主可唯有这么一位也算是死的别出心裁了。 他摇摇头上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二楼推开门看见立面坐着的人立即便肃然了脸上整理了衣袍上前行礼:“元辅!” “坐!”杨首辅挥了挥手见他坐下才不紧不慢的问:“怎么样查的怎么样?” “正要跟元辅您说。”高平说起这件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觉得体内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死的垂下头咬牙说:“闹的太不像了!她手里有证据!陈冲临死之前让心腹带着他的印信逃走并且留下手书言明追杀他的人乃是官差所乔装而成的山匪!” 朝廷命官竟然真的是因为女儿被拐自己想要帮女儿伸冤结果却得罪了更厉害的人而被灭口。 这件事说出去简直要惊掉人的眼珠子。 尤其是可见湖南和岭南那边整个官场有多不像样子实在是太离谱了! 杨博冷冷的哼了一声饶是他素来不动怒此时也忍不住带了几分的漠然和冷淡:“真是荒诞!这些人真是越发的上窜下跳不知所谓!” 高平听的有些如坠云里不由喊了一声元辅。 他听杨首辅的意思好似是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 杨博却已经不肯再说下去了只是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你说陈夫人那里留有陈冲的绝笔信是指证莲城知府徐凤青纵容山匪勾结奸商豪族拐卖少女并且买凶杀人的?” 高平嗯了一声话题转回来忍不住有些心有余悸:“元辅还有更您知道这些女孩子最终流向哪里?” 杨首辅抬起头来平平看他一眼。 这一眼却让高平下意识的觉得心中砰的一跳他不敢再卖关子压低了声音说:“是聚海庄” 聚海庄! 这些年聚海庄在京城可是十分风光的存在谁不知道聚海庄都是权贵云集的地方?便是京城各部谁没有得过聚海庄的好处? 会做人会办事可是这底下压着的也是无数的糟乌事。 高平有些犹豫:“元辅这案子” “这案子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杨博转过头冷冷看着他:“这件案子下到黎民百姓上到太后圣上都在看着你要仔细。” 高平立即便抖了抖想到这些天明里暗里的来问案情的人和送上门的成堆的礼物他立即汗如雨下忙悚然应是:“是是属下太得意忘形了元辅教我!” 因为这件案子牵涉十分之大因此刑部第二天开堂问案周遭都被看热闹的百姓给挤满了晚来些的人根本就连站的地方也没有。 陈夫人仍穿着一身粗麻孝服捧着陈冲的灵位跪在堂前。 其实该审的这些天都已经审了一遍但是这桩案子因为闹的太大所以为了杜绝外面的传言刑部经过内阁准许后特意将公堂搬到了衙门外面并不阻止百姓围观。 一时之间刑部衙门人山人海。 陈夫人跪在地上哭着将事情的原委又说了一遍。 是如何在回福建娘家的时候丢失了女儿是如何在当地官府报案却被重重阻挠又是怎么回了湘潭县告诉了陈冲陈冲如何审出了当时的一个人拐子并且顺着这人拐子查出一个专门流窜在两湖两广和江西福建拐卖少女的团伙。 再说到陈冲想要沟通福建泉州官府跟泉州知府商议抓人却被提前泄露消息导致人拐子销声匿迹。 陈夫人的眼泪一串串的落下。 旁边围观的百姓们也跟着忍不住心焦落泪。 真是太惨了太难了。 听见陈冲这个当知县的都是这样的艰难百姓们忍不住就觉得毛骨悚然和后怕----有权有势的尚且如此那么若是换做是自己的女儿呢? 他们又怎么跟那些当官的斗啊? 陈夫人哭的倒在地上暂时晕了过去。 一时百姓们群情激奋都为陈夫人打抱不平。 高平饶是心中早有准备也被这民愤给惊得有些后怕摇头。 是啊陈夫人也就是真的太大胆了走对了这一步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一路从京城最繁华的大街哭到了这里否则的话这样的案子谁会接啊? 没有任何一个衙门会接的。 他拍了拍惊堂木使得周遭安静下来才让人扶着陈夫人起来并且让人给陈夫人搬了一张凳子来等到陈夫人苏醒才让陈夫人接着往下说。 陈夫人便咬牙切齿:“见那些人都跑的无影无踪泉州知府一口咬定我丈夫没有证据是在诬陷还说我们是发癔症了我们女儿分明是病死了我们家老爷气的不行写了奏折想要弹劾他们可是” 正文卷 二十四·捅破 因为这些都是之前陈夫人当众已经说过的冤屈所以百姓们虽然听的义愤填膺和激动但是却也没有再跟头一次那样骇然震惊只是有些人难免怜悯的看着陈夫人低头叹息上一句:“真是太可怜了。” 是可怜这样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再说上几遍大家的关注度迟早要散去的-----人都是喜欢听新鲜事儿的再好听的故事听上几遍也就是那样了。 高平按部就班的问下去仿佛不知道底下人各异的心思拍了惊堂木等到在场众人都安静下来他才扬声问陈夫人:“既如此那你可知你女儿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 总不能死无对证吧? 虽然陈夫人说女儿已经死了但是被拐卖了总有个去处把那个去处给找到就能顺藤摸瓜把陈夫人所说的流窜两湖两广这些地方作恶的那群可恶的人拐子给抓住到时候一对证什么人都能问出来。 百姓们听见这么问忍不住又来了精神。 是啊事啊人被拐去了哪儿怎么会就死了呢? 陈夫人低下头去好一会儿肩膀颤动不能开口仿佛是用尽了力气在克制和在权衡过了许久众人耐心都已经渐渐消失的时候陈夫人猛地扬声激动的喊:“回禀大人是聚海庄!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大酒楼聚海庄!我的女儿就是在聚海庄里死了的!她是官家小姐哪里能想到自己会被卖到那样的地方?!在被毒打之后我女儿就从聚海庄的高楼上一跃而下就这么死了!” 这番话说的尤其尖锐陈夫人的情绪喷涌而出整个人不断颤抖哆嗦着嘴唇嚎啕大哭:“求大人替我女儿作主求大人替我家老爷作主!” 百姓们已经喧哗一片。 聚海庄啊! 怎么会没有人不知道聚海庄呢?那个绵延着几乎占据了京郊那边道观小半个城的聚海庄那里听说是达官贵人们才能去的地方若是没人引见那就算是你捧着银子要去人家还不愿意收你。 “怎么可能呢?”有人在边上讷讷的说:“聚海庄就是个酒楼啊!” 立即就有人嗤之以鼻:“怎么不可能?难道陈夫人会拿自己的女儿的名节说谎?!” 那些质问的声音顿时烟消云散。 是啊陈夫人这个女中巾帼一路经过那么多艰难从湖南走到京城敢当街告状的人她难道是疯了吗会故意用自己死去的女儿的名节开玩笑来污蔑聚海庄? 那那也就是说是真的了? 聚海庄真的竟然收受那些被拐卖来的女孩子然后用她们 那这不是青楼吗?! 这可 高平哪怕是早有准备也仍旧被这场面给弄得有些心中后怕他连着拍了好几下惊堂木才让秩序勉强又维持住了环顾了一圈众人冷着脸道:“可有人证?空口无凭!” 陈夫人以头抢地因为太过用力才刚结痂的额头顿时又被磕烂血一点点流出来顺着她的鼻梁低落在地上看的众人都觉得触目惊心。 边上围观的人看热闹看到这个份上都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 “难道陈夫人会撒谎吗?” “这种事撒谎有什么用处?如果聚海庄真的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查就清楚了陈夫人说谎也没用啊!” 底下议论纷纷陈夫人抿了抿唇神情苍白:“有的大人!臣妇有人证!当时有一个女孩子跟我的女儿一道被拐进去了她最后阴差阳错逃了出来被我家老爷派去查探的人找到她亲口说了我女儿已经在聚海庄被他们逼死了!” 有人证!有人证的! 百姓们再也忍不住七嘴八舌的呼喊起来。 “快去查啊!到底是不是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是啊是啊!如果是真的那就是个**还留着它害更多的人吗?!” 群情激奋甚至有人跳起来想要挤到前面去的。 高平捏紧了惊堂木闭紧了眼睛又睁开肃然呵斥:“退堂!延后再审先将陈夫人所说的女孩子带到衙门!” 他已经这样说底下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退堂之后围观的人群却还是久久不散围着陈夫人说个不住。 “夫人夫人你放心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一定会惩罚那些恶人的!” “是啊是啊!” 又有热心肠的大妈们拿了帕子过来给陈夫人捂着伤口。 陈夫人温柔的道谢过后站在原地朝着众人行礼道谢。 大家都急忙避开。 陈夫人却还是坚持着将礼给行完了温柔却坚定的说:“多谢诸位仗义执言小妇人这里有礼了。” 众人都难免感叹。 这样好的人聚海庄真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了! 刑部这桩案子第一回审就闹出轩然大波一扯出聚海庄来顿时惊动了无数人。 汾阳王妃原本正恹恹的在淳安郡主的房间里坐着。 她已经记不清母女之间有多久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从前是总觉得以后还有机会但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淳安郡主房里的摆设还是跟之前一样这些天淳安郡主的两个孩子天天吵嚷着要母亲之前淳安郡主还在的时候脾气暴躁着实不算是一个好母亲但是总归还是在他们还是有母亲的可是现在连人都不在了。 汾阳王妃惆怅的亲手将拔步千工床上的帐子一层层的卷起来缓缓拉响了银铃。 外头立即便有嬷嬷和丫头进来汾阳王妃瞥了她们一眼语气淡淡的问:“小少爷和小小姐怎么样了?” 丫头急忙回话:“王妃放心小少爷和小小姐哭了一阵就被各自的奶娘哄的睡着了只是过些天的摔盆” 淳安郡主的丧礼要举行她的儿子自然是要摔盆的。 只是到时候就肯定不能再用话糊弄两个孩子了。 汾阳王妃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心酸:“算了我亲自去跟他们说你们这些天好生照顾着。” 正文卷 二十五·失算 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是无法真的安心的这几天晚上虽然奶娘丫头们都簇拥着但是两个孩子还是噩梦连连每每睡着就哭起来喊母亲母亲。 前年先是死了父亲今年就又死了母亲两个孩子已经是父母双亡了。 隔着窗户汾阳王妃都听见两个孩子令人心碎的哭声由不得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她快速的擦去脸上的泪进了屋子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答应了外祖母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你们两个小坏蛋怎么又骗人了?” 淳安郡主的死把汾阳王妃心中久违的亲情唤醒汾阳王妃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若是家中的亲人全都离开了那就算是真的能够如愿拿到海上的生意份额又怎么样?荣华富贵都没有人来共享。 她上前把孩子们揽在怀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现在你们娘亲出了事你们就更是要听话懂事不能让她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是不是?” 孩子们哇的一声又哭了一个围着她的脖子一个拉着她的袖子:“外祖母娘亲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那我们是爹娘都没有的孩子了” 汾阳王妃耐心的哄劝奶娘和丫头们也忙都簇拥过来安抚的安抚拍背的拍背。 好一会儿孩子们的情绪才平复下来接连睡去汾阳王妃直起身来目光在孩子们恬静的睡颜上停留一会儿缓缓的呼了口气吩咐底下的人:“好生照顾。” 众人都急忙应诺。 她放下帘子才站起来崔先生便急急忙忙的找了进来见了她忙喊了一声:“王妃!” 汾阳王妃右眼皮跳了跳立即便意识到是出了事压低声音摇头:“去书房再说!” 崔先生点头急急忙忙跟在她身后一到书房等到关了门便迫不及待的跌足:“王妃出事了!怪不得之前咱们处处都找不到白七爷原来聚海庄是出了大事了!” 自从崔先生来了府里之后还头一次这样惊慌失措的汾阳王妃听见他这样紧张下意识摇头:“出什么大事了?” “王妃您知道陈夫人进京告状的事儿吧?”之前这件事崔先生还跟汾阳王妃提过毕竟是状告知府的大事儿只是那时候他们可没想到这件事会跟聚海庄扯上关系就算是现在汾阳王妃也有些茫然和不耐烦。 她如今刚刚失去了女儿宫里的形势不好外头的事也不算顺利正是心情纷乱的时候哪怕是对着心腹崔先生她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崔先生也明白这一点他忙道:“王妃陈夫人指证说她的女儿是被人拐子送进了京城聚海庄被聚海庄逼迫而死!” 汾阳王妃怔住一时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崔先生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噌的一下站起来恼怒又震惊的问:“什么?!” 他们有什么事都是在聚海庄商议这是大家的共识了因为聚海庄里从来不会泄露消息也是因为她们知道聚海庄背后的势力是东南所有豪族是那些利益相关的团体的共同推出来的一个地方。 这么一个地方本来在明面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就比如聚海庄明面上的老板是一个徽商出了名的有钱把京城六部和各衙门都打点好了。 可是聚海庄竟然会沾染这些人肉生意?! 汾阳王妃有些诧异怔怔的见崔先生点了点头便往后坐在了圈椅里一时觉得既荒唐又可笑:“疯了吗?!正正经经的买人训练人又能花的了多少钱?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去做这种生意?!” 崔先生苦笑了一声。 汾阳王妃到底还是太过高高在上所以不能懂那些商人的心思。 这世上能不付出成本就能得利的好事谁还愿意再花钱呢? 多花一分钱不都是自己的钱吗? 永远只有无本万利的买卖最吸引人。 就像是崔家愿意撇下名门望族的身份和荣耀要去跟前朝势力搅合在一起难道是因为真的对废帝忠心不二想要为废帝拼死拼活吗? 怎么可能说到底也无非是因为利益罢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崔先生说了一句见汾阳王妃冷笑便有些着急的提醒:“王妃现在不是怪罪谁的时候也不是责怪谁贪得无厌的时候现在咱们该紧张的是若是聚海庄被牵扯出来那咱们” 他们也跟聚海庄关系匪浅啊! 汾阳王妃皱起眉头:“跟我有什么关系?聚海庄我不过是经常去而已经常去也错了吗?” 他们在聚海庄又没有经营总不能还给他们也安上罪名吧? “不是这个意思王妃但是聚海庄可是白七爷在坐镇”崔先生隐晦的说:“若是真把白七爷牵扯出来那” 光是查聚海庄牵涉买卖人口的问题那自然是牵扯不到汾阳王妃。 但是若是把白七爷也牵扯进来了谁知道白七爷会说些做些什么呢?若是白七爷把汾阳王妃供出去那汾阳王妃和崔家岂不是全都完了。 汾阳王妃的右眼皮猛地跳了跳有些烦躁的恼怒低吼:“他不是神通广大的很吗!?怎么连这点事都处置不好?!” 说到底陈冲不过是一个知县而已。 一个知县的嘴巴都捂不住还做什么其他的大事?倒不如做春秋大梦来的更加实在些。 崔先生也知道她现在的烦恼等到汾阳王妃骂完了才有些无奈又有些古怪的垂下头:“王妃他们已经解决了陈冲已经死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冲的死引发的。 汾阳王妃对此简直无法理解她眯着眼睛很不耐烦:“别再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只想知道白七爷到底去了哪儿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他那里就一无所知他在忙着干什么?!” 正文卷 二十六·拉拢 白七爷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触目可及的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蓝色他站在船头感受着海风拂过自己的脸好好半响才从船头下来到了二楼的船舱里径直看向对面坐着的马老大挑了挑眉:“王爷答应我了?” 马老大喝口水看着底下的人源源不断的端上来的海味不由有些倒胃口:“成天吃的都是这些看都看腻味了这帮龟孙子就不知道做些新鲜的玩意儿来吃!不知道是忙着干什么去了!” 瘦猴儿陪着笑在边上站着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是啊是啊都是底下人的错等到了码头靠了岸一定让他们多多采买些新鲜的玩意儿上来。” 马老大呸乐声没有再为难他转过头去看着含笑的白七爷:“七爷不必试探我你不是已经说了吗一定会把徐凤青送给王爷让我们了断了他那王爷的气自然也就消了。你心里知道的王爷唯有这个小女儿最是亏欠放不下这孩子的死若是没个合适的交代那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白七爷是不放心才跟上船的如今已经在船上呆了半个月左右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微笑着冲马老大道:“是啊老马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为难既然我说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马老大不置可否。 马老大这次出海是去跟一个小岛上的东瀛人谈事情的事情谈完了便启程回惠州。 白七爷不动声色的等到马老大站在船头吹风自己也跟上去没有看马老大而是看着墨绿色的天边问马老大:“其实如今风云变幻老马你帮着王爷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单独出来做一份大事业呢?” 马老大听见这话有些诧异的回头去盯着他仿佛是在思量这番话里的含义而后他神情平静的问:“什么大事业?我现在跟着王爷出入动辄成百上千人扈从还要怎么样的大事业?” “不同的。”白七爷在边上极轻极轻的说了一声见马老大似乎嗤之以鼻也不觉得惊慌或是难堪只是仍旧摇了摇头再次重复了一遍:“不同的你要知道你们现在出去能够成百上千人的跟但是跟着你们去的是哪里?是海上是这些低贱蛮夷和倭寇的地方是这些无名的小岛这样的跟从这样的富贵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 马老大没有说话。 白七爷便紧跟着又开了口:“真正的富贵是什么?真正的出人头地是什么?是你所到之处都无人敢正视你是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你的祖籍光宗耀祖地方官员趋奉迎接你们家祠堂大开八方迎客是不是马老大?” 马老大仍旧没有说话抓住栏杆的手却微微用力以至于有青筋凸出来。 白七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继续说下去:“古人都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如今马老大你自然是在海上风光无限也的确是威风八面但是这样的威风要来有什么用呢?你又不能跟靖海王那样已经名扬四海连东瀛的诸大名都对他趋之若鹜他不过就是一个女儿舍不下罢了如今也舍下了自然是毫无挂碍的了。可是老马你呢?你可没有靖海王这样的际遇再说了这世上也只有一个靖海王啊是不是?” 这番话说出来天边的云彩越发的暗沉如墨海天相接令人目眩马老大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望着白七爷:“那七爷有何高见呢?” “高见不敢当。”白七爷也转过身来背靠在栏杆上目光炯炯的看着马老大:“老马可敢称王否?” 称王! 马老大警惕的看了左右一眼立即厉声压低声音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这等之后再说。老马你心里清楚的若是跟着靖海王你永远是个出不了头的小头目你这样的小头目王爷底下可是多的是不差你一个。可你甘心吗?这么多年在海里讨生活生里来死里去你甘心吗?” 白七爷循循善诱:“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老马你知道我们少爷的身份你是聪明人不如好好想想我的话。一辈子当海匪贼寇被人驱逐看轻还是以后摇身一变变成大将军可就在你一念之间啊。” 大将军! 马老大站着没有回话也没有动静。 白七爷却也不生气并不再多说径直越过了他走了。 回到船舱秦风跟秦冲都已经等着了见了他回来忙都迎上来。 秦风更机灵些忙倒了茶端上来:“干爹马老大会答应吗?” 他们想要收服马老大当一个探子----以防下次再有段老板带着人去见靖海王结果闹的这样被动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海上的生意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不能有纰漏如果能有马老大在中间帮忙传信那么以后她们的事会方便安全许多。 “那要看他到底是志在何处了。”白七爷面色淡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问秦风:“我们出来多少时候了?” “十七天了。”在海上航行太久真的是一种折磨秦风已经熬得双颊都有些凹陷听见白七爷问这话忍不住脱口而出然后才看着白七爷道:“您别担心等咱们回去事情差不多也就办成了。” 徐凤青这个人目光短浅偏偏又视财如命拿捏住他的软肋其实一点儿也不难这回回去之后徐凤青自己就该明白怎么做了到时候给出一个交代徐凤青自尽谢罪这件事便能就这么了结。 沈耀娘那条命的确是很不值钱可谁让人家的父亲厉害那也只好牺牲一下徐凤青十年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最终却还得替一个小姑娘偿命。 白七爷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对徐凤青的下场并不曾有半点的可惜。 正文卷 二十七·惊讯 本来也就是如此徐凤青自己办事不力如果不是他一开始没有看住沈耀娘那么这之后的一切事都不会发生。事情发生了他自然该为此付出代价。 在海上的日子十分无趣白七爷早早的就睡下了一觉起来已经是天光大亮光从窗户中透进来他坐起来推开窗户看了一眼见半空中有一群大雁飞过而远处已经依稀能够看得见隐约零星的人家便松了口气。 是啊正如他劝马老大的那样大海的确一望无际也的确是足够自由可是然后呢? 在大骇里日复一日的航行但是最终能得到什么? 自然是人间烟火才能让人真正觉得享受。 不知不觉船终于靠了岸白七爷一行人跟马老大告辞下船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冲着马老大笑笑:“老马不会让你为难答应你的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好。” 马老大眯着眼睛看他嗯了一声垂下眼。 白七爷领着秦风秦冲下船泉州府的人早就已经在码头上天天打听消息好容易接到了他们顿时欢天喜地又急忙凑上来跟白七爷说:“七爷快回去吧京城送信来了少爷那边找您呢!” 京城那边又有信送来了?白七爷嗯了一声想着应当是汾阳王妃那边觉得迟迟没有回信所以想办法送信过来了便没有停留径直坐了马车去了萧少爷那里。 这一次萧少爷不在花棚里伺候他那些花花草草了仆从领着他穿过层层叠叠的假山进了搭在假山后头的卷棚等到他进去又急忙退下去把门关上了。 卷棚里如今正种着大片大片的栀子花风一吹花香扑鼻萧少爷见了白七爷进来却没有再跟从前一样炫耀自己的花草而是似笑非笑的说:“七叔总算是回来了让我好一阵等。”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大对劲白七爷自然一下就听了出来不由看了他一眼迟疑着拱了拱手问了安在一边站着思忖片刻才开口:“少爷听说家里出事了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 萧少爷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人那人立即便上前捧了几封信递给白七爷压低声音说:“七爷京中来信说是出事了。” 白七爷心中一咯噔从萧少爷这态度里已经猜到怕是事情不大好却还是尽量镇定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信。 只看完一封白七爷就脸色大变此刻也顾不得说什么忙又拆开下一封等到一目十行的看完饶是镇定沉稳如白七爷也忍不住白了面色紧紧攥着手里的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萧少爷盯着他的表情见他如遭雷击似地便挑眉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才刚说完最近是多事之秋如今这事儿就闹的越来越大了。七叔您说说这可怎么办?告御状惊动了京城甚至都上了邸报这件事可算是在天下都摊开来了聚海庄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多年经营啊!” 这个多年经营啊几个字被萧少爷咬的格外的重。 是啊他们花费了多少的心血才能让聚海庄在京城立足成为一个传送消息和收买京城官员的渠道可现在这个花费了十几年才建立起来的信息网等于被一网打尽了。 陈夫人! 白七爷脑子里嗡的一声想到之前一直以来的疑惑----马老大说是段老板带了一个歌姬过去揭发了沈耀娘的事。 那时候白七爷就开始怀疑聚海庄里怕是出了叛徒否则的话死人为什么会开口?知道沈耀娘的事的人都已经死了。 至于白大娘和赖妈妈她们两个是决然不可能泄露消息的。 现在再联想到这件事他觉得全身的血脉都冻僵了好半响才重重的朝着萧少爷磕了个头艰难的道:“少爷是我办事不利让人钻了空子” 这套动不动就认错的做派萧少爷已经看的烦了。 他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冷笑:“七叔犯不着跟我说这个道歉有什么用?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最近这两年来我们之前布置好的计划屡屡出错不管是宋恒的身世还是之后的庄王汾阳王事情糟糕至极!死了一个又一个如今更是被人追到聚海庄了你说你自己办事不力有什么用?!再说几次人家就该来掀了我的老巢了!” 这番话说得就实在是太重了白七爷当即便以头抢地。 “行了!”萧少爷冷冷道:“才刚说了磕头没用七叔就算是把头给磕破了如今聚海庄也还是被扯进去了有那磕头认错的功夫倒不如好好想想眼前的事怎么解决!” 也怪不得萧少爷如此生气毕竟前脚才被沈海烧了十几艘货船如今就又出了这样的事等于是不管是朝廷还是海上那边都一起得罪光了。 若是一个不好掀了老巢可真不是玩笑话。 白七爷自来没有这样难堪尴尬过双手撑着地艰难的立起来眯了眯眼睛就说:“聚海庄背后的老板不能把我们牵扯进去” 白七爷从来都不在人前露面只是在幕后掌控但是朝廷不是傻子自然能查到那个徽商只是个替罪羊那就还得找出一个能够让朝廷揭过去的人 他一时脑子里一片混乱见萧少爷眉头紧皱知道萧少爷这一次也是气的狠了便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面上迅速的镇定下来逼着自己去想法子许久他抬起眼来看着面前的萧少爷:“少爷我写封信去京城。” 萧少爷垂头看他:“如今可跟之前不同已经没有许次辅帮忙了杨灿志滑不溜手你写信回京城这封信要给谁?” 又能给谁? 白七爷的脑子已经顺利的转动了轻声道:“属下去信给汾阳王妃。” 萧少爷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并没有再开口只是沉默。 正文卷 二十八·上门 出了这样的大事白七爷原本打算好的计划便又横生波澜。 他应付完了萧少爷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疲倦从卷棚里出来天上已经圆月高悬他站在假山边上看了一会儿闷闷的吐出一口气来。 秦冲秦风都在二门外头等着等到他出来秦风看他的脸色顿时就知道这次的事只怕比上次还大有些不安的喊了一声干爹压低声音咬咬牙问:“干爹是不是是不是之前的事情反复了?” 倒不是之前的事情反复了。只是比之前的事反复还要糟糕。 白七爷自己脑子里如今也乱纷纷的胡乱摆摆手打发了他只是边走边吩咐:“让邱楚星他们几个的人都滚过来!去宅子里听吩咐!” 秦风顿时便是一个激灵见白七爷脚步不停忙着跟了上去一直等到回了白七爷自己的宅子白七爷也没有丝毫停顿或是去梳洗的意思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秦风把事情吩咐下去跟秦冲两个人一起先去了书房见白七爷坐在窗边皱眉不语他们两个人都敛声屏气不敢开口。 还是白七爷自己先开了口打破沉默:“吩咐下去了?” 萧少爷手底下人手不少彼此之间互相都有通气的渠道而这渠道自然是也是要由人来构成的邱楚星身边有白七爷的人白七爷这边自然也有邱楚星他们的人。 秦风忙点了点头。 “趁着他们没来先跟你们说说京城出了什么事儿。”白七爷面色淡淡坐在圈椅里将陈夫人进京告状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风跟秦冲人都傻了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可置信。 倒不是觉得陈夫人告状的事儿有多么惊世骇俗毕竟当初陈冲就是疯了一样的要写奏章弹劾邱楚星和徐凤青的陈夫人在陈冲死了之后会不管不顾铤而走险实在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他们惊讶的是陈夫人竟然能走出莲城! 她竟然能平安到京城去! “徐凤青到底是在干什么!?”秦冲忍不住面色铁青的骂了一声:“他脑子坏了吗?” 从前都拦得住现在怎么就拦不住了? 边上的秦风却想到了更多-----徐凤青之所以拦不住这其中还有白七爷的功劳。 他现在正被沈耀娘的事折磨的心力交瘁呢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再加上徐凤青自己的女儿都丢了。 他看向白七爷心事重重的问:“干爹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出了这样的事咱们只怕以后更加艰难了徐凤青那边” 陈夫人她告状指名道姓要告的就是徐凤青跟邱楚星还有牵扯出了聚海庄。 徐凤青那里原本他们是打算让徐凤青自己‘病死’好让沈海消气的。 现在看来也是不能的了。 否则的话这个节骨眼上徐凤青死了只会牵扯出更多是非。 白七爷过了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直截了当的下了决定:“徐凤青的女儿还在我们手里吧?” “在的。”秦冲率先回答:“都按照您的吩咐也没打骂只是关在屋子里不准走动。” 白七爷点了点头:“好秦风你亲自走一趟去帮我见一见徐凤青。” 计划要改变了。 秦风不敢迟疑急忙应是。 徐夫人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徐小姐已经失踪了大半个月这半个月来她的头发都已经熬得白了好多。 徐凤青也同样已经精疲力竭熬得眼睛血红让人去请海叔。 海叔面色平静的进门见他如同困兽一般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大人何必如此自苦?” 徐凤青焦躁的来回踱步:“鹿儿已经失踪了这么久却毫无消息她的母亲已经急的几乎吐血若是再这么下去我也支撑不住多久了海叔我真的就无路可走了吗?” 海叔让他写奏章弹劾邱楚星和海寇勾结买卖少女并且主动坦诚聚海庄的事。 但是他不敢。 这些天除了女儿消失之外原本也的确没有其他的事发生他在犹豫迟疑之后终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走出跟白七爷决裂的这一步。 海叔摇了摇头正要叹气房门却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徐夫人闯进来双手揪住他的衣襟眼圈通红的瞪着他:“徐凤青!他们到底要怎么样你能不能去问问他们让他们给个明白话不要这么来折磨我!我的鹿儿到底去了哪里是生是死也让他们给我个明话别让我在这里担惊受怕鹿儿已经称病这么久了这些天多不容易才瞒住了她失踪的消息?哪里还能瞒得住?再迟一些就算是人找回来了鹿儿的下半辈子也要被毁掉了!那是你的女儿啊!” 徐凤青被徐夫人大力一撞撞的几乎要跌在地上幸亏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边上的桌子站稳了否则的话这一摔只怕也得摔的不轻。 虽然这样但是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扶住了徐夫人又是心痛又是无奈的压低了声音劝慰:“夫人我也担心鹿儿但是但是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不管是继续回去求白七爷还是主动去认罪都是不容易做出的决定何况如今徐鹿儿还在白七爷手里。 徐夫人精神崩溃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屋子里顿时哭声一片徐凤青脸色惨白心里很后悔自己当初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种事以至于现在牵连家人进退两难。 海叔不好看着他们夫妻两个吵架转身要出去迎面却有徐家的下人快步而来奔到书房门口通禀:“大人大人!泉州那边来人了!” 泉州那边! 徐凤青跟徐夫人都是一震双方对视了一眼之后徐凤青喊海叔:“您也在这里在屏风后头听着。” 白七爷终于派人来了! 他要看一看白七爷到底打算怎么办。 海叔神情淡然微微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快步朝着屏风后头走去隐入了屏风后头不再出声。 徐凤青松一口气整理了衣裳喊人:“请人进来!” 正文卷 二十九·听谁 秦风快步进了徐凤青的书房。 徐凤青一眼就认出了他毕竟当初徐凤青也是经常要跟白七爷打交道的自然也对白七爷的这些心腹熟悉的很见了是秦风亲自来他的目光沉了沉背着手对秦风点了点头。 秦风上前行了礼便朝着徐凤青拱了拱手:“徐大人干爹让我给您带句话。” 他态度冷淡看上去似乎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徐凤青却绷紧了身体欲言又止一会儿才问:“什么事?” 秦风便直言不讳:“徐大人还记得当初是如何发誓的吗?” 发誓 徐凤青立即便想起来当初因为他治水不力导致湘江泛滥淹死百姓无数以至于朝廷要问罪是当时的白七爷牵头替他募集粮款赈济灾民并且兴建医馆救治病人。 那一次白七爷出钱又出力让他把善后工作做的十分完美也因此他并没有被治罪反而还因为处置得当被吏部挂了个优。 当然那些银子和人脉关系可不是白给的自然是因为人家也同样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想到这些徐凤青心情复杂又惊惧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不再纠结只是催促秦风:“这些事我们大家都心照不宣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什么事还请秦少爷直说吧白七爷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秦风环顾一圈见徐夫人神情呆滞的坐在一边便压低声音:“还请尊夫人回避。” “不必了。”徐凤青却毫不迟疑扬手打断他:“我女儿不见了想必是为什么不见的你们比我自己更清楚。她天天担心女儿已经快要熬不住了到底家里从今以后如何她心里也该有个数。秦少爷有话请直说就是。” 徐凤青的态度太过坦然自若了以至于秦风皱了皱眉。 但是徐凤青说的也的确有道理现在的确是彼此心照的情形了他想到了白七爷的嘱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徐大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也不只是一个女儿还有其他的儿女不是吗?” 说完了这开场白他才继续开口:“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陈夫人进京告状了。” 徐凤青睁大眼睛仿佛在想是哪个陈夫人等到想到了就忍不住脸色大变:“陈冲的夫人?” 看来果然是不知情秦风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原来徐大人当真不知道她走出了湖南上京告状拦了许多贵人的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跪着到了刑部衙门外头在百姓们的见证下刑部衙门只能接了这案子。您知道她要告的是什么吧?” 仿佛是平地一声惊雷徐凤青被震得已经有些麻木。 这下是真的没活路了啊。 他想着控制不住的直直的倒了下去。 徐夫人顿时惊叫起来:“快请大夫!快请大夫!” 秦风皱了皱眉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是眼前这兵荒马乱的他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能暂时告辞。 徐家折腾了好一阵徐凤青才在傍晚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件事他就让人去请海叔。 徐夫人靠着他眼泪扑簌簌的落个不住:“我们现在是不是全部都完了?” 徐凤青无话可说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静静的拍了拍徐夫人的手等到海叔进来他挣扎着坐起来哽咽着摇头:“海叔我真是不该迟疑犹豫该听你的。” 陈夫人已经把天给捅破了徐夫人对女儿的死和陈冲的死耿耿于怀她如今有了机会绝不会有任何的顾虑的。 京城想必很快就有人来带他进京去受审了。 前有狼后有虎他如今两面都是死。 海叔却定定的看着徐凤青轻轻笑着摇头:“不还是不晚大人眼前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抓住了一切便还有挽回的余地。” 还有挽回的余地? 徐凤青脸色苍白的盯着海叔:“海叔你别诳我如今陈夫人告状白七爷绝不会允许再牵扯出更深的东西来必然是要用鹿儿和家里的前程来威胁我的我” 他难道能不答应吗? 再说别的不说他的把柄白七爷手里拥有无数。 他不听白七爷的那白七爷有一百种让他死的更惨的法子。 海叔却笑了:“大人您忘了我早跟您说了有些路看着是活路可走上去就死了。但是有些路看着是走上了绝路但是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您也说两边都是死了但是您信得过七爷吗?” 信得过吗? 徐凤青扪心自问而后在心里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就比如这次的沈耀娘的事白七爷一面封锁消息一面稳住自己一面却又去沈海面前告发。 还有想要逼着他当替死鬼白七爷也不肯明说反而还要掳走鹿儿以此来要挟警告。 现在会这么对自己以后就会这么对自己的家人。 他这次若是真的为白七爷死了若是白七爷觉得不够又反悔呢?到时候谁来救他的妻儿? 徐凤青越想越是无望。 他忍不住声音嘶哑的问海叔:“那我该怎么办?” 已经无路可走每一条路都是绝路他已然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选了。 海叔便定定的看着他丝毫没有退避的说:“去京城按照白七爷期望的那样被押去京城。” 还以为是真的有什么办法徐凤青忍不住失望的垂下了头。 “不过当然不是真的跟白七爷吩咐的那样你去背下所有的责任而是”海叔说着见徐凤青又猛地朝着自己抬起头来便道:“而是帮陈夫人作证证明聚海庄的确是个**证明陈冲当初的确是死在你的手里。” 这 徐凤青糊涂了。 白七爷要他做的无非也就是这些啊! 那海叔要他做的事跟白七爷吩咐的有什么两样?! 不都是让他去当替死鬼吗? 正文卷 三十章·漏洞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困惑海叔这回又笑了上前了几步坐在床沿上看着徐凤青:“大人不同的正如我前些天的时候跟你说的一样有人能保得住你。只要你能豁的出去了能够看得清那么您就还有一线生机徐家也能被保住。” 一线生机。 这四个字触动了徐凤青。 他现在需要的也就是一线生机。 徐凤青咬了咬牙。 秦风在莲城的酒楼里住了一天第二天便又重新找上门去。 昨天把徐凤青直接气的晕了过去秦风满以为今天徐家只怕是连门也不会让他进也做好了再抬出鹿儿来威胁的准备谁知道他再进徐家徐家却跟之前对他丝毫没有分别不仅如此徐凤青也并没有推三阻四的不肯见他反而还在书房里一坐定便径直开口:“好了今天若是还有什么话就请秦少爷一并说完了吧。正如您所说现在陈夫人必定是在京城闹的天翻地覆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他跟昨天的态度完全不同了秦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好像还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跟这些比起来白七爷的吩咐才是最紧要的。 “徐大人能够想得通就好。”秦风意有所指的道扯了扯嘴角在书桌边上的椅子上坐下看向徐凤青理所当然的开口:“七爷希望这件事能够中止在聚海庄不能更进一步了。徐大人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您所做的这些事不管单独拿出哪一桩都是杀头的死罪。哪怕您不肯担下这一桩” 错事一旦做了就不可能再收手。 徐凤青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所以徐大人与其拖上这么多人最后还得留下千古骂名何不兑现您当初的承诺呢?您说过的只要能过那一关便愿意为了少爷肝脑涂地如今该是你肝脑涂地的时候了。”秦风说着直起身子看着他:“徐大人只要您能按照七爷的意思去办那鹿儿小姐自然能毫发无伤的回来便是您的夫人和其他的子女我们也有办法保全将来给他们改名换姓让他们富贵的过接下来的生活您看如何?” 徐凤青深吸了一口气冷笑:“我还能如何?正如七爷所预料的那样我的身家性命全都握在你们手里要怎么做能怎么做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说到底决定这一切的是七爷。” 秦风没有接话。 徐凤青便冷然问:“若我真的进京认罪揽下这一切七爷果然会善待我的家人绝不会让他们落得我今天的下场?” 秦风毫不迟疑的点头:“这是自然七爷说过的话向来算话。” 徐凤青沉默半响终于缓缓点头答应:“那好我进京。” 另一边白七爷也收到了消息得知徐凤青已经答应。 他放下了手里的信揉了揉眉心很疲倦的冲星夜赶来的邱楚星道:“他答应了。” 答应了邱楚星松了口气面色也好看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当真吗?若是他忽然反悔” “只要他不是真的疯了就不会这么做。”白七爷冷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掌握在我手里只要我一句话他便要全家跟着一起去死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本来就已经是被牵扯进去不可能脱身的了既然如此自然会选如今最好走的那条路。 除了他们现在徐凤青还能相信谁? 就他做的那些事谁都保不了他!他也没胆子跟其他人求助。 邱楚星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目光阴沉狠厉:“这件事有古怪我不信陈夫人一介女流能够突破咱们的人的盯梢监视竟然直接去了京城!” 陈冲死了毕竟是个知县朝廷还专门让湖南巡按去查这件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有再立即把陈夫人也给赶尽杀绝只是派人盯着她打算等到朝廷的人不再关注这件事再手起刀落把她给灭口。 谁知道结果却最终还是让她钻了空子。 实在令人恼怒。 邱楚星抱怨个不停白七爷忍不住恼怒的看了他一眼:“你还说这么多废话!若不是你胆大包天竟然掳走了陈冲的女儿送到了沈海那里哪里会出这样的事?!” 事实上其实陈冲的女儿根本不是被送到了聚海庄而是被邱楚星投其所好送去给倭寇了。 当初陈冲也是查到了的而且还写了奏章要告发邱楚星勾结倭寇还通敌卖国拐卖少女送给海贼。 但是这一切自然是被阻止了。 邱楚星还跟徐凤青联合起来把陈冲给灭了口。 但是事情终归还是出了点差错。 邱楚星也有些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这关我什么事?这两年日子不好过我们要养多少人?京城那边又有多少人伸手等着拿钱?没有钱寸步难行!没有钱你怎么在京城活动没有钱崔家汾阳王府还有之前的明这些人怎么会帮我们帮我们开口帮我们遮掩?而要有钱来钱最快的法子自然就是把东西卖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蛮夷倭寇了沈海那厮越发的嚣张跋扈根本摸不着他的脉搏我这也是为了少爷的事着急才会想出这个主意。” 谁知道陈冲会是这么个死心眼的东西这件事最后又会闹的这样大呢。 真是让人想都想不到。 “行了行了!”见白七爷还是皱着眉头想要说教的样子邱楚星的心情更差立即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可别再说那些没用的了如今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说有什么用?现在徐凤青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京城那边那个陈夫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没有再告我勾结倭寇海贼反而盯紧了聚海庄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干脆就让她如愿以为自己出了气了好了。” 谁让她走了不知道什么狗屎运引发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动静。 正文卷 三十一·结盟 这个蠢货! 白七爷转过头猛地冷冷的盯着他目光厌恶带着些烦躁。 这件事最开始就是邱楚星办的不对沈海要官宦人家的女孩子很难办吗?何必要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非得去动那种书呆子的女儿?算一算整个福建多少官员都吃过她们的好处拿过他们的东西?从这些人里头挑一个无论如何也比去拐骗陈冲的女儿来的轻松简单!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如果是好声好气的跟人家商量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罢了。 但是用钱买能解决多少麻烦?偏偏邱楚星这个蠢货自以为是! 他想要毫不留情的斥责邱楚星的贪婪和短视但是话才到嘴边到底又重新咽下去只是哼了一声:“邱大人你是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事情到底有多糟糕啊!你想过没有分明已经被我扔去狗场里的人如何能够死而复活为什么能被段老板带到沈海那里揭穿了沈耀娘的事?你又想过没有陈夫人明知道我们把陈姑娘弄到海上了却还要说人是在聚海庄这是为什么?” 这是分明知道若是说去海上最倒霉的无非就是邱楚星。 但是邱楚星还会继续往下攀扯吗? 不会的! 但是指向聚海庄却全然不同了。 这背后蕴含的深意不由不让白七爷觉得胆寒。 邱楚星也一时怔住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皱着眉头抿唇:“这不至于罢?你在京城可向来都隐藏的很好从前齐云熙那里也没什么错漏谁会怀疑到你头上。就算是怀疑到你头上人家难道还知道你背后站着的是” 这么一想邱楚星简直立即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错愕的看着白七爷:“这不会吧?!” 如果有人知道这些那简直就等于是捏住了他们的命脉。 可是正如白七爷所说如果不是背后有人知道一切那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 邱楚星再也坐不住焦虑的站起来像是困兽一般在房里焦躁的转来转去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谁在背后支持陈夫人针对聚海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真的知道了少爷? 可若是知道了少爷的话那为什么不干脆做的更彻底一些直接指出来? 白七爷见他终于晓得害怕了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看咱们本身就是在悬崖上的按理说做什么事都该以稳妥为上可你却总是要贪功冒进现在知道害怕了?” 邱楚星最烦的就是别人一副早知道的模样来指责自己不过现在事情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他也就懒得跟白七爷逞口舌之快只是盯着白七爷问:“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白七爷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站定看着外头阔大的花园垂下眼拂开已经要探进书房的花枝冷然道:“只希望一个徐凤青能堵住这个口子不再牵扯出东南的事来否则你我的生死还是小事牵连了少爷那才是真正万死难辞其咎。” 邱楚星被他说的沉默下来等到出了白七爷的宅子夜色里他拢了拢自己的披风快速钻进了轿子。 随从问他是不是回在泉州的私宅邱楚星沉默片刻摇头:“去少爷那里。” 宅子里又安静下来白七爷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从书房出来见秦冲进来便挑眉:“怎么?” “干爹邱大人没有回他自己的宅子而是去少爷那里了。”秦冲有些愤愤然:“祸事说到底都是他跟徐凤青惹出来的可现在出了事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没用还得干爹您来给他们擦屁股邱大人” 还这么会拍少爷的马屁。 白七爷面色不变的下了台阶:“别说这些了他要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不坏事就行了。马老大那里你联系好了吗?” “是!”秦冲急忙回话:“约好了今天晚上在码头那边” 说话间白七爷已经转身去把衣服给换好了片刻不停的往外走。 马老大早已经在船上等候多时。 像是他们这种人自来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很忌讳上岸来因此虽然这次是白七爷隆重邀请可最终马老大还是不肯上岸宴席便设在了船上。 船上早已经请了年轻貌美的女史作陪白七爷到的时候妖娆妩媚的女史正在唱秦楼春一管声音又轻又灵如同出谷黄莺让人沉浸其中他笑了一声赞好坐在马老大对面喊了一句赏。 底下秦冲立即便抬了一个匣子过来里头装着几锭明晃晃的银子。 马老大只瞥了一眼便笑了:“七爷这可真是大手笔。” “这有什么?她们能哄的我的贵客高兴这就是她们应得的。”白七爷举起酒杯跟白七爷碰了一下杯仰头一饮而尽又笑道:“老马我这里有一件事只怕还是得求到你头上了。” 画舫里头装潢的跟外头的豪宅也没什么分别灯火璀璨觥筹交错马老大微微后仰手里揽着一个女史似乎有些不经意的嗯了一声挑眉看向他:“七爷自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有什么事不如直说。” 白七爷静默一瞬坦率抬头:“好那我就直说了老马徐凤青我不能交给你了。” 舱内的笑声停住众人都朝着白七爷看过去。 马老大也是一样。 看着白七爷半天马老大才淡淡问:“怎么说?” 秦冲手里已经捏的出汗见马老大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紧张的等着自己干爹回话。 “我不瞒着你。”白七爷缓缓地把京城陈夫人告状的事情说了看着马老大无奈的苦笑:“现在我们是骑虎难下而且十分被动。徐凤青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我交给你们那对你们也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徐凤青若是还跟海寇勾结那朝廷只怕要引发轩然大波这些年朝廷本来就对倭寇海盗的事情很敏感这件事若是爆发对沈海也不是真的就没打击。 正文卷 三十二·突破 晚上下了一场雨京城的天气便终于开始凉下来早上的时候尤其凉意逼人宝鼎楼的门早早的就开了小二哥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忍不住跺跺脚:“这些小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了从前虽然早也没来的这么早的怎的今天这么早?” 杂役闻言探出头去看了看回来冲着他笑:“你啊你真是还亏得你是在咱们最繁华的宝鼎楼做事的连最近的大热闹都不知道陈夫人的案子今天又该开堂了!你说为什么这么多人提前来摆摊?” 自然是因为来看热闹的人多啊! 小二哥啧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挠了挠头说着自己也抓心挠肺起来:“查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杂役拿了帕子利索的开始将桌椅擦干净规整好听见大家都开始议论起了这件事便道:“刚查了聚海庄总归是查出了些东西罢?否则也不会连东家都给拘禁起来了?” 连东家都给拘禁起来了? 小二哥狐疑的啊了一声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又有些茫然:“难道聚海庄真的真的要从那些人贩子手里买人吗?” 边上没人搭话都笑而不语。 从人贩子手里买人有什么好奇怪的?也就是教坊司了都是一些犯了事的官员的妻女被没入里头的不缺好苗子也不缺漂亮姑娘。可平常的这种秦楼楚馆哪里就能次次都买到称心如意的好苗子? 当然是直接吩咐拐子去拐那些漂亮的女孩子来的更简单一些。 甚至有些青楼的老鸨有自己去乡下地头挑选苗子给拐走的这事儿也不少见前些年还有这种官非闹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只是聚海庄如今好似闹的还更大一些。 聚海庄的确是被查了个底朝天。 高平亲自发话从顺天府把张推官给要了过来让张推官跟着去跑腿张推官这个人自来是一腔热血上头就谁的脸面都不卖的人他带着人直扑聚海庄把花娘和底下的办事头目一个个的分开来审。 那些小头目和管事的几个老鸨全都一问三不知根本不肯承认花娘的来历有异。 花娘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虽然已经被官府救出来了也不敢说话一个个的没有一个敢应话的。 刑部的一个主事官员便皱眉:“我看陈夫人的话怕是有出入管事跟这些花娘们都不承认有人来路不明哪里有陈夫人说的那样耸人听闻?” 张推官闻言瞥他一眼低头沉思片刻并不答话只是让人继续审自己却转头去了花娘们居住的地方。 他也不去那些头牌的住处只是去那些新来的姑娘们的住处查了一遍之后拿了许多小玩意儿转身回去问那些花娘这些东西都是谁的。 小姑娘们一个个的你看我我看你起先还是没人敢说话好半响才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呜咽着举起手来小声的张嘴:“大人那是我的东西” 张推官看着手里那只已经发黑的绞丝银镯哦了一声轻声对她道:“既然是你的就过来拿。” 小姑娘看看左右见众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张推官语气温和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咬唇站起身来兔子一般到了张推官跟前伸手把镯子接在手里。 张推官轻声问她:“这是谁给你的?” 小姑娘眼圈红红握着镯子眼泪汪汪声若蚊蝇的开口:“是我娘留给我的。” 刚说完这一句她就憋不住了哭的几乎要断气泪眼汪汪的看着张推官:“大人您行行好能不能放我回家去?我娘她一定” 主事皱皱眉头大声呵斥:“现在我们是在办案你以为我们是什么?!” 小姑娘被他一呵斥顿时噤若寒蝉周遭的花娘们也都垂下头去。 张推官深深看了那个主事一眼却走到那个小姑娘面前轻声问:“你家在哪里?你若是还记得送你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查清楚了你不是被你爹娘自愿卖出” “我不是的!”小姑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噗通一声跪下来朝着张推官磕头:“大人我不是被爹娘卖掉的是被人掳来的我家在大明湖边上我是进城的时候跟爹娘走失了大人求求您您行行好放我回家去” 被掳走的结果就到了这里。 张推官似笑非笑的看向那个主事那个主事已经撇开了头。 “书吏!”张推官喊了一声见跟着的文士快步应是出来他就吩咐:“把这位姑娘的姓名籍贯都记下来从何处被掳来的经过何事都记下来。” 他说着看着已经全都抬头朝自己看过来的花娘微微一笑加重了语气紧跟着又道:“凡是被证实是被人拐子掳走的全都送回原籍!” 哄的一下屋子里炸开了锅。 小姑娘们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推官又惊又喜的握住彼此的手彼此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内心的惊喜哭了出来。 而后立即接二连三的有人开口。 “我就是被抢来的我父母根本没有卖我都是那个拐子把我拐走的!” “我也是!我不来他们就打我骂我还要把我扔在河里”一个小姑娘说着打了个哆嗦:“跟我一起来的就因为不听话在路上闹就真的被扔进河里淹死了!” 有一个开了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难了。 在场的二十几个年轻女孩子有一大半都说自己是被抢来的有些人甚至被抢的时候连父母都被打了一顿生死不知。 屋子里顿时哭声一片张推官快步走到了那个主事跟前静静的问他:“大人现在有证据了吗?” 主事脸色铁青一时不能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瞧张推官说的这话有没有证据的眼前不就很明显了吗?既然都说是被拐来的那就查好了。” 正文卷 三十三·救命 张推官不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径直大踏步走向那群小姑娘站在她们跟前大声道:“姑娘们你们都是被拐来的那可愿意站出来证明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姑娘们面面相觑最初那个拿着银镯子的小姑娘最先出声:“我我愿意的” 张推官嗯了一声冲她鼓励的笑了笑又问:“你们想不想让这些人受到惩罚?!” 自然是想的这个问题没有小姑娘犹豫全都点了点头。 她们被抓到这里每天都要提心吊胆被打骂没有学好茶艺舞蹈要被打没有听话要被打哭了也要打每天都要担惊受怕不说还得被逼迎来送往。 就算是年纪小暂时侥幸还没被轮到的被轮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有一个女孩子忍不住咬牙切齿:“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张推官点了点头拍了拍手叫好:“说的是这个世上是有公道的做错了事就该罚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下这种逼良为娼欺男霸女的事不管是谁都该要遭受律法的严惩!现在这个机会到来了姑娘们你们看看彼此想一想你们遭遇的一切你们得到了什么?你们被抢来这里卖来这里远离父母亲人落得一身伤病可是结果呢?结果却把这些酒楼里奴役你们的人喂得脑满肠肥你们甘心吗?!” 姑娘们全都哭起来了义愤填膺的摇头:“不甘心!” “不甘心那就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张推官声音更大:“但是咱们办案是讲证据的你们遭遇过什么你们都要说出来让我们记录在案那些人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众人神情激动大声应是。 张推官便点点头:“好现在你们一个个说罢凡是你们记得的他们所做的恶事全都说出来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聚海庄里闹哄哄的闹了一天。 主事王大人忙完了表情灰败的从里头出来一眼见到街边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忍不住皱了皱眉快步的朝着旁边的小巷子里拐去了。 不一会儿那辆马车也慢腾腾的进了巷子。 从后头的胡同里绕出来王大人等到马车停在自己身边才敏捷的钻进了车厢沉沉的呼了口气:“真是个蛮子!” 崔先生伸手给王大人递上一杯茶点点头道:“毕竟就是以不要命出名的想要继续往上爬当然就得咬住每个机会这也是人之常情王大人何必跟一个后生晚辈这么计较?” 王大人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 后生晚辈?想到张推官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他便觉得堵心。 崔先生安慰了几句不动声色的问:“不知道王大人现在查到哪一步了?” 提起这个王大人的脸色就更差唉声叹气的摇头:“那些女孩子本来就都是被打怕了的没机会是会认命但是有了机会哪里经得住引诱?已经很多人站出来说自己是被抢来的了还有几个人认得出人拐子也指证当初聚海庄里的几个管事妈妈诸如白大娘和赖妈妈等人都是知道她们的来处的还威胁她们若是敢透露身世便都打死喂狗。” 听见打死喂狗四个字崔先生眯了眯眼睛。 王大人语气不怎么好的继续说:“还有更糟糕的好几个丫头还直接说她们真的有同伴被打死了的也有被淹死的” 崔大人眉心都跳了起来。 他回到王府的时候直截了当的跟汾阳王妃说:“聚海庄怕是保不住了。” 闹到这个地步聚海庄是个**简直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再难翻身。 任你有再大的后台现在这事儿本来就是惹了民愤的再加上告状的又是陈冲的夫人事情压不下去了。 没有人会收银子帮忙摆平这件事。 汾阳王妃面色铁青忍不住捂着心口坐在圈椅里气急败坏的问:“白七爷到底在等什么!?他疯了吗?!” 聚海庄可是白七爷一手经营的能够联络在京城的那边的官员也能及时收到各种消息送出去。 难道白七爷就真的不要了? 她忍不住呼吸急促的站了起来:“想办法快点去找一定要尽快联系上人!” 如果这件事真的牵扯到了白七爷把白七爷也抓了那汾阳王府跟崔家怎么办? 崔先生应是。 汾阳王妃一个人坐在偌大的书房里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好半响才平复了心情出了门。 她人才出了门还没下台阶才刚出门去了的崔先生便去而复返望着汾阳王妃压低了声音:“王妃出事了聚海庄如今一应上下全部被抓而且莲城知府徐凤青已经被押解进京。” 汾阳王妃睁大了眼睛。 那也就是说就这么短短的时间聚海庄的罪名就已经坐实了。 汾阳王妃心中像是被压了几块大石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怔怔的站在原地好半响才忽然猛地呕出了一口血。 崔先生惊了一跳见汾阳王妃倒了下去大惊失色的喊了一声王妃忙的招呼人把汾阳王妃扶进了房里又立即让人快些去请大夫来。 众人手忙脚乱的去请大夫又忙着给汾阳王妃去找药府里忙碌一片。 崔先生心事重重的在廊下站着半响看着自己的脚尖垂头不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在心里将最近的这些事想了一遍越想越是灰心这样下去只怕连命都未必保得住了。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神通广大把这件事翻出来让聚海庄彻底暴露于人前。 如今要把这件事压下去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王府的管事忽然急匆匆的进来报信:“崔先生外头有人拿了一张名帖说是找您的。” 崔先生意兴阑珊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名讳顿时睁大了眼睛:“现在人在哪里?!” “在外头呢!”管事话还没说完崔先生已经不管不顾的飞跑出去。 正文卷 三十四·事态 陈夫人的事情越闹越大俨然已经是如今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尤其是聚海庄的事情最终也被证实了是真的大批百姓可都亲眼看见了聚海庄里被抓出了一大批的人的听说连东家也被抓了大家哪里不知道是真的出了事? 苏老太太目光沉沉的哼了一声讥讽冷淡的说:“真是该下地狱做皮肉生意的人也多了去了但是做成这样这么大胆的还真是少见。这里头藏着多少人命陈夫人的女儿只怕都只是无数冤魂的其中之一怪不得陈夫人宁愿死也要进京告状了换了是我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要跟那些人同归于尽的。” 汪大太太这次是过来探望苏邀的见苏邀没事心里略微放了心这时听见苏老太太这么说便也叹了一声气心情有些沉重的点头:“可不是么朝廷里也有明令的绝不准逼良为娼可现在这些人真是忘了当初太祖时期的教训了!” 当年太祖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只要被发现做出不法的事罚没家财那都是轻的动辄便是抽皮拔筋可从来都没有心慈手软过。 也是经过了废帝无能以至于滋生了那么多的蠹虫。 哪怕今上英明神武算得上是明主了奈何也只能抽丝剥茧。 谈论了几句最近的事儿汪大太太才问苏老太太:“亲家太太也不知怎的这一去都两个多月了竟然也没一封信送回来不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 贺太太要去青州看女儿女婿走的匆忙后来也没再送信回来贺二奶奶担心的了不得难免跟汪大太太也透露了几句。 说起这个苏老太太也忍不住皱眉:“你不说还好说起来我也摸不着头脑她向来是个办事妥帖的论理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在京城得担心的可不知怎的这回去了这么久也没信送回来。你也知道幺幺是被她带了几年的两人感情极深我看着幺幺只怕也为这件事担心的了不得已经派了几拨人去青州送信了也不知道何时才有消息。” 汪大太太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低落了下去:“唉我现在是一天到晚都睡不着觉” 一来是担心贺太太二来苏邀刚出了惊马的事儿三来她女婿苏嵘还在云南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她成天都在拜佛希望苏嵘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她拍了拍胸口朝着苏老太太道:“我再去看看幺幺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看见苏邀就心里安稳哪怕是再担心的事只要苏邀说不会有事她就觉得当真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老太太也知道她的心思并不拦着她嗯了一声:“晚上留下来用饭纷纷想你呢知道你来肯定高兴的了不得。” 汪大太太也没拒绝笑着答应了。 苏邀正在议事厅见阮小九听说聚海庄里的赖妈妈和白大娘都已经被抓了她的手指在那份名单上掠过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低声对阮小九说:“这个人让张推官多关注些说不定会有大收获的。”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上一世帮程定安打理狗场的那个狗腿子邓受成竟然这个时候还在聚海庄。 阮小九立即答应又低声跟苏邀回禀:“姑娘湖南那边六戒来信说是徐凤青那边已经谈妥了。” “那就先将鹿儿救出来吧。”苏邀说到这里又有些担心虽然徐鹿儿被掳走这件事一直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让六戒盯着但是要从白七爷的手里抢人不知道六戒能不能扛得住? 阮小九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和担忧就轻声道:“姑娘还有段老板帮忙呢” 有段老板帮忙对付白七爷也不是太难。 苏邀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担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能勇往直前。 她嗯了一声:“那就让六戒放手去做救了徐鹿儿之后让那个海叔再给徐凤青吃一颗定心丸。” 阮小九马上就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刚谈完沈妈妈便在外头喊了一声姑娘紧跟着又说汪大太太来了。 苏邀忙站起来迎出去汪大太太已经到了廊下见苏邀出来便有些赧然:“我弟弟才说让你好好休息我就又来打扰你了。” “哪里的话?”苏邀笑着摇头:“原本也闲不住正在这里吩咐了几件事亲家太太来的正好。” 她年少老成汪大太太却半点儿不觉得她古板无趣反而很喜欢跟她说话听见她这么说顿时就又笑了:“我这又是来找你说话来了这些天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了似地。” 苏嵘那边又没什么消息传来。 汪大太太是替女儿担心。 苏邀明白汪大太太担心什么沉默片刻才看着汪大太太:“亲家太太不必太过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 的确是有人肯定想着要趁着他们在外的机会动手。 不过她已经先把水给搅混了。 那些人自顾不暇如今能不能顾得上去搅风搅雨还是两说。 汪大太太其实都不必苏邀怎么分析只要苏邀说这么一句话她就能安心好些天听见她这么说顿时去了心头大石连着念了几声佛笑着跟苏邀一起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吃过晚饭送走了汪大太太苏老太太才问苏邀:“幺幺陈夫人的事还会闹到多大?” 苏邀垂下眼静静的说:“那要看这个口子够不够了。” 如果够的话这件事自然能直接把真正隐藏在幕后的那些人全都给推到台前。 她也就能彻底看清楚躲在背后的魑魅魍魉究竟是什么东西。 此时的杨老太爷也正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自己的首辅弟弟:“你看现在的这个口子会不会就是圣上撕开那些人的面罩的一个机会?” 正文卷 三十五·激将 杨博面色凝重没有开口。 杨老太爷叹了一声气手指在棋盘上点了点引得杨博看过来他就轻声说:“这样可不行你年轻的时候何等杀伐果断哪怕是顶撞废帝怒斥妖后别人不敢你也敢。可是怎么越是到了老了胆子反而越是小了?” 这些话也就只有至亲的人之间才能说。 杨博苦笑看着杨老太爷有些自嘲的说:“别人不知道咱们家里难道不知道?当年我是敢别人所不敢可是结果呢?结果就是我们杨家在废帝的时期吃尽苦头和排喧差点被妖后整的灭族而等到今上继位我又因为是前朝重臣而被排斥和防备否则我又怎么会一直甘心让许顺喧宾夺主?如今我同样是进不得退不得” 进一步是帮元丰帝清剿那些余孽退一步是掩护那些余孽。 但是不管怎么做他似乎都是做的错的也都是吃力不讨好。 “你这个人啊就是想得太多。”杨老太爷嗤笑一声摇头一拍桌子看着他:“你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若是下狠心帮了今上又怕今上觉得你是个不顾旧情赶尽杀绝之人心生芥蒂而世人也觉得你对不住当年的废帝还要赶尽杀绝。但是大哥!你该问一问你自己你当初当官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什么? 杨博神情黯然。 “你连中三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你人人称赞可是人人称赞你的不是你的聪明而是你还能仗义执言能够保守本心!当年就算是半个朝廷的人都违心的趋奉妖后和李家可你也不曾动摇。你为了百姓怒斥妖后奢靡为了被下狱的同僚奔走。大哥这些你都忘了吗?”杨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心痛的看着他:“你想一想如今境遇好过当年多少?可你为什么反而却畏首畏脚了?你看看陈冲今天的遭遇你当真就没有半点触动吗?你甘心吗?今上在为了拨乱反正而努力当年的太子也是死于此而后的皇太孙很可能也要接过先太子的班大哥你当真无动于衷吗?!” 杨博双手垂在身侧已经紧握成拳。 棋盘上的棋子黑白分明此时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他闭了闭眼睛伸手猛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 杨老太爷却不以为意反而还颤颤巍巍咳嗽了几声:“大哥我们杨家世代忠良!你难道连拼杀的勇气都没有了当真要这样过完一生吗?!” 杨博猛地站起来退后一步随即便打开了门拂袖而去。 灯火摇曳有烛花噼啪一声响起来杨老太爷低头看着笑着摇了摇头。 另一头的高平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想过聚海庄牵涉其中必定是不干净的但是没想到里头糟乌成这样。 按照花娘们的证词这里头一年死的那些女孩子就有十三四个。 这么多年这座外头看着金光璀璨的楼里埋藏了多少冤魂?! 他心情沉重的将卷宗整理好下了衙直奔杨首辅府里。 杨博本身便有些心神不定听见是他来了略想了一下才让人进来面上什么也不露的问:“这么急着过来什么事?” “聚海庄的事儿。”高平心情沉重脸色就也不怎么好看先叹了一声气才忍不住跟杨博道:“元辅他们真是胆大包天了!知道聚海庄背后势力了不得可他们做的也太过了!纵然当年废帝妖后做事也没这样丧心病狂半点体面也不顾的。他们从各地掳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有些才五六岁看着漂亮也抢抢来了有些人家里报了官他们嫌带着孩子碍事干脆就扔到河里淹死还有到了聚海庄里不听话的不肯按照他们所说去出卖色相的便非打即骂甚至甚至说还有真的被打死了的。” 杨博不期然想到杨老太爷那番话。 换做当年的杨博换做当年的他能看着这样的事在眼前发生吗? 那时候他是会为了受了冤枉而深陷牢狱的同僚仗义执言的杨博会愿意痛骂废帝而差点真的被砍头。 可眼下他高居首辅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只能在一旁缩着吗?! 屋子里安静下来。 杨博挑了挑眉嗯了一声:“既然这些年死过不少人那尸体呢?” 京城的确是有乱葬岗但是扔到那里去的大多都是流民的尸体或是衙门死了的犯人要长年累月的在那里扔尸体总是会有证据的。 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按理来说也会去追寻。 除非聚海庄连这些关口全都一一打通了。 那就实在是太可怕了些。 “没有什么尸体。”高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沉默片刻抿了抿唇轻声说:“那些花娘们说这些尸体或许并没有被扔去乱葬岗也没有进义庄” 杨博盯着他预料到会有个意想不到的说法。 高平垂下眼哪怕他是刑部尚书早已经见过不知多少悲惨场景这一刻也不由得闭了闭眼睛:“元辅他们在京郊有一座狗场” 狗场? 杨博一怔先是不知道高平为什么换提到狗场而后就猛地一经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平:“那个狗场” 高平艰难的点了点头:“那个狗场听说养的全都是大狼狗平时喂食用的全都是生肉若是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些尸体到底去了哪里已经很明显了。” 简直荒谬! 杨博捏紧拳头。 这样草菅人命这样丧心病狂还谈什么拨乱反正?他们有什么资格拨乱反正? 难道还想要跟当年的废帝妖后一样把如今好不容易才扭转过来的江山再颠倒一遍再把这些百姓们祸害一遍吗?! 高平看着杨博:“元辅这件事事关重大学生不敢擅专想请您指条明路。” 这么查下去连高平都有些害怕了不知道之后还会查到些什么查到谁的头上。 正文卷 三十六·挣扎 原本高平还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难办一些的案子可没想到如今接到了手里才知道哪里是一般的难办?分明这个案子有千斤重但凡是一个不好这个案子查完了他以后的官位能不能保得住都还是两说。 杨博沉默良久。 一直等到高平有些不安的悄悄抬起眼睛他才忽而低下了头沉声道:“自然是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这话说的简单但是其中蕴含的意味却不言而喻高平猛地抬头就听见杨博又淡淡的说:“不过是一个案子罢了。” 不过是一个案子罢了。 高平错愕等到看见杨博的眼神又猛然明白过来-----杨首辅就是他表面上的这个意思这就是一个正常的案子该怎么审就什么审不必留情。 见杨首辅都难得的表了态高平心中的大石立即便消失于无形忙大声的正色应是。 三天后高平再次开堂问案这回审的是已经被押送至京城的徐凤青。 百姓们早已经憋了许久就等着看最后结果到底如何刑部这里一开堂整条大街就又挤得水泄不通毗邻刑部衙门的其他几部都苦不堪言就连礼部尚书也只好下轿步行否则根本进不了衙门。 阵仗越是热闹事情就必然越大大家都心知肚明。 人声鼎沸之中在无数目光注视之下徐凤青被带上了设在刑部衙门外头广场的公堂才一出来他就被刺眼的阳光照的睁不开眼下意识伸手去挡了挡边上的官差见他抬手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忙的推他一把他踉跄着在前面站定了目光正对上了坐在前头的高平。 两人共同在朝为官算起来因为是同乡的关系彼此之间早年还有些往来。 可是如今高平高居尚书之位领一殿大学士他却成了阶下囚一念之间命运天翻地覆截然不同。 他抿了抿唇垂下眼上前行礼。 虽然是戴罪之身但是他如今并未被除去官身按理来说是不必跪的。 高平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喊了张推官出来一条一条的念那些人拐子和聚海庄的老鸨的证词。 人拐子早就被抓住了这些天从他嘴里审出了不少牵涉其中的官员张推官原本以为许家就已经是恶贯满盈了谁知道聚海庄做的这些勾当却更加罄竹难书此时念出来他整个人的头皮都是紧绷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百姓们堆里也哄的一声如同是被投了一枚春雷炸响了。 “是不是人啊?!连五六岁的孩子都抢!”一个妇人听的眼泪都快流出来:“还让不让孩子的爹娘活了?!” “逼良为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在天子脚下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该死该死!”一个书生义愤填膺卷了袖子举手大骂徐凤青助纣为虐。 徐凤青被骂的心神恍惚百姓们的口水几乎都快要把他给淹没他其实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觉得胆寒和痛苦。 随着张推官开始念起了买凶杀人的证词百姓们的喧哗声通骂声越来越大几乎都已经要掀翻屋顶。 高平狠狠地拍了拍惊堂木喊了好几声肃静又让官差喝道场面这才稳住了。 徐凤青早已经冷汗涔涔面色惨白。 高平目光冷淡嫌恶的从他身上掠过大声喝问:“徐凤青!陈夫人指证你勾结聚海庄纵容拐子买卖人口在自己治下给拐子行方便甚至还倒打一耙将丢失孩子的百姓痛打一顿你可承认?!” 徐凤青目光发直他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如今被别人再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重复一次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十年寒窗他当年做官的时候也曾告诫自己要当个好官。 可是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喉咙发痛连舌头都似乎难以转动。 好一会儿口腔里充满了铁锈味儿他才艰难的点了点头:“下官有罪。” 这就是承认了! 底下的百姓立即沸腾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跳起来大喊:“狗官!狗官!” 徐凤青不敢躲闪不敢辩白惨白着脸呆立在原地像是一颗被烧焦了的树。 高平捏紧手里的惊堂木冷笑一声:“亏你还是个读圣贤书听圣人言的读书人你也有脸当百姓的父母官!” 既然徐凤青把纵容拐子和买凶杀人都认下来了高平见书吏都已经全都记录下来便让徐凤青签字画押。 那张纸拿到面前的时候是薄薄的一张高平看着它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上头的一个字都看不清楚眼前模糊一片。 好半响他才在上头画了押。 “唉!”此时坐在宝鼎楼雅间的王大人正跟崔先生说:“罪证确凿丝毫没有操作的余地了徐凤青是必死无疑的。” 徐凤青必死无疑崔先生半点也不关心。 毕竟虽然彼此之间算是同盟但是盟友也分很多种像是徐凤青这种早已经是该被抛弃的棋子了。 他正色看着面前的王大人伸手给他倒了杯茶:“不知道那边到底想要我们怎么做?如大人自己所说这件事眼看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只怕任何人都不能影响结果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送信给汾阳王妃能解决什么? 不说汾阳王妃已经因为接二连三惹出的事端在元丰帝跟前消磨光了好感如今日子难过就说哪怕当初汾阳王府鼎盛时期汾阳王也还在遇见这种大案子想要伸手去在其中起什么作用那也是难上加难的。 王大人垂下眼摇摇头:“崔先生别误会七爷没有别的意思现在这种情形咱们大家都知道。我们只是希望事情能够适可而止到聚海庄为止不要再蔓延下去。” 毕竟再查下去那就要查到白七爷查到白七爷必然要牵扯出白七爷的身份。 正文卷 三十七·求助 崔先生心中越发的焦躁和无奈面上也就自然而然的带了出来:“王大人真是说笑了现在我们还能控制事态发展吗?大人太高看我们了。” 若是当初的时候许顺跟徐永鸿都还在他们两个一文一武一个手握大权一个是带兵大将倒是都能起到作用可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作古了。 汾阳王府的确是跟他们绑的很深可就算是如此崔家跟汾阳王妃也绝不可能有要为了帮他们赔上自己的打算。 最近白七爷失踪汾阳王妃知道是为了这件事已经找了白七爷不知多久白七爷送信回来却让他们去找人可是找谁呢? 王大人喝了一口茶面上带着一丝笑意:“别急啊崔先生这些你们知道我们自然也知道我们的意思是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别人来做。其实也未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崔先生狐疑的看着他:“听大人的意思你们似乎是早有打算?” 王大人八风不动的坐着跟之前的急功近利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崔先生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啊你知道人们的注意力都是有限的今天他们可以被这件事吸引明天就可以被另外的事情吸引” 崔先生听出不对劲来压低了声音急忙道:“他们想干什么?可别想着胡来” 虽然准备了这么多年了但是这种事哪里是能仓促成事的? 王大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立即便笑了:“崔先生想到哪里去了?你放心吧少爷身边多的是能人还不到那个地步。只是这件事还得你们帮忙。” 崔先生就松了口气不是他想的那样就好。 他收回思绪平静了之后问:“那到底要我们怎么帮忙。” “说起来也不难。”王大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崔先生:“过几天先生等我的消息吧。” 他这个节骨眼了竟然还有心思卖关子崔先生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眼前这情形也正如王大人所说本来就什么也做不了他迟疑着点了点头等到回了汾阳王府便径直去见汾阳王妃禀报这件事。 汾阳王妃焦躁不已淳安郡主死了她本来要为淳安郡主报仇的。 但是现在拖来拖去苏邀非但没有得到教训反倒是在外成了拯救百姓和淳安郡主的英雄。 这些天来王府看望的贵夫人也都明里暗里的要说上一句虽然淳安郡主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但是长宁县主能有这份魄力和勇气已经是难得了。 众人俨然都已经把苏邀当成了汾阳王府的恩人。 这种滋味让汾阳王妃十分难受。 她简直连笑也笑不出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她冷哼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心烦意乱:“那他们到底想我们怎么样?说话做事从来都是说一半留一半当我们是什么了?” 她心情不好这是崔先生一早就知道的因此就算是汾阳王妃十分的厌烦他还是苦口婆心:“王妃也别太着急这件事她们只会比我们更急我们且看看他们所说的转机到底是什么转机。” 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汾阳王妃面色不善的嗯一声正要说话外头就有人通禀说是明昌公主来了。 汾阳王妃顿时喜出望外。 她如今在京城身份地位都尴尬先死了女婿后来死了丈夫现在连女儿也死了哪怕身份地位再高到了这个地步也架不住有些人觉得她晦气淳安郡主出事来送奠仪的人家也比从前少了不知多少。 如今明昌公主能来至少对于汾阳王府是一件好事。 她对崔先生使了个眼色扬声朝着外头吩咐:“快请公主花厅里用茶我稍后就来。” 她忙回了房换了见客的衣裳快步出来果然看见了正在花厅里坐着的明昌公主顿时便是眼眶一热疾走疾步上前拉住了明昌公主的手。 明昌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短短这些时日就形销骨立面容憔悴忍不住就摇头:“你也是如何这么不爱惜自己?就算是她在底下知道了你这样也不会安息的。” 汾阳王妃的眼泪立即便落了下来:“如今也只有你会对我说这番话了。” 她忍不住抽噎了一声:“不瞒你说我心里知道大家如今心里都犯嘀咕觉得我们家是不少人都在背后说我们是不积德的报应你说连淳安的死都要被编排被拿来嚼舌根说她平时是如何的跋扈骑马的时候又是如何不顾一切死命拍马这才会惊了马伤了百姓只差指名道姓的说淳安是自作自受了” 明昌公主便叹了一声气:“罢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你哪里能管得住别人说什么?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还怎么保重身体?”汾阳王妃眼圈都红了忍不住哭了出来:“明昌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这心里跟钝刀割肉似地痛偏偏还无处可诉身边所有人都在说苏邀的好处” 明昌公主便定定的看着她:“你也不必恼我我当然明白你心里的感受我此刻心里只比你更痛的你知道我这次来是为的什么?” 汾阳王妃被她的面色惊住在心里想了一遍并没听说过明昌公主府里出过什么事加上明昌公主向来也是元丰帝最尊重的姐姐她便迟疑着问:“出了什么事?” “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他私自从老家想要跑回京城来如今已经失踪了。”明昌公主说着便忍不住咬牙:“他是在阳谷县那边丢的我想着你们家族毕竟在当地德高望重因此特意过来想让你帮帮忙好歹帮我找找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二房三房如今只剩了他一个否则但凡有一个能撑得住的我也随了这个孽障去懒得理会他的死活了。” 正文卷 三十八·怪事 汾阳王妃立即就反应过来明昌公主说的是犯错被送回老家反省的李嘉敏。 李嘉敏竟然跑了?! 汾阳王妃震惊不已忍不住张口结舌:“这这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件事是大事啊!明昌你跟圣上说了此事了吗?” 李嘉敏不是自愿回乡去的而是被元丰帝亲口下旨让他滚回老家去读书反省的他现在竟然私自跑了这可是抗旨不尊啊! 往大了说这可是要杀头的! 明昌公主的脸色顿时更差了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冷森森的说:“我何尝不知道这个孽障现在是犯下了大错?这件事暂时只有我知道否则也不来麻烦你了嫂子我是信得过你” 原来李嘉敏胆大包天的跑了怪不得明昌公主要来让自己帮着去找人。 汾阳王妃心念一动并没有拒绝只是愁眉苦脸的自嘲:“你说说咱们这是什么命这些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啊!你家还好些总算是还活着只要能找回来趁着没人发现仍旧送回去天长日久的总有圣上消气的时候等他消了气自然便能继续回来做他的小爵爷了。像我我还有什么指望?” 说起这个明昌公主心里的邪火便蹭蹭的往上冒。 忍了又忍她终于轻轻哼了一声:“是啊可真是咄咄怪事不知道怎的有人一帆风顺如今名利双收可是咱们家但凡是只要跟她扯上关系的没一个不倒霉的。” 她心里对于苏邀已经厌恶至极。 汾阳王妃就沉默不语只是说:“形势比人强谁让她如今是贺太太的心肝宝贝贺太太呢?偏偏又是圣上偏袒的小姨子。” 小姨子三个字戳痛了明昌公主。 她立即便想到当初先皇后还在的时候贺太太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目下无尘。 只是没想到孝慈皇后在的时候贺太太风光无限现在孝慈皇后都死了多年了贺太太还能凭借死人得脸。 她静静的坐了半响忽然说:“没事这份深情厚谊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淳安郡主若有所思。 等到明昌公主告辞而去她看着从隔壁走出来的崔先生眯着眼睛说:“看来深恨苏家的也不只是我一个。” 崔先生点点头问汾阳王妃:“那我去信给家里让大爷他们帮着找人?” “找人?”汾阳王妃笑了:“是要找好好的找。” 崔先生转身要走。 汾阳王妃却出声叫住他:“你怎么跟父亲和哥哥他们说?” 崔先生有些不解:“这自然是请老太爷和大爷想法子把人送回给明昌公主。” “不。”汾阳王妃轻轻垂下眼帘:“我之前一直都糊涂了简直是一叶障目这世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恨苏家跟苏家有仇。还有明昌呢。” 明昌公主也是对苏家和贺太太都厌恶透顶的。 再加上李嘉敏是因为苏邀才丢了唾手可得的爵位被赶回了老家云章县主也是因为苏邀多年来的光环顿失如今变得黯淡了许多。 骄傲了一辈子抢先了一辈子的明昌公主哪里能忍? 崔先生若有所思。 汾阳王妃饶有深意的看着崔先生:“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要找到人或者说不要找到活人。 这个念头一在脑海中掠过崔先生整个人打了个冷颤急忙应声是不敢再问匆匆跑了。 汾阳王妃便不再多说只是站在窗台前看着外头的院子出神。 她在想王大人的话什么叫住人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被引开的只要发生一件更大的事就可以了? 还能有什么更大的事? 眼下京城大街小巷街头巷尾所有人议论的如今都是这一件事。 难道还能有别的什么事? 不过几天之后她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八月二十二福建有八百里加急送上大家这才知道海盗沈海带着九千倭寇大肆进犯漳州一带漳州附近损失惨重。 满朝哗然。 沈海早已经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人人都知道这根刺插在肉里难受但是偏偏沈海滑不溜手常年在海上而且又能驱使得动倭寇又有自己的人马实在是难以对付。 可这些年沈海已经转行做了走私生意在海上以保护神自居已经不再做强盗的勾当了或者说要抢也是在海上抢了。 谁知道这一次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消息很快传到民间百姓们对此咬牙切齿许多人痛骂沈海缺德数典忘祖。 虽然跟他们挨不到边但是想一想沿海的百姓们的惨状再想想年底或许又有许多流民大家心里难免难受。 至此陈夫人的案子终于不再那么轰动了。 消息传到汾阳王府的时候汾阳王妃跟崔先生对视一眼两人都又是震惊又忍不住觉得松了口气。 怪不得王大人能笃定的说出再过些天就能找到机会的话原来是这个机会。 是啊现在满朝的眼睛可不只是盯着陈夫人的事了。 应该说官员们都忙着讨论到底该不该派兵追剿沈海的事了陈夫人的案子陡然失去了之前的热闹。 这一点便是连张推官也感觉出来因此他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去求见苏邀。 苏邀在家里的花厅见了他听见张推官的困惑她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张推官气愤的问:“那眼下怎么办?我们难道就看着这件案子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他担心没有了这么多人的关注这件案子最终会不了了之。 苏邀却笃定的摇头:“不不会的剑已经出鞘了就不可能再收回去。这个案子不只是下面的百姓看着上面的人也在看着。” 上面的人? 张推官忍不住低头上面的人指的是高平他们吗? 苏邀看出他的疑惑轻声说:“不必担心这件案子会不了了之现在更要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有人浑水摸鱼搅乱局势。” 张推官诧异的问:“县主的意思是?” 正文卷 三十九·灭口 随着沈海胆大妄为挑衅朝廷的消息传到京中陈夫人陡然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少了。 刚进京那阵子和前一阵子不管她去哪里都是不少人跟着围观哪怕是去街上买个菜大爷大娘们都得抓着她说上几句话让她想开些老天自有公道之类的话。可是最近大家都没了这个心情讨论的都是沈海如何可恶沿海百姓如何遭难的话。 她挑拣了一些青菜萝卜听见沈海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好一会儿才控制住了情绪把萝卜都掐出了印子付了钱起身准备回自己的住处-----她是首告也不是犯人自然不能在大牢里头住着便在京城租了一间屋子先住着好随时去过堂。 虽然是官夫人可是她骤然丧夫丧女又为了要来京城告状而耗费了不少银两花费她如今也不能租那些寸土寸金的地方干脆在黄大仙庙附近租了一间小院拿着东西转过了黄大仙庙她便已经见到了自己租的房子下意识的加快了步子。 只是才走出一段她就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闷疼随即整个人便猝然倒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陈夫人心里挣扎惊怕她想张嘴呼喊但是却发现自己连叫喊都喊不出来虽然喊不出来可是思维却是清晰的她清晰的察觉到自己被人抬起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 当初她的丈夫也是这么死的。 现在轮到她了。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帮女儿讨回公道还没来得及看着那些人得到报应她怎么能死怎么能就这么死? 她要是死了谁还来指证徐凤青和邱楚星他们谁还来让聚海庄付出代价?! 她努力的挣扎起来。 “真是烦透了!”她动个不停扛着她的一个瘦高个儿男人忍不住骂了一声娘:“做什么还得费力的扔到井里边去?要我说就直接宰了不是一样?” 边上一个刀疤脸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别人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做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闭嘴吧你!” 两人一面骂骂咧咧的抬杠很快就到了黄大仙庙附近那口已经废弃了的古井边上。 周边杂草丛生因为这口井出的水是苦的所以早已废弃多时又因为当时挖的深附近大人都不许孩子们来这里玩耍这里向来是人迹罕至的去处只要把陈夫人往这里一扔就是神不知鬼不觉找她的尸体说不得都得找上个十年八年。 等到找到了人也造成骨头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瘦高个儿呸了一口迫不及待的催促刀疤脸:“大哥你倒是快点儿早点办完事儿咱们也好去快活快活!他娘的要不是这娘们儿咱们也不至于过的这么惨” “行了行了!”刀疤脸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你急什么?!把那婆娘抬起来!” 自己动手去扒拉了几下伸头去看了看那口古井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瘦高个儿立即伸手去拖陈夫人。 陈夫人哪里不知道自己如今只怕是九死一生了眼泪不断流出来。 眼看着她都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头已经被按进了井口她忽然听见边上的刀疤脸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瘦子出事了!” 话音未落她就觉得自己被砰的一声扔下了。 张推官带着十几个官差飞奔而至眼看着陈夫人差点就被扔下废井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大声喝止那两个人几句连话也顾不得说便冲了上去先不管那两个人而是先一把拉住了陈夫人。 其余的官差朝着那两个人跑去一直追到后山仗着人多总算是抓住了那个刀疤脸。 张推官心中后怕想到之前苏邀的提点说是要担心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浑水摸鱼心里便更是忍不住咬牙。 事情都已经到了今天这一步刑部还在审案这些人竟然还敢大胆至此实在是嚣张至极! 看见官差们押着那个刀疤脸回来张推官面沉如水哼了一声冷淡的吩咐把人带去刑部衙门自己另外领着几个人送陈夫人回陈夫人的住处给陈夫人请了大夫。 好在陈夫人在大夫的诊治下醒了过来也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张推官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松了口气轻声道:“真是对不住让夫人您受此大难险些丢了性命。” 陈夫人刚才惊怕到了极点一时失声如今劫后余生好半响还缓不过来一直等到张推官说这番话她的理智才逐渐回来惨白着脸微微的摇了摇头。 她这次受的惊吓太大了张推官皱了皱眉再三保证之后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又留下几个官差专门保护她的安全自己转头回衙门去复命。 高平正在跟徐凤青较量徐凤青这人十分狡猾虽然认罪但是问起他跟聚海庄到底什么关系聚海庄那个徽商老板背后又是何人徐凤青却死活都不肯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像是握不住的滑不溜手的泥鳅。 听说陈夫人出事高平吃了一惊随即便大怒:“真是没了王法了!那人捉到了没有?” 张推官点了点头:“跑了一个抓了一个活口。” 是活的就好高平嗤笑一声毫不犹豫的看着张推官:“你去审不管是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幕后指使给问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杀人灭口!” 张推官等的就是这句话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让人将刀疤脸押进了刑房挑眉看了他半响却不问他任何话。 刀疤脸被看的心里发毛他原本是想被抓的时候就自尽的奈何晚了一步如今再要自尽又已经没有那个机会还以为被抓了以后必定是要被立即逼问的他连如何推脱都想到了但是张推官却一个字也不问。 正文卷 四十章·大喜 朝廷正在为了到底是对沈海赶尽杀绝还是招安争执不休的时候远在泉州的白七爷也收到了消息连日以来的疲倦和担心终于能够稍稍放松他松了口气挑眉看向秦风:“京城那边都安置妥当了?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最近做什么事都不顺利白七爷难免对局势抱有几分忐忑。 秦风也明白自己干爹的顾虑忙道:“谁也没想到沈海这次会忽然大肆进攻漳州漳州那边死伤加上失踪的百姓听说有三千多人可以想象这个消息传进京城该掀起何等轩然大波原本大家都关注陈夫人这桩案子才会进展的那样快速现在这个消息传到京城谁还会理会陈夫人的死活?趁着这个机会陈夫人觉得案子久久没有进展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杀个把人对于他们来说早就已经是驾轻就熟丝毫没有任何负担感的事情。 杀了陈夫人能解决眼前困境的话这个决定根本不需要任何迟疑。 白七爷也是一样这样想。 他哼了一声眯了眯眼睛又问秦风:“少爷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萧少爷说是出门游玩去了已经接连几天没有露面。 白七爷知道萧少爷的脾气会这样显然是故意在宣泄他的不满但是眼下这个时候萧少爷单独出门他实在是不放心。 秦风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干爹也知道少爷若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底下的人哪里拦得住?而且少爷还特意不准他们跟我们透露消息” 想要找到萧少爷就更不可能了。 白七爷不由得就有些烦躁觉得萧少爷实在太过任性。 “接着去问去打听若是一旦有消息就马上来回报不能任由少爷这样胡闹下去。”白七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听见敲门声响起就挑了挑眉:“进来。” 秦冲快步进门轻声说:“干爹瘦子回来了。” 瘦子他在京郊狗场的心腹邓受成。 白七爷立即便道:“让他进来!” 秦冲应是不一会儿就带着邓受成进来。 “七爷!”一见了白七爷邓受成便飞扑着到了白七爷跟前没有丝毫停顿的跪下磕了个头:“七爷我可算是见到您了!” 虽然有些太过夸张但是这个头磕的是真心实意的实在白七爷的面色缓和嗯了一声让他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邓受成又噗通磕了个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跟白七爷说:“王大人让我回来避避风头七爷我们幸不辱命把那娘儿们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夫人死了?! 白七爷立即便站了起来一改从前的镇定自若挑眉问:“当真?!” 让王大人抓紧时机把陈夫人解决掉白七爷的确吩咐过但是没有想到会真的这么容易便实现毕竟京城那边也不是傻子陈夫人这么重要自然是该被重点保护起来的才对。 秦风秦冲两个人也忍不住喜上眉梢。 如果陈夫人真的死了那眼前的困局可就迎刃而解了的确是个最大的好消息。 邓受成有些得意的咧开嘴:“是真的七爷!那个陈夫人自命清高不肯去住驿馆自己租了间屋子。”他说着压低了声音:“还就在黄大仙庙附近” 黄大仙庙附近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聚海庄的人自然在那儿也有人专门盯梢和做事的。 白七爷想到陈冲的为人就觉得陈夫人做出这种事也是合情合理。 “我和刀疤两个跟了她几天确定真的没人跟着她保护便寻了个机会把她拖到了后山那口废了的古井里了。”邓受成说的眉飞色舞:“她死的透透的了放心吧七爷!” “好!”白七爷深深看了邓受成一眼顿时开怀大笑:“你小子机灵算我没看错你!那现在京城那边” “王大人说让我出来避避风头刀疤他也跑了我想着他到底是半路才来狗场做事的并不敢把他带到泉州来便找了个由头让他去他老家了若是到时候您还用得上他我也知道去哪儿找他。”邓受成笑嘻嘻的:“七爷那婆娘都死了咱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王大人说王妃催着您回去呢说是那边找您找了许久了。” 白七爷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让秦风把邓受成带下去休息。 等到邓受成兴高采烈的跟着秦风走了白七爷才立即让秦冲:“去驿馆等着若是一旦京城有消息立即来报给我知道。” 秦冲马上答应了一声。 两天之后白七爷捧着京城中的来信顿时笑的志得意满心中一口浊气终于尽散。 王大人来信透露陈夫人确实是死了无疑刑部如今少了苦主自然不能再追根究底徐凤青那边也一口咬定聚海庄的老板就是那个徽商无疑他之所以纵容拐子把女孩子往聚海庄送是因为那个徽商给了他巨大的一笔银子。 白七爷重重的把信拍到桌上忍不住哈哈大笑。 是了他说他已经上下打点好应当不会再出什么差错了如今看来果然是没有再有差错。 好的很! 他叫来秦风跟秦冲:“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回京城去。” 秦风有些诧异:“干爹不再等一等吗?” 虽然这桩案子看着已经不会再牵连下去了但是稳妥起见也该再等一等才是。 白七爷却笃定的摇了摇头他等不得了。 萧少爷的态度那十几艘商船的损失这些东西都告诉他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 何况京城还有大事在等着他回去处理-----袁大人那边还需要他去接洽。 还有之前已经谈好了的跟西域几个商人的交易也需要回去进一步商谈。 这些事情迫在眉睫原本如果没出这件事这些事都早该已经办妥了的不能再拖下去。 见他已经决定秦风跟秦冲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回去收拾了东西白七爷又专门让人去萧少爷的宅子里送了封信。 正文卷 四十一·赶回 一路上白七爷归心似箭他这回还专程把邓受成也带在了身边原本之前在狗场的时候邓受成就十分机灵很懂得随机应变让他十分满意现在又帮他办成了一件大事白七爷有心要提拔他。 说起来邓受成也的确是也十分会来事一路上鞍前马后不仅白七爷觉得他尚且能用连秦风秦冲对他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也正因为如此等到临近通州码头邓受成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说是家里老娘病了要先在通州逗留几天的时候不仅是秦风秦冲没有怀疑连白七爷也想起来邓受成的确是自幼父亲早亡家里全靠他娘一个人里外操持才能够把她们姐弟们抚养长大。 邓受成孝顺是出了名的从前在狗场的时候邓受成专门是最后一个走狗场里不要了的生肉和那些细碎东西他都要带回家去。 后来得了白七爷赏识在狗场做上了管事了他才不做这些事了。 现在听见邓受成老娘病了白七爷略一皱眉便问:“要紧么?” 邓受成急的舌头起泡:“我之前一路跑回泉州去他们送信去的狗场但是狗场哪儿还有人呢?也是今天我回来了这通州码头上大部分苦力都认识我我这才知道我娘病了许久了七爷实在对不住我得回去看看我娘才行您也知道我娘千辛万苦” 白七爷摆了摆手。 别说邓受成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劳苦功高便是从前邓受成也很是得他喜欢的。 他这个人用人自来恩威并施。 白七爷嗯了一声让秦冲去取了二十两银子交给他顿一顿又道:“这银子你先拿去请大夫若是不够就又再说。” 邓受成顿时千恩万谢。 只是他下了船却并没有如他所说直接回通州家里而是转了个方向直奔京城德胜门。 另一边的秦风正捧了茶具进了白七爷的船舱帮白七爷取了茶叶出来泡了茶他有些担忧的问白七爷:“干爹咱们进了城是先去” 他们回京城来是因为那件要命的事。 白七爷摇了摇头气定神闲的捧着茶盏喝了一口:“不急先在城外住下。” 秦风顿时有些茫然:“袁大人那里咱们已经连着一阵子断了联系了怕他那里不知道该怎么着急您急着进京不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吗?” 既然陈夫人都死了那么这件事最多牵涉到的也就是那个明面上的替死鬼徽商罢了不可能再牵扯得到白七爷应当不必顾忌这些了。 白七爷笑了笑:“这些事是急但是做事总是谨慎些的好等一等罢。” 秦风就反应过来白七爷这是还要再等一等问问看形势。 他便忙答应了安排着白七爷上了岸让人去准备住宿。 到底是赶了远路的一行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秦风服侍着白七爷睡下自己也早早的躺下了。 谁知道睡到半夜秦风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他原本就身手好因此声音一传来是他最先被惊醒听见动静不对他吓了一跳马上从床上翻身坐起二话不说就披上了一件衣服往门外跑他们住的地方是之前的一个老伙计的宅子现在这个老伙计也已经是乡下的地主了宅子是两层的小围楼他这里也雇了几个长工看屋子的这么大的动静一看就知道是有蹊跷。 他下意识想先跑到白七爷那里去提醒但是等他一冲出门立即便看见了冲天而起的火光他一时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面色惨白-----哪里是冲天的火光?根本就是几十把火把围在一起把这宅子照的如同白昼而此时他才适应了强烈刺眼的光线清楚的看到了底下站着的那一排排举着火把的人-----全都穿着甲胄! 这些是朝廷的兵马! 秦风吓得六神无主脑子里已经懵了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发觉两边的楼梯口都已经被守的密不透风。 出事了! 他在心里想冷汗涔涔的看着同样已经听见动静从隔壁房间推门出来的白七爷。 白七爷要比秦风沉得住气多了哪怕是面对这样的场景他脸上也看不出太多惊慌的表情反而还不紧不慢在系衣服上的带子直到把衣带系好他才往前走了两步把手放在围栏上沉声问:“不知道诸位是哪里的驻军深夜来访我们又是犯了何罪?” 底下静悄悄的那些兵丁一个个的目不斜视的站着没有人开口。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人轻笑了一声从后排越众而出站在了中间对上白七爷的眼睛:“七爷这话问的这话该是我们问白七爷您哪曾经跟沈海一样纵横海上的海盗头子竟然洗心革面在我们京城开了一间酒楼这事儿可真是比戏文上写的还要曲折离奇些我们为什么找上门来七爷难道心里还不清楚吗?” 完了! 秦风吓得面色煞白额头上的汗一直滚落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 不是说陈夫人已经死了吗?王大人在信里分明也已经说了陈夫人死之前所查到的那些东西根本牵扯不到白七爷。 那现在 白七爷沉默了一瞬还没反应底下的那个年轻官员已经扬了扬手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之前站着的兵丁站着不动他们身后却齐刷刷的出来了几十个弓箭手此刻正张弓搭箭的对准了白七爷一行人。 “白七爷识时务者为俊杰您说呢?”张推官笑眯眯的站在中央对着白七爷笑了笑:“我们有一桩案子需要七爷您跟着回去问一问问明白了就行了。” 问明白了就行了但是问题是问明白了那就更完了。 秦风惊慌到了极点侧头胆战心惊的喊了一声干爹。 白七爷却仍旧还是稳得住嗯了一声说:“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小人自然不敢违拗。” 正文卷 四十二·轰动 漳州的事越闹越大朝廷两派官员所持意见不一两边闹的沸反盈天的最终内阁还是拿了个章程出来派了钦差下去调查此事才算是暂时把事情给压下了。 与此同时陈夫人的案子终于有了更大的进展。 高平从刀疤脸和后来主动投案的邓受成嘴里得到了白七爷的身份把京郊狗场和京城聚海庄真正的幕后操纵人白七爷给抓获归案。 消息传出去惊掉了朝野一大帮人的下巴。 “是哪个白七爷?!”明昌公主是来汾阳王府问李嘉敏的消息的谁知道却听汾阳王妃正在问白七爷的事便睁大眼睛问:“是哪个白七爷?” 汾阳王妃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听见明昌公主这么问她一时竟然没有能反应过来还是边上的明昌公主喊了一声嫂子她才急匆匆转过头胡乱的笑了笑:“还有什么?就是就是陈夫人告状的那桩案子说是说是聚海庄的老板实际上是什么白七爷我们也是刚听说的。” 明昌公主同样震惊不已:“白七爷难道是从前在海上闹的鸡犬不宁那个白七爷?他竟然在京城开了酒楼!?” 而且还一开就开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聚海庄在京城可是风光无限多少达官贵人在那里宴客消遣谁能想得到这个这样有名的酒楼竟然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大海盗开的? 明昌公主简直觉得这件事离谱的过分:“他是疯了吗!?简直太胆大包天了!” 从前白七爷销声匿迹的时候倒也有传言说他是死了也有传言说他是在海上某座岛上做起了海大王。 谁知道他竟然就在京城呢? 汾阳王妃心里已经慌张到了极点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再跟明昌公主虚已委蛇勉强扯出一点笑意来:“这谁能知道呢?今天我们听见的时候也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明昌公主摇摇头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又忍不住问汾阳王妃:“我托你办的事有消息了吗?” 汾阳王妃此刻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这件事?但是她还是尽量稳住了情绪:“我已经让人写了信回去给族里了我父亲他们一定会尽全力去找的若是人在阳谷那边便不必怕迟早能找得到。” 听见这么说明昌公主顿时松了口气诚心实意的冲着汾阳王妃道谢:“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多谢嫂子了等我找到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一定让他过来给您磕头。” 汾阳王妃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打发走了明昌公主的等到明昌公主一走她登时瘫软在椅子上一叠声的喊人:“快去请崔先生来!” 崔先生急急忙忙的进来他脸上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见了汾阳王妃也没了平时的运筹帷幄了只是颤声抿了抿唇:“王妃怕是不好了。” 汾阳王妃自然是知道不好了白七爷被抓她这里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汾阳王妃心乱如麻此时此刻根本已经顾不得要给淳安郡主报仇的事只是惊慌失措的质问崔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白七爷为什么会忽然被抓?!” 哪怕陈夫人的案子在查说得难听点哪怕徐凤青真的供出了白七爷但是白七爷可是已经出了京城啊! 他在哪里走不掉怎么会被抓回来!? 崔先生的脸色难看的跟白纸也没什么分别听见汾阳王妃抱怨他自己也是又惊又急紧紧攥着拳头摇头:“王妃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当真是不知道具体的缘故我已经让人去找王大人了。” 自从王大人主动找上门来之后他们跟白七爷之间的中间人就成了王大人。 前阵子王大人示意他们说是沿海那边会出大事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人关注陈夫人的案子示意她们可以对陈夫人动手崔先生跟汾阳王妃商量了之后专门去找了狗场的人来办事-----做这种事汾阳王妃也不愿意动用王府的人手怕惹来祸端。 但是那之后就没传来任何消息了。 他们还以为是事情还没办成还在等着消息谁知道如今却等来白七爷被抓的消息。 汾阳王妃哪里等得住她简直急的心里冒烟站起来又坐下重复几次之后方才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崔先生:“再找个人去看看” 崔先生不敢这个时候再多说什么且他自己也着实是没心情再多说便二话不说的要出门去。 谁知道才出了书房的门都还没出院子王府的长史和管事便提着袍子飞奔进来说是府里现在被围住了前后左右全都是锦衣卫。 崔先生顿时面如金纸。 屋子里的汾阳王妃也已经听见她不可置信的从里头快步出来扫了他们一眼问:“你们刚才说什么?谁府里被围了?” 三个人都面色惨白的看着汾阳王妃不敢开口。 汾阳王妃只觉得脑子里哄了一声好似是无数的烟花炸开了让她整个人都混沌起来懵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仰头朝着后头倒下去。 管事和长史人都已经吓傻了呆杵在原地不敢动弹还是崔先生先反应过来奔上去不顾一切的喊汾阳王妃:“王妃您可不能现在倒下王妃!” 汾阳王妃已经听不清崔先生在说什么只看到崔先生的嘴唇不停在动她的头此时更晕晕的简直无法思考好一会儿她才听见崔先生说了一句孩子。 孩子。 是啊还有淳安的两个孩子还有她的儿子和孙子她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若是她就这么倒下去了那这些孩子们的一辈子也就废了。 不还不止于此还有崔家若是白七爷的事真的牵连开来崔家族中所做的事哪里能遮掩住?到时候崔家非得灭族不可。 想到元丰帝对于前朝余孽的憎恨汾阳王妃挣扎着爬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攥住了崔先生的胳膊:“快想法子!快想法子!” 正文卷 四十三·推手 汾阳王府闹的怎样厉害苏邀丝毫不关心她此时正在高翰林家中做客高夫人见了她高兴的了不得:“早听说长宁县主温柔和气如今一见果然是让人喜欢以后可要常来呀我们家这几个没一个令人省心的若是能跟着你学些眉眼高低我便是死也放心了。” 她这话说的有些没边了高大人在边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人家是崔大儒请来的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 高夫人顿时有些不满:“虽然是崔大儒请来的未必我以后就不能请了?我们女人家说话你多什么话?” 高大人顿时哭笑不得只好跟苏邀笑着道:“真是对不住了县主她妇道人家啰嗦你别同她一般计较。” 苏邀便忍不住笑。 她来了京城之后见惯的要么是跟汾阳王妃明昌公主那样高高在上、不拿正眼看人的贵妇人要么就是端庄冷淡的诸如平国公夫人那样的像是高夫人这样亲和而且爱说话的的确还是头一个。 她觉得新奇又亲近便忙摇摇头:“夫人喜欢我我也喜欢夫人。” 高夫人顿时笑的更加高兴了:“可不是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县主以后要常来做客我给你做我的拿手菜吃。” 高大人也忍不住笑了:“既如此今天便请留下来用顿便饭吧我先带你过去见崔大儒。” 高夫人笑眯眯的冲苏邀眨眨眼:“好孩子你去忙你的待会儿再来说话。” 等到高大人带着苏邀出去高大小姐高敏便忍不住奇怪:“母亲从前也不认识这位长宁县主怎么这么喜欢她?” 而且喜欢的未免有些过头了。 高夫人回头见她眼睛亮亮的招手把她叫到跟前摸了摸她的头颇有些语重心长:“傻孩子要看一个人值不值得交往未必非得从前认识不可。这么跟你说罢我一早便十分喜欢她她从商户人家回来吃了不少苦头可我从不曾见她怨天尤人且她对苏老太太和贺太太孝顺体贴对伯爷和伯爷夫人亲近对余下的弟妹们温和连她的养父母家里她也不曾避讳疏远跟她们相处和睦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不令人喜欢呢?” 高敏更加诧异了:“这些事母亲你怎么直到的这么清楚?” “因为上次这位县主在正阳大街上救人的时候我也正在那里呀!”高夫人笑一笑:“当时那疯马撞了不少人了人人都避之惟恐不及唯有她冲出去试图拦住那匹马几次都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相交吗?便是你以后也要多跟她亲近这样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高敏若有所思的点头。 另一边崔远道跟苏邀分了宾主坐下他一面拾掇自己的书一面冲苏邀点头:“县主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运筹帷幄你是不是早就开始布局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苏邀抬眼见崔远道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便笑了笑:“不知道崔大儒所说的早是早到何时?” “去杀陈夫人灭口的那两个人”崔远道也并没有遮掩径直问:“是你安排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只能说苏邀的心机当真深得可怕。 提前找到那两个人让他们去杀陈夫人灭口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把陈夫人救下来一来让官府震怒觉得权威被挑衅二来又让陈夫人对于那些人的恨意更深让这件事进一步发酵。 苏邀直截了当的摇头她没有遮遮掩掩把事情复杂化的爱好便干脆的点明:“我不会也不屑于这样做我之所以会提点张推官及时赶到只是因为我已经让阮小九提前盯住了狗场的人正好发现狗场的人动静不对又觉得刚好发生的漳州海盗入侵一事太过蹊跷巧合所以多想了一下而已。” 她的目光坦坦荡荡并没有任何躲避闪烁崔大儒望了她一会儿垂下眼嗯了一声才又说:“这件事牵连甚广崔家” “崔大儒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崔家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苏邀毫不讳言紧紧盯着崔大儒直言不讳的挑明了利害:“崔大儒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眼下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我不知道崔家到底做了什么但是这其实也不难想象----看看汾阳王妃一直跟聚海庄过从甚密而聚海庄的幕后操纵人是白七爷就知道了。海外的事沾上了掉脑袋都是轻的我不信这其中崔家毫无参与。” 崔远道闭了闭眼睛。 而后他叹了口气:“是我执着了县主说的是这次的事说到底是他们贪心太过与人无尤。” 苏邀哼了一声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怕把话说得太伤人:“不只是贪心太过据我所知聚海庄和狗场所害的人命便不下数十这些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再说陈夫人进京之时您也在场您心里是清楚的陈夫人的女儿到底是去了哪里。聚海庄可以做把贵女送给海寇的勾当崔家呢?崔大儒或许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您儿子们不会不知道您自己也心知肚明崔家所做的事只怕也不少他们既然敢做那就到了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崔家的任何一个人还有汾阳王妃和白七爷都半点不冤枉不可惜。 人总要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崔大儒无话可说好半响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苏姑娘说的是走到这一步崔家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是我着相了。” 苏邀静默一瞬才轻声摇头:“先生您是聪明人聪明人总是懂的很多道理我希望您能明白走到今天这一步正如您所说是崔家自己的选择何况如今这一切已经摊开到了明面上到底结果如何已经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正文卷 四十四·君臣 苏邀留在高家用了午饭等到回程的时候高夫人还专程拉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后常来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虽然说不算聪慧伶俐但是却也温厚老实可做个伴。” 苏邀答应了转身上了马车径直回家。 苏老太太早已经等着她了见她回来忙问:“崔大儒不会是觉得你牵连上汾阳王妃觉得是你的错吧?” 汾阳王府被围的事儿瞒不住人最近这几天闹的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苏老太太却知道崔家一早就已经显露出了对苏家的企图和恶意尤其是在出了淳安郡主的事情之后苏老太太便更是对汾阳王妃深恶痛绝这次汾阳王府被查出来跟聚海庄的事情有关苏老太太便更是明白这些年汾阳王府也是在暗处窥伺的毒蛇之一。 她问明白了苏邀汾阳王妃跟这件事有关之后除了希望汾阳王妃和崔家快些覆灭之外就怕崔远道那边的态度会有反复。 虽然崔家之前已经把崔远道逼出了崔家一族但是到底世人都重视所谓的落叶归根崔远道这种读书人说不得就想不开的。 苏邀也知道她的紧张快走了几步握住她的手在她身边坐下轻松的摇头:“没有没有祖母放心吧崔大儒自己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在背后揭发推动可是若是崔家和汾阳王妃无关我也不能凭空栽赃他不至于如此不明事理。” “那就好。”苏老太太心绪稍平眼眶红红的摸了摸苏邀的头发:“幺幺这些人也不成了个人了。我实话告诉你从你大伯死了到现在我也大约是摸到了些脉搏。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为了利益罢了所以嫌弃太子碍眼嫌弃支持太子的人碍眼” 苏大老爷和贺大老爷当年的死跟如今的一切多么相像? 简直就像是一个轮回。 苏老太太从这些事情上头看出了很多影子她反握住苏邀的手有些颤抖的问:“幺幺他们把陈姑娘送给了沈海他们跟海上有联系那那当年你外祖父的死” 还有太子的死 他们是被倭寇所杀。 倭寇从威海上岸准确的找到了当时奉诏进京的太子然后对太子赶尽杀绝这一切当真都只是巧合吗? 苏老太太只要想到就觉得心脏钝痛。 苏邀摇摇头这些事情太久远了她想了想才轻声说:“这些事朝廷会查的。” 元丰帝想要的那个机会已经来了他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一定会一查到底而杨老太爷那边也已经被宋澈说动杨博的态度也不会再暧昧不明这件事不会跟从前那样草草结束一定会有一个交代。 苏老太太每一天都在翘首等着结果。 汾阳王妃同样每一天都在煎熬但是跟苏老太太不同的是她不是在期待这个案子快些结束出结果她煎熬的是刑部到底已经审到哪一步了白七爷那边又到底透露了多少。 她焦灼不安夜不能寐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纵然锦衣卫并没有对她不恭敬或是严刑逼供但是她自己首先要撑不住了。 崔先生陪着她被困在王府见状还是轻声安慰她:“王妃您别太着急事情未必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说不定” 可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安慰实在太过于苍白无力了。 汾阳王妃侧头看他一眼咬牙切齿的扑在桌上把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上狼狈的坐在地上盯着狼藉的书房发怔:“白七爷不是很能耐吗?那边不是很能耐吗?!他们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他们到底是怎么落到这一步的?!” 白七爷此时正在锦衣卫的刑房里。 高平在抓到白七爷并证实了白七爷的身份之后便立即上报了内阁和元丰帝元丰帝当即便下令让人将白七爷交给了锦衣卫。 这个流窜在海外多年的大海盗头子竟然躲在京城多年还开了一家酒楼并且能收买徐凤青这等大臣实在是让元丰帝震怒非常他亲自召见陈东让陈东不计后果问出白七爷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到了这个时候元丰帝便深恨萧恒不在了。 以至于宋澈进宫的时候他还要专门提上一句:“若是阿恒在他应当会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 宋澈抬头看他便见元丰帝也正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了一阵元丰帝喊了一声舅舅而后问他:“你这些年其实也一直因为太子妃的死而耿耿于怀吧?” 太子妃宋安歌是京城一等一的贵女如一颗被细心擦拭放到人前的明珠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她是宋澈的掌上明珠是宋翔宇的妹妹。 宋澈沉吟半响很痛快的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几乎就是直接承认他知道宋恒的身世并且一直细心隐藏了这十几年。 也证实了之前找的那个所谓的宋翔宇的外室的私生子的借口是假的。 宋澈退后一步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朝着元丰帝磕了个头:“圣上臣罪犯欺君罪该万死!” 元丰帝定定的看他半响却并没有勃然大怒他只是缓缓叹息了一声而后才让宋澈起来:“朕一早就知道了舅舅你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外室子那样宠爱冒着家宅不宁的风险也要留着阿恒再者您若真是想让宋大夫人服气多的是法子。可您跟翔宇却让宋大夫人闹的几乎满城皆知她厌恶阿恒是个外室子” 到了这个地步倒也无所谓这些细节了宋澈一口都承认下来:“她越是闹他们夫妻越是不和别人才不会怀疑阿恒的身世阿恒才能有这十几年的时间安稳长大圣上我们也是没办法” 他们毕竟不是元丰帝肚子里的蛔虫不能估计元丰帝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到底是什么反应既然如此就只能尽量的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再说出宋恒的身世。 正文卷 四十五·监审 宋澈的年纪已经不年轻了看着他两鬓的斑白元丰帝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元丰帝才问:“那阿恒其实也都知道的吧?” 宋澈一时难以回答他思量半响看着元丰帝道:“圣上阿恒很敬重您对您的亲近也不是作假。” 元丰帝轻笑了一声。 这些话如今再说已经没有意义。 他摆了摆手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只是对宋澈说:“舅舅这个案子你想不想去审?” 宋澈便皱起眉头有些惊疑不明白元丰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去审?他既不是刑部的官儿也不是都察院更不是大理寺三法司才有审案的职能他不过是个武将而已。 可是元丰帝问这话总不能真是心血来潮他目光亮了亮忽然明白过来:“您是说” “舅舅去做监审吧。”元丰帝阖上卷宗转头看着宋澈:“我知道这桩案子对你和对宋家来说都意义非凡其实对于朕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当年的那些倭寇乔装成山匪杀了太子说是老四做的但是其实老四也只是别人的刀罢了后来又查到齐云熙可齐云熙也只是别人的马前卒现在查到白七爷了朕也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棋局舅舅朕信得过你朕等着你给朕一个答案。” 宋澈到南镇抚司的时候陈东正从白七爷的刑房里出来见了宋澈忙行礼。 宋澈摇了摇头并不废话直截了当的让同来的夏公公宣了圣上口谕便径直让陈东带路他径直去了关押白七爷的刑房。 白七爷已经遍体鳞伤。 陈东是被萧恒带出来的自然不可能对白七爷这样的人心慈手软白七爷既然什么都不肯说他自然便用了刑宋澈到的时候白七爷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宋澈眉头也没皱一下伸手拿了这些天陈东审白七爷的卷宗看完了之后便扔在一边轻哼了一声:“是个硬茬儿啊。” 陈东立即在边上嗯了一声:“是啊肉都被刮掉一层了嘴巴却还是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 “拿盆水来。”宋澈吩咐了一句等到锦衣卫把水端上来便示意人把白七爷泼醒而后便笑着冲已经悠悠转醒的白七爷打了声招呼:“七爷好啊。” 见白七爷似乎有些茫然宋澈便稍稍提醒了他一句:“白七爷在京城这么多年难不成不认识我?” 白七爷瞳孔猛地一缩这回是真的认出来了。 也正因为认了出来白七爷终于有些惊慌。 怎么会是宋澈过来了?! 他这些天一直被关押着不见天日锦衣卫守他跟守什么似地连蚊子都生怕会飞进来他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免不了有些经受不住何况他到底已经不是当年纵横四海的那个白七爷而是养尊处优了好些年。 此时见了宋恒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宋澈会出现在此肯定是元丰帝的旨意无疑。 可元丰帝为什么会让宋澈介入此案? 他立即想到当初先太子的死。 果然宋澈挑了挑眉大马金刀的在白七爷正对面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白七爷:“我听说白七爷纵横海上当年在海上连倭寇也能驱使得动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先生竟然又销声匿迹了?” 白七爷心中突突的跳到了这一刻他才恍惚间觉得有了些失败的真实感。 他当然听的明白宋澈话里的深意当年能驱使得动倭寇而先太子死之时便是被那些倭寇所扮成的山匪所杀。 只是这些事在齐云熙出事的时候已经归结在了齐云熙身上。 糟糕了这个案子最终还是牵扯出了许多不该牵扯出的事。 齐云熙那时候已经说是前朝余孽作恶。 现在自己又被抓还牵涉勾结朝中大臣这件事在朝廷只怕要掀起滔天巨浪元丰帝哪有不追究到底的道理? 他脑子里一时乱纷纷的身上被折磨的痛跟此时心里的惊惶比起来竟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不行不能牵连更多人 少爷那边若是被牵连出来那么这么多年的所有布置所以经营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宋澈离得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每一个表情看了一会儿忽然问:“我听说那些海盗在沿海的时候遇上不听话的百姓就把他们的肉一片片的片下来以此震慑那些不听话的人不知道白先生在海上呆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听过这个说法?” 白先生眼皮颤了颤冷着脸没有出声。 宋澈也不着急不动声色的夸赞了一声:“真不愧是曾经在海上称霸的人物白先生可真是沉得住气只是不知道您那几个贴心的心腹是不是也跟您一样浑身都是硬骨头呢?” 白先生顿时睁开眼睛双眼赤红的盯着宋澈。 宋澈哪里会怵他的这眼神宋安歌死了多少年他等这一天就等了多少年。 机会终于到了谁都别想阻止他。 他转身吩咐陈东:“去把那两个人一起提过来。” 陈东应了一声扬了扬手立即便有两个锦衣卫经历出去不一会儿他们就把秦风跟秦冲带了进来。 跟白七爷一样秦冲跟秦风也都已经被刑讯过如今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 白七爷在刑架上挣扎了几下此时方才意识到宋澈想做什么几乎是目眦欲裂的朝着宋澈嘶吼:“你想干什么?!” 宋澈嘲讽的笑了笑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当着白七爷的面看着秦风跟秦冲:“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秦风跟秦冲两个人被折磨的已经有些不成人形听了宋澈这句话当即便有些心动但是等到看见白七爷又都目露恐惧的欲言又止。 宋澈又讥诮的开了口:“是了怎么忘了你们既然能成为他的心腹自然是有把柄捏在人家手里的怎么可能会轻易背叛主子?” 正文卷 四十六·手段 宋澈最终并没有再对他们三个用刑只是要求把他们三个都分别关押在不同的刑房而后自己才冷冷看了白七爷一眼转身便走。 陈东跟了出来很有些好奇宋澈为什么对他们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半点动作都没有便也忍不住问了宋澈到底想怎么办。 宋澈背着手下了台阶看着镇抚司的锦衣卫来来往往似笑非笑的转头看着他说:“有时候不闻不问也是一种刑罚你当锦衣卫这么久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 陈东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等到三天之后看守秦冲的人过来说秦冲要求见宋澈陈东才明白了宋澈的用意。 宋澈的动作十分的快听见秦冲那边要见他当天下午便赶到了镇抚司提审秦冲见了秦冲也并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直截了当的冷淡看着秦冲开口:“若是你只是要跟我说聚海庄背后老板是白七爷那些花娘的死也是白七爷所为的这些废话那就不必浪费时间了因为这些事徐凤青都已经吐露过了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你若是没有比徐凤青更有用那你的价值也不过就是个废棋废棋不管是在哪边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秦冲的牙齿因为太过紧张而咬的咯咯作响。 他当然知道走出这一步就不可能有回头路了哪怕他真的什么都不说白七爷那边也不可能会相信他了。 而这边他若是给不出有价值的线索那朝廷这边也绝不会让他活着。 他抖抖索索的颤着嘴唇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出声。 宋澈也不催促淡淡的靠坐在边上冷冷瞧着他手里正看着顺天府和刑部一路以来的对于这个案子的各种文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冲才终于喊了一声大人。 宋澈懒懒的抬起眼皮看着他。 秦冲鼓足了勇气张了张嘴艰难的开了口:“我我知道七爷背后听命于谁” 宋澈终于笑了笑伸手将文书阖上嗯了一声:“说。” 当夜镇抚司灯火通明。 第二天一早宋澈整理了衣裳直接从镇抚司进宫面圣。 当天下午元丰帝传召汾阳王妃入宫。 汾阳王妃在家中已经熬得快要疯掉日子一天天的过锦衣卫只在门口围着却并不进门府里每天要采买的东西他们也并不克扣只是让人拿了单子出去之后便有东西送回来。 可越是如此平静汾阳王妃心里就越是不安。 直到这一天宫里来了人宣她进宫。 她怔了怔看着站起身表情担忧的崔先生她此时竟然也能笑得出来了。 崔先生担忧不已他们被关在这王府里已经许久接不到外面的一点消息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形势如何元丰帝忽然召见只怕不是什么好事的。 可眼前这种形势不管是好事坏事已经不由得他们作主了崔先生忽然起身遥遥的朝着汾阳王妃磕了三个头。 他从汾阳王妃在娘家开始便是汾阳王妃的先生而后一路跟着汾阳王妃从清河到了这里这些年一直为汾阳王妃出谋划策双方感情深厚早已经超越了主仆情谊汾阳王妃这一去凶多吉少他这也是跟汾阳王妃表明决心和心意。 汾阳王妃难得眼里有了一点动容冲着崔先生点了点头决然的登车而去。 太极殿巍峨雄伟再次立在殿前汾阳王妃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悸埋头在夏太监的带领下进了东配殿一眼瞥见前面明黄色的身影一时怔忡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得了口。 还是元丰帝转过身来见了她淡淡的喊了一声皇嫂又挑眉:“皇嫂当知道朕这次让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罢?” 竟然连试探都没有便单刀直入把话挑明了。 汾阳王妃原本准备好了的一肚子的话没了用武之地她沉默了半响声音嘶哑的点了点头:“知道。” 元丰帝便坐在书案后头看着她:“朕至今还记得当年朕冒险进宫却中了废帝的圈套差点被当场斩杀是嫂子你冒着危险救了朕还把朕藏在宫中等到援兵到来。当年嫂子的深情厚谊朕一直记到如今。”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汾阳王妃再也无法克制心内的怒气她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愤恨望着元丰帝目光冷峻咬牙切齿的冷笑出声:“圣上真是深情厚谊深情厚谊到先杀我的女婿再杀了我的丈夫!最后还看着我女儿死于非命却不肯给我女儿作主!” 她忽然崩溃。 反正事情已经是这样了锦衣卫围着他们的府邸已经围了大半个月若是没事怎么可能这样围着? 既然元丰帝已经查到了她身上她再哭着求着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别人的笑料罢了。 她干干脆脆的把这两年来积攒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指着元丰帝不住冷笑:“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嘴里说着记我们的情可你当真记了我们的情分吗?!这么多年你给我们王爷什么了?封地也不准他去无非就是把我们当成囚犯囚禁在这京城把我们当贼一样的防着!” 元丰帝端坐书案之后听了汾阳王妃这么大逆不道的指责的话也并未动怒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汾阳王妃轻声问:“嫂子真是这么想?当年皇兄也是这么想吗?” 汾阳王妃怨忿的盯着他到了这时候她也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坚定的应了一声是。 元丰帝便轻笑了一声:“若是这么说的话那朕也想问一问皇嫂皇兄当真是因为欠了赌债才会被威胁帮人做事遮掩?当真是因为亏空才会铤而走险由着门下人刺杀当朝伯爵?” 汾阳王妃咬了咬唇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元丰帝只看见元丰帝冰冷的眼神。 “朕这些年给过你们很多机会。”元丰帝最终轻声叹了口气。 正文卷 四十七·服输 东配殿的那只紫金瑞兽三角香炉里燃着龙涎香四处寂静无声汾阳王妃的心情一点点平复下来后知后觉终于有些害怕但是事到如今原本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她只好冷笑一声:“那也只是圣上您自以为罢了!我们得到过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吗? 元丰帝轻笑了一声脸上有淡淡的嘲讽:“这些年宗人府交由皇兄掌管皇兄一人掌管宗室的俸禄和各种赏赐发放在宗室中地位崇高这算不算是好处?对你娘家屡屡加恩崔家被算于皇商之列却免除商税这算不算是好处?淳安落地即封郡主爵类比郡王这算不算好处?” 说起来这些年元丰帝对待这些余下的明面上还算是安分的宗室着实算得上是待遇丰厚了。 尤其是汾阳王府这个拿来做牌坊的更是一等一的地位尊崇。 元丰帝想不通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到底还要怎么样才算是好处? 他也因此真心实意的笑了一声问汾阳王妃:“皇兄地位也有银子也有名利双收到底还要怎样才算是好处?还是说皇嫂嘴里的好处指的是就算是朕的家事也须得听你们指派?” 说到这里汾阳王妃心里咯噔了一声。 “若朕真的不顾念亲情当初皇兄在宗人府的死朕就会一查到底!他到底是不是畏罪自尽想必没有人比你心里更加清楚!”元丰帝忽然冷笑:“你还来指责朕逼死了他到底是谁逼死了他?!是他自己的贪心不足是你们自己的胆大妄为!你们当真以为你们这两年开始在京城跳脚朕毫无所知?!朕若不是顾念情分会等到如今证据确凿还仍旧宣召你进宫?!朕早让锦衣卫抄了你们的王府!” 他冷然盯着怔住不语的汾阳王妃将手里的一沓奏折扔在汾阳王妃跟前:“还要朕再跟你重新对一遍吗?皇嫂!这些年不在更早之前你们跟成国公府跟许顺跟齐云熙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们真的当朕是瞎子聋子可以随意耍弄?” 汾阳王妃说不出话她想到元丰帝说这番话的意思浑身都颤栗个不住。 元丰帝最后又笑了一声:“皇嫂这些年朕不是不知道你们在背后有小动作可朕没想到你们胆子这么大竟真的跟前朝余孽有关联?怎么皇嫂是觉得朕这个皇帝给不了你的废帝就能给?前朝那些余孽就能给你!?你醒醒吧!皇兄对他们来说还是旧主至亲可他们下手的时候手软了吗?你怎么就是想不通?!” 汾阳王妃面色惨白脑子里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让她简直没有办法好好思考。 她不是真的不怕的人哪里有不怕死的?何况她还有人要顾她还有几个孩子还有崔家 元丰帝似乎是能察觉到她的心思声音缓和下来:“皇嫂现如今证据摆在眼前你好好看看吧如今摆在明面上的这些证据便足够让宗室妥协足以把你们汾阳王府从宗室除名了还有你们崔家徐凤青说的明明白白海上生意你们崔家可是也插了一脚的朕” 汾阳王妃听出这话里的威胁她哪里真的能接受让崔家出事? 她已经没有几个亲人了。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元丰帝跟前哭的连头都一阵阵发晕发痛:“圣上求您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放孩子们一条生路!我们是做错了是我们的罪该万死但是除了淳安其他的几个孩子们您是知道的老大自小就老实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孩子更是还小圣上您圣明烛照请您不要牵连他们臣妾求您了” 元丰帝淡淡的看向她:“皇嫂想必您也终于明白为人父母者担心孩子的心情了那您想过没有沛儿的死还有老二老三老四他们的自相残杀朕该有多心痛?!” 汾阳王妃面色泛白听见元丰帝说这个话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是啊白七爷都被活捉了他可是在齐云熙背后给齐云熙出谋划策的人。 落到了锦衣卫手里他哪里真的能扛得住?该说的不该说的只怕都已经说完了。 现如今他们所有人的死活已经全都在元丰帝的一念之间。 正如元丰帝所说涉及了谋反和前朝欲孽的罪名其他宗室哪里还可能站出来帮他们说话? 若她再不给元丰帝一个说法元丰帝就算是要让汾阳王府灭门宗室们也不会反对的。 她趴在地上权衡半响终于艰难的开口:“我认罪” 汾阳王妃一直在太极殿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元丰帝才令宗人府如今的管事直接来将汾阳王妃接走自己去了慈宁宫。 田太后正从小佛堂出来听见说是元丰帝来先叹了口气才出了佛堂去正殿。 才进了正殿她便见到元丰帝坐在上首一声不吭忍不住便喊了一声皇帝。 元丰帝起身行礼扶了她坐下她轻声问:“怎么样?审出结果来了?” 最近这桩事越闹越大一个聚海庄竟然从全国各地掳人明晃晃的逼良为娼而且朝廷大臣还帮忙遮掩这就已经够令人震惊的了谁知道查下去才发现聚海庄的罪恶远不止于此。 田太后如今越发超然物外原本倒也没有过分关注这件事只是后来元丰帝才说起先太子的死竟然也跟聚海庄有关她才忍不住震惊。 而今元丰帝已经见完了被徐凤青和白七爷那边的人指证的汾阳王妃田太后猜到这件事当已经出了结果了。 元丰帝嗯了一声沉默了半响方才扯了扯嘴角:“原来这些年汾阳王府当真是跟之前的许顺一样都是替那些人做事分好处的只是您说可笑不可笑?他们竟然还没有齐云熙的地位高这番这么闹腾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取代齐云熙在那边的地位。” 正文卷 四十八·雷霆 田太后握着拐杖静静的听完忍不住就扯了扯嘴角:“不服?若说齐云熙不服哀家倒也能理解几分毕竟从前是妖后族人横行霸道惯了换了个天地她的日子就是天差地别她走了歪路也是能意料到的。可她汾阳王府不平什么?这些年还不够宽待她们?” 就这么着都还没能焐热他们的心。 田太后冷笑了几句便问元丰帝:“这桩案子你准备如何处置?” “抓人。”元丰帝言简意赅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最初的愤怒和失望已经过去元丰帝已经又变回了那个杀伐果断喜怒不动于色的皇帝他冷然说:“这些年朕该给他们的都给了该忍的也都忍了。皇后死之前对朕唯一的要求是善待沛儿夫妇” 想到当初的胡皇后元丰帝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跟她是患难夫妻最难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掉进冰湖里必死无疑了是胡皇后毫不犹豫不顾阻拦的跳进湖里把他捞上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胡皇后再难受孕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孩子也夭折了。 元丰帝因此把萧沛抱给胡皇后养着。 胡皇后精心养育这个孩子甚至都不肯假手于人萧沛早产身体不好夜里总是哭闹不止她就彻夜的抱着他游走。 这个孩子是她一心一意抚养长大她曾说过不指望他当什么太子储君只希望他健康平安过这一生。 可他怎么忍心? 何况萧沛被她教养的样样都好自小就聪慧果断又聪明仁孝。 这么好的孩子最终却走在了他前面。 他闭了闭眼睛有些哽咽:“母后沛儿之死朕当初一直以为是老天对朕的惩罚惩罚朕起义惩罚朕废了废帝对废帝一脉赶尽杀绝所以才会让朕的儿子们自相残杀以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可是;” 可是原来不是的。 他要这些人通通付出代价! 田太后不期然想起了景明长公主对于元丰帝的切骨之痛也就感同身受静默了一瞬她才长长的叹了一声:“他们做出这等事本就天理不容。汾阳王和崔氏真是糊涂透顶不值得人怜悯可惜。她招认出来什么?这些年到底是谁在背后能够驱动这么多人为他们卖命?” 田太后一问便问到了关键处元丰帝淡淡说:“废帝与原配皇后之孙萧源。” “啊!”田太后恍然大悟随即又忍不住诧异:“他们竟然还活着?” 当初废帝在宫中自焚而死妖后等一众人自然也没好下场被元丰帝亲手斩杀其他的废帝的子孙也都被元丰帝圈禁的圈禁这些年陆陆续续的已经都死完了。但是废帝之前的原配皇后迟皇后还育有一子只是后来妖后得了废帝欢心把废帝迷得简直不知东西南北。 废帝为了讨妖后欢心废了迟皇后把皇长子贬去了岭南后来皇长子在去岭南的路上失踪了人人都传说他是遭了妖后的毒手被妖后暗中杀害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元丰帝继位之后派人去寻找过迟皇后之子并没有找到便没有再继续追寻这个人。 谁知道在背后这些年聚拢了那些前朝余孽的势力的推手竟然就是这对父子。 事关重大田太后忍不住正色:“皇帝如今你大位已定他们不过就是些螳臂当车的跳梁小丑实在不必顾忌只是他们既然能收买这么多朝廷大臣勾结海盗甚至还能把齐云熙安插到皇后跟你身边这些年做出这么多事背后没有人支持那是不可能的。之前你就动过充盈国库的心思只是如今你可得深思熟虑再做决定。” 萧源他们在福建存身秦冲他们口中的少爷想必就是萧源了听他们所说萧源在福建沿海跟土皇帝其实也没什么分别了而他们之所以能在东南沿海一带横行无忌说到底是因为他们背后是东南豪族。 迟家当年便是掌管福建市舶司的。 这么一想这些年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好似又合情合理了。 只是要对付他们却不能跟如今对汾阳王妃这样毕竟那些东南豪族事关沿海百姓的生计他们那边宗族观念极强而且素有皇权不下乡的说法若是一力镇压反而容易出大乱子。 可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实在经不起什么大乱子了。 元丰帝也明白田太后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让田太后宽心:“这些朕心中都有数母后请放宽心朕只是难免觉得对不住沛儿和孝慈。” 对得住对不住的都已经过去了。 田太后抬头看着他:“斯人已逝你再悔恨痛苦也于事无补孝慈和沛儿已经没了可阿恒却还好好的你当能分得清楚。” 人死了就死了不会再复生但是活着的人却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田太后陡然想到苏邀当初说过的那番话心中有些酸痛随即便加重了语气:“皇帝你是做大事的人是真龙天子当初的事难道是你所愿?是人都会犯错有些事是无可奈何阿恒迟早会明白的。” 那是谁坐在这个位子上都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元丰帝没想到田太后这样通透笃定他将那些后悔和烦躁都压下去起身朝着田太后又行了个礼:“母后说的是朕受教了。” 他大踏步出了门随即召内阁议事。 第二天汾阳王府被抄京中刑部主事王世全家中被抄。 京城中一队锦衣卫接着一队不断有锦衣卫奉命抄家一时之间京中人人都惶惶不少百姓都关门闭户生怕会惹来灾祸。 接到消息苏老太太先是担心而后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强自定下神来等到苏家过来请安她才问:“幺幺锦衣卫抄了汾阳王府是因为聚海庄白七爷被抓的事吧?” 苏邀有些疲倦这些天她也一直在等结果如今一切终于都尘埃落定了。 正文卷 四十九·清理 苏邀的面色苍白苏老太太抬眼看见她的时候才惊觉最近这阵子苏邀又瘦了很多。 她原本已经到了嘴里的质问和困惑此刻全都说不出来嘴唇动了动垂下眼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她总觉得别人不好三太太自私二太太心中藏奸可其实她自己又好到哪里? 苏邀对着她和这个家已经说得上是掏心掏肺可她真正关心过苏邀吗?关心过苏邀的难处苏邀的事吗? 如果不是苏邀在外面奔走想办法苏家今天哪里还能这么安稳的立着? 她已经习惯了苏邀凡事都要计算到最准最好为苏家做出最好的选择却总是忘记苏邀也只是个小姑娘才及笄的小姑娘。 苏邀并不知道苏老太太在想什么她最近的确是很忙。 狗场的事情她能想起一些但是许多事还是得慢慢的去调查摸索阮小九去抓邓受成和刀疤脸的事她也花费了无数心力得先确认上一世邓受成的老娘住在何处而后又通过她引出邓受成。 再跟邓受成谈判让邓受成去泉州找白七爷并且将白七爷骗进京城。 每一步棋都需要算的很准而且不能出纰漏她这些天熬得嗓子哑了喉咙痛的连喝水都痛舌尖上也起了好几个火泡连饭也吃不下。 听见苏老太太问话她捂着脖子点了点头:“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聚海庄肯定是跟汾阳王府也有关系的这一次汾阳王府出事自然是跟聚海庄的事脱不了关系。” 苏老太太反应过来已经顾不得再去打听这件事的原委究竟是什么她一把攥住苏邀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见苏邀目光清亮的看着自己她转开目光半响才开口:“幺幺你辛苦了。” 苏邀怔住。 她其实并不觉得怎么辛苦一个人只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能忍受任何的事情。 眼下她就是如此她有爱护她的家人她也很想保护他们。 她在京城尽心竭力的时候苏嵘也为了她们在云南的战场拼命。 付出从来都是双向的。 苏老太太更加说不出话来勉强扯出一个笑意:“你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说。” 苏杏仪正好从外头进来见苏老太太的情绪不对也忙着劝苏邀去休息一会儿又抱怨:“申大夫已经说过咱们好几次了若你再不听话的好好歇息他可再也不管你的事。” 之前申大夫帮苏邀夸大其词说她怎么也得休养几个月才能下床虽然这话是为了帮苏邀才传出去好让汾阳王府更加理亏无话可说但是申大夫也说了苏邀那样滚落下马本来就是自损八百的做法是很伤身体的本来就该静养。 最近苏邀哪里还顾得上静养?不仅没有静养简直还是在可着劲儿的折腾自己。 申大夫早就看不下去恨不得亲自提溜着苏邀数落她几句。 苏杏仪见苏邀眼圈底下一层青黑又是气又是心疼:“别的事先暂时放下先去休息一会儿我让厨房熬了你最喜欢喝的竹荪鸡汤等你醒了就能喝了。” 苏邀看出苏老太太心事重重想了想点头答应转身出来。 苏杏仪不知道苏老太太这是怎么了还轻声问她:“祖母怎么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苏老太太欲言又止看了大孙女儿半响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杏仪我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幺幺这孩子当真是很好” 苏杏仪便忍不住摇头失笑坐下来搀住苏老太太的胳膊:“祖母您在说什么呢?幺幺自然是好这还用特地说吗?”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苏邀很好。 可她其实是真的到今天才发觉这好的沉重苏老太太扯了扯嘴角笑了:“不我是说我以后应当要对她好一些。” 苏杏仪搞不懂祖母为什么忽然这样感慨但是要对苏邀好她是举双手赞成的当即便笑:“是啊只是幺幺虽然是妹妹考虑事情却比我还要周全的多说是要对她好真正论起来是她在照顾我们呢。” 苏老太太没有再详细追问汾阳王妃的事。 等到过了几天刑部终于把陈夫人的案子给审出了一个结果----陈夫人所告之事确有其事当地一伙拐子私自掳掠陈姑娘之事罪证确凿聚海庄接受这些来路不明的少女并且加以虐待逼迫接客也是事实聚海庄主事者如今也已经查清除了海盗白七爷一手操持聚海庄之外汾阳王妃也与此事相关。 接下来聚海庄被彻底查封里头的管事和老鸨之流被判秋后的秋后流放的流放那个挂名的徽商老板也因为帮白七爷掩人耳目隐藏身份被抄没了家产充军岭南去了。 至于汾阳王妃也因为参与此案而被夺了王妃尊号贬为庶人从此圈禁。 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聚海庄还涉嫌勾结汾阳王妃娘家崔氏一族私贩绸缎绫罗出海现如今朝廷正在进一步经办。 这个案子越闹越大最终连汾阳王妃都被牵连进去邸报传到各地邱楚星心中咯噔一声拿着邸报疯狂的攥紧了:“不会的怎么会?!” 算计多年筹谋多年铺排多年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才能有今天的成就才有了聚海庄传递京城的各种消息拉拢朝廷官员送礼原本他们的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 经营这些东西他们用了十多年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但是要摧毁它竟然只需要短短两个月就够了。 他想到陈夫人跟陈冲目光里的愤恨不甘再也隐藏不住痛苦的捂住了头而后他冷冷的一脚踹翻了自己面前的凳子恶狠狠地吩咐:“来人!准备” 他说着拿起这封邸报重新又看了一遍忽然变得面色发白。 对啊陈夫人陈冲分明知道他在其中起的作用为什么至今为止却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正文卷 五十章·变故 事情闹的这么大连白七爷都被抓去他既然会供出汾阳王妃那就不会供出其他的人? 还有汾阳王妃人到了绝境的时候通常什么都会说的。 白七爷从前或许不会但是这一次最后那个罪名明晃晃的在邸报上写着。 私自出海。 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没有人比邱楚星更清楚了。 朝廷已经清楚聚海庄的勾当了也知道他们在走私。 那 他想到那个可能性心里咯噔了一声整个人的头皮都开始发麻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呆立在原地过了好半响他才猛地拉开门喊自己的随从:“快准备快马!我要出门!”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心存侥幸。 就算是白七爷只是交代了走私这一项那元丰帝哪里会想不到这背后藏着的勾当? 再严查下来少爷的事哪里瞒得住?! 底下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这么激动亢奋但是见他急匆匆的又知道他的脾气一向都十分不好不敢违逆忙答应了转头去准备邱楚星攥着邸报在穿廊立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 也就是这个时候之前奉命去备马的扈从飞奔着跑进来面色惨白的看着邱楚星:“大人出事了大人!外头来了很多兵马把我们的府邸都围住了!” 围住知府衙门这事儿放在从前要是别人跟邱楚星提起来邱楚星会毫不犹豫对着他们吐一口唾沫要笑掉大牙。 但是现在这件事当真发生了他竟说不出话呆愣在原地片刻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扈从急的已经抓耳挠腮见邱楚星跟平时看起来也状态迥异心中觉得不对战战兢兢的还要说话外头却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一阵阵越来越近在暗夜里响起来显得格外的诡异。 邱楚星抬起头下了穿廊才走到月洞门已经跟带着大队人马正要进门的人碰了个正着。 而后他嘴唇动了动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咕咚一声落到了地上。 他已经认出来带队的人就是广平侯宋澈。 怪不得这些天不管怎么闹他这里都是风平浪静。 怪不得朝廷审这个案子的动静闹的这么大但是抓住了白七爷等人的消息却是直到今天才送到他的手上。 原来朝廷不过是为了迷惑他们让他们误以为朝廷没有查到他们所担忧的地步罢了。 宋澈一身甲胄虽然他如今年纪着实已经不小了可是却仍旧老当益壮对上邱楚星的目光他冷冷的扬了扬手宋翔宇立即带着几个人从他身后一跃扑出稳准狠的朝着邱楚星扑了过去。 这个架势哪怕邱楚星真的能以一当十也绝不可能跑的了。 邱楚星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被宋翔宇纵身一扑扑的重心不稳整个人都朝后倒猛地后脑勺着地摔在地上发出轰隆一声闷响。 他被撞的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便被宋翔宇这势头弄的又惊又急立即朝着反方向滚去。 不能落在宋家父子手里! 他头一个念头就是白七爷那边还不知道吐露了多少要命的东西若真是什么都说了那这宋家父子简直就是来讨债的阎王爷他的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这个时候哪里还管什么官位不官位他只想撒腿就跑远远的跑走。 宋翔宇追上前毫不迟疑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将他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低着头朝他冷笑:“大人你这么急着要跑去哪儿?” 邱楚星张了张嘴到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生出些侥幸来:“这话正该我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私闯知府衙门可知是死罪?!” 宋翔宇嗤笑一声伸手朝后招了招手立即便有一个兵丁上前将一块令牌放在他手里他拿着令牌冲邱楚星晃了晃讥诮的问:“怎么邱大人认不认得这个东西?” 邱楚星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掐灭了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宋翔宇拖着像是拖一个麻袋一样从院子里一直往台阶上拖。 虽然入了秋但是到底还不算冷他穿的单薄被这么拖着在地上走他后背的衣裳被磨破了整个人的后背都火辣辣的痛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宋翔宇毫不客气把他给拖到了花厅中扔一条死狗一样往地上一扔便直截了当的问:“你当年是怎么知道先太子的行踪又是如何勾结了齐云熙对先太子动手的?”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邱楚星魂飞魄散。 白七爷真的什么都说了! 他心里冰凉一片想到白七爷当时在泉州时说的话牙齿一下子磕在了舌头上一时痛的忍不住龇牙。 宋澈随后进来他比宋翔宇还是要客气一些在上首坐了之后挑眉看向邱楚星沉声说:“邱大人你也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我们既然会来这里便是已经有了证据。为了你自己少受些苦还是不要彼此麻烦你说是不是?” 邱楚星舌头发麻被宋翔宇给踩的又喘不过来气他只好糊弄的转过头去:“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是么?”宋澈轻笑了一声见宋翔宇暴躁的又要动手便摆了摆手让宋翔宇稍安勿躁自己悠然看着邱楚星:“邱大人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我们大家心中都有数。好吧既然你还是如此坚持那也没什么你掌管惠州海域白先生说你这里是有法子联系上沈海的人的到底是不是我想也不能求证既然邱大人存心想要把事情弄得复杂那咱们也就干脆弄复杂一些最好是跟白七爷那样闹出个轰动全大周的案子来。” 他说着冷冷吩咐底下的人:“把知府后衙所有人都看管关押起来女眷单独关押邱大人的书房一张带字的纸也不能漏下我们都是有大用处的。” 宋澈令行禁止他一发话他手底下的人便毫不迟疑的去执行命令了看的邱楚星右眼皮跳了跳。 正文卷 五十一·莫测 接下来的好几天邱楚星都被关押在自己知府衙门的一间柴房里里头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堆木柴和拿来引火的松***仄得连光都似乎懒得透进来。邱楚星被扔在柴房里连睡觉都只能睡在松毛上头时常被磨得醒过来如此反复几天他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又累又倦脑子也慢慢的糊涂起来连日子也记不清楚了。 他原本以为宋澈父子肯定是要对他严刑逼供逼出当年的事还有这些年在福建任上的事的可是宋澈父子却好像丝毫不急不仅不问还直接把他扔在这柴房里头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了他们一次都没来过甚至连送饭的人都只在门外放下饭碗就走也不收碗走这些剩下的空碗散发出的馊臭一开始把他熏得眼泪直流开始作呕可是等到几天下来他已经没有丝毫反应了。 原本挖空心思的想着该如何敷衍应付宋澈他们的盘问但是宋澈他们似乎要这样无休止的把他晾下去他又从心底生出一阵恐慌。 他们在书房是不是找到了什么东西? 他平时虽然十分谨慎把东西都保存的很好但是谁又能做到万无一失呢?难道他留下了什么线索被宋澈他们发现了? 还是说宋澈不来逼问他而是去逼问他的妻子孩子了? 若是如此他夫人会不会说出些不该说的话? 邱楚星心绪涌动又担心又惶恐忧虑整个人都焦躁得不行。 一直等到再被关了几天他开始觉得度日如年也开始不肯吃饭可就算是这样外头除了送饭的人之外也没有任何人来看他一眼。 他们是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 邱楚星害怕起来他扒着柴房昏暗的小窗户歇斯底里的大吼:“放我出去!我有话要跟宋澈说!我要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宋澈没来宋翔宇倒是来了隔得远远的捂着鼻子嫌弃的看了邱楚星一眼:“邱大人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住的好好的吗要见我们做什么?” 邱楚星觉得有点荒谬分明是宋澈他们该来想尽办法从他口里抠出些东西来的但是现在却是自己先熬不住。 他两只骷髅一样的手朝着宋翔宇伸出去:“我我可以说当年的事” 他嘴唇干渴得全都是起了皮随着他说话冒出一点点的血珠往前爬了一段路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翔宇再次重复:“只要你们保住我的性命放了我我就跟你们说当年的事!” 不同于他想象当中的场景宋翔宇没有欣喜若狂甚至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是冷冷的注视着他讥诮的问:“你当真以为我们在乎吗?” 什么? 邱楚星有些茫然等到见到宋翔宇脸上的讥诮嘲讽他才恍然大悟----是啊自己能交代的自己知道的白七爷难道不知道? 所以宋澈父子不是用手腕让他屈服主动开口。 他们是真的不需要他开口了。 邱楚星挣扎着往前扑了一下正好扑到了宋翔宇跟前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尊严顾不得之前的那些算计和顾虑只是哆嗦着嘴唇开口求饶:“不不不我还知道很多我还知道很多秘密世子世子你救救我” 宋翔宇一脚踹开他蹲下身来跟他对视一眼:“你忘了吗?我早已经不是广平侯世子了。” 邱楚星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糊涂而后又反应过来。 是啊宋翔宇的大儿子给小儿子下了毒这事儿闹的很大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成国公府的人做的他们还曾经看过好一阵的热闹。 从那以后宋翔宇把成国公打了一顿他就已经不是世子了还被送回老家反省。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涌上许多念头一时头痛欲裂只好求着哭着朝宋翔宇哀求的问:“那大人你们需要我干什么?我能帮你们很多忙的” 真的能帮的上很多忙的。 他最知道一个人没有价值的时候的下场了他绝不能落得那个地步任人宰割。 宋翔宇没有说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半响忽然问:“你当初提议并且一力促成陈冲的女儿被送去沈海那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嘴脸吗?” 说起这个邱楚星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宋澈父子是这样的态度为什么会从京城过来。 他们真的不是为了查当年先太子的死因安歇经过接二连三的许顺齐云熙再加上现在的白七爷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他们早就已经能过拼凑出来了。他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沈海。 邱楚星如遭雷击惨白着脸后退了几步。 做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是死但是通敌卖国那不仅是死还是灭族的罪过。 不他早就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要灭族的错事了。 但是他从前总觉得这一切要被发现是很难的。 毕竟这十几年他们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邱楚星才觉出怕。 宋翔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邱大人若你没别的要说的那我就不奉陪了。” 邱楚星伸手做出个阻止的动作但是手又僵在半空抿了抿唇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宋翔宇没有再理会他转身大步走了。 回到签押房的时候宋澈还在忙碌他进了门喊了一声父亲。 宋澈就转过头来对他挑了挑眉问:“他要开口了?” “什么开口?”宋翔宇想到邱楚星脸上带着几分不屑:“是怕死但是却还遮遮掩掩狡猾的很想要抛出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糊弄我们这些人胆大包天都敢掳掠朝廷命官的女儿送给海盗了他们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宋澈抬起眼皮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朝宋翔宇招手:“你过来看这些东西。” 宋翔宇急忙朝着他疾走过去宋翔宇便指给他看:“邱楚星的后宅私账可不大对头。” 正文卷 五十二·漏洞 因为他们来的秘密邱楚星的书房没有经过清理但是他们找到的东西还是很有限这个人太谨慎了这几天一直盘账和查找邱楚星的往来书信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有异常的排查过去之后最后也都一无所获。 宋澈这回说有了发现宋翔宇便往前几步拿到了账本一页页的翻过去皱起眉头来:“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邱楚星明面上的账目是做的很好的内宅四张跟他的俸禄也对的上甚至连老家的人来托人情要了多少银子他这里都有记载但是这样的账目有什么好看的? 宋翔宇不解的看向自己父亲:“爹你到底看出了什么不对?” “你没发现吗?他们每个月都有老家的亲戚过来。”宋澈笑着拍了拍账本:“邱楚星的老家的人可真是够多的啊。” 经过宋澈这么一说宋翔宇立即便意识到了什么忙的又拿过账本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之后便忍不住点头:“我看出来了!爹这是不是说明” 说明这些来要钱的人其实就是跟邱楚星勾结的海盗? 也就是沈海他们的人? 若真是如此 宋澈的手指滑向账本上的日期沉声开口:“是不是的等一等就知道了。” 反正隔得时间也不远了。 宋翔宇嗯了一声在旁边坐下抹了一把脸忽然有些感慨:“一直想做的事儿还以为怎么也得再等上个十几二十年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一切都跟做梦一样。也不知道不知道阿恒那里知不知道。” 如果萧恒知道应当也会觉得开心吧? 他的父母先太子和先太子妃他们是死于一场阴谋一场前朝欲孽跟朝廷重臣勾结布置好的惊心的陷阱并不是一开始他们猜测的那个最可怕的原因不管怎么说这总值得令人觉得更加安慰一点儿。 听见宋翔宇提起萧恒宋澈的目光里带了一点儿温度:“也不知道他那边顺不顺利。” 云南瘴气多自来都是许多人避之惟恐不及的地方苏嵘他们一路走过来不少士兵和底下的人都染上了瘴毒弄得十分狼狈。 对此唐源也只能叹气:“已经尽量给了防备的药但是这种事是不可能真的防的密不透风的这已经比预想当中的情况要好的多了。” 越是临近云南境内萧恒就越发察觉出这西南边陲之地跟京城的区别唐源见连苏嵘他们都有些适应不了便拍了拍边上的一块石头坐下对萧恒道:“殿下你知道为什么从太祖时期打到现在已经说了无数次要收服云南但是这边的叛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彻底平息么?” 已经是傍晚了远处云霞满天五彩的云彩环绕落日远远看去瑰丽雄壮萧恒若有所思他来之前自然不是毫无准备早已经阅读过无数典籍记载路上也问过了木三小姐跟唐源知道云南地形复杂土人居多如今还未彻底归化皇权在这里还不如当地土司的话来的令人信服他嗯了一声坐在唐源边上:“您也已经说过了一来是土人对朝廷归顺之心还不强二来就是他们本身更听土司的话第三” 唐源笑着看向他:“第三是什么?” “第三当地的人信仰不一有信奉佛教的也有信奉巫族的” 要让这些人归心只靠打当然是打不死的你总不能把这些土人全都打死。 能想到这里就已经很好了唐源满意的看着萧恒点头:“殿下能想到这里就已经十分不错了你说的是所以我们要平乱也不能贪功冒进一味的打压这样不仅不能成事反而还惹人生怨。” 当初太祖之所以设立土司也正是因为当地百姓实在是难以教化便想着以当地人治理当地人只要土司是顺从朝廷的便是了。 只是如今几代发展下来土司未免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这一任的土司木桐就更不必说了他就是直接杀了自己的亲兄长上位的并且还差点赶尽杀绝要把长兄留下的子嗣也杀死。 说起这个唐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看了一眼天色招呼众人:“快些上路吧天色不早了趁着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驿馆再休息。” 云南境内多蛇虫鼠蚁一到晚上若是碰见这些东西那可真是够让人喝一壶的。 唐源之前是镇守贵州那边情况跟这边相似他的经验丰富。 众人都听了话忙都起身列队开始收拾行进。 他们这一路出来不可能从京城带兵过来跟着出来的是皇太孙仪仗和钦差仪仗算过去一共是五六百人因为是来平乱的这一路上他们都尽量避开地方官员的拜见一路风餐露宿加急赶路如今终于到了云南境内自然要更加小心。 收整了队伍苏嵘从后头跑上来看着钦差仪仗摇了摇头:“说是尽量避人耳目可是到底这么多人要吃喝住哪里真的能避的开有心人的探听?已经到了云南了木桐连大理巡城御史都敢杀接下来我们更加要一切小心谨慎不能最后关头出事。” 唐源深以为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是啊更加要小心了行了行了让大家打起精神来离前头的驿馆也不远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昭通了再过曲靖便要在曲靖先停留一阵跟云南总督和总兵会和之后再商议之后的事了。 他们早有人提前到了驿馆去打好了招呼等到他们到的时候驿丞和驿馆内的一众人已经都迎了出来苏嵘带着人先将驿馆巡视了一遍确定了没什么异常才放心让驿馆烧水做饭他跟萧恒和唐源并木三小姐等人上了二楼一面忍不住摇头:“我们人太多了这里的东西怕都未必够还得派人去镇上采买些东西才行。” 五百多人都要吃要喝计较起来也是大事。 正文卷 五十三·假的 唐源嗯了一声动作不慢的叫来了自己的儿子唐青枫让他领着人手去镇上置办采买东西皱了皱眉又不放心的叮嘱:“尽量低调行事还是跟从前一样说你们是商队去吧。” 唐青枫答应了一声跑了唐源在二楼看着驿馆忍不住便叹气:“边陲之地到底还是太过偏远和破败了采买这么多东西不惊动人是不可能的晚上别睡死了让大家都惊醒些。” 他说着就见木三小姐和木青庐也出来便笑了笑看着木青庐:“怎么样还受得住吗?” 这孩子自小是在他们夫妻膝下长大的他们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彼此之间感情深厚没有那么多忌讳。 木青庐眉头紧皱但是听见唐源问话还是如实的摇了摇头:“我有些害怕。” 木三小姐在边上立即变了脸色:“胡说什么?!我们木家的人怎么能说害怕二字?!你可是未来的土司!” 木青庐嘴巴阖阖垂下头没有再开口。 唐源也变了脸色转头去看木三小姐:“他还是个孩子我知道您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些年也一直在为了找青庐奔走受苦但是这些事他并不知道要接受也需要时间。” 木三小姐越发的生气恼怒她自然也想心疼侄子可是如今这个时候心疼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木桐心狠手辣而且已经公开举起反旗这个时候作为前任土司儿子的木青庐若是立不起来根本无法得到那些族人和长老的心但是若是不能收复云南那他们对于朝廷来说也没什么用处到时候哪里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狠下心肠来摇头对着木青庐耳提面命:“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能带着象兵去打那些百越人!你怎么能堕了你父亲的威名?!”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唐源不好激化矛盾只能强自忍耐的拍了拍木青庐的肩膀冲他笑笑:“好孩子不要怕我们都在。” 萧恒跟苏嵘听见动静出来看见木三小姐教训木青庐唐源不好插嘴还是萧恒开了口:“郡主我有一件事想要讨教据大周史料和几位四夷馆的老师所说木姓土司管理疆域是大理丽江一代西北至杨塘镇西北进攻平定鼠罗、盐源、盐边等地而西南也辖制怒江州甚至还有缅甸等地” 木三小姐跟着进了房间。 外头的木青庐松了口气唐源一眼看出来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才说:“她虽然心急了些但是的确是为了你好孩子你不是普通人你刚才也听见了殿下所说往后你是要统治一方的拿出你的气魄来我们从前在贵州摔打你也不是没有上过战场有什么可怕的?!” 木青庐对着养父亲近多于恐惧也能听得进他的话仔细的思索了一会儿才有些茫然惊惧的点头:“我明白了父亲。” 唐源揽着他的肩膀领着他进了房里。 房里的萧恒正在问木三小姐:“木府位于丽江古城狮子山下木桐如今也当在此?” 木三小姐提起木桐的时候仍旧咬牙切齿却还是尽量保持着平和的应是补充道:“他这个人阴险狡诈杀了王兄之后便不肯再出狮子山了我们几次想要刺杀都因为他实在是太过狡诈没有成功。” 有四夷馆的官员拿了丽江的舆图来展开众人开始问起一些关键的问题。 夜深了但是木三小姐的情绪还是十分激动:“我们木府一直都是嫡长子继承土司之位但是木桐不过是个庶子却胆大妄为他上位之后更是逼死身边质疑的人因此也有一批老臣和族人不服保护着我逃了出来” 正说着木青庐忽然动了动鼻子有些诧异的问:“什么味道?” 苏嵘最先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前打开门。 有四夷馆的官员松了口气:“是烧火的味道底下不是正生火做饭吗?” 要做几百人的饭菜得烧多少柴火有烟味儿是正常的。 苏嵘却眉头紧皱的摇头:“不不对劲这味道太大了!” 他说着回头看着众人:“你们进来之后有没有吃过东西?” 这话问的众人都毛骨悚然边上的那个四夷馆官员更是忍不住都快哭了哆哆嗦嗦的点头:“喝了水” 是啊饭还没做好但是到了地方茶水总是要喝的。 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点头。 唐源也已经嗅到了不对劲:“青枫去买东西已经去了很久了” 大家更是面色大变但是四夷馆的官员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这可是朝廷驿馆” 他们来之前也只是临时让人通知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人能够把驿馆布置好等着他们上钩瓮中捉鳖吗? 大周自太祖以来对云南便分了直隶府和外夷府这里可是昭通啊也是有流官也就是朝廷官员的木桐反了昭通的官员也要反吗?! 这个猜测让大家的心里都咯噔了一声大家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起来。 护卫队里有十几个锦衣卫他们的职责就是跟一百多个亲卫一起保护萧恒的安全听见出事他们立即就建议先护送萧恒走。 昭通不知如何但是曲靖宣慰使司的指挥使却是靠得住的先去曲靖。 苏嵘摇摇头:“我先下去看看。” 对付五百多人除非是昭通的知府和一众大小官员真的反了否则的话做这种事就只能偷偷摸摸或是用别的法子祸水东引而不管用哪种他们都是怕惊动官府的还是要先查探清楚形势才好走下一步棋。 他一路上都表现得十分优秀因此虽然慌张可他开了口大家却还是听进去了苏嵘又看向唐源:“水里怕是有问题若我没猜错的话也不至于对这么多人都用无色无味见效快的毒药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喝水否则只要有人露出异状他们的计划就不成了。” 正文卷 五十四·破局 所以如果说水里有问题的话那大概率应当就是迷药。 而他们是带了许多药物的。 唐源马上就明白过来苏嵘的意思对着苏嵘点了点头。 苏嵘便一面骂骂咧咧一面打开了门出去大声问:“人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让你们生火做饭你们这儿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弄好?” 萧恒在里头静静的推开窗户看着底下的情形。 苏嵘骂骂咧咧的下了楼驿丞就忙忙的跑出来解释了:“哎哟大人真是对不住这灶实在是太小了所以没法子就就耽误了一阵您放心马上了马上了!” 唐源已经让人分发了解毒药丸让在座的人都吃了自己拿了一颗到萧恒那。 萧恒摆了摆手。 他自小跟着张清源张清源身上多的是稀奇古怪的东西给过他一些药方天天逼着他泡药材澡他跟常人不同一般的毒药迷药拿他没有办法这些年也不是没人要用这些法子对付他远的不说当年宋大夫人也动过要毒死他的念头事实证明张清源的法子的确有用他躲过一劫。 看了一会儿萧恒忽然开口:“这个驿丞是假的。” 木三小姐已经把木青庐的手紧紧地攥着紧张到了极点听见萧恒张口说了这话知道苏嵘的猜测没错这个驿馆是真的出了问题了忍不住就问萧恒:“殿下怎么知道?” “他手里有许多老茧虎口位置尤其多这是握刀过多所致一个驿丞怎么会常年握刀呢?”萧恒面色淡淡目光又落在那个人的身上:“而且你们看他站立的姿势也是紧绷而防备的随时可以暴起伤人或是避开对方攻击他是个练家子。” 木三小姐面色泛白。 四夷馆的官员更是没想到才进了云南境内就先碰见了这么可怕的事一时双腿战战好容易才鼓起勇气问:“那那原先的驿丞呢?” 没有人理会他。 过了一会儿苏嵘推开门进来一脸凝重的摇头:“他不是驿丞他显然是个身上有功夫的老手而且我看他连官服都穿错了。” 不是驿丞却装成了驿丞那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好事? 大家都忍不住安静下来。 萧恒率先开口:“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带人巡查过一遍这里有多少人?” 要把他们引进来至少人数上绝不能多也就是驿馆是不能藏人的。 苏嵘做事向来认真仔细肯定的说:“十三个包括帮厨和那些杂役一共是十三个人。” 十三个人唐源想起什么又问:“那其他的客人呢?” 驿馆是迎来送往的地方凡是有公函的都能来住就算是他们提前知会这里应当也有其他的人。 “也不多总共才七八个我看了他们的公函和身份路引都是正儿八经去赴任或是归家的。”苏嵘迅速说清楚形势:“咱们的人在这屋子里的包括锦衣卫总共二十七人其他的人都分散去休息了也基本上喝了水。” 也就是说基本上都中了迷药。 一个锦衣卫忍不住出声:“就算如此我们有二十多人他们却只有十三人。” 萧恒沉声开口:“不他们是在等。” “他们肯定还有同党。”唐源也接过了萧恒的话点头:“若是我猜的没错他们大约是想要纵火把我们都烧死不能烧死的也要被杀死。稍后肯定还有人要来收拾场面的毕竟五百多人他们也不能确定人人都中迷药肯定不可能这么敷衍轻忽。” 外头传来守门的锦衣卫的呵斥声:“你们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木青庐更是心如擂鼓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木三小姐把他往里拉了拉自己挡在他的前面一脸的视死如归。 萧恒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都坐好不要露出异状对着苏嵘点一点头。 苏嵘便打开门出去见到驿丞带着两人上来沉了脸不耐烦的问:“干什么?!没见我们这里议事吗?饭做好了没有?!” 驿丞立即就满脸堆笑:“这这不是饭就要好了卑职上来跟您说一声怕您着急。” 苏嵘怒容满面:“去你娘的没做好你滚上来说这些没用的!还不快动作快点这么多人都等着吃饭呢!” 驿丞连声应是带着人下去了。 苏嵘这才反身进门:“得先想出个应对来不能拖到他们的人来毕竟情形不明若是当地有人跟他们勾结那我们只怕是援兵也等不到的。” 现在这情况凡事都要往最坏的地方考虑。 唐源沉默片刻就点头:“他们不是要放火吗?我们先帮他们一把你们分开来去楼下远一些的地方点火待会儿趁乱再把解毒药送去给弟兄们分头跑。” 他们敢等就肯定是有凭恃人太多了根本跑不动也不容易隐藏一起跑目标太大了只能分散来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 昭通这边是不能信的了他们既然敢在这里动手不管当地官府知不知情至少一个无能是肯定的无能的官府如何信得过。 唐源压低了声音看着萧恒苏嵘略微思忖片刻就道:“殿下让锦衣卫和永定伯护送您走。” 锦衣卫身手了得而且对于躲避追杀和隐藏行踪自来都是极有一手的苏嵘为人冷静沉着又有武功傍身他们护送萧恒走是最好的选择。 萧恒也知道唐源的安排是最合理的没有迟疑犹豫便点头答应又看着唐源说:“那木三小姐跟木青庐就拜托姑爷了。” 唐源笑了笑让萧恒放心:“我会妥善安排殿下不必担心他们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殿下和木三小姐姑侄其中之一来的我会装成护送木三小姐姑侄另外带人单走一队让您的护卫送他们绕路去曲靖卫所。” 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屋里昏沉阴暗。 正文卷 五十五·搞砸 看这个情形苏嵘跟萧恒推测只要驿丞他们所谓的饭做好了那也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既如此一定得趁着他们的帮手还没到先趁乱把这个局给破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能有离开的机会。 因此觑着个空子苏嵘便挑选了几个锦衣卫跟他们翻身从窗户翻出去仗着伸手后摸到了楼下他们果然看见楼下堆了大量的木柴上头都浇了东西稍微一闻苏嵘跟那些人就闻出来这些都是火油。 刚才他们闻到的味道其实也根本不是做饭的味道而是火油的味道太重难免飘在空中他们闻见的就是这个味道。 锦衣卫同知卢川啧了一声压着声音冷笑:“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竟然想放火直接烧死他们。 苏嵘转了一圈发现那些柴火大量堆积在东北角也就是萧恒他们所在位置他就抽出一根柴火来还没来得及动作厨房里就有了动静有几个人从里头出来往这边来了。 两个锦衣卫急忙闪身进来报信而那边的人转眼已经走了过来一面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天不是已经暗下来了吗?” 苏嵘做了个手势那两个锦衣卫隐在木柱子后头转了个方向。 驿馆里的杂役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四处检查:“你别废话了上头的吩咐要跟咱们交代什么?不是都说了吗让我们尽管按照吩咐办事老大都亲自出马了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吩咐的你少说几句别到时候被抓起来打一顿你就知道厉害了。” 另一个人撇了撇嘴靠在边上发脾气:“老大也不说清楚到底截的是什么人我可心里没谱这又得装作官差的别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可划不来。” 苏嵘隐在背后静静的听确定他们翻来覆去的说的都是些抱怨的话却并不知道其他东西便朝着他们身后藏着的锦衣卫做了个手势。 那两个锦衣卫立即闪身捂住他们的嘴另一只手把他们的脖子往边上一扭那两个假扮的驿馆杂役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苏嵘没有再耽搁选了厨房的方向将那些人准备好的柴火点燃看着熊熊火光冒出他跟几个锦衣卫飞快的又上了楼。 楼下浓烟阵阵很快就有惊慌的喊声传出。 原本在厨房的假驿丞一怔听见喊叫声觉得不对打开门就发现门口都已经被浓烟覆盖他一打开门浓烟便一阵阵的往屋里飘呛得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提要出去了。 “他娘的!”驿丞急忙忍着眼泪把门关上好一阵咳嗽才缓过来忍不住气急败坏的骂娘:“到底是哪个狗崽子这么不听话?!我都已经说了要等大人那边的信号谁让他们私自作主的?!” 厨房里其他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有些惊恐的看着被映红了的门窗颤声摇头又忍不住问:“老大现在着火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这水火无情他们可不管谁是主人火势烧起来不是闹着玩的! 驿丞更加恼怒了他骂骂咧咧的骂了几句自己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原本是打算等到外头的信号再动手的但是现在提前起火了那些还没用迷药的人只怕是都得出来自己这边只有十三个人但是对方却少说也还有一两百个能动手的这个时候哪里能出手? 他嘴唇动了动眼看着通红的火光都已经要攀爬进屋里来只好骂了一声:“还能怎么办?!他娘的快跑啊!” 难道坐着等死吗?! 人到了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一般来说求生完全是本能因此不管驿丞怎么叮嘱吩咐他们让他们出去之后先尽量想办法摸到楼上查看那些喝了迷药的人如今的情形可是一旦等到出了门被外头的浓烟一呛和满地乱跑的人一吓其他人纷纷抱头逃窜没有一个人肯听驿丞的。 驿丞急的嗓子冒烟扯了几嗓子发现没法子又见楼上楼下不断有人进出自己这边的援兵却迟迟不到一时也不敢擅自行动场面便不受他的控制了混乱之中他知道许多人都朝着门外跑去了可是到底有多少人里头有没有上头要的人他却根本不敢也没有机会去查看。 直到大约再过了半个多时辰外头响起一阵阵的马蹄声和喊叫声他才寻了个机会慢慢的从一座还未被殃及的院墙后头挪出去跑到宽敞的草坪里顿时看见一群骑着马的人飞奔过来。 他认真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心中一喜顾不得其他的忙扑过去。 马上的人扬手勒马后头的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驿丞皱眉|:“不是说了等我们的信号再纵火怎么提前烧起来了?”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驿馆都被烧的差不多了。 驿丞牙疼的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起了火到处都被烧着了因为事发突然我们估摸不准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中迷药也不敢动手” 话还没说完马背上的人便狠狠地一马鞭抽在了他的身上把他抽了个趔趄鬼哭狼嚎的哀叫了一声。 “这么重要的事你们竟然都能出差错要你们有何用?!一群酒囊饭袋!”马上的人怒气冲冲反手又是一鞭子抽在了他身上恶狠狠地看着那边还有不少人在里头尖叫疾跑的驿馆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驿丞被打的魂飞魄散整个人都痛的恨不得蜷缩在一起又被抽打了一鞭子之后便忍不住往后连滚带爬的躲开了一骨碌的跪好了朝着马上的人磕头:“袁大人饶命袁大人饶命我们已经尽力布置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差错” 马上的人是云南总兵的小舅子在昭通任个把总平时便十分嚣张跋扈。 正文卷 五十六·丢人 袁大人厌恶的看着他只是皱眉看着自己身后跟上来的人:“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姐夫可交代了这事儿不能出差错的现在出了这么大差错事情可不好办了。” 后头有个文士露出面来笑了笑:“大人也不必太过紧张先看看情形如何吧。” 袁大人嗯了一声越过了驿丞领着兵马径直到了驿馆跟前见驿馆的火势冲天漫天的灰烬浓烟便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嫌恶的哼了一声:“只怕没逃出来的都烧死了有没有人逃出来?” 昭通的驿馆是建在了距离村镇十多里的地方离昭通府城也有二十多里路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跑出来多少人一目了然。 文士翻身下了马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也有几个兵卒跟着下了马听从文士的吩咐左右散开不一会儿之后那些兵卒小跑着回来对着文士说了几句话文士的面色便也变得难看起来看了那个驿丞一眼皱眉说:“大人这些蠢货被人识破了斥候查看过之后确认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跑出去了!” 那也就是说这些人根本没办成事反而还打草惊蛇了。 怪不得会提前着火怪不得他看着里头的动静不对。 袁大人的目光像是要吃人转头看了那个惹祸的驿丞一眼目光乖戾凶狠。 驿丞浑身都抖了抖缩着脖子呆在一边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袁大人看着冲天的火光恼怒的摔了马鞭吩咐人:“去给我把火扑灭!” 一面又翻身看着中年文士:“詹先生那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让斥候先去探一探。”詹先生并没有跟袁大人一样气急败坏而是提醒袁大人:“皇太孙毕竟是久经沙场又从锦衣卫出来的人之前属下就已经说过他十分难对付他能逃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大人不必过于气恼先查清楚他们的去向原本的计划是不成的了。” 原本他们打算让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吃下迷药等到驿丞他们放出信号开始纵火他便带着人过来假装是剿灭前来刺杀皇太孙的贼匪的可显然眼下这个想头是不必再想了。 虽然袁大人满心的怒气但是事已至此一味的发脾气也于事无补他哼了一声。 这就是默认了的意思詹先生扬手底下的人立即有条不紊的去办事了。 很快大火就被扑灭有人前来禀报说是里头一共清理出来了九具尸体都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袁大人的脸色难看:“到头来他们就死了九个人?!” 自己这边却花费了无数的心思心血!他气的要呕血看着驿丞的目光更加不善。 詹先生却没有安慰也没有回话反而转头问驿丞:“你的人呢?” 驿丞顿时就怔住了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先是茫然再是惊恐。 袁大人立即就反应过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逃出来的人是驿丞的人怎么可能跑远?肯定是要留在这里等待吩咐的。 也就是说死在里面的还都是驿丞的人! 真他娘的 袁大人忍无可忍伸手猛地把驿丞扇的转了个方向驿丞被打的往边上偏却又不敢再吭声捂着脸跪在地上哭丧着脸求饶。 不一会儿詹先生出来才算是把驿丞给救了。 詹先生也知道现在袁大人的恼怒却还是尽量平心静气的劝他:“大人也不必如此愤怒总归他们现在已经进了昭通境内一切还不是都握在我们手里?” 袁大人心情不好喘气都好似在喷火没好气的问詹先生:“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还跟他的姐夫魏大人夸下了海口可现在事情没办成不说还丢了这么大的人自己反倒是折损进去几个人说出去都没脸见人简直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詹先生不紧不慢的笑了:“什么怎么办?大人糊涂了殿下已经被火烧死了呀!” 什么?! 袁大人下意识看向已经被烧的毁的差不多了的医馆刚要叱问詹先生是不是在耍弄自己又忽然灵光一闪不由得沉住了气忍住了脾气缓慢的开口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詹先生不急不躁的伸手冲着底下的人做了个手势其他人马上都退开了便只留下他们两个人说话。 袁大人此时已经回过味来若有所思的问:“你的意思是” “没错他们都已经被火烧死了。”詹先生笑的志得意满:“您看这么大的火呢贼人真是大胆竟然敢这么对皇太孙殿下都是木桐太过胆大包天了!” 袁大人愣了一会儿而后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说的是木桐可真是无法无天竟然敢派刺客在我昭通境内纵火公然刺杀皇太孙殿下实在罪该万死!传令下去满城搜捕木桐那边派来的刺客一定要找到那些刺客将他们绳之以法为我们皇太孙殿下报仇!” 他说着又冷声下令:“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什么殿下不殿下的殿下已经死了啊! 昭通的火烧的旺旺的京城却难得的平静下来。 前阵子锦衣卫和羽林卫到处拿着名单抓人京城上下都噤若寒蝉一直等到事态平息陈夫人的案子尘埃落定气氛才又转了过来。 因为太后如今身体康复元丰帝便再次重提秋围之事并且已经定了九月初六去牧场围猎。 苏家照样是在随扈之列。 苏老太太有些担心毕竟苏嵘又不在苏三老爷虽然如今已经洗心革面但是到底如今官职不高她怕苏三老爷若是有什么事也护不住苏邀便想让苏邀干脆以身体还没休养过来的理由不去。 苏杏仪也知道苏老太太担心什么低声请苏老太太放心:“这些事幺幺心里肯定有数若是她不想去总会有法子的既然她没说不去那您也不要太过于担心了她有分寸的。” 正文卷 五十七·反悔 苏邀并没有在家申大夫生了气之后她在家休养了半个月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便出了门径直去了宝鼎楼。 如今她在苏家的出入越发的自由并没有人再管她的行程她到了宝鼎楼便在阮小九的接应下去了二楼最头上的雅间。 一进门苏邀便皱起眉来看着倚在窗前坐着的女孩子目光带着几分探寻。 过了一会儿她才咳嗽了一声引得那个人转过脸来挑了挑眉淡淡的说:“我记得你说过出了京城之后永远不会再回来。” 蝶舞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咬了咬唇有些为难忽然转出来朝着苏邀噗通一声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房门早就已经被带上了外头是阮小九在守门她顿一顿开口让蝶舞起来自己在窗边坐了沉声问:“怎么回事?” 段老板靠着带蝶舞去马老大那里说出了沈耀娘的事得到了马老大的信任苏邀让六戒赶去湖南就是为了彻底拿捏住段老板和段老板谈判让段老板从此以后为她做事。 六戒之前来信说这件事进展顺利段老板已经答应了。 既然都已经答应了那为什么蝶舞还回了京城? 她当时已经叮嘱过段老板让段老板把蝶舞带去她想去的地方给她弄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的。 蝶舞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好半响一颗眼泪才啪嗒掉在地砖上。 房间里寂静无声蝶舞抿了抿唇抬起头来看着苏邀:“我我想要回去找我爹娘我以为我回去他们就算不高兴也要露出些愧疚的样子来他们毕竟还看着绣娘死了” 跟沈耀娘不同蝶舞自小过的艰难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跟娘亲上山砍柴学着烧火做饭浆洗衣裳春季的时候跟人出去采桑叶养蚕夏天的时候帮家里人收割稻子她也知道自己是被爹娘卖掉的可心里总是存了一份念想。 她如今有钱了。 她帮苏邀一个忙苏邀答应她从此以后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还给了她一大笔银子。 她想回去看一看绣娘葬在什么地方。 这么多年她们姐妹俩相依为命的长大她卖身的那十两银子加上她自己攒下的一两银子全都给了爹娘她求爹娘不要再卖了绣娘要好好照顾绣娘的时候她们分明答应了。 蝶舞翻来覆去的哭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来找苏邀哭。 但是她永远记得那个雨夜苏邀干净修长的手递过来的那件薄绢披风。 她呜咽着痛苦得不能呼吸:“姑娘我不知道我该去什么地方了他们丝毫不以为耻卖了我熬死了绣娘他们还过的那么高兴我弟弟还定下了媳妇儿” 好像在她爹娘的人生里头女儿完全都不算是个人哪怕是死了都不如一只鸡一只狗死了让他们伤心毕竟鸡跟狗还能杀了吃肉的。 这一点让蝶舞很崩溃。 她不明白也想不通所以她花了很多的银子回了京城。 苏邀沉默了一瞬。 有一瞬间苏邀在蝶舞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那时候她大约也是这个样子看透了身边所谓亲人的嘴脸忽然不知道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指望。 她叹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思绪起身弯腰把蝶舞扶起来认真的说:“你活着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别人跟别人也没有关系。” 蝶舞懵懵懂懂有些明白却又不大明白。 苏邀想了想便干脆直截了当的说:“我素来觉得对人抱有期许盼望别人为你做什么是很没有必要也很费力的事情我向来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费力所以我后来想的明白了便决定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谁喜欢我我就喜欢她谁不喜欢我我就不喜欢谁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干什么非得要讨好那些人就因为是亲人吗? 苏邀嗤笑了一声:“你不如这样想一想绣娘跟他们谁更重要?” 蝶舞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自然是绣娘更重要!” “那就是了。”苏邀看着她的眼睛:“你既然也知道绣娘比起他们来说更重要那为什么还要在意他们呢?绣娘若是活着你觉得绣娘会不会跟他们这样对你?” 不会的蝶舞自己摇了摇头又豁然开朗。 是啊她为什么要去贪求本来就没有的东西? 爹娘是什么? 他们除了给了她一条性命还给过她什么? 她为什么还要对他们抱有幻想。 她痛的连吞咽口水都困难的喉咙忽然似乎好了一些呆坐在地上怔了一会儿忽然笑的出了眼泪。 苏邀喝了一口茶不再计较她去而复返只是问她:“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蝶舞茫然一瞬很坦诚的摇了摇头:“我没有想那么远的事我只是看他们过的竟然那么滋润心里实在不服气又不知道去哪里才忍着一口气回了京城” 她能找到苏邀还是因为当初段老板透露的她又知道阮小九常在哪里出入回来等了很久才等到阮小九。 苏邀想到她的身世和她在聚海庄的遭遇知道给她银子让她换新身份对她来说也不是最好的出路就认真的问她:“那你愿不愿意去我的庄子上做事?” 蝶舞抬头看着苏邀。 “我有一座庄子打算在里头置办一些家伙雇些人做绣活你愿意的话可以去那里帮我管着绣纺的事。”苏邀看着她:“任何人都可以自己活下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你现在身体健康年轻又轻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万事都可以朝前看。” 路途虽然遥远但是坚持走下去天总会亮的。 蝶舞眼里猛然迸发出光亮来重重的点了点头笑了:“谢谢苏姑娘收留我!” 苏邀摇摇头让燕草进来带着她去换衣服。 正文卷 五十八·缘故 一直等到回了府阮小九都觉得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他迟疑着看着苏邀:“姑娘这件事真是我办事不力我我竟然透露了自己的行踪会被一个没什么根基的人找到” 蝶舞会从外地跑回来这也令人匪夷所思。 阮小九忧心忡忡:“姑娘要不要我去查一查她是不是背后被人指使的?” 他觉得有些荒谬。 苏邀知道蝶舞说的是真话不管是段老板还是马老大他们对一个花娘的死活不会放在心上。 而段老板如今开始为她办事了就更没必要来这一套。 不过凡事小心谨慎总不会有错的她是想帮人没错但是却不希望自己是东郭先生。 示意阮小九去办苏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疲倦的吸了口气燕草便疾步进来:“姑娘贺家送了信过来。” 苏邀猛地坐了起来。 贺太太去青州已经许久了期间也送过信回来但是信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报平安这让苏邀心里不安这些天她已经陆续打发了几拨人过去原本若是再没有消息她已经打算自己去一趟青州了。 她顾不得休息忙起来去换了衣裳匆匆赶去康平苑。 苏老太太和苏杏仪都在贺二奶奶也坐在下手的黄花梨圈椅上正在跟苏老太太垂泪:“谁能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苏邀心里咯噔了一声见贺二奶奶哭便觉得事情不好顾不得其他忙快步走进去问贺二奶奶:“舅妈外祖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贺二奶奶的眼泪都还来不及擦干净见了苏邀一把攥住她的手好一会儿才摇头哭了:“说是说是姐夫没了。” 苏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苏老太太在边上叹了声气:“就是你姨父。” 张鸣鹤? 苏邀反应过来了贺姨母所嫁的就是青州知府张鸣鹤他们两人素来鹣鲽情深听说这位张姑父对贺姨母很好从来都不舍得大声呵斥贺姨母一句的。 好好的人 苏邀想到贺太太去了这么久忍不住问:“为什么人好端端的忽然就死了?” 这话问的多少有点显得不那么恭敬有些怪异。 汪悦榕见贺二奶奶似乎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忙在边上咳嗽了一句也跟着开了口:“是啊姑母您先别只顾着哭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二奶奶这才摇头:“说是你姨父” 贺二奶奶难以启齿。 苏老太太忍不住直皱眉。 汪悦榕也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支支吾吾的。 苏邀却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否则的话贺太太也不至于耽搁这么久而且在家书上也只字不提了。 她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事舅妈不必瞒着我们直说吧。” 在场的都是至亲而且也都不是那种不能经事的人的确是没有必要瞒着。 贺二奶奶低下头又抬头有些尴尬的说:“说是说是马上风死了。” 马上风。 这三个字一说出来在场诸人神情各异屋子里更是彻底安静下来。 苏老太太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死法一时表情古怪。 汪悦榕和苏杏仪是嫁了人的自然也听过这词儿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这么个死法说起来太过荒唐了。 苏邀也诧异的挑眉。 她记得贺姨母跟张鸣鹤的感情一直很好两人之间几乎无话不谈举案齐眉怎么 “那外祖母和姨母怎么样?”最终苏邀只是轻声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她一直以来最关心的其实就是贺太太安全不安全其他的事对她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虽然张鸣鹤马上风实在让人惊诧但是这种事没有什么好讨论的。 “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贺二奶奶其实心里一直憋得难受现在说出来心里好受的多了摇摇头就道:“就是听说大姐病了所以之前你外祖母为了等她恢复在青州耽搁了一段时间这路上回来也是走走停停怎么也得再等大半个月才能回来了。” 那看来贺太太去青州的确是为了这件事没有别的猫腻。 虽然张鸣鹤的死有些出乎人的意料可是世界上的事本来就很多难以预计苏邀放下心不再多说。 贺二奶奶不肯留下在府里用饭说家里还有许多事汪悦榕便送了她去二门。 苏老太太喊住苏邀跟她商量:“幺幺围场你还去不去?我怕你身体坚持不住。” 苏邀知道苏老太太担心闻言便笑起来:“正要跟祖母说我只怕还是要去围场的。” 苏老太太不大明白:“你平时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 “太后娘娘要去十一公主之前不是派了宫女出来找我吗?她说宫里是希望我去的。”苏邀轻声安抚苏老太太:“这次我去圣上和娘娘不过是希望我能陪着太后娘娘和十一公主不会有什么事。” 苏老太太恍然大悟。 原来之前宫里来人说的是这个她说苏邀为什么会想去围场。 知道是皇帝跟庞贵妃的意思苏老太太也就不那么担心了嗯了一声叮嘱她:“那也要注意些凡事不要出头平平安安的回来。” 她以前极少会这样叮嘱苏邀苏邀察觉出苏老太太对自己最近好似有些不同了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答应下来。 这边在说秋围沉寂了许久的明昌公主府也热闹起来。 李锦娘看着绣娘带来的图册样子眼睛亮亮的挑了几个新的花样:“就是这些了给我做的好看些。” 她被禁足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家里免了她的禁足但是她出门的机会也十分有限这一次好不容易因为秋围能够出门去玩她高兴得都要疯了。 “你就知道贪玩。”李大夫人笑着走进来看了一眼她选的那几个花样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冲着绣娘点点头:“就是这几样了县主要穿着去打猎的你们做的精心些。” 正文卷 五十九·偏袒 李锦娘见了母亲脸上便露出轻柔的笑意来伸手挽了李大夫人的胳膊有些委屈的在她身上蹭了蹭:“母亲我真的能出去玩吗?” 自从李嘉敏回乡读书之后明昌公主对她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了连二房的柳氏和三房的孔氏看她也跟看乌眼鸡似地动不动便阴阳怪气的说些难听话她自小是金尊玉贵的长大就算是叔叔婶婶们对她也都是和颜悦色的这一下子体验了人情冷暖一时无法接受巨大的落差病了好一阵子。 最近她都极少出门便是出门也只是跟着李大夫人回外家或是偶尔跟着李大夫人去一趟寺庙至于那些女孩子之间的花会雅集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去过了。 这次秋围说带她去她至今都还有些不可置信。 李大夫人见她瘦的下巴尖尖大大的眼睛里都是不安和闪烁油然而生出一股怒气来连忙揽住她拍了拍背:“说的什么糊涂话?你是我们公主府的县主怎么就不能去了?不仅能去还要风风光光的去!你喜欢什么首饰衣裳都尽管跟母亲说母亲都替你置办来。” 李锦娘顿时瘪了瘪嘴想哭很快又忍住小心翼翼的问李大夫人:“那那祖母也答应吗?母亲祖母会不会” 明昌公主因为李嘉敏出事而对大房都疏远了许多还有传闻说明昌公主甚至想要换人继承爵位。 李大夫人的面色阴沉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意味深长的嘲讽:“她会什么都不要紧再说她现在也没空来管你了。” 明昌公主对他们大房的态度在变大房对明昌公主的态度又何尝没有变化? 从前李大夫人可是恨不得对婆婆言听计从的可是如今也逐渐的对婆婆不满了。 李锦娘若有所思知道母亲跟祖母之间定然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冲突和矛盾可她如今也并不想去管了-----明昌公主口口声声说疼爱她这个孙女儿可是结果在孙子孙女之间要选择的时候可是毫不迟疑的选了李嘉敏的。 而李嘉敏回乡之后明昌公主因为迁怒还不管李锦娘的名声李锦娘的未婚夫家中来试探的时候明昌公主没有为她遮掩而是直言小孩子不懂事闹出不少事端现在病了。 对方本来就是听了明昌公主几房内斗的事情来试探的明昌公主这么一说根本就是坐实了李锦娘好斗的名声也表露了对她的不喜。 一个失去明昌公主支持、又搅扰的家宅不宁的县主哪怕是县主也不如何尊贵了对方很快便委婉的提出退亲虽然用的理由是对方家里有长辈病重怕耽搁了云章县主的青春但是谁不知道这就是托词? 这件事像是一个巴掌打在了李锦娘的脸上她如今对祖母的最后一点情分也都耗光了反正发生什么事都不关她的事母亲永远是心疼她站在她这边的祖母却是大家的祖母。 李大夫人安抚了女儿出来回了房见李大老爷在床上躺着不由便皱起眉来:“青天白日的在床上歪躺着像是什么样子?被人看去又要说你不尊重。” 李大老爷被她一说不耐烦的坐起来:“真是新鲜了如今我在自己屋子里要躺会儿都不成了怎么我是主子还是她们是主子?” “咱们都不是主子!”李大夫人讥诮的笑一声预期尖锐的说:“这府里谁是主子?只有你母亲是主子!她老人家如今看咱们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咱们就是沙子瓦砾还能怎么着?二房三房如今联合起来排挤我们就你还在这里做梦呢!” 最近这样的话李大老爷已经听的耳朵都要出茧子了他见李大夫人怨气冲天忍不住摇头:“你差不多罢了说来说去有什么意思?再说母亲最近心情不好不还是因为嘉敏的事儿么” 李大夫人冷笑:“是啊同样都是孙子怎的咱们儿子就比那个惹祸的祖宗要矮上一截吗?!自从李嘉敏回老家之后你娘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整天挑我们的错处你看看把孩子们都逼成什么样子了?锦娘平素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现如今也跟个鹌鹑似地” 李大老爷实在听的有些心烦噌的一下站起来将李大夫人这些抱怨的话抛在脑后飞快的出了门原本是想着躲出去的谁知道他才到了院门口就被一个丫头叫住了说是公主找他。 他只好又跟着去了明昌公主的正院。 明昌公主见了他二话不说便沉着脸指挥他:“老大你带着些人去阳谷县一趟。” 去阳谷? 李大老爷怔了怔有些茫然:“好端端去那里干什么?” 他们家也没有什么产业在那边而且这都快要秋围了他可是也要跟着随扈的。 明昌公主冷冷的哼了一声半响才道:“去把嘉敏找回来。” 什么?李大老爷疑心自己是听错了下意识皱眉:“嘉敏不是在老家读书吗?要找也该是回福建老家找” 可是明昌公主冷冷的看着他他顿时明白过来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见他不说话了明昌公主才沉声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孩子在阳谷出现过你带着人过去不要惊动人也别透露他的身份想法子把他找回来。” 李大老爷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母亲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他不懂事往大了说这可是抗旨啊!” 元丰帝夺了他的爵位让他回乡反省读书他现在跑了如果说得严重些就是抗旨不尊如果上头要追究起来的话那可是一追究一个准的! 明昌公主立即便沉下了脸冷笑:“难不成你还要去告发自己侄子不成?” 李大老爷哪里敢? 但是见明昌公主偏袒李嘉敏到了如此地步他想到妻子的唠叨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怨怼。 正文卷 六十七·压制 因为靠近猛兽猎场所以这边山高林密除了那些男人们女眷的猎区从来不会选在这里。 何况这里对于那些普通的男人们来说也是需要谨慎再谨慎的地方。 阿娜公主当真是争强好胜到了极点。 苏邀纵马疾驰许多白杨树不断被她抛在身后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看见远处有个红色身影只是那身影高的有些出奇像是站在什么东西上头。今天队伍里只有两个女孩子穿了红色的骑装一个是十一公主另一个是阿娜公主。 她加快了速度很快便看见那个身影头上的那只碧玉冠那是用碧玉做成的花冠她一眼就看出来是十一公主的东西。 找到了她松了口气忽然听见一声惊慌的尖叫声一怔之下她也已经差不多又跑近了许多这才看见那边不只是一个十一公主还有阿娜公主竟然也在只是刚才从苏邀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被一棵树挡住了所以只看见了爬在树上的十一公主。 这声尖叫也是十一公主发出的她们不远处有一只正警惕而玩味的盯着她们的豹子那豹子目光冷漠弓着身子像是随时就要起跳扑食因为太过紧张所以阿娜公主也想要手足并用的爬到树上但是因为她的动作太大了以至于把树上的十一公主快给晃得掉下来十一公主忍不住哭着发出尖叫声。 而此时那只豹子受了这尖叫声的刺激已经飞速的弓着身子伸了个懒腰而后猛地朝前一扑它的弹跳力和奔跑的速度都惊人要是这么扑过去还在爬树的阿娜公主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这几天一直表现的威风八面什么都不怕的阿娜公主猛地哭出声来她都已经察觉到了那只豹子扑起来的时候带起的风早知道就不为了要赢故意来这里了她心里懊悔又恐惧偏偏这个时候手却使不上力气整个人都抖得厉害正在这时候脚下一空她顿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而也就是在此时一阵破空声响起苏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马上张弓搭箭很快就射出了一箭。 那一箭朝着那只豹子唰的一下飞过去射中了豹子的前肢它痛的嚎叫了一声中断了往前猛扑的姿势摔在地上随即又竖起了全身的毛发做出进攻捕猎的姿势苏邀毫不迟疑再射出了第二箭。 幸亏这一箭竟然也中了那只豹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发出阵阵嘶鸣却并没有再跟之前那样跳起来了。 阿娜公主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闭上了眼睛战战兢兢的等着豹子扑过来撕咬自己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她忍不住试探性的睁开眼睛便看见那只豹子匍匐在草丛里哼哧哼哧的喘着气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是肯定已经没有余力再扑起来了。 她怔了怔下意识朝着苏邀看过去。 那个女孩子穿着雨过天青颜色的窄袖骑装底下的裙子是前后开襟的她姿势干净利落此时已经开始纵着马往前跑了。 十一公主欢呼了一声她刚才在马上已经看清楚了全过程等到苏邀到了跟前她忍不住兴奋得两眼亮晶晶的喊她:“幺幺!幺幺!” 苏邀直到此刻才彻底放心确定她没有受伤上前接她从树上下来。 十一公主兴奋过后又忍不住害怕得哭了:“我刚才差点被豹子扑倒” 阿娜公主和她互不相让两人都发现了那只豹子同时出手可是谁知道这只豹子灵敏矫捷躲开了她们的箭矢之后反而朝着她们冲了过来阿娜公主的马受惊把阿娜公主甩下来跑了她当时一迟疑还是没有办法看着阿娜公主被豹子扑中便鼓足勇气又射了几箭并没有射中却也趁着这个机会把阿娜公主给救上了马。 豹子却不知怎的记仇了一路紧追不舍偏偏她的马也被豹子扑上来咬了一口也撂下她们跑了。 若是苏邀晚来一步 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苏邀。 这个时候她也不过是一个未经过事的小姑娘而已。 苏邀见她的头发都散下来了轻轻抱住她拍她的背低声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殿下不用怕我来了。” 阿娜公主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紧紧咬着嘴唇看着她们两个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冷哼了一声撇开了头。 而这时候后头的护卫和咸宁县主等人已经都赶到了。 李锦娘看见十一公主便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大声喊了一声:“殿下在这里!” 她们刚才在半路上遇见一个蒙古公主这才知道阿娜公主跟十一公主两个人遇见了豹子并且身陷险境两人不知道被豹子追到哪里去了她们当即吓了一跳毫不犹豫的派人去后面通知护卫然后前来寻找。 咸宁县主已经催马上前一眼看见十一公主虽然头发散乱但是精神却还好身上似乎也没什么伤势便先忍不住松了口气低低的喊了一声殿下而后她转头不经意看见了草丛中的豹子怔了怔忍不住问:“这豹子” 朵娜公主和多亚公主她们已经随后赶到见十一公主抱着苏邀不放手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还用问吗?你们大周的公主也没什么了不起看看我们阿娜猎的豹子这比赛还有必要继续比吗?!” 阿娜公主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十一公主闻言也直起身来诧异的看了阿娜公主一眼而后便冲着挑衅的多亚公主抬了抬下巴:“你眼睛若是不瞎就仔细看看豹子身上的箭是谁的!?” 这意思是李锦娘惊呼了一声想要上前但是却又有些害怕。 朵娜公主跟多亚公主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去看阿娜公主。 难道这豹子不是阿娜公主射中的? 阿娜公主面色青白交加的撇开了头。 正文卷 六十一·逃脱 李嘉敏怪笑了一声。 他要干什么?他当然是要去看看把他害成了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过的怎么样了。 护卫长拿他没有办法说又说不听打也打不得心里左右思忖来思忖去最后还是下了决定打算等到李嘉敏睡着之后就飞鸽传信通知家里怎么能任由李嘉敏这么胡闹下去? 到时候李嘉敏闹出事他们这些人得跟着偿命的。 他等到夜深了确定李嘉敏睡着了松了口气转身下楼传了信出去之后站在原地还唉声叹气的半日。 等到回去他推开李嘉敏的房门见床上人还在里头睡着他才放心的在窗边的床上躺下。 这些天一直跟着李嘉敏东奔西跑的加上又累他很快便睡着了一觉起来见李嘉敏还在床上睡着不由起身去喊人:“少爷少爷该起床了” 等到手一碰见被子他的喊声戛然而止下意识的睁大眼睛猛地将被子一掀便发现被子里投隆起的形状不过是两个枕头哪里还有李嘉敏的人影?! 天哪! 护卫长面色大变方寸大乱的朝着外头飞奔出去蹬蹬蹬的抓住小二就问:“你见到天字一号房的那个少爷了吗?!就是那个穿着十分贵气的那个少爷大约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下见小二一脸茫然的摇头顿时更加着急甩开了小二出了门。 可是人海茫茫他站在街口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整个人都茫然若失。 另一头李嘉敏已经大摇大摆的拿着假路引和身份文书出了城回头看一眼阳谷县的城门他扬了扬手将一个包袱抛出去转头去问自己身边跟着的几个人:“你们可别骗我若是被我知道你们骗了我可别怪我翻脸。” 他边上站着的人露出脸来是去福建找他的崔家的人崔器。 听见李嘉敏这么说崔器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少爷我们现在是走投无路的人哪里还敢骗您?” 李嘉敏冷哼了一声语气讥讽不屑:“真是没用说来说去你们一群人竟然还玩不过一个小丫头说出去都笑掉人的大牙。” 崔器欲言又止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嘉敏敏锐的捕捉到他的视线立即便反应过来崔器这意思是他自己也是一样落败于苏邀的手里便忍不住恼羞成怒的踹了崔器一脚:“我他娘的能跟你们比?!我多少岁?能调动多少人?你们一个百年望族又有人又有钱的王府竟然还斗不过一个丫头本来就是丢人还说不得了?” 崔器不敢也不想跟他争辩哭丧着脸说:“我们也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就一环套着一环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知道我们许多事” 所以汾阳王妃才会败得这么惨连崔家都赔进去了。 现在崔家被抄家了他们如果不是早前被派出来找李嘉敏此刻也早成了阶下囚。 李嘉敏呸了一口却也没有再盯着崔家和汾阳王妃骂他也知道苏邀古怪邪门。 倒是边上的崔器紧跟着走了几步跟上他:“少爷您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们是崔家派出来找李嘉敏的原本汾阳王妃的意思是杀了李嘉敏祸水东引让明昌公主府跟苏家不死不休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京城的汾阳王妃就出事了紧跟着崔家也出事。 他们这些下人总也得给自己找条活路这个时候怎么还可能杀了李嘉敏不但不能动手还把目的变了变变成说是他们奉命来救他的又跟他把京城的形势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李嘉敏叼着一根草往前走看了看崔器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想了想问他们:“你们嘴里几句真话几句假话我都懒得管可有一句你们得跟我说真话否则的话老子甩了你们去京城我靠着我祖母最多也就是个不懂事的罪名可你们却是死无葬身之地。” 崔器立即变了脸色忙忙的表忠心:“少爷放心您问什么我答什么!绝没有假话否则叫我不得好死!” 他们也是没法子李嘉敏性格古怪刁钻偏偏功夫却极好他们还真未必能弄死他。 如果让李嘉敏跑了回头去告发他们他们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李嘉敏嗯了一声挑眉问:“你们说你们崔家的罪名是跟人合伙往海外走私那你们崔家完了别的人呢?” 这里的别的人指的自然是说跟他们合伙的那些人。 崔器苦笑:“少爷这不是我不告诉您而是我只不过是底下办事的这么机密的事主子们怎么会告诉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再说他想不明白李嘉敏要问这些做什么。 李嘉敏就变得不耐烦了:“那你们知道什么?!” 崔器苦着脸想了想:“王妃王妃出事之前就已经跟白七爷商量着要对付苏家和贺家了而且白七爷他” 他有些迟疑但是见李嘉敏转过头盯着自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我们大爷当初跟白七爷谈过后来大爷说白七爷他已经做了准备了不会让皇太孙他们在云南顺顺利利的。还有还有我们大爷自己他恨死了贺家和苏家便派属下去做了一件事。” 啧李嘉敏听到这里才来了点兴致。 就是说么他说闹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若是汾阳王府和崔家乃至那个白七爷只会被人压着打的话那实在是死了也白死。 他点点头示意崔器说清楚:“让你去办了什么事?” 说起这个崔器脸上总算是带着一点儿解气哼了一声:“我们大爷让我们想法子把贺太太的那个大女婿”他顿了顿才抿唇说:“他在青州任上很难做前些时候青州干旱百姓颗粒无收他急的狠我们就跟当地的粮商说好了让他上当” 又是这套李嘉敏不屑一顾没什么兴趣的摆了摆手不想再听了。 正文卷 六十二·启程 李家的动静在京城掀不起什么风浪因为这个时候元丰帝已经启程去围场了。 苏三老爷时隔多年再次来到围场很有些感慨转过头去跟苏邀说:“当年你大伯父” 他不再说下去了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 虽然如今元丰帝显然已经知道当年的事都是别人陷害但是毕竟元丰帝当时是听信了别人的诬告的现在再提起从前的事让有心人听见还以为他们苏家是对圣上有怨怼之心。 这座围场荒废多年只有元丰帝的行宫修葺过其他的殿宇大多是不能住人的因此除非是皇亲国戚其他人都要自己围着行宫扎营苏家的帐篷扎的倒是离别宫很近苏三老爷不明白苏邀为什么要跟出来他觉得苏邀跟苏老太太说是田太后和十一公主希望她来她才来的话是借口。 毕竟苏邀可不像是会费心讨好太后和十一公主的性子。 等到帐篷扎好苏三老爷在外头扫了一眼见燕草她们布置的很得当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招呼苏邀出来:“有什么事多跟你嫂子商量。” 汪悦榕也是来了的只是这时候去汪家那边的帐篷了。 苏邀笑着点点头苏三老爷才放了心自己出去了他们这些文臣都是要听候传召的。 燕草手脚麻利的把帐篷都布置好很新鲜的出了帐篷看外头大家都忙忙乱乱好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难得轻松欢快的跟苏邀说:“姑娘原来打猎是这样的!”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觉得一切都很新鲜有趣眼睛也亮亮的。 苏邀想到上一世的燕草老成持重从来都板着一张脸再看她现在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是啊等到忙完了我带你一道去玩。” 燕草高兴的跳起来说好。 不一会儿帐篷外头来了个宫女笑着说十一公主那里请苏邀过去。 十一公主自然是住在行宫中的她分配到的清风水阁三面环水有白色的汉白玉石雕成的通道一路铺着延伸到她住的高阁见了苏邀她笑着从水阁中的露台探出头来招呼她走的快些。 经过上次苏嵘成亲的事十一公主对苏邀的态度已经好的多了见了她上来便招呼她:“晚上要举行宴会你到时候便跟着我吧。” 十一公主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是不吝于展示自己的善意的。 苏邀也并没有拒绝看着十一公主的宫女们拿了几套衣裳出来给十一公主选便立在水阁上朝下看行宫在正中央而围绕着行宫搭建的彩棚帐篷如同是一朵一朵冒出来的蘑菇将行宫簇拥在中间衬着天边的彩云显得格外的瑰丽。 她双手撑在栏杆上忽然听见十一公主喊了自己一声便微微怔了怔回头去看。 十一公主正在问她:“你说这套大红色的好还是那套米藕色的好些?” 她边上的宫女便把衣裳捧过来给苏邀看。 苏邀伸手指了那套大红色的:“这套好显得公主更加大气明艳。” 十一公主嗯了一声便由人伺候着去换了衣裳带着苏邀去见庞贵妃。 庞贵妃正跟明昌公主和永宁长公主几个人说话见了十一公主来便笑着摇头:“这个丫头又来缠人了见到她就头疼。” 明昌公主心里存着心事加上见到苏邀竟然跟在十一公主身后心里又烦躁又恼怒一时没有接话倒是永宁长公主欢喜的笑了起来:“哎呀娘娘可别嫌弃殿下缠人等她再过几年嫁出去了您想要她歪缠您那也难了您看看我家咸宁她从前多喜欢粘着我?如今跟我说话都不大耐烦生怕我多问几句真到那时候您才是真的要烦了呢。” 永宁长公主这话说到了庞贵妃心里她一手接了十一公主又笑着免了苏邀的礼这才转头去问永宁长公主:“哦?咸宁从前看起来温柔爱笑最是乖巧的性子如今竟然不听皇姐的话?” 永宁长公主忍不住叹气摇头:“女孩儿家大了哪里能由得我们大人猜测心思?她母亲去的早许多事我知道她虽然不说心里自苦也没法儿劝她所以我才说娘娘和殿下都是难得的有福之人呢。” 明昌公主讥诮的望了望永宁长公主心里止不住腹诽从前还只当永宁长公主老实懦弱可现在看来哪里是真的老实?不过是咬人的狗不叫罢了真是令人厌恶。 庞贵妃却若有所思转头去摸了摸十一公主的头发跟永宁长公主说话的口气又热络几分:“皇姐说的是孩子们总有大的时候等大了自然不必我们说也懂事了。”说着便让十一公主:“若是没事便多找几位县主玩。” 永宁长公主笑盈盈看着十一公主身边站着的苏邀亲热的招了招手把苏邀叫到身边来:“原本还以为你不来了上次去看你老太太说你出门去了你身体大好了么?” 明昌公主看的心里越发的气不顺如今李嘉敏还跑了出来她对苏邀腻烦更甚哪怕明知道如今帝后都有抬举苏邀的意思她也做不到对苏邀和颜悦色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起身告辞。 庞贵妃挽留几句听见她说舟车劳顿要先回去休息才罢了笑着道:“那晚间宴会的时候再过来。” 明昌公主笑着答应转身出了门还听见里面传来的说笑声心中更加气闷出了门一路疾走回了自己的殿中。 李锦娘正在跟李大夫人说话见了她回来忙迎上来喊祖母。 明昌公主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沉声说:“你没事便多出去跟十一公主走动玩耍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别总窝在帐篷里不动弹。” 李锦娘察觉出她的心情不好不敢多说谨慎的答应。 明昌公主皱着眉头呼出一口气还是觉得鼻腔和喉咙都火辣辣的便扬了扬手让她们都出去。 正文卷 六十三·公主 明昌公主的态度反反复复李锦娘心里不安又害怕私底下偷偷的问李大夫人缘由。 李大夫人不能跟女儿说出李嘉敏跑了的事便只是强颜欢笑的说:“老人家年纪大了你祖母又是公主原本跟一般人便是不同的她是长辈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也不要太过忧心总归还有母亲呢。” 李锦娘看出母亲也忧心忡忡知道事情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但是问又问不出什么只好把焦虑压在心里原本能出来围猎的好心情也都没了等到晚宴的时候坐在下手被庞贵妃喊了一声她因为出神都没有反应还是旁边的李大夫人急忙咳嗽了一声她才惊醒过来忙冲着庞贵妃行礼。 庞贵妃倒是很温和笑着摇摇头问她:“怎的云章你今天心事重重的?是有什么心事么?” 初秋的风吹拂在身上还有些凉意李锦娘打了个冷颤回过神忙笑着摇头:“是坐不惯马车有些头晕。” 不一时外面女官便进来禀报说是蒙古几个部落的公主们来了。 庞贵妃如今权摄六宫中宫虚悬命妇们以她为尊公主们自然也该由庞贵妃来招待的之前蒙古几个部落的王爷便已经得了元丰帝的邀请答应过来因为元丰帝带了女眷几位公主已经先由庞贵妃召见过了这一次再过来也是元丰帝之前跟庞贵妃商议过的让这些公主跟贵女们熟悉熟悉的意思。 庞贵妃笑着让快请进来。 几位蒙古公主一进来命妇们立即就察觉出了她们跟大周的女孩子们的不同来-----她们几个都身量高挑也比大周的女孩子们看起来要丰腴健美不过五官长得却都是很出色的都漂亮。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孩子看起来最符合大周贵妇们的审美觉得她明艳逼人。 庞贵妃最先喊的就是那个最漂亮的女孩子:“阿娜公主听说你一路上都是自己骑马来的竟都不觉得疲倦么?” 大周如今跟瓦剌的关系岌岌可危双方时常有摩擦对于蒙古便要选择拉拢和示好以威慑孤立瓦剌好维持边境的稳定庞贵妃对待几位公主的态度都很和煦。 相比起来蒙古的几位公主们便显得不那么懂的礼数了。 阿娜公主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我们草原上的女孩子可跟你们的女孩儿不同我们是长在马背上的骑马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哪里说得上什么累不累的?” 这话的味道听着有些不对庞贵妃脸上的笑意便淡了淡。 对蒙古各部落的确是要拉拢示好但是她是国朝贵妃如今后宫真正的掌权人若是对着其中一个部落的公主挑衅都要搭理就太失身份了。 这个时候便该是命妇们开口的时候。 平国公夫人哟了一声:“是了听说雄鹰部落的草场要迁移阿娜公主能练出这样好的马术想必也是有这个缘故的罢?” 阿娜公主忍不住咬唇。 大周要拉拢蒙古各部落蒙古各部落其实也要依附大周。 因为瓦剌那边侵袭骚扰不断位于瓦剌边上的雄鹰部落频频往草原深处迁徙她父王是雄鹰部落的首领来之前便千叮咛万嘱咐过她这次过来参加大周皇帝的秋猎还有联姻的意思让她务必不能惹事要谦虚谨慎。 可她哪里看得上文文弱弱的大周人? 自然更对大周那些扭扭捏捏的女眷们很是腻烦。 谁知道这位夫人却直接拿草场的事情出来说她木着脸哼了一声:“便是草场不迁移我们草原儿女也是喜欢在马背上纵横的跟你们大周的女孩儿可不一样。” 她神情倨傲让人很不高兴平国公夫人上手坐着的永宁长公主便也淡淡的说:“我们大周的女孩子自然跟你们不同她们既能上马也能识文断字懂得道理。” 拉拢也不是一味的惯着她们否则他们还真的被纵得无法无天了。 庞贵妃在上面笑了笑让阿娜公主她们几个落座:“都坐今天是你们头一次认识什么草原儿女大周女孩儿的彼此多认识认识便都熟悉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等到夜间元丰帝过来的时候庞贵妃这样睿智冷静的人都不得不说上一句:“草原女子真是不懂礼数!” 她们也太高傲难缠了。 元丰帝咦了一声:“竟然让爱妃这样说怎么她们惹事了?” 庞贵妃自来很会察言观色跟元丰帝也早有默契自然知道元丰帝对蒙古的示好之意按理来说庞贵妃是会把这事儿做的滴水不露的可看庞贵妃这意思那几个蒙古公主似乎很不惹人喜欢。 “倒不是惹事就是说话总是带刺儿张口闭口你们大周女孩儿如何如何的还暗讽十一穿骑装能不能上的了马把十一气的不行。”庞贵妃亲自替元丰帝宽衣:“圣上有拉拢他们之意可臣妾看这几位公主这样的性子怕是不大适合聘为王妃。” 当初太祖的时候镇服蒙古之后便曾经给儿子们选聘过蒙古的贵女作为王妃。 这次元丰帝来草原显然也有此意。 可是如今人人都看得出来储君就是萧恒了萧恒身为储君是不可能有出自蒙古的正妃的那说不得要联姻的话阿娜公主那种女孩子就得落在五皇子头上庞贵妃纵然是十分识大体顾大局也忍不住头疼和抗拒。 元丰帝忍不住笑起来:“爱妃谁说联姻便一定要把她选聘为王妃?你想的太多了如今的蒙古跟从前太祖时期的蒙古可不同他们自己内部的部落也打的不可开交如今巴尔部也逐渐式微了要拉拢他们也不一定就要给王妃的位子再说也不一定便要联姻。” 庞贵妃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着实受不住那几位公主目中无人的样子。 正文卷 六十四·比赛 不过元丰帝既然都说未必一定要联姻庞贵妃心中便放下心来对几个公主也宽容了许多反正横竖不做她的儿媳妇狂傲些便狂傲些只要不惹出事端来就是了。 谁知道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过了几天庞贵妃还在梳妆便听见翠姑姑快步进来回禀:“娘娘快去瞧瞧罢阿娜公主跟咱们十一公主打起来了。” 庞贵妃手还放在要带的那只凤钗上闻言一时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回过头去问:“你说什么?谁和谁打起来了?” 阿娜公主看着就知道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庞贵妃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十一公主却自来不是惹事的性子身边还有苏邀在看着怎么会跟阿娜公主起冲突还打了起来? 她顾不得其他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翠姑姑便忙跟她解释:“咱们这几天都是去围猎因着咱们这边的女眷多数只是在帐篷里呆着或是去猎些小东西阿娜公主她们便很看不起说了几句挑衅的话起初殿下也没有跟她们一般见识只是等到傍晚的时候因着殿下猎了一只雪狐那只雪狐却同样被阿娜公主瞧上了两人谁也不肯让阿娜公主便干脆一箭射穿了那雪狐的皮毛朕之前十一公主为了保存好皮子可是专门挑着头去射的” 阿娜公主却还要补箭分明是存着她得不到也不让给十一公主的心思。 这还真是那个争强好胜的阿娜公主能做出来的事庞贵妃揉了揉眉心:“就因为这个打起来了?” “倒也没有打起来只是因为这个双方起了冲突阿娜公主又把雪狐扔给咸宁县主说她们反正也射不中什么东西就当送她们了”翠姑姑忙着说:“大家都忍无可忍因此她们便打赌比赛看谁猎到的东西多。” 庞贵妃原本还急着要去看看情形的闻言就不动了哦了一声不甚在乎的说:“既然是小孩子们玩耍那就让她们玩罢。” 翠姑姑没想到庞贵妃半点不着急诧异的道:“娘娘十一公主” 庞贵妃眉眼冷肃:“她是公主!公主自然有公主的骄傲阿娜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张口闭口就是你们大周贵女如何如何也是该得到些教训。十一自幼也没有落下骑射到底行不行比一场就知道了。” 赢了那就彻底让阿娜她们面上无光也让她们知道大周人不是骑射不如她们。 若是输了 那也不过是女孩子们玩闹罢了。 再说庞贵妃觉得有苏邀在既然十一公主会答应比赛自然便有一定的把握。 她笑了笑反而说:“既然孩子们要比赛那本宫就给个彩头谁赢了便把这支步摇送给谁。” 那只步摇是九树的步摇上头缀着鲜红欲滴的红宝石拿在手里便能晃花人的眼睛在大周可是一等命妇才能上头的东西若是大周的贵女赢了得了这个赏赐以后的前程是绝对不愁的了。 翠姑姑明白了庞贵妃的意思忙去传话。 另一边的明昌公主也得了消息皱眉问:“比什么赛?真是胡闹!跟她们有什么好比的?!赢了也没什么意思输了却不落好。” 草原上的女孩子本来就擅于骑术她们喜欢打猎是正常的大周的女孩子们比不过又如何?大周又不在意这些。 比赢了人没什么意思但是输了却要证明大周的女孩子的确不如蒙古的女孩子了。 这就是丢了大面子的事这些女孩子们这么胡闹庞贵妃竟然也同意? 李大夫人也同样有些紧张她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也会跟阿娜公主她们比赛只好迟疑着说:“十一公主要比她若是唱反调岂不是跟十一公主过不去?” 明昌公主一想也知道确实是这个道理有些烦心的问:“她们比什么?” “听说是比马背上射箭谁射中的猎物多谁就赢。”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禀报:“要比三场不仅是比谁射的猎物多还比骑术。” 明昌公主听了更忍不住摇头了。 比射箭比骑术都是比蒙古那些公主们擅长的大周贵女们擅长的一个也不比拿自己的弱点去比人家的长处这不是脑子坏了吗? 李大夫人也问:“那现在比什么?” “现在羽林卫挑了一处猎区让她们去比就比谁射中的猎物最多草原的几位公主一队咱们这边是十一公主、咱们县主和咸宁县主、长宁县主她们一队。” 李大夫人就攥紧了手掌有些担心:“母亲那那我也去看看罢?” 明昌公主觉得看不看的都没什么要紧毕竟没什么赢的可能可听说庞贵妃也送了彩头而且平国公夫人她们都去看了她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李大夫人急忙赶去了那一片围场女孩子们却已经都准备好了正要上马她急忙出声喊住了云章县主。 云章县主回头看见是母亲下了马朝她走过来喊了一声母亲。 “怎么好端端的要比什么骑射?”李大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已经换了一身骑装就压低声音问:“是不是” 是不是十一公主强行命令她也比的? 云章县主却冷哼了一声:“不关别人的事是那位阿娜公主太目中无人了您不知道哥哥因为保护五皇子殿下而受伤阿娜公主竟然嘲笑我们大周的贵族子弟和贵女都手无缚鸡之力让我们承认我们大周的女子就是不如她们蒙古的女子这让我们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像她们这些宗室贵女和勋贵家的女孩子们其实大多数都会练一练骑射毕竟在出先太子的事之前他们都是要陪着皇室去猎场围猎的。 尤其是李大公子他们还会豢养专门打猎的猎犬和细犬哪里有那些蒙古公主说的那样不堪? 李大夫人见女儿这么说也没话好说只能叮嘱:“万事小心不要逞强。” 正文卷 六十五·挑衅 阿娜公主坐在马背上等着见十一公主她们这边来来回回的好几趟也还没全部上马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讥讽:“到底还比不比?有你们这磨叽半天的功夫我们早就已经打了不知多少东西了!你们敢比就上马不敢便趁早认输粘粘糊糊的算什么?!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地要被人追在屁股后头叮嘱怪不得都说你们大周的孩子有奶喝到几岁的原来今天一看才知道当真是十几岁了都还不断奶。” 李大夫人的面色僵住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女孩子对这位蒙古公主会同仇敌忾了。 也实在是这公主说话太过直白难听她这说的磨磨唧唧什么的不就指的是自己吗?在场可只有自己是长辈赶过来了还在叮嘱女儿。 李锦娘的脸也立即涨得通红气恼的回头去瞪着阿娜公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草原上的人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阿娜公主翻了个白眼骄横的扬起了马鞭:“你到底比不比?实在比不过现在认输也来得及好过等会儿哭爹喊娘的丢脸!” 草原上另外几个公主在边上扑哧笑出声来。 十一公主虽然跟李锦娘关系不算亲近闻言也忍不住冷哼:“神气什么?比都还没比你们大话说的也太早了些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又转身招呼李锦娘:“锦娘姐姐上马!” 李锦娘立即答应了一声毫不迟疑的放开李大夫人的手。 李大夫人也忍无可忍不再说什么谨慎保重之类的话捏紧了拳头尽量不让自己拖女儿的后腿。 因为这场比赛是两边贵女们的比赛连蒙古王那边都惊动了派人来问了一番之后也送了彩头过来是一匹纯种的大宛的汗血宝马。 那匹马被牵到场中的时候连阿娜公主的目光也陡然亮了起来。 它此时正在嘶鸣浑身上下都是棕色的没有一丝杂色四只蹄子却是纯白色的看着健壮油光华亮太阳底下简直似乎会发光一眼就让人看得出来这是一匹多宝贵的马。 十一公主都兴奋的了不得激动的跟苏邀说:“你看见了吗?这种汗血宝马如今稀少的很像是这种品种的就更是少见我也还是小时候见过可是后来那匹马也死了” 苏邀目光落在那匹马上也得承认这匹马真是太漂亮了大约是马中潘安的程度。 她笑了笑:“既然公主喜欢那待会儿比赛就得用尽全力啦!” 阿娜公主这回离得远没开口另一个多亚公主却直接不给面子的讥讽:“用尽全力也是白搭反正也不会是你们赢!” 她们草原上的女孩儿吃肉喝奶长大普遍都高挑健美可不是大周那些风吹吹就要倒的贵女能比的她们的自信也有缘由。 十一公主冷冷的皱了皱眉头没有再理会她对着那边来做评判的五皇子做了个手势。 五皇子便将火铳对着天开了一铳算是宣布比赛开始了。 阿娜公主一马当先她的坐骑虽然不是汗血宝马却也是草原上的良种奔跑速度极快一转眼就没了影子。 另一头的十一公主也紧跟着蹿了出去女孩子们很快便消失在了林子里。 阿娜公主跑的极快她们这次是规定了时间的在这片猎场内两个时辰之内哪边猎的东西多就算是赢。 但是若只猎小东西猎的再多也没意思她得尽量先赶往前面的猎场多猎些大东西也好让大周那帮姑娘输的心服口服。 她这么想着十一公主却也是那么想的纵马飞奔疾驰她的骑术也不弱很快便追上了一大截离阿娜公主只有一匹马身的距离恰在此时前面不远处有一头狍子飞快的蹿了出来朝着前头跑去。 阿娜公主立即张弓搭箭一箭射出。 与此同时十一公主也同时射出了箭但是她身边的多亚公主的马有意无意的往她的马上撞了一下。 那只狍子应声倒地多亚公主欢呼了一声拍马上前笑着举起手来庆贺:“啊!阿娜你射中了!你射中了!” 大家的箭上都是有记号的十一公主赶上去一看也看见那只狍子腹部的箭不是自己的便上马要去找新的猎物。 多亚公主讥诮的笑了笑一面示意跟着的人将狍子收好一面便冷嘲热讽:“还比什么比?瞧瞧一开始便输了!” 李锦娘忍无可忍:“我刚才看见了你拿你的马去撞我们公主的马若不是你撞她还不知道是谁射中呢!” 咸宁县主也纵马赶过来了闻言皱了皱眉对苏邀轻声说:“我看她们不想好好比反倒像是故意惹事。” 这群蒙古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风声看她们这劲头不像是来结盟的倒像是来结仇的。 连咸宁县主这样的好脾气也不由得觉得她们欠教训了。 苏邀还没说话前面的李锦娘忽然叫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咸宁县主跟苏邀忙看过去便见阿娜公主纵马疾驰十一公主也跟她并驾齐驱不知道怎么的阿娜公主的马却稳稳地压着十一公主一头多亚公主和朵娜公主两人也纵马不前不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只把十一公主围在中间让她动弹不得。 “真是欺人太甚了!”咸宁县主冷哼扬起鞭子抽了一下马猛地追了上去。 李锦娘也不慢她可是跟着十一公主一起来的这比赛赢不赢也就是面子的事儿可十一公主被这么围着很容易出事若十一公主摔下马或是受了伤那她们这些随从的可却都得负起责任来的。 她们两人追上去可是却挤不进去----朵娜公主的马术极好反正左右闪躲就是不让她们靠近。 李锦娘忍不住咬唇正想着是不是也要冒险拿马去撞一撞这些惹人厌的蒙古公主的马时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破空声传来。 正文卷 六十六·冷箭 她下意识的偏头就见一只箭飞速掠过朝着前头以破空之势疾驰而去几乎都擦过了多亚公主的耳朵。 事实上前面的多亚公主也的确尖叫了一声而后有些慌乱的差点从马上掉下去她吓坏了转过头厉声冲后面几个人问:“是谁?!” 她这边一落后前面的十一公主的压力总算减轻了几分她干脆调转了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她看出来了阿娜公主她们为了压制她分明就不择手段。 多亚公主见阿娜公主跟十一公主纠缠朵娜公主已经跟上去了便放下心朝身后的人看去阴恻恻的冷笑:“怎么打不过就要用这样卑鄙的方式吗?!是谁放的冷箭?!” 李锦娘咬了咬唇。 她其实知道箭是苏邀射的但是苏邀射箭显然也是为了帮十一公主解围她若是说出是苏邀岂不是出卖自己的队友?因此虽然十分憎恶苏邀但是她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多亚公主便讥诮的牵了牵嘴角:“敢做不敢当你们大周的女人果然是孬种!” “公主这么急干什么?”苏邀挑眉已经打马上前来旁若无人的越过了多亚公主往前跑了一段她翻身下马捡起一只棕灰色的野兔举起来晃了晃冲着变了脸色的多亚公主笑着问:“这是我射中的猎物怎么多亚公主有什么问题吗?” 多亚公主原本想指责苏邀放冷箭的闹的严重她还要让大周的皇帝治苏邀的罪可此刻苏邀拿起的野兔却证明她其实是在射猎物那自己 她的脸色一时十分精彩。 边上的李锦娘顿时扬眉吐气用刚才多亚公主说话的语气啧了一声:“是啊多亚公主这么急赤白脸的干什么?打猎罢了我们是在打猎比赛既然如此放箭难道都放不得了?倒是多亚公主您一边说着你们草原的女儿如何如何英勇一面却被一只箭吓得疑神疑鬼真是让人吃惊。” 咸宁县主不声不响的这个时候也插上了一句话:“是啊多亚公主这么怕那我们待会儿见了猎物是能拔箭还是不能不能?” 两人一唱一和把多亚公主挤兑得面色紫涨她冷冷的盯着苏邀看了一眼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苏邀却比她更快猎物扔给了边上随行的人她便也翻身上马匍匐在马上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弹了出去。 李锦娘在背后看的咋舌她的骑术自认为也不算差的了但是看见苏邀御马的气势还是忍不住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咸宁县主不理会她的问话只是也加快速度冲上去想要去追最先跑远的阿娜公主和十一公主。 苏邀的速度极快以至于没跑一会儿她已经追上了多亚公主跟多亚公主并驾齐驱。 多亚公主没想到苏邀的骑术当真这么好忍不住飞快鞭打马匹想要甩开她可苏邀却就是能稳稳地贴着她的马跑不紧不慢的压她一头她被压得十分难受跑又跑不开只好恼怒的咬牙切齿骂了一声问苏邀:“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苏邀保持着速度压着她只是冷冷的道:“各凭本事罢了。” 多亚公主忍不住气怒。 苏邀已经甩开她飞奔出去。 多亚公主松了口气立即扬鞭打算追上她争回这口气苏邀却已经转了个弯转进了林子很快不见了踪影。 她终于反应过来苏邀就是故意甩了她去找阿娜公主和十一公主她们的。 这丫头竟然有这样的骑术! 她忍不住拍了一下马。 另一边苏邀已经纵马疾驰她上一世是来过围场的也在围场打过猎凭着多年的经验锻炼出来的本能她猜到了阿娜公主她们会去的地方再加上看着马蹄印很快便追到了一处密林。 这些蒙古的公主们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大周有联姻的意思一个劲儿的折腾她们下手没什么分寸的若是只是挣个意气就算了她怕的是她们会闹的过火。 才刚这么想着她转出了密林便见阿娜公主的马正在不远处转悠。 可马背上空空如也阿娜公主并不在马上。 没等她反应周边已经传来呼喊声朵娜公主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身的草籽狼狈不堪的看见苏邀先是怔了怔而后才警惕的问:“你怎么追上来的?” 苏邀懒得理会她只是直截了当的问:“我们十一公主呢?” 朵娜公主哼了一声转开头继续去找人不打算搭理苏邀。 这些公主可真是不惹人喜欢。 苏邀盯着她的马看了一会儿拉着缰绳转了个方向朝着西南方跑去了。 朵娜公主不理会苏邀心里却有些着急等到见到一个同伴从林子里出来忙问:“找到了吗?阿娜到底去哪儿了啊?” 雄鹰部是蒙古最大的部族如今的蒙古王也正是雄鹰部的首领也就是阿娜的父亲所以虽然都是公主可实际上阿娜的身份比她们还是要高出一截若是阿娜出了什么事她们回去是一定免不了要受罚的。 那个小姑娘带着哭腔摇头:“没看见这里可是临近猛兽猎场原本不是我们能来的地方阿娜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啊?” 朵娜公主咬了咬唇。 其实阿娜公主也只是想引着那个十一公主来让她丢丢脸的谁知道刚才却遇见了一只豹子阿娜公主射出去一箭那只豹子却并没有被射中反而朝着她扑过去大家一阵鸡飞狗跳以至于阿娜公主跟十一公主在混乱之中也不见了。 要是只是不见了也还罢了也许跟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因为太过害怕跑开了。 但是朵娜公主更怕的是那只豹子会记仇追上阿娜公主她们。 那可就糟了!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朵娜公主没好气的训斥了几句|:“还不快些找人!” 小姑娘不敢再哭忙骑着马跑开了。 正文卷 六十七·压制 因为靠近猛兽猎场所以这边山高林密除了那些男人们女眷的猎区从来不会选在这里。 何况这里对于那些普通的男人们来说也是需要谨慎再谨慎的地方。 阿娜公主当真是争强好胜到了极点。 苏邀纵马疾驰许多白杨树不断被她抛在身后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看见远处有个红色身影只是那身影高的有些出奇像是站在什么东西上头。今天队伍里只有两个女孩子穿了红色的骑装一个是十一公主另一个是阿娜公主。 她加快了速度很快便看见那个身影头上的那只碧玉冠那是用碧玉做成的花冠她一眼就看出来是十一公主的东西。 找到了她松了口气忽然听见一声惊慌的尖叫声一怔之下她也已经差不多又跑近了许多这才看见那边不只是一个十一公主还有阿娜公主竟然也在只是刚才从苏邀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被一棵树挡住了所以只看见了爬在树上的十一公主。 这声尖叫也是十一公主发出的她们不远处有一只正警惕而玩味的盯着她们的豹子那豹子目光冷漠弓着身子像是随时就要起跳扑食因为太过紧张所以阿娜公主也想要手足并用的爬到树上但是因为她的动作太大了以至于把树上的十一公主快给晃得掉下来十一公主忍不住哭着发出尖叫声。 而此时那只豹子受了这尖叫声的刺激已经飞速的弓着身子伸了个懒腰而后猛地朝前一扑它的弹跳力和奔跑的速度都惊人要是这么扑过去还在爬树的阿娜公主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这几天一直表现的威风八面什么都不怕的阿娜公主猛地哭出声来她都已经察觉到了那只豹子扑起来的时候带起的风早知道就不为了要赢故意来这里了她心里懊悔又恐惧偏偏这个时候手却使不上力气整个人都抖得厉害正在这时候脚下一空她顿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而也就是在此时一阵破空声响起苏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马上张弓搭箭很快就射出了一箭。 那一箭朝着那只豹子唰的一下飞过去射中了豹子的前肢它痛的嚎叫了一声中断了往前猛扑的姿势摔在地上随即又竖起了全身的毛发做出进攻捕猎的姿势苏邀毫不迟疑再射出了第二箭。 幸亏这一箭竟然也中了那只豹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发出阵阵嘶鸣却并没有再跟之前那样跳起来了。 阿娜公主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闭上了眼睛战战兢兢的等着豹子扑过来撕咬自己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她忍不住试探性的睁开眼睛便看见那只豹子匍匐在草丛里哼哧哼哧的喘着气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是肯定已经没有余力再扑起来了。 她怔了怔下意识朝着苏邀看过去。 那个女孩子穿着雨过天青颜色的窄袖骑装底下的裙子是前后开襟的她姿势干净利落此时已经开始纵着马往前跑了。 十一公主欢呼了一声她刚才在马上已经看清楚了全过程等到苏邀到了跟前她忍不住兴奋得两眼亮晶晶的喊她:“幺幺!幺幺!” 苏邀直到此刻才彻底放心确定她没有受伤上前接她从树上下来。 十一公主兴奋过后又忍不住害怕得哭了:“我刚才差点被豹子扑倒” 阿娜公主和她互不相让两人都发现了那只豹子同时出手可是谁知道这只豹子灵敏矫捷躲开了她们的箭矢之后反而朝着她们冲了过来阿娜公主的马受惊把阿娜公主甩下来跑了她当时一迟疑还是没有办法看着阿娜公主被豹子扑中便鼓足勇气又射了几箭并没有射中却也趁着这个机会把阿娜公主给救上了马。 豹子却不知怎的记仇了一路紧追不舍偏偏她的马也被豹子扑上来咬了一口也撂下她们跑了。 若是苏邀晚来一步 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苏邀。 这个时候她也不过是一个未经过事的小姑娘而已。 苏邀见她的头发都散下来了轻轻抱住她拍她的背低声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殿下不用怕我来了。” 阿娜公主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紧紧咬着嘴唇看着她们两个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冷哼了一声撇开了头。 而这时候后头的护卫和咸宁县主等人已经都赶到了。 李锦娘看见十一公主便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大声喊了一声:“殿下在这里!” 她们刚才在半路上遇见一个蒙古公主这才知道阿娜公主跟十一公主两个人遇见了豹子并且身陷险境两人不知道被豹子追到哪里去了她们当即吓了一跳毫不犹豫的派人去后面通知护卫然后前来寻找。 咸宁县主已经催马上前一眼看见十一公主虽然头发散乱但是精神却还好身上似乎也没什么伤势便先忍不住松了口气低低的喊了一声殿下而后她转头不经意看见了草丛中的豹子怔了怔忍不住问:“这豹子” 朵娜公主和多亚公主她们已经随后赶到见十一公主抱着苏邀不放手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还用问吗?你们大周的公主也没什么了不起看看我们阿娜猎的豹子这比赛还有必要继续比吗?!” 阿娜公主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十一公主闻言也直起身来诧异的看了阿娜公主一眼而后便冲着挑衅的多亚公主抬了抬下巴:“你眼睛若是不瞎就仔细看看豹子身上的箭是谁的!?” 这意思是李锦娘惊呼了一声想要上前但是却又有些害怕。 朵娜公主跟多亚公主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去看阿娜公主。 难道这豹子不是阿娜公主射中的? 阿娜公主面色青白交加的撇开了头。 正文卷 六十八·认输 女孩子们比赛本来谁也没指望她们真的猎中什么东西毕竟为了她们的安全连给她们的猎场都是给的专程圈出来的都是些小动物的猎场就是怕这些金尊玉贵的女孩子们有些什么意外。 庞贵妃也是一样底下办事的人都有分寸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他们划分的可清楚的很绝不可能真的让这些金枝玉叶们去以身犯险的。 也正是因为上头的人都有这层考虑所以当听说女孩子们竟然猎中了一头豹子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蒙古的几个首领正陪着元丰帝狩猎回来他们都知道元丰帝这次来秋围的深意无非是逼着他们表态疏远瓦剌亲近大周的意思。 其实本来他们跟瓦剌也没有办法亲近起来----瓦剌那些人是连大周边境都要去抢掠的何况是同在草原上的他们?双方本来就有冲突而且又有夙怨但是虽然心里早已经做了决定但是好处谁不想多捞一点呢? 毕竟大周素来是出手大方的。 正在讨论这个话题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内侍说公主们猎中了一头豹子此刻正要回来。 元丰帝都怔了怔随即才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女孩子们的恩怨他当然也听说了先不说当爹的肯定是护短的就光是那些蒙古公主一口一个你们大周贵女不如蒙古女子如何如何的话他听着就不会高兴所以女孩子们要比赛他也让去比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能猎中一头豹子。 他下意识的认定了这头豹子是蒙古的公主们猎中的毕竟其实蒙古的公主们的自信也有道理她们本身就是在马背上长大自幼会走路就会骑马。 只是这么输了还是让人心里有些不高兴。 蒙古几个部落的首领却都相视一笑脸上都是笑意。 尤其是雄鹰部阿娜公主的父亲铁大尔更是笑的志得意满。 毕竟连他们族里的女孩子都是如此优秀骁勇大周的皇帝就更该知道他们草原人的实力了。 静了一会儿铁大尔哈哈大笑十分豪迈的挥手:“罢了!本王素来一言九鼎之前就说了谁赢了便将汗血宝马赏赐给谁既然是” 他说到这里看了自己众位盟友一眼问底下回禀的人:“是朵娜公主还是阿娜公主射中的?” 这两位公主就算是在草原上骑术也是一骑绝尘的。 元丰帝面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眼里却淡漠一片。 底下的人抬起头来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们一眼小心翼翼的摇头:“不是是大周的一位县主猎中的她连出两箭一箭射中前肢一箭射中小腹不仅射中了豹子还救了阿娜公主” 铁大尔脸上的笑意僵住一时有些不可置信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诧异的挑了挑眉问:“什么?” 其他几个蒙古的首领也都一时懵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元丰帝哈哈大笑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们几个一眼立即扬声道:“好!真是做的好!咱们去瞧瞧去!虽然咱们猎的老虎也有熊也有但是那毕竟对于男人来说打猎是常事女孩子们能猎中一头豹子咱们可得好好奖赏!” 几个蒙古首领一脸茫然和怀疑的附和笑了几句可等到他们跟着到了营区便笑不出来了-----那只豹子竟然真的是大周这边的女孩子射中的。 大周的那些女孩子们一个个的脸上兴奋得通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热闹另一边的阿娜公主等人却像是斗败的孔雀一个个的垂头丧气一声不吭。 看这情形谁都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五皇子正笑着跟元丰帝禀报:“父皇儿臣过去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您看看这豹子实在是个难对付的玩意儿连中了两箭了还挣扎的厉害亏得长宁县主真是镇定自若否则的话阿娜公主可危险了。” 元丰帝挑了挑眉哦了一声:“怎的阿娜公主还有危险?” 阿娜公主的脸色青白交加手里握着的玉佩简直都快要被她给捏碎。 她当初是如何嘲笑大周的贵女们如今那些话就好像是一个个的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而且还打的劈啪作响。 朵娜公主跟多亚公主的脸色也难看的要命没了寻常的颐指气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另一边的五皇子却丝毫不理会这个笑着将事情说了又轻笑:“阿娜公主真是小孩子心性以为自己厉害非得带着十一去闯猛兽区若不是长宁县主去的及时此刻只怕阿娜公主已经葬身豹腹了往后可不能再任性胡闹了。” 虽然是带着笑意说出的这番话但是每一句都是在说阿娜公主任性自我险些害死十一公主。 元丰帝似笑非笑的看着阿娜公主一瞬目光落在了铁大尔脸上:“看来铁大尔的这匹汗血宝马是不能给你们蒙古草原上的明珠了啊!” 铁大尔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勉强了他原本还想着拿东西来跟元丰帝提条件为难为难元丰帝好从大周得到更多好处的比如说互市中多用马匹换那些绸缎和茶叶可如今阿娜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这件事不管是从实力来说还是从为人上来说都是阿娜她们做错了。 技不如人又处处给人家使绊子偏偏都使绊子了竟然还是没有赢这多丢人? 他咳嗽了一声语气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陛下说的哪里话小王一早就已经说过了这匹马是要给配得上它的人既然是你们大周的长宁县主赢了这匹马自然是属于她的!” 当着这么多蒙古人的面汗血宝马没有属于草原上的女孩子们反而给了一个大周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众人都对苏邀多了几分好奇。 庞贵妃听见消息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幺幺啊?本宫就说她敢答应比赛必然是有把握的。” 正文卷 六十九·不速 那个阿娜公主嚣张跋扈而且说话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就连素来八面玲珑的庞贵妃对她也不免多了几分厌烦并不怎么想理会她的事。 尤其是这次比赛听说她还引着十一公主专门去猎那些猛兽的地方庞贵妃心里便更是恼怒。 如果阿娜公主认定她们那帮人骑射好对当地地形又熟稔那引着十一公主身陷险境就只为了赢实在便显得太过刻薄了小孩子家可以娇纵心思至少要正可她们看起来心思却并没有如何正。 所以听说苏邀赢了庞贵妃格外高兴笑着对翠姑姑说:“既然是幺幺赢了那只凤钗便赏给了她等她以后出嫁便用得上了。” 翠姑姑笑着答应。 平国公夫人也在一边笑起来:“说起来长宁县主可真是每每出乎人的意料她可真正太能耐了怎么能什么都做的好?” 庞贵妃笑而不语。 苏邀在宫中当伴读的时候她就看的出来苏邀是一个极度自律的姑娘她每天起床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从不会有任何的原因推迟半点说好了第二天要做什么事她就不会推到第三天。 能对喜欢的东西玩的这么精做到这个地步的必定是要付出不知多少恒心和耐心她射出的那些箭可不是碰运气。 大家难免也都跟着感叹和夸赞几句毕竟赢了阿娜公主她们也的确是替大周长脸的事儿。 一片祥和的气氛里头明昌公主陡然抬头冷不丁的哼了一声:“是啊其他的姑娘们怎么就没她这么能耐?那些草原上的公主论理来说还是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竟然也没她厉害要我说她恐怕不是能耐是多智近妖了。” 她这么一说殿里诡异的静了片刻人人都忍不住朝着她看过去。 沉默之中还是永宁长公主反应过来最先开口:“皇姐这话说的若是不知道的都要被你吓一跳。人家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何至于对人家说这样刻薄的话知道的会说皇姐只是心直口快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姐跟她有深仇大恨人家好端端的替咱们长脸您却说人家妖异岂不是寒了人家的心?” 明昌公主顿时大怒。 她自小得宠一直等到废帝的时候对她也是尊重有加换成了今上当了皇帝今上也对她是优容厚待的但是永宁长公主从前却根本连她的手指头也比不上可如今也就是才多久过去?永宁长公主竟然也敢跟她阴阳怪气了。 这两年来的不如意和怨气不甘在这一刻都涌上心头明昌公主眼睛通红的瞪着永宁长公主像是随时就要发难。 永宁长公主却不再跟从前那样惧怕她了冷冷冲着她笑了笑转过头去对庞贵妃说:“永定伯的骑术就十分精绝他既有这等本事教给妹妹又有什么出奇的?人人都知道永定伯对这个妹妹是宠爱有加的。” 苏邀帮的是十一公主庞贵妃自然不可能会说苏邀的不是闻言便笑着看了明昌公主一眼说:“是啊甘罗还十二当宰相呢这世上多的是聪明人让咱们遇上几个也没什么出奇的公主太敏感了。” 明昌公主无言以对淡淡的笑了笑不再开口。 反正现在他们都是巴不得要扒着萧恒的萧恒看重的人她们自然只有说好的份哪里有自己再开口的余地? 她不免又怀念起前几年来。 前几年的时候别说永宁长公主根本没有资格跟她说这些话便是庞贵妃也要对她客客气气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连不喜欢一个人的话都说不得了? 心里堵得慌明昌公主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板着脸起身告辞:“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大家都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贺太太和苏邀再加上她刚刚还不加遮掩的说苏邀是妖异让她去了也说不得要惹出事端因此庞贵妃并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了嘱咐她好好休息。 明昌公主气闷的走出行宫站在广场上望着远方的林子许久才面色沉沉的吩咐护卫回自己的寝殿。 一共就她跟永宁长公主两个长公主随行因此别宫里也是给她们留了寝殿的她疲倦的回了房正想要把人都赶出去自己好好静静便见李管事家的匆匆走进来面色有些仓惶的禀报:“殿下有人要见您” 明昌公主此时心情十分不好哪里还有心情见客?毫不迟疑的摇头皱眉:“不见。” 李管事家的却没退下去反而硬是撑着轻声说:“殿下还是见一见吧是咱们老家来的人” 明昌公主下意识就要发怒。 老家来的人?老家哪里还有人? 随即她却又怔住了-----李嘉敏才从老家跑了不久 她睁大眼睛朝着李管家的探寻的看去李管事家的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竟然真的是! 明昌公主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攥紧了椅子把手整个人都几乎要弹起来可她随即就强行压制住了情绪忙调整过来这里可是围猎行宫不知道李嘉敏是怎么来这里又怎么混进来让人送消息送到自己这边的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可不是爵位没了的事了说不得就什么都完了! 她恢复了脸色嗯了一声强自镇定的摇摇头:“既然如此正好本宫在这里气闷的很那干脆出去转转罢。” 李管事家的忙应了是。 明昌公主果然想了法子出来而后去了李家的营帐----她是长公主自然是可以住在别宫可是其他的李家人却不是都能住在别宫里头的李家也有自己的营帐。 此时因为李锦娘也在比赛中有份李大夫人等人也都跟着过去那边看豹子的热闹了营帐里静的很明昌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帐篷的帘子进去果然一眼就看见了在帐篷里坐着吃水果的李嘉敏顿时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正文卷 七十八·对策 李大夫人不想女儿继续追问下去急忙对着李锦娘使了个眼色等到从明昌公主的帐篷里出来她才看了看李锦娘叹了口气:“你分明知道你祖母不喜苏家和贺家又有嘉敏的事情在先她心里就更是反感你帮苏家说话了可你还要顶撞她?” 如果说不满不是只有李锦娘一个人有李大夫人自己心里也多的是对婆婆偏心的不满但是可那又有什么用?公主府毕竟是靠着明昌公主在支撑的婆婆再糊涂好歹也是皇家的长公主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活着一天就能庇护家里人一天。 虽然她偏心可偏心总比完全没有了这份依靠好吧? 李大夫人语重心长的让女儿要聪明一些想的东西也要多一些不能如此任性。 李锦娘漆黑的眼睛眨了眨偏头看了明昌公主的帐篷一会儿才跟着母亲迈步走出一段路之后她忽然轻声说:“母亲若是我们能够不要求着祖母是不是就不必忍受她的偏心和偏激呢?” 这样要跟着明昌公主的喜怒去揣测去迁就的日子不知道怎么李锦娘从前过的如鱼得水但是如今却觉得过不惯了。 李大夫人怔了怔她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现在被女儿提醒她茫然了一瞬就苦笑:“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离开了明昌公主府那现在这些人算什么呢?又身无长处李家也早已没落了祖家又远在漳州难道还要回老家去过日子不成? 李锦娘见母亲一副震惊和惶恐的样子知道自己说得太多吓着了她便干脆不再多说只是低声说:“但是祖母并没有为我筹谋我的婚事若是要靠着祖母的话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一句话说中了李大夫人的心病她其实最担心的也就是女儿的亲事。 云章县主的亲事因为之前李嘉敏和云章县主指认永宁长公主私自收养木府之后而告吹到现在都还没有其他的着落最近明昌公主的心思也全都放在了寻找李嘉敏这件事上头丝毫没有考虑过孙女儿的亲事该如何转圜。 想到这里李大夫人迟疑一瞬就道:“其实你祖母年纪大了行事本来就越发的偏激左性你是个小孩子跟谁玩不跟谁玩这个谁也管不着你。” 话说的很隐晦但是却是支持李锦娘亲近十一公主跟苏邀的只是不希望她闹的让明昌公主也知道罢了。 李锦娘嗯了一声忽然又停住了脚往后看皱着眉头一时没有再动作。 李大夫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见女儿没有跟上回头见她驻足思索便诧异的问:“怎么了锦娘?” 李锦娘就觉得奇怪摇了摇头走上前说:“我好像看见” 李大夫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看见什么别的东西便奇怪问:“你看见什么了?” 刚才那个好像是郑姑姑的儿子匆匆的过去了李锦娘张了张嘴巴说自己看见了郑春。 李大夫人还以为是谁听说是郑春便百无聊赖的摆摆手:“我还以为是谁郑春是郑姑姑的儿子自来就是常年跟着主子外出的你看见他不是正常的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李锦娘眉头微蹙问题是她看见的不只是郑春还有郑春边上跟着的一个小厮那小厮看着眼熟的很好像是从前李嘉敏身边跟着的李云啊。 不过她很快就摇了摇头笑自己是疯了李嘉敏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没有再说只是笑着说自己的确是有些糊涂了跟着李大夫人一起走了。 郑春带着李云进了帐篷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的拱了拱手:“少爷殿下已经再三吩咐只准您老老实实的呆在帐篷里不许生事” 李嘉敏正在摆弄一个棋盘听见他说话兴致勃勃的头也不回的笑:“是啊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在帐篷里好好的呆着呢么?” 他的确是好好的呆着但是却私底下传信出去把李云叫来了然后又打发了李云出去办事郑春心里知道这位主儿本来就是无事生非的主儿如今更是警惕便抿唇紧绷着脸摇头:“少爷分明知道小人的意思您让李云出去是做了什么?这里虽然是围场不比京城但是却也不是人人都能放肆的地方一旦被查出来您原本就是私逃出来的岂不是还要牵连公主殿下?还请您三司而后行。” 李云肯定是去做什么坏事了否则的话也不会畏畏缩缩的他都还没说什么李云先就跪下了只是却死活都不肯说李嘉敏究竟让他去办了什么事。 郑春没法子但是却又很烦李嘉敏到了这个时刻还不知道安分见李嘉敏不理会只好出去了。 见人走了李嘉敏才拍拍手问李云:“事儿办妥当了么?” 李云之前在郑春面前还是个闷葫芦但是一回到李嘉敏跟前就立即一脸的谄媚笑意上前毕恭毕敬的弯了腰伺候李嘉敏喝水可笑着点头说了自己收买了内侍省的人在换班的时候喂马的事儿又道:“才刚我回来的时候还见慎刑司的人急匆匆的赶去马厩那边了想必是为了那匹汗血宝马去的毕竟是宝马么” 李嘉敏自幼就喜欢打猎骑马还豢养细犬和猎犬狼狗他对马的习性也了如指掌自然知道怎么才能让一匹生龙活虎的马出事了。 他呵了一声玩味的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那多可惜啊这么好的马都还没到那个小丫头手里这就没了也不知道那个眼高于顶的小丫头知道了是怎么想的。” 苏邀回帐篷的时候苏三老爷早已经着急的在外头等着她了见了她急忙迎上来:“幺幺我怎么听说你的那匹马出事了?要紧吗?” 苏邀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溅了一身的污渍闻言摇了摇头:“暂时没事了。” 正文卷 七十一·权衡 李大夫人带着李锦娘回帐篷的时候犹自兴奋不已 因为猎了一头豹子十一公主又丝毫未曾受伤元丰帝大喜之余给众人赏赐李锦娘也在其中有份。 若是换做从前其实对于赏赐李家上下都没有人会在意毕竟这只是寻常事罢了。 但是经过了一系列的事端之后这份赏赐来的着实有些来之不易何况这赏赐不是推恩不是加恩而是李锦娘自己得来的尤其是连十一公主都亲自对圣上提了一句说是多亏了李锦娘当时为了她跟多亚公主争执。 李大夫人面上有光回了帐篷拉着女儿的手激动得好半响才哽咽着拍了拍女儿的手:“好!好!锦娘你长大了好极了!” 原来也能不靠着明昌公主这个祖母原来自己用尽全力去争取去做事也能被看见被奖赏。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难以言喻了李大夫人最终笑着攥住李锦娘的手:“等你父亲回来听见你这样厉害一定要为你高兴得了不得的好!锦娘以后”她迟疑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径直说:“以后你还是要如此才好。” 能走正路的时候为什么不走正路呢? 趋利避害毕竟是人的本能李大夫人想一想淳安郡主的下场并不想女儿成为第二个淳安郡主。 李锦娘也兴奋得脸上红扑扑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大夫人喜不自禁听说明昌公主回了李家的帐篷便又带着女儿急不可待的过去想要让明昌公主也知道这件事好沾沾喜气一起高兴。 谁知道明昌公主身边的郑姑姑却把她们拦在外头说是明昌公主还有要事不方便见她们。 李大夫人一怔随即便有些困惑的看了看帐篷抿了抿唇最终才问:“母亲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可要请太医来看?” 郑姑姑满脸的笑意:“并没有不舒服只是从别宫里回来有些累了再睡一会儿便好了大夫人和县主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 李大夫人只能笑了笑应是转身攥住女儿的手却变了脸色一直等到回了自己的帐篷还是闷闷不乐:“你祖母哪里是睡下了?才刚我分明看见了李管事家的从帐篷里出来她哪儿能歇的那么快?” 说着又忍不住满心的苦涩:“你祖母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看我们大房就这样不顺眼你父亲是无能了些可至少不惹是生非给家里添麻烦你祖母却偏心至此。” 其实还是因为临近秋围明昌公主却把李大老爷赶去找李嘉敏的事让李大夫人心生怨气如今明昌公主这样冷待她更觉得是婆母偏心了。 云章县主满心的喜悦也禁不住被浇了一盆冷水却还是打起精神安慰母亲:“也未必就是您想的那样祖母向来还是疼爱我的。” 另一边的明昌公主没有心思管这对母女在想什么她坐在圈椅里半响忽而抬头看着在一边闲闲的听着外头动静的李嘉敏:“崔家的那几个人我要见见他们。” 李嘉敏没有迟疑转过头来答应了一声。 外头响起锣鼓声和欢呼声明昌公主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盯着李嘉敏好一会儿:“呆在帐篷中哪儿也不许去再惹是生非谁也救不了你!” 李嘉敏答应了。 等到明昌公主匆匆出了帐篷他回头问跟进来看着他的郑姑姑的儿子郑春:“外头什么事儿这么热闹难道是哪位皇子猎了老虎或是黑熊?” 他也是跟着围猎过的往往得是大人物猎了了不得的东西才能有现在这番热闹。 郑春古板老实听了他这话摇摇头老老实实的说了原委。 李嘉敏哦了一声啧了一声就挑眉:“又是她啊?” 郑春觉得这个又字就很有些别的意味不过他素来都办事稳重因此听见李嘉敏这么说也没有再往下问只是低声说:“殿下让我看着您您除了不能出去旁的有什么要吩咐的还请直接跟小的说就是了。” 李嘉敏摆了摆手见郑春要走忽然又扬声喊住他挑眉道:“你去打听打听苏家的帐篷在哪里。” 明昌公主到别宫的路上四处都听见人议论这次的比赛还有那只被苏邀猎中的豹子她眉头紧皱不过却并没有再跟之前那样失态讽刺等到到了庞贵妃宫中见了围着庞贵妃而坐的十一公主目光略微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才上前跟庞贵妃打招呼。 先前她不悦离席如今又去而复返庞贵妃心中有些纳罕不知道这位尊贵高傲的公主怎么这次竟然会这么快就低头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她来了庞贵妃面上便笑意盈盈的喊了一声皇姐又请她坐了才问:“怎的云章没一块儿过来?她今天可真是帮了本宫的大忙了。” 之前明昌公主一直在忙着消化李嘉敏的事并不知道她们比赛的具体情形此刻听见庞贵妃这么说她怔了怔。 见她一脸茫然十一公主便笑着说:“皇姑幸亏锦娘帮我缠住了多亚公主还多问了她几句否则的话幺幺也不能那么顺利找到我得多谢她否则幺幺迟来一步我可能就要被豹子吃掉了。” 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缘故明昌公主心里不是不为孙女儿高兴但是面上还是尽量平静的点头道:“这是她应当做的她若是不知道护着公主也不该跟着来了。” 这话回的有些生硬不是从前明昌公主的性子会说的话庞贵妃便又看了她一眼。 而前头已经有内侍过来传元丰帝的话:“娘娘今天宴请诸位公主和女眷圣上到时候也会前来还请娘娘做好准备。” 这么突然? 围猎中其实几乎断不了大大小小的宴会但是基本都是男人们在前头女眷们单独在殿中或是另外寻地方摆宴元丰帝来了围场这么多天也就只有刚来的当天来过。 正文卷 七十二·求和 不过庞贵妃反应极快虽然诧异元丰帝怎么忽然要来女眷这边但是还是马上便笑着吩咐人去准备和通知女眷们。 十一公主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这回那个阿娜公主还怎么耀武扬威。” 她对于阿娜公主实在是没有好感尤其阿娜公主害她身陷险境之后竟然还想要借助她上树险些害的她也从树上掉下来她觉得阿娜公主不仅是争强好胜还心术不正。 庞贵妃脸上的笑意更淡了些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轻声说:“罢了礼不可废你如今长大了该明白母妃的意思。” 十一公主抿抿唇到底嘟囔了一声说自己知道了。 距离晚上的晚宴还有一会儿庞贵妃便打发十一公主自己去玩儿又问明昌公主:“大夫人跟云章还不来要不要令人去通知一声?” 明昌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叫了自己身边的郑姑姑派人去请自己陪着庞贵妃说话。 不一会儿李大夫人也急匆匆的携着李锦娘过来请了安之后李锦娘迟疑了一会儿便去寻在外头的十一公主她们看她们折腾风筝明昌公主眉眼之间便多了几分阴沉----那群人里头可有苏邀在今天也是苏邀出尽了风头虽然李锦娘也得了赏赐可是其实说到底还是靠着苏邀得的也不过是苏邀的陪衬罢了结果却得了一点儿好处便开始忘记了从前的旧仇眼皮子也太浅了。 李大夫人浑然不觉见大家都在聊天便笑着上前想跟明昌公主说一说李锦娘在围猎中的事儿结果却被明昌公主的冷眼看的心中发凉嘴唇嗫嚅了几下到底没有再张口在一边静静的坐了半响。 庞贵妃办事素来都张弛有道元丰帝虽然说是突然说会过来但是她还是很快便做出了调整将该顾到的东西都顾到了而后见时辰差不多便令人宣布开宴。 宴席摆在别宫的花园之中四面都摆了座位周边鲜花环绕高大的几棵古树上挂满了彩灯加上地上的那些错落的长颈宫灯将整个花园都照的恍若白昼灯火辉煌之中前头有内侍和宫女引着众人落座。 不一会儿阿娜公主和多亚公主几个人也都到了旁若无人的过去跟庞贵妃请安。 庞贵妃面色淡淡的让她们免礼落座。 多亚公主一刻也闲不住等到目光在场中逡巡一会儿看见了坐在上首的十一公主便眼睛亮了亮推了推边上的阿娜公主阿娜公主冷冷看她一眼等到转头看见台上的十一公主目光中更带了几分冷淡。 朵娜公主便咳嗽几声压低了声音:“你若是真的不想去大周可得抓紧机会了否则” 阿娜公主咬了咬唇听见她这么说顿时生气低声呵斥:“闭嘴!” 朵娜公主从前是怕她的毕竟阿娜公主在这些女孩子里头地位最高加上铁大尔又宠爱她。 但是这次过后却不同了。 阿娜公主挑衅大周公主不成最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大周的贵女让蒙古在大周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哪怕是草原上其他的部落也都对此颇有微言。 本来大周跟蒙古有联姻之意可铁大尔宠爱阿娜公主就算是和亲也未必就是阿娜公主去。 这次阿娜公主输了却又未必了。 阿娜公主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气怒不顺的看着场上众人等到见到苏邀的时候就更是目光凶狠阴戾对于这个讨厌的女孩子厌恶到了极点。 这次若不是苏邀在其中多事她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些大周的女孩子? 场中歌舞开始大周教坊司的舞娘歌姬将气氛一时拉了起来朵娜公主又偷偷推了推边上的阿娜公主:“喂大周的皇帝陛下来了。” 果然场中顿时一静庞贵妃已经率先起身向元丰帝行礼。 场中女眷诰命也全都跟着拜下去。 元丰帝虚扶了庞贵妃一把笑着冲众人抬了抬手然众人平身又笑着说:“今天因为孩子们比赛铁大尔输了一匹汗血宝马因此特意托朕过来让朕将汗血宝马转赠给长宁朕便过来瞧瞧。” 又顿了顿看着阿娜公主:“阿娜公主可有什么话要说?” 也就是元丰帝也知道这个公主事多。 阿娜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朝着元丰帝行了个蒙古礼节不紧不慢的摇了摇头:“也没什么话好说这位长宁县主的确是女子中的翘楚弓马娴熟让人敬服。” 没想到她竟然嘴巴里也说的出好话来十一公主垂下眼帘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阿娜公主已经紧跟着又开口:“圣上我有一事想要求圣上。” 她忽然说有事相求元丰帝抬了抬眉毛:“说说看。” 阿娜公主迎着众人的目光朝着元丰帝跪下去:“这等厉害的姑娘跟我们草原上的人一定很合得来我想要为我二哥求娶这位长宁县主以求大周和蒙古世代友好友邦和睦。” 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在场众人都诧异不已。 朵娜公主却在心里念了声果然如此。 阿娜公主自小娇惯长大也早有喜欢的人根本不想要嫁到大周去和亲这次围猎她之所以对大周的女孩子们敌意那么重也是这个缘故。 但是这次围猎她却输了而且输得有些不大光彩这样一来铁大尔就在气势上先矮了一截这次谈判免不了要损失些东西自然想要用女儿来拉近关系。 可没想到阿娜公主却先一步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大周的女孩子们不知道但是她们草原上的人却是清楚的很雄鹰部的二王子素来脾气暴戾死在他的王帐里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他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大周的贵女打了也就打了死了也就死了。 她就说阿娜公主怎么会这么轻易便算了认输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这门亲事要是成了这位什么县主过阵子就要死在草原上。 正文卷 七十三·下台 大周的女眷们全都没有想到这位阿娜公主会忽然在这样的场合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一时人人脸上都诧异不已。 庞贵妃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直直的看着阿娜公主脸上颇有些怒色。 十一公主就更是忍无可忍虽然她已经领会了母亲的意思开始学着看场合分黑白可是见阿娜公主如此肆无忌惮她还是有些忍不住恼怒的挑了挑眉扬声道:“真是可笑我竟不知道你们草原的规矩是女子作主了两国结亲这样大的事你都能越过你的父兄直接替他们作主你们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难道你们草原上当真如此奇怪是女子作主不成?还是说阿娜公主深受宠爱你们蒙古准备不再选王子作主而是要请立女王了?” 这番话一出一开始还扛着压力努力维持的阿娜公主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朵娜公主也禁不住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天真单纯的公主说话竟然也是如此犀利直接。 这话只差明晃晃的说阿娜公主是在弄权夺权了。 她偷偷去看阿娜公主见阿娜公主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说得上是惨白了。 阿娜公主也的确是心中惊跳了一下没想到十一公主这么口不择言她也知道今天是时机不对她刚输了比赛在大周面前帮蒙古丢了人又在最后的时候拉了十一公主险些害的十一供述身死原本父王就对她失望透顶的。 但是她也咬着牙忍了-----她不想去大周和亲又实在厌恶那个坏了事的大周贵女思来想去便干脆想着放手一搏反正不管是大周嫁贵女过来蒙古还是蒙古嫁公主去大周不都一样是和亲?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大周就不能让女孩儿过来和亲? 她也知道这么说要触怒大周的皇帝大周的皇帝就算是为了脸面也绝不会答应她。 不过这事儿能不能成本来她也不在意她今天这番话一出在大周皇帝和大周朝臣心里肯定都对她这个不知道分寸横冲直撞的公主厌恶至极了既然厌恶又哪里愿意要她去大周和亲? 他们肯定宁愿在朵娜公主和多亚公主这些人里头选一个也不会再要她去了。 可她没想到这个十一公主竟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出了这番话。 她叫做阿娜在蒙古语中是草原上的月亮女神的意思她刚出生的那一晚明月皎洁挂在当空她的父王刚刚得到草原上最肥沃的草场因此把她视作福星也正因为如此父王一直很宠爱她。 但是她的两个哥哥却并不如此----因为他们的母亲早就已经死了他们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十一公主这一次这么说无疑是往这锅沸腾的油里又溅了几滴水二王子对女人暴虐对她也是一样的若是这番话被他听见以后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她只好板着脸咬唇低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我见这位长宁县主本领高强所以觉得她可以留在我们草原罢了。” 十一公主冷哼一声庞贵妃却已经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该说的都说了其余的再说没有必要。 果然元丰帝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苏邀之后面色淡淡的说:“在我们大周有句话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长宁固然是出色但是我们大周多得是可堪匹配的好男儿她的终身大事轮不到外人来操心阿娜公主多虑了。” 阿娜公主还想再说什么抬头却正对上元丰帝冰凉的目光所有的话顿时都再也说不出来-----她在这一刻才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国朝的帝王当初是带着朵颜三卫追上草原来险些打到草原王庭的人。 她不自觉开始颤抖好一会儿才僵硬着身子被朵娜公主拉着坐下了。 元丰帝只是过来送匹汗血宝马的虽然发生了一点儿小插曲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里只是勉励了苏邀几句便起身走了。 他一走庞贵妃便笑着招呼大家落座又特意将苏邀叫到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压低了声音轻声说:“别怕绝不至于如此。” 有些话不必明说但是苏邀明白庞贵妃和元丰帝的意思。 她这一次是救了十一公主的若是因为她救了十一公主反而被那群草原的公主记恨上而被送去和亲那么从此以后还有人敢再为宗室和皇族卖命出头吗? 这世上没有这个道理元丰帝和庞贵妃也不会做这种卸磨杀驴的事。 苏邀心里是很放心的所以刚才阿娜公主带着恶意朝她看过去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也心里没起一丝波澜此刻听见庞贵妃这么说她福了福身冲庞贵妃道谢。 十一公主早已经走过来低声跟她说:“你放心。” 虽然十一公主如今说话办事仍旧略显稚嫩天真但是却已经相较从前有了长足的长进庞贵妃心里觉得安慰更加觉得让苏邀当十一公主的伴读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摸了摸十一公主的头。 等到晚间晚宴散了场庞贵妃候着元丰帝回来一面亲自服侍他换了外头的龙袍一面给他穿上常服轻声问:“圣上今天的事怎么说?” 两人相伴多年自有一股默契在元丰帝哼了一声便面色不善的冷笑:“铁大尔也真是越来越拎不清了仗着以为我们要拉拢他便思忖着多要多拿几次三番朕都不跟他计较他还真以为朕是怕了他。他们雄鹰部这些年一年不如一年巴尔部早就已经不服他既然他自己把这么大一个把柄递过来朕自然不会放过当即回绝了他提出和亲的要求转而赐了巴尔部的贴木齐一个美人儿贴木齐可比铁大尔要识趣的多了。” 庞贵妃在旁边笑了笑:“论理也该得些教训了。” 正文卷 七十四·弯腰 铁大尔回了帐篷的时候手还在抖他原本是想要再拿乔而后得到更多好处的最好是趁着大周皇帝高兴能够把一个公主送到大周去当皇子妃或是当个什么王妃的都行这样一来他们雄鹰部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不受巴尔部那些人的逼迫。 这些年巴尔部越发的坐大了对他们雄鹰部咄咄相逼为了争夺草场彼此之间已经有了好几次的争执都互相有死伤。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他还想着若是阿娜她们赢了一是能体现出她们蒙古人的骁勇给大周一些下马威二是也能让这些草原上的女孩子在大周皇帝和那群贵族面前露露脸和亲的事应当会更加顺畅。 可没想到好好的事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阿娜竟然引着十一公主去了猛兽区还险些出事。 去也就去了偏偏两手空空的回来也就罢了还害的十一公主跟她自己都险些葬身豹腹多亏了人家才长宁县主帮忙才没出事。 否则若真是十一公主死在草原上大周只怕不管瓦剌就得先收拾了他们雄鹰部了。 他费了许多劲才将这件事勉强敷衍过去还想着借送汗血宝马的事能尽量消弭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谁知道阿娜竟然又生事! 帐篷外头带进来一阵风铁大尔满心烦躁的抬起头见了阿娜公主进来顿时虎目圆睁的怒瞪她:“你失心疯了!?我让你交好大周公主你怎么做的?” 阿娜公主一言不发。 随后进来的二王子铁凤云阴恻恻的啧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她想干什么?当然是主意大了想着父王您宠爱她恃宠生娇连大周的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了呗。平常在草原上横冲直撞毫无章法也就罢了在大周的公主面前还真的把自己当公主了?!” 大周的确是需要拉拢蒙古但是蒙古也不是只有他们雄鹰部这一个部落! 现在大周转而扶持巴尔部了雄鹰部的没落也只是指日可待这个蒙古王的位子还能坐多久都是不言而喻的事。 铁大尔原本便怒火中烧听见了铁凤云这话便更是怒气冲天猛地抬手扇了阿娜公主一个巴掌呵斥她:“我让你说话!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阿娜公主被打的站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铁凤云看也没看她一眼越过了她坐在边上的座椅上淡淡的开口:“父王我看还是别打了她自小就是这副样子眼里能看得起谁?她闯了这么大的祸您看她还跟没事人一样呢。” 铁大尔心烦意乱如今看到阿娜公主便觉得心烦尤其是见阿娜公主一言不发的模样干脆沉声朝外喊人见了人进来他看也不看阿娜公主对他们下令:“把她送回去跟大妃说让大妃严加管教!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再出门!” 闹出这么大的祸事再放她出去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患来。 阿娜公主自始至终都只是咬唇不肯吭声等到她被拉走铁大尔缓缓吐出一口气没好气的瞪了二儿子一眼怒斥:“有你什么事?你出去!” 他的语气不好不过铁凤云自来得不到他的好话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听见他训斥也只是抬了抬下巴懒懒的开口:“是啊本来就没有我的事儿谁让阿娜多事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让把那个什么大周的县主给我当妃子别人还以为是我痴心妄想呢!” 铁大尔就更气了恼怒的把他赶走这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喊人:“去请贴木齐大王过来。” 护卫去而复返却并没有把人请过来见铁大尔脸色铁青忙解释:“大王贴木齐大王被大周的圣上请去了。” 果然! 这么晚了大周的皇帝竟然还深夜把人叫过去肯定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 他焦灼不安左思右想之后叫来了自己的汉人随从等到秘密商议了一阵第二天便递了信去求见元丰帝。 元丰帝彼时正在召见杨灿志议事听见说是铁大尔来了顿时嗤笑一声:“你说他是来做什么的?” “圣上神机妙算胸有成竹哪里还需要问臣呢?”杨灿志笑着拍了一下马屁才道:“肯定是因为听说了您赏赐贴木齐又深夜单独召见他所以坐不住了过来探口风来了。这老小子这些年越发的滑头狡猾了若不是您还要用他也着实是该给他一些教训他才知道自己的斤两。” 大周这些年扶持雄鹰部和铁大尔无非是因为好掌控也能压服草原跟瓦剌对峙。 可这几年铁大尔着实有些三心二意。 这一次借着阿娜公主的事正好给了元丰帝一个由头发作也好让铁大尔看清楚如今的形势。 元丰帝笑而不语示意他继续议事让铁大尔先回去。 当天下午铁大尔便又递了消息求见。 元丰帝仍旧不见并在当天晚上赐宴贴木齐还亲口称赞贴木齐的儿子英勇乃是草原巴图鲁。 这么一来铁大尔简直急的坐立难安实在克制不住求着人辗转求到杨灿志那里请杨灿志帮忙。 杨灿志之前在西北养了几十年的马彼此之间还是有些交情在的。 过了几天元丰帝终于见了铁大尔。 一见面铁大尔便行了跪拜大礼在元丰帝跟前三呼万岁。 元丰帝笑了一声:“这是做什么?不是说了么你如今可是蒙古王了怎的还如此多礼?” 铁大尔如今哪里还敢在元丰帝跟前拿乔?元丰帝转而支持巴尔部的话这个蒙古王他也做不长久了因此他苦笑着跟元丰帝请罪:“的确是小王太纵容女儿了竟然让她冲撞了国朝公主又口无遮拦小王知道错了特地来跟皇帝陛下请罪还请皇帝陛下宽宏大量原谅小王这一回小王以后一定肝脑涂地不敢稍有怠慢。” 正文卷 七十五·宝马 因为这件事接下来的好几天蒙古那些公主们都低眉顺眼的除了来给庞贵妃请安之外基本上都闭门不出庞大夫人对此评价是:“耳边总算是清净了些。” 大家都知道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直等到围猎的第九天元丰帝要带着蒙古王和其他几个部落的首领并文武大臣亲自去狩猎众人都前去助兴大家才又见到了一身骑装的朵娜公主和多亚公主她们这次对上庞贵妃就要乖顺多了老老实实的行了礼便站在一边并不敢再出言挑衅。 庞贵妃的态度始终是淡淡的等到元丰帝他们出发才笑着让大家都自行去玩耍:“好容易来一回想骑马的想打猎的尽管都去别围在本宫这里了原本就是出来玩儿的。” 女眷们也有喜欢骑马打猎的永宁长公主便率先笑起来:“是啊是啊既然都来了总要有些收获。小辈儿的都露了脸了猎了豹子回来叫咱们大家都高兴了一回你们这些当长辈的也别遮着藏着了拿出本事来不说非得老虎豹子什么的猎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是好的。” 跟明昌公主比起来永宁长公主本来就是脾性更温和的那个她一说话女眷们都笑着附和顿时三三两两的结伴告辞果然都去玩耍了。 朵娜公主和多亚公主留在最后见十一公主拉着苏邀和庞贵妃说了会儿话便要走对视一眼忙迎上去。 十一公主转头看见她们便忍不住皱眉语气不善的问:“怎么上次没有比够还要再比?” 可这次她们两个哪里还敢再说比赛的事儿?急忙摇头咬了咬唇跟十一公主赔礼。 十一公主冷哼并没再说什么只是回过头还是跟苏邀说:“虽然阿娜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两个也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现在阿娜倒了霉她们知道厉害了就转头来求和我看不上这种人。” 十一公主说得并没有错她如今已经知道如何去评判人了苏邀便不多说只是点点头。 十一公主想拉着她去跑马:“你的马术是真的好连我母妃也说能够在惊马发疯的时候还上马驰骋便是男人做得到的也是少数你教教我如何骑马吧?” 其实苏邀是真的没有什么秘诀她上一世为了学会骑马练得时常大腿根全都没有一块好肉一直等到她濒死那些因为骑马练出来的伤疤都没有消退要说有什么秘诀那也只是不要命三个字罢了。 所以更别提拿来教十一公主了她想了想很诚实的跟十一公主说:“我小时候在外面长大西北那边许多人都会骑马我特别喜欢因此自小就是在马背上跑大的要说什么秘诀并没有只是因为不怕痛罢了我小时候曾经摔得在床上躺了半年多” 十一公主就忍不住感慨:“怪不得母妃说你这个人有一股骨子里的狠劲儿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我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那咱们随意去跑跑吧我试试你那匹新得的汗血宝马。” 苏邀笑着答应了。 只是等到她们在场上等了半天却迟迟没有等到人把那匹汗血宝马牵上来。 朵娜公主和多亚公主已经准备好了她们这一次得了家里的叮嘱是来跟大周的公主处好关系的自然不能撇下她们便都过来了问她们怎么还不出发。 十一公主虽然不喜欢她们但是这种场合自然还是要全一全脸面便皱了皱眉说:“幺幺的汗血宝马还没牵上来。” 这种场合肯定是要骑新得的赏赐的宝马的朵娜公主便没话找话的说:“听说汗血宝马是认主的或许太刚烈底下的人还没驯服好。” 咸宁县主和李锦娘也换好了衣裳赶来了正好听见这话还没张口便见几个内侍一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脸色惨白的说:“殿下!县主这不好了那匹马那匹马不行了!” 众人都懵了一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反应过来。 苏邀也怔住随即猛地抬起眼帘看向他们:“什么叫做不行了?” 那群负责看马的内侍急的都快哭了为首的那个跺了跺脚一脸的后悔懊恼和惊恐:“我小的也说不清楚殿下您们去看看吧!” 十一公主立即便道:“看看去!” 苏邀紧随其后那匹马她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虽然她并不在意什么奖赏可是既然给了她的东西就是她的好好的马忽然不行了她当然就弄个清楚。 朵娜公主在她身后捅了捅边上的多亚公主小声问:“怎么回事啊?” 多亚公主也茫然摇头。 两人跟在她们身后到了放马的地方一眼就看见苏邀的那匹汗血宝马正躺在地上。 一个内侍小跑着过来跟苏邀和十一公主解释:“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喂了它吃了饲料喝了水不知道怎么的刚才忽然就站不住了软软的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还流眼泪” 十一公主惊呼了一声:“它真的在哭!” 豆大的眼泪从马眼睛里落下来它喘着粗气肚子跟吹气似地涨了起来很快肚子便十分大了。 大周的女孩子们都忍不住有些害怕的往后缩。 苏邀急忙上前蹲下来见马肚子胀大的快忙问:“太仆寺来了人了没有?!” 内侍见她不怕心里稍稍放心忙扬声点头:“去请了!” 十一公主着急的很四处看了一眼见一个穿着官服的官员狂奔而来顿时问:“是不是那个?!” 内侍自己也急的满头大汗朝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喜形于色:“是是是!是楚大人是楚大人来了!” 太仆寺的楚长垣向来都是管理马匹的对马匹亦十分了解。 见他狂奔而来内侍脸上终于有了喜色:“楚大人对马十分有研究他来了肯定知道这马为什么会这样的!” 正文卷 七十六·谋害 楚长垣很快就到了跟前他长得十分周正是大周官场常见的很喜欢的那种长相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看起来便一脸的正气他一来也暂且顾不得其他人先跪在地上伸手摸上了马肚子而后便皱起眉头来探查了一番之后立即回头看向内侍:“去准备大量的温水和豆油!要快!” 这可是蒙古王所赠的马若是还没给正主儿就先出了事他们这些喂养的人也免不得遭殃内侍比他更急一听他说完马不停蹄就跑了生怕跑的慢了。 楚长垣蹲在马身边不知道是在按什么一直在马腹反复的按摩拍打。 十一公主急的不行见那马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好转而且连摆尾也不摆了顿时忍不住问:“他行不行啊?” 朵娜公主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邀压低声音跟旁边的多亚公主啧了一声:“看见了吧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老天都不会高兴的好好的一匹马在咱们草原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一送给她就出事了。” 多亚公主咳嗽了一声比她倒是要沉得住气的多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 苏邀一直都蹲着见楚长垣眉头紧皱不由得问他:“大人它的肚子不断在胀大到底是什么缘故?” “缘故有好些现在还不能确定。”楚长垣言简意赅抽空看了苏邀一眼知道这位就是新的马主人想了想就说:“先等一等。”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苏邀点点头。 内侍那边终于找到了东西带着人飞奔过来急匆匆的跟楚长垣说:“楚大人温水拿来了还有豆油但是这地方豆油没有多少能找到的都已经在这儿了若是不够那也没法子” 楚长垣顾不得跟他多说径直吩咐自己的两个随从:“灌水灌豆油!” 他们自顾自的忙碌起来根本理会不了身边的人的议论和围观拼命的开始给马灌水和豆油马似乎也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竟然很配合不一会儿就吞进去大量的水跟豆油。 楚长垣又开始用力在马腹处按压。 十一公主攥住苏邀的手有些难过却还是强撑着劝苏邀:“没有法子的事幺幺你别太难过了。” 苏邀看她一眼知道她的好意轻轻扯了扯嘴角注意力却还是全都在马身上。 没过一会儿马忽然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不一会儿开始呕吐出来不一会儿就喷了一地的呕吐物。 在场的都是娇贵的贵族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被这样难以形容的馊臭味给臭的一个个退避三舍连咸宁县主也变了脸色一下子退后了好几步。 十一公主也呀了一声跳起来拉着苏邀要走。 苏邀没动她轻轻推了推十一公主自己转身继续看着马的情况见楚长垣松了口气自己紧绷的精神也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轻声问他:“楚大人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再等会儿。”楚长垣一面将马嘴里的那些东西抠出来丝毫不嫌弃脏污一面抽空回答苏邀的话:“看看气能不能全都排出来。” 苏邀抿了抿唇嗯了一声果然不再多说只是安静的在一边等着没过一会儿旁边忽然有内侍惊喜的喊了一声:“马肚子不胀了!” 果然大家顺着他的话去看果然没见马肚子继续胀。 楚长垣的手还在马腹处动作没过一会儿马忽然开始排便连着发出好几声响动。 贵女们忍无可忍实在是没法儿受得了观看这样的场景都七嘴八舌的劝着十一公主先走。 哪怕这匹马再珍贵那也只是个物件罢了刚才那一幕真的让她们有些太过受刺激。 十一公主也有些为难她是喜欢苏邀的也想要救这匹马但是这匹马又吐又拉的这味道实在让她受不住她已经强忍着了但是还是被熏得眼泪都快出来克制不住的干呕了几下。 苏邀马上就反应过来忙也劝十一公主:“殿下我先在这里看着您还是先回去吧。” 十一公主忍着眼泪点点头她也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等到那些贵女们都退下去苏邀才默不作声的盯着楚长垣继续给马处置没过一会儿马已经不再跟之前那样胀肚喘粗气了呼吸平稳了许多躺在地上哀哀的叫了一声。 楚长垣身上已经完全脏了几乎没一处能看的地方不过他的脸色却缓和下来冲着苏邀笑了笑:“行了暂时是没事儿了。” 他说着又正色起来:“长宁县主之前问我马为什么忽然会这样现在我能回答您了。这种情形一般来说是因为忽然更换了饲料或是吃了湿润的半湿不干的青草诸如大量的新鲜的新鲜的苜蓿、草木樨、紫云英、豌豆藤这些东西” 他说着又有些茫然的皱眉:“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人找来这些东西喂马?” 内侍们寻常喂马可都是用干草或是饲料豆子像是这种汗血宝马就更是会问清楚它寻常的吃食和习惯毕竟现在这马可还没到苏邀手里蒙古王送过来之后就由大周这边的人照顾着。 楚长垣转头去看刚才那个一直跑前跑后的温公公:“你们给马吃的是什么东西?” 温公公吓了一跳想到刚才楚长垣说的话吓得脸都白了:“我我就是按照之前蒙古人说的就是喂了些豆子和干草啊!” 楚长垣还没说话苏邀已经先摇头了:“不对!你们看!” 楚长垣顺着她的话去看就见马呕吐出来的东西里头赫然就有新鲜的绿色的还未完全消化的草木樨。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温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温公公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急的只差跳脚:“这这我也不知道分明我没有喂过那些东西啊!” 苏邀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站起来:“那就查一查吧。” 正文卷 七十七·严查 原本朵娜公主和多亚公主已经走了的但是走到一半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因此又重新转头回来想要看看情况。谁知道就听说了马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又见苏邀说要让人去查朵娜公主和多亚公主都面色惊骇见到苏邀站起来朝她们看过来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摇头:“你看着我们做什么!?这可不是我们做的!” 她们又不是疯了本来最近就诸事不顺正是事多的时候她们要生气发怒也没有必要去对一匹马动手。 温公公满头都是汗的看着那匹马一会儿看看苏邀一会儿看看楚长垣紧张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等到听见苏邀说要查一查他也只是僵硬着一张脸做不出什么表情来。 楚长垣最先点头他不管那两个去而复返的蒙古公主只是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脏污点头言简意赅的说:“查!是该查好端端的一匹马人有什么怨气那是人的事情对着牲畜下手撒气算是什么?懦弱阴损这等人才真正可恶。” 他自来爱马成痴会说出这句话来也不足为怪温公公看了他一眼苦哈哈的抿唇:“但是我真的没给它喂过什么不该喂的东西啊!” 此时正跟庞大夫人闲谈的庞贵妃也听说了这件事她皱了皱眉头:“马出事了?” 庞大夫人也是不解:“昨天看着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出了事?” 这种这么好的马昨天看着还神采奕奕的说出事就出事也太奇怪了。 十一公主有些心不在焉想到苏邀还在现场看着顿时有些坐不住顾不得回庞大夫人的话便想着要回去看看。 正在这时庞贵妃身边的翠姑姑很快过来了看了十一公主一眼轻声在庞贵妃耳边耳语了几句。 庞贵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笑了一声挑眉:“好啊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人兴风作浪!查!让太仆寺派人过去守着马另外再让慎刑司派几个人过去好好查!查不出到底是谁害了这匹马昨夜马厩当值的一个也别想跑!” 翠姑姑应了一声快步出去吩咐了。 庞大夫人便有些担忧:“娘娘到底是怎么了?” 李锦娘和咸宁县主等一众贵女也都十分关心的朝着庞贵妃看过去毕竟她们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庞贵妃面无表情:“马是被人故意喂了大量的草木樨和半湿不干的绿叶才会忽然出现这种情形的太仆寺的楚长垣也说这种情形不可能是无心之失必定是有人想要害死这匹马今天若不是人发现的快这匹马就会涨肚而死。” 蒙古王输给大周的彩头结果还没到当事人的手里就死了传扬出去谁面上都无光就算了苏邀难免要被人议论上几句没福气的话否则马怎么一开始在人家蒙古都好好的但是就是快要给你了的就突发疾病死了呢? 到底是谁在背后这么恶毒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十一公主和众位贵女都变了脸色。 有人小声的嘟囔:“不会是阿娜公主她们不服气故意要害死马来报复的吧?” 毕竟这件事的确是让他们丢了很大的脸。 十一公主一开始也这样想但是有人这么说以后她又冷静下来:“这也不会这是在咱们的地盘蒙古人只是来做客的马交给我们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内侍照顾着它的时候也没发觉不对时间对不上而给了我们之后他们难道还能来我们的马厩给马专门大量喂食这么多草还不被发现?” 那也太小看大周的这些护卫了。 庞贵妃没想到十一公主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有些诧异诧异过后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欣喜。 终于学会动脑子了这是好事。 她面上只是正色:“好了这件事慎刑司自然会查个清楚明白到底是怎么样很快就知道了。” 大家都应了是不敢再议论。 十一公主站起身跟庞贵妃告退想去找苏邀好好安慰安慰她遇见这种事她觉得苏邀肯定心中也十分难受的。 明昌公主原本还收拾了心情准备去庞贵妃那里坐一坐的听说苏邀那边又出了事还是因为那匹惹眼的汗血宝马顿时面上表情就很不好看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刚回来的李锦娘看了一眼:“若是照我说也不必查有什么好查的?说来说去若不是她自己有问题怎么什么事都是围着她去的?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自然是她自己就不配这个东西所以才留不住。” 李大夫人攥着女儿的手欲言又止。 李锦娘也一样她从前对于祖母的话言听计从从来没有想到祖母也是会有不对的时候的如今听见明昌公主这些话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隐约不是很舒服因此她忽然抬头看着明昌公主发问:“祖母您跟苏家是有仇吗?” 仔细想想哪怕是她一开始讨厌苏家和苏邀也是因为祖母总是说一些贬低苏邀和苏家的话好似苏家很上不得台面跟苏家来往便是十分掉面子的事也正因为如此为了讨祖母欢心她才一直很针对苏邀。 明昌公主没有想到孙女儿忽然这么问她冷冷看了李锦娘一眼:“怎么?你要教训我?” 她最近脾气古怪李大夫人心里又反感又害怕女儿吃亏当即陪着笑否认:“这怎么会?小孩子家家的母亲她只是不知道您怎么这么讨厌那个苏邀” “若是真不知道那就不配做我李家的人?!”明昌公主却忽然疾言厉色指着李锦娘一字一顿的呵斥:“为什么?!因为嘉敏之所以去老家读书我们家之所以没了一个爵位都是因为那个苏邀!就这样你竟然还要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苏家和苏邀?!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事?!” 李锦娘垂下眼帘。 正文卷 七十八·对策 李大夫人不想女儿继续追问下去急忙对着李锦娘使了个眼色等到从明昌公主的帐篷里出来她才看了看李锦娘叹了口气:“你分明知道你祖母不喜苏家和贺家又有嘉敏的事情在先她心里就更是反感你帮苏家说话了可你还要顶撞她?” 如果说不满不是只有李锦娘一个人有李大夫人自己心里也多的是对婆婆偏心的不满但是可那又有什么用?公主府毕竟是靠着明昌公主在支撑的婆婆再糊涂好歹也是皇家的长公主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活着一天就能庇护家里人一天。 虽然她偏心可偏心总比完全没有了这份依靠好吧? 李大夫人语重心长的让女儿要聪明一些想的东西也要多一些不能如此任性。 李锦娘漆黑的眼睛眨了眨偏头看了明昌公主的帐篷一会儿才跟着母亲迈步走出一段路之后她忽然轻声说:“母亲若是我们能够不要求着祖母是不是就不必忍受她的偏心和偏激呢?” 这样要跟着明昌公主的喜怒去揣测去迁就的日子不知道怎么李锦娘从前过的如鱼得水但是如今却觉得过不惯了。 李大夫人怔了怔她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现在被女儿提醒她茫然了一瞬就苦笑:“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离开了明昌公主府那现在这些人算什么呢?又身无长处李家也早已没落了祖家又远在漳州难道还要回老家去过日子不成? 李锦娘见母亲一副震惊和惶恐的样子知道自己说得太多吓着了她便干脆不再多说只是低声说:“但是祖母并没有为我筹谋我的婚事若是要靠着祖母的话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一句话说中了李大夫人的心病她其实最担心的也就是女儿的亲事。 云章县主的亲事因为之前李嘉敏和云章县主指认永宁长公主私自收养木府之后而告吹到现在都还没有其他的着落最近明昌公主的心思也全都放在了寻找李嘉敏这件事上头丝毫没有考虑过孙女儿的亲事该如何转圜。 想到这里李大夫人迟疑一瞬就道:“其实你祖母年纪大了行事本来就越发的偏激左性你是个小孩子跟谁玩不跟谁玩这个谁也管不着你。” 话说的很隐晦但是却是支持李锦娘亲近十一公主跟苏邀的只是不希望她闹的让明昌公主也知道罢了。 李锦娘嗯了一声忽然又停住了脚往后看皱着眉头一时没有再动作。 李大夫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见女儿没有跟上回头见她驻足思索便诧异的问:“怎么了锦娘?” 李锦娘就觉得奇怪摇了摇头走上前说:“我好像看见” 李大夫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看见什么别的东西便奇怪问:“你看见什么了?” 刚才那个好像是郑姑姑的儿子匆匆的过去了李锦娘张了张嘴巴说自己看见了郑春。 李大夫人还以为是谁听说是郑春便百无聊赖的摆摆手:“我还以为是谁郑春是郑姑姑的儿子自来就是常年跟着主子外出的你看见他不是正常的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李锦娘眉头微蹙问题是她看见的不只是郑春还有郑春边上跟着的一个小厮那小厮看着眼熟的很好像是从前李嘉敏身边跟着的李云啊。 不过她很快就摇了摇头笑自己是疯了李嘉敏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没有再说只是笑着说自己的确是有些糊涂了跟着李大夫人一起走了。 郑春带着李云进了帐篷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的拱了拱手:“少爷殿下已经再三吩咐只准您老老实实的呆在帐篷里不许生事” 李嘉敏正在摆弄一个棋盘听见他说话兴致勃勃的头也不回的笑:“是啊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在帐篷里好好的呆着呢么?” 他的确是好好的呆着但是却私底下传信出去把李云叫来了然后又打发了李云出去办事郑春心里知道这位主儿本来就是无事生非的主儿如今更是警惕便抿唇紧绷着脸摇头:“少爷分明知道小人的意思您让李云出去是做了什么?这里虽然是围场不比京城但是却也不是人人都能放肆的地方一旦被查出来您原本就是私逃出来的岂不是还要牵连公主殿下?还请您三司而后行。” 李云肯定是去做什么坏事了否则的话也不会畏畏缩缩的他都还没说什么李云先就跪下了只是却死活都不肯说李嘉敏究竟让他去办了什么事。 郑春没法子但是却又很烦李嘉敏到了这个时刻还不知道安分见李嘉敏不理会只好出去了。 见人走了李嘉敏才拍拍手问李云:“事儿办妥当了么?” 李云之前在郑春面前还是个闷葫芦但是一回到李嘉敏跟前就立即一脸的谄媚笑意上前毕恭毕敬的弯了腰伺候李嘉敏喝水可笑着点头说了自己收买了内侍省的人在换班的时候喂马的事儿又道:“才刚我回来的时候还见慎刑司的人急匆匆的赶去马厩那边了想必是为了那匹汗血宝马去的毕竟是宝马么” 李嘉敏自幼就喜欢打猎骑马还豢养细犬和猎犬狼狗他对马的习性也了如指掌自然知道怎么才能让一匹生龙活虎的马出事了。 他呵了一声玩味的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那多可惜啊这么好的马都还没到那个小丫头手里这就没了也不知道那个眼高于顶的小丫头知道了是怎么想的。” 苏邀回帐篷的时候苏三老爷早已经着急的在外头等着她了见了她急忙迎上来:“幺幺我怎么听说你的那匹马出事了?要紧吗?” 苏邀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溅了一身的污渍闻言摇了摇头:“暂时没事了。” 正文卷 七十九·先走 苏三老爷哦了一声却并没有放下心来:“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些蒙古公主还不服气故意整你啊?” 否则怎么会这么突然出事? 苏三老爷很是替她担心。 苏邀摇摇头站在门口让苏三老爷放心:“应当不是那些公主马已经到了我们手里她们想做手脚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别说蒙古那边不会让她们胡闹就是大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她们怎么可能使唤的动这边的人帮她们办事。 苏三老爷还要再问见她一脸疲倦也不忍心再问下去只是催促她:“算了算了既然都已经让慎刑司去审了那你先回去休息休息换一件衣裳既然马出了事那还是先别去打猎了今天是马出了事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还有别的麻烦等着呢?” 还是小心的好。 这一句话让苏邀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她嗯了一声进了帐篷。 燕草早已经准备好了水伺候了她洗了澡见她身上有许多淤青知道是这几天比赛弄出来的伤痕忍不住低声说:“早知道来这一趟这样不太平干脆就不来了。” 这不是跟着来受罪是什么? 苏邀却并不这么想。 一匹马是不会得罪人的要害这匹马的人不过是为了跟她做对罢了。 但是她在草原上能有什么得罪的人?蒙古那些公主们不至于也做不到这样那就是说是大周的人动的手。 这个人能收买内侍避开人的耳目对她的马做这样的事心里一定是恨极了她。 就算是没在草原上也会是在别的地方也会让他找到别的机会来对付她。 既然如此来不来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苏三老爷说的是能对马动手谁知道他之后还会不会生出别的害人的法子来。 说不定下一个就不是马是她了。 她心念一动起身穿好了衣服之后忽然对燕草说:“你陪我出去一趟我要去见十一公主殿下。” 十一公主也正好要去找苏邀的听说苏邀来了急忙让人把她带进去一眼见到她就问:“听说马儿没事了?” 苏邀点点头把楚长垣的话告诉了她。 即使已经听过了一遍但是再听苏邀说完十一公主还是气的厉害冷哼了一声便不悦的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哪只阴沟里的老鼠做这样的事儿。” 苏邀摇摇头面色冷静:“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只老鼠能不能被捉出来。” 十一公主见她这么说一时怔住隔了片刻才看着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只能说可以试一试。”苏邀并没有遮遮掩掩轻声在十一公主耳边说了几句话。 十一公主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笑着捏了捏苏邀的手点头没过一会儿她跟苏邀一起去找庞贵妃。 第二天庞贵妃便借着诰命们都来请安在场的时候宣布了让几个羽林卫先送苏邀回京的决定。 一时人人都有些惊奇。 永宁长公主担心的看了看苏邀:“其实马出事也未必就真的跟长宁县主有关若是送走她只怕人人都要生出些疑惑来” 到时候众说纷纭只怕有好事者会把苏邀传成什么灾星之类的对苏邀的名声实在是不大好。 庞大夫人也皱着眉头说:“其实围猎原本便大部分是半月至二十几天如今眼看着已经过了一半时间不如再等一等” 庞贵妃却笑说:“罢了接二连三的出事旁人就算是不说什么这孩子自己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再说反正贺太太也快回来了她原本就跟外祖母亲厚把她早些送回去也就罢了省的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反而不美。” 她这么一说人人就都明白了不是庞贵妃也觉得马出了事苏邀晦气而是因为贺太太回京苏邀正好可以回去陪伴贺太太。 贺太太原本就是元丰帝跟前的红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她既然要苏邀回去那怪不得庞贵妃会答应了因此一时也没人再反对十一公主也没有开腔显然也是赞同的。 唯有李锦娘有些懵。 距离回去还有十天左右她原本还以为能够借着这些时间跟苏邀和十一公主多亲近亲近可苏邀一走十一公主接下来的兴致只怕也要减半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玩她忍不住跟李大夫人说:“太可惜了她一走殿下肯定没兴致再去猎场了。” 李大夫人也觉得可惜却也没什么法子。 对此明昌公主却多说了两句:“当真是威风的很她说要回去竟然还就要另外派一队人送她回去真把自己当公主了还以为是先皇后还在的那时候呢。” 当天下午便人人都知道了苏邀要提前回京的消息。 苏三老爷诧异之余又松了口气他本来就觉得之前比赛太惊险了后来又出了马的事就更是不安现在苏邀要提前回去他都只差念佛了消息一传回来就忙着让人收拾东西。 他自己是不能回去的便叮嘱苏邀一路上当心又道:“你先回去也好说不得你回去还能接到嵘哥儿的信怕嵘哥儿差不多也该有信来了。” 苏邀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六个羽林卫登上了马车。 因为急着要走因此傍晚时分苏邀一行人就动了身出发马车缓缓驶出了营区朝着京城方向去了。 马车行进了不知多久眼看着天色漆黑如墨四处风吹的树木摇摆几个羽林卫精神紧绷行进的速度越发的快等到了后半夜眼看着已经赶了几个时辰的路马也有些累了羽林卫才建议先停下来休息升起了火堆先吃些东西填肚子。 也就是这时候周遭忽然降下来一堆的乱石将火堆给扑灭了紧跟着一切便陷入了黑暗。 马车里顿时传来女子惊慌的喊叫声。 羽林卫齐刷刷的拔出刀来可一时看不到东西他们也找不到目标。 正文卷 七十八·劫车 有一个羽林卫厉声喝问了一声:“是谁?!” 可是周围却又没了动静他们毕竟训练有素已经极快的反应过来几个人开始拿出火折子来试图重新点燃火把也就在这时候有个羽林卫耳尖的听见边上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摔落的声音他顿时就有些发毛也顾不得火把了先举着火折子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靠过去一眼就看见栽倒在地上的不是别人而是驾车的车夫他顿时骇然:“快过来!” 然后自己带头朝着马车上扑。 这时候马车却已经掉转头往相反的方向跑了他们飞速的去拦对方却显然还另外有人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扑出来缠住了他们。 马车很快就跑的不见了踪影那些缠住了他们的人也不是真的要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见目的达到便纷纷退走等到他们重新点燃了火把照明哪里还有马车的踪影? 见状其他几个人顿时都急了纷纷问:“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回去搬救兵?” 他们是分明护送这位县主的若是苏邀出点什么事他们的差事保不住不必说只怕连命也都保不住了。 带头的羽林卫孙川却没动只是淡淡的拂了拂衣袖上的灰摇头轻声道:“是该去搬救兵不过不是回去走吧看看去。” 看看去? 其他的人都有些懵看着前头一片漆黑的路不明白现在该去哪儿找人再说就算是找得到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有多少人又是什么身份贸然去能顶什么用?别到时候救不出人来不说还全军覆没。 此时的马车已经在大道上飞快奔驰了一阵车夫回过头往后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有追兵便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又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没听见车里有哭喊声可是转念一想刚才这速度太快了车里的情况他们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不过就是两个女眷这一路上撞的她们晕过去了也是常事儿便也没有停下来再查看只是赶着马车朝着既定的地方奔去。 天光发亮的时候他终于赶赴了之前已经定好了的地点将马车停下松了口气此时他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但是他却丝毫顾不上对着看门的人打了声招呼那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带院子的平房吱呀一声开了门。 李云把马车赶到院子里的时候廊下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听见动静都转过头来发现了他还是崔成喊了一声而后快步走上来问:“得手了?!” 一面说一面去看那辆马车。 李云哼了一声难掩得意的笑起来:“自然是得手了我爹自小可就是给殿下牵马的我的骑术也是跟公子一道练出来的”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又问:“少爷呢?” 崔成朝着他努了努嘴示意人在小屋里。 李云便朝着小屋小跑过去兴奋的敲了敲门:“少爷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他是李嘉敏的心腹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思车里的苏邀害的主子灰溜溜的去老家禁足不说连爵位也丢了说是有深仇大恨也不为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主子才会坚持不顾劝说在听见苏邀要提前回京的时候设套把人弄过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云忙进了门一眼看见李嘉敏在跟人说话便不由住了嘴等在一边等到李嘉敏打发走了人他才弓着腰喊了一声少爷。 “事情办成了?”李嘉敏问了一声见李云满脸喜色的点头嘴角牵了牵有些嘲讽又问:“可还顺利?” “都跟您得到的消息一样。”李云走近帮他倒水动作很是行云流水:“护送的人一共也才六个咱们的人先是把他们的火把弄熄了专门找的僻静处又黑的地方下手他们追不上我已经把马车弄过来了。” 李嘉敏皱了皱眉:“人不见了他们肯定要回去报信很快就会有大批人手来搜寻了把马车弄到别处去烧掉!” 李云吓了一跳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啊了一声急忙应是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要往外跑李嘉敏皱着眉头看他也跟着迈步出来一眼就看见停在了院子中央的那辆马车。 马车是朱缨华盖车也是符合伯府规制的马车坚固而宽阔。 他眼睛眯了眯。 想到苏邀此时就在马车里他心中生出奇异的报复的快感。 也不知道这个总是昂着头一副倔强模样的女人此时此刻会是什么反应她不是很镇定吗?不是素来都觉得自己厉害吗?那么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是一样吗? 他下了台阶嗤笑了一声吩咐崔成:“打开马车把她们弄下来。” 崔成应了一声是很快便将马车车门给撬开了可是随即他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来一脸震惊的说:“少爷里面没人!” 没人?! 李嘉敏还没反应过来李云先跳了起来:“怎么可能没人?!我们跟了一路在营区也是亲眼看着她跟她那个丫头上了马车的啊!这一路上我们都是跟着的!” 他冲到马车旁边不信邪的去看但是他一眼看过去马车里面的确空荡荡的除了东倒西歪的小几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怎么会?! 他脸色大变惊恐的回过头看着李嘉敏结结巴巴的解释:“少爷不是的我分明是” 他分明真的看到苏邀和那个丫头上了马车的这一路上也是一直跟着马车直到马车和护送的羽林卫停下来休息他们就动了手。 怎么可能好好的两个大活人却消失不见了呢!? 李嘉敏已经面色难看的朝着马车走过去马车里什么都没有一眼都能把里头的东西尽收眼底他眼神猛地变得阴沉乖戾忽然猛地一拳砸在了马车门上厉声下令:“走!全都离开这里!” 那个丫头素来刁钻古怪眼下不在马车里肯定是有别的阴谋! 正文卷 八十一·逃亡 这个地方不能留了那个死丫头肯定是故意设了个陷阱等着他往里头钻。 他就说这个死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竟然会要提前回京哪怕是说贺太太回京去了现在仔细想想这个借口也太生硬了。 只可惜他当时只沉浸在有机会可以把苏邀抓来一雪前耻的冲动之中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真是可恶! 他阴狠的咬牙切齿喊了一声苏邀的名字转头瞪着崔成几个人:“还在等什么!?我让你们准备准备快走!” 还在这里傻站着等着被那些人抓个正着吗?! 这个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些慌了沉着脸不管他们自己带着崔成和李云先走。 本身他就不能出现在猎场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就更是罪加一等。 真是不该如此冲动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可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便收敛了心神努力冷静下来快速的上了马。 这座院子是他之前一路寻过来的时候让崔器出面买下来的四周都没什么人烟普通的土房子钻出去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地和远处隐约的密林他毫不迟疑的往来时的方向急驰而去。 可是才跑出没多久他就已经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轰隆隆轰隆隆的沉闷的声响。 李云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好端端的人会凭空消失根本察觉不到变化见他停下来也只是一脸的茫然。 还是边上的崔成经验丰富一听这声音就变了脸色惊慌的说:“是马队!有人朝着这边赶来了!” 这个时候来这里的除了跟着马车找过来的还能是谁? 李嘉敏骂了一声咬牙呵斥了李云一声:“你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往左边跑!” 李云吓了一跳没想到李嘉敏会让他去吸引那群人这跟要他直接去送死也没什么区别了他有些害怕但是看着李嘉敏的眼神他知道也没有旁的选择了若是不答应现在李嘉敏就能杀了他。 他只好应了一声扯了缰绳跑开了。 崔成立即跟他指了指边上的一条小路:“少爷我们往这边走!” 李嘉敏点了点头心里涌上巨大的懊悔。 而另一头李云才冲出去没多久就被人看见了他急忙按照李嘉敏的吩咐往左边跑。 可是身后的人却根本不费力去追竟然朝着他毫不犹豫的放箭他耳边不断有破空声响起心脏一时跳的飞快简直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惊慌失措之下一时握不住马缰失手从马上摔了下来。 马跑的飞快他落地的速度也快的反应不过来因此顿时摔得头破血流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弯腰呕出了一口血意识昏昏沉沉的。 那一队人在他身侧停下来见状有个男人翻身下马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才往四周看了一眼缓缓地道:“继续搜这周围有人家的地方全都要搜个清楚明白!往前走靠他一个人怎么能劫走马车?他们必定还有接应!” 李云这时候已经稍微有了些清醒也能听得清他们的话了听见这话顿时眼前一黑-----李嘉敏正是为了拖延时间逃跑才让他来引开这些追兵谁知道他哪里有机会拖延时间?现在只怕李嘉敏根本跑不了多远。 果然他被抓上了一个禁卫的马跟着其他人快速前行没跑出多久领头的人便扬声喊:“停!” 他前头是岔路口翻身下马看了一会儿他沉声道:“走这边!” 李云在他身后看着这条路正是自己跟李嘉敏跑出来分头的地方不由得便更是面色灰败。 想到当时郑春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们胡闹不许他们出门但是他们却非得一意孤行甚至还不惜迷昏了郑春才跑出来心里便懊悔得简直要以头抢地。 可此时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他听见前头一个人喊了一声陈指挥使便见最先领头的那个人又停住了而后那个陈指挥使又换了个方向带他们继续追。 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李云看着他们起先觉得他们或许是禁卫可是现在看着又不像他们分明比禁卫要狠辣和果决的多了而且看他们追踪人的本领和决断好似 这时候他后知后觉的看见了前头那个人的靴子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锦衣卫!他们是锦衣卫! 他们靴子上都有绣春刀的标志! 那 李云的脑子轰隆一声像是有鞭炮炸开了立即想到了昨天夜里那些羽林卫 那些护送的人也根本就不是羽林卫而是锦衣卫!?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分明好好的一路都跟着却还是能把马车里的大活人给弄丢如果护送的人是锦衣卫的话那他们怎么可能从锦衣卫的手里抢到人?他们分明就是在守株待兔想必就是他们自作聪明的熄灭火把的时候锦衣卫已经不动声色的把正苏邀她们给转移了只留给他们一辆空马车然后顺着空马车追了上来! 想通了这一点李云顿时心神剧震一时更加害怕。 可也就是这时候有人扬声喊了一声:“指挥使!他们在那里!” 这一句喊的气势十足李云顿时差点被喊得失神等到看见前头的两匹马就更是睁大了眼睛。 真的是李嘉敏跟崔成! 此时崔成他们也已经发现了身后的追兵已经追上来了崔成急的满头大汗但是等到一回头看见那帮人更是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禁不住激动的喊:“是锦衣卫!怎么会是锦衣卫追上来!” 李嘉敏充耳不闻。 锦衣卫追上来又怎么样? 从看见马车里没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一切都被苏邀算计好了现在追上来的别说是锦衣卫就算是苏嵘和五皇子或是萧恒他都不会吃惊那个女人就是如此的可怕和古怪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只是他竟然还是会上当! 他猛地抽了一下马鞭。 正文卷 八十二·失踪 他心中满是懊悔和惊怒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竟然生不出多少别的心思了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快些逃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那群锦衣卫手里否则的话私自出逃违抗圣旨就已经是大罪如今更是掳掠县主跟来了大营查下去他是如何在大营里隐匿也根本瞒不住明昌公主府都要跟着他一道完蛋。 可是越是要快就越是容易忙中生乱他太过急躁鞭子抽的太急太狠以至于坐骑有些不堪重负前腿一软他整个人都被带的往前冲跌落在地上。 真是见鬼!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娘下意识的往旁边几乎有半人高的草丛里滚不顾一切的要跑滚落在地一阵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擦破的不像样子全身上下也火辣辣的痛可他暂且也顾不上这些等到看见坡底是一个湖想也不想的便往里跳死命的往对岸游。 他身后的锦衣卫已经紧跟而来见他从坡上滚下去纷纷都翻身下马追了下去。 眼见底下是一片湖陈东眯了眯眼扬手立即便有两个蜂腰猿背的锦衣卫站出来也冲进了湖里。 李云就被扔在地上此时他根本已经跑不动了瘫在地上看着那些人站在湖边一颗心提的高高的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听见底下大喊了一声:“指挥使人往对岸跑了!” 跑了?! 李云睁大眼睛在心里念了声佛。 陈东嗤笑了一声根本没有当回事嗯了一声下令:“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其他的人跟上去。” 一个从水里爬起来的人能跑到哪里去? 哪怕这周遭遍布半人高的野草也只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 李嘉敏觉得自己如同丧家之犬哪怕是从老家逃出来的那些天他也没有狼狈到这样的时候因为运动太过剧烈他的胸腔和小腹处都已经开始剧烈的疼痛喘一口气都觉得喉咙火辣辣的可是他根本不敢停下来就好像是已经被狼群盯上了的羊除了不断的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扶着一棵树坐在草丛里喘息了一阵他痛苦的趴在地上呼吸过了许久才重新平稳下来听着周围的猎猎风声心中升起无限的后怕和茫然。 一时冲动去绑了苏邀可如今他该怎么收场? 若是若是他被抓了那祖母怎么办? 明昌公主右眼皮跳的厉害她昨天不知道怎么的去看了一趟李嘉敏之后便十分疲倦乏累一觉睡过去竟就已经是第二天了起来之后又忙着去庞贵妃那里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再回到帐篷便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见郑姑姑端着一盏汤进来先不急着接汤只是问:“嘉敏那边” 李嘉敏住在郑春的帐篷里头虽然隐秘可明昌公主到底不是十分放心。 倒不是信不过郑春主要是李嘉敏自来出了名的任性想到什么要去做谁也挡不住她这些天一直在思忖快些将李嘉敏送出去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也只能提心吊胆。 郑姑姑便摇了摇头:“郑春没过来” 正说着外头的护卫就回禀说是郑春在外头求见郑姑姑看了明昌公主一眼见明昌公主挥手忙点点头出去让了郑春进来。 明昌公主疲倦的接过郑姑姑手里的参汤懒懒的用勺子拨弄了几下头也不抬的问:“少爷可还听话?” 郑春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郑姑姑和明昌公主都是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郑姑姑惊了一跳下意识的问:“怎么回事?!郑春是少爷出什么事了?” 郑春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带着哭腔回话:“殿下少爷他又跑了!” 又跑了! 郑姑姑顿时觉得双腿一软李嘉敏这个人让人不省心她是知道的但是也没想到都已经到了这里了李嘉敏竟然还要跑他到底跑什么啊?!明昌公主都在这里只要等到找到了合适的机会把他送出去把他送回漳州去一切就都没事了。 这个节骨眼他还跑什么?他又要跑到哪里去?! 明昌公主手里的汤盅摔在地上掉了个粉碎她同样不可置信扬声问:“怎么回事?!”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惊怒。 郑春也紧张的变了声调:“殿下恕罪昨天晚上少爷不知怎的说是太无聊了非要逼着小人陪他喝酒小人还没喝多少就昏睡过去了一直到刚才才醒过来一睁眼已经没看见少爷的人四处找过了还等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到少爷小的这才急了不敢再去胡乱找便过来找殿下您” 郑姑姑一脸的惊恐。 明昌公主也同样懵了随即便又从心里升起一股恼怒来。 她这些天一直在为了遮掩这件事而费尽心思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可是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却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事找事生出这种事端! 不见了!人能跑到哪里去?! 她撑着桌子冷然问:“李云呢?还有崔成崔器他们他们人呢?!” 郑春摇头:“都没有看见崔器您不是已经借着说让人回家取东西的借口送走了吗?崔成他们这些天并没看见李云一直是跟着少爷的小的已经去找过了也没见着李云” 好!真是太好了! 明昌公主怒极反笑:“去把李胜找来!” 李胜是李云的哥哥在李家已经是管事了因此没有拨过去给李嘉敏用毕竟他要在外头行走但是李云他们要逃走李胜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明昌公主气疯了见郑春转身出去便又气又急的抚着胸口:“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养出这等孽种祸根来!若是老二还活着若是老二但凡留下一点香火来我又怎么会” 又怎么会顾惜这个不听话的东西?!他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郑姑姑如今也是没了主意只能尽力安慰明昌公主。 正文卷 八十三·追查 没一会儿李胜就被找来了他原本还在外头忙着清点东西----这些天李家大公子一直都有跟着去围猎并且所获颇丰很是在勋贵子弟中争了一口气猎得了不少东西他正忙着按照大公子的吩咐清算装好分送各处听见是公主找他马上便来了。 明昌公主劈头盖脸的问他:“你弟弟人在何处?!” 李胜还一脸的茫然:“他出去找朋友了殿下有事寻他?” 明昌公主忍住心中愤怒冷着脸问:“他跟你说他是出去找朋友了?!你不知你弟弟是跟着谁的?!” 这话就已经问的够明显了李嘉敏来找明昌公主还是李胜报的信他怎么会不知道李云是又拨过去服侍李嘉敏了?被明昌公主这么一问他急忙便跪了下去:“殿下恕罪是是李云说少爷觉得太闷想去附近的林场里逛逛小人想着他反正是去远处的林场要出营区去的不在猎场中便便把出入的令牌给他们了。” 出入营区当然没那么简单但是这只是勋贵们的帐篷不是别宫并没有重兵把守只是有护卫看管而已要出入凭借令牌便能出入一般你拿着令牌护卫也不会过于盘查。 看来果然是出去了! 这个孽障! 明昌公主在心里又骂了无数遍李嘉敏胆大妄为闭了闭眼睛心跳加快的扶住把手靠在椅背上恼怒的冷笑:“好好好!我是如何吩咐你们的你们全都当了耳旁风!想必是觉得我人老了要死了以后府里作主的横竖是那个孽障所以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把我的吩咐放在眼里你们都连起伙来蒙骗我一个人!” 李胜没有想到明昌公主的反应如此激烈一时胆颤心惊急忙磕头否认:“殿下殿下小人不敢有这个心思小人怎么敢?!是是李云说少爷觉得之前的事儿没成心里很是窝火” 之前的事? 明昌公主心中咯噔了一声几乎当真要坐不稳厉声问:“之前的什么事?!” 李胜正要说话外头却传来李大夫人惊慌的声音:“母亲!贵妃娘娘宣您过去!” 明昌公主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攥紧了拳头精神紧绷原本要先问清楚的但是李大夫人在外头却催促的越发的急她只好先顾着庞贵妃那边面色难看的出了帐篷冷声问李大夫人:“你喊什么?” 李大夫人自然看出来婆母的不满和冷淡她有些无奈的陪着小心解释:“母亲贵妃娘娘身边的翠姑姑来了催促您快些过去说是有很急的事情要跟您商议媳妇儿媳妇儿也是没法子” 明昌公主挣开她心里惊跳了几下越发的惊疑不定总觉得庞贵妃叫的这么急恐怕是跟李嘉敏的事情有关但是又怀抱着几分希望李嘉敏到底又不是傻子总不能真的被捉了罢? 怀揣着一腔的心思明昌公主心不在焉的到了别宫才绕过了花园便在通道上碰见跟十一公主结伴而行的苏邀一时整个人都怔住了皱着眉头问:“你不是回京城了吗?!” 昨天才哭着喊着说是要提前回京城去为此还大费周章的派了人提前送她回去可是怎么现在人却又出现在这里? 那昨天走的是谁? 苏邀笑着挑了挑眉回她:“回殿下身体有些不舒服便临时没走成。” 真是事多。 明昌公主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到底是顾忌着十一公主也在并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不理会她径直去了庞贵妃的清池宫。 清池宫里却不止是庞贵妃一人元丰帝也高居正座正听夏太监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平时元丰帝应当已经去围猎了明昌公主忍住困惑上前行了礼便问庞贵妃:“不知贵妃娘娘这么急召见所为何事?” 庞贵妃看了元丰帝一眼声音不紧不慢的:“是有件事皇姐应当是知道的昨天蒙古王所赠的那匹汗血宝马忽然肚胀险些肚胀而死。” 这件事明昌公主当然知道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盘贵妃会单独拎出来跟她说一时就有些烦躁:“是我是听说了不过这件事不是已经让慎刑司去审了吗?您”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怔住心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顿时浑身的血液都朝着头上涌一时头昏脑胀险些要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可她到底是反应过来了并且仍旧面色难看的问:“您难道是觉得是我要害一匹马不成?!” 她努力做出愤怒的样子来庞贵妃便笑着安抚:“皇姐先别着急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慎刑司已经拷问出来了是小温负责看守那匹汗血宝马而小温坚称自己并没有喂过任何不该喂的食物只是他当天曾因为腹痛而离开马厩半个多时辰” 十一公主和苏邀都已经赶到庞贵妃并没有理会她们只是继续看着明昌公主:“而那期间去过马厩的只有一个叫做小夹子的内侍那个小夹子已经招认他是得了您府上一个叫做李云的人的好处所以才找了大量的草木樨喂马。皇姐这个李云您可知道是在何处?” 之前那个不祥的预感到了这一刻终于被证实明昌公主这次是真的气急败坏:“什么小夹子?什么李云?!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更不知道这件事我好端端的难道还指使这么些人去害一匹马?!” 庞贵妃不急不忙的笑着安抚:“皇姐别着急并没有说是您要毒害这匹马只是毕竟查到这里总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如今底下的奴才们胆大的也多了去害人的理由更是层出不穷令人想也想不到就算是当真是您府上的人也不是说就一定跟您有关啊。” 话都说到这里若是没问题就该坦坦荡荡的让人查否则就是证明自己心中有鬼。 正文卷 八十四·追云 可是李云那个畜生现在都不知道跟着李嘉敏跑到哪里去了! 明昌公主心中气苦现在想想总算是知道李嘉敏为什么又要跑了。 做下了这种事他哪里能不跑?! 可他是跑了却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自己! 她想到当时自己还因为苏邀的马出了事而在心里嘲笑过认定苏邀当真是个天降的扫把星走到哪儿总要出些事可没想到原来这件事最终还要落在李嘉敏头上跟自己有关。 想到李云跟李嘉敏的失踪明昌公主只觉得气血翻涌见庞贵妃正望着自己只能强行按捺住心里的怒气艰难的挺直了脊背闭眼:“娘娘既然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既然娘娘疑心我那就让人去搜吧!” 是有李云这么个人但是李云现在跑的人影都看不见连她自己都找不着。 只要找不着人哪怕是内侍那边一口咬定就是李云但是死无对证连李云都没有又怎么能给她这个德高望重的长公主安上这个罪名?再说退一万步来说毒害一匹马的罪名总比窝藏私自抗旨出逃的李嘉敏罪名要轻的多了。 明昌公主情绪大起大落有些站立不住好几次都摇晃着险些栽倒。 庞贵妃急忙温和的劝解:“皇姐不要太过激动怎么是疑心您?只是事关蒙古和大周两国结盟的大事总要查的清楚些是便是不是便不是皇姐千万不要多想。” 元丰帝在一边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也颔首开口:“贵妃说的是围猎少不了骑马马匹安全是大事不管怎么样不容有失查一查总是更让人安心的皇姐也别太多虑了若是跟皇姐府上没关系朕自然严惩那个胡乱攀扯的太监!” 明昌公主无话可说嘴巴里全都是苦的僵硬的应了一声是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希望李嘉敏能够跑的更快些。 她又不免想到了崔器的话。 汾阳王府的地位跟明昌公主府比起来差什么? 可也一样因为跟前朝余孽有牵扯就被元丰帝给弄得家破人亡他现在对自己又能有几分情分? 十一公主仔细的听了拉着苏邀出来:“你说姑母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假的不知情?” 已经查到了李家的人头上了但是看明昌公主的反应又确乎像是不知道这件事难道真的是冤枉了她了? 苏邀笑了笑:“到底知情不知情再等一等就知道了。” 十一公主想一想觉得也是便干脆拉着苏邀去马厩看那匹马。 楚长垣从前天晚上起就一直守着没离开过见了她们过来先行了个礼才说:“已经没什么事了只是最近喂养还是要格外精心再吃错什么东西那就算救回来了也只怕跑不了远路了。” 苏邀松了口气站在半人高的围栏外头看着正在吃草料的马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 或许是因为那天抢救的过程中苏邀一直在边上马儿似乎也认识她抬头看了她一眼温和的在她手背上蹭了蹭。 十一公主惊喜的笑:“呀果然宝马就是宝马多有灵性啊想必是认得你!” 楚长垣也在边上点头:“的确是难得的马瞧瞧它的肌肉和这四肢哪怕是咱们的军马也比不得它。这种纯种好马一万两银子也是难得的不能用银子来计算价值了长宁县主可真是有福气。” 马儿睁着两只湿润的大眼睛朝苏邀看过去呼哧喷出一口白气。 “给它取个名字吧!”十一公主真心替苏邀高兴:“它以后可就是你的了。” 苏邀想了想摸着它的脖子轻声说:“叫它踏月吧。” 十一公主称赞了一声:“好名字有什么典故吗?” 有的。 苏邀不期然的想起萧恒。 那一世萧恒还是宋恒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因为程定安的冷漠和程礼的背叛难过字字铿锵的告诉她:“你看月亮漂亮吗?” 苏邀茫然点头就听见他紧跟着说:“月亮很美可我从不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上一世她没有做到。 可这一世她想要做这样的人。 两人笑闹了一阵楚长垣眉头一动:“踏月不好改了吧。” 这位楚大人在之前可是什么意见都不发表的现在却忽然说这个名字不好不等苏邀发问十一公主先忍不住反问他:“有什么不好?” “皇太孙的那匹马就叫做踏月。”楚长垣挠了挠头:“那匹马还是下官从前替皇太孙寻来的是四川找到的皇太孙很珍爱它名字就叫踏月名字重了。” 苏邀怔了怔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 真是想不到原来这个时候萧恒的马就已经叫做踏月了啊。 她哦了一声并没有迟疑多久就定了主意:“那就叫它追云吧。” 十一公主拍了拍手:“这个名字好纵马追云想一想便美的了不得等它好了咱们打马球去。” 温公公在边上胆战心惊的看着想到小夹子的事儿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也不知道小夹子是为什么这么干险些把他也给害死了。 此时李家的帐篷乱成一团二十几个羽林卫蜂拥而至说是奉了元丰帝口谕要搜查一个叫李云的人李大夫人听见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声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好看了儿子女儿一眼便抿着唇出来。 羽林卫的副千户是陆家的人李大夫人自然认识见了是他领头稍稍安心些一面让人去找李胜和李管事他们来一面又忍不住问陆千户:“您找李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陆千户咳嗽了一声:“他收买了马厩的小夹子试图毒害蒙古王所赠的汗血宝马小夹子供出了他如今要抓他回去查问清楚。” 李大夫人睁大眼睛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一时吃惊地攥住了李锦娘的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文卷 八十五·抓住 她先下意识的去看女儿----大儿子向来是个心无城府的跟李嘉敏完全不是一路人跟苏邀也没恩怨他绝不可能会去毒害苏邀的马。算起来真正跟苏邀有仇的反而是李锦娘。 但是李锦娘同样是一脸的震惊她见李大夫人朝自己看过来目光里满是困惑震怒便急忙摇头。 李大夫人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啊这几天女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而这春风得意还是沾了苏邀的光她才刚顶撞了明昌公主怎么又会去做这种蠢事? 只是既然不是儿子也不是女儿那还有谁会做这等事? 李大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忐忑得难受正要多问几句但是李锦娘却已经反过来攥住她的手摇头压低了声音问:“会不会是祖母?” 也难怪李锦娘要这么想毕竟之前明昌公主可是一直表现的十分憎恶苏邀的。 李大夫人惊疑不定一时觉得有些荒谬毕竟明昌公主都已经马上要七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小女孩儿? 可是有时候人的想法原本就难以揣测比如明昌公主竟然要压下李嘉敏私自外逃的事还要逼着李大老爷去找 她心乱如麻。 而另一头陆千户已经带着人搜查完了明昌公主府带来的所有下人都被集中在一起他拿了花名册一一的核对登记在册的的确有李云这个人可事实上真正核对起来却恰恰少了李云这个人。 眼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他阖上了花名册回去复命。 明昌公主是早知道李云跑了的此时却也仍旧做出震惊的模样来:“他不在我们的帐篷中?!” 陆千户恭敬的呈上了花名册回元丰帝的话:“圣上此人并未在李家的帐篷中找到其他公主府的人也说今天一天都并未见到他臣已经去营门那里核对过昨天下午明昌公主府有人拿了令牌出去过并且并未再回来。” 明昌公主立即站了起来辩驳:“圣上我不知此事!更不曾跟毒害汗血宝马一事有任何关系!” 元丰帝扬了扬手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神情淡淡的道:“无妨皇姐不必着急事情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明昌公主摸不着头脑心中却蔓延上巨大的不安迟疑的看着元丰帝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丰帝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让她先回去。 只是明昌公主才走到了半路便遇见了办差回来的锦衣卫。 明昌公主一眼就认出带队的正是从前萧恒的心腹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陈东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声等到她看见了锦衣卫手中拎着的其中一个犯人时更是忍不住大惊失色显然没有站稳直接摔倒。 幸亏郑姑姑在身后靠着她她才没有摔在地上。 “殿下”郑姑姑还没看见那些人正疑惑不解。 明昌公主已经一把摁住了她的手又惊又怒的压低了声音:“不要出声!走!快走!” 她们此时是在廊柱后头因为庞贵妃召见的急所以她也只带了个郑姑姑过来动静小的没有惊动那边的锦衣卫。 郑姑姑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心里早已经慌了一直等到那边的锦衣卫走远了上了通道才敢颤声问:“殿下怎么了?” 明昌公主没有出声两只眼睛冷森森的盯着锦衣卫去的方向忽而发狠转头就走。 郑姑姑险些跟不上跌跌撞撞的跑上去又不敢多问一路跟逃难似地陪着明昌公主回了帐篷就见到李大夫人正在帐篷里焦急等待。 见了明昌公主回来李大夫人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叠声的问起了羽林卫来的缘故。 明昌公主却没有心思搭理她更没心思替她解惑看也没看她一眼就低沉呵斥:“出去!” 李大夫人怔住了。 虽然明昌公主倨傲可是婆媳这些年她还从来没有这么不留情面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呵斥自己尤其是她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 明昌公主却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她皱了皱眉头看着没有动弹的李大夫人加重了语气恼怒的拔高了声音:“本宫让你出去你听不见?!” 李大夫人再也无法忍受转身飞奔了出去。 李锦娘自然紧紧跟着母亲手足无措的站在她面前拉着她的衣袖:“母亲是不是出师了我看祖母的脸色十分难看” 李大夫人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啊先是羽林卫来搜帐篷然后明昌公主这么失魂落魄的回来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苏邀跟十一公主才把追云安顿好没多久庞贵妃宫中便来了人请她们过去。 十一公主转头问是什么事。 庞贵妃宫里的内侍笑着说:“回殿下、县主是去办差的锦衣卫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几个人。” 也就是说毒害追云的人抓到了! 十一公主看了苏邀一眼立即便来了兴致拉着苏邀急忙小跑着赶去庞贵妃的清池宫。 清池宫里气氛沉重元丰帝已经走了十一公主到的时候庞贵妃正不知跟庞大夫人说着什么见了她们来才招了招手把十一公主叫到身边。 十一公主最关心的是抓住的人在哪儿急忙问庞贵妃是谁:“当真是跟姑姑府上有关吗?” 庞贵妃看了苏邀一眼微微的叹了口气摇头:“是啊不仅如此还是大大的有关这一次陈东抓回来的人里头除了那个李云之外还有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见庞贵妃这么说十一公主更加好奇睁大眼睛问:“是谁?” 苏邀见庞贵妃朝自己看过来想到她之前说的确是跟明昌公主府有关还是大大有关心念一动浮现了一个猜测。 果然庞贵妃轻轻停顿片刻便开了口说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字:“李嘉敏。” 李嘉敏! 竟然是李嘉敏! 十一公主觉得匪夷所思:“他不是被赶回老家读书去了吗?!” 正文卷 八十六·晕倒 苏邀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从追云出事开始她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做这件事的人显然是报复心极强的人若非如此谁会对一个畜牲下手?连她的马都不放过肯定是恨她恨到了极点。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想着围场之中有谁对她有如此深刻的恨意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她就干脆不想了。 对她怀有这么刻骨仇恨的要引出来也不是那么难。 正好她的马受了重伤她提出提前回京也符合她平时谨慎的作风不会引人怀疑何况有些人气血上头了是忍不了的人总是会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受到老天关照的哪一个不管是谁总是如此。 现在果然钓上了一枚大鱼。 李嘉敏啊。 想到当初那个骄横阴狠的小爵爷苏邀心里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垂下眼帘轻轻看着地上的方格纹石砖。 此时的元丰帝也正意味深长的看着地上跪着的李嘉敏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朕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嘉敏啊。” 李嘉敏趴伏在地上他因为要从锦衣卫手底下逃跑已经耗尽了力气被抓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动弹不得了何况陈东一路上都是把他扔在马背上颠回来的险些将他的胃都给颠出来他心神俱疲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目光惊恐的望着元丰帝。 元丰帝高坐在上首看着他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朕记得是打发你回老家读书去了你怎么从漳州那么远的地方跑回来的?不仅跑了还跟到了围场来你想做什么?” 李嘉敏被恐惧摄住了心脏一时心脏惊跳许久才张了张嘴喊出一句圣上手足无措的辩解起来:“圣上臣臣不是故意的臣就是在老家呆的烦了” 他到底还没有蠢到家知道这个时候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尽量把事情往有利于自己和明昌公主府的方向说。 顽固不化桀骜不驯总比心思深沉和预谋反叛来的要好。 李嘉敏脸色煞白双手险些都要抠掉地砖上的一层皮惊恐不安的摇头:“臣偷偷跑回京城甩了护卫听说祖母跟着您来狩猎了就也跟着来了才来就听说苏邀那个小贱人竟然赢了蒙古的公主得了一匹汗血宝马臣看不惯她好就” 他不断的搓弄着自己的手颠三倒四的把之前的话又翻来覆去的说。 元丰帝冷冷的盯着他半响才抬了抬眉毛忽然问他:“是谁指使你的?” 李嘉敏忽然悚然而惊他意识到自己当真是做了一个万分愚蠢的决定-----他原本该听明昌公主的话是啊躲还躲不及呢他为什么要失心疯的去算计苏邀?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是记恨着那点旧仇以至于事情发展到如今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能察觉到自己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脑子飞速的运转可他第一个反应还是下意识的摇头:“没有人指使我我祖母不知道我回来了我是求着李云带我进来营区的” 可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说辞当真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除非是手眼通天了否则的话这一路的护卫都是摆设? 他又怎么能绕过公主府的人就能勾结内侍? 说明昌公主不知道他来了营帐当真是像个笑话。 元丰帝嗤笑了一声。 李嘉敏被笑的只觉得毛骨悚然吓得痛哭流涕要见明昌公主。 他要见明昌公主元丰帝就摆了摆手让人去把明昌公主请过来。 明昌公主来的很快一进门她就端正笔直的跪在地上朝着元丰帝磕了几个头。 元丰帝沉默半响才开口:“朕记得才刚皇姐还义正言辞说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小夹子更没有派人毒害汗血宝马。” 明昌公主咬了咬唇面色难堪可她仍旧深吸了口气端端正正的朝着元丰帝又磕头认罪:“嘉敏是六天前来的看见他时我也又惊又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下意识的不敢让他露面生怕他到时候被追究是我太过溺爱他还想着要把他无声无息的送回漳州去这件事就能当作没有发生过。这是我的错圣上我甘愿领罚。可是关于毒害汗血宝马这件事圣上请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情若是当时知道我会头一个就阻止他了” 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一味的否认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被追查到底再查下去崔器他们的存在只怕都瞒不住。 而一旦跟崔器扯上关系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崔器说的那些话明昌公主心中复杂难掩。 元丰帝目光直直的盯着她见她满脸都是难堪忖度片刻才问:“那皇姐可知道他是为什么被抓的?” 明昌公主摇了摇头。 元丰帝也没有瞒着她沉声把苏邀设计放出提前回京的消息结果李嘉敏信以为真竟然做出了去掳掠苏邀的蠢事自爆身份的事情说了。 明昌公主气的浑身颤抖。 她还以为李嘉敏是知道事发了结果跑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李嘉敏竟然还打着抓苏邀的心思。 他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 竟然半点不懂得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的惹事! 这种祸根! 因为太过激动明昌公主面色紫涨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发起抖连喘息都变得艰难起来而后她忽然用尽全力转过身猛地打了李嘉敏一个巴掌厉声呵斥他:“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你对得起谁!?你活着还不如死了!” 元丰帝原本只是看着见明昌公主摇晃了几下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喊了一声皇姐明昌公主却已经猛地倒下去了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发出轰隆一声响李嘉敏吓得要命忙上前去推搡她哭着喊祖母。 若是明昌公主被他气死在这里那他可就真的死定了! 正文卷 八十七·处置 元丰帝走过来的时候见明昌公主已经面色青紫急忙一脚踹开了哭着喊着的李嘉敏立即扬声喊:“叫太医过来!” 胡太医和王供奉先后赶来看了一番之后都神情凝重。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不敢开腔。 还是元丰帝皱了皱眉:“到底情形如何?你们实话实说便是!” 胡太医跟王供奉对视一眼还是胡太医硬着头皮开口:“圣上殿下她年事已高原本便有心疾此番是心疾复发应是情绪太过激动引发的这一次情形尤其严重观殿下手指如杵状且颜色发紫嘴唇也青紫脉象紊乱只怕殿下此番未必能挨得过去” 李嘉敏呆若木鸡。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次真的会把明昌公主气的心疾复发而且直接就要把明昌公主气死了。 若是明昌公主死了那他不死也等于死了气死祖母的人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元丰帝也没想到明昌公主的情形竟然这么糟糕。 他原本是想要好好给明昌公主府一个教训的毕竟明昌公主这些年越发的固执而且纵得子弟无法无天尤其是李嘉敏之前还陷害永宁长公主如今又私自从老家逃回来还暗害苏邀简直是无法无天。 可是到底明昌公主是他当时起义时第一个站出来公开支持他的宗室他皱了皱眉头面色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明昌公主过了许久才转过头冷哼了一声看向李嘉敏:“你该庆幸自己有个公主祖母否则的话十个你也不够朕杀的!” 又冷声喊了陈东进来沉声吩咐:“让人将他送回漳州另外通知李家族长若是他再出李家祠堂一步朕要李家全族的脑袋!” 陈东恭敬应是便又听见元丰帝说:“走之前先打他三十大板!” 料理完了这边的事元丰帝才去了清池宫。 十一公主正气愤的厉害恼怒的拉着庞贵妃说:“我可不信姑母说的那些话李嘉敏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个猫儿狗儿一个这么大的人在他们帐篷里他们说不知道他来了这像话吗?!根本便是在故意推卸责任帮李嘉敏遮掩罢了!他竟然胆大至此这次能毒害追云能想要掳走幺幺那以后呢?谁知道他还能干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来?母妃您一定要劝劝父皇不能放过李嘉敏去!” 庞贵妃便忍不住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罢了你想得到的事儿难道你父皇会想不到?也不用你操心你放心吧你父皇自然有决断的不会让幺幺吃亏。” 正说着外头便通禀说元丰帝来了。 庞贵妃急忙带着十一公主和苏邀迎出去果然见元丰帝面色不善的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元丰帝已经先越过她们往里走她便急忙跟上去:“圣上这是” 元丰帝叹了声气看向苏邀的时候面色缓和了些:“这件事是你受了委屈追云赏赐给你之余朕赏你一个愿望到时候你有什么想要的尽可跟朕提出来只要不过了分的朕都答应你。” 能得到皇帝的一个愿望多少人做梦也盼不来这已经是比任何赏赐都要贵重的东西了。 苏邀立即便意识到元丰帝不会过于惩罚明昌公主府。 这件事可大可小。 毒害一匹马哪怕是汗血宝马总归比不了公主孙子的命金贵。 而掳走她也未成功严格来说不能治罪。 至于从老家私自逃出来同样是可大可小的罪名。 现在看来明昌公主府必定是尽力把事情大事化小了。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办到的但是苏邀并没有跟元丰帝据理力争的打算她立即跪下谢恩。 元丰帝的面色更加缓和一些眼里透出几分欣赏。 真是聪明啊聪明的过分而且还如此识时务。 他笑着点点头:“好去吧别觉得委屈往后你就知道了朕不会亏待你。” 苏邀应是告退。 等到她退出去了庞贵妃才轻声问元丰帝:“圣上怎么回事?” “皇姐心疾复发了。”元丰帝语气不善可到底还是沉沉的叹了口气:“有这等不争气的子弟她素日如此忧心要强其实仔细想想也能理解风光了一辈子哪里能受得了被冷落?” 庞贵妃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明昌公主到底是为了他立下过功劳的如果因为李嘉敏私自从老家脱逃就杀了他这倒是没什么但是若是这件事还引得明昌公主心疾复发气死了明昌公主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道理上自然是没错的可是从人情上来说元丰帝刚杀了汾阳王妃明昌公主再出事这面上就太难看了人便是这样总是更同情弱小的难免要议论几分元丰帝无情。 庞贵妃也跟着叹了声气:“皇姐真是只是这么纵着嘉敏也不是个法子。” “自然不是个法子。”元丰帝提起李嘉敏来就完全不是那个口气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冷哼:“朕已经下令打他三十大板把他送回老家去知会李氏族长和当地知府圈禁他一辈子。”庞贵妃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明昌公主到底是为了他立下过功劳的如果因为李嘉敏私自从老家脱逃就杀了他这倒是没什么但是若是这件事还引得明昌公主心疾复发气死了明昌公主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道理上自然是没错的可是从人情上来说元丰帝刚杀了汾阳王妃明昌公主再出事这面上就太难看了人便是这样总是更同情弱小的难免要议论几分元丰帝无情。 庞贵妃也跟着叹了声气:“皇姐真是只是这么纵着嘉敏也不是个法子。” “自然不是个法子。”元丰帝提起李嘉敏来就完全不是那个口气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冷哼:“朕已经下令打他三十大板把他送回老家去知会李氏族长和当地知府圈禁他一辈子。” 正文卷 八十八·噩耗 元丰帝的衣裳还只脱了一半听见这话立即就变了脸色萧恒去了云南也已经两个多月了之前传回来的消息一直都是平安最近却已经有一阵没有消息送回来了他原本心里就一直记挂着如今消息送了回来可是听见出事了三个字哪怕他是喜怒不形于色心脏也惊跳了一阵有些难以负荷。 可他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立即就反应过来见庞贵妃也是惊愕过后就开始帮自己穿衣服便立即对夏太监说:“拿奏折来朕看!另召集内阁议事!” 夏太监急忙答应了一声双手捧着奏章上前恭敬的递在他手里立即出去通知内阁众人议事了。 元丰帝一目十行的将昭通知府的奏章看完面色铁青的将奏章摔在地上。 庞贵妃立即便打了个冷颤她心里清楚元丰帝如此表现定然是出了大事可现在这事儿事关国家大事她又是五皇子的生母过问太多实在容易显得别有用心她便只好低头将奏章捡起来低声道:“圣上息怒” 元丰帝没法儿息怒他哼了一声不再管这边的事大踏步去了前头的书房。 内阁众人都已经得到消息赶过来了尤其是杨灿志本身就是在班房里值宿的来的最快一见元丰帝立即便拱手行礼问安毫不拖泥带水的问:“圣上听说是昭通那边来了消息是皇太孙出了什么事?” 元丰帝将奏章扔出去面沉如水:“你们看罢!” 杨灿志弯腰去将奏章捡起来一眼就看见昭通知府在奏折里说皇太孙一行五百余人在昭通的驿馆里头遭遇木桐派出的刺客刺杀纵火全军覆没伤亡无数皇太孙本人业已在大火中丧生。 书房里头一时寂静无声看完了这封奏章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 想过这一次的云南之行是艰难的不顺利的但是人还没有到前线才进入云南境内就遭遇这种惨事实在还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昭通知府的奏折里头认罪的态度十分恳切字字句句都能看得出恐慌和绝望。 可是大错已经铸成。 想到皇太孙竟然已经身亡杨博便觉得事情太过荒谬忍不住道:“五百余人难不成竟然无一个活口?一行人还有永定伯、永宁长公主驸马竟然一个也没能活下来?若是如此那昭通知府又凭何认定皇太孙已经殒身?” 他板着脸到这个时候就不再有任何明哲保身的打算了径直道:“圣上应当派钦差严查!” 皇太孙死在昭通境内哪怕说是木桐派了刺客昭通上下官员也都罪无可赦! 元丰帝的面色发白虽然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如今天子一怒人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何等的震怒杨灿志在内阁中如今排行第二轮到他说话了他深思熟虑之后便拱手:“圣上老臣愿意亲自前往昭通一定将此事查清!” 内阁重臣国之重器也本是该在危难之际显身手的时候。 元丰帝环顾了一圈内阁众人缓缓地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准奏!” 又派给他三十余名锦衣卫近身随侍其余钦差仪仗都交由礼部商议拟定。 皇太孙出事的消息瞒不住很快传的整个围场都知道了。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李嘉敏强撑着抬起眼皮听见萧恒在云南出事被火烧的面目全非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他的确是倒霉了但是至少还留下了一条命。 如果真的跟当初明昌公主谋划的那样跟去了云南现在他也是连尸骨都不存了。 有本事又怎么样? 人还是斗不过命萧恒注定就跟他那个早死的爹一样都是短命鬼。 明昌公主到底还是在胡太医和王供奉的全力抢救之下醒了过来她一醒过来旁边照顾伺候的李大夫人便忍不住喜极而泣她虽然厌恶婆母偏心但是也知道婆母是整个家族的依靠若是这一次明昌公主就这么死了他们的好日子其实也到头了。 只是明昌公主显然没那么开心见李大夫人喜得上上下下的张罗忙活她垂下眼帘摇头:“你出去让郑姑姑进来。” 李大夫人怔了怔。 她已经知道了这一次明昌公主之所以出事完全是被李嘉敏这个不孝子给连累的这个蠢货不仅要抗旨逃跑竟然还追到了围场来又做出去毒害汗血宝马的蠢事竟然还想要去劫掠苏邀。 相比起来大房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她自认为孩子们至少都不惹是生非。 尤其是大儿子自来都是温文尔雅人品端方如今连元丰帝都高看他一眼。 明昌公主心疾复发守在边上忙前忙后的也都是她跟儿女们可现在明昌公主醒了竟然二话不说连一句好话也不屑于跟他们说。 她的脸色沉下来:“母亲” “让郑姑姑进来!”明昌公主没什么力气嘴唇白的吓人见李大夫人还是木着没有动作语气更差:“快些!” 李大夫人一腔的喜悦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她咬了咬唇福了福身子转身奔出帐篷看了郑姑姑一眼:“母亲让你进去。” 郑姑姑也并不意外忙答应了一声进去了。 李大夫人一个人站在帐篷外头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冷下来。 明昌公主没有心思管儿媳妇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郑姑姑一进去她便强撑着身体问:“怎么样了?” 郑姑姑急忙上前坐在床沿上支撑着她抹着眼泪轻声让她放心:“您晕过去了圣上专门请了太医来看也不再追查下去了只是让人把少爷押送回李家老家去又下令让当地官府好好看管让李家族长绝不许放他再出祠堂一步说若是他再跑了就要李家上下的命。” 明昌公主心脏钝痛缓慢的吐出一口气等到那阵心痛平复了才疲倦的眯了眯眼睛。 正文卷 八十九·回京 郑姑姑见她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好像是已经燃尽了的烛火便忍不住心中难受哽咽着喊了一声殿下心疼的问:“您这又是何必呢?您本来就有心疾为何还” 为什么还要吃诱发心疾的药? 要知道其他的事情都能权衡都能衡量准确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算计的那么准? 这一次也就是幸运胡太医跟王供奉医术精湛元丰帝又丝毫没有耽搁的令人去请了太医但凡是迟上一阵子只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你懂什么?”明昌公主难受的靠在她身上被郑姑姑扶着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头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她才磕磕绊绊的摇头:“若不这么做这一关根本过不去。不说这些了嘉敏呢?” 提起李嘉敏郑姑姑也有些难掩的鄙夷和厌弃只是还是顾忌着身份说:“打了三十大板如今还被锦衣卫看守着咱们的人也见不到。李云已经被赐死了。” 主子不能死倒霉的一般都是底下办事的下人。 明昌公主点了点头知道如今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保住了李嘉敏的性命元丰帝也没有再追查下去崔器他们的秘密总算是没被挖出来否则的话哪怕心疾不复发她的命也保不住。 她顿了顿又问:“宫中可有人来探我?” 这个时候若是宫里还有人来看她便说明元丰帝到底还是顾念情分的她这一招苦肉计也起了作用元丰帝当真是信了元丰帝是任性她也只是处于纵容溺爱孙子才掩护了孙子。 但是郑姑姑却摇了摇头。 见明昌公主的呼吸又一下子急切了起来她急忙解释:“殿下圣上也未必是因为生气他许是顾不上呢皇太孙殿下出事了!” 什么? 明昌公主啊了一声这个消息简直比灵丹妙药还要对她的病症她立即便捏住了郑姑姑的手腕追问:“出了什么事?他打仗输了?” 她就说不过就是一个被纵着长大的纨绔罢了从前厉害不过是仗着元丰帝的宠爱和宋翔宇宋澈的面子真上了战场还不是一样现出了原形来? 郑姑姑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气:“若只是打仗输了也不会闹的这么厉害了听说太孙殿下是在昭通被叛党的刺客纵火烧死了整个昭通驿馆都毁于一旦被发现的时候都烧的没有人样了。” 明昌公主克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当真是老天有眼! 他那个爹是短命的他自己也是短命的。 他爹当年何等的受元丰帝爱重是元丰帝亲手养大的太子可结果呢?结果却死在了山东连最后一眼都没能见到元丰帝。 现在萧恒也是这样。 真是短命鬼丧门星。 她扶着心口笑的眼泪都出来全部的惊恐绝望都化作了舒畅和痛快。 萧恒也有今天! 元丰帝也有今天! 他看重的人一个个的都死了。 瞧瞧她就说贺家那个贱人还有苏家那个小贱人她们会有报应的。 现在报应就来了。 没有了萧恒这个靠山以后苏邀和贺太太还怎么在她面前端着一副倔强的模样? 真是令人舒畅啊! 她心情大好以至于手也不发颤了接过了郑姑姑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面色虽然惨白但是精神却极好的啧了一声:“真是可惜啊那圣上岂不是要伤心坏了?” 元丰帝的确是伤心的很这一次宋翔宇也一样随扈他召来了宋翔宇面色沉重的问:“你也知道了阿恒的事了?” 宋翔宇已经是过了最伤心的那个劲头了他已经冷静下来双目赤红的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元丰帝摇头:“圣上臣不信!” 元丰帝的手顿了顿:“不信什么?” “臣不信阿恒死了!”宋翔宇说的斩钉截铁目光坚定的重新抬头:“阿恒不会就这么死臣要去昭通找他!” 昭通知府送来的奏章上明明白白的说萧恒是死了在驿馆内还找到了萧恒的随身印章并且这印章也是随同奏折一起附送来了的不过元丰帝按下没提他看着宋翔宇忽然嗯了一声:“朕让你过来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杨灿志一同去昭通!朕要你查明这件事!” 昭通境内这一场蹊跷的大火实在是太过蹊跷了他不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 哪怕真是木桐派出来的刺客可他如何知道萧恒一行人的行踪如何知道他们的落脚之地又如何能够避开昭通上下官员公然在昭通境内纵火行凶?死的别说是五百个人了哪怕是五百头猪那也必定是动静巨大的。 可现在为止却只有昭通知府的一封奏折。 没有幸存者也没有擒获所谓的刺客一切都只是昭通知府的一面之词。 他需要知道更多真相和细节。 宋翔宇毫不犹豫的跪下:“臣愿意!臣一定全力以赴查明真相将阿恒带回来!” 带回来这三个字让元丰帝心中一痛令他不期然的想到当初的太子。 他心中有些难以控制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下去准备吧明天解决了蒙古这边的事朕也要回京了。朕在京城等着你的好消息!” 出了这种事元丰帝哪里还有打猎的兴致? 蒙古这边的商谈他如今也没了心情反正出了阿娜公主这样的事正好让他用抬举巴尔部的行为拿捏住了雄鹰部铁大尔那边如今已经没了跟他谈资格的条件毕竟他要是不愿意跟大周合作后面巴尔部等几个部落可是排着队的想要当蒙古王接受大周的好处呢。 处置完了这件事他就要回京去了。 宋翔宇答应下来犹豫半响轻声喊了一声圣上见元丰帝看过来他仍旧坚定的迎着元丰帝的目光道:“圣上臣不信阿恒会就这么出事您也请节哀” 元丰帝摆了摆手。 宋翔宇转身离开别宫才想回帐篷去收拾东西便迎面撞见了苏邀。 正文卷 九十章·疑点 若是换成别人宋翔宇这个时候绝没什么心情搭理可是过来的是苏邀他的步子就停下来瞥了她一眼轻声说:“苏姑娘这事儿你已经知道了吧?” 苏邀是从十一公主嘴里听说这件事的。 萧恒出事是大事元丰帝急召内阁议事早已经瞒不住凡是有头有脸的都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十一公主难掩着急和惊恐跟苏邀小心翼翼的说了这件事又委婉的透露这次不单是萧恒被烧的面目全非跟着萧恒的一行人都全军覆没。 也就是说连苏嵘也死了。 十一公主如今跟苏邀相处了几个月下来跟苏邀感情十分不错她也知道苏邀跟苏嵘的感情有多好的生怕苏邀会受不了刺激晕过去还真心实意的安慰了她一阵。 苏邀并没有跟她预想当中的那样激动失态也没有暴跳如雷还把她吓得不轻怕苏邀想不开一再挽留苏邀在她的寝殿里住。 可苏邀拒绝了倒不是不伤心只是她这个人向来是不信命的。 若说萧恒跟苏嵘两个人能无声无息的被人杀掉她更加不信。 既然不信在还没有见到苏嵘跟萧恒的尸体之前她自然也没有任何理由伤心崩溃。 她点了点头:“听说了一些宋伯父应当是刚从圣上那里回来吧?您能不能跟我说一说您知道的情形?” 外头的人都只知道萧恒和苏嵘死了但是具体的内情普通人哪里能知道?就算是十一公主知道的也只不过是这些罢了更多的都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宋翔宇嗯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手势示意苏邀跟着自己进帐篷。 等到进了帐篷他便让苏邀先坐了而后才将昭通知府奏折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而后就道:“他在奏折里说皇太孙和随从的永定伯、永宁长公主驸马都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等到官府的人赶到时刺客已经跑了现如今他们已经在昭通境内全力捉拿刺客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捉拿刺客? 苏邀沉默了半响见宋翔宇拿出舆图仔细研究便轻声问:“昭通离大理远吗?” 宋翔宇抬眼看了她一眼:“远他们是才从广西边境去的云南进了昭通才是入了云南境内而已。” “那木桐的势力在云南竟然如此庞大了吗?”苏邀面无表情的提出疑问:“我听说云南是分内外的也就是俗称的三江之外宜土不宜流三江之内宜流不宜土即腹地还是一般的州府县而在边远地区便设置宣慰司设立土知府、土县令让当地土人治理土人是不是?” 宋翔宇眼里划过一丝意外并没有料到苏邀竟然连这个竟都知道。 可随即他便赞赏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内外分治的确是有所好处很长一段时间内土人都还算是安分守己可这样也有弊端。弊端就是土人安分守己是建立在当地的土司同样是安分守己顺从朝廷的基础之上。一旦当地土司生了二心事情就会变得十分棘手。这也是土人之乱为什么延续了十几年的缘故木桐的父兄都是对朝廷一心一意的所以在他们当权之时土人算是听话没有闹出过什么太大的事端。可一旦他们出了事继位的是狼子野心的木桐事情就变得不同了当地土人又不知道他是如何上位的他们只是一味的崇拜土司遵从土司的决定。” 所以当得知朝廷已经接纳了木三小姐和木青庐木桐立即就煽动了本已经平静的土人再次闹起了乱子而且木桐这一次也没再留余地将支持木三小姐的原来那帮土司的老人都污蔑成勾结朝廷的罪人大肆诛锄异己。 不过也正如苏邀所提出的疑点这样。 云南是分内外的土人的事朝廷能管束和插手的地方有限因为毕竟隔阂颇深当地只认土司不认官府。 但是同样的设置在腹地以内的这些州府可同样也不必受土司那边任何的辖制。 既然如此木桐的势力是如何渗透那么多州府竟然在昭通刺杀了萧恒并且还在驿馆纵火烧死了五百余人?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疑点。 宋翔宇冷哼了一声直截了当的指出:“这件事的疑点大了去了所谓的刺客若是能够从大理一直流窜到昭通那只能说云南的确是需要平定了。” 苏邀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跟着出声:“还有一点宋伯父觉得太孙殿下是那种毫无反击能力之人吗?” 宋翔宇深深的看着她摇头:“当然不是。”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宋恒会毫无反击能力的被人烧死的。 “那我们便假设太孙殿下和我哥哥他们都没有出事若他们没有出事却又不联系昭通官府那么会是什么情形?或者说昭通知府在奏折里所说的全力追查刺客是不是真的刺客?”苏邀一针见血的指出来见宋翔宇猛地抬头看向自己便坦然自若的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下去:“宋伯父要去昭通只怕要尽快。” 否则的话萧恒和苏嵘他们只怕是真的腹背受敌。 宋翔宇悚然而惊当即便站了起来:“我这便去求见圣上。” 苏邀说的是若是萧恒和苏嵘没事但是昭通那边却说萧恒和苏嵘已经死了而且还要追查什么凶手刺客他们追查的到底是真正的刺客还是萧恒和苏嵘他们?如果是这样那萧恒跟苏嵘才是真的危险了。 他跟苏邀点了点头便马不停蹄的去求见元丰帝因为这一切都暂时还只是推测他自然也不能说昭通知府他们就一定是做了什么但是却一再重申自己马上出发赶去云南。 元丰帝很了解他见他这么着急沉吟一刻便让人催促礼部和吏部加紧安排人手配合宋翔宇立即出发。 此时此刻远在京城的苏老太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文卷 九十一·确认 苏邀她们走了一段时间苏老太太一开始还十分担心生怕这一次围猎也会状况拼出可是等了一阵子苏三老爷送回来的信中也都只是说好消息她也就终于放下心来不再盯着这件事不放等到贺太太回了京城她心里的心事就又放下了一桩。 但是接连送了好几次帖子过贺家去贺太太那边都并没有上门来便是苏老太太也觉察出不对劲打发了苏征再上门去送了封帖子。 汪悦榕见苏老太太因为这件事愁眉不展便轻声安慰苏老太太:“或许是因为刚出了远门回来所以家里还有许多要收拾的地方等她老人家忙完了自然就会过来瞧您的。” 苏老太太心里有些不安忍不住摇头叹气:“你不知道她的性子什么家里有事要处置若是放在从前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过来瞧我了。再说她都回来多久了?便是有再大的事按理来说也该弄完了她拖了这么久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心好孩子你姑母那边有没有给你送信过来?是不是她们家里出了什么事?” 贺二奶奶在之前也是三天两头的就往这边跑的但是贺太太回来之后她反而都不再过来来苏老太太便更加觉得不合常理想到汪悦榕刚回过娘家便想问问贺二奶奶那边知不知道贺太太到底有什么事。 汪悦榕摇了摇头:“姑母这一次并未回去我娘说姑母提前派了人回去知会说是家里有事所以并未过去。” 苏老太太心里疑惑更深沉沉的叹了口气就道:“那我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她这个倔脾气真跟牛似地就怕她是遇见了什么难事却还是要自己憋在心里。” 汪悦榕握着她的手轻声道:“那我陪着您去。” 苏老太太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想到汪悦榕这么好但是却刚成了亲便要守空房她心中更添烦闷和怜惜忍不住抿了抿唇:“真是委屈了你好孩子等嵘哥儿回来就好了” 苏嵘若是能够凯旋而归家里至少这辈人的前程便不必愁了只要他们能好好的过日子苏老太太觉得自己这辈子便也没有别的什么遗憾了。 提起苏嵘汪悦榕心里的沉重便更多上几分。 算起来苏嵘又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信来了也不知道如今他那边的事进展的顺不顺利。 可再担心日子也还是照常要过苏老太太定下了去贺家的时间还特意让人过去送了消息怕她们到时候会措手不及汪悦榕作为孙媳妇儿又是贺二奶奶的侄女儿自然也是要陪着过去的便也跟着忙碌起来。 只是到了约定好的日子外头的门房都已经准备好了套好马车了苏杏仪却急匆匆的赶来劝阻苏老太太:“老太太你身体也不好而且亲家太太那边只怕是有事才没来咱们家不如还是先等一等?也免得忽然赶过去打扰了人家。” 苏老太太有些不解她分明就已经派人去知会过贺家了而且之前苏杏仪也是赞同过去贺家看看情形的可怎么现在忽然却跑来说这样的话?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苏老太太忍不住笑着嗔了一句:“一会儿一个主意啊?咱们都已经跟人家说了要上门去做客了你现在突然说不去岂不是儿戏?再说了她的性子我最了解了我猜测肯定是在青州出了些什么事儿否则的话她怎么也该来看我了。罢了你别说那些了照顾好家里我很快便回来。” 苏老太太鲜少出门这一次要出门家里上下已经提前两三天就开始准备很快管事便来回禀说马车已经套好了苏杏仪咬了咬唇神情苍白犹豫了好半响还是轻声劝苏老太太:“这我也知道不过您年纪这么大了折腾来折腾去” 苏老太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便沉下脸来直直的看着她半响直到把孙女儿看的都有些不自在了她才严肃的问:“杏仪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贺家出什么事了?” 这些天贺家一直没有动静苏老太太心里早就已经起了疑心如今苏杏仪还一直阻拦她过去贺家她立即便想到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导致苏杏仪这么慌乱的。 苏杏仪抿了抿唇心里一时险些克制不住可是却还是吞了口口水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哪有?老太太多虑了只是我担心您怕您来回颠簸又想着亲家太太素来是有分寸和主意的一个人她不过来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会让您别过去罢了。” 苏老太太盯着她看了会儿像是在确定她的话是真是假隔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既如此那我更要去了你别管我我身体硬朗着呢只要你们兄妹都能好好儿的我就能撑着!” 说到这个苏杏仪心里的苦楚几乎要喷涌而出可她仍旧还是死死地咬着牙忍住了强笑着点点头。 苏老太太扶着汪悦榕的手在二门处上了阔大的马车又探出头来嘱咐跟出来的苏杏仪:“你回去罢这不过是出趟门瞧瞧你紧张的。” 苏杏仪不好说什么等到苏老太太的马车出了门才惊慌的朝着议事厅跑去然后见到早已经等在那里的于冬强自镇定下来问:“打听清楚了吗?消息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早上的时候家里的几个采买便陆续的回来说好些去了围场的官员都提前回来了说是因为云南那边出了事所以才不得不赶回来。 苏杏仪听见之后便想到了苏嵘吓得魂不附体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要阻止苏老太太出门去贺家哪怕贺家虽然未必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如果呢? 她不敢想象若是真的出了事苏老太太会是何等的伤心绝望。 于冬却迎着她的目光艰难的点了点头:“已经打听清楚了真的出事了” 正文卷 九十二·羞辱 于冬的神情也同样凝重苏邀临走之前把他们留在府里就是为了保证府里的安全和传送消息的他这次去了城门那边守着真的看到了许多官员和士兵陆续回城打听原因都知道是皇太孙殿下那边出了事。 这件事根本是瞒不住的于冬都快要哭出来见苏杏仪一下子面如死灰急忙劝她:“大小姐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是要先稳住家里等到四小姐回来啊!” 出了这样的事苏老太太不必说肯定是悲痛欲绝的最主要的是汪悦榕 还是新嫁娘嫁了过来就出了云南的事丈夫洞房夜就被召进宫紧跟着就去了云南平乱现在更是出师未捷 哪怕是男子遇上这种事都撑不住何况是个女孩子呢?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只怕家里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不说苏老太太和汪悦榕其实苏杏仪自己也撑不住。 她跟苏老太太和苏嵘相依为命感情非同一般的深厚现在却忽然听说弟弟死了她的心痛的简直难以言喻一下子撑不住跌坐在圈椅里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于冬也不敢去扶只能一再的劝她要想开些要为了家里考虑。 失去了家主以后的苏家要面临的难处和难关无数如今就倒下去以后苏家只会比当初苏大老爷出事的时候更加艰难。 苏杏仪强撑着坐起来僵硬的点了点头立即整肃了脸色吩咐于冬:“去准备车马我们去追老太太。” 今天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苏家都已经听说了贺家更不可能不知道到时候苏老太太和汪悦榕该是何等的绝望? 就算是要知道这个消息也该是她亲口告诉她们。 于冬见她神志清晰有条不紊的让那些媳妇子们进来训话便放心的答应了去准备车马。 苏杏仪处理好了家中的事丝毫没有耽搁的上了马车去找苏老太太她们。 只是等她们到的时候贺家的门房却有些懵茫然的摇头说:“您说苏老太太?苏老太太没上我们这儿来呀!” 怎么会?! 苏杏仪吓了一跳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听见门房肯定的说苏家的确是没有人过来她才有些慌了急着让于冬他们快些去打听打听情形本来说好的是来贺家的怎么会又没过来? 门房也急忙拨了两个人出来陪着他们的人去找一面又有人把消息送到里头去贺二奶奶很快就出来了见苏杏仪急着要走忙拉了她问:“杏仪到底是怎么回事?亲家老太太没上我们这儿来呀!她去哪儿了?” 苏杏仪现在心里已经乱的很脑子里乱哄哄的只觉得有无数的蚊子在脑海中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强压下了恐慌焦急的说了原委。 贺二奶奶神情憔悴听见她说苏老太太和汪悦榕是要上门来看贺太太的便有些黯然的低下头叹了口气:“太太病了原本是说要去瞧老太太的但是病的太重” 病了? 苏杏仪不免有些惊讶:“那怎的不送个信?我们都不知道” “太太不肯让说出去。”贺二奶奶苦笑了一声:“姑奶奶回来了几个孩子也回来了家里乱哄哄的有许多事要安置要处置加上太太病的很重所以这一项都很忙也没个机会说。唉” 看她的样子好像也还不知道苏嵘出事了。 苏杏仪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是该在贺太太重病的时候说这件事。 正焦虑着那边的于冬已经小跑着过来:“大小姐已经打听到了咱们老太太的马车是往德胜门去了。” 去了德胜门? 苏杏仪顾不得再跟贺二奶奶说话听见消息便急着要去找苏老太太冲着贺二奶奶歉意的点点头:“二奶奶我们先去找我祖母等回头再跟您说话。” 贺二奶奶急忙扬手:“去吧去吧找到了就好等太太好些了我就跟太太说。” 苏杏仪心中难受却还是强撑着胡乱应了声是急匆匆的下了帘子。 她想了一路该如何劝解苏老太太该如何安慰汪悦榕但是等真正到了德胜门她却连头发都快要竖起来整个人都绷紧了背的看着在城门口前站立的苏老太太和汪悦榕-----她们站在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跟前马车门前左右悬着两盏灯笼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李字那是明昌公主府的灯笼! 明昌公主向来对苏家敌意颇深这会子还不知道会不会跟苏老太太说出什么奚落的话来她急忙提起裙摆下了马车看着挤挤攘攘的人群顾不得带兜帽也顾不得丫头的喊声朝着苏老太太和汪悦榕的方向小跑着过去。 可是还没到她已经先听见了好几个穿着号服的人议论着这件事:“那不就是苏家的人吗?我看见苏家的马车徽记了!” “可不是就是苏家的人!看那一老一少老的应当就是永定伯老夫人年轻的那个应当就是那位刚成亲夫君就上了战场的永定伯夫人了。” 有笑声响起。 那些人并没有半点难过还在笑嘻嘻的议论汪悦榕真是不吉利刚成亲就守了寡。 “是伯爷夫人又怎么样?”有个公子哥啧了一声:“可惜没那个命享受啊看着这么漂亮年轻就死了丈夫怪可惜的以后肯定是守不住的别看她现在哭的伤心” 苏杏仪气的浑身发抖。 苏嵘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是为国捐躯这些人却一个个的不仅没有半点同情和敬佩竟然还这样下流的揣测议论起了他的妻子和家人!这些是什么人是什么东西?! 她忍无可忍红着眼睛愤怒的扯住了那个说得最难听的公子哥冷笑:“你是什么东西!?我弟弟是为国尽忠他是真正的男人哪怕是死了也比你这等活在这世上的蛆虫好上千百倍!” 公子哥又羞又气见进城的众人都把目光投向这边急忙一把甩开了苏杏仪。 正文卷 九十三·受伤 他用力的将苏杏仪甩开因为动作太大苏杏仪被甩的重重的往后倒下去摔在地上腿恰好在石头上崴了一下顿时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丫头急忙追上来搀扶她又气又急的转头瞪那个人:“你怎能如此无礼?” 于冬也已经赶上来了见苏杏仪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马上便拦住了那个男人气愤的指着他:“你伤了我家姑娘跟我家姑娘道歉!” 进城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堵在城门口后头的车队便不能再进城秩序一时有些混乱许多人家派了下人过来看情况问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连守城的士兵也过来了几个。 这么多人看着有人便认了出来指着那个推人的公子哥大喊:“那不是那不是礼部侍郎黄大人家的公子吗?” 于冬的脸色变了变。 礼部侍郎黄正清跟之前的忠勇侯府有姻亲关系忠勇侯府出事的时候黄家还曾经上门来做过说客只是后来被老太太毫不留情的给骂回去了。 本来就有仇怨在怪不得这一次会口出恶言故意挑衅。 不过现在不是生事的时候于冬忍着气上前去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大小姐。 苏杏仪痛的眼泪都快出来却还是固执的不肯落下泪来她也已经听到了刚才那些人的议论知道这个黄公子是黄正清的儿子便强撑着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吩咐:“不要惹事走吧!” 前面的苏老太太和汪悦榕被人群隔开了只知道那边出事却不知道是苏杏仪赶来了正激动的跟人争执着什么她也懒得再理会这些事只想着快些过去找苏老太太和汪悦榕。 只是这一回黄公子却不依不饶了他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苏杏仪忽然朝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道:“真是晦气撞上这么个玩意儿本公子以后不会媳妇儿都娶不上吧?!” 时人还是很忌讳和离或是被休弃了的女人的只是苏杏仪不同毕竟苏嵘出了名的护短而且苏家之前一直蒸蒸日上因为有苏嵘和苏邀在又得了萧恒的青眼人人都怕招惹苏家这才没有多少人敢议论苏杏仪。 可现在不同了从围场回来的人大家都知道萧恒死了。 萧恒一死苏家还有什么靠山? 哪怕有个苏邀再厉害能耐一个女流之辈能够起多大的作用? 周遭的人有皱起眉头来的觉得这个黄公子这样羞辱一个女流之辈实在有些不上台面也有看苏家不顺眼或是和苏家有冲突的就有些窃喜的在边上看热闹。 可不管怎么样苏杏仪还是被这些议论声弄得面红耳赤她抿了抿唇狼狈的将碎发拂到耳后转头去冲丫头说:“走吧。” 黄公子越发的觉得解气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变本加厉的追问:“别走你刚才拽了本公子的袖子像你这种晦气的人碰一碰我我都觉得晦气。现在被你摸了以后若是我走了霉运那谁来负责?” 真是愈发的过分了。 于冬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拦在他们中间揪住了黄公子的衣襟怒斥:“你放的什么狗屁!” 黄公子夸张的举起手哎哟了一声扬声朝四周大喊:“哎哟!看看看看啊!大家快看苏家的下人要翻了天了竟然敢当众打人啊!” 一面又厉声呵斥自己的下人:“你们瞎了吗?就看着你们少爷吃这样的亏?!你们少爷我可是个秀才一个贱奴而已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敢对本少爷动手!给我打!” 场面一时混乱不已黄家的下人得了主子的吩咐全都一拥而上将于冬给按在了地上打成了一团。 于冬被按在地上打虽然他身手不错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就被打的招架不住。 边上的苏杏仪急的额头冒汗可惜她们出来原本就是为了找苏老太太的所以并没有带太多护卫哪里比得上人家从围场回来的人多势众她只好一直在边上呵斥阻止。 只是黄公子哪里肯听她的?不仅不听说出来的话还越发的杀人诛心到后来甚至连苏家一门上下都是寡妇命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现在的苏嵘也死了算起来刚成了亲的汪悦榕也的确已经成了寡妇他这话一说出来大家看苏杏仪的表情就意味深长起来觉得虽然黄公子这话说的刻薄了些不过也说中了事实真正算起来苏家现在可不就是一门都成了寡妇了么?莫不是苏家真的是风水不好? 于冬被打的鼻青脸肿很快就连本来面目都看不出来了苏杏仪急的团团转偏偏此刻孤立无援她终于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看热闹的士兵假装没看见边上其他人家也都作壁上观不想管这种事一个个的重新挤到了边上看够了热闹就只当自己是瞎子聋子。 还是跟苏家关系不错的梅大人家听说是苏家跟人起了冲突急忙派了下人过去阻止了黄家下人继续打人。 梅夫人有些恼怒见人都被打的不成人形了忍不住便问:“这是干什么呢!?人家怎么得罪你了你就让人下这么狠的手?!年轻人火气别这么旺何必这么不留余地?!” 说罢又急忙朝着苏杏仪招手:“大丫头过来!” 因为苏邀的缘故梅家跟贺家有许多生意上的来往梅夫人的铺子都是靠着苏家赚钱的梅夫人也就跟苏家的来往极为熟稔此刻见苏杏仪形容狼狈裙摆全是泥土就心疼的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拢在苏杏仪身上急忙道:“你去马车上休息一会儿换一身衣裳这儿的事别担心你祖母呢?” 苏杏仪会在这里多半是听见了消息她也知道现在苏家只怕是翻了天了。 黄公子敢在这个时候这么不依不饶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觉得苏家的家主都死了他们才觉得无所谓了。 正文卷 九十四·忍气 苏杏仪感激的很知道梅夫人是好意哽咽着道了谢摇头道:“祖母就在前面我先过去瞧瞧祖母” 梅夫人叹了声气却也答应了拍了拍她的手又让自己的管事媳妇儿陪着苏杏仪她们过去。 等到苏杏仪走过去了梅夫人又让人将于冬搀扶起来去边上上药自己对上还在昂着头的黄公子语气不善的道:“黄公子做人还是该要多几分良心的好现在苏家遭逢巨变你这样趾高气扬的殴打人家的下人这说不过去吧?何必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动手?!” 黄公子无所谓的嗤笑了一声见梅夫人这么指责也没什么羞赧的意思挑了挑眉讥讽的反问:“夫人这话说的有意思我不过就是议论了几句罢了她自己追上来扯着我难道我还不能甩开了?再说我说的也没错她们苏家本来就是一门的寡妇难道我说错了?” 他如此纨绔梅夫人便冷冷的哼了一声:“黄家可真是好家教但愿黄公子以后也要跟今天这样硬气才好。” 黄公子当然听的出来梅夫人这是在威胁。 不过现在这威胁对他来说可完全没有什么用处了。 他有什么好怕的?全家的男人差不多都死绝了的人家又不是他家。 他笑眯眯的对着梅夫人点点头:“谢谢夫人关心借夫人吉言我以后都会跟今天这样的。” 遇上这种不顾脸面的人梅夫人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正冷哼了一声快步离开。 前面的苏杏仪赶到的时候苏老太太已经昏过去了边上的汪悦榕已经哭的泪眼模糊却还是坚持着搀扶着苏老太太黄嬷嬷等人都围在她们身边急着喊马车过来要搀扶苏老太太上马车去。 苏杏仪心里又痛又苦急忙上前一把抱住苏老太太哽咽着问她们:“不是说去贺家吗?怎么又往城门这边来了?” 汪悦榕已经难过至极却还是条理清晰的摇了摇头:“是老太太在路上听见了进京报信的军马一打听就知道了根本拦不住” 是啊苏老太太听说了哪里还能阻止的了肯定是要来问清楚的。 苏杏仪胡乱的点点头忍着难过勉强的安慰了汪悦榕几句吩咐黄嬷嬷她们把苏老太太扶上车。 梅夫人很快也赶过来了见这边乱作一团急忙亲自来帮忙。 又让人去拿了自己的救心丸来让苏杏仪给苏老太太服下这才怜惜的拉着汪悦榕想要安慰的可到头来还是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温柔的道:“好孩子别太伤心了你父母他们的车就在后头很快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肯定是想念自己的爹娘的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她是真的觉得苏家的女人们可怜好不容易盼了这么多年盼来一个苏嵘盼来苏嵘成材了只可惜苏嵘又出了事。 汪悦榕面色惨白的道了谢梅夫人见她虽然难过可还是举止进退有度难免觉得更加可惜可叹。 她转过头去问苏杏仪:“你的伤势不要紧吧?现在老太太已经找到了她现在晕过去还是得快些找个大夫来瞧瞧只是这在城门这里” 她想了想神情凝重的让人去找找看看看是不是有太医在。 又转头冲苏杏仪和汪悦榕说:“现在都忙忙乱乱的只怕太医还在后头或是先进了城也未可知实在不行不然还是先进城回家吧省的耽搁了病情。” 苏杏仪还没反应过来汪悦榕先问苏杏仪:“大姐受伤了?怎么回事?” 现在家里的事就已经千头万绪了苏杏仪不想再节外生枝惹出事端便急忙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赶来的时候太急摔了一跤所以脚崴了回去找大夫看一看就好了。” 梅夫人知道她是不想闹大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梅家的下人正好这个时候扶着于冬回来了询问该把人安置在哪里。 苏杏仪见于冬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全是血污一时险些失态强自咬牙忍住了让人将自己的马车赶过来将于冬安置在马车上。 汪悦榕顿时便变了脸色:“大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摔一跤就能摔成这样?于冬难道也是摔了吗?” 苏杏仪伸手按住她:“别嚷没事没事就是跟人起了一点儿争执等回去再说别叫老太太知道了。” 老太太可受不了刺激了。 汪悦榕的神情更加黯然。 什么起了一点争执什么争执能够争执成这样? 她咬了咬唇本来便干燥的唇上便立即渗出了血珠。 旁边的梅夫人看的分明忙推了推她的胳膊轻声哄劝:“好孩子别计较这些了且先回家去吧。幺幺也在后头呢有什么事等她回来再说。” 是啊都说人走茶凉如今苏嵘出了事萧恒也没了谁还会把苏家看在眼里? 以后这样的羞辱和难堪只怕少不了哪里都能次次找回场子? 汪悦榕目光清明起来谢过梅夫人的提醒转过身去搀着苏杏仪上马车:“大姐我们回家。” 分明心里难过但是却还是死命的强压着怕自己也跟着伤心苏杏仪心里又酸又痛想到这么好的弟媳妇偏偏却碰见这样的事再也忍不住哭的说不出话的点了点头。 梅夫人看的心里不落忍背过身去擦眼泪却忽然又眼睛一亮大声道:“永定伯府的马车!是你们家的人回来了!” 汪悦榕的动作一顿跟苏杏仪不约而同的朝着梅夫人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苏三老爷骑着马在苏家的马车前飞奔在这一刻苏杏仪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三叔。 哪怕从前很看不上苏三老爷的自私自利但是这两年苏三老爷改过了之后虽然苏三老爷仍旧没能给家里带来什么荣耀可到底是一家人出了事以后能感同身受的一家人。 苏三老爷看见是她们眼睛暗了暗急忙加快了速度。 正文卷 九十五·耍横 苏三老爷加快了速度朝着苏杏仪和汪悦榕她们奔过来见苏杏仪外头罩着一件老花的披风头发散乱脸颊上还有血迹立即便意识到了不对翻身下马问:“大侄女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汪悦榕也跟着喊了一声三叔。 苏三老爷温和的答应了见苏杏仪和汪悦榕脸上都有泪痕就知道她们是肯定已经知道萧恒和苏嵘出事的消息了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提起了心:“你们怎么来了?那老太太呢?” 苏杏仪的眼泪流的更急了:“祖母在马车上她刚才跟明昌公主府的人打听了消息知道了嵘哥儿出事便支撑不住了” 苏三老爷面色凛然急忙朝后喊了一声何坚何坚早已经跑着过来了听见苏三老爷喊忙道:“我去请太医!恰好因为明昌公主如今重病未愈胡太医和孙供奉都在她的车队里我去找!” 因为胡太医时常跟申大夫来往所以连带着苏家的关系跟胡太医的关系也不错此时此刻再没有比去请胡太医更好的法子了。 何坚飞奔出去苏三老爷掀开帘子去查看了苏老太太的情形见黄嬷嬷正守着苏老太太的呼吸也平稳这才稍稍放了心转过身来继续跟汪悦榕和苏杏仪说话。 苏杏仪心里难受的很省略了自己的伤势只是说苏老太太听见了进京的军报这才过来城门口。 苏三老爷也面色沉重他也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 正叹气他这才见到了边上的梅夫人急忙和梅夫人打招呼。 梅夫人急忙摆手:“这有什么的?咱们彼此都是时常来往的人家举手之劳罢了。” 正说着在苏三老爷后面的马车也到了燕草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紧跟着苏邀也下来了。 苏杏仪一看见苏邀便忍不住了喊了一声幺幺。 汪悦榕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说不出话满脸是泪的转过头去。 苏邀疾步朝着她们走过来一手攥住苏杏仪一手拉住了汪悦榕见她们哭的眼睛通红便用力捏了捏她们的手:“别慌圣上已经派了钦差动身去云南了事情还未必有俺么糟糕。” 她一面说一面敏锐的看到苏杏仪脸颊上的血迹又见有人捧着沾了血的巾帕从她的马车上下来便立即问:“这是怎么了?大姐姐受伤了?” 她在苏家如今可以说是说一不二她一发话大家便都垂了头。 还是留在家里照看的孙小二上前说了于冬受伤的事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口齿却很伶俐学黄公子说话学的惟妙惟肖不仅是苏邀连苏三老爷也气的浑身发颤恼怒的喝骂了一声:“没教养的东西他怎可如此狂妄!?” 苏杏仪急忙伸手去拉苏邀:“算了人的嘴巴长在他们自己身上要说什么别人哪里能拦得住?别理会就是了。” 不理会? 苏邀冷笑了一声看着于冬的那辆马车沉思一会儿上前掀开帘子一眼看见于冬鼻青脸肿的模样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把人打成这样哪里能就这么算了? “这世上没什么事能就这么算了的。”苏邀沉声冷笑指了一直跟着自己的阮小九:“小九拿三老爷的名帖去顺天府告官然后带着于冬去顺天府门口问一问这件事顺天府知府管不管!” 阮小九跟于冬同为苏邀办事是一起被苏邀选中的两人感情向来很好见状早已经气的义愤填膺听见苏邀吩咐二话不说就应了一声好。 苏邀就扬了扬手见之前去请大夫的何坚回来便问:“人来了吗?” 何坚跑的气喘吁吁的他身后跟着一辆马车此时停下来胡太医从里头探出头来见到苏邀便喊了一声县主忙下了马车又道:“我带着老王一块过来了。|” 苏三老爷见了他们急忙打招呼又诚恳的道谢。 胡太医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三老爷太客气了还是先领我过去看看老太太罢。” 苏邀应声是让苏三老爷带着胡太医过去看苏老太太自己轻声喊住王供奉见王供奉一脸疑虑便问:“老太医能不能帮我个忙?” 王供奉跟申大夫关系好还是因为苏邀牵线听见苏邀这么说并没有什么迟疑就点了点头:“县主请说。” 苏邀便指了指另一辆马车轻声跟王供奉说了几句王供奉认真听了脸色逐渐变得难看欲言又止了半响才冲苏邀肯定的答应:“苏姑娘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您办成不会让他留下半点儿毛病否则您尽管来找我!” 苏家不过刚出事就这么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这种人算是什么人?简直不是个东西! 王供奉气冲冲的上了于冬的马车先替于冬检查了一遍伤势确定虽然看着厉害可基本都是皮肉伤这才替于冬把毯子给盖上冲着阮小九喊了一声小哥道:“可以走了。” 阮小九急忙答应了。 黄公子心情畅快的回了家黄夫人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听说儿子回来忙迎上来见他神采奕奕的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就这么高兴啊?这次围猎可有什么收获?” 一般来说凡是跟着去的文武大臣或是家眷他们猎中的东西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所以基本上去了的都会带上许多皮子回家分送亲戚也是取一个体面的意思。 能在围猎中出头往往前程也就稳了----至少多了几条路走。 黄公子听见这个脸上的笑就落下来:“哎呀那都是武夫们做的事我这手是读书写字的又不是跟他们一样去做这些粗使的。” 黄夫人就知道儿子大约是空手而回了虽然说家里也不缺这点东西可到底是去了一趟竟然什么也没带回来她便笑着嗔一句:“你也真是的既然去了自然该好好的跟他们一道玩我可听说了苏家那位长宁县主还赢了一匹汗血宝马呢。” 正文卷 九十六·堵门 一个女流之辈都能在围猎中出尽风头虽然黄夫人也是为儿子考中了秀才而自豪的可做人母亲的自然是希望自家的孩子出彩情不自禁便拿出了这件事来做比较。 黄公子却听的心里大怒他本来就很不喜欢苏邀。 他跟徐颖和徐睿是好朋友偏偏跟忠勇侯府的几个少爷关系也极为不错可这些人都被苏家给收拾了。 本来若是苏邀是个普通的人也就罢了。 这个女人却不安于室非得处处显摆自己能干专门做一些争强好胜牝鸡司晨的事来体现自己厉害。 就比如这次的围猎有她一个女人什么事?她不好好的在帐篷里呆着去看歌舞却要跑到猎场去出风头简直是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本来就厌恶苏家的行事作风只可惜苏家蒸蒸日上苏邀又成了十一公主面前的红人在围场一时风头无两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当自己听不见看不见罢了。 谁知道老天终究还是有眼睛的苏嵘竟然死了。 至今只要想到在城门口时苏家人那个狼狈样黄公子还觉得解气和痛快。 听见自家母亲说起苏邀他哼了一声有些刻薄的讥讽:“娘你是不是傻了?一家子男人都快死绝了的人家有什么好比的?就是那个什么长宁县主光显摆自己的能耐了就算是出了风头又能有几天长久的?也值得拿来跟您儿子比较?” 黄夫人没想到一句话倒是招出儿子这么多抱怨忍不住无奈的笑了不想跟儿子因为这种事情起冲突便顺着他的话说:“好好好他们都是扫把星都不配跟我儿子比这可成了吧?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的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火气?” 笑着嗔怪了儿子几句黄夫人便催促他去沐浴更衣又道:“快些去洗漱换衣吧晚些时候再一道用饭你爹也快下衙了。” 想到这里黄夫人喜气洋洋的:“你表妹也过来的你可别灰头土脸的给人家看笑话。” 黄夫人嘴里的表妹指的是她娘家妹妹的女儿也就是嫁给了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陈大人的魏氏的女儿。 黄公子知道母亲中意表妹做儿媳妇也没有违拗答应了一声便下去收拾了。 黄夫人望着他的背影探口气:“什么时候都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巴不好这样口不择言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底下的媳妇子们都陪着笑说些好话她们心里清楚的很黄夫人抱怨归抱怨但是也只有黄夫人自己能说儿子的不是其他的人若是真的要附和那才是傻了。 接到了儿子黄夫人将别的事安排下去正要让人去衙门看看为什么丈夫还没回来家里的门房就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说是门口来了一队人正堵在大门口说是被黄公子给打了要黄公子给个公道。 黄夫人立即便倒竖了眉毛没好气的冷笑:“简直是荒谬!好端端的分明我儿子都才从围场回来他上哪儿去打人去?这些人分明是要讹人用大棒子打走!” 管事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为难的道:“这恐怕不行夫人来人是永定伯府的管事拿了永定伯府的帖子让我们家给出个交代” 若是普通的那些平民百姓当然是能赶走可是来的是永定伯府的人那可不是能随便赶的。 黄夫人听见说是永定伯府来的人一时还有些发懵想到儿子之前提起苏家的时候那激烈的态度心里咯噔一声不敢让人直接把人赶走了而是谨慎的让人去把儿子给叫过来。 黄公子才换完了衣裳头发都还没绞干有些不耐烦的出来:“娘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喊我?我那儿还没弄完呢。” 黄夫人不再笑盈盈的认真盯着他皱眉问:“你打了苏家的人?” 黄公子脸上的不耐烦就变成了厌恶很是理直气壮的冷哼:“怎么他们竟然还有脸找上门来不成?” 那也就是说真的打了? 黄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平时十分纵容儿子到了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生气了十分不解的拔高了声音:“你怎么回事啊一回来就惹是生非的!苏家现在正是的时候你没事招惹他们干什么?!” 虽然黄夫人也不喜欢苏家不过去打人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她没好气的推了黄公子一把:“你可真是够给你爹争气的等你老子回来知道了看他捶不捶你还不快去把人亲自请进来给人家赔个不是?!” 虽然生气不过到底是自己儿子黄夫人自然是要为儿子打算的怕黄正清回来秋后算账她忙着让儿子快些解决了这件事一家人也好高高兴兴的吃顿饭。 黄公子却犯了执拗劲儿听见要去赔不是脸色都变了激动的问:“要我去给他们赔不是娘您怎么想的?!我干什么了?你知不知道那个丧门星也就是害死了忠勇侯府的那个丧门星她还用手摸我的袖子!娘的我现在想想就觉得晦气被她这样的丧门星摸了我以后都说不得要倒霉了!再说是他们的下人先想要打我的难道我还不能还手不成?!” 黄夫人听的更糊涂了不知道为什么苏家的下人会出手打自己儿子她有些头痛的摇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他们不肯走等你爹回来看见你看看吃亏的是谁到时候我看你是不是还嘴硬!” 黄公子面色冷漠:“既然如此让人把他们赶走不就是了?现在苏家不过就是丧家犬谁还顾得上他们家下人?” 黄夫人气的不行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顽固不化正恼怒的厉害又有管事忙跑进来:“夫人少爷顺天府来人了说是要请公子过去!” 顺天府?黄夫人睁大眼睛:“苏家还报官了?” 正文卷 九十七·出头 没想到苏家的人竟然还跑去报官了黄夫人更加慌张和生气伸手在儿子身上不轻不重的拍打了两下恨铁不成钢的低声怒斥:“你看看你办的这事儿!还不快跟我出去把苏家的人请进来?” 黄夫人越是这样强压着他低头黄公子心里便越是恼怒和不服冷哼了一声便昂着头嗤之以鼻:“请什么请?!他们要捉拿犯人是吧?要抓打人的人是吧?那好啊你们去把我的那个几个小厮随从都给叫来都让顺天府带走!我倒是要看看顺天府能怎么判他们!让他们都别急不管顺天府怎么处置总归他们以后的前程都包在我们家里了我看他们能怎么样!” 这孩子真是倔的厉害黄夫人赶上前去狠命又拍了他几下:“你看看你这说的什么混帐话!你去不去?” 黄公子干脆一扭头跑了。 黄夫人气的眼泪都出来:“真是做了什么孽摊上这样的冤家!” 说是这么说却也没有再去逼迫黄公子只是擦了擦眼泪带着人出来先见顺天府的人。 顺天府这次派来的是一个姓吴的推官说起来还是孙家的亲戚因此黄夫人也认识他见了熟人她便忍不住先把自己儿子埋汰了一番说自己儿子冲动不懂事冲撞了人受不了委屈底下的下人也莽撞。 吴推官笑眯眯的听着等到黄夫人一番诉苦完毕才静静的摇头道:“夫人不是小打小闹是快出人命了因此顺天府如何也得管上一管有多少人动手的还请夫人将人悉数交出下官带去顺天府问一问再请府丞作主。” 这种小事是麻烦不到顺天知府的。 黄夫人还以为真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吴推官却说是快出人命一下子脸色就有些僵硬:“这怎的会这么严重?” “现在人已经被拉到您家门口了严不严重的您去看一看就知道了苏家已经为他请了太医院的王供奉在边上吊着气王供奉亲口跟下官说性命危急未必能挺得过来。”吴推官说到这里面无表情的啧了一声:“若是当真人在您府门前死了那就不是打架斗殴这样的罪名了动手的的确不是贵公子可却是他下令打人治他一个纵奴行凶的罪名不为过还请夫人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若是能私了便尽量想法子让苏家出了这口气吧您也知道苏家那位县主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儿你们这么欺负人家的人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是啊苏邀如今在京城可真是出了名的。 黄夫人吞了口口水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还是要维持着体面和镇定冲着吴推官点了点头。 既然吴推官都已经这么说了黄夫人哪怕是再疼爱儿子再不希望儿子去跟不喜欢的人低头弯腰也只能硬起心肠让人去把黄公子给拉出来而后便严令黄公子出去跟苏家的人亲自赔不是。 只要苏家的人能够不再追究那民不举官不究的这件事便能就这么过去。 否则真要闹上公堂黄公子的名声要完蛋还罢了更要命的是只怕连学政那边也要因为这件事怀疑黄公子的人品不给他继续写荐书何况考上了举人之后他还是能入国子监的要是因为这件事受影响那可不是现在这样低低头的事了。 黄公子被黄夫人压得没法子只好憋着气被黄夫人扯着出了大门。 果然苏家的一队人簇拥着一辆马车堵在黄家大门口因为堵得有一阵子了外头此时已经围上了许多百姓和邻居在看热闹连要回家的高大人也下了轿子问是出了什么事。 高大人是认出了苏家的马车他的夫人十分喜欢苏邀见苏家的马车堵在黄家门口此时这种情形他略一猜测便知道必定是黄家做了什么事。 阮小九正愁如何借题发挥见高大人亲自上前来询问状况顿时便夸张的抹着眼泪哭了起来大声的把黄公子如何羞辱苏家如何讽刺苏家一门寡妇如何嘲笑苏嵘短命又如何羞辱苏杏仪的事情说了末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们伯爷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为国捐躯了他纵是真的去世了如何能够被人这么羞辱?何况如今情况还未知呢黄公子就迫不及待的先要把人踩到泥地里这是存心要气死我们家老太太要让我们一家子老小无处容身了!” 他哭的撕心裂肺刚出黄家大门的黄公子被他哭的面色发黑忍不住骂了一声。 高大人面色沉了沉没有理会黄公子只是问阮小九:“打杀人命又是怎么回事?” “黄公子仗着自己人多把我们家护主心切的管事给打了您看看人还躺在这儿呢王供奉说还不知道能不能救的过来”阮小九唰的一下拉开马车两边的门将里头的情形展现给众人看。 百姓们忙都争先恐后的往前挤要看。 也的确是不少人看见了于冬鼻青脸肿满脸血污的样子胆小的女人们发出阵阵惊呼声。 阮小九抹着眼泪哭的止不住:“我们就是要黄公子给个交代!好好的何必出口伤人还故意诅咒我们伯爷短命辱骂我们家大小姐是丧门星又嘲讽我们伯夫人是寡妇纵然是真的又跟您何干呢?” 高大人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是啊就算是真的跟黄公子又有何干?人家出了这样的事一家老小已经难过也来不及你跟人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在这个时候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黄夫人惊了一跳高大人已经荣升了翰林院的掌院俨然以后是要管那些考中了的庶吉士的手中权限大的很他现在说这样的话京城的学政板上钉钉的得怀疑黄公子的人品了。 她急忙陪笑:“这是一场误会这位小哥别这样激动这事儿的确是我们家孩子错了” 正文卷 九十八·暴打 黄夫人绞尽脑汁的帮黄公子开脱说他是做事不过脑子并没有真的要羞辱苏家人的意思至于打伤了人更是被家里的恶奴给挑拨了他并没有任何真的要伤人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底下的人会下这么重的手。 一面说着黄夫人一面又伸手狠狠的拧了黄公子一把转眼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形势比人强虽然黄公子心里还是十分不服气但是此时此刻也只能顺着梯子下楼不情愿的哼哼了一声:“是我不是我不该说那些话我的错求你们原谅。” 阮小九哭的鼻尖红红的眼睛一瞪跳了起来:“您现在知道赔不是了晚了!我们家老太太昏迷过去已经请了胡太医过去看诊如今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大小姐被你推了一把脚崴了太医说得正骨一个不好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真是得寸进尺! 黄公子攥紧拳头看着阮小九声泪俱下的模样恨不得一拳砸扁他的鼻子讥诮的扯了扯嘴角:“那你们家的人可真是够金贵的既然这么金贵干脆在家里呆着别出门了被人议论一两句就要死要活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我杀人了呢你在我家里哭什么?议论你们的那时候城门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都找上门去啊!看看人家理不理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黄夫人心里就咯噔了一声急的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巴可是俨然已经来不及便气怒的瞪了儿子一眼忙着跟高大人陪笑:“孩子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太激动了大人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小孩子家家的” 边上的百姓们发出一阵阵的嘘声。 什么小孩子?都要成亲的人了一个男人嘴巴还这么刻薄这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也不知道收敛可想而知在城门口是怎么欺负人家老弱孤寡的也真是开得了口就这样还是官家养出来的呢当官的要都是这种人那百姓们岂不是得被欺负死了? 高大人也沉着脸面无表情的说:“比他年纪小的也多并没见过几个如此不知事礼的一个学着圣人之言长大的读书人焉能如此刻薄寡恩?当真是让人涨了见识!” 黄公子不服:“我怎么就刻薄寡恩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黄夫人气的要死忙着去拉他想让他不要再口不择言可一时却没拉的住他因为不远处直接冲过来一个人一脚就把黄公子踹翻在地了。 黄夫人尖叫了一声原本是要喊人来抓人的定睛一看却忍不住目瞪口呆-----踢人的竟然是黄正清! 她没想到打人的就是自己丈夫一时没拉住黄正清就朝着还倒在地上的黄公子跑了过去对着儿子拳打脚踢丝毫没有留情黄公子被打的嗷嗷叫忍不住哭了起来。黄夫人这才被儿子的哭声惊得回过神来忙着扑上去扯开黄正清惊慌失措的劝:“老爷你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黄正清仍旧气怒不平冷笑着说:“这种孽障打死了也是他咎由自取!” 黄大人气的不行说着话还又猛地朝着黄公子身上踢了两脚踢得黄公子吱哇乱叫冷然哼了一声这才转过身去朝着高大人拱了拱手满脸羞惭的摇头:“教子不善真是我的过错家门不幸让老高你看笑话了。” 而后又冲着阮小九走过去和颜悦色的扶着阮小九站起来温和的赔不是:“这件事全然错在我家这个不成器的不孝子身上你们放心我绝不是那种不忿是非黑白的人他既然打了人就该得到应得的惩罚!” 阮小九摸不清楚这位黄大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便只顾着低头哭不吭声。 黄正清叹了声气走过去叫了几个管事出来问了几句话而后便冷然指了几个小厮长随出来:“动手打人的就是你们几个?” 大家都看得出来黄正清如今是正在气头上几个人不敢辩解耷拉着脑袋站在边上。 黄正清眉眼冷肃的骂了几声助纣为虐便对吴推官客气的说:“既然苏家已经报官那自然是该如何便如何打人的在这里请吴大人带走吧还有这个不成器的也一道带走!” 黄公子顿时急了扑上来震惊的喊了一声:“爹!” 黄正清气的要命没好气的一把扯开他疾言厉色的指着他怒斥:“你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种不分是非的儿子!” 黄公子被他吓得魂不附体可黄正清丝毫不为所动对着吴推官点了点头冷眼看着黄公子被扯着走了才转过来去看马车里躺着的于冬的伤势先不管于冬听不听得见黄正清还是十分肃然的跟他道了歉而后对着王供奉客气的拱了拱手:“王供奉还请您一定尽力救治别让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不管用什么好药都尽管开口我一定负责到底。” 这个态度倒是还算是像样王供奉面色缓和了些也客气的冲他点了点头:“原本治病救人便是我们的本分老朽自当尽力。” 黄夫人在原地急的团团转一时担心儿子一时却又被刚才黄正清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哭只好站在一边觉得十分难堪。 黄正清也没有管他劝了围观的人群散了又跟阮小九道:“我跟你回一趟苏家吧正好我也想亲自跟老夫人和县主赔罪。” 他既然这么说阮小九也没什么好再拒绝的毕竟人家都已经把儿子交给了吴推官带走了态度也一直都十分的好看来跟他那个娇纵的儿子完全不是一路货色阮小九便见好就收点了点头应是。 高大人原本是想帮忙的见状倒也没什么可指责的地方便对黄正清摇了摇头:“得亏你还是个明事理的否则这事儿只怕是不好收场了。” 黄正清叹了声气苦笑。 正文卷 九十九·震慑 另一头的苏家忙作一团从城门口回了家苏邀便开始召集底下的管事和管事媳妇们去议事厅分派差事。 于冬受了伤不在府中来的便是他的媳妇儿如今正眼睛红红显然是已经听见了消息哭过了一场了。 大家虽然不敢多说什么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暗自的朝着她那里偷瞧。 人都说树倒猢狲散如今苏家出了事连向来在府里得意的于冬都能被打成这样四姑娘厉害是厉害可毕竟还是个女流之辈难道以后还真的能终身不嫁在这福利头作主不成? 一旦她不成了这府里终有不成的一天。 家生子倒是还好许多只写了投靠文书的便都忍不住生出了别的心思。 苏邀平时在府里说一不二可如今大家既然都生出了别的心思自然便也不觉得该对这位四小姐再言听计从了。 苏邀默不作声的在议事厅的座椅上坐着等了好半天才问燕草:“人都来齐了?” 燕草的脸色不大好看本来在城门口闹了那么一场她就已经很是替苏邀上火了可回了自家来竟然也还有这么多事她忍了忍没忍住咬了咬唇摇头:“姑娘都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人还是没有来齐。” 一个时辰都够住的最远的下人也赶来了可是竟然还有人没来用什么理由都显得太牵强和搪塞了。 苏邀阖上了手里的书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站起身:“没来就别来了走吧出去看看。” 燕草答应了一声忙跟在苏邀后头出了议事厅的大门。 院子里的下人已经一排一排的站满了院子见了苏邀出来忙都齐刷刷的行了礼。 李瑞在边上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有些为难:“县主还有些人没来” 苏邀嗯了一声面上半点表情也没有伸手从燕草手里接过了花名册看了一眼之后递给李瑞:“李管家你来念除了于冬之外有谁没到的你都圈出来。0” 李瑞忙答应了一声接过了花名册开始大声唱名。 底下一开始还有许多人回应等到念到后头便陆陆续续的有没人应声的情况等到全部都念完了李瑞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姑娘咱们府里伺候的大大小小的人一共有一百六十七人如今到了一百二十人” 他有些忐忑毕竟他可是管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不管怎么说他都难辞其咎。 苏邀看了他一眼见他着急忐忑却并没有心虚和推卸责任的意思便沉声问:“除了于冬还有四十六人没来是吧?” 李瑞头上的汗都已经顾不得擦了忙点了点头:“不过老太太房里照顾的四个大丫头和两个嬷嬷都不在这四十六人之内还有伯夫人那里和几位少爷小姐那里的也得除掉” 苏邀扬手打断:“老太太房里本来便已经说好了的只让黄嬷嬷过来听着就是了至于几位少爷小姐和伯夫人那里都只留人看门其他的人都要来你就直说剪掉这些人还有多少人没来?” “还有二十三人。”李瑞的声音都忍不住低了许多垂着头不敢去看苏邀的表情。 家里已经经过了这么多次的整肃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有这么多吃里爬外的。 他实在没脸见苏邀了。 场上鸦雀无声之前哪怕还有一些有小心思的现在听见李瑞跟苏邀的这番谈话也都完全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生怕会惹怒了苏邀。 苏邀却没生气她只是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轻飘飘的垂下眼帘:“罢了李管家你把这二十三人的名单统计出来若是写了投靠文书的让他们自己赎身交出赎身银子来其余东西一概不许带走从这一刻开始不许再进府门。至于家生子全都扭送官府就说我们府里出了逃奴请官府作主。” 议事厅里的气氛一时更加冰冷僵硬一时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低下了头。 写了投靠文书的一下子哪里拿得出赎身银子来?拿不出那还不是一样要想法子筹措银子? 被送去官府的就更惨了逃奴在大周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苏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虽然面上是很镇定的模样但是其实这一路上她早就已经做好了任何打算。 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现实的人人都要看利弊哪怕亲人之间有一些也是如此何况是朋友和下人还有外面铺子上那些掌柜伙计呢?多得是主家出事奴仆捐款潜逃的这也不新鲜了。 所以府里人心浮动她早有预料。 在城门口发生了老太太被气晕苏杏仪被羞辱于冬被殴打的事之后她就更加猜到了府里下人们一定会有些心存不轨的。 这只不过是前奏罢了。 说到底如果她不作出强硬的回应之后这些人就会更加变本加厉甚至做出更加恶劣的事来。 她环顾了一圈众人沉声问:“我知道大哥出事的消息让大家心里都很不安觉得继续留在府里只怕前程不保现在还有谁不愿意继续呆在府里做事的尽管说出来我不会非得压着你们留下只要有想走的尽可都站出来去李管家那里知会一声。” 苏邀一语说完却并没有一个人动。 有些原本真的想过这个念头的也都放弃了。 苏邀便点了点头:“没有了?既然没有了那我丑话摆在前面若是有人让我发现消极怠工的私通外面乱传消息的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全都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苏邀就指了李瑞家的和黄嬷嬷她们几个出来你们便负责管住二门内的丫头婆子的出入凡是没事的这段时间不许出二门有要出去的就都写下姓名目的和时间留存以后查验。 李瑞家的和黄嬷嬷都分别答应了。 苏邀便再吩咐李瑞和胡英他们:“外院的管事和小厮们就都归你们管了这段时间除了采买的其余人一律不许出门。” 正文卷 一百章·绝境 苏邀一回来就如此雷霆手段摆明了就是要借由这些不听话的下人来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好让他们都老实些的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虽然心里仍旧还是有些不安但是不得不说见苏邀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是如此的气定神闲和一往无前家里的所有人又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苏邀既然能这么笃定那也就是说家里还能维持一阵子吧? 苏邀才把差事分派完阮小九便小跑着进来见了苏邀便喊:“姑娘!我们回来了!黄大人也来了说是要亲自跟老太太赔罪。” 黄正清会来这在苏邀的意料之中。 上一世的黄正清就是一个很正派的人物他的大儿子仗着他的名义在老家守孝的时候玷污了一户平民家的姑娘他力排众议不顾家族和妻子的阻挠硬是坚持让官府按照律法治罪把儿子送去了岭南充军。 黄公子如今还没到去奸污民女的程度看这副嘴脸也不远了。 苏邀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忍气吞声更没有想过大事化小。 原本苏嵘出事平时跟苏家不对付的人只怕就都眼睁睁的盯着苏家若是苏家立不住只怕那些人立即就会跟豺狼一样扑上来将苏家吞噬殆尽她一定要好好的守着家里等到苏嵘他们有确切的消息再说。 听见阮小九这么说她挑了挑眉丝毫没有客气的嗯了一声:“好啊黄大人既然有此诚心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请黄大人进来吧。” 又看了一眼李瑞他们:“你们仍旧按照之前分派的差事去做事。” 李瑞激动的应是。 等到一送走苏邀他便大声的招呼众人满脸严肃的训话:“你们听见咱们姑娘说的话了吧?我告诉你们有那些坏心思的趁早给我收起来!家里老太太还在三老爷还在大小姐和四姑娘还都在呢!” 听见说城门口那个挑事的黄公子的父亲过来赔罪道歉了大家心里最后那点不安心也消退了。 正如李瑞说的有苏邀在这个家且散不了。 震慑和安抚住了下人苏邀出去见到黄正清的时候客气的行了个礼。 黄大人急忙避开:“县主真是太客气了今天老夫腆着脸上门来是为我那不孝子做下的错事赔罪的请老太太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我从今以后一定对他严加管教绝不会让他再如此得意忘形。” 苏邀并没有跟他为难的意思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面领路一路上并没有多余的话。 黄正清难免要在心里叹一声气自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论年纪还比这位苏县主要大上四五岁可是跟苏县主比起来当真是只长了年纪没有长脑袋他但凡能有苏邀的一半沉稳呢就不能闹出今天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苏老太太的康平苑还未进门就已经能听见里头的哭声苏邀脚步一顿。 她不怕下人的人心浮动也不怕黄家会不肯低头但是苏老太太和汪悦榕的眼泪总是让她从心里觉得惧怕。 大约人都是这样。 也不知道若是远在云南的苏嵘得知家里的老太太和汪悦榕这样伤心该是何等的心痛。 黄正清也面色肃然眼里露出同情和不忍来。 隔了一瞬苏邀才重新迈步。 一进院子余夏便迎上来见了苏邀忍不住焦急的道:“姑娘您快进去看看老太太吧谁劝也劝不住” 余夏从来没见过苏老太太这副模样真的被吓坏了。 苏邀抿着唇点了点头又歉意的去看黄正清。 黄正清急忙拱了拱手:“县主自便我在外面等着老太太什么时候方便都可以。” 他完全能理解苏老太太的难过和崩溃。 苏邀便也不再跟他客气径直点了点头进了苏老太太的房间。 房间里乱哄哄的苏三老爷急的满脑门子汗一直在劝苏老太太可苏老太太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胸脯剧烈的起伏整个人都因为哭的太过声嘶力竭而脱力正靠在引枕上大哭汪悦榕强撑着在一边守着见状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大家哭成一团见了苏邀进来汪悦榕仿佛是找到了救星一把扑过来拽住苏邀的胳膊:“幺幺幺幺!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你说事情还没有结果你为什么这么说?” 她整个人都已经濒临崩溃完全是靠着苏邀在城门口的那句话而在强撑着现在见到了苏邀便完全忍不住了有些崩溃的问:“你大哥是不是没事?” 苏老太太也泪眼模糊的朝着苏邀看过去终于有了一点儿生气:“幺幺是不是他们传错话了?嵘哥儿是不是没出事啊?” 苏邀定了定神她当然知道苏老太太跟汪悦榕已经是强弩之末受不得一点儿刺激便干脆的点了点头仍旧十分镇定的点头说:“我认为是这样。” 有时候能够拯救身处绝望境地里的人的就是一句斩钉截铁的话。 听见苏邀这么说不管是苏老太太还是汪悦榕都显然松了口气。 汪悦榕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苏老太太已经忙着追问苏邀:“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消息?” 现在传来的是萧恒的死讯宫中自己都是乱纷纷的未必有新的消息苏邀又哪里能有消息?不过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跟苏老太太说没有苏邀便径直道:“圣上派了广平侯世子去云南昭通他说他不信太孙殿下会出事。” 宋翔宇去了! 苏老太太原本虽然面上松了口气心里却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听见说是宋翔宇去了云南便真的忍不住眼睛亮了亮。 如果连宋翔宇都觉得萧恒没事那萧恒还真的可能就没事! 萧恒没出事的话苏嵘作为先锋应当也是没事的苏老太太脑子里乱哄哄的来不及高兴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汪家来人了。 正文卷 一百零一·接回 是亲家上门现在还出了这样的事苏老太太心里就更加没底也更加殷勤再难过也还是打起精神来擦了脸上的泪急忙一叠声的喊:“请进来!”又问:“来的是谁?” 余夏早已经出去问了回来便禀报苏老太太:“来的是汪大老爷和汪五老爷、汪五太太。” 是他们啊! 苏老太太这时候已经恢复了许多便转头去叮嘱苏三老爷出去待客又看向苏邀:“幺幺你刚才说还有谁等在外头?” 苏邀就又再重复了一遍。 听见说是黄正清苏老太太和汪悦榕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冷淡。 苏家在这么惨的关头黄公子那个行为完全叫做落井下石而且说的那些话当真也太难听了至今只要想到他说苏家上下一门子的寡妇不吉利这样的混帐话苏老太太还是觉得心口发疼。 她冷淡的哼了一声:“不见了请他让黄公子少说几句这些话我老婆子就谢谢他了。” 苏邀想了想轻声跟她说了让阮小九带着于冬去了黄家的事又道:“黄大人将黄公子当场打了一遍祖母他跟黄公子并不一样。” 苏老太太立即便明白了苏邀的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便嗯了一声:“既如此就请黄大人去偏厅说话吧。” 苏邀考虑的是黄家既然已经做出了姿态那么苏家这个时候便也最好不要不依不饶到底还得顾忌着外头有人挑毛病。 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像黄公子那样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如今的苏家姿态越低越好。 别人看不看得到不要紧重要的是得让元丰帝看到。 她拍了拍苏邀的手轻声道:“多亏了你幺幺家里以后就都要靠你了。” 能说出这番话其实苏老太太心里便是已经做好了若是苏嵘回不来以后要靠苏邀撑住苏家的准备。 苏邀却摇了摇头。 苏老太太怔了怔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的汪悦榕也诧异的抬起头来。 在外人看来或许苏邀不近人情难以相处但是只有她们这些亲近的人知道其实苏邀对家里的人最是重情重义苏家大大小小的事基本上只要苏邀能出力的她从来没有推辞过。 所以这次苏老太太想要把以后的苏家交给苏邀苏邀竟然拒绝了她们才会如此惊讶。 苏邀笑了笑声音很轻却语气坚定的跟她们说:“我也要去昭通。” 什么?! 苏老太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汪悦榕也睁大了眼睛随即便颤声阻止:“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那里山高路远连殿下和伯爷过去都出了事你怎么能去?!” 别说萧恒和苏嵘出事了便是他们没出事她也不会赞同孤身去云南的。 苏老太太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急忙顺着汪悦榕的话点头:“是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边的形势必定已经十分恶劣哪怕如你所说嵘哥儿他们没事可处境也必定堪忧广平侯世子过去那毕竟是钦差带足了人手自己也身手了得。可你是个女孩子家脑子再厉害毕竟弱质能有什么用处?不许去!” 苏家不能一下子丢掉两个主心骨。 苏邀知道苏老太太和汪悦榕的紧张闻言便轻轻笑了笑:“老太太大嫂这一趟我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去的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去不管能不能帮得上忙过去总能放心一些。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去还有崔大儒父子呢。” 苏老太太的表情就变了变。 崔大儒她当然知道当初苏邀把他拉过来之所以想让他也跟着去云南是因为他对当地形势十分了解而且还跟云南总督关系不错。 如果有他在那事情倒是真的可能要方便的多。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苏邀握紧她的手:“祖母没有时间迟疑犹豫了让我去吧。至于家里我相信大嫂和大姐姐加上父亲便能很好我信得过他们。” 苏三老爷最近的确是改了许多实在有些当家男人的样子了。 说不得哪怕苏嵘真的回不来这个家也还是得交给他手上。 苏老太太沉沉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最终艰难的做了决定:“既然你这么说那便听你的只是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幺幺祖母知道这一世欠你太多只希望有下一世到时候我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苏邀不过是个女孩子她要赶去云南不管成不成功都会招来无数的非议。 她的亲事哪怕以后有着县主的头衔只怕也是难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永定伯府。 苏老太太打点起精神来勉强笑了:“好你放心去祖母一定守着家里等你回来你什么都别担心!” 她转头让余夏将见客的衣裳拿出来。 苏邀知道苏老太太是放下心了便陪着汪悦榕去她的房里见汪五太太。 汪悦榕的眼睛都已经肿了起来汪五太太一见了她便也眼圈红了喊了一声纷纷便叹着气拍了拍她的背。 汪悦榕的眼圈顿时又哄了好半响才忍住故作坚强的朝着汪五太太笑了笑:“五婶别担心我没事的。”又问她:“我母亲呢?” 汪五太太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苏邀心事重重的低下头:“大嫂生病了” 必定是因为听说了这个消息急的病了。 汪悦榕顿时着急起来:“严重么?请了太医吗?太医怎么说?” 汪五太太急忙安慰她:“已经请过了太医只是说是受了刺激忧虑过度并没有说别的你先别担心只是她自己是不能来了让我过来接你回去住一段时间。” 为人子女父母生病了回去侍疾也是理所应当的。 汪悦榕的脸色却严肃起来。 她向来聪明并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现在汪大太太没来汪五太太却来接她虽然说是先过去住一段时间但是其实这内里含着的意思怕是不只如此。 正文卷 一百零二·道别 他们应当是觉得苏嵘真的死了她不过跟苏嵘才做了两三天的夫妻怕她年纪轻轻就要守寡所以想着把她接回去之后再慢慢提和离的事或是拖着等到苏家给休书。 作为父母亲的女儿汪悦榕心里很高兴和感动。 毕竟汪大老爷和汪大太太其实是最重礼法和面子的人他们能做出这个决定真的是在为她这个女儿着想。 苏邀也立即便听出了汪五太太的意思。 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哪怕苏嵘是她的大哥但是那也不代表她能代替苏嵘做任何的决定。 只是易地而处苏邀是能理解汪家的选择的苏家是难苏嵘是不错可是汪悦榕呢?她的人生才刚开了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难道当真要年纪轻轻就开始守寡过一眼就能望见头的人生吗? 汪悦榕在最初的激动过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朝着汪五太太摇了摇头:“五婶我就不跟您一道回去了家里祖母也生病了大姐姐受了伤也不方便理事家里的事还要我来作主等过些天家里情形好一些我再回去看望母亲给母亲侍疾和赔罪。” 汪五太太怔了怔没想到汪悦榕竟然傻的拒绝了接她回家的提议便有些着急的抓住她的手喊了一声纷纷:“你娘在家里又气又急病倒在床上下不来还有你祖母也是” 家里当然知道此时接汪悦榕回去不大好显得家里势力但是那有什么法子? 难道真的让大好的姑娘从此就当了寡妇? 只是纷纷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偏偏在这种大事上头犯傻? 苏邀已经轻轻冲汪悦榕点了点头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让她们自在说话。 见苏邀一走汪五太太就松口气:“你看幺幺自己都知道避让。” 出了萧恒的事汪五太太自己的心情也不好但是如今比起这些来怎么处理以后的事情才关键。 汪悦榕却顺着汪五太太的话点了点头:“是啊正因为幺幺真心真意待我苏家的人也真心真意待我所以我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走。五婶我明白娘的难过和担心也明白你们全都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个节骨眼我真的做不到丢下苏家不管。等一等吧至少也得等到苏嵘的尸体送回来我才能做出决定。” 汪五太太还要再劝但是汪悦榕却已经铁了心。 她无功而返只好去看了看苏老太太送了汪家让她带来的礼品才跟苏老太太告辞。 苏老太太还以为汪五太太必定会提出接走汪悦榕却没想到汪五太太根本没有提过这件事不由更加感念汪家的情谊轻声冲着汪五太太道了谢。 汪五太太在心里叹了声气再看汪悦榕心里如同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半响才摇摇头苦笑着道:“也没什么只希望消息都是误传的” 送走汪家的人苏老太太便让人去请了苏邀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动身?” 她也知道苏邀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 苏邀见苏老太太不再劝阻便也没有隐瞒:“崔大儒那里还需要半天时间阮小九去办出城的文书和路引了应当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我待会儿打算先去外祖母家里一趟。” 出了这么大的事的确是要过去跟贺太太说一声的。 苏老太太叹了声气忧心忡忡:“你外祖母要是听见这个消息还不知道该是何等伤心你去吧好好的替我劝劝她让她有时间便过来跟我做伴有什么难事不能说出来的?” 苏邀应是等到再回房的时候外面便有人报进来说是去贺家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她便急匆匆的又出门走到一半想到什么忽然问燕草:“沈家那边有没有知会李瑞让人过去送信报平安?” 沈老爷和沈太太去老家了沈嘉言去外面游学了但是算一算只怕也要在她回来之前赶到京城若是知道她不在又得不到确切的消息还不知道要怎么着急。 燕草急忙让她放心:“都按照您说的让李管家派人过去知会了沈掌柜他到时候会告诉沈老爷他们的。” 越是事到临头越是容易忙中出错苏邀仔细的将自己想到的要做的事都想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才在马车上靠着引枕闭上了眼睛。 她最近真是太累了。 这次之所以要让阮小九带着重伤的于冬去黄家闹事也是因为她早就已经做好决定要去云南怕有人再趁着苏家倒霉都学着黄公子这样上来踩几脚。 燕草见她连睡着都还是皱着眉头心里有些发酸轻轻替她将毯子拉了拉看着苏邀的侧脸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 姑娘的路看似越走越宽但是其实对于她的前程来说又不是什么好事-----她去了云南这一趟太远了到时候回来京城还不知道要怎么传她的事她的婚事只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也不知道姑娘以后打算怎么办。 还没等她想出个头绪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何坚在外面禀报说是已经到了燕草便急忙回神先跳下马车再转身来搀扶苏邀。 贺家上下一片冷清连看守的门房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苏邀皱了皱眉想到苏老太太说贺太太虽然已经回来十多天了却一次也没去过苏家对外只说病了心里便有些不安。 她回京之后也立即便让胡英过来跑过一趟但是向来疼爱她的外祖母也反常的没有任何回应想到这些她有些不安抬眼见到迎出来的贺二奶奶才稍稍平复了心情急忙迎上去行了礼喊了舅母。 贺二奶奶一把搀住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些心疼的道:“回来就好你在围场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了着实是替你捏了把汗现在你没事我才算是放心了快进来吧。” 正文卷 一百零三·迷药 从贺二奶奶身上看不出家里出了什么不好的事苏邀之前的忐忑不安便稍稍放下了些跟着贺二奶奶进了贺太太的院子。 贺太太的正院比从前要冷清许多见苏邀困惑贺二奶奶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淡有些无奈的解释:“太太从青州回来便病了不喜欢太多人伺候平常都是我和姐姐在这里守着。” 她指的姐姐自然是指贺姨母。 想到这一次贺姨母是为什么跟着贺太太回京城来的苏邀便觉得贺太太的病只怕跟张鸣鹤在青州的死脱不了关系。 她有些黯然想到初见贺姨母的时候贺姨母的温柔和善忍不住在心里替贺姨母捏了把汗。 汪悦榕的娘家如此重视她但是也可以想见若是苏嵘真的死了汪悦榕的日子以后会何等的艰难。 何况是贺姨母呢? 抬脚进了内室贺太太身边的纪妈妈便迎了出来见是苏邀来了脸上立即便露出了真切的笑意:“姑娘来了太太正念叨着你呢!只是起不来床您来了就好了!” 一面把苏邀往里面让。 苏邀听说贺太太病的连床都起不来才刚放下些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下意识的加快了步子转过了博古架便看见躺在床上的贺太太顿时忍不住眼睛发酸的喊了一声外祖母。 贺太太竟然是真的病的很重躺在床上并没有动静。 苏邀连喊了几声贺太太都没睁开眼睛她顿时忍不住有些急了忙喊了一声舅母问贺二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二奶奶叹了声气:“从回来就是这样了也请了太医来看过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睡着起先还有一阵子的清醒最近这些天睡的越来越长了。”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正常人怎么也不可能要昏睡这么久的。 苏邀立即便挑了挑眉吩咐燕草:“去外头叫阮小九跑一趟让他去找申大夫过来。” 燕草拔腿就走正好贺太太的手指动了动苏邀感觉到了忙又喊了一声外祖母。 贺太太总算是缓慢的睁开眼睛见到了是苏邀回来了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强撑着露出一个笑伸手摸了摸苏邀的头发:“幺幺是你回来了?” 她抚摸自己的时候还跟当年在贺家的时候一样苏邀顿时眼眶湿润哽咽着点了点头:“是啊祖母是我回来了您怎么生病了?” 贺太太病的这么重只怕贺二奶奶她们就算是知道了萧恒的事也不会告诉她知道。 不过看她这个样子苏邀也不想她知道担心。 贺太太有些宠溺的笑了:“人老了哪里有不生病的?生病有什么稀奇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担心。” 又问苏邀在围场顺不顺利有没有遇见什么事。 苏邀便专门挑好的说:“我赢了草原的阿娜公主还得了一匹他们草原上的汗血宝马连圣上也夸赞我了。” 贺太太果然很开心:“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从前在咱们家里的时候就爱骑马吧?只是你这个傻丫头从来都怕麻烦了别人一直憋着不肯说。” 她说了这么几句话便开始有些精神不济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纪妈妈急忙伸手扶住她让她躺下给她盖上了被子。 房间里安静下来静的几乎能听清她的呼吸声苏邀此刻已经确定贺太太不只是单纯的病了面色微微有些冷漠坐在床沿上没有出声。 贺二奶奶在边上陪着也没有开口说话。 隔了一会儿外面有丫头禀报说贺姨母过来了苏邀才挑了挑眉。 帘子掀开贺姨母脚步匆匆的进来一眼看见苏邀她还有些不敢认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是幺幺吗?” 在山东一见转眼又已经隔了三年贺姨母已经越发的不敢认了。 苏邀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姨母。 贺姨母急忙应了伸手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还没说上几句燕草便已经回来了说阮小九已经把申大夫带回来了。 贺二奶奶急忙便道:“快请进来!” 反倒是贺姨母听见说是请了大夫顿时有些紧张的问苏邀:“怎么又要请别的大夫来看?我们已经请过太医了太医说只要好好调养便是。” 苏邀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贺太太可是贺姨母的亲娘对贺姨母也掏心掏肺贺姨母怎么会有理由来陷害自己的母亲? 她按下心里的猜测轻轻的摇了摇头:“多看一些大夫也比较放心姨母放心吧申大夫是神医连宫中的胡太医他们都对他的医术十分推崇他一定能治好外祖母的。” 贺姨母张了张嘴巴面色有些为难可她是听过苏邀的不少事的知道这个时候说多错多便只能勉强笑了笑有些迟疑的在边上等着。 申大夫不一会儿便被领进来了见到苏邀先笑着打了个招呼:“听说你在围场还赢了一匹马呢到时候可得让我也瞧瞧开开眼界。” 他跟苏邀熟稔了说话随意许多。 苏邀也答应了让开位子给他贺二奶奶又急忙说了贺太太的病情。 没过一会儿申大夫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抬头将屋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神情平静的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贺太太想必是心力交瘁煎熬过度所以如今才会如此开一段时间的药好好的休养一阵再看吧。” 贺二奶奶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另一边的贺姨母最紧张睁大了眼睛等结果下意识抓的衣襟都皱了听见了申大夫这么说也跟着松了口气。 苏邀的目光沉了沉对申大夫道:“我送您出去罢。” 申大夫点了点头:“正好也有些事要跟你交代。” 两人一道出了门等到走到没人的地方申大夫才停住了脚神情凝重的跟苏邀说:“贺太太昏昏沉沉并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是有人给她用了药。” 正文卷 一百零四·刺杀 虽然早有预料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苏邀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心惊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僵着脸问:“是什么药?” 申大夫看得出她如今的压抑和难过顿了顿轻声说:“若是我没猜错是普通的安神药只是分量加大了许多下药的人应当是没有想着要贺太太的命只是想要她睡着罢了。” 苏邀嗯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冲着申大夫道谢又有些不解:“那为什么之前也看过几个大夫却都看不出什么不对?” 申大夫便忍不住笑了:“平素还说你精明呢从前看不出不对那自然是因为请大夫之前不会再给药了不信你自可以去观察一下是不是请大夫前后两天你外祖母的精神都比寻常会好许多。” 苏邀彻底明白过来送走了申大夫转身回了贺太太的院子便见贺二奶奶正在廊下吩咐下人熬药:“都要小心些按照申大夫的药方来。” 申大夫曾治好了苏嵘是不折不扣的神医贺二奶奶是亲眼看见过的自然对申大夫十分信服。 见了苏邀回来正在给贺太太掖被子的贺姨母回过身来急忙笑着跟苏邀解释:“母亲累了又睡着了幺幺今天留下来吃饭吗?” “外祖母既然睡着了那我就陪着姨母聊会儿天吧。”苏邀坐在床沿边上看着贺太太轻声说起了从前刚从沈家去贺家的事。 贺姨母神情不大自然心不在焉的附和了几句:“是啊你外祖母其实对每个孩子都是十分疼爱的” 苏邀伸手握住了贺太太在被子里的手闻言回过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问:“既然如此那姨母为什么还要给外祖母下药让外祖母昏睡呢?” 贺姨母手里正捧着一个杯子闻言吃惊的连杯子都被握住杯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发出脆裂的声响她顿时急的脸色大变:“我没有你胡说什么?” “我已经让人去审姨母的下人了还有两位表姐想必她们也不会一点儿都不知情吧?”苏邀没有放过贺姨母脸上的表情见她陡然从假作镇定变得惊慌失措心便直直的沉了下去-----竟然是真的跟贺姨母有关。 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贺姨母浑身都在发颤顾不得什么忙过去拉住了苏邀惊慌的摇头:“不不不不要去问安源和依依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他们!” 苏邀轻轻拂开她的手面色冷淡:“好那我就不问她们只问姨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外祖母这么昏昏沉沉的睡着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贺姨母掩面大哭。 她其实也压力极大早已经有些扛不住了现在听见苏邀质问终于撑不住崩溃:“不是的不是的!我也没有办法幺幺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母亲她要进宫去杀皇上我不敢” 因为要揭破贺姨母所以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已经被支走了此刻贺姨母陡然说出这样的话苏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一时胸闷得尖锐的痛了一下。 就算是她向来沉稳听见这句话也忍不住震惊否认:“不会的!姨母你胡说什么?!” 贺姨母怎么可能会要去刺杀皇帝?! “是真的!”贺姨母跌坐在地上大哭:“我原本也不相信的但是是真的母亲她去青州是因为我跟老爷遇见了麻烦老爷他在任上出了事饿死了许多百姓为了掩盖这个错误老爷被当地的其他官员和商会要挟给他们好处事情越来越大我没了办法写信给了母亲求助。” 这就是贺太太急匆匆赶去青州的真相了。 苏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太震惊了在这之前贺太太的确对元丰帝有许多怨气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元丰帝死。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去了青州一趟就生出这么可怕的念头? 贺姨母啜泣不已这个秘密她一直藏着丝毫不敢泄露现在苏邀终于发现了贺太太为什么昏睡她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还是如释重负。 总算是不是她一个人背负着这个秘密了。 “母亲来了之后先呵斥了老爷让他别管那么多先写请罪折子把当地官员跟商人勾结囤积居奇掏空米仓的事如实禀报。又让老爷放心她一定会在圣上跟前为老爷求情老爷便写了请罪折子”贺姨母至今只要想到当时的事还是忍不住要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跟老爷被人约了出门之后事情就完全变了母亲再也不提别的事老爷更是没有回来被发现死在了花楼” 贺姨母心悸不已又是痛又是难受的哭起来:“母亲回来之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任凭我怎么敲门她也不开听说老爷死了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回京的途中我发现她状态不对却又因为老爷的死太过难受而没顾及那么多直到回了京城母亲竟然想要去围场” 她那段时间都要崩溃了实在没有办法才给贺太太下了安神药。 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贺姨母哭的止不住:“家里这么多人!母亲要是这么做了那这一大家子的人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我不敢让她去做傻事却也不敢把消息泄露出去所以只能这样” 苏邀疲乏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许久才跟贺姨母说:“今天别再给外祖母喂药了我有话要跟她=l办说。” 贺姨母不敢不答应忙着点了点头。 晚间吃过饭之后贺太太终于醒了过来她歉意的看着苏邀:“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苏邀捧了参茶给她喝轻声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特地来跟您告别所以就呆的久了一些想要跟您说说话。” 贺太太有些吃惊接过了参茶并没喝皱着眉头问:“要走?你要去哪儿?” “去云南。”苏邀终于还是把萧恒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 正文卷 一百零五·气死 云南? 贺太太嘴唇苍白皱了皱眉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认真盯着苏邀问:“幺幺是皇太孙殿下出事了吗?” 苏邀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要去云南?联想到萧恒他们出发去云南已经两三个月了她很自然的就猜到了应当是云南那边出了事。 她还是十分担心萧恒的那毕竟是胡皇后的孙子。 苏邀替她将杯子拿到边上的桌上轻声说了一声是而后就把萧恒苏嵘被报了死讯的事情说了出来。 贺太太瞳孔缩了缩她猜到是云南出了事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大的事当即惊了一跳的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形我也还不知道。”苏邀摇了摇头只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然后定定的看着贺太太:“我是过来跟您告辞的祖母说往这里送了许多次消息您也没有回应我怕您有什么事所以专门过来看看。” 贺太太抿了抿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垂着头靠在了软枕上。 她睡的太久了刚醒来就听见如此巨大的消息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苏邀在边上静静的看着她见贺太太似乎有些难以抉择便干脆的挑明了说:“外祖母您在青州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您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回了京城以后就一直沉睡吗?” 烛火跳跃了几下贺太太苦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赶着要走不会发现是我也猜到了我这么嗜睡应当是你姨母做的吧?她是不是怕我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没什么好再遮遮掩掩的了苏邀握住她的手:“姨母也是怕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太太忽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眼泪好半响才咬着牙说:“当初我姐姐之所以会死都是被皇帝气死的!” 胡皇后死了之后元丰帝一度性情大变对许多官员都发过脾气对后妃更是十分苛刻有后妃哭的不够虔诚悲痛都被他给褫夺了位分。 这一点苏邀是听说过的。 但是元丰帝逼死胡皇后这个说法从上一时到这一世她都是头一次听说。 毕竟大家都知道元丰帝十分尊重爱重胡皇后也因此爱屋及乌对太子也是十分的喜欢。 正是因为胡皇后死了太子才会被猜疑后来才会出那么大的事。 之前贺太太分明也是这么认为的。 苏邀怔忡了片刻便立即回过神来:“外祖母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说法?我记得当初您自己也说过皇后娘娘是病逝的。” 胡皇后跟元丰帝鹣鲽情深她死了之后元丰帝的怀念不是假的一直到如今元丰帝都十分怀念胡皇后听不得人说她一点不好。 贺太太紧紧的攥着手看着苏邀:“我这次在青州看见了刘姑姑她是当年我姐姐身边的大丫头一直从我们家跟着姐姐入宫伺候了一辈子的老人她亲口告诉我姐姐事撞见了齐云熙跟皇帝的丑事才会气急攻心病倒” 自己养了几年的恩人却跟自己的丈夫有染胡皇后一生骄傲哪里受得了这个打击? 可是元丰帝却并没有解释反而还跟胡皇后说要册立齐云熙为妃两人冷战了一段时间胡皇后旧疾复发终于耗尽心力而死。 只要想一想贺太太便觉得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苏邀明白过来了。 她就说元丰帝对贺太太礼遇非常贺太太当然不是对元丰帝全无芥蒂但是却就算是为了家里也不可能有任何弑君的念头。 原来是因为在青州听说了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她素来冷静因此听见这件事她没有跟贺太太一样义愤填膺她认真的想了想问贺太太:“外祖母您不觉得太巧了吗?” 贺太太立即便抬头看着她摇头:“不会的刘姑姑从小就是我们家的人她带大了我她不会骗人的!” “因为若不是她你也不会相信的。”苏邀一语道破事实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晃了晃:“外祖母我现在怀疑姨父在任上出事甚至或许就是冲着您来的为的就是最后刘姑姑这一步棋。” 贺太太有些难以接受她脸色泛白的摇头:“幺幺你是不知道刘姑姑” “那好那等一等。”苏邀紧紧攥着贺太太的手虽然贺太太挣扎她还是没有放开一字一顿的道:“我要去云南先处理哥哥的事您等我回来到时候这件事究竟是如何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贺太太的头痛的厉害好一会儿才抓住苏邀的手:“那你怎么能去云南?那里多危险啊!” 她现在才清醒了些想到连萧恒和苏嵘都折在了云南那必定说明云南有人跟人内外勾结那此时苏邀去了岂不是进了刀山火海? 是刀山火海可是总要去的。 其实自从收到了苏嵘和萧恒出事的消息之后她一直都在忙碌马不停蹄的处理好京城的事她还要腾出时间跟崔大儒商议云南的情势她并没有时间能分出来想别的事。 可是如今当贺太太问出这话之后她忽然想到萧恒。 前世今生萧恒都能成为她的后盾那么这一次就让她来做那个后盾吧。 安抚住了贺太太苏邀握住她的手轻声叹气:“外祖母现在形势紧张可是不管怎么样圣上总是希望太孙和我哥哥平安回来的但是” 但是若是元丰帝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那么到时候局势混乱谁还会在乎萧恒的死活? 萧恒和苏嵘那才真的叫死路一条了。 而失去了萧恒元丰帝又递了对于贺家和苏家来说又何尝不是灭顶之灾呢? 贺太太明白了苏邀的意思她想到自己当时的念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是啊若是她真的做了蠢事那苏家贺家和宋家都要一同覆灭 正文卷 一百零六·出发 劝住了贺太太已经是深夜苏邀从贺太太的房里出来便看见了等在廊下的贺姨母她一个人站着不断的来回踱步见了苏邀出来忙迎了上去又忐忑又不安的喊了一声幺幺问她里面的贺姨母说了什么。 她其实也是矛盾的正如苏邀说得那样贺太太对她这个女儿是没话说得好凡事都为她着想要给贺太太下药这样的决定贺姨母自己内心也是难受的。 苏邀也明白她的处境和两难再加上现在所有事都堆在了一起更不是挑起矛盾的时候便尽量把语气放缓:“我已经跟外祖母说清楚了外祖母不会再犯傻另外我有件事要叮嘱姨母这件事事关姨母和表姐们的前程姨母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不能放心的走。” 贺姨母立即就听出了苏邀的言外之意别说现在她有这么大的把柄落在苏邀手里哪怕没有贺姨母也不敢拒绝她急忙点了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做好。” 苏邀便整肃了神情:“看紧外祖母我会留两个人下来给姨母你用还有若是你遇见什么难以决断的事便去广平侯府找广平侯他一定会给姨母解惑的。” 贺姨母右眼皮突突突的跳:“那母亲不是说已经放弃了那个那个念头了吗?” 苏邀就知道贺姨母是会错意了解释说:“留人给您不是为了阻止外祖母做些什么是想阻止别人对外祖母做什么。您只要记着我的话不管是谁来找外祖母您都一定要把来人的身份等信息记下来到时候我有用。至于外祖母她那里已经想通了姨母可以不用担心。” 贺姨母松了口气她只怕贺太太会不顾一切的去找元丰帝复仇若只是看着贺太太那自然是比之前要提心吊胆还要昧着良心给贺太太下药要好多了。 上了马车之后燕草见苏邀更加疲倦便忍不住心疼:“咱们回去之后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苏邀摇头她没有时间了。 “先去宝鼎楼吧。”她揉了揉眉心强撑着说:“上了船之后还能休息的。” 去云南可以走一段水路走水路比陆路要好些至少不必长途奔袭人还有放松的时候。 燕草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宝鼎楼早已经关了门可苏邀让阮小九亮了一个牌子值夜睡在大堂的跑堂便将门打开了迎了苏邀她们进去。 再在二楼等了许久外头终于有了脚步声苏邀挑了挑眉便见陈东大踏步进来了。 她立即便朝着陈东点了点头:“闲话少说吧陈指挥使请坐。” 陈东在她对面坐下了迫不及待的问:“苏姑娘您是不是有殿下的消息?” 他是萧恒的心腹兄弟自然是跟萧恒利益一致感情深厚的。 苏邀摇摇头:“正因为没有所以我打算跟崔大儒一道去云南一趟。” 陈东就有些失望宋翔宇去云南的时候元丰帝拨了一队锦衣卫去护送但是却把他挑出来了他现在心急如焚。 见他这样苏邀笑了笑:“陈指挥使也不必如此失望这件事不管怎么说总会有个结果的现在我还有另一件事想要请您帮忙。” 陈东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嗯了一声不假思索的点头:“苏姑娘请说吧。” “我想让你帮我去查几个人。”她把从贺姨母嘴里听见的几个官员的名字写下来推给陈东又加重了语气:“一定要帮我查清楚包括他们的生平和来往的人。” 她点了点纸上的名单手指最后落在一个名字上:“这个刘姑姑现在嫁在山东大同一个商人家里帮我好好查一查。” 陈东见苏邀这样郑重交代立即便整肃了脸色答应下来:“苏姑娘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的干净利落到时候有了信便立即交给您。” 苏邀摇了摇头:“不是交给我陈大人我不瞒着您让您查的这些东西至关重要甚至关乎以后太孙殿下的前程。”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陈东的表情更加凝重了几分跟苏邀对视了一眼之后垂下头去:“我知道了。”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苏邀便也不再耽搁冲着陈东颔首告辞。 等到她回了府李瑞便迎上来:“姑娘您可回来了这天儿都亮了!” 路上已经陆陆续续有起得早的官员准备去上朝了苏邀看了一眼天色先去苏老太太房里。 苏老太太问了贺太太的事苏邀在马车上已经深思熟虑过她要去云南京城的事再如何也是鞭长莫及哪怕有陈东关照也有贺姨母盯梢但是这种事自然是越谨慎越好。 她等到屋子里只剩了自己跟苏老太太便盯着苏老太太说了贺太太在青州遇见刘姑姑的事。 苏老太太原本满心沉浸在悲伤中听见了这个消息却也忍不住震惊了。 而后她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忙道:“这件事你放心我会经常过去看看她绝不会让她做傻事的。” 毕竟若是贺太太做了傻事那苏嵘在云南岂不是更加没了活路? 苏邀见苏老太太明白而且还因为这件事重燃了斗志便松了口气自己回了房换了衣裳。 跟着去的人是早已经订好了的丫头里头她本来一个都不想带但是这一路上不带一个丫头也并不合适她便最终决定只带燕草。 阮小九和六戒也是要跟着的另外还点了胡英和何坚至于孙大孙二她都留了下来。 该叮嘱的都已经叮嘱过了现在苏三老爷变得有担当苏老太太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一家人便都让苏邀出门当心。 对外苏老太太只说苏邀是回山东去探亲了去养父家里看养父养母。 苏邀跟着崔大儒在通州上了船便挑了时间问崔大儒:“崔大人您看如今殿下他们情形如何?” 崔大儒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殿下聪明机灵现在应当是出了昭通了。” 正文卷 一百零七·换船 崔远道的表情有些憔悴但是他的精神却还算是不错拿了舆图过来指给苏邀看轻声说:“正如你猜测的那样我也觉得出事的不是令兄和太孙殿下那么我们就得想到另一点了-----昭通知府和昭通官场他们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 昭通知府已经上奏说皇太孙死了。 按理来说在自己的治下发生这种大事一般的官员隐瞒还来不及但是昭通知府却不同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上了这封奏折。 苏邀之前就已经有所怀疑了现在崔大儒既然自己提出来她便挑了挑眉沉声指出来:“那昭通知府是想要让大家都觉得太孙已经死了从而” 从而真的让人以为太孙死了那么以后出现的太孙自然只能是假的谁得到都能以冒充皇太孙的罪名把冒认的人诛杀。 苏邀想到这里心内一动忽然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另一件事:“先生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这次崔家被汾阳王妃牵连几乎也被处置了但是若是按照您对崔家的了解您觉得崔家会不会狡兔三窟?” 说起这件事崔远道便直直的盯着苏邀:“你想问什么?” 这一次的崔家摔的跟头可以说在近百年内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了想要恢复元气只怕再过个百年都未必可以。 而苏邀这么问是想要把崔家彻底打压到底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邀知道他的担忧立即便解释:“只是先生这一次我在围场还遇见了一件事。” 她把李嘉敏逃回了京城甚至去了围场的事情说出来见崔远道眉头紧皱便也干脆挑眉说明白了:“李嘉敏自视甚高可是却只是一个纨绔而已若是没有人帮他他是不可能做到这些的而明昌公主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给家里找事所以我原本就有些怀疑而那天陈东去追捕他的时候还发现有漏网之鱼他从前是跟崔三爷打过交道的所以他认出李嘉敏身边有个人很眼熟只可惜被他逃了” 崔远道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怔了怔之后才皱起眉来:“这一次因为汾阳王妃牵涉的事情太大崔家又是直接跟前朝余孽勾结所以除了五族之外还有我其他崔家的嫡支成年男子都已经被杀了其余的年小的也送去了岭南要说还有势力留存下来那么必定是找了其他的门路比如说” 比如说那些前朝余孽。 苏邀立即就明白过来。 其实有个疑惑困扰她很久了她盯着崔远道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崔先生伸手煮茶闻言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苏邀可以问。 “这些前朝余孽为何至今不绝?”苏邀见崔远道朝自己看过来并不躲闪直直的盯着他:“若说是人心思旧当年废帝妖后当道民不聊生人人喊打。可当今治下国泰民安既如此为什么前朝余孽仍旧能够将手伸到皇宫甚至还能一手设计离间皇上太子又将同样的伎俩用在庄王身上?这些人为什么能做到这些?做到这些需要耗费无数的财力人力他们为什么能拉拢崔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让他们甘心为之卖命呢?” 甚至到如今还能继续跟萧恒做对过不去。 贺太太的事苏邀不信没有前朝余孽的手笔。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在织一张巨大无比的网想要把所有亲近元丰帝或者说元丰帝看重的人网罗其中。 他们哪里来的底气? 崔远道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垂头煮茶伴着茶水沸腾的声音抬起头笑了笑:“县主冰雪聪明难道连这一点也看不透吗?自然是因为共同的利益啊废帝在位的时候这不好那不好可是有一点在他在位的时候给了泉州市舶司极大的权利权利促进东南沿海港口发展无数的大商人和世家靠着这个赚的盆满钵满所以” 而改朝换代之后这些巨大的利益自然是要易主的许多人都想把手伸到东南去只是他们怎么能同意把自己的利益拱手让人呢? 自然是要不断的攀扯更多的人求同乡的高官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保住这些东西。 而这个时候前朝的人的出现自然是给了他们一个团结在一起的理由。 这些人用巨大的银钱供着前朝的人换取前朝这些人手里的人脉和各路消息。 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分不开了。 为了保住利益他们自然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也不怕去做。 再说那些世家要的是利益但是怎么才能利益最大化?对于已经一条道走到黑无法自拔的他们自然是捧着前朝这些人重新上位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所以他们愿意给钱给无数的钱。 崔远道长长的叹了一声气:“圣上难就难在这里啊。” 官员给谁当官不是当官?自然是有些人正直不屈的可也多得是如同崔家、汾阳王府和邵文勋成国公府这样的人。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苏邀醍醐灌顶。 她之前一直觉得很累不明白为什么每当解决了一个麻烦之后就会又来一个新的麻烦。 可原来这些事比她想象当中的还要复杂上许多她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仇恨也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巨大的敌人。 他们之所以敌对不过是因为立场本身就没有办法统一所以最终只能你死我活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屋子里安静了没一会儿外头崔四爷忽然敲响了船舱的门着急的喊:“爹苏显著出事了!” 崔远道跟苏邀对视了一眼很快便让燕草开了门。 崔四爷压低了声音跟他们说:“父亲咱们的船出了问题。” 这条船是苏三老爷出面去租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出问题? 崔远道皱了皱眉:“可这才出发啊!” 正文卷 一百零八·伪装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皱了皱眉问崔四爷:“是什么问题?” 崔四爷挠了挠头刚出发就遇上这种事他也烦躁的很语气不大好的说:“说是底下的船工发现船底漏水了也不知是怎么闹的。” 崔远道揉了揉眉心:“那如今怎么办?” “如今只能先暂时靠岸了得找到漏水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补上再看。”崔四爷知道苏邀跟崔远道着急便问:“我们要不要再租一条船?” 崔远道还有些迟疑。 苏邀却忽然肯定的点了点头扬声赞同:“好啊!那就重新租一条船吧。” 崔四爷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答应了等到船靠了岸便让船工们去忙自己找来船老大商量了一阵子让船老大再帮忙找一艘大船。 幸亏通州码头是各路船只汇集的地方码头也不少并没有什么波折的就租到了另一艘船。 崔四爷在安顿的客栈里又忍不住抹了把汗不过这回总算是露出点笑意松了口气说:“没事儿了好在正好有一艘船在江口将东西卸下去了咱们明天早上就能上船了只是今天晚上就只能委屈苏县主要在船上将就一晚了。” 苏邀笑着答应了:“辛苦四叔了四叔也先去休息吧。” 等到崔四爷转身出去崔远道便意味深长的看着苏邀:“县主只盼之后能走的稳当。” 苏邀笑笑没有说话。 客栈已经被包下来了苏邀回到房里燕草已经将屋子都收拾了一遍也铺好了被褥见苏邀回来便急忙笑:“姑娘今天要委屈一晚上了不过幸好马上就找到了船不必耽误时间。” 见燕草忙里忙外她坐下喝了一口茶冲着燕草摇摇头:“不必忙了今晚未必能休息的了明天也未必能走的了。” 燕草茫然的停下来眨了眨眼睛看着苏邀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惊了一跳就问:“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 房门被轻轻敲响了门外传来了阮小九的声音。 燕草看了一眼苏邀见苏邀点头忙去把门打开。 阮小九闪身进来轻声说:“姑娘果然咱们船上的几个船工下了船就回去了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发了横财了。 苏邀冷哼挑了挑眉嗯了一声:“那新的船呢?” 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这艘船坏了马上就能找到另一艘新的船倒好像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样。 “已经打听清楚了船是福建一个商号的船说是本来是送货的后来货送完了听见说是有人要雇船崔四爷又舍得给钱那船老大便主动找上了崔四爷” 苏邀知道阮小九的话还没说完便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小的好像看见了崔家的人。”阮小九说到这里有些不大确定的说:“我从前是这听您的吩咐跟踪过崔大爷的他身边跟着的人跟今天这个长得很像。” 苏邀本来就不觉得船坏了真的是巧合闻言便嗤笑了一声让阮小九:“今天晚上让所有人都警醒一些不能有一点意外。” 阮小九有些迟疑:“姑娘那我们还上他们的船吗?” 这个船肯定是有问题的否则怎么苦心孤诣要制造意外让他们换船? “不上。”苏邀挑了挑眉:“他们要我们上船不是打算让我们在江面上遭遇意外就是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故意带我们绕路的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没有必要。” 燕草听的有些糊涂:“那那我们怎么办啊?” “我已经让胡英去找过一艘船了。”苏邀环顾了一圈屋子有些抱歉的看着燕草:“所以你得白忙一场了这被子铺了也用不上还得再收起来。” 燕草麻利的开始去收拾被子:“这有什么白忙的?姑娘要我来做什么的?别的忙我帮不上但是难道这些事还做不好吗?姑娘放心吧我马上就能收拾好了。” 这个丫头她不管做什么决定永远都是无条件的听从的。 苏邀笑了又肃然了脸色吩咐阮小九:“既然已经定好了船那你就等到明天一早再去跟他们的船老大说这艘船我们不定了观察清楚他们的反应。事发突然我们忽然改变主意若真是崔家的人在插手那肯定是会按捺不住露面的你趁机把人抓出来。” 崔家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真有人也是一定给别人办事的她就要知道到底是谁这个时候还在试图拖她的后腿而且说不定这些人还就跟云娜那帮人是一伙的会遇见什么惊喜呢。 阮小九打了个激灵急忙应是。 苏邀交代完了想了想原本为了演戏逼真一些是不打算告诉崔四爷临时换船的事情的但是到底还是怕崔四爷坏事所以等到胡英回来便让胡英去崔四爷和崔远道那里又走了一趟。 此时崔成和崔器正在商量之后的事:“船已经让他们换了只要上了船也不怕他们能长出翅膀飞了上头二十几个水手还有船工和管事都是我们的人他们再多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崔成还是有些不放心见崔器这样自信便忍不住苦笑:“你得了吧当初大爷他们可比我们要自信的多了可你看看结果?苏家的人邪门的很什么事都别太笃定了还是要小心的好。公主这回可是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若不是如此现在我们可就成了丧家犬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 崔器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那你要这么说我再去船上查一遍反正到时候渡江的时候到了地方咱们就甩了那些人自己走。这一段江面可是水贼最喜欢的地方我不信她的命还能大到这个份上!” 崔成嗯了一声见他重视起来才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也太晚了咱们再去船上看一看没问题便早些休息明天开始可得窝在船舱里不能露面了。” 正文卷 一百零九·换船 崔器虽然觉得没什么好再检查的但是这是明昌公主交代的大事。 李嘉敏是明昌公主的孙子毁了他就等于是在明昌公主的心里扎刀子再加上这一次因为苏邀设计抓了李嘉敏以至于明昌公主府都元气大伤若不是明昌公主犯了心疾又恰逢云南出了这么大的事元丰帝的心思不在这上头这件事只怕还没那么容易了局。 明昌公主素来都是跋扈的受委屈一次两次还能勉强自己忍但是一再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踩在脚底下耍的团团转哪里还能受得了?她早就已经打好了主意根本没有打算放过苏邀的萧恒的事一出她就写了信给崔成崔器让他们盯着苏邀了。 也因此崔成崔器发现了苏三老爷去雇船说是送苏邀回老家去探亲。 明昌公主一听就知道是在骗人看沈家的人什么时候不能看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她哥哥苏嵘都出事了。 略一思忖她就猜到了苏邀的目的。 对于她来说这个决定也没什么难做的毕竟若是苏邀留在京城她还要忌惮几分苏嵘刚死元丰帝对苏家肯定是格外宽容几分的苏邀现在又是十一公主和庞贵妃跟前的红人可现在是苏邀自己作死竟然要去云南。 一个女孩子竟然想不开要去云南路上碰见个什么山匪水匪的那可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又天高皇帝远的到时候查起来都难。 再加上崔成崔器跟踪下来竟然发现崔大儒是跟着苏邀一起去云南的对这件事便更是上心了。 当初若不是崔远道崔家如今怎么能这么惨? 想到这些他到底还是认真的将所有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错漏才下了船去早就买了的一座宅子里跟崔成会和问崔成他那边情形如何。 崔成那边也挺顺利的心情大好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没事儿了他们今晚没什么动静等到明天上了船就大势已定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很高兴。 崔器更是忍不住哼了一声阴狠的咬牙:“等到她落在我手里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否则的话也太对不起他受的这些苦了。 崔成没有阻止喝了茶之后便起身伸了个懒腰:“之后的事之后再说现在我反正是累了先去躺会儿。你也早些休息吧明天开始可有一段难挨的日子。” 天上圆月高悬崔器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将窗户啪嗒一声关上自己和衣躺在床上闭眼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迷迷糊糊闭上眼睛一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他忙抹了把脸起身一把扯开被子跳下床推开门喊人。 崔成正好赶来找他见状便皱眉问他:“干嘛呢?一大早这急吼吼的?” 崔器摇摇头有些怔忡的说没事:“那边怎么样了?” “瞧你急的!”崔成又好气又好笑啧了一声就摇头:“你真是没见过世面这么大点事看你这神神叨叨的样子放心吧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先吃饭吃完了饭我们再过去瞧瞧。” 见他这么说崔器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挠了挠头应了一声两人正要去花厅吃饭便见带来的几个人手跑了进来顿时都止住了脚步。 “崔爷!出事了苏家那些人临时变卦不上我们的船了!现在正往下投搬东西呢!”一个瘦子火急火燎的抢先开口:“现在船上的人都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让我们进来问问您二位让您二位拿个主意!” 什么?! 崔成心里咯噔了一声不等崔器反应过来便冷了脸问:“是你们漏了马脚?” “没有啊!”一个中年船工急的出冷汗:“我们哪里敢啊!都是一直听上头的吩咐做事的苏家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派人过来说是另外找了快船所以不要我们的船了船老大都懵了!” 果然凡是涉及苏邀的事就没有中途不出意外的。 崔成骂了声娘骂骂咧咧的开始往外走。 苏邀的行事作风她认定的事哪里是能改得了的?船老大那边根本别想应付的过来他得过去看看。 崔器在短暂的愣怔过后也马上就反应过来跟在了崔成身后。 两人一路赶到码头果然见那艘大船上不断有苏家的下人上上下下的搬运东西船老大正跟在苏家一个管事后面陪笑。 见苏家的管事不答话船老大苦着脸实在没忍住:“这这船本来都已经定了东西也已经搬上来了难道是我们有什么错处才让诸位贵客不满意了?这总该要有个说法的啊!” 何坚冷着脸根本不管船老大的跟前跟后只是指挥着下人小心搬运东西等到被船老大连着跟下了船才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问:“我们原本的确是定了没错不过现在有不想定了难道不行?订金我们又都不要了哪怕是不要你们的船了你们也没什么损失啊既如此你们有什么可不满的?” 船老大变了脸色又马上换回了笑脸:“话不是这样说的那我们做生意的当然是讲究和气生财我们哪里做错了您说就是了。或者若是价钱有什么问题那也大可继续商量” 何坚冷冷的扬手打断他见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便冲着苏家的护院们点了点头他自己转过身正色对着船老大说:“船老大你们的船好与不好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我们主子得觉得好那才好。这船我们定不了了您另外找生意吧我们给的订金也不少不妨碍您。” 说罢便领着人走了船老大追出好一段路也没阻止的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上了另一艘船走了面色难看的立在原地。 崔成跟崔器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等到苏家的人都上了船才径直绕开了他上了那艘商船让人去请船老大上去。 正文卷 一百一十·将军 船老大沮丧的很见了崔成跟崔器哭丧着脸说事情不成了。 崔成倒是还沉得住气崔器却受不了这落差当即便站了起来指着他:“你到底是怎么弄的?” 本来都谈妥了的现在倒好白忙一场他实在是很难控制的住脾气。 船老大瑟缩了一下他也是丧气的闻言便忙摇头辩解:“真的什么都没做今天一早他们来都不等我们说话就说不要船了已经另外定了船我们根本就没法子啊!” 如果说要闹也没理由闹毕竟人家给了订金而且是不要订金了的。 崔器骂骂咧咧的崔成安抚的咳嗽了一声:“好了!现在互相埋怨也没什么用苏邀本来就谨慎说不定是觉得刚出发就换船又是崔四爷出面找的船她不放心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目光阴狠垂下眼来沉声说:“怕什么这一路还长着呢她这次不上船还有下次。去打听打听他们定的是哪里的船我们换船跟上。” 反正明昌公主有的是银子这天下难道还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 崔器立即站了起来:“我去!” 知道他是憋得太久了崔成没有阻止只是交代他:“谨慎些别惹麻烦!” 崔器转身带着几个人下了船去打听苏家换的船。 毕竟是大船码头上许多船工和水手一听便知道便纷纷跟他说了这苏家租的那艘船是闵地的。 崔器一一都记下来回了船去跟崔成他们说。 崔成便带着崔器他们一道回去收拾了东西距离下一个码头停靠估摸着怎么也得十几天了他便打算干脆在下一个码头的时候等到船上的人下去采买他们便几个人混上船上去。 这种大船藏几个人可太容易了。 只要能收买一两个船工便没有任何问题。 崔器也赞同骂了一声娘之后冷笑:“我等不及了巴不得现在就要那个臭娘儿们的命!她这种人就该一刀戳死留着只能生出无穷的后患!” 发泄了一会儿怨气他才收拾了东西也顾不得吃饭便督促着崔成快些:“那臭娘们想一出是一出咱们一开始又没能往她身边塞人若是她中途又换船或是如何那咱们可就把人跟丢了。” 明昌公主这一次铁了心的要苏邀的命。 她其实也清楚的很苏嵘一死苏家其实就是靠苏邀在撑着若是苏邀完了永定伯府都不必谁来推自己就倒了。 他们可不能办事不力。 马不停蹄的把东西收拾好了他们急急忙忙的要走才打开门就惊讶的发现自家门口竟然满满当当的来了一群官差当即便怔住了。 官差们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们挑了挑眉问:“你们是外乡人?” 崔成一把按住了崔器的手强自镇定的笑着应是:“是是是我们是外地做生意的商人” 官差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摊开朝他们道:“路引呢?文书呢?去哪儿啊?” 没料到竟然会招来如此严格的盘问崔器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虽然已经改名换姓但是这身份户籍能作假路引却是很容易看出问题的不由得便捅了捅崔成。 崔成仍旧装着镇定一面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朝着官差递过去。 这种地方上的官差最好打发了他给的又这么多这些人应当满足了。 谁知官差却一把将银票拍落在地呵斥道:“干什么呢!?我让你给我看路引和身份文书你给我银票干什么?!” 他这一疾言厉色连崔成也吓了一跳崔器就更不必说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了腰间。 官差立即招呼人:“给我拿下!他们不对劲!” 崔成跟崔器都还来不及反抗已经被众人一拥而上的扑倒在地。 阮小九一直在对面的茶寮看着等到官差这边办完事了才微微一笑压了压头上的斗笠伸手叫过一个孩子来给了他一两银子又道:“小兄弟你把这个给官差大哥这银子就归你了好不好?” 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接了银子朝着那群官差跑过去把手里的东西给他们:“刚才有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官差伸手接过来打开发现竟然是一封海捕文书上面清晰的画着人像看完这封文书他忽然灵光一闪猛地回头去看刚刚接到了举报才去抓的这两个人仔细的盯着看了一阵之后猛地拍了拍大腿:“你们就是朝廷钦犯!” 崔成跟崔器此时势单力薄根本不敢反抗。 他们心里清楚他们带来的都是明昌公主的人若是再说出更多或是让人帮忙那就难免会暴露出明昌公主。 若是不说明昌公主或者还会救他们一命可若是说了那他们只会死的更快。 阮小九是在五天之后追上了苏邀的船的上了船便径直跟苏邀和崔远道禀报了之后发生的事又说:“果然是崔家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听命于谁。” 崔远道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反正不会是那帮人若是他们出手不会是如此拙劣的伎俩。” 他说完便看着苏邀:“县主仔细想想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这看着倒是像是妇人间的手段。 苏邀挑了挑眉她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只是最近得罪的一个似乎只有明昌公主。 想到陈东当时说李嘉敏身边还有人逃脱她心念一动:“还真刚刚得罪过一位大人物若是当真是她出手那倒是我白担心一场了我还怕是那帮人动手呢。” 崔远道何等老谋深算一听苏邀说刚得罪过的大人物便马上想到李嘉敏和明昌公主便失笑点头:“这样倒也说得通毕竟汾阳王府从前跟明昌公主府的关系十分不错崔家的人出了事有些投奔到明昌公主那里她正好又恨你入骨用这些人来对付你也是顺理成章的。”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一·矛盾 明昌公主的心疾好一些的时候天气已经彻底凉下来了李大夫人匆匆穿过回廊见郑姑姑端着托盘出来便急忙问:“母亲她好些了吗?” 因为生病明昌公主的性情更加的暴躁大家更加小心翼翼李大夫人自知自己不受婆母喜欢便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生怕会惹得她哪里不高兴。但是这次却没法子-----她娘家的人来了并且透露出想要给李锦娘订亲的意思。 要是换做从前李大夫人倒是未必看得上自己娘家的侄子但是现在今非昔比了。 这次围场的事情过后再没长眼的人也知道如今明昌公主是失宠了再加上云章县主之前退过亲李大夫人再三思量过后反而觉得挑来拣去的不如嫁到自己娘家去好歹哥哥嫂子们都是忠厚老实的人侄子也是实诚的女儿无论如何也好过日子。 可她一个人想没有办法家里现在作主的说到底还是她的婆婆明昌公主行不行的得等明昌公主做决定。 最近她没少在郑姑姑这些人身上下功夫也因此双方关系缓和了许多听见李大夫人的问话郑姑姑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明昌公主今天心情不错。 李大夫人深吸了口气端起笑脸进去笑盈盈的行了礼见明昌公主坐起来了正要漱口急忙亲自过去接过了丫头手里的痰盂等到伺候明昌公主漱过口才轻声道:“母亲上次我跟您提过我娘家的哥哥嫂子来了” 但是因为明昌公主心情不好所以一直没有见他们。 到底是姻亲还是要见一见招待的明昌公主缓和了脸色:“论起来都是我失礼了让舅老爷和舅太太受了委屈大儿媳妇你吩咐下去让厨房好好整治一番给他们接风洗尘。” 李大夫人笑了起来虽然说这本就是应该的但是家里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还以为明昌公主心情必定十分恶劣未必肯见她的娘家人。现在明昌公主既主动提起她便感激的道了谢。 明昌公主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又问她:“锦娘那丫头今天怎么没陪你一道过来?” “正要跟您说呢。”李大夫人抓住时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脸色陪笑:“我嫂嫂想要在京城置办一所宅子只是对京城到底不熟因此我便让锦娘陪着她出去转转也熟悉熟悉地界到时候也更好选地方。” 作为亲戚这倒也是应当的明昌公主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便缓缓点了点头。 见明昌公主没有太大的反应李大夫人心中稍稍放下了心试探着喊了一声母亲抿了抿唇开口:“说起来锦娘也都十六岁了正好呢我娘家侄子也十九了原本是打算考武举的因此便耽搁了婚事”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明昌公主已经陡然转过头盯住了她语气森冷的问:“你想说什么?” 这态度前后转变巨大李大夫人哪里察觉不出来?她心里一下子就慌了但是还是强颜欢笑的说了下去:“媳妇儿只是觉得两个孩子年纪相仿我哥哥嫂嫂也是好相处的人虽然不是什么高官显贵但是胜在门风好又知根知底锦娘毕竟是退过亲的人了” 李大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明昌公主却一下子便激动起来猛地直起了身子指着李大夫人的鼻子厉声骂了一声:“你想把锦娘许给你娘家!?你做春秋大梦呢!我明昌公主的孙女儿县主之尊便是王孙公子也嫁得需要将就你那个破落户侄子?!你还是当娘的怎么这是要用女儿贴补娘家?!昏了你的头了!” 这么一番劈头盖脸的怒斥下来李大夫人的脸色涨的通红整个人都又气又怒又恨气的忍不住浑身打起摆子来。 她嫁进来这么多年了也算得上是为了这个家用尽了心血便是李大老爷也知道她受尽了委屈。可明昌公主向来不喜欢她只觉得她家小门小户配不上这些年来总是时不时的给些难堪说些难听的话。 从前李大夫人也都忍了这一次却实在是觉得愤怒异常。 说的这么好听好像给锦娘找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家似地可是结果呢? 结果锦娘本来定好的亲事都丢了不说还拖到现在都没定下一门亲事。 什么王孙公子都找的到?可现在是什么形势? 李大夫人忍无可忍正要反唇相讥郑姑姑焦急的冲了进来一副有大事要说的样子。 明昌公主立即沉下脸让李大夫人出去:“这件事你别再自作主张我有我的安排!” 李大夫人心中委屈愤怒但是却也无可奈何怀着满腔的愤怒出了门见李大老爷也正好要进门便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你过来做什么?嫌弃我一个人挨训不够还要夫妻俩一起凑上来挨骂不成?!” 李大老爷狐疑的摇头:“说什么呢?我是过来问问母亲她怎么样了。” 李大夫人满肚子的怨气忍不住讽刺出声:“母亲她好着呢!且比你我要精神的多你少操些心吧你死了我死了她老人家尚且还不会死!” 这话说的可就大逆不道了李大老爷吓得脸色都变了急忙捂住她的嘴:“你胡说什么呢?这话若是让母亲她听见了你” “我怎么样?反正我们一家子也不受她待见的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李大夫人豁出去了:“锦娘都多大年纪了她操心吗?整天说些有的没的可真事儿一样没做过现在我想给锦娘说亲她倒好说我娘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来说去还不是看不上我家我家怎么了?我家再怎么没落好歹不至于作奸犯科不至于跟某些人一样拖累家里连累的大家都抬不起头来!” 李大老爷忙把她给拉走了。 郑姑姑没听见外头的吵嚷声压低声音跟明昌公主耳语了几句。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二·尽头 明昌公主脸色大变原本恶劣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猛地砸了手边的杯子连着骂了好几句废物气喘吁吁的抚着胸口喘粗气。 郑姑姑急忙在边上劝又硬着头皮道:“殿下现在生气也于事无补还是得快些想想法子把人弄出来才行啊他们的身份” 如果这次崔成和崔器扯出明昌公主来那就算明昌公主再突发心疾也是没用了。 真是没用!明昌公主气的心口痛偏偏又没有法子正如郑姑姑所说这个时候她除了想办法把人捞出来还能有什么选择?幸亏小地方想要把人弄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按了按太阳穴压着火气吩咐:“去把老大叫来。” 现在家里能办些事的也只有李大老爷了。 李大老爷还在努力平息妻子的怒火他也知道妻子生气苦着脸听妻子数落了一阵叹声气摇头:“再怎么样她也是我母亲你说这么多也没用。她老人家不点头这婚事我们说了也不算。” 李大夫人登时更加愤怒了猛地站了起来:“李若松!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咱们女儿的婚事为什么咱们自己说了不算?!你这一辈子事事都要听你娘的什么都是你娘你娘你娘现在连孩子成亲你都说不了话了是吗!?你娘是你的亲娘难道女儿就不是你的亲女儿?你动动你的脑子想想现在家里都成什么样了难道你真的要纵容她继续闹下去把这个家给闹散了吗!?” 李大老爷有些没法子又轻声细语的哄了李大夫人几句外面忽然说是郑姑姑来了。 他便急忙对着李大夫人使了个眼色让李大夫人不要再说了等到郑姑姑进来便忙笑着问郑姑姑:“是母亲有什么吩咐吗?” 郑姑姑看了李大夫人一眼笑着点了点头:“殿下有些事要跟您说请您过去一趟。” 李大老爷不敢耽搁急忙转身跟着出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冲李大夫人歉意的点了点头。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李大夫人扶着桌子呆坐着出了半响的神直到李锦娘的声音传进来才猛然回过神来笑着问:“回来了?逛得怎么样?” 李锦娘脸上笑意盈盈没有发现母亲的情绪低落很兴奋的跟她说起今天的见闻。 很久没有看见女儿这么开心了李大夫人心中有些怅然忽然问她:“锦娘喜欢舅母和舅舅吗?” 没想到母亲忽然这么问李锦娘满脸茫然的朝她看过去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自然喜欢啊!舅舅和舅母对我可好了舅舅还送我一套崔大儒的画呢之前我想要但是祖母说三千两银子太贵了” 是啊公主都嫌弃一幅画三千两银子太贵反而是她嘴里的破落户却舍得花三千两银子给外甥女。 李大夫人讽刺的笑了笑伸手把李锦娘拉在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发若有所思的问她:“那若是让你长长久久跟着舅舅舅母好不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锦娘再迟钝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怔了怔之后便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咬唇喊了一声母亲便急忙起身要走。 这个时候了还一味的含羞可没什么意思了李大夫人没有笑一把拉住她表情严肃的冲她直接道破如今的情形:“锦娘母亲是最不会害你的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我知道从前你跟着你祖母总觉得天下没什么东西得不到的但是时移世易了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点想必不必我说你自己也能看出来。但是你祖母还是跟从前一样倨傲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今时不比往日了她还这么难以相处你的亲事就更难了。” 话都说到了这里李大夫人干脆把话往明白了说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想把你许配给你表哥你舅舅舅母喜欢你你表哥又不是长子将来不必继承家业的你过去了本来就是低嫁又有你外祖母在你舅舅舅母在日子只会过的舒坦强过嫁到所谓的门当户对的人家去。好孩子你自己想一想若是你同意母亲便不管怎样都要把这事儿给办成。” 李锦娘沉默下来一时顾不得再害羞。 她知道母亲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事实现在跟以前比不了了她又是被退过亲的哪里还能想什么更好的人家?要是真的顺着祖母的意思还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而且正如母亲所说嫁去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又怎么样?人家家里就一定事事都好吗? 明昌公主都失势了谁还会看在明昌公主的面子上高看她一眼啊? 但是若是听母亲的那就不可避免的要得罪祖母家里作主的毕竟是祖母哪怕是父亲也对祖母是惧怕的难道她真的要跟母亲去违抗祖母吗? 沉默了半响之后李锦娘忽然想到了在围场时候的苏邀。那时候大家都已经被吓傻了但是苏邀却不怕她不管什么时候好像都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混沌的脑子里忽然清明想了想坚定的冲着李大夫人点了点头:“母亲我听您的。” 李大夫人欣慰的笑了重重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好!你放心母亲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李大老爷失魂落魄的回来了李锦娘喊了一声父亲他都没有听见紧皱着眉头坐在凳子上拿起桌上的冷茶就喝一下子被冻了个激灵。 李大夫人诧异的看着他一面拿了帕子给他擦一面就皱眉:“这是怎么了?怎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李大老爷看看她又看看女儿叹了口气摆摆手让李锦娘先回去等到李锦娘告退了他才跟李大夫人说:“我得出门去一趟这些天你好好的守着家里吧。”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三·挑拨 李大夫人的手顿时就顿住了忍住了心里的翻江倒海看着他问:“母亲又要你做什么去?” 这回语气里更加没了多少敬畏。 李大老爷自己也有些心不在焉的被李大夫人推了几下之后抿了抿唇就嗫嚅着把明昌公主要自己去河北那边救人的事情说了。 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总要没事找出这么多事来。 分明可以好好过日子的但是就是不肯好好过。 他自己也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他撑不住李大夫人就更是无法理解她一巴掌拍在李大老爷的头上歇斯底里的哭起来:“你是疯了吗!?什么事你都做这么多年了她想要折腾想要干什么一句吩咐你就要去跑腿可咱们得到什么了!?咱们家阿辉眼看着都快要去宫中当禁卫了若是这个时候有个什么差错你想过他的前程吗!?还有锦娘本来她的处境就已经够艰难了现在母亲却还要你去救那些不相干的人!” 李大老爷被说的抬不起头。 又是这样!李大夫人见他低垂着头不说话气急反笑的指着他骂了一声便气势汹汹的收拾东西要走。 李大老爷急忙上来拦着她又怕又气的阻止她:“你干什么呀?!这么闹娘那边一会儿就知道了!” 从前是怕明昌公主知道但是现在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怕她知道不知道?! 李大夫人怒瞪了他一眼冷笑:“我闹什么?到底这个家里是谁在闹?你要去是吧?你真要去那这日子就不要再过了!你干脆休了我算了!休了我或许我跟孩子们还有一条活路不至于以后被你们带累的砍头!” 她说完甩开了李大老爷怒气冲冲的走了。 李大老爷唉声叹气坐在屋子里许久都没有动静。 郑姑姑正低声跟明昌公主说起来:“大夫人好似不怎么高兴今天晚上本来说是让厨房预备晚宴的也没动静。” 明昌公主冷哼了一声。 她原本还觉得亲戚一场人家这么远的来了尽尽地主之谊也是该当的但是现在李大夫人说出要把李锦娘许配过去之后她就对李大夫人的娘家没有一点好感了。 这晚宴不办反正也没什么。 她明昌公主难道还要去看儿媳妇和姻亲的脸色?简直是笑话。 “不必管她!她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明昌公主抬了抬下巴:“自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还想帮我们家作主了让她自己好好的清醒清醒。” 此时李大夫人也抱着自己嫂嫂熊夫人的手痛哭:“真是太欺负人了我嫁过来她就不喜欢我这么多年了总是压着我去抬高两个弟媳妇我也懒得计较。但是她她总做糊涂事迟早有一天这个家都要被她害死!” 熊夫人是个很富态的中年妇人见李大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也耐心的听她抱怨听她哭诉直到李大夫人哭的累了停下来她才轻声对李大夫人道:“那你想过没有日子还要怎么过下去?” 还要怎么过下去?李大夫人心里一片茫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跟李大老爷说休妻但是她都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真的能回娘家去吗? 可继续这么下去她当真是看不到什么盼头了。 熊夫人不急不忙伸手替李大夫人擦去眼泪:“小姑你自己也知道你婆婆强势霸道不听她的全家都要鸡飞狗跳。可若是听她的她现在做的这些事每一桩那都是要杀头的罪过你真的要让孩子们也跟着陷进去吗?” 当然不是! 李大夫人急忙摇头:“我就是不想牵连孩子们否则的话我怎么会顶撞她?” “既然如此你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熊夫人见李大夫人认真的直起身子便温和的说:“若是我是你便去劝住大老爷可以去找人也可以去救人但是救了之后就把人交给圣上。” 李大夫人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襟一脸震惊的看向熊夫人马上就想要开口。 熊夫人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你先听我说完我是说你们夫妻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都是可以做祖父母外祖父母的年纪了当真还要跟在公主身后听从吩咐跟小孩子一样言听计从吗?” 李大夫人大受震动手指冰凉的抓住熊夫人的手问:“那您的意思是?你是说” 熊夫人眼神坚定的嗯了一声:“我就是这个意思!她跟圣上对着干那你们便跟她对着干!她老了人老了本来就容易变得执拗偏激这个时候不能一味的孝顺否则就是害了你们自己!她现在敢借着那些人害人以后呢?若她看圣上也不顺眼了呢?难道你们还真的跟着她掉脑袋不成?!” 李大夫人脑瓜子嗡嗡的响想到她说要掉脑袋下意识的就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但是她很快就清醒过来知道嫂子给自己出的主意才是真正为了她好的。 她说的是家里为什么不能是她跟大老爷当家作主呢? 想到这一点她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匆匆的告别了嫂子要回去找李大老爷。 熊夫人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熊老爷从屏风后头出来过来揽住了妻子的肩膀:“苏三老爷跟咱们说的事也不知道” “不管苏三老爷答应咱们的事情能不能成现在为了妹妹妹夫好也该劝着妹妹妹夫自己立起来了!”熊老爷毫不迟疑的下了决定:“公主老了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是祸害子孙的事她该庆幸家里还有些正常人否则这个家早保不住了。” 熊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苏三老爷此时正在家里等着消息他收到了苏邀的信之后便急着去找了熊老爷和熊夫人跟他们说了明昌公主派了崔家的人去刺杀苏邀的事并且按照苏邀所说让熊夫人和熊老爷劝李大老爷将这件事告诉元丰帝。 正文卷 一百一十四·挖坑 苏三老爷心中有些忐忑虽然是按照苏邀所说的给熊老爷和熊夫人许以重利但是到底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现在暂时还不能确定。 他忙碌完了才去苏老太太那里用饭。 苏老太太最近跟苏三老爷的关系已经融洽许多苏邀不在家家里许多事都是苏三老爷出面去处理包括去汪家走动等等苏三老爷做的都很不错她心中已经彻底原谅了苏三老爷见了他过来便关切的问他吃饭了没有。 苏三老爷坐在她下手伸手帮她自然的盛了碗汤递过去便听见苏老太太关心的问云南那边有没有消息送回来。 他的动作顿了顿才点了点头说:“幺幺有送消息回来不过并不是云南的消息而是关于明昌公主府的。” 朝中最近为了云南的事情吵翻了天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就是没有皇太孙的消息传回来苏老太太憋着不说苏三老爷也知道她心里有多担心既然没有办法知道云南的事那说些别的事来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果然苏老太太立即便放了筷子问:“怎么回事?” “咱们这位公主殿下大约是还记恨着之前围场的事所以竟然在幺幺南下的时候派了崔家的人想要杀了幺幺和崔大儒”苏三老爷面色阴沉语气森冷他现在心中的怨恨比从前对苏老太太不肯给他上请封的时候少半分毕竟从前不请封苏家也还是好好的可如今明昌公主这可是真的要苏家死不止一次了围场的时候苏三老爷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 苏老太太同样震惊了半响随即才冷笑连连:“这可真是谁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么多年了明昌公主对我们家一直态度冷淡这也就罢了可是最近这几年真是变本加厉。杀幺幺她为的难道是私仇?说到底还是看不得我们苏家好过生怕幺幺去了云南真的能救嵘哥儿他们回来” 她迅速想到了明昌公主的目的反应过来看向苏三老爷:“那幺幺送信回来还有没有交代你怎么做?” 苏邀既然已经识破了那些人是明昌公主派去的心中一定会有对策就连苏老太太自己都无法忍下这口气这么多年苏家也没什么得罪明昌公主府的地方何必这么赶尽杀绝。 苏三老爷正想说纪妈妈便进来说李瑞来了。 苏三老爷点了点头:“让他直接进来就是。” 他扶着苏老太太在炕上坐下不等李瑞磕头便径直道:“免了那些没用的说说看那边有回话没有?” “来了封信。”李瑞忙将熊老爷那边给的信捧上去轻声道:“说是等您的回话。” 苏三老爷挑了挑眉伸手打开看了一眼便笑了又递给苏老太太:“明昌公主自己家中本就不太平竟然还总是费尽心思的去管别人家的事如今可好也该让她尝尝多管闲事是个什么下场了。” 苏老太太打开信见熊老爷在信中说明昌公主因为李锦娘的婚事训斥了李大夫人便马上明白了苏邀到底要做什么她嗤笑道:“她真是低估了一个母亲能帮孩子做到什么地步这也好你告诉熊老爷我们说的话至今还算数。” 熊老爷家中有个侄子是在云南从军苏三老爷已经答应帮忙把他找回来了。 再加上明昌公主这么闹下去其实本就对他们十分不利他们自己也已经腻烦了这件事很大概率是能成的。 苏三老爷应了一声让李瑞亲自去跑一趟这才转头跟苏老太太说:“您也放心李大夫人想必是个脑子清楚的” 李大夫人的脑子的确清楚的很她回了房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一直等到晚上李大老爷为难的回来才回过神。 李大老爷心中不好受他也觉得明昌公主逼得太急了自己愧对妻儿但是明昌公主的吩咐又不能不听她强势惯了的只好抿了抿唇低声喊了一声夫人轻声叹气:“这件事过后我一定会好好劝劝母亲让她不要再意气用事。” 这种话李大夫人已经听过了无数次如今再也不会相信了但是她也没有跟之前那样歇斯底里而是郑重的拉了拉李大老爷的袖子叹了声气说:“老爷我有话想跟你说。” 好不容易李大夫人不再闹了李大老爷心里彻底松了口气哪里还会管别的只连声答应:“你说我听着呢。” 李大夫人却不跟他一般嬉皮笑脸的脸色严肃的咳嗽了一声:“我跟您说认真的呢老爷您听不听我的?” 李大老爷忙不迭的点头:“夫人请说只要夫人说的我都一定听的。” “那好!”李大夫人拿了热帕子敷眼睛等到热气散尽了才将帕子掀起郑重其事的跟李大老爷说起了这么多年明昌公主所做的事。 李大老爷听的越发的不安正要说话李大夫人已经斩钉截铁的开了口:“老爷这一次你若是还想听婆婆的也行这里有把匕首您先杀了我和孩子们再去吧也省了我们以后被抓去牢里受尽折辱的好。” 李大老爷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妻子是想通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不同意且态度这么激烈他忙站了起来:“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是母亲她是出格了些但是但是圣上” “圣上从前能对我们家宽容那是因为我们家没有跟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搅合在一起!可您看看现在母亲都干了些什么?!难道您还天真的以为我们家能比汾阳王府还得宠吗?!”李大夫人立即出言反驳见李大老爷怔住便毫不客气的戳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您别幻想以后如何如何了圣上要是知道婆婆竟然还在汾阳王府之后继续勾结余孽他只会对我们比对汾阳王府更绝情!所以今天您要答应她也行那就先杀了我们吧!”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五·内讧 李大老爷哪里下得了手他被李大夫人的一席话说的心里凉嗖嗖的一时沮丧又无奈:“那我能怎么办?母亲她” “母亲她糊涂了难道大家就都要跟着她一起犯糊涂吗?!”李大夫人厉声打断了李大老爷见他愕然的看向自己便冷声道:“若真是如此那我说了您就先杀了我跟辉儿和锦娘我们不想到头来跟汾阳王府那些人一样毫无尊严!” 她将匕首啪的一下拍在了李大老爷面前把李大老爷吓得慌张往后退。 李大老爷吓得连声音都变了他哪里想要妻儿死? 那把匕首明晃晃的放在那里简直是在扎他的心迟疑半响之后他看向了李大夫人:“那你跟我说我能怎么办?” “您糊涂了吗?”李大夫人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语气也放缓了:“圣上是殿下的弟弟那是您的谁?圣上难道真是个没情谊的人?我看圣上对永宁长公主和汾阳王府乃至于对宗室便没有当真不好的就连宋家他也一直关照着您为什么不相信圣上?” 李大夫人被嫂子一分析如今已经信心满满认真的跟李大老爷分析了一番才叹气道:“老爷您就算是当真违背了母亲的意思也是因为忠君爱国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您信不信?哪怕是二叔他们知道了也只有感谢您的?否则难道真的一大家子去泥潭里更好么?” 李大老爷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一早李大老爷收拾包袱出了门。 郑姑姑亲自去送了回了明昌公主那里便如实说了李大老爷出门的事:“您猜的对大老爷当真是听您的话的。”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自然清楚明昌公主冷哼了一声有些得意:“那是自然老大忠厚老实没有本事可是唯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听话。我让他做什么他就没有不做的有这一点好处也就罢了。” 她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但是心里的得意很快就又被愤怒和失望取代。 李大老爷听话有什么用?归根到底还得能出了这口气才行偏偏崔器他们无能把人给放跑了! 郑姑姑知道她的脾气便故意试探着提起永宁长公主:“还有一桩事儿得问您的意思永宁长公主听说也病倒了还病的不轻” 按照规矩明昌公主府自然是该去送礼探望的毕竟是姐妹么。 说起这件事明昌公主果然缓了过来人就是如此自己倒霉的时候想一想有人竟然比你更倒霉心里的苦痛就好想不那么大不了了她想到永宁长公主的驸马和儿子都在随行队伍之中便啧了一声讥诮的笑了一声:“自以为能借着萧恒的东风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她也有今天。啧啧也真是可怜唐源跟唐青枫都在呢一下子又是死了丈夫又是死了儿子的” 她嘴里说着可怜面上可没有半分觉得可惜的样子嘲讽完了便随即的道:“让老大媳妇儿看着办吧按照从前的旧例送礼就是了横竖她既然看不上我们我们又何必高攀呢。” 有永宁长公主的惨状在跟前明昌公主心里的郁气要好多了。 至少她没有死儿子而且李嘉敏就算是犯下了这么大的过错如今也还好好的呢只是一辈子不能再回来了。 这么一对比这点子难处算得了什么? 她迟早可以东山再起的。 郑姑姑答应了出去了。 明昌公主将养了一阵子便进宫了一趟一来是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总得进宫去做做样子表示可惜二来她也想打听一下现在萧恒到底怎么样了。 田太后如今已经是急的嘴上起燎泡了她既担心萧恒也担心没了消息的苏邀-----几天前她已经听十一公主说了苏邀已经离京了虽然苏家的人说她是去找沈家夫妻了但是田太后略一思忖便猜到她只怕是去云南了。 正提心吊胆呢见了明昌公主她便没什么好声气----毕竟在围场的事儿她是知道的李嘉敏先是害苏邀的马后是想要苏邀的命若不是因为明昌公主突发心疾李嘉敏的命也留不到现在。 她见了明昌公主就觉得堵心。 明昌公主自来跟田太后的关系也只是面上和气自然察觉得到田太后的敷衍和疏离不过她如今也不放在心里了田太后她们越是如此就说明云南的局势越不好萧恒她们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她巴不得萧恒确切的死讯今天就传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明昌公主田太后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冷笑:“打量谁看不出她在幸灾乐祸呢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真是让人看了便瘆得慌。” 从前明昌公主虽然心高气傲但是至少没有如此的偏激狠厉田太后皱了皱眉:“她真是一条道走到了死胡同。” 等到元丰帝从悲伤震怒中回过神回想起明昌公主的表现难道会觉得高兴? 本来就已经得罪了元丰帝竟然还不知道收敛明昌公主当真是老糊涂了。 田妈妈也跟着摇了摇头:“她只怕是还在记恨着当年太子的事儿呢本来就是这么暴躁的性子” 田太后哂笑:“那就等着吃苦头吧!” 明昌公主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因着见了永宁长公主焦头烂额的样子更觉得心中舒畅连带着看家里的人也都更顺眼了见李大夫人来请安破天荒的和颜悦色的问她:“你哥哥嫂嫂呢?该请人家来家里吃顿饭的前些日子我太激动了你别放在心上。” 把人都得罪完了再来说这话李大夫人心里没有半点波澜不冷不热的摇了摇头:“多谢母亲好意哥哥嫂嫂已经置办好了宅子最近正忙着布置呢只怕是没空过来。咱们家自家也有许多事不必麻烦了。” 明昌公主皱了皱眉见不得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还没来得及训斥郑姑姑便径直走进来:“殿下宫里传您进宫呢!”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六·宣战 怎么忽然又传召进宫?明昌公主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到之前进宫好几次都没见到元丰帝早前其实朝中就有传言说元丰帝在围场听见萧恒出事的消息便生病了难不成竟然是真的?不会是元丰帝当真不行了吧? 她咳嗽了一声也顾不得再盘问李大夫人什么了招了招手示意郑姑姑她们给自己更衣而后便皱着眉头对李大夫人道:“好好看着家里若是有什么事等本宫回来再说。” 李大夫人恭敬的点了点头亲自送了她出去再转回头的时候脸色冷若冰霜。 李锦娘站在她身边有些不安的喊了一声娘李大夫人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温和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又挑眉吩咐底下的人:“去把大少爷给叫回来另外去请二夫人三夫人也都回来就说我有事情跟她们商量。” 二夫人三夫人去山上拜佛了说是会在外头吃中饭算算时间此时应当是已经在酒楼里了底下的人急忙应是跑走了。 李锦娘便晃了晃母亲的胳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您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 “是有些事不过不是什么坏事。”李大夫人直言不讳盯着女儿看了一阵语重心长的挑眉:“你长大了很多事应该要明白是非曲直这些母亲之前都跟你说过。现在母亲就再跟你说一次以后要学着走正道不管怎么样凡事都要给人留余地别学那些赶尽杀绝的做派。好了我跟你婶婶们有事情商量你去找姐妹们玩好好跟她们相处。” 李大夫人摆明了是当真有事的但是她不肯说李锦娘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只好按捺住心里的不安点了点头听母亲的吩咐去找姐妹们了。 二夫人三夫人很快便赶回来见只有李大夫人一个人在花厅里不由得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叫她们叫的这么急她们还以为是明昌公主要见她们没想到却是李大夫人便都有些冷淡下来。 尤其是三夫人还有些引言怪气的哟了一声:“大嫂可真是眼看着母亲病了就开始充大嫂的款儿了?有什么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还要专程把我们从酒楼里叫回来?我们连饭都还没顾得上吃呢!” 这副嘴脸李大夫人看够了也习惯了面对挑衅她也不过是稍稍牵了牵嘴角不甚在意的轻轻哼了一声:“母亲进宫去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事?” 二夫人三夫人怔了怔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都忍不住皱起眉来:“母亲进宫去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这也值得大嫂这么急急忙忙的?” “母亲进宫去自然是不值得惊奇。”李大夫人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们:“可若是母亲这次进宫不是什么好事呢?” 这下二夫人三夫人都一扫之前的敷衍认真的坐直了身子半信半疑的去看李大夫人。 气氛僵持了片刻二夫人率先出声:“大嫂您怕不是在跟我们说笑吧?婆婆自来是深受皇恩的怎么会忽然进宫不是什么好事了?” 李大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会是忽然呢?这些天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难道大家都不知道吗?” 二夫人哑口无言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 她当然知道了最近明昌公主府的日子可要比往年难过的多了而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她们心里也一清二楚分明都是因为李嘉敏充当了搅屎棍搅得这个家里不得安宁。 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啊。 三夫人有些不忿:“大嫂何必在这里危言耸听?圣上当时最生气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也没见得对咱们家怎么样难道现在还会秋后算账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嫂是盼着婆婆有什么事呢真是让我们这些做妯娌的也心里不安。” 李嘉敏是二房三房的宝贝眼珠子从前二房三房还掐过一阵子但是等到后来李嘉敏慢慢长大二房三房便干脆抱起团来什么事都围着李嘉敏转偏偏明昌公主又偏心这么闹下来家里上下都不把大房当回事。 二夫人三夫人对她这个做嫂嫂的也缺少敬畏。 从前是碍于明昌公主不能怎么样但是现在开始就不必再忍了李大夫人垂下眼帘冷冷淡淡的看着她们跟从前的忍气吞声的样子完全不是一个人看了好一会儿看的二夫人三夫人都有些沉不住气心虚了她才冷哼了一声:“到底是不是的等到宫里来消息你们就知道了!我现在只有一句话摆在这里!家里出这么多事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因为李嘉敏胡闹所致!圣上早已经说了他永远不可能袭爵了只是个庶人这一点我希望二位弟妹也记得清楚若是你们要动什么心思那也就别怪我这个做嫂嫂的翻脸!” 李大夫人还是头一次这么强势霸道二夫人三夫人都不习惯觉得她是故意在装腔作势摆嫂嫂的款儿。 只是她们到底没有再出言针锋相对了看李大夫人这反常的样子她们也怕李大夫人真是有什么消息知道了什么内情。 若真是跟李大夫人说的那样那以后家里说不得就真的得换人当家作主了。 大人们这里各有心思但是孩子们那边却出奇的气氛融洽少了李嘉敏其实家里也确实少了几分真戾气尤其是李锦娘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跟从前养紧紧地扒着明昌公主好似只有她一个人才配做公主的孙女儿似地家里人人都要争先恐后的争宠。 一行人等到中午也没有等到明昌公主回来二夫人就偷偷的冷笑了一声:“从前母亲进宫基本都要被留饭的若是真的触怒了圣上怎么还会这么晚都不出来?一定是大嫂在装腔作势!” 三夫人也疑心是这样只是还没来得及借题发挥外头门房就跑了进来说是明昌公主回来了。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七·变天 二夫人三夫人对视一眼两人谁都没有再理会李大夫人提着裙角飞快的跑出去迎接婆母。 婆母分明没事李大夫人却还故意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等到婆婆回来了她们一定要好好的跟婆婆说说这件事。 两人跑出去却并没有看见郑姑姑一时忍不住怔了怔看向明昌公主身边那个眼生的仆妇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中年仆妇淡淡的冲二夫人三夫人点了点头客气的打了招呼。 李大老爷正好也已经下了马见状便对二夫人和三夫人淡淡的介绍:“这是宫中来的齐嬷嬷是圣上专门赐给母亲照顾她的。” 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有些懵了-----明昌公主用郑姑姑都用了这几十年了普通人身边的得力人手尚且不可能随便换何况是长公主?皇帝赐个嬷嬷给长公主这怎么看都透露着怪异。 带着这点诧异她们再去看明昌公主的时候就见明昌公主面色青紫连嘴唇都是乌黑的整个人面上都透着一股疲倦和愤怒。 婆婆一不高兴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阴沉的表情二夫人三夫人心里咯噔了一声看了一眼李大老爷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告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忙着行了礼便跟着他们一道进了府门。 李大老爷不管她们率先走在前头一面跟齐嬷嬷不时轻声的说着什么齐嬷嬷点头微笑倾听面上毫无不耐烦之色等到进了明昌公主的院落李大夫人迎上来见礼她才笑盈盈的也回了个礼侧身:“这怎么使得?往后大夫人可马上就是侯夫人了正一品的诰命哪里能冲奴婢行礼?” 什么侯夫人? 二夫人三夫人更加茫然却见明昌公主忽然激动起来在长春凳上猛地挣扎着动了几下。 可是她并没有出声。 齐嬷嬷含笑说完看向明昌公主轻声道:“殿下的福气在后头呢如今儿孙满堂也该到了您做老太君享清福的时候了从此以后改换门庭家里就是年轻人撑家业了不必再这么辛苦。” 李大老爷在边上静静的垂着头不去看明昌公主的眼睛。 二夫人和三夫人却彻底的惊住了不知道齐嬷嬷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改换门庭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们的惊讶也并没有太久因为明昌公主才被抬进去没多久宫里宣旨的夏太监便赶到了。 李大老爷摆了香案跟李家众人一道跪着迎接圣旨。 一家子老小都忐忑不安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有李大老爷始终不声不响的跪着。 夏太监展开圣旨念了一遍伸手搀扶李大老爷起来满脸笑容的贺喜:“恭喜大老爷哦不现在是该改口称呼您慧周侯了。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原本侯爷继承了驸马的爵位便可从公主府分出去的但是圣上体恤您的一片孝心便仍旧准您在公主跟前服侍孝敬只是把公主府改换成侯府便是了这事儿还请侯爷自己上心一切都得符合规制才好。” 这下子不必再说二夫人和三夫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她们震惊的看向李大老爷和李大夫人心中有千百个念头和不解可到了如今却一个也说不出来了。 很显然正如李大夫人说的那样元丰帝是真的迁怒了明昌公主。 否则的话纵然大周有这个规矩公主死了之后公主府要由宗人府收回但是哪里还有公主活着的时候就给人家改换门庭的?! 这分明是对明昌公主的羞辱不吝于狠狠地在明昌公主脸上扇了一耳光! 李大老爷脸上并没有欣喜之色仍旧恭敬的寒暄了几句接了圣旨又冲李大夫人使了个眼色递上了厚厚的红封这才转身送夏太监出去。 夏太监一走家里顿时炸开了锅。 李锦娘忙跑到了母亲跟前搀住了母亲的胳膊。 李大夫人偏头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二夫人三夫人心里一团乱麻只好进去看明昌公主。 从前这个时候她们自然是该开始说李大夫人如何的不好可现在她们对着明昌公主和齐嬷嬷的笑脸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昌公主也丝毫没有想要跟她们说话的意思她憋着一口气涨红了脸指着二夫人声音沙哑的说:“去把老大媳妇儿给本宫叫进来!” 二夫人转头就去了李大夫人也正好要进门见状也丝毫没有意外快步进了门走到明昌公主跟前行了个礼:“母亲。” 明昌公主忽然暴怒伸手拿起边上的药碗便猛地朝着李大夫人砸了过去:“毒妇!毒妇!你想害死本宫你调唆老大要害死本宫!” 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吓得退后了一步看惯了明昌公主高高在上的模样可她们从来没见过明昌公主这么歇斯底里。 李大夫人却不闪不避由着药碗落在身上不紧不慢的擦了擦身上的药汁才挑了挑眉看着明昌公主轻声开口:“母亲说什么?儿媳听不懂儿媳怎么会要害您呢?二弟妹和三弟妹就在这里儿媳挑拨了大老爷什么想要怎么害您您若是觉得儿媳错了大可让二弟妹三弟妹也都听一听若是她们觉得确实是我不好也可去李家族老那里开祠堂休了我。” 她不声不响的语气轻柔说出来的话却锐气十足毫无避让的意思简直称得上是针锋相对二夫人三夫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齐嬷嬷在边上轻轻叹了一声气:“殿下太医说您的心疾最忌讳动气了还是不要激动罢!” 明昌公主的胸脯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已经要晕厥过去手指指着在床边站着的李大夫人怒容满面的一字一顿的瞪着她:“熊氏本宫记住了!本宫记住了!” 李大夫人面无表情迎着明昌公主的目光福了福身子:“母亲放心儿媳也不敢忘。”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八·崩溃 二夫人三夫人噤若寒蝉觉得今天简直是度日如年。 之前李大夫人说出的那些话她们一开始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李大夫人故弄玄虚在想着压倒她们这两个妯娌可现在看着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回事。宫里都派了嬷嬷出来取代了郑姑姑郑姑姑分明是跟着明昌公主一起去宫里的再回来却没了这号人物了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隐秘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胆寒。 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夫人三夫人如今都已经不想也不敢再问了见明昌公主和李大夫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便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敛声屏气的站在一边。 明昌公主不管两个儿媳妇此刻心里怎么想她趴在床沿上冷笑着看着李大夫人:“你别以为自己赢了挑拨了老大对付亲娘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妇人!是我李家的罪人!” 齐嬷嬷在边上只当没有听见间或还看二夫人三夫人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李大夫人原本是不想再说这件事的毕竟说起来是家丑是把柄她之所以警告二夫人三夫人也就是为了防止以后二夫人三夫人会生出别的事端来窥探今天的事但是既然明昌公主自己都不要这层面上的遮羞布了那李大夫人便忽然也觉得无所谓。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最该顾忌的是元丰帝但是元丰帝今天让人来宣旨这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避讳的?齐嬷嬷又是宫里派来监视明昌公主的那当着齐嬷嬷表表态也是一件好事。 “谁是李家的罪人?!”李大夫人反唇相讥:“跟前朝余孽勾结不清不楚的分不清楚利害的这才是李家的罪人!这才是要把我李家给断送了的罪人!谁是李家的罪人谁认反正我问心无愧!” 明昌公主被她说的面色紫涨指着她忍不住的捶床:“你你这个贱妇我要让老大休了你” 真是可笑跋扈了一辈子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是这么一副跋扈的脾气根本看不清楚形势不知道认输和妥协两个字怎么写。 李大夫人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说只是转头看着二夫人和三夫人冷冷的挑眉:“二弟妹三弟妹你们现在也听见母亲说的话了当着宫里的嬷嬷我是不敢撒谎的也不敢有一个字骗人。母亲派了崔家的人去刺杀苏县主被抓了你们知道崔家吧?跟崔家勾结是个什么罪名还让家里如何你们也都清楚吧?我言尽于此你们若是觉得我当真做的不对要为母亲讨公道那也随便你们。” 二夫人面如土色哪里还说的出话? 就连三夫人孔氏也吓傻了没想到事情闹来闹去竟然会是这么一回事。 她当然知道崔家做了些什么了元丰帝都快把崔家给灭族了可见对崔家的憎恨但是明昌公主竟然还用崔家的下人这不是明摆着跟元丰帝做对是什么?! 再也顾不得以后就要仰人鼻息这件事二夫人跟三夫人都僵着脸摇头连忙表态:“大嫂这话说的这些事我们都不知情若是知情我们也一早就去告诉大嫂和圣上了哪里会让母亲这么胡来?母亲确实是人老了糊涂了大嫂放心以后我们一定会帮忙照顾母亲绝不会再让母亲出这样的事了” 能说到这里就已经不错了李大夫人见好就收便也叹了口气缓和下来:“二位弟妹知道轻重缓急就好现在家里的确是经不起母亲继续胡闹了。人都说老人在不分家我们是做兄嫂的虽然你们从前看不上我们但是我们却不是那种势力的人一家人以后照旧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孩子们的前程自然也更好些你们说是不是?” 那自然是公主府已经没有了若是分了家出去大房还是侯府可二房三房却什么都不是了。 二夫人三夫人马上便附和着应是。 李大夫人也不再纠缠让二夫人三夫人走了自己转身看着还在目眦欲裂的明昌公主不卑不亢的轻声说:“母亲您做下这等大错事老爷和儿媳为了给您收拾烂摊子可是已经费了不少的功夫如今幸亏圣上宽宏大量还记着旧情给我们李家一条路走您以后就消停些罢。” 一面不管明昌公主如何叫骂自己转身跟齐嬷嬷和颜悦色的道:“嬷嬷这里伺候的下人全都要换您看看府里有谁瞧得上眼的便尽管跟我说若是没有瞧得上演的也没关系我让人牙子挑一些来您再好好选。” 这院子里的人都是明昌公主用惯了的一定要换否则难保她会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齐嬷嬷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应了声是。 李大夫人最后看了一眼明昌公主轻声说:“母亲身体不好以后孩子们的晨昏定省我看也就免了我和二弟妹三弟妹亲自来伺候也就是了。” 她说完明昌公主便终于承受不住这刺激倒在枕头上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齐嬷嬷却不慌不忙的上前伸手搭了她的脉过了一会儿轻轻冲着李大夫人摇摇头:“血不归经一时气恼所致吐了这口淤血反而是好事没什么事大夫人自去忙吧这里我自然会照看着。” 现如今宗室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事虽然明昌公主跟崔家还勾勾搭搭实在是戳元丰帝的心窝子但是元丰帝也没真的弄死她的打算说起来也没那个必要反正好好的看着她养着也就是了多一份口粮而已影响不了什么否则影响不好。 齐嬷嬷自然深知这里头的分寸而且她又身怀医术李大夫人彻底放了心出了院门就脚步轻快的加快了步子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李大老爷也差不多忙完了回了院子见李大夫人也回来便叹了声气:“母亲那边怎么样了?” 正文卷 一百一十九·余地 到底是当人家儿子的跟母亲对抗而且把母亲气成这样向来孝顺的李大老爷心里很过意不去虽然当了侯爷这个难关也算是安稳的度过去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这关。 相比起来李大夫人的纠结就可以彻底忽略不计了。 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保住一家子的性命更加重要的。 这个事情就像是一根刺在她心里扎着让她浑身不安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每天都在担心什么时候明昌公主的图谋会被揭露到时候家里人该如何自处。现在这根刺被拔掉了她身心畅快。 见李大老爷这副样子李大夫人更加坚定了决心她冷哼了一声:“还能怎么样?自然是叫嚣着你这个儿子不孝顺我这个儿媳忤逆了!老爷你是个大男人怎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是这么扭扭捏捏的?难不成您还真的想要当个孝子把咱们一家子全都搭进去吗?!” 事情都已经是这样了李大老爷哪里还有这个心思? 他愁眉苦脸的阻止了李大夫人继续长篇大论:“罢了罢了我怎么会有这个意思?以后我不提这事儿了你也别总挂在嘴边了。还有”他想起正事儿来:“你寻个时间亲自送些东西过苏家去赔个不是罢还有永宁长公主那儿也记得亲自去一趟。” 从前是不嘛n跟自己当家作主家里的事儿不是她们说了算现在不同了既然说了算了自然该跟人家修补修补关系。 李大夫人早有此意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解决完了家里的事她先去见了熊夫人。 熊夫人还在担心等结果呢见李大夫人满面春风的一颗心也跟着落回了肚子里:“成了?” “成了!”李大夫人肯定的点点头堆积的担忧和恐惧如今一扫而空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笑的牙不见眼:“嫂子我真的恨不得磕头谢你你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了!缶则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了!” 熊夫人也为她高兴但是还是更关切元丰帝的处置。 当听说元丰帝杀了郑姑姑派了个嬷嬷来伺候明昌公主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元丰帝在变相的监管明昌公主便点点头说:“这也是该当的圣上当真是圣明烛照当真没有牵连你们。明昌公主若是还不知道反省悔改那可真是不值得理会了。” “原本也不值得理会现在还在家里骂我呢。”李大夫人说着到底还是面露疲倦:“不过我也不管这些了哪里还顾得上?我现在是恨不得给圣上早晚上三炷香”她说到这里又忙打了打自己的嘴巴:“以后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熊夫人笑着安慰了她几句。 李大夫人感慨完了又把话题说到了李锦娘的亲事上:“嫂嫂你若是看得上您这外甥女儿” 女方的姿态已经放的十分低了。 熊夫人急忙道:“瞧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看不上锦娘?说起来该是我担心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配不上锦娘才是你既然看得起你侄子我们这里自然是不剩欢喜的你放心我把话摆在这里我们一家子绝对把锦娘跟宝贝疙瘩一样捧着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得了这句话李大夫人更加高兴也没什么可再担心的了笑着冲她点点头:“我自然信得过嫂嫂那事情便这么定了您跟哥哥商量商量挑个时间选个中人咱们家就把这件事给定下来吧。” 李锦娘也不小了李大夫人也怕夜长梦多。 熊夫人没有不答应的这对于熊家来说本来就是大好事若不是云章县主退了亲哪里还能轮得到熊家?再说现在李大老爷和李大夫人也自己当家作主了云章县主的嫁妆就更不必说。 就算是撇开这些都不提熊夫人对于外甥女儿也是真心有几分喜爱的不管外人如何看李锦娘锦娘对他们舅舅舅母一直都很尊重。 双方相谈甚欢走的时候李大夫人提出要去苏家拜访。 熊夫人怔了怔随即便道:“那我陪你一块儿去吧也好有个伴儿免得尴尬。” 得了苏家提点的事熊夫人也没有瞒着李大夫人李大夫人也是清楚的。 现在熊夫人提起来李大夫人也觉得这样最好便约定了时间。 等到第二天她们一道在侯府会和便去了永定伯府。 明昌公主府现在已经改成了慧周侯府的事情京城消息灵通的都已经知道了苏三老爷自然也知道听说熊夫人跟李大夫人一起来的苏三老爷便知道这次她们来是缓和关系便跟苏老太太和苏杏仪汪悦榕都透了口风。 苏老太太她们都是拎得清的现在明昌公主已经是过去式了那些仇怨自然也都是过去的对李大夫人和熊夫人都很和善和气。她们和气李大夫人也本身就有意修好气氛便很融洽。 李大夫人诚心诚意的认了错便又道:“苏县主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这次多亏了她给我们一条活路走往后我们不敢保证其他如何如何但是请老太太放心有我们一天李家便不会做出不利苏家的事。” 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苏老太太含笑点头。 而另一头崔四爷也正跟崔远道说起这件事:“没想到苏县主还挺好的明昌公主府这么明晃晃的要她死她竟然也给人家留了余地。” “余地?”崔远道看了儿子一眼头痛的摇头:“你可真是越活越年轻了这话不像你说的倒像是你六弟说的。你仔细想想吧让儿子去反老子这算是什么余地?这才是真正让明昌公主生不如死的地方她独断专行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断送在自己人手里如今尊严尽失这对于她来说比直截了当的赐死和砍头要难受的多了。苏县主这哪里是宽宏大量她这分明是杀人诛心啊。” 正文卷 一百二十章·追捕 苏邀并没有觉得自己如何杀人诛心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再看见明昌公主再继续蹦达了她即将要去的地方这几年战乱频频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未来已经很多风险她不想还要分心去提防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何况京城还有她的家人明昌公主这种人表面看着精明实际上却连轻重都分不清这种人什么蠢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她最好还是失去任何作乱的能力才好。 现在就挺好的李大老爷当权明昌公主被宫里来的嬷嬷看着等于是束缚住了手脚她想做什么李大夫人就会反对什么而权力现在已经握在李大夫人手里了这不是很有趣吗?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是早就已经知道了结局的事所以没有什么值得高兴和得意的她如今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云南那边至今还是没什么消息不知道萧恒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邀郑重的请教崔远道:“先生现在局势已经至此若您是殿下” 会怎么做? 这一点苏邀已经想过了无数次但是却还是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主要还是她不知道萧恒他们到底伤亡如何昭通那边的情况又是怎么样。 相比起来崔远道到底是在云南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她觉得崔远道应当能猜到一些。 崔远道也知道苏邀担心的是什么他终于不再打马虎眼而是正视着苏邀一字一顿的开口:“县主若是咱们的殿下连坚持等我们过去都做不到那/就算是这一次勉强过关以后也没有什么好指望的了。”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崔远道的确是要去帮忙的但是他们也是人不是神在他们赶到之前萧恒苏嵘他们最好是能够自保否则的话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苏邀闭了闭眼睛。 其实这个道理她也知道隔着千里远再怎么迫切再如何担心他们能做的都有限一直在这里推测担忧其实都只是白费功夫徒增烦恼而已但是道理人人都知道真正要做到的却能有几人? 不知道是不是苏嵘也在的缘故苏邀觉得自己这一次有些心浮气躁很难做到平常心。 或者说一开始在围场刚刚听说消息的时候还能做得到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她已经有些不自信了。 崔远道若有所思。 太阳快要西沉了傍晚的余晖遍洒大地将万物都镀上一层金色小镇热闹的很四处都是赶着回家的人忽然有一队人马远远的冲入人群揪着一个带着头巾的男人。 这动静闹的很大大家都惊了一跳百姓们四散逃开心有余悸的朝着身后回头就见官差们手里拿着画卷对着那个男人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官差烦躁的将人踹开怒声呵斥:“没事你蒙什么头?!” 男人吓得面无人色听见这呵斥已经快要哭了战战兢兢的往后退:“小人生了病不能着风” 官差冷哼了一声:“滚开!” 又带着人马蹬蹬蹬的跑远了。 男人在地上坐着没起来边上有个老大娘叹了口气上前好心的把他拉起来:“小伙子你这是从乡下来的吧?” 男人急忙点了点头。 “以后注意些咱们城里最近不太平听说有叛贼趁乱进了咱们这里前些时候驿馆都被烧了死了许多贵人现在官差正四处搜人呢!”老大娘于心不忍:“你可别撞上了听说前儿有个人不知道见官差推了他娘他就动手阻拦结果被官差以抗命的罪名打死了。” 说起这个周围的百姓们纷纷的议论起来。 “到底是什么反贼啊?搜了这么一阵子也没见搜出什么人来!”一个小贩忍不住低声嘟囔:“连家里都有人去盘查跟土匪到底抓的是什么人?” 他嘟囔了一阵自己也怕虎招来麻烦急忙低着头继续摆弄物件了。 刚才倒在地上被老太太扶起来的男人冲老太太道了谢又站起来穿过了小巷不见了。 小贩盯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封城这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封啊!我爹娘他们都还在乡下呢。” 这正好是大家都关心的话题一时人人都唉声叹气。 男人没有受这些话题影响穿过了一条条街道最后停在一处吊脚楼前伸手推开了院门。 院里一棵巨大的芭蕉树周围都开辟了菜地种着许多蔬菜绿油油的。 他一进门立即就有人从楼里出来看见了是他便笑了笑:“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了都等着你呢!” 男人也忙答应了在院子东边那口井里打了水洗了手憨憨的上了楼梯。 过不多久几个人无声无息出现在院门口领头的就是袁大人他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看向几个领路的官差:“哪里有可疑之处?!分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乡下人你们就是找不到人所以无能的来滥竽充数!” 官差们被训得抬不起头。 袁大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转身不耐烦的走了都懒得再看这院子一眼。 没多久原本关起了的楼门打开刚才那个憨憨的男人出来站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才又进门:“也躲不了多久了京城那边势必是会派人过来的他们最近搜查的越发严格但是偏偏所有的出口都被重兵把守而且都被安插了暗哨我们如今简直成了困兽往哪儿都不对。” 他一扫之前的憨厚模样面色冷峻挑了挑眉就转过头去:“伯爷” 是苏嵘身边的庆坤。 苏嵘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屋子。 房里是萧恒跟唐源他们见了苏嵘进来唐源才松了口气:“跟到这里来了始终是不安全这样东躲西藏的也不是办法一定要尽快想出法子来了否则的话就是坐以待毙。”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一·时机 自从他们从驿馆中跑出来会和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这些天昭通四处戒严每天都有无数的官兵来回巡逻抓人之前在驿馆中那么大的火没有人烧死但是却因为躲避这些人的追捕而已经有了三十多人伤亡。 纵然是好脾气如唐源也变得十分阴沉暴躁提起这些事的时候尤其的冷酷。 昭通知府覃徵同已经上书自陈罪责可是这请罪折子中却已经把钦差队伍说的全军覆没直接给皇太孙的身死盖棺定论了。 萧恒原本的猜测成了真----若是没有本地高官的允许驿站里怎么可能会全都换成行刺的人?这件事分明就是有人里应外合也幸亏萧恒坚持第一时间躲避起来而不是去找官府。 官府的消息出来之后街上的官差和官兵就猛地增多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巡逻。 这么看来就连当地的卫所都已经掌控在了幕后之人的手里。 唐源跟唐青枫他们经历了几次追杀才跟萧恒成功会和而木三小姐跟木青庐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他们心中着急----如果没了木青庐哪怕是他们活下来了前线的仗也还是不好打。 那帮木府的老人认的可只有血脉。 可着急归着急他们却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因为官府步步紧逼打着揪出刺客为皇太孙报仇的幌子一步步的从府城开始搜查戒严凡是有不能证明身份的通通都锁起来抓走。 他们一开始还能靠着银子收买一些商人换得身份躲避追捕但是到后来官府的搜查越来越严甚至到了挨家挨户搜查排查陌生人口的地步他们的处境就越发的艰难。 出城也变得越来越难他们逃出昭通府城就付出了伤亡十九人的惨烈代价。 至今还有许多人失散不见。 想到这里向来冷静自持的唐源也有些克制不住的红了眼眶:“这么下去我们再也无路可退了。” 这处藏身之所还是他们花费了许多的功夫才换来的刚才那些追兵之所以会走也是因为这处地方已经被他们早已跟村民商量过有村民作保说他们是从昆明过来的在这里已经住了五六年了村里人人都认识他们这才圆了过去。 可就算如此也还是被人盯上了。 今天庆坤出门被为难回来被跟踪就更说明这一点。 但是这处地方也呆不久了看着一屋子的人唐源叹了口气颇有些山穷水尽的无力感。 他虽然身经百战但是将军底下没兵便是有千百种本领也难以施展啊! 气氛僵硬低沉一时没人吭声。 一片寂静当中一直没吭声的萧恒忽然出声了:“时机差不多了。” 时机? 唐源有些不明白现在都已经被逼到绝境了他们连躲藏都已经变得很艰难外面人人都当皇太孙已经死了他们只要亮明身份就会被斩杀命都已经保不住了萧恒却在说时机。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机。 萧恒看了苏嵘一眼苏嵘便笑着冲唐源道:“驸马您忘了巡按御史这几天就要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这些天昭通境内这些官兵疯狂的到处搜人的原因----再找不到巡按御史可就要来昭通了。 巡按官阶低却可直达天听因此向来是地方官员人人都怕的存在最近巡按云南的御史便即将要到昭通来了巡按御史一来通常要逗留十几天可见覃徵同他们这些天是如何提心吊胆的。 唐源立即就明白了萧恒的意思但是他随即又忍不住皱眉:“就算是如此巡按御史也不过就是带着三十多个亲卫这些人能做什么?” 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对于覃徵同他们来说根本已经无所谓再多杀一个御史毕竟连皇太孙他们都敢杀。 “他们杀不成的我们也不必再躲了。”萧恒笑了笑眼里却一片冷漠:“罢了您坐下听我说。” 夜幕拉开知府衙门里灯火通明签押房内覃徵同仍旧没有一点睡意一直焦急的来回走动直到外头响起敲门声他才急不可待的扬声:“进来!” 袁大人跟詹长史进了门。 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不过现在覃徵同已经没有心思管这些他只是沉声问:“人找到了没有?!” 詹长史摇了摇头袁大人也面色难看的摇头:“还没有” 回应他们的是覃徵同摔了一个笔架。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覃徵同有些发狂:“你们到底是怎么办的事?不是说了挨家挨户的搜一定能有成果吗?现在过了多久了?二十多天了你们除了抓个几个无名小卒连皇太孙的影子都没抓住!要你们何用?!” 詹长史低头不语。 袁大人却有些不服气:“我们本来便是挨家挨户的去搜的并未有任何的耽搁和懈怠或许他们是躲进了大山了一时半会儿的哪能找得到?” 云南本就多山躲进山里了那真是如同泥牛入海要找到哪里那么容易? 但是现在这些解释在覃徵同看来简直就是挑衅他冷笑着望着袁大人:“那是你们的事!再说躲进了大山谁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若他们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你们别以为你们能置身事外大不了到时候大家一起死就是了!你以为魏大人救的了你?!” 袁大人的姐夫魏大人是云南总兵也正是因为如此昭通卫所的兵才能为他们所用。 可光这样也是不够的这几天巡按御史就要从曲靖过来了文书都已经送来了按照规矩本地可是要盛大迎接的。 若是这时候萧恒他们跳了出来那难道还要再多杀一个御史? 虽然说反正皇太孙都要杀了也不在乎多一个御史但是先是皇太孙死了然后是巡按御史也死在了昭通那不管找的理由如何冠冕堂皇他这个知府也是难辞其咎了。 他冷冷的看着袁大人。 正文卷 一百二十二·贵妾 覃徵同要被巨大的压力给逼疯了。 若是袁大人他们非得把他给架在火上烤那他何必还在这里拆东墙补西墙费劲脑筋的去搜皇太孙?干脆大家一起死算了。 反正他也是无奈被绑上这条贼船的。 若不是魏大人算计了他一把用他的名义调兵搜查刺客他无路可走又哪里会到现在骑虎难下的地步? 詹长史在边上哼了一声示意袁大人低头。 现在的确也不是闹矛盾的时候自家着了火看热闹的可是别人。 袁大人也知道如今不能把覃徵同给逼急了便立即换了一副笑脸:“大人哪里的话您放心且到不了那一步。就算是御史大人来了咱们这里上上下下围的跟铁桶似地保管他们的人别想靠近御史大人半步再说若他们能出现那就最好了。” 覃徵同领会过来他的意思也是若是萧恒他们想要自证身份从昭通离开无疑最好的机会就是即将来昭通的巡按御史。 这一次机会他们若是没抓住那等到巡按御史走了剩下的时间他们可照样可以肆无忌惮的搜捕只要他们不是真的想要进云南的大山里喂老虎那他们现在就只有一条路走。 思及此覃徵同压低了声音满脸漠然的强调:“事情办的利落些一定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袁大人知道这不是闹意气的时候很干脆的答应了。 出门的时候已经夜深路边刚好有一只黑猫蹿出来吓了袁大人一跳他猛地伸脚踹了那只猫一脚听那猫惨叫还要上前却被詹长史拉住了只好悻悻然呸了一口。 詹长史笑呵呵的安慰他:“罢了罢了大人何必跟个畜生一般见识?您心里有气属下知道您放心咱们商量商量” 袁大人骂骂咧咧的骂了几句最终还是听了他的话两人一道走远了。 覃徵同回了后院分明已经很晚了但是饭菜竟还是热的他心中微动回过头冲自己的夫人初氏道:“下次我若再这么晚回来你便自己先用饭就是别等着我。” 初氏温温柔柔的扶着肚子走过来给他布菜听见这话忙摇头:“这怎么成?再说您不回来我哪里有胃口?” 覃徵同的脸色更加温和伸手拉了她也坐下:“一起吃吧你不吃孩子也要吃。你放心过些天事情平息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让你们母子从此堂堂正正的。” 说起这个初氏的眼泪便立即出来了泪汪汪的看着覃徵同哽咽着摇头:“大人妾身这一世都是大人的人大人切不可为了我得罪夫人毕竟夫人才是您的原配世人都说糟糠妻不可弃我听说这会影响您的官声的。” 覃徵同的原配是当初未曾考中之时奉父母之命在乡间娶的只不过是一个农户家的女儿。 其实从一开始覃徵同便不怎么喜欢这个妻子但是没有法子家里父母亲的命令不可违原配又侍奉公婆生儿育女若是休妻怎么也说不过去。 直到这几年他在昭通上任认识了昭通大商人初员外的女儿初氏顿时惊为天人两人一见倾心他实在克制不住将初氏带回了府中当了贵妾。 只是原配邱氏却处处针锋相对看初氏不顺眼他已经十分的厌恶前些天邱氏又找已经怀孕的初氏的麻烦还把初氏给推倒了初氏动了胎气险些丢了性命他忍无可忍之下将邱氏休了关在了院子里如今府里人人都知道初氏才是以后的正房夫人了。 说起这些覃徵同更加头痛他哼了一声:“不说这些她怎能跟你相提并论?这件事了了以后我就会把她送回老家你放心吧。” 初氏握着他的手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才呀了一声脸红红的看向他:“对了大人之前跟您说的那件事” 覃徵同回过神来想了想就道:“你是说你弟弟的” 初氏有个弟弟游学的时候在贵州受到了当地学政的赏识学政有意把女儿下嫁只是听说了初氏是给人家做妾的这件事便又有了波折-----人家家风清白不愿意女婿家中有做妾的姐姐。 这件事对于覃徵同来说也是好事。 他这么多年都困在知府的位子上不能再进一步想要谋个好地方的缺也是难上加难说到底还是因为没钱没人脉自从纳了初氏以后银子却从来不缺了若是初家再多一门贵州学政的亲事那对于他来说自然也是有益的。 他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你作主就是。” 学政的儿子亲自来了纵然人家没有拿正经的文书那也是高官的儿子邀请人家来家里做客这也是十分合理的。 初氏之前便跟他商量过了要请自己的弟弟和同窗过来做客让人家看看她并不是当妾而是正经的填房的。 听了他的话初氏大松了口气她父兄对于这次的婚事都十分看重而这门婚事若是要成首先就是她这个身份上头过不去这才想出了邀请他们过来做客的主意这在本地也有风俗就叫做查人家一般女方相看的时候都是要上门在男方家呆上几天熟悉熟悉男方的家庭环境和门风的。 如今只要初氏这一关过得去那这门婚事就基本成了。 初氏挺着肚子给覃徵同道谢。 覃徵同一把拉起她:“你就是如此谨慎小心说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偏还这样懂事若是邱氏有你一半的贴心” 他说到这里又头疼的摇头。 如果不是邱氏闹的太厉害让他被拿住了把柄他也不会被逼的跟魏大人同流合污了。 初氏仍旧温温柔柔的:“大人的前程要紧没得到您的允准妾身无论如何也不敢逾矩的。” 两人腻歪了一阵送走了覃徵同初氏便挑眉看着自己的丫头:“行了你明天就回去告诉爹娘事情成了明天摆宴就让人过来吧。”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三·证明 初氏几天之内就把这件事给办好了可见是在知府衙门如何受宠初家得到消息初老爷顿觉荣光叫来了儿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事情已经成了你姐姐答应了在知府衙门摆宴招待你和邓公子你去通知邓公子罢。” 说起来初老爷最近也是意气风发走路带风毕竟女儿给知府当贵妾本来以为就已经是大好事了谁知道女儿有本事没多少时间就把知府哄的服服帖帖哄的知府休了原配要把她扶正。 小儿子又游学回来得了人家贵州学政的重视要把女儿下嫁。 一地学政啊! 若是儿子真能娶到人家的女儿那以后的前程还需要担忧什么?没准比如今的知府老爷还要风光那家里可就真真正正的改换门楣了。 也因此初老爷对于此事极为热衷和看重当听说人家顾虑家里有个做妾的姐姐便立即想出了让女儿设宴招待邓公子他们的主意。 初永诚骄傲的应了一声听老爹的话去帐房支了银子特地去酒楼找邓公子。 他们是在路上结识的其实有件事他没跟父亲说那就是看上他的不是学政而是学政老爷的儿子也就是邓公子。 邓公子跟他一见如故主动跟他提起家中还有个小妹妹待字闺中是学政大人的掌上明珠又屡次表达出对他的欣赏他也不是傻子自然就越发的周到连邓公子的路引丢了也是他去办妥打点好又把邓公子安排在酒楼住下了的。 揣着银票想到这些天家里上下听说了他被学政许下亲事的事的态度他的心也跟着热起来了。 父亲一直说他不如大哥母亲也觉得撑起家里门楣的只有大哥而对大哥偏心大哥大嫂更是不把他当回事了。 可现在却不同了父亲已经几次说他以后是家里的顶梁柱这次为了他的事更是几次呵斥大哥大嫂连大哥大嫂自己也改了态度对他笑脸相迎。 这些都是这门亲事带来的 初永诚吸了口气堆起了满脸的笑意推开了天字一号房的房门:“邓兄!我来了!” 邓公子正在桌前读书闻言便转过头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难道有什么喜事不成?” 初永诚哈了一声:“这可是真正的喜事!邓兄不是一直都顾虑我阿姐的事吗?我阿姐最近恰好有空特意设宴想要招待你。你瞧瞧你非得来住客栈我爹娘都一直说我怠慢了你我看你还是跟我一道回家去住吧?” 邓公子合起书卷来有些迟疑:“可是我家几个随从这些天也找来了你也知道前些时候我遭了贼身上的银子路引都被人偷走了还被害的跟家里随从失散现在他们找来了人数可不少去你家住会不会太叨扰了?” 初永诚立即瞪起眼睛:“邓兄说的哪里话?!难道我家中还缺几个随从的住处不成?!你肯去家父家母高兴还来不及呢!快收拾东西走吧!” 邓公子便含笑站起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罢又去喊了小二哥进来:“劳烦你帮忙喊我几个随从过来。” 一面冲初永诚说:“他们刚找来也没路引我怕给你惹事便让他们去住柴房了。” 初永诚立即便皱了眉:“邓兄也太迂腐了!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你怎好让他们这么委屈?” “无妨的。”邓公子笑起来:“家父最是严苛他若是知道了我们如此劳烦你们回去必定要罚我的。再说他们也算不得什么委屈贤弟你这不就来了么?”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喧嚷声见小二哥忙忙乱乱的跑进来邓公子立即皱起眉头来问:“外头出了什么事?” 小二有些慌慌张张的:“外面官兵正搜查呢要客人们全都出去对名册对路引身份对不上的都要抓走。客官也知道最近咱们城里出了大事听说是有贼人混进了城里隔三差五就有官兵来搜查” 邓公子满脸疑惑的看向初永诚:“咱们这一路也遭了好几次盘查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贼人如此兴师动众的。” 初永诚也叹气:“可不是么听说我姐夫最近为了这事儿也忙的了不得” 他说完了又摇头:“不过横竖不关咱们的事儿走吧咱们回家去家父家母正候着呢。” 邓公子点点头还没迈步就又有一个小二跑进来了:“客官客官!您的那几个随从可有身份路引?外头的官爷说他们若是拿不出路引现在就要被带走了!” 邓公子顿时为难的看向初永诚。 初永诚立即便恼了对邓公子昂头道:“你放心没事儿我出去看看!”便马上出了房门站在二楼围栏处朝大堂里去看恰好今天领头的官差就是衙门的捕头他正好认识便扬声喊:“柴二!那是本公子的客人!你干什么呢?!” 柴二原本正磨刀霍霍的最近上头催的越来越急摊派了任务让他们每个人都必须得抓到反贼不可否则便要挨罚他正欣喜碰上了几个没身份的打算着这次怎么也得把他们抓回去抵债便听见了这喊话一抬头看见了是初永诚满脸的凶狠顿时化作了笑意。 谁不知道最近府台大人对初家爱屋及乌初氏眼看着已经是下一任府台太太了若是得罪了她家里人她在背后吹吹枕头风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初永诚可不能得罪柴二忙换了态度看了一眼那几个人便讪讪的笑:“哎呀不知道是公子的客人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对不住公子了对不住对不住!” 初永诚冷哼了一声矜持的扬了扬下巴:“罢了这些是本公子的客人是本公子恩师的家下人只是被贼偷了路引文书本公子跟他们一道的本公子的也被偷了你们放心吧!” 正文卷 一百二十四·伪装 柴二本来也没真的觉得这些人是什么反贼刺客真要是那么容易碰上那才是撞大运了呢。 现在既然又有了这位府台大人的小舅子作保他就更没当回事了十分痛快的让人收了家伙放人还笑呵呵的给他们赔罪。 几个人都说没事邓公子便出来扬声喊他们:“你们几个还不快上来?给人家添了多少麻烦?” 一场搜查过了初永诚见整个客栈的客人都被折腾的不轻此刻正都骂骂咧咧的散开便皱眉道:“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抓什么刺客抓了这么久了闹的人心惶惶的。” 邓公子身形一顿也跟着叹气道:“是啊我看这些天他们搜的似乎更勤快了这几天每天客栈都有不同的人来搜一回。倒是又得谢过贤弟你了若不是有你在只怕就算是抬出家父的名号来没有身份文书他们也是不信的。” 初永诚便失笑:“邓兄何必跟他们一般计较?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粗人罢了你那印信岂可作假?真要到了要紧时候拿出印信来他们不认得我姐夫他们总是认得的。” 这也是为什么初永诚从不怀疑他们身份的缘故他可是看过了邓公子的那个令牌的那可是学政才能有的令牌不会作假。 邓公子失笑摇了摇头让底下的人收拾了东西便跟着初永诚出门登轿。 街头巷尾都是成排成排的官兵街边的小贩们被驱赶得四处逃窜路边还有小孩儿被打了一鞭子哭喊着被爹娘抱走。 邓公子面色冷冷的放下了帘子。 初永诚看见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见他皱眉便知道邓公子是觉得官府办事太过粗暴便道:“他们估计也是太急了最近上头催的急。” 邓公子笑笑没有再说话。 到了初家初老爷和夫人已经带着儿女们都在大门口候着见了轿子停下忙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打量了邓公子一眼两人眼里的笑意顿时更深了。 原本还有些疑心若是真的高官之子如何会纡尊降贵住在普通客栈现在看邓公子通身的气派却一眼就知道这必定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哪里还需要怀疑呢? 这看起来就一表人才的初老爷是做生意做了大半辈子了的一眼看出来这位公子的衣裳料子是上好的蜀锦就这么一匹做衣裳的钱那也是普通人一年的口粮了。 哪里是普通人能冒领的了身份的? 他和颜悦色的笑起来:“贤侄远道而来我一直催促着我们家永诚迎你们回家来住可贤侄偏偏多礼。” 一行人往里走初永诚在边上便插嘴:“都是邓兄他太守礼了先生也是这样的人断然不肯麻烦旁人的。” 初夫人笑盈盈的在身后看着儿子侃侃而谈等到他们父子走远了去了书房便转过身来看着大儿媳妇:“招待殷勤周到些平常的事儿我都懒得管但是这件事关乎着全家人的前程你小叔子好了大家一家子都好你得心中有数。否则若是真的坏了他的事儿可别怪我们做公婆的狠心。” 在邓公子还没来家之前大儿媳可没少在家里说些酸话。 但是初夫人也只能忍受她说些酸话了若是再坏了事初少奶奶自己也知道家里人都饶不了自己。 她忙堆笑应了是。 晚间吃饭的时候气氛格外融洽初老爷走南闯北见识其实广泛但是他不管说什么邓公子都能接的上见解也独到说起初永诚读书下场的事情更是头头是道。 这些彻底打消了初老爷最后的一点顾虑。 能对官场如此了解又对素读书科举的程序说得这样清楚这是任何其他身份的人都做不到的。 初老爷一家欢喜的像是过年安顿好了邓公子他们一行人去休息之后初老爷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初永诚的肩膀:“好啊好啊!儿子你这次可真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儿交了一个了不得的朋友!行了你去休息吧早点儿睡明天还要去知府衙门做客呢你养足了精神。” 初永诚从来没得到过父亲这样的肯定当即欢喜得了不得强忍着得意答应了。 此时邓公子也打发了底下的下人:“不必劳烦了我晚间一般都不必人伺候再说有身边的随从就够了。” 初家的下人都是得了吩咐的自然不会违逆他的意思忙退下去了。 等到人都走光了屋子里只剩了邓公子自己和他的几个随从他便坐在椅子上轻呼了一口气。 而后他笑着转过头去看自己的随从:“倒杯茶吧李二!” 唐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果然依言上前给他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给他放在桌上:“殿下我错了我这回可真是服了您了心服口服!” 原本他还担心的很觉得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无路可走了萧恒一开始说时机到了他还以为萧恒只是在安慰大家。 没想到萧恒却真的早有安排借着跟仆人失散遭贼的名义跟初永诚套上了近乎并且把初永诚引入了局中。 这个事做的太妙了初永诚的身份恰好足够能庇护他们给他们遮掩又不引起太多的忌讳和过多的关注再加上他们现在堂而皇之的住在初家谁也不敢来搜未来知府太太的娘家。 当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估计那些人做梦也不会想到本来该跟丧家之犬一样到处逃窜躲藏的人现在却正大光明的当起了知府太太娘家的座上宾。 萧恒笑了一声:“罢了姑爷你可别再取笑我了不过也确实多亏了这位贤弟否则看这个盘查的势头我们是躲不了几天一定会被揪出来的。” 幸亏托庇于初家的势力如今暂时算是没了危险。 苏嵘在边上也点了点头:“是啊这位初公子真是帮了大忙明天去知府衙门探一探情况再说。” 正文卷 一百二十五·天衣 他们借口说是听说初永诚的姐姐是给人当了妾侍的家中门风十分严格怕学政不肯答应将女儿下嫁初永诚和初家立即就安排了这场宴会。 这也是在萧恒的预料之中。 他当然不是真的顾忌什么初永诚的姐姐当不当妾只是要过去看看覃徵同的的态度罢了。 萧恒从前是做锦衣卫的监察百官哪怕是一个偏远地方的知府官声为人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在他印象中覃徵同为官尚且算得上是好官。 可如今昭通境内驿馆出事知府衙门不仅无所作为反而还宣扬他已经身死大肆借着搜查刺客的名头来搜捕他们。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覃徵同背后。 这也算是揪出了云南的内应了。 再说留在覃徵同身边如今反而是最安全的。 睡了这二十多天来最好的一觉醒来的时候萧恒和苏嵘他们几个全都精神奕奕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初老爷那边已经派人过来请他们去用早饭了。 一家人用完了饭移到花厅去等着外头备车初夫人便热切的问萧恒:“邓公子相貌堂堂才貌双全不知可有婚配啊?” 儿子娶人家的闺女但是初夫人一看邓公子便觉得更加满意-----这么好的身世这么好的品貌若是能配给娘家的侄女儿那岂不是喜上加喜? 苏嵘在边上咳嗽了一声板着脸一板一眼的道:“我们公子已经订亲了是贵州督抚的千金。” 初夫人睁大了眼睛瞳孔都震了震。 初老爷忙瞪了她一眼对着邓公子的态度更加的热切小意:“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我们到时候一定要送一份厚礼” 邓公子脸上带着微笑点了点头:“都是一家子亲戚何必说这些外道话?我跟贤弟一见如故早已经跟自家兄弟一样我也是把他当作妹夫看待了” 初永诚与有荣焉连忙挺直了脊背。 初老爷也满脸都是笑意:“哎呀这话真是邓公子人中龙凤是看得起小儿” 连一开始有些被打击的回不过神的初夫人也立即就笑意盈盈的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阿诚多亏了邓公子照顾” 侄女儿当然没有儿子重要。 说说笑笑的很快车马就准备好了初老爷招呼着大家出门又迟疑着看向邓公子:“您能骑马吗?” 邓公子摇摇头:“在下自来都只坐轿。” 文官们确实都是爱坐轿子的初老爷对此有些了解毕竟他那个知府女婿就是出门必坐轿。 他笑着点头:“应当的应当的请请!” 他跟初永诚骑马簇拥着轿子出了巷子虽然到处都是搜查的官兵但是不管是哪路势力在听见他们府里的名号时都很自觉自动的放行没有一人过来阻挡。 萧恒坐在轿子里看着刚才那些闯进客栈里的官兵此刻又在大街小巷的追赶百姓面色淡淡的放下了帘子。 原本还想听一听覃徵同的理由的现在看来已经不必再听了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理由在他的治理下冷眼纵容这些兵油子这么残害百姓死一百次也不冤枉。 轿子很快就到了知府衙门。 初氏正让人拿了白瓷盅小心的装了参汤送到前院去又特意叮嘱:“让老爷当心身体早些用饭。” 等到底下的人出去她听说家里的人已经来了便满脸笑意的站了起来走到院门口。 初夫人已经带着初少奶奶进门了见到她站在院子里吓了一跳急忙迎了上来嗔怪的道:“哎呀小祖宗你这正是要紧的时候哪里能随便走动?若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你也太不小心!” 覃徵同之所以看不上那邱氏很大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邱氏生的儿子无用半点没有出息所以初氏这一胎务必得好好的生下来这可是巩固地位的大事。 初氏见母亲嫂嫂都这么上心忍不住便笑了:“哪里有娘说的这么可怕?大夫都说了多走走也有好处老爷也让我听大夫的呢!对了父亲和弟弟他们呢?” 说起这个初夫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哦知府老爷在前院呢他们先去前院说话了。”说着扶着初氏进了屋子十分欣喜的夸赞女儿:“哎呀知府老爷可真是看重你竟然亲自迎接你父亲” 这说明了覃徵同是真的拿初家当岳家看待了否则的话一个贵妾的娘家人哪里值得惊动他? 初夫人春风得意笑的牙不见眼。 初氏自己也没想到覃徵同竟亲自接待父亲弟弟一行被这么看重她脸色也有光便自然的摇头:“娘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老爷自然是尊重父亲的。” 又关心的问初夫人:“娘弟弟那个同窗如何?” “哎呀好的很!”说起这个初夫人的话头就更是止不住了:“长得一表人才不说通身上下都藏不住的贵气咱们家够富贵了可人家的一条腰带上头嵌着的宝石都是倭国那边来的说是邓大人在闵地任学政的时候当地豪绅所赠” 弟弟竟有这等机缘初氏听的也满面笑容:“那是好事母亲可要叮嘱弟弟这些天不许出去惹麻烦别把好好的事儿给搅黄了。” 覃徵同问过她好几次邓家的事儿而且还很是关心这次还亲自见了弟弟和父亲初氏也知道这门亲事是结的极好的。 她们俩絮絮叨叨的说着贴心话初少奶奶在边上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好在边上一脸认真的听着。 前院也说的正热闹。 覃徵同亲自迎接这对于初老爷来说也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他顿时受宠若惊同时在邓公子面前觉得更有面子和底气了在跟覃徵同见了礼之后就跟覃徵同介绍:“这是贵州学政邓大人的公子也是犬子的同窗好友。” 覃徵同朝他身后看去见那年轻人身材修长文质彬彬俊美非凡眉头便松开了许多。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六·死人 眼前的少年人气势非凡说不上有哪里特别但是就是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也足以让所有人看得出来----这人不是寻常身份。 覃徵同当年也是在京城当了三年庶吉士的人自然是立即便看出了此人之贵重初家竟然能攀附上此等亲事他扫了一眼自己未来的小舅子初永诚不由得在心里对比了一下下了个结论----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思量覃徵同已经含笑冲着萧恒点了点头:“邓公子这一路过来听说颇为不顺?” 当了这么久的官覃徵同自然是沾染上了官场的习俗对于官场规矩心知肚明现在初家既然已经攀附上邓家那么等同于他以后也会是邓家的亲戚邓家资历雄厚姻亲全都是非富即贵邓大人以后高升也是势在必行这个时候覃徵同自然不吝于放低身段跟邓公子处好关系。 萧恒也笑看着他说:“本是不会丢身份文书和包袱的只是都说官兵在搜捕什么刺客所以人格外的多我跟下人被冲散了东西便都丢了若不是碰上了贤弟此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最近城中的情形覃徵同自然心知肚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唉总还是我防备不周的缘故以至于出了大事。说不得以后还得要多仰仗于令尊多多斡旋了。” 萧恒垂下眼帘面上却笑着:“大家都是亲戚彼此同气连枝您的事自然也是家父的事。” 真是变了从前也算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但是现在张口闭口就是拉关系而且看他的样子丝毫没有任何悔改之心放着大事不管竟然来应付一个小妾的所谓贵亲。 他跟苏嵘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移开了眼睛。 覃徵同很满意邓公子的态度他现在是把事情做绝了早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要能拉的上关系的自然都得抓住机会说不定就是以后脱罪活命的机会。 双方都有意交好气氛很融洽热络不一时后院派人过来说是宴席已经备好了覃徵同便招呼着初老爷和初永诚他们进去入席。 一行人才出花厅一个书吏忽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跟覃徵同禀报:“府台出事了南山书院出了大事出了人命了许多人聚在一块儿朝咱们府衙过来了!” 初老爷满脸的笑意僵住有些惶恐不安的看着覃徵同一时不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边上的初永诚却知道厉害----南山书院是昭通最大的书院云南这边并不是什么文教之地有个书院就已经是很难的事了一地出的读书人难有多少真的出头的好不容易在覃徵同的努力下书院才得以建成并且小有成绩。 文教这一块上头若是出了事那政绩可就完全不可能有任何正面评价了。 这是大事! 果然覃徵同立即便沉下了脸都顾不得眼前是什么情况了厉声呵斥:“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什么人命?” 谁的命? 书吏气喘吁吁的哭丧着脸立在原地不敢动:“回大人说是说是一个学生死了!似乎是因为因为要进去搜刺客所以跟学生们起了冲突。” 覃徵同险些没昏过去。 这帮蠢材这帮恶贼! 真是半点脑子都没有!眼前是什么情况正该是谨慎再谨慎的时候可他们倒好生怕事情闹不大生怕死的不那么快! 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若不是冲着这有个学政的公子在这儿他都甩脸就走了饶是如此他也压抑着怒气淡淡的让初老爷自己带人进去而后气冲冲的去了签押房。 初老爷吓傻了他虽然不懂到底是多大的事但是看得出来女婿的脸色十分的差简直好像是要杀人似地顿了顿他试探着看了邓公子一眼低声去问自己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大人急成那样?” 初永诚脸色铁青叹了一声气跟自己老爹解释起来。 自古以来不管是哪里的读书人闹事那都不会是好事。 何况现在还死了学生事情就更闹大了。 姐夫的官声怕是保不住了。 更不知道上头会不会责罚。 唉。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初永诚跟老爹解释完便靠向边上的萧恒:“邓兄这事儿闹的我姐夫怕是不能招待你们了真是招待不周你别见怪。” 反正覃徵同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刚才分明也是按照接待正经舅子的规格来找点的他喊姐夫也是应当应分的吧? 萧恒瞥了他一眼微微笑着点头算是答了:“无妨无妨府台大人公务繁忙我等本就不该搅扰。” 初氏跟初夫人正聊得高兴等到摆好宴席之后听说覃徵同不回来了都有些诧然还是初永诚出来解释了一通初氏才忧心的摇头:“真是当这么个官儿倒是有报不完的心。” 早已经将自己当成正经的知府太太来看待了。 抱怨完她又满脸含笑的去看弟弟的未来舅子见他果然如同母亲说的一表人才俊秀非凡便也跟着高兴起来:“我这弟弟真是高攀了府上了还请您不要嫌弃他鲁钝才好。” 既然是未来正经的姻亲那自然没有必要太过拘泥避讳的初氏笑着邀请萧恒他们入席。 前院的覃徵同没有这么轻松他冲进了签押房都还没来得及发火府丞便急急匆匆的进来:“府台您快出去看看吧!书院的那帮读书人都疯了已经带着尸体到了咱们府门口!现在外头乱作一团不能再出事了!那帮读书人都是疯子!” 是啊!那帮读书人都是疯子若是把他们逼急了一定会出事的! 覃徵同快要被逼疯了他恼怒的指了一群幕僚骂了一句废物又转头去厉声问府丞:“袁大人呢!?詹长史呢?!让他们滚过来!” 负责搜刺客的是他们现在闹出这么多事他们人呢?!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七·捉凶 袁大人跟詹长史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赶来一进门就听见了这场怒骂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磨磨蹭蹭的进了门。 覃徵同立即冲过去揪住了袁大人的衣襟恼怒的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那是书院为什么要去书院闹事!?” 去书院闹事意味着什么难道他们不清楚吗!? 袁大人自己心里也有些懊悔他也没想把事情闹的这么大的。 但是现在覃徵同揪着他的衣襟怒骂口水都喷了他一脸他心里的怒火也噌的一下就被点燃了。 横竖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覃徵同现在还来自己这里摆谱简直不知所谓他一把将覃徵同给推开冷笑:“大人是不是糊涂了!?下官是奉命捉拿刺客啊!”他把刺客两个字咬的格外的重简直是咬牙切齿的提醒覃徵同:“过几天新来的钦差就要到了大人不会不知道吧!?下官若是再不抓紧大人难道还要等着钦差前来问罪吗?!” 他说的覃徵同哑口无言。 隔了半响覃徵同才不满的咬牙:“那你也不能无缘无故去书院闹事!现在死了一个学生还是有功名在身的你让我如何跟上峰交代!?就算是你别以为你有魏大人在背后撑腰就会没事御史到时候打听清楚了原委头一个跑不了的就是你!” 袁大人没好气的冷哼丝毫不为所动:“大人也别吓下官比起这些来抓到刺客才是真正保命的办法!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去是得到了消息书院里有来路不明之人这才过去的!” 来路不明的人? 覃徵同根本不信他的鬼话毕竟袁大人本来就是出了名的雁过拔毛惹是生非。 他讥诮的嘲讽:“这么说那你倒是说说你得到的是什么消息?!又抓到了人没有?!” “就是这帮闹事的学生闹的若不是他们在中间拦着那帮人怎么也跑不了!再说我也有了发现之前说过会来南山书院游学的贵州学政邓大人的儿子他们的身份文书丢了!”袁大人没有好气:“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肯定是有人偷了他们的身份路引!” 覃徵同满心的怒火一顿挑了挑眉有些迟疑的问:“你说是谁?” 邓大人的儿子? 袁大人以为他是在故意挑刺追问便不耐烦的道:“贵州学政邓大人的公子!他本身是要去南山书院游学的也早已经下了帖子但是却半路上丢了身份路引所以耽搁了还被人蒙骗他们因为没有身份文书被我们的人抓了在牢里呆了一阵昨天才被我发现了。” 所以他才会带着人直奔书院----邓公子说的清清楚楚他是跟一帮二世祖同学一道来的因为他当学政的爹要把他塞在这边读一阵子而后在这边秋闱云南这边考中举人可比贵州又要容易许多。 一帮二世祖想到这些袁大人便立即猜到了原委----一定是萧恒他们想出的这个主意把邓公子他们的身份文书拿走冒名顶替进入南山书院。 覃徵同却晕了而后他立即便哂笑:“简直荒谬!你怎能认定他是邓公子而不是骗你?说不得是因为被你抓了所以想要脱身才想出这个主意来诓骗你呢!” 他没有怀疑邓公子毕竟邓公子所用的东西还有谈吐以及说的那些关于贵州官场的事全都言之有物冒名顶替 他随即心里又咯噔了一声。 若是普通的人自然是顶替不了贵公子但是若是萧恒他们一行人 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听见袁大人嚷嚷着不可能在书院也的确是走脱了一批人之后他尽量冷静的说:“可是你说的这个邓公子现在就在我府中后院。” 此话一出袁大人顿时愣住了。 众人也一道愣住还是詹长史最先反应过来皱眉问:“大人说什么?” 府丞急着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心里十分不安只好压低声音催促:“诸位大人还是快给个主意吧现在外头学子群情激奋若是闹的再厉害些再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这帮都是些二愣子要是真的有一两个想不通的要以死明志的再死一个那只怕都不必钦差赶来巡按御史就得先把知府大人给撤了巡按御史虽然位低但是权重他们可是有处置地方官员的权力的! 袁大人先皱起眉头:“先让府兵把他们压制住把闹事的头子抓了跟他们说再闹就全当刺客处置了!” 而后他才问覃徵同:“大人真有自称是贵州学政公子的人在您府里?” 覃徵同皱了皱眉点头心里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太过荒谬----若真是作假的那去南山书院也说的过去怎么敢去初家现在还跟到了府里? 他前后思量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若是说身份作假应当是袁大人那边遇见的那个邓公子才是假的。 袁大人却已经冷笑着回头吩咐詹长史:“去找人来!府里有多少府兵在全都叫来!今天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来的好啊竟然还敢来知府衙门。 他想到最近这些天为了搜捕萧恒累的跟狗一样想到当时萧恒从驿馆逃走回去他险些都被自己的姐夫魏大人给杀了浑身的戾气便藏都藏不住气势汹汹的跟覃徵同说:“大人我也懒得多说是不是真的让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今天若他是真的那牢里的自然就是假的回头我就去把假的杀了可若是他是假的那咱们最近吃不好睡不好的日子就可以结束了。” 话说到这里覃徵同倒是盼望自己府里这个是假的了。 毕竟虽然攀附上学政也挺好的可若是能解决后患他不攀附学政前途也是无忧的。 他有些晕乎乎的头重脚轻的看着袁大人带着一帮人冲去后院自己也忙跟在后头。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八·围攻 初夫人还正跟女儿感叹呢觉得若是儿子的婚事成了以后女儿也能在这府里更加立得住脚了:“好歹也是真正的官家姻亲了你自己又争气把那个下堂妇挤得没地儿站了咱们家以后只有越来越好的见你们兄弟姐妹都出息你说我们还愁什么呢?” 初氏自小和母亲亲近见她这么感慨便笑着给她夹了块排骨余光瞥见嫂子那边一直往自己这边看便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低声说:“话是这么说不过母亲你虽然高兴也别太过偏宠了弟弟。大嫂子心里不会高兴的。” 毕竟若是论身份来说初少奶奶的身世可全然比不上邓家的贵女。 一家人都已经联想到了以后家里的关系如何平衡了初夫人简直越看邓公子越欢喜只可惜邓公子的婚事定的太快太好正这么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极大的动静喧喧嚷嚷的朝着这边逼近了初夫人吓了一跳不由去看女儿。 初氏自己也有些懵懵的听见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一时咬咬唇对着侍女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出去看看是谁这么没有规矩竟然在府衙后院闹事。 侍女的腿才迈出门槛就脸色煞白的退了回来张大着嘴巴一脸惊恐的看着初氏:“夫人府兵府兵把咱们这儿给围起来了来了好多人” 她说话结结巴巴的可见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初氏懵了以她的经验还不足以应付这样的场景更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看看父亲又看看弟弟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这是不是是不是老爷有什么吩咐?” 初夫人忙扶住了她自己也唬的白了脸茫然的问:“这好好的干什么派府兵往后头来呢?” 后院可是内眷们呆的地方有什么理由派府兵来自己的后院啊? 初老爷到底是男人虽然他心里也很没底但是也还是马上便站了起来问初氏:“你没做出什么惹怒大人的糊涂事吧?” 初氏一脸肯定的摇头。 初老爷自己也觉得不像毕竟刚才覃徵同还高高兴兴的迎接他们还说要陪着他们一道用饭呢! 不等他们想出个结果院门就被人大力的踹开了几个穿着甲胄的人冲在前头虎视眈眈的瞪着初家众人气势汹汹的好似要吃人。 这回不仅是初氏初家所有人都被吓得两股战战尤其是初老爷和初大少爷不知道这闹的是哪一出脸色刷白的互相看了一眼有心想要问问那些人怎么敢闯知府后院又不敢问人家那刀剑可都是明晃晃的真要是一刀捅过来那可就拦也拦不住的。 好在袁大人也压根没有功夫理会初家的人他的目光直接就朝着院子里的几个男人看了过去眼神阴鸷的问:“谁是邓公子?” 被点了名的邓公子还没反应初永诚先反应过来看了邓公子一眼有些晕乎乎的指了指邓兄。 主要还是袁大人的样子实在太过凶神恶煞了以至于这个时候再想拍马屁的初永诚也下意识就先想着撇清关系。 虽然说邓家的确是高官但是问题是县官不如现管眼前的亏不能吃才是真的啊! 说不得就是邓兄做下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才会引来这么多府兵呢看这么多府兵杀气腾腾的事儿可能还不小。 袁大人的目光放在了他身边那个不疾不徐的年轻人身上挑了挑眉目光冷淡而警惕上下扫了这位邓公子一眼他冷笑了一声挑眉冲着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见府兵四面包抄过去将他们包括初家的人都围在中间他便也不紧不慢的上前堵住了他们朝着邓公子开口:“你是邓公子?” 现在府里府兵有三百多人便是一个个的上去踩一脚这些人也得被踩成肉饼他根本无所畏惧和忌惮。 若真是萧恒一脚踩死那这些天一直担心的事情就彻底解决了。 覃徵同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进了院子正好听见袁大人这么问下意识便朝着邓公子看过去。 初氏一见了覃徵同进来眼泪啪嗒一声便下来了急忙喊了一声大人便哀哀的朝着他跑过去。 她怀着身孕又是现在覃徵同最宠爱的妾侍虽然袁大人在气头上但是也没有阻止她她便很顺利的跑到了覃徵同边上。 覃徵同没心思安慰美妾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那边的情形。 萧恒挑了挑眉满脸都是笑意好似这里不是几百个随时会提刀乱砍的府兵而是他自己家里的后花园听见袁大人不怀好意的发问他还语调轻快的嗯了一声承认了:“是啊在下正是邓从锐家父贵州学政不知大人找在下有何要事?” 他态度从容冷静根本没有任何被揭穿的慌乱一时覃徵同心里就又忍不住起了疑心难道袁大人真是想要立功想疯了所以被人蒙骗了? 看邓公子这样子若是不是真的是本人怎么能这么闲庭信步? 初家的人这下也反应过来知道原来这是人家怀疑邓公子的身份起来了。 初永诚急忙开口:“他是邓兄!是学政的公子!” 袁大人哼了一声阴恻恻的啧了一声:“是么?那请问公子可有印信或是身份文书?” 萧恒两手一摊:“路上碰见了贼匪东西都丢了。” 初永诚也急忙在边上附和。 袁大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他冷笑着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那可真是够巧的别人都不丢偏偏邓公子的身份文书就丢了那请问邓公子现在牢里还有一个邓从锐说他才是贵州学政的儿子又是怎么回事?总不会贵州学政竟然生出了两个邓从锐来吧?” 两人中必然有一个是假的但是依照直觉袁大人一下子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就是假的。 大家都齐刷刷的朝着萧恒看了过去。 正文卷 一百二十九·图穷 初永诚不可置信他跟邓兄可是一路上同生共死的交情好几次遇见危险邓兄还把他推开救了他呢说邓兄是假的?这不能吧?横看竖看邓兄也不像是个骗子啊如果要他来看的话牢里的那个问都不用问肯定才是假的。 但是显然袁大人不是跟他一样想的。 袁大人恶狠狠地看着萧恒眼里事毫不掩饰的恶意。 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本来就已经彻底撕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今天反正不管这里的是不是萧恒死了才是对所有人都最好的解决办法。 最近这些天他也担着巨大的压力东奔西跑每天都在疲于奔命的找人早已经耐心到了极点就像是现在他的眼睛都是通红的熬了这么多天早已经熬的心血都要好干了。 不过幸好这些耗费都是值得的。 萧恒仍旧淡定从容他挑了挑眉脸上甚至还有一丝笑意:“那袁大人的意思是?” 袁大人懒得再兜圈子他如今府兵在手萧恒自己送上门来死也白死在这个时刻别说什么皇太孙不皇太孙的他就只是个冒充邓从锐的刺客也因此袁大人丝毫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直勾勾的盯着萧恒冷冷的说:“我没有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既然牢里的才是真正的邓从锐那你就是个假货!” 初家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初永诚更是面色惨白现在邓兄是不是假的他不知道但是袁大人的恶意他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难道邓兄真的有什么得罪袁大人的地方? 还是说邓兄真是刺客? 可是看邓兄这样子这也不能是啊! 他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眼前这个情形他也的确是没有那个胆量张口帮邓兄说话了往边上站了站不着痕迹的离邓兄远了点。 覃徵同垂下眼帘一面搀扶着自己怀着身孕的小妾一面脑海里飞快的思索最终他没有阻拦袁大人。 袁大人有一句话说得对不管哪个是假的可肯定有一个是假的。 那么两个都弄死也是一样的。 昭通是他们的地盘现在还没有钦差介入也还没有朝廷的人来在所有人来之前把事情定下来那么就死无对证不管谁来了谁死了都翻不出天去。 袁大人没有阻碍便狞笑着冲手下一挥手:“擒住刺杀皇太孙殿下之逆贼若有违抗格杀勿论!不论是谁能擒住这些刺客的必定重重有赏!” 得了命令的府兵一拥而上就在此时萧恒身后之前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苏嵘和唐源一左一右飞驰而出猛地将最先围上来的那两个府兵斩杀。 他们的动作迅疾而狠辣那两个府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长剑就已经透体而过迸出一地的血。 初永诚目瞪口呆。 在他的印象里邓兄的这几个随从根本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跟自己的下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邓兄的下人却能如此迅疾的杀了两个人! 他难道真是假的?! 初家所有人也都惊住了初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尖叫了一声再看那满地的血更是支撑不住一下子晕了过去。 众人的反应其实也就是瞬间的事死了两个府兵之后其余的府兵愣怔片刻之后便继续朝着萧恒他们冲过去。 袁大人目光凶狠见萧恒身边的人一出手就杀了两人更加确定萧恒是假的邓从锐否则的话一个文官家的孩子哪里来的这么身手过人动手就能杀人的护卫? 好! 他在心里叫了一声好根本不在乎府兵死了两个反而放下了心头大石。 当然是大好事他为了找萧恒已经忙活奔波了大约一个月了这些天真是熬的累了瘦了十几斤现在终于找到了。 接下来的事不过是围而杀之。 这也不难萧恒又不是三头六臂。 苏嵘跟唐源两人都是身手非凡的人自然不是这种府兵可比很快便将前面一排府兵都给放倒而后苏嵘冷脸往前一立气势万分的大喝:“皇太孙殿下在此谁敢放肆?!” 他说着手已经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冷冷的伸手举到众人眼前。 那块令牌是纯金铸成上头还铸着元丰十九年制的字样周边全都是龙纹哪怕是不懂行的一看也知道这东西是真的。 皇太孙! 初家的人全都张大了嘴巴。 初永诚更是吓得已经完全呆住了现在的冲击比之前知道邓从锐是假的更要大他看着萧恒脑子里一时乱纷纷的。 原本以为攀上邓从锐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可是谁能想到原来邓兄竟然是皇太孙! 皇太孙啊! 等等! 初永诚后知后觉的觉察出不对。 皇太孙的身份如此尊贵那为什么还要冒认一个学政公子的身份? 难道学政公子的身份还能尊贵过皇太孙不成?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还有皇太孙已经亮明了身份为什么袁大人和自己姐夫却都没有反应? 这可是皇太孙啊不同于学政的公子是他们都该伏地拜谒的王爵怎么他们却都表现的如此奇怪? 袁大人心里最后一点的顾虑也散尽了。 好!他们自己承认了这更好。 真是可笑以为亮出身份就能让谁害怕不成? 他等的就是这一天图穷匕见看谁还能独善其身! 覃徵同也面露震撼没有想到袁大人这次i的猜测竟然是真的真的是萧恒装成了邓公子。 但是他又有些想不通不知道为什么萧恒难道不知道这满城的搜捕都是冲着他去的? 说到底抓刺客是假的抓萧恒才是真的。 他为什么还跑到知府衙门来?这也太大胆了! 袁大人才懒得管那么多他声音尖利的大喊:“别信他们!皇太孙早已身死都是这帮刺客所为他们抢了殿下的令牌如今更是罪证确凿快点把他们拿下死活不论!” 正文卷 一百三十章·翔宇 府兵们却一时没动。 其实袁大人他们虽然大胆也虽然是一心想要置萧恒于死地但是明面上他们总不能真的跟每个士兵都说我们要杀的就是皇太孙。 他们一直是打着要杀刺客的名头让府兵和卫所的官兵大肆搜捕的。 除了一些极亲近的心腹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要杀的其实是皇太孙。 所以苏嵘这一手的确是镇住了一些人。 见有人迟疑苏嵘牵了牵嘴角手里的令牌往前又送了送眉眼冷肃的重申:“永定伯苏嵘永宁长公主驸马唐源奉命随皇太孙殿下赴云南平乱如今皇太孙在此谁敢放肆!?” 直到此刻苏嵘才一把撕下了嘴唇上黏的假胡子目若晨星的望着众人。 初永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原本还觉得邓兄的这些下人跟自己的下人也没任何分别觉得袁大人是看走了眼可现在看哪里是没分别?只是人家太会伪装了而已!装的可真像啊! 覃徵同瞳孔猛地震了震他被威逼利诱的答应了围剿萧恒他们一行人但是此时面对萧恒他们现身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他还是下意识的有些害怕和心虚。 相比之下袁大人就要干脆的多袁大人直接冷笑厉声道:“放你娘的狗屁!人人都知道皇太孙殿下已经死于刺客手中驿馆那里五百多钦差仪仗全数覆灭现在拿着令牌的全都是刺客!” 他指了指那些府兵凝眉沉声下令:“杀!若是放走了刺杀皇太孙的刺客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谁能负担的起!?” 在煽动情绪这一块袁大人向来是个中高手詹长史微微冲着袁大人轻声说了一句袁大人便转头打了个呼哨紧跟着又有三十几个穿着甲胄的官兵冲了进来那些官兵跟府兵不同都是卫所里的兵也是袁大人亲自训练提拔的都是他的心腹。 有这些人进来局势顿时就又不同。 这些卫所的兵对于袁大人的吩咐是令行禁止的一听袁大人说杀毫不迟疑的捧着长枪便冲着萧恒他们一行人刺了过去。 袁大人知道萧恒当过锦衣卫也知道萧恒的身手十分不错但是那又怎么样? 双拳难敌四手打仗可从来不会因为你身手好就能赢的这一次萧恒死定了。 前面的府兵迟疑不前后面的卫所官兵却如狼似虎初永诚吓得屁滚尿流再也顾不得邓兄不邓兄了往边上一滚先离得远远的惊魂未定的望着邓兄的方向闭起了眼睛-----邓兄肯定是没了。 谁知道也就是这一瞬忽然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擦着自己的耳朵飞过去了初永诚吓得要命忙伸手捂住了耳朵就见漫天箭矢在自己头上飞过去。 我的娘啊! 他直接给吓傻了可随即才发觉这些箭矢不是朝着被卫所官兵们围的都看不见了的萧恒他们去的而是朝着这些卫所的官兵去的。 果然因为是背后毫无防备那些卫所的官兵多有中箭惊呼的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其他的卫所官兵也有惊疑不定回头去看情况的。 袁大人同样面色铁青既惊且怒的回头:“是谁放的箭?!” 覃徵同面色惊惶虽然看起来发生了很多事但是其实这么多事发生的时间算起来也就是一忽儿功夫的事儿哪怕他也算得上是久经官场也仍旧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 昭通已经是被他和袁大人一手把持从上到下此时都已经穿一条裤子而昭通境内的卫所官兵也都是听从袁大人调动的在此情形之下围剿萧恒其实就跟瓮中捉鳖一样。 既如此这些放箭的是什么人? 难道是萧恒那些钦差护卫? 可是那些护卫平时隐藏在何处? 城里已经挖地三尺的在搜查了这些人是躲在哪里如今又从哪里冒出来的? 箭雨没有受任何人的影响接二连三的朝着他们飞过去覃徵同狼狈的拉着自己的美妾躲避脑袋昏沉沉的有些立不住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要晕过去。 初氏更是吓得肚子都痛了喊了一声大人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蹲下身去。 袁大人身手不错闪躲着躲避这些箭好容易等到这短暂的箭雨停了下来他的那些卫所官兵此时也损失了几乎一半剩下的一半-----剩下的一半都不够苏嵘和唐源料理的他们两人的武功都能以一敌十。 到了此刻袁大人又是惊慌又是愤怒浮肿的眼睛瞪得老大头痛欲裂的指着自己几个一直没动的亲兵:“去看看到底是谁!” 他的几个亲兵没敢动毕竟谁都不是傻子能在这个时候冲进知府衙门还动手的肯定是已经把外面的府兵也都震慑或者是降服了那这种情况不管来的是谁总归不是跟自家大人是一路人他们这些小卒子上去有什么好处? 不过好在也没等袁大人呵斥他们磨蹭已经有一道浑厚的声音自外响起:“是我!” 随着这一声响起一个白蟒箭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院子里的众人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沉声道:“本世子奉旨搜寻皇太孙彻查驿馆失火遇刺之真相!” 是宋翔宇! 覃徵同在京城是见过宋翔宇的听说宋翔宇要来他还很是慌了一阵子现在看见宋翔宇竟然神兵天降一时头晕目眩这回是真的站不住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素来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表现的镇定自若的詹长史也是面色大变见到了宋翔宇的那一刻便下意识的朝着袁大人身手跺了跺。 而袁大人已经紫涨了脸。 他们收到的线报和消息宋翔宇分明还在路上算一算路程至少还得要十几二十天才能到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天到了而且他是如何进的城?!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一·求饶 他竟然能无声无息的进了昭通! 底下的人是怎么办的事!? 宋翔宇才不会管他们在想什么见还有许多府兵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便沉声道:“听说皇太孙在此?” 覃徵同已经晕过去了初氏跪在他边上心里又惊又怕此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初家众人也都如同惊弓之鸟还是初永诚心里一动指着被人群包围的方向瑟瑟发抖的说:“是是是那边有人说自己是是皇太孙。” 他太过紧张了以至于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弯腰呕吐起来。 袁大人此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宋翔宇突然来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此时宋翔宇来了打乱了他全盘计划让他一时手足无措。 该怎么办? 宋翔宇过来带了多少人?又是怎么避开了府兵和卫所官兵的盘查来了这知府衙门? 他想不通。 而此时苏嵘已经大声喊:“世子皇太孙殿下在此!” 这时候那些府兵已经不敢再动纷纷跪倒在地苏嵘和唐源让开萧恒便立在正中朝着袁大人笑了笑:“袁大人本宫到底是太孙还是刺客你现在知道了吗?” 袁大人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事实上他现在已经脑子里一片混沌猛地便寻了个机会往月洞门那边冲。 他武功不错再加上地形熟悉只要从这里逃出去了那就仍旧还有活路。 只要找到自己姐夫。 云南到底是他们的地方而且只要去了木桐那边那么就算是成了朝廷的叛徒那也能有一条活路走。 算盘打的很好而且进展也的确是很顺利他三两下就蹿到了墙根底下双腿蹬在石凳上借力跃上了树梢只要能从这里出去他便能借着对地形的熟悉把这些人都甩在身后让他们跟在屁股后头吃屎。 可也就是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背后有劲风袭来。 有人偷袭! 他身手灵活身体后仰左手揽着树杈转了一圈避开身后的偷袭可下一刻那人便同样借着树杈转动身体猛地朝他攻了过去。 他下意识的想要挡可根本抵挡不住那人的腿简直如同是钢筋铁骨反而是他觉得自己的腿都咯噔了一声随即便有疼痛钻心袭来这痛痛的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眼前景物一阵模糊随即便觉得天旋地转抓不住手里的树人已经猛地坠落了下去 直到背部传来一阵更加沉闷的剧痛他才觉得胸腔被挤得都似乎变了形克制不住的喷出一口血躺在地上起喘着粗气。 而萧恒也已经从树上下来了他懒懒的站在袁大人跟前见袁大人面露惊恐很是好整以暇的牵了牵嘴角看着他:“袁大人此时认出本宫是谁了吗?” 袁大人没有想到萧恒的功夫比传说中的还要好他现在已经头晕目眩说不出话只能喘着粗气看着萧恒嘴角不断有血渗出来。 萧恒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看向了初永诚:“贤弟你是当地人去把此地最好的大夫请来别叫他死了。” 初永诚此时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亲眼看着文质彬彬的邓兄转身间就变了个人刚才飞过去踹飞了袁大人的样子更是杀气腾腾哪里是前几天那温和的样子? 初老爷见他没回答猛地推了他一把。 儿子吓傻了他倒是还没傻。 女婿显见得是做错了事得罪了皇太孙了若是再不做补救那初家也得跟着一起完蛋!现在还好听皇太孙的意思还没有迁怒初家对初家太过厌恶总要先保住性命才是最实惠的自然是殿下吩咐什么做什么了。 初永诚被这么猛地一推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自己还觉得头重脚轻但是也不敢耽误的出去了。 宋翔宇已经大步朝着萧恒走过去猛地拍了拍萧恒的肩膀虽然看到了他飞来飞去的精神的样子但是到底还是把他全身上下都给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毫发无损这才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 为了赶路宋翔宇是跟钦差仪仗护卫分开走的他自己带着羽林卫和锦衣卫快马加鞭的赶路钦差护卫们就护卫着‘钦差’在后面当然也是做出赶路的样子否则若是慢慢的人家也早就起疑心了。 饶是如此宋翔宇紧赶慢赶也险些赶不上。 他神情憔悴人都瘦了一圈最终这些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没事就好!” 天底下为人父母的谁不是就盼着儿女平安无事呢? 他养了萧恒十几年萧恒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在他眼里也跟亲儿子没有两样。 萧恒自然也知道他的担忧见他风尘仆仆消瘦憔悴的样子顿时有些泪意可他的情绪早就已经十分收放自如了哪怕是激动到了极点其实他此时面上的表情还是不怎么大只是握着宋翔宇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的喊了一声父亲。 这一声父亲压得十分低是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喊完了这一句萧恒才松开了宋翔宇后退了一步站稳:“我没事。” 宋翔宇被这声父亲喊的心里又酸又痛这一路赶来的心急如焚和疲累在这一刻终于都消散于无形因为结果是好的。 他想要伸手摸一摸儿子的头不过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这样显然不大合适他便很顺手的将手放在萧恒肩上拍了拍嗯了一声:“殿下吉人天相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说了几句话覃徵同已经醒了初氏惊恐不安在边上紧张的盯着他见他醒了忙喊了一声大人。 覃徵同面色惨白顾不得应付先坐直了身子见到了宋翔宇和萧恒都朝自己看过来忙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 苏嵘在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里一片冷漠。 若是今天的处境互换这些人可是连跪下认错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此时的哭也不过是哭自己竟然没能得逞罢了。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二·羞耻 易地而处若是换成今天失败的是他们那么他们连跪下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苏嵘没有任何的感觉对于覃徵同的狼狈模样若说有什么感触也只是觉得以后行事要更谨慎绝不要落入如此境地。 他都如此想更别提唐源了。 最近这些天委实是唐源最不容易最尴尬的一段日子他自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苦天天东躲西藏的为了保住性命那是真的连山洞都住过而且他是亲眼看着收留自己的百姓是如何被那些官差弄得家破人亡的。 他如今巴不得覃徵同这些蠹虫之流死的更快些。 覃徵同自己心里也有数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子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打起摆子来两眼无光的磕头求饶。 萧恒走到他跟前俯视着他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的开了口:“覃徵同你是元丰三年的进士当年跟你一路走到如今之同科多是跟你一样知一府的地位了就比如你相交莫逆的陈大人还不如你只是个知县可他死得其所他是上书弹劾惠州知府而被那些人联合起来绞杀。可你呢?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分别之时你是如何跟他一样在孔夫子庙前许下誓言?你说你要当一个好官可你如今是什么模样?” 覃徵同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他跟至交好友的这些誓言早已经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抛之脑后若不是萧恒提起他早就已经想不起来了。 何况这是那时还未经官场之时的无知戏言萧恒怎么会知道? 初氏在边上呜呜的小声的哭哭的他越发的头皮发麻心慌意乱。 萧恒冷冷看着他:“你的夫人为了你操劳一生耗尽心血你曾承诺过要好好待她可你也没做到。为臣不忠为夫不义你也配读书?” 字字诛心。 覃徵同不是袁大人那种真的一条道走到黑非得要萧恒死不可的人这从他搜捕不积极一切都是让袁大人作主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了他是没有真的要杀皇太孙殿下的心和胆子的。 因此萧恒这么一说这些话无异于是撕扯开了他的脸皮狠狠地扔在地上踩了踩。 对于有些人来说你要真正的处置他不一定要杀了他就如同覃徵同就是如此死对于他来说还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这是个还要脸的。 既然要脸那么要打破他的心防就得用别的法子而不是动不动就威胁他的性命。 覃徵同无地自容跪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初氏在边上小声的呜咽事已至此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的很只要是覃徵同一死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了。 萧恒没有再理会他们摆了摆手让人先把覃徵同给押下去。 再过了一会儿初永诚去请的大夫也到了过来给袁大人诊治了一下包扎了伤口之后便道还有救只是得休养一阵子才能恢复了。 萧恒嗯了声挑眉看向惴惴不安的初永诚把看管袁大人的任务转头就交给了他:“他若是寻死了我就只找你的麻烦!” 初永诚自此一天到晚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专门就盯着袁大人生怕他真的一时想不开就死了。 现在姐姐的知府夫人是当不成了一家人眼看着还得受覃徵同连累好不容易看殿下这态度还有些转圜那还不得好好的抓紧机会? 打发了这里的事萧恒才跟宋翔宇他们去知府的签押房说话。 知府衙门如今已经是在宋翔宇带来的人控制之中了他一坐下便道:“还没进城我就收到了三省带来的消息他说是奉殿下之命去曲靖找齐指挥使的我听说了他说殿下已经有意混进知府衙门的计划之后便忖度了形势自己带着他往曲靖走了一趟搬了齐大人找了这么三千人过来也幸亏是带足了这么三千人手否则的话还真未必是能顺利进城到殿下这里。” 这一路多险啊!宋翔宇是亲眼看着这一路上是何等的惊险刺激的搜捕刺客的官兵一队一队的若是遇上证明不了身份的通通绞杀那等手段连从尸山血海里冲出来的宋翔宇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心里担忧萧恒担忧到了极点。 好在萧恒真是脑子好用在这样密集的搜捕追踪之下竟然还能躲到如今甚至还混进了知府衙门。 宋翔宇觉得老怀安慰深觉自己能教出萧恒来这一辈子也算得上是值得了。 唐源在边上便点了点头:“也亏得世子你们来的及时否则若是再慢些我们说不得就只能死在这里了这帮人可是真的下了死手的我们粗略算了一下折损怕是过了四十人了。” 说到这个唐源的心里有些难受因为这里头就有一个是他的侄子。 便是苏嵘也忍不住垂下眼睛。 好在这伤感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现在还有千头万绪的事摆在眼前要处理呢该难过也得回家了再难过唐源便问宋翔宇:“京城那边情形如何?我们这种情况实在是没有法子能往外送信发信号不行让人闯出去也没有成功的就是三省只怕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能蒙混出去。” 而在三省之前要送消息出去牺牲的已经不少了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这笔血债必然是要讨回来的。 宋翔宇听见他们问京城的形势便把在围场的时候是如何听见了消息元丰帝如何震怒他如何请命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圣上也不信奏章里所说的那些废话丝毫没有耽搁的便让我快马加鞭赶来就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现在想来幸亏圣上圣明。” 说到这里宋翔宇脸上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连连冷笑几声道:“昏君妖后死不足惜!便是迟皇后之后又有何可恨陛下的?该找人报仇也只该找那真正废了迟皇后的人去!”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三·站队 有些话从前云遮雾罩的不好说不敢说但是现在不同了。 这里是云南而且是只有他们自己人的云南。 哪怕是唐源经过此事之后也会成为铁板钉钉的皇太孙党没什么可避讳的。 宋翔宇便继续说下去:“什么匡扶大义什么拨乱反正?哪怕真是迟皇后之后拨的是哪门子的乱?!他若真是个明白的先就该杀了齐云熙!那才是真正的妖后之后呢!舍不得杀反而还要借用人家的身份行些蝇营狗苟之事说到底舍不得那层身份最终还是妄想着皇位罢了!” 欺辱人至此有些仇不可不报有些话也必得说明白。 宋翔宇这番话一出屋子里静默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唐源才左右看看皱起了眉头。 他从前虽然更亲近萧恒一些但是要说是支持萧恒那是没有的事。 虽然萧恒是元丰帝的孙子但是元丰帝也不是没有别的儿子了别的人不说五皇子不管是身份还是品行都很不错而且元丰帝身子硬朗且还有的活呢现在说什么以后的事就要押宝了太早了些。 也因为这个缘故唐源一直算的很清楚陪皇太孙来云南平乱那可以因为这也是陛下的利益圣上是想要做成这昏君做不成的事儿的但是更多的唐源没有想过。 但是经此一事以后又不同了。 他跟皇太孙是过命的交情在云南这些天这么难殿下也从来不曾口出抱怨不管是什么样的狼狈难堪都能应付的游刃有余。 尤其他看到了皇太孙的能力。 这一次云南之行不可谓不艰险但是一路上萧恒所展现出来的缜密冷静从容便是他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人来评论都得说的上一个好字周全再没有比这更周全的了。 就如同这一次他接近初永诚当时自己可是百般的不同意和不愿意的觉得都走到山穷水尽了还费心设局套住一个商贾的儿子有什么用处?可是萧恒心里自然有一杆秤他早就已经把初永诚的人际关系摸了个清清楚楚是就算是现在来说唐源也得要称赞一句这个人选选的实在是妙极了。 知府的未来小舅子心无城府不学无术没什么手段偏偏又想要做大事一天到晚的还想着一步登天也因此萧恒送过去的这个梯子初永诚攀附的十分顺手。 也正是初永诚帮助他们一行人躲过了最要命的这段时间并且光明正大的来了知府衙门等到了援兵。 唐源提前押注了。 当宋翔宇说完这番话他也跟着说:“步步紧逼当年先太子之事便有他们的手笔如今他们竟更是不知收敛手一层层的伸到这里来了。” 唐驸马自来是个稳重的人也因此稳重的人就会想的更多一些他直接就道:“殿下时机已经到了。” 别让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再在暗地里恶心人。 是东南世家的确是十分庞大的一个力量迟家那个孩子的确是背靠着世家双方互相是同盟也是有一致的利益。 但是这次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只要这边能够找到支持木桐的证据那么东南那帮子人就能好好的收拾一下了。 萧恒跟唐源是一样的心思。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忍的人自来奉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行事准则这一笔账他自然是记住了的不过眼下还得先顾一顾别的事他轻笑了一声就说:“我先去看看覃徵同。” 他要去看覃徵同便让宋翔宇先休息休息千里迢迢的奔波又去了曲靖求援宋翔宇必定是十分疲倦的。 宋翔宇点了点头。 唐源也趁此机会问了一句家里忍不住叹:“我知道公主必定是担心的。” 永宁长公主自来就胆小而且家里一下子走了自己跟儿子孙子咸宁又还一团孩气唐源不放心家里。 “殿下倒是还好。”宋翔宇安慰她:“起初也是伤心的后来长宁县主劝着也就好了许多。” 长宁县主? 唐源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翔宇说的是苏邀。 想到苏邀唐源也忍不住笑了:“可不是你不说我还忘了京城还有县主在哪!有县主在焉能乱了套!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这才彻底放了心了。 苏邀能说话劝永宁长公主那家里必定是放心的。 说到京城说到苏邀便是苏嵘这杀红了眼的也忍不住触动了心肠他最先想到祖母祖母年纪那么大了听见自己的死讯还不知道要如何伤心而后又想到妻子妻子嫁给他不过才几天他就来了云南他都不敢想纷纷该是如何难过。 还有汪家平时自然是亲厚的但是遇上这种事谁能没点私心呢? 他迟疑半响都没有开口。 还是宋翔宇自己说了:“伯爷放心吧老太太还撑得住便是大小姐和伯夫人也都是十分冷静的。” 一句话就让苏嵘差点红了眼眶他点了点头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如今也算是打了个翻身仗他知道萧恒必定是要先上折子了的既然如此他便也急忙写了报平安的书信等着到时候随同萧恒的折子一道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此时崔大儒也已经说:“我估摸着殿下的事应当最近这几天就有结果了。” 苏邀这些天听崔大儒说了不少云南的事知道他的分析是有根据的便问:“先生为何如此说?” “算一算时间宋大人的钦差队也该到昭通了在他去之前若是昭通再没动静那么也就是说殿下他们必定是没事的。” 能撑到宋翔宇去那就没事。 而这些天崔大儒一直在看邸报邸报中没有任何提及找到皇太孙尸体之类的消息要认定萧恒身死你不能上下嘴唇一碰哪怕你说真的被烧成了焦炭你也得给出让人信服的证据。 正文卷 一百三十四·朝中 既然这么久都没有任何的消息那就必定是好事是好消息。 不得不说虽然崔大儒已经是站在了萧恒这一边而且这回也是去救萧恒的但是他老人家阅人无数自然也希望自己辅佐的不是寻常人现在看来萧恒的确是不负所望。 能够以一己之力撑到如今这个地步哪怕是以崔大儒的阅历也得说萧恒是难得了。 结果这竟然还不是最难得的。 就在崔大儒跟苏邀两人讨论这件事没多久崔大儒再一次看邸报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大消息----皇太孙萧恒上了报平安的奏折。 随着这封奏折一道到京城的是整个昭通境内上下一百三十二颗人头落地的消息。 是的皇太孙殿下连杀昭通官场一百三十二人。 自知府到卫所底下和驿站官员凡是涉及了这一次刺杀的都被萧恒给清理干净了。 这件事震惊朝野。 但是没有一人说萧恒的不是。 因为萧恒在奏章中已经禀明昭通知府覃徵同里应外合勾结昭通卫所指挥使袁大人意图伏击钦差皇太孙一行事情败露之后封锁昭通全城虚报荒田孙死讯实际上暗中全城搜捕中途杀死钦差护卫随从人员一共四十七人。 四十七人都是萧恒身边的亲卫。 此案震惊京城。 当朝知府勾结卫所指挥使伏击钦差并且还假传皇太孙死讯意图继续追杀这说出去真是没有人信但萧恒所呈上来的证据齐全人证物证俱在。 覃徵同原配发妻邱氏的证词当地富绅初家的供词还有覃徵同和袁大人往来的密信全都跟着奏章一起送进了京城放在了元丰帝的书桌上。 相较于殿下一出手就杀了一百多个官儿的震惊众位内阁大臣们很快就缓过来-----虽然论理来说是应该要先审案之后才好定罪的萧恒此举不合规矩但是这个时候还讲什么规矩? 萧恒如今能活着才是最大的事。 显然元丰帝也没有任何觉得萧恒大胆的意思他漠然的吩咐大理寺和刑部仔细再看萧恒送来的奏章而后吩咐大理寺刑部处置此案。 萧恒是先把人给杀了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而后元丰帝跟内阁商议一番便令人给萧恒送去消息允萧恒暂摄云南那边的军政。 也就是说云南官员的任免此时都给了萧恒。 可见元丰帝对于收复云南之决心了。 当然面上元丰帝是如此雷厉风行但是私底下元丰帝还是忍不住去坤宁宫给胡皇后上了香。 当初传来萧恒死讯的时候哪怕是不大信但是元丰帝心里的伤痛和难过跟当年先太子死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胡皇后宫里枯坐了一夜也正是因为心情极差再听见明昌公主做的那些蠢事方才龙颜大怒直接便杀了明昌公主跟前最得意的郑姑姑并且直接就略过了明昌公主把公主府改成了侯府从此让李若松当家。 现在他照样去给胡皇后上香心情却跟当时截然不同了。 他出神的看着胡皇后的画像想到跟胡皇后的夫妻情分这些年来的事再想一想萧恒他抚了抚胡皇后的画像声音压得很低:“皇后但愿阿恒这次得胜归来。” 从此大事可定。 回答他的是满室的寂静。 此时不只是他高兴连田太后亦是高兴的了不得自从收到了这消息田太后病了好一阵子尤其是后来得知苏邀也偷偷去了云南她心里的担忧就更别提了其实她老人家还是很是迷信的不管如何她总觉得苏邀当真是跟自己逝去的女儿有缘。 如今听说萧恒没事而且卧薪尝胆竟然顺藤摸瓜将整个昭通官场肃清她忍不住红光满面笑着冲元丰帝说:“说句不当说的话阿恒很好比他父亲更多几分机变他真是天生的有大运道的人。” 像先太子他不是没实力只是有时候运气真的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就是没有那个命又能如何呢? 现在的萧恒却不同他出生的时候就遭遇大难父母和保护父母的护卫全数死了唯有他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却能从那么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下来而后长到十几岁的时候还没有暴露身世的时候就已经扬名京城。 到如今更不必说。 哪怕是要让田太后来说她也得说萧恒当真是有运道的人。 这话当真是说到了元丰帝的心坎里他素不是迷信的人但是也不由得在心中想或者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是胡皇后和先太子夫妇在天上保佑萧恒才能屡次大难不死。 想到这里元丰帝笑一笑反而道:“等阿恒回来让他先成亲吧年纪也大了该寻摸起来了。” 田太后笑笑。 从前还有些想头到如今却已经完全没了该是如何就是如何吧各人有各人的命。 庞贵妃那里平国公夫人进宫的时候轻声道:“当真是再没想到的殿下竟然能转危为安。” 庞贵妃正在看着侍女分派贡品闻言便头也不抬的道:“圣上从一开始就不肯信太孙殒身的果然还是圣上高见。” 平国公夫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是笑着感慨:“是啊圣上果然是高瞻远瞩。” 回家之后大夫人去见了老平国公:“娘娘并未有那等想头只是” 现在只有自家人了大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声气说了句实话:“此事当真有些可惜倘若” 她含含糊糊的没有彻底把话说清楚但是话里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 如果这次皇太孙真的死了那么其实对于庞家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因为皇太孙一死太子之位不做其他人选必定是五皇子无疑。 而五皇子毕竟是庞家正正经经的外孙呢! 老平国公眼光毒辣一听儿媳妇这话立即便朝她看过去:“这种话以后我不想再听见。”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五·情分 有些事你在心里想一想可以毕竟人之常情但是说出来那就不同了。 儿媳妇会在这里说说明就是真心真意的觉得可惜那么以后若是露了这个意思出去是为庞家树敌。 虽然老平国公心里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事实就是萧恒不但没死而且漂漂亮亮的打开了局面云南之乱并非一日人人都知道必定是有内奸在作乱但是从未有人揪出过这么多人。 但是萧恒却能他这一次直接就斩杀了一百多人除此之外手里必定还握着其他证据听说他已经是直奔曲靖去了。 这样的好运这样的能力老平国公心里门儿清真要是跟萧恒争抢这个位子那么就得跟之前的庄王他们一样拿出全部身家来拼来抢但是能不能抢得过他现在心里当真没底。 无他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没有萧恒人人都是庶出皇子那可以争也必须争。 但是偏偏萧恒是胡皇后的孙子那是正正经经的嫡长孙礼法上就占了大义尤其他颇是办了许多实事如今再加上云南的军功的话还怎么跟他抢那个位子呢? 平国公夫人是聪明人她立即便肃容:“是儿媳僭越了儿媳再也不敢了。”她认了错见公公神情亦是肃穆凝重便思量着说:“娘娘还说起一事皇太孙殿下和五皇子年纪相仿之前屡屡说起婚配之事只是都不成真的说成如今咱们家该好好准备了。” 提起这件事老平国公也是沉默了半响。 若是按照从前的想法自然是该把家里的孩子配给五皇子的毕竟亲上做亲才是大好事。 只是如今又不同了。 萧恒只要能平安从云南回来那么一定会进行皇太孙的册封礼这个储位以后就是他的铁板钉钉的事儿。 那么皇太孙妃若是能从庞家出自然是最符合庞家的利益的毕竟五皇子那里不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外孙不差这一桩婚姻自然是跟皇太孙处好关系为要。 他定定的坐了半响挑眉道:“让我再想一想。” 平国公夫人也不再多说恭敬的行了礼告退出来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便找来了心腹管事婆子吩咐她:“往苏家贺家走一趟送上贺礼就说听闻伯爷无事我们也是跟着高兴的另永宁长公主府也派人去走一趟替我问候公主。” 此时永定伯府的门槛都快要被踩破了。 萧恒的奏章里明明白白的说了苏嵘和唐源的功劳说他们悍勇无匹杀敌多人这样的评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经过了这一趟这两人以后必定是太孙殿下的心腹无疑了。 从前嘲笑过苏家男人都死绝的了那帮人是头一批上门来送礼的尤其是黄正清他又把自家儿子打了一顿拎着儿子过来给苏老太太跪下磕了头这方才走了。 余下的人苏老太太也不耐烦见都是苏三老爷出面打发。 苏三老爷同样是人逢喜事神清气爽他如今早已经明白家里的门楣只靠内斗是撑不起来的如今苏嵘没事而且立下大功对于他来说也是觉得欢喜。他稳妥的应付了各路人马的关心并不乱应承任何事而后回来跟苏老太太把众人的来意都说一遍。 苏老太太同样高兴坏了她一直提着一口气在等着消息熬着熬着终于被她熬来了这样的好消息她如今已经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见三儿子如今办事已经自有一套便放心的道:“这些事不必再问我你自己作主就是了。家里的事以后还得多多靠你。” 哪怕是苏嵘才是伯爷但是看苏嵘这样子以后也是避免不了外出带兵的家里自然需要男人管着。 汪家的人也来的格外的快这一次是汪大太太自己来了汪大老爷在外面跟苏三老爷说话汪大太太便跟汪五太太一道进了内院先给苏老太太行了礼眼泪便实在止不住的往下掉:“亲家老太太我可真是不瞒您说得知了这个消息我真是一晚上都没合眼生怕是在做梦!嵘哥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汪五太太也为汪悦榕高兴。 这些天汪大太太是如何的提心吊胆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已经是当了母亲的人了汪五太太很能体会汪大太太的心情见状便忙道:“现在别说那些话了幸亏伯爷是有福气的他没事这就是天大的幸事了。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就都是顺顺利利的了。” 如今汪五太太的这番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里汪大太太立即便笑中带泪的点头:“是说的是以后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在苏老太太这里哭过了一场汪大太太自然是有私房话要跟女儿说的便跟女儿一道去了女儿的院子一落座汪大太太便握住了女儿的手:“幸亏你撑住了” 否则若真是回了汪家现在虽然一切也还来得及但是只怕苏家也是要有芥蒂的。 汪悦榕一腔的喜悦她只是哽咽着说:“我只是想着不管如何我一定要等个结果。幸亏他没有叫我失望他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叫我失望的。” 汪大太太看着女儿忍不住失神她当初看上这门亲事是因为苏嵘腿脚好了而且武功十分出众又是现成的爵位说实在的情分自然是有的但是他们这种年纪和身份的人看的自然更多的是两姓之好可如今看着女儿的面容她颤抖着抚了抚女儿的脸:“是啊你做的对人总该是惦记情分的这是你们彼此之间的情分你信他他也信得过这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汪悦榕喜不自禁的掉泪。 京城这里欢欣一片皇太孙平安无事让整个京城的气愤都为之一松。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六·失势 皇太孙平安无事的消息传到明昌公主府时齐嬷嬷还在伺候明昌公主用药。 明昌公主最近心情越发的恶劣有了力气了便开始痛骂李大夫人夫妇不孝痛骂二夫人三夫人没良心时间一长别说李大夫人本身就跟她婆媳关系疏远的便是二夫人三夫人也分别都心生厌恶对她态度逐渐冷淡。 她们越是冷淡明昌公主就骂的越是厉害如此恶性循环。 今天也是一样明昌公主伸手打翻了齐嬷嬷递来的药恶狠狠地瞪着她:“我不必你们送药我知道你们没安好心哪里是给我吃药分明是巴不得我死!” 她老人家骂人骂的脸红脖子粗齐嬷嬷这里却仍旧气定神闲丝毫不以为意药打翻了便再令人捧上一碗垂头轻声道:“公主当为自己身体考虑您说的这话岂不是让人伤心?” 明昌公主瞪视着她只觉得越发的恼怒。 可她偏偏不能做什么现在她身边连个亲近的伺候的人都没有说的难听点简直就跟被敲掉了牙齿的老虎也没什么区别被逼着喝了一碗药门吱呀一声打开明昌公主见到李大夫人进来顿时阴沉了脸色讥诮的哟了一声:“真是贵脚踏贱地堂堂侯夫人怎的也有空过这儿来了?” 李大夫人不理会她这阴阳怪气的话倘若要跟明昌公主置气那真是把自己气死了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李大夫人只是淡淡的跟明昌公主说了一声:“好叫母亲知道儿媳已经给锦娘定下了亲事两家订亲的正日子就在后天。” 明昌公主顿时倒竖了眉毛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但是也一直都不同意什么亲事?在她看来跟熊家的这门亲事简直一无是处!熊家有什么?李大夫人这分明就是拿着自家女儿做人情去了。 她忍无可忍阴沉的盯着李大夫人:“你这等恶毒妇人只为了自己娘家根本不管女儿的前程以后锦娘大了迟早有恨你的一天!” 李大夫人挑了挑眉明昌公主现如今躺在床上在这间房里动弹不得她所能做的无非也就是说说这些难听的话来恶心人罢了可李大夫人如今哪里能被她给恶心了?李大夫人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儿媳问心无愧孩子若是大了更该能体会一个正常的做母亲的心母亲还有件事得禀告您老人家因着皇太孙平安无事宫中已经下令让宗室进宫庆贺您老人家身体不适自然是去不了的儿媳已经是给您辞了。” 原先说起李锦娘的亲事明昌公主也只是恼怒愤怒可如今听见李大夫人说萧恒平安无事明昌公主顿时怔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大夫人:“你说什么?” 萧恒怎么可能没事呢? 之前传回来的消息分明说萧恒已经死了啊! 李大夫人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再次把话给重复了一遍。 而后明昌公主猛地一下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齐嬷嬷立即上前诊治过后冲着李大夫人笑笑:“没什么事公主就是受刺激过度过一会儿醒了也就好了。” 李大夫人便放心的出去了。 不是李大夫人跟婆婆有什么深仇大恨实在是婆婆当真不撞南墙不回头都到了这个田地了房里的齐嬷嬷都是元丰帝的人可她竟然还是如此不知收敛!再让她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把家里祸害成什么样。 这个时候李大夫人也实在顾不得什么孝顺不孝顺的了。 李家闹了一场明昌公主又病倒了无法进宫听闻消息的田太后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她本身便是犯了心疾的既是身体不好以后若无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便也别去烦扰她了。” 干脆便委婉的让明昌公主以后别再进宫。 永宁长公主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皇姐她素来是个要强的只怕也不想别人看见她生病憔悴的样子何况还摊上那么个不孝顺的东西不惊动她也罢了。” 泥人也有三分气性从前永宁长公主从不跟明昌公主争可明昌公主也做的太过了这一次唐源在云南那边出事明昌公主幸灾乐祸的嘴脸直接将永宁长公主彻底给惹毛了反正都已经是这样了那干脆再也不来往也罢了。 她也这么说便更是没人再帮明昌公主开口说话。 田太后提起咸宁县主来:“咸宁若是没事也可时常进宫来十一总是吵着没伴儿可恰好长宁又去老家了让她多进宫跟十一做伴。” 这就是亲近的意思了永宁长公主自来疼爱外孙女儿哪里有不答应的?忙笑着说:“那可好了咸宁也正说无趣呢她们小孩儿家能一道做伴儿也是好的。” 宫里其乐融融出了宫永宁长公主去了苏家一趟。 苏老太太亲自接待了永宁长公主。 等到屏退了下人永宁长公主轻声跟苏老太太说:“今天宫宴本来圣上也下令召了贺太太贺太太却并没去?” 两家如今已经等同盟友有什么消息自然是要彼此通个气的。 永宁长公主觉得贺太太如此不给元丰帝面子也是不好。 说起这件事苏老太太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眼前这种形势哪里敢让贺太太进宫去?她不进宫才是好事。 只是也不能跟永宁长公主明说事情的原委。 苏老太太便叹了一声气:“眼下她哪里有心思?外头的人都只知道幺幺是去了养父母的老家可是只有咱们知道她也是去了云南的您也知道幺幺是我那亲家一手带大说是她的命根子也不为过她如今心神不宁的本来又病了哪里能进宫去呢?” 永宁长公主也是知道贺太太对于苏邀的宠爱的闻言便也跟着叹息了一阵:“我料得也是如此只是还是过来跟你说一声。”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七·露馅 等到送走了永宁长公主苏老太太面色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半响没有动静。 苏杏仪过了一会儿进来见祖母面色不好还以为是宫里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等到听见祖母说了原委才有些为难的说:“这个时候哪里敢让亲家太太进宫去呢?” 如果贺太太一个忍不住真的做出什么弑君的蠢事那大家就都要一起完蛋了。 苏老太太垂下眼帘:“今天已经是晚了明天我过去瞧瞧她。” 苏老太太第二天果然去了贺家。 贺二奶奶正在花厅理事听说是苏老太太来了急忙亲自迎出来搀扶了她:“您老人家怎么亲自过来了?昨儿我们已经收到了消息听说了太孙殿下没事我高兴的了不得唉还有纷纷的事儿实话跟您说我知道伯爷也是平安当真是欢喜的一夜都没有闭眼。” 苏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安抚:“是啊真是菩萨保佑嵘哥儿没事好着呐!”又问贺二奶奶:“你婆婆做什么呢?我过来瞧瞧她也是跟她说说这大喜事。” “正要跟您说。”贺二奶奶轻声说:“今儿有客人来了。” 苏老太太立即便敏锐的嗅出不对劲来想到苏邀离京之前的交代她沉声哦了一声:“什么客人过来?” “说是以前婆婆的老相识了姓刘。”贺二奶奶也是得过叮嘱的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是来了什么人她还是得认真的记下来。 苏老太太立即想到那个所谓的刘姑姑。 她加快了步子:“那可真是好事儿如今人老了最是盼着从前的老相识能够再相见了。只是她身体可支撑得住?” “二姐正陪着呢。”贺二奶奶亦是言简意赅很能领会苏老太太的意思:“如今正在老太太房里说话我陪您过去。” 贺姨母自从得了苏邀的提点便从来不敢离母亲一步家里有客人来她也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贺太太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苏老太太到了贺太太房里的时候正好听见贺太太的声音:“怎么会忽然就出事了呢?好端端的” 她步子顿了顿随即才笑着喊了一声贺太太的名字:“你这儿做什么呢?” 贺太太的话音戛然而止听见苏老太太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等到苏老太太进来才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 她说着又冲着屋子里一个婆子道:“罢了你先回去吧念在当年的情分去帐房领三百两银子风风光光的把人给葬了。” 一句话才说完她已经是昏昏欲睡靠在枕头上闭起了眼睛。 贺姨母当即便上前扶着她的头小心的扶着她躺下才转头歉意的看着苏老太太:“最近身体越发的不好了清醒的时候少睡的时候多时常这样说着说着就睡过去请了胡太医来看胡太医只说不知道缘故只能先静养” 她说罢又去看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婆子:“刘妈妈我母亲如今身体不好只是她既说了要你领三百两银子走那你便去帐房领了吧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那个刘妈妈陪笑着应了一声便跟着管事婆子出去了。 等到她一走苏老太太便问:“怎么回事?” 已经躺下睡着的贺太太睁开眼坐起来被女儿搀扶着坐稳了才淡淡的冷笑了一声:“说是刘姑姑去了。” 就是那位先皇后的贴身宫女。 苏老太太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死的可真是巧啊。 若是之前没有苏邀的劝告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贺太太得做如何想? 刚跟她说了胡皇后的所谓死因后脚人就死了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杀人灭口。 依照贺太太当时的心情只怕是恨不得拿着刀去找元丰帝拼命的。 好在如今贺太太已经能够理智的看待问题了她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拂到耳后面无表情的说:“的确被幺幺说中了太巧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太巧了。就比如现在刚刚得知了萧恒平安无事的消息刘姑姑就死了” 更像是为了让京城乱起来所以才恨不得马上激贺太太去刺杀元丰帝闹的越大越好。 贺姨母在边上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她真是怕极了生怕母亲又跟之前一般激动幸亏现在母亲清醒的很。 苏老太太也挑了挑眉:“是啊真是巧合的过分了刚才那人是谁?” “刘姑姑的娘。”贺太太咳嗽了几声:“说是刘姑姑临走之前嘴里一直喊着小小姐也就是我所以她过来跟我说一声。” 苏老太太冷笑了一声:“真是够忠心的。不过也好他们沉不住气跳出来才是好事幺幺早已经拜托过了陈指挥使我派人去知会陈指挥使一声。” 无论如何也得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才行。 贺太太点了点头。又问苏老太太知不知道云南那边具体的情形:“只听说是人没事是昭通知府假传死讯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他那边还顺利吗?幺幺有消息没有?” 她一下子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苏老太太一时也被问的茫然一会儿才道:“只知道是昭通知府串通了卫所的指挥使在驿馆伏击殿下只是殿下机警提前纵火钻了空子闯出去了昭通知府便干脆作假一面说殿下死在了大火中一面借着捉拿刺客的借口搜捕殿下他们殿下他们硬是支撑到了广平侯世子过去如此反败为胜已经将昭通彻底肃清。” 贺太太都忍不住感慨的吁了一句:“确实是个厉害的。” 苏老太太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说起苏邀没有送消息回来她也劝贺太太别担心:“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崔大儒带着许多人她自己身边也是有我们家的老家将跟着不会出什么事的只要得到殿下平安的消息她应当就会回来了。”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六·试探 崔大儒此时也正跟苏邀说起回程的事儿原本苏邀跟着去云南无非是萧恒苏嵘毫无音讯她实在担心因此才强烈的要求跟着一道去看看到底情形如何。可现在局势已经明朗萧恒跟苏嵘都毫发无伤并且将昭通拿到手了那接下来就是平乱了。 虽然知道苏邀不是普通的女子但是这到底是打仗依崔大儒的意思苏邀实在不必犯险。 他轻声说:“京中只怕也有事情等到姑娘回去处置您若是要回去我便让四郎送您回去。” 让崔四爷亲自送苏邀回去可见崔大儒也是十分重视苏邀安全的。 苏邀却摇头拒绝了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她并没有半途而废的意思因此她见崔大儒有些诧异便径直道:“先生不必为我担心我先去看看我哥哥到时候再说回程之事。” 崔大儒虽然觉得其实之后也没什么事非得要苏县主操心了但是既然苏县主要去他自然也不可能非得压着人家不叫人去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等到回了自己船舱燕草却有些不解:“姑娘其实既然伯爷没事了为什么我们还一定要去云南不可呢?” 要是让燕草来说之前要去是没法子毕竟苏嵘生死不知家里上下都乱作一团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谁都不能放心。但是现在既然没事了何必还要去呢?燕草倒是不为别的她是担心自家姑娘的名声。 “要去一趟的。”苏邀没有多说只是看了燕草一眼:“罢了我心里有数不必多说。对了京城有消息送来吗?” 她拜托了陈东帮她查的事算算时间以陈东的效率应当也差不多要有结果了。 燕草也拿自家姑娘没法子姑娘既然都决定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便说起正事来:“有的都给您收拾在这里了。” 她把书信往苏邀面前推了推给苏邀倒了茶见苏邀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才瞧瞧的退了出去。 苏邀见了信封上的火漆便知道这信就是陈东寄来的等到看完便一时没有出声。 陈东在信中已经查明了那个嫁给大同商人的刘姑姑她嫁了人之后一直过的不算如意远近的人都知道她因为连生了四五个女儿没生儿子而被婆家挤兑日子很是难过。 可是最近刘姑姑的日子忽然好过起来了。 不仅变得阔绰连向来十分欺负她的婆家也对她变得格外的俯首帖耳起来听说是因为刘姑姑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那亲人是大财主因此接济了她不少、 吃着刘姑姑的接济哪里还好意思再跟刘姑姑过不去?刘姑姑也因此扬眉吐气。 只是这所谓的亲人按照陈东信上所说如今这帮亲人已经去向不明了。 亲人? 苏邀始终是不信有那么巧合的事的这些所谓的亲人如今看来倒是更像是那些教唆刘姑姑去跟贺太太说胡皇后的死亡真相的幕后主使。 阖上书信苏邀想了想写了封回信封了预备让燕草叫人送回京城燕草却走进来急忙的又递上一封信来:“姑娘又有一封信刚好船今天靠了岸说是今天才送上来的只是如今才到咱们这里。” 船上毕竟还有崔大儒他们也是要收信的就耽搁了些时间。 苏邀接过来就见信上说刘姑姑已经死了是刘姑姑的娘去贺太太府上专门报信的。 这个时候! 萧恒刚好没事刘姑姑便死了其实打着的是什么主意?是巴不得快点刺激贺太太去刺杀皇帝或是巴不得贺太太闹出点什么事来好打乱云南那边的部署。 陈东说已经着人跟着刘家的查的很清楚了所谓的刘家的其实是姓赖是江南织造署刘春旺的心腹。 江南织造署? 苏邀立即便想到了当初在聚海庄的时候听说的刘春旺和闵家。 这两家可是一直都跟汾阳王府和许家走的极近只是朝廷清扫这些人的时候不知道他们是命大还是如何让他们躲过去了。 不过现如今知道了是谁便不难办了。 她想到当时张鸣鹤在青州的时候所谓的死于马上风的事皱了皱眉写信回复了陈东。 陈东收到信的时候那个刘妈妈已经是第二次去贺家了这次再去她可不是又讨银子去的据说是专门给贺太太送东西去的送的是当年刘姑姑留下的遗物还说是刘姑姑千叮咛万嘱咐过了要转交给贺太太的。 贺太太正在昏睡。 贺姨母擦着眼泪接过了匣子对刘妈妈摇头:“母亲她的身体一天差过一天这几天又请了好几回太医人人都说没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如今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清醒的时候就惦记着你们惦记着刘姑姑妈妈若是得闲还请常来家里坐坐。” 刘妈妈看过去果然见贺姨母身后的床上贺太太正人事不省的躺着面色透出一股诡异的白。 她面上也跟着难过起来唉声叹气的摇头:“您也不要太过伤心了说不得没事儿再养一阵子或许也就好了。” 贺姨母哽咽着摇了摇头让刘妈妈留下用饭。 刘妈妈哪里肯忙道:“家里上下也有许多事多谢您了只是实在是不得空等到太太身体好了我再上门来。” 贺姨母便让管事妈妈亲自送了她出去。 刘妈妈出了贺家的门站在贺家侧门前立了一会儿眼见着贺家这短短时间之内又来了好几个大夫便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很快便绕了一圈回了刘家在京城的宅子。 刘家的宅子在东四胡同是极好的位子而且宅子也极尽宽阔刘妈妈从偏门进了门没过一会儿便到了正院。 房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刘妈妈一进屋子上头便问:“怎么样?” “不成她都出气多进气少了看着就快死了的样儿。”刘妈妈一扫之前的忠厚老实样满脸晦气的哼了一声。 正文卷 一百三十九·旧人 刘妈妈的语气不大好紧皱着眉头很是不高兴:“安排都白费了那老婆子就是个没用的主儿!从青州回来到现在两个多月了她倒是好直接被刺激的半死不活我过去看都随时担心她咽气就这样儿她能做成什么事儿?我看是不能指望她了。” 上首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虽然年纪大但是面皮白净下巴光滑并无胡须声音也是有些尖锐:“那娘们当年死了丈夫都能撑下来这次不过就是死了个女婿而已就撑不住了?” “哎哟喂公公!”刘妈妈啧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再说好日子过久了受不住刺激了这也是常事。反正要挑拨她去干什么不成了。这件事还是就这么罢了吧倒不如想想别的法子。” 贺太太这样子还去刺杀元丰帝呢? 看她走路都费劲。 刘妈妈说完了见上头的中年男人脸色不好便咳嗽了一声缓和了语气商量着摇头:“公公这件事不成就想想别的法子岂不是也一样?实在不成那就等贺太太死了再把贺太太死的缘故传出去罢了。再说贺太太不成这一招也可以用在皇太孙身上皇太孙若是得知自己的祖母到底是如何死的难不成就不难受?他为人孙当年先太子夫妇就是因为圣上多疑才出事的难道他真能全无顾忌?” 被她称呼公公的中年男人冷冷看着她:“你懂个屁!” 萧恒那么精怪的人这个主意怎可能对萧恒有用? 好好的一步棋偏偏出了差错真是令人气怒。 他心情极差顿时连喝茶的心思都没了直直的推开了刘妈妈送来的茶。 刘妈妈只好又劝才劝了没几句书房的门便被敲响了刘妈妈看了看他的脸色去开门才开门府里的管事便惊慌失措的说:“夫人出事了那个那个女人在街上不见了。” 那个女人说起这四个字都不必再多补充刘妈妈立即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猛地打了那个管事一个巴掌把人打了个趔趄厉声问:“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们说过多少次了绝不许那女人出府门一步?!” 可他们竟然让人跑了!还不见了! 刘妈妈一扫之前在贺家时候的低眉顺眼此刻眉目冷硬哪里还有半分唯唯诺诺的样子。 便是她上首一直阴沉着脸的中年男人也是大怒:“废物!一群废物!” 管事吓得魂儿都没了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战战兢兢的解释:“她她花了许多银子收买了一个婆子说是去花园那里逛逛谁知道却从侧门溜出去了” 真是防不胜防。 一直生气也没用中年男人很快便冷静下来立即就道:“拿了我的帖子去顺天府就说我们家里出了个逃奴她偷了家里重要的财物让顺天府的人多多帮忙快些找到人。” 管事答应了一声生怕再挨一顿打急忙转身跑了。 刘妈妈的脸色很是不好看转身看着他:“公公这可怎么办?那个女人是从前胡皇后跟前的宫女而且咱们在青州的事儿她可是都知道的现在她不见了若是落到了别人手里” 被叫做公公的中年男人的脸色奇差阴沉着脸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少说几句?现在人都已经不见了先把人找着再说!” 他心情不好刘妈妈倒也不敢一直纠缠只能低声下气的应了一声是。 而此时从织造府刘公公府里逃出来的刘姑姑正不要命的在巷子里跑着绕圈子她跑的气喘吁吁时不时的还要警惕的回头看看是否有人在追直到跑到再也跑不动她才扶着墙站住了气喘吁吁的拍着胸口喘粗气。 总算是逃出来了! 她好不容易缓过来双手撑在膝盖上站起身便看见自己面前立了一个眉眼冷肃的年轻人。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只是她一退才发现身后同样有两个人在堵着。 前后都有追兵眼看着是逃不了了刘姑姑吓得噗通一声便给他们跪下了声泪俱下的求饶。 陈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挑了挑眉问:“刘姑姑?” 刘姑姑顿时吓得更是磕头不停:“大人求您放过我!我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真的没法子了我不知道别的事了” 陈东就面无表情的让她起来:“我不是刘太监的人倒是你你若是想活命的话青州发生了什么事你最好都如实说出来或者还能有一条活路走。” 刘姑姑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她之前在刘春旺府上刘春旺他们其实就已经对她起了杀心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会不顾一切的逃出来指望着逃出刘家现在听见了陈东这么说她就更是心里惴惴惊恐不安的看着陈东。 陈东没有理会她伸手扬了扬他的心腹便一左一右将刘妈妈给控制住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等到刘姑姑再次回过神来她已经再次回到了宫中。 这个发现让她不由自主的怔了怔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阵她才伸手遮挡住眼睛而后又放开手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红墙绿瓦打量着这座巍峨的宫城而后掉下了眼泪。 陈东带她到了太极殿偏殿得到允准之后便径直领着她进去。 不必陈东再提醒一见到元丰帝刘姑姑就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身子喊万岁。 元丰帝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觉得有些眼熟而后他皱了皱眉恍然大悟:“素青?” 当年跟在胡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自来很得胡皇后喜欢的。 素青没想到元丰帝竟然还记得她被点了名抖索了几下嘴唇颤抖着声音应了一声是。 元丰帝瞥了她一眼:“当真是你皇后临走之前将一批宫人放出了宫你就在其中吧?” 正文卷 一百四十章·后患 被皇帝陛下给认了出来素青更加慌张不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看她那个样子元丰帝皱了皱眉这到底是当年胡皇后跟前的老人儿了他想到胡皇后面色便缓和了些:“皇后当年将你放出去赏赐也是丰厚的你怎的成了这副样子?” 素青的眼泪便流的又急又快:“奴婢回了家那些赏赐都被娘家父母兄弟给榨干了又把奴婢随便嫁了嫁给了一个商人家里” 天高皇帝远的何况她后来也知道胡皇后死了哪里还有别的办法那些年一直都过的十分的艰难。 元丰帝淡淡盯着她:“所以你就去蒙骗旧主?” 素青抖了抖眼泪落得更凶了。 贺太太是胡皇后的亲妹妹在她而言自然是算得上旧主了。 听见元丰帝这么说素青趴伏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好几个头直到把额头都给磕烂了才闭了闭眼睛惊恐的认罪又哭诉:“回圣上的话奴婢是真的没法子奴婢有四个女儿还要活下去若是我不听他们的我的女儿们都要随便被卖掉奴婢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可孩子们却都还小奴婢不忍心他们让奴婢去跟小小姐说当年皇后娘娘是撞破了您跟齐姑娘的私情而被气死的” 素青本来就心存愧疚再说这都已经到了元丰帝跟前更不敢再隐瞒的哭着将自己受了威胁在青州帮着青州同知申欢设局陷害知府张鸣鹤进而引了贺太太去青州又借机跟贺太太巧遇编造了胡皇后身死真相的事情说了。 她这些年过的实在是很不容易失去了皇后娘娘的庇护又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一家子都是人家刀板上的鱼肉若是她那个婆家她是没有半分的犹豫的随她们去死好了。 但是她还有四个女儿。 她自己一辈子已经是如此了却不想孩子也跟着她一道沉沦这才无奈的做了人家的工具。 可素青自己她是不忍心的贺太太当年未出阁的时候是由她看着长大她心里更加知道胡皇后在贺太太心里的地位所以虽然迫于威胁她违心的说了假话但是却还是想着要提醒贺太太这才有了她逃跑之事。 元丰帝没有说话。 素青便又磕了几个头哭着请罪:“奴婢死不足惜请圣上降罪!” 元丰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而摇了摇头吩咐夏太监:“带她去坤宁宫。” 又道:“你去见见皇后吧。” 素青闻言不可置信的抬头元丰帝却已经不看她。 她心中一时涌起巨大的希望以至于手都开始发抖又磕了几个头方才起身跟着夏太监去了。 元丰帝令人去请贺太太。 贺家忽然见到宫中来人全都有些担心。 尤其是贺姨母想到青州的事便是头大。 倒是贺太太自己镇定十足见贺姨母太过紧张还淡淡的安慰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如何我总不会做傻事你们在家里等着吧。” 贺姨母也只好强自让自己放轻松些紧张的帮贺太太换了进宫的大衣裳跟贺二奶奶一道送了贺太太出门。 贺太太到了宫中却并没有被带去太极殿不由便有些奇怪。 前来接她的内侍很是机灵只是道:“圣上吩咐请您去坤宁宫一趟。” 其实贺太太虽然面上表现的很是镇定心里却还是害怕的毕竟不知道这次那些人有什么后招也不知道元丰帝忽然让她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又是不是知道了青州的事如今元丰帝又不见她而是让人带她去坤宁宫她便更是摸不着头脑。 直到她到了坤宁宫看见了跪在皇后半身像之前的人一时不可置信的晃了晃身子。 刘姑姑! 她怔了怔没有想到原来元丰帝竟然真的已经找到了刘姑姑想到刘姑姑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一时之间心中肝胆巨寒。 若是刘姑姑在元丰帝跟前说自己早已得知胡皇后身死的真相那元丰帝此时召她进宫 她闭了闭眼睛方才站稳。 素青已经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见到是她顿时又哭了膝行着朝她跪过去扑到她面前抱住她的腿大哭:“小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您都是奴婢丧了良心我那些话都是骗您的当年皇后娘娘的确是发现了齐姑娘的心思但是当年是齐姑娘自己走了歪路圣上并没有对不住娘娘为此圣上还把齐姑娘嫁了出去小小姐都是刘大人和申大人他们逼着我这么说的他们拿孩子要挟我” 贺太太这些天仔细想过自己也觉得苏邀分析的有道理这件事仔细论起来应当是阴谋的可能性大些。 可亲耳听见素青说这些话她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是当真挪开了她一下子便觉得轻松了几分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垂下眼帘看着哭的已经眼睛肿起来的素青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伸手摸了摸素青的头发。 素青自小就是胡家的丫头陪着胡皇后许久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对于她来说情分非常也正如苏邀所说非得是素青来说那些话她才有可能相信。 素青哭的不能自已。 而后贺太太抬眼看见了立在门外的元丰帝一时动了动嘴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元丰帝咳嗽了一声见素青惊醒过来要行礼他摆了摆手免了自己走进来到了胡皇后画像跟前亲自点了香才转头看着贺太太:“怪不得几次召你进宫你都不肯来原来是有这桩缘故在。” 如今事情已经明朗又有素青在元丰帝肯定是已经把前因后果都查的很清楚了贺太太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再否认的必要因此她便很干脆的点了点头抿了唇轻声说:“是我从素青嘴里听说了这件事心里愤怒惊慌又害怕。”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一·指证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贺太太深知越是隐瞒越是容易出事便干脆不遮不掩说了自己是如何去的青州去了青州之后知道女婿被人算计犯了大错又是怎么迫于无奈的收拾残局而后碰见了素青得知了胡皇后死亡的所谓‘真相’。 贺太太望着姐姐的画像索性实话实说:“圣上实话跟您说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是怨恨您的。我始终觉得当年若不是您对太子太过严苛太子不至于殒身我姐姐也不至于” 元丰帝没有说话。 素青已经吓得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呆呆的看着贺太太一时急的冷汗都出来。 贺太太却没有管这些她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那些套话没有什么意义。因此这些年是如何想的贺太太也就如何说了。 而后贺太太又看着元丰帝:“可是这几年我在京中看到您是如何励精图治如何收拾当年昏君留下来的残局也明白了您的不易。还有先太子之事那也不是您的本意齐云熙后来出事我是完完全全看在眼里的她勾结前朝余孽一步一步深谋远虑连庄王也不免被她算计我知道很多事都不是您自己的意思” 贺太太认错认得十分干脆:“若不是这次去青州我已经将前事都看开了。可是青州的事素青说的振振有词我一时的确是心怀怨恨原本是想着要”贺太太顿了顿略过这一段然后坦然将苏邀的叮嘱和劝解说了:“是幺幺劝了我我思来想去觉得幺幺说的有道理。” 坤宁宫寂静无声贺太太的低语都显得格外的清晰:“是我的错姐夫不管您要怎么处置我都心甘情愿。” 元丰帝深深的看她一眼:“小妹这是你自回来之后头一次叫朕姐夫。” 他不怒反笑同样走到胡皇后的画像跟前深深的望了胡皇后的画像一眼才沉声道:“起来罢你姐姐若是知道朕要罚你岂不是要跟朕生气。” 素青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贺太太也没有料到元丰帝是这个反应。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元丰帝。 元丰帝已经挑眉看向她:“怎么你姐夫在你心里便是这么一个糊涂皇帝?你是受了人挑拨算计朕难道糊涂到不去找算计你的人的麻烦反而来找你的麻烦?让亲者痛仇者快?” 贺太太都怔住了实在料不到元丰帝竟是这么想的。 元丰帝却已经笑了笑:“你能叫朕姐夫朕很高兴。另这件事能够是这个结果朕同样很高兴否则你若是真信了挑拨捅朕一刀朕若是死了你跟苏家的下场不必多说不管是谁继位都得将你们满门抄斩了的朕若是没死也得迫于压力处置了你同样不是朕所愿。所以朕确实没有生气也的确没什么好气的起来罢。” 贺太太仍旧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元丰帝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她还是郑重的谢过了元丰帝方才起来。 元丰帝也是心情好。 一来是因为萧恒平安无事二来贺太太这件事没有造成什么后果而且还解开了心结他自然没有再迁怒贺太太的道理。 可是对于其他人元丰帝自然就没有对贺太太的耐心和宽大了。 当天下午陈东便带人围了刘春旺府邸。 刘春旺还正在书房里大发雷霆这么久了府里这么多人出去但是却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尤其是这女人还是要命的人他哪里能不生气?! 刘妈妈一直死命的劝着也没什么作用。 刘春旺还把刘妈妈也一道骂了一通觉得是她办事不力之前都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是何等要紧但是刘妈妈竟然还能这么不妥当让刘素青给跑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书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管事的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面色难看的指了指外面。 刘春旺正是火气大的时候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脚踹了他一脚正要痛骂几句抬眼看见他身后一队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顿时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而陈东已经带着锦衣卫飞快到了他面前二话不说便令人将他给拿下连带着刘妈妈等人全都给压得动弹不得而后把刘春旺带进了宫。 元丰帝在上首看着他见刘春旺跪在地上抖得筛糠似地嗤笑了一声:“就这么点胆子还算计到朕的头上?” 刘春旺顿时被吓破了胆连带着肚子都跟着抽痛起来还没来得及辩解元丰帝已经拿了个笔洗猛地朝他砸了过去顿时把他砸的头破血流。 而后元丰帝冷冷的看着他:“朕当年调你去江南织造署令你在扬州养尊处优这么些年你也算得上是如鱼得水了就这样你还有什么不足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元丰帝一发怒刘春旺原本想好了的那些辩解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紧张得手指恨不得抠进地缝里只知道死命的磕头。 元丰帝怒极反笑:“朕要杀你易如反掌!你的狗命一条值得朕如此大费周章?!朕如今还愿意见你是要问问你这次的事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到了这个地步你若是脑子清楚最好便跟朕说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说!” 刘春旺整个人被吼得震了震在御前这么久他也算得上当年元丰帝可心的内侍不然也不能去江南织造署这么重要的位子他自然知道元丰帝已经是极端震怒。 他手心出汗再也不敢虚已委蛇头磕的砰砰作响双手紧紧的抠着地砖趴伏在地上颤声说:“回圣上是魏大人是魏大人指使臣这么做是魏大人给臣出的主意” 元丰帝眉头一挑:“哪个魏大人?” “云南总兵魏德胜魏大人”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二·威吓 贺太太立即便想到了更多----云南总兵那也就是说朝他们动手的竟然是云南那边的势力!真的跟苏邀分析的差不多应当是那些人看着云南那边的局势不大对所以便想要快速通过扰乱京城的方式来围魏救赵帮云南那边减轻压力。 她眼睛还有些痛头也因为一时之间接受了太多刺激而嗡嗡的响但是她还是立即便冲了过去:“你们竟然上下勾结一面在云南谋害皇太孙一面在京城设套让我钻!你们何等险恶的居心?!” 刘春旺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见贺太太冲过来还下意识的伸手抱了头等到发现贺太太没有打自己的意思他松开手哭丧着脸给元丰帝死命的磕头:“圣上都是奴才有罪是奴才的不是奴才猪油蒙了心当年奴才是您提拔起来的也是您看得起奴才让奴才去了织造署可奴才奴才不争气” 元丰帝是个带兵打过仗的帝王刘春旺支支吾吾的颠三倒四他便一脚将刘春旺踹翻而后垂下眼帘看着他:“你不必说这么多废话你只要告诉朕你们还有什么勾当瞒着朕?帮着你的人又还有谁?” 刘春旺对元丰帝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元丰帝一动真怒他也不敢再装傻忙退后了几步跪住了惊恐的说:“圣上奴才以前都是听庄王爷的后来王爷没了奴才便是听汾阳王府的他们他们都想走海上的生意因此奴才没了法子被人捏住把柄后来庄王爷和汾阳王都没了奴才像是没了根的浮萍原本想着奴才以后改过自新再也不做这些亏心事了谁知道谁知道魏总兵又找上门来” 现成的把柄在人家手里若是不答应同流合污那等着他的就立马是死路一条刘春旺没了办法只能继续上了魏总兵的贼船。 他的额头已经出血嘴唇干裂可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也不敢理会只是越发的磕头而后才带着哭腔供认出了京城指使他们也能作主的人----任传厚代替孙永宁当了礼部尚书的任大人。 元丰帝冷哼了一声让陈东把人带下去亲自审问务必要将每件事都弄清楚。 陈东立即便将人押下去了。 殿中只剩下元丰帝和素青以及贺太太贺太太怔怔的站着好长一段时间她才搓了搓自己的脸方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些。 素青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跪在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还是元丰帝喊了贺太太一声:“你看这件事朕是不是没有骗你?朕此生做过许多错事但唯有一件朕在你姐姐在生始终对得住她。” 而太子的死已经是后来的事了。 贺太太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对元丰帝她自然是还有恨在的毕竟不管怎么说贺大人她的丈夫就是因为先太子的事才被牵连身亡。 可现在她又忽然觉得自己恨不起来。 元丰帝同样不容易。 她深深的叹息一声深觉皇位虽然煊赫却不是寻常人能坐得住的。 而后贺太太朝着元丰帝跪下去再次喊了一声姐夫认真的望着元丰帝:“幺幺也去云南了姐夫我唯有幺幺放心不下” “那个丫头当真去了啊?”元丰帝虽然其实早已经猜到苏邀去的是云南但是从贺太太这里确定了之后心中又是另一番感慨他忍不住笑:“说起来这个丫头倒是跟皇后年轻时候很像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一往无前从不知道怕的。” 他提起苏邀的时候语气带着些显而易见的欣赏见贺太太担心他便挑了挑眉:“好了小妹别这样担惊受怕的这事儿朕知道了。朕答应你一定会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外孙女儿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了。看看你这些天闹的只怕是瘦了一圈儿。” 元丰帝用如此轻松自然的语气提起这件事可见是真的不在意了贺太太一时不知作何感想等到回了府见到一家老小都不安的在家里等着她又有些愧疚。 贺姨母吓得尤其魂不附体贺太太突然被召进宫她总觉得跟青州的事脱不了关系很怕贺太太心里那个念头被人利用让全家都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见了贺太太安然无恙的回来她一下子便忍不住哭了。 见向来自持的女儿吓成这样贺太太有些心疼的拉了她起来:“没事了都说清楚了从此都没事了。” 贺姨母惊恐的看着母亲见母亲了然的看向自己她嘴唇颤了颤:“您您都跟圣上说了?” “不必我说。”贺太太叹了口气:“幺幺临走之前就已经叮嘱过了陈指挥使让陈指挥使多看着我们这里陈指挥使早已经去查刘姑姑了而后便将整件事都查清楚并且告诉了圣上。这也是幺幺的意思幺幺一直觉得有些事坦诚比自以为是的聪明来的要好现在看来幺幺于这些大事上自有她的独到之处她赌对了。” 不管是元丰帝的心理还是这件事她都赌对了。 贺姨母没有母亲心里那么多的感慨她确定这件要命的事是真的解决了之后便喜极而泣。 这件事一直压在她的心里从青州回到京城她连死了丈夫都不敢难过就是因为这件事像是悬在头顶上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掉下来。现在这件事终于解决她兴奋的了不得。 一时得了消息的苏老太太那边也赶过来了贺太太跟苏老太太之间又有许多话题可说等到跟苏老太太完整的说了此事苏老太太安慰的拍了拍贺太太的手:“这样最好你的心结解开了圣上对你也并不怪罪还把云南那边安插在京城的奸细也找出来了可谓是一举三得我们都该开心才是。” 元丰帝腾出手来了收拾了那些人那远在云南的萧恒他们岂不是也便利许多?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三·重逢 京城那边的乱子还没有传到云南这边昭通最繁华的大街上已经一连砍了好几天的人头。 而这里头不包括覃徵同和袁大人。 袁大人吓死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回必定是死路一条可谁知道萧恒不但不杀他反而还让大夫给他治伤一开始他也猜到了萧恒怕是要让他供认出其他的同谋来从他嘴里挖东西。 他也下定了决心便是死也绝不能让萧恒得逞。 可是谁知道萧恒竟然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更别提审他了不仅如此萧恒还把他给提溜到了城中最高的塔楼上每天他都要看着不知多少人头落地。 以至于最近他每天晚上做梦梦里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和一地的血无尽的血色蔓延到身边衣食住行他最近已经魔怔了吃饭的时候都觉得眼前的碗里全都是血。 最近他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瘦下去。 这一天初永诚照旧按照吩咐把他带去塔楼的时候从塔楼上往下看看到刑场上那几个熟悉的面孔之时他终于绷不住了猛地纵身扑向栏杆死命的喊出自己儿子的名字。 那是他的儿子! 才七岁! 袁大人其实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整个人因为过度紧张而失声好一阵他才喊出声来而后转头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朝着初永诚扑过去:“你让我见太孙殿下我招了我招了!他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说我全都说!” 天色似乎都是黯淡的初永诚早已经得了吩咐此时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下了楼。 袁大人度日如年在塔楼上的每时每刻都是煎熬的尤其是街上临时搭建的刑场上他的儿子还朝着他招手他一下子就崩溃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办法只能盼望着萧恒可以网开一面放过他的妻儿否则的话比活剐了他还要令他难受。 不一时初永诚上来冷脸看了他:“跟我来吧!” 袁大人心惊胆战的跟着他下了楼一路拐出塔楼到了后头的一个院子才进门就见苏嵘跟唐源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由脚步都放轻了些他是知道的这里头若说最狠的其实还得属苏嵘前些天苏嵘把来昭通打探消息的一个木桐那边的奸细给活活扒下一层皮! 那是真的活活扒下一层皮看的连他这种人都头皮发麻。 好在苏嵘也没理会他。 等到袁大人提心吊胆的进了内室苏嵘才冷声道:“估计是杀鸡儆猴这一招有效了。” “除非是真的铁石心肠否则我不信有人能每天看着自己的属下好友被杀毫无波澜的。”唐源亦是冷笑了一句他对袁大人丝毫没有好感这人从他们进入云南开始就已经琢磨着怎么杀他们了追捕他们的过程中袁大人更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甚至连孩童也多有受牵连的光是这些事就足够袁大人死不知多少次了。 如今这样已经是轻放了他。 唐源讥讽完便挑眉说:“不过他若是说了咱们这边也能多做些准备总好过还要猜到底哪些是内鬼强些。太费事了。” 苏嵘嗯了一声正要说话庆坤却飞奔进来喜色都遮掩不住:“伯爷!您猜谁来了!?” 苏嵘被他喊得有些莫名见他高兴成这样一时心头跳了跳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庆坤已经是自己说了:“咱们县主来了跟崔大儒一起现在正在外头等着呢!伯爷是四小姐来了!” 这回连唐源也吃了一惊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苏邀?” 不是吧!? 他虽然知道苏邀很能耐的但是再能耐那也是个女孩子这可是云南而且是在土人在叛乱的地方!她竟然来了?! 苏嵘也是一样震惊他顾不得其他说了一句胡闹便板着脸飞速的出去了。 唐源站在院子里迟疑了片刻也抬脚跟上去了。 他虽然已经知道京城那边必定是收到他们无事的消息了但是还是有些担忧家里苏邀既然是从京城来想必也是知道些家里的事的。 匆匆赶到了前院苏嵘才踏进花厅便果然见到苏邀正站在花厅里此时正不知跟崔大儒说了什么皱起眉头一副有事的样子。 他站在原地心里涌上震惊愤怒和欣喜过了好半响才干巴巴的喊了一声:“幺幺!” 苏邀回过头来就见苏嵘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正立在门槛外头震惊的看向自己这边。 她不必遮掩面上是纯然的喜悦朝着苏嵘飞奔过去喊了一声大哥猛地扑在他怀里。 苏嵘再大的怒气也被这一扑给扑的没了只剩欢喜他伸手接住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嗔怪的摇头:“还是这么大胆想一出是一出来云南的主意是谁同意的?真是胡闹!” 这一路多少危险?若是再赶上前些天只怕都进不了昭通的门就被袁大人他们的人发现了。 他越是想就越是后怕。 崔大儒在边上笑了笑:“伯爷可别看我苏县主这个脾气她自来有决断谁能劝得住她呢?她非得要跟着老朽一起来老朽便也只能带着她了。” 苏嵘哪里真的有怪罪崔大儒的意思忙对着崔大儒客套的拱了拱手:“先生多虑了在下并没有那个意思这一路上还要多亏了先生关照否则舍妹一个女流之辈还不知道要怎么来。” 大家互相寒暄了一番苏邀便问起苏嵘昭通具体的事。 苏嵘也有空便苏嵘哪里真的有怪罪崔大儒的意思忙对着崔大儒客套的拱了拱手:“先生多虑了在下并没有那个意思这一路上还要多亏了先生关照否则舍妹一个女流之辈还不知道要怎么来。” 大家互相寒暄了一番苏邀便问起苏嵘昭通具体的事。 苏嵘也有空便 正文卷 一百四十四·兄妹 当初在驿馆的时候若是不临时想到分开走的法子只怕随即就得陷在那里最后谁也走不了也因为如此大家只商量了留下记号的事儿便散了。 可人到底是太多了而且附近怎么走也就是那几个村落一开始是躲在村里镇里可很快官府就开始带人封村他们便只能分的再散一些饶是如此还有许多护卫和随从人员被搜出来被袁大人给处置了。 如今想想那些人苏嵘都觉得心中过意不去。 那是四十多个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有几个是他从伯府带出来的老家将可都还没到战场他们就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他对袁大人丝毫没有任何的好感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说的实在些如果不是还要袁大人有用头一个杀了袁大人的就是他。 苏嵘说木三小姐跟木青庐还没找到苏邀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阴沉一想就猜到了缘故便尽量往好的方向去说:“木三小姐在云南土生土长必定是对云南很熟悉的你们只能躲在城中她们却未必只能如此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大哥你先别太担心了。” 听见这话唐源的眉头也松开了毕竟木青庐是他养大的两人说是亲父子也是不为过的。 木青庐失踪了这么久如今昭通局势已经稳定若他们真是在昭通按理说无论如何也该有消息了才是可愣是这么久了都没一丁点信儿他心里哪里有不担心的?现在听见苏邀这么说他又忍不住轻轻在心里松了口气也是木三小姐可是云南的地头蛇谁出事按理来说她都不该出事的。 苏嵘也只是伸手摸了摸苏邀的头不过到底还是更放心些放心下来他便忍不住说苏邀:“真是一如既往的胡闹你是个女孩子这样来云南京城那边可怎么说?” 到底还是抱怨了一遍才问她:“家里一切都好吧?” 又有些愧疚。 才成亲就出了事消息送到京城不知道老太太和纷纷该是怎样的担心。 苏邀板着脸摇了摇头:“哪里能好的了?祖母和大姐姐就不必说了难过的都病倒了就是大嫂更是你才出来多久就被报了死讯啊?大嫂娘家人都急坏了哪怕是咱们两家这样的交情他们也不能看着女儿当真就一辈子守寡呀” 苏嵘的面色变了变想到京城那边只怕是说的更难听汪家的人既然不想女儿受苦必定是要劝女儿和离的那那纷纷呢?她该如何为难? 他一时抿着唇没有出声。 苏邀歪着头认真的盯着自己大哥看了看见他眉头紧皱不吭声就唉声叹气的:“大哥大嫂她” 见苏邀都露出这副表情来苏嵘马上便往坏处想了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的打断了苏邀:“罢了不要再说了这些事回去以后再说。” 现在听了他只怕他心里难受的扛不住。 送回京城的书信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看得见看见了又是如何想的。 他心里七上八下却始终没有觉得汪悦榕做离开苏家的决定有什么不对。 苏邀见他苦大仇深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也不敢再继续逗着他玩了:“好了!我是骗你的!我来之前亲家太太那边的确是劝了大嫂让大嫂提出和离回去的这并不能怪汪家反而他们是为了大嫂好才会在那个时候做这样的选择毕竟汪大人可是文臣清流最重视名声的。可大嫂不肯她说什么也不肯她不相信你死了或者说就算是你死了她也不肯回汪家去。” 苏嵘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他还以为苏邀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这事儿是汪悦榕回汪家去了可结果根本不是如此汪悦榕仍旧还在苏家且还如此坚定执着的对他。 这个丫头! 苏嵘气的在苏邀脸上拧了一把:“你这个小骗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狡猾爱戏弄人?” 唐源在边上忍俊不禁。 他见惯了苏嵘沉稳的样子便是苏邀那也是一等一的镇定人儿了说实话若是让唐源来看苏家这对兄妹真是个顶个的老成说起来说他们俩人是其八十岁也有人信呢忒沉得住气了!还从来没见过他们这样跳脱活泼的时候便是他这样的人看了也禁不住觉得有趣看的一笑。 苏邀急忙躲闪求饶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苏嵘笑意盈盈的喊哥哥。 苏嵘又好气又好笑心里一时被喜悦盈满好半响才伸手戳了戳苏邀的额头:“你给我记着回家再收拾你!” 两人笑闹了一阵苏嵘让庆坤进来带着燕草和苏邀先下去安置风尘仆仆的过来他知道苏邀必定是累极了。 苏邀却站着没动唐源跟过来呆了这么久不可能是专门过来听他们兄妹闲话家常的想也知道应当是担忧京城的妻儿老小因此她笑了笑冲唐源道:“驸马请放心殿下很好家里也很好就是咸宁县主十分想念您在围场打猎的时候咸宁县主还猎中了一只狐狸圣上很高兴夸赞她有您的风范。” 其实现在昭通没事了送上了奏折过些天朝廷的回复也就到了到时候也能收到家里的书信但是书信又怎么比得上有人亲口说更令人安心呢?唐源脸上不觉笑容满面冲着苏邀拱了拱手:“都亏县主愿意带着她玩儿多谢县主了。” 问了家里都平安无事唐源便也没事了亲自迎着崔大儒去先安顿下来。 苏嵘没事便干脆陪着苏邀去后院厢房又吩咐下去让人烧了热水这才又对苏邀交代:“你先收拾收拾我先去殿下那边看看待会儿过来领你去吃饭。” 不知怎的他越来越觉得苏邀其实也像是个小孩子也不自觉的就想把苏邀当成小孩子。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五·默契 见到了苏嵘不仅是苏邀彻底放心连燕草也一扫在路上的担忧和沮丧精神奕奕起来。 等到两人都梳洗完了再出去的时候苏邀见燕草还特意跑回去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不由便怔了怔随即想到一路上燕草郁郁不乐心里便是一动站在门槛外头笑着问她:“你不是一向不爱打扮如今已经是妆扮的很妥当了怎么还这样谨慎啊?” 燕草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目光闪烁的垂下头去蚊子哼哼:“哪有?姑娘看错了我我是怕自己哪里不妥当丢了姑娘的脸。” 这个丫头! 苏邀想到在京城时候偶尔听见的银屏她们的议论便啧了一声:“真的?可是我听说今天庆坤也在” 燕草急忙惊慌的抬起头来见苏邀笑盈盈的她的脸顿时更红了又气又急的跺了跺脚:“姑娘怎么拿我取笑?!” 苏邀可不是真的没成过亲的小女孩儿上一世除了燕草自梳不嫁她也是亲手把几个丫头的亲事安排好了的人一见燕草这样子心里就知道那议论并不是空穴来风燕草是真的对庆坤有些什么念头。 庆坤是苏嵘身边的得力的小厮为人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办事却很不赖听苏嵘的意思就知道这一次庆坤在萧恒身边也是立下了功劳的等到再回去前途就不只是一个小厮那么简单了。 难得的还有这么长时间来庆坤都对苏嵘忠心耿耿而且也从不曾闹出什么不好的传闻来。 她心里已经是认真的将这件事考虑了一遍面上什么也没露只是笑着摇头:“这怎么就是取笑?我身边陪我到现在的你跟彩屏银屏她们每一个都是我珍爱的你们若是当真有了喜欢的人我为你们高兴尚且来不及只会想尽办法让你们如愿断然不可能取笑的。” 燕草没料到苏邀忽然这么说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苏邀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所以燕草你尽管去挑你喜欢的人只要那个人身家清白没有妻室对你真心实意我便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燕草不防她忽然把话说的这样明一时又是害羞又是感动紧张的摇头:“姑娘我还没有” “不管有没有你知道就可以我的承诺永远都是作数的。”苏邀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打算出门转过身却一眼看见站在院子里含笑正看过来的萧恒。 她一下子怔住了。 不知道为何这个场景跟当年萧恒从树上跳下来的场景重合那时候萧恒还是宋恒他从树上跳下来开始让她的人生朝着一条不同的道路上走。 她浑身的疲惫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尽消。 燕草也看见了萧恒满脸绯红的行了礼跑出去了。 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萧恒和苏邀他忍不住打趣:“一过来就听见你在做媒你怎么改爱好啦?” 在他跟前没有什么好隐藏的苏邀挑了挑眉:“我自己身边的大丫头我当然要为她们的亲事上心啦免得被那些坏人骗了去怎么好?” 她一本正经的萧恒只想笑。 然后他也就真的笑了。 刚才听见苏邀来了的时候他怔在了原地当时便想要大笑几声的。 苏邀还以为萧恒是傻了狐疑的盯着他一脸莫名不知道自己给燕草提亲事有什么好笑成这样的怎么萧恒就好像是中了天大的馅饼儿一般? 萧恒笑完了才问苏邀:“怎么这么傻啊就算是担心有崔大儒来那也是一样的你怎么自己还过来了?这山高水长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 苏邀很奇怪萧恒为什么拿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这语气这和这话说的好似他们十分十分亲近一般。 不过这个人是萧恒她心里的怪异也就是一闪而逝罢了听见萧恒这么问便径直摇头:“怎么会一样?我得亲自来看了才放心啊。再说京城乱糟糟的留在京城又能如何呢?我安慰了一阵子不能一直安慰她们不如干脆过来更加放心。” 虽然她面上一直很镇定的安慰众人但是她心里难道不担心吗? 她担心的不管是苏嵘还是萧恒所以她毫不迟疑的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的确是放下了所有的心事。 萧恒跟她一起出去中途听她说了围场的事便冷笑道:“蒙古自来是风吹两边倒的这回只怕也是瓦剌那边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他们才会摇摆不定阿娜公主和多亚公主也不过是看出她们长辈的心意这才态度傲慢想给你们一个下马威的。” 苏邀嗯了一声:“眼下朝廷正在云南平乱便是东南沿海也一直有倭患正因为如此北边是绝对经不起什么乱子了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蒙古这才有了试探的意思也的确是不能软和稍微态度软了些只怕她们还以为朝廷是拿他们当真没了法子只能捧着他们。” 两人都是最通透不过的人彼此一对视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云南的乱子越早结束越好迟了只怕真的拖出什么变故来。 也正因为如此苏邀皱了皱眉头:“木三小姐和木青庐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消息” “之前刚审问了袁大人他这些天已经是吓怕了竹筒倒豆子全部都说了但是木三小姐他说他是当真没有收到半点风声手下的人也没有抓住他们否则他早拿木三小姐他们出去交差了。”萧恒说起这件事也有些担忧:“可没有落到他们手里木三小姐怎么会这么久没有半点消息?之前可以说是要躲避追兵现在昭通已经被我们掌控我们也张贴了寻人的告示大部分的钦差随从和护卫都已经找回来了可木三小姐他们就是没有什么踪迹。” 苏邀挑了挑眉。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六·假的 苏邀最先听见袁大人的时候眉头便皱了皱。 她之前就已经听苏嵘说起了袁大人就是那个试图在驿馆放火烧死他们所有人并且在之后的搜捕中也表现的格外丧心病狂的袁大人她没有多想径直便说:“我想去看看袁大人。” 袁大人已经吓瘫在了地上他这些天一直被押着看砍头整个人都已经魔怔了招认完了所有的事也仍旧还是浑浑噩噩的捂着自己的头缩在墙角一脸的惊恐。 苏邀推开门进去吱呀一声带进满室的阳光。 这阳光让这漆黑的屋子亮堂起来也惊得袁大人急忙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适应过来眨了眨眼睛见进来一个女孩子险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确认了进来的当真是个女子便忍不住怔了怔。 因为太久没有休息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而憔悴眼圈底下是深深的淤青显得他整个人都老了几岁。 苏邀打量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开了口:“袁子健?” 袁子健下意识的看向她还带着点茫然和惊恐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苏邀却没解释的意思她过来纯粹只是想从袁大人这里确认一些事情而已而后她就转过头去问萧恒:“你派人去曲靖了吗?” 萧恒虽然素来精明果决听见她这没头没脑的问话也怔了一瞬。 苏邀便立即沉下了脸:“他没有说实话他在拖时间!” 袁大人顿时睁大了眼睛随即便露出凶狠的神情。 苏邀已经比他更快如今袁大人不过是被拔了牙的老虎罢了早就已经被萧恒折磨的只剩了一口气硬撑着而已哪怕他是假装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猛地挥手打了袁子健一个巴掌直把袁子健打的眼冒金星。 “真是可笑!”苏邀变了脸色整个人都冷漠得仿佛是地狱的恶鬼见袁子健竟然在这个时候被戳穿了还想动手便从心里发出一声冷笑上前一步踩住了袁子健的手指用力的挪了挪。 袁子健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苏邀不管不顾俯身居高临下的打量袁子健充满恶意的眼神啧了一声:“我就说狼行千里吃人狗行千里吃屎你这条饿狼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能听得懂人话看来老话果然是对的你这种恶鬼哪里可能放下屠刀呢!都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痴心妄想!” 萧恒已经领会过来皱着眉头问她:“他没说实话?” 袁大人招认出了一些名单他已经让人按照名单去朕抓人审问了。 他在锦衣卫当差早已经审过无数犯人自然知道何时是到了火候而袁子健之前的表现的确是已经到了火候就是他说的那些话按照他的经验来看也应当是真的。 可苏邀怎么一来便只问了个名字便确定袁子健是在说谎? 苏邀冷笑了一声不顾袁子健的破口大骂冷然又打了他几个耳光直到他的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晕的看不清楚面前的东西她才住手对萧恒说:“我之前不是在追踪白七爷的事么?真是巧了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蝶衣吗?” 萧恒自然记得。 那个蝶衣还帮过他们的大忙她去福建那边见了马老大最终帮他们确认了沈海女儿的身份让徐凤鸣和白七爷最后互相残杀互相揭短。 他点了点头:“你是说蝶衣认识他?” “是啊蝶衣跟我提过她有个叫做袁子健的恩客是白七爷指明让她接待的说这是重要人物。若只是姓袁而已我印象还不会这么深刻可蝶衣曾经说过她每次都是接待这位袁大人还想处出了一点情分袁大人有时候也并不避讳她因此蝶衣知道了人家叫他袁大人。” 袁大人在云南做官的袁大人。 还跟白七爷有交集。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巧合若是真的有那也只是人为! 她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想而后见到袁大人看见了他在脖子上的那颗大黑痣便更是确定了袁大人的身份。 至于为什么要一见面就打他。 当然是因为他还敢隐瞒! 白七爷为什么对他这么热情甚至到了巴结的地步? 难道是因为他这个不过五品的武官? 人家是看在了世袭二等将军、云南总兵魏德胜的份上! 而魏德胜就是袁大人的姐夫。 但是袁子健竟然连这个都隐瞒了可见他根本不是真的怕了。 小人畏威不畏德这种人根本就不能给一点好脸色。 袁子健被苏邀打的根本躲闪不及一下子连嘴巴都肿了起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姑娘尤其是这个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温温柔柔的样子可没想到打起人来却又快又狠他偏过头呸了一口吐出一口含着唾沫的血水对着苏邀扯了扯嘴角。 苏邀不待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上前一步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把他打的懵了才冷冷盯着他的眼睛:“你拖时间是因为有恃无恐觉得自己有个当云南总兵的姐夫吧?魏德胜魏大人就是你们的靠山是不是?” 袁子健这回才是真的连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瞪着苏邀色厉内荏的喊:“你别胡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萧恒冷冷挑了挑眉:“是么?不要紧你很快就会记起来了。” 他挥了挥手三省就从外头进来了萧恒沉声吩咐:“去把袁大人的妻儿都带过来让他们看一看到底是他们重要还是袁大人的这些秘密重要。” 萧恒下定了决心的事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做到的。 袁大人骗了他一次之后他再说的那些话萧恒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了。 袁子健看着他的眼神不知为何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直到此刻方才真正的从骨子里透出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七·挡箭 苏邀自来不是喜欢迁怒于无辜之人的性子但是现在袁子健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既然连魏德胜是他的姐夫的事情都一心一意的要瞒着那么可想而知他的秘密一定是还有的不肯说真话那么只能试试看他在意不在意妻儿了。 袁子健的妻儿很快就被提到了现场。 袁夫人形容憔悴怀里抱着一个才两三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受了惊吓一直止不住的在哭泪水涟涟的拽着袁夫人胸襟不肯放开声音哭的震天响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子跟在袁夫人身边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恐和害怕。 娇妻幼子袁子健一看就脖子青筋暴起跳起来冲着苏邀他们喊:“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妻子孩子都是无辜的便是朝廷审案也没有这样用刑的!你们不能这么审我!” 苏邀冷笑了一声。 萧恒亦是面色冷漠的看着他:“袁大人是在乎朝廷法纪的人吗?” 如果真是的话就不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了结果事到临头他竟然还满口朝廷如何如何的话来真是可笑又荒谬。 萧恒看一眼瑟瑟发抖的母子三人挑眉看向袁子健:“你怕是不知你行刺钦差的消息传回去圣上大怒已经赐予我临事专决之权。” 袁子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萧恒扬了扬手一行锦衣卫便将袁夫人和两个孩子都给按倒了。 孩子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小男孩也惊恐的喊娘。 袁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一只手还想过去抓住小男孩袁子健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哽咽着冲小男孩喊话:“阿康你是大孩子了要知道阿保护你娘和妹妹” 小男孩一脸的茫然失措看着父亲扁了扁嘴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苏邀皱了皱眉喊了三省一声。 三省可是萧恒跟前最得力的护卫了便是比起三九来那都是不差什么的因此苏邀一发话他立即就殷勤的应了一声。 “不必用刑了。”苏邀板着脸吩咐了一句见三省愣了愣她便再次说了一遍三省很快便将人给放了那个叫做袁康的男孩儿被扔在了地上顿时更加无措他到底是个孩子虽然一直被父亲叮嘱着要坚强但是还是抵挡不住孩子的本性惊恐的痛哭起来。 就算是怕成这个样子他也是只喊娘没有看袁子健一眼的。 萧恒朝着苏邀看过去微微的皱了皱眉----他立即就明白了苏邀的意思----袁子健哪里是真的在乎妻儿?但凡是真的把妻儿当回事的人这个节骨眼上哪里可能嘴巴上喊惊天动地的但是实际上却半点事都不做口口声声喊儿子要坚强怎的不说一句实话?而是冷眼看着妻儿真的去受刑? 袁子健根本就不是真的在乎妻儿。 他之前所装出来的那副样子完全只是为了麻痹他们而已他实际上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想到了这一点萧恒已经对这个袁子健没有半点的耐心。 这种连妻儿老小都能至于不顾的人说是畜生也不为过了。 他挑了挑眉顺手将袁康给扶了起来:“你看出来了吗?” 袁子健目光阴森的盯着萧恒嘴角的血迹还未干嘴巴却还是能说会道的很:“殿下有什么事冲着小臣来别对我的孩子撒气他不过是个孩子!便是朝廷也不杀海未成年的孩子!” 萧恒啧了一声顺手将手里的折扇啪嗒一声朝着袁子健飞了过去袁子健被那扇子打的噗通一声跌落在地额头顿时肿起了一个大包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便看见那个折扇上还有四个明晃晃的大字写着‘惹我者死’。 他心里觉得这个殿下当真是可笑。 现在要杀了他哪里有那么容易? 只要她们一天想要从他嘴里掏出些东西那他就一天不会有事。 什么带孩子去上刑?哪怕是真的去了他也不会怕。 他有恃无恐干脆就瘫在地上不动弹了。 袁夫人抱着弱小的孩子朝着萧恒跟苏邀噗通一声跪下去形容憔悴头发散乱的道:“殿下我跟袁子健虽是夫妻可我自问并不知他在外所行之事他心思也不在我们身上殿下尽可去问就是我们也是之前在京城的只是被他一月之前才接来了昭通。” 苏邀在心里啧了一声越发的不屑。 这种贱男人说到底其实根本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才把他们接过来的。 不是为了让他们享福只是想要能派上用场的时候用得上罢了。 萧恒也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嗯了一声:“袁夫人这种人不值当你带着孩子起来罢。” 他又不是杀人狂如今袁子健分明是把袁夫人和袁康当成挡箭牌在用他们也不是傻子但凡是只要还有一点脑子也不可能会跟袁子健同流合污既然如此妇孺而已他让人带袁夫人下去。 袁夫人福了福身子看也没有再看袁子健一眼轻声跟萧恒说:“殿下我是一介女流又不受他喜欢不过是碍于父母之命他才娶了我所以我并不知道他的事。但是有一事或许能帮得上殿下他前些时候接待过一个来自南方的商人说是叫做什么秦风从前说是在聚海庄当管事的。” 她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袁子健都不管她和孩子们的死活反而是萧恒跟苏邀给了她们一条生路她根本已经对袁子健死心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必要帮他隐瞒这些事。 袁子健却不觉得他只觉得出离的愤怒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太过不知好歹不守妇德!她竟然敢出卖自己的夫君! “你这个贱女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这个贱人我要休了你!”他涨红了脸瞪着她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你不得好死!你看看你的儿女他们以后会恨你一辈子!”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八·开窍 他骂的脸红脖子粗指着袁夫人痛骂的十分起劲甚至好似连身上的那些伤痛都不存在了似地。 袁夫人怀里的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她本身就已经哭了一路了如今更是哭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袁夫人急忙心疼的将女儿捂在怀里不想再看袁子健一眼急匆匆的朝着萧恒再行了个礼便要往外走。 袁康也不哭了他虽然害怕但是大人之间的话他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得懂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父亲做的是什么决定。 如今见母亲受辱他睁着眼睛看了袁子健半天忽然摇头:“不会的我不会跟你一样我不会长得跟你一样变成你这样的人你是个坏人在街上抓人打人互联害人害的我跟娘和妹妹要砍头你才是真的恶人!” 小孩子不知道那么多道理但是谁真的对他好他却是能分得清楚的。 这个本来就见面不多的父亲好不容易多见几次面却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他也宁愿不要这个爹。 袁子健更是气恼的要冲过来打自己儿子。 萧恒不耐烦了一手将袁康推了出去而后冷冷看着装疯卖傻撞过来的袁子健一手拧住了袁子健的右手手腕捏的袁子健痛呼了一声而后他将袁子健的手腕给强压着抬起来目光放在袁子健夹着刀片的手指上轻笑了一声一下子用力咯噔一声袁子健的手就软软的垂了下去他手里的刀片也再也夹不住一下子就吊在了地上。 袁子健5痛的惨叫大汗淋漓的还要再叫嚣萧恒袖子里已经滑出了一把匕首飞快的从他喉咙处划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反应袁子健喉间已经出现一丝血线而后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袁子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飞溅的鲜血只觉得生命在流逝。 他原本还有恃无恐觉得萧恒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怎么也不会杀他。 可怎么也没想到萧恒竟然就动手了! 他瞪大眼睛倒下去的时候还仍旧睁着双眼。 “是不是很不甘心啊?”萧恒轻笑了一声抬眼讥讽的看着他:“你肯定是在想你只要拖下去拖到你姐夫过来总会能脱身的哪怕是最后你姐夫救不了你我们始终是要去平乱的留着你总有用处不会杀了你。而若是我平叛成功了你自然是要回京受审的但那时候你有无数的人脉会明里暗里的为你奔走毕竟你是帮聚海庄做事的那是前朝余孽的势力。而若是我平叛失败那就更不必说了你就彻底翻身了是不是?” 袁子健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死死地盯着萧恒。 “所以你还是立即死吧。”萧恒拿帕子擦拭了自己的匕首头也不抬的越过了他:“这样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比我们先死的那个。” 袁子健目眦欲裂。 萧恒已经带着苏邀出了房门了。 他看向苏邀:“你没被吓着吧?” “这有什么好吓到的?”苏邀无所谓的挑眉:“我丝毫没有当回事这种人冥顽不灵让他活着也不过是多浪费粮食罢了我甚至想亲手杀了他。” 为蝶衣报仇为那些陷在聚海庄里的女孩子报仇。 萧恒摸了摸她的头发:“那还是我来动手更好些不必脏了你的手。” 苏嵘摸自己头发的时候苏邀只觉得亲切但不知道为什么萧恒伸手摸她的头发她忽然就觉得心中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拨动了心弦她下意识的躲开了回头正好撞上萧恒的目光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明白过来那种感觉是什么。 那是她对任何人都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千里迢迢的赶到云南来的确是也有苏嵘的缘故但是说到底她最担心的最牵挂的甚至得知了他们安全的消息之后她还是想来。 萧恒之于她如此特别。 而汪悦榕曾跟她说过苏嵘对于她来说是最特别的。 最特别的 就像是现在萧恒摸她的头发她竟奇异的觉得欢喜。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脸也一下子红了。 萧恒见她马上垂了头转头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手心里还残留着她发上的香气刚才她的头发毛茸茸的触感如今似乎都还格外清晰他眼里带着一点笑意看着她:“以后这种要打要杀的事都该是我来做。” 苏邀心里乱糟糟的顿时觉得一团糟。 不过她勉强还存着理智紧张的摇头:“也不必如此哪里有那么多要打要杀的”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好在这个时候苏嵘和唐源见他们两个这么久没有消息已经找过来了见他们在廊下站着忙过来问是出了什么事。 苏邀不自觉的呼了口气。 苏嵘最先察觉:“幺幺你怎么了?怎么脸红红的?” 苏邀心里咯噔了一声:“刚才袁子健气的他并没有说真话。” 苏嵘也没再多想听见苏邀说袁子健骗人他跟唐源都肃然了脸色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邀急忙把事情说了。 唐源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立即就摇头:“魏德胜是云南总兵总管着云南的军事便是各地卫所也只听他的话老话也说县官不如现管若是如此的话那事情还是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已经杀了昭通一百多个官儿了难道还要继续杀下去? 这么杀下去还能有几个人能用? 不过苏嵘跟他担心的还不一样苏嵘直接就点明了:“还有一点是最紧要的袁子健这么冥顽不灵连妻子都舍得拿出来就是为了拖延我们的时间那么是不是他知道还有后招在等着?” 魏德胜还打算做什么? 几个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魏德胜是云南总兵他的官邸是在昆明的如今他们还得找到人才行。 正文卷 一百四十九·帮忙 但是现如今看这情形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和严重说不定云南其他地方也是另一个昭通罢了想要抓到拥兵自重的一地总兵谈何容易?! 众人不由得都陷入了沉默。 云南自来四季如春风吹过吹落枝头扑簌簌的落花天空一碧如洗。 静默一会儿萧恒轻声开口:“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想要抓人也不一定就非得亲去昆明不可。 苏邀心中灵光一闪抬头和萧恒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袁子健的死讯绝不能传出去!”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颇有些默契唐源不由觉得有些奇妙。 苏嵘却心有所感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唐源只是觉得有意思但是他却察觉到了更多----殿下跟幺幺之间的默契也太可怕了点吧这俩人为什么好像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能猜得到啊? 他可不想自家妹妹嫁殿下啊! 说句实话萧恒当皇太孙自然是十分合适的但是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来经历波澜壮阔的人生的也就意味着在他身边安稳两个字是别再指望可是他只希望幺幺能够平稳的过这一生啊。 他有些发愁。 苏邀这个时候却顾及不到这些跟萧恒商议之后她去见了袁夫人。 袁夫人正在小屋里哄着女儿吃饭小女孩儿还没留头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眼泪不管母亲怎么哄都没有办法安静下来过不多久就会惊悸啼哭袁康安静的依着母亲坐着寸步不离的守着见妹妹哭的厉害他笨拙的想要分担母亲的压力低声学着哼唱母亲常唱的童谣。 小女孩儿哭的厉害一遍遍的打掉撕扯袁夫人的手吃也不肯喝也不肯坐也不肯站也不肯。 苏邀站在门外不期然想到上一世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生下了程礼之后她的身体就变得很差-----程礼实在不是一个好带的孩子百天内哭闹不止不管换多少个奶娘多少人伺候都不行他就是拼了命的扯着嗓子哭。 她有一晚过去的时候发现奶娘和丫头过度疲累的睡着了而程礼还在摇篮内拼了命的扯着嗓子哭哭的整张脸都是通红的。 她便开始自己带着孩子睡。 程定安对此烦不胜烦他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倒也一个月内总有几天要去她房里的他脾气本身也不是多好一开始前几天还罢了到后来他就开始不耐烦程礼哭的厉害的时候他有一次忽然坐了起来抱着程礼扔在了床上而后拿了被子去蒙住程礼的脸一面暴跳如雷的怒骂她无能生了个这么讨债鬼似地儿子。 母亲真是难啊。 她收回思绪见袁夫人已经濒临崩溃轻声叹了口气上前接过了她怀里的小女孩不顾小女孩的挣扎温柔的捏着小女儿的耳朵抱着她轻轻来回走动一开始小女孩还是哭伸手在空中胡乱抓挠过了一会儿她渐渐的哭声低下去了再过了一会儿终于不哭了。 苏邀低头一看伸出手指勾住小女儿的手指冲着袁夫人笑了笑:“睡着了。” 袁夫人精疲力尽听见苏邀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想要哭但是又怕吵醒了孩子于是她无声的耸动肩头无声的流泪。 袁康惊恐的看着母亲紧紧抱着母亲的胳膊。 苏邀并不劝阻也并不多说轻柔的将孩子交给了跟在身边的燕草坐在椅子上看着袁夫人母子。 过不多久袁夫人止住了哭红着眼圈起身朝着苏邀跪了下去。 她心里知道如果不是苏邀开口今天他们母子只怕是真的要被袁子健连累的凶多吉少。 虽然她也觉得跟袁子健这样的人过日子实在没什么意思但是孩子们还小为什么要被这样的父亲连累呢?她若是死了孩子们活在这个世上她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可怜。 苏邀伸手搀扶住她挑了挑眉没有拖泥带水的直接道:“跟您说一声袁子健已经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避开袁康。 袁夫人的手颤了颤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等到反应过来她便从心底松了口气并没有半点客气的道:“死的好他死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有了活路总算是不必被这个人渣带累了。” 她也曾经想过和离但是父母亲都是古板的那种人死活不同意。 她原本以为一辈子也就是如此了。 但是现在袁子健这个祸害终于死了。 苏邀已经料到袁夫人的反应她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请袁夫人帮忙。想必您是知道的袁子健的姐夫是魏德胜。” 这一点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 若不是因为袁家的确是关系过硬她的父母兄弟又哪里会那么卑躬屈膝恨不得给他们跪下呢? 她轻声说:“是姐夫自来对他不错因为姐姐只有他一个弟弟全家人都把他看的十分重。” 苏邀嗯了一声挑眉看着袁夫人:“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想要请袁夫人帮我们一个忙您能不能去见一见魏大人?” 袁夫人倒不是不想帮苏邀的忙毕竟苏邀帮了她大忙也救了她跟孩子们的性命但是苏邀提的这个要求她有些为难:“可我我见不到他” 魏德胜哪里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不你会见到的。”苏邀十分笃定的微笑:“他会来见你到时候我希望夫人能够帮我们一个忙跟魏大人说你知道袁子健被关在哪里。” 袁夫人不解这话的意思有些茫然的抿唇。 苏邀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袁夫人便顿时恍然大悟她有些紧张但是经过了犹豫之后还是鼓足了勇气点了点头:“苏姑娘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的。” 苏邀嗯了一声:“我信得过夫人夫人也不用太紧张其他的事都有我们在。” 正文卷 一百五十章·火灾 袁夫人抱着孩子出了知府衙门的时候尚且还觉得是在梦中。 但是怀里女儿剧烈的啼哭声在提醒她她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从匆忙奔走、恐惧哭喊的人群中看去知府衙门被熊熊大火淹没巨大的火焰像是一条火龙摧枯拉朽似地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吞没不断有人哭喊奔走衙差和府兵一个个的去街边井口接水一人传一人将水桶一个个的递过去但是在这巨大的火灾面前也跟螳臂挡车没什么分别。 她怀里的孩子这时候的哭声也显得半点都不突兀了。 袁夫人正在怔怔的出神手上却被人猛地拉了一把她下意识的低头就见一个老妇人紧紧的钳制这一会儿她的手见她看过去老妇人压低声音警告:“别出声我是袁家派来救您的。” 衙门火势越发的大巨大的浓烟缓缓飘出几乎把整条街道都给笼罩其中袁夫人被呛得眼泪都出来急忙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跟着那老妇人东绕西绕的离开了这条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袁夫人走的已经有些艰难老妇人忽然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到了。”便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门她敲门也敲的极有规律前三后二前轻后重像是某种讯号。 过不多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人从里头探出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见到老妇人之后便将门给打开让了他们进去。 一进院子袁夫人便发现了不对----这里绝不是普通的地方外面瞧着普普通通的小院落可是其实却根本已经打通了一进门就会发现这里头阔大的很整条街的院子只怕都已经被买下来了。 她心里惊跳了一下有些不安的去看那个老妇人:“阿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妇人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夫人不必再多问了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 袁夫人将孩子抱的更紧了一些等到被引着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老妇人才在一处院落前停下来而后郑重的打了个呼哨随着这声呼哨响起门开了老妇人便又示意袁夫人跟着带着她进了院子上了台阶在廊下等了片刻便有一个丫头模样的人出来领着他们进去。 若是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是哪家公侯伯府。 昭通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袁夫人心里像是坠着一颗巨大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怀里的孩子这个时候已经不哭了她稍稍怔了片刻老妇人便不着痕迹的推了她一把她一下子就看见了屋子里的那个人不由得惊呼:“姐夫!” 竟然真的是魏德胜。 魏德胜长着一张国字脸整个人看上去就一副不可得罪的脸听见袁夫人喊他嗯了一声沉声问:“子健和康儿呢?” 袁夫人顿时便惊慌起来:“姐夫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我们都已经被押着要去砍头了后来后来大人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便不杀我们了带着我们去大人那里要给我们用刑” 魏德胜有些不耐。 这个弟媳自来就唯唯诺诺在家里几乎像是个隐形人恨不得他小舅子和妻子的喜欢如今看来也的确是个没用的说句话都说不清楚。 他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袁夫人的喋喋不休:“我是问为何只有你和妞妞逃了出来子健和康儿人呢?” 魏德胜自来对自己妻子袁氏十分重视更知道妻子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弟弟也就是他的小舅子他自然不能让小舅子出事。 袁夫人似乎被吓到了惊慌的搂着孩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把我们关在柴房里后来又带着我们去了一个院子让我们见老爷还让我们劝劝老爷让老爷说实话供出什么名单来老爷不肯听他们就说要打死康儿和妞妞” 说到这里袁夫人哭了起来:“妞妞哭的太厉害了我也害怕就跟着哭起来他们就又把我和妞妞带去柴房了” 虽然袁夫人说的还是糊里糊涂但是魏德胜这样精明的人很快就从袁夫人这话里猜到了个大概。 之所以会忽然不杀袁夫人他们了是因为要用袁夫人来威胁袁大人把背后的人招认出来。 他哼了一声。 本来纵火是为了救出小舅子的。 但是他们那边反应太快了如今能够救出袁夫人母女也算是差强人意总比颗粒无收的强。 魏德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可知你们老爷被关在哪里?” 他说着皱着眉头:“好好想想知府衙门就那么大你仔细想想关他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袁夫人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好似好似是在知府衙门后院的东北角方向的院子那个院子上头有一块牌匾叫什么荷花苑” 魏德胜嗯了一声摆摆手让袁夫人下去:“行了你也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了孩子也还小你便先带着孩子下去休息吧什么也别多想什么也别多问好好休息便是了这里的事不关你的事。” 袁夫人立即露出惊慌的神色忙不迭的应是。 等到她出去了魏德胜才问默不作声的老妇人:“很难闯?否则你呆了这么久以你的本事不至于只带一个没用的人回来。” 老妇人肯定的点了点头:“难皇太孙身边许多高手他本身也是高手知府衙门铁桶一般几步之外就有护卫我发现他们一直守着柴房估摸着无论如何也有收获纵火之后便用了秘术将那些守卫迷倒谁知道里头的只是夫人而已可那时候已经惊动了别人所以我只能趁乱带着夫人和小小姐逃出来。” 魏德胜嗯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她刚才说荷花苑你知道是在哪里吧?” 老妇人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是之前知府的院子。”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一·意外 {"code":0,"content":"nmcxxs64b/sswes2cb5t4smphgmvr7zd4e95ty8pkh9gg6tzjcwnuznhvowdhw2olqcppxpdbxetquahx/nz5ykyaoq8c9jeuvqfzzxbcauijkbhi9x/ho7wuweilzzvwezm9uvoxs92bmz6nwpqtahddpvwqq2rt2r4k4mvrt46sr80awrrnlkeeoabaaf1r3ecevgxemb17duv6u/xufkvskufd00z2ogta/ckx+gccb0xvyzoxvptxdleevv/gdnsh/wcdiotfk9u8mpkly/meccrm/x/b5hhaje2loyne7hxuce0mdryu1htrzgfoeowtiytkwz6e6ynpcvp5uvsqdbqrusg9+6btyae9odp4xnib50yrlpnqiito57pmvcz+skcqm5xe5fzco3fg9clf249k62w80w+f1uxb7dy9dhdkrulpkgvzcvcdwa2pdv0ealbx/wwf7/mj12mobhtcsvemchuzmhyit6dvuqqq6v3hy7sugwpmvxpsvgfdqusvc05+telq7bqznxxyvlk/uuozn0jvszncc3hcgazbamo/qsy5xbcv+jslgaunilkrhqhxs0qpkuwnv9yy7jwq2klh8xxntblrgrzgmnsnzamkah9omwuzncskxtmakhaaow3pl5wbqfi22vyoigfpoj/s6rtqanginljxlb0opuuzd998g3rh/rjhcrvhufsjf/bwoyxdpcwtmkv8iqq5imgyggxkqtr+qgork5wf2wvwnnzsqob/bdlrjuzdfnh4hn1b8so75mxdzxim4t0h5kxkvvr13f0s4sofmq5/vqjmkvz8t0ppoegvhtqqxenhdu5onkpqyjhuhuwxzhbfwwltbxyqspouvzyjmimar0yvdya8grkiyj+jnh/pe62l0wopa/s5vao5k8vepwb6c6f/tcwoirpftj3kzchuboi9pxlzgxwvvr3lanz5lrw49xpwjqvwvataezfuxvkfwyhvnc5jjex43iih78lko2jau2edjfuo+hwayss1nkpfounii/kbaiahls570gw6ngnrlybumicmwheqo3otemd0rot9y2me1ucdh2ycgs6c+gxbgc8hidmje9yslgbcoqjp/qodxvqkuk1g8itswptjvotgk+ve9o8fdpxsxp39tjrgyi8i54cwnsuzdfuc/dae1g+avmdjhdgavu/uma/inz3y3fqldoeufkvmsnzb88s6eojz0lhuat32jo94h4zw3atkk+zhhlst7nez6lirppl+md7u9lgqgt70vp49ouvnd3wcr4nxlkj4gp/h+f3xarp5pybpd1pkpjqo2utpvipm53p1usjwisovnbetcb7gyfp5+kibduf/p2/byk1qeuy58bbcvbuk/6fuuccdlqw7w9vur4jyfdopqddjzp3rt5zdxru2shx9oic/eze9giabkcrzhxztmbji0k72lxuk4gugehfv20lhuvc07tfgagsyulxdekefvra4wzptiuxxe/znpuzizrmmhrl9zf1qlsgjhabvcfkq+yycek28vjxvoc+qhu0ybq4ehunpiupozfillz/35b2yzn1uekvvttanwpdbz+xahqs/vpbzczfzctuwsr+3bqg1esc7wbmybklshqtlcdaugfvpntaql71huyo6/z+ro50e9dadsdsgsu3nnqhvzhcxtys0sdqtloh30qxdfvgmaa1l5lxpm3tnfnnc6bcfvmtbja8xuphfzni0bgza02l4wcq/5snb1+nllktxfu4ebso5xkyip5kzt2qh2mvdcbvxgr1knvqkijm6f3m+wcoudn/u44kky/6ifxglmnq0uyey4xduep3kjc8rcivj/bjonydvcmyyxexe8unwhhcrho46y7nz50wplodpkup44hqri83scjd5z+9ifheynp3nvtda3/vvaj8kybyu/b669/mbobop30hrxer+25oggfmk0xrkr8sh7h+b86yeo5sptt1xi/2x9gkkyoze7zrmxc3p3ac+bpvpe5skipj/qxlg2j12x0vdvtmuoivehsnnrzrcdvshnhcdovxna5gdcm6bo9vs/qtcwtuvzouoxuk9zttsn6c26euiy6ce7wg6touuwoc8ejxjbdrb2mmqxpalqfd3x1dq2z00ox5fnhcfdologit/e8pmd4xerk/etdng8pnyihzeijody5rh5cqesymvgq+jwyvk7vp13gemqx2amh1b73c8otffscxgrxofzjrnoug/jnitymeeeiiw9+1pqcvgfsqand4yysr/86raty0hslopfrewj+f8dno4ye7aawdzmh/uxuxcksj7yasmudtzv7r9fi7aigngtmry997io+u+9otci8a7bjm7hf6ygcdyl/dxuueuobgersd60z+bdv/mexvtsuwjgyzpnhsa7mcya6rh32ksuxnrr0uggrhjrw7wwao0e7f60wzcd9i/jlz96eke3rrzeagdgdjnutmhfsyqwp4q6nfw3oqelprzboi1xjywa0q9goqhit6mz/rgkd48xqahlgwhvkkkla5h/fxhqfb5ixdy2qh04ugisqnp66r2qprqr3puwowsnvlpuwnrvkw/apvlujqt8h8lt18ir8qsz8nwii55dcvgaluimse2ymb/xjp8ahmdu4fhmd5cgpgq4npcakfcpunninn9a8lfxkkmireo7bk9hcawmkg0tjr7tqubzfmuvkjiaojgliaymkxarv/hlaful0nxygzc1q8f2imbt/+3pcvyg0mgqxr651nfg8frhbuxjgaedojrhfed6nlfurvvjgrrvg2wwnqouyvv628kdrjxz4ecplbakihormjln6dbxo3v/d7gs3qbf0cah8ilt2gvurco2ncnaxd8/nddfkyxtgudhjsa8mxp90g5iygaomm/rmnzrlsputfgp891kiowcld/zil0rq3ycvukkvq0yn9mwbbmshetghcdalhcfcypr1yjpitqd5mnvwuv7qcskqwkpn9ep+hqyn0b2mzwy2lq14ty0taeajqu6hw9xlpye99q770ktq8npghd5pntvoxp9qvoe8msnudf7ugg51wiatc9ur/lcqylgqskf+ql/ob2smctmi4/erbdgd7nqsm1r+fibxgt351tsebcxuph3ltro9snnsh9xzgdf+agxw8mzl/qlfbplhytu56zova9zlvzgm/mbkrcqk9nhr604m/6glc/duahtxlqvlxogvbbgvem6u9e9tuwfst+sgnmhtlh495/0y8xbdv/h/na/r09zbklnj1owsmxjv6a0sflccyr9/h7veyfeaiptfwjidgubbe3y5czl6b2j0a4slmm/id9mzn5gxxuc4kdnybntdohgl5s/b62bievzuklflndkvhgjyxj0srvzbtanujrsfn+hkknwzczwsrq4dn+39yhtmmcohtnflhnvg9vdx/scjojjczoz4qjerm7ohbd+g4h8nwig0qjq860cysswz4147ruvwwulv5ednbkwscgdw/eeaqi89u9anx3xwjh84erjk5c9xtlttyd5xcdqoehxzvosxq3kp5opuuxf3wekrcupxue1hv4z41pmftyetfpyylvjhvczjlwvvtoeua2+gqaenxheb/icjn05x5f8iroawcqcl4czqtb87wztgrlcynp3dvohfayqajym8xmmtvpgr02xrdn6i37kbwkw7mzftvhpyz+kwy/t3a/gxdentrfvjl++qxnnw/gmjcga4lsz3mwie7sgqis8q96vgklawqe/plakk/iap0mjvlfij1u6ylhov6kotjiu9rigggrs0loar9lrtgwmgwvlxw80h14gyjad7wj/gqnc2hfxp7dqta6zdr3mjhdgz0ltifr6/xyi1wnwkldyjzis87uaop7vn1gktmkfbbsaaovh+rhok7vgevtlizm4mu16rq9ugby5k7fgfh6lkl/ehycgd1tq3moeq7i2b2pfxgs3yddzspg8ldnzhwvw0ldoasjago1djviyogo0ttgdkei4vd/z2ghequtvbtoc4/8nk+8pa0rejbuvswjdbuecljllqef//ztvbvjzieaqysrty+ahjhwhvmgofazrwqbkyc7/nuaj2t9wr9sv3fnromxa/p540nentyjmqa2lyzpbgik7/rk7avi2+slm85bdvwiouk2gohczirnf2enx4r5gkyafvhgg4ainhiaw4xygbw9s00nabaateoysxqw6r4hjz/fqpfr14uw83fyr11vki/wfgdiv8zmlld1ruvzqyhcepofvrlijn/y/pq4dczeme16tinz0o5z4i8duidizr4dnxy5cn2ryirt9flbusyydiq2ikaso6uuqma+ycezej2qrmfalhan5ajiljqvep5sbcd09y1q5zvbtjxre232kkgwxb+ezvscbu0zoq72huqgrmjkdr/+qiqgyw1qkhioevekvsyyuqpjycb6e8nvx9awly9htai7nm+j+ruexzzbh46mqmfy88lqzuy17fqnq21oxfv/2mpyvbyhntgco8nhw5ngn8c1hbelgrwffq/+0bdm8ap2xq96gd+eubacxao+9qxszr9ewb3olvevwiidl/byoshxr6vkwynrcellme/5dxzcvknnzoljg96sef52qsr+9z13o7ihdgwzvoffsrs1mfmxpgkpudpbhaglhwhlfkmuecpvvmpple5e1xa0s3ts7bw6fu78lpuwehmzaeiyp5koqoawb3exauxu4qlhd29f/rx7d8tqlxzrmgtsefvvkv50qelgoyc6a4zicflo2bnmwedj6+7vr37wsuw8bubv2plomifyrba4pfz8itwywnmtswmotl91af43pr7kd2m1q1t5ie9pbu5viffalghvudyk2nsy7icexrsdvleuuqe758nmt9zyi+du/sh4iz0jyaub7gbutrmrjapeaoa1co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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一百五十二·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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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一百五十三·迷惑 初家人的诚意不问自明。 初老爷深吸了口气颤颤巍巍的伸手扶着儿子的肩膀目光复杂的对着儿子郑重的呃道:“儿子你父亲汲汲营营了一辈子商人逐利总是想着要赚要会巴结所以连你姐姐我也舍得送去给人做妾。可是现在我是真的后悔了若不是殿下挑中了我们家借着你姐姐来隐藏身份我们家我们家现在就完了。” 他也想过哪怕这次覃徵同没有失败谋算没有被曝光的结果。 可那样他们初家难道就会有好下场了? 覃徵同他们做的那些事但凡是被人直到一星半点那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初老爷活了半辈子了荣华富贵有自然是好的但是终归比不上命重要他是真的被这些天大街上的鲜血给吓坏了叹了口气初老爷转头看了一眼很快就已经添置好了的摆设和东西轻轻的点了点头:“时间仓促也只能委屈殿下一行人了等到再过些天再慢慢添置好的。” 初永诚虽然没父亲想的那么深但是他也不必想的那么深因为他只需要知道一点便够了----跟着萧恒帮着萧恒做事萧恒是不会亏待他的他们家这些年靠着覃徵同已经得了不少好处本来不会是皇太孙以后也会是旁人来收拾他们如今是皇太孙反而还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 他自然是珍惜的见父亲这么说便让父亲放心, 自己仔仔细细的带着一队家丁, 把家里上上下下都给看了一遍。 该换的都已经换了, 该清理的也都清理出去了雇的那些长工如今正在把花园的碎石清理出去他看到最后, 松了口气点点头:“去给大家煮些酸梅汤来另, 今天家里的下人, 每人赏一两银子, 外头雇来的师傅们除了工钱之外, 每人也再多给一两银子。” 管家急忙答应了。 不一会儿管家又去而复返急忙附耳在初永诚边上, 轻声说了几句话。 初永诚看他一眼, 不假思索的就道:“把碧峰园收拾出来, 就在那里, 好布置人手!” 他说着自己又去碧峰园一趟。 碧峰园位于初家大宅的最边上, 园子里套着一座小院小院高三层中间有楼梯上下, 左右两边各自带着倒座房和厢房可以安置不少人, 初永诚上下检查了一遍就点了点头, 越发的觉得自己的主意没有什么问题让管家去做事了。 当天傍晚, 碧峰园焕然一新住进了许多人。 初家大宅也十分热闹。 许多被烧伤的兵士和护卫都要等人来治幸亏初家到处去搜罗大夫还从民间找来几个很擅长烧伤的赤脚医生才控制住了局面。 这一次初家出力不小萧恒见了初永诚一面当面夸赞了他几句。 初永诚诚惶诚恐他如今可不敢再叫萧恒邓兄了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殿下挠挠头说:“您还用得上我们是我们的福气了。” 他说的是真心话萧恒笑了笑语气却淡淡的:“福气不福气的现在说还太早了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带着你父母亲和其他人去住秋意居吧。” 秋意居是初家的老宅改出来的一开始初家就那么一座屋子是后来发达了才逐渐开始把周边的宅子都买下来打通的。 初永诚家里早就不过去住了那边一直住的都是一些初家的族人。 不过萧恒说起这个初永诚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下来毕竟萧恒身份非同寻常要清场也是正常的。 等到他走了崔大儒摸了摸胡子轻声说:“鱼儿上钩了。” 他扬了扬手崔四爷便上前来轻声说:“雇来的那些人里头, 有几个有些不同人家做完事巴不得等到放饭他们不同不仅不着急, 还四处溜达了一圈, 说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宅子也有说是木匠师傅上了年纪的实在爱这宅子里的木头的” 果然才抛出诱饵鱼就急急忙忙的赶来恨不得一口吞下了。 他们没了地方当然就得找地方住。 而魏德胜他们自然也要抓住这个机会将袁大人救出去顺便再来一次刺杀否则再等下去朝廷的诏令一到那些官兵就算是再不服皇太孙难道还真的要服从一个已经被朝廷下令盖棺定论的反贼? 看似是他们在等但是魏德胜他们早已经没有退路了。 萧恒挑眉问:“那碧峰园那边” 碧峰园在他们的示意下初永诚花费了极大的功夫收拾和布置而且里三层外三层的检查过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么重兵把守这么刁钻的位子里面要么是关着特别的人要么就是皇太孙殿下自己的住处。 而不管是哪种可能那些人都不可能会放弃的。 崔四爷立即就道:“那些人闻着味儿就过去了好些人在那里逗留了不短的时间其中还有带着卷尺的木匠。” 木匠带着卷尺再正常不过了他们觉得不会引人怀疑。 可是当这本来就是一个局的时候设局的人自然不可能对任何事掉以轻心。 萧恒没有再说亲自去了碧峰园而后在那里停留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再出来的时候面色铁青的压低声音对边上跟出来的苏嵘说:“简直是不识抬举!他以为他的妻子被救出去了他自己就也能出去痴心妄想!上刑不必客气了!务必要问出他在城中往外送信的渠道还有其余的名单!” 苏嵘也在边上同仇敌忾的应是又让萧恒放心:“属下亲自守着绝不会让人进这院子一步苍蝇也飞不进去!殿下您也忙了这么久了楚风苑也收拾出来了您今天还是早些安歇吧今天是唐驸马值夜您尽管睡个好觉。” 萧恒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的确是有些累了那你们千万上些心已经跑了一个可不能再跑一个了。” 正文卷 一百五十四·杀回 苏嵘答应了等到目送着萧恒走远了他才又带着人进了碧峰园将整座园子又巡查了一遍他又特别叮嘱军士一盏茶的时间巡逻一遍务必连苍蝇都不能飞进来一只。 几天的时间疏忽而过。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 夜深了月亮也已经隐入云层里哪怕是四季如春的云南到了这个时候也有了些凉意碧峰园灯火通明守卫仍旧尽职尽责的不敢松懈。 二楼的房间里崔四爷站在窗口有些焦虑的看着外头漆黑的夜色开始有些没底了:“我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他们如果真的是想要来救人按理来说早就该有动静了才是但是到现在咱们这儿半点动静都还没有啊。” 等待不可怕但是不可知的等待才最煎熬。 一开始崔四爷也觉得请君入瓮的法子还算不错散发出袁大人还活着的消息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安排守卫那些人一定会觉得袁大人此时就在这碧峰园里而想要救人那也必须来碧峰园才行。 碧峰园外头看着只是有六十多人守着但是实际上这些天这些护卫早就已经通过乔装成送饭的、浆洗的下人混了进来并且散布在边上的厢房和倒座房里。 就是为了瓮中捉鳖让敌人误判形势。 可是等了这么多天却始终还是没有任何对方有动手的痕迹就连崔四爷也开始担心了。 苏嵘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见崔四爷紧张得了不得知道他是觉得崔大儒现在把剩下的崔家一支的兴旺都压在了萧恒身上所以很怕事情出什么意外便好心的安慰了几句:“别怕那些猛兽要出去捕食之际也是要先观测环境的, 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正说着, 底下巡逻的将士们的灯笼停下了, 黑暗处一点火光幽幽的像是夏天的萤火不一时又熄灭了。 苏嵘顾不得再听崔四爷说话, 立即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拿起了边上的东西, 按住了崔四爷的肩膀:“噤声, 应当是来了。” 崔四爷本身有的一点儿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整个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听见苏嵘的话, 他忍住跳的飞快的心压低声音嗯了一声:“那兵士们不会出事吧?” 很快下头就传来其他人的呵斥声:“前头的干什么呢?!老五你们的灯笼怎么灭啦?!” 兵士们编成十个一组巡逻, 前前后后时间不同, 此时在廊下守着的兵士发现了前头的不对, 马上便出声询问了。 苏嵘跟崔四爷都静静的在听。 很快, 空中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没什么这灯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被风吹灭了我们回去换盏灯笼!” 底下就没有再有声音了。 借着淡淡的十分微弱的光苏嵘看到一行人影逐渐从刚才灯笼熄灭的方向朝着正院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等到他们快到廊下的时候, 廊檐下挂着的几盏灯笼也被风吹灭了。 苏嵘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极为淡的讥讽笑意。 底下守门的兵士已经坡口大骂起来:“他娘的, 这是做什么呢!?邪了门了怎么这里的灯笼也被灭了?!” 刚才那粗犷的声音又响起来:“也真是!大家有没有带火折子的, 快把灯笼点起来啊!” 又拍了一下头:“哎呀!这里的灯笼灭了上头没事儿吧?!” 上头? 守门的兵士更加恼怒的骂了几句眼看着在倒座房那边守着的兵士们也说着话围过来了那粗犷声音操着他的嗓门道:“这我上去看看啊老罗!” 老罗是护卫军的头领也是在门口守着的闻言也没有多说他还要先维持这底下的秩序便嗯了一声:“是要上去看看你们几个人上去?” “就我们十个人吧。”粗犷声音回了一句朝着上头去了。 院子里乱糟糟的风声阵阵吹的灯笼左右摇晃。 也正是这时候初家中间方向的楚风苑那边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声音之大震得这边的院子都好似震了震随即便有火光冲天而起! 院子里的兵士顿时七嘴八舌的问起来:“怎么了1?是不是出事了?!” “那边是殿下的楚风苑的方向啊!” 灯笼一盏盏的被点亮了之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灭了灯的石柱灯也都重新被点燃院子顿时又亮了起来。 兵士们聚在一起都有些不安和惶恐。 老罗也忧心忡忡的看着楚风苑的方向却还是尽量安慰底下的人:“好了!好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守住楼上的人不管如何我们要服从命令不管出了什么事不许擅自行动!” 他手里却做了个手势。 崔四爷和苏嵘站在窗前的但是听见了底下的动静之后便已经转了个方向对着门了。 两人静静的在房间里候着没过多久, 房门试探性的被敲响了。 苏嵘看了崔四爷一眼没有说话。 外头的敲门声便又响了, 随即不等再有什么回应,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与此同时不断有更大的爆炸声从楚风苑的方向传来好似是火药库炸了把人轰得耳边一阵阵的嗡嗡响。 底下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听起来好似是没人了。 一个瘦高个儿推开房门轻声喊了一声大人。 苏嵘轻轻牵了牵嘴角笑着扯开屏风站出来:“你在找我?” 瘦高个儿原本还十分镇定的神情在看到苏嵘以后变得跟见了鬼似地一时整张脸都僵硬了可随即他就又恢复了正常。 苏嵘是被派来看着大人的他在这里虽然跟探听来的情报不符但是却也说明不了什么瘦高个儿二话不说忽而抬手自他袖中有弩箭飞射而出直冲苏嵘的面门。 苏嵘冷笑一声飞身闪过持刀劈开随即而至的另外几枚箭而后便朝着那个瘦高个儿飞扑了过去一下子便跟那些人缠斗在一起。 瘦高个儿的弩箭已经用完了慌忙提剑相迎双方短兵相接他只觉得虎口一麻。 正文卷 一百五十五·整治 他下意识的往后撤步才堪堪站稳苏嵘的招式便又凌厉跟上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手中的刀虎虎生风的往上一抡险些径直削掉了瘦高个儿的半个脑袋!瘦高个儿反应极快立即便蹲了下去惊险万分的避开了这一招可随即苏嵘的腿已经横扫过来将他整个人扫的往后一倒瞬间砸向了后面跟上的几个人。 这人的身手好强! 瘦高个儿心里掀起滔天巨浪顾不得痛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胸口传来一阵阵的剧痛他现在可算是知道了怪不得这人能够被点名做了先锋呢就这样的身手和勇猛也完全足够做先锋了。 一击不成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怕是不是苏嵘的对手了但是他也不是很慌----木桐的那些人都是族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死士自来都是只效忠木府的听说这些人还是当年太祖爷时期的英国公来云南时留下的精锐呢就是为了给木家人镇守云南用的。 木桐把这些人都用上了这一次是势在必行得得要了萧恒的命不可。 才刚那天崩地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昭通是有地龙翻身呢这么大的架势哪怕是宋翔宇也带着大队人马但是那些人又不能一起住进初家来初家有多少护卫他们早就已经摸清楚了这么兵荒马乱的情形之下最容易浑水摸鱼了何况木桐的那些人本身就是奔着杀萧恒去的。 那边都乱了还愁这边不乱吗? 瘦高个儿不动声色的隐入人群后, 做了个手势, 简单的发出命令:“杀!” 苏嵘藏在这里又怎么样?只要把苏嵘拿下, 照样能救出大人去。 他身后的几个人立即迎上了苏嵘。 崔四爷在屏风后头看着缓缓的抬手朝窗外放了个烟花。 瘦高个儿看见顿时整个人都惊了惊, 下意识的懵了一瞬。 这个节骨眼大部分的人应该都已经去楚风苑那边救他们的皇太孙殿下了才对, 但是现在, 现在他们竟然放了信号出去, 这个时候放信号能给谁看? 他心里咯噔了一声顿生不祥的预感。 也就是同时, 他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有人在上楼!而且人数还绝对不少1 瘦高个儿终于面露惊怕想要闪身逃走。 可是已经迟了, 苏嵘这个时候, 已经杀了三个人, 打伤了两个, 饶是如此他也还是游刃有余的周旋在剩下的几个人之中, 并且稳操胜券! 胜负已定! 瘦高个儿才转身四面八方都已经围上了人那些之前在楼下还装聋作哑, 装作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兵士此时正目露讥诮的看着他们这些瓮中鳖, 虎视眈眈的扑上来。 瘦高个儿的目光沉了沉三面都被围住, 房间里苏嵘和那些人还在酣战他已经无处可逃。 也就是这时候, 他忽而朝着房内飞窜而去试图直接从窗外跳楼逃生。 崔四爷嗤笑了一声闪开了身子他身后便让出了一个穿着黑衣近乎隐形的人来那人抬起头笑了笑一手拧住了已经不顾一切要扑出去的瘦高个儿的手竟然硬生生的把瘦高个儿给拖了回去还甩了一下将人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谷廣 随即他便上前踩住了瘦高个儿啧了一声:“既然都已经进了人家的圈套了哪里有那么好出去的?” 崔四爷也在边上畅快的笑了一声这些天他真是受够了鸟气而且一直等着等着都没等到什么动静他还以为这个计谋都未必能成了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把人给抓住了他现在心里止不住的庆幸笑盈盈的喊了一声世子便道:“您穿着一身黑咱们房里本来就又昏暗刺客可不就认错了么。” 世子? 瘦高个儿怔了怔随即就睁大了眼睛。 宋翔宇!? 但是他们得到的线报分明说宋翔宇带着从曲靖那边借来的府兵正在东城扎营啊! 想到宋翔宇说的圈套他终于反应过来。 他们上了人家的当了! 原来这些人一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救人?! 这会儿功夫苏嵘那边也已经跟护卫们把剩下的人都给打趴下了转身过来见宋翔宇生擒了这个瘦高个儿, 苏嵘挑了挑眉蹲下身去将那瘦高个儿脸上的一层薄薄的伪装撕掉, 哟了一声:“这不是一个清俊的小伙子么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他说话自来是十分毒辣的瘦高个儿呸了一声一口唾沫才吐在地上苏嵘便猛地压住了他的头而后将他的头扭过去强迫着他把嘴巴贴上那口唾沫阴沉着脸冷笑:“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悔改!” 瘦高个儿没想到苏嵘竟然会来这一手顿时整个人都恶心的干呕偏偏又被苏嵘压得根本无法避开一时呕吐物都从鼻腔里喷出来。 苏嵘嘲讽的放开他拍了拍手躲开沉声问:“说说吧你是魏德胜派来的?” 瘦高个儿吐得要死要活听见苏嵘直接便点出魏德胜的名字的时候还是震了震。 之前夫人不是说大人并没有供出总兵吗? 现在 难道大人扛不住这些人的逼迫已经是直接说了? 他心里一时思绪翻腾却又被苏嵘猛地踩了一脚冷冷问他:“魏德胜如今在哪里?” 瘦高个儿不敢再吐口水怕苏嵘又硬逼着他把口水吞回去但是也不可能回苏嵘的话便干脆偏过头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苏嵘跟崔四爷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露出讥讽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瘦高个儿看他们那得意的表情便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觉得万分刺眼也因此他一时热血上涌忍不住出声挑衅:“你们得意什么?现在你们抓住了我们又怎么样?还不知道你们的殿下活着没活着呢!刚才那巨响你们也听见了吧?你们的殿下此刻只怕也已经被炸的连个全尸都找不着了你们可真是可怜呐!” 他面带得意。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六·两空 外头似乎还有巨响传来的余波一阵阵的响声还时有传来瘦高个儿聚精会神的听仔细的盯着苏嵘和宋翔宇的脸色想着看他们是如何的大惊失色毕竟那可是皇太孙皇太孙没了这些人哪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他很快便不笑了----苏嵘和宋翔宇两人谁也没有大惊失色更没有呼天抢地两人都只是含笑看着他。 谁才是真的傻子此时已经不言而喻。 还是崔四爷心肠稍微好些啧了一声便摸着下巴看着他们:“我们既然在这里都会布下圈套等着你们来钻那你们倒是想一想殿下那边又如何会没有防备?” 此时楚风苑地道中大量的火药被引爆四处都充满了硫磺的呛人味道。 巨大的响动维持了有一段时间楚风苑里的人仿佛是被震懵了许久都没有动静连惊呼声都很少传来。 一个年轻些的人灰头土脸的抬起头来扑哧吐出一口灰拍了拍自己身上有些嫌弃的说:“这味儿也真的太呛人了我都给呛得出了眼泪!” 他一面说一面却也没有停止跟着爬的动作蹲在墙根底下一会儿有些茫然的问:“杨大哥怎么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啊?不会没炸死他们吧?” 他们这些天可一直都在外头挖地道拼命的挖出了一条通往楚风苑正房的地道又在地道里堆满了火药为的就是今天。 新的土司上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的老顽固当然也有不服气不光彩尚未的土司的那些人就滚蛋了能继续留在大理的, 自然是对新土司忠心耿耿的, 杨将军奉命带他们出来截杀朝廷钦差, 也就是那位据说是皇帝老爷新找到不久的孙子他们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楚风苑是那位殿下的住所, 而且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那位殿下今天晚上也正在楚风苑。 杨将军也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确实没听见什么动静, 不过他很快便又松开了眉头:“此时已经夜深, 他们只怕是在睡梦中便被炸死了再说, 这不是已经有动静了么?” 果然很快他们便听见有许多人马往楚风苑赶去。 这个时候月黑风高的, 又是正出了这么大的事的时候, 那些人也乱了阵脚。 杨将军啧了一声, 等到一行人又过去了, 他想了想便道:“咱们过去看看。” 他们本来就是得了命令来杀人的, 虽然炸药已经是爆炸了他们也觉得没有人那么命大能从那么大的爆炸中逃出来, 但是为了万无一失回去瞧瞧也没什么。 正这么想着, 他往前一段才从参天大树的阴影下转出来, 便见面前有一队人正含笑打着灯笼站在边上的小路上等着他们。 被人发现了, 杨将军惊慌了一瞬急忙镇定下来:“兄弟楚风苑出事了我们也是急着过去救人的你们也是么?” 被喊兄弟的年轻人笑了笑似乎觉得很好笑他将灯笼举得更高了一点挑了挑眉说:“你不认识我?” 杨将军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心想难道是对方起了疑心? 他硬着头皮拱了拱手:“这不知道您是哪里的兄弟?” “京城来的萧恒。”萧恒微笑着立着语气温和淡定。 杨将军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在心里急的要命不知道这个萧恒是什么官职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后头跟着的最小的小金啊了一声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调。 杨将军顿时回头猛地瞪了他一眼。 小金自来是个跳脱的性子只是他偏偏又聪明的很炸药只有他才懂得怎么配置怎么弄现在正在这个节骨眼若是小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他们毕竟人少对方人多真要是打起来占不了什么好处的。 小金却顾不得这些他的面色已经变了见杨将军还犹自不知情的在想着怎么糊弄过去他面色惨白的摇了摇头:“杨将军萧恒萧恒就是就是皇太孙啊!” 谷务 他们要炸死的人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 杨将军不可置信的踉跄了一下, 险些一头栽倒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笑盈盈的年轻人。 他竟还去问他们是哪里来的! 殊不知人家就是正主儿! 萧恒怎么没死?! 他怎么会在这里? 按理来说他该是在楚风苑才是啊! 因为太过震惊杨将军一时克制不住自己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萧恒边上的三九恼怒的冷笑:“怎么没炸死我们你觉得很奇怪吧?” 正在此时杨将军似乎是不经意的抬了抬手。 萧恒一把将三九给拽开了一柄飞刀唰的一下擦着三九的耳朵飞出去钉在了大树上。 三九惊魂未定。 萧恒已经摆了摆手他身后的钦差护卫迅速将杨将军那些人围在其中。 杨将军他们抵抗的十分激烈只是萧恒带来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此时自然也不可能留手因此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便已经将场面给稳住了把杨将军带领的一行三十六个人全数生擒。 这也是萧恒之前就示意过的最好是活捉。 杨将军他们没料到对方这么难对付本来便已经是强弩之末被萧恒的人手压着打。 杨将军心中懊恼。 随即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魏德胜他们给的消息竟然半点都不准说什么没有什么护卫说什么楚风苑就是皇太孙住的地方可是现在呢?皇太孙根本不在里头他们花费了这么多功夫去挖地道弄炸药结果炸了个什么?! 还把自己全都赔进去了! 魏德胜这个杀千刀的! 他们在心里诅咒魏德胜不可靠魏德胜此时也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属下立即便迎上来给他倒了杯热茶轻声喊:“总兵是在担心今天晚上他们是不是一切顺利吧?” 成败在此一举怎么可能不担心? 魏德胜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便是担心又有什么用?只能看他们以后了。”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七·爆炸 时间一点点过去桌上的烛火逐渐从明亮变得昏暗属下轻手轻脚的上来将烛花剪了剪再罩上灯罩屋子里便又重新亮起来魏德胜的影子倒映在窗纸上哪怕是从这影子也能看得出他此时心情的焦灼。 属下又倒了一杯茶上来魏德胜瞥了一眼伸手端起来才放到嘴边屋外忽然有火光亮了起来。 是旗花!是信号! 属下激动的两眼放光的看着他:“总兵!” 魏德胜心中激动一把推开他迫不及待的走到门前推开门走出去站在廊下看着一朵朵在天空炸响的旗花脸上的凝重肃杀一点点消失很快就被由衷的喜悦和轻松取代。 好啊!好啊!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掌立即吩咐早已经聚在一起的下属们:“告诉城门那里放人出去!” 萧恒他们以为早已经把昭通给把持了留下的都是能信得过的人可是哪里有那么简单?这么多年来云南一直把持在他们的手里这些年所能做的事情得有多少?能渗透的人又何止是成千上万?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以为暂时的一点胜利便是事情的结束。 却不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等到几个属下应声去做事了又吩咐另一个心腹老沉:“你带着一队人去咱们之前定好的地方接应既然都已经成功了那他们必定会去那个地方等着的。” 老沉也干脆利落的行了个礼便带着人去了。 魏德胜自己在台阶上转了两圈儿面上全都遮不住的笑意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吩咐人按照之前的吩咐逐渐分批撤出去自己想了想让人去把袁夫人母女带出来。 他们一击得逞现在昭通必然是乱作一团的但是炸死了萧恒, 还有宋翔宇等人, 他们会很快就反应过来, 所以这里是不能再继续留了而且救到了人也杀了萧恒,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如今最好是能离开这里, 走的越远越好, 到时候不管是海外还是木桐那里, 都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毕竟袁夫人是小舅子的媳妇儿该带上还是要带上的, 他打算带着袁夫人一起走。 他兴奋的心情还没平息去请袁夫人的下人便去而复返脸上带着一脸的仓惶:“总兵大人, 夫人她, 她不见了!” 魏德胜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呵斥了一声:“没用的东西!她能跑到哪儿去?无非是在湖边或是花园子里” 这几天袁夫人经常都要去花园里走走的, 说是孩子在屋子里闷得慌, 不能长时间呆在屋子里。 不过话出了口魏德胜自己也有些觉得自己这话太过荒唐了, 白天去也就罢了如今这么晚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袁夫人怎么可能还带着孩子外出? 他吞下心里不祥的预感没好气的问:“都找遍了没?里间好好找找, 说不得去净房了呢!” 伺候的婆子都快哭了:“大人都已经找过了, 里里外外都快翻遍了就是没见着夫人和小小姐的影子, 她们平常也从来不乱走动的尤其是晚上就更是不可能出门了该找的地方小的们都已经找遍了。” 魏德胜心里无端的升起一股烦躁。 都找遍了那人难道还会凭空消失不成?! 谷荰 他摆摆手十分不耐烦:“别与我说这些快把人找到否则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好!去问问伺候的丫头和上夜的都是谁问问她们人怎么会好端端的不见!” 这里头外松内紧守卫森严别说是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了哪怕是一条狗出去都得把身上的毛给抖一抖。 他就不信人还能真的不见。 底下的人忙忙乱乱的去找人不一会儿护卫就押着守着袁夫人的婆子和丫头进来。 她们两个都已经吓呆了一见着魏德胜便忙不迭的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哭:“总兵夫人她夫人她今天早早的就说要睡了又说自己带着小小姐睡就是了让我们去厨房弄些汤水过来在小炉子上温着我们便去了回去见门关着还以为夫人已经休息了不敢打扰, 便也去隔壁睡了谁知道谁知道醒了就听说夫人不见了。” 也就是说她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简直是笑话, 魏德胜心里的怒气越来越盛袁夫人一个女人, 她还带着个孩子深更半夜的她能到哪里去? 越是深想他心里的不安便越深也正在此时天空中又爆开一朵旗花那旗花直冲半空爆开五颜六色一时让人的眼睛都被晃得闭了闭。 院子里众人半点也没有看见烟花的喜悦此时此刻相比较之前看见旗花的欢喜他们所有人的脸色简直可以用僵硬来形容。 魏德胜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不是那不是他们的信号! 他们的旗花不是这个样式! 那么 他心里不安的那种感觉再也遮掩不住以至于他急忙喊了一声下令立即撤走。 可已经太晚了他都还没来得及去房里拿必要的那些信件公文便有巨大的震动从地底传来他一时站立不住整个人都被这动静掀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见鬼了! 魏德胜在心里骂了声娘在军中征战这么多年他头一次觉得害怕心里不自觉的震了震他顾不得别的了先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便慌不择路的开始往西边逃窜。 不行接头的地方在另外的方向他的院子也在东边如果真的是被人盯上了那那边才是最危险的地方他得先从西边逃走。 见他都这样慌不择路底下的人本来还没怎么觉察的此时也觉得不对开始慌了手脚一时场面混乱。 魏德胜的亲卫反应很快他们本来就是护卫魏德胜的自然是魏德胜在哪里他们就跟去哪里所以魏德胜一跑他们在短暂的吃惊之后便很快跟上去了。 魏德胜跑的十分快他本来也是带兵打仗的体力极好很快就到了西边的院墙。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八·输了 西边外头是一个极大的池塘是当初一个富户家的也因为有这个池塘所以魏德胜心里更安稳了些----他们经营了这么多年这里可以说是小半个镇的规模的院子都是他们的地方那些人从东边攻进来还要一段时间而想要把人手布满四个方位那也是不现实的事。 有池塘的西边按理来说他们不会防备森严。 身后巨响不断刚才那一阵巨响竟然不是结束而只是个开始他一面跑着一面觉得地面都在抖都在动以至于连他这样的心理素质也禁不住跑的更不要命了些很快就刷刷几下攀上了院墙从院墙翻下去了。 院墙底下果然是一片波光粼粼魏德胜松了口气他向来水性好年轻时候在福建沿海当兵他早已经习惯了游水这个池塘也算是大不过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才松了口气魏德胜轻手轻脚落了地便忽然觉得眼睛一阵刺痛被明晃晃的光照的睁不开眼睛。 他下意识的拿手挡住了脸整个人都有些懵等到拿开手指他的面色便唰的一下彻底变得惨白如纸-----什么波光粼粼?他刚才看到的分明是黑压压的人头!如今这些人几乎人手一个火把将此处照的恍若白昼他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他是上了人家的当! 前院的巨响, 他这种谨慎的人, 必定是往相反方向走的, 人家是早就已经算计准了早早的带着人在这里守株待兔! “魏大人?”一道清凉的女声响起来在这暗夜里像是幽灵一般。 魏德胜循着声音看过去, 他面前的士兵便齐刷刷的让开了路一个妙龄少女从他们身后走出来, 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这个女孩子看上去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骑装, 容色在火把之下越发显得冷若冰霜此刻她偏头打量了魏德胜片刻, 轻笑了一声。 魏德胜被她笑的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亲卫此时也正在墙上不上不下的-----倒不是他们不想下而是此时那些站在远处的弓箭兵正在虎视眈眈, 人家连弓都已经拉满了, 只要他们这里敢有动作, 只怕下一刻就会被射成一只刺猬。 苏邀微微扬了扬手, 很快便有人驱赶着一行人过来。 “这些人魏大人认识吧?”苏邀微笑:“您看,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些人穿着云南卫所的服饰在初家老宅附近鬼鬼祟祟, 号称是巡逻我想着, 他们是魏大人的人怎么竟然巡逻起咱们昭通来, 您说是不是?” 魏德胜还能说什么? 他都懵了。 他还以为计划已经成功萧恒他们都已经被炸死了呢, 可是现在看到这些人才知道什么计划成功?他们才是被算计的那一方! 人家只怕是一直都在等着他们上钩等着他们自寻死路。 不过他总算是一地总兵虽然已经上了人家的当身处劣势可他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铁青着脸垂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魏大人不知道没关系。”苏邀也早已经料到他不会合作啧了一声笑了起来:“您到底是什么身份想必有人比更清楚的多不必急。” 谷鬄 她扬了扬手立即便有大队人上前将魏德胜他们一行人堵得严严实实。 苏邀语气冷静:“魏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您该知道多少火药能把您那院子炸成那样吧?我们能有那么多火药便说明我们是下了功夫的您最好是配合一些不然这里四百多名弓箭手只怕是不答应我知道您身经百战您身边的亲卫也一定能以一当十但是弓箭无眼啊您说是不是?” 魏德胜真是服了这个跟他女儿比起来年纪都小的女孩儿一声不吭的后撤了一步。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几个亲卫动了直直的朝着上来抓魏德胜的几个士兵扑过去。 苏邀面色立即冷下来毫不迟疑的扬手:“放箭!”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 远处的弓箭手便立即放箭, 墙上几人应声而倒。 魏德胜被几个亲卫死命的护着, 他自己也拿了刀在遮挡如此, 才勉强没有受伤可也知道大势已去----人家都已经把去路都给堵死了而且真是准备充足说放箭就放箭丝毫没有迟疑他不敢去赌这些人一定会要活口几经权衡之下还是没有动作。 他扬声喊:“住手!” 苏邀挑了挑眉面无表情的扬手弓箭手们便俱都收了手。 见他们不挣扎了苏邀身边的护卫们一拥而上将魏德胜扑在地上双手反剪在了身后把他押着站了起来。 经过前院的时候魏德胜看见了被炸的面目全非的房屋还有到处呻吟的人面色沉了沉忍不住对着前头的苏邀道:“姑娘行事如此狠辣就不怕报应吗?”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多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 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这些兵士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她分明应当很有地位可是并没有听说有哪位公主随太孙来了若说是哪个高官之女可是看着也不像” 他猜不出苏邀的身份。 苏邀有些意外的看了那些房屋和受伤的人一眼似笑非笑的对上魏德胜的眼睛虽然她在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魏德胜竟然觉得她这笑意中带着无形的威压和无尽的冷淡他竟然止不住的先移开了眼睛。 苏邀等到他挪开了目光才轻笑了一声:“真是奇怪魏大人知府衙门的那场火是你们的人放的吧?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会死伤无数?今天晚上初家的楚风苑也有一场这样的炸药爆炸难道那就不会有伤亡?为什么你们可以做的事别人做了就是残忍?” 她直直的盯着魏德胜沉下脸:“所以我可以告诉魏大人我不怕什么报应因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正文卷 一百五十九·定计 魏德胜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一路上看到无数自己的人被打或是被杀饶是他一直见惯了死人的人也不由心里发寒----这也配是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心思冷硬的女人?! 他双手被反剪苏邀对这位云南总兵一地霸主没什么敬畏的意思她手底下的人自然也都是会看眼色的见魏德胜磨磨蹭蹭的何坚便在他身后重重推了一把阮小九见魏德胜对何坚怒目而视便冷笑道:“干什么?难不成魏大人还想动手不成?” 现在哪里还有魏德胜说话的地方? 他只好抿抿唇面色冷硬的被推搡着上了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的马车。 马车一行缓缓地到了初家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初永诚等人昨天晚上被那巨大的爆炸声给惊醒一家子几乎没把魂给吓掉出事的方向可是楚风苑啊!他们忙不迭的跑来了初老爷连鞋子都没穿是光着脚跑出来的但是大宅戒备森严他们一时也进不去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样了急的连燎泡都起了好几个。 尤其是初永诚初永诚他简直是死的心都有了。 他如今可是身家性命全都压在殿下身上了若是殿下有个什么不是那他可是头一个就没好果子吃的啊! 正急的要去撞墙, 好在初老爷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苏姑娘回来了!那是苏姑娘的马!” 苏邀的马还是初家给找的, 因此初老爷认得。 他们也知道, 苏姑娘是永定伯的妹妹, 人家是从京城来的一看那样子就是很得殿下的重视的, 她来了初永诚都差点要在地上磕个头着急忙慌的赶上去行了礼, 求见苏邀。 苏邀坐在马上见初永诚他们一家人都紧张惊慌便点了点头:“殿下没事只是如今事多, 你们若是有事晚些再来吧。” 她来的时候便已经听苏嵘说起过这个初家也知道他们虽然功利心重了些好在还算是知情识趣, 而且确实帮了萧恒的大忙, 此刻见他们眼巴巴的在这等着也知道他们是担心什么, 便径直让他们放心。 初永诚激动的眼泪都要下来, 不敢耽误苏邀的事, 朝着苏邀千恩万谢又忙拉着老爹把路给让开了。 初老爷直到此刻才觉得脚底有些痛, 哎呀了一声跳起脚来, 又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我的老天爷这回可真是把我给吓没了, 好端端的” 这么大的爆炸声几乎把半个小城都给炸的晃了晃如果不是早有准备, 怎么可能没事? 现在回过神来一想, 初老爷和初永诚也猜到了这件事只怕是在殿下他们的预料之中既是这样, 他们也就没什么好再担心的了, 在府门口等了一会儿, 便回老宅去了。 而此时, 初家内部一切都井然有序。 碧峰园里苏嵘将瘦高个儿和几个剩下的活着的人一起给严严实实的捆了带着他们一道去楚风苑见萧恒。 楚风苑被炸的面目全非好在这一次是早有准备所以并没有人员伤亡。 可是看着这建筑毁坏的程度就知道昨晚若不是早有准备今天会是什么样的惨状了。 谷劏 苏嵘的目光愈发的冷下来带着这群人绕过了楚风苑到了边上建筑还算是完整的另一座院子一进门就见唐源他们正在院子里说话。 见了他过来唐源忙迎过来问他:“你这边也一起顺利吧?” “还算顺利。”苏嵘言简意赅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对唐源道:“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死了六个只剩下四个了都已经拔了嘴里的毒囊把他们的下巴给卸了寻不了死。” 唐源点点头这帮人做事恶毒至极刺杀钦差本来就是死罪就算是当场把他们大卸八块也没什么何况只是卸了下巴防止他们寻死? 苏嵘说完便问他:“你们这边呢?殿下没事罢?” 他也知道必定是没事的否则唐源怎么能这么悠闲地在这里呆着?果然唐源也笑了:“别提了那帮人还真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也不想想, 那些木匠当初对着碧峰园和楚风苑虎视眈眈瞎子才会看不见。我们早就已经派人跟着他们了跟了这么多天, 自然知道他们的行踪诡异而且咱们布防加紧他们在外头挖地道的事自以为进行的隐秘罢了可笑的是炸完了以后他们竟然还胆大包天还想要确保殿下真的已经出事还想装作咱们的人去楚风苑看热闹。” 若是真的炸成了也说不得他们不会被发现。 可这不是根本没炸成吗? 这些人简直是自投罗网他想想便忍不住觉得可笑。 苏嵘同样扯了扯嘴角嘴角讥讽的露出个笑意来道:“我进去见殿下。” 萧恒正在跟崔大儒商议接下来如何处置这些人。 他原本是想直接杀掉这些人的。 崔大儒却不赞同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语重心长的道:“原本这些人本来也是死不足惜杀了也便杀了。可是他们还能有更大的用处为此倒不如留着他们的命。” 萧恒若有所思挑眉看向崔大儒:“先生您的意思是?” “殿下这云南虽然说是大周的云南可实际上它并不是真的掌控在咱们朝廷手里。土人只服从他们的土司而土司对朝廷的态度就是土人对朝廷的态度因此哪怕这一次换个亲朝廷的土司上去谁能保证他的下一代仍旧继续忠于朝廷呢?” 人人都说这次的乱子是因为木府嫡庶之争的乱子闹出来的但是崔大儒不这么看。 崔大儒觉得根本原因在于土司这个制度。 土司在土人里头相当于皇帝他们对于土人有着天然的控制能力不解决掉这个问题云南的乱子没有办法彻底平息。 萧恒似有所悟他终于明白苏邀为什么一定坚持要把崔大儒带着来云南了崔大儒果然真是个宝贝。 正文卷 一百六十章·笑了 萧恒郑重的朝崔大儒拱了拱手:“请先生赐教。” 崔大儒面上笑意更深。 他虽然答应了苏邀辅佐萧恒但是说句实话心里不是没有担心的毕竟他从前是崔家要捧上内阁的出头人而且这世上有一种人你跟她做对的时候他固然巴不得你死但是你若是弃暗投明他又会觉得你不够硬骨头是朝秦暮楚的性子而对你心生防备。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谋士都宁愿一条道走到黑的原因----换条路走未必能走得通。 可如今崔大儒放下了心里的这个担忧。 自来云南开始他冷眼旁观看得出萧恒是一个极有野心和抱负的同时也自心胸宽广-----对于初家他照样能用且用的放心。 而且他来了昭通分明也有法子---东山书院那边的学正正是当年铁杆的太子嫡系只要他开口学正一定会倾尽全力的掩护他。 可他就是能想出伪造身份依靠初永诚避开全城搜捕。 这样的人有能力又会体恤人谁会不愿意好好的辅佐他呢? 因着忙了一夜崔大儒也有些热, 拿着羽扇扇了扇方才道:“殿下, 正该借此机会, 以正纲常!您是皇太孙, 理当权掌云南彻底接管云南军政, 否则昭通的乱子只会一次又一次的重演。” 就是崔大儒说的这样, 云南本来就是一团散沙军中都是成国公的旧部而政治上云南总督那边的态度也一直暧昧不明。 不能再任由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 要彻底把权力握在自己手里。 之前萧恒所用的那一招杀鸡儆猴很好但是现在看来云南的乱子不是能用那一百三十多颗人头就能镇得住的。 既然如此, 就用更多的血来让那些人清醒清醒。 萧恒肃然起敬, 再次朝着崔大儒站起身行礼:“请先生教我!” 很好崔大儒更满意了, 身份尊贵, 却能屈能伸, 能狠也能忍天生就该是为大位而生的人。 崔家闹到最后, 反而帮自己闹出了一条更好的路, 年纪这么大了人生中最后收的弟子竟然是帝孙, 而且是如此聪敏果断的帝孙真是人生快事! 崔大儒笑了:“殿下只要等到苏姑娘那边将魏大人带回来, 咱们就可以启程了。” 萧恒挑眉问:“去昆明?” “是, 去昆明!”省府在昆明总督在昆明, 他们就去昆明, 在那里洗刷这一路来的屈辱! 萧恒缓缓笑了。 屋外传来敲门声, 萧恒跟崔大儒停下话头, 喊了进苏嵘便进门来对萧恒行了礼他道:“昨天晚上要救袁大人的刺客已经抓了留下四个活口此时都已经押在外头了殿下该如何处置他们?” 跟这边炸楚风苑的那帮土人不同瘦高个儿他们一看就知道是大周这边军队的人身手和路数都是朝廷这一边的又是救袁大人都不必审就知道他们是魏德胜的人。 萧恒见崔大儒正看着自己略一想便径直道:“留着不必给吃喝也不许他们睡觉等到他们什么时候写认罪文书和指认文书再给他们吃的。” 谷镅 既然要去昆明先镇住那些魑魅魍魉那便不能有任何的把柄被他们抓到让他们用来攻击。 他一定要把事情做的无可指责。 这些人就是最好的证据和证明。 苏嵘应了一声不意外的出去将吩咐说了一遍又跟庆坤道:“去问问县主回来了没有。” 苏邀后来查到了袁夫人留下的记号虽然只有一两个但是经过了这边的线索苏邀最终确定了袁夫人她们所在的地方也是因为如此苏邀主动要求自己带着人去抓魏德胜。 这其实是很冒险的。 毕竟魏德胜是一辈子都在战场上厮杀的人真把他逼到了绝境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所以苏嵘一开始不大同意, 可苏邀要做的事自来不是别人想阻止就能阻止的了的, 最后他也没能拗得过苏邀只好答应了让她带着人去。 这都已经折腾的天亮了他心里越发的担忧。 庆坤大声的领了命才转身要走, 三九已经一脸喜色的急着跑进来报信:“殿下!殿下!县主回来啦!” 苏嵘猛地松了口气快步走了出去。 房里的萧恒也跟崔大儒一起出来崔大儒见苏嵘急匆匆的背影不由失笑:“依我说其实伯爷实在不必担心县主胸中自有丘壑她既是要去就必然是能把事情办成的。” 萧恒却笑着摇了摇头也加快了步子下了台阶很快便没了影子。 是啊她那样利害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但是道理人人都知道可是还有一句话叫做关心则乱。 到她身上怎么能用那些道理来让自己安心? 他到了月亮门就见苏嵘正背对着自己语气严肃的低声呵斥:“太冒险了你竟然还带着人去堵他!你就知道他身边只带了一队护卫?若是他们准备充分呢?!” 他没想到苏邀竟然那么大胆带着几百人就直接去西门堵魏德胜的后路魏德胜那边可是有一千多人! 她可真是胆子大! 苏邀笑的像一只小狐狸:“只要是个人被那么多炸药吓得就不会还有理智思考魏德胜又不知道我们手里到底有多少炸药出了事他这种人的大本营又不在这里头一个反应必定是要逃命的也肯定会朝相反的方向跑因此我只留下一半的人在前院以防万一其他人都带去了西边而且我带的还有弓箭手他就算是带着人多慌不择路的情况之下又有多少人能用呢?大哥你也太紧张了。” 这个丫头!苏嵘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以前觉得妹妹聪明也有聪明的好处但是现在他又宁愿她别这么聪明了真是半点不知道别人心里的担心。 兄妹两人大眼瞪小眼萧恒看着看着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苏嵘转过身苏邀也朝着萧恒看过去眨了眨眼睛碰上萧恒温柔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忙移开了目光。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一·抉择 萧恒已经含笑朝她走过去这一晚上其实来回奔波应当是很累的可苏邀脸上仍旧神采奕奕没有半点颓然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他便挑了挑眉:“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苏邀摇摇头她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便朝后指了指:“魏德胜已经抓来了。” 抓住魏德胜, 所有的事才能有解决的办法。 萧恒嗯了一声说了声好跟她说了崔大儒的意见苏邀跟萧恒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赞同, 她便也干脆的点头:“先生高见那我们几时动身?” “越快越好。”萧恒道:“已经让人去昆明传信了我们这回过去, 带着的可还有曲靖的几千府兵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过去断然不可能再有昭通驿站的事情重演何况魏德胜已经在我们手里时机已经到了。” 苏邀略一想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她下意识的看了苏嵘一眼:“我要一起去的。” 苏嵘果然立即就反对:“你去做什么?现在我们已经没事了身边人手也足够我已经决定了让庆坤他们一道护送你回去。” 他心中有点不安苏邀留在这里固然是帮得上许多忙但是到底苏邀是个女孩子。 而且, 他总觉得苏邀跟萧恒之间有什么东西不大一样了, 他心里怪不安的。 萧恒还没有说话, 苏邀已经先一步拒绝了她认真起来的时候素来是连苏嵘也没有法子的见苏嵘板着脸还要说话苏邀便睁大眼睛:“我来都来了再说来的时候能有明昌公主派的崔家的刺客谁能保证回去的路上就没有呢?你放心我一个人回去吗?” 苏嵘还能说什么? 他对这个妹妹向来是没有法子的他只好继续板着脸:“好好说话像什么样子?行了累了一晚上了先回去换身衣裳吧待会儿再出来吃饭。” 只要他不再坚持逼着她回去这些小事苏邀自然也是肯听的便急忙转身跑了。 把苏嵘闹的哭笑不得在背后喊她:“你慢点儿看背后有狗在追似地!”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魏德胜被关在房里因为被突然抓了来他有些适应不了屋子里的光线一时只觉得这间暗房黑的可怕等到闭了闭眼睛适应了好一阵子才能勉强看得清屋子里有一张简单的床他走到床边坐下目光阴鸷冷淡。 从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他此时已经彻底醒悟过来知道自己是上了萧恒他们的当。 要么是袁子健早已经出卖了他招认了他还在昭通的消息要么要么袁子健已经死了是袁夫人骗了他。 谷驵 是他太过轻信这些人了目光暗了暗魏德胜听见外头传来轻微的响动立即便打起了浑身的精神死死地盯住了那道门。 在他香来这个时候正应当是萧恒该露面的时候露面来好好的整一整他这个朝廷的叛徒把萧恒害的在昭通过了二十几天躲躲藏藏日子的罪魁祸首。 可是房门打开进来的却并不是萧恒。 是个女人。 魏德胜皱了皱眉想到了之前那个带人在池塘边上堵着他的那个女孩子一时心里对于这个女孩的身份更加疑惑到底是谁能在钦差护卫中有这样高的话语权? 不过他很快便放下了这个困惑因为他看清楚了来人的脸顿时便板着脸冷哼了一声:“是你?” 他自然知道是有内奸。 否则的话凡是知道他的住处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便是死也不可能泄露他的行踪的但是那些炸药却准确无误的瞄准了他的住处并且那些人还用火铳把前院的护卫都给镇住了他的人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掀翻了。 原来这个内奸竟是自己的弟媳妇。 想到之前他还让人去把袁夫人救了出来而且还信了袁夫人的话魏德胜饶是已经修炼的成了精也止不住的骂袁夫人:“你竟然出卖我出卖你自己的丈夫你怎配当袁家妇?!” 袁夫人并没有因为这些痛骂而生气甚至都没有动一动眉头。 她若是在意这些就不可能答应苏邀帮苏邀钓大鱼去做鱼饵了。 “姐夫这话说的若是我不是被袁子健磋磨的不像是个人我还真的要当你是哪里来的活佛了。他袁子健对我如何你妻子又对我如何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们心里也不知道?”袁夫人反唇相讥她是巴不得袁子健死的袁子健死了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解脱尤其是魏德胜还一副她背叛了丈夫的嘴脸便更是让她作呕:“他带我来云南是为什么你们不知道吗!?拿我当靶子拿孩子来演戏设苦肉计他想过我跟孩子的安危吗?他不把我们当人但是殿下和县主却可怜我们我没那么高尚谁要我孩子的命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魏德胜不耐烦听她数落他沉声冷笑:“那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来看我笑话奚落我一番的?” “不。”袁夫人在他不远处落座不躲不闪的看着他:“我是来跟姐夫说我知道姐姐他们在哪里。” 一开始魏德胜还能忍得住听见袁夫人说了这句话他却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便跳了起来:“你混账!你姐姐他们全都是老弱妇孺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 袁夫人面无表情:“这句话不应当问我姐夫应当问问自己在决定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孩子有没有考虑过家人。把他们害到如此地步的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正是姐夫你自己和你的野心!便是现在姐夫也仍旧有机会挽回的只是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我过来把这件事告诉你纯粹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选到底是妻子儿女重要还是你自己的那些野心重要如何抉择看姐夫你自己。”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二·同意 魏德胜一时心乱如麻。 他这一辈子混不吝什么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妻子孩子是他的一块软肋他跟妻子是患难夫妻。 当年还在沿海打倭寇的时候他有一次对敌的时候不慎落海人人都当他死了没有人相信他还活着, 妻子的娘家人也劝着她改嫁但是她不肯非但不肯还仍旧帮他保持家务照顾父母, 养育孩子。 为此魏夫人落下了一身的病。 他曾经答应过, 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原本他也的确是把妻子儿女都安顿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等到他这里一旦事成便会去接了妻子他们走或是出海或是投奔木桐总之还是一世的荣华富贵。 可是偏偏这个安排袁子健是知情的。 那也就是说袁夫人的确也知情。 想到这里魏德胜恨不得掐死袁夫人可是理智让他住了手他心里也清楚的很若是动了手, 那妻子他们是真没活路了。 袁夫人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片刻也不再停留, 果断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屋外阳光和煦, 袁夫人看见在柿子树底下站着的人急忙加快了步子, 感激的喊了一声苏姑娘, 又有些不安:“怎么好麻烦您抱着她?我来吧。” “没事的。”苏邀见她将孩子接过手便轻声道:“刚才已经喂过吃的了就是见不到娘哭的厉害我便抱着她过来了此刻已经是睡着了。” 袁夫人小心的将孩子往怀里拢了拢笑着道:“就是这个性子很怕生人不知道怎的却和县主有缘或许真是有缘分这一说呢。”现在已经解决了最担心的大事况且孩子们也平安无事袁夫人心情轻松多了连带着说话也比前些天多了几分活泛气儿。 两人闲聊两句袁夫人便径直说了自己在里头跟魏德胜说的话轻声道:“县主我已经跟他说了把魏夫人他们的躲藏之处跟您说了他这个人无情无义利欲熏心可是有一点他对夫人是没的说的跟我们家那位丧尽天良的不一样。” 苏邀笑笑谢过了袁夫人的提点问她:“您以后打算怎么办?” 说起这个袁夫人有些怅惘:“娘家是回不去的就算是他们要我回去我也不敢回去能卖我一次便能卖我第二次。我便罢了可还有两个孩子我是不愿意让我的孩子再吃我这样的苦头的不会让他们沦落成我这样。” 苏邀略想一想便挑眉问:“那夫人先跟着我如何?我身边反正也就只有一个丫头跟着您跟在我身边我们这里头多了个女眷也有许多事情需要您帮忙。等到回了京城我再给您另外想法子您若是想要立女户我也能帮得上忙。” 袁夫人没有迟疑立即便答应了下来。 她娘家兄弟和父母都是不怎么重视女人的她回去之后也是看人冷眼连带着孩子也委屈可若是跟着苏邀那就又不同了。 便是立女户有苏邀帮忙的话在京城也是足以能撑得起门户的。 谷藻 苏邀便笑了:“那夫人先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袁夫人松了口气抱着孩子走开燕草这时候才凑上来问苏邀:“姑娘袁夫人到底之前是信得过吗?” 倒不是燕草不喜欢袁夫人但是她实在是跟着苏邀见识的恩将仇报的事情太多了袁夫人到底是袁子健的妻子如果她心里怀有怨恨或是不甘心那留在身边岂不是等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这个丫头竟然都学会要怀疑人了苏邀真是有些诧异认真看了燕草一眼。 把燕草看的十分不好意思:“姑娘你看什么呢?我说错啦?” “倒没有说错只是袁夫人情况不同能够帮我们从那座宅子里冒死送出情报就可见她的决心了。”苏邀有些感慨:“把人逼到了绝境可不是什么好事袁子健就是做的太绝了才会有今天这个下场袁夫人是为孩子考虑的人所以便是为了孩子她不会对我们如何的你放心吧。” 燕草便也真的放心了跟在苏邀身后问她:“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苏邀回头在她头上敲了敲:“什么怎么办?现在这些事自有哥哥和殿下他们操心啦我可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了。” 燕草有些紧张:“什么事?” 能让她姑娘担心的事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苏邀便忍不住笑了:“还有什么事?自然是你的终生大事啊!先前我跟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啦?” 说起这个燕草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急忙喊了一声姑娘:“您怎么还说这个啊?” 眼下不是要进去审魏德胜吗?姑娘怎么又问起她的婚事来了? 苏邀忍不住笑:“不是我要提起是有人急了跑到大哥那里去求啦所以我便过来问一问你若是答应我便去跟大哥说若是不答应那也只好叫庆坤死了这条心另外再找合适的去啦!” 没有想到庆坤竟然真的去找苏嵘求亲了燕草一时又惊又喜也顾不得害羞了睁大眼睛看着自家姑娘:“他他真的去求伯爷了?” 苏邀也是才听苏嵘说的这件事不过她也是喜悦大于惊讶的郎有情妾有意庆坤又是大哥的心腹只要他们两个能踏实的过日子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差。 想一想上一世的燕草苏邀哪里有不高兴的?她笑着点了点头。 燕草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到这个时候她也知道不能不发话了便声若蚊蝇的点头:“我我什么都听姑娘的。” 这个傻丫头苏邀感慨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那我就去跟大哥说了等到我们回去京城便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怕庆坤敢欺负你。” 燕草扑哧笑了。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三·喜事 苏邀她们都要忙着处置魏德胜他们的事儿还有商定去昆明以后会遇见的各种可能最重要的木三小姐和木青庐到现在也还没有动静如今魏德胜也抓到了还是没有找到他们那便得从杨将军这边入手无论如何也得快些问出木三小姐他们的下落了, 否则的话处置那些土人当真是一件难事。 自家姑娘忙的团团转燕草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她见袁夫人觉得好奇便笑着解释:“我们县主在家里也是如此的长辈们都知道我们县主能干因此不让她跟寻常女孩子一样拘束着夫人不要见怪。” 袁夫人哪里会见怪呢这世上固然有那种自己过的不好便看不得别人过的好的人但是像是袁夫人这种人她自己倒霉过便巴望着别的女孩子能过的随心所欲不要跟她一样磋磨大半辈子搭进去了半生才逃脱牢笼。 因此她也笑了:“燕草姑娘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知道我多羡慕县主娘娘我若是能有她一分半分的果断和勇敢我就知足了, 若是我的女儿能够学得县主这样我更是闭上眼也不会担心。” 把女儿养的温良恭俭让有什么用? 倒不如让她当一个有用的人, 不管如何在逆境的时候能够保全自己在顺境的时候也能够从容的活着在袁夫人看来她的女儿能够如此便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燕草对袁夫人好感大增见惯了京城那些动不动就拿女戒出来的女人恨不得当男人的狗被人打了还要过去摇尾巴现在看袁夫人当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她高兴的点了点头:“我说不出来夫人这样好听的话但是我也是这个意思夫人我们女人跟男人比差什么呢?为什么咱们就得卑躬屈膝的任劳任怨别人我管不着但是我姑娘说了她是不愿意身边的人那样的, 所以我以后也要当姑娘这样的人。” 袁夫人鼓励的微笑:“燕草姑娘你已经是了, 看你多能干啊, 那些受伤士兵的安顿事宜你做的可是井井有条便是一般的没见过世面的男人也不及你呐。” 说的正热闹阮小九在外头叫了一声而后进来笑着问燕草:“燕草姐姐有几个伤员他們是咱们伯府的人所以伯爷和县主的意思是让我们这里把人留下养伤也不必他们跟着一道去昆明了你看看到时候留下些东西。” 这件事之前苏邀就已经说过了燕草心里有数有条不紊的点了点头:“姑娘早已说过了把他们留在初家养伤不过我们自己也得留下些银子给他们的以防万一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你拿去分给他们而后” 燕草叹了口气:“咱们伯府有几个老家将如今是这样的情形只能派几个人先护送他们的骨灰回家你叮嘱他们回去的人务必要跟家里说让家里好好的安顿处置好这件事朝廷的抚恤那是后头的事了咱们自家是自家的。” 提起这个阮小九的语气也低沉下来:“知道了。” 顿了顿阮小九又看着她:“对了燕草姐姐刚才庆坤哥让我给你送盒点心说是让您等会儿有时间了去西苑那边的芭蕉树那里一趟他有话跟你说。” 燕草如今跟庆坤的事已经是过了明路了人人都知道他们两人以后回了京城便是要成亲的因此也没有那么多避讳。 袁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燕草。 谷韠 燕草到底还是有些羞赧接了阮小九带进来的鲜花饼心里明明是高兴的面上还是要说一声:“当真是个傻子难不成我还少了这饼吃不成?” 还巴巴的让阮小九进来带一回。 袁夫人便笑了:“傻丫头我看你才是傻人家哪里是为了真的送这盒鲜花饼呢人家是想着约你出去才是当真!” 说的燕草越发不好意思了。 等到傍晚的时候她把手里的活儿忙的差不多了和袁夫人和初夫人说了一声急忙赶去西苑的芭蕉林。 庆坤早已经等了许久了燕草一眼看见他站在一棵芭蕉树底下原本是要急着跑过去的但是她跑了一半想到自己忙了一天又急忙站住了脚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觉得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了才紧张的吸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走过去十分庄重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庆坤原本就有些紧张见了她这副样子更是紧张了一时竟然有些口吃起来:“也没没什么就是就是我想问问你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衣裳我我送你。” 他跟着苏嵘这么多年苏嵘一直是坐轮椅的前些年谁能觉得苏嵘还能有站起来继承爵位的一天啊?连带着庆坤也是被人冷眼的自然更不可能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还是因为苏邀在京城被淳安郡主骑马冲撞那次庆坤跟燕草之间彼此互相帮忙两人都是忠心护主的人便逐渐的有了来往。 他是诚心诚意的去跟苏嵘求了此事的一开始便认定了燕草。 既然认定了他便不想委屈了燕草如今他们在云南父母亲戚都不在许多事情便只好从简但是从简也有从简的法子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庆坤想着总得买些东西送给燕草才算是定下了。 否则普通人成亲还有下定一说呢。 燕草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见他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苏邀昨天说庆坤欺负她的事儿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看这个样子她哪里会受欺负?以后只有她欺负人的份儿了。 她虽然害羞不过想到这是心上人以后要过一辈子的便也强忍着羞意咬了咬唇低声道:“这些不必来问我你自己作主就是了反正回了京城还要见我父母亲呢也得问问县主的意思。” 正文卷 一百六十四·启程 苏邀回房的时候并没见着燕草出来一时还有些奇怪初家生怕招待不周也安排了丫头伺候的见状初家的丫头就笑了:“燕草姐姐出去啦听说是外头有人找她她让我们跟县主您说一声。” 燕草在云南无亲无故的一听说是外面有人找, 苏邀便知道是庆坤了忍不住便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先去梳洗了。 等倒她梳洗了出来燕草已经回来了还带了些点心和水果进来廊下的丫头们见状都促狭的笑了几句毕竟她们相处这么多天彼此之间都不找事倒是感情不错。 燕草被她们逗得又好气又好笑把东西都给了她们自己进来见苏邀也在窗户边上笑脸又红红的喊了一声姑娘。 苏邀嗯了一声她跟那些因循守旧的人不同从来不觉得当真就该遵从盲婚哑嫁的规矩她手底下的人就更不必见庆坤有心她便笑着问燕草:“是庆坤约你出去的吧?” 燕草自来是有什么便跟苏邀说什么的闻言低声说:“是, 他让我出去说该给我买些东西问我有什么喜欢的我说随便就是反正回了京城还得先去见过我父母的” 说起这件事苏邀便跟燕草说:“正要跟你说我已经跟外祖母要了你爹娘以后你爹娘便到庄子上去当庄头罢如此一来你们以后也好在一处你哥哥嫂子也都会从太原回来。” 燕草唰的一下抬起头来她的身契已经是在苏邀手里的苏邀也说过等她成亲便会把身契还给她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可没想到苏邀竟然连她的父母亲和兄嫂也一起放到庄子上去了。 她自然知道这是多大的好事----苏邀的庄子, 以后就算是苏邀出嫁了, 那也是苏邀的陪嫁庄子, 当了庄头, 还怕以后缺衣少食吗?而且还从此就不是卖身的奴仆了只要写投靠文书便成。 她含着眼泪要给苏邀下跪。 苏邀一把扶住她嗔怪的摇头:“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怎么总是忘记?我们之间哪里还需要你跪来跪去的?” 燕草抿唇掉泪当年刚分到苏邀身边的时候那可真是一头冷水浇在身上有桑嬷嬷和珍珠在苏邀又懦弱眼看着一辈子都是个不受宠的她当时只想着这一辈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只能跟着这位不受宠的姑娘罢了。 好在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因此就算是爹娘曾经说要给她找别的出路去别的姑娘那里当差她也都拒绝了。 这一个决定她如今才有今天。 姑娘对她跟对姐妹也没有什么差别。 她含着眼泪跟苏邀道谢。 苏邀笑了能够让身边的人改变结局过的幸福如意哪怕她如今其实很疲倦可依旧由衷的觉得高兴。 第二天苏邀跟苏嵘提起这件事:“大哥对庆坤以后有什么安排么?” 谷娄 她是不希望庆坤当一辈子长随的。 苏嵘也早就想好了这件事之前苏邀也曾跟他讨论过因此旧事重提苏嵘便道:“有庆坤这次在云南这边也立了不少的功劳我打算给他报攻依照他的功劳论功行赏若无意外一个百户应当是有的以后也不必再当下人了。” 这跟苏邀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也没有意见这件事便就这么定了才说着萧恒便也进花厅来了听见几句便知道他们是在说庆坤和燕草的事庆坤这些天他自然是不会陌生便是燕草也是在京城便见过许多次的萧恒笑着打趣:“看来我也能蹭顿喜酒喝了。” 他虽然是说玩笑话但是等到庆坤买了东西送燕草的那天也让三九准备了一份贺礼送了给燕草。 一时把燕草惊喜的了不得深觉哪怕是嫁个当官儿的也怕是得不到这样的荣耀。 高兴完了燕草又不免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心中暗暗叹气-----自家姑娘对殿下的安危这样上心看殿下对姑娘分明也是很好的连姑娘的丫头都这样看重可就是这么合适的两个人怎么就半点儿都没露出那种意思呢? 她心里有些发愁不过又不敢多说生怕姑娘没有那个意思那反倒是糟糕了。 她担心不已苏邀和萧恒已经将杨将军他们挨个都审问了一遍该得到的消息都已经得到了便启程去昆明。 出发去昆明当天初永诚蹬蹬蹬的跑过来十分坚定的要跟萧恒如今增致了三千多的护卫队一起出发这也是初老爷的主意儿子在家里躺着有什么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若是能够派的上用场以后就真是前途无限了啊。 萧恒想了想也决定带上初永诚。 初永诚虽然是个纨绔没什么用处但是初家在云南的生意却做的不错在昆明那边也有分号带着他去对那边的情形也能知道的更详细些。 行进路上很是遇见过几拨行刺的人有一次刺客更是搭了茶寮不过如今钦差护卫队人多而且经过昭通的事儿加上魏德胜就在他们手里这些刺杀的规模都很小并不成气候他们这边也并无什么伤亡。 有惊无险的到了昆明远远的便能看见昆明城外乌压压的来迎接钦差的官员们。 苏嵘坐在马背上啧了一声:“人可真是多啊。” 官差和官员们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来了不少的百姓此时都在城门外头的花棚底下。 不过钦差們的脸色可都不怎么样。 毕竟那些乌压压的百姓们手里拿的可不是什么鲜花锦囊人家一个个都群情激奋的在喊着滚字呢! 唐源在贵州坐镇惯了的一看这场景便很明白情形低声道:“这些人里头也有一多半是土人土人们对朝廷本来就不如何敬服加上这回殿下是来平乱的在他们看来那就是来收拾她们土人的因此他们会如此也并不意外。”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五·镇场 土人们本来便是不服朝廷的昆明这边的土人还稍微好点毕竟好歹也是云南繁华些的地界的人了他们的土人大多是苗族不过苗族也分生苗熟苗的。 这些区别崔大儒在路上就已经为萧恒他们讲解的很清楚现如今再提起来崔大儒皱着眉头又继续补充:“生苗几乎都是自己在山林中隐居, 极少肯出来与人接触的熟苗却已经与咱们大周人融合的不错的只是到底是一脉相承要他们对咱们欢呼迎接那也是难事。” 苏邀跟萧恒都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 云南能乱成这样连总兵竟然都是跟木府勾结的可见吏治是如何败坏再说这些土人本身便跟生苗同气连枝正如崔大儒所说他们钦差可是来打仗的对付的就是那些生苗这些土人哪里能对钦差们态度好的起来? 果不其然远远的便有人朝着这边开始丢些石头什么的间或的还有人朝他们喊着滚之类的词儿。 三面小土坡都有小孩子灵活的一边骂人一边扔东西有性格暴躁些的军官早已经恼怒起来:“真不知道云南总督是如何治理地方的!看看这些土人的嚣张样儿?!” 苏邀挑眉, 伸手拿过阮小九递过来的望远镜, 便见远处花棚中的云南总督廖经续还在慢悠悠的与边上的人说着什么话, 对这边的情形视而不见。 她跟萧恒对视一眼萧恒便笑了:“看来, 这就打算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了。” 他们歇着昭通一百多颗官员的头来了, 昆明这边便是以这样的姿态迎接他们告诉他们对于他们的不欢迎和排斥。 萧恒回头看了唐源苏嵘一眼:“收束护卫队不许对百姓出手!” 这些土人们的确是不通教化但是眼前这形势若是动了他们那么首先自己人这边便过不去了昆明虽然不是土司制但是却也有许多土人当着大大小小的差事跟土人起冲突一开始就起了个不好的头儿激起了这里的民愤那收服土人便更是困难重重了更别提到时候朝中上下也都会觉得是太孙殿下无能。 苏嵘刚好才答应便有个石头不知从哪儿飞来砸在了一个军官头上噗通一声把人给砸了个头破血流。 这下别说那个军官怒不可遏, 便是他的同袍, 哪里有能沉得住气的, 当即便有人骂了一声娘。 幸亏苏嵘及时骑马赶到, 看了一眼沉声吩咐军医上前医治一面压了压手示意士兵们稍安勿躁。 崔大儒对此伎俩不问自知立刻便道:“这也是挑拨离间的老招数罢了不能上他们的当。” 只是若是不压下这些人的威风也不行。 一是影响自己这边士兵们的心情和士气教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萧恒都护不住他们这叫他们心里怎么想? 二来也更助长了那些人嚣张的气焰。 崔大儒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向萧恒。 谷孱 萧恒已经挑眉朝着唐源说了几句话而后唐源纵马向前避过那些石头臭鸡蛋烂菜叶子扬声大喝:“皇太孙殿下仪仗已至昆明上下官员是如何办事的!竟然纵容闲杂人等冲撞钦差仪仗!廖大人您跟您的小舅子的话可说完了?若是说完了殿下这里召见!” 唐源那可是镇守贵州几十年的人家在贵州的时候可没少披挂上阵这叫阵的事儿也更是没少做他老人家喊起来还真是能足够叫嘈杂的人群中也叫人听的清清楚楚。 也因此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着廖大人跟他的小舅子看过去。 不得了啊廖大人怎么来迎接钦差仪仗还带着他的小舅子呢? 带着小舅子的廖大人黑了脸他当然不是也跟木府有勾结否则的话也不能是总督了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喜欢萧恒来插手云南的军政他得让萧恒知道这云南要平乱也还得靠着他这个总督。 给土人放风说朝廷的钦差到了自然也是他示意人去办的为的就是打萧恒一个措手不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萧恒若是刚来就丢了丑又哪里来的脸面要指挥他这个封疆大吏。 只是唐源这么一吼他就不能装作没看到这边的事了便整了整衣襟上前郑重带着众官员给萧恒行礼:“臣云南总督廖经续携昆明大小官员给皇太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萧恒没有理会摆了摆手苏嵘便已经从后面队伍中带着一队人上前此刻正越众而出站在了廖经续等官员与钦差仪仗队中间。 廖经续瞥了一眼那些人一时皱了皱眉。 而苏嵘已经大喝:“接驾不力玩忽职守你等就是这样为国效力?!这些人乃是木府叛徒!奉了弑父杀兄的反贼木桐的令刺杀殿下不成的木府贼人如今已经是被殿下所擒!” 他指着队伍中领头的那个人冷着脸环顾众人:“此人穷凶极恶协同木桐暗杀老土司又追杀木三小姐和木府嫡孙在场诸位百姓们应当也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名这些是什么奸贼如今殿下为老土司为木府为云南百姓诛此恶贼!” 他话音一落不等任何人回应已经猛地操刀劈向了杨将军。 这番动作迅捷至极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杨将军已经脑袋搬家脑袋骨碌碌滚落在一个官员脚底那个官员已经是吓傻了再也没想到这位钦差大人他是一来了就杀人啊! 廖经续同样脸色黑如锅底。 他给这位殿下安排了那些土人拦路闹事这位殿下就推出老土司被木桐暗杀的事又说是抓住了杀老土司的叛徒为土人們诛杀这个恶贼。 同样是下马威不过相比较打破头而言这个杀人的下马威可就太震撼了。 廖经续等一众官员一时鸦雀无声而钦差护卫队却情绪沸腾有人大喊:“殿下英明!”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六·圣旨 有个官员跳出来勉强梗着脖子反问:“大人说他是叛贼木桐派来的奸细有何凭证?” 这个质问便可见险恶用心了。 直指萧恒他们是用这一招来镇场子死的人未必就是土人更未必就是木桐的亲信。 苏嵘的目光立即牢牢盯住那人挑眉冷笑:“这位大人不知官居何职?” 那人被苏嵘看的有些头皮发麻却还是强撑着道:“下官云南参议陈小林!拜见皇太孙殿下!” “很好参议大人你不认识这个在土司身边的杨将军情有可原, 那么有你认识的。”苏嵘冷笑一声面色无波的又朝后扬了扬手很快便又有一队士兵押着一队人过来了。 苏嵘高坐在马上马鞭一挥朝着那些人点了过去指着他们问早已经面无人色的陈小林讥诮的问:“土司的人你们不认得那么如今这帮人你们可认得?你们若是不认得便由本伯为你们指出让你們认一认!” 崔大儒在后面摸着胡子老怀安慰。 年轻人便该如此有锋芒魏德胜等人的确就该留待这个时候用, 正好, 官职够, 罪证本身也是确凿的, 拿他来开刀整治云南官场正是再好不过。 他只不过是在昭通的时候略微提了一句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办法可是萧恒闻一知十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足可见萧恒是何等的机警反应又是何等之快。 好好的很! 那个参议陈小林已经是满头大汗他怎么会不认识? 他不认识谁也不可能不认识这位啊! 总兵大人掌一省军权。 参议说不出话。 此时的廖经续虽然面上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是心里却也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魏德胜竟然落在他们手里! 作为云南总督原本廖经续本该是军政一把抓的但是没有办法魏德胜在云南扎根多年他根本不能越过魏德胜把军权抓在手里魏德胜此人阴险狡诈却偏偏会做人, 尤其会说一口流利的方言在当地百姓当中声望很高。 许多事只有他出面才能摆平许多事也只有他才能做。 因此当年的成国公对他也是十分信任的并且也靠着他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哪怕是后来成国公倒台因着魏德胜在土人们心中的地位和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也没能抓住魏德胜的把柄。 其实钦差在昭通遇袭的事难道作为云南总督的廖经续不丢脸?他不憋屈? 但是有什么办法他哪怕是知道跟魏德胜他们脱不了关系但是他也不能自己跳出来说这是魏德胜的主意。 没有证据容易被人反扑。 而后钦差脱险要来昆明他也是高兴的太孙殿下没事他身上的罪过总是小一些。 总之他的情绪很是复杂。 但是他全然没有想到原来钦差已经收拾了魏德胜把人抓住了! 主要是抓住了魏德胜的事钦差并没有在公文当中提到让他们接驾的公文中也并没有提到此事。 以至于如今魏德胜忽然露了脸廖经续等人是震惊有之但是更多的还是叹息和臣服。 谷航 倒是陈小林他们都是一张如丧考妣的脸。、 他们可是亲总兵大人的啊! 总兵大人这 陈小林已经是面色大变见魏德胜被臭袜子堵着嘴巴一副落魄狼狈的样子迟疑再三硬着头皮发问:“不知道魏总兵所犯何罪伯爷怎的如此对待正三品大员?” “什么正三品大员?”苏嵘早有准备亮出一卷圣旨环顾众人一圈沉声喝道:“廖经续听旨!” 简直是一招接着一招竟然还有圣旨! 廖经续面色僵硬却还是二话不说的带着人跪了下去:“臣云南总督廖经续接旨!” 他一跪其他大小官员愿意不愿意的也全都跟着跪了下去。 苏嵘便雷霆万钧的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南总兵魏德胜勾结叛贼刺杀皇太孙罪犯滔天廖经续身为正二品总督治下出此大奸不能辖制同样有罪!念及这些年你也算勤恳如今令你戴罪立功一切大事由皇太孙裁决!” 廖经续还能说什么? 他早听说这位皇太孙跟先太子不同为人杀伐果断十分厉害。 如今一见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还要算无遗策。 先是抛出杨将军杀杨将军镇住场子。 而后再带出魏德胜镇压住各大小官员。 最关键的是萧恒已经将魏德胜的罪状查明并且得到了元丰帝的圣旨! 有元丰帝金口说魏德胜谋逆那魏德胜就是谋逆!就是勾结木桐的叛徒! 萧恒一出手便杀一总兵气势万钧。 这个下马威才是真的下马威。 原先闹腾的土人们也不闹腾了他们也不是傻子钦差一开始看着好说话的样子他们就表示表示愤怒但是当真正开始杀人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那么傻这个时候冲出来当出头鸟。 而且钦差他们是真的杀人呢! 廖经续双手举过头顶认真接过圣旨。 钦差这一手霸气外露人人都知道这位皇太孙殿下有勇有谋也是真的能下狠手这个时候没有人再跟钦差唱反调。 廖经续接过了圣旨恭敬的请皇太孙进城。 萧恒此时却已经下马亲自走了几步将他给搀扶起来温和的道:“大人为难本宫都知道只是本宫也是身负皇命要收复云南任重道远重任在身多有得罪大人不要见怪。” 真是能屈能伸。 廖经续怎么会见怪? 这位皇太孙有本事也能低头看他这样子是对云南的局势了如指掌势在必得。 等到他携此大功回京储君的位子便真是舍他其谁了。 廖经续不傻之前的那些想头此时自然顺势都收起来一脸诚恳的摇头:“殿下这么说真是让臣无地自容了殿下高义能够将魏德胜擒获实在是救了我等。”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七·炸翻 众人想要给皇太孙殿下一个下马威的事儿终究是没成。 不仅没成还被皇太孙殿下给反将一军在黑压压的围观的数千百姓的面前萧恒将魏德胜和杨将军祭出一举定了大局再加上有元丰帝的圣旨加持, 谁还会蠢到家跟太孙殿下过不去呢? 廖经续长着一张威武的国字脸此时皱着眉头活脱脱的像是个囧字。 好在到底是封疆大吏经过的大风大浪多了眼前的难堪失策也不过是小事, 他咳嗽了一声, 清了清嗓子端着笑脸请萧恒他们入城。 萧恒挑了挑眉虚扶了他一把:“总督大人还请与本宫同乘吧?” 按照规矩总督府是派了轿子过来的此时萧恒自然是应当坐轿进城。 廖经续急忙摇头:“这如何使得?殿下是君我是臣君臣有别我如何敢与殿下同乘请殿下登轿。” 看来震慑还是有用至少主次如今是分出来了。 萧恒不再多客套往后看了一眼见苏嵘已经回到了后面马车边上便点了点头要登轿可随即他便猛然回头-----有个挑夫挑着两个竹筐朝着马车那边过去了这个时候哪里有这么大胆的挑夫专门往钦差护卫队里跑? 他立即扬声喊:“三九何坚, 拦住那个挑夫!” 殿下如此疾言厉色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众人纷纷色变廖经续也是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那个挑夫却根本不慌几个士兵朝着他走过去要赶走他他顺势往后一倒两只竹筐都倒在了地上也就是同时那几个士兵已经走到跟前见他这样下意识拿了长枪去挑竹筐:“这是什么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苏嵘已经看见自竹筐里滚落出来的一颗颗黑色的圆珠子一样的东西随即便闻到一股硫磺味他脸色大变忙大声喊:“别动!” 可是已经晚了士兵们的长枪已经刺进了竹筐中苏嵘反应奇快几乎是同时他猛地飞身扑向马车马车受惊转眼便跑出一大截与此同时竹筐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巨大的爆炸扬起漫天灰尘那几个一开始过去戳竹筐的士兵连惊呼都没有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炸的尸骨无存。 因为萧恒示警及时那些士兵隔得远就把人给拦了下来又有苏嵘及时带头扑开爆炸殃及的护卫人数倒是不算多。 可饶是如此眼下这昆明城外也成了地狱。 有离得近的百姓被掀翻的被炸穿的四处都是被炸的哭喊痛苦的百姓甚至还有些原本觉得不对过来查看的云南本地的兵卒此时也都伤的伤死的死一时之间场面极其混乱惊恐的百姓们四散奔逃再也顾不得那些兵卒们的命令这个时候他们哪里听得进让他们镇定的话?本能的便只想着快些逃命快些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谷亶 失控的百姓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或是命令要命的是前端的人一跑后面不知情的百姓们听见巨大的爆炸声又听见哭喊声求救声早已经吓傻了便跑的更快身强力壮的男人们自然是跑的飞快的但是许多女人和孩子却根本跑不动被人潮裹挟着前进磕磕绊绊的不一会儿就摔倒在地上又被慌乱的人群踩过去。 这场面瞬间变得像是置身于阿鼻地狱。 廖经续面色铁青魏德胜的事情已经给他一个巨大的耳光若不是他这个云南总督无能怎么会连总兵都辖制不住让他们去刺杀皇太孙?而今就更是不必说出了这样的事死伤了不知多少百姓和官差。 哪怕他是封疆大吏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危急时刻萧恒立即让唐源等人分别带队去稳住人群让随行的军医和太医们去抢救受了伤的伤员自己又盯着廖经续:“廖大人此时不是生气迁怒的时候要记得呢是先保住百姓们!” 廖经续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抖索了几下嘴唇压制住了心里的怒气和忧虑点头应是他到底是一地大员短暂的慌乱过后便有条不紊的安排了起来正昂官员们和自己的亲卫全都加入维持秩序抢救伤员一面又让人进城去召集大夫们出来把花棚临时当成给伤员们休息的地方。 爆炸发生的时候苏邀已经被苏嵘驱赶着马车带离了最先的爆炸点但是她跟燕草还是被震得耳朵嗡嗡的响半响都没有能反应的过来还是燕草和袁夫人哆哆嗦嗦的反应过来之后都争先恐后的朝着苏邀扑过去问她有没有伤着。 其实燕草自己就在马车里滚了好几下头都磕在了车壁上此时还在往外渗血。 可眼前这个情形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伤?她都伤的这么重刚才苏邀还扑过去先抱住了袁夫人的小妞妞呢! 苏邀是自己撑在了车壁两边圈出了腹部的地方把小妞妞护在了身子底下的。 此时小妞妞也哭的声嘶力竭她是被这巨大的动静给吓哭了再说虽然苏邀护着她但是马车颠簸她小孩子家哪里经过这种事早吓得哭的连脖子耳朵都红了。 苏邀顾不得自己的胳膊被撞的几乎都散了急忙将妞妞抱起来轻手轻脚的交给袁夫人。 袁夫人眼泪都出来了一面接过了妞妞急忙拍着妞妞的背轻声哄她。 此时帘子被掀起来苏嵘从外头探了头进来现在这个情形反正也是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事了的他环顾了一圈马车见苏邀和燕草她们几个都还好便松了口气沉着脸问:“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孩子怎么样?” 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想到孩子苏嵘又免不了想到这次在爆炸中受了伤甚至丢了命的也有小孩子目光便阴沉了几分。 这些狗杂种若是让他查清楚了到底是谁这么丧尽天良的动手他一定要他们百倍奉还!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八·拿捏 苏邀见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便心里咯噔了一声刚才的爆炸声她是都听见了的到现在她的耳朵都还嗡嗡嗡的响根本不能彻底听清苏嵘在说些什么她皱了眉先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而后便看见了四散奔逃的百姓哭喊尖叫的女人们无措的孩子们有个才四五岁的大的孩子因为人潮拥挤跟母亲走丢了此时正坐在一个小土坡上嚎啕大哭, 她看的心都提起来了立即便扬声喊何坚。 何坚也已经看见了马上便领会了苏邀的意思, 奔过去挤开人群将孩子抱在怀里带过来了。 小孩子受了惊吓仍旧哭个不住哄也哄不好。 燕草急忙从马车上拿了几个糕点下来虽然都已经摔碎了不过总比没有的好。 苏邀将孩子留给她们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这些人都不过是普通的百姓很大一部分人还是土人。 如果是木桐动的手那可真是同室操戈。 这种人怪不得能做出弑父杀兄的事因为它本来就是一头恶狼。 “先将这位老伯带到那边花棚那边去!那里有大夫!”苏邀在阵阵耳鸣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急忙回头便见到了正吩咐亲卫将一个受伤的老人抬去花棚的萧恒。 萧恒是过来看苏邀的情况的虽然出事当时他便出声示警也看见了苏嵘扑过去了, 但是他到底心里突突的跳的厉害很不放心, 便自己带着人过来短短一段路因为遍地的伤者他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了。 好在已经看到了安然无恙的苏邀。 他无声的松了口气放下了心头大石见苏邀看着那个断了一条腿的老伯便低声道:“这件事应当是木桐那边派人做的不过凭借他自己怕是做不到如此地步还有人在背后帮他不必说是东南沿海那批人。” 苏邀也早有预料她缓缓点了点头目光掠过这些百姓和受伤的士兵手指慢慢的卷起来握成拳。 木桐和东南那批人都不要以为还能得意太久不会太久的她一定会要他们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她苏邀发誓。 而后苏邀吩咐何坚阮小九孙达他们一道去帮忙自己也和袁夫人跟燕草去照顾那些跟家人失散的孩子们。 萧恒见廖经续他们都聚在边上争执着什么便让苏邀先忙而后又顿了顿轻声道:“事情未必就只是如此还要小心接下来他们还有别的招数不过这次刺杀仍旧不成他们就等死吧。”、 他一面说一面让跟来的锦衣卫全都散出去观察一下此时并不惊慌的那些人若是有什么不对立即拿下。 而后他的其他几千护卫都交由宋翔宇调拨运送这么多火珠子过来那些人总是该备了后手的挑着竹筐的那个人已经炸死了但是他死了这件事却不能就这么也跟着完了他们是一定要让那些人为此偿命的。 锦衣卫们穿梭在人群中与此同时萧恒也开始跟着官兵们一道救人了。 一开始土人们还对皇太孙充满敌意觉得这个皇太孙是来打他们的同胞的可是当看着这位殿下一次次的蹲下来救治受了伤的老弱妇孺看着他丝毫不嫌弃那些血污百姓们心中的排斥已经不知不觉的转变了一些----这个殿下看上去不是个坏人。 魏德胜在云南可是出了名的霸主他所霸占的田地山林不可胜数不说别的光是杀了他这一点其实已经让很多人对萧恒抱有好感和改观了毕竟在魏德胜的带领之下当地卫所侵占民田的做法十分风行许多人是真的过不下去了的。 谷雟 现在这位殿下一来就杀了魏德胜如今又能如此平易近人他们发觉钦差大人也不是那么的糟糕么。 有了军队的入场和各级官员的维持混乱的场面逐渐平息下来萧恒见一个人背面朝天趴在地上边上一个孩子在哭叹了口气让人过去看看情形。 此时那孩子却忽然痛哭起来:“爹!爹你怎么了!爹!” 哭声实在撕心裂肺让人听着便觉得万分不忍。 萧恒转身朝着他们那边走过去弯腰去拍那孩子的肩膀:“小” 话音未落那个小孩儿转过脸来朝着萧恒怨毒的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虽然身量只是小孩的身量但是这小孩分明是个大人。 这是个侏儒。 萧恒似乎怔住了。 也就是这时候那侏儒一下子蹦起来朝着萧恒扑了过去。 迎面看着那孩子似乎是要过去抱萧恒。 廖经续他们在远处看了一眼不禁点了点头:“殿下的确是宅心仁厚。” 这一次萧恒的表现堪称无懈可击了。 可也就是这时候众人都看见萧恒猛地一脚踹翻了那个孩子。 四周静了一瞬大家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才夸了萧恒宅心仁厚怎么萧恒忽然对一个孩子动手了? 廖经续吃了一惊立即意识到不对毕竟萧恒都表现如此完美了只要不是忽然失心疯了怎么也不至于无缘无故踹翻一个孩子。 他马上朝着萧恒那边小跑着过去。 而此时萧恒已经伸手捏住了那侏儒的手腕讥诮的笑了一声:“你们可真是一环接着一环不置本宫于死地不肯安心啊!” 侏儒手里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此时已经是被萧恒踢翻在地他自己也被萧恒擒住而才刚趴在地上‘死了’的爹也动了动不过也就是在他动的同时萧恒的亲卫长便已经将人给死死地踩住了冷笑道:“先前看你们就觉得不对别的孩子惊慌痛哭都是巴不得快些跑开的可你们却不同过来帮你们的好心人来了好几拨了你们却偏偏不动。” 这种人怎么可能逃得过锦衣卫的眼睛? 萧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收到了来自锦衣卫的眼神提醒了他早有防备自然不可能被这些人得逞反而还抓了几个活口。 正文卷 一百六十九·民心 这些刺客到如今还如此猖狂当地百姓们不少人之前便是对木桐土司还有几分摇摆的出了这样的事亲眼见到了行刺萧恒的人说的那些土话对木桐的好感也烟消云散了。 土司土司他们也得保证土人的一方平安那才配被这么多人爱戴, 当百姓们的守护神啊但是看看木桐办的这些事儿!之前萧恒在昭通遇险大家都不是亲眼所见便是萧恒当着这么多百姓们的面推出一个杨将军说他是土人而且是木桐的心腹并且把他给杀了大多数土人也只是半信半疑。 除了半信半疑之外最多也就是觉得确实不该刺杀钦差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太多感觉了世人也大多都是如此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谁能真正感同身受啊? 可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的爆炸那是所有百姓一起亲身经历的。 期间的那种惊险那种命悬一线的绝望痛苦那种看着亲人出事的心酸绝望他们如今可是都深刻的体会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木桐! 难道他木桐不知道昆明照样也有不计其数的土人吗?!他们虽然在这里生活但是到底血脉相连, 木桐要刺杀朝廷钦差但是丝毫不管他们的死活!看看花棚里的那些被炸死了炸伤了的人吧!看看那些跟家里人走散哭的不知所以的孩子吧! 木桐怎么配做这个土司?! 百姓们人人群情激奋土人们自来都是十分有血性的何况他们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便是官府的命令都没有他们本身的规矩有用如今见这些刺客还要行凶当即便有壮实的土人汉子冲出来扑上去将那个侏儒爆锤了一顿。 侏儒被打的满头是血土人们犹自不肯解气将他给拎出来扔到刚才爆炸的地方众人对着他吐口水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就把人给打的没气儿了。 中途的时候唐源是想过要阻止的但是被萧恒和崔先生制止了。 崔先生见唐源面露不解便轻声道:“今天这一场闹剧得让百姓们有个发泄的地方这些人咎由自取。至于活口不活口的那不是还有一个吗?便是没有也不打紧。过了今天木桐已然民心尽失了。” 想出趁着官员迎接皇太孙殿下的时候用炸药行刺就可见木桐是一个凶残暴戾也没什么谋略的人。 他会知道失去民心的后果的。 唐源立即就明白了崔先生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去忙别的了。 萧恒自京城带出来的军医和大夫全都披挂上阵花棚里的伤者的情况暂时稳住了没过多久城内的那些大夫们也陆续都被官府接来了人手充足起来场面便都控制住了。 只是到底还是有伤亡。 廖经续正听底下的官员禀报说到死者有一百二十六人伤者有三四百人那个官员都忍不住叹了口气:“督抚当真是多年未有之大事!如今” 谷宰 虽然云南一直乱子不断但是昆明这些不是土司所掌控的地方却还是法纪严明的也都在官府的掌控之中除了跟木桐撕破脸那次的确还从未有过这么大的伤亡。 廖经续的面色十分的难看死了的这些同样是他治下的百姓他怎么会不心痛愤怒? 但是这个时候愤怒心痛也于事无补他面上丝毫不露沉声吩咐:“让各级官员继续统计人数好好安置剩余百姓还有家中有人身亡的百姓可来衙门认领尸体每人领五十两的抚恤银子伤者每人三十两家中有人失踪者上报。” 不稳住百姓情绪一样容易闹出大事这种事廖经续自己就可以作主。 不过他吩咐完了又喊住了自己的下属咳嗽了一声道:“先等一等本官去跟太孙殿下商议再定。” 那个官员也是个机灵的立即就明白了廖经续的意思。 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当着皇太孙的面发生的廖经续本身就已经有辖制魏德胜不力的前科在了如今又在迎接太孙的时候出了这等事按理来说身为钦差的皇太孙便是立即褫夺了廖经续的督抚之权也是使得的。 廖经续的确先该去问问萧恒的意思。 周围都是哀鸣声廖经续面色铁青的走到萧恒那边得到允准之后先朝着萧恒深深行了一礼满脸羞惭的认错:“都是下官办事不力让殿下陷于陷阱下官有罪。” 萧恒挑了挑眉他自然看出廖经续的妥协和姿态闻言静默片刻才笑了笑:“本宫并未遇险相反这些百姓才是真真正正受苦的人。从前在京城想必廖大人也清楚本宫是做什么的出身锦衣卫纠察百官本宫一直听闻廖大人是铁面无私的能臣可是廖大人这些百姓们都是你的治下在你的治下你将这些百姓们的性命拱手让人你心中过意的去吗?” 廖经续被问的哑口无言同时也说不出回复的话来。 好半响他才弯下腰去仿佛是老了十岁:“臣有罪。” “有罪无罪之后朝廷自然会给出处置。如今收拾残局亡羊补牢才是你该做之事廖大人不要让本宫失望。”萧恒挑了挑眉知道火候已经到了便不再多说只是道:“去吧云南的情形你比本宫清楚善后的工作不必本宫来教你你也不必事事等着本宫裁决去吧。” 廖经续心中颤动郑重的朝着萧恒再弯腰行礼方才去了。 他按照之前的对策让属下去行事而后自己亲自去花棚里看望了受伤的百姓并且许诺一定会抓住凶手绝不会让百姓们平白失去亲人经受苦难。 廖大人声情并茂还流下了几滴眼泪百姓们从愤怒中找到了一丝安慰都拜谢了廖大人。 安抚完了百姓廖经续从花棚里出来便见亲卫快步过来:“大人本地士绅们求见。” 正文卷 一百七十章·请客 现在廖经续哪里有时间见本地士绅们他心烦意乱的摆摆手:“不见!” 亲卫长没有退下去轻声提醒:“大人这个时候不如见一见。” 见廖经续看向自己亲卫长并没有躲闪而是接着道:“想必殿下是想见的, 毕竟还有纪家的人。” 廖经续立即就明白了属下的意思本地士绅们是本地名门望族在当地一般都是十分的说得上话的一般当官的人都得跟他们处好关系。萧恒是来平乱的按理, 是用得上他们的。 原本廖经续本来就想要在萧恒跟前争取主动权因此并不想给萧恒引见这些士绅的。 但是这个时候这么做自然就不合适了。 反而应当反过来倒是一个人情。 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又过去跟萧恒说了此事专门补充:“纪家原本也是大理世家他们跟杨家、木家在大理可谓是三足鼎立三家都在大理十分有威望但是后来纪家发生内讧家主出了事便被挤兑出了大理可饶是如此他们在大理还是有许多商铺, 并且有茶山等产业对那边的事情他们的消息向来十分快。” 萧恒本身就是打算要借助当地望族的力一道将乱子平息的听见这么说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便点头道:“既如此见一见罢。” 纪家和当地的几家世家都忙过来给萧恒见礼。 因着花棚是给那些受伤的人用了如今萧恒是在临时搭起来的一个帐篷里见的他们。 纪家的家主纪老爷子忙过来见了礼颤颤巍巍的又直起身子来:“殿下驾临草民等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其实哪里是有失远迎刚才迎接的时候他们也是在人群中的只是排不上号罢了而且也同样有人受伤出事。 这些人之所以来求见其实目的大家彼此也都心知肚明新来了钦差还是这么高的身份那么许多之前定下的政策自然都是会有变动的而这些变动若是不跟当地的世家知会他们难免损失惨重。 因此过来拜一拜码头是很有必要的。 萧恒笑了笑:“老大人说的哪里话老爷子您也是从大理将军的位子上退下来的罢?也是国朝老人了本宫只有敬着的怎么会怪罪?” 纪老爷子姿态放得更低了忙着摇头:“殿下这话说的真是越发让草民汗颜如今草民无官职在身不敢当殿下如此称呼。殿下远道而来草民斗胆请求给殿下接风洗尘万望殿下赏脸屈尊。” 纪老爷子当年的确是大理将军这也是朝廷平衡之意将土司的位子给了木家又将将军的位子给了纪老爷子让两家互相制衡。 最后自然是纪老爷子丢了官职这也是之前廖经续所说的那样嫡支都快灭绝了被挤兑出了大理。 也因此纪家如今的态度便值得琢磨了。 谷艴 萧恒挑了挑眉答应了下来。 纪老爷子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谢过了萧恒。 等到他们都退了出去萧恒才看向了崔先生:“这些士绅中纪家跟木家本身便有仇怨在如此热切当是想要通过朝廷报当年之仇其他的这样的态度怕更多的是想看一看本宫的斤两和态度。” 他们是本地的名门望族生意遍布本地那么相对的不可能跟木府没有来往。 而来往到什么程度就只有天知道了。 所以他们这么热切还有许多人是来探一探情况的。 如果萧恒软弱无能跟之前朝廷派来的那些钦差没什么区别那么她们自然是该怎么样怎么样跟从前一样。 而如果不是他们也要做好准备。 崔大儒见萧恒全都明白便笑道:“是啊便是今天殿下遇袭之事说不得世家之中也是有人提前知情的。这倒不是臣把他们往坏了想而是人之常情。比如殿下来的具体日子咱们可是昨天才遣人送了消息给廖大人的廖大人来迎接纵然是煽动了百姓们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但是其实防卫也都是森严的却仍旧被人钻了空子不必多想内部肯定有魏德胜一样的内鬼还没被抓出来。既然官员之中都如此何况士绅了。” 崔四爷在边上道:“他们如此两面骑墙倒也真是够鸡贼的。只是既然知道他们中也有亲近木府的殿下还答应去纪家赴宴这妥当么?” 崔大儒瞥了儿子一眼深觉儿子之前在崔家的时候经商的确是十分有天赋但是在这政治上头始终还是差了一点悟性便摇了摇头:“这有什么不妥当的?自然要去不仅要去还要大张旗鼓的去大家才知道殿下的态度纪家会吃定心丸其他的世家若是只是单纯想要跟殿下打好关系那么就该知道不能再跟木府有勾连而若是本身就居心不良的殿下去纪家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会错过呢?到时候哪些世家是偏向木府的不问自明了。” 崔四爷恍然大悟。 外头的事情处置的差不多了廖经续亲自过来请萧恒进城。 又不安的道:“要委屈殿下在总督衙门安置了。” 萧恒扬手:“不必说这些廖大人自安排了就是。” 廖经续便自去安排了。 一时苏邀也忙完了萧恒见她有些疲倦让人端了茶过来又轻声跟她说了去纪家赴宴的事儿:“到时候你也一道去吧?” 廖经续等人都还不知道苏邀的身份不过这其实是瞒不住的事儿毕竟苏邀是个女孩子是个女孩子便没有不被多关注的若是不表明身份那些人反而都要多想。 只是大家仍旧还是觉得奇怪永定伯来打仗竟然还要带妹妹当真是奇闻了。听说过打仗要带妻子的从来没听说过还带着妹妹的这位伯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见殿下他们都没有任何意见云南的官员们虽然奇怪也没有人会提出来就是了。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一·夫妻 受伤的百姓们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萧恒跟苏邀他们才进了昆明城去的。 要说之前萧恒其实心里还一直觉得廖经续有些无能但是进了昆明城他就知道为什么这些百姓挺爱戴这位总督的了----一路走来昭通和曲靖等地的官道都是坑坑洼洼的就没几条好走的路哪怕是昭通繁华的大街, 路也是有些不平的。 但是昆明不同马车一进城苏邀就感觉到了路面平整许多她拉开帘子便见从进城门开始便有许多小贩在路边摆摊卖鲜花的、卖粉干的和一些叫卖小竹筐小竹篮的, 一路上很是热闹。 世人都讲究安土重迁, 尤其是土人们就更是讲究一个故土难离要他们从山上下来从他们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迁移到城中其实是个很难的决定但是昆明城中人口有一半左右是土人。 这么一看廖经续着实是下了功夫了解云南民生的。 只是许多事他也是迫于无奈实在没有办法罢了。 苏邀轻声跟袁夫人说:“我原本还以为昆明应当比昭通等地好不到哪儿去原来并不是那样。” “其实一开始我也是这样以为的。”袁夫人见此忍不住笑了:“您也知道云南打仗许多年了大大小小的乱子就没彻底平息过, 我当时是很发怵过来的, 但是等到过来了才知道也不全是外界以为的那样吓人。就拿昭通来说昭通其实也是不错的了繁华的酒楼什么的也都有昆明更不必说我早听说过的说廖大人来了之后大力修路许多东西都能运的出去了昆明繁华不少。还有大理等地虽然是土人的地界但是其实您不知道大理也是十分繁荣的并不贫瘠等您去过便知道了。” 是啊这样大好的河山。 苏邀看了一眼重新放下了帘子。 廖经续是个能做事的人因此他的总督衙门便也很诚实的体现了这一点----跟两广两湖的衙门不同廖经续的总督府青瓦白墙十分素净自有一股古朴的意味廖经续迎着萧恒等人进去都亲自安顿好了方才看着苏邀有些犯难。 这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县主女眷要怎么安置他还真是没想过。 苏嵘一眼看出他的为难没有多想便径直道:“舍妹与我一个院子便是了大人不必再另外安置住处。” 让苏邀住别的地方先不说旁的他也不能放心啊。 见他这么说廖经续也不多说什么毕竟贵女的讲究何其多他也是知道的多做多错他便点了点头让众人先休息自己回房去了。 累了一天在城门外还亲自救助了百姓廖经续狼狈的很身上的衣裳都划破了看的廖夫人眉头大皱担心的放下了手里的匣子疾步走过来看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出去迎接钦差闹成这样回来?您受伤了?” 见夫人担心的了不得廖经续便忙笑着摇头:“夫人别急没什么大事只是看着吓人罢了我没有受伤这些都是旁人的血。” 说起这个廖经续的脸色沉了几分将城外发生的刺杀事件说了。 廖夫人颇觉匪夷所思她忍不住道:“谁这么大胆竟然在云南一众大小官员面前刺杀?而且还殃及这么多百姓!” 谷窸 跟一般的贵妇人不一样廖夫人是很有些见识的而且也是一个十分能干的人她见丈夫这么憔悴疲倦就猜到城外的情况肯定不怎么好想到丈夫是这云南的第一人出了这样的事也是丈夫要付最大的责任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原本丈夫要镇住官场一些胳膊肘往外拐的别有用心的小人又要跟木桐周旋便已经很难了。 如今再出这样的事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叹了一声气服侍着丈夫把衣裳给换了跟进了净房亲自给丈夫挑了衣裳问他:“殿下如何?” 她是知道丈夫的脾气的自来直来直去又强势惯了很会得罪人。 这一次丈夫还是带着气去的想要压新来的钦差一头怕来的是个二愣子只想着作主坏事如此一来本来就得罪了人还被人捏住了把柄廖夫人是真的担心丈夫的前程。 这官途不官途都还不说了怕就怕一个别有用心的帽子扣下来丈夫受到攻讦连官都当不成了。 廖经续知道妻子担心便是他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殿下是厉害角色他沉声道:“不必担心殿下没有怪罪我也没有疑心这事情是我闹出来的。” 能让丈夫都这么说廖夫人有些惊讶。 不过随即她就反应过来忍不住点了点头道:“那这位殿下是个能容人的。” 廖经续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廖夫人放下心来给他递了巾帕过去轻声问:“那我让府中人去叫明月楼的厨子过来整治晚宴给殿下接风洗尘?” 这也是应当尽的地主之谊了。 廖经续却摇了摇头:“不必忙殿下今天晚上已经有约了纪老爷子请殿下在沁园用饭。” 沁园是纪家的产业是一座有山有水的宅子十分漂亮里头时常都是雾蒙蒙的如同仙境。 听说是纪家设宴招待廖夫人便抿唇看向丈夫:“纪家凑得这么勤快想必是还想着要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夺回大理的位子了?” 当年木家把纪家逼得在大理无法立足纪家只好另寻出路虽然如今在昆明也是站稳了脚跟但是若是有机会的话谁会不想报仇扬眉吐气呢?毕竟纪家的祖坟可都还在大理呢。 “是啊。”廖经续意味深长的道:“这也算是个明白人了聪明人才会知道一开始就坚定的选对边不聪明的就只能跟在人屁股后头捡剩菜剩饭吃了。” 调侃两句廖经续穿戴好又跟夫人说:“你也收拾收拾今天纪家也是请了咱们的。”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二·提点 v廖夫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道:“也就是殿下要去赴宴否则之前纪老太太八十一的寿宴我也是没去的。” 毕竟官商有别何况都到了他们这个地步了便是首富又如何?他们还真没看在眼里。 廖大人看了夫人一眼, 想了想特意叮嘱:“这些便倒罢了还有一件这回钦差队伍中还有一个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 廖夫人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见廖大人这么说很自然的就以为是哪位在路上遇上的什么红颜知己, 或是救命恩人这种, 准备收房到时候带回京城去的, 她低声问:“是什么来历哪位贵人看上的?” 她也好决定如何处置。 廖大人奇怪的反问:“你想哪里去了?是永定伯的妹妹就是那位封了县主的苏姑娘她这次也随行了我是说她是唯一的女眷你得闲了也去说说话儿而后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廖夫人这才知道自己是想差了忍不住哭笑不得。 不过她还是十分疑惑:“怎么永定伯还带着县主来?这也太奇怪了。” 廖经续自己还想不通呢不过他也不必想通:“不管是为什么总之是来了我之前不知道还有女眷的原本想着回来跟你商议之后再定她的住所但是永定伯说跟他一个院子就是了我便回来了, 你之后再送些布料什么的过去。” 这些事不必廖大人叮嘱廖夫人自己比他还要清楚的多, 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好了, 你放心吧, 我这就过去见一见这位县主。” 她准备了一些云南时新的布料和礼物便带着丫头过去了。 苏邀正在跟袁夫人说话她对纪家的了解有限便想着问一问袁夫人是不是知道的更清楚些正说着话听说廖夫人来了便亲自迎出来。 就算是按品级人家也是正二品的诰命苏邀出去迎接算是应有之义。 廖夫人跟廖经续是截然相反的性子一副圆圆的脸蛋看着就很和气的样子见了苏邀忙笑起来:“倒叫县主亲自出来迎我怎么使得?” 苏邀也跟着笑了笑:“夫人说笑了。” 廖经续既然已经低了头他的夫人过来自然也是示好的苏邀心知肚明引着廖夫人进去廖夫人便亲切的说:“一开始不知道县主来了我家里那位也没安排好住处和服侍的人让县主受委屈了。县主这里可有什么缺的?若是有尽管遣人来告诉我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她还是十分好奇不知道苏嵘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刚及笄的妹妹来平乱不过见苏邀这样子也不是那种在家里呆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家闺秀她便一时更拿不定主意了。 苏邀知道她的疑惑顺着她的话道:“一切都很好夫人不必记挂若是有事我不会跟夫人客气的。只是如今还真有一事要请教您。” 廖夫人怔了怔她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位姑娘能跟着过来了这姑娘不是一般的人啊看看人家这话接的根本不带丝毫客气的她微微怔了片刻就径直道:“县主请说我若是知道必定知无不言的。” “想跟夫人请教请教去纪家做客可有什么忌讳?”苏邀挑眉道:“或者说这一次列席的女眷夫人知道的能跟我说一说么?” 谷齏 廖夫人更震惊了。 苏嵘带着妹妹来平乱就够奇怪的了谁能想到竟然还打算带着妹妹去赴宴。 这一群男人之间的应酬的宴会苏邀去能干什么? 便是自己也会去那也是因为自己也是总督夫人这一次殿下既去纪家肯定是要请城中贵族做陪东的她也是名正言顺但是苏邀虽然是县主却未出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现在也没女性长辈在身边她也去吗? 不过虽然心里震惊廖夫人还是咳嗽了几声掩饰了过去跟苏邀道:“其实纪家老太太已经八十二了去年过的八十一大寿是一位十分长寿的老太太在咱们昆明城里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封君了您若是去赴宴的话便是在女眷席里这位是主家了陪东一则是我还有的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应当就是杨参议的夫人、温大人的夫人还有一些当地士绅家的当家主母了。” 苏邀并没有停止这个话题的意思见廖夫人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便轻声问:“那请问夫人这些人中您知道的有哪些是跟魏总兵大人有关系的呢?” 直到听见苏邀问这个问题廖夫人心里的震撼才当真掩不住了。 跟魏德胜熟悉的人家? 苏邀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她是在帮谁问? 殿下他们是怀疑什么吗? 廖夫人深深看了苏邀一眼却并没有推辞和遮掩坦荡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跟苏邀说了包括谁家跟魏家是有姻亲的谁家是靠着魏家才拿到了盐引的诸如此类的事廖夫人都说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苏邀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笑着跟廖夫人道谢又谢过了廖夫人送来的衣料。 廖夫人急忙说不必客气等到回去的时候着意跟廖大人说:“我看你倒是不要小看县主是个女眷伯爷带她来果然是有道理的人家当真是不一般。” 她把苏邀找她打听的事情说了。 廖大人不以为然:“一介女流哪里能干预这些大事若是伯爷当真是有这样的重任托付给她也太荒谬了。” 他没当回事只觉得是这位县主本身就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 这么大的事没听说过还有女眷要参与的。 他收拾的差不多了去请萧恒一道出门。 萧恒正在跟崔大儒说起今天的事又道:“一定还有他们的人不过如何揪出他们来还是要看今天了。” 崔大儒也道:“今天的这顿饭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啊。”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三·也配 纪家的沁园张灯结彩灯火辉煌宴席设在临湖的卷棚里凉风习习外面是波光潋滟倒映着满天星光的湖面有风声阵阵送了令人心醉的幽香入席, 连见惯了大场面的萧恒也得挑一挑眉承认原来还真是小看了跟木家杨家能三分大理的纪家。 纪老爷子亲自迎着萧恒入席一面又道:“招待不周还请殿下海涵。” 他一面说着抬头看见萧恒后面的苏嵘还带着一个女孩子忍不住就怔了怔。 啊这里可是男人的席面啊! 永定伯他之前是认识了的, 在城外的时候这位伯爷御马的本事可是技惊四座可是纪老爷子已经修炼成人精了这把年纪跟年轻人不同了再怎么匪夷所思的事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也都不是什么大事。 短暂的诧异过后纪老爷子便笑眯眯的道:“老朽派人带这位姑娘去后面女眷的席面女眷的席面离得也很近就隔着一片湖在对面的敞轩里那边风景颇有可看之处姑娘会喜欢的。” 苏邀过来原本也只是认一认脸, 她是通过蝶衣取来的画像见过了马老大跟白七爷的样貌的过来不过是为了看一眼男人这边有没有些熟面孔, 既然没有, 她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单独在这里因此便笑了笑:“原本是不放心哥哥所以多叮嘱了几句这就要过去了。” 哦原来是妹妹。 商贾的信息都是传的很快的但是苏邀跟着的事儿云南的官员们本身都觉得稀奇知道的也很晚所以士绅们并不知道苏邀的身份不过如今就知道了。 纪老爷子的态度更加谨慎几分恭敬客气的送了苏邀出去又着意叮嘱了自己的长孙几句。 纪大少爷听说这是县主还吃了一惊也的确知道是大事便回去跟自家母亲郑重的提了提让人小心招待。 今天宴席盛大纪太太和几个妯娌小姑子简直是全神贯注的在操办这场宴席原本刚迎了总督夫人进门她正陪着廖夫人说话的结果外头有人进来通禀说是大少爷有事找她便急忙出去了问儿子:“什么事这么要紧?不是前头宴席上有什么不妥当吧?” “没什么不妥当的。”纪大少爷忙跟母亲解释了一番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是永定伯的亲妹妹圣上亲封的长宁县主不知道怎么也跟来了刚才还在前面的宴席祖父说让您小心接待。” 纪太太同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深觉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按下心里的困惑打发走了儿子趁着那位县主还没过来纪太太沉思片刻回去跟廖夫人说了几句话才隐晦的问起了苏邀又叹道:“这位县主能够跟来云南听说整个钦差仪仗队中也就她一位贵女想必是极有身份的?可之前我们竟没收到消息也不知道这位县主喜欢什么” 廖夫人一听便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失笑的摇头道:“不必跟我打听了这位县主来的突然我们也都只知道她是永定伯的妹妹至于为什么会在钦差队伍中来做什么的我们都不知道。至于喜好么只能说县主不是个为难人的性子。” 总督夫人都这么说了纪太太便心中有数这次来的多有些官太太若只是士绅的夫人太太们那倒是也罢了身份横竖越不过县主去也不会有什么不敬的心思但是管太太们的身世可就五花八门了别看官位或者比总督夫人低但是出身却有高的吓人的比如说杨参议的夫人便是蜀中陈氏的贵女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的。 县主到底未曾出嫁这样平地出现只怕多事古板的官夫人们和千金小姐们态度会不大好可今天是纪家操办的宴席在纪家的宴席上让伯爷的妹子不高兴那就是跟永定伯过不去。 谷鏬 纪家可是打算在平乱中出一份力的自然不能得罪殿下身边的红人。 因此纪太太很快便微笑着拔高了一点儿声音问:“我得出去迎一迎长宁县主了可不能慢待了人家。” 此言一出果然满室都静了静。 敞轩之中灯火通明夫人太太正要么互相寒暄要么正在介绍自家的女孩儿听见这话都不约而同的惊了惊。 果然杨参议夫人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其他夫人太太们去打听的时候杨三小姐轻声问自己母亲:“娘是哪位县主啊?” 别的夫人们消息不通但是杨参议夫人的消息自然是灵通的她皱了皱眉轻哼了一声:“这满云南除了木府还能有什么县主?自然是那位从京城来的县主了。” 杨夫人对苏邀的观感很不好。 一个女孩子未出阁的贵族小姐不好好的在家里呆着千里迢迢的非得要跟着来云南哪怕她是跟着她大哥的但是难道她大哥没有差事吗?正经事不做带着个妹妹来当真是闻所未闻之怪事。 思来想去杨夫人觉得唯有一种可能。 因此当杨三小姐困惑的开口说起:“县主又未出阁她哥哥也未带夫人来身边没由女性长辈她怎么跟来云南了呢?” “还能是为什么?”杨夫人不假思索虽不想在女儿跟前议论这些但是想着女儿大了而且心中又对女儿有些期望杨夫人便沉声道:“凤凰无宝不落还能是为了什么?钦差是谁啊?钦差可是皇太孙殿下!” 皇太孙殿下的身份何等尊贵? 能够吸引来一个县主如此不顾廉耻脸面的倒贴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普通闺秀们哪里有这样的厚脸皮呢? 杨三小姐果然十分反感厌恶哼了一声冷笑:“什么县主她也配!” 这样的德行怎么好意思舔居县主之位啊? 杨夫人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叮嘱女儿:“心里知道就是不要露出来。” 正文卷 一百七十四·投怀 虽然这种行为让人不齿不过到底人家哥哥是先锋呢跟着殿下在昭通也是立下了大功的没有必要撕破脸给人难堪结仇。 杨三小姐若有所思的低了低头垂下眼睫面上一片寒霜。 其他的夫人太太们也都打听出了这位县主的来历顿时都诧异的诧异, 奇怪的奇怪不过众人大多都跟杨参议夫人的心态差不多这位县主格格不入应当是朝着殿下去的。 不想理会她但是也犯不着得罪她。 大家便都笑了起来当纪太太把人迎进来的时候大家也都一派和气的跟苏邀分别见了礼。 廖夫人朝苏邀招了招手, 让苏邀坐到自己边上又轻声道:“没有等到县主纪家的几个夫人又在候着不好让人久等我便先过来了。” 她不想让苏邀觉得自己是没有为她考虑的意思。 苏邀自然清楚含笑道:“是我自己跟兄长说了会儿话自来任性惯了因此想着去外边看看沁园的湖所以便跟着哥哥他们过去了夫人若是等我才叫我过意不去。” 她说着环顾了一圈坐着的各位女眷刚才都是打过招呼的因此对于重要的几个人她心里已经有了些印象。 不要小看女眷, 她们在后宅也是能知道许多事的, 至少她们夫君的态度从她们自己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她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她。 杨三小姐的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无意识的抿唇低头愤愤的哼了一声:“狐媚子!” 要千里迢迢从京城追到云南来她原本以为这位县主肯定是丑的见不了人的但是没想到一眼看过去这位县主哪里丑?不仅不丑还美貌逼人眉眼秾丽人群之中你第一眼看见的绝对会是她。 想到这样漂亮的县主跟在殿下身边跟了一路杨三小姐心里堵得慌。 纪太太却十分喜欢这位县主虽然才说了没几句话但是纪太太可是商贾之家出来的宗妇最懂得长袖善舞和察言观色了这位县主真和廖夫人说的一样不是什么多事的人。 如此纪太太便已经很高兴了尤其是苏邀对她和别的几位士绅夫人都是以礼相待根本没有任何瞧不起的意思她心念一动试探着笑道:“我等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真羡慕县主这一路走来是见惯了世面的。” 她想交好的心思十分明显苏邀也从善如流的笑起来:“夫人真是说笑了哥哥原本是打算送我回长辈家中的只是后来路上出了些事哥哥不放心便将我带在了身边而已若说见世面并不曾见过什么。” 那也就是说真是一个普通小姑娘只是苏嵘太过宠爱这个妹妹了所以就近看管在身边? 真是 大家各怀心思面上却都笑了起来:“可见是县主跟大家的缘分否则县主这样尊贵的人哪里能到这里来呢?” 士绅的夫人们大多数是十分喜欢苏邀的别的不说这位县主的身世好啊!伯爷亲堂妹还带在身边可见是十分受宠的这样的贵女身份来了云南虽然说她不大可能会看得上士绅之家不过原本县主也不可能会跟着钦差队伍来云南呢不是吗? 谷渔 而相比起来官太太们的心思就都有些微妙了她们不喜欢离经叛道的贵女。 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忽然响起阵阵乐声就有人惊喜的惊呼了一声:“是卓大家在抚琴吗?” 卓大家是教坊司曾经的头牌琴棋书画都是精绝的后来赎身却也一直未嫁在纪家当姑娘们的教习寻常的人可从来请不动她也就是今天殿下来了否则的话纪家也不会让卓大家出来表演的。 敞轩里是能看见外头的如今撤了四面的窗户大家便都能看到河对面的高台之上一轮圆月高悬有美人正背对着月亮抚琴姿态优美仪态万千。 廖夫人也忍不住拍手赞叹:“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了。” 但凡是人要达到目的必然是要有所付出的。 就比如纪家想要通过跟殿下交好那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现在看来纪家也的确是舍得的。 卓大家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家听说当年庄王曾经想要聘卓大家为侧卓大家也是决然拒绝了的。 虽然卓大家比起皇太孙的确是大了些不过绝色美人这种东西年纪不是那么重要。 正想着廖夫人便听见周遭齐齐的响起了一阵吸气声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她便看见月色之下一道清隽、挺拔如松的身影拾阶而上走到了高台之上。 圆月之下这人的姿态实在是渊渟岳峙鹤立鸡群。 “那是皇太孙吧?”杨三小姐听见周遭小姐妹们的赞叹声惊呼声自己也忍不住看的有些恍惚----原来皇太孙是这样的。 随即杨三小姐又忍不住愤怒纪家也太不讲究如今才是殿下来云南的第一天纪家就迫不及待的给殿下安排美人! 难道殿下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苏邀的目光同样停在高台之上不得不说纪家造的这座园子实在是挑不出任何差错几近完美如今月色照耀高台之上还栽种着修剪得十分有意境的青松微风拂过松涛阵阵美人美景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只是这位卓大家 纪太太一开始是跟着众人看着面前场景的可是看着看着纪太太却豁然站起面色大变的看着高台之上的场景。 而后纪太太顾不得其他疾步的出了敞轩神色焦急的不知道跟侍女说了什么。 在场众人都在看着前面没有发觉可苏邀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她挑了挑眉见高台之上的卓大家站了起来而后朝着那道清风明月一样的身影走了几步忽然一个踉跄倒在了那人的怀中。 月色之下佳人入怀敞轩里的夫人太太们默契的挪开了目光。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五·美妇 虽然心里不一定看得上纪家送美这个做派但是没有人会表现出来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若是说纪家攀附谄媚岂不是也同样说皇太孙的不是? 没有人会这么不识趣不长眼。 可是, 这是钦差殿下来的第一天城外之前还发生了行刺的事死了不少人百姓们伤亡惨重殿下纵然是一路辛苦年少慕色也的确是人之常情,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呢, 这是不是也太不含蓄了点儿? 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 殿下听一听卓大家的曲儿夸一夸底下的人自然就知道殿下是个什么意思了本来就是送来献艺了的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照不宣面上那层纸揭破就显得有些难看了啊。 在场的太太们心里都暗叹一声可惜。 殿下身份如此贵重又是这样的一表人才长得天下难寻的俊美原本夫人太太们大部分可都是抱着带着女儿过来碰一碰运气的心思来的。现在看殿下这样家里一些女儿长得只是普通的夫人们心里就要犯嘀咕了。 杨参议夫人最直接, 趁着众人发呆的功夫皱紧眉头摇头:“当真是” 当真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杨三小姐咬着唇, 低声喊了一声娘, 她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世上的人不只是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 同样的女人也会更喜欢偏爱那种长的好看的男人萧恒无疑就是这一种他身材修长挺拔面容俊美不管怎么看都是再好看不过的那种少年郎。 有这样身世还有这样的本事偏偏还能长的这么好看的这世上能有几个呢? 杨三小姐是舍不得的。 杨参议夫人嗯了一声见女儿喊自己她心不在焉的侧头却忽然啊了一声。 此时也不只是她惊奇的喊出声在场许多夫人太太们都站起来了分别朝着窗前涌去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怎么回事? 杨参议夫人挑眉顾不得再跟女儿说话急忙站了起来也跟着跑向窗前。 原本只有两个人的高台之上不知道怎么的忽剌剌的跑上去了好几个人好想还起了争执。。 众位夫人太太们摸不着头脑在底下窃窃私语。 “这到底是闹的哪出啊?上面那位不就是纪家送给殿下的吗?现在眼看着人已经送出去了殿下看着也很是欢喜的样子怎么又吵嚷起来了?” “这谁知道呢?难不成是卓大家不愿意?毕竟听说卓大家可是十分清高自傲的。” 杨夫人听着这些夫人太太们的议论面色狐疑的朝着周围扫了一圈见并未曾看见纪太太便更是觉得奇怪。 纪太太可是宴席的主人家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廖夫人比她们都早发现纪太太出去了早在纪太太急忙奔出去的时候她便觉得奇怪见苏邀笑了一声她问:“县主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只是原本以为不会这么早没想到对方比我们想的还要迫不及待。”苏邀目光放在远处的高台之上。 谷觸 那里一轮明月之下松涛阵阵暗香浮动才子佳人相拥而立真是一幅美极了的场景。 廖夫人茫然的咦了一声看出些不对劲定了定神再看了一遍才相信那高台之上的竟然不是卓大家。 不是卓大家献艺! 纪家难道还有更好更能打动萧恒的人选吗? 可若是真的有的话怎么从前从来没听说过? 她越发的觉得狐疑了率先走到自己身边的那扇窗前双手撑着窗台看出去这一看之下廖夫人满脸的震惊。 不仅卓大家是假的另一個人他也是假的啊! 此时前院已经沸腾了起来。 自从卓大家来云南开始想要当她入幕之宾的人简直如同过江之鲫也就是纪家有能耐护得住人否则卓大家哪里能安安稳稳在昆明待这么长时间?现如今一听外头的曲子男人们哪有不清楚纪家的打算的?互相对视一眼大多数都暧昧的笑了起来。 纪家这一招也真是绝了怪道愿意花费那么多精力供养着卓大家呢。 这一下再多的银子也都换的回来了。 大家笑着觥筹交错之间有人发现纪家的一个少年公子哥儿进来去首座和殿下说了些什么而后殿下便出去了有心人自然是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这位殿下的动静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此时卷棚的帘子也全都卷起来了露出外头繁星密布的天空和那高台来高台之上美人独坐抚琴在场的但凡只要是男人看了那风姿就没有不心动的。 啧啧殿下可真是好福气啊。 杨参议坐在廖经续身边他跟众人不同没什么好声气的恼怒哼了一声:“纪家也太不讲究了就算是有心讨好也不必做的这样明显殿下也是头一天就如此” 原本在城外看着殿下还算是个耳聪目明的但是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么。 廖经续朕倒是没有说话这一次赴宴崔大儒等人也是跟来了的他对崔大儒十分尊重崔大儒既然都肯辅佐这位皇太孙他总觉得皇太孙不当是一个如此急色没有分寸的人。 直到卷棚中响起了阵阵哄笑声廖经续才轻声道:“稍安勿躁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没见过大事的小伙子一样咋咋呼呼的?便是如此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官场上谁还没收过个把美妾啊? 指望着谁是柳下惠本身也是太可笑的事。 杨参议见廖大人都如此说虽然不服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压抑着怒气哼了一声就见纪家那桌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好像吵起来了。 真是稀奇了这种场合自家人起争执的可真是见的不多好端端的怎么回事? 他示意廖大人去看廖经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纪老爷子气的面红耳赤一张脸都黑成了锅底而纪家已经有个中年美妇从外头闯进来哭着越过了纪家的镯子朝着廖大人这边跑了过来。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六·丑闻 一看这场面杨参议就知道是有事发生。 其实哪里是杨灿看的出来?这卷棚里只要不是傻子的都看出来纪家这是闹出事来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罢了。 中年美妇在众目睽睽之下疾跑着到了跟前二话不说就朝着廖大人跪了下去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虽然看起来柔弱不能自主但是, 中年美妇说出来的话却着实石破天惊让四座都忍不住为之侧目中年美妇说的是:“总督大人请为民妇作主!我们家老爷子为了要讨好皇太孙殿下竟然不惜奉上孙子的未婚妻, 总督大人, 我儿子正经订亲的好人家的女孩儿若是真的这样, 我儿子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呢?他是个最纯澈不过的孩子他哪里受得了啊?大人我知道殿下身份尊贵但就算如此也不能君夺臣妻啊!” 君夺臣妻! 上一个被用上这词儿的还是昏君! 现在这个词被用在了萧恒身上。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崔大儒等人都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此时都朝着她那边看了过去。 纪老爷子颤巍巍的被长子长孙扶着急匆匆的走过来呵斥那个女人:“老二家的你混账!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如此口不择言污蔑殿下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还不快滚下去?!” 廖大人的面色已经变了他自然已经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 他现在也是一样面沉如水。 纪家难道真的送了自家的孙子的未婚妻给萧恒? 送了其实也就送了没什么大事, 但是!但是你得悄悄的没人知道被人知道了, 这事儿就没那么简单! 尤其是现在, 纪二太太这可是在云南所有的有头有脸的人家直接说破了这事儿! 这件事太伤脸面了。 便是放到朝廷上去只怕整个御史台的御史都要蹦起来把萧恒用口水给淹死。 在这样的关头原本人心都已经偏向萧恒了的关头偏偏一步行差踏错君夺臣妻太犯忌讳了。 你萧恒敢做这样的事谁还敢跟着你冲锋陷阵啊?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看上谁家的女人呢? 廖大人咳嗽一声板着脸去看纪老爷子。。 纪老爷子已经立即沉声道:“她失心疯了!说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殿下人品贵重便是我们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难道自家的脸面不要了?都是她自己胡说八道!” 在场的官老爷们都半信半疑。 主要是纪二太太这话简直像是一颗炸弹炸的人都人仰马翻了她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败坏自己儿子的名声吧? 绿毛龟啊这种名声难道是好名声? 萧恒固然是落不到什么好处一身的污水但是同样纪二太太的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辈子都得被人指说这個就是被带了绿帽子那人。 谷钯 只要不是失心疯了应当没有人会扯这样的谎吧? 所以大家都似信非信的。 纪二太太一下子就急了哭的更加一把鼻涕一把泪等到她目光看到了高台之上的影子顿时更加大声的嚎啕了一声呜哇哭起来:“大人快看!那不就是我儿媳妇?!他们说是说让卓大家上去表演但是卓大家到底年纪有些不匹配因为我儿媳妇师从卓大家又是有名的昆明第一美人所以纪家为了讨好皇太孙殿下无所不用其极根本不顾人伦纲常连脸面也不要了!” 这么一说好像又能解释的通了。 卓大家是好但是大家想一想皇太孙殿下可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小上一轮啊对他们来说有吸引力的卓大家对殿下未必有反而纪二太太儿子那个未婚妻云南第一美人又是师从卓大家 不过纪家也真是豁的出去脸面啊。 纪老爷子已经气的实在撑不住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纪大老爷怒气冲冲的喊自己老弟:“二弟你不管好你家的这个让她胡说八道什么?!” 真是把自己家的脸面扔在地上给人家踩。 如此还不算更是把殿下也牵扯进来。 殿下来纪家那是看得起纪家也是纪家的大好机会现在闹这么一出让殿下如何自处? 以后他但凡亲近纪家肯定有人要说殿下是因为睡了纪家的孙媳妇所以给纪家好处呗。 真是一下子既恶心了纪家也恶心了皇太孙。 太堵心了! 廖大人如此精明老练之人这个时候自然是先息事宁人:“这些事是纪家家事” 纪二太太立即就知道廖大人是什么意思忙哭起来:“是家事但是殿下的事难道也是家事?廖大人您可要给我们一个公道!” 纪二老爷已经急着去拉扯纪二太太纪二太太捂着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的脸怒斥自己丈夫:“你打!你打死我!打死了我难道就能遮丑了?!我跟你说我已经让人上去捉奸了!你们做下这等丧良心的事拿自己儿子的未婚妻去换富贵我真是替你们脸红!你们对得起祖宗?!” 已经有人喊了一声:“有人上高台去了出事了!” 大家纷纷朝着高台看过去果然看见一行人上去了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起了争执上头隐隐有吵嚷声传下来。 真是出事了! 殿下估计都被纪二太太的人堵在上头了这可真是 杨参议虎着脸问廖大人:“大人这可怎么办?我们我们难道还要去” 廖经续也有些心烦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闹出这种丑事他低声皱眉道:“还能怎么办?快些把这件事给处理掉闹大了难道好看?” 这件事固然是萧恒丢脸但是进城的时候城外闹出的行刺的事是他们的过错疏忽萧恒还放了他们一马他们如果这次作壁上观难免萧恒气急了把行刺的事也报上去到时候大小官员不一样要一起吃挂落? 杨参议不说话了打算让人来处置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来:“这是在闹什么呢?”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七·反转 满座的嘈杂声都瞬间停止了原本还拥挤在帘子跟前往外看着高台之上的争执闹剧的人也都见了鬼似地回头。 他们虽然见殿下见的不多但是殿下的声音但凡是只要是真的当官儿的谁能不记得呢?有点儿理想往上升的那也得对殿下了解一下啊, 现在他们就听见了萧恒的声音。 但是萧恒不是在高台上吗? 现在上面的闹剧好像都还在继续呢大家齐刷刷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就看见萧恒含着笑从容的进来了, 还有空环顾了一圈卷棚里的场景而后萧恒笑着挑眉问:“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就是出去有些事, 怎么这里就这么热闹起来?难不成, 是纪老爷子家的酒太好喝了大家都醉了不成?” 杨参议目光复杂别的年轻官员有不知道轻重的肯定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但是像是他这种在官场混到这个位子上的人怎么可能是蠢人?萧恒既出现在这里那么高台之上的事情就是一个局了有人想要让萧恒背上君夺臣妻的骂名想要离间萧恒跟纪家同时抹黑萧恒的同时又让纪家从此脸面全无。 不过这个局如今看来是失败了。 这一点不用杨参议说在看见萧恒的那一瞬间纪二太太的脸色已经完全说明了问题。 纪老爷子又惊又喜, 刚被掐了人中醒过来, 便见到了萧恒此刻萧恒就像是一颗明珠在这夜里熠熠生辉他在这里当着昆明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出现在这里比任何的澄清和将来的说辞都有用! 他救了纪家的名声。 也因此纪老爷子哽咽着颤抖着嘴唇扶着大老爷的手站起来掷地有声的道:“殿下如今正在此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纪家敢发誓从不曾有任何此等龌龊念头若有叫我纪长青不得好死!” 这个誓言可真是算是十分重的了若是放在之前那肯定没人相信但是如今萧恒清清白白的站在这里不必他发这个誓大家也信了但是他发了这個誓那就更不必说了所有人想都没想便已经相信了纪二太太是在胡说八道。 纪家的人通通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纪大少爷他之前都已经快要急哭了。 不仅是纪家的人松口气事实上廖大人等人也都是松了口气的。 若是殿下真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现去对人家媳妇儿搂搂抱抱的这名声也太不好听了而且他们是帮着圆还是不帮都两面不是人如今最好根本没有这桩事。 因此廖大人便轻轻咳嗽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震惊中夹杂着难堪的纪二太太轻描淡写的道:“没什么殿下不知大家吃饭吃的好好的纪二太太忽然哭着闯进来要下官给她个公道说是殿下君夺臣妻看上了她的儿媳妇这可真是把臣给吓了一跳您说臣这是主持公道的好还是怎么的?所幸并没有出这样的事现在下官也想知道二太太您是如何想的?无中生有闹出这样的事可不是一句玩笑或是误会就能说得过去的你到底是何居心?” 廖经续没有跟她废话直接就挑明了。 谷堞 他难道还看不出来这是针对萧恒的局? 而之前刺杀的事大家都怀疑是有人勾结了那些刺客泄露了情报所以才会招致如此惨烈的后果现在晚饭就出这样的事大家谁能不多想?都不必再多想什么其实廖经续已经认定纪二太太必定是受人指使而这人应该就是云南之中剩下的勾结魏德胜和木桐的奸细! 只是他们棋差一招本来想要算计萧恒的谁知道却反过来被萧恒将计就计了。。 纪二太太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而此时高台之上的闹剧终于结束纪太太急匆匆的带着人进来怒容满面的训斥纪二太太:“弟妹你这到底是做什么?!为何要哄骗蕊儿去高台之上顶替卓大家表演?!而后又安排这么些人上去闹事?” 纪太太简直气的浑身颤抖。 当时大家都在为卓大家的曲子所倾倒的时候她便觉出了不对-----映在高台屏风之上的人的侧脸那根本就不是卓大家! 她当家多年把纪家的后宅管控得井井有条当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立即带着人直奔高台。 她也跟当家之人早有默契知道自家不管是公爹还是丈夫都单纯只是让卓大家献艺绝没有献媚之心若真有那也不可能做的这么明显。何况就连让卓大家献艺的主意其实也是二太太出的。 二太太说毕竟是男人男人哪儿有不喜欢美人的? 纪家虽没那个意思但是明面上总要做到大差不差让大家都满意。 所以家里决定让卓大家表演。 但是二太太根本居心叵测表演之前她就已经派人去支走了卓大家说是家里临时有事不让卓大家上去表演了而后她又去跟自己的未来儿媳也就是洪蕊说卓大家不能表演家中上下都恐怕会被迁怒而且卓大家也会被惩罚让身为卓大家爱徒的洪蕊顺理成章的提出要替师傅表演的要求。 二太太促成这一切然后就派了人过来请萧恒上高台去。 纪太太气的手指在发抖她为人极端的缜密谨慎因此虽然高台上闹的厉害但是她已经第一时间让人把所有东西都全部封存了也因此一个老成的嬷嬷当时就闻出了上面的熏香味道不对那是催情的迷香! 催情的迷香!二太太在那上面用这样的东西想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纪太太出离的愤怒了给皇太孙下迷香让他当众出丑她比想象当中的还要狠辣无情她难道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若是真的算计成功萧恒一定会恨死纪家。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八·人性 纪太太简直无法理解纪二太太也是纪家的人何况洪蕊还是她的未来儿媳妇她怎么会做得出这样的事来!简直是用失心疯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大家看向纪二太太的眼神就都有些复杂了。 这女人一般都是胆小怕事的外表上看上去二太太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中年美妇谁能想得到, 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来!不要说纪太太想不通他们所有人都想不通。 纪老爷子反正已经当这个儿媳妇是个死人了他毫不迟疑的跟萧恒和廖大人道:“此人丧尽天良陷害皇孙我纪家绝不容留这等无情无义之小人要怎么处置请殿下和大人决断我们纪家绝无二话!” 他可真是怕了, 这个不声不响的二儿媳妇, 险些就要了全家的性命和前程。 这种的确是大事也不是纪家容不容的问题了廖经续也没有推辞在他们境内发生的事儿光明正大的陷害皇太孙若是他们不作为那可是真的也跟奸细没什么两样了。 他当即便也拱了拱手:“殿下臣一定查个清楚明白!” 现成的人都在这儿呢大家已经全都噤声了偌大的卷棚之前还欢声笑语不断的此时却鸦雀无声了纪二太太的啜泣声在这样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和清晰但是也没有任何人多嘴再说一句连纪二老爷也一個字不敢多说。 萧恒点了点头, 面上的神情也冷峻下来:“是啊是得好好查查, 从我来云南至今从昭通至昆明这一路上先是驿馆埋伏刺杀知府勾结外臣放纵木府私兵如今又是在昆明城外遭遇伏击在城内还被如此算计!我也想看一看这云南到底还是不是朝廷的云南这些臣子又还是不是陛下的臣子!” 这番话就说的实在是太重了。 但是这番话说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反驳没有一个人敢说萧恒是在找事是说的不对。 小官们噤若寒蝉廖经续和杨参议等人对视了一眼全都跪了下去整齐划一的喊:“臣等不敢臣等该死请殿下降罪!” 此时苏嵘等人也已经进来瞥了一眼这等情景跟萧恒回话:“殿下臣等在外驻守抓住几个行踪鬼祟说不清身份之人。” 廖经续等人都看向了纪二太太。 纪二太太敢算计萧恒那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操纵现在抓住的那些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必定是纪二太太陷害萧恒有关之人了。 萧恒嗯了一声缓和了声音让廖经续等人起来又语重心长的道:“我来云南是为了平乱此事众人皆知。现在对我下手之人除了敌方奸细不做他想!今天发生之事也与行刺无疑因此这件事我要亲自做监审!想必廖大人没什么意见吧?” 廖经续还能有什么意见? 他立即点了点头。。 萧恒便就近借了纪家的地方留下了卷棚里其他官员和士绅。 洪蕊那边不必说已经是委屈到了极点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被骗去的而且也根本不是跟婆婆说的那么简单去帮卓大家而事被骗去做这样的事的。 她知道之后一直在哭。 谷鍦 洪家的人也跳起来大骂纪二太太是最毒妇人心竟然连自己未来的儿媳妇都这么算计丧尽天良。 洪蕊不知情接下来就是四少爷了。 四少爷也冤枉死他是临时接到了话说是洪蕊被人欺负了让他快些上高台去他才去的。 去的时候上面也没出事他还觉得奇怪怎么洪蕊在高台上抚琴毕竟他虽然还不到管事的年纪但是也是知道家里的安排不是洪蕊表演的。 而后他才上去没多久洪蕊不知道怎么的就扑过来把他抱住了。 再然后就涌上来一大群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拉拉扯扯。 四少爷被打的狼狈的很头发也散了莫名其妙的就被拉下来了幸亏后来大伯母纪太太过来了不然他都要被打死。 然后现在听说这一切都是自己母亲做的四少爷整个人都懵了。 他不敢置信根本不能想象看着纪大少爷问:“大哥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可能呢?但凡是个正常的娘也做不出这种往儿子头上戴绿帽子的事啊! 纪大少爷叹息着拍了拍堂弟的肩膀沉着脸摇头:“是真的不知道二婶是听了谁的话做出这种事四弟你是个明白孩子你想一想家里想一想二叔和祖父他们为了这事儿几乎被气疯了你也是男人要知道扛起家里的责任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整个家族都要蒙羞不说我们家里从此要一蹶不振了。” 四少爷如同五雷轰顶呆呆的看着自己大哥。 而后四少爷听了全部下人们的证词终于确定这件事当真是自己母亲所做下的。 四少爷呆愣许久踌躇许久徘徊了一阵去看自己的未婚妻。 洪家人几乎都气疯了连带着连他也不待见洪夫人直接了当的啐了一口:“好在她是没得逞得逞了的话她让我女儿从此以后怎么做人?我女儿还能活吗?!不说我女儿便是我们洪家的女孩儿也都要被她连累了一辈子!你这娘哪里是亲娘?后娘也不能做出这么缺德的事儿来啊!” 说着说着洪夫人的眼泪就下来了。 四少爷被说的无地自容然后大少爷拉着他去关押纪二太太的地方。 纪二太太还是死扛着不说话梗着脖子一个字都不多说。 之前冲进卷棚里的时候还那么能说声泪俱下现在倒是闭嘴了。 杨参议板着脸冷笑:“二太太别以为你是女人我们就不敢对你用刑你此番所做的事到底是什么性质想必也不必我们提醒你吧?你也该为你的孩子们想想你可有好几个孩子呢!” 正文卷 一百七十九·讯问 杨参议没好气他反正是觉得在这个关头闹出这种事的人坏透了尤其纪二太太的做法更不能让人理解。 算计人也要看看代价的吧? 这代价是自己的儿子的姻缘和名声啊!她竟也豁的出去简直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能信。 纪二太太的面色变了变动了动嘴唇, 终归垂下了眼帘没有开口。 外面的纪大少爷皱了皱眉脸色很有些不好看的压低声音:“真是不知道为什么祖父已经气疯了二叔也病了这事儿你是知情的, 也经历了的你想想, 若是换成上去的是殿下有那催情香在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二婶怎的竟然能下如此决定。” 这哪里是纪家的儿媳妇?这是跟纪家有血海深仇啊这是!否则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四少爷眼眶泛红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大哥一张嘴声音都是哑的:“娘” 他不知道怎么给纪二太太开脱晕乎乎的站着觉得愧对家里人和未婚妻却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表情痛苦。 里头的杨参议见纪二太太半响没有动静也不愿意再等了, 沉声挑眉:“二太太, 你这可就是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可别怪我们不给你留情面!”立即回头冲着几个官差扬了扬下巴:“用刑吧, 也不必先来那么狠的二太太养尊处优的, 想必也受不了什么苦楚, 先便用夹子吧。” 夹子便是夹手指十指连心, 说是不厉害但是其实也是惨痛至极的了。 纪二太太咬着唇分明已经害怕的不成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吭声一副刚烈的模样。 可对于杨参议来说这才不是刚烈只是跟他和朝廷对着干罢了因此杨参议摆了摆手。 底下的官兵们经验丰富早已经上前将纪二太太的手指套住了。 纪大少爷在外头立着看了四少爷一眼没有作声。 在他看来他该做的都已经是做了但是二婶如此朕冥顽不灵既然都不把他们当成家人存心要来害了纪家那么还顾虑纪二太太受刑做什么? 他干脆就不管了。 他不管但是四少爷到底是做亲儿子的四少爷吓得连眼泪都出来了终究是舍不得母亲受苦不顾外头亲兵的阻拦冲了进来泪眼模糊的看着纪二太太:“娘!你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受了谁的指使来做这样的事陷害殿下你说啊!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帮别人隐瞒着?我跟弟妹们我们难道不是您的孩子?还有父亲您难道都不顾忌父亲吗?” 谷认 亲兵们已经是跟了进来但是见杨参议面色不变也没有发怒的意思便都识趣的站在一边没有动弹。。 纪二太太终于有了反应她抬头看了看四少爷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过了许久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抿了抿唇撇过头去:“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这件事不关我的事都是纪家决定的他们要送我的儿媳妇去高台上表演好送给皇太孙我说的都是真的。后来怎么事情没成我也不知道。”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纪二太太竟然还是一口咬定这件事就是纪家存心的纪大少爷听的忍无可忍须发皆竖恼怒的扬声喊起来:“二婶天地良心做人要有良心你说的这是些什么话?!祖父跟父亲一开始就从未打过送美人的主意便是让卓大家表演这也是二婶你非得要的现在你竟然反过头来这样给我们家里泼脏水你不顾忌我们难道也不顾忌顾忌四弟他们吗?!刚才我们来的时候洪夫人都朝着四弟吐口水有你这样的母亲你让四弟以后怎么立足?以后四弟怎么过日子啊?!” 四少爷委屈的眼圈通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母亲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般。 纪二太太听见这些话不是没有反应她的眼泪滚滚落下显然也是难过的但是难过归难过纪二太太还是转过头不看儿子和侄子只是冷笑咬牙坚持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杨参议啧了一声。 慈母他是见得多了但是这种冷清冷心的母亲他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也不知是不是根本不想生这些儿女否则的话怎么能说的出这样的话? 他哼了一声:“好了别再说这些没用的了显然人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你们死心吧出去罢。” 纪大少爷拉着四少爷要走一面怒气冲冲道:“四弟你现在还抱什么希望?她已经把话说的这样明显了但凡对你有半点顾虑也不会这么无情走吧!” 四少爷没走他冲到了纪二太太面前噗通一声朝着纪二太太跪了下去轰隆一声闷响膝盖骨跪地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可见多么用力。 纪二太太睫毛颤动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四少爷已经血红着眼睛看着她:“我有什么错?我弟弟妹妹有什么错?蕊儿又有什么错?她把你当成亲娘订亲以后四季衣裳鞋袜各色礼品她从来不曾少过就是为了能讨你欢心跟我成亲。我们都已经要到婚期了原本我们都要成亲了娘你到底为何这么恨我?为什么非得要这样毁了我和蕊儿?我若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不配做你的儿子你跟我说我这就去死我去死!不必你费心不必你来设计我自己去死!我赔给您这条命您告诉我真相告诉大人们真相让大人们放过祖父放过父亲放过哥哥和弟妹们他们有什么错呢?要为了您的事全部被牵连或许还要家破人亡该死的只有我一人罢了。” 四少爷说完忽而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边上的梁柱。 这动作太快了以至于纪大少爷都没来得及去拉人。 纪二太太也怔住了她尖叫了一声。 正文卷 一百八十章·问出 幸亏杨参议离得近他是精明干练的人一看当时四少爷说的那些话就知道他是要寻短见见四少爷冲过去他一把把人给拽住了缓冲了一下去势, 饶是如此因为用力过猛四少爷额头还事撞出一个血窟窿来骨碌碌往外冒血看着渗人的很。 纪家大家庭彼此之间十分看重亲情。 或许是因为当年被木家逼得都快灭族了的缘故, 纪家很珍惜亲族之间的情分, 尤其是到了纪老爷子当家他是绝不许儿子们分家的所以孙子们之间的感情十分的好大家同吃同住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跟亲兄弟没有什么两样。 现在见四少爷半条命都没了纪大少爷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扯着嗓子喊人去找大夫过来。 杨参议也有些感慨觉得这位四少爷的确是世上少见的倒霉鬼了便也让亲兵快些出去找大夫来。 纪二太太终于再也没法儿保持冷静了, 朝着儿子冲过去。 四少爷还有神智, 见纪二太太过来, 还能拂开二太太的手, 气喘吁吁的开口:“娘, 你别恨儿子若是有什么不是儿子死了也赔罪了。你, 你告诉大人到底是谁要换人要害殿下?” 但凡是个母亲就没有办法看着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番话让纪二太太终于没有办法再承受纪二太太嚎啕大哭的求杨参议给请大夫过来哭着道:“我说我都说!不是纪家献媚也不是纪家要让洪蕊上去高台的都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的主意!” 纪大少爷含恨盯着她:“二婶为何如此?!我们纪家何曾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 一墙之隔的明间里头苏邀跟纪太太相对而坐廖夫人是在上首坐着听见隔壁的动静三人面上神情各异。 纪太太是惊怒交加几次都忍不住面上焦急要站起来但是终归是忍住了。 而廖夫人则是有些忌惮的听着一面忍不住看了看苏邀。 让纪大少爷把四少爷带去外面听再让大少爷想办法把四少爷带进房里去的都是苏邀。 她早就想到能从京城跟到这里来的贵女应当是不一般的但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不一般。。 苏邀拿捏人心的本事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原本杨参议用刑纪二太太一介女流也未必就能忍得住最后应当也是会招认的。 但是绝没有如今快也不可能有这么彻底若是用刑肯定还有一番拉锯试探。 如今纪二太太已经被打的溃不成军毫无战意。 她不免多想了一点。 苏邀自己却并没有任何表情她挑眉听着隔壁传来的哭声喊声和骂声直到听见纪二太太说了一个人名才呵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盏豁然站起。 现在廖夫人的精力全都是在苏邀身上的因此苏邀一站起来廖夫人就几乎是紧跟着问:“长宁县主这是怎么了?” 苏邀已经是出了门径直去了隔壁。 纪二太太还在哭着跟杨参议磕头:“是我猪油蒙了心我爹娘自来就只有我弟弟一个儿子把他看的跟眼珠子没什么分别但是但是我弟弟他不争气偏偏学人家江湖义气惹下事端在外头杀了人人家说若是我不帮这个忙他们就杀了我弟弟!我父母年纪大了哪里能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原来是因为这個跟过来的纪太太又惊又怒又失望。 谷汑 纪二太太耳根子软不是一天两天从前就闹出过不知多少次贴补娘家而出过的事二太太当家竟然还克扣过自己屋子里下人的银钱凑到一起送去娘家给弟弟花销的事后来便不敢再让二太太管事了。 这还只是其中一件还有更荒唐的----纪二太太一心一意想要娘家侄女儿嫁给四少爷好亲上做亲让纪家继续帮扶她娘家因此对洪蕊百般为难定了亲之后方才死心了。 现在纪二太太又为了给弟弟善后把婆家乃至于子女都赔进去。 真是何其糊涂! 听见是这个缘故四少爷也委屈愤怒:“又是舅舅!为什么在娘心里舅舅永远比我和弟妹们重要?!” 二太太只顾擦泪了。 苏邀不顾他们母子的争执冷声问:“你之前说你弟弟说惹上的是一个叫做七爷的人?” 七爷白七爷。 这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苏邀也从不信巧合。 那么这个七爷就应该是白七爷了。 动作可真是够快的啊这里乃至于钦差队伍里到底有多少他们的眼睛才能安排下这些层层递进的陷阱简直每天都不让人闲着。 纪二太太现在已经是没什么好掩藏的了听见问便哭着咳嗽了一阵:“是叫什么七爷的说是手段厉害的很我们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但是他让狗咬掉了我弟弟一截手指我们我们真是怕了” 爹娘跪在她面前求她她能怎么办? 她难道真的看着弟弟去死? 弟弟是不争气但是也是他们家的命根以后要靠着她弟弟给家里留后啊! 大少爷和四少爷已经是无话可说。 苏邀冲着杨参议点了点头示意杨参议可以继续问话和记录了自己便转身出去。 杨参议其实有些不满的毕竟苏邀虽然是县主但是那是诰命的爵位女眷再怎么尊贵干什么来插手男人们官场上的事儿? 就比如今天这件事凭什么苏邀旁听苏邀还要出主意啊? 现在还冲进来打断自己问话当真是不知所谓! 不过他也没有当着面如何毕竟如今还理亏没必要得罪苏嵘他们。 苏邀不知道杨参议的腹诽她一出门便让人找来了苏嵘轻声问:“殿下那边情况如何?” 苏嵘便道:“还在审我抓住的那几个人那几个人肯定是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的。” 苏邀嗯了一声让苏嵘:“大哥去跟廖大人商量带些人手去纪二太太娘家。”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一·灭口 苏嵘不知道纪二太太的娘家是什么人家先嗯了一声才问缘故。 等到听完苏邀的话他颇有些了然并没有再多任何话往屋子里瞧了一眼便把不知谁的哭声喊声甩在了后头, 去找廖经续要人。 廖经续是在审苏嵘抓到的那些人的听见苏嵘说现在纪二太太那边的嘴已经被撬开了要人去抓人没有任何扭捏的便给了苏嵘两百府兵任由苏嵘调派。 萧恒正在立面审人听见这外头的动静从窗户中看见苏嵘的身影, 想了片刻对三九使了个眼色自己出来叫住苏嵘问他是有什么事。 苏嵘把事情说了挑眉道:“若是没猜错的话应当是个熟人我过去瞧一瞧。” 听见说是纪二太太娘家兄弟杀了人被威胁萧恒已经猜到了纪二太太娘及张家是被人算计了他目光放在苏嵘身上片刻后点头道:“那你一切小心。” 他这里也走不了苏嵘抓到的那些人正在审这些人的来历也十分可疑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些要紧的东西。 苏嵘答应了转身回去跟苏邀说已经找齐了人。 纪二太太此时已经是哭的声音都哑了说不出话比划着要去照顾四少爷。 四少爷把她给推开如今他的心已经是凉透了舅舅自来就不是个正经人, 这么多年他看的最多的是舅舅如何屡次过来找家里要钱, 想着法儿的找各种名目抠钱可从前他也觉得这是舅舅纵然是糊涂了些可是到底跟娘亲是同胞兄弟该照顾也是要照顾的。 却没想到斗米恩升米仇最后反而帮出祸来了。 他不肯理会纪二太太纪二太太哭的不能自已痛苦的去抓边上纪太太的手。 纪太太也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给拂开了。。 苏邀在外头等着内心毫无波澜的听着里头的动静等到听见苏嵘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她起身对着屋子里的纪二太太挑了挑眉:“二太太还是先别哭了先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还有些事要找你帮忙。” 纪太太原本是一个字都不想再跟这个糊涂妯娌说的但是听见苏邀说要找她帮忙纪太太为了家里只好忍着气冲纪二太太道:“你与其在这里哭倒不如听县主的话若是能够弥补些什么也算是挽回些过错了。” 其实若是按照纪太太自己的想法她是当真一個字都不愿意再跟纪二太太说的。 纪二太太见儿子木然着脸咬了咬唇站起身来喉咙火辣辣的低眉顺眼跟着苏邀出了门。 到了马车上苏邀还在问她:“你弟弟杀了人之后就逃回了你家?一直住着?那那些人如何监管你们?” 纪二太太此时已经喝了些水喉咙总算是好一些了闻言不安的搓了搓手:“杀了人他逃回家里来了我爹娘也不知道怎么办起先还想着用银子摆平但是人家不要银子就要我帮忙我一开始也是不肯的但是他们当着我爹娘的面让一条狗咬断了我弟弟的一截手指” 谷缴 至今说起这件事纪二太太还气的浑身颤抖又惊又怕那段时间那个场景她爹娘举着手指在她跟前的场景就像是梦魇一样缠着她阴魂不散让她最后实在支撑不住答应了这个荒唐的计划。 苏邀不同情纪二太太。 人首先是要自己立的起来才能有法子纪二太太要救弟弟却要害另外那么多无辜的人甚至这里头还包括自己的儿子儿媳还有婆家人的性命她的确不是大奸大恶的人但是这种糊涂的人有时候犯的错更是要命。 等到马车到了张家苏邀让纪二太太下去叫门又轻声说:“就按照咱们之前商议好的那般说不要引起你爹娘怀疑。” 纪二太太点点头下了马车整理了衣裳让看门的老苍头进去通报自己在门口深吸了口气眼见得老苍头颤巍巍的出来了她问:“我爹娘呢?” 老苍头摇摇头:“少爷说老爷太太都歇下了有什么事请您明儿来再说。” 这么晚了歇下了其实也说得过去。 但是纪二太太哪里等得住?她皱起眉头忍不住发怒:“我都说了我有要紧的事” 苏邀掀开帘子看着他们争执忽而皱了皱眉轻声喊了一声大哥。 苏嵘立即嗯了一声靠向马车就听见苏邀让他看:“你看那个老者的鞋子。” 苏嵘顺着妹妹的话看过去见那老苍头的千层底的鞋上渗出一点深色的水渍当即目光就沉了沉。 那不是水也不是脏污是血迹。 他最近见的最多不过的血迹。 苏嵘不再迟疑让庆坤何坚等人护住妹妹自己领着人二话不说撞开了纪二太太和老苍头直接带着人扑进门去。 纪二太太被重重的推了一把一时还没回过神来老苍头却已经瘫软在了地上满头大汗的对着天上磕了个头忍不住哭了:“天老爷啊天老爷啊!” 马车里的苏邀轻轻叹息了一声纪二太太或许还不知道但是她估摸着张老爷他们应当是已经没命了。 苏嵘带着人直扑进去里面很快就传出来厮杀声那种声临其境的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把纪二太太惊得腿软原本想要冲进去看情况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迈不动腿了只好无助茫然的立在门口的台阶上怔怔的像是一尊石像。 不一会儿有人从里头冲出来老苍头是早已经顾不得纪二太太的了磕完了头他就跑了苏邀的人也没拦着现在里面有了动静庆坤是最机灵不过的马上就扯了纪二太太一把把纪二太太扯到了马车边上而后剩下的护卫全都紧紧围住马车保护苏邀的安全。 冲出来的七八个人并未穿差服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带来的府兵庆坤绷紧了神经就听见苏邀冷声在里面命令:“别让他们跑了!”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二·七爷 庆坤浑身一凛马上大声应了一声。 何坚和阮小九动作更快何坚是本来就功夫十分了得又加上早在战场淬炼过敏捷度反应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听见苏邀发话他的人已经朝着那几个人扑上去了, 倚过去便先撂倒了一个。 那几个人只顾着要跑无心恋战原本是想要速战速决的但是没想到这外面竟然还有好手他们几个人围攻一时竟然也没占到便宜, 不由便急了, 有人当场抽出腰间的刀来。 那刀锋利无比, 在暗夜里闪过一道寒光连何坚也忍不住晃了晃眼睛而后才凛然怒道:“倭刀!你们是倭人?!” 那刀的形制不是大周的形制造型有些怪异而且十分的锋利何坚是见过的一眼就认出了不同。 此时后面带着人跟上来帮忙的阮小九也赶到了听见何坚说的这句话便一怔而后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倭寇怎么竟然会出现在云南?! 这里可是云南!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地界他们怎么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这里的?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过现在不是疑惑这些的时候大家稍微惊讶过后便全力对付起了眼前的人。 苏嵘担心妹妹留下了足足五六十人护着苏邀如今只留了四个人守着马车其他人全部都上了也就是这個时候, 大部分人都被那几个倭寇拖住, 张家平平无奇的屋顶上几个黑影从屋顶上飞扑而下直奔只剩四人守着的马车。 纪二太太站在马车外头看见这副场景吓得简直魂飞魄丧尖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苏邀这里剩下的四个护卫拼死护主但是对方的黑衣人足有七八个身手都十分了得好想就是埋伏在那里专门等着这一刻一般苏邀的四个护卫哪怕是好手也有些吃力偏偏苏嵘他们还在宅子里而庆坤和何坚又被那边几个倭寇缠住一个黑衣人趁机掀开帘子想要扑进马车去。 他们之前早已经在屋顶上观察了许久马车小加上车辙印看得出来马车上的确是只有一人还是个女人。 应当就是七爷所说的那位十分能搅弄风云的县主了。 七爷早说过这次的事情要做两手准备能成他们有成了之后的准备不能成他们也有他们的渠道知道而今天晚上当守在路口的暗哨说了有官兵来这里他们就知道失败了。 但是七爷早料到他们会有人来抓人所以七爷也早有安排。。 现在就是时机。 不能杀皇太孙能杀掉一个一直坏事的长宁县主苏邀那也是完全不亏本的买卖! 帘子掀开黑衣人猛地往前一扑。 庆坤急的目眦欲裂的喊了一声:“姑娘!” 但是现在已经是鞭长莫及。 谷牤 而后他感觉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但是实际上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个黑衣人后仰着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立即就有人过去查看情况而此时一只弩箭唰的一下从车厢里射出直奔那人脑门吓得那个人重重的一个后仰才堪堪避过去。 他也总算是知道同伴的情形了-----他被弩箭射中了眉心当场毙命。 这个长宁县主! 他气愤的提刀去砍马车不过已经晚了宅子里的苏嵘已经腾出手来带着大批人马杀出来跟留守在外的这些护卫们把他们包抄在一起几乎是瓮中捉鳖一般他们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了很快就死的死伤的伤。 苏嵘顾不得看他们死活先去问苏邀:“幺幺你没事吧?” 苏邀掀开帘子露出脸来淡淡瞥了一眼马车底下的人笑了一声:“没事里面情况怎么样?” “张老爷张夫人都死了那个少爷也死了他们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哪里会留人性命的?没了利用价值他们就把人杀了。”苏嵘皱了皱眉头见苏邀是真的平安无事才放了心:“在里面的人都抓了还有些漏网之鱼也都吩咐人顺着痕迹去追了。” 苏邀嗯了一声跳下马车看何坚捧过来的刀。 苏嵘也看了一眼皱眉说:“倭寇的武士刀!他们这里竟然有东瀛浪人!” 苏邀却摇了摇头冷笑一声:“不是他们不是倭人。”她走到那群人前面冷冷的看着他们半响忽而指着其中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你出来” 没有动静那人仿佛是听不懂苏邀说话。 何坚就轻声道:“姑娘他” “白七爷当真还要装下去吗?”苏邀扬手止住了何坚的话冷然盯着那个中年男人啧了一声就挑眉:“七爷真是能耐啊我还以为你是在东南被广平侯抓了呢没想到七爷手眼通天不仅躲过了追捕搜查还来了云南看来你们服侍的那位主子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苏嵘也盯着那人看了一阵忽而抬了抬手做出个要拿拔刀的姿势然后那个中年男人下意识把手放在了腰间。 苏邀嗤笑:“白七爷纵横海上听说有个绝招最是让敌人闻风丧胆就是一手腰间软剑是不是白七爷?” 白七爷抬起头来眼神阴鸷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对上苏邀的目光不冷不热的呵了一声:“看来苏姑娘对我很是了解。” “过奖了哪里有白七爷了解我们一样清楚呢?”她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手抬起来露出手里的一柄小巧弩箭挑了挑眉轻笑:“七爷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毕竟七爷的剑再快也未必快的过我的弩箭你说是不是?” 白七爷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他是知道苏邀的汾阳王妃和许崇他们不知道多少次谩骂苏邀的多事齐云熙就更不必提了提到苏邀就恨不得要杀人的当时白七爷尚不能感同身受但是现在他完全能理解那些人对于苏邀的心情了。 这个死丫头真是太惹人厌烦了!她怎么能精明到这个地步?!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三·有意 白七爷不是没有手段逃走或是竭力一拼大不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但是白七爷深谙人心他知道现在优势已经不在他这里, 他愿意豁出去自己死也要扒拉下对方的一层皮但是其他的人不会有这样的决心。 因此对着苏邀那明晃晃的弩箭白七爷也只好束手就擒。 苏嵘示意何坚上前专门把白七爷给挑出来然后又拿了绳子结结实实的把他捆起来扔在马车上, 苏邀转而骑马打算回纪家去。 纪二太太此时抖得不成样子她遭逢巨变又受了这样的惊吓连走路都走不动一步了。 但是大家都要动的时候她终于颤巍巍的出声哀求苏邀:“县主求求您能不能让我进去” 刚才苏嵘出来说纪家的人已经是都死了纪二太太心如刀割头痛欲裂那都是她的亲人她难道真能连看也不去看一眼? 苏邀定定的看了她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我留下两个人陪你你有什么需求, 便同他们说。”说完便让阮小九找了两个人出来, 让他们陪着纪太太处置纪家的事便上了马。 路上苏嵘往后看了一眼, 才道:“幺幺若是我我不会发这个善心。她的确是不是恶徒但是却是个糊涂人。之前能被利用谁能保证后面不会又被利用呢?你还让两个人去陪着她只怕她不识好人心。” 来了云南这一路上被人算计太多次了苏嵘并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发善心。 苏邀笑了笑明白他的担忧:“我也知道不过就当看在四少爷帮我们问出这么多讯息还让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的份上吧。纪二太太糊涂但是现在这個糊涂人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利用价值了没有人再会利用她做些什么既如此日行一善罢了。” 她既然这么说苏嵘便也不说什么了揉揉她的头嗯了一声。。 等到他们回了纪家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纪老爷子这么老的人了还是熬着一夜没睡等到苏邀苏嵘回来颤巍巍的上来拱手很是不安的开口问:“伯爷县主恕我无礼了。我那混账的二儿媳妇可有说实话?” 昨晚纪二太太吐露出来的那些事自然有大少爷和纪太太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纪老爷子。 纪老爷子这么人老成精的人了他也没想到会是因为二儿媳娘家人的缘故而后纪老爷子便真的悔不当初。 若是早知道这个二儿媳妇糊涂至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儿子娶的。 但是现在说那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纪老爷子只好盼着纪二太太说的都是真话能够让苏邀他们有些收获如此或许还能将功补过。 谷秪 纪老爷子年纪大了一夜没睡整个人老态龙钟加上面色诚恳看上去十分可怜苏邀和苏嵘的脚步都停下来这回没有等苏邀说什么苏嵘先嗯了一声给纪老爷子吃了个定心丸又点头道:“老爷子放心吧现在人已经是抓住了就是那设套给张公子钻的人如今正在我们手里我们正准备带回去见过殿下。” 他态度还算是温和纪老爷子一颗心放下一些憔悴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原本是想着给您们接风洗尘的哪想到却闹成这样真是我的不是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纪老爷子做事极有分寸说完了这番话便马上把路让开了请苏嵘他们先走又道:“改天再向殿下请罪若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办的事儿千万请不必客气直说就是哪怕肝脑涂地我们也得把事情给您办好了。” 苏嵘点点头和苏邀一道进去了。 纪大老爷扶着自己老爹十分不忍心看着他爹这么卑微的样子难过的哽咽道:“爹都是我们无能让您要受这样的屈辱。” 纪老爷子回头瞪了他一眼:“什么屈辱?自己犯下过错就该尽力去弥补什么叫做屈辱这就叫做屈辱了?这若是都是屈辱那当年从大理被赶出来又如何算?为人做事能屈能伸没什么可耻的。你万万不要给我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来知道么?!” 事情是在纪家发生也是纪家的人参与造成的再说什么委屈的话实在是没有任何好处。 纪大老爷见老爹这样生气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纪老爷子便叹了口气忽然又道:“云亭呢?” 纪大老爷听见说自己儿子便忙说:“正在带人看着给各位大人和那些钦差护卫们的吃食呢他是个老成的性子怕吃食里有什么差错。” 提起长孙纪老爷子的面上也是有几分骄傲的虽然这次的事情还是令人烦躁不过纪云亭这个长孙在这次的事上头表现的却十分亮眼出事之后镇定自若跟纪太太先上去稳住了洪蕊等人而后在二太太的事情之后又跟苏姑娘十分有默契两人让四少爷逼出了纪二太太的实话。 “这次的事云亭真是辛苦了。”纪老爷子肯定的夸赞一句轻描淡写道:“让他多跟着大人们学学如何处事还有让你媳妇儿对苏姑娘多上心。” 纪大老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等到琢磨了一阵才睁大眼睛迟疑着问:“父亲的意思是” 要撮合儿子跟苏县主吗? 但是纪大老爷有些慌这位苏县主可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看她深更半夜还能跟苏嵘一道出去抓人就知道了这种贵女云亭哪里能镇得住呀? 纪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没影的事儿呐就是让你媳妇儿和云亭殷勤些别拿那些没用的人的想法去揣度苏县主人家可是个真正聪明的人谁娶了她那是天大的福气。若你儿子有这个福气那也是我们整个纪家的福气了。” 老爷子朕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纪大老爷也不敢再觉得苏县主强势了忙不迭的答应了一声。 正文卷 一百八十四·阻拦 苏邀还不知道自己被纪老爷子看作是福星她眼看着白七爷被请进了一间昏暗的屋子随后便要跟进去谁知道却被杨参议给拦住了顿时便停下步子看着杨参议:“杨大人有事?” 杨参议的确是有事他板着脸十分纠结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咳嗽了一声郑重的道:“知道县主能干但是之前县主已经帮了许多忙我们昆明上下官员亦是感激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大致好了我们也能应付的过来, 便不劳县主大驾了。” 苏嵘眉头一皱便冷声问:“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可是苏邀出的主意纪二太太才能招认的那么快, 如今才能顺藤摸瓜抓住白七爷。 之前不说什么不敢劳动的事, 现在人已经抓住了便来这一招。 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苏邀却不是驴她站在原地心平气和的挑了挑眉:“不瞒大人里头那位白七爷是名满天下的海盗也是当初操纵聚海庄的掌权人锦衣卫之前在京郊曾抓住过一个白七爷后来被去了福建的广平侯证实真正的白七爷还在福建后来出海失去音讯。如今白七爷出现在云南并且还敢继续设计皇长孙殿下此人背后势力不得不防。我还有些话想要问清楚。” 杨参议眉头也没动一下。 事实上纪二太太昨天晚上说出白七爷的名字他便连夜去找了廖大人两人早已经知道了白七爷的身份。 但是, 也正是因为知道, 杨参议敏锐的意识到这个是一件多大的事。 白七爷能够收买魏德胜, 让魏德胜一地总兵都帮他做事又能联系上木桐那么这人的地位不言而喻只要能从白七爷嘴里拿到些东西那以后的前途可就没有任何要担心的地方了。 他闲闲的笑了一阵道:“是正因为如此所以县主毕竟不是官员所以更不宜也不该接着过问此事了县主担心的事下官等自会查清楚给殿下乃至于朝廷一个清楚明白不劳县主再操心了。” 苏嵘皱着眉头要上前被苏邀一把拉住了。。 苏邀拉住苏嵘目光正对上杨参议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她哦了一声拉着苏嵘转身就走。 苏嵘实在是愤怒到了极点忍不住道:“如今还未到那个地步呢这才到哪儿就开始抢功了!” 其实倒也不一定是抢功杨参议看向自己的眼神时里面的排斥是显而易见的。 一个女孩子虽然身份已经算是贵重但是到底处处受制太不方便了。 苏邀叹息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劝苏嵘:“算了不让审就不让审吧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殿下那边应当也有结果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至于白七爷这里杨参议审到的东西总不能不跟萧恒说吧。 苏嵘不甘的看了一眼身后可是苏邀既然都如此说他也不好再怎么样只能应了跟苏邀一道去萧恒的院子。 谁知道才进了院子就见纪云亭正在通道上为难的立着他面前是几位盛装的妇人。 苏嵘有些奇怪他是没见过昆明官员内眷的便疑惑:“纪家的女眷来殿下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求情?” 谷搢 苏邀却一眼就认出人来了笑笑摇头:“不那不是纪家的女眷是杨夫人杨参议的夫人。” 杨夫人? 苏嵘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杨夫人已经转过头来了见到苏邀还含蓄的略福了福身子:“长宁县主。” 她身边跟着一個清丽少女此时也跟着福了福身子但是眼神却从苏邀身上扫了一圈。 苏邀笑着避开她的礼问:“夫人这是来?” 纪云亭松了口气接过话头:“夫人是来看杨参议的但是杨参议并不在这里里面唐驸马叮嘱过了不许放闲杂人等进去正在审案因此我不敢请杨夫人和盐姑娘进去。” 苏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点点头带着苏邀进去了。 杨夫人的目光沉了沉。 杨三小姐也诧异的皱起眉头而后便忍不住问纪云亭:“既然闲杂人等不能进去那为什么苏县主可以?” 苏嵘是伯爷也是先锋他进去理所应当没人能挑的出不是。但是苏邀也是女眷她一个女眷这么理所当然的跟着苏嵘到处走动进出她要脸吗?还知道廉耻吗?而且那里头都说了只有殿下在审案! 杨三小姐的态度有些激烈纪云亭不解的看着她:“但是苏县主是从京城一路跟着殿下来的吧?殿下身边唐驸马崔大儒等人都与她熟识不曾叮嘱过我们要拦县主。” 狗腿子! 杨三小姐在心里把纪云亭骂了一阵简直气的七窍生烟。 若是换做从前纪云亭便是士绅家中的又如何?在她跟前根本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也不过是沾了殿下在纪家的光罢了竟然还敢如此不识抬举。 杨夫人没有再说什么看了女儿一眼见她不再叫嚷了才面色平静的带着女儿往外走。 杨三小姐不甘心跟着杨夫人出门见没人了才压低声音咬唇道:“母亲您看见没有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为什么不拦着姓苏的只拦着我们?” 杨夫人没有吭声。 杨三小姐便忍不住气愤:“真是不知廉耻还是京城贵女呢难道不知规矩?没有个长辈在身边一个女流之辈还未出阁竟然如此横冲直撞没有规矩她也不知道害臊!” 而且还跟殿下朝夕相处。 想必苏嵘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带着妹妹在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想让妹妹成皇长孙妃吧? 杨夫人听到此方瞪了女儿一眼:“越发口无遮拦了怎么什么都说?她如何是她的事你先不要丢了自己的风度才好。再说你急什么?她便是跟着又如何了?你看看云南上下官场的人如何看她?能不能看得上这个没有规矩的人?”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五·冒犯 虽然不齿苏邀跟进跟出没有规矩的行径但是杨夫人对于苏邀倒也没有太深刻的敌意毕竟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个女子罢了还是一个野心都写在脸上的女孩子, 这种人最不必去费心思顾忌什么。 有什么好顾忌的她现在蹦达的越欢快离皇长孙的距离就只会越远谁能看得上一个抛头露面没有规矩的女子尤其是还要配皇长孙先不必说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乃至于宫里的贵人们是什么态度便是御史们, 也不可能坐视的。 她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事情计较。 杨三小姐挽住母亲的胳膊低声哼了一声抬着她高贵的下巴不怎么情愿的说:“我就是心里不舒服的厉害她能这么进进出出的可见殿下对她是不同的。” 按理来说杨三小姐跟苏邀又无仇无怨的再说苏邀也没得罪过她便是看苏邀不顺眼依杨三小姐的清高也是不会出言讽刺的但是但是问题是苏邀很可能想当皇长孙妃那就不同了。 皇长孙妃的位子何等显耀, 不只是苏邀想, 杨三小姐自己也想。 在云南窝了这么久了她所见到的最杰出的俊杰, 也抵不上萧恒的一根手指头。 这样的人才跟她可堪匹配。 有了竞争那么自然就不只是看不顺眼那么简单了在杨三小姐看来苏邀是敌人。 知女莫若母杨夫人哪里会不知道女儿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眼见着已经转过了墙角到了空旷处周遭也没有旁人她便笑着提点女儿:“说你天真你还当真是天真过了头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她既然是伯爷的妹妹哪怕殿下是看在伯爷的面子上也得对她客气些这是香火情没什么可值得你嫉妒的。再说你现在跟她斗什么?你最该做的是引起殿下的注意让殿下喜欢你这才要紧其他的都没什么可值得在意的。” 都只是细枝末节罢了就说苏邀以后若真能成皇长孙妃还需要跟苏邀计较什么吗?不喜欢打发的远远的就是了。 年轻人还是太过意气用事了。。 杨三小姐听见这个也顾不得去讨厌苏邀了晃了晃母亲的胳膊撒娇:“娘您怎么说话这样直接?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杨夫人爱怜的拍拍女儿的手平静的道:“要为了以后长长久久打算便不能扭扭捏捏的回去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杨三小姐低垂着头答应了。 两母女一直等到下午才等到杨参议回来。 见人回来了杨夫人急忙站起来亲自上前接了丈夫进来问他:“用饭了没有?我们给你送了饭过去只是没见着你的人。” 杨参议面色不怎么好看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没有哪里有时间吃饭?审案审到现在去给我弄点吃的来饿了。” 不必他说杨三小姐早已经带着丫头把食盒拿过来了一道道菜往桌上摆一面又轻声道:“到底是在别人家里不怎么方便饭菜未必合父亲您的口味但是都是您平时爱吃的菜色您尝尝看。” 还是女儿贴心杨参议的脸色缓和许多笑了笑嗯一声:“还是娇娇懂事。” 谷圦 说起这里又面色一板顿时有些吃不下。 看的杨夫人忍不住皱眉:“怎么的了这是?一面说女儿好一面又摆脸色起来审案不怎么顺利么?” “岂止是不顺利简直是处处被为难!”杨参议的火简直是怎么也止不住一阵一阵的往上冒气的几乎要头顶冒烟:“当真是不知这世上怎么有这等任性妄为的女子简直是丢尽了我大周贵女们的颜面!她一介女流懂個屁的国朝大事偏偏牝鸡司晨!” 杨参议没有说是谁但是字字句句都已经把人名给点出来了杨夫人一听就明白挑眉问:“又是苏邀么?!她又怎么能插手你们的事儿了?” 杨三小姐的动作也停下来了认真的看着父亲。 杨参议哼了一声至今说起还是没有好声气:“说起来简直是气死人她不过就是个女流之辈哪怕是县主诰命的爵位哪里能跟男人们比?现成的我们昆明的官员又不是死绝了审人也该是我们的事儿可她就是要横插一脚。抓住了的贼匪我审的好好儿的她却强行要了去仗着殿下罢了!真是不知所谓!” 今天他审白七爷审的好好的但是中途却被苏邀把人要走了真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杨夫人也很是愤怒了冷笑道:“那你便不知问上一句她是什么身份以什么身份来提审犯人呢?真是可笑了若是她也能越过你们那你们这些寒窗苦读考取功名的官员是用来做什么的?” 杨参议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问了结果殿下出来说殿下说苏邀是他的长史官。 真是气死个人! 偏偏皇长孙是钦差加上出了昭通的事儿所以皇帝给了他掌管云南军政的权力三品以下官员的任免他是自己说了算的所以他非得说他的长史官是苏邀那也没人能反对。 当然他当时就提出反对了不过殿下没有接受。 想到这里杨参议便觉得十分烦躁。 杨夫人听见这话之后也是啼笑皆非随即便心里一沉。 正如她之前跟女儿说的那样不要管苏邀苏邀不重要重要的是萧恒是萧恒的态度。 萧恒若是没把苏邀看进眼里那就不怕什么。 但是现在看起来萧恒好像是把苏邀看在眼里的或者说不仅仅只是把苏邀看在眼里而已他当真是十分重视苏邀的甚至能为苏邀跟一个参议争执。 杨三小姐还不如母亲她更是一下子便咬紧了牙关对于苏邀本来就十分厌恶忌惮仙子啊听见这番话这厌恶就要更加深三分她咬着牙问父亲:“那后来呢?”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六·梁子 杨参议心里不舒服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反正等到下午的时候廖夫人也是知道了的廖夫人也是有些奇怪了:“这杨参议审的好好的县主为何一定要先审那个白七爷不可呢?” 共事了这么久, 彼此的性情还是了解的廖夫人颇知道杨参议的脾气。 这个人是个做事的人不错但是同时也是个心眼儿不大的人你若是要抢他的功劳, 那他接下来, 可就真的与你结了仇了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的。 所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共事这些年廖大人对杨参议一直还算是客气。 如今见苏邀如此强势廖夫人心里不是不高兴的但是同时还是得问一问缘故。 廖经续两只牛眼一样的眼睛瞪大了笑了一声就摇头:“老杨这是又犯了老毛病了他的确是喜欢做事但是做事也要讲究规矩。白七爷他是苏邀抓住的是永定伯和县主一起抓的人不管按照哪里的规矩也没有越过他们的道理去抢人来审的, 谁不知道抓了白七爷问出些东西来便是立功?问题是你得讲道理啊!哪怕真是杨参议自己所说的, 觉得苏邀没有品级, 不是官员内宅女眷该循规蹈矩但是这事儿也不是就得你老杨去做了殿下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呢!摆明了永定伯那是殿下的心腹哪怕不是永定伯也还有宋大人在世子那是什么人?那是带大了殿下的!你老杨为什么要去横插一脚抢这个功劳?真是拎不清!” 他心里还不高兴呢杨参议倒是不傻去跟苏邀和苏嵘拦着要人的时候还说是他吩咐的。 他吩咐什么!? 魏德胜的事儿在城郊被行刺来了昆明刚进城第一天就又出了被陷害君夺臣妻这些说到底都是在云南境内发生的事儿而云南是归他这個总督管的。 不管是于公于私他都算是本来就得罪了萧恒。 所以萧恒这一次要全盘接管显然想要查出云南官场的蠹虫内奸好一网打尽他是巴不得置身事外让萧恒好好去查。 但是杨参议却非得跳出来揽功。 何必呢? 等到萧恒扫荡了官场新官上任三把火把这三把火烧完了之后难道愁没有事情做吗? 廖夫人也不是寻常的官太太一听丈夫说了经过便明白了她也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你说起来怪不得我说无缘无故的杨太太和杨三小姐对县主的脸色不对原来还有这个缘故在。” 她又问:“既然杨参议要抢功怎么又把人让出去了?” 杨参议可不是那种吃了肉还肯吐出来的人啊。 廖经续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道:“他不放也不行啊苏姑娘当真不是一般人她去要人说是有件要紧的事要问白七爷杨参议死活拦着不肯而后苏姑娘就给他展示了一下她是如何逼白七爷就范的” 廖夫人十分好奇的打听:“是什么法子?” 谷筵 “苏县主有一把十分精巧的弩箭她藏在袖中杨参议胡搅蛮缠的时候她抬了抬手几只锋利的弩箭就擦着杨参议的耳朵过去了。。”廖大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同样心情有些复杂:“杨参议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把人让出去了。” 萧恒摆明了是帮着苏邀的苏邀偏偏还有那等厉害的东西在手里又有那么大的胆子谁能真的不要命去跟她硬碰硬? 廖夫人失笑半响才啧啧称奇:“我可真是看不出这位县主还是这样厉害的人不过我真是挺喜欢她的可见殿下用人有他自己的打算苏姑娘是厉害角色。” “是啊这些话我们私底下说说但是你也可以跟我们的亲眷们说了不要得罪苏姑娘。”廖经续垂下眼帘:“你们女人们是非多今天一过必定有无数关于苏姑娘的闲言碎语传出去别人如何我们管不着但是我们自家我不希望有人出去说苏姑娘半句坏话你明白吗?” 苏邀如此有她的凭恃。 真去挑衅人家没有半点好处。 但是杨参议他们一家不同他们既想要攀附萧恒那么得到萧恒另眼相待的苏邀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绊脚石了现在又有这样的梁子在杨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那是杨家的事廖经续不想搀和进去。 他忙着安抚百姓和严查细作都还来不及。 廖夫人自然也是一样的意思她看了廖大人一眼:“看您说的我可不是那种长舌妇的性子再说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女子怎么了?从前花木兰还能替父从军呢还别瞧不起女子。” 苏邀正在看着面前的白七爷。 白七爷是她从杨参议手里抢过来的她倒不是有跟杨参议抢功劳的意思但是在京城白七爷都能找到个替身去锦衣卫大牢里而后自己偷偷经过东南豪族的帮忙遁走那么现在未必不会故技重施。 要知道那些鬼鬼祟祟被苏嵘抓住的人萧恒审过之后可是连带着供出了一串的云南官员。 那么多官员都能被木桐收买被白七爷背后的势力渗透那么谁能保证看守白七爷的人就一定靠得住? 人还是要在她自己手里她才放心。 再说她早就打算会一会白七爷了。 杨参议的确是很看不惯她但是那又如何呢?相比起好不容易抓住的白七爷可能会又被偷龙转凤的风险来说杨参议的忌惮实在不算什么事。 她从来就不是被所有人喜欢的人以后也不打算改变自己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她在打量白七爷的时候白七爷也在静静的打量她之前在张家府门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哪怕是有灯笼照亮但是其实也还是没有办法看的十分清楚但是现在不同他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她比他昨晚看到的还要年纪小但是就是这个看起来温柔的女孩子其实比倭刀还要锋利。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七·较量 想到苏邀手里的那柄弩箭白七爷眼神有些锐利又有些讥讽的扯了扯嘴角:“怎么苏姑娘这是打算怎么样?现在是打算亲自来审我吗?” 苏邀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轻哼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开口:“瞧瞧七爷不愧是七爷当真是闻一知十料事如神。既然七爷都知道了, 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七爷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彼此那些套话都省了吧您是打算配合呢还是不配合呢?” 白七爷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慌了深深呼出一口气去, 气定神闲的往后靠了靠寻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讥诮的问:“县主觉得呢?” 他是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打定主意不会开口的架势。 反正横竖已经被抓了最差也就是一个死字罢了。 何况没从他嘴里挖到想要的消息之前苏邀还未必会让他死。 他反正是无所顾忌了。 苏邀自然对他的心态知之甚详见他如此苏邀也并不着急只是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盏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白七爷我听说你是纵横江湖的水上大盗在没有沈海的时候你就出头了, 若是一直在海上, 可以说是海上的霸主了, 既如此, 那你是为什么上岸来的呢?” 白七爷不开口。 “七爷不想说, 也没关系。”苏邀轻笑了一声:“我也知道男人么为了所谓的朋友兄弟什么都可不要的。什么女人孩子反正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么是不是?” 白七爷的拳头一下子捏紧了。 他就知道苏邀会如此胸有成竹肯定是手里握着筹码现在看来苏邀的筹码应当就是他之前安置在了廊坊的妻子孩子们。 此时再去思索苏邀是如何知道他们的下落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已经在苏邀的掌控之中。 他的喉结剧烈的滚动一下最终还是撇开了头。 苏邀真是讽刺的笑出了声。 所以这些男人们哪里有什么所谓的良心他们自己在外无恶不作从不考虑到时候给家里人带去的麻烦而后等到麻烦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总是一副大义凛然大义灭亲的模样。 装出一副十分在意苦大仇深的模样其实说到底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她知道拿他的妻子孩子是说不动他的因此这个话题只一瞬便不再提而是话锋一转微微笑了笑:“七爷你在迟家那边应当算是重要的人物吧?”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竟然忽然扯开了白七爷拿不定主意苏邀是個什么意思干脆仍旧沉默以待。 幸亏苏邀也不需要他的回复她从圈椅里起身:“七爷真是多虑了我不会对你用刑也不会拿你的妻子要挟你因为我知道你会走上这条路就不会真的在意她们有能力的时候你自然会装模作样的施舍一点感情装作在乎的样子安置她们但是一旦真的要做出取舍的时候她们不值一提。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因为七爷应当已经趁着之前杨参议审你的功夫把消息传出去了吧?” 谷旼 之前说起他家里人的时候杨参议尚且还能维持镇定。 但是现在听见苏邀这么说他方才是真正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猛地朝着苏邀扑过去。 苏邀早有准备几乎是在他动作的同时便抬起手发动了弩箭箭矢流星一般朝着白七爷飞过去惯穿了白七爷的肩膀。 饶是以白七爷的老辣也被这股大力带的往后一倒重重倒在地上捂着肩膀痛呼出声。 而后白七爷又气又恨的抬头猛地盯住了苏邀。 苏邀半点不怕相反她还笑了起来:“原先还不敢确定七爷到底是不是真的传递了消息出去但是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了。七爷您看看您哪怕什么都不说你也依旧是个人物啊那我就等着那些会开口的来了。” 是的苏邀之前就猜测这纪家里除了纪二太太还有人为白七爷所用在给他们传递消息和帮忙。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那么那些人见她强行从杨参议手中抢走白七爷会不会担心以她的强硬手段白七爷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呢? 这世上大多数人的疑心病可是很重的尤其是那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人。 只要起了疑心那些人哪里会冒着被连根拔起的风险必定是要来救人或者来灭口的。 而不管他们来做什么反正都是苏邀所期望的。 白七爷没法儿再跟之前那样装作毫不在意他几乎是忍着巨大的疼痛又跳起来想要朝着苏邀的背影扑去这个女人真是屡次三番的坏他们的大事简直似乎就是老天专门派下来克他们的若是真的让她把人引出来那大家在云南的一番布置就真的白费了。 可是他到底是受了伤动作又大苏邀早听见动静冷笑了一声往边上闪开冷冷回头看着白七爷扑了个空特地拍了拍手门吱呀一声打开阮小九急忙在外面喊了一声:“姑娘没什么事儿吧?” 苏邀摇头含笑关上了门吩咐阮小九:“严加看管不许对七爷不敬去给七爷请个大夫来瞧瞧给七爷治伤。” 阮小九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机灵的答应了一声:“好嘞姑娘您放心我这就去。” 苏邀点点头总算是得了空回纪家安排的屋子换件衣裳。 燕草一直等着她见她回来松口气手脚麻利的将饭菜先摆好让她先吃些东西自己又紧跟着去把衣裳什么的都准备好了这才回来跟苏邀道:“吃了饭姑娘等一会儿再更衣吧您看看从昨晚到现在一口饭都还没用呢人是铁打的不成?” 苏邀不是铁打的不过忙起来还真的感觉不到饿直到现在看见一桌子菜才真是饿了。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八·亲近 苏邀的饭才吃到一半便见燕草朝外看了看又有些赧然的进来不由得便笑了放下碗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庆坤在外头呢?” 下人之间订亲成亲原本没那么多讲究多得是直接女方穿一身红衣裳过去男方那里, 就算是成亲了。 不过庆坤显然是不想委屈燕草的尤其是得到了苏嵘和苏邀的赞同之后庆坤简直是变着法子的把好东西都捧到燕草这里来今天是一根簪子明天是几只云南的枣子零零碎碎的, 但凡是碰见好的, 他总要送过来的。 苏邀并没有经历过但是却也能了解那种怦然心动的喜欢见燕草抿着唇有些羞涩她轻笑着催促燕草出去:“去吧去吧我这里有这样多人服侍你快出去瞧瞧庆坤是做什么别叫人家等着若是人家有事呢?” “能有什么事?”燕草一面嘴硬抱怨了几句还是给苏邀又盛了汤这才出去了。 外头的太阳晒得人有些发晕燕草急忙抬手挡了挡就见庆坤正在院子外面那丛大叶女贞后头等着便加快了步子跑到他跟前:“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庆坤抬头看见是她顿时有些紧张嘴也不自觉的咧到了耳根, 笑着说:“我, 我忙完了所以过来问问你吃饭了没有, 我这里有有五色糯米糕, 说是云南独有的吃食别的地方做不出这样的你要不要尝尝?” 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几个用芭蕉叶包裹的米糕笑眯眯的递过去给燕草。 燕草哭笑不得但是见着他小心翼翼的拨开叶子捧着晶莹剔透的米糕过来的时候又觉得心头砰的跳了一下心里酸酸甜甜的。 这个人真傻可是傻的真可爱啊。 她这样想着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伸手接过了他的米糕又忍不住嗔怪着开口:“你也是就为了这个便巴巴的跑这一趟?” 庆坤正色起来:“是啊我尝着这个米糕味儿好心里自然想着要跟你一起分享。”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燕草见他跑的一身的汗, 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给他去擦额头庆坤有些不好意思可随即便俯身让她不必踮着脚够自己, 脸上是全然的笑意。 燕草也忍不住笑了打闹一会儿燕草忽而睁大了眼睛看向庆坤身后有些诧异的咦了一声:“怎么纪太太过来了?” 庆坤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果然见纪太太被几個丫头仆妇簇拥着进院子去了。 他想了想就道:“大约是有什么事要找姑娘说罢现在毕竟大家都是住在纪家她有什么事找姑娘也是正常的。” 燕草点点头催促着他出去又道:“我也进去当差了姑娘体恤我们我们便更要知道分寸不能误了事你也去吧我回去了。” 谷刘 庆坤笑着答应让她先走自己看着燕草进去了才走了。 燕草上了回廊便见纪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正等在屋外她笑着打了声招呼那个婆子也十分的恭敬亲热笑着问她:“燕草姑娘这是打从哪里回来?我给您打帘子。” “不必不必我自己来便是了。”燕草急忙婉拒笑着交谈了几句便自己打了帘子进门。 苏邀已经吃完饭了正好纪太太进来她便坐下跟纪太太一道说话。 纪太太眉眼中都带着些愁色轻声跟苏邀说:“我听说了您允准她给父母兄弟收敛真是多谢您了她此番惹出这么大的事其实家中上下都惊惧不安很怕家中其他家小也要受此事牵连幸亏殿下大人大量没有牵连的意思” 萧恒那边身份至尊纪太太毕竟是女眷跟那边是搭不上关系的。 而钦差队伍里唯一的女眷就是苏邀。 苏邀还是县主又是苏嵘的嫡亲堂妹苏嵘对她跟对亲妹妹也没任何分别了看苏嵘带着她和殿下同进同出的纪太太自然是要把力气使在苏邀身上一些的何况公公还有那等吩咐。 苏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挑了挑眉实话实说:“纪太太若是为此事忧心那倒也不必。殿下不是那种牵连无辜的人纪家的诚意摆在这里我们也是看得见的纪二太太一人糊涂那是她的事何况她已经付出代价了之后你们要对纪二太太如何这我们不会管也管不了但是你们其余跟此事无关的人不必紧张。” 纪太太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又有些复杂。 她从前见惯了那种没事也把事情说的严重几分恨不得借着这些事能搜刮你们一层皮的人大多数人都是仗着手里有几分权力便恨不得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半点余地也不肯给你留哪里会跟苏邀这样干干脆脆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没事? 她于是真心实意的道了声谢又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便更要感谢苏姑娘了。” 她正准备借着个由头把自家儿子引出来忽而听见外头脚步声响起紧跟着便有人隔着帘子禀报:“太太外头有个小哥儿说是找苏姑娘有事。” 纪太太十分有分寸的人听说是苏邀这里有事便立即起身不耽搁苏邀的正事又道:“那我晚些时候再来找苏姑娘说话您先忙着。” 苏邀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也没听她说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也有些奇怪不过既然能走的这么痛快想必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苏邀便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送纪太太出去正好见阮小九在外头候着便问:“怎么样了?” “姑娘有动静了。”阮小九这个人自来都是机灵的此时眉眼之间更是都是喜气咳嗽了一阵跟苏邀说:“给白七爷请了大夫去看之后便陆续有好几拨人过来话里话外的打听消息的我看请大夫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些人便更坐不住了。” 毕竟既然会去请大夫谁知道白七爷是不是已经透露了什么了呢? 正文卷 一百八十九·讽刺 苏邀嗯了一声本来她便推测纪家还有旁人也是被收买了的有人打听消息这并不奇怪也没什么可说的她点点头示意阮小九:“让大家都警醒一些虽然这是在纪家, 且因为昨晚的事大半个昆明城内数得上的人物都在这里了那些人不一定敢和在昭通那样炸房子但是总是要防患于未然。” 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阮小九哎了一声答应转身就跑了, 小跑着到了走廊外头便见纪大少爷正端着一个匣子进了院子便忙在一边朝着纪大少爷行了个礼。 纪大少爷也温和的朝着他笑了笑见苏邀也站在廊下忙跟苏邀见了礼:“县主。” 苏邀有些诧异的应了一声看着他手里的匣子问:“大少爷这是?” “哦这是祖父让我给您送过来的一些县志和府志是之前家中还在大理时祖父收藏起来的他说您这里应当能派上用场。”纪大少爷笑了笑坦荡的补充:“祖父还说若是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毕竟是纪家人知道的事情还是比普通人要多的。” 若是送别的什么东西或许用不上但是纪云亭送来的是县志和府志, 那便真是用的上了苏邀当即谢过他:“不瞒你说, 我也正想着打听一些关于当年杨家和木家的事, 只是熟悉木家之事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如今老爷子可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纪大少爷随着苏邀去花厅说话。 说起木府的事纪大少爷先说了大家耳熟能详的那段典故:“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般木府在咱们云南这边的声望向来都是十分高的土人们信奉火神都认为木府是神祗在人间的化身因此对木府推崇备至。这些年下来其实木府的土司们也的确是都还算贤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只是从上一代土司开始事情便起了变化” 纪云亭说话十分有条理深吸了口气紧跟着又道:“上一代土司励精图治只是在子女缘分上头有些坎坷生了长子之后隔了七八年方才生下了小儿子, 也就是木桐, 或许也是因为来的艰难所以土司对于木桐自幼疼爱有加。” 苏邀心中就有数了。 其实这也是老生常谈了自来什么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前土司就是如此他不是不爱长子按照之后木桐弑父的行径来看他也应当是没有更换继承人的意思的可就是因为他掌握不好分寸对木桐过分溺爱给了木桐一种错觉才会出这样的事。 见苏邀一点就通纪云亭也就懒得再啰嗦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纪家当初就是支持木梧的也正是因为我们支持木梧被木桐怀恨在心挑拨我们纪家内斗差点害的我祖父这一支灭绝我祖父这才带着族人们迁出大理。苏姑娘是聪明人我也不瞒着您您应该也看得出来我祖父对于平乱一事颇为热衷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老人家始终对于当年木桐的陷害耿耿于怀也一直想着要回去的。” 所以纪老爷子头一個站出来想要揽下些差事来做这里头固然有想借着平乱立功壮大家族的意思但是旧仇自然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纪云亭表明这一点将匣子亲自捧着递给苏邀:“我所知道的县主感兴趣的都已经说了这些东西希望能帮到县主。” 苏邀点点头当天下午便花了一个下午来翻看这些东西。 等到她再次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燕草开了门进来:“姑娘该用饭了。” 谷詖 苏邀这才发现天都已经暗了见燕草去点灯便自然的问:“前院阮小九那边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燕草摇了摇头:“没有我都守着呢没消息传来。” 既然没消息那应当就是晚上了苏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我们找大哥去吧跟他一道用饭。” 燕草应是打了灯笼陪苏邀去苏嵘那里才听说苏嵘去萧恒那边了便又陪着苏邀去萧恒的住处到了地方燕草才皱了皱眉轻声跟苏邀说:“姑娘又是杨夫人和杨姑娘。” 黑夜里的灯笼格外的显眼苏邀看过去见那两盏灯笼果然映着杨夫人和杨三小姐的脸便挑了挑眉。 杨夫人和杨三小姐又是来找杨参议的? 可她以为她强行从杨参议手里抢人之后杨参议当是要调整一阵子情绪的。 她们看见了杨夫人母女的同时杨三小姐也一眼就发现了苏邀忍不住就轻哼了一声面上带出几分不屑来被母亲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的上前跟苏邀打了招呼。 苏邀面色淡淡的点点头杨三小姐面露愤怒杨夫人却一把按住她抢先开口:“县主这是来找伯爷的?” 苏邀不在意她们母女的小动作淡淡的点点头便要走杨夫人还没说话杨三小姐先语气生硬的道:“来找伯爷那也罢了毕竟是堂兄妹人家说不了什么难听话否则若不是找伯爷那就有好看的了。” 燕草登时便忍不住皱起眉头面色也沉了下来。 杨三小姐这话阴阳怪气的简直是太难听了只差指着苏邀说她是另有目的。 但是这话于情于理都不该是杨三小姐来说她凭什么这样训斥人? 忍无可忍燕草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三小姐这话说的是我们姑娘好歹是来找自己大哥的谁也说不着我们什么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怕有些人贼喊捉贼分明自己其心不正倒是把旁人都往坏处想!” 苏邀原本已经动怒了的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她不想跟杨家母女一般见识她们倒是越发的变本加厉了但是燕草这番话一出她的怒气顿时又熄了忍不住看了气鼓鼓的燕草一眼从前可没发现燕草竟然还有这等口才。 正文卷 一百九十章·打脸 燕草说的又急又快完全是当时气血上涌顾不得什么其他的了纯粹是不想让自家姑娘被这样阴阳怪气的揣测等到讽刺完了她的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 到底是从来没跟人起过口角的一跟人吵架便脸红到了耳根。 她紧张的厉害杨三小姐却气的手都抖了下意识便厉声呵斥:“放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低贱下人竟然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口舌自作聪明!” 杨夫人也对蹦出来护主的燕草不满意一个下人而已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 竟然对着官宦人家的姑娘说这样的难听话!简直是不成体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苏邀挑了挑眉冷然看着气怒不已的杨三小姐冷冷挡在燕草跟前:“杨三小姐这是要摆身份是吗?” 她轻轻笑了一声:“若很是要摆身份压人的话恕我直言三小姐现在还没资格等到往后真的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再来让我赔礼吧!” 杨三小姐气的了不得她本来就不喜欢苏邀现在苏邀的下人出言讽刺她苏邀还一副护短的样子说这样挑衅的话简直就是故意在仗着县主的身份欺负人, 县主了不得了?!她讥诮的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县主是公主娘娘, 我们哪里敢跟县主这样尊贵人摆身份呢?在县主眼里我们都是不配的!” 她简直恨死苏邀了。 杨夫人原本只是皱眉在一边看着余光忽然瞥见院门口出现几双靴子, 忽然便变了脸色轻轻的叹了一声气就无奈的去拉女儿:“罢了罢了你这个丫头怎么跟县主拌起嘴来?县主娘娘尊贵也是你能得罪的?真是胡闹!” 一面对着女儿使了个眼色。 母女俩心有灵犀杨三小姐立即便猜到了立即咬了咬唇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泫然欲泣的朝着苏邀行了個礼带着几分哽咽赔罪:“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跟县主娘娘的丫头拌嘴得罪县主娘娘的丫头请县主不要见怪。” 她说完便仿佛受了极大的屈辱垂下头去微微肩膀微微颤动仿佛是在努力忍着哭的样子。 燕草简直叹为观止。 她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当初的苏如意, 那也是一个狠角色要哭就哭, 要笑就笑变脸的功力也算是强的了但是也没有这位杨三小姐这样收放自如的啊!实在没想到原来一山竟然还有一山高跟这位杨三小姐比起来苏杏璇也只有认输的份儿的。 分明是她主动挑事说话难听的嘲讽人现在倒好不明真相的人一定要以为是她跟姑娘在咄咄逼人了。 苏邀怔了片刻等到看见院门口的一行人时又全然明白了过来不由就有几分啼笑皆非。 她上辈子跟程定安的那些妾侍已经斗的腻烦了最厌烦的就是内宅争斗这一套哪怕是对着苏杏璇她也没有跟苏杏璇比可怜去争夺苏三夫人的宠爱何况是如今?她就更是不屑了。 因此她毫无愧色的呵了一声淡淡的道:“既然杨三小姐自己都这么说了显然是很明白自己无理取闹的下次不要再犯就是这次的事便这么算了。” 她不是要装委屈吗? 谷綮 那就装吧。 苏邀径直越过了她们上前给萧恒他们行了个礼。 萧恒看也没看杨家母女一眼虽然已经忙了一天一夜但是精神却很好看上去还是神采奕奕的模样笑着问苏邀:“吃过饭了么?” 他的态度亲切而随意丝毫没有任何的生疏和客套杨夫人心里咯噔了一声杨三小姐更是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手帕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恒那张俊脸不明白萧恒怎么对苏邀如此和颜悦色。 他难道没看到刚才苏邀那副惹人嫌的咄咄逼人的模样吗?! 杨参议在边上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不过还是撇开了头问一声自己夫人女儿:“你们怎么来了?” 杨夫人马上调整好了心态笑了笑轻声道:“见您这么久还没回来便想着过来看看您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儿我们能帮上忙的。” “妇道人家能好好在家里呆着就已经是帮忙了。”杨参议哼了一声意有所指的道:“难道还想学着我们男人治理国家安邦定国不成?!” 这话说的自然是指苏邀了他现在还对着苏邀用弩箭从他手里抢人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实在没见过这么喜欢揽事的女人一天到晚的牝鸡司晨显得自己能干。 杨参议对苏邀腻烦透了见苏嵘不知道管教自己的妹妹连带对苏嵘的印象也十分恶劣。 他的语气十分不好杨夫人却知道这话是针对谁的当即便温和的笑着应是:“大人说的是。” “我却以为杨参议这话太过偏颇了。”萧恒却正色看向杨参议沉声道:“不说当年的太祖皇后是如何辅佐太祖安邦定国这四个字她难道没有做到?便是我的祖母孝慈皇后也是于水潭中救过皇祖父的这世上难不成只有男人?再说云南这地界便更是听说从无什么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女人也一样要劳作要出力气家族中的祭祀女人也是完全不受限制的。杨参议这话说的难道也是说云南百姓们不该如此?” 谁也没想到萧恒的反应如此果断直接。 他不是委婉的甚至不指桑骂槐明晃晃的就举例子打杨参议的脸半点面子都没有给杨参议直接就说杨参议说的不对对云南的民情也不了解。 这可是相当重的话了廖经续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觉得杨参议当真是傻的有些过头了。 之前便已经得罪过了苏邀一次了难道那一次他还没看出殿下对苏家人和对苏邀的态度? 现在竟然还往枪口上撞。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一·维护 不仅杨参议呆若木鸡一时不能反应其他的人也都是震惊的看向萧恒又忍不住的去看苏邀和苏嵘。 啊!苏家兄妹在殿下跟前果然不是一般的得脸啊!殿下为了他们连三品官员的脸面都直接拂了! 杨夫人更是立即就变了脸色抬头飞快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见丈夫面色铁青她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萧恒在打她丈夫的脸就是在打她的脸真是 杨参议面色铁青的说不出话来。 萧恒转头看着他接着开口:“之前我已经说过苏姑娘是我的长史皇祖父的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 我有任免三品以下官员的权力, 我如何用人不需要杨参议来教导。以后说什么牝鸡司晨的话不要让我听见!” 萧恒自来昆明之后就一直是一个温文尔雅好太孙的模样哪怕是遭遇了刺杀他的态度都算得上是温和的也正因为如此大家总觉得这位殿下是个仁慈的主儿可是现在看来殿下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一面。 杨参议的面皮都抖了抖心里又气又怒在同僚跟前被这么说简直是丢尽了脸面但是, 他难道还真的能跟着萧恒硬顶? 思虑再三杨参议艰难的拱了拱手, 面无表情的说:“殿下训斥的是是下官孟浪了。” 萧恒没有再不依不饶, 苏嵘跟苏邀本来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杨参议便带着妻女退下去了。 一离开了院子杨三小姐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刚才在院子里她是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方才没有当场哭出声来但是一离开了那里她的委屈便铺天盖地的涌上来了她的父亲乃是云南参议地位只在总督和巡抚之下她的母亲出自蜀中陈氏名门望族家族兴旺在云南她也是贵女中的独一份了她生平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还是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挨训! 而且还是在苏邀他们跟前是为了苏邀的事! 杨三小姐的啜泣声传出来, 杨夫人的面色更加难看几分有些烦躁的呵斥:“行了!有什么可哭的遇到事只知道哭有什么用?!” 杨三小姐被母亲这么训斥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还是杨参议虽然满腹的愤怒却还是保持着理智而且他向来是宠爱女儿的便强自压抑着性子好言安慰:“好了也没什么事青鱼别哭了。” 杨姑娘大名青鱼。 杨青鱼不哭了咬着唇泪眼朦胧的看着父亲:“爹殿下怎么如此厚此薄彼?您不也是为了殿下才出言相劝?这些天多少官员在背后议论殿下重用一个女人的事?他难道不知道?您分明是为了他好他却如此” 不识好歹! 杨青鱼的确是想做太孙妃这世上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是想着得一个如意郎君的。 萧恒的身份他的相貌都实在让人不得不对他多抱有一点幻想但是现在这个幻想被戳破了。 萧恒对着苏邀怎样和颜悦色在杨青鱼眼里就有多面目可憎。 谷婧 当然她还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萧恒会发觉自己眼瞎的。 杨参议面上表情淡淡的眼神阴鸷:“苏家毕竟是跟贺家是姻亲贺家的太太又是当年皇后娘娘的妹妹两家关系非同寻常他偏心苏家也是正常的没什么可说的。既然殿下不喜欢我们说苏家如何以后不说就是了。” 杨青鱼面容扭曲当晚做梦都是梦见萧恒后悔了转过头来想要求娶她做太孙妃的场景。 她拥被坐起来想到梦里萧恒对她温柔缱绻还坐在她床沿上打自己的脸说以前是瞎了眼跟她发誓以后只偏心她一個人脸上便一阵红一阵白一时开心一时又悲愤。 梦里的萧恒是如何的体贴温柔让她心神摇动梦外的萧恒便是如何让她气怒的。 她心中升起一股熊熊火焰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被子。 她就非得要得到萧恒不可! 杨家一家人的心情如何不必说苏嵘自己也有些心情复杂。 萧恒能够如此维护苏邀固然是他们没跟错人他们为了萧恒也算是倾尽全力了萧恒若是还不知道维护他们那自然是让底下的人寒心的但是萧恒这样的态度苏嵘又不得不多想。 他纠结许久终于还是等到苏邀跟燕草回去之后轻声喊了一声殿下。 萧恒转过头去看他见他半响都不说话顿时有些了然的挑了挑眉:“是为了幺幺的事吗?”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苏嵘也不再扭扭捏捏的想了想嗯了一声:“殿下虽然您有心护着但是这样的想法不只是杨参议一人所有许多人心里同样是觉得幺幺是在牝鸡司晨是在逾矩。” 苏嵘直截了当的点明了如今的形势他原本是不想说破的有些事你不说破当事人还不会当回事也不会意识到但是当你说破了事情反而可能不受控制。 原本苏嵘一直忍着。 但是现在苏嵘已经忍不住了。 杨家母女为何对苏邀这样敌意深重他这个局外人都能看的清楚。 苏邀现在还只是在帮忙便已经是如此他是真的不想苏邀以后要成为皇长孙妃每天面对这么多的事。 因此苏嵘垂下眼帘说:“一次两次殿下能为她说话能帮她破局但是不可能次次如此何况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的确是不该承受这么多非议我不希望她过的那么累殿下这件事了了审完了白七爷我便打算让人送幺幺回京城去了。她到底是个女孩子总是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的的确不甚妥当。” 别的不说现在云南官场都是知道苏邀的了传扬出去对苏邀的名声实在不利谁敢娶苏邀啊! 萧恒没有说话等到苏嵘都说完了他才郑重的问:“你问过幺幺本人的意见了吗?” 苏嵘抬头看他。 正文卷 一百九十二·表情 萧恒动也不动并没有生气目光澄澈的朝着苏嵘看过去苏嵘眼里的不满意和拒绝他看懂了但是他并没有避让直直的跟苏嵘对视态度坚定。 苏嵘有什么东西轻微的松动了, 但是他还是耿直的朝着萧恒摇头:“长兄如父如今三叔不在这里我是幺幺的大哥我可以替她作主。” 他一路看着苏邀走过来不或者说他跟苏邀是一路互相扶持着走过来的彼此之间的情分比嫡亲的兄妹也不差什么, 对于这个妹妹他心里纯粹的只有爱怜正因为如此所以更加不想要她一头栽进一个权力漩涡里不能抽身。 人生可以有很多种可能但是踏入皇家实在是最糟糕的一种。 当年元丰帝难道跟胡皇后的感情不够深刻吗?可是到头来如何? 权力、疑心都会一点点的消磨掉那些爱意和信任把你深爱的人变得面目全非甚至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自己苏嵘不是只想了一天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他一路以来早已经想过无数遍了。 哪怕苏邀也有这个心思他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如今, 萧恒问起来苏邀知不知道他也坦然自若的答了。 不是苏邀的意思, 就是他的意思。 他可以为萧恒卖命, 苏邀也可以但是其他的不行。 萧恒却抬手打断了苏嵘, 而后直视着他轻声道:“不是如此的苏嵘你是为了幺幺好但是你若是说出这样的话便实在太不了解她。要不要走何时走她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我们所谓的为你好其实很多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自我以为。我明白你的顾虑也知道你对幺幺的担心但是你如何能保证你为她做的每个决定都正确呢?若是不能为什么你不能相信她自己的眼光自己选择的路?” 话已经说到这個地步萧恒也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再遮遮掩掩, 而是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你顾虑的没错, 我的确是心悦幺幺我很喜欢她若是这辈子需要娶一个人与我携手我只希望那个人是她。所以她想要审谁我便让她审谁不是因为我不知道别人如何议论她而是因为我知道她不在意这些也因为” 苏嵘惊呆了。 他只是想要委婉的警告萧恒以后还是需要保持距离不要把自己的喜欢摊开来说在明面上但是谁能想到萧恒他竟然直接就表明心意了啊!? 这种这种突如其来的表心意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招架了! 萧恒挑了挑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也因为我也不在意那些在我眼里她就是该如此不受束缚的去做她想做的一切不受制于身份性别她要走的路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会陪着她一起走完。” ! 苏嵘着实没想到他就是试探着想要让萧恒以后注意些分寸就把萧恒这样的话给招出来了! 谷痟 这话说的他是怎么回都不对劲。 因此话题本来是他挑起来的但是他一时竟然被萧恒说的哑口无言反而无言以对了起来。 纠结了半响苏嵘没有理会萧恒那番话只是满怀愁绪的走了。 崔大儒跟崔四爷走在后头的刚才那番对话他们自然也是听的清清楚楚见苏嵘走了崔四爷还有些纳闷:“我还以为苏姑娘这么被殿下所重视这是苏家跟殿下之间早有默契呢原来竟不是啊?” 他看苏嵘之前对苏邀跟来云南没什么意见还以为苏嵘也是做好了准备的没料到苏嵘原来是反对苏邀嫁给萧恒的。 崔大儒一路上是跟苏邀一道来的云南他知道的比儿子自然又要多一些不过这些都是年轻人的事了在崔大儒来说他是对此事乐见其成的萧恒是能屈能伸但若是能有一个像是苏邀这种聪明的贤内助那以后的路必然是会走的更稳当许多的。 不过眼下要紧的还不是这些再说就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年轻人的事自有他们自己去解决因此崔大儒看了儿子一眼:“这是殿下私事不必多管把你自己的嘴管好就是了。” 父亲既然都这么说了崔四爷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让崔四爷来说他也得说一句殿下其实跟苏姑娘当真是挺配的。 杨参议一行人气冲冲的回了房杨参议去理事了杨夫人和杨三小姐气的都没吃饭杨三小姐当晚还做了个梦梦里梦见萧恒不喜欢苏邀对她却另眼相待但是醒来却是更加难受便忍不住哭起来丫头去请了杨夫人来杨夫人见杨三小姐哭的厉害便忍着心烦安慰她几句又摇头道:“好了哭的这么厉害当心明儿起来眼睛都肿的睁不开别在这儿哭了早些休息吧其他的事自有我跟你父亲为伱想法子你不必担心。” 哪里能不担心? 之前杨三小姐虽然十分不喜欢苏邀但是也没把苏邀真的当回事可现在不同萧恒为了苏邀站出来亲自打他们的脸这让杨三小姐已经完全抛弃了幻想自己也明白苏邀在那位殿下心里只怕是真的不同的。 她心里又惊又怕握着母亲的胳膊不肯松开:“能想什么法子啊?他显然不喜欢我” 杨夫人眼神顿时锐利起来:“喜欢不喜欢的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这世上多得是不喜欢彼此的夫妻不一样要过下去?” 杨青鱼茫然的看着母亲对于母亲的这番话懵懵懂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杨夫人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回过头来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轻声道:“好了这些道理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别慌这件事不是不能成事在人为么。母亲总是会让我的女儿过上好日子的。” 既然苏邀挡在前面那就把这个拦路石搬开就是了! 反正这种事从前也不是没有做过。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三·挡刀 苏嵘愁得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他人的心思了他匆匆去了后院找苏邀听说苏邀已经又接到阮小九的消息去前院了便深吸了一口气又往前院赶路上正好碰见纪太太表情惊惶的小跑看她那样子, 连鞋子都快要跑掉了苏嵘便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纪太太慌慌张张跟之前处置纪二太太陷害之事时全然不一样见叫住自己的是苏嵘她勉强稳定了心神站住苦着脸道:“前院出事了我要过去瞧瞧我儿子还在前头呢!” 因为家里有意让纪云亭亲近苏邀, 因此苏邀去前院的时候纪云亭也是去了的纪太太接到消息说前院出事还动了刀枪伤了人要她快些找大夫哪里还坐得住?平时稳得住是一回事但是事关儿子的性命不管是哪个母亲断然都不能真的全然做到淡然以对的。 苏嵘之前一直在琢磨萧恒的事萧恒已经表明了心意这件事苏邀迟早会知道他简直是愁死了又愁这件事该怎么收场又愁苏邀是个什么想法。 若苏邀不喜欢萧恒那还好些萧恒不是那种巧取豪夺的人大家彼此心照也就过去了。 但是若是苏邀也喜欢萧恒呢? 到那时候哪怕苏嵘真的是为苏邀好, 但是到底怎么做才是对妹妹好他是当真下定不了决心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头痛。 是以苏嵘并不知道前院出事了的消息现在听见纪太太提起他立即敏锐的意识到前院出事一定是苏邀出了事----苏邀从杨参议手里抢走了白七爷就是打算用白七爷来钓大鱼的。 现在想必是大鱼真的已经上钩了。 但是大鱼哪里是那么好钓上来的要知道被鱼竿拖下水的渔民也不是没有。 他顾不得再问那么详细了转身便飞奔起来。 纪太太跟在他身后跑的气喘吁吁的。 不一时前院已经近在眼前苏嵘还来不及喘口气, 便听见前头传来阵阵喧嚷声里头隐约夹杂着怒骂呵斥和女人的哭声他听的有些头皮发麻, 纵然是知道苏邀之前便已经有了准备是故意拿了白七爷当诱饵来钓鱼但是他还是一口气跑到了院门口便见院子里头三九和三省他们全都在带着萧恒身边的亲卫正有条不紊的绑人捆人。 他松了口气越过院子的满地狼藉朝着在廊下的苏邀走过去喊了一声幺幺见妹妹侧头过来才问:“这是怎么回事?” 苏邀轻笑了一声眼里却是冷漠一片毫无笑意啧了一声说:“我原本就猜到了白七爷背后的人必定要么是要来灭口要么是要来劫囚的没想到他们倒是我比想的还要能耐一些杀了纪家准备的大夫装扮成大夫混进来了然后在吃食里头下了药打算到时候再装成大夫带着白七爷蒙混过关。” 苏嵘没有笑他立即便意识到了这件事上的关键之处-----在吃食里下药杀了大夫李代桃僵这可不是只是奸细就能办得到的事能做到这些的必定也得是个差不多的人物了。 他冷冷的挑了挑眉:“殿下原先还根据我抓住的那几个人将好些官员拘起来了现在看来还是有更大的东西躲在后头呢查出来了是谁来么?” 谷溶 “不必查了你看那个人。”苏邀指了指树丛边上一個躺着的人沉声道:“四品游击将军冯春!” 这可是总兵旗下的高级军官了这一次纪家请人冯将军也是领了护卫的任务一直在纪家驻防的。 没想到却监守自盗。 苏嵘的面色也同样有些难看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便问苏邀:“还活着吗?” 如果死了那岂不是问不出什么更有用的东西来? 苏邀摇摇头:“死了刚才他想杀我被纪大少爷扑了一下他的刀扎在了纪大少爷胳膊上纪大少爷替我受了伤三九赶来捅了他一剑人已经是死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苏嵘却听的心惊胆战这才注意到苏邀果然头发都散乱了忍不住大怒若不是冯春已经死了他恐怕都要自己拔刀把这人给杀了。 顿了顿苏嵘才冷哼了一声:“他死了没关系跟他亲近的那些臣属全都绑起来再仔细的审一审我就不信审不出东西来。” 要制定这个李代桃僵的计划并且付诸实施那可不是几个人就能做到的必定得要上下通气许多人分工合作才能施行冯春就算是死了这一串人总不能都死。 苏邀也是如此做的她此时虽然仍旧镇定但是心里却已经是怒气上涌。 无他她这个人重生一世现在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命之前再如何她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都能慢慢来但是这一次冯春是真的差一点点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纪云亭扑出来替她挡住了那一刀现在她已经是个死人! 她还有这么多的事没做她还答应了外祖母一定要给她一个说法她若是死了现在苏贺两家的前途可以说是风雨飘摇。 所以如今她对冯春一系的人半点耐心也没有了。 她直接做了酷吏所做的事儿冯春是死了但是冯春的几个心腹将领却还活着并且他们这一次都是跟冯春通了气的冯春这里只要得手他们自然有办法把白七爷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运出去说到底这云南还是他们这些人更熟悉上下人等人脉关系也是他们心里都门儿清的事因此萧恒震慑了他们但是他们还是做出了自以为对的选择。 如今苏邀就要他们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苏邀直接让三九把负责看管这一片的那个五品昭勇将军提了来而后冷声问他:“邓大人今年几岁了?” 邓大人被抓来的时候已经猜到事情不对现在听见苏邀这么问心里已经咯噔了一声。 正文卷 一百九十四·收获 他定了定神还想着要跟苏邀先打马虎眼:“县主所说何意?小臣实在不解还请县主明示。” 苏邀真的给他明示了。 她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冷然笑了一声面色阴沉的看着邓大人开了口:“邓大人真的要我明示?那我就明示给你看冯春带人杀纪家请来的大夫要偷天换日, 把重要人犯白七爷给放走事发之后更是穷凶极恶竟然想要杀我灭口如今他已经死了我知道邓大人跟冯大人之间乃是姻亲而且你们两家之间算是世交了, 他做这件事, 你是负责这一片的驻防的难道就半点不知道?” 这是把话说的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苏邀的意思毫不遮掩邓大人反倒是的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主要是他没有想到冯大人竟然折戟而且还直接丢了性命。他们两家之间的关系只要去查一查就一清二楚想要否认也是否认不了的他此时被弄的进不得退不得骑虎难下便只能继续装傻:“县主这话说的我更加不明白了。虽则我们两家是姻亲但是” 官场上的人摆起官腔和推卸责任早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事邓大人睁着眼说瞎话苏邀冷冷听了一段便扬手打断他, 注视着他的目光:“邓大人你跟冯春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次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些都是很好查的你若是还在这里拖延时间跟我负隅顽抗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实话跟你说我已经派人去你和冯春家中你们可在昆明都有私宅的你们的书房里会搜出多少东西来不必我说你心里是清楚的。你觉得想要跟我耗着觉得如此便能将事情拖的没了恕我直言最好是打消这个念头因为若是搜出任何一件证明伱们有勾结白七爷的证据, 昭通的官员就是下场你自己死不死的, 不要紧但是我相信你全家老小的人头你当是在乎的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如实把事情供出来否则我一定让你当一回监斩官让你亲眼看着你们一家的人头落地!” 这番话真是强势至极而且本来一个女子来说这个话哪怕她是有爵位的县主其实也会显得有几分可笑和荒诞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邀站在台阶之上冷若冰霜的吐出这番话却没有任何一個人觉得她说的话荒诞可笑。 就连邓大人也不能。 他盯着苏邀的眼睛被她脸上的狠辣果决给看的头皮发麻。 毫无疑问他此时此刻是真的相信只要他敢糊弄苏邀转头就真的敢当着他的面杀他的妻儿老小。 自然朝廷没有这么处置犯官的但是!事急从权的道理人人都知道。 何况就算是真的杀了谁能帮他作主呢? 靠着木桐吗? 还是东南那批人? 苏邀在等着他抉择。 时间一点点过去邓大人真的觉得这应当是他人生之中最难的一段时间了。 他急的头上都在不断的冒冷汗隔了许久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久听见苏邀的一声轻咳声他终于先绷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县主我说我说!冯春的确是魏大人的得力助手我们是被大人留在昆明的因此魏大人出事之后白七爷就找上了我们” 苏邀挑了挑眉看着他。 谷蜰 邓大人不敢再犹豫一股脑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参与此事的昆明的官员全都说了出来包括勾结木桐的收受了木桐好处的还有这一次泄漏消息给了木桐那边让木桐派人来刺杀的。 他全都招了。 苏嵘轻轻哼了一声。 苏邀已经看着他:“大哥抓人的事情就要劳烦你了。” 苏嵘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嗯交给我去办就是。” 又想让苏邀先去休息。 苏邀却摇头面色又不由得变得凝重:“纪大少爷还在里面刚才有人去请了申大夫过来我进去看看。” 人家到底是为了苏邀才受伤的苏嵘跟着苏邀一道进去纪太太原本还吓得厉害来的时候腿都软了尤其是在院子里听说儿子替苏邀挡刀受了伤她这样稳重的人都忍不住吓哭了但是此时苏邀她们再进来的时候纪太太的情绪却已经收拾好了。 见苏邀跟苏嵘进来纪太太急忙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的泪还反过来让苏邀和苏嵘放心:“申神医看过了替他拔了刀说是不至于影响性命和以后的行动真是阿弥陀佛。” 发生了这样的事纪太太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态度不迁怒于人也并不怨天尤人胸襟和眼界当真是不可谓不宽了苏嵘有些过意不去郑重的跟纪太太道谢。 纪太太摆摆手:“说句冒昧的话只要是个男人就该保护女人这个时候若是不知道挺身而出那么要他何用呢?伯爷不必放在心上何况不过是受了伤不是什么大事。” 纪太太这样说苏嵘兄妹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苏嵘更是直接摇头:“纪太太这话说的不对惜命才是人之常情纪大少爷能够挺身而出实在不是您所说的理所应当之事我们只有感激的。” 正说着萧恒等人听见了消息也都已经赶来了。 起先听说纪云亭受伤纪老爷子和纪大老爷都是急的了不得险些没晕过去纪大少爷是族中最出众的后辈了家族对他寄予厚望不想他出一点差错的但是听说纪大少爷是为了救苏邀才受的伤而且伤势虽严重却并不危及性命两人又都放心下来。 如今亲眼看到了纪云亭的伤势纪老爷子更是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 他这些年一直经商如今很有些商人的性子了不得不说孙子这一次可真是挡出了一辈子的富贵了。 他深觉孙子当真是个有命有运又勇敢之人面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五·诚心 这两天接连发生的事让纪老爷子原本睡不安枕但是反而在今天纪云亭受伤之后纪老爷子的心一下子就彻底踏实下来了他温和的亲自去看了孙子一回安慰了孙子几句, 便跟大儿子一道离开了院子。 养伤期间需要准备的东西纪太太早就已经令人准备好了此时都已经着人送了过去纪大老爷服侍着纪老爷子回房被纪老爷子喊住了。 纪老爷子许久没有这样的心情和兴致了他招手让儿子:“坐下, 咱们爷俩好好说说话。” 外头自有人送了茶水点心上来而后全都退了出去。 等到房里安静下来纪老爷子面带欣慰的拍了拍桌子:“好, 好啊!如此我以后就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你儿子比你还要有眼光我们纪家以后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父亲以前从来不曾如此夸赞过纪云亭纪大老爷心里又是自豪又有点儿不好意思给父亲倒了杯茶:“父亲别太夸赞他他也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若是真让县主在咱们这里受了伤岂不是我们纪家的罪过?” 纪老爷子却果断摇头轻笑一声道:“该做的事情?这世上有多少该做的事儿你看有多少人又真的去做了?我与你说, 没什么该做不该做的, 云亭难得就难得在这一份应该上头这一次我们家里被人早就埋下暗桩, 老二媳妇儿犯糊涂险些让全家都走上绝路你不生气?你媳妇儿不生气?便是我我也是生气的不要说老二了我也连带着迁怒小四他们但是云亭没有。事情发生之后云亭便能上下串联安抚弟妹还能跟县主搭上话配合县主让老二媳妇吐出了白七爷这就已经是有先见之明。而且家里这么乱他还能带着家中人一起将那些官员和客人的饮食休息都安排好可以说得上是面面俱到。” 纪大老爷也被纪老爷子说的有些激动了有这样好的儿子, 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还有今天的事你说苏县主在我们家里出事, 我们家中一定不能独善其身你说的正是。所以云亭舍身为县主挡刀这不是常人能有的魄力我在你这个年纪之时还怀着一腔的不甘满怀的怨恨和痛苦我没有这样的远见和胸怀但是云亭有。以后我就不发愁了!” 纪老爷子这么说完全是已经确定要将家主的位子正式交给纪云亭了。 虽然说纪大老爷是长子以后家业按理来说也应当是他的但是得到纪老爷子这番话意义绝对是不同的他笑着道:“他到底还年轻呢还需要父亲你的教导以后若是能带着我们纪家重新振兴那也是他的福分。” 纪老爷子这一高兴晚上都不必睡了他再三又叮嘱了儿子一番。 纪大老爷是后半夜才回了房的。 谷嗳 纪太太一直都等着他见了他回来一面让人去准备热水一面问:“父亲跟您说什么呢说这么久?这眼看着都要天亮了。” “我这么晚不回来你便先睡就是怎么还等到这么晚?”纪大老爷脸上有些红红的见妻子嗔怪的瞪了自己一眼便忍不住笑了:“别这样看着我我是跟父亲说事儿呢。父亲真是把云亭夸了又夸我从未见父亲这样高兴过他老人家这么高兴难不成我能去扫兴?我便陪着父亲多说了一会儿话。” 听见是夸儿子夸到这么晚纪太太也又是高兴又是诧异:“就是为了今天云亭为了县主受伤的事儿吗?我也不是为了等你才等的这么晚刚刚是照顾云亭去了虽然说有申大夫看着但是我这当娘的还是自己在那里看着才放心。不过他是救县主才受伤的伯爷他们都很感激上好的药材送了不少伯爷还亲自留在那里说是这前几晚他是自己在那儿陪着的苏家也算是仁义了。” 自来上位者就很难对下头人的付出觉得感激的大部分人都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但是苏家完全没有苏县主立即就去请了申大夫不说苏嵘也是对纪云亭十分关心给纪家送了重礼也是亲自在那里陪护的。 纪太太心里倒是没觉得纪云亭受伤有什么不满的。 纪大老爷也忍不住笑了:“是呢正是这话了。父亲说他在这个年纪绝对是没有云亭这样的勇气和眼光的云亭难得啊!他能去救县主而且之前的事儿也做的很好父亲喜欢的了不得。还有伱最近也趁着这个机会多跟县主走动走动县主和苏家都是好说话的人不是那种势力的人。” 夫妻俩很多事不必说透自有默契。 纪太太一听就明白了她看了丈夫一眼思索之后道:“到底怕人家觉得我们存在攀附之心。” 听见这话纪大老爷便笑着抬头:“这可怎么了?原本我们就存着攀附的心思啊咱们家门楣哪里及得上苏家伯爵府邸县主之尊呢?原本就是高攀只是我们并不是那等盼望着通过娶个媳妇儿如何如何的人家只是县主着实出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得到是云亭的本事若是不行那也是应当怎么还放不下身段吗?” 丈夫既然都这么说纪太太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她也不是不喜欢苏邀-----纪太太不是那种名门望族的官太太她自己家族也不是什么大家族根本没有什么女子应当如何如何的思想在她看来县主真是能干的不能再能干了能如此能干又有这样的身份若是真的能娶到县主做儿媳那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砸在自家头上了。 思及此纪太太一夜辗转反侧想着该如何婉转的和县主打好关系如何让伯爷看到自家这个儿子。 而此时萧恒方才踏出纪云亭养伤的屋子。 正文卷 一百九十六·吐露 他忙了大半夜今天抓的邓大人供出的那些人该抓的都抓了眼下在城中的内奸细作都已经清扫一空忙完了萧恒特地又过来了一趟看纪云亭的伤势。 苏嵘是守在纪云亭屋子里的, 见他过来便站起来行了礼又轻声说:“睡了。” 他如今暂时还不能以正常心态对上萧恒主要是两人之前说的那番话至今还在苏嵘脑子里回响他是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更不知道是不是该和苏邀就这个问题好好谈一谈, 问问苏邀的意思。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便更是担心了。 萧恒嗯了一声, 问他:“申大夫怎么说?没大碍吧?” 其实这个问题他之前来的时候已经问过一遍了, 但是那时候苏邀也在而且看纪云亭跟苏邀说话的那个样子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便让苏邀一起去看长史记下的文书和记录了如今自然还得再问问。 苏嵘摇摇头面上表情缓和了些:“还好申大夫说养个一阵子也就好了不影响以后生活和练武跟往日没什么分别。” 想到这件事苏嵘都觉得是万幸。 若是那刀子扎到苏邀身上又不知道是如何了毕竟纪云亭命大是因为他那一扑是把人给扑的失去重心了的。 萧恒点点头, 进去看了纪云亭一回见纪云亭睡着了, 他便独自出来。 他也看得出来现在萧恒对他的态度含着几分矛盾和挣扎。 外头天色已经很晚了, 三九在外面等着他见了他出来忙迎上来:“殿下没事儿吧?” 萧恒摇摇头听见三九问是不是回去休息他迟疑片刻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走到了苏邀所住的院子。 苏邀的院门外有几棵大的芭蕉树上头挂着几盏灯笼此时只有两盏亮着跟院子里的遥遥相对他站住了看着紧闭的院门许久没有动。 三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殿下?您是不是有事儿要找长宁县主?我去敲门吧?” 他很少见萧恒这样举棋不定的样子也摸不准萧恒这是怎么了。 但是萧恒自来就是看见苏邀便会开心的他直觉想去把苏邀请来。 萧恒却抬手阻止了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分明其实有许多话要跟苏邀说但是在这样的月色之下, 他却忽然有些害怕。 是的, 害怕。 从得知苏邀跟着崔大儒一起来了云南的消息开始, 他便确定了自己对苏邀的心意。 他从没有那样开心过只要听见她的名字都觉得天气都好了许多。 喜欢原来是这样一种心情。 这些天他跟苏邀几乎也没有说过太多的话但是苏邀只要在他身边在附近他便觉得安心和舒畅。 昨天听见萧恒说要把苏邀送回京城的时候他原本还踟蹰不前的心一下子就定了让他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其实说完了心意之后他又犹豫起来。 想着苏邀若是听见苏嵘所说的话会是如何想。 苏邀想留在云南他是知道的。 但是苏邀喜不喜欢他这一点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因为不确定所以患得患失。 谷稍 这一切又在得知苏邀险些受伤的消息之后更加迫切和慌乱。 他去了现场正好看到苏邀温和的俯身询问纪云亭伤势纪云亭仰头看苏邀的场景。 苏邀皱着眉头面上带着关切眼里也是可见的关心。 纪云亭看着她的目光也带着笑意。 那场景一下子就让他觉得刺眼。 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可也正是如此他如今更不知道该不该表明自己的心意。 该不该跟苏邀吐露他其实很喜欢她? 他其实希望跟苏邀永远呆在一起? 她会如何想?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有清源道长的取笑:“我看苏邀那个小丫头很不错跟你真是天生一对你可得好好珍惜机会啊。” 一会儿又是苏嵘正色的告诫。 院门吱呀一声忽然响了萧恒眉心动了动忽然惊醒。 三九陪着萧恒站了半天脚都已经开始发麻了但是见萧恒那样子又不敢打扰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听见声响忙喊了一声殿下。 萧恒却忽然转身就走。 三九剩下的半截话顿时就卡在了嗓子眼里茫然看着萧恒跑了。 不只是三九茫然刚出来的燕草也奇怪的很见了三九在这里便挑眉问:“三九大哥怎么在这里?殿下呢?” 殿下? 三九挠了挠头:“殿下刚刚也在这里不过现在走了。” 他满头雾水的追着萧恒走了燕草站在原地半响百思不得其解的回去正好还跟苏邀提起来:“刚才出去送东西还看见三九在外面呢在咱们院子外头站着站了半天了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原本是殿下也在那里的后来殿下走了。” 苏邀正在写字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便又再问了一遍:“殿下也在外面?是有事吗?” 萧恒来她这里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 不过若是有事的话怎么不进来敲门? 她想不通又担心有事便放下了笔出来门外竹影摇动已经没人了她却还是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房。 院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杨三小姐怨恨的目光盯着那扇院门手几乎已经要把帕子给撕破。 她睡不着出来走走却正好听见苏邀差点被杀了心里很是畅快原本是打算过来看看苏邀的热闹的但是没想到却看到了萧恒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她躲起来想要看着萧恒到底是来找苏邀做什么的结果等了半天萧恒竟然只是在苏邀的院门外傻站。 并且一站就是这么久! 若是一個人无心怎么可能会在女孩子的住处徘徊这样久?! 他分明是喜欢苏邀的。 虽然早已知道但是真的看见他为苏邀黯然神伤的那样子杨三小姐嫉妒的要疯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七·计谋 一直等到回了房杨三小姐的面容大约都还是扭曲的因为一路上杨家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退避三舍唯恐被现在不高兴的三小姐给迁怒。 其实杨三小姐在家中一贯是清高的在云南也是因为清高便不大去找下人的麻烦, 因为在她眼里连找下人的麻烦都是对身份的亵渎在自降身价。但是下人们哪里知道上头贵人什么时候就要计较呢?因此离得远些总是没错的。 下人们可以避开杨夫人却一下子就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她狐疑的皱起眉来招呼女儿在自己身边坐下, 给她盛了碗汤递过去见女儿虽然接了但是看着却是神思不属的模样, 便挑了挑眉。 底下的人都很有眼色的退下去了杨夫人便咳嗽了一阵沉声问:“这可是怎么了?你到哪儿去了这样神不守舍的?” 杨三小姐砰的一声将碗放在了桌上。 杨夫人淡淡的看着她不发一言等着女儿开口。 被母亲的目光看的脸上发烫杨三小姐终于有些忍不住哽咽着开了口:“娘尽骗人说什么殿下来了咱们昆明便是为了安抚官民也要对父亲他们这些大员几分脸面尤其外祖家还是蜀中的名臣殿下一定会对我另眼相待的” 杨夫人眉头紧紧地皱着耐着性子听下去。 “可殿下眼里哪里看得见父亲?便是廖大人, 殿下也是软硬兼施, 根本不给什么脸面的。”提起上次受辱之事, 杨三小姐还是余恨难消尤其晚上见了萧恒在苏邀门外盘旋良久的场景, 更是极大的刺激了她, 她忍不住低声啜泣:“娘总说我是最好的前程不在这小小的昆明也不让外祖母给我找找人家但是殿下根本看不上我!” 说到这个杨三小姐就不是低声啜泣了她忍不住的哭出了声。 简直是太委屈了。 她自小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杨夫人自来对女儿都是独一份的好连大声呵斥都是少有的但是此时见女儿哭成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却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摔给女儿一块手帕怒道:“没出息的东西!来来回回只知道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我都说了必定让你如愿的, 你怎的还如此沉不住气?!” 杨三小姐哭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 对母亲这个话十分不信服:“您说的简单, 殿下难道是能听咱们的话的人?咱们凭什么呢?” 她虽然想着要做皇长孙妃, 却还没那么傻也是知道自家身份地位的。 如果是萧恒自己看中那还好萧恒不喜欢难道他们还能强逼着? 杨夫人最恨哭哭啼啼的人她在蜀中长大前半辈子掉的眼泪都是有次数的偏偏生了个这样爱哭的女儿叹口气杨夫人摇头看着女儿:“你也是个大孩子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殿下喜不喜欢的依照你说殿下喜欢的是苏县主不是吗?” 是啊能在人家门口一站大半天的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尤其萧恒那样的身份地位。 他对苏邀的心意已经是司马昭之心。 想到这里杨三小姐更加难过了咬了咬牙抱怨:“那个苏邀有什么好?” 凶巴巴的半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如果不是梳着女孩子的发髻穿着女孩子的衣裳她行事作风就跟個男人没什么分别。 谷硬 这种人竟然也有人会喜欢。 饶是杨三小姐喜欢萧恒也得想一想萧恒的眼睛是不是都不大好。 杨夫人不再对此事发表意见叹一口气摇头对女儿道:“我自有主张你别管了便是先去好好睡一觉吧看看你自己那副样子别到时候折腾的灰头土脸的。” 母亲都这样说杨三小姐向来很听母亲的话便也没有再哭闹转身回去了。 杨夫人忍不住放下碗筷她其实也没心情再吃了揉揉自己的眉心冷哼了一声:“教了这么久还是沉不住气。” 杨嬷嬷进来了听见这话便笑着劝:“夫人不必着急姑娘到底还年轻年纪小呢。” 苏邀的年纪更小但是看看人家的行事。杨夫人面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有些遗憾的若是苏邀是自己的女儿那么都不必这么费尽心思去筹谋。 她摇了摇头问杨嬷嬷:“打听了没有?” 她说的是苏邀昨晚的事情。 杨嬷嬷立即便回话:“回您的话已经打听清楚了。昨晚苏县主审白七爷说是用白七爷钓大鱼还是如何还当真钓上来了两个将军都是魏德胜以前的人不过苏县主自己也险些受伤是纪家的大少爷纪云亭扑过去为县主挡了下来县主没事他却身受重伤。” 说起这件事杨夫人脸上才有了一点儿笑意。 她早就看出来了从来纪家吃饭开始她便看得出纪家对于苏邀的心思纪家商贾人家商贾人家最是追名逐利的若是能娶个县主对于他们来说可真是撞大运了。 所以他们绝不会跟普通官宦人家那样嫌弃苏邀抛头露面。 现在看纪云亭还如此舍身更加看得出纪家对于苏邀的趋之若鹜了。 好事啊。 杨夫人微笑不语含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懒懒的吩咐:“去给纪太太下个帖子就说我有事想跟她商量。” 杨嬷嬷忙应了一声是让人进来收拾了饭菜自己转身出去帮杨夫人办事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屋外有光线透过窗户洒在地面杨夫人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芭蕉树出神片刻而后冷冷的牵了牵嘴角。 她女儿值得最好的前程苏邀是跟他们无仇无怨但是挡了别人的路就已经是最大的仇怨了。 她伸手抽去木板窗户啪嗒一声关上将阳光隔绝在外没过一会儿杨夫人听见外头有动静便挑眉看向丫头丫头已经急忙出去看情况了然后便飞快的回来禀报:“夫人老爷回来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八·口风 见丈夫这个时候回来杨夫人还有些吃惊:“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说你得帮着大人理事吗?” 廖大人一早就派人过来把杨参议请过去了说是有事吩咐这才过去没一会儿怎么又回来了? 杨参议摆摆手面上的表情倒是还是正常的:“是有事我回来一趟, 叮嘱你别忘了送些东西过去给纪家大公子人家如今立了功呢。廖夫人也是送了赏赐去的既如此我们不好装不知道的。” “这还用你说?”杨夫人高深莫测的笑笑:“我早打算好了帖子都已经给纪太太送过去了。” 夫人办事杨参议倒是放心的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句:“你心中有数就行那我便去当差了。还有青鱼那里你得空了多看着些她别让她往苏县主那里乱蹿。” 苏邀着实是个狠角色这人是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的杨参议是担心女儿安危。 提起苏邀杨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放心吧我都知道。” 等到杨参议走了杨嬷嬷回来杨夫人挑了挑眉:“怎么样?” “纪太太说她如今正有空您什么时候方便过去都行。”杨嬷嬷笑着回话:“我看纪太太气定神闲的看来纪大少爷伤的也不重。” 杨夫人讽刺的笑了笑:“重不重的咱们该过去探视还是要过去探视这毕竟是咱们的心意, 嬷嬷去准备准备吧, 咱们本来就是住在人家家里, 送的东西心意到了就是, 倒也不必局限药材。” 纪家自家就有昆明最大的药房难道还缺这些不成? 杨嬷嬷答应了。 过不多久杨夫人便换了一套衣裳领着东西过去纪太太那里。 纪太太其实自己都是有些纳闷的不知道杨夫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客气从前他们家就算是逢年过节去杨家送礼那也得先等着等到人家有空了才见你这也没什么商人虽然银子多但是地位却低自从纪家丢了在大理的爵位官职便一直经商。 这也是为什么纪老爷子这一次如此紧迫的想要讨好萧恒的缘故。 纪老爷子是一直想要家族恢复从前的荣光的。 杨夫人以前眼高于顶这一次过来纪太太思来想去觉得大约还是跟云亭的事有关。 但是杨夫人和杨三小姐跟苏邀闹的不愉快的事她隐约也听到了按理来说他们是不大会理会纪家才是。 虽然不知道人家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但是纪太太素来知道分寸进退, 见了杨夫人忙起身相迎:“劳动参议夫人过来真是不敢当您有什么吩咐使人过来告诉一声我们本该上门去的。” 杨夫人这回十分平易近人:“纪太太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么多人住在您家里呢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要打理的地方再说我是过来问一问大少爷的伤势的若还要你过我那儿去那成什么了?” 谷龢 果然是来问纪云亭伤势的纪太太心里就有几分数了迎着杨夫人进去让侍女上了茶就笑着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如今申大夫他们都已经看过了都说没事为了这么点小事惊动您真是让我们心里不安了。” 杨夫人笑一声:“这可怎么了?大少爷真是有勇有谋连我听着都觉得害怕他却能挺身而出去救人这份胆气和魄力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您生了个好儿子啊!” 将纪大少爷一顿猛夸杨夫人又轻声说:“听说大少爷是为了救县主才受的伤啧啧这可真是有缘分。” 杨夫人这么说纪太太自觉是个很会揣度人心意的人了也不知道杨夫人到底是個什么来意。 难道是纯粹过来探听探听八卦的? 可杨夫人到底是正三品参议的夫人了哪里至于如此无聊? 纪太太摸不清楚她的意思便含糊的敷衍:“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毕竟是碰见了一个男人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县主受伤不成?也不是什么大事。” 施恩莫望报纪太太很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老把恩情挂在嘴边不会有什么好处人家真感激年深日久的也要觉得你们是挟恩图报了。 杨夫人笑而不语过了片刻轻轻放了茶盏挑眉:“依我看其实大少爷真是人中龙凤便是配县主也堪匹配的。” 没想到杨夫人竟然这么说纪太太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他们地位到底更低哪怕杨夫人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在纪太太的身份实在没法儿拉下脸来生气便笑着打着哈哈。 好在大约是见她怎么都不透露口风杨夫人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等她一走纪太太便松了口气又觉得莫名其妙:“真是稀奇事了这位夫人自来眼高于顶的她这是个什么意思?” 就算是纪家真有肖想县主的心思又跟她有什么相关? 杨嬷嬷跟着杨夫人出了门也轻声道:“夫人怕是白走了这一趟了看纪太太为人滴水不露的样子她这种人无利不起早看不到回报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她出手不出手的能做什么?”杨夫人嗤之以鼻她本身也没指望纪太太能做什么事:“我只是想要探探口风罢了你没瞧见她那掩耳盗铃的样子吗?他们对苏邀必定是存了心思的。既然存了心思自己又不敢用别的手段那么你说若是有一个天降的机会在他们跟前他们不必有任何风险就能得到一个县主儿媳他们会不会抓住?” 杨嬷嬷心领神会立即便笑道:“这怎么不会?别说是商人了便是我们这等人若是有这样现成的好事那也是要巴不得的哪里还会往外推呢?” 杨夫人含笑吩咐:“去给我打听清楚看看纪大少爷那边是个什么情形又是什么章程我到时候好安排。” 杨嬷嬷忙去办了。 正文卷 一百九十九·急病 纪大少爷经过一夜的休养精神已经是好了许多第二天等到纪大老爷他们过来他已经能被扶着坐起来说会儿话了因为伤势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靠在枕头上喊了一声祖父。 纪老爷子嗯了一声, 温和的止住了孙子的动作自己坐在了床沿:“好了你身上有伤咱们坐着说话是一样的。”又问他今天好些了没有。 纪云亭点点头:“虽然有些痛不过痛归痛的但是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孙子乐观豁达受了这样的伤也是笑呵呵的, 纪老爷子心里更觉满意伸手拍了拍孙子的肩膀轻声道:“好!等你好了还得让你担当大任呢你尽管好好养伤。” 纪云亭笑着应是纪老爷子又再叮嘱了几句伺候的人这才出来正碰上苏嵘回来纪老爷子急忙朝苏嵘行礼。 苏嵘原本是一直在这儿照顾的才刚出去商量了布防的事儿邓大人等人被抓冯春已经丧命他们的缺自然都得着人顶上苏嵘手里是有从前苏家带上战场的老家将的, 遇上这种情形不可能再让云南这边的武将顶上了。 谁知道云南哪个官员的屁股干净, 哪个是心怀鬼胎的。 这一次的事, 也是好事这个时候他们急吼吼的沉不住气跳出来总比到时候上了战场再使阴招要好些趁着这个功夫把军中的人给清洗一遍要紧的位子都要换上自己的人。 苏嵘忙的不可开交这次过来也是要跟纪家说一声见纪老爷子行礼他忙一把将人给扶住了笑道:“老爷子千万不必如此云亭救了舍妹我是感激不尽的原本我该亲自照顾方显诚意可如今前头事情多殿下有差事吩咐我便不能再继续照顾了还要跟您道声不是。” 永定伯如此客气, 纪老爷子心下熨帖忙摇头表示伯爷太过客气又笑:“伯爷这样客气弄得我们也不好意思了。实在没什么大事他是个男人难不成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看着县主受伤?那他就算是囫囵回来我也得打折他的腿的。本来就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罢了您别太抬举他了。” 纪老爷子早已经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不可能把恩情挂在嘴边说個不停。 苏嵘笑了笑跟纪老爷子再说了一回话进去又和纪云亭说了此事。 纪云亭更是道:“自然是大事要紧伯爷本就不必陪我养伤这不过小伤罢了。” 双方客套了一阵苏嵘让庆坤来收拾了东西自己先去了后院苏邀那里。 去了苏邀的院子却并没见着苏邀的人一进院子便见院子里的人都忙作一团看上去六神无主的样子他便不由挑眉:“这是怎么了?幺幺呢?” 庆坤在人群里也没找到燕草不由也有些着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还吓了一跳。 幸而没过多久庆坤便眼尖的看见了熟人-----阮小九过来了他忙喊了一声。 阮小九回头见到是苏嵘也忙着过来请安。 谷猈 苏嵘挥手叫免了皱着眉头问:“怎么这么乱糟糟的?幺幺人呢?” 他是担心出了什么事虽然白七爷这条藤上的人都已经被抓了但是云南这些年都是如此散乱的情况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更离谱的事既如此少不得要多几分警惕的。 阮小九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开口:“县主帮忙带着妞妞去找申大夫了妞妞今天午睡起来忽然高热不止惊厥了袁夫人吓得都晕过去幸亏县主离得近发现了县主先带着妞妞去了我们留下来帮袁夫人看着康儿。” 袁夫人这一路上来很是安分而且也的确是帮了苏邀不少的忙这次来纪家也是因为纪家有药材铺袁夫人又是十分清楚云南这边军中要用的常见药材的这才跟着一道来了纪家。 她的孩子出了事苏邀上心也是必然的。 苏嵘点点头见阮小九领着袁康便道:“那你先忙着吧我过申大夫那里去瞧瞧。” 苏邀才刚发现妞妞惊厥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是她到底是带过孩子的人比袁夫人还多了几分经验从前程礼自小就三灾八难的带大的她不知处置过多少次这样的事眼见妞妞惊厥苏邀反应过来便喊了婆子抱着妞妞往申大夫那里送。 她跟在背后跑的气喘吁吁的好容易赶到申大夫的院子申大夫还去纪云亭那边了。 他最近也是忙的很昭通那些受伤的军士来了纪家也有好几个伤员都得他看顾现在他去了纪云亭那儿到时候还得去看白七爷这人也不能让他死了留着还有用呢。 听见申大夫不在袁夫人当即腿就软了当场倒了下去哭出声来。 好在苏邀一把搀住了她定了定神道:“再去找就是了幸亏离得不远。” 到了这个时候就深恨纪家太大了纪家简直是一座小城了苏邀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先安慰了袁夫人见那个嬷嬷已经抱的脸上青白交加知道她也是累极了便咬咬牙道:“我来抱孩子快走罢。” 袁夫人如今已经是六神无主苏邀说什么就是什么哭着又跟着苏邀往外跑。 好在才跑出门就听见三九喊了一声县主。 苏邀顿时如闻仙乐等到抬头看见走近的萧恒更是不知道为什么提起来的心啪嗒一声落回了原处她仰着头看着萧恒什么都来不及说只是道:“妞妞突发惊厥” 什么都不必再说萧恒立即将孩子接在手里回头看一眼苏邀和袁夫人道:“我先把孩子送过去你们跟在后头。” 他自小就跟着清源道长学武轻功不弱的动作比他们要快不知多少话好似才说完但是袁夫人她们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苏邀松了口气这才安慰袁夫人:“您别着急申大夫一定有法子的。” 正文卷 第二百章·心意 袁夫人又惊又怕又累此时已经是快要虚脱了根本连话也说不出来虚弱的点点头坚持着走在后头。 好容易走到纪云亭养伤的院子袁夫人强撑着加快了步子才走到庭中, 便见到了萧恒在下台阶似乎准备出来的样子她急忙小跑着过去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了追问萧恒:“殿下孩子怎么样了?” 刚才孩子抽搐的模样太吓人, 她已经怕的了不得现在想想还在发抖。 萧恒知道她担心, 言简意赅的点头:“申大夫去看了, 已经让人拿了金针包进去当时无事的夫人不必担心。” 申大夫的医术袁夫人是见识过了的不过做母亲的哪里有真的能放心的她给萧恒行了礼忙跟进去看孩子了。 苏邀落在后头只看见袁夫人的背影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见萧恒已经到了自己跟前她仰头看着萧恒这人分明就在她面前她其实有许多话想要跟他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恒同样心情复杂, 他昨晚在苏邀院子门口站了半天原本是想要跟她吐露心意的, 想要问问她能不能做他的太孙妃但是他这样自信的人想到苏嵘的那番话竟然最后也还是没有开口。 他面上跟苏嵘说的十分坚定但是其实心里却也有些犹豫。 当真要把苏邀绑在他这条船上吗? 储君之位自古就是极为危险的。 难得有几个善终的。 他的父亲也是死于储君的位子上连带着母亲也受到牵连。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比父亲做的更好毕竟父亲当年还有皇祖母的护持他如今比父亲当年的形势没有好到哪里也是在悬崖上通行。 但是苏邀不同她固然不是京城大家族的那些人所喜欢的类型但是那些大家族都是势力的现实的, 苏邀的性子好不好对于他们来说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 是苏邀的身份和背后的能量。 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 做他的太孙妃要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但是不做他的太孙妃对于苏邀来说外面的世界天高海阔所以他胆怯了害怕了到现在还未下定决心。 苏邀见他少见的沉默不由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开口:“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她见萧恒朝自己看过来皱了皱眉轻声道:“我听燕草说昨晚您到我们那里来过但是后来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倾倒了满天星辰萧恒低头看她能看见她羽扇一般的睫毛。 他心跳忽然都漏跳了一拍迟疑半响之后才抿了抿唇摇头:“没什么就是原本想要问问你” 他忽然不说了。 苏邀觉得有些奇怪却正好听见苏嵘的声音她抬眼看去见苏嵘正在院门口看着他们目光有些奇怪便喊了一声大哥。 苏嵘嗯了一声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见没发现什么才看了苏嵘一眼拍了拍过来的苏邀的头问她:“妞妞没事吧?”袁夫人又惊又怕又累此时已经是快要虚脱了根本连话也说不出来虚弱的点点头坚持着走在后头。 谷赧 好容易走到纪云亭养伤的院子袁夫人强撑着加快了步子才走到庭中便见到了萧恒在下台阶似乎准备出来的样子她急忙小跑着过去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了追问萧恒:“殿下孩子怎么样了?” 刚才孩子抽搐的模样太吓人她已经怕的了不得现在想想还在发抖。 萧恒知道她担心言简意赅的点头:“申大夫去看了已经让人拿了金针包进去当时无事的夫人不必担心。” 申大夫的医术袁夫人是见识过了的不过做母亲的哪里有真的能放心的她给萧恒行了礼忙跟进去看孩子了。 苏邀落在后头只看见袁夫人的背影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见萧恒已经到了自己跟前她仰头看着萧恒这人分明就在她面前她其实有许多话想要跟他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恒同样心情复杂他昨晚在苏邀院子门口站了半天原本是想要跟她吐露心意的想要问问她能不能做他的太孙妃但是他这样自信的人想到苏嵘的那番话竟然最后也还是没有开口。 他面上跟苏嵘说的十分坚定但是其实心里却也有些犹豫。 当真要把苏邀绑在他这条船上吗? 储君之位自古就是极为危险的。 难得有几个善终的。 他的父亲也是死于储君的位子上连带着母亲也受到牵连。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比父亲做的更好毕竟父亲当年还有皇祖母的护持他如今比父亲当年的形势没有好到哪里也是在悬崖上通行。 但是苏邀不同她固然不是京城大家族的那些人所喜欢的类型但是那些大家族都是势力的现实的苏邀的性子好不好对于他们来说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苏邀的身份和背后的能量。 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 做他的太孙妃要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但是不做他的太孙妃对于苏邀来说外面的世界天高海阔所以他胆怯了害怕了到现在还未下定决心。 苏邀见他少见的沉默不由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开口:“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她见萧恒朝自己看过来皱了皱眉轻声道:“我听燕草说昨晚您到我们那里来过但是后来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倾倒了满天星辰萧恒低头看她能看见她羽扇一般的睫毛。 他心跳忽然都漏跳了一拍迟疑半响之后才抿了抿唇摇头:“没什么就是原本想要问问你” 他忽然不说了。 苏邀觉得有些奇怪却正好听见苏嵘的声音她抬眼看去见苏嵘正在院门口看着他们目光有些奇怪便喊了一声大哥。 苏嵘嗯了一声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见没发现什么才看了苏嵘一眼拍了拍过来的苏邀的头问她:“妞妞没事吧?” 正文卷 第二章·收礼 偏偏萧恒却并无此意。 而且萧恒不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性子他不是看不上杨家只是单纯的有自己的主见而且也的确是有能力。 他一来当天就办了一件大事而后又在纪家的事情上也大放异彩。 这让杨参议和云南众官都明白, 这位殿下不是那种靠着谁的性子他办事有他自己的一套。 杨参议原本是想配合的但是萧恒对于他的过度插手的行为, 毫不迟疑的打了他的脸支持了苏邀。 这让杨参议和杨夫人都意识到女儿做太孙妃的事情, 也不是那么有把握了。 但是自从接到萧恒会来云南的消息开始夫妻俩就已经把萧恒的事迹和对女儿的期望跟女儿说了无数遍再说他们也希望女儿能够成太孙妃。朝廷要平乱从成国公开始到如今可见朝廷的决心了但是等到朝廷真的彻底办成了这件事那么杨家的地位还能如现在这样稳定吗? 不可能的朝廷便是为了怕旧事重演也必定是要将官场大换血的。 杨三小姐现在这样的态度杨夫人瞥了女儿一眼并没有呵斥她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听杨嬷嬷把话说完, 这可急什么?” 杨嬷嬷在边上恭恭敬敬的:“看起来县主跟纪大少爷倒是当真相谈甚欢的。” 杨三小姐咬牙:“那她相谈甚欢便干脆嫁了纪大少爷好了!做什么还跟殿下不清不楚的?这个狐媚子!” 杨夫人头疼的瞪了女儿一眼不过还是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一声:“好好说话!” 又把目光看向杨嬷嬷:“纪大少爷的伤势还好吧?” 杨嬷嬷早已经打听清楚了闻言肯定的点点头:“没什么事了看他虽然是胳膊受伤不过行动还是自如的只是左手胳膊有些不便罢了。” 杨夫人就笑了笑:“纪大少爷当真是辛苦了嬷嬷咱们还有补药罢?” 杨嬷嬷也是笑着开口:“有的如今都收拾出来了。” “那寻个合适的机会送过去吧。”杨夫人轻描淡写的吩咐又挑眉看向杨嬷嬷:“老爷刚才传话来说出了紧急军报想必今天大家都是要忙的不可开交的了。” 杨嬷嬷会意急忙说了是。 杨夫人就摆摆手示意杨嬷嬷去了。 杨三小姐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母亲和杨嬷嬷是在说些什么不由便看向她:“娘, 您跟嬷嬷到底说什么呢?您怎么还有心思给纪云亭送补药啊?!” 杨夫人见女儿气鼓鼓的, 笑着摇头:“这事儿你小孩子家家的不必知道自去玩你的去, 不要再为这件事操心了母亲说过这天下没有哪个女子比你的命更好的你必定是要当人上人的。” 谷輴 杨三小姐自小就是听这些话长大的尤其见了萧恒之后萧恒的出众也是她生平所见之最所以她对于这件事的渴望比从前还要更多几分现在听见母亲说这个话她心里更加放心了几分抿了抿唇答应了。 萧恒他们收到了紧急军报的消息苏邀也是知道的是庆坤过来送的信说是殿下接到了消息看了信之后便带着苏嵘和唐源出城了留了唐青枫他们在纪家驻防让他们不必担心这一去或许是要些日子的。 廖夫人那边也送了消息过来让苏邀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她说就是。 原本是差不多要回总督衙门去了但是现在男人们有事自然还得在纪家多住些日子。 苏邀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她心里有些忐忑。 不为别的萧恒那天到底为什么站在她那里半天她是想问一问的。 只是现在大事在前这些事自然是要先往后放的她努力将心思收回来坐在桌旁看着自己桌上的那盆栀子花轻轻叹了口气。 “县主好端端的怎么叹气起来?”袁夫人笑着迈进门听见苏邀叹气打趣道:“怎么啦这是?” 苏邀忙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闲下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她起身让袁夫人坐又问袁夫人妞妞好些了没有。 袁夫人面上神情轻松许多:“好多了我原本真是担心的了不得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再烧起来看精神头也不错刚刚我过来之前还给她喂了小半碗粥能吃能睡的我算是放心了。还要多谢县主我那时候都吓得昏了头了若不是你当机立断我” 苏邀很喜欢袁夫人的性子受了不少苦楚但是却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个性而且袁夫人从来都不会怨望一心一意的对待两個孩子她便摇头:“夫人说这话便见外了康儿听话懂事便是妞妞虽然小却也很惹人喜欢的我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罢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袁夫人说:“我来是想跟县主说一件事。” 苏邀见她郑重其事的便也跟着肃然了表情:“夫人请说。” 她还以为袁夫人是有事要请她帮忙。 袁夫人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迟疑不过片刻之后她还是打定了主意咳嗽了一声看着苏邀说:“县主咱们一路走到现在我是极为佩服您的您是我和孩子们的救命恩人我不会骗您。我是我今天看见你院子里的一个嬷嬷出去她的包袱里有许多值钱的东西。她一个嬷嬷不过是纪家暂时安排在您这里做粗使活计的断然不会是什么得力的管事所以我想要提醒您一声还是要防备些才是。” 她觉得那个嬷嬷或许是得了谁的吩咐才能有这些好处。 不然粗使嬷嬷也不可能有机会去偷苏邀的值钱的首饰。 若是收了别人的东西这么重的东西能是什么样的事情才值得这么厚重的赏赐呢? 袁夫人难免有些担心。 虽然说出来会得罪纪家但是她还是跑过来专门跟苏邀说了一声。 正文卷 第三章·下药 能让袁夫人专门过来说这一趟便能说明那个婆子包袱里的东西至少也是让袁夫人这种见惯了好东西的人也觉得贵重的。 燕草顿时就有些急了急忙去看了看苏邀的妆奁。 但是事实上苏邀自来不怎么爱繁复的打扮何况她是从京中远行来的, 便更是没带多少首饰哪怕来了昆明之后廖夫人专门送了些头面首饰但是那也是有数的燕草翻了翻, 发现没有少东西, 便朝着苏邀微微摇了摇头。 既然家里的东西没少婆子收受的就必然是外头人的东西了。 她不过是在苏邀这里做个粗使婆子, 要紧事不说就是进房间伺候的事都轮不着她到底有什么要紧的还值得人家专门贿赂她? 苏邀沉思片刻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正说着袁夫人房里的丫头过来禀报说是妞妞已经醒了正哭着找娘袁夫人便起身跟苏邀告辞又正色道:“我或许也是白担心的县主不必太放在心上。” 人家这是真好心过来提醒苏邀笑着摇头:“不夫人这话提醒的真是时候我心里有数夫人放心吧。” 袁夫人便笑着冲苏邀颔首, 转身出去了。 她一走, 燕草便放下了帘子关了门紧张的看着苏邀:“姑娘, 咱们是不是去审一审那个婆子?” “怎么审?”苏邀心中有数:“就算是现在从她身上搜出了东西只要她不傻婆子发财只要不是能证明她是偷窃便不能定她的罪她大可随便找个理由哪怕很牵强但是有用。何况这样还打草惊蛇。” 燕草抿了抿唇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那婆子收人家这么多东西我们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图谋的?” 她想不通一个粗使婆子能起什么作用。 苏邀却若有所思。 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雨雨水来的快去的也快四处的叶子被雨水一冲刷都变得绿油油的空气中都蔓延着栀子花的清香苏嵘专门着人送了口信回来说今天当是回不来了, 燕草回来跟苏邀说又看着被风吹的摇摇摆摆的芭蕉叶心里很有些心神不宁。 等到晚间天色暗下来四处的灯都已经亮起来了厨房那边送了今天的饭菜过来。 饭菜很不错有京城那边的几道大菜也有时令蔬菜看上去花团锦簇颇为丰盛。 燕草为粗使婆子的事愁得了不得但是也知道担心也没办法服侍着苏邀用了饭还没来得及让人把碗筷收走呢门被就被敲响了她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还能有谁过来? 现在这种情形她是当真觉得风声鹤唳恨不得草木皆兵了。 打开门却是纪太太身边的妈妈笑着说庄子里送了一筐凤梨来纪太太吃着觉得味儿很不错送些过来给苏邀尝尝。 谷襽 凤梨金灿灿的在阳光下散发出清香燕草谢过了纪妈妈拿着凤梨进门见苏邀站在窗前看外面的灯笼便笑着道:“姑娘纪太太那里遣人给咱们送了凤梨来您尝尝吧。” 她提心吊胆的一直坚持到入睡之前也没有任何别的异常之处顿时便又觉得自己或许只是想多了难道那個婆子当真是没什么别的意思? 因为不放心燕草是坚持睡在苏邀房间里值夜的虽然说唐青枫也是熟识而且是他在负责巡逻但是燕草总觉得还是谨慎些的好。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正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极为轻微的一阵响动。 她是素来睡觉不深的因为前些年在贺家的时候被桑嬷嬷很是调教了一阵她的睡眠一直很轻只要有些轻微的响动就会被惊醒所以这时候轻微的响动已经足够惊醒她了。 这么半夜三更了苏邀院子里唯有她一个从京城带来的丫头是贴身伺候的最是得苏邀的喜欢能够出入苏邀的房间其他的人根本不能随意来苏邀这里所以当听见吱呀的开门声的时候燕草简直是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毛骨悚然的便想要尖叫。 但是在这顷刻之间她飘飘渺渺的闻见一阵很淡很淡的香味随即便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意识也不大清楚了。 可就算是如此她也还是忍着那股昏沉睡意尽量的喊了一声:“姑娘?” 只是她已经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了但是这声音却其实只是声若蚊蝇而已细微的令人根本就听不见。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试探着喊了一声:“县主?县主?” 床帐里丝毫没有动静那人的声音便更急了些:“县主!前面传来消息说是殿下和伯爷出事了!您醒着吗?快请您拿个主意?” 帐子里却还是丝毫动静也没有。 屋子里静默了片刻随即苏邀的床帐便被掀起来了看着床上睡得好好的苏邀粗使婆子微微笑了一声。 天将明四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鸡鸣杨夫人起身打了个哈欠慵懒的问外面的杨嬷嬷:“什么时辰了?” “已经寅时三刻了。”杨嬷嬷笑着回答手脚麻利的挽起帐子扶着杨夫人起身又专门给她拿了衣裳过来穿上扶着她去妆台前坐下。 纪家的下人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一应东西都十分齐全杨夫人扫了一眼洗脸盆里的玫瑰花瓣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便矜持的点了点头杨嬷嬷忙给她绞了帕子递过去服侍着她洗了脸梳妆。 杨夫人端详了镜子里的自己一阵见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才牵了牵嘴角:“传饭吧。” 等到屋子里只剩了杨嬷嬷她才撇过头看一眼杨嬷嬷:“怎么样了?没出什么岔子吧?” 杨嬷嬷顿时便笑起来:“您放心吧昨晚一直让人盯着呢没出什么岔子咱们的人也是亲眼看着把人送到了纪大少爷的院子里去了的。” 正文卷 第四章·绣鞋 杨夫人满意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什么县主不县主的?来了这里就得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既然心比天高那就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今天过后看看那个尊贵的皇长孙殿下还会不会多看她一眼吧。 男人这种东西啧啧 正好外面响起敲门声主仆俩便不再说这件事, 杨夫人转头见是自己女儿的丫头过来了有些奇异的挑眉:“青鱼呢?” 丫头有些害怕的摇头:“姑娘姑娘不知道去哪儿了。” 杨夫人面色沉了沉但是杨三小姐这几天的确是经常早起或是晚上睡不着出去逛的纪家如今处处有人巡逻她们院子里也有杨家自家的得力的下人杨三夫人倒也不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只是看了那个丫头一眼:“下去吧, 带人去找找姑娘快吃早饭了。” 丫头肩膀一松急忙应是。 杨夫人自己用了早饭见丫头和杨青鱼还没回来又有些生气:“这丫头越发没有分寸!” 她正让人继续去看看杨嬷嬷便进来轻声道:“夫人廖夫人过来了。” 杨夫人挑眉亲自迎出去就见廖夫人急吼吼的问她:“夫人可看见县主了?” “这么一大早的县主自然是在她自己房里了您怎么这么问?”杨夫人面上十分诧异很是不解的看着廖夫人:“怎么了?” 廖夫人急的火烧眉毛:“哪儿啊!县主根本不在房里袁夫人过来说妞妞后半夜又烧起来了她过去找县主却没找到人这都已经大早上了, 县主的院子还是空荡荡的, 没看见人啊!” 杨夫人蹙眉随即就又摇头:“夫人何必这样惊慌?县主这是在内宅外面守卫森严的又刚经历了冯春和邓大人的事儿防卫得如此严密便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再说县主那院子外面也是有护卫巡逻的总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县主自己哪里不顺心出去走走了呢。” 廖夫人有些牙疼:“话是这么说但是伯爷临走之前再三关照我们要照顾好县主的她彻夜不归总是让人担心。” 杨夫人笑了笑:“您也是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县主不是寻常的女子自来都是我行我素惯了的, 寻常拿来约束女子的那些规矩, 也约束不到这位县主头上去谁能管得了她的事?您只要保证她人好好的就是了。” 廖夫人叹了口气, 头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罢了我再令人四处找找再则我得先去看看” 她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随即便有人在外面焦急的喊夫人。 这是廖家的下人廖夫人听着这喊声有些着急便忙出去了:“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县主的消息了?” 来的是廖夫人身边的嬷嬷听见廖夫人这么说她有些为难的道:“夫人说是说是纪大少爷的屋子走水了!” 谷庴 什么? 廖夫人皱起眉来:“走水了纪家是怎么看守宅子的?” 不过她们既在纪家住纪家既然出了这样的事纪云亭还是救了苏邀受伤的廖夫人也要过去看看的。 杨夫人便也跟着道:“我也一道过去吧住在人家家里不好当不知道的。” 她这么说也有道理廖夫人能有什么不同意的点了点头杨夫人便跟着她一道过去了。 纪大少爷的院子外头的确是被烧的黑漆漆的门板也都烧了一半此刻正烟熏火燎的廖夫人和杨夫人到了门口便知道事情不大了----看着只是熏黑了些外墙建筑都还好好的。 只是来都来了还是得进去看看的廖夫人杨夫人进了门便见四处不少下人拿着桶和救火的木棍等物纪太太正在院子中央被不少夫人簇拥在中间。 纪大少爷这座院子不是他自己平时的院子只是他当时是在这里救了苏邀受伤的所以就在这里养伤了附近都是小院都安排了官夫人们住的这里一着火大家都过来看情况了。 纪太太急的了不得见火势熄灭了才有心思同众位夫人们道歉:“这都是下人们办事不力幸亏没什么损害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诸位千万见谅” 既然没出什么大事大家自然也不会说什么难听话毕竟纪家虽然是商贾不错但是眼见着跟萧恒的关系不错他们家的嫡长子还救了苏邀呢便都七嘴八舌的安慰了吉他太一阵。 还有夫人咦了一声觉得奇怪:“对了怎么这么大的动静纪大少爷那里也没什么动静啊?他没事吧?” 经过最近这几天大家也都看出来这位纪大少爷以后前途当是不错的大家自然对他有几分关心。 纪太太自然也是担心儿子的闻言也觉得奇怪急急忙忙的提着裙角往里面走想去看儿子杨夫人在门槛处微微一笑。 这么大的动静虽然火势不大但是救火的人有些多加上夫人们过来查看情况院子里也算得上是人声鼎沸了纪大少爷就算是自己有伤在身也该让人出来看看的但是竟然没有动静纪太太也有些担心只是等到她走到房门口看见了一只女子的绣鞋的时候顿时脸色大变。 这个绣鞋鞋面上的刺绣精美的很一看就知道绝不是普通下人可有。 既然不是下人那么谁的鞋子? 这么大清早的谁的鞋子会出现在儿子门口? 纪太太一個念头还在脑海里尚未成型已经有眼尖的夫人呀了一声显然也看见了这只鞋子了。 那个夫人顿时咳嗽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摇头:“怪不得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惊动纪大少爷了原来是有缘故的啊。” 大家都是当家的夫人们什么阵仗没见过?一看这鞋子哪怕有什么不明白的也都明白了顿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随即便有人觉得不好看人家的房中事跟纪太太告辞。 正文卷 第五章·逼迫 纪太太的脸色有些尴尬难堪她儿子自来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何况如今还有伤在身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事简直是让她面上无光。 饶是素来十分稳得住这一回纪太太也气的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直到有夫人过来一脸暧昧的跟她告辞她才如梦初醒, 怔怔的看着那个夫人一会儿才啊了一声忙不迭的点头强笑:“这忙忙乱乱的也的确是不好招待诸位贵客等到晚间我再设宴请诸位吃酒。” 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几不可闻的颤抖。 但是谁都知道她这话不过就是搪塞一下的台面话罢了, 什么忙忙乱乱的不好招待?这个绣鞋可不是那种服侍人的丫头能穿的鞋子, 再怎么忙碌, 谁家夫人会把鞋子吊在家大少爷门口? 何况纪大少爷这么久都没动静他难道是真的聋了吗? 显然是因为做了些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所以心虚不敢再出来露面想等着热闹散去罢了。 心里腹诽归腹诽但是倒也没有人这么不识趣真的挑破大家心照不宣的附和了几句也有懒得附和直接抬腿就走的。 毕竟还没发达呢一只脚都还没站稳就先开始耽于享乐了这个纪大少爷就算是当真有本事只怕也是有限的。 场面一时乱的很纪太太隐约觉得有些头痛回头看着纪妈妈, 轻声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送诸位夫人们。” 纪妈妈明白自己主子的意思, 这场面混乱别再生出什么事闹的更大了。 她急忙应了声是。 纪太太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大家都是来看人的碰见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存心给人家找不痛快想结仇的就不会让人脸面上过不去廖夫人也准备要走了杨夫人嘴角含笑的用帕子点了点嘴唇挑了挑眉在心里算了算时辰。 纪太太才走到门口院子外头便涌来几个婆子急匆匆的跟纪太太禀报:“太太府里都找遍了还是没瞧见县主娘娘” 众位夫人们都有些惊疑不定一时想到纪大少爷门口的那只华丽精致的绣鞋心中顿时都不约而同的涌现了一個可怕的念头随即大家忍不住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有不可思议之色。 不会吧? 这位县主来了这里虽然才几天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并不是跟女眷在一起议论绣花女红和布料的那种女子, 也正因为如此, 大家也都明白, 这位县主娘娘是不走寻常人的路子的。 不过再不走寻常路那也不能不能无媒苟合吧? 廖夫人也停住了脚皱了皱眉环顾了一圈欲言又止的众位夫人们对那个来回禀的丫头就道:“什么府里都找遍了?我看你们这园子这么大真要找遍所有地方只怕几天也不够的你现在就敢夸口说没找到人了?” 纪太太心里也咯噔了一声随即也想起了那只鞋子一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杨夫人一直观察着她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迷惑和茫然心里却在冷声哂笑。 谷岧 人都是贪婪的纪家想要讨好萧恒和苏家的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眼下就有一个这么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她不信纪太太不珍惜。 纪太太却定了定神也跟着呵斥那个丫头:“大惊小怪毛毛躁躁的!县主非常人她是能直通前院的说不得是去前院有要事了你们才找了多久就说找遍了还不快加紧功夫去找人?!” 又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这年纪大了就是有些浑浑噩噩的今天事情又太多了我这便带着人去找一找县主。” 想要把这件事大事化小直接请诸位夫人们都先走。 等到人都清空了她再去看看房间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反正不能是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眼睛里。 否则若是真的苏邀的脸面何存?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纪太太心里如同一团乱麻这种事让她也不敢拿主意只能希望这些太太夫人们能够快些散开私底下没人方才能把这事儿给问清楚。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有个眼尖的夫人尖着嗓子呀了一声而后挑眉问道:“刚才那只鞋子是县主的吧?” 这话就如同是溅进油锅里的一滴水顿时整个油锅都沸腾起来了之前夫人们其实就已经有些猜测而后如今听见这么说虽然还未眼见为实但是大家已经都是信了。 否则的话一个堂堂县主怎么会消失一晚上不见? 若说是去前院了也太牵强----纪家住了这么多贵人前后宅之分可是泾渭分明的哪怕苏邀是县主她如果去了前院就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杨夫人满意的翘起嘴角面带得意的望着前方的紧闭的房门心里有无限的快慰。 她的女儿天生就与常人不同是有大造化的人谁也不能挡了她女儿的路。 什么县主她就要把这个县主从天上拉下来踩到泥泞里让她永不翻身! 廖夫人见事情不对已经警觉的咳嗽了一声双眼利箭一般看向之前说话的那个夫人:“方夫人在胡说些什么?!好端端的你怎么信口雌黄?!” 方夫人原本只是福至心灵的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廖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呵斥她多嘴多舌信口雌黄顿时面上就有些挂不住忍不住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咬唇反驳:“这这怎么就是我信口雌黄了?那个鞋子本就看起来不是普通人能穿的再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这边的县主一晚上都不见人影然后纪大少爷这边都起火了却还是装做没有听见房门紧闭。这这都说我们信口雌黄难道是把我们大家都当傻子吗?” 方夫人觉得自己十分有理说的振振有词丝毫不肯退让。 杨夫人挑了挑眉。 正文卷 第六章·见鬼 有些话不是杨夫人能说的她叹了声气看着廖夫人低声的开口:“夫人不必跟她一般见识如今最要紧的倒是看看里头到底是谁。”、 廖夫人目光犀利的转头看了她一眼。 直把杨夫人看的心惊肉跳。 但是杨夫人也是自来就无所顾忌之人, 哪怕廖夫人的不悦已经十分明显了她也淡淡的道:“事已至此就算是我们一力的维护遮掩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到头来能瞒过谁的眼睛?再说了, 县主敢做出这种事来自然就也是做好了被人议论的准备了, 难不成您要出头帮她得罪这么多人不成?” 她又去看纪太太啧了一声:“纪太太可真是好福气啊怪不得先前咱们大少爷能够舍命相救呢原来是早就已经有了缘故了。这这就算是有这层关系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男婚女嫁的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太太也没什么可瞒着的。” 她这话已经先把纪云亭和苏邀的关系故意说得暧昧不明而后也是提醒纪太太如果现在就承认苏邀跟纪云亭早就已经有意纪家也已经跟苏嵘提过这门亲事那么名声稍微还能更好听一些而且, 纪家也是真真正正得了实惠的-----今天的事传出去不管事情到底是不是今天传的这样但是大局已定。 苏邀只能嫁给纪家了。 她不信天上白掉下的馅饼会有人不吃。 但是这世上还真的就有人踢开老天爷给的饭碗的纪太太猛地抬起头皱眉:“杨夫人这话说的让我不知如何回应了。什么有缘故有什么缘故?怎的我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有什么缘故?若说真的有缘故那缘故也是我儿子是个男人是个男人便不能眼看着女子受伤而见死不救的!其他的事我不知道!至于夫人所说的其他的话更是匪夷所思不过只是一只鞋子罢了大家怎的诸多猜测?若是只是进去伺候的丫头的呢?或是之前云亭他妹妹过来过也未可知夫人这话还有方夫人这话, 对于女子闺誉实在是太过恶意了, 还请二位夫人不要如此揣测平白伤人名节。” 纪太太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但是听在杨夫人耳朵里就跟一把把尖锐的刀子。 她都无法相信世上竟有纪太太这样的蠢人! 这个时候纪太太不仅不快些当着众人的面把房门打开把这件事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得到众人见证她还直接否认了这一切! 这个蠢人! 杨夫人气愤不已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失去了跟纪太太周旋的耐心径直冷冷的道:“到底是不是的你们打开房门让我们大家看一看不就知道了?我们也是好意被纪太太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我惹是生非了似地便是为了证明我不是这等人我今天也非得把这件事给弄清楚不可!” 廖夫人立即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她忙转头看着杨夫人震惊的道:“杨夫人这是人家家事!” 杨夫人这种人若不是有确凿的把握是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的。 她分明是知道些什么或者说还做了些什么。 谷政 廖夫人却不能纵容她这样下去临走之前苏嵘派人跟她说的那些话拜托她的叮嘱她今天若让苏邀脸面尽失她到时候也同样会有不是的! 杨夫人挑了挑眉:“是人家家事不过县主不见了我们总该要找一找的。县主到底是不是在那间房子里房门打开不就知道了吗?” 方夫人也在边上哂笑:“是啊既然这样肯定那做什么不干脆打开门让大家都看看到底那只鞋子是谁的。这样一来到底是谁在造谣胡说不是也就都清楚了吗?有什么可争论的?” 纪太太头痛不已她已经反应过来今天这事儿杨夫人和方夫人只怕都是有份参与设计的她们肯定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了儿子也为了家族纪太太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個时候软弱杨夫人一再要求开门必定是早有准备里面的东西必定是杨夫人希望大家看到的既如此这门就绝不能开。 纪太太沉下脸来冷声开口:“真是可笑这是我家我儿子既不是什么罪人凭什么要任由你们看他的房间?便是县主县主去了哪儿也是县主的自由你们凭什么说县主在我儿子房里?你们无凭无据就如此揣测难道不怕伯爷回来吗?!” 反正只要不开门她就不怕这些人出去乱说到时候出去乱说也得付出代价。 廖夫人也是这样的意思她深吸了口气不耐烦的冷哼了一声:“散了吧怎的要学市井泼妇七嘴八舌的议论人家家事?” 杨夫人怎么可能让纪太太含糊过去她啧了一声:“看纪太太媳妇儿还没过门呢就先护起自家人来了啧啧怪不得呢娶了高门儿媳自然是要众星捧月的供起来的。” 纪太太简直被杨夫人气的头痛正要说话便听见身后有人扬声问了一句:“什么高门儿媳?纪家办喜事了吗?” 听见这声音众人一下子神情各异。 纪太太却是只有喜没有惊她一下子回身去激动的喊了一声:“县主!” 同时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彻底放下来了。 天知道虽然她刚才一直强势但是心里早已经担心的了不得了。 如今看到苏邀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立即便看向了方夫人和杨夫人:“二位夫人什么眼见为实现在你们看见了相信了吗?我说了县主必不会在里面连揣测也不必揣测可您二位却信誓旦旦的好想认定了里面就是县主的真是想想都觉得奇怪怎么你们就这样肯定?” 杨夫人不必等纪太太质问她先已经脸色大变看见苏邀的眼神像是看见了鬼。 正文卷 第七章·针锋 纪太太气的满脸通红分明是最好的性子也最八面玲珑但是人家都已经算计到她的头上来恨不得踩着他儿子跟人县主无媒苟合又还要装出一副是帮她纪家着想的样子, 纪太太险些没吐了。 这世上竟真的有如此无耻之人! 纪家想要结亲也是正正经经的想结亲不可能去用那种旁门左道的法子除非纪家是失心疯了否则这么做对纪家和苏邀的名声都丝毫没有好处反而是害了纪家。 杨夫人倒好杨夫人真是急人之所急, 真是大善人啊! 这么一气纪太太的心情不好也没有再憋着自己的道理尤其现在看见苏邀纪太太心里已经安定了一大半她看见杨夫人脸色大变跟见了鬼似地更加肯定这件事必定是和杨夫人脱不了关系。 既然人家直接都已经踩到脸上来纪太太也不是泥捏的她冷冷嗤笑了一声:“夫人怎么了?里面没有县主在夫人似乎很失望呢?” 此时杨夫人整个人都震惊无比。 怎么会呢?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杨家在此地根深叶茂, 加上她早就已经使人软硬兼施收买了几个关键人物本来苏邀此时已经在屋子里才是为什么苏邀竟然没有在里面?! 那个曹妈妈是干什么吃的? 方夫人面上也同样有些惊疑不定, 但是被纪太太这么毫不遮掩的讽刺她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什么失望不失望的?我们还不是看看热闹罢了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呗纪太太激动什么?再说里面不是县主总也有其他姑娘在里头纪大少爷也真是好身体这前天才受了伤呢一时半刻都清闲不下来啊!” 这番话就更是无礼和恶意满满纪太太忍无可忍但是顾忌着里面怕是自家儿子真的被算计了虽然不是苏邀不知出了什么差错但是或许也是别的女孩儿她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死只能冷哼了一声。 正在这时纪大少爷却被人搀扶着从外面进来了见院子里这么多人, 他面色焦急的喊了一声母亲关心的问:“娘, 我听说我这院子里着火了怎么好端端的竟然着火了?没人受伤吧?可有什么损失?” 纪太太满脸的尴尬难堪此时都消散了简直是觉得天降惊喜儿子竟然不在里面! 她转怒为喜忙摇了摇头:“没事儿没事儿这天干物燥的是堆在廊下的木柴起火了早已经被扑灭了。” 这可好了纪大少爷一出现杨夫人的脸上简直阴沉的像是要滴水。 方夫人也同样跟吃了苍蝇一样一时莫名其妙。 两个人竟然都不在屋子里! 那屋子里的是谁啊?! 谷愎 没等杨夫人和方夫人说什么廖夫人已经饶有深意的清了清嗓子问纪大少爷:“大少爷不在屋子里?” 能做一方总督的夫人的至少是聪明的廖夫人哪里看不出来杨夫人和方夫人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和后来的失态?她早知道这件事跟杨夫人和方夫人是脱不了关系了现在看纪大少爷和苏邀的样子这两人也肯定是早就知道有人设套是避开了的。 她便站出来问一问也好解了众人的疑惑也帮苏邀和纪大少爷搭个梯子让他们顺利的解决此事。 苏邀笑着看了廖夫人一眼。 纪大少爷也客气的道:“我昨天晚上忽然胳膊疼痛难忍让人去请申大夫申大夫却没空说是等到后半夜再过来帮我诊治我等不得便直接去申大夫的院子里等着了后来干脆睡在了申大夫的院子里。” 原来如此其他夫人们恍然大悟。 杨夫人面色铁青冷冷看向苏邀讥诮的问:“那县主呢?听说县主也是失踪了一夜呢您房里的嬷嬷都着急的去找纪家通报了您不会也是去申大夫院子里了吧?” 她脸上的怨恨不加遮掩。 苏邀冷冷对上她的眼睛根本不带任何的表情直接就道:“昨晚妞妞身体不大舒服我跟袁夫人自来熟识见她一人忙不过来便过去帮忙了。申大夫之前之所以没空也是因为在袁夫人院子里替孩子看病怎么夫人好似对我的行踪十分有兴趣?” 两人的表情都很不好看再蠢的人也看出来了他们俩人之间飞溅的火花一时众人都心思各异。 杨夫人一腔怒火无处可发简直是憋得心肝脾肺肾都痛此时此刻图穷匕见也无谓再去装出一副和谐的模样了她便干脆皮笑肉不笑的牵了牵嘴角:“哪儿能呢只是县主毕竟是贵客来了昆明开始便是光芒万丈的您到了哪儿也是叫人挪不开眼的呀所以我们怎么能不多注意一些?” “是吗?”苏邀不置可否淡淡的道:“我还以为夫人是厌恶我厌恶的不行所以才会有我跟纪大少爷共处一室这种匪夷所思的猜测呢。” 世人都讲究一個委婉尤其是贵族之间说话弯弯绕绕好好的话也不可能好好的说七绕八绕的务必要把最脏的话都说的最体面。 但是苏邀没有这个顾虑。 她该说什么就说了。 一点面子也没有留给杨夫人直指杨夫人不安好心诽谤她跟纪大少爷的关系。 廖夫人早已经领教了苏邀的厉害但是此时见苏邀这样说话眼底仍是掠过了一丝欣赏真是好锋利的口齿一句废话都没有一点委屈都不受。 纪太太也同样觉得有扬眉吐气之感她在边上哼笑一句:“是啊才刚杨夫人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说好若真是打趣这样说话也太过了我们家无所谓随您怎么打趣都好但是县主千金之躯伯爷不在您和方夫人这么针对她明白的人说您真是好奇县主去哪儿了不明白的真要以为您是未卜先知确定了县主真的在里头呢。” 正文卷 第八章·好看 苏邀言语犀利直接态度冷淡冷漠甚至称得上是直接跟杨夫人发难纪太太也同样是阴阳怪气话里有话。 杨夫人哪怕是深吸了口气尽量的将心情调整了又调整但是仍旧事不可避免的觉得愤怒, 这愤怒和难堪还有计划落空的震惊和急迫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一只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摆几乎要把这珍贵的蜀锦料子给揉碎狠狠吐出一口气也没有任何表情的垂下眼帘:“不过几句玩笑话, 县主这口舌真是, 让人不知如何反应。” 说苏邀是小题大做。 夫人们都已经看出来了今天杨夫人跟苏邀之间必定是有故事的但是她们根本不想再多管了。 这跟之前议论苏邀和纪大少爷的事情不同。 苏邀跟纪大少爷的事大家议论来议论去不过是觉得纪家有攀附之心苏邀若是真来了大少爷院子呆了一晚那就是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那她们议论的也不过是一桩桃色的喜事。 但是现在杨夫人和苏邀之间火花四溅唇枪舌剑这个时候开口帮哪一边都不对。 之前是想留下来看看热闹不想走现在大家的意见却惊人的一致了非常希望能快点脱身。 还是纪大少爷挑了挑眉开口了:“娘, 这话说的我云里雾里的, 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说我房里有人, 还觉得是县主啊?” 纪太太此时神清气爽讥诮说:“是啊真是让我吓得心脏都险些跳出来现在还头晕恶心。杨夫人和方夫人见到你房门口有一只精致的绣鞋又见着火了你半天不出来不知怎的仅凭着一只鞋子便认定县主在你房里真是这话让我怎么说呢?我是当真于心不安带累了县主名声怎么对得住伯爷呢?” 她眉眼恳切而且说的全都是事实。 苏邀也深深看了纪太太一眼觉得纪太太当真是个眼明心亮的人。 纪大少爷笑了一声他剑眉星目一张脸本就生的十分英气俊朗如今笑的也是光风霁月一副坦荡的模样, 大声道:“原来如此我也不知道我房门口怎么有只鞋子不过既然诸位夫人们如此好奇我也好奇的很不过是房门而已我一个大男人暂居的房间有什么不好让人看的?”一面扬声喊了纪妈妈听见纪妈妈应声他道:“妈妈去把房门打开到底怎么回事也让诸位夫人们解惑也给杨夫人和方夫人看看。” 大少爷敢这样吩咐至少里面不可能有对自家不利的东西纪妈妈马上就带着另一个婆子上去几下就把门打开了她们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房门打开离得近的人将里面的情形都尽收眼底。 先有夫人咦了一声有些吃惊又有些不解的皱眉:“真有个女子在里面” 这不过是之前用来关押白七爷的时候给那些护卫们住的院子房间布置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房门打开便是一张架子床此时也没有放帐子因此床上躺着一個女子的场景跃入众人眼帘。 纪大少爷也觉得好奇:“怎么真的有人睡在我床上?底下的人是怎么看的家?这样疏忽把家交给他们都不知什么时候被偷了!” 纪太太跟儿子之间默契非常反正现在躺在床上的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人她心里也没有任何的怜惜马上就让纪妈妈:“去把人叫醒看看到底是谁把咱们大家伙都闹的鸡犬不宁的。” 纪妈妈忙答应了进去推了推那个女子。 谷聯 不久之后床上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一时让众人都震了震。 而杨夫人已经不只是震惊了她面色煞白手里的指甲一下子就把掌心给掐破了什么也顾不得了风一样的跑进房里去了。 哪个当母亲的听不出自己孩子的声音啊? 她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房里尖叫的是她的女儿! 杨三小姐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睁开眼看见纪妈妈的脸的时候还懵了一下而后她就惊觉这里不是她的房间更不是她的床她一下子就惊得血液都僵住了等到一侧头看见了敞开的房门外那么多夫人太太的时候更是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往脑门上冲。 天哪!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吓得失声惊叫。 而屋外的夫人们已经完全懵了。 廖夫人若有所思的看向苏邀和纪大少爷心里不由得对苏邀和纪大少爷佩服不已。 到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杨夫人给苏邀和纪大少爷设局却被纪大少爷和苏邀反过来将了一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邀和纪大少爷当真是果断又凌厉。 杨夫人扑过去便抱住了惊恐尖叫的女儿。 杨三小姐却被吓蒙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有屋外那些人探寻的目光还有刚才看到的苏邀和纪大少爷的脸让她整个人都神魂出窍巨大的压力和震惊之下她被母亲抱着拍了几下忽然俯身哇的一声吐了。 杨夫人被吐了一身但是吐了的是她的女儿她顾不得嫌弃和脏污听见女儿的哭声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忙惊恐的喊她:“青鱼青鱼!你没事吧你别吓娘!” 杨三小姐吐的天昏地暗苏邀迈步进去挑了挑眉就轻笑了一声:“夫人别急她没什么事的。” 这话说的杨夫人目眦欲裂的回头看着她:“你别得意!你陷害我女儿我不会放过你!” 此时廖夫人带头进来了她一进来其他的夫人们也不好不进来听见杨夫人这话齐刷刷的去看苏邀。 苏邀似笑非笑半点不生气的啧了一声:“夫人这话真是让我心里不安了我做了什么就陷害您的宝贝女儿了?在说闻了迷香过度的人醒来以后头痛呕吐都是正常的我不过是好心提心夫人一声罢了难道夫人自己不知道吗?” 正文卷 第九章·定罪 苏邀面上带着大有深意的讥诮并没有遮遮掩掩到了这个地步也实在不需要再做那些没用的虚假的客套她拍了拍手扬声朝外面喊了一声:“阮小九!” 阮小九在院子外头响亮的答应了一声马上就带着几个护卫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他肩上还扛着个人蹬蹬蹬的走到了屋子里在众位夫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砰的一声毫不客气的把肩上的人给扔在了地上。 zhen 像是在扔一个麻袋罢了。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大家都听见一声沉闷的闷哼。 随即, 纪太太便盯着被扔在地上的婆子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了苏邀, 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轻声说:“县主这是我们家里的下人。” 能被分去伺候县主的哪怕是粗使至少也是做事比较麻利的纪太太对她有些印象。 苏邀轻笑了一声挑眉点点头:“是啊我知道这位妈妈是您府里的人。” 她俯身看向曹妈妈啧了一声就又扬声:“曹妈妈我看杨夫人好像担心她女儿担心的了不得您跟她说说吧这是个什么缘故。” 这显然是话里有话大家齐刷刷的都去看那個曹妈妈了。 曹妈妈瘫在地上她先前已经被阮小九几乎把身上的骨头都给拆了, 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法子把她的下巴给卸了而后又装上然后又分别对她的脚腕和手腕都来了一遍, 她不过是个粗使婆子, 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用过这种刑罚?当场便痛的鬼哭狼嚎更不敢隐瞒早已经把什么都给招了。 现在听见苏邀说话她都还抖了抖呜咽了一声想到那场折磨她不敢再乱想几乎是急急忙忙的失声喊出来:“没事的没事的这是杨夫人自己给我的迷香原本是用来迷倒县主的她说她说这迷香不会损伤人的身体最多就是容易醒来的时候头痛呕吐过一阵子就好了!”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杨青鱼吐的昏天黑地又见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不认识的陌生地方早就已经吓得不行, 一直在尖叫哭泣, 杨夫人死死地被她抱住一时也动弹不得。 廖夫人却马上就抓住了话里的关键她看向了曹妈妈厉声问她:“你说什么?迷香是谁给你的?又要你做什么?” 不知道还就算了但是现在苏邀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说的如此清楚矛头直指杨夫人她如果再装不知道那么不必说其他的了苏嵘回来连她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她在昆明是众诰命之首。 在她的眼皮底下出了这样的事本来就已经离谱她如果还敷衍塞责告到朝廷那也是她自己没脸。 廖夫人是真的厌恶杨夫人不知深浅萧恒他们不过才走一晚她就能闹出这么大的事。 云南从前或许是朝廷也管不到的地界可是以后不是了她竟然还认不清楚形势真是蠢钝如猪! 廖夫人疾言厉色曹妈妈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实在没有法子颤颤巍巍的趴伏在地上哭着开口:“是是杨夫人给了我迷香!杨夫人说说是想要玉成县主和我们大少爷的好事给了我一大笔财宝我我鬼迷心窍就答应了!杨夫人已经收买了不少人县主院子里的人还有大少爷这边院子里的几个人她都已经打点好了大少爷身边服侍的长随她也想法子调走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向杨夫人实在想不到杨夫人会如此丧心病狂。 谷輂 说句难听的这跟杀人放火也没什么两样了这要是真被她给陷害成了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生? 廖夫人同样呼吸急促按捺了半响忍住了怒火她才冷冷的继续追问:“那而后呢?现在怎么会是杨三小姐在纪大少爷的屋子里?” 杨夫人此时同样心乱如麻。 这件事的确是她做的但是在她的设想中这件事应当办的很顺利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虽然觉得自己办的没错但是当这件事被所有人都知道放在了明面上来讨论她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理亏的。 抱着杨三小姐抿了抿唇杨夫人抬起眼看了众人一眼。 那些夫人们看着她的眼神全都十分复杂奇怪但是基本都是不赞同和责怪和不屑。 杨夫人心中怨恨。 曹妈妈已经飞快的扫了她们一眼伏在地上闭了闭眼睛鼓起勇气说道:“三小姐她不知怎的可能是不放心我半夜给县主用迷香她也跟着过来了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 其实根本不是不清楚曹妈妈含含糊糊的攥紧了拳头不想再说。 廖夫人深深看了一眼苏邀。 显然杨三小姐会出现在这跟苏邀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但是她现在不可能去追究苏邀的责任。 相反廖夫人冷然吩咐:“来人将杨夫人和杨三小姐带下去严加看管!一切事宜等到殿下他们回来决断!” 在这段时间内她只需要保证杨氏母女不要想不开上了吊。 她当真是越想越烦躁。 纪太太对杨夫人此时已经恨之入骨没有哪个母亲能容忍有人算计到自己儿子头上来何况还连迷香都涌上了她儿子本来就受了伤还未痊愈杨夫人真是疯了不管不顾的这样陷害人。 这下子没有人再想留下来看热闹了一听廖夫人这么说其他的夫人们跑的比谁都快。 方夫人也要走但是被廖夫人给喊住了。 廖夫人沉沉的盯着她看了一眼挑眉道:“方夫人刚才您好像叫的也挺欢的这件事杨夫人一人怕是做不成方夫人还是也留下来吧到底事情是怎么样等到殿下他们回来一切就都有数了。” 方夫人惊怕不已梗着脖子挣脱:“夫人怎么能这样无证就给人定罪?!我只是喜欢看热闹罢了难道看热闹也有罪?我不服!” 服不服的廖夫人也不在乎。 正文卷 第十章·冒险 打发了缠人的方夫人也去屋子里呆着了廖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看向苏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响才无奈的摇头:“真是说起来都没脸让县主受委屈了。我们我们云南官场上下都要为这件事丢尽了脸!” 杨夫人这么急功近利手段粗暴, 真的是一件很犯忌讳的事。 她直接把整个云南官场的人更加拉到了一个难堪的境地。 本来朝廷现在对云南多年的叛乱骚乱十分不满而且云南这边官员也真是不争气出了许多岔子。 现在更离谱了云南官员的内眷竟然设计陷害堂堂县主! 真是说出去都要让人质疑云南的官员们是不是失心疯全都叛变了。 苏邀对廖夫人倒是没有怎么为难她笑了笑:“夫人言重了我知道, 夫人跟这件事无关。” 廖夫人当然跟这件事无关了她哪怕是想嫁女儿想疯了, 她也不可能想出这种馊主意来!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哪怕是这件事真的成了苏嵘难道就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真到那时候后果已经造成了苏嵘说不得真的要提刀把杨参议夫妇都给砍了他们可真是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冲着苏邀勉强笑了笑:“县主耳聪目明我也没脸再说什么只是这件事县主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县主一个交代!” 苏邀嗯了一声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 她也的确是困了昨晚她可是一夜没睡。 廖夫人马上便看出来了想着杨三小姐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苏邀忙活了之后的结果她忙对苏邀道:“闹了这么久, 县主想必也累了, 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您放心, 我这就让人去找护卫过来严加看管, 绝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这不必她说纪家的护院早就已经摩拳擦掌了。 苏邀笑着答应廖夫人还要去给廖经续提前送个信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纪太太母子和苏邀纪太太方才咬牙切齿的道:“真是想不出来堂堂官夫人会用这么下作无耻的手段!” 又问苏邀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无非是中途需要收买的人手多了一些但是苏邀昨晚也已经根据曹妈妈顺藤摸瓜的把人都摸的差不多了。 她把事情的原委跟纪太太说了。 听说曹妈妈竟然用迷香打算迷倒苏邀和燕草而后再跟早已被收买的人联手把苏邀弄到纪云亭的屋子纪太太饶是早已经心里有了猜测但是还是气的不轻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怒道:“真是丧德败行!无耻之尤!” 骂了几句纪太太气冲冲的:“县主放心我这就下去把人再重新都给审一遍看看还有谁跟杨家勾搭的!一定不让县主受此奇耻大辱!” 其实站在纪太太的角度来看, 这件事对她的损害不是最大的。 甚至可以说, 是有好处的。 这也是为什么杨夫人这么笃定纪家会在配合甚至在一开始还企图让纪太太开口附和的原因。 但是纪太太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此说法动心可见纪太太为人正直清明。 谷欗 苏邀笑着点了点头。 纪太太气到现在口干舌燥的厉害又见苏邀也很疲倦了便忙告辞让苏邀也先回去休息。 等到把苏邀送走纪太太才回头看儿子长出一口气摇头道:“真是不知杨夫人怎么想的!” 纪云亭见母亲气的了不得便轻声劝她:“娘也不必为这件事生气坏人不是没得逞反而自取其辱了吗?该生气忐忑的是他们咱们反而该高兴才是。” 儿子沉得住气纪太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眉宇之间还是有遮不住的疲惫:“话是这么说但是有些事人又不是真的木雕泥塑的哪里能真的完全不动气呢?不过好在跟你说的咱们至少没出事。” 她又拧起眉来:“不知道杨夫人这回会被如何处置?我就是担心打蛇不死。毕竟杨参议在咱们昆明到底根深叶茂他们杨氏祠堂在云南几乎遍布只怕她有机会苟延残喘那到时候我们就更是进退两难了。” 彻底得罪了杨家偏偏杨家没事那当真是再悲惨不过。 纪云亭知道母亲担心什么温柔的劝她:“娘别这么担心不会的就算是杨参议真有那个心思但是现在殿下手里有几千钦差护卫有他们在天就翻不了。” 此时此刻萧恒等人同样收到了纪家传来的消息。 刚听完了护卫的禀报萧恒便脸色铁青冷然哼了一声。 他其实平时也没有太多表情但是没来由的这一声轻哼却似乎含着无限的力量把在场的众人都给听的心惊胆战。 廖经续也收到妻子派人送来的口信他也在心里骂了杨参议不下十遍。 真是蠢人没有药医见过人蠢的没见过蠢成这样的。 到底是怎么想的会用这样的法子去对付县主啊?! 就算是对付成功了又如何?苏家真的能忍了这口气?真是不如直接去让女儿勾引萧恒算了!实在不行给萧恒下药也比给苏邀下药来得强啊! 他这里骂了杨参议個狗血淋头杨参议此时却已经飞速的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了大部队。 妻子设计苏邀和纪云亭但是设计失败了。 他光是听这句话都觉得仿佛是有一块天大的石头掉了下来差点把他压扁。 这样的事别说没成没成也没用按照萧恒最近的行径来看萧恒绝不可能放过他们一家的这个时候再留在那里那就是等着被萧恒杀或是处置。 而不管是哪种结果杨参议都不能接受。 他跑了出来冷眼回顾了一眼自己的亲卫许久才道:“去钟武祠把祠堂给砸了!” 啊? 亲卫们一脸茫然和震惊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去砸祠堂?那可是杨家的祠堂也是杨氏一族的祖祠啊!他们家老爷不会是疯了罢? 正文卷 十一章·聚众 杨参议当真是不是失心疯了相反他现在清醒得很萧恒是不可能放过他的看他对苏邀那在意的样儿这次夫人和青鱼是把他们给得罪狠了。 原本没事只怕萧恒还巴不得先清理些人立威呢, 现在可不是送上门的机会么? 但杨参议从来也不是那种甘心等死的人。 既然如今朝廷已经容不下他了他也不可能便真的引颈就戮慌乱了一阵之后他便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云南这边百族混居多得是不同族群的人但是杨家自来都是其中最为兴旺的族群, 在云南这边也一直都十分有威望。 杨家祠堂更是遍布云南各地, 杨家族人从前很多都是在山间的是杨参议的祖父把人从山上弄下来渐渐的让他们跟汉人通婚让他们在山下成家立业。 也正因为如此连朝廷也是表彰过杨老爷子的功绩的赏赐了杨家老爷子一块牌匾。 如今这块牌匾就放在杨家的钟武祠里。 杨氏一族极为重视宗族曾经有个平乱的官员来云南之后不懂规矩被乱党逃进了祠堂结果他们不管不顾的进了祠堂抓人而且将祠堂给毁坏大半结果引发当地百姓民乱无数的百姓自发的赶来围住祠堂不许那些官兵逃走。 结果那个伯爵就被围在祠堂, 其他救兵们虽然赶来, 但是对这些百姓毫无办法, 伯爵就被围在了祠堂里七八天, 险些活活饿死。 可见当地民风之彪悍。 杨参议是当地人, 他也最了解如何才能够煽动百姓们的情绪。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抱有幻想这次的事情能够和平善了了既然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那自然得想别的法子。 他们杨家在这云南的地位非同凡响萧恒的确是天潢贵胄但是那又如何?云南这块地方自太祖开始就没彻底真被朝廷控制过。 以后也应是如此。 只要把萧恒他们赶出云南那么杨家地位仍旧跟从前一样。 他闭起眼睛深吸了口气。 萧恒得到消息再让人去找杨参议的时候底下的人没找到杨参议的影子廖总督表情尴尬十分恼怒的道:“必定是提前接到了消息跑了!” 出了这样的事廖总督面上无光他其实也并不喜欢杨参议但是总要顾及杨参议是当地土人的身份云南本来就形势复杂, 稍微处置不好便容易引起更多的矛盾, 但是如今这件事出了之后这些顾虑都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主动道:“我立即令一队人去他府中拿人!” 再放纵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快刀斩乱麻。 萧恒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苏嵘已经马上提出要先回纪家的要求虽然收到的信说苏邀没什么事但是出了这种事他这个做哥哥的哪里坐得住? 反正萧恒这里人手也充沛他想了半响之后轻声道:“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我怕只是山上土匪胡说其实木三小姐和木青庐并不在他们手中。” 这一次萧恒他们之所以出城也是因为收到消息说是木三小姐和木青庐其实是被穷云山上的土匪掳走他们是来摸底细的。 谷耢 但是斥候去了几个了都没有带回来确切的消息。 苏嵘不放心在城里纪家的苏邀又觉得这里反正有他没他没什么太大区别干脆便提出要先回去。 萧恒静默一瞬忽然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众人都诧异的看着他。 尤其是唐源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才掩饰的咳嗽了一声遮掩了脸上的震惊转眼便了然了-----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殿下对于县主自来都是不同的。 这些事不必人说他们只要长了眼睛的自己就能看出来。 不仅是他看出来了崔大儒等人也都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苏嵘下意识便摇头:“这种小事倒不必劳动殿下。” 这回是崔大儒先开的口崔大儒摸着自己的胡子摇头:“倒也不是这么说也不算是小事了杨家既然如此不分尊卑敢做出这样的事说不得便还能有更大的胆子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来殿下这时候回去也好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您一个人处置不来。” 崔大儒是这样想的当然啦这里头也有一点儿私心。 崔大儒是真心觉得苏邀聪明远胜寻常女子殿下如果是对苏邀有意那可真是眼光好的很他们是萧恒的属官过了明路的人以后前程也都是系在萧恒的身上只会希望萧恒万事顺遂。 如果能有一個苏邀这样的太孙妃他们觉得比贤惠的懂女红的太孙妃要强得多。 连崔大儒都如此说了其他人自然是更加没有意见也纷纷都说的确如此。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苏嵘还能说什么? 苏嵘便跟萧恒一道回昆明去了。 路上的时候萧恒还扫了一眼苏嵘:“永定伯曾说在我身边怕是麻烦不断过的惊心动魄。但是伯爷是不是想过便是没有我幺幺的这种性子便不是那种能甘心一辈子甘愿平凡的人?” 苏嵘默然不语。 虽然他也不愿意承认但是苏邀当真是那种招事的体质。 若真是亲近不亲近都是如此那他当真还要阻止此事吗? 至少 他深深的看了萧恒一眼心中沉沉的叹了口气之余又有些微妙的松动。 至少萧恒的人品在他对苏邀也是真的上心。 他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了进了城便直奔纪家但是他们竟然没能进纪家的巷子-----纪家的街头巷尾都已经挤满了人那些人人数众多里三层外三层几乎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而且还有不少人正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赶来。 苏嵘一时错愕不已跟萧恒他们勒住了马一时有些不可置信的问:“这是什么情况?这些人难道是疯了吗?!” 正文卷 十二章·天降 看那些人气势汹汹的一个个的手里还都拿着斧头甚至是锄头这样的东西苏嵘敏锐的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事-----这些人可都是百姓是云南当地的百姓!他们能够平乱但是难道能够对百姓动手?! 若是屠戮百姓先不必说朝廷那边会怎么想怎么认定, 便是木桐那边对于木桐来说都会觉得是天上掉下了一个馅饼! 他怔了片刻立即就反应了过来看向萧恒问:“是不是跟杨参议的事有关?” 不然的话哪里有这么凑巧杨参议不见了, 他们准备回来处置杨夫人设计陷害苏邀的事便有这么多百姓围了纪家, 看百姓们的样子分明是义愤填膺好似纪家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恶事一般。 萧恒眉头紧皱不置可否的眯了眯眼睛:“有这个可能。” 一面对着身后的三九使了个眼色。 三九机灵马上就从马背上下去了几下混入人群之中过了许久三九从人群里挤出来跑向了已经下马了的萧恒他们轻声道:“殿下这些人都是苗人他们是杨家祠堂的人说是因为纪家有個妖女冒犯神女, 打砸了杨家祠堂所以他们是来找妖女报仇的。” 不必说, 他们嘴里的妖女必定指的是苏邀了。 祠堂 苏嵘眉眼冷肃, 他迅速抓住了事情关键:“杨家的祠堂?” 三九应了一声, 但是他也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以至于这些百姓都跟疯了一样。 看这个架势源源不断的人这些人加起来人数只怕是要几千上万! 而最糟糕的是这些愤怒至极的百姓已经开始打砸纪家的门墙纪家是留有钦差的护卫队护卫的但是此时这些护卫们也是左右为难因为他们若是对百姓动手那事情怕就要失控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只能在门后守着砍了几棵纪家的树撑着门。 可饶是如此门还是被冲的摇摇欲坠。 更有甚者还有爬墙要冲进纪家的这些人都被护卫用竹竿顶出去了。 唐青枫带着人来来回回的巡视, 但是护卫留下的并不算多, 满打满算也就是三百多人三百多人要对抗这成千上万的百姓, 谈何容易尤其是他们处境微妙处处受限的前提之下。 护卫们都是身手不凡的但是此时也是被折腾的狼狈的不轻。 不过饶是如此他们也还是十分克制并没有跟那些人有任何直接的冲突。 与此同时内院里的纪太太她们也收到了消息。 纪老爷子和纪大老爷都带着男儿们去前面看情况了纪太太留在后院稳住了前来各种打听的夫人们这才有功夫停下来喝了口茶。 纪妈妈见她连轴转累的不行忍不住心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人” 原因她们自然也都已经听说了正是因为听说了纪太太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谷蒒 她冷笑道:“真是让我觉得好笑什么神女妖女的?杨家还真把自己当咱们云南的神了!若是说族群难道咱们白族便人口不多也没见跟他们一样嚣张跋扈的杨家夫妇猪油蒙了心自以为是的给女儿冠上一个生来奇异的名号也亏得有那些傻子信!哪里是打砸了祠堂?这是砸了杨家夫妇的金饭碗了!” 这次的事如果不是杨参议弄出来的纪太太真是要把自己的名字都倒过来写。 纪妈妈替她按捏肩膀闻言便也无奈的道:“是啊但是杨家的人自来齐心他们是把祠堂看的比命还重的别的不说现在祠堂是已经毁了的这下事情只怕是不好办。” 主仆俩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当年那位钦差躲进祠堂险些被围着活活饿死的事。 纪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商贾人家不许豢养私兵他们也就是借着云南这种特殊的形势偷偷养了一些护卫而已但是跟这些人比起来那也是杯水车薪啊。 纪太太忧虑不已拿着扇子挥了挥叹气:“罢了这些事我们女眷操心有什么用?只能等了。” 外面人声鼎沸哪怕是后院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袁夫人抱着妞妞喝药听见这动静便愤怒的道:“祠堂被打砸就迁怒到女子身上您是最近才来的说到底都不知道杨家祠堂在哪儿此举分明是有人诡异煽动所致奈何” 奈何百姓人多。 此时的杨参议得意的嗤笑了一声挑眉靠在躺椅上还惬意的晃了几下。 他们是在杨家的老宅里杨家老宅是座围屋结结实实的如同堡垒如今他在这里头除了担心妻子女儿没有任何的困扰了。 他的堂弟杨斌庆急急忙忙的从外头进来见他老神在在的便擦了把头上的汗抱怨:“我这里正忙得不可开交呢大哥你倒是好看您这儿享受的还喝着酸梅汤您看看我险些累死!” 杨参议瞥了他一眼:“事情办好了?” “放心吧办好了传出消息去说是咱们祠堂被纪家的人给打砸了原因正是因为纪家的大少爷要求娶县主为了讨好县主便拿得罪了县主的杨家开刀族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如今已经是都去纪家要说法了。”杨斌庆自信满满又坐下来看着他哥挑眉道:“大哥您可真是敢想敢做啊!真要闹这么一通?” 杨参议冷笑一声。 闹当然要闹! 他现在把事情闹得越大对萧恒他们来说压力就越大。 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那是简单的但是真要对付了还想平乱?! 云南的百姓先就会恨朝廷入骨恨这个钦差入骨。 他就不信萧恒有那个胆子! 见杨参议闭着眼杨斌庆朝他又挪近了些咳嗽了一声:“大哥” 但是一句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忽然从天而降落下一块大石头。 正中杨参议边上的圆木桌发出轰隆一声巨响连带着桌子都倒了。 杨参议和杨斌庆都吓了一大跳跳了起来朝着天上看去。 正文卷 十三章·谁去 那块大石头直直的落在他身边的圆桌上将桌子直接砸的四分五裂飞溅起来的碎片将杨参议的脸都给划破划了一丝血痕。 杨参议顾不得那点痛下意识的仰头一下子便看见围墙上正立着几个人他吓了一跳, 马上便知道这是萧恒他们的人至少也是来者不善立即便侧头去看杨斌庆:“叫人!” 他们杨家的老宅平时也是豢养着许多武功高强的护卫的不管什么事都不会离开宅子杨斌庆也吓傻了没想到那边的人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顾不得想她们怎么会知道自己跟大哥会在这里, 又是怎么这么精准的找到这座院子的他忙从兜里掏出一个烟花筒要点燃。 但是还没等他掏出火折子墙上的人已经飞速的朝着他们掠下去转瞬已经到了他们跟前其中一个身形瘦削的人更是轻功绝佳几下子就把杨斌庆手里的烟花筒给踹飞了杨斌庆被逼的扔了火折子狼狈的跟人过了几招躲避那人的飞踢。 另一边的杨参议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被四个人合围一个不慎便被人从胸口捶了一拳顿时便觉得胸口一痛手里也失了力道被人抓住了手腕猛地朝前一带, 便站不住的跪倒在了地上扑的呕出一口血来。 来人毫无姑息之意! 杨参议饶是经常跟军中的那些将领切磋, 也被这样的打法给打的有些怯战了, 他见那個人还没有收势的意思, 一拳眼看着又要落到自己脸上慌忙双手抱住了头大喊:“若是我死了纪家的人还有住在纪家的那些人都得为我陪葬!” 他此时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毫无什么体面尊严可言了整个人克制不住的因为疼痛在发抖见那些人如此蛮横强势心里已经有些后悔和害怕----是不是还是太冒险了一些?或许应该再等一等再耐心一些的。 不过如今事情已经做下了杨参议只能于夹缝中求生存他见那人收住了手便打了个哆嗦狐疑的看了那道身形一眼而后又诧异的脱口而出:“殿下?!” 他还以为是萧恒派来的人但是做梦也想到来的竟然直接就是萧恒! 萧恒的身手竟然好到这个地步! 杨家老宅的围墙比寻常的房屋要高出一截萧恒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去竟然还能以这样迅猛的动作扑下来, 可见他的反应能力和武功都是一流的。 皇帝把他派到云南来平乱, 不是真的只为了给他镀金, 原来他是真的有能耐。 萧恒垂下眼看他面上神情冷肃毫无任何的波澜:“你怎么让他们陪葬?”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萧恒这双深不见底的如古井一般的眼杨参议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嘴唇蠕动了一下竟然没能出声。 此时的苏嵘却已经等不及了抬脚猛地踹了他一脚:“让你说话!” 杨参议的夫人给苏邀下药杨参议又让人围攻纪家显然想要让所有人都陪葬或是拿来当谈判的筹码苏嵘对这个人已经厌恶至极毫无耐心。 被踹了一脚杨参议打了个哆嗦原本胸口的伤势顿时就好像又严重了几分他不敢再糊弄低垂着头说:“我我已经让一千杨家私兵混入百姓当中看准时机织造混乱。” 自来人多就容易出乱子更容易控制不住。 谷畀 苏嵘跟萧恒都是聪明人物他一说完二人就明白了杨参议这一招的狠毒之处。 那些私兵们一定会看准时机先煽动混乱等到墙里的护卫们控制不住他们就会先趁着混乱杀些百姓然后栽赃嫁祸说成是朝廷的钦差护卫对百姓动手。 到时候杀昏了头的百姓们什么也顾不上群情激奋。 就算是纪家能护住一些人但是跟百姓的冲突已经不可挽回彻底将钦差推在了百姓的对立面。 萧恒不可能再调动云南的兵马也不会有人听他的因为那就意味着在跟云南的百姓们做对。 云南的百姓们狠起来那是可以在自己身上绑炸药去抱着敌人同归于尽的在云南当官的人对当地的百姓深有了解。 想通这一点苏嵘猛地唷又踹了杨参议一脚忍无可忍的眯着眼:“快去将人叫回来!” 他肯定有能跟私兵们联系的特殊的信号就像是他刚才准备发送的信号一样。 杨参议还哭丧着脸不说话边上的杨斌庆已经惊恐的大喊起来:“我去!我去!” 杨参议却苦着脸摇头:“怕是怕是已经晚了!” 纪家虽然已经清了一批奸细但是他在云南京营多年纪家不过一介商贾哪里能完全防范过来?纪家里还是有他的人此时他的人应当已经是按照他送进去的吩咐主动打开门出去挑事了。 苏嵘脸色大变。 而此时的纪家纪老爷子眼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门脸色铁青:“不行这样下去便是这几棵树也顶不住什么!” 纪大老爷也急的不行那些百姓们都是认死理的祠堂被毁的事儿完全认定是纪家弄鬼只要这门一开那些百姓只怕是连纪家的鸡鸭都得踩死他急切的问纪老爷子:“爹我们动手吧!钦差护卫队不是还留了许多弓箭手?只要他们登上高处先射死一批自然能震慑住其他人!” 纪老爷子还没开口门外先传来一声斩钉截铁的断喝:“不行!” 纪大老爷错愕的睁大眼便见苏邀跟纪云亭两人联袂而来两人脸上的表情都还算是镇定此时一起进门他一时竟然有些怔住。 还是纪老爷子反应过来果断的点头:“的确不行如此一来就是彻底跟百姓们宣战杨氏一族在这里根深叶茂其族人不下数万若是动起手来伤亡不可预估到时候” 到时候就算是打赢了纪家也绝没有好下场。 孙子能想到这一点纪老爷子老怀安慰但是看见苏邀他又忍不住眉心一跳。 正文卷 十四章·逼退 怪不得殿下说县主足以堪当他的智囊现在看来殿下不是夸张苏邀当真是眼光非常。 纪老爷子说完这一句形势紧急他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但是, 被这么围着也不是办法。” 哪怕他们不动也会有人逼着他们动的。 纪云亭面色淡淡的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越是安之若素跟苏邀对视了一眼纪云亭开口:“祖父, 府里的护卫能否全部交由我调遣?” 纪大老爷还是有些紧张, 虽然连老爷子也是夸儿子聪明的但是当爹的还是下意识担心儿子他马上就否决了:“这怎么行?!” 纪老爷子却瞪了纪大老爷一眼挑眉反问:“怎么不行!?我们两个在这里坐了这么许久了你可想到了解决的法子?”见纪大老爷无话可说纪老爷子便语重心长的对着孙子点了点头:“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祖父相信你你去吧府里的护卫全都交由你跟县主调遣还有后院县主想做什么我们定当全力配合。” 苏邀敬佩的朝着纪老爷子点点头。 有时候不是非得要如何勇猛才是本事, 面对大事能够沉得住气, 能够放心将权柄交到别人手里, 让别人做决定, 才是真的本事。 纪老爷子, 就是有大本事的人。 纪云亭刚才跟苏邀不约而同的否决了纪大老爷的提议不赞同对百姓动手他这时候便问苏邀:“县主当务之急是先疏散百姓。” 是啊能够让这些百姓们散开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这谈何容易呢?百姓的愤怒已经被激起来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你就算是朝他们喊话如何能让他们听清楚都是大问题何况还要让他们都听话了。 苏邀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敲了敲挑眉道:“我猜外面围着的绝不只是百姓若是我没猜错他们中间, 肯定是还有杨参议准备好的, 预备趁机制造混乱和争端的人, 这一类人” 这一类人你不可能马上能从人群里分辨出来。 那么苏邀轻笑了一声:“要委屈委屈杨夫人母女了正好她们也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杨参议会做这种决定也不可能没有两手准备他起先安排在府里的人已经趁着乱起来的机会潜入了看守杨夫人的院子并且打晕了护卫正准备带着杨夫人母女走。 杨青鱼吓得面色惨白她从早上的事情开始就已经不大清醒如今听见外面喊杀声更是骇的抱住杨夫人不敢动。 杨夫人心疼的摸摸女儿的头发轻声安慰了几句看向那个进来的不起眼的皮肤黑黑的小厮打扮的男人:“能走?” 虽然丈夫是安排好了但是纪家毕竟也是有重重护卫在的她怕一个不慎被发现那可真是不知怎么办了。 小厮嗯了一声言简意赅的说:“西边角门已经被我们的人掌控了不时就会放进一批人来趁他们来之前我先带夫人走免得人多冲撞了夫人和姑娘。” 这倒是那群暴民真冲进来只怕不管多尊贵的女人都要遭殃。 她点点头搂着女儿便马上跟在了男人身后。 谷輢 才刚出门她扶着女儿下了台阶便见男人忽然不动了。 “怎么还不走?”杨夫人压低声音怕惊动旁人有些着急的催促:“快些!”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轻笑。 这一声笑不仅把她惊的魂飞魄散连带着杨青鱼都面色煞白的猛地抬起头惊恐的尖叫了一声。 杨夫人四肢都僵硬了僵着脸看着缓缓出现的苏邀和纪云亭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后退了一步面色惨白却还是色厉内荏的问:“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 苏邀觉得她应当是怕极了连理智都丧失了便好心的提醒她:“不干什么只是杨大人闹出这么大的事纪家这么多人命外面的百姓那么多人命凭什么要为此付出性命的代价呢?我们自然是希望始作俑者来解决此事的。” 她顿了顿拖长了音调继续道:“所以便只好委屈夫人和三小姐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何坚等人便已经朝着那個小厮一行人扑了过去。 哪怕是有足足十个人但是对上何坚这种家将他们根本应付不过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杨夫人跟杨青鱼已经在苏邀手中她看纪云亭一眼:“我带着她们去前面纪大少爷您” “我去处置西角门的事。”纪云亭应的干脆利落:“县主注意安全西角门有我看着进来多少人便抓多少人绝不会让他们伤到家中的人!” 苏邀点点头。 杨夫人吓得花容失色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仪态体面了对苏邀破口大骂实在不知道苏邀打算做什么。 苏邀任由她骂了一阵而后苏邀便不必再听见杨夫人的咒骂了因为苏邀让何坚等人把杨夫人母女推到了纪家大门的牌坊上头。 百姓们如何散去可以另外想法子但是有了杨夫人母女二人只要杨家的私兵脑子没坏掉就该知道此时此刻会被推上纪家墙头的一对母女是什么身份他们除非是失心疯了否则不会这个时候再对百姓动手-----一来门还没撞开护卫们没出去隔着墙呢要栽赃也栽赃不到护卫头上二来他们应当知道把这对母女弄上去的意思只要他们敢动那杨家母女立即就会没命。 这么大的事他们做不了主这个时候必定是要回去问杨参议的意思的。 当然杨参议杨参议他如今没有任何意思因为他已经被萧恒提到了纪家附近看着人山人海杨参议缩了一下脖子随即又忍不住觉得奇怪这么久了为什么竟然还没乱起来? 萧恒没有理会杨参议面沉如水的问杨斌庆:“你不是说你有法子阻止私兵动手吗?” 杨斌庆颤颤巍巍从怀里掏了个烟花筒递给萧恒。 萧恒立即就放了。 随着一朵朵烟花在纪家上空炸开有些人迅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正文卷 十五章·解决 那些人纷纷挤出人群连带着还有那些准备混入西角门的也都看见这烟花而错愕的止住了行动朝着烟花炸开的地方汇集而去。 而后他们便见到了更令人震惊的一幕----杨参议和杨斌庆被人如同拎着麻袋一般的扣着神色惶然如同丧家之犬。 杨参议见这些人这么快就赶出来便知道他们是没有动手, 而且是完全没有造成任何效果便不由得有些震惊-----这么多人哪怕是一人弄死弄伤一两个也该造成不小的骚乱了怎么至于这样悄无声息? 见杨参议不解, 杨斌庆问他们:“你们还没行动吧?” 现在他是巴不得跪下来求求老天爷这些人没闹出事否则的话他的性命就真的难保了。 私兵里头领头的是一个叫做邵大浪的人, 他迟疑的摇了摇头已经知道主子已经自身难保了咳嗽了一声道:“他们把夫人和三小姐挂在牌坊上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杨斌庆目瞪口呆。 杨参议也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匪夷所思的看着面前的人震惊的一时都忘了说话。 挂在牌坊上! 他们 这么多百姓去闹事他们怎么就能确定里头的人认得出自己夫人和青鱼?还笃定的把她们挂上了牌坊她们难道能掐会算不成?! 怪不得他就说为什么这么多人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折腾出来原来是投鼠忌器。杨参议说不清心里此时是什么心情五味杂陈的垂下头一言不发。到了这个时候他便是愤恨恼怒又有什么用? 成王败寇, 早没他说话的份了。 萧恒挑了挑眉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听见说是把杨夫人母女挂在了牌坊上震慑这些宵小他就知道一定是苏邀的主意。 这么别出心裁又这么刁钻, 除了苏邀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能用, 其他还有谁? 只是因为莫名见纪家推出一对母女挂在牌坊上百姓们的情绪便更加激动了痛骂纪家是过分至极。 苏嵘有些着急现在这些私兵的确是已经被解决了翻不出什么浪花但是百姓们到底怎么才能疏散还是一个大问题他想了好几个法子但是都还没等说出来自己便先否决了一时着急不已。 他忍不住跟萧恒说:“那百姓们怎么办?” 这些百姓们不散迟早还是可能有伤亡的到时候结果不是一样难以预估? 萧恒挑了挑眉忽然笑了:“我有一個法子。” 他说着让人去把廖经续的幕僚关先生找来而后郑重望着关先生说:“先生之前咱们进城之前, 在城外发生了一场刺杀, 伤亡许多, 您可还记得?” 关先生自然记得, 见这位殿下思路清晰便知道他必定是有了主意的便恭敬的拱了拱手:“请殿下吩咐。” “很好不知如今城中有多少粮仓?” 听见这问话苏嵘猛地看向了萧恒。 杨参议和杨斌庆也是同样的。 关先生心中一动老老实实的道:“昆明乃是府城因此按照朝廷法度设置五个粮仓。” 谷鲴 “最近的一座在哪里?”萧恒紧跟着问面色平静。 “回殿下在城南距离此处约十五里路。”关先生到了此时已经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只是快的来不及抓住。 萧恒就嗯了一声而后让关先生:“就劳烦先生过去一趟让城南成平仓开仓放粮。” 这下子所有人当真是懵了一时都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恒。 这太平年代只有百姓往仓里交粮的怎么可能有开仓放粮的事啊? 真有那也是要官府跟朝廷禀报然后经由朝廷批准才能实施。 哪怕云南是乱了些但是两方交战百姓们也很少闹到要官府开仓放粮的地步的所以萧恒这个决定几乎是惊雷一般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得不轻。 萧恒见众人都呆若木鸡便将声音又拔高了一些见关先生惊怕交加的朝自己看过来他语气平静的道:“一切后果都有我承担。” 关先生还能说什么? 他仍旧震惊不已但是此时不是能再多问或是争执什么的时候百姓们跟朝廷钦差太孙殿下若真是结仇闹翻云南的总督难道很有脸面?原先的刺杀事件后来的纪家白七爷事件其实廖经续已经算是处置的十分糟糕。 所以若是百姓真的不可控了廖经续同样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关先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萧恒便开始看向杨斌庆和杨参议了:“轮到你们两个出场了你们可最好不要叫我失望。” 杨斌庆望着萧恒的目光不知道怎么连个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默默地抖了抖。 杨参议其实也是同样的。 现在他也真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自己的命也在他们手里他除了照做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当听说了要他们做什么他们还是十分僵硬。 苏嵘抱着手看着他们俩恶狠狠的在边上冷笑:“你们可最好不要起什么坏心思但凡有任何差错我先杀你们!然后便是你们的妻子家眷!不怕死的就尽管试一试!” 杨斌庆打了个哆嗦连声说不敢。 过了一会儿萧恒的人已经回来了每人手里都拿着一面铜锣此时都交给了杨斌庆他们一行人。 杨斌庆拿在手里被一左一右的萧恒的人跟着朝着纪家的巷子迈出步子重重的敲了敲手里的铜锣发出嗡的一声响动。 离得近的百姓们都听见了纷纷朝着他们看过来。 杨斌庆便扯着嗓子用此生最大的力气叫喊出声:“大家听清楚啦总督老爷体念大家不易已经开仓放粮了凡是六十以上的还多给一簸箕的米啊!快去快去!” 百姓们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忽然有人认出他来:“这不是杨大人吗?!” 杨斌庆在城中可也是个有名的人物何况祠堂事务他可是也都有份处置的。 正文卷 十六章·平安 有人认出了杨斌庆之前怀疑的念头便一下子没了。 都是杨氏的人杨斌庆还是嫡支又有官职他若是没事出来敲锣打鼓的宣扬子虚乌有的事那只怕是脑子不大清楚了。 因此不必再多说什么, 看着杨斌庆身后一行跟着的壮观的几十人人人手里都拿着锣鼓如今都敲的震天响可见真是官府派出来的。 亲娘啊官府真的要发粮食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辛辛苦苦一辈子贫民百姓说到底, 为的还不是一口吃的?现在朝廷平白给粮食谁有不喜欢粮食的呢?一些五十多岁的老人已经是迫切的转头往成平仓跑了。 人一下子便去了一些杨斌庆看在眼里心里更觉惊心动魄回头看了看周围的楼舍不敢再出神急忙继续敲锣打鼓的喊起来。 杨参议那边也是一样的他这里的方位是在纪家正门那边而且认识他的百姓明显更多他亲自带队敲锣打鼓信的百姓是绝大多数一时正街的百姓唰的去了一半多他顾不得感慨思索什么, 人一少了, 他自然的往前走一下子便不期然的看见了挂在牌坊上如今正不知是什么表情的妻女。 杨参议一下子便似乎是被人摄住了心脏。 虽然杨参议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 他真的不是那种抛弃妻女的人只看就算是谋划大事之前他也还分了一队人提前要带走妻女就知道了。 所以现在看到的这一幕让杨参议眼睛发酸。 也正因如此杨参议更加不敢再当着萧恒的面晃神他继续敲锣大喊声音之大让许多百姓都捂住耳朵纷纷回头朝着他看过去。 有他们兵分几路的这么喊着许多百姓纷纷散去哪怕是难缠一些的非得嚷嚷着祠堂的事都还没给个说法他们绝不会走不然对不起祖宗云云之类的话的杨参议也耐心的解释了说祠堂的事情完全是个误会是族里一个没轻重的被惩治了的不肖子孙弄的, 现在人已经抓到了, 都是误会。 杨参议本身就是杨家嫡支。 别人出来解释百姓们或许还有不信的但是他亲自这么说谁还能有别的话可说? 最后一批不听话的也散开了。 巷子里顿时空了。 纪老爷子先是急的满头大汗尤其是刚才大门真的已经都眼看着被撞的晃了一半下来了他都已经想着待会儿百姓真的冲进来该如何逃走。不过正当纪大老爷急的要扶着他逃跑的时候外头的动静停了。 纪老爷子和纪大少爷对视了一眼。 外面的唐青枫亦是眉眼冷静的亲自跃上了树查看外面的情形。 看见百姓如潮水般退去他亦是有些惊异等到见到百姓退去之后留在巷中的杨参议等一行人他的所有疑惑又顿消了。 内宅发生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杨参议此时能带人出现在这里且他身边看管他的人还是三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谷烆 他从树上跳了下来笑了笑冲底下的亲卫点头:“好了没事了将树都给搬开开门吧殿下回来了。” 挡在门后的护卫们都已经精疲力竭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些百姓却又自己退去了而且殿下还回来了真是喜从天降一时人人都打点起精神七手八脚的将树挪开打开了门。 纪老爷子和纪大老爷也已经接到了消息听说危机已经解除而且殿下已经回来了父子俩对视一眼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后他们急忙一面往内宅报信一面快步出去迎接殿下他们了。 内宅中女眷们都不敢单独在院子里再呆着-----苏邀抓出了要救杨夫人的那些人那些人还打伤了看守杨夫人的护卫这些人可是真的有武器的谁还敢单独呆在住的院子里?都聚集到了纪太太这里。 然后大家都能听见外面潮水一般的声音人人都面色泛白。 不知过了多久夫人们才听见外面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大家面面相觑实在是怕的不行不由都害怕的看向纪太太。 纪太太自己面上稳得住心里哪里会真的毫无反应? 她也吓得要命的。 但是哪里能表露出来?便笑着安慰众位夫人只说钦差护卫还留在府里而且便是衙门各处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必定是会来人的让大家不必担心。 正安慰着门忽然被打开丫头喜形于色的进来说了前院传来的喜讯又道:“不必怕了殿下此时已经进了咱们家门了!” 纪太太无声的松一口气满脸笑意的安抚众位夫人。 众位夫人们也总算是放下心来又奇怪的问:“县主呢?” 刚才有几个夫人闹的厉害苏邀出面把人镇住了然后把人带到了纪太太这里让纪太太看着众人现在没事了大家都想起苏邀来。 纪太太提起苏邀笑意更真诚了几分:“她原本是去西角门了听说贼人会从那里进来现在只怕也已经收到消息赶去前院了。” 苏邀的确是收到了消息她松一口气去了前院。 才到了前院的隔断处她便迎面撞上急匆匆的萧恒苏嵘一行人不由便怔住吐了口气轻笑了一声。 苏嵘看见她紧绷的精神才一下子放松了飞快的走上来看了她一阵:“没事吧?” 苏邀摇了摇头跟他说了几句话忽而瞥见萧恒正在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心脏跳的飞快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不敢再看忙避开了萧恒的目光装作认真在听苏嵘问话。 苏嵘确定她是真的平安无事也便放心了又皱眉冷笑:“这一次绝不能放过这些蛀虫了!真是可笑朝廷天天宽待宽待出了一群二大爷这云南都快要不姓萧了!” 苏邀想提醒他其实从太祖开始云南便真的算不上姓了萧。 正文卷 十七章·开花 不过这个时候提这些并没有什么好处。 苏邀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有些心神不定所以苏邀便有些没话找话:“大哥前面近万数的百姓围着你们是怎么让百姓们散去的?我原本还以为得让坚叔想法子出去找你们, 谁知道人先自己退了。” 其实她也不是没法子但是杨夫人和杨青鱼充其量只能震慑一下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了更多的作用苏邀自己也不能肯定因此便难免掣肘, 毕竟现在纪家可有整个昆明的官员的内眷在呢, 若是出了岔子, 那可真是震惊国朝的大事。 苏嵘见她熬的两只眼睛底下都是乌青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想到她受这么大的委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杨斌庆和杨参议被他们捉住的事情说了:“殿下说狡兔虽然三窟不过这种自作聪明的人总是做出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想法他猜测杨参议是在杨家的祖宅里幸亏他一猜就准了我们便潜伏进去, 将杨参议他们拿住了。” 接下来的事苏嵘也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而后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也幸亏有你们想出的法子, 把杨夫人母女挂上牌坊上去让那些私兵投鼠忌器, 否则我们也是赶不及的。” 说了几句话纪老爷子等人已经急匆匆的赶过来了还有之前带了人来准备想办法却被百姓拦住的官员也都来了要求见萧恒。 忙起来的时候人通常没有功夫去想别的事情但是一旦空闲下来之前的那些纷杂思绪便又会卷土重来而且声势浩荡那个困扰了苏邀好几天的疑惑如今再度浮现她抿抿唇看向萧恒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算了。 不一会儿唐青枫也已经赶到轻声喊了一声殿下:“崔大儒那边有消息传来。” 崔大儒那边应当是来禀报山上的事的而且眼下也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收尾。 萧恒点了点头定定的看了苏邀一眼临走之前还是跟苏邀说:“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晚些我来找你。” 苏邀心砰砰跳, 哪怕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那一晚之后许多事在她心里都已经不同了。 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期许还是不期许。 萧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走了。 苏嵘刚才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已经猜到萧恒是要说什么但是萧恒到底还是没有说他目光复杂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心里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更多一些只是也跟苏邀说了一声便跟上去了。 苏邀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了想静静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袁夫人正在苏邀的院子里带着妞妞和康儿玩见了苏邀回来她很惊喜的站起身迎过来:“县主没事了?” 妞妞也摇摇摆摆的朝苏邀扑过去张开双手要苏邀抱。 这些天她们基本都在一处妞妞早已经跟她十分亲近了。 苏邀张开手将她抱在怀里妞妞便咯咯的笑起来嘴里奶声奶气的喊她:“小姨抱抱。” 这也不知是怎么个辈分不过苏邀还是听的眉眼都笑的弯弯的将妞妞搂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跟袁夫人说:“没事了殿下和我大哥他们赶回来了百姓们也都退走了。” 谷墐 “那就好。”袁夫人松了口气跟着苏邀一道回了内室原本袁夫人是想要告辞的毕竟昨晚苏邀真是一晚上都没合眼但是看着苏邀心不在焉的拿着布老虎逗妞妞她又停住了去抱孩子的动作静静的看着苏邀带着妞妞玩耍过了一阵她才轻声问:“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倒不是袁夫人的观察力格外的敏锐但是这些天跟苏邀一路形影不离的袁夫人已经很有些了解苏邀不管什么时候苏邀都是神采奕奕的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她虽然安静但是从来都不是这种状态。 所以袁夫人有此一问。 苏邀有些怔住抬眼见袁夫人认真关切的看着自己她又抿了抿唇。 其实苏邀自来都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小时候沈家夫妻经常要去进货跑船她带着弟弟在家里什么都要管自来就懂事等到去了贺家更是如履薄冰一等一的会看人脸色仔细想来苏邀没有遇见过那种全心全意的体贴她教导她的女性。 哪怕是贺太太祖孙俩交心也是在她重生之后在她即将回京城的前夕了。 终究是有些太迟了一点。 所以苏邀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大会去表达自己的。 她惯常用利弊用取舍也用恩仇来决定对待一个人的态度。 但是她这一次是真的遇见了难题。 一個已经重新活过一次的人如果说她什么都不明白那是真的太过矫情所以苏邀其实清楚明白的知道她对萧恒是不同的。 最开始有这种感觉是在京城听见萧恒在云南出事的消息她当时便下定决心一定要亲自来云南。 跟宋翔宇说话的时候她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是其实那时候她的胸口已经发闷。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对于苏邀来说简直是陌生到可怕。 有一天她竟然也会无法被自己的分析说服无法用理智去看待一个人一件事。 这已经让她意识到了改变。 然后是在萧恒被引到高台之上的时候她那时候一开始不知道上面的不是萧恒心里竟然紧张的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有些气恼。 一次两次不同她能自欺欺人的觉得没事发生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她哪怕是再如何说服自己那种感觉骗不了人。 萧恒对她来说是特殊的。 不是因为他上一世是宋恒不是因为她们是盟友。 她看见他的时候会止不住的从心里觉得开心仿佛是从心里开出了一朵花。 正文卷 十八章·坦诚 知道他在她的院门口站了一会儿而后又急匆匆的走了她几乎用了许久的时间思索琢磨他到底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是什么意思。 这种感觉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新奇。 她不必, 也不能再骗自己。 也因此她已经可以正视自己的心意了。 但是能够正视自己的心意是一回事如何处置这份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苏邀看着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袁夫人略带茫然的摇头:“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夫人。” 袁夫人便温柔的笑了笑, 她一直很惊讶苏邀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 是怎么做到这副八风不动的样子的现在露出迷惘的苏邀才真是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样子。 “若是你信得过我可以跟我说一说。”袁夫人将女儿接过来拿了布老虎给她让她自己玩儿了才转头看着苏邀:“不管怎么样我不会露出一个字的。” 苏邀是信任袁夫人的她抿了抿唇:“夫人若是你喜欢上一个人你该如何?”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然尤其是这個问题还是苏邀这样素来一本正经的人问出来的, 反差便格外的大以至于袁夫人都怔了怔随即才挑眉诧异的张嘴:“你喜欢的是谁啊?” 不怪袁夫人如此反应, 实在是, 她真的无法想象, 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被苏邀喜欢。 苏邀自己就无所不能了呀! 苏邀静默的垂下眼。 袁夫人就反应过来了她最先的诧异已经过去想了想便语气平和的说:“少年时大抵每个女孩子都有自己想象中的良人的别人我不知如何。但是我自己从小因为跟着外祖父母长大在乡下田野里许多规矩那个时候都没有学自由自在的很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喜欢的便该是村里的戏台上那种眉清目秀满腹才学的书生。以后若是嫁人也该嫁这样的。后来我也的确是遇见过” 她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头:“我很喜欢他, 看见他第一眼便觉得, 哇,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符合我想象的人?他是我外祖父的门生时常来家里留饭我那时候每天都盼望见到他他若是来了我便高兴的了不得想尽办法想要去外祖父书房借口送茶送点心看他一眼便可以开心一整天。他有一次没有来至今我都记得当时的失望我觉得天都黑了一整天都心情不好” 少女心事就是如此。 袁夫人深深的看着苏邀:“你喜欢人也有这样的感觉吗?” 她每说一句苏邀便在心里自相对照。 而后她便更能确定了。 她点了点头。 袁夫人恍然:“那若是如此你便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先说一句这个袁夫人又很温柔的引导:“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谁在你这个年纪没有过一两个倾慕的人呢?实在不必为此忧虑的。” 苏邀焦虑的不是自己的心意她从来就是敢为自己的任何行为承担责任的人。 但是她不知道这份心意是好是坏又应该怎么样去决定。 谷廍 她上一世没有喜欢过人。 这一世萧恒也是第一个实在没什么经验。 袁夫人见她仍旧眉头紧锁的样子心中一动忽然问:“幺幺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该跟人坦诚自己的心意?” 苏邀的确是如此想的她现在心乱如麻实在没有跟平常那样什么都分析到底的心情便点了点头。 袁夫人笑了起来非常坚定的说:“去吧!跟他说!说清楚!” 她这样斩钉截铁苏邀倒是有些震惊和迟疑。 袁夫人看着妞妞的眼神慈爱抬头的时候却又有些难过她轻声说:“我就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去问一问他的心意若是我可以去表达我的心意他也跟我一样那么一切就都不同。” 她就不必嫁给袁子健这样的人。 那时候外祖父还在外祖父母都是真心疼爱她她努力过就未必是这样的结果。 苏邀听懂了她迟疑的摇头:“可若是” 袁夫人非常明白苏邀的顾虑她接过苏邀的话:“可若是他不喜欢你呢是不是?”袁夫人眉眼坚定:“幺幺其实你虽然聪慧但是在感情方面却又如同一张白纸所以你会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但是其实人的一生是很长的。尤其是若是你遇见的是不喜欢的人便更是度日如年岁月这样难熬当然要找个喜欢的人一起共度余生如此方才有意义了。所以为了自己的心意丢脸怕什么呢?就算是被拒绝也不过是难过一阵子总比如此患得患失的好。幺幺相信伱自己吧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只要你去尝试了便不会有遗憾。” 苏邀没有想到袁夫人会这样说。 她心中升起无限的勇气原本踟蹰不前的被袁夫人这么一说也有些热血沸腾了。 是啊怕什么呢? 她喜欢萧恒这不是什么过错她要跟萧恒说而后的事不是她能决定的。 妞妞拿着布老虎扑到苏邀面前苏邀一把把她抱起来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喜悦笑着冲袁夫人道了声谢。 袁夫人笑着摇头。 年轻真好啊。 她正要带着妞妞走燕草便急急的奔了进来:“姑娘!姑娘!殿下已经下令将杨参议一家都收监了还令唐驸马主审杨参议煽动百姓围攻官员一案并且将折子送往京城。” 意思就是虽然杨参议是三品但是萧恒也不打算把杨参议送到京城去审。 去了京城三司要审不知要有多长时间到时候各方势力都可能会卷入其中凭借蜀中的关系和朝廷对土人的一贯的优容杨参议最后还真可能最后脱身。 萧恒不打算给他机会。 苏邀立即就明白萧恒的意思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正文卷 十九章·夺权 袁夫人是过来人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微笑看了看苏邀她伸手去抱起地上的妞妞轻声道:“聪明人遇见事情想的便会更多但是如普通人活着本身便已经不容易, 哪怕是片刻的欢愉也值得去争取。”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袁夫人不再多说笑着冲苏邀点点头告辞抱着妞妞出去了。 夕阳西下余晖顺着窗户洒进来铺在地上, 地上光影斑驳屋外是摇曳的芭蕉苏邀站在窗前看着袁夫人的背影出神过了一会儿她噌的一下转过身对一直安静的站着的燕草说:“我们去前面吧。” 燕草也看得出她的焦虑不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急忙点了点头。 前院如今热闹的很杨参议犯下大错这毋庸置疑但是如何处置他却有两种不同的声音。 城内土人出身的官员提议押送杨参议进京受审他们认为朝廷多年规矩都是如此再说殿下只有三品以下官员的处置权和任免权, 杨参议却正好是正三品。 另一派以苏嵘为首的萧恒的铁杆自然是拥护萧恒的决定, 认为杨参议所犯之罪已经罪证确凿无需再费力将杨参议送往京城。 两派争执不休。 其实谁都知道他们争执的已经不是杨参议该如何处置, 他们真正在争的是之后云南大事的裁决权。 见众人闹的厉害萧恒端坐上首微微一笑从容的开口:“我已经让唐驸马接管杨参议卫所底下三万士兵。” 什么!? 昆明众官员脸色大变他们正想着该如何委婉的推出土人去接管杨参议手里的兵马-----毕竟这些土兵可是世世代代都是掌控在土人手里的。杨将军自己作死被人抓住把柄但是这件事事关土人的根本利益决不能够退让妥协。 可是谁知道萧恒已经棋高一着。 立即便有一个千户不满的皱眉大喊:“这怎么行?!殿下难道不知杨参议手里的三万兵马跟之前魏德胜的兵构成不同他的卫所的兵都是土人都是土兵!历来我们土兵都是由土人管的!” 廖经续随后赶来的正好听见了萧恒之前说的那句话, 心里也是一凛没有想到萧恒的步子迈的这么大, 直接便让唐源去接管杨参议手里的土兵。 他是知道这些土人的, 一言不合他们可是真能重新跟朝廷闹翻然后进山去躲藏的。 便忍不住喊了一声殿下。 萧恒冷冷的看着刚才那个不满的千户挑眉开口:“是啊杨参议手里三万兵马都是土兵兵是好兵只是领兵的不是好将领。他自己都立身不正能过做出反叛朝廷的大事这等人管理士兵必定是对军士极尽苛刻!我没说土兵不好什么土兵汉人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云南境内的百姓都是我国朝百姓!我朝军士岂能被此酷吏掌管欺负?” 廖经续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殿下你可真是能说啊! 这几天看你那寡言少语的样子还以为您老人家是不会说话的呢可现在看你哪儿能不会说话啊?您可真是太能说话了! 这一番话分明是要剥夺土人对军队的控制权可是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说的好似是在帮土人士兵讨公道。 让人无法反驳。 他听懂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是傻子。 汉人官员都忍不住微笑点头。 是啊什么土人不土人的他娘的这些年真是受够了在云南这地界上他们这官当的可真是够窝囊的处处都要看土人的脸色一不注意可能就要被带上‘挑拨土人和朝廷的关系’的帽子和‘不敬土人’的帽子。 他们可是正经科举出来的官儿虽然吧受待见的也基本不会派到这地界来当官但是好歹是正经的官员不是? 可是硬是被磨得都快没了脾气谁把他们当回事啊?这些土人官员个个的都鼻孔朝天一副了不得的样子实在令人气恼。 如今这位殿下一来便开了个这样的好头没有人会不识趣的认为他做的不对。 土人们也纷纷的意识到了不对有人大声道:“不必殿下操心我们的兵士委屈我们自然会管!” “杨参议不好那就换人罢了我们的好男儿也多得是都愿意效劳!” 他们的反应激烈一個个的都嚷嚷的脸红脖子粗。 谁都知道若是这些兵真被汉人武将接手了以后土人哪里还可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萧恒不急不忙的环顾他们一圈忽而摔了杯子。 满堂俱静萧恒站起身来目光凝视那帮土人官员:“什么你们土人的兵?!难道云南不是我国朝领土难道你们领的不是朝廷的俸禄?难道他们领的不是朝廷的军饷?!我乃朝廷所派钦差云南军政特殊时期都由我作主我说让唐驸马接管杨参议卫所三万兵马你们谁有异议?” 土人们当然有异议!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异议?!但是他们现在哪里敢说?话都被萧恒说死了谁有异议那就是说土人要自己管自己不要朝廷管。 真翻脸现在大家可都是在萧恒这里萧恒手里还有几千钦差护卫他一声令下土人里的这些贵族可就全都要完蛋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众人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的这个时候也都没有再发出质疑了。 廖经续带头朝着萧恒跪下去:“殿下所言皆为正理!如今战事在即该好好整顿军中以诛除叛逆!” 总督都带头附和了大家还能说什么? 其他人乐意不乐意的也都只能都跪了下去。 这个事便就这么定了。 而后萧恒放众官回去让他们各司其职恢复衙门事务。 他自己也下令请廖经续他们回总督府议事。 等到这件事处置完天色也已经差不多黑了得到消息的纪老爷子等人匆匆赶来。 正文卷 二十章·心意 纪老爷子没想到萧恒这么快便要回总督府神情恳切的挽留:“殿下光顾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可我们招待不周实在是心中过意不去。不知殿下能否赏脸让我们能够将功补过好好服侍殿下。” 萧恒过来赴宴, 结果先是头一晚被设计然后便遇上他一出门纪家就被围的事纪家虽然在这期间立场坚定但是到底是让人趁机算计了萧恒因此, 心中颇为不安。 纪大老爷跟在一边也忙附和。 萧恒笑了笑, 轻声道:“老爷子的心意, 我都知道。只是如今公务在身实在不便。何况正有事要请老爷子帮忙。” 纪老爷子顿时精神抖擞这位殿下雷厉风行如今处置了杨参议还接管了杨参议的兵他肯让自己帮忙那是在给纪家机会他立即恭敬俯首:“殿下只管吩咐我们纪家上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请老爷子替我广邀城中士绅这一次宴会颇多意外, 明天我请他们吃酒。”萧恒挑眉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 里面光芒灼人:“宴席便设在总督府。” 纪老爷子怔了怔, 随即便大声答应。 萧恒便点了点头让纪老爷子他们也都退下去了。 做完这些天也就真的不早了廖经续那边先去后院接自己的夫人。 廖夫人这些天也是被这些事闹的有些怕了见了丈夫才算是安心夫妻在一块儿廖夫人难免要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杨参议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了?他真是嫌日子过的太好了不成?” 哪怕是没把女儿嫁成萧恒也不必这样想不开吧? 现在倒好闹的家破人亡的。 廖经续洗了一把脸听见妻子这话便嗤笑:“这你便不懂了为何如此?还不是因为这些年土人当真已经越发的眼里没有朝廷朝廷的政令到了这里什么时候能实施过?在他们心里他们才是能作主的人对于朝廷的这位太孙殿下他们一直也觉得, 太孙该是跟之前的钦差们一样, 都要捧着他们的。当发觉了钦差的态度不对他们自然要想法子了。” 别小看今天这场民乱。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伤亡那么萧恒必定是要灰溜溜回京城的到时候为了平息民愤朝廷也不得不继续抬举杨参议。 人家的算盘打的精明着呢。 他笑了笑让妻子:“罢了不要再说这些。殿下说明天要设宴招待城中士绅就在咱们总督府这次可一定不能出任何乱子你回去便去准备此事吧。” 既然是在总督府设宴那自然是总督府的女主人来操办。 廖夫人立即便正色:“大人放心我心里明白的。” 另一头萧恒分派完了事见苏嵘要走便挑眉:“我跟你一起去吧。” 苏嵘真是为难死了。 他是去找苏邀让苏邀收拾好东西吃完晚饭就回总督府的现在萧恒跟过去算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而且这两人之间最近的暗流涌动他哪怕是个瞎子也都看出来了好不好? 他为难的踌躇一会儿还没决定好怎么回话萧恒便忽然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苏嵘正诧异顺着他的目光便看见苏邀顿时啊了一声跳下台阶去:“幺幺!正好有事跟你说你去收拾好东西” 萧恒这回也同样下了台阶拉住了苏嵘见苏嵘朝自己望过来他并没有理会只是正视着苏邀说:“我有事要跟你说。” 苏邀见他朝自己看过来目光清澈坦荡便忽然也笑了:“好啊我也正好有事要跟殿下说。” 苏嵘在边上勉强笑了笑:“啊也真是巧了我也” 萧恒终于理他了:“永定伯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吧。” 苏嵘瞪起眼睛凭什么他的话就要之后再说?! 不过他还没说什么苏邀喊了一声大哥语气坚定:“我有话想问殿下。” 好吧苏嵘向来是听妹妹的。 妹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虽然心里还是担忧却只能答应了自己转身出去把地方留给他们两个。 屏退了伺候的人两人看着对方一时间谁也没先开口。 等到一阵风吹过苏邀鼻间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萧恒忙解开身上的披风要给苏邀盖上。 苏邀摇头抬头正视着他轻声问:“殿下前天晚上我听燕草说你在我院子门口站了许久结果却并未听说你有什么事。我过来一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语气还算是平静但是其实心里已经波澜起伏一时掠过了无数个念头。 萧恒很坦诚的看着她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所以他只是略一停顿就径直说:“我是想要去问一问你若是我开口说我喜欢你伱会如何回答。” 苏邀不能说自己这几天没有这么猜测过但是当猜测成真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浮现惊喜。 最大的担忧都没有了。 她给自己想的那些如果全都没有发生。 萧恒给了她一个最肯定最肯定的回答好像周围的花都开了苏邀忍住心里的欢喜雀跃尽量还是平静的问他:“那为什么你最终又没有说?” “因为我也害怕”萧恒轻轻的叹了一声气:“说起来你或许不能理解但是我越是珍视的东西便越是不想唐突。也因此我怕若是你并不喜欢我而我又贸然的表达了我的心意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冒犯你。” 苏邀抿了抿唇:“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因为我听说杨夫人母女竟然设计陷害你简直要气疯了。”萧恒看着她满心满眼也只有她:“幺幺我发觉我应当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喜欢你所以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我也要先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很喜欢你想要你当我的太孙妃想要请皇祖父赐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正文卷 二十一·看出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太孙妃。 苏邀没什么出息她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有听过比这更好听的情话了。 我喜欢你但是也愿意尊重你并且郑重的问你能不能做我的太孙妃。 苏邀喜欢萧恒, 这一点其实她从在围场时期便已经有些意识到了但是真正让苏邀这样看重脸面胜过一切的人也要下定决心来问一问萧恒的意思还是因为萧恒是尊重她的。 从前世到这一世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萧恒从来都是站在她这一边, 相信她尊重她。 她忍住心里的欢欣雀跃, 抬眼看着他:“可是我并不是长辈们眼里的好太孙妃人选。” “那你的意思是愿意做我的太孙妃?”萧恒紧张的注视着她虽然他向来冷着一张脸此刻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他漂亮的桃花眼里的惊喜却还是止不住的露出来他准确的抓住了重点----像是苏邀这种性格她不愿意只会说不愿意不喜欢。 不会抬出长辈不喜欢她的性子这样的话拿出来说。 他的唇角弯起来见苏邀有些羞恼的瞪了自己一眼立即便笑了起来:“那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光明正大的求娶你做我的太孙妃。” 夜幕降临微风拂面苏邀想幸亏天已经黑了, 否则的话, 让他看见自己红红的脸该多窘迫啊? 她下意识的松开紧握的拳头, 直到此刻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心已经滑腻腻的全都是冷汗。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一声对于萧恒来说已经是天下最美妙的声音。 他再是稳重其实也不过是个还未弱冠的少年得到回应他欣喜的顾不得其他牵起苏邀的手紧紧的握了握:“你放心。” 他所做的一切承诺都会算数。 纪太太忙了一夜将那些官夫人们都送走只觉得身体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了腰酸背痛的厉害忍不住便微微叹了口气对纪妈妈摇头苦笑:“追逐什么富贵可其实不管到了哪一层还不都一样得劳心劳力?” 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需要操心的事。 纪妈妈轻手轻脚的扶着她下了台阶, 闻言便忍不住笑了:“太太这话说的倒是不过, 以后娶了儿媳妇了便不必这么累了。” 纪太太立即就明白纪妈妈的意思。 是啊若是云亭真的能娶县主县主那样子都不必想就知道娶回来便是能够撑起一家的事务的。 纪太太的步子更加快了几分其他官员家眷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廖大人夫妇也先回总督府去料理事务了苏邀跟袁夫人倒是还没走她是想着趁着苏邀走之前再跟苏邀说会儿话。 当然不能直截了当的便跟县主提起纪家的心思但是多接近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想到这里纪太太又忍不住觉得儿子哪里都好就是不够圆滑会说话跟县主分明都已经商议过几次大事了偏偏却半点不知道卖好此刻还在前头忙碌。 这么想着纪太太走到苏邀的小院外的拱桥上正要加快步子便借着纪妈妈手里的灯笼见到了前面的几个人影不由便怔了怔。 此时苏邀也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回头便看见了纪太太她们想着纪太太应当是过来帮着她们收拾东西的便笑着冲纪太太打了声招呼。 在这里的这些天纪家一家人除了纪二太太脑子不好用犯糊涂纪家其他的人都很不错眼明心亮纪太太就更是比一般的官夫人的眼界都要开阔苏邀对她很有好感。 纪太太也急忙笑着回应又跟苏邀边上的萧恒行礼心里有些犯嘀咕不知道为什么萧恒竟然跟苏邀一起回来了。 哪怕是苏邀当真是帮殿下做事但是总是男女有别该避讳的地方还是该避讳一下的吧? 她心中有些困惑不过很快就抛到一边了笑盈盈的跟苏邀说:“我是想过来问问您还有没有什么要我们做的。” 苏邀摇头轻声道:“这几天承蒙您照顾一切都很妥当并没有什么了我的东西袁夫人和我的丫头也都已经帮忙收拾好了这就走了。” 那些官夫人都说苏邀傲气难相处但是要纪太太说苏邀若是还难相处那那些官夫人可就真是更难以接近了。 她诚心诚意的摇头:“县主快别这样说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难得您不怪罪。” 她们说的都是些女人之间鸡毛蒜皮的话说来说去最多的无非是招待不周你别见怪下次若是有机会千万还要再来之类的话便是普通的男人也有许多听不下去觉得烦躁的但是萧恒却始终面带笑意在一边站着。 倘不是知道这是皇太孙殿下纪太太真要以为这是县主的未婚夫此时她们是正好去逛了庙会要回来的未婚夫妻。 月色如流水银光静静的淌了一地纪太太看着苏邀进了院子忽而轻轻叹了一声气。 纪妈妈见她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忽然露出这副怅惘的样子便忍不住问:“太太怎么了?我看县主十分亲近您并不娇纵。” 纪太太苦笑了一声是不娇纵但是这朵高岭之花只怕是名花有主了。 这些念头不过是在心里闪现纪太太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带着纪妈妈走了。 当夜纪大老爷兴冲冲的从外头忙完了回来高兴的喊了一声纪太太的闺名:“阿星!殿下让父亲跟我明天过总督府去议事且让父亲出面广邀城中士绅!” 这是对他们纪家何等的看重? 老爷子心心念念一辈子无非图的就是一个家族复兴如今势头如此好哪里能让人平静的下来? 纪太太听了也是高兴而后纪太太轻声说:“这也好便是求娶不成县主云亭有了出息也有跟他可堪匹配的人了。” 正文卷 二十二·纵容 纪大老爷不知道妻子怎么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这样说?你去问过县主的意思了?” 难道被县主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也是应当的人家毕竟是县主之尊提亲这种事便是她素来有主见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作主的? 他忍不住摇头, 觉得妻子有些冒失了怕唐突了人家。 纪太太笑了笑不想再说此事。 萧恒中意苏邀这不过是她的猜测根本不能当真。 说出去坏人的名声。 她便只是嗔怪的说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哪里是那种人?我是说哪怕不能有幸娶县主自己有能耐了也能娶更好的女孩子呀!” 夫妻俩正在夜话已经从纪家离开的苏嵘也没有闲着。 他送妹妹进后院去沿着总督府的垂花门走了一段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凉亭他站住脚认真的看着苏邀:“幺幺我有些话想要问你我们去那边坐坐。” 袁夫人十分有眼色知道他们是有事情要谈马上便道:“妞妞都已经睡着了我先把她抱回去吧。” 苏邀点点头跟着苏嵘进了亭子便径直道:“大哥是要问殿下跟我说了什么吧?” 苏嵘看着妹妹的眼神十分复杂他嘴唇动了动半响才嗯了一声有些别扭的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这个殿下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事, 等到平叛结束了再说吗? 看他办的这事儿! 苏邀笑了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想了想便轻声说:“殿下问我, 愿不愿意做太孙妃。” 其实早已经有预料但是苏嵘还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感觉更深了几分他看着苏邀:“那你是怎么答的?” 苏邀很坦荡。 若是换做上一世她绝不可能吐露自己的心意。 但是这一世不同了。 不管萧恒还是苏嵘他们都是站在她身后的哪怕她不需要他们也会永远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腰。 所以哪怕其实这种话对于普通人说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但是在苏嵘面前苏邀还是没有什么负担的坦诚的开了口:“我跟他说只要圣上愿意赐婚我就愿意嫁给他。” 今晚的月色很好苏嵘满心的那些担忧和烦躁不知道为什么, 在苏邀说出这句话之后, 都奇异的消失了。 他沉默半响, 才哦了一声, 对苏邀挥了挥手:“行了没什么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这下轮到苏邀有些奇怪了。 萧恒跟她说了之前苏嵘跟他的一番话和争执她知道苏嵘是不愿意她跟萧恒在一起的。 所以她也做好了苏嵘怎样也得先骂她一顿的准备。 毕竟没有经过长辈的允准也没有问过谁的意思她自己就先答应了萧恒的表白这到外面去说人家是要说他们私相授受的。 但是苏嵘竟然什么也没有说。 苏邀迟疑着没有动轻声喊了一声大哥。 苏嵘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转过头瞪了自己这个素来疼爱的妹妹一眼:“做什么?你是不是要问我都跟殿下说过不会同意你们的事的但是现在你都已经答应了殿下了我为什么不生气?” 不等苏邀回答他就有些牙痛的开口:“你都已经做好决定了我再骂你有什么用?除了让伱不痛快还能怎么样?原本也是担心你嫁给殿下日子不好过若是我从现在就开始摆脸色给你看那岂不是更难过了?” 他没好气:“罢了罢了有什么办法谁叫你是我妹妹。回去睡吧以后这件事回京城再说。” 苏邀由衷的轻笑出声。 你看呀这就是她的亲人。 换做前世谁会理会她? 苏桉只怕早已经把她当成异端烧死了。 她重来一次有外祖母有大姐姐有大哥还有萧恒便已经胜过所有了。 她重重的喊了一声大哥轻声道了声谢蹦蹦跳跳的跑了。 苏嵘的牙更痛了捂着嘴转过头见那个丫头竟然还蹦蹦跳跳的忍不住气的笑出了声而后他便真的笑了。 算了为何这样拼命为何明知道跟着萧恒危险可却还是要一往无前? 还不是为了家中的祖母姐妹? 现在对苏邀也是一样。 他爱护妹妹妹妹却不一定非得要按照他的要求去过她的人生。 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得到家里人的允许而这样开心。 他之所以这么努力奋斗还不是为了要她们都能随心所欲吗? 前方路途艰险又如何?大不了他陪着她不管有多难总是会过去的。 苏嵘想开了燕草却紧张的很她自从知道自家姑娘跟殿下竟然都已经说好了以后的事便很悬心尤其是刚才伯爷让姑娘去说话的时候那个语气她都忍不住捏了把汗。 生怕伯爷会从此远了姑娘。 但是等到苏邀笑眯眯的回来燕草便知道事情大约是没那么糟糕了。 她笑着把苏邀迎进来:“姑娘伯爷没有生气吗?” 苏邀笑而不语。 而后苏邀对着窗外的明月虔诚的道谢。 谢谢你啊老天爷谢谢你让我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谢谢你让我有这么好的亲人有这么好的心仪的人。 苏嵘睡不着干脆去找萧恒。 夜深了廖大人从萧恒的屋子里出来原本他们是刚商议了明天士绅的名单的萧恒要请士绅当然不是真的只为了要请他们吃饭而是要打仗了该让这些士绅也明白明白朝廷的态度不要态度摇摆然后便是要从他们手里要些银子出来。 廖大人在昆明到底已经多年哪些人是土人哪些人是汉人分别有什么背景他都已经罗列出来交给了萧恒。 商议完了没多久他就见苏嵘这副样子忍不住有些奇怪的看了苏嵘一眼。 永定伯看起来好像很牙疼的样子上火了吗? 苏嵘跟廖大人打过招呼便进了门一眼看见萧恒正在看什么东西他哼了一声。 萧恒抬眼。 他就道:“速战速决!快把云南这摊子事解决了!” 正文卷 二十三·哗变 苏嵘没什么好气儿。 主要是他真是不大喜欢妹妹嫁给萧恒这种注定大风大浪里行船的人不过妹妹喜欢有什么法子? 在她记忆里苏邀很少表现出喜欢某种东西某个人。 越是这样她这一次会说出喜欢萧恒的话, 才是真正让苏嵘改变态度的原因。 人生已经很难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余生跟喜欢的人一起结成连理到时候生活也应当会更加甜一些的吧? 既如此苏嵘便更想着云南这摊子事速战速决他好立功了。 立了功才能往上走, 往上走, 才能成长为更有力量的大树, 将在意的人都护好。 萧恒挑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短短时间内都已经闪过了这么多的念头了笑了笑就轻声道:“我也正有此意。” 其余的话苏嵘也便不说了虽然要做大舅子了但是谁让他这个未来妹夫的身份不一般呢?他想了想咳嗽了一声强调:“不过殿下我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的若是以后您让她伤心了我一定会给她讨回公道!” 这也就是之前苏嵘为什么觉得萧恒不行的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了人家是皇太孙以后或许要当皇帝, 哪怕是没有三宫六院, 但是过日子哪有顺风顺水的?若有一天苏邀受了委屈可怎么算? 萧恒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嵘轻声说:“我父亲跟母亲至死都在一起他们夫妻恩爱在人生的尽头也只有彼此。我也是如此之想。” 苏嵘瞳孔缩了缩最终重重的点了点头:“殿下这话我记得了。” 聪明人之间说话点到即止。 话说到这里实在一句都不必再多说了萧恒笑着指着自己手里的文书:“来看看廖大人给的这份资料接下来可还有许多事要忙。” 苏嵘也收敛了心神先接过来扫了一眼对于其中重要的讯息都默默地记牢了。 不一会儿崔先生他们也都赶回来了大家便一起看这份资料。 崔先生率先看完, 将资料给了唐青枫他们, 自己便摸了摸胡子:“昆明城内的士绅当中豪富的无非也就是纪家、沈家和白家。这几家, 也全都是纯粹的土人他们豪富至今是数百年的积累也是朝廷的恩典----否则哪怕他们是土人没有朝廷的恩典他们也到不了这个地步。的确是时候跟他们谈一谈了。” 说是要谈一谈但是其实说到底就是想要团结这几家人让他们都为朝廷平乱出力罢了。 但是想是一回事人家愿不愿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崔四爷在边上道:“还有杨家但是经过了杨斌庆和杨参议的事杨家只怕是绝不肯好好配合的。” 而杨家不肯其他几家就算是有纪家在牵线搭桥只怕也不好说服。 这件事实在是个问题。 商议了一晚上等到人都散了的时候天都已经完全黑的看不清五指了萧恒看着三九熄了灯原本是要去隔壁的屋子里睡觉的忽然却听见四周有犬吠声随即四周的狗好像都听见了动静纷纷跟着叫起来一时院子里热闹的很。 三九立即就把火给重新点上了吃惊的问:“殿下这是什么声音?” 也不怪三九吃惊今天白天才出现过土人百姓围住纪家的事儿现在半夜忽然有这么大声响真是让人惊怕。 萧恒皱了皱眉开了门出去便见许多院子里都亮了灯逐渐的也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响起都是朝着自己这個方向来的。 的确是出事了。 他心里闪现过这个念头静静的在廊下站着果然没多久便看见廖经续等人面色惨白的赶过来。 灯笼映照之下这位封疆大吏的面上表情十分不好看急的都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但是他也顾不得这些了踉踉跄跄的跑着过来看见了萧恒站在廊下忙道:“殿下出事了!杨参议卫所底下的士兵发生哗变听说听说” 那些土兵向来都是被杨参议所统辖平时也只听杨参议的话。 萧恒之前让唐源前去接管军营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肯定不会那么顺利但是但是真的谁能料得到竟然直接就发生了哗变?! 那群土兵当真是太过分了! 尤其是唐源还是永宁长公主的驸马若是唐源因为哗变死了那可真是还没打木桐先死了一个大将 大家面上都急慌慌的哪怕是一向镇定的崔大儒也面色凝重:“这些土人不通教化的确是令人头痛。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驸马如今情形如何还有将闹事闹的最厉害的军官提出来!” 但是这又谈何容易? 土兵都直接哗变了可见他们不把朝廷的命令和官当回事这个时候还会配合你抓人? 廖经续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萧恒却道:“点兵点一千钦差护卫----羽林卫和锦衣卫各五百人而后再点三千府兵随我出城!” 廖经续这下是不说话也不行了他焦急的问:“殿下!您不可!千金之子戒垂堂那些土兵现在已然是大逆不道了您去了他们那些人” 萧恒不为所动仍旧目光坚毅:“不必多说我必定要亲去土兵们既然不通教化从今以后便要通了!” 廖经续张了张嘴忍不住就要叹气心说道理人人都会说但是哪里有那么简单真要是那么简单怎么会历经四五朝还没解决这个问题?还轮到您这位皇太孙来平叛? 但是皇太孙的态度已经这么坚定了看起来断然没有更改的意思廖经续察言观色便决定不再多说只是立即正色应了是自己去打点那三千府兵的事了他是必定得跟着萧恒一道去的。 否则真出了点什么事别说是当官了他这个脑袋也保不住了。 深夜出这等大事廖夫人惊得一直等消息听说丈夫要出城去大营当即便白了脸。 正文卷 二十四·冒险 廖夫人是深知此地情况的更知道那些土兵的彪悍。 之前为什么一直打打停停啊? 还不是因为没有人能彻底驯服这批土兵他们只听土人将领的话土人将领遇见难缠的官儿比如之前的成国公徐永鸿他们就被逼着出力气但是一旦这种压力消失, 朝廷换了好说话一点的将领他们就又开始龟缩不动了。 军饷照领但是却有自己的算盘一天到晚不是这就是那闹的当地官府也没法子的很。 现在发生哗变一想就知道是因为杨家在军中的人因为这次的事不满故意在跟朝廷唱反调, 给新来的钦差一点颜色看看。 但问题是这帮土人他们是不懂得分寸和火候的。 廖夫人紧张得都要哭了但是丈夫是总督他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因此廖夫人强忍着送走了丈夫她再也睡不着了坐在房中好一会儿等到天边微微露出鱼肚白她吞了口口水吩咐丫头:“给我梳洗我要去看看县主。” 纪妈妈知道她现在的心情焦虑想着此时县主倒是真的定心丸了----这位县主才是真的临危不惧的主儿便忙服侍着廖夫人换了衣裳首饰陪着廖夫人一道去找苏邀。 这件事闹的那么大, 苏邀这里自然也听见了消息。 苏嵘跟萧恒都派人过来传了话袁夫人抱着妞妞也过来跟她做伴, 有些不安的道:“幺幺殿下这么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正好外面有了响动燕草推门进来轻声禀报:“姑娘夫人廖夫人来了。” 袁夫人便急忙站起身来跟廖夫人行礼。 廖夫人摆了摆手让她起来看见妞妞还困的在揉眼睛禁不住也放低了声音:“这么早是听见消息吓着了吧?看孩子困的。” 她说着伸手去街孩子。 袁夫人迟疑一瞬还是把孩子递了过去。 廖夫人其实就是心里十分不安抱着孩子感觉孩子圆滚滚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她才心安了许多长出了一口气。 “是啊。”袁夫人也重新坐下来有些发愁:“谁能想到竟然真的会发生哗变这种事, 也不知道唐驸马人怎么样了若是唐驸马出了事” 那事情就闹大了。 廖夫人比她还要忧虑, 看向沉默的苏邀道:“县主, 殿下的愤怒我等都可以理解只是这么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苏邀知道廖夫人的担心想了想就道:“是冒险了一些但是这个险是必定要冒的。” 她给廖夫人和袁夫人都倒了一杯茶解释道:“军中发生哗变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是大事尤其是云南这形势复杂的地方发生哗变不能及时镇压到时候其他军营若是有样学样怎么办?杨参议手里只有三万土兵没错但是整个云南土兵却不只是三万!所以这件事不管什么起因都必须快准狠的止住!而且必须得殿下亲自去方才效果更佳。” 能够镇压住哗变的皇太孙才能让军中上下服气安心。 危险是危险但是苏邀自来相信萧恒。 有些事她能帮有些事她却天然弱势她信得过萧恒的本事。 廖夫人和袁夫人都被她眉眼之间的坚定感染两人都不再那么害怕了。 而另一头萧恒已经飞马带着四千多兵马直奔城外的黑山大营黑山营得名于这里的大山是一座十分令人望而生畏的山当地人都叫它黑山这里人烟罕至山里常有猛兽出没蛇虫鼠蚁和瘴气也让人烦躁。 但是这里的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乃是要冲之地易守难攻也因此杨参议的土兵便驻扎于此。 到了黑山大营附近萧恒命令先安营扎寨。 而后将舆图拿出来令廖经续等人都进来了。 廖经续到底是文官骑了这么久的马面有菜色的苦笑但是一眼看见舆图又忍不住有些困惑的往前奔诧异的问:“殿下这是什么?” 这不是一般的舆图一般的舆图是画在羊皮卷上的但是萧恒这里的舆图却是一个沙盘里面错落的有河流、山丘等物做的十分逼真哪怕是不大懂看图的人也一眼就能看得懂。 萧恒笑了笑:“这是我义父教给我的。” 他跟宋翔宇之间的关系称呼舅父之类的称呼怎么都好像不对后来便干脆改成了义父。 好歹是宋翔宇养大了他后来哪怕是元丰帝也默认了的。 大家都知道如今萧恒说起这个廖经续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啊宋翔宇本来就是有名的武将。 他精神一振指着黑山大营跟萧恒说:“这里便是杨参议三万土兵的驻扎处还有这附近” 他指着几个村落道:“都是军户。” 土人们也不可能天天没事就训练等着打仗那些军饷发下去了他们也不够养活一家老小的因此闲了的时候他们就去种地战时便再去打仗这附近便演变成了他们的家小的地方。 军户是比良民又要低贱些的他们也不能从事别的行业只能种田得些吃食因此不管在哪個地方普通军户都过的比较苦。 黑山大营的军户便更苦了。 萧恒的目光在其中流连了一会儿嗯了一声招呼廖经续和崔大儒他们:“换装我们去这些地方逛一逛。” 廖经续顿时大惊:“殿下这万万不行!” 他一开始对萧恒来这里都没表现的这么激动这回是真的激动了:“殿下那里可都是土人!全都是听土人的话行事的而他们十分排外若是识破了咱们的身份那咱们可就跟唐驸马一样了!” 到时候总督皇太孙都成了阶下囚那岂不是真的黄天下之大缪? 萧恒没有他这么激动目光淡淡的道:“廖大人不必怕我让斥候先去看一遍。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听人说总比不上自己看的清楚。” 他定下的事从不更改。 正文卷 二十五·祖孙 萧恒虽然和善但是自来就是言出必行他身边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听见萧恒说要去便知道是必定要去的都没有开口劝的。 廖经续劝了半天见没有用处, 心里虽然还是不赞同但是却知道已经多说无益了只好跟着众人一起退出来。 经过这些天的彼此相处廖经续跟萧恒身边的人倒也算是逐渐熟稔了些此时他便看向了苏嵘:“殿下千金之体身份何等贵重?怎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虽然殿下也是军中出身的, 但是此地跟蓟州那边情形又不同伯爷怎么也不劝着些?” 平时看苏嵘跟萧恒两人关系好的很啊, 昨晚还夜谈呢! 怎么这么大的事苏嵘都不劝一劝呢?真是愁死人了。 苏嵘知道廖经续在担心什么笑了笑反过来劝他:“我知道大人是为殿下担心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何况自从来云南起波澜频频说到底无非是云南上下官员都不能团结一心不相信殿下的能力。那么殿下便只能亲力亲为一些。” 让他们都看到实力, 才是最好的凝聚人心的办法。 眼前的时机就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萧恒绝不可能放过苏嵘怎么会劝呢?这个时候, 他只会舍命陪君子的。 其实这些道理, 廖经续自己也明白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回去找了一身十分普通的棉布衣裳换上了便过去跟萧恒他们会和。 萧恒他们穿的也十分朴素简单若不是萧恒实在是白的有些过分了也没什么破绽。 不过萧恒很快便让人拿了锅灰过来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的脸给抹的黑漆漆的只露出两只亮亮的眼睛。 众人一看都忍不住笑了廖经续也得说一句:“殿下这样打扮倒是瞧不出什么特别了。” 就是个子高了些土人们普遍要矮些的。 众人说话间就已经准备好了萧恒便下令出发。 廖经续和他的幕僚对这里的情形知道的还是比京城来的更清楚的都抽空将此地的几个军户们的村落跟萧恒他们仔细的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其实说是有三万多士兵可这些土人们过的也不是很好。” 土人的确得优待但是那也得是上层的土人。 普通的土人, 过的实在不怎么样。 萧恒很快就理解廖经续这番话了----因为他们一上午走了两个村子, 这两个村子, 无一例外都是泥屋茅草屋顶到处都破败不堪前些天才下过雨黄泥地泥泞难行这一路走过来他们所看到的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在田中耕种一個个看上去的确如廖经续所说过的不好。 苏嵘在边上都禁不住皱了皱眉想着都说云贵穷在府城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太大的体会但是此时来了这些地方是当真能体会到了。 崔大儒是游历过各地的人对于这些情形早已经习惯了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来只是转了两个村子他重重的吐了口气脸色不大好看的说:“杨参议真是吸血无度!” 他突然这么说大家都纷纷看向他。 廖经续反应的最快苦笑了一声说:“朝廷年年都给土人们额外恩赏银子不过这些银子到不了普通土人手里更是到不了军户手里。” 都被那些土人上层给克扣了。 遇上杨参议这种狠毒一些的便是这种情形----卫所的军户们过的如此贫苦连立身的地方都没有。 但是按照朝廷给的军饷和恩赏银子原本绝不至于如此的。 所以崔大儒有此一说。 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原本认为土人蠢尤其是之前围攻纪家现在又抓了唐驸马实在烂泥扶不上墙但是现在想想他们也不过是可怜人都是为了活着罢了。 大家又陆续再在村子里逛了逛对于当地的情形算是了解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出村。 总算是要回去了廖经续无声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只是出了村口在村口老槐树底下他们被一对祖孙给拦住了。 因为是打着收皮子的旗号出来的他们是牵着两匹马的这也是当地商贾常有的装备一路上都没有引起人的怀疑。 这时候那对祖孙忽然冲出来吓了众人一跳。 廖经续反应极大立即便厉声呵斥:“干什么!?” 萧恒的护卫也都暗暗将手放在了腰间。 萧恒却打了个手势令护卫们不要轻举妄动见那个老人家已经被吓得手脚发颤说不出话便温和的喊了一声:“老人家怎么了?是不是家中有皮子要卖?” 老人家焦急的摆手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颤动面色涨红的结结巴巴的朝着萧恒磕头:“我孙子病了求求好心人你们有马带我们去城里找大夫求求你们” 廖经续心生警惕倒不是他不爱护百姓实在是土人设局来坑害来往商贾这种案子也不是第一起了。 他是怕这也是到时候惊动了卫所那边可就不好了。 他着急的冲萧恒使了个眼色。 萧恒却注意到那个老人家背上的孩子面色潮红嘴巴青紫显然是真的病了。 这孩子的病耽误不得。 萧恒立即做出了决定喊了一声:“先生!” 他出来自然是把申大夫带在身边的。 申大夫早已经过去了伸手去把他背上的孩子解下来翻看了孩子的眼睛探了脉搏之后便有条不紊的拿出自己的金针包来。 老人家已经呆住了茫然的看着申大夫忙碌几次想要出声却又看着萧恒一行人露出畏惧的神色直到那边孩子哭了一声他才克制不住的跑了过去见孩子已经醒了顿时喜得朝着申大夫就要磕头。 申大夫忙伸手将他搀扶起来:“老丈快别这样了我们走南闯北的也收药材会些赤脚大夫的本事遇上了就不能不救的。” 正文卷 二十六·克扣 孩子才三四岁的样子看上去瘦削可怜连哭声也跟小猫儿似地申大夫忍不住啧了一声:“老丈这孩子身体弱啊!” 老丈顿时忍不住哭了:“是啊他生下来就没了娘没喝过一口奶, 都是我们去村里装了羊奶喂大的自小就三灾八难的。这次若不是遇见了恩人们还不知道怎么着了” 老人家看上去起码也有六十多了崔大儒眉心一动张口亲和的叹了声气:“原来是没了娘的孩子真是怪可怜的。那他父亲呢?” 这话一出老人家哭的便更厉害了:“没了!前年跟那些乱党打仗, 死啦!” 儿子儿媳都死了, 怪不得是老人家带着孩子要去城里求医。 护卫们将手都松开眼里也都露出些同情来。 萧恒沉默一会儿才道:“老丈我听说但凡是卫所附近的军户都是有规制的必须配备大夫的你们这儿村里没大夫吗?怎么还需要到城里去?” 说起这个老者不再哭了表情有些瑟缩有些慌张:“我城里的大夫厉害。” 众人却都知道这不可能。 但凡是偏远地方赤脚大夫和神婆巫婆之类的才更受欢迎, 哪怕不找村里的大夫, 也该去找神婆什么的才是城里的大夫更好这显然是假话。 看这老人家的模样分别是很怕的。 大家彼此心里都有数, 对视了一眼那老者已经颤巍巍的要去扶起孙子来又邀请萧恒他们:“恩公我们家就在前面不嫌弃的话去我们家喝杯水吧!我们我们也要筹一下银子” 他去城里看病城里是有个药房能赊账的因此身上没有钱也敢去。 但是这种行脚商人哪里能赊账呢? 老人家背影佝偻细心的帮小孙子拍打身上的灰尘泥土颤巍巍捏捏孙子的脸:“回去把老母鸡杀了给你补补身子。” 小孩子刚醒过来还有些迷迷瞪瞪的但是听见说是要杀老母鸡哇的一声就哭了:“不要杀爷爷不要杀老母鸡婆婆说那是留着下蛋卖钱的不要杀它!” 三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老一小, 看着都觉得可怜, 尤其他们此时泪眼婆娑的, 他自己喉咙都酸了。 苏嵘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却一直还是强自按捺。 还是萧恒开了口:“老丈那就叨扰了我们走了这一路也正好口渴了。” 老人家啊了一声听见萧恒他们口渴急忙招呼:“快请快请恩公称呼我老孙头就行了他们都这么叫我。” 他说着一面低声安抚了小孙子几句而后便走在前面带路了领着萧恒他们去了家里。 老孙头家里跟其他村子里的房子也没什么区别屋子前面的空地用篱笆围出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座茅草屋收拾的倒是还算是干净篱笆边上还搭着更简易的茅草房那是猪圈跟养鸡的地方。 隔着篱笆还在扫地的孙婆婆便看见了丈夫和孙子顿时扔了手里的扫把迎出来见孙子没事她先便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然后才着急忙慌的去抱孩子。 等到听说跟着回来的这十几个人是救了孙子的行脚商人孙婆婆千恩万谢又忙去倒水出来。 萧恒他们都喝了水看着在院子里默默地蹲着抱着那只老母鸡的孩子萧恒撇开脸看向老孙头:“孙老丈我们一路走过来也走了不少地方不瞒您说贵州那边的土人也许多也有这样的卫所军户只是我观他们的日子却比你们好过许多便是云南其他地方昭通曲靖那边军户们的日子也还颇能过得去的。怎么” 孙老丈重重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苦笑着摇头:“这我们也不知道” 他这么谨慎害怕苏嵘便也出声问:“我刚才听老丈你说你儿子是打仗死了的朝廷对阵亡战士的抚恤银也还算重若是土人只有更多的你们得了银子怎的还过的这么艰难呢?” 听见这话老孙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抖个不停。 出来倒水的孙婆婆也露出愤怒的神色来不过却也还是没有多嘴。 倒是抱着老母鸡的孩子哭了:“没有银子爹死了没有银子。爷爷去要被打的腿断了躺在床上好久!” 众人面露惊怒。 杨参议还有脸自称是代表土人他对待自己的同族都是如此刻薄寡恩!竟然连朝廷的抚恤银子都要克扣! 大家都看向孙老丈这才想到刚才孙老丈走路确实还是一瘸一拐不大稳当的样子。 那個孩子一哭孙婆婆就快步过去抱着他了。 祖孙俩哭了一会儿孙婆婆哭着解释:“真是没有办法了只有城里的药铺因为从前还有几分交情肯赊账给我们才要送到城里去。说是每个村里都有大夫其实哪有呢?附近哪个村子也没有!以前儿子还在的时候虽然少每月也总还有八钱银子拿回来后来” 苏嵘挑眉看了看廖经续。 廖经续同样震怒气恼。 杨参议贪得无厌! 但是土人们的事情真的很难插手管理一不小心就是惹得一身骚。 廖经续自己也是为难的很。 萧恒忽然开口:“孙老丈孙婆婆你们可知道现在卫所里管事的是谁?” 孙老丈面色晦暗的回答:“是杨参议不过听说他不知怎么的被抓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昨天晚上卫所里来了许多人把在家里的男人都叫回去卫所了说是朝廷欺负土人他们要给杨参议出头什么的。” 萧恒就心中有数了。 一路走过来这个村子不是最破败的一个孙老丈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只有一家。 也就是说卫所的普通士兵的日子实在是很不好过的。 杨参议倒了现在起来的那些无非就是杨参议的心腹。 萧恒顿了顿又问:“那老丈知道除了杨参议其他卫所的军官们都在哪儿吗?” 正文卷 二十七·憋着 说起这个话题老孙头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害怕和警惕闭口不再说了。 孙婆婆叹了口气摇头:“唉问这些有什么用呢?这都是命我们家已经倒霉了这么多年了只要日子还过的下去, 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能把孩子勉强拉扯大也算的对得起我那儿子儿媳了。” 孙婆婆面带难过的去看抱着母鸡的孩子眼里泪光点点她急忙拿了袖子去擦眼泪强颜欢笑的劝大家喝水而后又急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今天的事真的要多谢诸位恩人了, 穷家穷舍的, 也没什么可招待大家的东西今天留下来吃饭!” 土人中的等级森严比汉族人的豪门之间还强得多光是看木府就知道了现在孙老丈一家显然也是观念根深蒂固。 否则杨参议私吞抚恤银子这已经是不给人活路的做法但是孙老丈他们提起来的时候虽然不是没有愤恨却还是强行压制而且打算息事宁人就看得出来。 原本是不打算多留的但是萧恒跟崔大儒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萧恒便笑着对孙婆婆道:“那就麻烦婆婆了。” 孙婆婆忙摆手:“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东西, 都是粗茶淡饭各位恩人不嫌弃才好。” 众人自然都说不会孙婆婆便跟孙老丈进厨房去做饭了。 廖经续早已经忍了许久了, 借着这会儿功夫压低声音问萧恒:“殿下您刚才问起那些军官的住处是不是已经有所打算?” 杨参议贪得无厌, 这样的行为显然也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早已经养成了习惯可怕的是这件事必定也不是杨参议一人就能做出来的必定还得勾结其他土人贵族否则的话早会有风声泄漏出去了。 萧恒这是打算连锅端吗? 萧恒看了廖经续一眼:“廖大人也看见了土人深受其害朝廷有恩典但是这些恩典何曾真的倒了土人头上呢?所以朝廷的恩典只是养肥了杨参议这种又蠢又毒的人罢了!这也是云南混乱的根源。以后不需要这些二道贩子了他们喝血吃肉到如今也该还了!” 这短短两句话, 但是却一针见血, 简直是道尽了缘由, 哪怕是廖经续也说不出其他反对的话了便跟着点了点头。 崔大儒又低声将四周的村子都说了一遍:“这些村庄像是孙老丈这种情形的若是都能联合起来那么这么多人总有些是会知道些卫所之事的再说他们的儿子兄弟便可能在卫所当兵”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只是孙老丈他们显然都是很害怕杨参议他们的怎么能让他们放下心里的顾虑也是一个难题。 大家商议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晚了孙老丈擦着汗出来热情的招呼萧恒他们进去吃饭。 屋子里摆着一张破烂的八仙桌桌脚底下还垫着一截木板凳子是没有那么多的只有三把老孙头十分不好意思反复的说:“家里穷真是让各位恩公受委屈了” 他是真的不好意思十分困窘。 大家看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便是廖经续也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惭愧的摇头:“老丈快别这么说这就已经很好了。” 大家围在一起见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一道是清炒菌菇是云南山上的特产另一道是青蒜炒腊肉就知道这也肯定是把过年的腊肉都拿出来了萧恒心下一叹压下心里的不忍笑着对孙老丈道:“真是丰富瞧着都饿了。” 孙老丈原本不安的厉害听见他这么说忙着摆筷子:“快吃快吃!” 萧恒尝了一口菌菇眼睛一亮:“鲜!” 大家便也都纷纷夸起来。 正说着孙婆婆小心的端了一口铁锅上来在孙老丈的帮助下放在了桌上伸手去把锅盖给揭开。 一股浓郁的鲜香顿时蔓延开来里头是黄澄澄的汤汤里还飘着虫草菇。 萧恒的脸色便变了。 其他人也都一时静默。 这锅里的鸡显然就是刚才孩子抱着的那只鸡。 孩子自己都知道这只鸡是家里下蛋的鸡不能杀的。 但是为了招待他们孙老丈夫妻还是杀了。 如廖经续这种做官做久了的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心酸:“老丈你怎么把鸡给杀了?” 孙老丈憨厚的摸了摸后脑:“没什么好招待的老婆子炖汤的手艺好!诸位恩人快喝快喝点汤这汤好喝呢!” 崔大儒心里叹了一声却还是伸手去盛了一碗汤笑着夸赞:“真是好喝!好喝!” 萧恒默默地寻了个借口出来在外面转了一圈在篱笆外的那棵老桃树底下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孩子不由得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 小孩子抽泣了一声带着哭腔奶声奶气的看着萧恒:“大哥哥我不是舍不得鸡你们是好人救了我杀鸡给你们吃是应该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默默地跑到这外面来看着一地鸡毛的原因吧?萧恒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喉咙酸痛半响问他:“想爹吗?” 小孩子无措的拨弄着地上的鸡毛眼泪啪嗒落在手背上他小声的应了:“想的。” 萧恒沉默下来和他一起将鸡毛埋到土里去轻声说:“对不住过几天我给你买许多只鸡来。”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桃蛋。”桃蛋瘪了瘪嘴想哭却又忍住坚强的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救了我我们如果不能招待你们爷爷婆婆心里会很难过的。” 这么小的孩子说话却如此老成懂事萧恒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哭呢?” 他分明这么难过看他的背影都觉得他悲伤。 桃蛋抿了抿唇明亮的眼睛垂下去又重新睁开认真的看着萧恒忽然说:“我憋着呢。” 我想哭的但是我憋着呢。 那一瞬间萧恒的感受无法言喻。 正文卷 二十八·抵押 桃蛋虽然小但是经历过母亲难产父亲战死的惨事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历经沧桑。 他不是不想哭他难过的都不能进去吃鸡汤。 他什么都懂他只是把一切都放在心里偷偷地憋着。 他知道, 爷爷婆婆不容易。 不拿出这只鸡来还有什么可以招待这帮人的呢? 萧恒看了他半响伸手将这个孩子抱在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还小呢不要什么事都憋着会憋坏的。哭吧想哭就尽情的哭出来。” 桃蛋起先有些僵硬抿着唇角去推萧恒不好意思的想要下去。 但是被萧恒抱着下不去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父亲抱他的时候。 其实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未必他还记得父亲抱他是什么感觉但是此时此刻他趴在萧恒的肩膀上就是想起了父亲然后他想到自己的鸡想到爷爷和婆婆。就真的哭了。 萧恒肩膀上的衣裳很快就被他的眼泪打湿了他心里酸胀的厉害任由桃蛋哭了一会儿便发现桃蛋已经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小孩子本来就才生了病, 刚才又大哭了一场肯定是累了。 他抱着桃蛋回了家。 孙老丈正急的去鸡窝里找孩子见了萧恒从外面把桃蛋抱进来, 忙一瘸一拐的走上来:“这孩子吓了我一跳” 萧恒轻声道:“没事, 桃蛋真的很懂事我抱他进去睡吧。” 孙老丈不怎么好意思的陪着他一道把孩子抱进去安置好了长长的叹了口气:“让恩人看笑话了孩子还是太小不懂事。” 萧恒摇头示意孙老丈出去说话。 孙婆婆已经进去看了一回孩子了也跟出来。 众人聚在一起萧恒看着孙老丈夫妻俩沉声开口:“孙老丈孙婆婆你们的儿子战死沙场是为国尽忠朝廷该给的抚恤银已经给了这笔银子本来就是给你们的也是给孩子的你们便不要了?” 说起这件事, 孙老丈夫妻俩的情绪都有些激动。 孙婆婆实在忍不住拿手背抹着眼泪实在忍不住哭着摇头:“这怎么不想呢?老头子年纪这么大了田里的事儿许多已经做不成了而且收成也不好家里就指望着那笔银子救命但是但是有什么法子?” 孙老丈的面色灰败闻言也苦笑着说:“十里八村都是这样也不是没豁出去过闹过结果全都被打回来了家里还要在这儿讨生活若是闹的厉害了说不得明天就没了” 萧恒静静的都听了挑眉问:“若是我能给你们要回来呢?” 孙老丈夫妻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副惊疑不定不敢相信的样子。 若是能要回来?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卫所的官儿都是势力最大的那几家在当他们是称王称霸的上次打仗死了不少人但是没听说过哪家要到银子了的。 要从他们嘴巴里抢吃的是难如登天。 还是萧恒想了想诚恳的喊了孙老丈一声站起身道:“老丈实话实说我也不瞒着您了我并不是行脚商人只是装扮成行脚商人过来打听打听村子里的军户们的情形的。” 孙老丈夫妻都无法反应。 萧恒便道:“我们是朝廷官员之前的杨参议这次就是煽动杨家祠堂的人闹事所以才被抓了。他被抓了军中跟他狼狈为奸的人慌了将朝廷派来接管军营的官员扣押起来闹起了哗变。所以我们才会过来。” 若是这番话在村子口的时候跟孙老丈说孙老丈是绝不会理会的。 因为他们十分排斥朝廷的官员朝廷的官员一个个在他们眼里都是凶神恶煞。 但是现在这将近一天的相处下来他已经看得出来这帮人都是好人。 当时孩子正是危急的时候他们毫不迟疑的就出手相帮来了家里也都是热情和善。 他们很难对这样的一帮人有什么不满。 孙老丈想到刚才萧恒抱着桃蛋的样子低头了半响才问:“那那你们想知道什么?” 都说来村子里查看情形了那肯定是有想知道的事的。 萧恒的眉眼平静道:“我们想知道除了杨参议其他卫所的高官的去处或是说军营生活都是枯燥的他们那种人不可能安静的呆在里头这外面肯定得有安置的地方你们知不知道在哪儿?” 孙婆婆紧张的攥着衣摆。 孙老丈谨慎的抿着唇似乎是在思索。 不仅萧恒很沉得住气其他的人这个时候也没有一个急着开口逼孙老丈快些说的。 孙老丈仔细想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点头:“我知道!我儿子之前是個小旗他跟着的就是一个叫做杨鑫的千户我之前为了找他要银子时常去找他所以我知道他在卫所边上的西南村里有个相好平常经常过去。” 众人都露出喜色来重重的松了口气。 萧恒已经站起身了他认真的看着孙老丈夫妻郑重的道:“老丈放心我今天所说的话永远算数以后家中有事便来找我。你们的抚恤银一定会一分不少的到你们手里以后也绝不会再过这样的日子!还有还请老丈再帮我个忙。” 孙老丈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相信萧恒的话总觉得萧恒是个靠得住的。 所以萧恒这么说他便下意识的就点头:“恩人你说你说只要老头子我做的到的一定会尽力!” 萧恒便挑眉:“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劳烦老丈去找一找跟你们家情况一样的人家能找到多少找多少然后一起去卫所要银子。” 孙老丈有些害怕:“这行吗?” 他之前已经白杨鑫打断过一条腿了。 萧恒冷笑了一声:“这回一定行您听我的我不会骗您。” 他说着从要带上解下了自己的一块玉佩:“这个便当作我的抵押。” 正文卷 二十九·依靠 那块玉佩通体碧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隐隐的散发着光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孙老丈下意识的摆手拒绝根本不敢去接急忙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信得过你的” 萧恒却很坚决伸着手没有收回对着孙老丈点了点头:“拿着吧老丈, 我没有别的意思桃蛋很喜欢跟我投缘头一次见面就当是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他说见面礼孙老丈就更不敢收了。 哪里有人给这么贵重的见面礼的呢?他是见过杨鑫的相好带着的一个玉牌的听说那玉牌便得要一百两。 一百两是他儿子抚恤银子的三倍了。 现在这块玉佩看上去比杨鑫相好的那块要好的多, 而且也这样大价钱一百两还不止。 孙老丈不敢收。 孙婆婆也瞠目结舌:“这怎么行?您救了我家桃蛋我们还没给您银子呢您倒是给我们这么重的礼物我们心里哪里过意的去” 苏嵘忽然从身上摘下一个荷包凝眉道:“既然不接他的就接我的吧这里没什么就是几个小玩意儿留着给桃蛋买回他的鸡来想买多少买多少。” 才刚看见桃蛋哭的红红的脸便是苏嵘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孙婆婆迟疑着不敢动苏嵘干脆便将荷包塞到了她手里:“接着吧这对于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是一点小小心意。如同我们公子所说, 这真的是有缘。”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孙婆婆只好收下, 还是一叠声的连声道谢。 萧恒又进去看了桃蛋一回, 而后才带着一行人跟孙老丈和孙婆婆告别。 孙老丈让萧恒放心:“我一定把您交代的事情办好。” 萧恒嗯了一声又将地址再复述了一遍跟孙老丈确认了地址没错便走了。 孙婆婆跟孙老丈在昏黄的气死风灯底下站了半天直到连声音都听不见了才对视了一眼互相搀扶着回了屋子。 厅里暗暗地桌上的杯盘还没收拾孙婆婆跟孙老丈道:“你先去看看猪仔咱们花了一两银子抓回来的不能再出什么事儿了。” 孙老丈点点头拿了桶便要出去剁猪食才走出门槛便听见屋里的孙婆婆震惊的惊呼了一声。 声音吓了他一跳孙老丈顾不得其他急忙朝着屋里跑见孙婆婆傻站着急忙问:“怎么了这是?” 孙婆婆转过身来手里拿着那只荷包, 都有些颤抖哆嗦着递给孙老丈看:“老头子你看哪!这这怎么给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孙老丈的眼睛不好使了走进了几步去看就看见孙婆婆将荷包的抽绳拉开了里面躺着一袋子的金豆子。 整整一荷包的金豆子! 孙老丈的眼睛也瞪大了哎呀了一句下意识颤巍巍的上前一把就将荷包给捂住声音发颤的摇头:“小点声!小点声!” 财不露白孙老丈活了一辈子了十分信奉这个道理。 他们拿着这么多金豆子若是被外人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孙婆婆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又是困惑又是震惊:“这这怎么给这么多” 孙老丈已经不那么震惊了示意妻子将东西收起来轻声道:“是我们眼拙了恩人们那气势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官员?想必是有更尊贵的身份的这是他们在安我们的心也是他们的一片好意收起来吧。” 他说着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有了这些东西我就算是死了也不用担心桃蛋了。” 说起这個话题两人都情不自禁的有些难过相对无言的静坐了一会儿才收拾了心情。 孙老丈也不去喂猪了他道:“我这就先出门去先去老九那边这件事哪怕是豁出命去也得给恩人办妥当了!” 孙婆婆忙不迭的点点头点了油灯给他提着又不免叮嘱:“别说什么死呀活呀的看着孙子也得保重你那身子。” 夫妻俩相视一笑浑身都轻松孙老丈很快就走了。 孙婆婆收拾好心情回来将碗筷收拾好去了里屋陪着孙子。 桃蛋睡着的时候都在哭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扑腾着手脚一下子哭出声来:“别打我爷爷!” 孙婆婆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过去:“桃蛋桃蛋!婆婆在呢婆婆在呢没事没事!” 桃蛋揉着眼睛醒过来哭着跟孙婆婆说:“婆婆我梦见他们又要打爷爷了。” 孩子是被那些人给吓怕了。 孙婆婆搂着他心疼的安慰他:“不会的以后他们都打不着了别怕。” 抱着孩子孙婆婆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咯着疑惑的去找发现桃蛋脖子上系着一块玉佩-----正是之前萧恒说要给的那块。 原来刚才他进来说是再看看孩子是把玉佩留下来了。 孙婆婆怕孩子不懂轻重把玉佩弄坏急忙给他解下来了握在手里很长一段时间手都还在发颤。 早上还在发愁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晚上就得了这么大一笔横财。 人生的际遇当真是 她带着桃蛋走到外面的厅里对着神台郑重诚恳的祈求祖宗保佑保佑刚才的恩人们一切顺遂万事如意。 恩人们这个时候刚出了村子不久。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早已经跟斥候对好了消息的几个亲卫便已经带着马匹在等着了众人都翻身上了马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留守在帐中的崔四爷他们全都赶到见他们回来便急忙跟萧恒他们禀报今天的情况。 “卫所那边听说爆发了两场骚乱但是都被弹压下去了今天还有一小股土兵过来我们这边打听消息被我们的斥候发现给抓了。”崔四爷一一禀报清楚道:“审了审他们说是听说抓了朝廷派来的人但是没动刑好好的关着呢只是死了几个人具体是谁什么官职他们说不出来只知道是那个大官身边的人。” 有伤亡是必然的唐源身边的亲卫怎么可能不拼死护主? 正文卷 三十章·偷情 但是唐源身边也带了几个唐家亲近的子弟的。 众人心中齐齐一声叹息。 随即便是更强的愤怒是时候该给这些土人一点教训了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真的主人! 萧恒让众人都先回去休息休息孙老丈也说了杨鑫虽然好色但是却还算是精明, 他去那个相好的那里都得等到那人的丈夫出去做生意的时候才去。 他已经派了斥候过去了一旦有消息就会过来通知在这之前还是要先养精蓄锐才是。 大家走了好几个村子也的确都是累了便各自都散了。 苏嵘留了下来言简意赅的说:“孙老丈他们能喊动的人我估计也就是一两百人, 再多必然是不可能的了。” 一两百人这都还是建立在孙老丈的人缘和威望都不错的前提之下否则的话看孙老丈之前的表现就知道了普通土人是不敢跟上层做对的。 这么多点人能起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萧恒明白他的意思见他皱着眉头便挑眉道:“也差不多了这么多人他们都是有亲朋好友在卫所的只需要他们闹起来人就不怕。” 苏嵘真是不愧是跟着他许久的人立即就明白他的意思:“安排些人混进去?” “保证孙老丈他们的安全防止有人下黑手。”萧恒简单的叮嘱一句又强调:“若是有人动手那也不用怕。” 言外之意, 不怕事情闹不大, 就怕事情闹不起来。 苏嵘心领神会立即下去安排了。 接下来的一两天还是有小波的土兵过来鬼鬼祟祟的探听消息全都无一例外的被抓了起来。 等到抓到第三拨之后那边便不鬼鬼祟祟派人了。 第四天他们派了一个使者过来要求见萧恒。 萧恒问崔大儒:“这人官居何职?” “是个书吏负责起草文书的姓何人称何先生。”崔大儒早已经摸清楚了笑着看着萧恒:“殿下听他说话殿下请忍住怒气才好。” 一看崔大儒这么说就知道是個眼高于顶的土人嗯了一声。 晚间的时候萧恒见了这个何先生。 何先生果然也如同崔大儒所说实在是有些非同凡响他见了萧恒, 先行了礼而后便问萧恒:“从太祖时期起, 朝廷便允我们土人自己领自己的兵, 何故殿下如今一来便要朝令夕改?” 萧恒嗤笑一声:“你们也知道这些年朝廷对你们恩深可你们当年答应朝廷的又可曾做到?杨参议公然煽动百姓围攻朝廷官员此举是何用意简直昭然若揭!他如此狼子野心难道我们还没有惩治的权力?你们的权力都是朝廷赋予你们的但是这些年你们不曾感恩反而欺上瞒下不知所谓!” 何先生没想到这位殿下的态度如此强硬忍不住叫嚷:“我们的土兵只能听命于我们自己的人!再说你们的驸马现在还在我们手里!” “很快就不在了!”萧恒拍了一下桌子三九和三省立即便将那个何先生给控制住毫不客气的将他整个人往下一压压在了桌上。 何先生的脸都被压得变了形气的不断叫嚣:“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想怎么样?!” 萧恒目光冰冷:“说这话便更是该死!两国交战?云南难道不是我朝疆土?来人带下去!” 三九三省把人交给了兵卒萧恒便跟崔大儒道:“这些年朝廷优容土人以至于如此。” 优容得他们都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独立的小国了。 怪不得杨参议之前那么大胆。 可不是么他只怕是觉得自己是昆明的王了。 崔大儒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殿下深谋远虑要平叛根基还在土人身上。这一次便是大好的机会。” 萧恒点点头。 只差一个引线了。 当天斥候送回消息来。 引线可以引燃了。 萧恒点了三百多人径直奔赴西南村。 西南村中杨鑫正抱着自己的老相好他素了好些天了如今寻满意足了喟叹了一声倒在床上。 女人不满的推了他一把:“怎么这么几天不来了?死鬼你不是又在附近看上什么别的女人了吧?我告诉你那我可不依啊!” 杨鑫跟这女人是干柴烈火两人不知怎的就分外的合拍这么多年了也没断过听见她这话就摸了摸她的下巴啧了一声:“行了行了动不动就吃醋老子现在忙的脚打后脑勺哪里还有心思去偷吃啊?” 女人娇媚的斜睨他一眼:“平时也不见你有什么可忙的怎么最近就忽然忙成这样?” 杨鑫说起这件事还有些心烦:“你知道什么?我们老大被朝廷的人抓了朝廷还派了个大官过来要接管卫所!这岂不是就是从我们嘴里抢饭吃?上头现在都忙着呢那几位都不肯把那大官儿扣住了现在正准备跟朝廷谈判我这都是偷了机会跑出来的否则伱以为能看得见我?” 见他说的信誓旦旦女人也有些一愣一愣的。 她直起身子啧了一声:“咱们土兵不是一直都是咱们族长管吗?怎么的朝廷现在还要派他们的官儿来管啊?” 杨鑫烦得很:“可不是说起这事儿便真的心烦!” 两人说了几句杨鑫就不愿意再说了:“别说了别说了烦得很我先睡会儿待会儿还得赶回去军营怕到时候上头找不到人拿我撒气。” 女人看着泼辣但是其实很有分寸也就不闹腾了乖乖的陪着他躺下。 两人才刚闭上眼睛门却忽然砰的一声被踹开了那巨大的响动震得床都抖了抖他们两个都下意识的缩成了一团杨鑫到底是当兵的短暂的害怕过后就回过神猛地支撑起身子来问:“谁?!” “你七舅老爷!”外头猛地飞来一只鞋子当头砸的杨鑫七荤八素的。 杨鑫顿时暴怒:“草你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正文卷 三十一·收服 虽然这是他老相好家里但是他这也不是就怕谁只是给老相好面子怕他的女人难做罢了。 如今他正是快活完了的时候竟然有人不长眼的这个时候来找事不管是谁他都懒得给脸了! 男人跟女人是不同的, 杨鑫能够理直气壮女人却尖叫了一声扯过了被子就忙忙把自己裹成了一团只留出一张脸对着外面惊恐又急躁的推了杨鑫一把:“快快快!出去把门关上!” 她是急的昏了头了男人对这种事没什么感觉但是她到底是女的, 被别人暗地里如何如何猜测她无所谓, 但是真被抓了现形被人戳脊梁骨她可受不了。 尤其是她还有孩子呢!她不要做人孩子总要做人吧?! 杨鑫原本也一肚子的气伸手扯过衣裳便下了床气势汹汹的冲出去随即就没了动静。 女人还以为不管是杨鑫的仇家还是自家丈夫回来捉奸总该有一场大闹的但是杨鑫出去却没再有什么声响了她又忍不住吓了一跳有些不安的试探着朝外面喊了一声:“杨鑫!?” 杨鑫此时此刻腿已经软了, 门一开他便发现外面的空地里站满了人, 密密麻麻的哪怕是夜黑风高的, 借着昏黄的光也能看出来少说那也得有两三百人。 两三百人, 就是一人一脚, 都要把他给踩死了。 到这个时候, 杨鑫就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带点人手出来只带了几个心腹。 但是转念一想他本来就是来偷情的总不可能轰轰烈烈带个几十上百人吧? 脑子里的人虽然多但是却整齐而肃穆根本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儿杂声以至于杨鑫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世上没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杨鑫自然也怕而且他不是一般的怕他怕极了。 面对这些不知道来路的人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跪倒在地开口求饶。 刚才踹门的是唐青枫此刻唐青枫站在边上冷哼了一声面上全是不屑伸手猛地拽住了杨鑫的发髻将他给提了起来, 冷然发问|:“就你这猥琐样儿竟然也敢绑国朝驸马?!” 杨鑫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他是知道这帮人来者不善的, 但是心里总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不过是哪里来的土匪是求财的。 但是现在希望彻底破灭了。 杨鑫素来认为自己还算是机灵善变此刻也是看着情形不对他马上就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求饶:“大人饶命饶命!不是我不是我我哪儿敢绑驸马啊?是我们将军干的我我就是個打下手的啊!” 通常来说人都喜欢有骨气的人但是碰上这种情况当然是软骨头更不必费那么多事。 萧恒对着唐青枫抬了抬下巴唐青枫就将杨鑫给提到了空旷处萧恒的马下。 萧恒居高临下的看着杨鑫一会儿忽然问他:“你既然自诩聪明那想必你是会听朝廷的话的是吧?” 杨鑫忙不迭的磕头应是苦笑着点头表忠心:“是是是大人说什么小的就听什么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违逆!” 这个节骨眼了自然是保命要紧。 要说还能觉得这云南是朝廷的唯一的地方大约也就是因为长年累月的给土人巨大的恩惠总算是让这些土人们都学会了汉话了此时跟杨鑫交流起来便没有太大的问题。 之前跟桃蛋他们也同样是如此。 萧恒淡淡的看着他沉默片刻之后才道:“那好为了保证你的忠心你吃了这药丸我就信你。” 他说着三九已经翻身下马递给了他一个小瓷瓶。 杨鑫茫然的看着猜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狠了狠心一仰头将药瓶里的药丸吃了下去。 萧恒就笑了一声:“很好你是土人应该知道有些毒药是刚开始没事却要定期服用解药的否则就会肠穿肚烂而死希望你为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将接下来我交给你的事做好否则的话” 杨鑫欲哭无泪却不敢再有丝毫别的念头了大声的应了是。 萧恒就挑眉:“那你听好了我这人说话向来只说一次有半分差错你的命可就没了。” 为了自己的命杨鑫也不敢不听他把耳朵竖起来听的聚精会神出了一身的汗等到都听清楚了才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怔怔的看着坐在马背上俊美如神祗的那个男人。 这些人是朝廷的人要救唐驸马。 那么这人 他打了个激灵便听见上面的人轻飘飘的开口:“听清楚了吗?” 杨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蹦了起来:“是听清楚了!一定不敢耽误您的大事若是耽误了小的小的罪该万死!” 不理会他的语无伦次萧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便带着人马又走了。 杨鑫还站在原地怔怔的出神。 里面的女人已经趁着机会穿好了衣裳但是听见外面动静不对她也不敢出来一直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等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她才又惊又怕的悄悄的挨到门口往外面看了一眼。 外面的气死风灯还在摇晃她看到杨鑫一个人站在空空的坪里一下子松了口气冲出去在杨鑫肩上拍了一下:“要死啊你?!到底是怎么了?伱怎么在这外面半天没动静刚刚什么事啊?!” 杨鑫的面色煞白跟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的也没什么区别了听见她说这话不回答她只是回过头闷头往房里冲在经过门槛的时候他特意往左右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几个心腹的尸体。 想必是因为他们反抗才被杀了的。 可怕的是竟然一点儿声响都没能弄出来。 他面色凝重。 女人十分不满他的沉默原本还要再推搡他几下的但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便软了。 正文卷 三十二·投诚 再胆大的女人也是女人她平时的泼辣也就是对付对付无赖和丈夫哪里真的看见过什么尸体? 现在一看这明晃晃的两具尸体当即受不住两眼翻白的晕了过去。 杨鑫苦笑着将她扶起来弄到房里自己想了想抄起了锄头在院子里挖了个大坑, 把人给埋了。 好在他身强力壮挖坑也很快没费什么功夫就把事情给处置好了。 等到收拾好了他去了屋里把女人给弄醒。 不等女人喊叫他先出言厉声警告:“别号丧了!听我说我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了但是只要我帮人家卖命人家还是给我留活路了的。你也一样!好好给我听着今天晚上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我估摸着这么多人马过来动静不小虽然是深夜来的但是肯定有蛛丝马迹落下。不过我跟你说不管是什么人来问你都一口咬定, 跟咱们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那些人在哪儿去的哪儿你都不知道!” 女人还从来没见过杨鑫这副样子, 一下子下意识就吓住了呆呆的点了点头。 杨鑫还怕交代的不够一把拽住了女人的衣襟把她提了起来:“你给我听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 关乎着你自己和我的性命!想活命的就给老子记清楚了!” 他再度看着女人死命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开她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冷着脸走了。 回到军营的时候哨兵看见了是他还特意打了声招呼又问他:“杨千户顺子和辉子不是跟您出去了吗?他们没一起回来啊?” 杨鑫心里一紧面上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别提了一出去就跟我告假说是得去看看家里我这一心软就答应了结果这俩兔崽子还没回来呢!” 这种事也经常有哨兵没当回事笑着调侃了两句便放行了。 杨鑫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才坐下没多久便有传令兵过来知会他, 说是符将军让他过去一趟。 符将军就是副将, 也是军营里仅次于杨参议的人, 这一次唐驸马过来出主意要扣下唐驸马的人也正是符将军。 杨鑫本来是他的心腹的。 此时听见符将军的召唤他却一下子就悬了心。 到了符将军的营帐他便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没过一会儿邹千户气冲冲的跑了出来。 符将军在里面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杨鑫便忙答应赶着进去了。 一进营帐符将军便没好气的问:“你他娘的跑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人都这个火烧屁股的时候了你别跟老子说你还有工夫去撒伱那尿泡啊!” 杨鑫忙不迭的陪笑:“这哪儿哪能呢?大人是不知道之前那一回的抚恤银子的事儿那帮人缠着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这事儿他自然是知道的。 杨参议要吃肉底下的人总得跟着喝口汤。 符将军之前仅次于杨参议自然是跟着喝了一回大大的肉汤。 听见说是这事儿符将军更烦躁了冷笑道:“真是一帮不识好歹的东西!不是我们护着他们还想安安生生的活着?还敢要银子!反了他们!” 杨鑫不接这话茬儿殷勤的问:“将军这是怎么了?您刚才骂了邹大人?” “能不骂吗?一群废物!”符将军提起这件事就又骂了几句:“让他干点正事儿什么都不会!让他派人去打探打探朝廷那边有多少兵马来的是谁他们可好派出去几拨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人都是有去无回!真是蠢钝死算了!” 杨鑫心里一跳给他倒了杯茶:“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哪里经过什么大事儿?也是被吓怕了。怎么了大人?朝廷那边人已经到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倒是也不必太怕只要咱们每次闹的凶一些朝廷总会妥协的。” 这些年毕竟都是这么过来的。 符将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次不同了以前朝廷来的官儿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就算是刺头咱们也能先见到人这回不同了来了几千人就驻扎在咱们十里地外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虽然符将军自己手底下说是有三万人但是朝廷那些兵马看起来当真是有些吓人。 再说真正要打仗符将军还是怕的。 他只想跟朝廷谈条件。 杨鑫就自告奋勇:“这既然将军是为了此事心烦小的愿意给您去探听探听情形看看朝廷这回是怎么打算的。” 其实符将军等的就是这句话。 刚才的邹千户根本不肯亲自去符将军气的要命。 他嗯了一声:“还是你敢于任事行你就带着人去一趟吧事成之后我亏待不了你。” 杨鑫急忙答应了正说着外面响起一阵阵吵嚷声。 符将军更恼怒了:“军营重地什么事如此喧哗?!” 杨鑫急忙出去喝问没一会儿杨鑫便跑了进来:“大人又是那抚恤银的事儿!这次不是那老孙头一个人了说是附近几个村子没拿到银子的都来了在军营门口闹起来不小心伤了一個人两边便起了争执这不是”他压低声音:“咱们军营里也还有好些跟他们都沾亲带故的呢这一打起来有些人便过意不去的这下子就两边都控制不住了” 没想到这个节骨眼竟然偏偏出这样的事符将军厉声怒喝:“简直是胡闹!这里是他们那帮刁民能胡闹的地方?” 说是这么说但是他也到底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怕真的闹的不可开交便哼了一声出去查看情况了。 杨鑫趁着这个机会偷偷的去了关押唐源的帐篷。 唐源虽然被关起来了但是却丝毫没有任何慌张惊惧听见有动静也只是抬了抬眼:“不必多说我是不会写什么信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杨鑫几步走上前去:“唐驸马可还记得木青庐?” 正文卷 三十三·说客(求月票) 时间紧急而且杨鑫支开看守的人也十分不容易他顾不得其他的了一来便先将之前萧恒交代的话问了出来见唐源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他吞了口口水紧张的道:“唐大人, 我是奉命来营救您的。”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唐源的目光他有些紧张:“您一定要相信我。” 唐源瞥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站起身来:“走吧。” 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杨鑫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叫住他:“唐大人这您就这么走?” 唐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然呢?” 将杨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唐源忽而挑眉道:“他们让你把我从营中带出去?” 杨鑫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倒也没有, 他们只让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我我是想先放您出去。” “笑话!”唐源立即冷笑对上杨鑫的目光威望十足的开了口:“本驸马乃是殿下钦点接管三万土兵的新将军我怎可弃之逃跑?!” 哈? 杨鑫一下子懵了被他这话说的都没能想到应对的话。 这叫什么话?现在他哪里是将军?就是个阶下囚啊! 但是到底是性命还拿捏在人家手里呢杨鑫忍着气不敢露出一点儿不满来陪着笑小心的劝 书友福利阅读福利来啦!快来起?点┈客户端搜索“新书友大礼包”兑换限量福利礼包先到先得! 时间紧急而且杨鑫支开看守的人也十分不容易他顾不得其他的了一来便先将之前萧恒交代的话问了出来, 见唐源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他吞了口口水紧张的道:“唐大人我是奉命来营救您的。”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唐源的目光他有些紧张:“您一定要相信我。” 唐源瞥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站起身来:“走吧。” 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杨鑫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叫住他:“唐大人这您就这么走?” 唐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然呢?” 将杨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唐源忽而挑眉道:“他们让你把我从营中带出去?” 杨鑫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倒也没有他们只让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我我是想先放您出去。” “笑话!”唐源立即冷笑对上杨鑫的目光威望十足的开了口:“本驸马乃是殿下钦点接管三万土兵的新将军我怎可弃之逃跑?!” 哈? 杨鑫一下子懵了被他这话说的都没能想到应对的话。 这叫什么话?现在他哪里是将军?就是个阶下囚啊! 但是到底是性命还拿捏在人家手里呢杨鑫忍着气不敢露出一点儿不满来陪着笑小心的劝时间紧急, 而且杨鑫支开看守的人也十分不容易他顾不得其他的了一来便先将之前萧恒交代的话问了出来见唐源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他吞了口口水紧张的道:“唐大人我是奉命来营救您的。”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唐源的目光他有些紧张:“您一定要相信我。” 唐源瞥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站起身来:“走吧。” 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杨鑫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叫住他:“唐大人这您就这么走?” 唐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然呢?” 将杨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唐源忽而挑眉道:“他们让你把我从营中带出去?” 杨鑫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倒也没有他们只让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我我是想先放您出去。” “笑话!”唐源立即冷笑对上杨鑫的目光威望十足的开了口:“本驸马乃是殿下钦点接管三万土兵的新将军我怎可弃之逃跑?!” 哈? 杨鑫一下子懵了被他这话说的都没能想到应对的话。 这叫什么话?现在他哪里是将军?就是个阶下囚啊! 但是到底是性命还拿捏在人家手里呢杨鑫忍着气不敢露出一点儿不满来陪着笑小心的劝时间紧急而且杨鑫支开看守的人也十分不容易他顾不得其他的了一来便先将之前萧恒交代的话问了出来见唐源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他吞了口口水紧张的道:“唐大人我是奉命来营救您的。”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唐源的目光他有些紧张:“您一定要相信我。” 唐源瞥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站起身来:“走吧。” 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杨鑫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叫住他:“唐大人这您就这么走?” 唐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然呢?” 将杨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唐源忽而挑眉道:“他们让你把我从营中带出去?” 杨鑫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倒也没有他们只让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我我是想先放您出去。” “笑话!”唐源立即冷笑对上杨鑫的目光威望十足的开了口:“本驸马乃是殿下钦点接管三万土兵的新将军我怎可弃之逃跑?!” 哈? 杨鑫一下子懵了被他这话说的都没能想到应对的话。 这叫什么话?现在他哪里是将军?就是个阶下囚啊! 但是到底是性命还拿捏在人家手里呢杨鑫忍着气不敢露出一点儿不满来陪着笑小心的劝时间紧急而且杨鑫支开看守的人也十分不容易他顾不得其他的了一来便先将之前萧恒交代的话问了出来见唐源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他吞了口口水紧张的道:“唐大人我是奉命来营救您的。”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唐源的目光他有些紧张:“您一定要相信我。” 唐源瞥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站起身来:“走吧。” 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杨鑫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叫住他:“唐大人这您就这么走?” 唐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然呢?” 将杨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唐源忽而挑眉道:“他们让你把我从营中带出去?” 杨鑫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倒也没有他们只让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我我是想先放您出去。” “笑话!”唐源立即冷笑对上杨鑫的目光威望十足的开了口:“本驸马乃是殿下钦点接管三万土兵的新将军我怎可弃之逃跑?!” 哈? 杨鑫一下子懵了被他这话说的都没能想到应对的话。 这叫什么话?现在他哪里是将军?就是个阶下囚啊! 但是到底是性命还拿捏在人家手里呢杨鑫忍着气不敢露出一点儿不满来陪着笑小心的劝时间紧急而且杨鑫支开看守的人也十分不容易他顾不得其他的了一来便先将之前萧恒交代的话问了出来见唐源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他吞了口口水紧张的道:“唐大人我是奉命来营救您的。”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唐源的目光他有些紧张:“您一定要相信我。” 唐源瞥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站起身来:“走吧。” 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杨鑫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叫住他:“唐大人这您就这么走?” 唐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然呢?” 将杨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唐源忽而挑眉道:“他们让你把我从营中带出去?” 杨鑫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倒也没有他们只让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我我是想先放您出去。” “笑话!”唐源立即冷笑对上杨鑫的目光威望十足的开了口:“本驸马乃是殿下钦点接管三万土兵的新将军我怎可弃之逃跑?!” 哈? 杨鑫一下子懵了被他这话说的都没能想到应对的话。 这叫什么话?现在他哪里是将军?就是个阶下囚啊! 但是到底是性命还拿捏在人家手里呢杨鑫忍着气不敢露出一点儿不满来陪着笑小心的劝时间紧急而且杨鑫支开看守的人也十分不容易他顾不得其他的了一来便先将之前萧恒交代的话问了出来见唐源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他吞了口口水紧张的道:“唐大人我是奉命来营救您的。”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唐源的目光他有些紧张:“您一定要相信我。” 唐源瞥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站起身来:“走吧。” 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杨鑫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叫住他:“唐大人这您就这么走?” 唐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然呢?” 将杨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唐源忽而挑眉道:“他们让你把我从营中带出去?” 杨鑫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倒也没有他们只让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我我是想先放您出去。” “笑话!”唐源立即冷笑对上杨鑫的目光威望十足的开了口:“本驸马乃是殿下钦点接管三万土兵的新将军我怎可弃之逃跑?!” 哈? 杨鑫一下子懵了被他这话说的都没能想到应对的话。 这叫什么话?现在他哪里是将军?就是个阶下囚啊! 但是到底是性命还拿捏在人家手里呢杨鑫忍着气不敢露出一点儿不满来陪着笑小心的劝时间紧急而且杨鑫支开看守的人也十分不容易他顾不得其他的了一来便先将之前萧恒交代的话问了出来见唐源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他吞了口口水紧张的道:“唐大人我是奉命来营救您的。”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唐源的目光他有些紧张:“您一定要相信我。” 唐源瞥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站起身来:“走吧。” 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杨鑫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叫住他:“唐大人这您就这么走?” 唐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然呢?” 将杨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唐源忽而挑眉道:“他们让你把我从营中带出去?” 杨鑫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倒也没有他们只让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我我是想先放您出去。” “笑话!”唐源立即冷笑对上杨鑫的目光威望十足的开了口:“本驸马乃是殿下钦点接管三万土兵的新将军我怎可弃之逃跑?!” 哈? 杨鑫一下子懵了被他这话说的都没能想到应对的话。 这叫什么话?现在他哪里是将军?就是个阶下囚啊! 但是到底是性命还拿捏在人家手里呢杨鑫忍着气不敢露出一点儿不满来陪着笑小心的劝时间紧急而且杨鑫支开看守的人也十分不容易他顾不得其他的了一来便先将之前萧恒交代的话问了出来见唐源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他吞了口口水紧张的道:“唐大人我是奉命来营救您的。”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唐源的目光他有些紧张:“您一定要相信我。” 唐源瞥了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站起身来:“走吧。” 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杨鑫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叫住他:“唐大人这您就这么走?” 唐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然呢?” 将杨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唐源忽而挑眉道:“他们让你把我从营中带出去?” 杨鑫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倒也没有他们只让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我我是想先放您出去。” “笑话!”唐源立即冷笑对上杨鑫的目光威望十足的开了口:“本驸马乃是殿下钦点接管三万土兵的新将军我怎可弃之逃跑?!” 哈? 杨鑫一下子懵了被他这话说的都没能想到应对的话。 这叫什么话?现在他哪里是将军?就是个阶下囚啊! 但是到底是性命还拿捏在人家手里呢杨鑫忍着气不敢露出一点儿不满来陪着笑小心的劝 正文卷 三十四·起事 大哥这眼看着就是大好前程了怎么忽然失心疯了要投靠朝廷了?! 之前都没提起露过口风啊! 同顺皱了皱眉头倒是没跟杨峰那样情绪激动他狐疑的看了杨鑫一眼:“老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鑫对待自家兄弟还是有一套的骂了声娘就冷笑:“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抚恤银子的事儿!” 说起这件事, 杨峰跟同顺两个人的面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说起来自来军中就有个规矩再贪再贪也不能去动抚恤银子这是将士们拿血和命换来的也是家里人以后活命的钱。 但是杨参议哪里管这个规矩, 自从朝廷决定平乱, 这么些年了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朝廷给的军饷不少给的抚恤银子也不少但是这些银子没有到那些真正死了的将士的家里人手里银子全在杨参议和符将军他们那里了。 军户们一家家过的揭不开锅苦哈哈的比流民也不差什么也真的有那些过不下去的重新跑回山里去了的军户。 但是杨参议他们却被喂得脑满肠肥。 尤其是杨参议去年给他的宝贝女儿庆祝生辰听说光是给女儿的礼物出手便是整整三座茶山又是几套的成套的从京城定回来的头面首饰有幸去过杨姑娘的生辰宴席的回来全都张口结舌说皇 书友福利阅读福利来啦!快来?起点客户端搜索“新书友大礼包”, 兑换限量福利礼包先到先得! 大哥这眼看着就是大好前程了怎么忽然失心疯了要投靠朝廷了?! 之前都没提起露过口风啊! 同顺皱了皱眉头倒是没跟杨峰那样情绪激动他狐疑的看了杨鑫一眼:“老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鑫对待自家兄弟还是有一套的骂了声娘就冷笑:“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抚恤银子的事儿!” 说起这件事杨峰跟同顺两个人的面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说起来自来军中就有个规矩再贪再贪也不能去动抚恤银子这是将士们拿血和命换来的也是家里人以后活命的钱。 但是杨参议哪里管这个规矩自从朝廷决定平乱这么些年了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朝廷给的军饷不少, 给的抚恤银子也不少但是, 这些银子没有到那些真正死了的将士的家里人手里银子全在杨参议和符将军他们那里了。 军户们一家家过的揭不开锅苦哈哈的比流民也不差什么也真的有那些过不下去的重新跑回山里去了的军户。 但是杨参议他们却被喂得脑满肠肥。 尤其是杨参议去年给他的宝贝女儿庆祝生辰听说光是给女儿的礼物出手便是整整三座茶山又是几套的成套的从京城定回来的头面首饰有幸去过杨姑娘的生辰宴席的回来全都张口结舌说皇大哥这眼看着就是大好前程了怎么忽然失心疯了要投靠朝廷了?! 之前都没提起露过口风啊! 同顺皱了皱眉头倒是没跟杨峰那样情绪激动他狐疑的看了杨鑫一眼:“老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鑫对待自家兄弟还是有一套的骂了声娘就冷笑:“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抚恤银子的事儿!” 说起这件事杨峰跟同顺两个人的面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说起来自来军中就有个规矩再贪再贪也不能去动抚恤银子这是将士们拿血和命换来的也是家里人以后活命的钱。 但是杨参议哪里管这个规矩自从朝廷决定平乱这么些年了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朝廷给的军饷不少给的抚恤银子也不少但是这些银子没有到那些真正死了的将士的家里人手里银子全在杨参议和符将军他们那里了。 军户们一家家过的揭不开锅苦哈哈的比流民也不差什么也真的有那些过不下去的重新跑回山里去了的军户。 但是杨参议他们却被喂得脑满肠肥。 尤其是杨参议去年给他的宝贝女儿庆祝生辰听说光是给女儿的礼物出手便是整整三座茶山又是几套的成套的从京城定回来的头面首饰有幸去过杨姑娘的生辰宴席的回来全都张口结舌说皇大哥这眼看着就是大好前程了怎么忽然失心疯了要投靠朝廷了?! 之前都没提起露过口风啊! 同顺皱了皱眉头倒是没跟杨峰那样情绪激动他狐疑的看了杨鑫一眼:“老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鑫对待自家兄弟还是有一套的骂了声娘就冷笑:“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抚恤银子的事儿!” 说起这件事杨峰跟同顺两个人的面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说起来自来军中就有个规矩再贪再贪也不能去动抚恤银子这是将士们拿血和命换来的也是家里人以后活命的钱。 但是杨参议哪里管这个规矩自从朝廷决定平乱这么些年了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朝廷给的军饷不少给的抚恤银子也不少但是这些银子没有到那些真正死了的将士的家里人手里银子全在杨参议和符将军他们那里了。 军户们一家家过的揭不开锅苦哈哈的比流民也不差什么也真的有那些过不下去的重新跑回山里去了的军户。 但是杨参议他们却被喂得脑满肠肥。 尤其是杨参议去年给他的宝贝女儿庆祝生辰听说光是给女儿的礼物出手便是整整三座茶山又是几套的成套的从京城定回来的头面首饰有幸去过杨姑娘的生辰宴席的回来全都张口结舌说皇大哥这眼看着就是大好前程了怎么忽然失心疯了要投靠朝廷了?! 之前都没提起露过口风啊! 同顺皱了皱眉头倒是没跟杨峰那样情绪激动他狐疑的看了杨鑫一眼:“老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鑫对待自家兄弟还是有一套的骂了声娘就冷笑:“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抚恤银子的事儿!” 说起这件事杨峰跟同顺两个人的面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说起来自来军中就有个规矩再贪再贪也不能去动抚恤银子这是将士们拿血和命换来的也是家里人以后活命的钱。 但是杨参议哪里管这个规矩自从朝廷决定平乱这么些年了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朝廷给的军饷不少给的抚恤银子也不少但是这些银子没有到那些真正死了的将士的家里人手里银子全在杨参议和符将军他们那里了。 军户们一家家过的揭不开锅苦哈哈的比流民也不差什么也真的有那些过不下去的重新跑回山里去了的军户。 但是杨参议他们却被喂得脑满肠肥。 尤其是杨参议去年给他的宝贝女儿庆祝生辰听说光是给女儿的礼物出手便是整整三座茶山又是几套的成套的从京城定回来的头面首饰有幸去过杨姑娘的生辰宴席的回来全都张口结舌说皇大哥这眼看着就是大好前程了怎么忽然失心疯了要投靠朝廷了?! 之前都没提起露过口风啊! 同顺皱了皱眉头倒是没跟杨峰那样情绪激动他狐疑的看了杨鑫一眼:“老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鑫对待自家兄弟还是有一套的骂了声娘就冷笑:“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抚恤银子的事儿!” 说起这件事杨峰跟同顺两个人的面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说起来自来军中就有个规矩再贪再贪也不能去动抚恤银子这是将士们拿血和命换来的也是家里人以后活命的钱。 但是杨参议哪里管这个规矩自从朝廷决定平乱这么些年了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朝廷给的军饷不少给的抚恤银子也不少但是这些银子没有到那些真正死了的将士的家里人手里银子全在杨参议和符将军他们那里了。 军户们一家家过的揭不开锅苦哈哈的比流民也不差什么也真的有那些过不下去的重新跑回山里去了的军户。 但是杨参议他们却被喂得脑满肠肥。 尤其是杨参议去年给他的宝贝女儿庆祝生辰听说光是给女儿的礼物出手便是整整三座茶山又是几套的成套的从京城定回来的头面首饰有幸去过杨姑娘的生辰宴席的回来全都张口结舌说皇大哥这眼看着就是大好前程了怎么忽然失心疯了要投靠朝廷了?! 之前都没提起露过口风啊! 同顺皱了皱眉头倒是没跟杨峰那样情绪激动他狐疑的看了杨鑫一眼:“老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鑫对待自家兄弟还是有一套的骂了声娘就冷笑:“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抚恤银子的事儿!” 说起这件事杨峰跟同顺两个人的面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说起来自来军中就有个规矩再贪再贪也不能去动抚恤银子这是将士们拿血和命换来的也是家里人以后活命的钱。 但是杨参议哪里管这个规矩自从朝廷决定平乱这么些年了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朝廷给的军饷不少给的抚恤银子也不少但是这些银子没有到那些真正死了的将士的家里人手里银子全在杨参议和符将军他们那里了。 军户们一家家过的揭不开锅苦哈哈的比流民也不差什么也真的有那些过不下去的重新跑回山里去了的军户。 但是杨参议他们却被喂得脑满肠肥。 尤其是杨参议去年给他的宝贝女儿庆祝生辰听说光是给女儿的礼物出手便是整整三座茶山又是几套的成套的从京城定回来的头面首饰有幸去过杨姑娘的生辰宴席的回来全都张口结舌说皇大哥这眼看着就是大好前程了怎么忽然失心疯了要投靠朝廷了?! 之前都没提起露过口风啊! 同顺皱了皱眉头倒是没跟杨峰那样情绪激动他狐疑的看了杨鑫一眼:“老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鑫对待自家兄弟还是有一套的骂了声娘就冷笑:“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抚恤银子的事儿!” 说起这件事杨峰跟同顺两个人的面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说起来自来军中就有个规矩再贪再贪也不能去动抚恤银子这是将士们拿血和命换来的也是家里人以后活命的钱。 但是杨参议哪里管这个规矩自从朝廷决定平乱这么些年了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朝廷给的军饷不少给的抚恤银子也不少但是这些银子没有到那些真正死了的将士的家里人手里银子全在杨参议和符将军他们那里了。 军户们一家家过的揭不开锅苦哈哈的比流民也不差什么也真的有那些过不下去的重新跑回山里去了的军户。 但是杨参议他们却被喂得脑满肠肥。 尤其是杨参议去年给他的宝贝女儿庆祝生辰听说光是给女儿的礼物出手便是整整三座茶山又是几套的成套的从京城定回来的头面首饰有幸去过杨姑娘的生辰宴席的回来全都张口结舌说皇大哥这眼看着就是大好前程了怎么忽然失心疯了要投靠朝廷了?! 之前都没提起露过口风啊! 同顺皱了皱眉头倒是没跟杨峰那样情绪激动他狐疑的看了杨鑫一眼:“老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鑫对待自家兄弟还是有一套的骂了声娘就冷笑:“别说了还不是因为抚恤银子的事儿!” 说起这件事杨峰跟同顺两个人的面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说起来自来军中就有个规矩再贪再贪也不能去动抚恤银子这是将士们拿血和命换来的也是家里人以后活命的钱。 但是杨参议哪里管这个规矩自从朝廷决定平乱这么些年了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朝廷给的军饷不少给的抚恤银子也不少但是这些银子没有到那些真正死了的将士的家里人手里银子全在杨参议和符将军他们那里了。 军户们一家家过的揭不开锅苦哈哈的比流民也不差什么也真的有那些过不下去的重新跑回山里去了的军户。 但是杨参议他们却被喂得脑满肠肥。 尤其是杨参议去年给他的宝贝女儿庆祝生辰听说光是给女儿的礼物出手便是整整三座茶山又是几套的成套的从京城定回来的头面首饰有幸去过杨姑娘的生辰宴席的回来全都张口结舌说皇 正文卷 三十五·军心 杨鑫这个人好色是好色的但是他不是一个不能做事的人真正下了决心也知道这件事关乎着前程性命他就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和小心了再三的跟同顺和杨峰确定了自己的计划, 又反复的叮嘱他们:“你们自己心里要有数这次的事关乎着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成了那以后咱们就做人上人输了那我们可是要性命都搭进去的。所以一定得把事情给我办的漂漂亮亮的, 知道不知道?!” 同顺话少, 但是脑子却清醒的很都不必杨鑫再说第二遍他自己下的决定当然也知道意味着什么早就已经把事情都给打算好了。闻言嗯了一声立即便让他放心。 杨鑫便也诶什么好再说的了他只是认真的拍了拍同顺和杨峰的肩膀欲言又止半响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便自己冲出去了。 前面的符将军心情十分恶劣他原本最厌恶闹事的人尤其是这帮下贱的军户竟然敢来军营里闹事显然是皮子痒了。 如果不是这节骨眼上怕会动摇军心, 符将军都想直接把这些人抓起来打死了事。 饶是如此, 符将军也没多压抑火气吩咐底下的人:“若是还赶不走, 干脆便给他们领头的吃点苦头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都已经这么晚了闹的乱哄哄的实在是影响士气。 他心情不好底下的人也都跟着战战兢兢的生怕触霉头急急忙忙的应是。 但是一去外面看着跪着的哭着的那群军户那命令却怎么也传达不下去-----符将军可以这么毫不客气的下令那是因为符将军身处高位自己本身也是土人中的高层他是看不到底下军户们是过的如何的苦的。 但是底下的人都看得多。 大多数的普通士兵还是普通人家里哪家不是军户?跪着的这些人有些不认识但是有些却是认识的或是同一个村的邻居或是山头对面的老亲戚, 他们的儿子兄弟死在了战场, 他们只不过是想要拿到抚恤银子而已。 这个要求过分吗? 外面被派来驱赶军户的士兵们不怎么想动手都不情愿的装了装样子。 尤其是在有人受伤之后, 他们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来传令的士兵也叹了口气朝着那帮军户喊话:“你们回去吧将军说此事以后再提先回去再说吧!” 免得待会儿真的惹怒了符将军他可是不会讲情面的。 军户们却不肯听他们好不容易才到了这一步哪里能就这么放弃? 老孙头带头摇头:“这种话大人们说了也不只一次了!但是哪一次真的理会了呢?我们的儿子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实在是没有了活路了。大人们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把我们该得的银子给了吧!” 大家的伤心事都被勾了起来。 一时之间痛哭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 兵卒们都是军户家中出来的他们见着这些人这么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没有一个动手的。 哭声更大了在里头听着动静的符将军更加不满怒容满面的指着自己的一個亲卫:“你出去!这些人如此冥顽不灵把他们都给抓起来!” 不走那就干脆都不要走了。 到时候就给他们安上一个私闯军营的罪名死了都是白死。 亲卫不敢违逆忙答应了一声正准备带着人出去的便听见整齐的步子响起不由便看向了声音来源的右边-----操练的地方可不在这儿今天是谁的兵竟然这么不懂规矩还带到这外面来了? 符将军显然也察觉了他顿时皱起了眉十分烦躁的往左边看了一眼一眼便看见了杨鑫。 见是杨鑫符将军的脸色稍稍好看些许随即却又冷下了脸:“你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干什么?” 他说话间已经觉得不对这可不是操练的时候也不是操练的地点杨鑫带兵来干什么?! 符将军到底反应很快立即呵斥了一声随即便招呼了亲卫他们。 此时军营这边驻守的也有两三千人符将军给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急忙就奔去喊人了。 剩下的二三百人簇拥着符将军都警惕的看着杨鑫。 杨鑫笑了笑朗声对符将军道:“将军我是为了兄弟们着想啊!将军您也知道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朝廷派来大将接管军营起因完全是因为杨参议他自己犯下大错围攻朝廷官员煽动百姓您正该大义灭亲才是怎么能为了一个罪臣跟朝廷做对?” 符将军目露凶光。 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杨鑫竟然会忽然冲出来反抗自己。 这个杨鑫平时看上去也算是一条忠犬谁能想到今天却是这条狗跑出来狂吠! 他怒极反笑:“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本将军坐镇黑山营多年军中上下谁不知我一心为公你竟然敢在这个时候乱我军心胡说八道!简直是死不足惜!”他一面这么说一面见亲卫带着人马也已经赶到便大声冲杨鑫道:“杨鑫!念在你跟着我多年今天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只要你如今能悬崖勒马本将军倒是还可给你一条活路!” 毕竟杨鑫手底下也有一千人一千人呢还是值得不少银子的。 杨鑫却冷笑:“将军说的好听将军既然是一心为公那么兄弟们的丧葬银子哪里去了!?死了这么多弟兄有多少人拿到了银子的?!这银子朝廷说的清清楚楚是发了的杨参议跟将军应该最清楚这些银子去了哪儿吧?!连兄弟们的卖命钱您都能吞您还会心疼军士们为了兄弟们着想?!” 不得不说杨鑫这一番话实在是戳中了大多数黑山营士兵的心病他们一个个的都沉下脸来就连符将军的亲卫也有些不自然的变了变脸色。 符将军怒不可遏。 正文卷 三十六·冲杀 被人当众如此揭短哪怕这一千人再值钱符将军也是不想要了他实在是气的连头都发昏冷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朝着身后扬了扬手恼怒道:“杨鑫竟然敢违抗军令, 公然反叛立即将其极其附属全数擒拿!” 真是可笑! 一千多人竟然就妄想着能逼自己的宫也不想想一千多人怎么能跟三万人比简直是蚍蜉撼树! 杨鑫却拼了命的大喊:“我看今天谁动我!兄弟们, 你们睁开眼看看, 竖起耳朵听清楚今天, 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兄弟或许就在外面苦苦哀求跪着求符将军把吞了的抚恤银还给他们!家里死了个壮劳力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日子过的下去吗?!啊!?你们今天为了符将军拼命死了你们的家里人拿得到你们用命换来的银子吗?!啊?!” 杨鑫的质问一句句的回荡在众人耳边大家的动作便都下意识的有些僵滞。 而杨鑫已经又大声的说:“是谁给我们的银子?是朝廷!不是杨参议也不是符将军!但是朝廷给我们的银子都被杨参议跟符将军他们吞了他们一个个的豪富一方看看兄弟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们说到底是朝廷对我们不好还是其实是咱们的杨参议和符将军对我们不好?!” 他喊了一遍, 又喊一遍声嘶力竭喊的十分认真。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开始迟疑起来。 抚恤银子的事闹了不是一天两天知道的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从前只是不敢开口好像连开口都是罪过都是得罪了上峰似地但是现在有人替他们开口了他们心里的不平顿时就也被勾了起来。 是啊这是大家伙用命换来的银子为什么不给家里人? 他们在这里卖命家里没米下锅但是上官们却一個个的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有。 上官们还说朝廷来的人只会压榨他们朝廷的官员都是喊人2根本看不起土人。 但是同为土人的上官们, 杨参议和符将军他们谁又把土人当人了呢? 符将军都要气疯了没想到杨鑫竟然如此的胆大简直跟得了失心疯了似地。 他已经顾不得外面那群哭着要抚恤银子的军户了指着杨鑫怒吼:“来人拿下他!拿下他!” 亲卫们自来都对他言听计从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他们一时都有些迟疑起来。 一是因为杨鑫毕竟是符将军的心腹以前大家时常都厮混在一起都是比较熟悉了的二是杨鑫说的这番话不得不说都说到了大家的心坎儿里。 正迟疑着外面便飞奔进来一个士兵大喊:“将军不好了将军!外面外面朝廷的兵马杀来了!说是您您倒行逆施扣押钦差意图谋反要要拿您!”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符将军烦躁的要命一下子便愤怒起来又想到世上哪儿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前脚杨鑫带人出来这么胡言乱语的扰乱军心后脚朝廷就带着人马杀来了。分明就是杨鑫早就已经跟朝廷的人勾结了做下这个圈套想要让他们自己内斗起来然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越是如此想符将军便越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冷笑了一声厉声倒:“巧舌如簧说到底你就是收了朝廷的银子背叛了我们土人心中想着要得好处却忘了兄弟们!若是真的让朝廷派人来管那以后兄弟们的事儿我们谁还说了算谁还能替我们说话?大家可被上了他的当了!” 两方人马对峙因为是在军营出口这边符将军手底下几个心腹千户一时半刻都没有办法带着手底下的人赶来以至于现在杨鑫那里竟然还不算是很劣势。 符将军心里不由得更加烦躁了。 就在此时杨鑫身边一匹马忽然往前奔了一小段马背上的人摘下了兜帽声音浑厚的大笑了几声:“真是笑话!你也有资格说你们是替土人说话伱们说了什么话?朝廷何时克扣过土人土人的徭役也是免除了的可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族长何曾善待过自己的子弟?欺上瞒下拿了朝廷的银子中饱私囊再转过头来严苛的克扣土人百姓和普通士兵你们若是说帮土人那死了的这些土人跪在外面的那些军户恐怕都不能闭眼!” 他振臂高呼:“将士们!你们睁开眼好好看看我是大周永宁长公主驸马驸马都尉!我奉命来接管黑山营我保证接管黑山营之后立即厘清账册补上这些年阵亡将士的抚恤银发上军饷!绝不让将士们再挨饿吃苦!” 杨鑫立即抓住时机在边上大声附和:“驸马都尉是朝廷大官!他说的话一定算数!一定算数!” 外面哭声震天朝廷的大军也杀到了就是这内里如今眼看着杨鑫他们也是要一门心思的跟着驸马都尉到底了。 士兵们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这时候符将军忍无可忍抢过亲卫身边的弓箭张弓搭箭便瞄准了唐源而后放箭。 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可是唐源却身手矫健一下子便从马背上直接弯腰那一箭顿时落了空。 唐源顿时冷笑毫不迟疑纵马疾驰朝着符将军飞奔而去。 杨鑫吓了一跳他可没想到唐源竟然还能这么大胆这是命都不要了吗?! 虽然说自己这边也有人手了但是明摆着符将军那边人手占优势啊!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杨鑫见唐源冲出去急忙也跟着冲了出去。 符将军见唐源气势汹汹也急忙提起精神提刀迎战。 不过就是一个朝廷的驸马而已养尊处优的他可不怕。 可是他没想到唐源竟然是这么的勇猛对上唐源的刀他的虎口都被震得发麻。 正文卷 三十七·成功 那一刻他才知道为什么朝廷会派唐源来接管黑山营他从唐源的眼神里看到了那种沾染了人血的凶光这是一个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才会有的那种威慑力。 符将军不是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在这里土人的士兵是不会上战场当主力的, 他们都是执行一些比较小的命令。 但是唐源不同唐源是真正带兵征战的那种将领一交手符将军心里就明白他输了唐源一大截。 而此时他们已经过了几十招。 符将军的体力渐渐不支, 一个闪神的功夫就被符将军猛地用刀击中了左手紧跟着便觉得左手传来一阵剧痛手里的兵刃掉在了地上唐源飞身一踢踹中了他胸口将他从马背上踢了下去。 符将军被重重的踢倒在地痛的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但是还来不及反应胸口便又已经被跳下来的唐源给踩住了。 他顿时动弹不得见唐源手里还提着那把明晃晃的刀顿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注视着唐源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真的把刀戳在自己身上。 唐源冷了脸却看也不看他只是大声朝着似乎要过来救主的那些士兵大喊:“将士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的上官!毫无能耐只凭借着所谓的身份, 便能凌驾于你们之上, 看着你们去拼死送死, 他们在背后吸干你们的血还要吃你们的肉!这种人, 你们还要效忠于他吗?!” 刚才杨鑫的那番话其实就已经给了这些士兵们非常大的震动了, 现在符将军打也打不过唐源真是让土人士兵们心里又失望又忐忑一时没有人再动了迟疑着看着这边的战况一时没人再动了。 杨鑫便趁机喊话:“兄弟们他们一直骗我们说是土人才会给咱们土人谋福祉可你们看看咱们得到什么福祉了?谁家里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啊!我看别的地方的土人也没过的咱们这么苦的。他都不为我们着想我们难道还要跟着这种糊涂人和朝廷做对让朝廷派兵来剿灭我们吗?!” 这一番话说的很是时候士兵们心中的天平都已经倾向于归顺朝廷了。 是啊他们难道不够拼命吗?但是拼命了又怎么样没有任何用处。 当初是被族长带着投奔了朝廷, 成了军户的。 军户便要家家户户出壮丁当兵他们吃了最多的苦但是却没得到该得到的。 正如杨鑫所说, 朝廷是没给银子的话那恨朝廷就罢了但是朝廷是给了银子的但是这银子全都被杨参议和符将军他们截流了。 这样的日子真的值得坚持过下去吗?! 终于外面传来地动山摇的喊杀声大家都浑身一震。 杨鑫也下意识的朝着唐源看过去神情紧张。 萧恒他们带兵来了! 这时候唐源便用足了气力大喊一声:“将士们别怕!我如今是黑山营的将军你们协助我擒拿了反叛朝廷欺压兵卒扣押钦差的叛贼你们都是有功劳的!如今将士们随我出去迎接皇太孙殿下!” 朝廷大军在外面加上符将军本身便十分不得人心或者说是这些天的土人头领都已经让普通士兵们的心都凉透了此时此刻唐源这句话竟然有着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众人迟疑了一会儿杨鑫已经带头喊起来:“是迎接皇太孙殿下!” 有他这么一带头加上这个时候杨峰和同顺等人也已经带着两千多人赶到了局势更加已经一边倒的明朗没有任何人再有什么异议了大家异口同声的跟着唐源喊了几声。 唐源便让人将符将军押着自己整理了衣裳带着人大开了营门。 符将军面色惨白他左手臂还在流血但是到了这個时候疼痛都已经不是那么不能引人注意的事了他全身心都在惊恐。 今天一着不慎连一点底牌都没有就被人拿住了。 他现在简直没有了任何利用的价值。 没有价值的人 符将军神魂俱丧。 而此时唐源带着杨鑫等人已经见到了骑在马上的萧恒一行。 唐青枫就在萧恒后侧不远的地方见到了唐源忍不住喊了一声父亲眼眶都微微泛红。 虽然他知道父亲是个有能耐的人但是毕竟之前是发生了哗变父亲身边的人听说都死了不少他哪里有不担心的?哪怕后来胁迫了杨鑫杨鑫答应保全唐源但是他还是怕的不行。 如今看着父亲威风凛凛的样子他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唐源的目光从儿子身上一扫而过微微颔首便直奔萧恒在萧恒马下跪下来:“殿下恕罪臣等接驾来迟!” 萧恒也从上到下打量过唐源了知道他没事看他精神还这么好心里早已放心见到唐源如此便忙也下了马笑着将唐源搀扶起来:“驸马何出此言?驸马擒拿反叛逆贼接管黑山营乃是大功一件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 唐源又郑重道:“好叫殿下得知军中哗变一事全都是符文涛煽动底下将士这些年多被其压制敢怒不敢言如今都已经是迷途知返弃暗投明唯有符文涛罪证确凿且他这些年私自截留朝廷发放的抚恤银和军饷中饱私囊十分可恶求殿下替将士们作主!” 这是在帮萧恒在众人面前立威。 萧恒如何不明白? 他冷着脸看了符文涛一眼发出一声冷笑:“杨参议之罪之前已经着了人去查查出无数他的罪证更且他家中豪富甚至超过当地首富!家中屯银无数朝廷信任他们给了他们权力他们却如此不知感恩挥霍无度欺上瞒下让将士们受此煎熬我一定要严审此案将此事还给大家一个公道!” 符文涛已经是瑟瑟发抖了。 将士们却觉得热血沸腾通通都忍不住的喊起好来。 正文卷 三十八·大喜 将士们叫好声一时之间震耳欲聋。 符将军的面色顿时更惨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朝廷派来的钦差竟然来真的而且而且会真的敢对他们动手! 从前历代官员从来没有敢在土人的事情上多置喙的。 那也是因为土人只对他们这些人言听计从, 得罪了他们就等于是得罪了土人。 他心中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就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跟那些军户计较的不应该想着开了这个例以后怕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应该先给了银子把他们打发走的。 这么一算一百多个人的抚恤银子罢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却是因小失大了。 符将军的懊悔难以言说。 但是此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 胜负已定。 何况萧恒抬了抬手将兵士们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环顾了一圈众人挑眉道:“从前不知原来这些土人族长竟然能一手遮天欺瞒朝廷下又欺压族人和普通军户如今既然得知了这件事我便一定要管到底!将士们!杨家符家这两个你们族中最大的豪门他们是靠着吃你们的肉才能壮大到如此的既如此我如今查明了他们的罪状他们的家产, 等到清点以后, 便由你们平分!以偿还你们世世代代被他们奴役之苦!” 啊?! 一时之间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哪怕是唐源等人也不知道萧恒竟然会下这样的决定, 都有些蒙圈。 杨鑫就更不必说了他之前就猜到了萧恒的身份应当是很高的, 但是也没想到这个武功这么高强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太孙殿下现在太孙殿下更是直接说让他们土人分了杨家和符家的家产! 这是多么巨大的一笔数目?! 哪怕是分到众人手里这笔财富就不那么多了但是!这对于普通军户和族人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横财! 这世上竟然有这等好事!? 他都不可置信捏了捏自己的脸脸上传来剧痛可见这不是自己在做梦。 天哪!这竟然是真的! 萧恒见土人士兵们全都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便加大了音量目光坚定的望着他们:“你们是朝廷的子民!是朝廷的将士!从前你们的首领、族长巧言令色的跟朝廷说会管顾好你们一边从朝廷要银子一边压制你们但是如今这样的日子过去了!从今以后, 为朝廷拼命的便有军饷当军户的便有军户应得的待遇!谁敢私下克扣死罪!” 有些时候话不必多么好听多么思虑周详再说。 只要利益足够便比什么话都好听。 萧恒决定把两家家产平分给黑山营将士和军户这已经是最大的承诺和美德了。 一时之间不必人带领黑山营的将士真正的对着萧恒感恩戴德一個个的全都跪下来了喊皇太孙千岁。 其实对于土人来说他们不懂得那么多忌讳一高兴本来是要喊万岁的。 但是幸亏萧恒身边还有一个崔大儒在呢崔大儒这么精明的人眼看着将士们被感动的热泪盈眶眼看着就要跪当即便带头喊皇太孙千岁。 否则的话这些土人全都喊太孙殿下万岁被有心人拿上去做文章那也真够恶心人一回的。 萧恒兵不血刃解决了黑山营权力过度的事。 而且不只如此。 天色已晚萧恒发表了一番讲话处理好了军营里的事便在黑山营的主帐里跟众人议事。 这一次有份的当然只有萧恒的人。 没了土人在这里大家说话便没有那么多忌讳了。 廖大人看着萧恒的目光如今真是深邃的很。 不仅目光深邃他心里对萧恒如今的感受也复杂的很。 真是不得不复杂萧恒真是给了他太多的意外了。 这位皇太孙殿下可真是个狠人加能人哪! 杨参议他们的财产其实当真不是个小数目了但是这点钱进国库的话作用还不如萧恒这么发给将士们来的大! 只靠着这一招他已经收揽尽了人心。 这还不算今天黑山营的事情就可以做最好的例子。 之后若是还有哪个土人部族不配合朝廷敢闹出这种事。 那么朝廷就可以如法炮制按照萧恒这个法子。 土人首领哪有真正干净的? 真是妙极了! 这件事竟然就被这样给解决了还是用这么好的方式就收了土人的心! 萧恒不知道廖大人已经想了那么多他将黑山营拿下之后如今昆明的兵力便已经尽数在他手中了整合一下倒也已经有了十五万兵马只是这十五万人还是要先想一想怎么能让他们都听话都团结一致。 萧恒便跟崔大儒他们讨论起来。 京城那边因着皇太孙殿下都去了几个月了除了一开始闹出个驿站失踪传出死讯的事儿来后来便是杀了昭通的一干官员除此之外便关于这一次去云南的正事儿平叛是根本一点进展也无。 朝中御史便有人说了。 皇太孙殿下这是无能战事一天不结束云南百姓便多受苦而且国库的银子也是要源源不断的流出去的。 帽子盖得很大但是朝中当即便有人反驳:“云南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打仗更不是几天几月就能解决的事之前那么多大将都去了云南这么久了也不见便把云南收服了难道那些大将全都是在消耗国库不成?” 元丰帝将那个御史看了一眼过后便将此人调去了云南。 既然这么喜欢说那干脆就去云南说个痛快罢了。 不过萧恒这么久没有传出什么建树的确是让人担心。 元丰帝心情不好。 不过很快内阁便传来了令他高兴的消息。 云南总督廖经续的奏章上说萧恒将黑山营参议杨参议和副将符文涛下狱并且抄没他们的家产分给了黑山营的士兵和军户。 元丰帝大喜! 正文卷 三十九·选秀 元丰帝当然不是因为一个黑山营被收服了就高兴至此而是因为萧恒想出来的这个法子! 朝中为什么年年都要烦扰云南的事? 就是以为云南多土人而土人实在是难以驯服。 最最烦人的便是那些土人他们都只听土人的! 朝廷当然不是没有智囊这么多年, 朝廷也往那边派了不知多少人去但是多少能臣干吏他们就是屡屡折戟。 如今萧恒这一招简直是令人拍案叫绝! 元丰帝如此高兴底下的内阁大臣也不吝对萧恒的赞赏:“殿下当真是, 聪慧果断!有此一招, 云南大局可定!” 私底下元丰帝去见田太后的时候田太后听说了这件事也禁不住唇角微翘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招真是妙极了。但是这也不是说从前的臣子们无能只是他们谁能有这个胆子呢?” 是啊哪怕是廖经续封疆大吏云南派系林立形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都不能去下这个决定。 但是萧恒不同他去的时机真是太巧妙了。 正是朝廷平乱的重要关口, 更加要紧的是他之前已经经历了几次刺杀, 身边带足了人手, 并且已经拿到了云南的一部分兵权。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杨家的人失心疯了为了把一個女儿嫁给萧恒竟然连连出了几个昏招一路把大好形势送给了萧恒。 不过就算是如此也得萧恒立得住抓的住机会。 现在看来萧恒完全抓得住。 他抓住这个机会抓住杨参议的这个大错难得的是他能先去跟当地土人沟通去取得军户的信任这一点历来没有多少人能做到。 打仗打仗不是只有开战了才是打仗如今萧恒这样简直让田太后不能再满意了。 她都如此就更别提元丰帝了。 看着元丰帝那自豪的样子田太后微微一笑:“可见皇帝是对他寄予厚望的, 好在他也没有辜负你的厚望。” 元丰帝感慨着笑了一句似乎有浊气喷薄而出。 他坐在了田太后对面轻声道:“母后这些年朕一直心里不安。” 因为不是奉遗照登基因为是抢来的皇位所以虽然心里说服自己是被逼无奈的破釜沉舟之举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安心时时刻刻怀疑自己。 也因为这份无法安心被许多人抓住做了文章。 元丰帝的鬓角也已经有些花白了他叹气闭眼:“朕做了许多错事。当年为打仗为求生太子和老二老三他们朕都顾不上。所以太子被人算计陷害老二老三野心勃勃朕真不是合格的父亲。” 田太后微笑着注视着他垂下眼帘:“皇帝不要如此苛刻自己这一生漫长你收复了废帝时丢失的陕甘瓦剌虽然虎视眈眈却终究不曾有一场大的战事这都是你的功绩。而且你终究为国朝选了一个可靠的储君不是吗?” 元丰帝的心就定下来了。 萧恒如此九泉之下的胡皇后和先太子夫妇他们应当也可瞑目了。 他又去了庞贵妃那里。 庞贵妃也听说了前朝的事了但是她向来是不会议论任何朝政的因此元丰帝过来她便只是笑盈盈的亲自迎接又笑道:“都这会儿了还以为您今儿不过来了。” “去了母后那里一趟母后瞧着瘦了许多精神倒是不错。”元丰帝随口说了一句由着庞贵妃亲自服侍着换了常服才问:“十一呢?” 庞贵妃将他的龙袍交给宫人听见这么问便笑了:“她还能做什么?这些天又忙着鼓捣那些木雕说是到时候要给苏邀瞧瞧。” 十一公主最近迷上了木雕跟宫里的供奉学的倒是有模有样前些天便给元丰帝雕了一条龙虽然元丰帝怎么瞧都觉得那是条蛇不过既然闺女儿喜欢那便爱是什么是什么吧。 听见说还在雕这个元丰帝也不禁哑然失笑:“她倒真是喜欢这个行啊她既喜欢便让她玩吧。” 一面接了庞贵妃递过来的燕窝喝了一口他轻描淡写的叮嘱庞贵妃:“朕让礼部去选七品以上三品以下的好人家的女孩儿了。” 庞贵妃眨了眨眼睛立即意识过来这是要选秀了。 元丰帝并没有废帝的那些做派这么些年从未兴师动众的选秀过。 如今要操办选秀也不可能是为了填充他自己的后宫。 这么一想庞贵妃就明白了轻声道:“圣上是要给皇子们选妃了。” “也差不多到年纪了。”元丰帝点了点头:“老五老六老七都到了年纪了老九倒是还小可以再等几年。选秀的事你跟着多看看礼部选人自有章程能挑上的自然都不差但是最后人选如何便还是要咱们亲自看过才能放心。老四的那个王妃便太弱了些看不住他选个合适的也是为了他们好。” 元丰帝这么说庞贵妃心中有了计较。 她笑着道:“是该好好挑了给他们都挑美丽聪慧的重要的是还要人品端方。” 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小五性子好但是臣妾总觉得他是没什么主见这回可该给挑个性子强些的臣妾也能放心了。”说着庞贵妃有些好奇:“只是阿恒那里不知又该挑个怎么样的才能配得上他。” 元丰帝轻飘飘的摇了摇头:“太孙妃人选朕已经有了不必再为此事费心。” 连太孙妃人选都有了?! 这回庞贵妃是真的忍不住惊异了。 她看得出元丰帝这一次选秀的意思无非就是给适龄的儿子们挑了婚事好让他们出宫开府但是她没有想到元丰帝说萧恒的婚事不用通过选秀他已经有了人选。 那这意思是他是早就已经帮萧恒打算好了所以才会连太孙妃都提前这么久挑好了吗? 这一次选秀只是为了几个皇子挑选正妃七品以上三品以下官员之女 正文卷 四十章·主意 庞贵妃等到平国公夫人进宫的时候专门跟平国公夫人提及此事。 平国公夫人叹了声气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帝心如何已经很明白了。 为皇子们选妃但是皇太孙的正妃却不在这些修女里面选是什么意思, 不言而喻。 听见平国公夫人叹气庞贵妃心里的失望和遗憾倒是少了些她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本宫一早便已经做好了准备皇太孙已立既然当时便已经立了, 那圣上的心意也是一早就已经摆明了的。” 只是那毕竟是皇位啊, 谁能不动心呢? 庞贵妃早做好准备但同样觉得可惜。 平国公夫人的念头也转回来了闻言轻轻一笑:“是啊贵妃娘娘说的是其实这件事早已经定了如今不过是圣上更进一步让大家都明白他的决心罢了的确没有什么好再多想的。” 她这么说着看着庞贵妃半响方才道:“娘娘放宽心吧。” “本宫没有什么不宽心的。”庞贵妃坐在榻上微微的扬了扬下巴听着外面十一公主的嬉笑声转过头来看着平国公夫人道:“本宫一早已经知道人不能太贪心。若是若是阿恒的身世没有曝光那本宫还有一争之心。可自从阿恒找回来之后本宫其实便已经想明白了。” 庄王那个人, 疑心病重而且对别人十分刻薄寡恩这种人庞贵妃自然不可能坐视自己的儿子以后在他手底下战战兢兢讨生活再加上, 平国公府的势力也不是不能争一争。 毕竟庄王也不过是庶出。 但是萧恒不同。 萧恒的父母是先太子夫妇元丰帝本身便恢复了先太子的一应封号和尊位那萧恒便是不可辩驳的嫡出长孙。 其他叔叔们的年纪都跟自己差不多前朝也不是没有越过儿子传位给孙子的。 规矩例子在前庞贵妃这个人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更不可能为了一个飘渺的可能就把全部身家压进去。 她重新整理了心情:“倒是要劳烦嫂嫂虽然礼部肯定是不敢糊弄的但是选妃是大事本宫也希望小五能选个顺心如意的以后两口子能好好的过日子。所以若是听见什么嫂嫂可别瞒着我。” 平国公夫人见她这样想得开心里也是轻松玩笑着应了一声又道:“殿下是个好脾气的, 又是天潢贵胄这样的人品不管娶了谁都是姑娘的福气以后日子一定会过好的。” 说完了话平国公夫人回了家将这件事告诉了公爹老平国公。 老平国公暗叹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了摇头:“娘娘能想得开就好便如此吧。” 圣上的意思已经如此明显还能如何呢? 学会接受也是好的。 平国公府安静下来。 这個消息瞒不住人选秀的事情一被众人所知大家先一个打听的是皇太孙妃的挑选。 京城顿时热闹了起来。 此时京城的热闹远在云南的萧恒并不关心收服了黑山营之后他便开始着手做准备要去攻打大理。 只是在这之前还得先把手里的十几万人整合在一起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黑山营虽然收服了并且交给了唐源接管但是毕竟土兵跟朝廷的兵马区别很大他们行军打仗也自有他们的一套方法之前杨参议为了防止朝廷渗透对黑山营看管的十分严格黑山营的土兵们的训练便也都落下了。 如今一面加强训练一面让唐源多跟苏嵘等人沟通将土兵跟魏德胜之前留下来的卫所的兵马多多在一起训练。 萧恒忙的热火朝天。 倒是苏邀这里因为现在的事情暂时都平息了她一下子清闲下来。 清闲下来她便陡然发觉在外的生活的确是十分枯燥无聊。 袁夫人这天抱着妞妞过来跟她闲话也忍不住叹道:“实在不知道做什么了前些天还忙成那样这几天闲的都觉得日子长的很。” 人都是这样忙碌的时候不觉得一旦清闲下来便觉得时间漫长了。 妞妞跟苏邀已经很熟了见了苏邀便手脚并用的往苏邀身上扒苏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妞妞便笑着去玩苏邀的穗子安抚了妞妞苏邀笑着看着袁夫人:“其实也不是没事可做这里正有一件事想跟夫人商量商量。” 袁夫人便侧过头来随意的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幺幺你尽管说就是。” 越是相处袁夫人就越是喜欢苏邀。 这个姑娘面上看着不可接近但是一旦相处起来便知道苏邀简直是太好说话从来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她心里如何想喜欢不喜欢你是不会也不屑于去装的跟这样的人相处袁夫人陡然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几岁。 “黑山营的军户听说他们当地的土人总是生一种怪病便是双脚浮肿时常都甚至不能下地走路。”苏邀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听见袁夫人问便也没有瞒着很干脆的说:“我想着是不是能够和廖夫人商量商量申大夫已经去看过了说当地土人喝的水里是有问题的他们这里的水许多杂质且里面多有一些毒虫因此会导致这种情况。我想采购一些药材。” 袁夫人顿时眼睛一亮。 她明白了苏邀的意思顿时便点头:“这可有什么好商量的呢?幺幺你是知道我的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的直接跟我说便是了我绝无二话的。你只需跟廖夫人商量便是了。” 苏邀就笑了笑。 她知道袁夫人的确是如此便也没有再跟袁夫人客气:“既然如此我便去跟廖夫人说这件事了。” 廖夫人正忙的很之前因为黑山营忽然发生哗变所以廖大人陪着萧恒他们去黑山营了一去便是十几天要请当地士绅的事情也耽误了。 如今黑山营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自然便也该要准备宴席了。 正文卷 四十一·礼物 宴请的既是整个昆明的士绅宴席的规格便不能低这倒是不要紧毕竟廖夫人见过的大场面无数士绅而已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难题难就难在之前纪家出过差错, 因此廖夫人只能事事小心谨慎每个环节都得亲力亲为便忙的有些不可开交。 可即便如此听说是苏邀来了廖夫人也仍旧是放下了手头的事见了。 她对苏邀很有几分好感加上苏嵘对这个妹妹的重视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萧恒也是对苏邀另眼相看的对苏邀, 她的态度便更加客气了。 见了苏邀她便先笑起来:“正要去县主那儿一趟刚才外面庄子上送了些花儿来想问问县主有没有喜欢的还有几篓新鲜的芭蕉只是不知道姑娘喜不喜欢吃。” 廖夫人这些天对苏邀照顾的算是周全了有什么好的都不忘给她那里送一份听说是芭蕉苏邀也笑着道谢:“妞妞喜欢吃袁夫人先前还说想要使人去看看外面街上有没有如今可好了。” 这两人有缘法彼此关系好廖夫人是知道的, 闻言也笑:“那可好, 还有些稀罕物, 我是吃不惯只是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不喜欢到时候也一并送过去, 妞妞长得真是讨人喜欢连我也喜欢她。” 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苏邀便将话题绕到了正事上。 听说苏邀想要采购药材廖夫人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让苏邀列出一张单子来她让底下的人去办。 一个姑娘家就算是可劲儿的买人参鹿茸又能耗费的了多少银子? 这个人情廖夫人自然是想顺手便做了的。 苏邀却摇了摇头耐心的笑了笑:“夫人误会了不是我自己要采购药材。”她将之前申大夫说的话说了一遍轻声道:“土兵毕竟也是要上战场的再加上他们的水源实在是不如何我便想着采购些药材按照申大夫的叮嘱, 一定让他们在水里加了药材煮沸这样喝了, 才不容易生病。” 这件事廖夫人倒是也有听说。 杨参议从前便时常要来唠叨抱怨几句说是土人容易生病一打仗便更增添死伤。 只是那时候谁能想得到给土人请大夫呢? 其实便算是请了按照杨参议那性子也是不可能耗费钱财去帮他们采购药材预防的。 毕竟这些土兵也是像是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儿自然还会长一茬儿的。 如今苏邀提起来廖夫人便不免要郑重考虑了她点了点头道:“恐怕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不管是什么药材乘以三万多人便是一笔巨额开支。 廖夫人有些发愁心念一动的看了看苏邀试探着问:“县主这笔开支” 难道让朝廷出吗? 还是让云南这边出呢? 不管是从哪里要钱只怕都是個难题。 毕竟要知道朝廷也处处要用钱呢别说两河每年的维护还有东南沿海抗倭的军费北边边境的城防便是云南这个窟窿朝廷也是堵了多年了。 再多要银子哪怕是来平叛的是萧恒只怕朝中也有话要说户部的银子不是那么好给的。 要走云南这边的财政那便更是为难人了。 苏邀含笑看着廖夫人:“正是想跟夫人您商量不是要请士绅们来赴宴吗?我想着人多力量大或许便能解决了。” 廖夫人的眼神一下子便亮了亮明白过来苏邀的意思。 是啊未必要朝廷给这个钱。 她心里也一下送下来此时看苏邀的眼神便又多了几分复杂和佩服她现在反应过来了主意苏邀是早有了这么过来一趟不过是想要拉上她一起领功劳罢了。 毕竟那些士绅们现在一个个的都巴不得往萧恒跟前凑正愁着没有法子能讨好呢送上门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做? 而凑集了药材帮军营中解决这么大的一个问题她这个总督夫人也是能有功劳的。 她正想跟苏邀多说几句忽然听见外面来了人报信说是萧恒他们已经回来了。 廖夫人便忙道:“那快让厨房准备准备烧好热水。” 这些人回来往往头一件事不是吃跟睡都是要洗澡的毕竟军营什么都不方便廖夫人早有经验。 萧恒他们都回来廖夫人这边就更加忙碌苏邀借机起身告辞。 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便看见庆坤在院门口便挑了挑眉咳嗽了一声。 庆坤吓了一跳朝她这边看过来急忙过来行礼看见她身边的燕草面上的喜意简直是藏也藏不住。 苏邀忍不住笑看了燕草一眼便让他们自己说话自己先进去了。 庆坤挠了挠头掏出一个小盒子来给燕草递过去:“我我在黑山营立了功得了赏银在街上看到这只镯子漂亮专门买来送你的。” 燕草高兴的了不得她是素来不会扭扭捏捏的见了盒子里的金镯子也夸庆坤:“庆坤哥真厉害!” 两人相对发笑说了几句话庆坤眼睛一亮:“三九来了!” 他跟三九在军营里时常能碰到两人关系如今十分不错见三九来了他打了声招呼。 三九也笑了冲着他使了个眼色是都知道他跟燕草的事的。 燕草被他们闹的有些害羞正了脸色问他过来干什么。 三九便捧着一只长条匣子狡黠的笑了笑:“庆坤来干什么的我就是来干什么的。给县主送礼来啦!” 他说着将匣子递给燕草:“劳烦姐姐帮我交给县主说是这是殿下送的礼物让她别担心伯爷也是知道的放心收吧。” 苏嵘的确是知道萧恒送苏邀礼物他还烦得很闷闷的跟萧恒说:“这是私相授受了殿下可知道?以后不可如此。” 唉他真是难做死了。 一个两个都不是那种能守规矩的偏偏他这个做哥哥的还只能好好的劝着不能做的太过。 正文卷 四十二·想见 燕草脸红红的抱着匣子回了院子先顾不得自己的东西把东西交给苏邀轻声説是殿下着了三九送过来的。 苏邀一眼便看见她手里多了一只刻着竹叶纹的足金手镯便忍不住笑着道:“可见庆坤是个忠厚的以后就不必担心咱们燕草缺钱花啦。” 其实燕草本来也不缺钱花苏邀这里当差自来都是十分随意的, 苏邀也从来都是大方的性子给她们这几个丫头的月钱跟苏老太太那边的大丫头的都是一样的而且苏邀还单独为她们都置办了一座小宅子当初也便直说了她跟锦屏和岫玉, 三人一人一套都是给她们以后成亲用的。 不过苏邀这么调侃燕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就知道拿我打趣。” 到底还是忙着岔开了话题:“别说我的事了, 姑娘还是快看看殿下送了您什么东西吧。” 苏邀笑着打开忍不住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 燕草见她奇怪也不由得好奇的探头过去看便看见这个长方形的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柄古剑。 这自来送礼只听说过送衣裳首饰布匹珍珠或是名家字画古玩珍藏的真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送人古剑的!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镯子心想幸亏庆坤哥是个正常人。 苏邀的手在那柄剑上拂过片刻后忽然轻笑出声挑眉阖上了盖子交给燕草:“收起来吧, 好好保管, 到时候带回京城。” 燕草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自家姑娘竟然还能面带笑意, 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就更不懂了:“姑娘您也不会武功殿下送您这个您为什么还这么开心啊?” 都不是用得上的东西啊!贵不贵重的倒也不要紧了但是总得用心准备礼物吧?送一把剑算是什么呢? 苏邀笑而不语。 倒是袁夫人正好抱着妞妞进来听见燕草问这個也好奇的问:“怎么了殿下送什么了咱们燕草都觉得用不着?” 苏邀笑着摇头:“送了一柄剑。” 袁夫人先是诧异过了片刻便反应过来点点头不禁道:“殿下真是有心了。” 朝中已经派了使者过来一是工部要运送新的兵器过来二便是之前白七爷的事传到京城元丰帝和内阁都对这件事十分关切商议之下便派了刑部的张大人过来让他看看能否从白七爷手里再审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朝廷对之前福建的事, 仍旧是有疑虑的。 宋澈过去一趟却被邱楚星耍了一把邱楚星供认出白七爷在京城事实上最后也证明了是假的。 原本正懊恼一切又泡了汤如今白七爷又冒了出来对于朝廷来说也无疑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除此之外张大人他们过来也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朝廷要选秀了。 这个时候选秀选的自然不可能是元丰帝的妃子他老人家这些年当真从来不曾因为充盈后宫而做过此事既然不是元丰帝本人大家想一想也都知道那就必定是为了皇子皇孙们了。 皇子中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三位皇子都到了要成婚的年纪皇孙里头自然只有萧恒这一根独苗。 二皇子三皇子倒是还有孩子不过都已经圈禁了选秀女也不是给他们选的。 人人都猜测起来皇子妃皇太孙妃花落谁家这个时候萧恒送苏邀一把剑故剑情深当真是用心良苦。 苏邀并没有想遮遮掩掩见袁夫人这样说她轻声道:“其实殿下这典故用的不对不过我很开心。” 在这样忙碌的当口萧恒还记挂着她的心情怕她因为京城选秀的事情烦心特地给她送来一把剑表明心意这种小心翼翼的周全让她觉得开心。 袁夫人倒是不觉得不合规矩她当年就是太守规矩了结果呢?结果嫁了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如果不是遇见苏邀现在早已经连性命都没有了。 在她看来两人只要发乎情止乎礼其他的小节根本无需苛责。 因此她很是温柔的看了看还在往苏邀跟前凑的小妞妞笑着感叹:“你这么一说我真是希望以后我家妞妞也能遇上殿下这样的人。” 人品端方又有才有貌难得的是他跟一般的自诩甚高的男人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尊重女人的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男人便该高人一等能挑中这样的夫婿真是太难得了。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才说完没多久燕草便又进来了带着笑意说太孙殿下过来了。 袁夫人朝着妞妞招招手含笑望着苏邀跟她告辞。 苏邀知道她过来必定是为了商量药材的事的但是如今萧恒过来了也只好之后再说便点头道:“我晚些再过去找你。” 袁夫人走到门外便看见了迎面走近的萧恒。 萧恒长得当真是她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了俊朗却又不失秀气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何况外面人人都说萧恒冷淡但其实萧恒对孩子却完全没有那种不耐烦和冷冰冰的样子见了妞妞还特地朝妞妞摆了摆手。 妞妞时常跟苏邀在一起其实跟萧恒也熟了看见萧恒叫她便扑腾着小胖脚要下地。 袁夫人一时抱不住只好把她放下去。 妞妞便蹬蹬蹬的迈着小胖腿朝着萧恒扑过去了一把抱住萧恒的腿仰着脸看着他声音清脆的蹦出两个字:“哥哥!” 萧恒笑了将她抱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哄了哄她便将她交给赶过来的袁夫人和气的朝着袁夫人颔首示意不必多礼。 等到萧恒都上了台阶妞妞才肯走袁夫人笑盈盈的摸了摸女儿的头:“你这个小不点这么年纪小小的却也知道看人好坏了好啊这样才好。” 这样才有福气。 袁夫人抿了抿唇心里也雀跃起来。 她自己的一生已经是如此了但是她的孩子们却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更好的人生。 正文卷 四十三·交心 萧恒人还没进房间先闻见一阵栀子花的花香果然一进门便看见临窗的桌上摆着一瓶栀子花然后便对上了苏邀含笑的眼睛。 那一瞬间天地万物好像都消失了。 他眼里只能看得到苏邀的笑脸。 这些天的疲倦一扫而光眼前的人在昆明和煦的阳光里逆光站着, 几乎让人分不清她更好看些还是花更好看些。 苏邀许久没有听见他出声眨了眨眼睛看他结果却发现他只是怔怔的盯着自己。 再是重生的前世今生也没有人拿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她不自觉的有些发慌, 后知后觉的心跳的飞快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连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她有些害羞又有些恼怒, 转过身去看那瓶花忍无可忍的问:“你看够了没有?”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看着很精明的一个人现在却跟个傻子似地。 萧恒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有些不解又有些调侃的看着她:“我看你太好看所以都看的呆了你不高兴吗?” 苏邀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不确定这从来都一本正经的人这话是不是在调戏她。 好在萧恒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着道:“出去走走吧总督府的花园里还有些景致我带你去看看。” 苏邀想了想换了衣裳跟他一道去花园。 萧恒跟她并肩走着忽然轻声喊了一声幺幺。 从前他都是喊苏姑娘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的口。 但是幺幺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喊出来, 不知道怎么的就好像染上了一层热气, 叫的苏邀心里总是颤一颤。 她点点头, 侧头看了萧恒一眼,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 能看到萧恒的下巴, 她收回目光又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从前总是憋着一口气你知道的我父母亲的死”萧恒顿了顿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我从小便知道我要为父母亲报仇。但是我找谁报仇呢?干爹和我祖父都告诉我我该找陷害我父亲母亲的人但是我始终觉得这是不对的。他们难道不知道吗?的确是那些人陷害了我的父母亲但是若是没有圣上我的父母亲是不会死的。” 苏邀站住了脚哪怕知道萧恒会带她来这里这里便必定是安全的但是她也仍旧忍不住四处环顾了一圈见周围都没人她才放下心来。 这些话, 上一世宋恒跟她说过的。 她在程定安的后宅里步步惊心的时候宋恒来找过她。 他外表风光无限, 但是实际上却更加是像是在悬崖边上走路, 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再小心他那时候应当是已经决定要去投奔已经就藩的五皇子了来找她是让她自己以后保重。 阴差阳错这一番话她今天竟然又重新听见苏邀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是必定是心疼多一些的她想了想知道萧恒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耐心的等着他说下去。 萧恒在旁人面前其实从来都不喜欢说话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可说。 但是面对苏邀的时候却不同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什么事他都很想跟苏邀说一说。 所以他便也说了下去:“我原本是一直很记恨这一点的说到底那些坏人也不过是钻了空子但是刀是皇祖父递给他们的。哪怕是在来云南之前我的心意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要当皇太孙要做储君以后要坐上那个位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觉得都该是他父亲的他作为他父亲的儿子理当帮先太子平反得到该得到的荣耀。 来云南平乱也只是想让这位子坐的更加稳当。 苏邀站住脚轻声问他:“你现在不这么想了吗?” 她想了想想到最近萧恒一直在跟土人打交道便有些恍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萧恒嗯了一声沉默了一瞬之后把桃蛋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 桃蛋真的很可怜他父母双亡爷爷奶奶都已经很老了不知道能陪着他多久若是没有遇见自己没有这番际遇那么桃蛋很可能甚至活不到成年。 萧恒垂下眼:“我已经虽然也跟着祖父和干爹在军营里但是说到底我并没有接触过太底层的军户这一次不同。幺幺我看着桃蛋终于明白了皇祖父他其实真的是個好皇帝。” 他或许不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但是确实是个好皇帝。 从废帝手里接过烂摊子面对的是无孔不入的复辟势力还有前朝老臣勋贵的各种绊子算计但是元丰帝把这一切都压了下去他的确是中计贬责了太子但是他确实从头到尾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太子的命。 他轻赋税与民生息北拒瓦剌南抗倭寇这么多年不管哪处有灾情都没有过太大的流民潮这已经是难得的功绩了。 还有云南他明白为什么元丰帝坚持要平定云南了。 云南自来也是大周的土地凭什么拱手让人? 凭什么让大周人低土人一等? 何况真正的底层土人过的也根本十分辛苦。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苏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知道萧恒是哪里不对劲了。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苏邀见萧恒看着自己便点点头说:“其实圣上不一定不知道你真正的心思毕竟这些年你跟圣上并不亲近。” 一开始是为了做戏为了表达是刚知道身世的那种愤怒。 但是元丰帝是皇帝他难道看不出吗? 看得出却依旧给了孙子该有的地位把给还给他的东西都还给他了。 她想到上一世的宋恒鬼使神差的伸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不过最后还是停住了只是轻声道:“殿下一切都还来得及。而且圣上的胸襟你平定云南在他心里比原谅他跟他亲近都重要的多。” 萧恒定定的看着苏邀半响忽然笑了。 正文卷 四十四·想法 很多时候萧恒都觉得跟苏邀之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感和亲近感他在想什么只要稍微对苏邀露一个意思她便全明白了。 这种你想说什么对方都能明白理解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跟苏邀聊完了这个话题萧恒就笑了起来:“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等到土兵那边训练的差不多便该开始打仗了约莫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便能回京了。” 他顿了顿并没有遮遮掩掩很干脆的看着苏邀:“京城选秀的事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不必紧张, 皇祖父这一次选秀, 是为了五叔他们选秀我不在其中。至于我我已经写信给皇祖父表明了心意。” 虽然说萧恒之前便已经说过会求元丰帝赐婚但是苏邀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已经毫不迟疑的跟元丰帝说了这件事因此忍不住有些吃惊:“这么快?” “不快了。”萧恒微微一笑:“我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样但是我喜欢一个人便希望把她的情绪照顾周全也希望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如今便是如此。只要你想知道的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会尽量去做。” 连一丁点误会的可能也不想发生。 苏邀还能说什么呢? 这个人说了一万遍他是不同的但是他的不同如此明显对她的偏爱也不加遮掩这世上的人这么多, 但是唯有他, 把她看的独一无二, 如珠如宝这已经比什么甜言蜜语都值得她开心了。 她笑了笑。 才说了一会儿话苏嵘便找过来了对于萧恒跑回来有机会就往苏邀跟前凑这件事他已经能做到视而不见了-----做不到也没法子总不能真的拿根棍子把堂堂皇太孙打出去吧? 他翻了個白眼对萧恒说:“廖大人有事找你应当是杨参议和符将军财产的事儿。” 他们说了要把杨参议和符将军的财产平分给土兵的但是在那之前厘清他们的财产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了想必如今总督府的幕僚们是已经算清楚了。 既然有正事萧恒便点了点头要出去了临走之前他想到一件事便哦了一声跟苏邀说:“对了幺幺还有一件事土人军户里头有些父母双亡、又没有家人照管的女孩子年纪都还很小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安置她们才好你能不能想想法子?” 苏邀从来不觉得闲着没事才是好事, 能有事情做, 才更符合她的性子。 她挑了挑眉便答应下来。 苏嵘有些不满的戳了一下妹妹的额头:“你呀你真是人家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半点主意也没有!” 苏邀对此有些不赞同看了自己大哥一眼:“我记得大哥对纷纷姐姐” 提起汪悦榕苏嵘的表情便变得温柔起来哼了一声:“这怎么能比?我对你纷纷姐姐是一心一意的。” “怎么不能比?”苏邀笑着看着他:“纷纷姐姐也不是那种普通的姑娘但是我看大哥也很听她的呀她喜欢纵马喜欢去庄子上小住哥哥不都是十分赞同的吗?” 苏嵘便不跟她辩了叹了一声气嘟囔一声女生外向便跟她说起那些女孩子的情形:“年纪都很小”顿了顿才继续说:“年纪大些的也留不到这个时候。” 这么穷这么困顿家里哪里能养闲人?稍微大一些的女孩子都被卖到妓院青楼了。 有的还是自卖自身。 饶是苏嵘这些天看下来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十分不是滋味。 苏邀也跟着沉默下来知道了苏嵘的意思。 不过等到她看见那些女孩子之后还是忍不住的震惊了。 震惊过后就是心酸。 这些女孩子大部分都才六七岁的样子小一些的甚至才两三岁还有被大一些的孩子抱在怀里的她们全都无一例外的瘦小看上去瘦骨嶙峋身上简直一点儿肉都没有脸颊都是凹陷的。 她望着这么一大群孩子眼里有了泪意。 苏嵘知道她难过压低声音道:“这些已经算是好的了命好还有许多根本活不下来。幺幺这么多孩子我们也的确是想不到该如何安置毕竟当地百姓都穷困总不能让他们凭借善心收养。” 再说给了银子她们也未必能用得上。 苏邀嗯了一声很快就反应过来。 下去摸了摸一个女孩子的头苏邀深深的叹口气。 这些孩子的头发都干枯暗黄到处都爬满了虱子没有父母的孩子哪里还能顾及的上漂亮?如苏嵘所说能活下来已经是命大。 她转过身让刚赶到的阮小九他们去找廖夫人要些丫头过来先清点人数而后再给这些人洗漱。 总不能让她们仍旧这样衣衫褴褛。 苏嵘之前不满倒不是真的就不喜欢这差事主要是觉得这差事难为人。 如今见苏邀让人去忙他叹了口气:“就算如此但是她们以后做什么呢?这么多人总要有个去处。” 总督府要养这些人也太难的。 苏邀认真的想了想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毕竟这些人一眼看过去乌泱泱的少说也有几百人。 萧恒倒也真是够不客气的一次性就往回带这么多人。 她苦笑了一声现在只怕不只是她这里得操心总督府的厨子那边更是要忙的不可开交了。 好在这些女孩子都是自幼吃尽了苦头的苏邀先让燕草去拿了些干粮来给她们垫垫肚子她们竟也高兴的了不得一个个吃的十分高兴一个小姑娘还噎着了苏邀吓了一跳把她抱起来反复给她拍背见只是噎着了东西还是吞了下去才松了口气。 越是如此她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如今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萧恒出去一趟会有那么多感慨。 面对着这些孩子们谁能不盼望着天下太平呢? 有些人为了那个位子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出卖国体这种人又有什么资格染指江山? 正文卷 四十五·合伙 苏邀从来都不是那种把自己很当回事的人也因此廖夫人闻讯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苏邀正在帮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洗头她坐在竹椅上横抱着小丫头很熟练的把孩子的头发洗的干干净净。 廖夫人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真是每一回看见苏邀这个姑娘总是都能给她带来意外的发现。 她等到苏邀在给那个小姑娘擦头发了, 才带着人进了院子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便忍不住摇头:“听说这里要东西我一开始还觉得奇怪等到看到管事报上来的数量还惊了一跳现在看来竟然真的有这么多人, 看来殿下这是把那些军户里无依无靠的孩子都带来了?” 小丫头眼睛黑漆漆的, 因为苏邀待她温柔仔细她就双手揪着苏邀的袖子睁着一双眼睛懵懂又好奇的看着廖夫人。 廖夫人也是有女儿的人也不免被触动心肠轻轻叹息了一声。 苏邀已经摇头了:“不是无依无靠的孩子是无依无靠的女孩子男孩子也有好些不过总归是比女孩子少的都被安置在外面了。” 土人这里也是看重男孩子甚于女孩子的毕竟实在不行男孩子长大了还能去当兵所以兄弟们家里有儿子的他们都愿意接到身边养着再不济以后可以帮自家出一个征兵的名额。 但是女孩子不同没有谁愿意多花这么多银钱去养个没用的女孩子。 所以孤儿中女孩子的数量是更多上许多的。 廖夫人一听就明白了, 但是感动归感动, 她心里却对于这些女孩子的安置很是犯难。 这么多张嘴巴, 那可不是发一发善心就能满足的了的。 怎么抚养她们长大长大以后又如何这些都是问题。 哪怕她是总督夫人一时也想不出妥当的办法。 她忍不住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苏邀:“我也不是说不管她们但是谁有这么多银子养这些孩子们呢?” 哪怕是让府里出钱府里也出不起啊。 苏邀之前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办法如今倒是不那么慌了把孩子的头发擦干了她将孩子抱起来哄了哄便交给袁夫人了。 袁夫人也过来帮忙了只是没有带妞妞苏邀特意关照过她不要带妞妞过来小孩子实在容易生病这些孩子都是孤儿之前居住的环境也实在很差怕在一起反而不好。 等到袁夫人把孩子接了过去, 苏邀才轻声道:“夫人先不必忙这個问题我也已经想过了。” 正说着, 总督府的管事婆子进来, 跟廖夫人回禀士绅们的夫人已经来了。 这场宴席他们在意其实那些士绅们的夫人还有更在意的因此来的比廖夫人预想中的还要早许多。 廖夫人只好站起身来:“县主人来了我也得先过去看着了。” 虽然这些士绅夫人比她的地位自然是不如的但是既然做东那自然得有做东的样子。 苏邀也站起来:“我跟您一起过去吧正好我有话要跟她们说。” 她说完对着袁夫人招了招手。 三人便一道往花厅里去。 花厅里早已布置妥当男人们在前面的大堂里开席这后面花厅便是招待女眷的地方是用晚宴但是士绅夫人们都在傍晚时分便赶来了。 纪太太来的最早苏邀一进门便看见了她便笑着冲纪太太点点头。 纪太太看见苏邀也高兴想到自家儿子又忍不住在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好在她是个十分想得开也有分寸的这一点遗憾并不影响她对苏邀本身的喜欢因此很开心的对苏邀行礼:“县主。” 廖夫人笑着对她们道:“你们来的倒是快。” 胖胖的白夫人笑眯眯的:“夫人请客我想着在家里也是呆着倒不如早些过来看看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众人都有心讨好场面十分和谐。 另一个邱夫人便笑着玩笑:“瞧瞧白姐姐说的什么话?夫人这里哪有用得着我们帮忙的地方?我们是想早些过来听戏听说这一次夫人还请了德胜班的戏班子呢。” 德胜班是京城出了名的戏班但是他们每年都会有一批人到处走四处唱戏。 来了云南也有小半年了因此人人都知道德胜班的名气。 大家都笑起来。 苏邀在这个时候轻声开了口:“倒是真的有件事需要众位夫人帮帮忙的。” 经过那几天被困在纪家的经历大家都认识苏邀了也都知道这位县主的身份不一般她说有事帮忙一时大家还真的都怔住了诧异的看着她。 还是纪太太到底跟苏邀算是最熟悉的没有过多思索便问:“不知县主要我们帮什么忙?” 她没有一口答应毕竟虽然她们都是知道家族有跟随萧恒之意却也不能做什么主。 其他的夫人们略微落后也都看着苏邀。 廖夫人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苏邀聪明但是终究年纪还是太小了还是有些天真。 那么多女孩子呢就算是本地士绅都要看萧恒和苏嵘的面子但是要抚养这些孩子也还是太难了。 苏邀轻声开了口先说了这些女孩子的情况。 众位夫人果然惊异非常。 纪太太也没有想到是这种事她有些迟疑的看着苏邀:“县主人数太多” 也不是十几岁的成年女孩子了买回去就当是丫头用。 小的都才两三岁呢买回去能做什么? 苏邀摇了摇头:“我没有让诸位夫人出钱买人的意思我是想问诸位夫人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伙做个生意?” 啊? 话题怎么忽然转到做生意上头去了? 大家都一时转不过弯来惊奇的看着苏邀。 廖夫人也不明白苏邀是什么意思诧异的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没有出声。 苏邀便轻声道:“我是想买些织机开一个厂子。” 纪太太最先反应过来她为难的看着苏邀:“但是那些孩子们是不是太小了?” 正文卷 四十六·织场 众位夫人们不管赞不赞同这个主意但是至少心里先是松了口气的-----好在苏邀不是个异想天开不知人间疾苦的她们怕就怕苏邀张口让她们便先想办法处理这一千多个孤儿一千多个人呢!这可不是一千多只猫儿狗儿不管是哪一家都一时消化不了的。 而后便都看着苏邀。 是啊这些孩子们还太小了, 便是开了一个织场又如何呢?难道还能让这些女孩子去当织工吗?想要靠着这些女孩子们的那点儿布料去养活她们自己都是一個难题更别提还得考虑到维持的这些成本和人工了。 纪太太有些为难。 其实她自己也是想跟苏邀交好的也知道眼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又是做善事。 但是要开一个养活一千多人的织造厂那是一个什么概念?她家里是经商的, 再明白不过了, 也正因为了解所以她才为难。 苏邀静静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她们的年纪都还太小了, 所以我的意思是雇一些成年的女工让她们来当织工至于这些女孩子可以先当学徒学些东西等到长大以后也有一门可以活命的本事。” 众人都愣住了。 意思就是这些女孩子们还是要织场养活而且还得教她们技术? 但是哪里有这么简单啊? 众人不想得罪苏邀但是都觉得她这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了, 便都去看纪太太大家都知道纪太太跟苏邀是比较熟悉的。 纪太太也明白众人的意思, 她略想了想, 便沉吟着开了口:“可是这开织造厂的费用, 还有人工、场地这些暂且都不算女工们却难找何况是这么大的场子要找多少女工呢?县主的好意我们都能明白只是” 只是如何运营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啊。 袁夫人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这几天一直都在帮苏邀犯难这么多张嘴张口就要吃饭商贾们哪里肯承担? 苏邀还是那副镇定的样子她扫了众人一眼轻声道:“殿下承诺过杨家符家的财产厘清之后便会悉数平分给黑山营的军户们这些女孩子也是黑山营的军户们的后代这些财产会有她们的一份。” 这番话一出众人都有些震惊。 连廖夫人也震惊的看向了苏邀, 皱着眉头问:“县主这件事是殿下亲口所说吗?” 要平分两家财产的事这个大家已经知道了。 但是问题是自古以来家产都是给男丁继承的。 这也是为什么女的孤儿会多出这么多来的缘故-----男孩子叔伯总是会继续养的。 女孩子也要分产这便是在夫人们看来都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再说土人们会答应吗? 这些女孩子每人分一些那可不是小数目了。 苏邀点了点头。 夫人们便都静默下来。 纪太太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了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若是这么说的话” 一千多个女孩子能分到的钱不是小数目要拿来开织场也是足够的了。 她下定决心点了点头:“若是这么算的话那这生意便请县主算上我一份吧。” 那些女孩子们本身能分到一笔钱其实苏邀已经不是担心钱的问题只是担心这笔钱如何能保证那些女孩子平安的长大到她们真正有能力作主的那天。 合伙开织场一是士绅夫人甚至可能廖夫人都会入股也算是官家和有头有脸的人家的生意没人敢去打这些女孩子们的主意二来这些女孩子们在长大的过程中还能学习女红和刺绣、织布不管怎么样以后都可能有一门养活自己的手艺。 这的确是长久的安置办法。 哪怕是她们这些人来想也就是如此最妥当了。 也因为如此廖夫人看向苏邀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和感叹。 这个女孩子真是人好又心善了能做到这个地步便是她也得夸苏邀一声尽心尽力的。 苏邀见众位夫人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笑了笑:“我只是看着她们实在可怜再多的钱这么多人其实也用不了多久让她们以后能长久的能有谋生的本事才是真正的为她们好。至于银钱她们的银钱我不想拿来做本钱因此她们的钱我来出。” 若说刚才还只是有些诧异但是如今大家却都真的是忍不住佩服了。 一开始她们还以为苏邀是打算用她们的钱后来知道杨家符家的钱这些女孩子们也能分一份她们便理所当然的觉得苏邀所说的合伙做生意钱该是用这些女孩子的安置银可没想到苏邀说她们那一份本钱她来出。 这足以让大家知道她要开这个场子的坚定。 连廖夫人都在心里笑了杨家真是夜郎自大杨青鱼跟苏邀之间的差距何止是差在容貌和身份上?便是这胸襟和眼界就差了不知道十万八千里了。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萧恒对苏邀如此上心了。 眼界见识到如此的女孩子便是她这个长辈也是会喜欢的何况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呢? 她算是心服口服了笑着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也得入个股了只是这做生意的事我也不懂还得请诸位夫人帮忙看着便是了” 总督夫人和县主都有份的场子在场的夫人们也不可能傻的当寻常生意来对待当即便纷纷点头开始商量出多少银子如何分配股份谁家出人谁家去找织机一时讨论得热火朝天。 苏邀就轻轻松了口气:“诸位夫人能够如此慷慨解囊真是帮了土人的大忙兴建这个织场恐怕以后也不只是这些女孩子就要打仗了当地土人多有这样遭遇的女孩子到时候我希望织场能成为一个安置的例子虽然有慈济堂但是光靠慈济堂是绝对不够的。” 原来她已经考虑的如此长远纪太太心中的遗憾更深了。 正文卷 四十七·同步 这样好的女孩子真是不管是家世容貌还是本事没有一样不好的只可惜这么好的凤凰也的确是该飞到更高的枝头的。 她收敛心神认真的听完了, 有些委婉的说:“只是就算是招收了女工女工们的手艺也是参差不齐的” 靠这些普通的女工可不能养活那么多人还有盈利。 苏邀早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她轻声说:“我已经让人去南京织造局请了一批人过来她们会教授这些女工们刺绣和技艺的只要她们好好的学总会熟稔起来。” 去南京织造局请人! 南京织造局不必说虽然自从迁都了以后, 那边的各大衙门都已经成了养老的去处了。 但是织造局不同啊, 多少宫女和针工局出来的秀女去了那里, 并没有跟着去京城?她们的手艺精湛而且一个个的都是平时高价挖都挖不来的人物如今却被请来云南! 长宁县主真是好大的手笔! 便是廖夫人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原本以为这个织场不过是个给孩子们栖身谋生的地方但是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 只要把织场给维护好那对整個云南的经济发展都是有好处的! 丈夫在任上也有几年了一直没什么建树哪怕是这一次打下了木桐那也是百废待兴而如今若是能有一个生财的法子 她心念急转都不等其他夫人们再发出疑问, 便斩钉截铁的开了口:“县主以后不管有多少女孩子, 只要是无父无母无处可去的, 她们愿意来我们的织场便都收!” 苏邀轻轻挑了挑眉笑着点头。 说完了这件事苏邀喝了口茶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相对于之前的震撼捐银子买药材就不过是小事了。 毕竟捐银子是大家之前就做过准备了的只要出银子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这笔钱还是直接用于改善军中用水的。 大家朕都对此没什么意见邱夫人更是直言:“这个好办我们家便是做药材生意的若有需要我们也可捐助些药材的。” 女眷这边的宴席出乎意料的顺利而前面男人们的宴席进展的也还算顺利。 这位殿下的手段从他雷霆万钧的收拾了杨参议又兵不血刃的收了黑山营便知道了当地的士绅, 只要不是蠢的不可救药的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萧恒唱反调。 相反他们都很乐意为殿下平乱效劳出银子的出银子捐东西的捐东西。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 等到晚宴散了之后纪太太回到家便先求见纪老爷子将苏邀想要建织场的事情说了。 纪大老爷在一边听的情绪复杂一时惊叹一时忍不住摇头最终他忍不住道:“这位县主真不是寻常人。” 请南京织造局的人来这一点就是绝招了有这一招纪家花多少钱都觉得是值得的其他人家里想必也是一样。 纪云亭就干脆多了他直截了当的就说:“县主真是胸中有丘壑!”对苏邀的赞叹之意溢于言表。 纪老爷子和纪太太看他如此都在心里再一次的摇了摇头。 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说回正题听了织场的事纪老爷子忍住疲惫点头又叮嘱道:“不管如何这件事既然办了便一定要办好。老大媳妇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了用的人要认真仔细的挑选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丑事来叫好事变成了坏事明白吗?” 身为男人纪老爷子又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已经是人精中的人精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太理解苏邀要开织场还要借助这么多家士绅的力量的缘故了她就是为了给这些女孩子们提供最大的保护。 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人家那便一定得谨慎再谨慎。 若是从自家出了问题可真是没有脸面对面对苏邀了。 纪太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是纪老爷子叹了一声跟她解释了一遍纪太太才悚然而惊没有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忌讳和猫腻忙认真的记下了。 纪老爷子摆了摆手有些疲倦:“罢了你最近便一心一意的忙这件事吧有什么事不懂的尽管来问多听多看多学着这是一件大事以后你就知道了这可不是一代人的功劳啊!” 纪太太虽然还未完全领悟但是见自家公公说的如此郑重其事也下意识的答应了忙点头应是。 而另一头廖夫人也跟自己丈夫说了这件事对廖大人道:“我真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长宁县主能够聪敏到这个份上聪慧也就罢了但是她这个年纪又是京中的县主她怎么能这么了解底下的民情?她这个主意真是妙之毫巅几乎把人都给算透了。您说是不是殿下给她出的主意?” 廖经续听完此事同样也是震惊而后便忍不住低低的叹了一声道:“不会是殿下帮忙自想的殿下如今手里一大摊子的事相反这个应当是殿下请她帮的忙。这位县主以后不可再等闲视之你如今或许觉得已经够欣赏她了但是她的前程远不止如此。” 有这份能耐加上萧恒如此重视她她还会前程不好吗? 廖夫人答应下来又道:“我是想着其实县主这个主意真的不错她出这个主意从南京织造局请人也是送了我们一份大人情咱们现在百废待兴呢若是织造能起的来那可真是一笔大生意。” 这些可都是政绩啊! 能够赚钱的无非也就是那几样茶、瓷、丝、盐这些都是一个地方的最大的收入了但是云南这一块儿这些都不行。 如今若是丝织能起来那可真是意义非凡的。 廖夫人的意思是:“这个织场便算了若是织场真的能起来我的意思是由总督府出钱建一所学校便干脆让那些土人孩子来这里学习技术。” 正文卷 四十八·清闲 对于这个廖经续自然是格外感兴趣的这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 而且也不只是钱的事。 听见说是可以兴建学校他的眼睛便一下亮了:“你可真是厉害这一点竟然跟殿下想的不谋而合。” 啊? 廖夫人有些茫然, 帮廖经续端了一碗汤放在桌上她有些诧异的问:“这怎么说?” “殿下也跟我说想要在昆明修建一所学院让土人的孩子来上学。”喝了一口汤廖经续见廖夫人若有所思便笑道:“不过跟你想的有些不同殿下的意思, 是让土人中的那些贵族子弟都来上上学。” 到底是总督夫人心思敏锐廖夫人很快就明白了廖大人的意思睁大眼睛道:“这成么?” 土人贵族的孩子如杨参议他们的孩子们之前便都是他们自己教要说读书什么的真没见几个土人读书的毕竟他们就算是不读书凭借着那身份也能承继父亲辈的官职实在不必努力。 如今苏邀想到这个主意让土人贵族的孩子来昆明读书明面上说是读书实际上跟人质也没什么区别。 主意是个极好的主意, 但是, 就怕土人们不答应啊。 廖经续如今神清气爽听见廖夫人的疑问便轻笑了一声摇头:“夫人有杨家的教训在前他们若是不答应是什么意思还需要说吗?只要他们能来读书那么总会教会他们一些眉眼高低的。” 如何让土人真正跟大周的汉人融合这就是一个绝妙的办法。 廖夫人笑了笑:“我如今越发的明白殿下为什么说县主是他的长史了县主也当真是值得若不是县主身份高贵又是個女孩子我都想让您千万想法子求了人家来当您的幕僚了。” 天哪多有办法的人啊总能想出新鲜的主意。 可实际上苏邀却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能耐相反她有些不大好意思。 其实上一世这些主意还都是清源道长和萧恒他们想出来的就是为了帮五皇子在云南站住脚跟好有能力跟庄王对抗。 只是如今她想到的一些主意便提前拿来用了。 所以袁夫人再一次夸她的时候, 她就有些无奈:“夫人还真当我无所不能了吗?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殿下和崔大儒的主意罢了。” 袁夫人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睛:“是吗?可我总觉得, 幺幺也是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啊!” 苏邀就忍不住笑了。 两人相视一笑袁夫人便不再说这件事了道:“我去看看那些孩子们去。” 她想了想又跟苏邀说:“幺幺我思来想去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 苏邀偏头嗯了一声:“什么事?” “我应当不回京城了。”袁夫人站定了看着她神情坚定的开了口:“你在昆明设的这个织场需要人看着吧?你看我如何?” 就算是苏邀已经为她们打算得极好也把总督府都拉下水了但是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看到那么多可怜的小姑娘不能保证底下的人不动歪脑筋的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袁夫人见苏邀朝自己看过来便认真的说:“我已经考虑好了反正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惦记的之前你说让我去京城替你管庄子我也一直都这样决定的。但是出了这件事之后我便觉得其实在云南也很不错啊这里天气好四季如春我也生活了几年了加上有你的织场在我是不会受委屈的。让我留下来吧人总得做些有意义的事儿才算没白活一场啊。” 苏邀没有想到袁夫人竟然已经想到了这么长远她也的确是最担心的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照顾这些女孩子。 廖夫人不可能她是总督夫人事务繁杂绝不可能分出多少心神去顾念这些女孩子的。 纪太太她们到底也都是掌着中馈管着一大家子的后宅事务的人她们也分不出这种精力。 而袁夫人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了。 苏邀沉吟片刻轻声道:“若是如此的话那我出的那一份便转让到夫人名下。” 袁夫人猛然抬头立即便摇头:“这怎么行!?幺幺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银子” 苏邀镇定的握住她的手诚恳的看着她:“我当然知道夫人不是为了银子是因为那些可怜的女孩子也是因为想要帮我的忙也正因为如此我的那一份给夫人并不过分你们以后既然就要呆在云南那就要为以后的事考虑也要为康儿和妞妞考虑夫人就当是我送给康儿和妞妞的吧这两个孩子我都是很喜欢的。” 苏邀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袁夫人还能说什么? 袁夫人嘴唇发颤良久良久才哽咽着出声:“幺幺谢谢你。” 苏邀出钱她占份子这实在是太大的人情了。 苏邀却笑了:“有什么好谢的?夫人忘了吗之前我请夫人帮我忙的时候夫人也是豁出性命带着幼女去帮我了啊!算起来怎么都该是我谢你才是。好了我们不要再谢来谢去啦何必如此?去看看那些孩子们吧。” 小姑娘们占了足足两个大院子就算如此都还没床都是拿了席子睡地下打地铺的幸亏云南天热倒也还不算是难过见了苏邀她们都兴奋起来纷纷的涌过来喊人。 对着她们的时候苏邀便忍不住笑意打了招呼便将最小的团子抱起来问她们:“喜不喜欢袁姑姑?” 她们都喊袁夫人姑姑虽然认识的时间还很短但是袁夫人和苏邀对她们是最耐心的小孩子其实最敏感也最能分善意恶意听见苏邀这么问全都忙不迭的点头异口同声的道:“喜欢!” 团子喜欢吃手大拇指含在嘴里苏邀替她把手拿出来摸了摸她的头跟小姑娘们说:“那好以后袁姑姑就一直陪着伱们啦你们要听姑姑的话好不好?” 正文卷 四十九·象兵 萧恒和苏嵘过来的时候便正好看见这副场景苏邀坐在芭蕉树底下的竹椅上抱着团团正低着头跟团团笑着说话她平时很少笑但是笑起来的时候, 当真如同是画上的人被吹了一口气立即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连苏嵘也忍不住笑了走过来问她们是什么事这样开心。 袁夫人急忙过来见礼萧恒跟苏嵘都客气的免了她的礼苏邀也已经笑着站起来了见萧恒走到自己身边伸手, 她也很自然的没有多想将团团递了过去。 这些孩子一开始的时候还是跟着萧恒回来的对萧恒也不陌生但是被萧恒抱着还是头一次团团歪着头认真的打量萧恒一会儿见他和蔼可亲又长得好看便乖乖的靠在他肩上了。 苏邀便将袁夫人要留在云南的事情说了。 这件事之前萧恒和苏嵘在外面都已经听说了知道苏邀想出建造织场收留这些女孩子的主意连崔大儒都忍不住赞叹了好几次言语之中十分惋惜苏邀不是个男人。 也是如今云南这战事在即到处都是立功的机会。 就比如这个织场的事但凡苏邀是个男人, 这就是一大功了! 现在听说袁夫人主动留下来照顾这些孩子们萧恒和苏嵘都有些诧异, 还是萧恒先反应过来, 郑重的对着袁夫人道谢, 轻声道:“夫人真是心慈。” 是啊, 如果不是心肠好做不到这个份上。 袁夫人有些慌乱的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本身便已经不想回京城去了的再说留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跟这些孩子们在一起看着她们长大成人对于我而言也是大功德。”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萧恒怀里的团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睡着了手也已经从嘴里拿出来湿答答的搭在萧恒的肩上。 萧恒不以为意温和的看着这些女孩子们笑着跟她们说:“今天晚上给你们吃肉好不好?” 一时之间孩子们的欢呼声几乎要把房顶都给掀翻。 笑声传出老远连廖夫人那里离得那么远都听见动静问是什么事听见说是萧恒过去说给孩子们加餐, 廖夫人便忍俊不禁:“殿下真是好脾气你去吩咐给厨房今天晚上的菜钱不走公帐便从我的私账上走算是我的。” 她倒不是为了做人情只是这些孩子们当真是可怜而且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这一点点的付出她还是舍得的。 底下的人恭敬的答应了廖夫人又让人去问问前面的廖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随着训练的吃紧如今的形势也有些紧张了附近好几個城镇都被木桐的人骚扰也出现了小股乱兵廖大人他们忙的不可开交吃饭的时间便也不定时起来但是吗既然萧恒苏嵘他们这个时候都已经过后院去了想必廖大人今天也是会回来吃晚饭的。 谁知道去打听的人出了门没一会儿就回来说是中途碰上了皇太孙殿下和永定伯两人都行色匆匆的出去了想必今天晚上廖大人应当又是不回来用饭的了。 廖夫人怔了怔手里的针不小心戳在了食指上顿时痛的嘶了一声。 下人急忙上来帮她看伤口廖夫人止住了自己拿了帕子擦了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就道:“既如此让厨下送了饭菜出去一应都要伺候妥当!”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安稳了这么几天她就觉得应当是要出事了。 这一夜廖大人果然彻夜未归廖夫人起来的时候天蒙蒙亮一丝光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大人没有回来?” 今天值夜的是她的大丫头春晓春晓摇摇头:“没有听说前院的灯亮了一夜。” 那就真是有要事了还不知道是多要紧的事廖夫人收敛心神:“吩咐下去熬大锅的姜汤送出去给殿下他们多熬一些。” 虽然天气也算是热了但是晚上却仍旧是有些凉的他们熬一整个晚上还是需要醒醒神。 廖夫人吩咐完处置了几桩事情便听见外头的婆子惊喜的喊大人回来了。 她也心下一松忙迎了出去。 廖大人却表情凝重摇了摇头道:“帮我收拾几件衣裳这几天我应当都要住在外院了。” “出什么事了?”廖夫人十分了解丈夫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心里顿时便咯噔了一声。 廖经续的表情十分不好看:“简直是荒唐至极!木桐勾结了交址利用他们的象兵连下几城!他们如今势如破竹只怕马上就是冲着我们来了!” 廖夫人也惊骇不已不过想到木桐此人原本便是背信弃义的事做惯了的之前都能弑父杀兄现在做出勾结交址的事也不奇怪。她冷哼了一声道:“他嚣张了这么些年了看他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廖大人摆摆手示意说这些无用看了廖夫人一眼说:“之前你们让士绅夫人们捐银子买的那些药材很是有用唐驸马说如今土兵们的怪病已经是不再犯了而且在那些土兵里头杨鑫等人便对象兵有些研究可堪一用。你与她们商量商量看看能否多凑些药材出来。” 土兵们也是几万人呢。 廖夫人急忙答应了见他神情疲惫忙让他放心。 廖大人却摇摇头:“我没什么累的殿下要出城打仗城里的事务都交给我了让我留守我便得把这一关给守好。只是最近没什么时间顾家中了有些事你自己看着办。” 廖夫人心中有数定了定神就答应:“老爷放心吧这点儿子觉悟我还是有的。何况咱们府里如今还有一位厉害的县主在有她在内院的事情应当无虞。” 廖大人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了见东西都收拾好了便快步出去了。 正文卷 五十章·不舍 这场战事来的猝不及防木桐显然是已经接到了消息对这边也有了很多的了解所以才会挑选这边训练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趁机勾结了交址攻其不备。 萧恒跟苏嵘接到了消息立即便召集了军队, 整装出发。 这场战事拖延了许久仔细算起来当真是有许多年了到了如今也的确是不管如何都逃不掉的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也不过是来的比他们预想当中的快一些罢了对他们来说都在意料之中。 萧恒只是有些不大放心苏邀, 让她一定要顾好自己。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表情始终有些沉重。 苏邀就忍不住笑起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在总督府里等闲也不会出去乱走的殿下不必担心我照顾好自己便是了。” 她从来不是不能保护自己的人。 萧恒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人都是如此难免关心则乱沉默的看她半响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 苏嵘在边上看了半响看到萧恒握她的手便有些看不下去了在边上咳嗽了几声示意他不要太过。 苏邀就有些啼笑皆非转头去看苏嵘, 叮嘱他:“大哥也要万事小心, 战事重要, 但是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千万不要莽撞嫂嫂还在家里等着你呢!还有祖母和大姐姐就算是为了我们着想你也一定要谨慎。” 这样的絮叨无疑是欢喜的烦恼苏嵘果然面色好多了觉得妹妹还是有良心的还是知道记挂哥哥便嗯了一声:“我这么大的人了这些事不必你操心你在总督府好好的就是了。庆坤和阮小九他们全都留下来坚叔他们也是有什么事你便吩咐他们去做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京城去。” 苏邀抿了抿唇答应目送着萧恒跟苏嵘出去在原地驻足良久才放下手极轻极轻的呼出一口气来。 为了让他们放心, 当然凡事都要说的轻飘飘但是实际上, 又哪里真的可能做得到毫不在意毫不担心? 她心跳的飞快, 有一瞬间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担心竟然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而后她飞奔了几步到了院门口看着萧恒和苏嵘的背影许久许久都没有回神。 还是燕草在背后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看见满院子的小孩子缓缓压下了心里的不安和担忧对着她们露出一个笑来往前走了几步安抚了那些孩子们。 萧恒跟苏嵘在的时候不觉得他一走便觉得时间好像过的格外的漫长苏邀每天白天都去看那些孩子们小姑娘们一开始来的时候都是面黄肌瘦的好些都还带着各种各样的伤口如今都好的差不多了穿着花布衣裳每个人脸上都开始长肉笑盈盈的跟着袁夫人在玩。 苏邀也陪着她们等到织场筹备的差不多了廖夫人过来给她带信又道:“纪家的意思是可以让这些孩子们过去了。” 织场的位子早就挑选好了是挑在了城南的一处住宅那一排屋子都打通了做了一个大的织场前面是门面后面便做了孩子们住的地方苏邀听袁夫人说过如今既然建好了孩子们的确是早些搬过去的好毕竟在总督府里住着不是长久之计总督府要收留这些孩子也不方便。 她便很快点了点头:“我让底下的人去准备另外还得让她们想個法子孩子们太小了虽然说可以安排大的照顾小的但是总是有照顾不过来的时候让招来的女工们照顾她们吧我们不收女工们的学费便让她们帮忙照顾孩子们。” 这么小的孩子们总是会有些小病小痛或是磕磕碰碰的大人照顾着更让人放心。 廖夫人马上便答应了她也是真心想做好这件事的便道:“这些话我都已经再三的交代过了想必她们心里也都有数我也把府里的一个管事派到那里去了这一点请县主放心。” 总督府专门派管事重视程度可想而知就算是有些不怕死的想必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苏邀放心了冲着廖夫人行了个礼。 廖夫人急忙侧身避过:“县主这就太折煞我了这些孩子们我也是很喜欢的县主千万不必和我客气。” 苏邀抿了抿唇轻声问:“这些天前方可有消息传来?” 虽然若是有消息她这里按理来说也该能收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邀就是没有办法做到跟从前那样镇定自若。 廖夫人也很体谅她的心情摇了摇头:“县主不要太担心了如今没有消息或许也是最好的消息。” 苏邀胡乱的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她也是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她当真是坐立难安连袁夫人和燕草都发觉了她的异常纷纷来劝她安心。 直到半月之后苏邀正在听袁夫人说那些孩子们如今的状况却忽然听说萧恒在楚雄府遭遇木桐的叛军被叛军流矢射中已经身受重伤。 来报信的人声音都是抖的听的苏邀脑子里轰了一声一下子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打了个冷颤望着那个人没有开口。 袁夫人也吓了一跳被呛得猛地咳嗽了起来着急的问:“怎么可能?!你的消息可准确?殿下怎么可能会被流矢射中?” 萧恒这样的身份地位他又不可能去冲锋陷阵怎么可能会中箭呢!? 但是传讯的士兵急忙摇头:“消息千真万确如今消息已经报进总督府了小人不敢撒谎!” 袁夫人便担忧的去看苏邀脸色苍白的劝她:“幺幺你先别着急事情未必就有我们想的这么糟糕隔得这么远他们的消息也未必准确的而且有传信回来的功夫说不定说不定现在殿下的伤势都已经好转了呢?!” 苏邀没有发慌到了这个时候她的脑子反而出奇的清醒。 正文卷 五十一·蹊跷 她担心也没有用。 战场的事不是儿戏她对于战事完全不懂跟前生能利用的一些经验不同她什么忙也帮不上既然如此慌乱也是于事无补。 她很快就重新镇定下来因为这些天一直担心, 到了今天接到消息她反而心还落到实处了。 不会再坏了就算是如此情况也不会再坏了。 所以她还轻轻笑了笑对袁夫人道:“夫人放心我心里都明白。” 袁夫人哪里能放心的下?但是此时此刻, 又的确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们在这深宅大院, 能做的事情实在是有限, 哪怕能干如苏邀她其实已经是女子中的独一份了但是也就是跟着出门、出出主意的事情还能做难道还真的能去打仗? 她看出苏邀如今的心情也不再多说这种事再费口舌也是没用。 总督府的气氛都跟着低沉了下去人人脸上都带着忧色想也知道虽说云南自太祖时期开始便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停了战事但是皇太孙亲自领兵这还是头一次。 若是皇太孙真是死在云南朝廷士气大减真被木桐攻进来的话 昆明城中的士绅也一时都惶惶不可终日, 每天都过总督府来旁敲侧击的打听消息。 廖夫人烦不胜烦, 但是如今这样的局势还不得不好好安抚否则若真是有士绅带头出逃, 那城中的百姓们只怕也控制不住了。 她忙的不可开交直到这一天听说纪云亭押运粮草的时候出了事便忍不住眼前一黑强撑着问:“纪大少爷怎么出的事?” 上次宴请士绅便点了纪家帮忙转运粮草也是因为纪家本身便是本地大商贾家里家资丰厚且又有意帮忙廖夫人对于此事也是清楚的还知道纪家确实很上心一应粮草都准备的十分齐全纪云亭都当了个运粮官底下的管事。 正因为如此如果纪大少爷是因为运粮食出的问题那么是不是也就说明粮食也出问题了? 那可真是廖夫人当即便觉得心中咯噔了一声一时心慌气短。 底下的管事妈妈也是听外面的管事传的到底事情是怎么样, 她们心里也不清楚只是为难的告诉廖夫人, 说听说如今得重新想法子筹措粮草了。 自来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出了问题那可是关乎着战事成败的。 廖夫人沉默良久半响才眯着眼睛吐出一口气。 晚间的时候好不容易熬到廖大人回来廖夫人立即便追上去问:“老爷粮草的事是怎么回事?纪大少爷怎么会出事呢?” 廖经续也是满脸的凝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摇头:“不管是怎么出的事总归是出事了如今已经另外选了人去调集粮草了。” 那也就是说只怕是伤的还十分重的。 廖夫人听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深吸一口气便摇头:“先前黑山营的时候看殿下十分有勇有谋难不成” 难不成只是能对自家人起的了效果? 那可真是 连廖夫人也得想一想是不是殿下真的没什么时运了否则的话怎么会如此兵败如山倒? 廖大人没心思去想现在廖夫人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换了一身衣裳便急着要出去:“纪云亭出了事运粮官曹大人亲自过来了我得先去跟他见一面踩成。” 廖夫人知道耽误不得忙点了点头:“您尽管去就是这后面的事有我呢。” 送走了廖大人廖夫人叹了声气想了想还是去了苏邀的院子。 苏邀院子里静的很想必是之前听见了萧恒中箭的消息连袁夫人也没在这里她进了院子便见到燕草正在葡萄架子底下切什么东西便笑了一声:“燕草姑娘县主在吗?” 燕草正在切水果闻言便忙站起来:“在的在的正在房里看书呢。” 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看得进去书廖夫人心里有几分纳罕由着燕草掀帘子自己随后进门果然看见苏邀靠在南窗的座椅上看书。 见廖夫人这个时候过来苏邀挑了挑眉立即便猜到应当是前面又有了消息:“夫人是不是有什么事?” 廖夫人斟酌着说了纪云亭受伤的事。 苏邀果然皱眉。 转运粮草一事事关重大历来粮草官的安全都是重中之重行踪也是保密的纪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早该知道才是而且去运送粮草的还是纪云亭这是纪家毫无疑问的下一代家主可见纪家的重视亦可想像得到纪家的保护会是何等严密。 但是就是如此纪云亭竟然还受了伤而且还需要粮草官亲自回来筹措粮草。 她心里某根弦动了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纪家若是出事那粮食怎么办?” “曹大人已经回来了如今正在前院大人正在跟他商议粮草的事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廖夫人自己也很疲惫疲惫之余不知怎的她下意识还是想把事情跟苏邀说一说。 苏邀这里总能听见不同的分析且也让人安心。 这一次苏邀却没发表什么必定不会有事之类的言论了她垂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扬声朝外面喊人。 廖夫人有些诧异:“县主这是要做什么?” “我有些疑惑想要证实证实。”苏邀笑了笑没有再过多说只是跟廖夫人道:“夫人我并不相信事情能不顺到这个地步前线的情况我虽不知如何但是我想没有听说哪位将领出事也没见有传回大的溃败事情应当没有那么紧急。” 廖夫人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散播这些消息引得人心惶惶吗?” 苏邀笑而不语。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在萧恒刚进云南的那一阵木桐就能策划驿站的事后来又有白七爷等人白七爷如今还在刑部官员那里审是审不出什么的但是有些事原本就不必审。 正文卷 五十二·问题 廖夫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苏邀是在说些什么怔怔的看着苏邀脑子里一时有些乱。 苏邀这个意思难道是说木桐还趁机派人在城里散发谣言吗? 但是木桐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节骨眼他有这么多人手, 把谣言传的到处都是吗? 就算是有谣言也不会传的这么快这么广。 苏邀冷笑了一声:“有意思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很快土兵们就得出点事了。” 廖夫人听见她这么说几乎悚然而惊。 土兵们出事!? 萧恒出城作战带走了十五万兵马, 只留下一万兵马守城。 其实在象兵出现之前大家便已经就谁守城的事争论过了最后还是萧恒力排众议, 让唐源领了一万兵士守城。 唐源因为留下还十分不放心毕竟元丰帝是把孙子交给了他他有责任把萧恒保护好。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主意显然是有隐患在的-----糟糕的是土兵到底是土兵他们可是土人啊!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土人的忠诚度能信得过吗?! 廖夫人听见这一句提醒便开始如坐针毡再也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县主我得回去一趟我去告诉老爷让老爷去跟唐驸马商议!” 这一万土兵万万不能出问题。 苏邀嗯了一声,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忌讳了她点头道:“我跟夫人一起去吧。” 她愿意去, 廖夫人这个时候求之不得, 也顾不得多说什么了跟苏邀一道去了前头廖大人的签押房。 廖经续这些天都忙的脚不沾地书房的灯几乎每天都是整晚的亮听见说是廖夫人和苏邀来了他虽然很忙但是还是抽出时间见了她们问她们是有什么事。 因为好些天都没有睡好而且心中有事廖经续的眼圈底下是很厚的乌青如今见了廖夫人跟苏邀他叹了一声气说:“如今传回来的消息真是什么消息都有五花八门连本官都不知如今消息哪条是最准确的了。” 打起仗来就是这样你不在现场传回来的消息便不可能十分的准确而且战场形势也是瞬息万变随时可能发生变化所以传回来的消息有的也都是没用了的。 廖经续眼睛都快看瞎了。 苏邀沉声问:“那大人有没有想过, 消息渠道或许也出了问题?” 什么? 廖经续如此老成持重的人, 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 他便问:“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他都顾不得称呼了。 苏邀看了周围一眼。 廖夫人立即便又借口出去吩咐茶水把外面守门的人都给支开了。 既然已经没有人苏邀便也干脆直截了当的说:“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中间有内奸传来的消息许多都是假消息。” 廖经续到底是一地总督立即就明白了苏邀的话外之意。 萧恒中箭这個消息传来的时候别说是普通官员百姓了便是他这个总督好几天都是连饭都吃不下的可见这些消息的冲击力之大。 这几天接二连三的都是坏消息 廖经续想到这里不由得汗毛都立起来:“县主是说有人改了消息故意混淆视听企图让我们自己内部乱起来?” 战时也不是没有这种事苏邀对打仗不了解也不擅长但是对于这些鬼魅伎俩却都是知道的因为她之前便已经从程定安对付五皇子的事情当中学到过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廖经续不再说话他思索了一会儿便冲着苏邀郑重的点了点头:“多谢县主提醒本官这就派人去查。” 如果消息渠道作假那传令兵要么是被蒙骗送了假消息回来要么就是干脆这一条线都出了问题。 廖经续坐不住很快便叫了心腹进来商议。 总督府的动作已经很快当天晚上便揪出了几个行踪诡异的传讯的士兵。 而城中已经开始全城戒严。 唐源得了知会之后也把土兵看的更严了。 苏邀亲自找了唐驸马一趟。 唐驸马原本便很欣赏苏邀而如今苏家眼看着跟太孙已经完全绑在一起他如今也算是太孙自己人了便对苏邀更加亲近客气立即便来见了苏邀。 苏邀也没有绕弯子很快便直接道:“唐驸马你如今对手底下的士兵可是完全都听话的?” 唐源是个十分实事求是的人摇头说:“时间太短还是有些人有别的小心思的。” 这也在苏邀的意料之中她嗯了一声:“如果有人被收买投敌您觉得这些人您有把握能提前揪出来吗?” 唐源陷入了沉思。 苏邀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了沉思了一番就说:“若说剩下的这些人中有不安分的我想我心中是有数的。县主是发现了什么?” 苏邀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当然如今也不过是猜测而已但是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唐源立即便挑眉:“如果想要扰乱军心让城中恐慌除了一直传谣说殿下打了败仗之外他们的确还该有别的动作若是换做是我” 换做是他他会利用如今能最快起到作用的办法。 唐源跟苏邀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道:“分产!” 之前财产的事最容易闹大而且最容易动摇土兵的心。 只要这城中的一万土兵动摇生乱那么昆明岌岌可危! 昆明若是出事那么萧恒就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一定会军心大乱! 苏邀挑眉:“唐大人您去看着军中我去看看那些孩子们。” 唐源也知道事情紧急顾不得再多说什么无用的话点了点头便道:“好县主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派人来告诉我。” 萧恒之所以是留下土兵守城便是为了给土人们信心也让土人看到他对土人的信任。 那么便不能让萧恒的决定成为一个笑话。 正文卷 五十三·织场 苏邀跟唐驸马商议完便径直去了廖夫人那里请廖夫人派几个府兵陪着她去那些孩子们所在的织场。 如今那个织场也有了名字就叫做寸心织场。 这个名字还是廖夫人取的听说苏邀要去织场廖夫人有些迟疑:“这个节骨眼?” 不是说如今可能有内奸要生事吗?这个时候出门只怕是不安全。 廖夫人虽然也相信苏邀的本事, 但是毕竟还是個谨慎的人很怕苏邀会出什么意外。 苏邀却很坚决的点了点头:“您不必担心我若实在是不放心便多派几个人给我便是了。” 廖夫人见她态度坚决也知道拦不住迟疑再三还是只能苦笑着答应了, 除了苏邀自己的那几个信得过的人之外, 她又格外给苏邀加了足足二十人, 饶是如此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苏邀到存心织场的时候孩子们正在吃午饭。 因为有袁夫人亲自看着厨房的采买都还算是良心孩子们的吃食很不错袁夫人也在用饭听说苏邀来了急忙迎出去。 她这些天都怕跟苏邀提起前面的战事怕惹苏邀伤心如今见苏邀肯出来走动心里便放心的多了笑着拉她进了用饭的餐堂问她觉得如何。 苏邀参观了一阵见用具都是新的, 孩子们的碗里也都有肉有菜, 便也笑着夸了一声:“的确很不错, 可见是用了心的, 遇见夫人这样的人, 孩子们真是好福气。” 袁夫人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分内之事” 这才问苏邀怎么今天过来了。 苏邀笑着摇头:“太久不出门了骨头都坐的懒了便出来走走。思来想去除了来这里好似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便干脆过来了。” 她一面说一面跟袁夫人走走停停将织场都逛了一遍。 她是第一次过来袁夫人自然得给她讲讲织场的事又带她去看那些女工。 女工们是更早吃完了饭的她们还得去跟织造局的人学刺绣和织布染布。 等到进了织场的工坊苏邀便看见了成本投入最大的东西----织机。 这些织机都是从南京运来的是费了纪家和邱家不少心血才成功运过来装上的苏邀走到这些织机面前认真端详了一阵忽而伸手抚上其中一台面色冷淡的转头问织场的管事:“这些织机怕什么?” 管事惊了一下, 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苏邀。 什么叫做怕什么? 织机怕什么? 管事原本还有些犯嘀咕, 等到看到苏邀那双眼睛朝自己看过来顿时又打了个激灵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这些织机最怕的就是火跟水了火烧了就没了进水了也没用了。” 不过平时大家都把织机看的比性命还重一些进织场连火折子都不能带晚上也是不准开工的就怕有人用火烛不小心出什么事谁会闲着没事去琢磨这些东西呢? 苏邀挑了挑眉:“这些织机都在这里?” 管事觉得县主莫名其妙的但是也不敢不答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回话:“一多半的织机都在这里了还有六台是刚运来的还没经过师傅们调试师傅们正在调试呢。” 苏邀手里的动作立即停住手指在织机上点了点哦了一声问:“在库房里?” 她刚才已经随着袁夫人将整个织场逛了一遍自然知道库房是紧挨着一些更小的孩子们的住所的因为那一块有个空地可以留给这些孩子们玩耍。 管事擦着汗应了一声。 苏邀的眉眼迅速的冷了下来:“过去看看!” 管事的已经被吓得有些懵了实在不知道县主这是什么意思等到出门看见县主带来的那三十个都挎着刀剑的随从便更是心里咯噔了一声。 总觉得县主问的这些问题奇怪难道真的有什么事要发生不成? 而苏邀已经下了台阶快步的带着人朝着库房去了。 袁夫人跟在她身边有些不解又有些奇怪的问:“幺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现在还没有出不过我猜即将要出事了。”苏邀低声回答了一声加快了步子还没到库房先听见孩子们欢快的笑声这是这些更小的孩子们吃完了饭照顾她们的女工带着她们在空地上玩耍。 苏邀遥遥的看了她们一眼直奔库房。 库房外头一如往常守着两个老苍头他们都是认识袁夫人和管事的见了他们过来急忙站起身来。 苏邀停住脚打量了一下库房轻声问他们:“里头有人吗?” “才刚来了几个师傅说是调试织机的。”老苍头挠了挠头被眼前的阵仗弄得有些茫然。 苏邀嗯了一声:“我进去看看。” 老苍头点点头两人把门打开苏邀对着何坚使了个眼色何坚便跟阮小九分别带着两个人去周围查看了。 苏邀自己跟袁夫人带着剩下的人先进了库房。 仓库很大存放织机的库房在最后一排刚走过去苏邀便站住脚。 袁夫人也跟着停下来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幺幺?” 苏邀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推开。 库房里正摆着几张织机听见打开门来正在织机面前忙碌的几个人转过身来有些诧异的看向门口。 管事眼见一切正常稍稍松了口气急忙扬声问:“快给县主行礼!” 那几个师傅果然忙放下了手里的伙计急忙走向苏邀。 正在这时候苏邀却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她身后的孙兴孙旺两个人都上前几步严严实实的将苏邀给挡在了身后也把袁夫人和那个管事都给挡住了。 管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来得及惊讶这是在做什么便见那几个师傅忽然便朝着前头的兵卒扑了过去。 苏邀目光冷静显然是早已经有了预料冷冷的望着那些人背着手冷眼旁观没有出声。 她不说话不知怎的管事就没敢问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正文卷 五十四·逼供 库房里的动静隔着门也能清楚的传出来里面分明是在打架而且阵仗只怕还不小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些调试织机的师傅们分明来的时候还老实巴交的让他们吃饭他们都不大好意思说是忙着干活儿看起来可都是好人哪! 不过这样的话, 现在管事是绝对不敢说的他全神贯注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忍不住心惊肉跳的。 好在苏邀带来的这批人都是身手十分厉害的过了一会儿孙兴便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他身上还带着血腥味儿右边肩上一大块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那些人的看起来十分渗人。 管事的不由得更加惊恐。 苏邀也抬眼问:“受伤了?” “是他们的血!县主放心吧。”孙兴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冷笑着说:“这帮龟孙子下手可真是够狠的打不过还打算跟我们玉石俱焚我们把那个最雄的打趴下了敲掉了他几颗牙县主想问什么如今可以问了。” 孙兴也是跟阮小九他们同一批被苏邀从苏家选上的只是一直不怎么用得上他如今好不容易能够被委以重任整个人都透着兴奋。 苏邀嗯了一声目不斜视的走进了房间一眼便看见那几个所谓的师傅如今都被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扔在库房里的场景。 库房的几台织机如今都已经七零八落了。 孙兴见状, 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跟苏邀解释:“姑娘, 我们也知道织机金贵本来不想破坏的但是他们往织机里抹了火油横竖也是用不得了。” 火油?! 果然想到之前管事的说织机若是要被毁怕的就是火跟水苏邀嘴角便噙了一抹讥诮的笑意。 这些人果然是还打算再大闹一场啊。 苏邀也懒得再废话了见孙兴已经把椅子搬过来了便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冷眼看着面前的六个人沉声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些人已经被打的很惨了人人都挂了彩还有两个是连眼睛都肿的看不出来本来样子了的但是无一例外这几個人没有一个出声的。 苏邀早已经没了耐心嗤笑了一声:“几位是要逼我用刑吗?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白七爷?” 还是没有人出声但是苏邀敏锐的察觉到有个人的表情不对虽然也就是一瞬但是她一直都在紧盯着他们因此还是被她发现了。 看出了这一点苏邀更加笃定了环抱着双臂冷然看着他们:“若是你们知道的话, 那就该知道白七爷如今的下场!狡猾奸诈如他最后也仍旧是全招了我劝你们最好也全都招认否则我可不是一个什么好脾气的人。” 这时候去外面查看的阮小九跟何坚也回来了看了他们一眼低声跟苏邀说其他的仓库也都不同程度的被浇了火油。 也就是说只要苏邀晚来一步很可能整座织场便会被一把火给烧掉。 何坚的语气尤其的愤怒:“还有那些孩子们的住处外面堆了大量的柴火我们一看便觉得不对便专门问了女工女工说是因为织场采购了一批木柴实在没地方存放了便先堆放在那里因为那里空旷。” 而这些柴火自然中间也都是被浇了火油的。 也正因为那些柴火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才会奇怪的去查去问。 这一问就问出了不对。 连何坚这样稳重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把这些人都给杀死。 这织场里不仅是有女工和那些做事的人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一千个左右的孩子!这些孩子都是无处可去的孤儿还是女孩儿!可想而知若是没有这座织场她们以后的人生会是何等的艰难会遭遇多少磨难。 好不容易经过了这么多人的努力造出来的一个安身之所但是这些人却把人命看的如此轻贱! 相比起来苏邀就要镇定的多了。 人究竟能有多丧心病狂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站起身来挨个看了那几个人一眼指着刚才那个表情不对的人对孙兴说:“把他拎出来你从前学过的那些东西都可在他身上施展一遍尽管问用任何手段去问死活不论。” 对待敌人苏邀是从来不心慈手软的。 孙兴听见苏邀吩咐更是兴奋的大声答应了一声马上便按照苏邀的吩咐把那个人给挑出来了单手掐住他的下巴看了一会儿笑着嘲讽:“我说你们这些人既然都敢这么丧良心了有没有想过被抓了的后果啊?” 那人眼里露出些惊悸来但是却还是强撑着偏过了头努力做出一副无畏的样子来。 孙兴才不管他他哈哈大笑掐住了那个人的下巴转头去跟苏邀告罪:“姑娘我得动手啦您若是不能看这情景还请您避一避。” 苏邀却站着没动跟程定安呆久了再惨烈的情况她都见过。 有一次程定安还当着她的面把一个往外送消息的姨娘给活活用烙铁烫死了。 她当时病了几个月不能下床但是的确从那之后她对于惨状的接受能力便高了常人一大截。 孙兴见她不怕便也不再劝吆喝了几个下属去装开水还特地嘱咐:“要那种刚烧开的啊!我今天用热水给这位大爷洗洗肠子!” 织场的管事瞪大眼睛别说是等会儿要看了现在光是听听他都已经吓得腿软了。 开水灌进去?舌头和喉咙都得先烫熟了吧?! 别说是管事了袁夫人也是骇的面色发白那个人闭着眼但是睫毛也忍不住颤了颤。 孙兴冷哼了一声猛地一巴掌打了过去:“我劝你要命的话就赶紧说你可别以为老子是个心慈手软的待会儿把你肠子都烫熟了你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另外几个人一时都心思各异的对视了一眼都没出声。 没过一会儿开水已经送来了。 正文卷 五十五·钓鱼 那一壶水放在一边还在滋滋的往外冒着热气一看便知道的确是按照孙兴的要求送了滚烫的烧开的水。 这下子不仅是那个被孙兴单独拎出来的男人打了个冷颤浑身都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连另外几个人也都是一脸惊恐又惊又怕的看向孙兴。 孙兴没有那么多心情跟他们耗着了, 他是看出苏邀的心思的知道苏邀今天必定得从这些人身上问出些东西来才罢休既然如此他就得用尽一切手段让这些人开口这样他才能让姑娘看到他们也不比阮小九他们差什么。 打定了主意他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冷笑了一声拍了拍那人的脸:“哟呵, 你既然真的这么硬气, 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你的人更硬气些还是我这个壶更硬气些。”他说着便将开水壶给拎了起来单手按住了那人的下巴便开始倒水。 那个人被开水烫了一下整個人连表情都扭曲了痛的龇牙咧嘴的尖叫了一声开始死命的挣扎。 但是几个人一起按着他他连动都动不了。 开水浇在脸上的痛楚实在难以忍受那种剧痛一瞬间痛彻心扉简直无法形容他痛的声音都变了调眼睛也睁不开了, 这一瞬, 他是真的相信, 只要他不开口那么孙兴就真的会把一整壶的开水全都倒在他身上, 直到把他烫熟为止。 这个想法让他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小腹都抽搐了几下。 他终于克制不住惊恐的大喊:“不不不!我说!我说!” 那几个人原本都是心有余悸的看着如今听见那人要招认一时也都忍不住色变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眼睛肿的睁不开的中年人大喝了一声:“黑牛!” 黑牛此时根本无心理会他任何人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再听得进别人的话的。 他已经怕的要死紧张的要死整个人都绷得紧紧地连脚指头都缩起来了。 孙兴怪笑了一声将那水壶立即调转了一个方向对准了那个中年男人恶声恶气的问:“怎么是要自己尝尝这个滋味?!”他骂了一声娘嘲讽的说:“还挺忠心的也不知道你们是勾结了谁才能跑到这里来冒充调试织机的师傅, 你们还真以为自己那么能耐呢?你们总有家里人吧?那些帮你们的总有家里人吧?老子跟你们说你们不说总有人会说!只是到时候你们的家里人就不可避免的得吃些苦头了。谁叫他们倒霉养出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王八羔子了呢!” 他的这番话可真是毫不留情直戳人的心脏。 黑牛再也不敢犹豫被他这番话说得须发皆竖急忙抢着说:“是是是我们说我们说!是邱家是邱家的管事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装成是调试织机的师傅然后进来假借调试织机的名义寻机会浇上火油的!” 这番话一说出来他便泄了气呆呆的坐在一边有些发怔的喘着粗气。 而另外几个人也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孙兴没理会他们把开水壶放下了过来看着苏邀:“姑娘您看?” 邱家? 苏邀挑了挑眉姓邱的人多不胜数在云南也是大族但是能够把这些人送进来又能打通这么多关节的邱家有且只有一家。 也就是说邱家才是隐藏在幕后的勾结木桐的人。 想到这里苏邀立即转身但是她很快又停住了脚狐疑的盯着黑牛一会儿才冷声问:“既然是邱家让你们来的那他们必定也知道虽然你们是来了但是也只能借机带火油进来不可能立即便让伱们纵火的是不是他们还有别的吩咐?” 立即就纵火先不说目标太大了外人只有这几个一猜就知道是他们的嫌疑最大而到后来再查一查也会知道这几个人是哪个管事联系哪个管事带进来的邱家既然会给木桐做事想必不是那种脑子不清楚的。 肯定还有后手至少是把这件事做的更符合他们的利益才是。 黑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怕这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姑娘见她说出这番话喉咙便动了动迟疑了一会儿便被孙兴一个巴掌又拍在了头上他顿时不敢再想垂下头老老实实的说:“是是让我们来的人说我们只要负责把火油带进来弄到他们说的地点其他的事不必我们做了让我们按时走就行。”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按时走邱家的人也会发现不对的。 苏邀看着这六个人如今的模样皱了皱眉。 他们都已经被打的十分狼狈这么一出去谁还不知道这里头出了事? 只是 她挑眉问:“你们怎么跟他们联系?” 重要的都说了这一点没必要瞒着了黑牛耷拉着头说:“我们是邱家的下人有卖身契的他们要使唤我们直接让人来通知一声就是了。” 也就是说通知一声就可以未必会是什么很要紧的人。 那么这副尊容也不是遮掩不过去的。 苏邀哦了一声看着那个黑牛轻声道:“黑牛这样吧你帮我个忙那你如今做的错事我也可网开一面让你脱身给你一个机会如何?” 黑牛求之不得。 他清楚的很如今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如同之前那个孙兴所说的只要苏邀一声令下他连性命都保不住更别提还要想其他的了。 人到了真正需要抉择的时候脑子是会非常清楚明白的。 他很明白如今他的当务之急是得先脱身。 因此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答应:“是是是!姑娘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一定把姑娘交代的事情做好绝不会让姑娘失望!” 只有这个机会了他死都要抓住。 苏邀微笑冲孙兴道:“给他松绑让他活动活动。” 孙兴二话不说便上前将捆着他的绳子松开了。 正文卷 五十六·装蒜 天色逐渐暗下来邱家的一个管事在曲江楼上看着歌舞脸上犹自带着餍足的微笑。 等到台上的歌舞完了他如梦初醒大喊了一声好便扬手从边上的笸箩里抓了一把钱猛地朝着台上撒去, 听见周遭响起的笑声和恭维声他又笑着喊了一句:“托福托福托了我们三少爷的福气我们三少爷今天听的开心少爷赏给你们的!” 一面喊着一面亲自抬起笸箩猛地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将笸箩里的钱尽数倒在了台上。 顿时哗啦啦一片响曲江楼伺候的小厮丫头们都笑的眯起了眼睛一窝蜂的涌上去抢钱。 邱管事看的哈哈大笑懒懒的摆了摆手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整理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恭敬的立在一间房门外听见里面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顿时有些暧昧的笑了笑过了许久等到里面的声音低下去了他才试探着敲了敲门低声喊了一声三少爷。 邱三少爷的声音很快从里头传来慵懒的嗯了一声:“进来吧。” 邱管事于是低眉顺眼的进去了他是知道自家少爷的性子的这人高兴的时候就荤素不忌也不在意自己玩过的女人给手下的人玩, 但是不高兴的时候, 你看看他的人他都能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因为不知道主子的心情怎么样邱管事不敢放肆低垂着眼说:“三少爷, 时候不早了咱们得先去办事了。” 邱三少爷正靠在美人的肚皮上由着美人为自己梳头美人的手指都是软绵绵的按得他舒服不已他有些懶的随口拒绝:“今天累了你去吧反正你去也是一样的。” 三少爷自来是想到一出是一出邱管事早已经习惯听见他这么说也丝毫不意外应了一声是便殷勤的笑着说:“楼里又来了不少水灵的女孩子三少爷若是喜欢可让老鸨把人带上来给您看看。” 这话一出为邱三少爷按捏的美人儿就哼了一声:“瞧瞧哪儿有这么办事的?我可还在呢便当着我的面说起新人来了?” 邱管事陪着笑没有说话。 他是知道的, 邱三少爷这个人从来都是只喜欢年幼的少女, 年纪稍微大了, 他便不要了。 这位蝉声姑娘也已经十四了三少爷也到了腻味的时候了。 果然邱三少爷没有理会蝉声姑娘的抱怨吃醋只是冷哼了一声:“什么水灵的美人儿我上次看见的几个才是真正的美人儿。” 邱管事脸上的笑意更深:“这也不难少爷喜欢有什么难处呢?只要今天让人去办事之前把那几个姑娘先弄出来就是了少爷看中了她们是她们的福气。” 原本土人们的日子十分难过多有卖儿卖女的。 尤其是那些军户的女孩儿们就更是不值钱了一些父亲战死的便成了孤儿便是去妓院也算是她们的运道好了。 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贪欢好色的邱三少爷更是十分清楚土人的女孩子一个個都长得十分漂亮尤其是苗族的女孩子一个个水灵得跟枝头上的花朵一样邱三少爷早不知从土人女孩儿里挑出来多少喜欢的。 只是忽然却被人截胡了。 他看中的几个女孩儿这一次竟然跑到总督府去了。 好在后来还是挪出来了而且还是撞到了他手里。 邱三少爷觉得这便是缘分。 听见邱管事这么说他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你可把事儿给做好了啊!老头子好不容易肯让我做件事若是办砸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老头子要吃人的。” 其实说什么让他办事只不过是面上好听罢了这件事说到底从头到尾都是邱管事管。 邱管事跟着邱家的主子们几十年早已经是成了精的滑头对邱家的什么事不了解? 他笑着对邱三少爷道:“三少爷便放心吧小的要是没把事情办好您尽管打小人的脸!” 主仆俩说了几句邱管事恭敬的退出来退出前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他忍不住浑身血液上涌------美人儿上半身不着寸缕头发散着正低着头给三少爷按摩那双峰尖翘挺立让人血脉喷张。 他急忙退了出来关上门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脚步轻快的下楼去了。 只要三少爷有了新欢这位蝉声姑娘最后还不是一样是给他们这些人的? 他很快便到了楼下的一间房里一面想着那惊鸿一瞥一面心不在焉的看着桌上的沙漏正走神房门被敲响了。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扬声喊:“进来。” 很快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朝着门口看去这一眼看过去不由一怔随即便皱起眉头来:“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黑牛不吭声哼哧哼哧的走到他对面坐下瓮声瓮气的摇头:“别提了不就是老大家里那个” 他含糊其辞但是邱管事一下子就猜到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小子你还敢睡你们老大的媳妇儿你真是活该!” 邱管事养着这些打手自然对这些打手也十分了解。 老大向来把媳妇儿看的比天还重些睡他的老婆那不是等着找死呢吗? 黑牛一身的伤半点儿也不奇怪。 邱管事心里的疑惑散去又不满的骂了几句:“你平时怎么闹我管不着但是这要紧关头可别因为伱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把事儿给办砸了。” “没砸。”黑牛揉了揉自己的脸:“事情都按照您吩咐的办好了织机做了手脚柴火也都倒上了桐油出来的时候也没被人怀疑。就是老大他气的厉害现在老三她们劝着呢我怕您担心就自己过来报个信。” 邱管事见他被打的像是个猪头忍不住在心里觉得好笑不过他还是讥诮的说:“行了回去吧老大那让他也别闹了别坏了大家的正事。” 正文卷 五十七·夜奔 邱管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啧了一声脸上都是调侃的笑意。 这种事常见这帮子粗人都是大老粗更接近原始的那些村子里的做派什么规矩束缚对他们可都是狗屁什么这家的二婶子勾搭了隔壁的老王, 这在乡下可都是寻常事没什么可说的。 等到打发了黑牛邱管事站起身来吩咐楼里那些人上了饭菜等了一会儿有七八个人一面喊着邱爷一面迈进门, 他才嗯了一声, 懒懒的扬了扬下巴:“来了?快吃吧吃完了好干活儿去。” 来的是邱家养的镖师邱家跟纪家不同是做镖行起家的家里养了许多练家子。 眼前的这些就是邱家养的镖师里头的好手平时也很得家里的看重。 他们一个个的落了座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一时有些诧异:“邱爷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事儿啊?不会是要我们去运粮食吧?才给我们吃这么好。” 如今在打仗往前线运粮是最危险的事儿了如今这个节骨眼他们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事儿了。 邱管事却神秘莫测的笑着摇头:“不不不且不是这个我是让你们去烧一处地方你们敢不敢?” 烧地方? 几個镖师都有些发懵的看着他:“邱爷, 您老把话说清楚些, 弟兄们不明白啊!” 邱管事大剌剌往后一靠坐在圈椅里笑着掏出一沓银票扔在桌上懒懒的道:“这里是两千两事成之后另外还有两千两都是给你们的辛苦费。你们要做的就是跟我一道去把城西的织场烧了敢不敢?” 城西的织场? 镖师们面面相觑一面震惊于这些银子的数额之大一面震惊要烧的地方。 织场可是总督夫人和京城来的县主也有份的地方因为织场的建造和招工轰轰烈烈的人人都知道这事儿便更明白织场的地位了何况织场邱家也是有份的啊。 怎么自家都有份的大生意还要烧掉呢? 因为这个消息太过让人震惊了大家都不能理解惊疑不定的看着邱管事。 还是领头的一个姓宋的镖师挠了挠头奇怪的问:“邱爷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邱管事把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们怕的是什么挑了挑眉就道:“这有什么好闹着玩的?你们别管为什么要烧反正这是上头吩咐下来的, 若是你们不敢我可就找别人了。” 大家都有些紧张, 暂时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个人吞了口口水问:“不会出事吧?” 也就是问不会这银子是买断他们的性命的吧? 别烧了就把他们推出去顶罪啊。 大家都紧紧盯着邱管事。 邱管事笑了一声:“你们想什么呢?没那回事儿若是你们出事了谁不知道你们是我们邱家镖行的人啊?” 这倒也是。 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有个镖师先道:“那我听邱爷的!” 这种事关键的就是是否有人愿意带头有人出来应了一声其他人马上也就都跟着拥护起来了:“是那我们都听邱爷的!” 邱管事早有预料的笑了笑:“那就吃吧吃饱喝足了咱们好干活啊!” 他还想着事成之后一亲蝉声姑娘的芳泽呢。 那可真是个美人儿啊。 邱管事大笑起来。 吃完了饭夜色已经深了邱管事带着他们绕近路去了西城远远的看着那绵延了几乎一条巷子的织场面色中露出一抹冷意。 里头可真是有许多的孩子呢不过要怪也只能怪她们运气不好谁让她们跟的是不该跟的人呢。 也只有死的是她们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邱管事打了个哈欠:“好了走吧。” 他把早就已经浇了桐油的几个地方都说了对他们吩咐:“每个人负责一个点烧着了就跑明白吗?” 若不是地方太大了一个人去点也行。 不过还是办事稳妥些的好浇了桐油一个不注意自己也得搭进去还是按照原计划吧。 几个人都有些紧张但是听见他这么问还是急忙的答应了又问他:“那您呢?” 废话他当然也有事做他得去帮三少爷看看那几个水灵的姑娘啊! 邱管事咳嗽了几句便上前敲了敲门。 门房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他认识邱管事的见了邱管事急忙笑问:“您老怎么来了?” 邱管事是邱家在这里的负责人时常要过来的因此门房丝毫没有怀疑。 邱管事自己也还是跟从前一样笑呵呵的:“过来看看那批织机说是少了一台。”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到时候会被供认因为这个年轻人很快就要死了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邱管事按照既定的计划跟几个镖师散开了。 他自己领着一个人去那些小女孩的住处。 才摸到院子外头他就先闻见了桐油味不由吸了吸鼻子而后又从镖师手里接过了一根长香点燃一面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院子的门。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邱管事满脸的笑意顿时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院子里的人下意识的掐了自己一把-----见鬼了院子里为什么有人?! 都这么晚了门房都是被他叫醒的怎么袁夫人却没睡?! 袁夫人站在院子里听见动静猛地转身看见是邱管事她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 邱管事一时也皱起眉头。 还是袁夫人先开了口:“这么晚了邱管事怎么来了?” 邱管事心里已经有些烦躁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一面不动声色的往里走一面说:“哦最近城里不大太平我是怕场子出什么事专门过来看看。” 他一面说着一面往里走靠近袁夫人而后在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忽然跳了起来直扑袁夫人。 袁夫人尖叫了一声站在原地似乎被吓傻了。 邱管事心里冷笑忽然却听见空中传来破空声随即他的右肩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正文卷 五十八·错了 巨大的冲击力将邱管事带的往后直接退了七八步的距离而后他承受不住剧烈的痛楚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他整个人魂飞魄丧低头一看自己肩上插着一根箭矢如今还在微微颤动。 有人!这里还有其他人! 想到这一点, 邱管事不由得肝胆俱裂。 但是人往往是凡事都喜欢往好处想的邱管事也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织场会有弓箭还会有人守在这里?! 为什么!? 织场一切已经上了正轨凡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这些天他冷眼旁观早已经摸清楚了织场的一切事务, 也因此他也知道巡逻的人不会拦着他不会怀疑他没有人会想到他这个织场的管事会自己回过头来对织场做什么。 而等到以后?一把火烧了之后大部分人都只会剩一副骨架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着实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意外。 邱管事捂着肩头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惊魂未定的望着昏黄灯光下的袁夫人极力的维持镇定却仍旧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沉声吩咐跟着自己来的宋镖师:“还等什么?!动手!” 这一趟至关重要, 他不能让事情在自己的手里出什么差错, 否则的话, 回去了之后, 他也绝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宋镖师毕竟是有经验的打手常年在外走镖他怎么会不知道已经陷入了圈套? 动手?他这个时候敢动手便是跟邱管事一样的下场。 因此他忍不住有些迟疑:“邱爷这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 没有人会活腻了找死的如今他们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动一动便可能会有新的箭矢飞出来到时候性命只怕都保不住。 邱管事气的咬牙切齿:“我让你把东西拿过来!” 他痛的龇牙咧嘴额头上的冷汗都止不住可他此时根本顾不得这些他一定得把事情给办成。 他也知道自己怕是中了圈套可只要这把火烧起来 宋镖师还是迟疑着没动风吹过将他手里的香吹的火星亮了亮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抖觉得冷偏偏背上却出了一层白毛汗, 整个人都僵住了。 邱管事忍不住骂了声娘。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院子里东西厢房的房门都哗啦啦整齐的打开了原本静谧的夜也被这动静打破苏邀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浅笑看向他微微挑了挑眉:“邱管事这么急啊?” 她不顾邱管事瞬间便涨成了猪肝色的脸径直看向那個姓宋的镖师|:“他刚才让你拿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人在屋檐下宋镖师不敢不听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东西走上前递过去陪着笑紧张的解释:“这位姑娘我们我们没做什么虽然虽然邱爷让我们跟着来但是我们还没动手啊!” 邱管事骂了一句。 苏邀似笑非笑的看向邱管事:“邱管事似乎很大的怨气怎么没有能成功一把火烧掉这座织场邱管事很不满意吗?!” 夜风微凉吹的邱管事打了个喷嚏他忍住心里的烦躁很快便梳理清楚了如今的情形。 被抓了个正着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的问题但是苏邀既然都会说没烧掉织场就说明她肯定已经知道他们打算放火的事了。 事已至此只能尽量描补不能把事情给闹大。 邱管事心里很快便已经转过了许多个念头最终非常快的便将事情给揽到了自己头上:“县主恕罪!小的不敢有怨气小的小的就是猪油蒙了心了小的之前之前犯了错偷偷换了一批织机以次充好运了回来但是听说听说众位夫人们管织场管的很严怕到时候怕到时候会被发现因此便想出了这个馊主意都是小的不好小的该死县主大人有大量还请县主千万饶恕了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袁夫人在一边气的忍不住微微颤抖-----这个人可真是巧言令色睁着眼睛说瞎话。 以次充好? 以次充好便值得他要费这么大的功夫让这么多人过来烧了这座织场吗?! 她忍不住斥责:“还在胡说八道!我根本不曾听说过哪位夫人要来查织机也不曾听女工提起过哪个织机不对怎么就至于要烧掉这些织机来毁尸灭迹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纵火何况就算是要烧织机那为什么你连人都要一起烧死?!” 挑一个下午的时候把库房点了岂不是又能烧了织机又不必出人命吗-----大家都不是傻子大白天的看到起火自然是会跑的。 肩膀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邱管事陪着笑脸:“是是小的该死小的胆大包天还请县主千万别动怒小的真是一时糊涂您要打要杀都好” “邱管事认罪认得可真是够快的。”苏邀笑了笑笑意却并没到眼睛里:“只是不知道是邱管事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才认得这么痛快还是因为要保护不能被供出来的人呢?” 邱管事口干舌燥想要笑一笑不知怎的却忽然看见了苏邀面上的表情-----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面上是有个笑的模样但是眼里却是冷的这种模样看的他这个自来见惯了主子的脸色的老油条都禁不住头皮发麻。 他如果没看错的话他在苏邀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意。 是的苏邀真的想要杀了他。 邱管事怔了怔面皮抖动急忙找补:“县主宽宏大量县主我也就是一时糊涂织机的事是我的不是我知道错了我一定赔小的回去就变卖家产一定会把这份损失给补上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说着不顾疼痛左右开弓的打自己的脸一下打的比一下狠:“我我给您认错了都是我的错县主大人有大量便不要跟我这等混账一般见识” 正文卷 五十九·还有 苏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真是自作聪明。 她有些明白以前程定安看着那些闹腾的人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这副表情了原来看着别人自作聪明是这种感觉。 院子里噼啪噼啪的响起清脆的巴掌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了。 袁夫人咬着唇看着还在做戏的邱管事心中气的要命。 但是看着苏邀都这么冷静她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是气愤的在一边看着。 邱管事很快就打不下去了, 他把自己的脸都打的肿成了猪头连嘴巴里都全是血腥味了但是苏邀竟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演戏也是需要观众的没有人配合便会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哪里还能演得下去? 他只好停下来睁着都快要睁不开的眼睛去看苏邀。 苏邀也正看着他, 听见动静停了, 她诧异的哟了一声:“邱管事不打啦?我还以为邱管事要这么打到明天早上呢。” 邱管事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随即又在心里冷笑。 真是个小贱人! 小贱人神气什么?现在那个皇太孙打仗都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就算是她有个伯爷哥哥战场上打仗谁能说的清楚的?说不定她哥哥现在也死了。 何况他这里虽然失败了但是家里还有别的安排呢。 只要城里乱了起来事情办成了到时候县主又怎么样?! 仗着自己有个身份趾高气扬的迟早他要亲自把她给料理了! 这么想着心里一口恶气好像总算是也有了個可以发泄的地方他心里好受了一些面上重新作出恳切的模样:“若是县主不能消气小人可以继续打打到明天早上也行的。” 苏邀觉得好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那怎么行?打到明天早上, 岂不是让你的三少爷都知道你这里出了事了?” 她是带着笑说这句话的, 但是这句话却如同是一柄利剑, 一下子剖开了他的胸腔直插入他的心脏让他整个人都颤了颤。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看到苏邀的眼神会那么不舒服了-----他刚才费尽心思的演戏但是其实苏邀早就已经把他看透了她什么都知道。 连邱三少爷也知道! 邱管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之前还算清明的神智此时却有些混沌起来他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县主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我不想现在听邱管事还是先见一见这些人再说吧。”苏邀拍了拍手便有几个人的哭声压抑不住的从房里传出来随即被人呵斥着赶出来。 光是听见那阵哭声邱管事的脸色便已经白的跟纸没什么分别。 等到看见了被赶出来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些人他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了-----这些人里有他的父母、妻子、儿女甚至还有他在外头的一个外室因为家里容不下她他便在外面偷偷置办了一处宅院如今这对母子也在其中。 他一下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惊怕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他心里竟然有些麻木只有胃部微微抽搐让他不受控制的弯腰呕吐。 这是太紧张了, 他这个人一紧张就会犯这个毛病止不住的想要吐。 院子里只剩下他的呕吐声和孩子们的哭声。 如果今天是那些土人的孩子在火海里这么哭邱管事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现在这些在哭的是他的孩子他不知道苏邀打算怎么处置她们不知道苏邀是不是会做出更可怕的报复这一点让他肝胆俱裂。 恐惧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摄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坐立难安一颗心如同在被油煎火烤。 苏邀轻轻笑了一声:“邱管事想了这么久还没有想好吗?若是实在想不好不如我来帮你这个忙?” 她说着手指动了动阮小九便面无表情的朝着他最宠爱的儿子走过去了。 邱管事这一瞬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大喊了一声擦着头上的冷汗再也笑不出来表情惨白的摇头:“县主!我说!我全都说!是我们家老太爷!我们家老太爷他是在大理做马匹生意的他一早就认识木府的人跟木府关系十分不错。如今城里跟木府开战木府拿了我们家的生意威胁我们家老太爷没有办法只能听他们的” 邱管事可以自己死但是却实在不忍心看着父母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他再混账也知道若是没了家人孩子那就算是真的有再多的银子也没用了。 苏邀哦了一声拖长了语调:“除此之外还有旁的吧?光是烧一个织场?” 最要紧的都说了其他的事再说也没什么了邱管事崔头丧气的整个人都好像是被扒下了一层皮忍着反胃小心翼翼的回答:“还有还有就是传播些消息就是就是前面哪个将军出事了” 当然不只是将军了想要达到扰乱人心的目的官职当然是越大越好。 事实上他们传的都是萧恒中箭的那事儿。 苏邀嗯了一声忽然问:“纪云亭受伤的事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袁夫人吓了一跳想到这里一时竟然心惊肉跳的。 邱管事也吓得怔住了急忙摆手:“这这可不敢的小人真不知道这事儿!” 苏邀认真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忽然扬声喊:“夫人都问完了。” 邱管事趴伏在地上已经有些坚持不住听见她这话急忙抬头一抬头就看见了房里走出来的廖夫人一时两眼一黑险些就直接晕过去。 原来她不仅是设好了圈套更是还直接当着总督夫人的面把案子都给审完了! 廖夫人果然神情凝重扫了地上跪着的邱管事一眼她冷着脸说:“县主放心已经派人去邱家了” 不管怎么样邱家跟木桐有勾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一定要拿住他们才能知道他们到底还做了什么事。 正文卷 六十章·补刀 邱三少爷在曲江楼大发脾气。 倒不是说曲江楼的人伺候不周到这曲江楼说起来还是邱家在背后扶持起来的除非是东家疯了否则断然不会招惹他这个财神爷。 他不高兴的是蝉声姑娘这个从前看着挺知情识趣的丫头这回不知怎的了从邱管事走了以后就开始闹脾气, 邱三少爷一开始还有耐心哄一哄等到后来便烦不胜烦等到见蝉声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便当即就恼了猛地摔了一个杯子。 碎片飞溅蝉声侧躺在床上浑身一颤但是还是没有顺着邱三少爷的话起来赔不是。 邱三少爷冷笑不已:“不过是个婊子!真把自己当成老子的什么人了?!老子喜欢睡谁就睡谁, 正牌原配尚且管不着我你他娘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还来给我摆脸色?!老子来这里是寻开心的不是看你脸色的!” 他这一生气二楼的龟公很快就听见了动静急急忙忙的跑上来。 主顾才是人他一生气龟公急忙推门而入陪着笑脸开始小心翼翼的说起好话来。 好话不要命的说了一大箩筐好不容易把这位主儿稍微劝住了龟公转头就去蝉声那里猛地扯了一把将蝉声扯得差点从床上跌下来而后他便严词令她:“快些!跟三少爷道歉赔不是!” 邱三少爷出手阔绰每年在这曲江楼不知要花掉多少银子先不说这些, 曲江楼还要靠着邱家的渠道做生意吃饭哪里能得罪的起? 蝉声却面色发白, 她是被邱三少爷的疾言厉色吓到了可是却还是咬着牙忍着痛没有动作。 她生什么气?她当然也知道自己不过是邱三少爷的一個玩物而已, 玩物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所以邱三少爷当着她的面说要找更好的更小的姑娘, 她也只能陪着笑脸若无其事的。 但是, 邱三少爷后来懒洋洋的暗示邱管事会把自己送给他。 蝉声便忍不住了。 是人便会有七情六欲她跟了邱三少爷几年邱三少爷是她的第一个客人她曾跟邱三少爷说过邱管事在这曲江楼里臭名昭著所有的女孩子一听见邱管事的名字便开始发抖。 她不求什么但是陪了他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总是有些不同的。 可结果她在邱三少爷这里还是一文不值。 龟公见她不动又见邱三少爷怒气冲冲的也气的不行猛地一把拽住了蝉声的头发将蝉声扯得掉下地上。 蝉声还没穿衣服摔在地上顿时发出一声闷哼痛的她蜷起身子来。 邱三少爷见状冷笑:“真是贱皮子!好声好气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不当回事非得吃些苦头你才知道天高地厚!” 龟公急忙顺着邱三少爷的话训斥了蝉声几句又安慰邱三少爷:“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就是个玩意儿也是您抬举她她才能住这么好的房间每天都摆脸色咱们楼里多得是背的漂亮的姑娘比她知情识趣的也有您喜欢我这就去叫姑娘们上来给您挑选。” 邱三少爷心情不好兴致也败坏了对蝉声十分厌恶:“不必了!就是以后别再让我看见她!” 蝉声的肩膀抖动得更加厉害终于控制不住的哭出来。 龟公送着邱三少爷出去叹了口气摇头:“你这个蠢货人家对你在床上说几句好话你就真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啦?看看吧现在人家生气了还把你当回事?你也动动脑子吧凡事忍着不就行了?现在弄成这样他都发话了以后不要再见你这不就是说伱唉!前阵子邱管事还旁敲侧击的打听你不就因为顾忌着你还是三少爷的人他才不敢动手吗?你等着吧现在得罪了三少你的苦日子可就在眼前了。” 蝉声听得心里一沉哭着咬唇:“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堕入这个地方没人还想着当贞洁烈女但是伺候邱管事那种有癖好折磨人的人那还真不如死了来的干净。 龟公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听见邱三少爷在楼下的怒喝声和争执声不由便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蝉声了慌忙朝着楼下跑去。 这位祖宗若是再闹出点什么店里最近的生意怕是别想做了。 屋子里只剩下蝉声一人。 她慢吞吞的支撑着身子爬起来冷冷的看着帐子思量着如何能够把帐子取下来绑在梁上而后她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了一声惨叫。 跟邱三少爷相处多年很快她就听出来这是邱三少爷的声音心中便是一动-----出什么事了? 她改了之前的决定忙起来穿了衣裳也抛出门去。 在走道上便能看见楼下大厅里的情形她看着邱三少爷被人按在了桌上不由怔了怔----按着邱三少爷的竟然是官兵。 是官兵啊! 她定定的站着看着。 邱三少爷被按住了头按在桌上如同是一尾待宰的鱼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顿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冷笑着怒喝:“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胡乱抓人是不是总督大人和太孙殿下缺银子了故意找我们邱家的麻烦!?” 他这么一说周围出来看热闹的嫖客就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毕竟会来这里的都是些家里有些家底的。 太孙殿下缺银子了? 难道之前传说的太孙殿下打败仗的事情是真的? 难道真的是太孙殿下不行了所以朝廷四处搜刮富人的银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那可得快点跑了。 三九照着他的头就拍了一下:“混账东西!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为什么抓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谁去织场要放火烧人?” 邱三少爷用力挣扎:“他娘的爱是谁是谁关老子什么事?!” “当然关你的事!”蝉声在楼上大喊了一声飞快的跑下楼梯到了一楼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邱三少爷:“就是你指使的!” 正文卷 六十一·手腕 其实没必要如此麻烦三九他们是得了总督府的命令来抓人的根本不必和邱三少爷废话。 之所以还多说了几句就是因为邱三少爷恶人先告状一来就说是朝廷缺银子了故意抓大户搞的人心惶惶他们才不得把他的罪名数落数落, 好让大家能安心。 如今蝉声这么一扑出来正好解了当前这个困局。 三九和颜悦色的哦了一声看着蝉声问:“这位姑娘是?” 龟公在边上苦哈哈的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处理但是听见这问话还是陪着笑道:“官爷这是我们楼里的姑娘她一直是服侍三少爷的。” 蝉声在曲江楼里也是有名的姑娘大家自然有认识的此时也纷纷都说是。 唯有邱三少爷目眦欲裂, 冷冷的看着蝉声:“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这个婊子!” 蝉声撇开眼睛不看他坚定的对三九说:“官爷我可以作证是他吩咐邱管事去放火烧什么织场的还说里面有些十二三岁的水灵的小姑娘让邱管事单独给他想办法弄出来” 众人一片哗然都有些搞不懂邱三少爷好端端的为什么去烧织场。 三九拍了拍邱三少爷的脸:“啧啧你们邱家可真不是个东西!织场一千多条人命你们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城里新修建了织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大家奇怪的是好好的织场, 邱家也有份邱三少爷为什么疯了去烧掉啊?! 蝉声继续冷着脸大声说:“他当然不会在意这些, 因为他们邱家根本不是跟朝廷一条心, 他们是大理木府的人!他们是赚大理的银子的当然是要听他们的!烧织场也只是为了闹事让大家人心惶惶而已!” 这下子连龟公都惊住了擦着脸上的冷汗看着蝉声又看看几次要说话但是都被三九狠狠摁住了的邱三少爷冷汗啪嗒一声滴下来。 天哪!蝉声这个死丫头现在可真是 邱三少爷暴怒脖子额头上青筋全都凸出来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此时想必蝉声已经死了十几次了。 蝉声却根本理也不理他一口气把想说的全都说出来了堵在胸口那一口气也都发散了出来。 她这种命贱如蝼蚁的人原本所盼望的也不过是能活着但是邱三少爷却分明把她看的比蝼蚁还不如那既然如此就干脆一起死罢了。 三九猛地往邱三少爷的头上拍了一下:“你可真是够能耐的啊你!怎么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气势汹汹的吗?!你这等龌龊败类!” 他将邱三少爷猛地往后一拽拖着邱三少爷的头发把邱三少爷给拖了起来, 而后又冷笑一声将邱三少爷猛地往地上一掼让人把他看着才温和的对蝉声道:“姑娘既是知情人不知可能随我们走一趟?” 蝉声豁出去的点了点头。 三九看了这曲江楼一眼:“来人!将这楼里的人都给拘起来!” 嫖客们此时都不敢再出声了毕竟这可成了通敌叛国的大罪了那是要灭门的。 三九押着人回了总督府。 邱三少爷在这里看到了熟人----邱管事见了他就神情激动。 不过此时邱三少爷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了只是焦躁的在暗房里来回踱步。 没过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邱三少爷猛地戒备的抬起头。 三九大踏步走进来将邱三少爷拖了出去扔在了地上。 乍然从暗房里出来邱三少爷觉得眼睛有些不适应一下子抬手挡住了眼睛。 而后他就听见一道温和悦耳的女声开了口:“这就是邱家三少爷吧?” 这么好听的声音! 邱三少爷错愕的放下手呆呆的看着说话的人一时有些怔住。 他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年纪小的女孩子尤其是十二三岁的少女便更是合乎他的口味其实蝉声十四五他都嫌弃蝉声大了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子看上去眉眼俏丽桃花眼微微上挑目光狡黠灵动她认真看你的时候真跟狐狸在端详你差不多一双眼睛黑的几乎只能看见瞳仁。 他不合时宜的在心里吞了口口水。 不过很快他就没功夫有别的心思了因为他听见了旁边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县主!我们真是冤枉的县主!” 邱三少爷心中咯噔一声猛地回头喊了一声爹。 邱老爷没有功夫理会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着苏邀的方向猛地磕头。 不知道的人还真的要觉得苏邀污蔑了好人。 苏邀半点不为所动看着邱老爷不断的磕头竟然还轻轻笑了一声。 她一笑邱老爷磕头的动作就顿了顿。 苏邀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没事儿邱老爷继续吧喜欢磕多久便磕多久我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你们邱家不知道是不是上行下效之前邱管事也当着我的面不停大自己的耳光我也跟他说不必停他想打多久便打多久。” 遇见一個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邱老爷浑身的伎俩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施展喊冤的话也顿时喊不出来了。 苏邀丝毫不在意还是那么温声开口:“邱老爷别管我喜欢磕的话继续磕吧我们的人还有去审你们家老太爷的还有去封你们家的镖局的我想总会搜出些证据的。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伱们说是不是?” 邱老爷动了动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邱三少爷也惊住了。 他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人。 不是那种娇滴滴的一碰就哭不是那种一不符合心意就破口大骂也不是那种凡事都等着男人拿主意她自己看上去温和无害但是却早已经把什么东西都掌握在了手里气定神闲。 在她面前那些假话似乎根本都没有必要说因为她本来也没指望你一开始就会跟她说真话。 正文卷 六十二·认输 她如此气定神闲早已不为从你嘴里得到什么这一点才最让人心里发慌。 邱老爷的额头原本是很痛的但是到了这一刻那些疼痛对于他而言已经不算什么相反苏邀的那些话, 才真是像是一把把飞刀将他割的遍体鳞伤。 邱三少爷有些发愣他虽然不如自己的父亲狡猾老练但是却也是对危险的感觉十分敏锐的从苏邀的态度中他已经察觉到了浓烈的危险。 这一点令他恐慌。 迟疑了片刻, 邱三少爷偷偷去看自己父亲想看看自家老爷子怎么说。 邱老爷却也有些拿不准苏邀如今的态度他谨慎的开了口,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苏邀问她:“那那县主您想知道什么” 虽然苏邀口口声声说可以去查老太爷可以查管事但是邱老爷始终觉得这不过是苏邀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就不信苏邀真的什么都能查的清楚他觉得苏邀这还是在诈他罢了。 苏邀含笑看着他:“我想知道的自然会有别的人告诉我我从不跟嘴里没有真话的人做交易。” 她说完毫不迟疑的摆了摆手:“把他们拖下去听说邱三少爷对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格外喜欢” 被点了名的邱三少爷猛地打了个颤惊恐不安的看着苏邀这个女孩子分明是很漂亮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真的越看她的眼神越觉得后背发凉。 邱老爷也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怔怔的听到苏邀说自己儿子喜欢十二三岁的女孩子, 就张了张嘴。 不过苏邀已经很快便下决定了:“既然邱家这么喜欢烧东西, 你们把单独的库房都收拾出来了么?” 邱三少爷浑身都绷紧了, 像是背上趴着一只怪物, 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邱老爷亦是满脸的沉重:“县主” “你们两父子觊觎织场的土人女孩儿勾结木桐叛党到处传谣”苏邀轻轻挑了挑眉:“死有余辜。” 她突出这四个字见邱老爷和邱三少爷顿时都鬼哭狼嚎嘲讽的望着他们:“既然你们都备了这么多的桐油了也别浪费了。你们这等狼子野心反正都要烧织场了结果被我们发现抓住又带你们来指认现场心中不忿还想要跟我们同归于尽所以故意点燃了库房结果本县主被侍卫救出你们却葬身火场这个事情应当很合理吧?” 她轻飘飘的说着等一下的安排好像根本不是在说他们父子俩的性命而是在说起这条狗咬人了真是太烦了快些打死这样的闲聊。 邱三少爷浑身发颤却已经被三九一把拽起来了。 到了这一刻他的心态已经崩溃了, 实在无法再保持冷静镇定他几乎是痛哭着朝着邱老爷大吼:“爹你说话啊爹!你说话你跟县主说你肯定还知道一些能救我们的消息的是不是?!你快跟县主说啊伱真的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他看得出来这个疯女人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可能把他们一把火烧死泄愤的! 邱老爷哪里看不出来?而且他还被儿子这鬼哭狼嚎的样子弄得心里发慌一听见儿子大吼他便手抖得不得了。 直到那些官兵也来拖他了邱老爷终于害怕起来。 做惯了人上人的人哪里吃的了苦头尤其是还要被烧死光是想一想都足够他吓得心碎了。 他尖着嗓子喊起来:“县主我还知道很多事!我知道木三小姐的事!” 听见木三小姐四個字苏邀挑了挑眉。 随即她冲着三九轻轻点了点头。 三九便噗通一声把邱老爷又扔回去了。 邱老爷是真的吓得不轻趴在地上汗如雨下惊魂未定的趴了一会儿听见苏邀咳嗽他便急忙仰起头来:“县主我们我们镖局消息灵通我听说我听说木三小姐最近被抓住了即将被送到大理狮子山去。” 听说? 苏邀微笑看着邱老爷。 她还以为邱老爷会吐露出一些木桐别的安排没想到邱老爷却直接说出了木三小姐。 木三小姐已经失踪了好一段时间了她跟木青庐两个人其实十分重要。 毕竟朝廷平乱也要师出有名打的也是匡扶木府拨乱反正的旗号既如此木三小姐和木青庐便是十分必要的牌匾其实之前便也派了许多人去找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有消息的那一次也是假消息而已。 没想到如今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她嗯了一声扬了扬下巴微笑着冲邱老爷说:“那邱老爷有没有听说如今木三小姐她们到底是在哪里呢?” 天色渐渐的亮了袁夫人走到门口看了看已经被处理好了的那些木头舒了口气便揉了揉眼睛正好看见燕草从外面走进来她急忙喊住了燕草:“燕草幺幺呢?” “姑娘在看团团呢。”燕草也是跟着忙了一整晚如今有些疲倦不过还是尽量打起精神笑着回了袁夫人的话又道:“姑娘说待会儿会去纪家瞧一瞧若是夫人这边方便的话也可一同过去。” 昨天邱老爷的事情已经被苏邀处置好了苏邀让何坚和阮小九亲自押着正邱老爷父子去办事了想必是为了他们嘴里的木三小姐的事。 袁夫人后来也忙着让人把浇了桐油的那些织机和木头之类的东西都处置掉如此忙碌了一阵一转眼便天亮了。 她想了想就道:“有空的你告诉幺幺我跟她一起过去吧。” 苏邀去纪家应当是要看一下纪云亭。 纪家毕竟是最先表示出善意的家族而且纪云亭是押送粮草受的伤苏邀要过去也是理所当然的袁夫人不假思索便决定要跟苏邀一道过去不管怎么说也减少些流言蜚语。 有些时候有些人的恶毒和蠢真是没有来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燕草也点点头忙回去告诉苏邀了。 正文卷 六十三·双管 安顿好了织场的事袁夫人便去找了苏邀两人一道结伴去了纪家。 相比起前阵子的风光纪家最近这些天一直门庭冷落------原本纪云亭得了转运粮草的差事实在是一个肥差人人都知道他以后必定是前途远大的。但是如今却不同了转运粮草是大事, 运粮官死的最多的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粮食转运出了问题不及时害的军队没了吃的。 如今纪云亭就犯了这样的错处。 一旦朝廷兵败这一次的责任很可能归到纪云亭转运不力的原因上头去找纪家的麻烦。 所以纪家如今简直是风雨欲来连纪云亭的伤势比起来, 都只是小事了。 纪太太这些天烦心的寝食难安, 原本正在靠着美人榻休息听说来了客人有些烦扰的摆了摆手:“若是不是要紧的便直接回了就说我不舒服吧。” 她最近要应付那些来打听消息看热闹的夫人太太已经身心俱疲了。 这次底下的人却没敢走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朕轻声提醒:“太太不是别人是长宁县主和袁夫人来了。” 听见是苏邀来了纪太太怔了怔随即便神木也顾不得了噌的一下站起来急急忙忙的便往外走:“出去看看!她这个时候来” 纪太太惊喜的连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这个时候苏邀肯来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但是总算是给了纪家一个安心的信号了。 她急忙迎出去, 果然看见苏邀跟袁夫人在一起正不知说什么, 她忙出声喊了一声县主, 便朝着她们走过去急急忙忙行了礼。 袁夫人一眼便看出她的憔悴, 忍不住叹息:“是不是纪大少爷伤势不轻?你怎的这样” 纪太太苦笑了一声:“别提了, 伤在了胸上险之又险听大夫说若是再往左偏一分他的这条命就没了。” 到底是最倚重的儿子纪太太哪里有不心疼的说起这个便眼睛忍不住红了:“这次也不知道之后会如何降罪。” 她是真的替儿子和家里担心便十分期冀的朝着苏邀看过去。 苏邀见她短短时间便暴瘦而且看模样也憔悴苍老了许多便道:“纪太太先不必忧心我有些事想要问问纪大少爷。” 纪太太如今已经六神无主哪怕她平时再能干对上这种事也只有担心的听见苏邀这么说她只是慌乱的点了点头:“好好, 我带你过去。” 纪云亭伤的的确很重从他受伤到如今都已经将近二十天了, 他还是下不了床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见了苏邀他面色苍白的问了好。 如今也无法避忌他身上披了一件衣裳并不方便动弹苏邀便嗯了一声让他不必动自己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轻声问:“这一次你们运输军粮事先都有谁知道?” 纪云亭已经猜到苏邀来是问军粮的事的他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沉:“军粮的路线、时间都是上头定的定下来之后我便按照计划行事我身边的人都是可靠的。若不是他们护着我如今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也就是说纪云亭不承认消息是从他这里走漏的。 既然下面不会泄露消息那么只有制定计划的环节了。 苏邀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把这一次邱家的事情说给纪云亭听。 听见邱家竟然是木桐的内奸他有些诧异但是随即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即便问:“县主是觉得我这次遭遇的也是因为内奸泄漏消息所致?” 但是这种事都是十分机密的他底下的人也都是纪家的心腹中的心腹身家性命全都是跟纪家一体的他们不可能会出差错。 那就是 纪云亭压低声音:“县主邱家可曾插手军粮朕之事?” 苏邀摇了摇头:“我已经审过了他们把罪名基本都认了包括邱家的老太爷他也承认他们在城内负责传播流言制造恐慌但是对于军粮的事他们全然不知。而且他们已经说出了木三小姐的事既然连这個都说了若军粮的事真的跟他们有关那么他们应当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对于邱家的人来说这反而还是一个更好的绝佳的机会好让他们多一个立功的机会。 既然没有承认那就跟他们真的无关。 那也就是说纪云亭眯了眯眼睛:“县主现在军粮又在重新筹集那” 如果再出一次差错那么军队无论如何坚持不下去了。 苏邀嗯了一声早有预料:“我已经猜到了粮食” 只是到底是谁呢? 纪云亭十分焦虑。 苏邀却镇定一些:“也不必这么着急现在传来的消息大部分都是假的如今肃清了邱家的人查了许多小官员出来他们都倒下去了换了新的人上去真的消息应当马上便能传回来。还有他们制造的恐慌织场不过是其中之一若我没猜错土人的事他们肯定也是要拿来做文章的唐驸马已经去查了查到消息便会来告诉我他那边或许会有进展。” 毕竟都是军中的。 纪云亭点了点头刚好说什么便来什么他们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人来请苏邀回去说是唐驸马去了总督府要见她。 听见是唐驸马有请连纪云亭这样沉稳的性子都有些着急了急忙催促苏邀:“县主不必担心正事要紧。” 苏邀也没有耽误的意思她冲着纪云亭点点头便很快跟袁夫人一道回了总督府。 唐驸马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见了苏邀回来他也没有废话直奔正题:“县主昨夜军中差点起了兵变如今闹事的人已经尽数被我压服了闹的最厉害的那几个都已经扣下了。” 果然同样也有在军中做手脚。 苏邀毫不意外的问:“都是木桐的人吧?他们是怎么跟木桐那边联系的是谁帮他们带消息?” 正文卷 六十四·雪上 唐源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云南这边军中从来都不是铁桶一块之前的魏德胜和杨参议他们也都是各自为政面和心不合的。所以有人在军中动手脚, 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是让唐源愤怒的不是这一点。 他哼了一声面色铁青的说:“他们传递消息是通过云南商会的人利用他们出城的商道所以消息传得十分之快。而且, 斥候营也有他们的人所以咱们城里才会收到那么多的所谓的战报。” 幸亏苏邀十分警惕敏锐没有过多久就发现了消息基本都是坏消息察觉出不对否则的话就是这几天只怕城中已经发生巨变。 苏邀的手指在桌面上下意识的点了点她倒是还镇定的厉害。 毕竟这么久了的事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改的过来军风和民心一样都是要软硬兼施才能换的回来的。 她将自己的情报跟唐源的交换了一下。 唐源深吸一口气:“县主军中哗变织场失火他们所图不小。如今我们已经把他们的计划破坏了他们接下来会如何?” 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被破坏了木桐那边会不会狗急跳墙? 主要是木府的势力在云南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他们都不知道还有多少个邱家和商会这样的存在, 怕就怕这不过是前奏。 但是如邱家之前都能混进织场跟总督府合伙了, 谁能想到别的内奸是什么身份? 只要想到这些, 连唐源这样的人也忍不住有些头痛。 正说着, 燕草快步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喊:“姑娘, 纪太太来了说是有些事要跟您说。” 纪太太? 苏邀略一沉吟对着唐源点了点头:“唐驸马我先去看看纪太太那里有什么事。” 纪太太不是一个不知道者那轻重的人前脚她才从纪家离开后脚纪太太便又来了必定是有什么要事的。 唐源自然不会说不何况现在本来也想不出什么蹊跷他嗯了一声让苏邀自便。 苏邀便去前厅见纪太太。 纪太太有些坐立难安见了苏邀出来忙站了起来:“苏姑娘!” 她连县主都没叫。 苏邀挑了挑眉看着她那着急的样子便冲着纪太太点了点头又让伺候的人先下去。 人一走纪太太便急忙走到苏邀身边握住了苏邀的手:“苏姑娘我们家老太爷出事了!” 纪老爷子也出事了? 苏邀心下一惊, 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平静:“纪太太先别着急, 您仔细跟我说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太太如今已经带上了哭腔, 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跟苏邀说了事情的原委:“我们家老爷子为了要帮云亭将功补过对重新筹措粮草的事情十分上心前些天听说还有一个粮商那里屯着大量的粮食便带着人过去商议要买下粮食谁知道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回来的时候却遇上了山贼” 苏邀的眉心一跳。 山贼? 她蓦然想到了之前有一次纪家被杨参议他们那些人围住的时候萧恒他们被一个消息引出城去的事了-----那时候好像也是有消息说木三小姐在山贼手里才把萧恒和苏嵘他们引出城去的。 现在纪老爷子竟然也是又遇见了山贼。 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心中却并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平静。 这些人真的把他们当成了猴子耍。 山贼 她淡淡的安慰了纪太太几句轻声跟纪太太道:“您别着急先跟我说一说纪老爷子如今怎么样了?粮食呢?” 纪太太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其实她已经算是十分厉害稳重的女眷但是接二连三的遇上生死攸关的大事饶是她沉稳也忍不住有些心态崩溃如今听见苏邀这么说她心里稍微好受些尽量平静的解释:“老太爷倒是没有性命之忧-----我们府里养着的那批护院都是高价雇来的一向忠心所以有他们拼死护着老太爷是没什么大事但是粮食却又丢了。” 粮食又没了。 苏邀沉默一会儿想了想才说:“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回去跟纪老爷子说让他好好养身体吧。” 纪家出了两次错了延误军令那是砍头的罪过。 就算是有苦衷这世上谁又是没苦衷和理由的呢?犯了错就是犯了错不管之后怎么样但是这个转运粮草的差事是决计不可能继续了。 纪太太也心知肚明她如今已经根本不奢望还能保住差事只希望能保全家里人的性命。 见苏邀这么说了她谢过了苏邀起身告辞。 苏邀送走了纪太太在前厅独自一人坐了好长一会儿。 直到燕草试探着喊了一声姑娘她才嗯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回去见唐源。 一见到唐源她便把纪老爷子也出事的事情说了。 唐源同样震惊且愤怒:“这里何至于此竟然被渗透成这样?!” 其实这话已经算是很客气了要唐源说云南跟个筛子也没什么两样。 苏邀面无表情:“我想让唐驸马再帮我一件事。” 唐源立即就答应了下来现在他们都是一样的目的非得帮萧恒稳住这后方不可:“县主有什么事尽管直言就是。” “他们说是通过商会的人传递消息我是不大相信的我想就算是斥候营的事他们也只是说一半留了一半。能知道纪老爷子的行踪准确的设下埋伏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还有人没被我们揪出来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要把人揪出来。”苏邀目光漆黑:“把我当猴子耍我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唐驸马很少见苏邀发怒但是苏邀发怒的时候确实有一股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让人不自觉便想要对她臣服他认真仔细的听完了苏邀的话目光里马上现出震惊但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深深的看了苏邀一眼便冲苏邀拱了拱手。 正文卷 六十五·加霜 唐驸马一走廖夫人便过来了。 她是知道苏邀抓邱家的人这些事的赶过来是为了问问还有没有新的消息。 苏邀沉着脸摇了摇头:“那些人供认出来的消息都不是特别要紧他们也只是听上面的人安排做事上面的那些人如今暂时查不出来是谁。” 廖夫人忧心忡忡:“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人无法安寝?那些人到底是在打着什么算盘!?现在斥候营那边, 听说接二连三的死人这么闹下去我们根本不知道前方的消息这可是要坏大事的。” 不知道战况这很要命。 苏邀反问廖夫人:“廖大人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老爷那边如今正在筹措粮草只可惜纪老爷子的粮草又出了事, 如今忙的人仰马翻的。”廖夫人更烦躁了:“县主您也看到了吧?这些年, 我们在云南就是面临如此的困境, 无人可用发下去的命令从来得不到执行当真是步履维艰啊!” 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苏邀也见识了。 士绅里头都有像邱家这样的可见云南民情了。 她看了廖夫人一眼:“不过夫人也不必着急只要这一战胜了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什么样的计谋都没有强权来的有用。 讲道理是不可能换回土地和服从的唯有强权。 廖夫人是真的有些没法子了她欲言又止的盯着苏邀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但是县主哪里有那么简单啊?我们这一次只抓到邱家这样的小虾他们虽然说已经承认了罪名也跟您说了些有用的消息但是我仔细的想了想, 却发现除此之外, 我们竟然还是没有别的收获!哪怕是唐驸马那里也是如此, 就算是我们这一次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又能如何呢?他们难道不会卷土重来吗?” 能防的住一次, 但是能防的住两次三次吗? 屋外传来嘈杂声不一会儿便有人来请廖夫人出去好像是有什么事发生。 廖夫人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疲惫的出去了。 等到晚间袁夫人过来的时候便说了为什么廖夫人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幺幺外面出了些事也不知道谁说的土人分产的事起了波折廖大人和廖夫人分别去安抚了那些土人一番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这场纷争。” 苏邀却摇了摇头:“没有平息这不过是开始。” 袁夫人一愣等到反应过来苏邀是说这还只是个开始面色也忍不住有些难看起来:“幺幺这次的事情当真是棘手成这样吗?那” 苏邀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笑了笑:“不是棘手, 这是好事。” 好事? 袁夫人担忧的看着她, 还以为苏邀是被气的有些魔症了。 这怎么可能是好事啊? 不过苏邀却没有再多说只是安抚袁夫人:“夫人放心吧我心中都有数您忙了这几天了先去休息吧养好了精神才能照顾好那些孩子们。” 袁夫人知道自己再问也没什么用处毕竟她又不能帮上忙便只好答应了叮嘱苏邀也早点休息便走了。 夜色漆黑如墨推开窗户苏邀伸手看不见自己的五指不过她仍旧定定的看着外面好一会儿听见敲门声她喊了一声进来跟燕草道:“先睡吧明天还有要紧事要做。” 燕草不知道还有什么要紧事但是听见苏邀说要休息还是急忙点了点头马上让人准备好了热水。 苏邀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好不容易今天能早些休息燕草看着都觉得累等到看到苏邀闭上眼睛才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虔诚的祈求老天能够保佑萧恒和苏嵘一切顺利平安打胜仗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前院就有人来回禀说唐驸马来了要求见苏邀。 苏邀一脸平静换了衣裳便出去见客。 没过一会儿袁夫人便听说唐驸马要去负责剿匪的事不由有些惊讶和担心:“现在吗?” 被抢了粮草固然是一件大事但是现在城中全靠唐驸马带着一万兵马在保护唐驸马怎么能这个时候去剿匪呢? 说起这个就连廖大人跟前的幕僚和臣属也都意见颇大:“这个时候怎么是剿匪的时候!?如今前线正是要紧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之后会如何城里怎能没有守卫?!” 但是也有人提出异议:“也怪不得唐驸马谁都知道粮草要紧原本之前纪云亭就已经丢过一批粮食了如今好不容易纪老爷子筹措到了一批却又被土匪抢走了那些土匪也本就胆大包天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若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今天抢了粮草明天呢!?是不是要打府城了?何况没有粮草前线怎么办!?” 人人说的都有道理廖经续愁闷不已最终却也拗不过唐源同意让唐源带了三千兵马去剿匪。 那些土匪也已经是老对手了廖经续嘱咐唐源:“一定要速战速决若是没有必胜把握便立即退走。” 唐源答应了。 而后唐源就出了事-----过了七八天左右忽然有消息传回来说是唐源打土匪的时候追人中了人家的圈套被赶着跳下了山崖。 云南多大山山里山高林密而且多有障毒从山崖掉下去不可能有活路了。 消息传回来廖经续当天晚上听说就把书房里的东西全都摔了。 死了一个驸马他这个总督真的是当到头了。 廖夫人也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什么也顾不得了手足无措的过来找苏邀说了这个消息一下子便忍不住了:“从前虽打不赢木府却从来也没有跟这一次这样狼狈过难道” 难道老天真的没有看中萧恒所以才会这样吗? 苏邀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神情问廖夫人:“那现在决定了如何办了吗?” 廖夫人面色十分苍白:“只能由曹大人先将粮草运出去了。” 正文卷 六十六·无能 廖夫人心情极为灰暗在她看来这些天简直是糟糕透了原本以为已经够倒霉的了但是更倒霉的事永远还在后头等着而且似乎无穷无尽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以至于她一下子看起来都好像苍老了十几岁。 毕竟唐源是在这里出的事唐源是永宁长公主的驸马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回去之后作为总督的廖经续怎么可能撇的清楚干系?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的把粮草重新运出去支援在外打仗的萧恒希望萧恒能够打个胜仗如此一来廖经续还可能有希望重新功过相抵能够保住性命。 苏邀也心事重重的样子紧紧皱着眉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是说纪老爷子筹措的粮食都已经被土匪抢走了么?如果不是如此驸马爷也不会不管不顾的去剿匪了。” 提起这件事廖夫人的阴霾更深她真的是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便勉力维持着情绪告诉苏邀:“原本的确是如此但是后来唉经过了大人和各方斡旋从贵州解了些粮食这还多亏了曹大人他的大哥是曹州粮道的” 廖夫人提起这件事竟然还有些支支吾吾的。 苏邀想了想, 便问她:“夫人告诉我实话, 请问是不是还用上了省里的存粮?” 什么都瞒不过苏邀廖夫人听见她问苦笑了一声, 没有正面回答:“还有什么办法呢?” 苏邀就知道了, 她也跟着垂下了眼帘又没什么办法认命的摇头:“既然都已经是如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夫人我们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尽力了。” 廖夫人也知道这一点来找苏邀不过是想知道苏邀还能不能想到别的办法在她的印象里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苏邀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好像再难的事情到了她这里总是会有转机。 但是现在苏邀这么说她也丝毫不觉得意外苏邀毕竟只是个人怎么可能真的无所不能? 她跟苏邀对坐了一会儿两人最后都相顾无言, 廖夫人站起身来告辞:“是我心里不安, 所以过来找县主聊一聊县主不必理会我罢了一切都是命。” 她疲惫的回了自己的正房。 廖妈妈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见了她来便轻声道:“夫人总算是回来了曹夫人来了。” 廖夫人原本是有些无精打采的听见说是曹夫人来便怔了怔紧跟着便重新打起了精神笑着进了堂屋:“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曹夫人跟廖夫人是表姐妹曹夫人的母亲是廖夫人的姨妈再亲不过的姨表姐妹见了曹夫人廖夫人心中好受了一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十分烦躁的说:“最近为了这些事忙的我都头痛。” 她随意的让曹夫人坐了见曹夫人喝了茶便又问:“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曹夫人知道是问运粮的事便点了点头:“大人他办事您还不知道?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这次若不是纪家那个大少爷不大稳重也不至于砸了个这么大的窟窿。” 说完这一句话曹夫人又看着廖夫人似乎无意的打听:“表姐唐驸马真的出事了?” “这还有什么假的?”提起这件事廖夫人的心情便十分恶劣她已经不大想要再回想了但是这件事也不是她不想就没发生的便提起精神说:“已经派人去看了山崖底下发现了几具尸体看身形和服饰是唐源的无疑。” 其实廖夫人对唐源颇有些怨气如果没有那个本事便不要那么不知死活的非得带兵出去啊!现在看看把事情闹成了什么样? 曹夫人沉默片刻脸上若有所思:“算了人都死了再多说也没用了只是表姐夫”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廖夫人心烦意乱:“还有什么法子?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们当时也不同意他去剿匪的他却不知道怎么的跟失心疯了似地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他去了折进去了还把那些土人吓得半死而且殿下之前是让他来负责给土人分杨家和符家的财产的现在他没了大家又不大清楚他手里的事务现在黑山营动不动便闹事真的让人都烦死了!我们老爷这些天都已经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就是为了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 自家姐妹曹夫人还是十分了解的见廖夫人这副样子她面上忧心忡忡眼里精光闪烁过了好一会儿才顺着廖夫人的话安慰了她几句又状若无意的提起:“那表姐刚才是去?” 廖夫人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能提的便疲倦的说:“去见了见长宁县主。” 曹夫人也跟着说:“听说长宁县主十分的聪明而且神通广大她有没有帮表姐想个法子?” 曹夫人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只当她是关心自己便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你真的当她是神仙不成?她便是再神通广大遇上这种事还能有什么办法?她身边可用的人手就那么几个之前处置邱家的事人手都还是从我这里借的。没人如今殿下和永定伯又不在她能做的如她所说都已经尽力做了剩下的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曹夫人便也只是跟着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表姐的手以示安慰。 等到她回了自己府里第一件事便是去书房。 书房的灯十分亮她一进去下意识的拿手挡了挡随即才走过去笑了一声:“这么晚了用饭了没有?” 她对面的自然是她的夫君曹瑞申。 曹瑞申正跟几个谋士一道说话见了她进来皱了皱眉:“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几个谋士也都讪讪的站起身来想要回避。 曹夫人嘟着嘴不满的哼了一声:“人家是为了谁才去辛辛苦苦的打探消息啊?你倒是好不想听了是吧?” 正文卷 六十六·听天 她一个已经四十多的女人做出这个表情不会让男人觉得可爱曹瑞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下意识的压了压自己的眉心撇开眼不去看她咳嗽了几声掩饰了尴尬:“你问到了什么?” 曹夫人没有看见他眼里闪过的不耐烦反倒是有些得意夫君的无奈。 在她看来一个男人虽然不愿意你做的事但是却还是纵容你做了, 便说明这个男人待你是特殊的。 她面上又多了几分满意笑着说了跟廖夫人谈的那些事。 几个谋士也都听住了认真的听完曹夫人的话。 曹瑞申挑了挑眉:“找到尸体了?” 他又看向自己的谋士:“之前不是说不好找吗?” 曹夫人嗯了一声很是笃定:“我表姐说唐源不是还带了几个义子来吗?别人不肯找他的义子们却是不肯听官府的话非得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山崖去找了, 结果找到了。证实了的确是他不错。” 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有人轻微的嗤笑了一声:“真死了啊也是那么多的陷阱呢真要是避开了就是神仙了。” 说完这句玩笑似地话那个谋士便抬起头来看着曹瑞申:“大人那消息可传递出去了。” 曹瑞申还是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 有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谋士便扬声问:“夫人有没有问起那位长宁县主?” 听见这四个字大家都朝着他看过去。 曹瑞申也似乎想到了什么挑眉问曹夫人:“廖夫人怎么说?” “问了。”曹夫人有些漫不经心觉得这些人把一个女人看的跟洪水猛兽似地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她还是把之前廖夫人说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 末了道:“我表姐说的也对, 她身边人手有限之前处置邱家的那些人大多数还是我表姐借给了她的她又不是神仙, 难道真的能凭空变出粮食和人手来不成?” 就算是她真的那么聪明猜测到了唐源的死因有疑那又如何? 她如今还有什么能力? 她到底有多少人邱家的这件事足以能试探出来了。 如今看来试探到的结果跟从廖夫人那里打听到的信息是一致的。 既然如此 曹瑞申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剩下的听天由命了?” 曹夫人点了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几个谋士也对视了一眼忽而笑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她的命可能不怎么样老天也不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前些天因为邱家和埋伏在斥候营的人先后暴露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曹瑞申脸上的杀意不加遮掩嘲讽同样十分明显:“她不是一向无所不能的吗?竟然也开始听起天命来了?这可真有意思。” 他说着有意思但是可不像是真的觉得有意思的样子大家看着他的表情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忍不住也都跟着嗤笑嘲讽起苏邀来。 主要是, 从苏邀萧恒来云南开始, 他们便一次次的吃瘪一次次的出事人也一波一波的折损进去耗费的人力物力不知道多少。 如今总算是看见那个无所不能的长宁县主也有这么无能为力的一天了这怎么能让人不愉悦呢?、 大家心里都是这个意思其中一个谋士还冷笑了一声满脸阴云的道:“岂止如此?这位苏姑娘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说着看向曹瑞申:“大人咱们可不能让这个小贱人好过她仗着那点小聪明和萧恒苏嵘的纵容不知道让咱们吃了多少亏难道就这么算了?” 曹夫人听见这些没有半点不适反倒是十分好奇的问:“那你们要怎么办?人家毕竟是个县主。” 县主? 男人们心照不宣的彼此看了一眼还是那个谋士出声了:“县主?我倒是想看看天之娇女到了妓院里跟普通女子有什么不同!” 这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了但是曹夫人还是半点不以为意笑着拍了拍手似乎觉得十分有趣:“我也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热闹了但是人在总督府总督府的看守还是十分严密的你们怎么把人弄出来啊?” 曹瑞申其实不大关注这件事在它看来其实要不要动苏邀不要紧毕竟再让她蹦达她也蹦达不了几天只要他们的谋划成功那苏邀就是个蝼蚁罢了踩一脚就死了。 但是毕竟手下的士气还是要注意的他也知道确实是苏邀把属下们逼得太狠了以至于这些人都对苏邀怨念深重。 思及此他也没有当回事了:“就这么办罢总督府守卫森严让她出来就是了” 曹瑞申毫不在意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舆图上又沉声吩咐:“其他的事你们爱怎么办就去办只有一桩事别误了粮食一出城剩下在城里的人便都动起来听见了没有?!” 底下的人听见他这么说纷纷凌然应是。 曹夫人笑眯眯的看着丈夫见他把正事交代的差不多了便撒娇着拉着他的衣袖:“好啦明天就出发了再不回去天就亮了。” 这位夫人不管什么时候做派都跟十几岁的少女似地谋士们都已经习惯了但是虽然习惯了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有些消化不了都忍不住偏过头去遮掩自己脸上的神色咳嗽了几声跟曹瑞申告退。 曹瑞申也不想让人看下去摆了摆手等到众人都走了他不耐烦的拂开曹夫人的手:“成什么样子?!” 曹夫人不以为意哎呀了一声十分娇弱的跟他撒娇:“这怎么了?我就是想着你一去便要去不知多久心里不好受么你” 曹瑞申见她手都已经伸到自己胸口了啪的一巴掌把她的手拍掉冷厉的看着她:“有什么不好受?我不过就是去走个过场没过多少天就回来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那表姐吧!” 正文卷 六十八·豺狼 被曹瑞申疾言厉色的吼了几句曹夫人眼圈就有些红了她睁着眼睛看着曹瑞申抿着唇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才呜咽着往外走。 曹瑞申头痛不已见她真要走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拽住了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曹夫人心中委屈。 她跟着曹瑞申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两人夫妻多年她一直对曹瑞申无所不从哪怕曹瑞申要做掉脑袋的事她也没有二话甚至曹瑞申让她去表姐那里打探消息她也去了, 可就算是这么为着曹瑞申打算曹瑞申也半点不知道感她的情。 她要干什么? 她还不是想要曹瑞申陪自己一晚, 明天都要出发去运粮了! 她委屈的直掉泪, 但是看在曹瑞申眼里曹瑞申却只觉得有些烦躁-----曹夫人到底年纪摆在那里若是年轻少女做这样撒娇的表情自然是可爱可怜但是曹夫人这个年纪做这样的作态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只会觉得厌烦。 所以曹大人眼里的厌烦更明显了一些他放开了曹夫人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别胡闹了!明天我就要去办正事没功夫跟你胡闹!你自己在家里好好待着等我这次的事情办成了你以后就等着坐享荣华富贵吧便是你那个表姐, 也比不上你!” 荣华富贵? 曹夫人琢磨着这几个字看着曹瑞申他还是身量笔挺精神抖擞的样子, 但是眼里却再也没有了年少时对她的那份爱意和缱绻了。 所以荣华富贵要来有什么用? 她垂下眼帘没有再多说话转身回自己房里了。 曹瑞申想了想最终也忍着心里的不耐烦追了上去这一晚到底还是睡在了曹夫人的房里。 第二天一早曹夫人便满面红光的拥被坐起来笑眯眯的望着曹瑞申:“夫君望你早些凯旋。”、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怎么的曹夫人永远都是这么粘人。 曹瑞申既觉得厌烦又有些好笑。 不管曹夫人再如何生气只要他在她房里睡一晚天大的事曹夫人都能忘了。 娶个这样的妻子有时候想一想倒也怪有成就感的有时候曹大人也会想想如果有一天, 他要杀曹家全家, 不知道曹夫人肯不肯给他递刀子。 眉心猛地一跳曹瑞申咳嗽了一声:“知道了, 你再睡会儿吧。” 曹夫人听见这句话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甜蜜蜜的应了一声。 曹瑞申面无表情的出来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没有再回头毫不迟疑的走了。 他先去跟廖大人辞行。 两人既是上下级也是表连襟关系自然是亲近的。 廖大人从座上下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扶住了曹瑞申两眼幽深的盯着他:“瑞申运送粮草乃是如今咱们省里的一等要事已经被劫过两回你这一回可千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你可明白?” 曹瑞申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眼神也十分的凝重便知道昨天晚上曹夫人回去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廖经续这里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也叹了一声气面上是十足十的诚恳和憨厚:“姐夫放心我知道的粮食在我在只要我活着便不会让粮食出半点差错!” 廖经续面上总算是欣慰了一些握住了他的手半响:“那好那就动身吧我等着你回来!” 曹瑞申重重的点头转身大踏步走了门口护卫队已经等着了他翻身上了马先去营中点了兵而后便缓缓带着士兵出了城。 长长的车队出了城门曹瑞申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口的昆明二字面上毫无表情对着自己麾下的几个人招了招手那几个人立即会意走了一段之后那几个人便无声无息的脱离了队伍不见了踪影。 走了七八天曹瑞申已经快要到姚安府他驻扎在姚安县城外洗了把脸便召集了谋士议事。 谋士们很快都来了在帐篷外头围着篝火而坐人人脸上都是轻松的笑意。 曹瑞申也是同样的他见众人都笑盈盈的自己心情也十分不错笑了一声便道:“幸亏诸位出谋划策差事才能如此顺利我在这里敬诸位了。” 谋士们纷纷都笑了起来最爱说话的那个中年文士还是头一个开口:“曹大人敬早了好戏只怕才上演呢可惜咱们不能亲眼看见。” 这一路都十分顺利没有半点意外哪怕他们谨慎这时候也由不得觉得轻松几分。 人在放松的时候往往才是最松散得意的曹瑞申挑了挑眉:“是啊也不知道如今城中如何了唉。” 他叹了声气。 大家面面相觑这才有人想起来曹瑞申的夫人还在城中便急忙安抚他:“大人不必担心木桐的人都知道哪里是您的府邸不会误伤了夫人的。” 曹瑞申眯了眯眼睛事实上他才不担心曹夫人的死活其实他倒是希望木桐的人围城的时候一怒之下屠城干脆把他的夫人也杀了算了。 反正儿子他已经送回老家去给家里人带着了。 死一个老婆实在没什么要紧的。 她的用处反正也到头了。 不知道怎么的说完了这句话气氛更加不好了大家都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有人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廖大人他们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城中损失三千将士唐驸马殒身的消息会随着我们出城运送粮草而送出去更不会想到木桐早已收服的车里宣慰司会趁机攻打昆明!” 说起这个他犹自兴奋得微微发抖。 多好的计谋! 趁着萧恒仱带兵在楚雄府准备进攻大理的时候唐源又已经死了剩下的那些土人士兵能干什么?! 原本土人跟汉人之间便有天然的隔阂哪怕萧恒已经尽力弥补。并且还将唐源留在城中领兵对那些土人恩威并施但是那又如何?时间到底是太短了。 正文卷 六十九·地动 男人永远都是对建功立业比较感兴趣女人么那不过是闲暇时间用来打发时间的罢了。 发觉不再提曹夫人之后曹瑞申脸上的笑意都更深了大家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都是男人谁还不了解谁?大家都纷纷笑起来也因此对局势议论的更加热火朝天了。 说完了那句话立即便有人紧跟着接上去:“这算什么?曹大人更厉害的是, 能够悄无声息的设了这个局那个什么长宁县主自以为聪明抓住了邱家她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真的把内奸抓出来了谁知道这是曹大人故意让人漏了破绽给她那多疑的性子准备的?她抓了邱家我们反倒是借着这件事试探了她们的实力, 而且趁机设计把唐源也引出城废了一举数得不仅曹大人得了这个运粮的差事刚好可以出来报信还有” 听着这些曹瑞申脸上笑意多了些却还是自谦的摇头:“温升太过抬举我了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那个长宁县主生性多疑我便想着试探试探她的虚实刚好又通过我内人的表姐得知了她对消息渠道起了疑心我便干脆想着将计就计之后的一切也都是侥幸罢了。”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反驳起来。 “怎么会是侥幸?分明是大人技高一筹!” “是啊是啊!若不是大人早有准备事情哪能如此顺利?如今唐源也已经死了城中那七千人够干什么?如今反倒是昆明成了一个孤儿, 任人宰割罢了。0” 夸赞完了, 有人大声的道:“曹大人当记首功!” 虽然是谋反, 但是他们没有太大的感觉-----云南这块地方从大周太祖起, 就没有彻底的属于过大周来这里当官的也都是不受朝廷重用的来了要么被蚕食要么就已经死了。 廖经续那种毕竟才是少数。 曹瑞申也一样他的根基早已经在大理府了。 他笑了笑:“好了诸位若是再这么夸赞下去曹某可真是要羞愧而死了。如今来谈谈正事吧!” 他说着意味深长的说:“粮草已经被抢了两回你说我们” 其实说起这件事曹瑞申和众人心里都有些烦躁。 因为战场的形势并不如他们送回去的那样是朝廷这边节节败退相反反倒是萧恒一路势如破竹将姚安府、楚雄府和安化州都收入囊中。 哪怕前两次运粮他们从中作梗但是萧恒竟然以战养战, 不知道怎么的从反抗的最厉害的几个州府大户那里下手, 竟然也让他支撑了下去。 如今这批粮食当然不能真的是送给萧恒补充的。 相反这粮食得起更重要的作用。 曹瑞申眼里杀意一闪而过整个人都阴沉冷漠:“如何送给殿下他们呢?” 一个谋士笑了一声引得众人都朝他看过去。 曹瑞申认出他正是温升也是福建那边的人便放缓了语气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温升想必是有好主意了?” “不是我有好主意而是”温升笑了两句:“是咱们上面早已经帮咱们想好了正要告诉大人我们的人如今正在姚州等着他们准备了一批粮草。” 曹瑞申眼里光芒一闪:“哦?” 温升微笑摸着自己的胡子:“大人手里这一批会送往大理府而他们那批才是送给殿下他们的。” 曹瑞申挑眉:“吃了如何?” 温升轻笑:“大军便成了病猫了。” 大家都明白过来这批粮草必定是有问题的。 曹瑞申若有所思:“温升背后的主家可真是神通广大不知道我们土司能帮你们什么呢?” 值得他们费这么多神去帮木桐打赢这场仗。 温升笑而不语。 曹瑞申便知道他是不会说了笑着说:“也不知道昆明如何了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他也没说。 倒是众人都又重新议论起来。 而被议论纷纷的昆明城内自从曹瑞申的人出了城之后城中的气氛便一天比一天不对劲一开始是有小部分的土兵闹事吵着要官府给个交代分银子的事到底还算不算数。 廖经续想办法安抚他们费尽口舌好不容易让他们安静了不再闹事。 但是没过两天又有传言传来说是唐源已经死了城里如今也就七千兵马木桐已经联合了寻甸府和车里宣慰司要攻打昆明。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城中的百姓一时人心惶惶。 廖夫人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 袁夫人也听见了消息跑去跟苏邀说有些欲言又止:“幺幺城里不过七千人” 之前只留下一万人是因为觉得武定府和徽江府都是向来亲朝廷的而且有唐源在唐源总归能够镇得住这两府-----那两个府的将领都是唐源从前的同袍彼此之间十分亲善。 可如今唐源一出事顿时便让形势陡然变得不好。 苏邀嗯了一声头也不抬的说:“有唐驸马在那些人还会顾忌一些中立的势力也还能保持中立但是唐驸马出事了魑魅魍魉便都要冒出来了。” 袁夫人听她说的只觉得浑身都发寒犹豫的看着她问::“那那幺幺你觉得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最坏的情况? 苏邀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看看袁夫人面无表情的垂下头说:“那些人会联合木桐的人趁机攻打昆明到时候殿下便是腹背受敌骑虎难下。” 听见这个回答袁夫人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在地上。 从外面进来的廖夫人也面色惨白扶着桌子勉强才站稳了。 两人都看着苏邀说不出话。、 苏邀却仍旧镇定。 也就是此时不知从哪儿忽然传来巨大的震动声这震动仿佛是地动了但是跟地动不同的是只是震了震便没了动静。 袁夫人和廖夫人惊慌不定的站稳了身子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止不住的发抖。 唯有苏邀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正文卷 七十章·危急 廖夫人几乎都已经没有办法维持自己的表情了她面色一瞬间有些扭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苏邀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她又觉得好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都凉飕飕的而后, 她也确实迅速的平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自己的怒气惧怕和担忧。 外面的震动显然不只是影响了她们很快便不断的有人在外面惊叫走动袁夫人房里的侍女也面色煞白的在掐面敲门。 袁夫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听见外面的敲门声有些六神无主的喊:“进来。” 认出进来的是她这里伺候的丫头, 袁夫人嘴唇动了动:“外面怎么了?” 丫头已经吓得有些呆了带着哭腔摇头:“我也不知道, 夫人外面好像出事了好多好多火光天亮了。” 她说话说的颠三倒四的袁夫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倒是廖夫人想到了什么快速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随即便看见被映红了半边的天她也忍不住呆在了原地惊恐的看着外面的火光喃喃自语道:“真的亮了” 此时此刻廖夫人心里所有的怒气都消失了作为一个总督夫人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真的只是天降异象。 出事了。 她心中突突的跳想到唐源死了, 如今城中只有那七千土兵支撑而那些土兵偏偏昨天还在闹脾气 廖夫人实在无法不惊惧她像是一尊入定的佛像, 站在床边许久没有动弹。 久到让袁夫人都觉得不安喊了她一声, 她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廖夫人苦笑了一声心里又忍不住觉得自己真的可笑真是把苏邀看的太无所不能了遇上这种事她竟然还是想着问问苏邀有什么办法。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能有什么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什么都没有让苏邀自己上阵杀敌去吗? 她摇了摇头觉得头痛欲裂好像是开始发热了便轻声道:“没事没事” 说完了这一句她看了看袁夫人又看看苏邀抿了抿唇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交代:“袁夫人县主, 若是还有什么事要办便尽量去办吧晚了怕是不成了。” 袁夫人被她说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 惊惧的看着她喊:“夫人” 廖夫人却眼神空洞。 还是苏邀冲着袁夫人摇了摇头而后站了起来看着外面冲天的火光走到廖夫人身边跟她并排而立。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心里充满了不安不甘的但是苏邀站在身边廖夫人心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却奇异的好像都消失了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她转头看着苏邀:“县主” 苏邀抬头冲着廖夫人笑了笑。 而后她冲廖夫人轻声道:“夫人信不信我?” 信不信? 这个时候? 廖夫人怔住看着苏邀从容的样子怔忡的不知道如何反应。 她本来不该说信的这个时候除非是天神下凡了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但是对上苏邀她不得不承认她竟然真的是有些信的。 苏邀看着她的样子扶住窗户轻声道:“夫人若是信我便依旧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回去安抚好孩子们吧孩子们还小需要母亲安慰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廖夫人惊疑不定但是看着被火光映红了脸的苏邀她又眨了眨眼半响表情复杂的冲着苏邀点了点头急匆匆的出门走了。 袁夫人心里的害怕惊恐绝不比廖夫人要少多少她急忙也走到苏邀跟前:“幺幺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 苏邀轻轻嗯了一声:“看这个架势只怕是有人深夜攻城。” 攻城两个字一出口袁夫人心里就咯噔了一声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去:“攻城?是是木桐的人吗?但是但是大理府跟昆明还隔着楚雄府和姚安府萧恒不是还在楚雄府吗?萧恒手底下可是有十几万人!难道难道都已经兵败如山倒了?” 这些猜测纷至沓来几乎将袁夫人压垮。 苏邀垂下眼帘脸上已经半点笑意也没有:“不若是我猜测的没错应当是跟木桐勾结的寻甸府所为。” 袁夫人听不懂但是她却知道形势绝对是不利于自己这边的她抿了抿唇有无数的话想要说想要问但是看着苏邀这样子她又不想要问出口-----她问苏邀有什么用?苏邀又不是领兵打仗的她难道还能扭转战局?问她也不过是让她徒添烦恼罢了。 她只好转移话题:“你那你还跟廖夫人说” “我不跟她说没事她支撑不住的。她支撑不住我怕她会做傻事。”苏邀没动总督府是在城中部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们都仿佛听得见外面的冲杀声和哭喊声还有火药爆炸的声音一波一波的朝着这里涌来似乎要吞噬人。 她说完这一句见袁夫人脸色煞白便跟袁夫人道:“别怕不会有事。” 这是苏邀今天第二次说这样的话袁夫人苦笑了一声看这个架势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不过苏邀既然这么说她也就跟着苏邀的话点了点头像是在安慰自己:“是不会有事” 苏邀知道空口无凭也不再多说只是转头看着袁夫人:“走吧抱着妞妞我们去廖夫人的院子。” 啊? 苏邀的话题转的太快袁夫人根本跟不上她的思路睁大眼睛看着她便看见苏邀朝自己笑了笑:“走吧抱上妞妞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袁夫人向来听苏邀的苏邀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如今苏邀说让她抱着孩子走虽然她不知道苏邀到底是要做什么但是既然苏邀都这么说了袁夫人便也没有再迟疑急忙让人收拾了东西跟着苏邀一道去了廖夫人那里。 廖夫人原本正在安抚受了惊的儿女的听见苏邀过来了她也顾不得规矩了:“领进来吧。” 正文卷 七十一·待兔 都这个时候了便不要再想着什么忌讳不忌讳的了廖夫人苦笑了一声随即便见苏邀跟袁夫人一道进来了。 她朝着苏邀跟袁夫人点了点头。 还来不及说什么苏邀先开口了:“夫人总督府后院有多少人?” 廖夫人不明白苏邀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苏邀这么问了, 她还是下意识的回答:“总共有十五个主子底下伺候的丫头仆妇晚上歇在这后院里的拢共有五十人。” 后院是不会有男人的。 苏邀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今一共有六十五个人如今人都在这里了吧?” 说是主子, 其实把苏邀跟袁夫人这两个客人也算进去了其余的都是廖夫人的孩子和廖经续的侄子侄女之类的亲戚, 主子都在这里了, 伺候的人自然按理来说也都跟来了。 廖夫人果然嗯了一声:“是若是你们那边的人也都带过来了那便全都在这里了。” 她不知道苏邀问这个做什么抱着自己最小的女儿欲言又止半响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苏姑娘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是是寻甸府和安化州两府投敌了如今正在攻打咱们如今咱们城里的情形您也是知道的总共不过七千人而已。老爷如今已经带着人亲自去城门了可就算是临时征集壮丁全民皆兵咱们也没什么胜算啊。” 那些土人们是没什么香火情的更没什么规矩他们从前打成国公的时候, 便曾经将投向成国公的一个县给屠城了。 昆明是府城同时也是朝廷官员最多的地方如果被他们攻进来那么很可能又要经历一遍屠城。 到时候 因为心里慌, 所以廖夫人的话便格外的多。 苏邀嗯了一声她知道廖夫人担心的厉害轻声笑了笑:“夫人这些都不会发生的。” 不会发生? 廖夫人苦笑以为苏邀还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有多残暴那些土人可不是之前黑山营那些土人他们可是真的吃人的恶鬼啊。 她正想跟苏邀说一说之前的事儿便忽然又觉得一阵地动山摇眼前的东西都在晃桌上的梅瓶甚至都摔落在了地上发出咣当的脆响。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顾得上这些年纪还小的少爷小姐们顿时放声大哭哪怕奶娘丫头们都在一边拼命哄劝也丝毫无济于事。 廖夫人面色惨白如纸扶着桌子勉强站稳惊惧的张了张嘴:“这么快?” 竟然这么快吗?! 但是但是他们好歹还有七千人啊! 哪怕那些土兵们不肯全部听命好歹还是有几千人难道难道就这么就这么轻易便能被攻破了吗? 那那自家老爷呢? 廖夫人不敢去想, 只觉得整个人脑子里都嗡嗡嗡的, 因为太过紧张而有些失声。 倒是袁夫人更加镇定些急忙让丫头奶娘抱着孩子去隔壁房间。 廖夫人回过神来连忙拒绝抿着唇眉眼坚定:“不必了贼人攻进来横竖是一死我要跟我的孩子们死在一处。” 她这话一出连伺候的人都忍不住小声的啜泣起来。 屋子里气氛顿时低沉到了极点。 依旧还是苏邀偏头她看着廖夫人:“夫人多虑了我们都不会死的。你听。” 廖夫人惊疑不定的安静下来随即便听见外面传来阵阵呼喊声先前火药的声音太大她们只顾着害怕什么也没听进去但是如今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廖夫人想要听不见都难。 她的面色瞬间变得更白了:“有人打进来了?这么快?!” 袁夫人也认真分辨了一下随即她想到了什么两眼发亮的抬起头来看着廖夫人:“夫人!您想想咱们后院并没有人守卫都是在前院和二门外巡逻现在声音却是在离咱们不远处的” 廖夫人被绕了一下但是她很快便反应过了来了又惊又喜的道:“是啊!那” 此时苏邀和袁夫人所居住的院子外六七十穿着兵丁服饰的人涌入将整座院子都围住了领头的发出一声冷笑:“这位苏县主来了咱们云南开始便四处抓这个抓那个如今可算是轮到她自己了。” 后头跟着的几个男人也不怀好意的哈哈了两句:“可不是金尊玉贵的县主呢听说长得国色天香的啧啧老子还没尝过这些贵女是什么滋味儿呢” 领头的笑着踹了他一脚无所顾忌的一脚将院门踹开。 意料之中的痛哭声喊叫声没有传来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没有惊慌逃窜的下人也没有拼死抵抗这座院子像是黑夜中的巨兽挂着的那些灯笼在风中发出昏暗的光。 众人都忍不住有些意外刚才狞笑的人也有些懵:“头儿好像没人啊” 领头的人立即便皱眉:“不可能这里就是苏家那个县主所居住的宅院!” 他话音刚落便有大笑声响起。 众人都惊了一跳他们早已经打听清楚了廖经续带兵去城门抗敌了而这府中的守卫也都只能分批去附近巡逻他们一路进来也的确是畅通无阻的可如今怎么却好像不对? 不是好像。 也就是这一忽儿的功夫四处的光便更亮了领头的人惊恐的看着从四面涌上来的府兵不可思议的猛地转头随即便对上了一双冰凉的眼睛。 他忍不住失声惊呼:“廖经续?!” 廖经续冷冷笑了一声趁着身边的火把看着那些人:“诸位光顾我们总督府真是让我们这府里蓬荜生辉了。” 他这么说着手在半空扬了扬立即便有一队人越众而出手持弓箭对准了那批人。 那批人没有想到形势急转直下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弓箭又只觉得胆寒-----人家连弓箭手都准备好了可见是准备周全他们人手比自己这边多的多还有弓箭手简直是简直好像是在守株待兔。 待的就是他们这些兔。 正文卷 七十二·伏诛 那群人慌乱不已跟撞了鬼也没什么两样了借着火把看着周围那些弓箭手有些人腿肚子都已经开始发抖。 廖经续也懒得跟这些叛贼废话既然都入了圈套自然是随意处置的了他扬了扬手, 弓箭手便张弓搭箭箭矢如同是流星一般飞速的朝着那群人射出去让人躲避不及。 虽然他们尽力抵挡但是人哪里比的过箭快?很快便有人中了箭发出哀嚎。 廖经续视而不见, 根本不曾因为这些哀嚎声而有半点迟疑, 相反, 他冷声道:“深夜奔袭总督府论罪当诛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他语气笃定直接弓箭手们手里的箭更如同不要命似地飞出去一忽儿功夫那边几十人就已经倒下大半其他人倒下去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再这样下去不到一炷香的时辰所有人都得折在这里! 领头的人肩膀猛地中了一箭人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带的往后倒地眼见着源源不断的箭矢还在朝这边紧锣密鼓的飞过来他深吸了口气忍痛喊了一声:“廖大人, 难道您就不担心城破之后被清算吗?!” 廖经续面色丝毫不变, 冷冷看着他们跟看死人也没什么分别:“让你死的清楚些, 城不会破你放心吧。” 领头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狞笑:“廖大人这话说的太早了吧?你们满打满算不过是七千人而已能守得住几座城门?要知道我们可有三万人!廖大人你我不如做个交易” 廖经续嗤笑了一声冷声催促弓箭手:“还等什么?!还不诛杀这些乱臣贼子?!” 说罢根本不等这些人再说出什么亲自拿了一把弓箭瞄准了刚才领头那人的眉心而后飞速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飞出竟然正中刚才那人的眉心那个人睁大眼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 有了廖经续做榜样其他的弓箭手更加卖力不过短短时间那批人已经不剩一个活口。 等到确定最后一个人也倒下了廖经续扬手令弓箭手退下, 他的亲卫立即奔出仔细的检查过每一具尸体之后冲廖经续点了点头:“大人, 已经全部伏诛。” 廖经续嗯了一声走到那堆人跟前找到了那个领头的猛地扒拉下来他的蒙面布。 看见那人的脸他又冷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他!” 亲卫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认出这是个熟人忍不住吃了一惊:“大人这是这不是咱们通缉的那群土匪吗?他们还抢了纪老爷子的粮引了唐驸马” 廖经续拍了拍手讥诮的看着那些尸体紧跟着站了起来:“是啊将这些尸体都处理好了而后去前厅等我。” 亲卫长急忙应是。 廖经续径直去了廖夫人那里。 廖夫人那里孩子们一开始惊惶不安哭个不停但是等到过了许久也没有更多的动静传来孩子们的紧张不安也逐渐的压了下去情绪逐渐平静已经被奶娘和丫头她们哄睡着了。 廖夫人见一直没有更坏的消息传来也勉强稳住了心神拉着苏邀和袁夫人说话。 袁夫人也理解现在廖夫人的心情知道廖夫人害怕其实她也害怕凑在一起说话心里的担忧就好受一些。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那种声音廖夫人最近是极为熟悉的当场便有些惊慌的站了起来:“什么声音!?” 有人打进来了吗? 好在立即就有仆妇在外面喜气洋洋的禀报:“夫人!是咱们大人是咱们大人回来了!” 老爷? 廖夫人吃了一惊她惊惧过度现在整个人都十分不舒服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头重脚轻的听见说是廖经续她一开始还疑心是自己听错了等到真的看见廖廖经续进门来她心里的不安才一扫而空喊了一声老爷便朝着廖经续朕疾走了几步。 好在廖夫人到底还记挂着大事便急忙问他:“外面到底是怎么了老爷?我们刚才还以为是叛军打进来了孩子们都吓得不行。” 廖经续握了握她的手:“没事抓了一伙土匪罢了孩子们怎么样?” 廖夫人松了口气急忙道:“刚才前面动静小了他们被奶娘丫头哄着睡着了。” 廖经续嗯了一声让廖夫人好好照顾孩子便径直走到苏邀跟前冲着苏邀拱了拱手。 竟然是行礼道谢。 其实廖经续是一省总督封疆大吏完全不必对她这个县主行礼。 苏邀也起身避让了笑着道:“大人不必如此。” “县主大恩帮了廖某一个大忙如此恩德县主怎么受不得?”廖经续说完直起身看着苏邀:“如县主所料真是那帮土匪县主早知道他们潜藏在城里了?” 苏邀之前去找过他一趟让他假装在外面的人攻城之时假装去守城暗地里却让他带着人马埋伏在后院廖经续虽然不知道苏邀要做什么但是还是决定赌一赌谁知道今天晚上果然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苏邀笑了笑:“城外有寻甸府和安化州城里自然也要有所布置如此内外夹击才能让我们这边更快的崩溃。” 廖夫人听的云里雾里的但是却知道苏邀是早就已经有所准备的不由得松了口气又想到之前苏邀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原来苏邀早就已经跟大人商量好了她拍了拍胸口但是猛地又提了口气紧张的问:“那那大人现在回来城门那边该如何?” 城里守军才七千人这也是为什么廖夫人一直没有底气十分害怕的原因那些人实在是太少了都不知道够干什么的。 如果寻甸府和安化州真有三万人来攻城那也就是早一天死和晚一天死的区别罢了。 廖夫人紧张不已。 廖经续却镇定的多了他看着苏邀:“苏姑娘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没跟我们说?” 正文卷 七十三·被炸 夜色漆黑城中总督府起火之后又没了动静的事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恐慌毕竟这动静很快就平息了。 城里的百姓们紧张的是城门那边的动静如果真的叛军攻进来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们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 街上如今已经空了茶楼也是空荡荡的一些人爬到自家屋顶上看着不时经过的巡逻的军队, 彼此之间忧心忡忡的交换一个眼色:“外面是不是要支撑不住了啊?” 有的见多识广些的老人就会呵斥:“闭上你的臭嘴外面如果撑不住了会这么风平浪静的?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好着呢!” 城门上廖经续亲自上了城楼振奋士气, 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而与此同时寻甸府的王参将和安化州的杨统领正在城外驻扎处吵架。 王参将气的脸红脖子粗:“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直说等等等咱们等了多少天了?!等的老子儿子都要生出来了城里也没见乱你看见没有?廖经续好好站在城楼上呢!他好好站在那儿你们的人真有能耐怎么到现在都没一点动静传出来!?” 之前王参将来了就要打的但是却被杨统领死命拦住了杨统领说他们在城内已经布置了杀手到时候会夜袭总督府先将廖经续和长宁县主杀掉在城中闹事到时候城中一定人心大乱再攻城轻而易举。 王参将想着既然人家都已经安排的这样周到便耐着性子等了一阵。 谁知道等等等没等到城里乱起来, 反倒是等的眼看着那群守城的兵士更加众志成城了。 他便要求出兵, 谁知道杨统领却坚持要再等等。 所以王参将忍无可忍跟杨统领爆发了争吵。 杨统领皱着眉头:“稍安勿躁或许是他们在寻找时机。” 王参将一口口水差点直接喷到杨统领脸上:“时机?!你也是带兵的人当知道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咱们来了这里已经许久迟迟不动手儿郎们还以为咱们是在做什么相反你那边的人这么久了都没有半点动静你难道就不觉得时机已经过了吗?” 杨统领不满的盯着他看了一眼:“我的人不会出差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他想了想为了堵住王参将的嘴还透露了一个秘密:“唐源就是死在这些人手中。” 提起唐源王参将总算是更加冷静了一些但是他还是止不住冷笑了一声:“就算如此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他们耽搁太久了咱们原本是计划打突袭的粮草本就没有带多少, 这么耗下去, 咱们自己这里先耗不住了。今夜攻城!” 杨统领想要反对。 王参将却只是冷冷盯着他:“若是不行我们寻甸府便退兵了。” 原本他们也不过是想要来分一些好处罢了不可能好处分不到反而还在这里耗费粮草的。 杨统领还是有些不甘但是他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如果王参将真的退兵他就只剩了一万五千人打昆明城还真的便没有太大优势了便勉强点了点头:“好吧那就今夜攻城。” 他们立即召集了诸将领议事为攻城做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杨统领从王参将的帐子里出来拿了千里眼看着远处的昆明城目光阴沉如水半响才转头回了自己的帐篷。 帐篷内已经烧好了水小兵紧张兮兮的迎上去喊了一声将军问他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毕竟晚上就要攻城了还是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杨统领摆摆手他如今心事重重哪里睡得着反而还憋了一肚子的气想了想冲着小兵招手:“你去让人带个消息过去问问”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传来一阵巨响这响动之大连他脚下的地都在晃动似乎是地龙翻身了。 杨统领面色唰的一下就青了铁青着脸冲出帐篷他还以为是王参将出尔反尔提前攻城了。 谁知道他才走了几步便看见王参将同样铁青着脸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两人在中路碰见原本都怒气冲冲的等到两人对视了一眼怒气便变成了吃惊:“不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又同时停了下来面色顿时变得更差了。 刚才的响动 王参将陡然变得烦躁起来催促着人去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动静谁知道人都还没走出几步又有一声巨响响起这一次这巨响变得更加剧烈扬起的灰尘将王参将和杨统领都给浇了个灰头土脸。 杨统领抹了一把脸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沙子此时他哪里还不知道是火药那边出了问题?急忙带着人过去查看情况。 但是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用来存放火药和部分兵器的帐篷早已经夷为平地成了一片废墟此时此刻唯有一阵阵往上冒的烟证明这曾经是个什么地方。 杨统领脸上的怒气再也遮掩不住眼睛通红的骂了声娘恶狠狠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名字:“廖经续!” 王参将也很快赶到了见状险些没站稳不等他们平复心情立即就有人又飞快的跑过来:“杨将军王将军出事了咱们的粮草在半途被烧了!” 烧了?! 此时此刻王参将的面色简直可以用黑如锅底来形容他怒气冲冲的看着杨统领:“你不是说这条线路绝对安全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运送粮草的事是杨统领这边负责的他说他们有一条绝对安全的线路便是昆明那边的斥候也不会发觉。 可现在粮草就是出事了。 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动摇军心但是现在火药库被炸粮草被烧了这样一来军心怎么可能不乱? 最好的时机没了。 二人都是打仗的人哪里不清楚这一点? 对视了一眼杨统领也只好压下心里的怒气和惊骇:“为今之计也只有速战速决了。” 正文卷 七十四·攻城 好好的计划屡屡受挫哪怕杨统领再是自信此时也难免心中郁郁再加上了粮草被烧他们也的确不能再拖延下去他便冷冷的环顾了一圈众人掉头回了军帐。 王参将随后便跟了进去, 见杨统领已经坐下了他忧心忡忡的坐在了杨统领对面:“现在粮草出了差错火药也被炸了这事儿可不是巧合啊必定是廖经续他们派人干的但是你说, 他们既然都能摸进来放炸药又能知道咱们的粮草线路了会不会, 我们这里面有他的人?” 他们能往朝廷安排内奸朝廷自然也能反其道而行之。 但是他们安排在昆明城内的还没见起什么大作用对方的眼看着却立了大功。 杨统领听他这么说面色更加难看他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因此听完了王参将这番话他冷冷的嗯了一声面上否是不加掩饰的杀意:“必定如此知道粮草运输线路的也就那几个我会吩咐下去让人严查看看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你别急今天我们提前攻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再跟他们耗下去了。” 王参将在心里摇了摇头早该如此了, 等到现在时机都未必在自己这边了。 但是打仗是关乎生死的事自然不能说不吉利的话王参将便强忍着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自己趁着离晚间还有些时间先回了自己帐中。 一进帐篷他先不忙着休息写了封信交给自己身边的亲信:“送信回去一定要亲自送给土司!” 他们安化州也是土司在治理土司掌管着所有的土地和人口。 送出了信王参将心里才稍微安稳了些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等待着晚间的大战。 入夜了白天热的人有些受不住的天气也转凉了王参将掀开帘子出了外面眼见着黑下来的夜色一面问走过来的杨统领:“可有什么发现?”一面又自己拿了千里眼去看。 可如今天色黑下来了就算是借着夜色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杨统领摇了摇头:“差不多是时候了。” 王参将面色严肃的嗯了一声:“那便开始进攻吧!” 他翻身上马跟杨统领一道领着几千骑兵冲在前方这也是他们一贯来的战略, 先用骑兵冲一波而后便步兵跟上如此一来对方必定已经损失惨重便正好让步兵开始收割。 虽说今天发生了许多意外但是到底优势还是在自己这边速战速决的话胜算几乎是十拿九稳。 王参将一声令下骑兵们如同是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发出震天吼声。 随着冲锋号角响起骑兵们直冲城门虽然那里有重兵把守但是那也不算什么只要他们的云梯搭上去城楼上那些人不足为惧。 喊杀声四起城楼上的将领正是杨鑫此刻他急的满头冒汗唐源临走之前将剩下的七千兵马托付给了他可是这些底下的兵们一个个的都难带的很前些天更是险些没发生内讧多亏了他跟杨峰同顺齐心合力才把这些士兵给压下去了。 如今对方来势汹汹又人数众多他只好暗暗地咬了咬牙唰的一下率先拔出了自己的刀慷慨激昂的大声道:“弟兄们!最后的生死决战来了!咱们如今不比从前了日子好过了!殿下答应我们的我们只要等到殿下回来便能摆脱从前的苦日子你们仔细想一想不要听信那些奸人调唆!想一想那些孤儿的安置!想一想咱们身后是多少百姓!冲啊!誓死保卫昆明!”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来底下的将士们也都被他这豪情给感染了都举着手跟他喊:“誓死保卫昆明!” 杨鑫松了口气对着杨峰点了点头几人各自带兵严防死守。 当云梯架在城楼上杨鑫头一个冲过去拼命砍掉对方爬上来的第一个人的人头而后令将士们投掷石块、火药很快就打退了第一波攻击。 虽然对方人手数倍于昆明但是因为廖经续带领的文官武将众志成城一时之间杨统领和王参将竟然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好几次进攻都无功而返。 这还得归功于廖经续寻常便十分重视修桥铺路这样的事昆明的城墙在他来了之后也是重修过的十分扎实。 一连四五天王参将她们这边都没有什么进展杨统领还好王参将却十分暴躁有些打起了退堂鼓。 杨统领便冷冷的盯着他:“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们再回头难道朝廷就会容你们?我看你们还是死了心吧!” 王参将的确是还没收到土司的回信狠狠地瞪了杨统领一眼:“你们之前说的天花乱坠什么早已安排好了细作城中情形都已经一清二楚可是如今你们哪一件事是做成了的?!相反我们反倒是被你们拖进这个漩涡如今一脚打滑摔在里头不能脱身!再不快拿下昆明若是皇太孙那边听见消息回来援救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要被包了饺子?!” 怕什么来什么王参将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一阵阵喊杀声和喊叫声不由便是心里一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皱眉猛地走出营帐一时就愣在了原地-----此时此刻营帐中早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大部分的帐篷都被火给点着了此时风大风助火势火越烧越旺士兵们一个个被烧的鬼哭狼嚎四处逃窜有跑不快的摔倒在地便再也爬不起来了紧跟着的人争先恐后的踩在那些摔倒的人的身体上死命的往前挤。 饶是王参将这人素来自诩见过大场面见到这情形也一时懵了。 杨统领也是面色铁青马上让亲卫和精锐都整理好队伍先撤退。 可就在此时西北角又传来一阵骚动王参将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眼看着情况有些不对劲便往那边走了几步。 正文卷 七十五·叛逃 王参将带兵这么久的人了战场上能发生什么他心里心知肚明因此一听见那边的动静再看看那边的变化他便面色大变的说:“有人偷袭!” 这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廖经续哪里来的胆子出来偷袭啊?!他能自保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 杨统领也睁大了眼睛显然是跟王参将想到一起去了, 然后他看着那边乱起来的情形忽然摇头:“不是廖经续的人方向不对!” 昆明城若是来人自然是该从城门那里出来怎么可能绕到西北角那边去偷袭? 那边的方向 是曲靖那边的方向。 曲靖?! 杨统领跟王参将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的, 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形势已经不由得他们想清楚了因为对方的攻势极为猛烈, 不过短短时间就已经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杨统领也试图让士兵们不要逃跑重新整肃队伍迎战但是对方攻势太过激烈这边往往队伍还没组织成就又被冲散了兵败如山倒士兵们终于不受控制的四处散逃。 而城楼上的廖经续也已经精疲力尽了。 守了五天五晚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对方人多势众再来一波攻击他们便要支撑不住了-----这几天的伤亡实在是太重了到现在城中已经死亡了三百多士兵, 受伤者一千余人其他的人对上对方也没什么优势。 他苦笑了一声, 正跟幕僚议事。 幕僚轻声建议:“大人已经尽力了, 所有该想的办法都已经想了若是实在不成还请大人早做打算。” 在哪里当官为谁当官都是当官大部分人是不愿意丢了性命的。 云南这边投了木桐的也额不是一两个官员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廖经续目光坚定听见那幕僚如此说丝毫不为所动沉声道:“若真是城破那本官便与昆明百姓共存亡!” 人总归是要有气节的。 听见消息的苏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之前总觉得圣上看重廖大人有些过头了如今方知廖大人的确是个好官。” 危难时节见真情廖经续能说出这番话就配得上元丰帝的宠幸。 燕草在边上忍不住苦笑:“姑娘可真是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关注这个呢?廖大人连共存亡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如今形势有多不利咱们是不是也要早做打算啊”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 反正苏邀在哪里她就是在哪里的。 但是若是城破了她怕那些不坏好心的人趁机对苏邀做出什么事来。 苏邀笑了笑, 忽然问她:“燕草, 今天是第几天了?” 啊?燕草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邀事在问今天是守城的第几天了想了想便肯定的跟苏邀说:“已经第六天了。” 守了五天了。 苏邀沉吟片刻便轻声说:“快了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 燕草不明白苏邀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说什么差不多了有些迟疑的问她:“姑娘什么差不多了?” 苏邀站起身来:“我是说时间差不多了援兵来了。” 援兵?燕草吃了一惊:“真的有援兵吗?!” 但是萧恒他们不是被木桐的兵拖住了吗?他们难道还能掉转头来? 苏邀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 而此时城楼上听见外面的动静原本还跟幕僚们深夜议事准备布防的廖经续听见了外面震天的喊杀声他立即浑身一凛什么也顾不得的站了起来便往外走。 谁知道走到外面他却并没有看见慌乱的士兵们。 相反杨鑫表情有些古怪的朝着他走过来拱了拱手喊了一声大人。 廖经续嗯了一声问他:“不是攻城了?” 杨鑫笃定的摇了摇头:“不是好像是他们的队伍被冲散了倒像是有人突袭他们!” 突袭他们?! 廖经续颇为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如今夜深了就算是有千里眼也看不到具体情形他想了想问:“会不会是诱敌之计?他们见这么久都冲不开城门便干脆引我们出去?” 杨鑫还是摇头:“大人应当不会您听动静。” 风声里夹杂着吼叫和哭喊还有那冲天而起的火光。 如果对方是诱敌之计那也一定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廖经续惊疑不定他的几个幕僚都已经在城楼上看了一阵子了也都过来听见廖经续的问话他们都做出了判断:“大人看情形的确是他们自己出了乱子这是大好时机!” 是的有机会的话谁不愿意赌一赌呢? 时机错过就不会再来了。 杨鑫目光闪动忽然想到什么斩钉截铁的道:“大人请允许末将带一队人出城突袭!” 廖经续站在城楼看了好一会儿大声应道:“好!你带三千人出城偷袭!” 杨鑫立即点了人毫不迟疑的开了城门出去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王参将和杨统领怎么也没有想到几天之前他们还在这里商量该如何把昆明城围的水泄不通过了几天他们就会被人追得如同是丧家之犬。 尤其是在看见带兵的对方将领之后杨统领更是失声尖叫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王参将没好气的怒问他吼什么。 他指着前方马上的人面色惨白的说:“唐源!” 驸马都尉唐源! 王参将也变了脸色当即便骂了声娘联想到粮草被烧火药被毁哪里不知道是上了人家的当?何况唐源根本没死还带着这么多兵马杀了回来他根本只是诈死罢了! 王参将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而此时他们甚至都已经无法把剩余的士兵召集起来了唯有那些心腹亲卫专门保护他们安全的护着他们狼狈的后撤。 只是因为太过慌乱他们竟然是朝着昆明城那边撤退的退着退着便跟昆明城内出来的追兵打了个照面。 正文卷 七十六·安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些天所有在昆明守城的将士可都被杨统领和王参将他们的人给折腾惨了如今两方一碰上杨鑫见了他们这丧家之犬的样子便二话不说带队冲杀上去前有强敌, 后有追兵加上这些天攻城一直不顺利王参将和杨统领这边的人毫无战斗意志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杨统领更是从马上摔了下去被杨鑫生擒了。 后面的唐源此时也已经带队杀到前后夹击之下, 王参将唯有下马投降。 杨鑫让人把他绑了, 一眼看见了后头赶到的人忍不住喉头滚动激动的喊:“唐将军!” 是的京城里的人还有这些官儿他们每次都叫唐源唐驸马驸马大人但是黑山营的将士却异口同声的称呼他为将军他本身便是冲锋陷阵的将军。 唐源的死讯传到黑山营的时候杨鑫还一个人难过了很久毕竟唐源真是有本事的人短短一阵子的相处就对他们的训练了如指掌把他们带的跟从前完全不同而且唐源还大方, 从来也不跟属下争功。 一个有本事且维护下属的将领, 才是真正能被军营里的这些男人们信服的。 大家都对唐源有极深的感情如今见到唐源杨鑫兴奋的连声音都变了调。 其他将士们也纷纷激动的跟着喊:“唐将军!唐将军!” 唐源笑了笑坐在马上温和的看着众人, 不吝赞叹:“诸位将士辛苦了你们能够守城如此之久且出城杀敌真是好样儿的没丢了咱们黑山营的脸!” 将士们顿时激动得不得了一时气氛热闹得好似过年。 唐源安抚了黑山营的将士这才冲他们介绍了自己身边的人:“这是曲靖卫所的邹大人此次是他们带领二万五千人来援救昆明大家都是自己兄弟等到往后还要好好相处。” 杨鑫等人都急忙应是。 唐源便有条不紊的分派了人手分别打扫战场、清点俘虏又亲自捉了王参将和杨统领进城。 城楼之上廖经续和一种幕僚远远的看着策马狂奔而来的人一时还都不可置信等到看清楚了上面坐着的真是唐源便都忍不住露出狂喜的表情等到唐源带兵到了城下廖经续也已经带着属官迎出去了。 彼此见面虽然才隔了半月左右, 但是对于廖经续来说跟过了许多年似地了他看着唐驸马下了马便迎上去握住了唐驸马的手激动的道:“多亏你们赶来!” 唐源也放声笑了几句又豪迈的冲廖经续道:“事急从权之前为了掩人耳目将计就计的假死逃脱让大人担心了是唐某的不是!” 廖经续至此才算是真的服了。 苏邀真是多智近妖! 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竟然能把一盘死棋盘活成这样真是人人都被她给算计完了怪不得这些天廖夫人担心的食不下咽但是苏邀却仍旧不动如山真是好本事好心性啊! 他苦笑了一声因为如今危机已经解除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便有些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一面看着底下的属官们各自去处理善后事宜一面便引了唐源往自己暂时居住的屋子里去。 等到唐源坐下他亲手给唐源倒了杯茶让亲卫都出去了这才苦笑道:“驸马我可真是被你们给吓惨了我还以为这一次我是在劫难逃了。” 他又忍不住道:“你们既然已经定了计划为何” 为什么不能先跟他透个口风?他也好有所准备不至于跟现在这样啊。 唐源知道他的意思便摇了摇头:“兵行险招本来就只能瞒着。何况在之前出事之前我们也是猜测仅凭猜测怎么能让大家都知道?别的不说大人您之前也说了总督府后院县主居住的院子出了事您想过没有那些人怎么会知道县主就是住在那院子里?还准确无误的找了过去?” 这个问题之前廖经续其实也已经想过了他便看着唐源:“总督府有人泄露消息但是知道县主在后宅的住处的还要知道我们后院的布置的” 总不能怀疑是他的夫人或者是女儿泄漏了消息吧? 此时唐源微笑看着他:“大人曹瑞申是您什么人?” 这个问题一出廖经续立即便变了脸色他这个人心思敏锐如今听见唐源一提醒他立即就明白了唐源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既惊且怒:“驸马是什么意思?他他难道有什么问题?” 唐源也能理解廖经续的心情见他震惊愤怒便叹了口气:“原本我们也是不知道到底幕后还有谁的但是县主猜测那人必定还有后手就那么巧纪老爷子好不容易筹集的粮食又出问题了这世上的巧合太多了的事往往就不是巧合了。” 廖经续心中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但是他最终还是立即反应了过来唐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这么说就必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是认定了草退审有问题的。 这样一想他干脆便也大大方方的问出来:“驸马爷曹瑞申跟那批被劫走的粮食有关系?” 唐源笑了笑:“原本我们也不能确定的毕竟他本身便是管粮草的但是后来我们发现劫走粮食的土匪曾经在邱家出现过而邱家一个管事又恰好跟曹家的人过从甚密便有了这个猜测既然有了这个猜测我们便干脆想了个引蛇出洞的主意我装作要带兵去抢回粮草一接触我就知道那帮不是真的土匪----他们训练有素而且兵器都十分的崭新那些人分明就是官兵!我便装作不敌坠崖这是之前便跟县主商定好了的计策我借着假死脱身之后便去曲靖请了曲靖卫所的邹大人带兵来幸亏我们还是赶上了。” 廖经续面色怔忡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垂下眼帘:“那曹瑞申呢?” 正文卷 七十七·偷换 廖经续说着又抬起头看着他面色十分不好看。 他倒不是觉得唐源和苏邀做错了也没觉得这个计划有什么不好。 但是他担心的是粮食的问题。 曹瑞申如果有问题的话那他还会老老实实的把粮食运到前线去吗?! 现在那批粮食的确是最近能筹措到的最大的数量了如果出了差错, 那么在前线的十几万士兵吃什么?他们没了吃的是绝对不行的。 光是想到这里廖经续就觉得心里都凉透了。 他心里既有被曹瑞申陷害的愤怒也有担心一时心情都沉到了谷底。 唐源比廖经续的心态要好多了他笑了笑说:“曹瑞申有问题想必殿下那边也已经知道了。” 哦?廖经续挑眉:“你们早就已经知道有内奸, 所以自己派人去送信了?” 这么一想倒是也能说得通唐源假死, 当真是一举数得一来让敌人警惕心降低如曹瑞申就是等到出了城才让那些装成土匪的官兵去总督府杀苏邀的张灿将杨统领他们也是在唐源假死之后才来攻城。 唐源拍了拍廖经续的肩膀:“廖大人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咱们守住了昆明而且安化州和寻甸府的精锐大部分都已经被我们俘虏手里还有杨统领和王参将这种大将现在寻甸府跟安化州才是该着急的。” 廖经续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听见唐源这么说他也很快调整好了心情。 是啊, 他是带着军民们拼死守城的, 态度已经摆在这里, 没有人任何人可以说他跟曹瑞申勾结, 曹瑞申要死那就让曹瑞申自己去死好了。 他何必管这些? 他眼前多的是大事要做。 这么想着廖经续冲着唐源拱了拱手两人相视一笑。 当天下午将这边的事情暂时处理好了廖经续便跟唐源一道回了城里。 唐源跟廖经续一起回了总督府廖经续先去见自己夫人他得跟廖夫人说一声曹家的事廖夫人这里还不知道已经解除了危机见廖经续回来心神不定的又不敢问如今的情形生怕自己一问廖经续便要说城已经守不住了。 也因此当廖经续跟她说曹瑞申勾结了木桐自导自演的抢了粮草纪大少爷那一批粮草也是他抢走的之后, 廖夫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廖经续见妻子懵了, 便咳嗽了一声:“你表妹是不是经常来咱们府上打听消息?” 廖夫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她觉得自己好似是在做梦, 但是被廖经续又提醒了一句她便猛地回想起前阵子曹夫人来了以后话里话外的打听的那些话她打了个冷颤忽然觉得胆寒。 她跟表妹之间的关系自来不错而且因为一起在这云南彼此之间都十分照顾对方。 她更是把表妹当成亲妹妹一般从不设防。 结果表妹却跟着曹瑞申一起设计他们! 若是这件事真的成了那现在成为阶下囚的总督夫人绝对会比任何女人都更悲惨。 哪怕知道这一点但是曹夫人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 廖夫人眼圈发红但是很快就又缓过来了冷哼了一声:“是不是让人去他们府里搜一下?” 既然勾结了木桐曹瑞申又出城去送粮草了府里肯定是还有一些东西带不走的再如何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廖经续见她并没有为曹夫人说话的意思便嗯了一声:“我就是过来跟你说一声这是通敌卖国的大罪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姑息养奸这门亲就当没有了吧。你放心如今外面已经没事了你安心就是。” 等到跟廖夫人说完了这些事廖经续才去了签押房让人带兵去吧曹瑞申府上给围了起来而后进府查抄。 曹夫人原本还在睡觉的反正城门那里的事跟她无关那些人打进赖了也不会牵连她突然被撞开了房门她皱着眉头坐起来还来不及呵斥底下的侍女便见侍女哭着跪下说是官兵把府里围住了现在大批官兵在前院曹瑞申的书房里。 曹夫人的脑子里嗡了一声瞬间便懵了整个人都似乎灵魂出窍她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等到侍女再说了一遍她心中一痛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出大事了她磕磕绊绊的走到前院却被一群官差挡住了路。 她顿时崩溃指着那些人色厉内荏的问:“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官差们理都不理她她没了办法见那些人不停从曹瑞申的书房往外搬东西一时心血沸腾跳脚嚷嚷着要找廖夫人。 但是这个时候谁都不会再理会她的话了。 曹夫人眼眶泛红眼底布满了血丝冷笑着说:“等我家老爷回来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的曹瑞申猛地打了个喷嚏。 温升立即便发现了见他皱眉忙问:“大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夜里风大别是着了风寒。” 曹瑞申颇有些心神不宁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便问:“现在距离他们攻城几天了?” 温升镇定的回答他:“已经七天了。” 七天曹瑞申呼了口气垂下眼道:“那也该有消息了才对现在可有消息传来?” 按照昆明城里的那些兵根本撑不过十天第七天无论如何也该有消息了。 温升摇了摇头:“大人也别太心急我听说王参将这个人做事素来都是图稳定的迟了些也是有的。” 曹瑞申便也只好不再去多想这个问题点了点头又问:“准备好了没有?那边接应的人传消息来了吗?” 提起要紧事温升忙道:“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今天便会把粮草偷换” 他有些得意:“到时候好的粮草去了大理府不好的粮草自然是由咱们送到滇西a那里去也算是咱们送给殿下的一份大礼了。” 正文卷 七十八·交差 曹瑞申抹了把脸打起精神来让温升将粮草都给点齐安排好自己回去换了身衣裳。 等到晚间的时候温升便过来跟他回话:“大人都已经办好了咱们可以换了。” 曹瑞申点了点头带着温升去了存放粮草的地方, 等到看见一批人已经开始搬运粮草目光就闪了闪忍不住看了温升一眼。 温升自然也看到了曹瑞申的眼神轻轻的笑了一声:“大人是不是想问我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曹瑞申的目光更深邃了些他摇了摇头:“不, 我看得出来这些不是普通百姓, 应当都是军营里的吧?” 他自己就是带兵的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些人? 也正因为如此他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和震惊:“调集这么多人运粮草这么大的动静若说不是当地官府都默许我可真是不敢相信。你们背后的主子到底是多大的本事竟然连姚州官府都能收买?还有安化州和寻甸府” 温升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定定的看着曹瑞申:“大人这话说错了他们不是被我们收买官府怎么能被收买呢?” 见惯了温升陪笑赔小心的模样乍然见他忽然变了一副嘴脸便是精明狡诈如曹瑞申都忍不住觉得心下一凛他看着温升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审视:“怎么, 我哪里说错了?” “大人当然错了。”温升阴郁乖戾的看着那些搬运的人冷冷的道:“在一百七十多年前他们就已经是我们主上的臣民了, 这不需要收买, 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百七十多年前?! 曹瑞申怔了怔随即便反应过来-----一百七十多年前那不正是前朝?! 太祖是于一百七十多年前打下的江山 这些人是前朝的人! 曹瑞申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木桐愿意跟温升这些人合作为什么魏德胜他们都能甘心被驱使原来是因为他们背后还有这么大一层背景。 可是曹瑞申心里有些惊惧从来没听说过哪朝哪代能够真的复辟成功的有些时候气候尽了就是尽了。 不过这些念头也不过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面上曹瑞申还是一副震惊感慨的样子:“怪不得你们跟我们土司合作了原来是想要” 温升哼了一声提起这些的时候面上满是戾气:“这些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木桐土司不过是有眼界罢了还有安化州和寻甸府这些土司都是明白大义的。” 曹瑞申不再多说看着那些人把粮食都运的差不多了胡乱点了点头叉开了话题:“那我们要运走的粮食如今在什么地方?” 温升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他顺着曹瑞申的话看了那群人一眼对曹瑞申说:“等一下他们就会送来这里还是跟咱们来时一样只要我们运到那位殿下那里, 就能功成身退了。” 曹瑞申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空下来的仓库眯了眯眼睛颔首。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既然木桐选择了他们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装完了粮食温升便跟曹瑞申告辞了。 曹瑞申淡淡的答应了等到他一走便转头回了自己房里。 房里一应准备都是十分齐全的几个幕僚都还在等着他见了他进来都有些担忧几个人最终还是上前喊了一声大人又吞吞吐吐的问温升的来历。 毕竟这一次他们也都是察觉到了的今天这件事便一定是有姚州官府的插手才能办的如此妥帖。 但是这么一来温升的来历便更加有些扑朔迷离了。 曹瑞申对待剩余的这几个幕僚便要亲近多了他让人关起门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罢了他的来历我们不必多管毕竟木府也是知道他们的这件事跟我们不相干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跟他们打交道了不必管。” 见曹瑞申显然是也对此心里有数是真的知道温升的来历的其他人倒也没有再揪着不放毕竟他们只是怕温升背后的人有什么图谋居然是跟木府都有了默契的那的确是连曹瑞申都管不了。 大家心里都有了默契便不再多说。 曹瑞申也只是笑着跟他们说:“行了趁着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便打发了他们。 另一边温升已经找到了前来运粮草的人他猛地拍了那汉子一下:“木托!是你来了?” 木托转过身看到是温升也跟着笑了:“是啊这件事太要紧了大哥不放心便让我过来接应。你这边一切还顺利吗?” 温升皱了皱眉头不过最终还是点头道:“我们这边暂时是一切顺利只要把粮草运到了楚雄府我们就功成身退了。” 木托嗯了一声:“那你多多保重我还得回去复命。” 温升拉住他:“对了你有没有看见六爷?” 木托挠了挠头还是一脸憨厚的样子:“没见着不过听人提起过说是六爷去处置木府的事了就是”他压低了声音:“应当是木三小姐和那个孽种的事。” 温升若有所思。 不过既然是被木桐派去帮这样的忙了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冲木托拱了拱手对摩托道了谢便让木托走了。 这一夜温升也没有再回去找曹瑞申。 第二天曹瑞申便起来了领着人继续往楚雄府去送粮食因为最重要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这一路都走的很顺畅六天之后他们便顺利赶到了楚雄府的清水镇。 这里正是萧恒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 到了地方曹瑞申自然要去复命便带着人去求见萧恒。 他心中还有些忐忑虽然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萧恒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些紧张。 萧恒那边想必是忙的厉害他在边上的帐篷里等了许久才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曹瑞申。 正文卷 七十九·小丑 一听见这喊声曹瑞申立即便站起来了整理了一下情绪往萧恒的大帐里去。 萧恒正在帐篷里跟苏嵘商量什么见了曹瑞申来还笑了一声:“幸好你来的及时否则的话我们的将士可都要饿肚子了。”、 听见这话, 曹瑞申心里无形松了口气忙道:“都是下官的本分职责所在不敢懈怠当不得殿下夸赞。” 萧恒笑着哦了一声随即微笑着看着他:“对了曹大人, 你送粮到这里从昆明到现在用了多长时间?” 曹瑞申不假思索的回:“回殿下的话正好十四天。” 萧恒挑了挑眉叹了口气:“那曹大人知不知道昆明城被围攻的事儿?” 萧恒这里已经收到了消息了这并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是打仗没有一点消息露出来也不可能因此曹瑞申心中还很是镇定但是面上还是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下官来之前城中还一切如常并未听说有什么不对!而且” 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若真是有人围攻昆明城那殿下如今这里形势正是一片大好叛军都被堵在楚雄府以北他们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去围攻昆明城的那难道是?” 苏嵘在边上面无表情的冷哼:“是寻甸府和安化州, 他们两府的土司勾结了木桐叛变了。” 曹瑞申大惊:“那昆明城只有七千多士兵如何能守得住?!殿下, 下官出城之前, 便听说唐驸马已经在跟土匪的那场战斗中殒身殉国了, 他带领的三千多人都有去无回, 因此下官的姐夫廖大人也是万分发愁他们城中只有七千土兵了!” 他就要看看萧恒是继续打下去还是要回去救人。 只是要回去也难了毕竟寻甸府和安化州隔在中间呢他到的时候昆明只怕都已经成了一座死城了。 曹瑞申仔细的小心观察着萧恒和苏嵘的脸色见他们两个人都面色阴沉心里不禁有了几分底气原本之前的忐忑也减轻了一些。 还是苏嵘先皱眉:“当初不该只留下一万士兵的而且留的还是土兵。” 萧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当时毕竟想着唐驸马在而且留下土兵也是为了让百姓们安心也让跟着咱们出来奋战的土人士兵们知道我们对土人的看重和诚心再说曲靖卫所的那些人加起来也有两万人马” 两人都一时无言了。 曹瑞申也愁眉苦脸:“殿下城中都是老弱妇孺, 下官请求回去!” 萧恒看了他一眼:“知道曹大人高义, 可现在这个节骨眼, 曹大人回去又能如何呢?中间隔着寻甸府和安化州若是有大批人马入境他们一定会马上便觉察出来的。” 他话音一顿。 紧跟着苏嵘便摇头说:“除非除非能够绕开这两个地方去曲靖卫所搬救兵。” 他深深的看了曹瑞申一眼:“殿下曹大人对云南的各处地方极为熟悉他倒是真可一用!只是要让曹大人冒险了。” 曹瑞申浑身一震他还正想着怎么脱身呢。 这批粮草吃了就会出事一开始可能还不会想到是粮食有问题但是只要稍微过的时间长一些大家都不是傻子哪里还猜不到是粮草有问题?到时候他这个运粮草的头一个就得被揪出来。 如今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他马上跪在地上掷地有声的道:“请殿下吩咐!下官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萧恒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深思过了也不知道多久他才轻轻叹息了一声看着地上的曹瑞申亲自过去把曹瑞申给扶了起来:“既然如此那真的就要辛苦曹大人了只要事情办妥本殿一定亲自为你请功!” 他重重的拍了拍曹瑞申的肩膀:“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耽误不得那请曹大人收拾收拾便动身吧你要多少人尽可直说只要是能满足的本殿全都答应你。” 曹瑞申自然是只要了跟着自己来运送粮草的那批人。 萧恒答应了。 等到曹瑞申回了驿馆都有些遮掩不住脸上的喜色了快步走到房里找到了自己的那几个幕僚把自己接下的差事说了。 幕僚们也没有想到有这个意外之喜更是都笑了起来。 温升也眯着眼睛道:“那可真是一件好事也说明了昆明如今情况是十分不好的。” 他忍不住大笑几声之前大家都把萧恒传的神乎其神还有那个苏邀人人都说有多厉害吹的跟天上的神仙似地但是现在看来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普通人罢了。 还不是一样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催促着曹瑞申快些收拾东西走。 曹瑞申也是这个意思他沉吟了一会儿又有些迟疑:“那我们如今是去哪儿?” 曲靖肯定是不可能会去的那现在是直接回大理去还是如何? 温升想了想:“我们倒不如去找一找我那六爷?曹大人六爷是去帮木桐土司铲除那两个余孽了若是办好了这可是大功一件是什么功劳都比不上的你说呢?” 曹瑞申几乎是没有迟疑就答应了。 他自然也知道木三小姐跟木青庐对于木桐来说是眼中钉只要除掉这两个人朝廷都没立场再跟他闹了。 他马上就答应了。 收拾完了便干脆利落的离开了清水镇。 临走之前曹瑞申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清水镇的牌匾。 他发出一声嗤笑随即头也不回的打马走了。 而此时城墙之上也有人正看着他们一行人。 看着他们走了那人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屑径直回了军营直奔萧恒的帐篷将曹瑞申已经离开的消息说了。 苏嵘哂然而笑:“那可好了我们这些人吃了这么有毒的粮食自然都该病恹恹的去吩咐下去让人出去大量采购药物不过既要做的让人能打听到但是又得故意装做想要遮掩的样子明白了吗?” 三省摸了摸自己的头。 正文卷 八十章·收买 清水镇自来是个兵家必争之地因为这里有个英武关已经跟大理府交界且四通八达既通楚雄府又能跟姚安府和蒙化府相通实在是一个在云南里很热闹的地方。 也正因为热闹, 消息便变得不是那么好遮掩。 因为军中最近要药材的分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有些经验老到的老大夫一看便知道这些都是一些解毒的药材。 这就奇了怪了怎么会忽然要用上这么大批量的解毒的药材? 消息传到还未走远的曹瑞申那里他如获大赦的同时又专门问了温升一遍:“你们在粮草上用的毒, 这么快?” 温升知道他的意思便忍不住笑了眼里有藏不住的得意和痛快:“看大人这话说的为什么下毒?难道还是因为循序渐进的看他们一点点病吗?当然是要下猛药了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提醒大人千万送了粮草就要找机会走的缘故因为只要他们吃了不出三天一定会想到粮草上头去。” 曹瑞申目光深邃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升便又缓和了语气嘲笑萧恒:“那位殿下倒是真的好人还帮了您一个大忙呢。” 曹瑞申这才彻底放心。 毒是温升的人下的他们最清楚药效既然他们都说药效就是如此之快他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既然他们如今已经成了病猫是不是便是大好时机了?” 温升冷笑了一声, 直勾勾的盯着曹瑞申看过了不知道多久, 他才嗯了一声:“原本想要晚一些跟大人说的, 但是既然大人现在问了那便早说吧大人决战就要开始了。” 他在地图上点了点放在英武关三字上沉声道:“趁他病要他命大理府共有五万护卫加上洱海卫和跟土司交好的怎么也有十万人左右有十万人足够了。” 十万人的确是足够了毕竟萧恒他们那边的人马都已经中了毒怎么可能还能打仗? 温升面上的得意和嘲讽都遮掩不住面色阴沉冷淡的道:“这一次便是他们的死期。他们自以为瞒得很好可实际上光是看他们采购的药材就知道他们必定是已经吃了粮草出事了就算是她们很快就想到粮草有问题又如何?毒都已经中了, 加上大人不是也说了吗?他们的粮草原本就已经告罄了。” 这一次是必胜之仗。 曹瑞申长长的舒了口气:“你们可真是深谋远虑啊什么都被你们考虑到了。” “身负重任不得不想的多些。”温升笑着看着曹瑞申:“大人别急以后成就大业大人可就是一等一的功臣啊!” 曹瑞申立即敏锐的意识到了如今温升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温升是想要收服他或者说是想要替前朝那些人收服他。 在对付萧恒的时候木桐自然是能跟那些人连成一线但是一旦真的把这场仗打赢了那么他们彼此就又到了对立面了听温升的语气就知道这些人是把自己当成这江山的主人好吧这些地方都看作是他们的地方的。 那么云南自然也不容真的放弃给木府的人来管理。 他们这么快就已经想到了以后开始安排棋子了。 曹瑞申沉默着没有说话。 温升也不逼得太急只是笑着拍了拍曹瑞申的肩膀:“罢了大人不要着急只管慢慢的想就是了现在还是先去找六爷吧。等您见了六爷就知道了什么才真的叫做好日子。” 曹瑞申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他到底是被木桐扶着到了这个地位的也是木桐给了他银子才让他过的这么滋润曹夫人那个蠢女人四处帮他打探消息却不知道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曹夫人算在未来的人生之内。 要知道在大理府他可还有一座府邸里面也有娇妻幼子。 要马上做出决定再背叛木桐他的确是有些难以接受好在温升没有再继续非得要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他的压力暂时减轻松了口气冲着温升笑了笑:“那温升你可知道现在他们在何处?” 温升就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他们倒是挺会躲的当年你们云南闹起内讧来大部分人自然是跟了木桐土司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不肯从而是听从先前的木府世子的那批人也很令木桐土司头疼的吧?” 曹瑞申心中十分警惕他知道温升背后的势力十分庞大但是也没想到她们真的能把云南的事情都掌握的这么清楚。 木桐这一次跟这些人合作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与虎谋皮。 不过温升说的都是对的这一点也根本没什么能隐藏的他就目光复杂的点了点头。 温升志得意满:“鹤庆府和北胜府这两府都是那些旧党控制的地方我们之前也不知道木三小姐和木青庐到底是去了哪里也是查访到最近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是被鹤庆府的人接走了。现在六爷已经装作商人赶过去了这两个人要么死要么只能落在木桐土司手里否则后患无穷。” 毕竟是朝廷认可的嫡支继承血脉有朝廷这个虎皮大旗加上本身又有一批之前的老人支持这两人都是木桐的心腹大患。 曹瑞申对于温升的拉拢心存防备但是对于要去杀这两个人却是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他心里清楚的很以后的事情是以后的事现在若是能杀掉这两个人只有好处。 他便迫不及待的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些去跟六爷会和吧!” 温升很满意他的反应大笑了几声点了点头两人相谈甚欢很快便比之前又亲近了一层。 等到他们商议完了从之前的茶楼里又跟出三个身形模样都十分普通的人没有任何动静的跟上了他们。 曹瑞申跟温升都没有发觉两人赶路心切一路上除非必要否则连投宿都十分少。 正文卷 八十一·惨败 清水镇上一连好些天药铺都售空有些药铺的老板发觉不对心惊胆战的跟采购的人打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忽然需要这么大批的解毒药材。 他们都是在清水镇做生意的这个地方自从萧恒的大军来了之后更见安定, 连那些偷摸的小贼都没了活路了说一句路不拾遗也不为过他们可不想朝廷的大军出什么事否则的话好不容易安生了的日子可就又要生出波折了。 谁知道向来都对百姓还算是又好的士兵们这次却都讳莫如深等到问的急了他们还要呵斥上几句。 这根本没有办法平息百姓们心中的疑虑, 反而让他们更加不安忐忑了。 三省回去将事情都原原本本的给萧恒汇报了有些发愁:“殿下, 您说又要让大家都知道咱们这里出了事又要遮掩这可真是太为难人了。” 萧恒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这不是做的挺好的么?” 欲盖弥彰遮遮掩掩这样才能让人家更笃信是粮草吃出了问题。 他说完又跟苏嵘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笑意:“这下有曹瑞申那边传去的消息再有他们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他们应当是信了我们这里出问题了。” 苏嵘也严肃起来:“我们这里也该早作准备了殿下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停当了。” 萧恒嗯了一声。 当天夜里木桐亲自率领十万大军, 陈军英武关要跟朝廷的军队决一死战。 他还特地让人印了十分多的纸张散发给那些识字的人, 让他们当着许多人的面公开诵读上面的内容, 指责朝廷虚伪给了土人军队霉变的粮食以至于土人士兵们全都身患重病如今萧恒的军中四处采买药材就是证明了这一点。 英武关因为地形的缘故本身便是一个商贾云集的地方有商贾的地方消息流通也就特别快因为木桐不遗余力的让细作和各种为他卖命的人宣传这个消息一时之间英武关人心惶惶清水镇的商户也几乎跑了一半。 百姓们人人自危跑的飞快这个自然瞒不过木桐。 木桐坐在大帐里喝了口酒听见底下的人来报告这些消息就面带得意的抬着下巴:“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说到底还不是一样绣花枕头?之前的成国公倒是个人物只可惜他们自己不爱惜啧啧这不就派了个废物太孙来?” 他自来都是十分骄横的人, 好大喜功大家都晓得他的脾气听见他自夸都迫不及待的上来附和夸赞。 木桐被捧得更开心了下令攻城先攻的就是沙桥驿沙桥驿若是拿下镇南州便是囊中之物到时候清水镇自然也就不再话下了。 木桐想的极好也因为最近的事情进展都十分顺利他因此雄心勃勃坚持要亲征对此底下的人都是没有法子的他们本身便对木桐言听计从何况木桐这个人自来是顺我者昌的性子跟他唱反调那是在找死。 第二天木桐便朝着沙桥驿发动进攻很顺利的便在第五天的时候拿下了沙桥驿。 沙桥驿一拿下大家对于朝廷兵马如今情形如何已经是心里有数便信心十足的朝着镇南州去了。 但是变局也正是出现在镇南州。 木桐留了一万五兵马驻守沙桥驿带着剩下八万人直奔镇南州原以为这次也会跟攻沙桥驿一样顺利可是刚进城他们就惊讶的发现他们遇见了十分坚决的反抗。 他们竟然被骗进了镇南州镇南州内处处都是朝廷的官兵一进城他们便被围起来打不仅如此还有许多百姓躲在家里的房顶上朝着他们扔石头他们慌不择路的逃窜最终遇见了早已经等候他们多时的萧恒所率领的主力军。 萧恒这里人多马壮并且十分擅长运用火铳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的火铳还武装了一个火铳营这些火铳营的士兵们的火铳无往不利把木桐的先头部队给打的魂飞魄散。 连木桐的弟弟木托都死于火铳营的火铳之下。 得到消息的木桐简直不可置信但是朝廷的追兵已经紧随其后他们根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八万多人进城开始便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肉被各个击破他自己本人也对上了之前被他称为废物皇太孙的萧恒。 萧恒张弓搭箭隔着很远的距离对着木桐拉满了弓随即松手。 箭矢如同坠落的流星飞快的朝着木桐飞了出去。 木桐也正对上了萧恒的眼睛那是一双出乎他意料的年轻但是又充满威胁的眼睛他那一刻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反应随即箭矢转瞬及至猛地嵌入了他的肩膀他整个人都从马背上栽倒在地。 幸亏他的亲卫都是一等一的勇猛不顾一切的把他抢上了马背收拢了残余队伍死命的护送着木桐朝着西边跑去。 沙桥驿还有他们的一万五千人木桐总算是在这里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军医来给他看过伤势之后虽然替他把箭拔了出来但是也明确的告知了他他以后都不能再提重物了。 不能提重物自然更不可能再拿起兵器和弓箭了。 木桐大怒。 一叠声的喊人把六爷找来。 底下的人唯唯诺诺有些为难的提醒他六爷奉命去抓木三小姐和木青庐了。 木桐却气的发疯。 如果不是六爷给了假的情报如果不是六爷说萧恒的军队已经都吃了有问题的粮食他何至于如此轻敌又怎么可能落到这个地步?! 可现在他却因为轻敌而中了萧恒的圈套损失如此惨重! 他从暴怒中冷静下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他问自己的心腹将领如今情况如何。 他的心腹叹息着摇了摇头:“土司我们死伤无数大约折损了四万人。” 四万人! 不知道这些人是生是死大部分应当是死了。 木桐面色一下子跟鬼一样惨白。 正文卷 八十二·战死 肩膀上的贯穿伤还在隐隐作痛他捂着肩膀面色尸白的瞪着帐篷里的人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最后他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倒在了床上人事不知。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晚了帐篷里只有几盏昏暗的灯木桐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好像用光了, 整个人都提不起什么精神, 甚至都没有办法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口干舌燥的厉害他费尽力气的扯了扯边上的铃铛, 外面过了一会儿才有他的亲兵跑了进来见他醒了忙喊了一声土司又急忙去倒水递过来。 此时木桐的嘴唇都已经干燥的起了皮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伸手接了水一饮而尽这才不满的问:“你们人都去哪儿了?为什么竟然没有人守在这里?!” 他睡觉身边是从来都不能离开人的凡是他身边的人也都清楚他这个脾气现在那些人竟然没人陪着他他便十分恼怒。 亲兵有些迟疑。 木桐原本就脑袋昏昏沉沉的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更加气怒拔高了声音逼问:“到底怎么回事?” 亲兵吞吞吐吐的但是木桐积威甚重, 见他如此生气亲兵也不敢再继续隐瞒便支支吾吾的说:“土司, 大公子和三公子都战死了。” 之前统计损伤的时候, 都只是粗略的统计了而木桐的两个儿子带兵是先锋部队正冲在前面那时候还没回来但是也没见到尸体因此并没人想到别的地方去谁知道木桐晕过去不久他们两人的护卫队逃了回来说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已经战死了尸体都没能抢回来。 大公子木乐和三公子木安都是木桐的嫡子也是木桐最喜欢的两个儿子这次打仗之所以带他们也是为了给他们积攒一些威望和功劳好让他们以后更加能独当一面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功劳还没有到手性命却是先葬送了。 木桐不可置信他对两个儿子都寄予众望而且他虽然为人残暴, 却唯独对孩子们没什么脾气两个孩子出了事对他来说这打击无疑比打输了仗来的还要大一些他怔怔的坐着好一会儿忽然觉得心口一痛紧跟着便弯腰吐出了一口血。 亲兵吓得了不得急忙出去喊人叫大夫来。 木府随着来打仗的那些官员也都来了见木桐如此纷纷上前安慰他。 但是这有什么用? 死了儿子的是木桐自己那份心痛是谁都不能理解的木桐气的把人都赶了出去血红着眼睛缓缓地喊出萧恒的名字语气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萧恒的肉给嚼烂了咽下去。 而后他沉声道:“收整队伍我就不信他们没了粮草哪怕是没中毒又能支撑得住多久?!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其实不要说是木桐了就算是那些属官们也一个个都是心有不甘已经到了这一步付出了如此多的精力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他们死了四万人! 因此听见木桐这么吩咐底下的人都没有什么意见顺着木桐的话答应了安慰木桐先好好休息。 木桐伤的严重情绪又大起大落的强行撑着这么久早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等到命令完了便往后靠在枕头上一直喘着粗气他只觉得呼出去的气都是热的头晕目眩的厉害。 精力不够又发了一通脾气他很快便觉得困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就连躺在床上都察觉到了晃动不由便有些惊愕的睁开了眼睛。 可他如今因为伤势严重所以还发着烧脑子混混沌沌的一时竟然不能分辨这晃动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的忍不住怔怔的望着帐篷门口半响都做不出反应。 好在他也没有发太久的呆他的亲兵和心腹就都来了。 他们也顾不得行礼和解释了一股脑儿的给木桐穿好了衣服就要扛着木桐走一面还手忙脚乱的跟木桐解释:“朝廷的兵马追来了他们手里有大批的火药和攻城用的炮车那些大炮砸到咱们军营里死伤惨重。土司咱们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木桐的头烧的昏昏沉沉的听见这些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只觉得冷随即他头一歪很快没了意识。 亲卫护送着木桐且战且退等到退到大理府的时候十万大军已经只剩下三四万残部狼狈不堪的掩护着木桐回了大理府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木桐却气的发疯他的伤口因为躲避追兵而屡屡化脓发炎一直没有好齐全过等到终于回了大理他一得到了喘息的时机便派人去问寻甸府和安化州的土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没有把萧恒给绊住。 按理来说那么多人攻打昆明萧恒应该骑虎难下才是。 消息很快就送回来了----寻甸府和安化州如今已经是岌岌可危他们的精锐全都折损在了昆明现在就是一块肥肉只等着唐源什么时候下口。 木桐不可置信捏着回函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事情为什么就会到这个地步。 他们分明把一切都给计算的很好了为什么最后却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木桐很快就没心思继续去想了-----他的伤口再一次恶化了他已经连着十多天高烧不退连大理府最有名的大夫都对他的伤势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在被他威逼之下那个大夫才战战兢兢的说出了一个法子-----说是要把他化脓的那个地方切掉也就是说得把他的一只手臂都给斩下来他才能活着否则的话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是没有办法能救他的。 木桐再一次掀翻了自己的桌子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杀这个大夫。 正文卷 八十三·反击 木桐继续让人四处寻找名医只是那些找来的大夫不是对他的伤势束手无策便是跟之前那个大夫一样的说辞而且这些大夫里头竟然还没有敢帮他真的斩断胳膊的, 他痛的几乎发狂每天暴躁得打鸡骂狗。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阵子人人都已经知道他现在是个瘟神连他的亲卫和仅剩的儿子也不敢再到他跟前去惹眼了。 木桐自己清醒的时候也知道这样拖下去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他终于下定决心让大夫动手截掉半边胳膊。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木桐的语气森冷, 目光也冷的吓人, 他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大夫冷冷的提醒:“你心里可要有数若是真的能把我治好我给你多少赏赐都舍得可若是切断了胳膊我还是好不了你可就得全家为我陪葬了!” 那个大夫战战兢兢的应是。 天气终于逐渐变得凉快了一些夏日的烦躁也减轻了许多萧恒将手里的折扇往桌上一放看着进来的苏嵘挑了挑眉脸上还带着笑意问:“如何了?” 他们这一次实在是打了一个太漂亮的仗哪怕是成国公当年也没有如此大的成绩他们直接算是把木桐的半壁江山给打没了这怎么能不让人兴奋? 消息已经报上朝廷去了, 想必这一次朝廷里那些原本还说这一战拖的太久了的朝臣都哑口无言。 不过, 他们的雄心还远不止如此。 苏嵘脸上也难得的有轻松的笑意笑着点头道:“消息传来了木桐已经病急乱投医没了法子答应了大夫所建议的切胳膊的提议。” 萧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眼里却丝毫情绪也没有听见这个消息更多的是漠然。 而后他淡淡的喝了杯茶挑眉说:“机会难得那就一鼓作气吧。” 苏嵘立即应了一声。 萧恒这边本来就兵强马壮加上木桐来送了一场人情更是让他得了两万俘虏一万多套兵器还有两千多匹马如今要再一鼓作气攻打大理几乎人人赞成。 而且这一次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打仗之前崔大儒已经事先安排了细作潜入大理府, 到处散发朝廷这边的檄文和招安文书。 檄文自然是针对木桐的, 由崔大儒亲自操刀, 上面将木桐弑父杀兄逼死亲兄的罪名一桩桩说的清清楚楚让人似乎能够身临其境又数落了木桐当政以来的种种暴行直接斥责他是乱臣贼子天降煞星。 招安的文书则要温和许多不仅循循善诱的安抚那些百姓他们是无辜的也表达了朝廷的立场让他们尽管放心朝廷对他们丝毫没有敌意相反还对他们身在木桐治下所受的委屈十分不满若是他们答应归降以后一定会对他们一视同仁让他们安居乐意。 不仅如此崔大儒还在招安文书和檄书上头都写了木三小姐和木青庐的事迹将他们说的十分可怜是背负杀父之仇任务府中的典范他们才是真正的老土司属意的继承人。 一开始这些消息还是在小范围内传播等到后来檄书跟招安文书的事便遮掩不住了各大茶楼和青楼妓院凡是人多的地方几乎就没有不流传这东西的。 因着木桐身体不好木府的人都跟着提心吊胆人人都恨不得围着木桐转毕竟木桐若是再出个什么事那木府可就真的完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一开始木府的人没有很快对招安文书和檄文的事情做出反应而等到他们后知后觉的做出应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哪怕他们采取了十分酷烈的手段若是谁家发现流传这些东西便杀头并且还要连坐。 可是已经迟了因为木桐剩下的士兵们也出了问题-----军队开始接二连三的死人并且还开始大批量的采购药材很快城中不知道是谁散发出了粮草出问题的消息一时之间城中的粮食价格飞涨而且供不应求。 人人都知道若是军中的粮草真的出了问题那木府肯定是要征集民间粮食的。 到那时候百姓们吃什么? 木府头痛不已不得不出来辟谣说是根本没有的事都是朝廷在散布流言。 但是事实上城里的药材铺子甚至都卖不出药来了他们的药材基本都被木府征用了。 这样一来木府的辟谣便显得格外的不可信大家根本没有听话的相反他们更加疯狂的抢粮食并且有聪明一些的商贩和贵族圈子的人已经开始偷偷接触外面的人。 形势越发严峻木桐的伤势也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因为大夫说时机差不多了伤口已经稍微好转木桐也已经不发烧了可以进行截肢了。 木府的人既要顾着木桐又要顾虑外面的局势一时之间心力交瘁几乎要急的吐血也因为顾虑木桐的伤势严重暂时没人敢把自己人吃了有毒的粮草的事告诉木桐。 等到木桐终于进行截肢的当天木府但凡是有点分量的官员全都来了木府后宅等着大夫的消息。 谁知道就在大夫进去没多久忽然有人跌跌撞撞的闯到府中说朝廷的兵马如今已经到了正陈兵大理城门外十里外随时可能发动攻势。 消息传来现在暂时官职最大的左将军秦奋直接在厅中摔了杯子。 他最清楚不过现在是什么形势木桐铩羽而归带去的人只回来三分之一简直是元气大伤至少五年之内大理都没有再一战的能力他料到了朝廷会趁机行动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原本还想着可以先等木桐伤势好了之后跟南甸宣抚司借兵的毕竟南甸宣抚司的土司娶的是木桐的亲生女儿。 但是如今要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哪怕南甸宣抚司立即接到了消息赶过来也不可能来得及他面色铁青。 正文卷 八十四·失败 再联想到萧恒他们早不攻城晚不攻城偏偏挑了这个时间点来攻城秦奋觉得浑身都凉飕飕的透着冷意咬了咬牙看了还紧闭的房门一眼转身赶去了前厅。 木府前厅的易正堂中得到消息的木府高级官员和军中的人都已经来了此时都面色焦急, 等到秦奋一进来他们便忍不住七嘴八舌的朝着秦奋说了起来:“秦将军你可得快点拿个主意我们现在这些残兵败将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何况何况您也知道的现在因为那批该死的粮草咱们军营里去看看多少士兵都起不来?!这个仗打不得!” 秦奋眯了眯眼睛。 他自然看得出来, 虽然其他人都还没有说话但是表达的意思却也是一样的。 没有人赞同这个时候还要去螳臂挡车毕竟萧恒那边如今有压倒性的优势。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再说话满室俱静充满了令人难堪和不安的沉默。 秦奋垂下眼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冷冷看了众人一眼挑眉问:“既然如此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不要打仗的意思! 但是这个话之前已经说过了再要说的更明白那就是等于直接在跟向来蛮横暴戾的木桐对着干, 因此大家都没有接话。 他们可以不接话秦奋却不能当没有这件事发生, 他拔高了声音哼了一声:“打不打, 都得先守住城才是!真让朝廷的兵马打进来, 朝廷如今是说的好听不会对百姓如何可不会对百姓如何难道还不能对你们这些人如何?你们可得想想清楚你们都是跟着土司的!” 言外之意你们曾经可都是帮着土司做过不少事的包括迫害木三小姐等人也包括跟朝廷做对前阵子给萧恒设圈套。 果然这句话一出顿时没有人再废话了。 秦奋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我也不为难诸位诸位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土司正在治病他若是好了自然会做决定但是当务之急是咱们得齐心协力的守住咱们大理!否则下场如何不必我说想必你们都是知道的。去吧, 调集所有可以调集的力量加强布防严防死守!” 底下的人还想再说但是现在这种情形他们也知道不可能争论出个什么结果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 等到人都散了秦奋面色阴沉的看着雄壮巍峨的木府一时之间心思纷乱。 城中兵力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知道就剩下的那点人哪怕是真的死守只怕也是守不住多久的。 守不住之后呢? 他打了个寒噤简直不敢去想。 而就在他想的入神的时候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报信的士兵说是有一个叫做温升的人求见。 温升 秦奋不大记得这是什么人了便听见那人悄声提醒:“大人他说他是东南那边的人跟咱们土司是十分熟识的。” 一说东南那边秦奋便立即想起来了。 他马上就扬声冷笑:“把人给我叫进来!” 他正要找他们的麻烦呢他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之前这些人说的好好的如何去拉拢寻甸府和安化州如何让两府合围昆明城又怎么设计萧恒还有调换粮草的事但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成! 昆明城还好好的萧恒那边也好好的。 反倒是他们这边现在吃了那批有毒的粮草弄得将士们大多数都出了问题正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 这些人真是该死! 他冷漠的笑了笑等了一会儿见底下人引着温升进来当即便要发怒谁知道温升却根本不等他做出反应先一步就跪下了。 秦奋皱了皱眉被他的这一套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也就是片刻之间的事他便冷笑:“怎么你们自己也知道自己犯了何等罪过!?把我们坑到了这个地步你们真是该死!” 温升精疲力尽面上看着也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 听见秦奋这么呵斥他苦笑了一声:“大人生我摩恩的气要杀了我们这也是正常的我们如今也知道是上了人家的当了!” 他忍不住语带哽咽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他跟曹瑞申结伴去找六爷谁知道却被人跟踪以至于他们跟六爷都被围攻险些被人给一锅端了可就算是反应的快也只有他侥幸的逃了出来六爷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了曹瑞申也已经死了。 听见他这么说勤奋心里便更加厌烦。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们一直挑拨着木桐去亲政这件事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么骑虎难下的地步。 原本木桐大可跟从前那样跟朝廷虚已委蛇这么拖下去又能拖个几年背地里再想办法对付木三小姐木青庐就是了。 可是现在这么一闹事情已经完全不可掌控。 他恼怒的看着温升:“所以你就跑回来了?” 温升忙不迭的点头:“我一路被人追杀好不容易才逃回来”他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又激动的提醒秦奋:“对了大人!那批被木托运回来的粮草你们还没吃吧!?那批;那批粮草千万不能用!我们原本以为是我们成功掉了包可是谁知道后来又被调换回来了” 这也是他见了六爷以后才知道的。 秦奋冷冷的看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呵了一声:“真是要多谢你们了可是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温升怔住。 他一直被追杀以至于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距离他们运粮食到如今又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 秦奋猛地砸了手里的杯子将温升给砸了个头破血流冷笑着看着他:“拜你们所赐如今我们可真是尝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你们竟然还敢回来妖言惑众!” 正文卷 八十五·命数 就是这些人自以为是装出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一步步的给木桐出主意结果呢?结果出的主意把整个木府都葬送进去了! 秦奋跟别的人不同他自小就是木桐的心腹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是亲如兄弟, 也正因为如此当年木桐夺位的时候秦奋也是下了死力的他把全家都赔上了哪怕跟父亲闹翻也要支持木桐上位。 而事实上, 他也的确是赌对了木桐这个人心狠手辣, 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他连亲生父亲和亲哥哥都能毫不迟疑的下死手如果不是木三小姐实在狡猾连木三小姐和木青庐也不可能存活在这世上了。 后来木桐便开始了当这云南实际上的土王爷的日子他这个心腹中的心腹自然也是享尽了荣华富贵不说别的大理附近一多半的茶山都是他的!便是如今缅甸那边也有他的生意和经营。 如果说谁对木桐最忠心最维护木桐的统治绝对是他无疑了因为只有木桐活着木桐是土司他的荣华富贵才能保住。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都已经快要到绝境了, 他也不曾松口放弃的缘故。 对于他来说, 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他哪里敢退? 心里有多后悔和痛苦他对于东南那边的余孽的憎恶就有多深这些人把一切都给搞砸了! 温升被砸的头破血流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主子跟木桐合作愉快两方关系十分不错哪怕是他们这些底下办事的也被木桐奉为上宾对他们礼遇有加现在突然被这样对待他忍不住懵了:“秦大人!我们是木桐土司的客人!” 秦奋心里的怒气已经横冲直撞正愁没有地方发泄如今这些愤怒担忧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他伸手猛地将旁边侍卫腰间的刀给拔了出来猛地刺进了温升的心口。 温升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剧烈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痛的痉挛可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秦奋手里的刀又往里送了几分。 一刀毙命。 秦奋冷哼一声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伸手将刀给拔了出来扔在地上面无表情的道:“抬下去扔了喂狗!” 木桐杀人不眨眼他这個木桐的心腹自然也不是善男信女这种没用还屡屡惹来祸事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他拍了拍手, 转身去了后院等着结果。 一直等到天色擦黑里面才终于有了动静替木桐截肢的大夫出来了。 秦奋顿时双目眯了起来下意识有些紧张的噌的一下跑到了那个大夫跟前声色俱厉的问:“如何了!?” 大夫被他吓了一跳但是见他凶神恶煞的又不敢招惹他只好一面平复情绪一面小心翼翼的回答:“回将军的话如今已经将受伤的那只胳膊成功了只要土司今天不再烧起来应当就没事了。只是以后还是要多加保重身体怕是不能再跟从前那样了。” 其实换句话说木桐从此以后就是半个废人了。 秦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虽然早就已经知道的事但是人就是如此往往在灾祸面前喜欢抱有侥幸心理。 他松开大夫的襟口将他放在一边自己思来想去先等到木桐醒了才进去看木桐。 木桐已经醒了麻沸散的药劲儿过去他痛的整个人满头大汗见了秦奋进来先是一怔紧跟着才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美轮美奂的寝殿缓缓吐出一口气:“当年我从没想到自己这一世还有这样落魄的时候。” 是的对于一个武功不弱的人来说现在这样无疑是落魄了。 秦奋心里有些难受但是思来想去他还是把萧恒最近所做的事情跟木桐说了。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木桐的面上有愤怒有挣扎有痛苦最终他冷冷的哼了一声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自顾不暇他掐的时机可真准” 但是木桐却偏偏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对之策。 他躺在床上眼神空洞仿佛是入定了。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木桐才再次开口:“事到如今也唯有一个法子了。” 他转过头跟秦奋对视了一眼。 秦奋不愧是木桐多年的心腹几乎只是木桐提了这么一句他就已经猜到了木桐所说的一个法子是什么法子他压低了声音:“土司是说打牛坪的象兵?” 萧恒他们一路从姚安府顺畅的打过来是因为时间掐的准木桐刚打了败仗士气低迷又恰逢木桐暂时伤重无暇顾及布防但是木桐也不是真的就一点底牌都没有。 位于漾濞打牛坪的象兵就是他们手里的一张王牌。 这些大象都是他们自来就驯服了用来搬运树木和打仗的非常乖顺同时对敌人又勇猛无比有象兵在这些象兵几乎是以一敌百往往先头放大象冲出去紧跟着对方就会被踩死踩伤一大片人总是天生就惧怕这种庞然大物的。 木桐嗯了一声。 他眼里都是冷酷和愤恨:“本来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了事到如今自然是各自有什么招数都要不择手段的就如此吧你去准备准备。” 虽然让这些象兵冲出去也意味着很大一批百姓也得遭受池鱼之殃但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也顾不得这些了。 秦奋其实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跟木桐两人有了默契便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必要转身便去将此事吩咐下去。 底下的人听说要动用象兵倒是没有太大的震惊本来形势已经坏成这样他们就猜到了这一天只是他们还是有些迟疑:“不知是准备多少象兵?” 他们总共有六百多头大象若是全部放出去附近的农田和房屋也肯定是没用了的。 秦奋果然盯了他一眼:“城外有多少人你心里难道不知道?” 正文卷 八十六·城破 夜色已经深了大理城外的夜空格外美丽天上繁星密布借着星光能看见彩色的云朵被风吹动萧恒躺在帐篷外的草地上枕着头看天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了脚步声他也没有转头, 只是问了一声:“怎么城里有消息传来了吗?” 苏嵘就把脚步放的更轻了一些走到了萧恒身边他便干脆也坐了下去。 在这军营之中其实不怎么讲究身份的高低便是萧恒, 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他平时也是跟将士们同吃同住的苏嵘便也没有讲究那么多虚礼, 坐在萧恒边上嗯了一声:“说是已经醒过来了看样子命是保住了。” 萧恒扯了扯嘴角:“命倒是真够硬的这样都能活过来。” “这样不是正好?以您的箭法真要是要他的命哪里还会只让他带伤跑了?您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苏嵘翻了个白眼萧恒那话也就是骗一下不知情的人罢了他难道不知道萧恒的深意? 木桐的伤口之所以不能愈合不是因为伤口太深也不是因为大夫的医术不精而是因为萧恒早在箭上淬了毒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把木桐逼到狗急跳墙。 只有如此木桐才会人心尽失, 朝廷才会是民心所向。 被说破了心思萧恒也没半点不好意思他哈了一声瞥了一眼苏嵘:“那依你看, 他们该何时发动最后一击呢?” 说到这里萧恒已经坐了起来跟苏嵘两人一道围着篝火。 苏嵘点了点地轻声说:“快刀斩乱麻。” 对于木桐来说拖一天都是要他的命毕竟他的那些士兵不可能快速好起来反而会因为缺粮闹出更大的问题。 在这种前提之下他们几乎已经没有了选择。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同时萧恒已经站起来了:“召集众将领议事1 半个时辰之后将领们陆续从萧恒的帐篷里出来各自回去了。 他们每一晚都会议事今天看起来也是没有任何特别的。 军营之中都安静下来除了负责看守和巡逻的士兵们其他的人都已经陷入沉睡。 夜愈发的深了静谧的夜中忽然传来突兀的震动这震动轰隆隆, 好似是夏天的惊雷, 也好像是滚滚的洪水巡逻的卫兵已经发觉不对, 惊恐的睁大眼睛朝着不远处看去便见黑夜之中突然出现许多密密麻麻的灯笼。 他们都惊呆了那灯笼悬在半空飞速的朝着他们这边移动那种场景真的让人头皮发麻。 而等到那灯笼越来越近才不知道是谁惊恐的喊了一声:“不是灯笼不是鬼火是大象啊1 大象! 成群结队的大象朝着军营狂奔过来。 看那架势在多人在它们的面前都是被碾压的。 哪怕是训练有素卫兵们都禁不住惊恐起来。 就在此时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列阵1 原本还黑漆漆的安静的军营迅速的动了起来无数人从黑暗中出来越过那些卫兵临危不乱的到了前面。 萧恒和苏嵘都在其中他们两人看着狂奔而至的象群面上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还是萧恒扬了扬手冷声吩咐:“放箭1 在来云南之前萧恒便已经听崔大儒详细的分析过云南的形势自然也知道大理是有象兵的。 象兵这种东西十分蛮横强大连成国公都只能避其锋芒每每有象兵朝廷的军队便无法抵抗。 但是崔大儒却从府志中找到了当地人对付大象的办法。 象兵的确是厉害但是它们也不是就没有缺点。 它们虽然皮糙肉厚一般的刀枪很难让它们有所损伤但是它们怕火火是能灼伤它们的皮肤的。 所以这一次萧恒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批火箭。 等到估摸着差不多了他一声令下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弓箭手纷纷动手。 那些改良过的弓箭能比寻常的箭矢射程范围远上一大截那些火箭落到象群里便听见操控大象的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呵斥。 象群本身就怕火那些火箭落到它们身上落到士兵身上很快就点燃了不少东西形成了一小片的火海象群顿时失去了控制有的大象横冲直撞有的大象发狂将身上的士兵给甩下来狂奔不止。 最后剩下来冲向萧恒他们这边的已经比起之前的规模不可比拟了。 萧恒再接再厉让人继续放箭果然很快便将那些象兵也弄的发了狂。 之前那些人还想在织场放火油烧了织场现在萧恒将这一招用到了他们的象兵身上他的那些弓箭都是加粗的上面全都浸染了火油弓箭一出去着了火便没有那么容易熄灭。 等到那些人自顾不暇乱了阵脚萧恒他们不费什么功夫就在天亮的时候结束了这场战斗。 那些象兵也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木桐手里的最后一张底牌也用完了。 而且与此同时最糟糕的还不是如此木桐派象兵出来这么多象兵是没有办法不破坏百姓的房屋和农田的不少百姓被踩死踩伤不少人的房子被破坏了大家对于木桐如此不顾百姓死活的行径都觉得心寒。 木桐在木府里气的几乎又要晕一次。 若不是因为他仅剩的一个儿子在面前他真是恨不得要提刀砍人了。 雪上加霜的是象兵打了败仗的消息送回来没多久又有一个更坏的消息被送进来了----有人看见了木三小姐和木青庐他们两個被镇南州的土司亲自送了回来说要指证他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反贼。 木桐终于支撑不住猛地呕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秦奋面色发白到了这个时候他就算是再有心机也不知道该怎么施展了思来想去马上赶回家里想要安排子女和妻妾们从密道逃走。 谁知道还没等他回去城门已经破了。 正文卷 八十七·仇敌 这一场溃败是早就已经有预料的但是当它来的如此迅疾猛烈还是让许多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算是原本还打算负隅顽抗的几个城中贵族也被萧恒大军这么雷霆万钧的表现震得没了心气龟缩家中不出。 但是跟城中贵族不同的是老百姓们对于朝廷大军简直是夹道欢迎, 甚至之前萧恒那么容易便破开城门也是得益于有胆大的百姓闯到城门口将城门给打开了把萧恒他们放进来的。 这么些年其实百姓们都知道木桐比起老土司的仁厚, 那是差得远了。 云南土人居多, 土司管着底下的人, 百姓们对于朝廷来说是百姓但是对于土司来说其实却跟奴隶没有任何分别他们的一切都是土司的每年的大部分收成都要上缴但是碰上仁厚的土司还是能过日子的木桐偏偏不是个仁厚的。 他暴戾得出了名杀人也是出了名的多又一次他出巡碰见一个农民上山去挖野菜人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问了一句为何挖野菜人家便说土司压榨的太狠日子不好过结果, 一家子都被木桐给杀了。 虽然木桐不得人心, 但是在这个地界土司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比皇帝的圣旨还要有用一些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百姓们也早已经习惯了服从从来没人想过还可以反抗因为反抗的下场往往是更加惨烈的。 只是没有机会的时候便不反抗了一旦有了机会木桐这几十年来的恶行便都让百姓们愤怒至极。 加上朝廷承诺让他们免除三年赋税这更是让他们喜出望外。 昨天晚上木桐放出象兵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恒早已经下了死令让将领们各自约束好部下绝不许他们动城里百姓们的财物又承诺到时候木桐的私产会分给将士们所以如今军队进城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他们的秩序井然有序士兵们也并不跟木桐的那些军队一样像是饿狼进村。 百姓们看的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 崔大儒也感慨的跟萧恒提起来:“其实百姓们要求的从来就不多他们不过是为了能够吃饱穿暖罢了, 木桐却连这些都不肯满足人偏执暴戾到这個地步, 哪怕没有我们他的好日子也是过不长久了的。” 崔四爷点点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圣人诚不欺我。” 他们在议论这些事百姓们中间却有不少女性土人们并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他们自来都是男人女人差不多的女人要做农活和做事并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所以女孩子都十分热情狂放此时她们见了领头的那个太孙殿下竟然长得十分俊美不由得都激动起来。 还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神仙公子1 崔大儒年纪毕竟上来了只看见不少荷包朝着萧恒这边飞过来那边在喊什么却是听不见不由便停了话头。 崔四爷却忍不住笑了:“殿下这些女孩子们都夸您是神仙下凡呢1 苗女们本来便美丽多情崔大儒是知道的便也跟着摸着胡子哈哈笑了。 萧恒微笑着朝着两边的百姓挥手。 惹得街边的女孩子们喊的更起劲了。 苏嵘便盯着他看了一眼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 大军进城很快便将那些该抓的人都抓的差不多了。 木桐本来便大病还没好城门一破木府就接到了消息他如今是躺在床上根本不能做什么其他人总要找出路秦奋他们是准备跑木府其他人也有打着同样主意的所以都卷了东西想跑但是没等他们来得及萧恒的先头部队便已经到了将整座木府都给围的水泄不通。 城门已破大势已去大家都在忙着想着如何才能活下来谁也顾不上木桐了。 木桐躺在床上渴得几乎要冒烟整个人像是被抛在岸上的鱼直到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响了他才艰难的侧过头有些激动的喊:“是允儿吗?” 允儿是他如今仅剩的儿子了。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一生几乎没有什么可信赖和对得住的人若说有那也就只有对三个儿子真心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还能来看一看他的若是有也只能是他的儿子了。 只是回答他的却不是熟悉的声音而是一道清晰的带着讥讽的女声:“允儿不会来了。” 这声音! 木桐猛地睁大眼睛喉咙里似乎是烧起了一团火烧的他口干舌燥烧的他心慌难安他嗬嗬嗬了半天最终才不可置信的问:“老三?” 是木三小姐! 是他亲手逼着离开了大理狼狈逃窜的三妹! 他浑身发麻鸡皮疙瘩从胳膊开始一点点的冒出来一层又一层根本消不下去断了的那只胳膊也在隐隐作痛。 木三小姐已经到了他的床前此时正冷冷的盯着他她目光里半点温度也没有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可笑的丑角。 木桐以为自己是不知道怕的。 他杀了亲爹掐死亲哥血溅当场的时候他没有怕过这些年午夜梦回也不是没有梦见过父亲兄长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怕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对上了这个妹妹的眼睛他竟然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木三小姐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他的床沿神情讥诮的看着他:“怎么?你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她的目光落在木桐断了的那只胳膊上故作诧异的呀了一声:“哟这怎么胳膊都还断了?这岂不是若是死了的话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木三小姐恨他入骨说出来的话当然不可能好听处处都往木桐的心窝子里扎。 木桐的嘴唇艰难的动了动最终却还是没能说的出什么话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求饶是不可能的了别说是求饶了就算是他把地板给跪穿木三小姐也不可能放他一条活路。 正文卷 八十八·杀了 木三小姐欣赏着他的表情忽然拍了拍手朝着外面扬声喊了一声:“青庐快进来啊1 木桐的表情更难看了。 不过木三小姐怎么可能还愿意顾着他的脸色好不好看?等到房门响了她就兴高采烈的将木青庐喊到自己身边拉着木青庐去看木桐啧了一声扬声对木青庐说:“孩子, 看清楚了吗?你看看清楚这个就是杀了你父亲母亲杀了你的哥哥们的人!当时你母亲才生下你挣扎着求他放他们一条生路但是他呢?他一脚踹翻了你母亲!要掐死你1 木三小姐浑身都因为太过激动而在发抖。 木青庐被她拽的连手腕都痛但是他并没闪避, 而是仔仔细细的盯着面前的木桐。 这个就是害的他差点夭折的那个叔叔在他小的时候, 他杀了他的父母亲, 把他逼得走投无路在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身份之后也让人四处追杀打压害的他差点儿第二次死掉。 他想到前些天那个叫做六爷的人带着人包围了他的时候的场景。 至今想起来他还是会为当时的绝望而心惊。 这个人! 木青庐眼里燃烧着仇恨的怒火。 木桐被少年人这样的目光看的有些心慌他张了张嘴终于声音沙哑的开了口:“你们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木三小姐觉得自己仿佛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她哈了一声歪着脑袋看着木桐:“你说呢?你把我们害的这么惨你让我无家可归这么多年!你说我想怎么样?” 她语气尖利:“我当然是恨不得抽伱的筋扒你的皮1 木桐闭了闭眼睛:“那能不能放过我的” 木三小姐像是听见了什么稀奇的要求她挑眉嘲讽的望着木桐简直觉得发笑:“你还记得当时嫂嫂求你放过那群孩子们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你说, 要么不做, 要么做绝留着那些孽种迟早都是祸害。” 她垂下眼帘慢慢欣赏着木桐难看的脸色而后缓缓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寒光逼人光是看着那個晃眼的银光木桐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但是他到此时反而说不出一句话了。 木三小姐拿了帕子仔仔细细的把刀给擦拭干净而后又转头看了一直没有出声的木青庐一眼:“青庐这是杀你父母的人这是害你十几年寄人篱下的人你如今长大了该手刃仇人了。” 她说着温柔却坚定的说:“你来。” 木青庐没有动他跟着养父唐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那跟如今是不同的那时候他们杀的都是战场上的敌人。 眼前这个, 不是敌人, 是他的仇人。 木三小姐正要皱眉木青庐已经缓慢而坚定的接过了那把匕首而后不等任何人反应他双手握住匕首一刀刺进了木桐的心脏。 木桐双目猛地睁大至死都没有想到死亡来的如此轻易而迅速。 这番动作做完木三小姐也诧异了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她立即就笑着拍掌:“好!做得好!这才是我们木家的男儿1 木青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但是我们这么做是不是违背了殿下的命令?殿下说过要留着木桐的。” 当时六爷追杀她们把他们逼得无路可走以为自己几乎是死定了的时候却忽然有一群人横空出现将他们从六爷手中救下不仅如此还把他们带来了这里。 他们都是萧恒的人其中有一个还是萧恒的心腹叫做三省的。 三省曾经叮嘱过她们不能杀了木桐木桐是要留着有用的。 木三小姐便笑了怪异的看了木青庐一眼:“真是个傻孩子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木府的人木府是什么地方?几百年来木府的人都主宰着云南这里就是我们木府的!哪怕是朝廷也不应该插手过多。我知道他们帮了我们的大忙但是那又如何呢?朝廷已经忍够了木府对云南的掌控了否则的话就算是我们再可怜再凄惨他们也不可能为了木桐屠杀嫡系就出兵的他们出兵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他们自己你明不明白?” 类似的话其实木三小姐已经反复的跟木青庐说过无数遍。 木青庐也已经知道木三小姐的意思。 她想要朝廷帮忙但是又不想朝廷过度的掌控云南。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们得到机会木三小姐就带着他溜走的原因。 他们在昭通的时候不是跟萧恒他们失散也不是找不到萧恒他们而是从头到尾木三小姐就没有想过要去跟萧恒会和。 她心知肚明萧恒跟木桐的梁子不是这一场火的问题哪怕没有这一场火他们也是一定要你死我活的。 她自始至终打的都是带着木青庐投奔镇南州。 镇南州是当年木府一起逃出去的人所把持的地方也是他们的大本营。 木三小姐是想要等着萧恒跟木桐两败俱伤然后再出来。 云南的百姓对木府有着天然的服从和亲近只要萧恒把木桐杀了他们再亮相那么百姓们自然会对他们这些剩下的木家嫡支有着更天然的同情难道萧恒还能反过来对付他们吗? 但是没有想到木桐做的这么绝又这么没用。 以至于她们还是落到了萧恒手里。 木三小姐太清楚了她知道现在她跟木青庐虽然性命无忧但是要想跟从前的木府一样掌控云南的权柄那是不可能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必须竭尽全力的为自己争取为自己做打算。 萧恒留着木桐不过是想要从木桐嘴里问出跟木桐勾结的那帮人的势力从木桐入手再铲除一个心腹大患。 他们不能给萧恒这个机会。 毕竟萧恒太轻松了的话他们的日子就不会那么轻松了。 木青庐面色凝重看着木三小姐的样子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最终说不出口只好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正文卷 八十九·自私 外面的天色十分的漂亮夕阳西下到处都是漂亮的被染红了的云朵木三小姐心情畅快的从房里出来伸手挡在眼睛前面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身影轻飘飘的, 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 这里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回到了这里就像是鱼儿入海三省他们根本限制不了她。 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木三小姐笑着回头看着愁眉不展的木青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怎么了?你不开心吗?如今我们大仇得报, 你正是应该开怀大笑的时候啊!傻孩子。” 木青庐抿了抿唇, 他看着过于亢奋的木三小姐, 一时说不出话来。 穿过了几条抄手游廊木三小姐便停下来了木青庐跟着停下来见木三小姐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跟刚才的那个亢奋的人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他察觉到不对便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只是轻声喊了一声:“姑姑。” 面前的是一座七层高的六角宝塔每一层宝塔外面都是十分宽阔的围廊看上去十分巍峨壮观。 “这里是观书楼。”木三小姐的声音放的很轻像是在怀缅从前的时光:“以前我小的时候最爱跟你父亲和二哥他们来这里玩楼里全都是书, 楼外有一层一层的走廊, 越是往高处走就觉得自己越是了不得越是高兴好像伸手就能摘到星星。” 不知不觉的木三小姐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她闭了闭眼有点痛苦但是更多的是高兴:“我长大以后最后一次在这里父亲和大哥说给我看中了一门亲事到时候风风光光的把我嫁出去不过他们没有等到那一天就被木桐杀了。我那时候就发誓我迟早有一天还会回来还会站在这里。今天我总算是做到了当初的承诺和誓言也总算是把你给带了回来你祖父和父亲在天之灵若是有知一定会为你高兴。” 她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冲木青庐点点头:“青庐, 你过来, 磕个头告诉他们你如今回来了。” 木青庐仰头看着这座雄壮的建筑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撩起自己的袍子果然朝着宝塔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木三小姐破涕为笑亲自上前把他搀扶起来一面拉着他往内院走一面轻声跟他说:“青庐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心肠软又忠诚善良但是人的出身不能更改你身上留的是我们木府的血你是木府的继承人是新的土司。既然是这样的身份你便本身背负了木府的重任再说伱要知道木府跟你们朝廷所谓的藩王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是愿意做一个傀儡任人摆弄还是真正将权力握在手里不被人欺压不看人脸色?” 这個话之前木三小姐便已经说过许多次了。 但是她还是一次一次不厌其烦的提醒。 木青庐的手被她攥住带着前行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殿下已经将兵权都收在了手里。” 木三小姐之前是打着让萧恒跟木桐两败俱伤的主意的等到那时候他们自然便得了喘息的时机但是现在局势已经完全不同。萧恒打败木桐并没有花费什么代价甚至只怕朝廷都不能挑剔出任何不是来 现在这种情形怎么能跟萧恒作对? 木三小姐轻轻嗤笑了一声:“傻孩子我们木府之前在云南世代掌权至今已经几百年便是他们太祖也没能把咱们怎么着。难道是因为他们之前来的兵力不够?不根源不在这里而在百姓们服从我们木府。” 她很快带着木青庐到了一处宅院这里已经守了许多守卫木青庐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里许多都是镇南州那边的人。 木三小姐已经带着他进了院子院子里响起呜呜咽咽的哭声见到了木三小姐这哭声就更响了。 木青庐扫了一眼见这里头都是些女人孩子不由有些恍然猜到了这些都应当是木桐的妻妾跟孩子。 孩子都是女孩子此时缩在自己母亲怀里只露出惊惶的眼睛。 木三小姐对此视而不见这样的场景她也经历过只是那时候她才是这些痛哭流涕的一方她早已经麻木了径直越过那些女人走到其中一个妇人面前站定而后她啧了一声挑眉问:“四嫂还认得我吗?” 妇人胆战心惊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几乎不受控制的打了个颤战战兢兢的张了张嘴:“三三妹” 木三小姐就轻笑了一声:“幸亏四嫂还认得我既然四嫂还认得我那就该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实话告诉你木桐已经死了就死在青庐手里。” 她将木青庐往前推了推满意的看着木四夫人的瞳孔震了震便冷然道:“四嫂他杀了父亲和大哥他死有余辜!但是你们却是被迫的我知道你们过的也不容易所以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把狮子山的东西给我如何?” 木四夫人浑身颤栗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听见木三小姐的话她仔仔细细的看了木青庐一眼压低声音问:“你是想想带着他去找长老会?” 木府的继承人不是只坐稳了位子就可以关键其实还要得到狮子山上的长老会的认可。 当初木桐就并没有经过这一道程序。 因为当初木桐是弑父杀兄得到的位子来位不正所以长老会并不认可他并未有人出来给他主持继位仪式。 这也是为什么木桐这么不得人心的原因百姓们虽然天生便遵从木府但是那也要看是谁。 只是那时候木府嫡支已经被木桐屠戮殆尽没有人知道还有一个木青庐的存在所以长老会并未出来反对。 这些年来木桐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打动长老会等到他立世子的时候希望长老会出来主持但是一直没能成功。 正文卷 九十章·长老 木桐拿长老会没有办法他已经杀了父亲兄长总不能真的再把长老会也给灭了那些可都是木府的老人了再杀了他们百姓们只怕也真的容不下他再说, 军中不少高级将领的老祖宗也进长老会去了。 他权衡之下便干脆放了一只五千人的军队驻守狮子山美其名曰是护卫其实便是看守了。 而这五千人都是木四夫人的娘家人在掌管。 木四夫人目光闪烁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子考虑了半响, 才颤抖着声音说:“东西可以给你但是请你放过我们我的大儿子和三儿子已经死在战场上如今我也没有别的儿子唯有一个小女儿才五岁并不能对你们产生任何威胁。只要你放过我们我便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木三小姐没有迟疑这些人的性命对于她来说也的确是没有任何意义。 她在木桐面前说会杀光这些人也不过是故意气他罢了听见木四夫人的要求她嗯了一声:“等会儿便安排人送你们走。” 话既然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也没什么好再担心的木四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回了房去很快就拿了一个匣子出来递给木三小姐:“这里就是能进狮子山的令牌, 还有我的随身印鉴, 只要见了东西他们就会放你进去的。至于至于长老会的人会如何选择我管不了。” 木桐也管不了他们。 木三小姐验证过匣子里的东西便摆了摆手让人将木四夫人他们看管起来带着木青庐往外走脚步比之前又要匆忙几分:“青庐走快些我们一定要在萧恒他们赶到之前去狮子山。” 木青庐一面紧跟上母三小姐的脚步一面有些急促的问:“姑姑长老会的地位当真那么厉害吗?” 木三小姐顿时便笑了:“自然你不知道只要长老会的人愿意替你主持那么那些人都要听你的。” 那些人? 木青庐还有些懵懂木三小姐却已经飞快的拽着他沿着一条小路出了木府坐上了一辆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朝着西边走了。 而此时萧恒他们也已经到了木府。 进了城之后当地的官员都已经被看管了起来一切的事宜都是萧恒的人接手, 一开始, 萧恒并没有决定要住在木府, 还是崔大儒十分坚定, 一定要萧恒入驻木府并且义正言辞的道:“殿下咱们朝廷发兵可不是真的帮着他们木府家斗来了我们已经帮了他们他们便该安分守己总要付出些东西吧?” 这一点萧恒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他便径直来了木府。 只是才进了府门他便知道事情不对了-----三省正面色惨白的立在假山处见了他连头都不敢抬。 他脚步顿了顿并未在人前多说等到进了木府一处已经收拾出来的金碧辉煌的院子才让苏嵘带着人去把木府的库房理一理而后对三省点了点头:“说吧出什么事了?” 三省跟着萧恒久了从来都是十分镇定自若的人此时却忍不住眼圈都红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便磕了个头:“殿下属下办事不利进了木府之后便被人引开了跟不上木三小姐木三小姐带着木青庐又不见了。” 萧恒的面色并没什么变化嗯了一声:“木桐呢?” 三省的头垂得更低了:“等到属下察觉不对赶去的时候木桐已经死了” 萧恒叮嘱过一定要留着木桐的性命的但是现在木桐却死了三省愧疚得无以复加他也知道木三小姐必定是杀了木桐但是他实在是想不通木三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不通萧恒跟崔大儒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却都有果然如此的感觉。 还是崔大儒先开了口:“如此看来先前殿下在昭通四处找人之所以找不到并不是因为当时昭通知府查的紧也不是因为魏德胜他们作祟而是木三小姐自己本身便不愿意跟你们同路。” 那个时候萧恒自己虽然都自身难保但是还是尽力分出不少人数去找他们就是怕他们会被木桐的人找到有什么不测为此许多锦衣卫和羽林卫牺牲了性命。 但是到头来真是他们最怕的事情出现了。 萧恒的目光深邃揉了揉眉心却先对三省抬了抬下巴:“起来吧木三小姐自幼便长在这里对这里的熟悉是伱比不了的。她经营多年这木府里只怕也不少是她的人能够甩开你去杀人再逃走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件事也怪不得你。”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三省还是心里很是愧疚:“属下真是想不通咱们救了他们的命何况何况回了木府之后他们自然就是下一任的土司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还要跟萧恒对着干? 萧恒嗤笑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也没什么可说的。不必着急他们也走不了多远的。” 听见萧恒这么说三省心里才好受多了他打蔫儿的应了一声忙起来走到一边去了。 崔大儒便看着萧恒说:“殿下咱们这里也该早做准备了。既然他们不愿意当这個土司那也正好云南百姓们被这些土司耽误了这么多年压榨的苦不堪言我看这土司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这件事他们一直从京城便讨论了一直讨论到了如今。 算起来前后时间都差不多跨越了两年。 讨论了两年加上亲身经历他们对土司的存在更加的反感也正因为如此木三小姐跟木青庐此举无疑是让他们心中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崔大儒紧跟着又道:“殿下他们大理有座狮子山您是知道的吧我猜测今天木三小姐带着木青庐离开应当就是往这里去了。” 萧恒自然知道。 正文卷 九十一·沾血 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足够让崔大儒了解萧恒的为人了他摸着胡子笑着看着萧恒等着萧恒的回答。 萧恒也没有让他失望本来萧恒的个性便是谨慎沉稳的人他做事自来喜欢把一切可能都考虑到, 这一次也并不例外崔大儒一提起狮子山他便已经知道木三小姐和木青庐去狮子山的目的了。 “听说云南百姓都对木府推崇备至而每一任木府土司都需要经过长老会在木府主持仪式但是木桐并未得到长老会的承认因为木桐并非是前任土司指定的继承人。”萧恒看了一眼这座几乎恨不得茶桌都是用金子做成的地方有些明白为什么木桐对于土司这个位子如此疯狂了。 是了木府的土司其实跟大周的皇帝也没什么区别了。 云南的财富都是他们的百姓都听他们的这种掌握一切的感觉谁愿意拱手让人呢? 木桐不肯木三小姐自然也不肯。 之前去京城求救也不过是因为两方相斗木三小姐这方处于弱势当时他们又已经从成国公那里得到了木青庐的消息自然是要进京搏一搏的。 说到底权力才是最吸引人的。 他其实说不上什么失望毕竟木三小姐做的选择也不难理解不过立场不同他对于木三小姐这么做理解是一回事, 高不高兴又是另一回事。 坐在整张的檀香木所做的椅子上萧恒鼻子动了动, 看一眼香炉啧了一声:“看看这上好的龙涎香, 便知道当土司的日子有多滋润了怪不得朝廷一批又一批的人来却总不能把云南的事给解决了。”萧恒给崔大儒倒了杯茶看着自己茶盏里沉浮的茶叶挑了挑眉:“先生土司制度在我看来早已该废除了只是之前是想着用温和一些的方式。” 最好是有木三小姐和木青庐的帮忙那样一来事情就会简单非常多。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木三小姐不是这么想的。 那么事情就要复杂许多了。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见崔大儒正盯着自己便轻声继续接了之前的话:“改土归流如何?” 崔先生眼前一亮。 他眼里迸发的欣赏不加遮掩也无需遮掩笑了一声便道:“殿下是最聪明的, 土司便不必再有了, 依我看改土归流迫在眉睫势在必行。将铁打的土司改成流水的知府正该如此。” 土司之所以麻烦是因为他们是世袭制度而且他们掌握所有权柄但是只要撤销土司按照朝廷其他州府的设置设置知州知府各司其职那么权力分散土司自然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而知府知州这些官员? 自然是朝廷选派了。 这样一来云南自然会逐渐跟其他的州府一样。 不过若是如此就得废除土司。 如何废除土司呢? 萧恒跟崔大儒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有些肃杀的意思。 木三小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现在已经不是之前木桐在的时候了便是长老会出山又能如何? 民心的确可能是更倾向当年老土司指定的孩子这几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习惯和规矩也的确可能对木青庐更加有利但是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变了。 那便是实力。 不要说现在大理已经无兵可用便是之前吃了毒粮食的那批士兵他们也是需要药材需要休养生息的。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都已经知道该怎么选了。 萧恒眯了眯眼看着眼前堆叠的那些木府的财物的单子轻声叹息了一声:“先生我时常会想我走上这条路以后还要杀多少人手里还要沾染多少性命。” 崔大儒皱了皱眉正要劝萧恒不要太多愁善感毕竟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楚又能算得准呢?要成大事便必定会有牺牲再说义不掌财慈不掌兵走上这条路便不能有不该有的心软。 不过萧恒已经自己说了下去:“但是同时我也知道我身后是无数人倾尽全力的支持这条路若是走不到最后死的就会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后悔也永远不会回头。” 崔大儒脸上带着笑他很高兴萧恒能够想通这一点。 而后他对着萧恒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是其实木三小姐自己为自己做出了选择那便生死有命她怪不得任何人。” 两人再说了几句萧恒便起身去了库房。 木府的库房大的难以想象当初的杨参议和符将军的那些东西跟木府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经过几百年的积攒还有木桐的横征暴敛木府的库房里简直是珍奇异宝无数这里头光是拳头大的东珠便有二百多颗。 跟着进来的几个将领看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骂了几声娘:“怪不得这么不要命呢守着这么一座金山怎么舍得啊?他娘的1 另外几個将领也都忍不住感叹。 唐青枫还不知道木青庐的事儿他有些迟疑的问萧恒:“殿下这些东西真的都分了吗?” 之前杨参议和符将军的家产便给分了如今这里也分? 这里的东西可比他们多十倍不止! 萧恒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分都分这里面我只取三成收归朝廷其他的你跟刘将军商量着都给兄弟们分了辛苦这么一场不能让他们白白辛苦。” 几个将领都忍不住面露喜色哈哈笑着谢过萧恒。 唐青枫有些心痛不过想着萧恒这么做必定有这么做的道理便不再多说只是转头做事去了。 崔大儒一行人跟着萧恒他们一起出来出门之际天已经黑了他低声问:“殿下去狮子山的是宋大人吧?” 办这种事必然得是萧恒十分信得过的人这么一看实在没人比宋翔宇更合适了。 萧恒果然也点了点头:“现在应当已经到了。” 正文卷 九十二·圈套 夜色逐渐深了木三小姐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四处一片漆黑唯有借着一点月色能看见远处山上若隐若现的一点灯火她放下帘子靠在车壁上准备闭目养神见木青庐也对着外面发呆, 便笑了笑问他:“怎么害怕了?” 木青庐眉头紧锁抿着唇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她:“姑姑朝廷哪怕不让我们做土司了也一定会赐我一个世袭的爵位到时候我的后代仍旧可以衣食无忧” 木三小姐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 黑眸里一片冷漠, 她唰的一下抬手在木青庐脸上打了一巴掌冷冷的盯着他冷笑:“看来这些天我在你耳朵边上说的那些话你全都当了耳旁风!你祖父是土司你父亲原本也是土司轮到你你就轻飘飘一张口就要抛弃祖宗给的荣耀去给朝廷当狗?1 木青庐被打的头往边上一偏他也知道木三小姐为了自己付出良多而且这一生未嫁以后的指望也只能是他。 但是他始终觉得不对。 他太清楚父亲的能力了而能被父亲那么拥护的萧恒也不会是个真的善男信女他总觉得事情没有木三小姐说的那么简单。 道理人人都懂若是能选的话, 他当然也知道要权柄但是看朝廷的态度看萧恒的手腕, 一个长老会, 又能改变什么? 长老会难道还能变出兵力和粮食吗? 只是这些话他知道跟木三小姐说了也没用干脆便也不再多说只是沉默了下来。 木三小姐仍旧气怒难平她胸中憋着一股无处可发的气见木青庐竟然是这么想便更加觉得难受她的声音也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你当我愿意这么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不识好歹分明人家都给了咱们一条富贵路走我还要背过身来捅他们刀子但是你也想想我这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木府的百年基业?” 木青庐只好认错。 不管木三小姐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木三小姐为了找他才上了京城九死一生这是不争的事实在昭通也是木三小姐豁出命保护他, 他才能活得下来才能有今天。 听见他低头赔不是木三小姐的神情缓和些许抿了抿唇到底是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这件事不要再说了。这不是你的过错是我坚持要伱走这条路的以后她们要恨就恨我忘恩负义吧。” 她们说了会儿话外面的护卫忽然轻声说:“三小姐到了。” 虽然朝廷已经封了木三小姐做郡主但是不管是木三小姐还是镇南州的人反正只要是他们这一系的人便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的都还是从前那样称呼她。 木三小姐松了口气嗯了一声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狮子山就在眼前附近并不荒凉相反因为长老会在这也有驻守的军队和随军来的一些家属奴仆之类的这里热闹的很哪怕是天色已经晚了也还有零星的收摊的小摊贩。 木三小姐抱紧了怀里的匣子低声吩咐左右:“去前面敲门吧。” 来了这里木三小姐心里的焦躁不安便好了许多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柔可亲的木三小姐。 底下的人点点头找到一座带着石狮子的府邸轻轻的敲了敲门。 不一时守门的人重新出来请她们进去。 木三小姐冲着木青庐点点头便领着木青庐和自己的一众护卫队进去。 这是木四夫人娘家兄长白熊的府邸只要来了这里拿出木四夫人的印鉴这些人就都会听她的五千人再有长老会的那些长老们附近的百姓都会对他们臣服其他地方的土司也都会认可他们。 到时候朝廷若是强行要动他们那其他地方的土司没有一个会坐以待毙。 萧恒会知道如何选择的。 只是才进了大宅木三小姐就脸色大变拉着木青庐往后退了一步。 木青庐被她撞得几乎要摔倒好在很快被人搀扶了一把才站稳了他有些惊讶的看向木三小姐却见木三小姐的脸色简直是像是看见了鬼。 他心里咯噔了一声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等到看见了宅子里站着的人他顿时明白了木三小姐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 院子里哪里有什么白大人分明只有宋翔宇。 宋翔宇立在院中笑着看着他们轻轻叹息了一声:“真是可惜了。” 木三小姐颤抖着声音问:“可惜什么?” “自然是可惜了青庐这個好孩子。”宋翔宇目光落在木青庐身上见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便毫不讳言的道:“木三小姐想必不知道当初殿下久久寻你们不到还曾两次接到过假消息扑了个空的时候便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了。只是殿下素来觉得不该把人往太坏里去想因此在从曹瑞申那里知道你们在镇南州被六爷追杀的时候殿下还是让我们的人去救了你们并且把你们带回了大理。” 木三小姐的表情一时复杂至极她冷笑了一声:“那有什么用?你们嘴上说的好听但是其实是真的帮我们把木府要回来吗?你们不过是想要把我们当做除掉木桐的工具!我们只是想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这有什么错?1 应得的东西? 宋翔宇哂然而笑:“若是没有朝廷这十几万大军若是没有朝廷源源不断的供给的粮草若是没有这些将士们浴血奋战没有殿下冲锋陷阵你们的木府能要的回来?你们如今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木三小姐我以为你之前去京城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要得到什么便该要付出什么的道理。这天底下的好事哪儿能都被你占全了?何况云南各地这么多土司结果呢?除了给土司本人及其家族带来了好处他们还给了百姓什么?” 正文卷 九十三·死路 有了这个机会怎么可能还把土司这种东西留在这世上? 打下大理这是多么不容易才取得的成果。 难道朝廷还真是发善心来帮这些土司争夺家产吗?简直是笑话。 宋翔宇不理会木三小姐视线越过了她放在她身后的木青庐身上:“青庐你父亲当年不是没有带你去过战场贵州也不是没有土司你自己心里该有一杆秤, 当年有土司的贵州是如何没有了土司之后的贵州又是如何?你扪心自问殿下做这一切到底对的住你们和云南百姓还是对不住?” 木青庐说不出话。 木三小姐却一把将他给拽开冷着脸看着宋翔宇:“你们等在这里, 是早有防备了吧?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已经被你们抓了个正着, 要怎么样, 你直说吧。” 宋翔宇也没有废话:“那要看木三小姐是不是愿意配合跟我们回去了。” 木三小姐警惕的盯着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跟木青庐一起退到护卫们身后冷冷的看着宋翔宇:“世子想必也知道镇南州的土司是我的舅舅也是青庐的舅爷我们若是死在这里他可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大理府才拿下来木三小姐不相信这些人想再生事招惹无谓的事端。 她是不怕的该怕应当是萧恒和宋翔宇他们才对。 木青庐却很不安的扯了木三小姐一下, 有些头痛的道:“姑姑我们听宋大人的吧。” 宋翔宇既然会等在这里就说明萧恒他们早就已经猜到了木三小姐的打算, 木三小姐或许是因为被朝廷和萧恒奉为上宾久了, 她以为自己是能被这样无限容忍的。 但是事实上之前朝廷和萧恒之所以这样优容他们无非是因为彼此之间是合作关系有共同的敌人可如今木三小姐先背弃了约定在他看来成熟的政治家是不会讲究什么情分的。 木三小姐却不可置信的看了木青庐一眼眼里全是不解和愤怒隐忍再三还是恼怒的呵斥他:“闭嘴1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分明都已经回来了。 这里是她的家木府本身就该是木家人的地方她凭什么要拱手让给朝廷的人? 她猛地摇头视死如归的看着宋翔宇冷笑:“世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天我带来了三百多人这些人或许跟你们一比不算什么但是总归够把事情闹大了, 你们怕是不知道这附近的百姓, 都是视我们木府子弟为神祇一般的, 你们若是真在这里对我们做出什么事恕我说句实在话你们的日子怕是过的也不容易。” 她是知道的萧恒来云南就是为了要建功立业好把这个皇太孙的位子给坐稳了。 但是事实上看木桐得到那些人多少帮助就知道了也有许多人是看不得萧恒日子过的这么轻松的真要是再多她这个敌人大理的事情又起波折固然她是得不到什么好处难道萧恒就能轻松了? 宋翔宇笑了笑仍旧还是不急不慢的样子:“那依三小姐之见该如何呢?” 木三小姐理直气壮:“只要伱们答应我们上山找到长老会支持长老会主持青庐的继位仪式我们便不再闹事。” 宋翔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觉得这位木三小姐当真是自私的过了头也愚蠢的过了头。 她到底是凭什么以为别人会一直退让容忍? 他沉默了片刻挑眉问:“不能再商量了?” 木三小姐十分肯定的点头:“除此之外我们绝不接受任何条件1 宋翔宇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三小姐请吧。” 说完竟然当真让人让开了路放木三小姐走。 木青庐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脆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倒是木三小姐并没有觉得什么只觉得是他们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目光沉沉再看了宋翔宇一眼低声冲护卫们吩咐:“走1 木三小姐带着木青庐他们径直朝着山脚处赶去木青庐心中很是不安:“姑姑他们那么简单就放我们过来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木三小姐很难理性得起来她不以为然的冷笑:“有什么不对的?他们难道真的敢杀了我们?” 朝廷打的旗号之一就是拨乱反正给他们主持公道杀了他们岂不是自己打脸? 她只是转头对木青庐道:“你现在担心的不该是这些而是等会儿如何取得长老会的好感你放心只要眼前这一关过去了我们之后自然多的是筹码跟他们要好处。” 她说個不住等到马车忽然停住了才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声:“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她亲信的轻呼。 木三小姐顿时心中咯噔一下伸手猛地掀开帘子一眼便看见外面密密麻麻的火把。 这些火把将周遭都给照亮了木三小姐没有费什么事便看见这批人都穿着土人的服饰心里先松了口气等到看清楚带队的人她心中的担心便彻底消散了笑着喊了一声:“白大哥1 她之前就在想为什么刚才的屋子里没有白熊原来白熊是在山脚下守着。 跳下了马车木三小姐快步朝着白熊跑过去伸手将匣子也递过去:“白大哥你看清楚了这是四嫂给我的东西她说了让你一切都听我的。我想上山去你这里有没有” 木三小姐正喋喋不休白熊却已经面无表情的将匣子打在了地上。 木三小姐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熊身边的那些士兵已经无声无息的朝着木三小姐一行围了过去。 木三小姐这边的护卫们都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将木三小姐和木青庐护在了中间。 木三小姐气急没有想到白熊竟然会对自己兵戎相向忍不住质问:“白熊你疯了吗?!你难道不知道如今木桐已经死了若是朝廷” 正文卷 九十四·解决 白熊有些不耐的扬了扬手并没有跟木三小姐再多任何废话只是挑眉冷笑:“我职责所在便是守卫狮子山绝不放任何人上山。一切没有土司允许的人都可格杀勿论。你们是什么身份我管不着擅闯狮子山, 却是毫无争议的死罪1 木三小姐顿时像是被兜头给浇了一盆冷水。 她拿了的可是木四夫人的印鉴白熊这个人素来最是疼他那个妹妹的但是现在竟然连他妹妹的死活都不管了?! 她心慌意乱到了这个时候终于知道要怕, 也电光火石的想通了很多东西。 怪不得宋翔宇那里放人放的这么轻松怪不得宋翔宇之前会出现在白家的宅子里原来宋翔宇早就已经跟白熊谈妥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承诺了什么才让白熊答应替他们出手。 是啊白熊出手杀他们那么这一切就只是土人的内斗哪怕他们死了背这个黑锅的也只是白熊不会是朝廷也不会跟萧恒扯上关系。 想通了这一点木三小姐顿时一颗心都被恐惧摄住了惊恐的喊:“不!我们答应了我还有话要跟宋家那位世子说。我还有我认识苏县主的!苏家那位县主跟我的交情很不错她一定会帮我的!白大哥, 你帮我去说1 夜深了只有远处山上还有零星灯火此处已经万物静籁, 木三小姐的喊声便显得格外的凄厉。 可是这对于白熊来说, 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他垂下头打了个响指。 一场血腥的厮杀顿时拉开了序幕。 木三小姐先前还有力气骂人哭喊, 等到后来护在她身前的护卫一個个的倒下死去她才终于后知后觉的觉得害怕她曾经经历过许多次逃亡也许多次都在死亡线上挣扎。 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她跟现在这样后悔和害怕的。 这不同。 从前她是被追杀她没有选择不逃就会死但是这一次她分明有更好的选择分明只要她选了另一条路这一切就都可以不要发生。 她的脸色煞白怔怔的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满身伤口的木青庐嘴唇动了动哽咽着喊了一声青庐。 这个孩子分明是她当年想尽办法让人送出去得到了一线生机的。 也分明是她花费了无数精力去寻找到带回来的。 但是现在因为她的偏执, 他也要陪着自己死在这里了。 这个发现让她整个人都像是浸在了冰水里, 她低声朝着木青庐道歉:“对不起。” 木青庐此时已经精疲力尽, 他虽然身手不错, 但是在这些专门杀人的战士们面前能支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他毅力非凡了。 听见木三小姐这么说他脱力的摇了摇头:“算了姑姑也是为了我。” 他早知道其实结果不会那么好但是木三小姐曾救过他的命他违背不了她的话自然也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天色彻底暗下去连虫鸣声都消失了四周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盘桓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第二天一早起来小摊贩们照常出摊都有些讳莫如深的打听有没有人听见什么动静。 自然也是有人听见了的。 便有人在边上说:“我昨晚听见有许多人哭哭的怪渗人的。” “我也听见了求救声哎呀一听那动静就知道好像是有人带人闯山。” 大家看了一眼狮子山都有些沉默。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又说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闯山。” 大家正叽叽喳喳的议论忽然自山上有一队骑兵飞奔下山一路扬起阵阵灰尘又如同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是白大人!白大人素来都不是在山上的吗?他怎么下山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的话题都越扯越远了也正是这个时候几个穿着甲胄的士兵走到一个摊子前坐下让老板:“来几碗馄饨。” 摊贩急忙答应了一声。 一个士兵便先开了口:“真是累死我了昨晚那女人也真是够狠的如果不是咱们躲得快我现在身上也多了几道口子了。” 另一个士兵也哼了一声:“可不是真是够大胆的谁不知道咱们大人是土司夫人的亲哥哥她竟然还敢带护卫过来杀人虽然土司的确是对不住她但是咱们大人可没得罪过她她既然要硬闯也怪不得大人不留情面毕竟她可都杀人了1 众人顿时听的面面相觑。 但是大概过程他们还是听懂了。 原来昨晚闯山的是木三小姐? 木三小姐本地人自然清楚大家都知道木三小姐是老土司最疼爱的女儿因为木桐得位不正她便逃走了一直都在跟木桐作对。 大家都对木三小姐很是尊重的毕竟她一个女子能够做到这一点真的很难得。 但是听说木三小姐带人闯山跟白大人发生了冲突大家又都觉得感情有些复杂。 木三小姐挺好的但是其实白大人也挺好的。 白熊跟木桐不同木桐暴戾乖张但是白熊却是一个十分温和好说话的人他在这里守山这么多年了底下的士兵从来都不扰民也从来都不会寻什么名目压榨他们。 相反白熊还给这里附近的县城和几个村子都修了路都是让底下的士兵出力修好了这些路之后附近百姓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过了许多。 大家沉默了一阵子都忍不住叹气:“也怪不得白大人木三小姐固然更不容易但是白大人也是职责所在而且而且毕竟木四夫人是白大人的亲妹子呢人家总得为妹子着想的。” 但凡是换个人杀了木三小姐百姓们肯定是要义愤填膺的。 但是这个人换成了白熊大家不知道怎么的就无论如何愤怒不起来了。 几个士兵吃完了饭径直回了山脚下并没有回军营而是直接去了宋翔宇所在的地方进去冲着宋翔宇道:“世子都按照您的吩咐说了百姓们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正文卷 九十五·活口 百姓们的确是对木三小姐很尊重但是那都会成为过去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宋翔宇嗯了一声让人继续留在山下驻守自己带着人去了山上。 长老会建造在山顶一路上山总共有一千多级台阶, 半山腰和接近山顶的地方都建造了供人休息的亭子。 宋翔宇知道这亭子既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也是山上跟山下消息相通的渠道他在半山腰的亭子上停留一会儿便径直上了山顶。 山顶上早已经有几个人等着了见到了宋翔宇他们并没有多余的问话只是冲着宋翔宇行了个礼, 便直截了当的道:“我们长老已经在禅院等着您了请这边来。” 宋翔宇点点头道一声麻烦便跟着他径直上了边上一条小路到了后面位于竹林深处的一处屋舍。 屋子前栽种着一大片不知名的花看起来十分妖艳美丽宋翔宇不禁多看了一眼那个带路的人见状淡淡的开口:“这是罂粟花只能看别乱动。” 来了云南有一阵子了宋翔宇自然也知道罂粟是什么东西便再也不多看一眼跟着这人进了屋子。 这座屋子全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但是木头全都打磨的油光水滑让这座院子显得格外的雅致和简单。 他进了院子, 便见院子正中间挖了一个水池里面有各种颜色的锦鲤正在碧波间游动再往上走上了木质的台阶他终于见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茶室之中静坐不由便走上前拱了拱手:“晚辈宋翔宇见过木大人。” 木府来源于前朝太祖听说第一任木府土司是前朝太祖的干儿子也因此木府在云南真是扎根了人人都说云南这些百姓是只知有土司不知有皇帝的。 而木府的继承制度十分的明确几百年来都没有变过-----嫡长继位木府一直坚持了数十代只在木桐这一代出了岔子。 如今宋翔宇跟前这位老者就是上一代土司的亲兄长也是木三小姐和木桐的伯父。 宋翔宇坐在他对面语带深意的说:“多谢老先生成全。” 木老先生正在煮茶他喝不惯冲泡的茶叶自来十分喜欢煮茶,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做完, 他不紧不慢的抬手给宋翔宇倒了一杯:“宋世子真是看得起老朽, 什么老朽成全?是要多谢宋世子还能给我们一点体面才是。” 杯中的茶水散发出淡淡清香, 木老先生挑了挑眉非常痛快的说了下去:“此事我尽知道宋世子也不必跟我说那些套话。我心里清楚的很朝廷费了这么多的功夫连皇太孙殿下都能来此一待就是一年多圣上决心朝廷决心可见一斑。我那個不知事的蠢侄女竟然还妄图螳臂当车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人家心里自己什么都明白宋翔宇剩下的话倒是不必再多说他便也推心置腹的颔首:“木老先生能够如此通情达理宋某无言以对。还望老先生知道木三小姐试图得到长老会支持又想要串联镇南州和孟定府、车里宣慰司和南甸宣抚司的各土司这是为什么想必不必我说您自己心里也清楚。大局初定我们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让无数人的努力和心血付诸东流。所以木三小姐非死不可。” 他的话掷地有声其中透露的决心不言而喻。 说完这番话他这才缓和了语气:“但是我们殿下一早便有过交代木三小姐若是一意孤行不必容情但是对于青庐这个孩子却可网开一面。” 木老太爷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滋味复杂难辨。 他是真的有些震惊萧恒这个人才多少的年纪?他都还没有及冠这样的年纪却已经能够将局势摸的如此透彻领兵打过了几场关键的胜仗甚至还能够面面俱到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他杀了木三小姐是警告也是告诉长老会若是跟木三小姐一样行差踏错他不会法外容情大可将长老会也一道灭了。 而留下木青庐却又是在安抚长老会让他们明白若是长老会能够老实配合他也能容得下一个长老会也能容得下木府。 他已经把所有的路都想到了你选哪条路他便如何给你结果。 怪不得木桐一败千里怪不得那些土兵愿意跟着他来攻城。 有这样的手腕何愁云南不平呢? 他哪里还能说其他的话?便忍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尽量平静的谢过了宋翔宇:“正要多谢世子能够网开一面给我们木府嫡支留一个血脉这个恩情我们木府上下谨记在心。若是有什么可供驱使的地方我们在所不辞。” 宋翔宇等的就是这句话木青庐这个孩子他也是很喜欢的但是可惜到底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的立场他一开始不赞同萧恒的决定觉得既然木三小姐有反心就不该姑息最好是斩草除根。 但是萧恒却坚持要他放木青庐一条生路。 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是啊留下木青庐一是不必到时候再跟唐青枫和唐源起什么龃龉二来是卖了木府长老会一个天大的人情。 有了木青庐在长老会的支持便是给朝廷的了。 他立即笑着道:“实不相瞒如今倒是真有一件事需要长老会出面还请木老先生能够屈尊下山此事一完我们便送您回来。另外还请您放心狮子山这一块地方自然永远是木府的我们殿下让我给您带句话他会上书帮木府请封爵位从此以后木府自然会有世袭的富贵。” 木老先生还能说什么? 他自然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殿下如此深谋远虑处处为我们考虑周详老朽便随您走一趟还请带路吧。” 宋翔宇跟他相视而笑。 正文卷 九十六·帮忙 醒来的时候木青庐只觉得浑身都好像是散了架他撑着头坐起来依稀记起自己似乎是跟木三小姐一起遭遇了宋翔宇的埋伏木三小姐最后想要带着他杀出重围但是却力有不逮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惊恐的喊了一声:“姑姑1 “你醒了?” 黑暗中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木青庐有些不可置信的猛地转过头浑身打了个激灵震惊的喊:“大哥?” 他怎么会听见唐青枫的声音?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灯光亮起唐青枫吹灭了自己手里的火折子嗯了声走到他跟前看了他一眼才轻声出了口气:“行了醒了就好你睡了三天了。” 木青庐觉得自己好似是在做梦分明前一刻他还跟木三小姐生死一线, 但是睁开眼他却看见的是自己大哥唐青枫这让他都忍不住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在贵州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算是只是个养子但是他也活的无忧无虑每天跟在唐青枫屁股后头在校场练武在军营里成天打滚。 那样的日子想一想好像距离他很远了。 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他就觉得身上背了一副无形的枷锁。 这副枷锁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背负着夺回木府的责任。 所以当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除了害怕其实他心里更多的反而是解脱, 他不能对不住木三小姐和木府又并不想违心的跟养父和萧恒他们作对死对于他来说反而也是一种解脱了。 唐青枫见他一直都不说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傻了?” 木青庐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是在做梦也不是死了他竟然是真的见到了自己大哥说不清楚心里是羞愧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他哽咽的喊了一声大哥就朝着唐青枫扑了过去。 少年分明已经长得高高瘦瘦了但是扑过去叫大哥的样子好像还是十几年前那个连走路都举着手摇摇晃晃的小孩子唐青枫静默一瞬伸手揽住了他在他背上缓缓地拍了拍:“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等到木青庐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唐青枫才沉着脸看他:“现在知道后怕了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写封信给我或是父亲?” 木青庐心里愧疚难当:“姑姑看我看的严我也试过写信, 但是一不知道你们在哪儿二来几次都被姑姑发现了” 唐青枫深深叹了口气:“青庐,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活下来吗?” 木青庐便怔祝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说:“是殿下吗?” 唐青枫点了点头:“我不瞒着你是殿下的意思所以青庐你应当知道自己是幸运的。父亲镇守昆明并不在大军之中也正因为如此我的意见其实微不足道。但是殿下还是选择了留你一条性命青庐木三小姐不死实在说不过去杀死木桐的责任总要有人来负且这对于朝廷和殿下都是一个极好的时机所以木三小姐杀了现任土司强闯长老会而被白熊杀死这是最好的结果你明不明白?” 如此一来木桐死了木三小姐也死了剩下的长老会都是一群老头子木府嫡支已经无人加上木桐放出象兵一事已经民心尽失废除木府也是理所当然而且势在必行的事。 木青庐自然也想的清楚。 他本身也并没有想着要当那个土司在他看来如果真的还要土司朝廷就根本不会大费周章对木桐下手了。 如今要说心里是什么滋味除了因为木三小姐死了他有些难过更多的反而是松了口气。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唐青枫仔细的盯着他看见他真的没有什么怨愤这才放心的笑了:“你能明白就好好了你其他的事都不要再多想在这里养伤就是。等到你伤好了之后木府长老会自然会给朝廷上表说伱是当初木桐迫害木府嫡支之际他们长老会藏起来的遗孤到时候殿下也会给你请封。” 木青庐却皱着眉头猛地抬头:“大哥我能不能不要” 他顿了顿才在唐青枫的目光之下把话继续说了下去:“我能不能不要这個遗孤的身份?我明白殿下的好意想要让我恢复身份。但是对于我而言我自小就是被父亲母亲养大的我一直当我自己是汉人我也不喜欢做什么土司做什么木府的继承人。反正如今姑姑也已经死了虽然长老会如今是没什么想法但是人心这种东西谁能说得准呢?只要我恢复身份我始终会是一些有心人眼里土司的后裔难保有人会怂恿我生事哪怕我不生事我的子孙他们又怎么能保证不会被人挑拨生出恢复木府的心思呢?所以不如算了吧。” 就到此为止吧。 干脆就让所有人都以为云南木府的嫡支已经没人存在。 这样一来就算是有其他的旁支要生事他们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闹不出多大的风波了。 唐青枫深深地看了自己弟弟半响忽然大笑了几声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孩子!不愧是父亲教导长大的你看的清楚!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回去告诉殿下你放心你总是我的弟弟这一点不管怎么都不会变。” 木青庐如释重负的点头。 另一边木老太爷也已经到了大理。 看着熟悉的木府他忽然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宋翔宇的提醒下迈步进去见萧恒。 萧恒果然是比他预想的还要年轻几分相貌也比他预想的更加俊美出彩他朝你看过来的时候无形之中便带了威压这是久居上位的人才有的气势是发号施令和那些累累白骨换来的经历和沉淀。 他在心里称赞了一声上前给萧恒行了个礼。 萧恒还不等他跪下已经亲自上前搀扶了一把。 正文卷 九十七·答应 木老先生已经多年没有回过木府了如今再回来心境却早已经天翻地覆。 被萧恒双手搀扶起来他先便反应过来冲着萧恒道谢。 谢的自然是萧恒对于木青庐的不杀之恩。 木老先生孑然一身并没有成亲也并没有孕育后嗣正统的木府嫡支传承, 还是要靠土司那一脉而那一脉如今也只剩下个木青庐了。 想到从前木府的煊赫再想想如今便是木老先生这样老城的人也难免有些怅惘, 重重的叹了口气。 萧恒笑着免了他的礼又请了他上座听见他陡然叹气便微笑着问:“先生是在感慨物是人非么?” 他笑盈盈的而且观他的行事不是那等自大无容人之量的人木老先生便也没有隐瞒:“实不相瞒正是如此。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我不感叹。只是有殿下这等英才入驻也是云南和木府的福气。” 他说了这句话倒是让崔大儒对他高看一眼。 可见是个明白的。 萧恒并未因为这顶高帽子露出得色他听木老先生说完轻笑着对木老先生说:“先生是聪明人, 我们有些事也就不妨直说了。先生不怪我对木三小姐不留情面吧?” 萧恒单刀直入, 显然是非得要个答案的, 木老先生能说什么?何况他本身也想得通, 能够留下木青庐, 那都是萧恒真的是仁慈了, 易地而处, 木老先生若是在萧恒这个位子上, 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的非得斩草除根才能放心。 他苦笑着摇头实话实说:“殿下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我若是不知道这已经是殿下十分留情的结果那也不配跟殿下坐在这里说话。殿下实在是给了我们木府一個天大的恩情。” 这还真是个明白人崔大儒笑着冲萧恒点了点头便也道:“木老先生眼界见识的确是非同一般既如此那还请木老先生听听我们的安排如何?” 木老先生打起精神来。 木府以后何去何从就在今天的这场谈话中了。 他静静地道:“洗耳恭听。” 崔大儒便目视萧恒。 萧恒将如今城中的形势跟木老先生说了又道:“象兵如今折损十分严重完好的象兵已经不到一百没有数十年这元气是养不回来的。所以如今象兵也需要重建但是这重建的事, 我们希望交给木府来完成, 您看如何?” 意思就是, 还分一个差事给木府。 木老先生认真看着萧恒:“殿下恕我直言木府如今的情形我们心中也很清楚只是我想请教天下木府以后何去何从?” 终于问到关键处了。 萧恒不紧不慢的看着他半响才轻声开口:“改土归流大势所趋势在必行。” 短短一句话已经将朝廷的决心和他们的打算说的十分清楚。 木老先生其实早有所料但是真的听见那感受又是另一回事他仍旧觉得震惊而后吞了口口水冷静了片刻又问萧恒:“那请问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 他相信萧恒让他来是有原因的不会只是想真的让他过来表示一番感谢。 萧恒也不再卖关子他直直的看着木老先生:“正要跟木老先生这件事我们希望木老先生能够去军营中走一趟那些好男儿那些土兵他们是木府忠诚的追随者但是他们不该白白的为了盲目的忠诚丢掉性命。如今城中已经被我们控制改制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谁闹事都改变不了这一点。其实我们的兵力在此我们不怕他们闹但是能避免的流血还是避免一下好您说是不是?” 木老先生哪里能说不是? 再说他也知道这件事自己不去做萧恒总能找到别的人做----木府是没其他的嫡支了但是旁支却还是多的是的。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笃定的点了点头:“愿为殿下效劳。” 萧恒跟崔大儒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笑意。 而后崔大儒便紧跟着开口:“木老先生高义!其实此举并非只为了军中将士也是为了木府本身的声誉。木府原本世代英雄辈出却摊上了木桐这样的人以至于做出偷换粮草这样的事还累及了这些将士若是说出去云南百姓都要对木府寒心。如今您老人家愿意出马此事影响便能减轻许多了。” 木老先生就忍不住苦笑。 是啊说起来这个还是自家惹出来的麻烦。 他这个人素来是说到做到的性子当天下午便强烈要求去了军营一趟。 木桐虽然统治了木府几十年但是将士们对于狮子山的长老会的敬畏却还是多年如一日见了木老先生都激动得了不得。 还有那激进些的将领忍不住梗着脖子大喊:“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哪怕我们是死了也一定为您为木府把这些人赶出去1 对于底下的土人来说尊重木府遵循木府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 木老先生心里五味杂陈深深被这些士兵震动。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让这些人白白的牺牲。 他伸出双手用力的压了压示意大家能够平静下来。 好在将士们都还算是配合很快就都停了下来没有再喊叫。 崔大儒远远地看着低声对萧恒说:“殿下深谋远虑木府对于这些百姓和士兵的影响力当真是到了可怖的地步1 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流传出他们冲了狮子山杀了木府唯一继承人的消息传出去会引发怎么样的暴动。 虽然朝廷兵多但是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难道真的要杀尽这些百姓吗?显然是完全不可能的。 倒是萧恒留了一个木青庐也钓上了木老先生这样一条大鱼迎来了转机。 萧恒笑着说:“不是我深谋远虑而是我来之前幺幺她再三的提醒过我木府对于百姓来说不是只是统治者这样简单他们相当于土人的神祇。” 正文卷 九十八·重逢 萧恒提起苏邀来的时候连眼睛里都是笑意。 崔大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等到军营这边的士兵们的情绪得到了安抚崔四爷还专门跟崔大儒提起来一句:“父亲您就没发现殿下对县主她信任的过头了吗?” 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是压在了萧恒身上的崔四爷难免对萧恒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 其实这件事他早发觉了但是也是头一次郑重的跟崔大儒提起来。 崔大儒看了儿子一眼:“嗯能瞧见这一点你也不是太笨。” 见崔四爷有些无奈的跟过来崔大儒扬手止住了崔四爷还准备说的话径直说:“既然你能看出这一点那自然殿下难道能不知?殿下能看中县主是他眼光极好, 也是我们的运道好。” 因着是父子俩私底下说话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崔大儒便也不遮遮掩掩只是直截了当的说:“对于殿下来说一个能够为他出谋划策能跟他并肩作战的太孙妃好过那些坐在闺房里只知道绣花的贵女这个道理还要我来教你吗?” 当然萧恒并不是需要一个太孙妃才挑的苏邀但是这是萧恒自己的事了。 而对萧恒的臣属们来说这个理由就是最重要的。 崔四爷就有些恍然, 但是他还是有些忧虑:“但是父亲, 这只不过是殿下的心思若是圣上那边有别的安排呢?” 如今萧恒的光芒再也遮掩不住云南这块这么难啃的大饼都被萧恒硬生生的啃下来了不仅如此, 眼看着萧恒是还要继续把南甸宣抚司等地都收复的, 他如今可是光芒将皇子们都压住了谁能跟他媲美? 既如此皇帝对于他难保没有别的安排萧恒自作主张会不会惹得圣上不悦呢?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若是因为婚姻的事被圣上不喜岂不是太亏了? 崔大儒拍了拍崔四爷的肩膀:“如今殿下早已经不需要婚姻来巩固地位了一个真正有能耐的人是不需要这些的。” 崔四爷自然知道萧恒的出色但是对于父亲说萧恒已经不需要用婚姻来巩固地位的看法他却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皇孙贵胄的婚姻实在是太好拉拢盟友和势力的筹码了若是不用岂不是太可惜? 但是见父亲都这么说崔四爷便也无话可说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说曹操曹操便到, 之前崔四爷还在担心萧恒对苏邀的与众不同后脚就接到消息, 说是苏邀已经到了大理。 他不由得有些震惊:“如今才刚刚拿下大理府而已, 消息都只怕才传到昆明不久县主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1 这也太快了些吧?! 底下的人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很肯定的说:“县主如今是真的来了我亲眼看到永定伯去接了她来。” 崔四爷还能说什么呢?看这個架势也知道殿下对这位县主的用心程度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了。 苏邀到了大理府头一个高兴的不是旁人是木四夫人。 木四夫人是真的松了口气-----之前苏邀没来的时候朝廷来的全都是一些男人她一个后宅的妇人跟他们根本说不上什么话有什么事也根本不好去问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县主木四夫人几乎立即便提出要见一见这位县主。 苏邀才进了木府的门便听说了木四夫人要见自己不由便笑了。 她一笑廖夫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袁夫人在边上轻声笑了一声:“只怕这段时间木四夫人都一直提心吊胆着如今听说朝廷来了个说的上话的女眷便病急乱投医了。” 听了这话大家都相视一笑。 正好外面传来萧恒的声音:“可不是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才急着去信将夫人请了过来。” 见萧恒进来料夫人和袁夫人都急忙起身见礼。 萧恒温和的请她们起身又让她们坐了将大理府如今的情形说了一遍便道:“大势初定不想闹出什么事端来前面的事自然是有男人们处理但是这后宅的事处置不好也容易叫人头痛。所以这安抚孤儿、女眷之类的事便要劳烦二位夫人了。” 廖夫人可丝毫不会觉得麻烦。 这可是大理府! 萧恒把连太祖时期都没搞定的大理府打下来了这是天大的功劳而她帮忙安抚处置战后的事宜这也是出力也是大功劳先不必说朝廷的嘉奖还有那些赏赐这些功劳可是实打实的会记录史册的。 只要想一想能够参与这样的大事廖夫人便觉得心潮澎湃哪怕她做了总督夫人难道以后史书会写她的名字吗? 但是她在大理府做的事却是一定会留下名姓的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她急忙笑了起来:“殿下这么说可真是要折煞我了我心里清楚的很以殿下的本事哪里会搞不定这些事?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袁夫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她还更实在些:“殿下如今是要做大事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管交给我们我们一定替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萧恒便笑着道谢:“那就多谢二位夫人了如今这形势需要二位夫人先带着木四夫人将城中贵族女眷都召集起来大家一道坐着说些话你们也告诉她们朝廷对于归顺的人都是一视同仁的绝不会做出背后清算的事让她们尽管放心就是。” 廖夫人和袁夫人都郑重的答应了。 说完了正事萧恒笑着看向苏邀。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苏邀了想一想其实不算很久但是每一次见苏邀他总觉得感受都不一样。 如今看见她便只觉得她比之前又更美了如同是刚开的荷花亭亭玉立清而不妖令人赏心悦目。 他眼里都是笑意:“我们出去走走?” 他这样说话廖夫人和袁夫人都不以为意二人都只是心照不宣的一笑而已。 正文卷 九十九·祖宗 大理府的风景极好木府的景致更是称得上一步一景不管是花园里的几座大小不一的湖还是湖上缥缈的亭子都显得美丽得不似人间倒像是天上瑶池。 漫步其中连苏邀都忍不住感慨一句:“怪不得这么多年, 人人都要为了这个位子而不惜一切代价了。在云南木府土司的日子过的可真是比圣上还要逍遥。” 有用不完的财富也有百姓盲目的崇拜甚至过的比皇帝都还要舒服。 毕竟皇帝都还有御史时时盯着犯错还要被不要命的御史纠正, 但是在云南可没人敢跑到土司面前说三道四就算是有, 也都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见她说的如此直白萧恒扑哧笑了一声:“是啊所以说木桐不择手段登上这个位子也同样有一帮人心心念念的继续跟朝廷作对想要拿回这个位子。” 苏邀已经知道木三小姐的事了她沉默了一瞬。 上一世在她记忆里的木三小姐是为了父兄报仇忍辱负重的侠女也是为了大义能够看清楚形势心怀大爱的郡主。 但是或许是因为她上一世活的太短了所以没有看到最终木三小姐的选择。 她叹息了一声。 萧恒已经敏锐的意识到她情绪的变化有些踟蹰的立住了跟苏邀解释:“我也想过留下她的性命但是” 他知道苏邀对于木三小姐是十分欣赏的在京城, 木三小姐能够觐见圣上能够找回木青庐, 也是苏邀一力帮忙, 但是木三小姐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这种把仇恨看的这么重的人是不会轻易回头的。 何况她做出这种事如果不当机立断的杀一儆百那么刚刚好转的局势转眼便会乱起来。 他希望苏邀明白他没有办法冒险。 苏邀却已经反应过来了她看着显得小心翼翼的萧恒心里一时又是感动又是好气忍不住道:“殿下把我当成什么糊涂人了?这种事原本就该当机立断我只是有些感慨我以为木三小姐去京城那一刻受封郡主那一刻便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是跟朝廷做了交易。没有想到她却并没有那个意思。” 其实站在局外看当真会觉得木三小姐有些魔怔了。 朝廷的这么多兵马若是真的跟木桐两败俱伤还罢了但是朝廷大军都已经势如破竹了她哪里还有可能让朝廷答应继续让木府统治云南? 她只是觉得可惜罢了。 萧恒稍稍放心, 见她感慨, 便忍不住劝她:“多数人对待权力, 都是染指之后便再也戒除不掉的。木三小姐虽然并未成为土司但是其实她这些年收拢的那些老土司的势力都是奉她为主这种发号施令的事情做的顺手了哪里那么轻易放下呢?她与其说是为了木府和老土司倒不如说是在维护她自己。” 毕竟哪怕木青庐真的成了土司但是一个从小被朝廷驸马收养长大的土司又受了她这個姑姑巨大恩惠自然是事事都要倚仗她这个姑姑的。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沉重了。 苏邀不大想继续下去便转而问起木青庐来:“他如何了?我来之前驸马说他别的不担心但是这个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最清楚他的品性若是可能只希望殿下能够留他一条性命。” 萧恒将对木青庐的安排说了。 还有木青庐让唐青枫带回来的那番话也都跟苏邀说了一遍。 苏邀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这样很好。” 是真的很好木青庐的身份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事但是他自己能够想通竟然还能说得出这番话可见他心里是真的明白也是早就想过无数遍了能够想得通以后自然会过的轻松的。 她笑起来了:“既然如此那驸马的儿子可就回去了。” 木青庐既然不要木府的身份了那自然还是唐源的养子这样也最好让木青庐重新做回唐家的小少爷一辈子过的安稳富贵朝廷想必也是满意的。 萧恒也笑了:“是啊我已经写了折子至于木青庐的事情是写了密折的到时候黄祖父自有回复。” 萧恒攻下大理府的消息传到朝廷的时候内阁一片沸腾。 就连平素最老成持重的杨首辅也忍不住笑的满脸都是褶子大声称赞:“真乃少年俊杰殿下实在是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好!这一仗打的太好了1 满朝都在议论此事元丰帝也高兴坏了跟田太后说起此事的时候都忍不住眉飞色舞:“这个孩子朕早知道优秀但是他总是优秀得出乎意料!这一仗他真的打的太漂亮了!大理府多年都在木府手里固若金汤朕还以为打到大理怎么也得个几年但是这孩子竟然能够如此迅捷的攻下而且还如此聪慧果决如今木府已经是死绝了且朝廷还没做恶人那些土人百姓对朝廷的反抗情绪如今也大大减少当真是处处都合乎朕的心意1 田太后见他高兴得脸都红了也忍不住跟着觉得舒心:“皇帝之前还说呢怕是今年这个年也是见不到孙子的但是哀家看今年年底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的了。好啊好!皇帝你果然有福气有这样出色的长孙果然是真龙天子自有老天庇佑。” 好话人人都爱听何况这还是太后亲口说的元丰帝打从心里呼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是他在位期间不管是瓦剌还是倭寇都不曾再肆虐百姓安居乐业如今连云南都即将收复! 这是他的先辈皇帝都没人完成的壮举足可见老天是偏爱他的老天也承认他这个皇帝做的不错承认他有资格坐这个位子! 他高兴的了不得郑重的对田太后道:“借母后吉言等到阿恒回来朕便带着亲去太庙祭祖让列祖列宗们看看朕将云南拿回来了1 正文卷 一百章·好事 元丰帝一高兴便更是不在意萧恒开了木府的库房将木府的司库拿出去分了的事了。 朝中对于萧恒之前的质疑也一扫而空。 事实胜于雄辩这位皇太孙殿下他是真的有带兵打仗的本事而不只是纸上谈兵如今人家都已经把大理府拿下了, 便是再挑剔的御史都说不出萧恒什么坏话来了。 只是还是有人提出来大理府等地之前都是木府的人在控制大小官员也几乎都是木府的旁支或是木府的亲信如今既然是打下了大理府那么这些地方自然也是需要人来治理的。 朝廷也应当要选人去赴任了。 对于这个问题, 元丰帝也召集了内阁和吏部尚书等人要问一问他们的意思。 此时此刻是关乎官员吏治的大事吏部尚书想了想便道:“云南一省若是要补足官员只怕是不能有太多要求。” 进士一年总共也就三百个哪怕加上同进士和举人呢那也是有限的。但是云南需要的官员从上到下那数字可是惊人的在此前提条件之下若是还要挑什么出身之类的便太为难吏部了也不大可能。 这一点, 内阁都有数杨灿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事急从权吧, 先拟出名单来尽量挑选适合的去一大批空子呢总不能打下来了没人去管这就白打了。” 他这话说得十分实在大家都跟着点头。 元丰帝也觉得他说的算是公允便准了又特意发话:“虽说如今特殊情形但是也别荤素不忌什么人都推到那边去否则若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朕可是要问的。” 他一发话便是吏部尚书这世人都知道的天官也急忙俯身应是。 云南大胜的消息就这样传遍了京城上下街头巷尾一时议论的都是此事。 汪大太太来永定伯府看汪悦榕脸上的笑意无论如何都遮不住拉着女儿的手十分感慨:“幸亏你自己是个有主意的没听我瞎说, 否则的话如今咱们可怎么有脸再对老太太她们?”| 这一次云南大胜萧恒的请功折子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众人的功劳, 其中苏嵘一人便占了一页可见他是立了多少大功她已经听自家老爷说过了苏嵘这一番回来只怕是前途无量。 自古以来军功最重苏嵘在这一场仗里头可谓是锋芒毕露光芒都已经遮掩不住了。 等他回来论功行赏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会落了他他这一次可谓是重振门庭了。 汪悦榕脸上便现出真心实意的笑握着母亲的手摇了摇头:“娘别这么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娘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都清楚的您放心就算是他他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性子我敢说他不会在意之前的事。只是这一次他能够立下大功虽然我不图他建功立业却也为他高兴他以前苦了那么久总算是熬出头来了。” 是啊总算是熬出头了。 汪大太太摸了摸女儿的脸:“希望从此以后都是顺顺利利的日子你也该调养好身体等他回来了你们也该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如此一来你们家老太太想必也就彻底放心了。”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汪大太太便起身要走。 汪悦榕有些不舍:“娘亲怎么这么急着走?留下来用了饭再回去也不迟啊1 “还要往你姑姑家走一趟呢。”汪大太太失笑摇头:“好啦怎么越大越是像个孩子?我来之前便听说你姑姑病了还带了东西呢就是为了瞧她的。再耽搁下去就要迟了。” 听说贺二奶奶病了汪悦榕也有些担心:“怎么好端端的姑姑忽然病了?严不严重?” 汪大太太叹了口气:“人吃五谷杂粮的哪里有不生病的呢?我过去瞧瞧才知道你就别管了到时候我给你送信就是你照顾好自己。” 汪悦榕蹙眉却也只能点头应是。 等到汪大太太走了她才去看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此时也正跟苏杏仪说起来这件事她老人家难得这样高兴苏杏仪在边上也是笑的合不拢嘴:“他总算是做到了。” 苏老太太本来便有些感慨听了这句话便更是静默了一瞬而后才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啊嵘哥儿如此懂事争气他父亲在天有灵一定是为他高兴的。还有你们母亲” 见了汪悦榕来了苏老太太又急忙收起眼泪朝着汪悦榕招了招手:“你母亲走了?怎么不留她用饭?” 虽然之前汪家有劝汪悦榕和离的意思但是苏老太太并不介怀她跟汪家的关系也一直因为汪悦榕而十分的不错。 汪悦榕笑着解释了一番。 倒是苏老太太和苏杏仪听说贺二奶奶病了都忙着让人去问一问是生什么病了。 苏老太太更是皱着眉头道:“我得过去一趟。” 自从苏邀走了之后苏老太太便隔三差五的去贺家她是为了跟贺太太作伴怕贺太太真的受人挑唆。 现在听见贺二奶奶病了她还是下意识的怕会是什么人趁机闹出来的事。 汪悦榕其实也担心贺二奶奶听见苏老太太说要去贺家她不假思索的便开了口:“那我陪着您一起过去吧?正好我也许久没过去看外祖母了。” 她现在是随着苏嵘喊贺太太外祖母的。 苏老太太点了点头让人去准备马车一面又在心里叹气。 如今正是大好时候只是贺太太心里的心结还没解开若是不解开这個心结只怕以后终究是个隐患。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打起了精神又忍不住念叨起来:“也不知道幺幺那个丫头什么时候回来。” 苏邀若是在的话她也就不必这样心惊胆战的了。 只是想到这一点她又不免想到苏邀去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打算 正文卷 一百零一·内情 被苏老太太念叨的苏邀正在跟木四夫人寒暄。 木四夫人担惊受怕了一阵终于盼来了一个能说话的人心里的一腔忧虑都忍不住说了出来又看着苏邀并没有遮掩的直截了当的说:“县主我知道您身份高贵是能在太孙跟前说的上话的, 此刻我想要问您一句准话我身边的人还有我们这些女人殿下打算怎么处置呢?朝廷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虽然如今知道自己哥哥白熊已经投靠了朝廷她自己大概率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但是木四夫人不仅担心自己, 她还担心木桐的女儿们。 木桐这个人性情乖张暴戾, 他的女人们都不会为了这种人争风吃醋所以木府后院是很干净的。 苏邀得知这一点后也觉得这些女人们很不错。 木桐是坏但是这些女人们却没做错什么包括木四夫人都是被木桐强行娶来的女人在木桐心里毫无地位可言只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这些女人们也没有互相倾轧反而还能互相关照。 所以哪怕许多人都觉得斩草除根更好苏邀也不觉得该杀了这些女人。 不是说她心慈手软妇人之仁而是这些人都没有犯什么罪过而且都是些妇孺她觉得实在没必要对一群妇孺下手。 这件事萧恒已经上书请示过朝廷了所以当木四夫人再次过来问苏邀便轻声把朝廷给的回复说了:“夫人也请放心, 你们的性命是无碍的, 便是这些孩子们” 木桐的两个儿子死在战场上, 另一个儿子逃亡在外如今还没抓到剩下在木府的都是些还未出嫁的女儿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还有在襁褓里的总共五个女孩儿朝廷那些智囊们可是最知道权衡利弊的。 这些女人们没有丝毫的威胁加上现在木青庐对外已经是死了的人木府等于只剩下这几個女孩儿了。 朝廷自然丝毫不会吝啬几个郡主的爵位。 她挑了挑眉:“至于您如今是有了诰命以后是养育郡主还是” 木四夫人毫不迟疑的开了口:“我自然是愿意养育郡主的1| 这五个女儿里还有一个是她亲生的交给谁她都不放心。 再说经历了木桐她也是对男人已经彻底死心了男人有什么用所有的灾难都是他们带来的还不如干干净净的没了他们, 日子反而能过的舒服。 以后不必忍受木桐那个反复无常的个性也不必为了他正提心吊胆的她如今有了一品夫人的诰命还有一个郡主女儿朝廷的意思分明是要拿她们做招牌告诉土人们朝廷对土人们是十分宽容的。 她以后的日子可以预见这样舒服的生活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可能给自己找不痛快? 苏邀见她这样说也忍不住笑了她轻声说:“还有一件事想要请夫人您帮忙不知道夫人能不能拨冗?” 木四夫人十分喜欢这个女孩子她见过的人许多但是像是苏邀这样爽快干脆的她还真是头一次见而且这位县主从来不跟你玩心眼或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能承诺的便是她能做得到的事。 光是这一点已经让木四夫人对她亲近十分了。 她点了点头:“这些天来如果不是县主时时安慰我怕是早已经自己吓死自己了何况县主还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您只管说若是有我能做得到的事我一定竭尽全力。” 苏邀便也没有客气:“夫人如今城中的情形您也知道百废待兴但是如今还有一桩事令人有些头痛那便是有一个姓秦的人家” 她一说秦家木四夫人便立即反应过来知道说的是木桐的心腹秦奋。 她挑了挑眉直接问:“是不是秦奋?” 不等苏邀回话她就直截了当的说:“这个秦奋为人最是阴险毒辣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儿。许多事都是他在背后给木桐出主意他杀过好些人他有个女儿自小就定了亲事后来听说就是因为他女儿不肯跟未婚夫成亲就被他活活打死了。” 苏邀眼里就露出厌恶。 她这一次的确是为了秦奋的家事来的。 而且巧了秦奋这一次也是一个女儿死了。 城破当天秦奋想要回家带人逃跑但是却被朝廷的兵马围住了并没有跑成后来朝廷兵马进了秦家搜查只是却闹出了事端-----秦奋一口咬定朝廷的士兵欺辱她的妻女以至于她的妻女被凌辱至死。 这个指控实在是有些让朝廷面上无光。 毕竟萧恒带兵进城之后一直严格要求部下不许扰民而这些兵马也的确是很安分并没有生出过什么事来。 何况秦奋在城中地位不同他在土人中很有影响力在军中也是高层他的妻女出了这样的事一时让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城中再起波澜这些天已经有许多土人贵族再次试图出逃了。 苏邀原本是想请木四夫人从中调和的。 但是听见木四夫人这么说之后她心里又有了一个猜测。 她怀疑秦奋的妻女根本不是被朝廷的士兵所杀。 毕竟秦奋自己都说不出凶手。 而那些士兵也没有一人承认此事的。 秦奋这个人按照木四夫人的说法是最暴虐的人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女儿便跟朝廷这么闹吗?显然是不大可能的除非他是忽然改了性了但是一个人的性情又哪里是这么容易改的。 良心这种东西更不可能忽然就有了。 苏邀将秦奋妻女的死讯告诉了木四夫人:“现在秦奋借口此事一直在纠缠不休原本他是必死无疑的但是因为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朝廷却不好动手杀他了否则的话岂不是就成了朝廷做贼心虚而且掩盖证据? 正文卷 一百零二·针对 一听这件事木四夫人的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 她有些犹豫的盯着自己的手帕看了一会儿才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县主是个难得的好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些事若是换做别人我是绝不会多说的。但是这一次县主是真的帮了我的大忙。因此我可以实话跟您说, 若是要按照我对秦奋的了解来说他不是一个会为了妻女豁出去的人。怎么说呢?” 她脸上有些嘲讽面上的表情很是微妙:“这么说吧他在我的眼里更像是那种妻女若是受了凌辱他反而会主动息事宁人以换取好处的人。” 苏邀挑了挑眉。 她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有些蹊跷在的。 屋子里只有木四夫人和苏邀两个人因此许多话并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尤其是木四夫人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苏邀想了片刻便问:“那夫人可方便出面帮我一個忙?” 木四夫人没有回答只是反过来问苏邀:“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军中起了什么异动?” 看来木四夫人对外面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苏邀也没有隐瞒很是坦荡的嗯了一声:“也不只是军中不瞒您说被冤枉凌辱了秦奋妻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堂兄。” 竟然是苏嵘?! 木四夫人有些吃惊同时对于苏邀的镇定自若更是十分诧异。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但是木四夫人却是十分清楚的, 秦奋在云南这么多年了可以说是木桐的左膀右臂木桐之下就是他了而且他这个人十分会经营自己的名声和人脉, 虽然他骨子里是个恶臭玩意儿但是面上却还是人模人样的。 他可以说是不叫的恶狗了。 他如果攀诬苏嵘那么苏嵘这个人 云南军民一定会对苏嵘十分排斥不仅如此按照那些百姓对秦奋还有对峙木府的忠诚程度朝廷的军队刚进城就对他们的高级官员做这样的事底下的人呢?他们身份可更低谁敢相信朝廷会善待他们?! 怪不得苏邀说最近又有人出逃。 哪怕是有木老先生出面背书也没用啊! 她垂下眼叹了口气:“县主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了。这件事说不得连我也是没有法子的。” 她抬眼看着苏邀没有闪躲的道:“你不知道我们女人在木府没有什么地位尤其是我并不被木桐喜欢。所以我说服不了秦奋的。” 而只要秦奋紧咬着这件事不放那么朝廷就会十分被动。 至少朝廷得做出表态这个表态不必说自然是严惩凶手。 苏嵘这个人木四夫人是知道的之前苏嵘负责看管木府, 他御下严明底下的人从不曾有侵犯木府女眷的行为。 但是就算是如此, 也没用。 她一个人, 根本说服不了秦奋。 苏邀却摇了摇头:“夫人误会了我不是要夫人去说和。” 秦奋这种人既然都已经给苏嵘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怎么可能就为了木四夫人几句话就结束? 再说就算是能说和苏邀也绝不会答应! 她一定会要构陷苏嵘的人付出代价! 木四夫人还以为苏邀必定是要自己去做说客说服秦奋的听见苏邀说不是她不禁就怔了怔:“若不是让我去做说客那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苏邀顿时笑了:“夫人放心夫人一定能帮得上我的大忙的。” 天气进入十月了虽然说云南的气候不同但是到了入夜气温就变得低了许多苏邀跟木四夫人深谈了一会儿等到出来的时候便被一阵风吹得吸了一口气正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肩便觉得有一件披风罩在了自己身上不由便转头果然一偏头就看见萧恒的脸。 她放松下来拢了拢披风轻声问:“商议完了?他们都怎么说?” 出了这样的事云南那帮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贵族自然是跳脚的厉害纷纷逼着萧恒要萧恒给个说法。 不说他们就连自己这边众位将领都多有劝着萧恒要严惩苏嵘好给秦奋和云南百姓们一个交代的。 苏邀哪怕不在场也知道肯定是有一场争执的。 见萧恒有些疲倦她心里的愠怒便更深。 秦奋分明就是看准了萧恒和朝廷如今都对收复云南一事势在必行所以才设计了这一出就是为了让萧恒吃瘪也要反过来求助他们。 否则先不说刚平静下来的大理府的百姓和军中士兵镇南州和南甸宣抚司等地听了此事肯定也要誓死反抗的。 这样一来战线不可避免的就又被拉长了。 真是其心可诛。 萧恒倒是还十分平静他见苏邀眉间都是冷厉便温和的说:“也没什么都是老生常谈罢了倒是秦奋他蹦跶的这么厉害出乎我的意料一般来说一个人做事总是有目的的总该有所图才是。但是秦奋这一次我看不出他到底图什么。” 只是图一时畅快要给苏嵘一个好看吗? 但是他分明知道这种事不足以让朝廷真的对苏嵘怎么样。 历来打仗这种凌辱贵族女眷的事情都时有发生除了极少数情况从未见以命抵命的。 这一点想必秦奋也是清楚的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而且要彻底跟萧恒和朝廷撕破脸却也非得要这么做呢? 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一时的让萧恒忌惮不敢动他? 但是要知道百姓的愤怒总是会过去的群情激奋的事儿过了那阵子便也不会再有人记得了。 到那之后秦奋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被秋后算账呢? 他认真的看了苏邀一眼加重了语气:“除非他是跟魏德胜和曹瑞申一样是东南那边余孽的人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 苏邀忍不住笑了她跟萧恒两人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忍不住心情轻松了一些。 正文卷 一百零三·挑拨 “你说起这个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如此想的。”苏邀笑完了脸上便又恢复成了惯常的面无表情跟着萧恒下了台阶漫步在木府静谧的青石板路中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肃杀:“从京城一直到这里, 从我父亲那时候一直到现在东南余孽从未彻底的放手过也从来没有一刻不把我们当成猎物。他们这种人说到底就是贼心不死我知道迟皇后当年的确是没有什么过失也知道废帝废除她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 因为是跟萧恒在一起所以苏邀没有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直言不讳的说:“但是, 在被废那一刻起也就意味着她本身就失去了资格。更别提早已经改朝换代了哪怕是废帝江山是从废帝手里丢的她若是有本事该找废帝去算账去找回自己的皇后位。或者她该在太祖的时候便举起反旗看看能不能奋力一搏。如今他们迟家隐藏在世家身后靠着海运这个共同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借着大义的旗号如此咄咄逼人怪不得他们会败在太祖手里上梁不正下梁歪1 苏邀还没有哪一次说的这样直白过。 毕竟那些余孽的事, 到底是连元丰帝都十分忌讳的, 也正是这些人, 谋害太子、挑拨二皇子三皇子, 鼓动庄王闹事都有他们的影子。 这里头忌讳十分多大家都对此讳莫如深生怕会说错话引火烧身。 但是苏邀这一次是气到极点了。 萧恒静静地在她旁边走着听见她说完这番话方才点头:“是啊尤其是刚进云南针对我的各种招数就都用出来了。他们看样子是恨不得我死这一次陷害苏嵘我却有些想不通。” 哪怕那些人真是知道他心悦苏邀但是那又跟苏嵘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陷害了苏嵘他就不娶苏邀了吗? 想到这里萧恒蹙了蹙眉。 难道还真的是这个原因? 他随即又摇了摇头忍不住笑自己是患得患失了那些人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去陷害苏嵘的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么按照他们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们只怕会直截了当的杀了苏邀或者说干脆直接陷害苏邀。 这一点, 他们之前在昆明就已经用过了。 萧恒的脸色忍不住更加难看。 如果不是因为如今云南真是诸事繁杂, 他都想要直接带兵将那些余孽也一并清算了算了。 苏邀在这一会儿时间里同样也想了许多了不过她想的是如何帮苏嵘先脱身。 她看着萧恒道:“我已经去找过木四夫人跟木四夫人说好了请木四夫人帮忙。” 萧恒皱着眉头:“你是想要让木四夫人帮忙出面吗?” 苏邀有些狡黠的笑了笑:“这個便不告诉殿下了反正不会是殿下想的那样。” 见苏邀还能笑出来萧恒心里的担心便消散了。 他原本还担心苏邀为了这件事难过现在看来她还是一如既往他便松了口气之前因为那些人争执而生出的疲倦也消散许多:“好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苏邀笑而不语。 因为刚出了这么一件事情原本是全部由朝廷兵马看守的秦奋府邸外面此时大部分倒是换成了白熊管辖的土兵。 他们如今已经不再负责狮子山的卫戍了便被调来了这里。 秦奋看见白熊便憔悴的迎上去有些哽咽的道:“白统领我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1 他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悲伤的跟白熊说:“真是都变了天了自从土司死后咱们这些人变得比奴隶还不如1 他自然的把自家出的事说了语气气愤:“真是不把我们当人了我好歹也是个将军可如今你看看真是把我当成了什么?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们都是土人?现在听说连土司也没了以后咱们云南竟然没有土司了你说可笑不可笑?没有土司难道我们让那些汉人来管?白统领你是个明白人也知道咱们土人的日子的难道以后这些祖制竟然都要改了不成?说出去哪里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呢?再说现在都还没彻底定下来就这么作践我们了以后真的让这些汉人做主了哪里还会有我们的活路呢?” 白熊以前是戍守狮子山的虽然他是木四夫人的亲哥哥其实也算是木桐的大舅子但是木桐对他并不如何亲近心腹的事情是不会交给他去做的。 所以这些推心置腹的话白熊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再说他妹妹在木桐那里都没什么地位从前更是被木桐冷落白家就更别提了。 如果不是因为白家还握着祖上传下来的一支土兵他们白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对于秦奋的话他实在没法儿有什么共鸣毕竟朝廷可没什么对不住他的相反萧恒如今不仅让他管着这五千人还把原本直属于木桐的那些亲兵也交给了他统辖。 他如今忙着呢如果不是秦奋蹦跶的厉害而且嚷嚷着信不过朝廷的人他现在可不会在这里。 等到秦奋说完了他便面无表情的说:“这事儿殿下自然会查出一个真相给你交代的。你把事情说的也太严重了什么汉人不汉人的难道这些年咱们云南只有土人吗?也不见当年土司在的时候便不让汉人活了。现在也是一样再说殿下是英明之主不会做出那等糊涂事的。” 秦奋的脸色顿时有些僵硬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合着这位主儿竟然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而且还说出一大堆反驳的话来。 他见说不通便干脆冷笑一声:“白统领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好歹土司还是您的妹婿你倒是变得够快的。” 白熊朝着他看了一眼:“秦大人也让我吃惊秦大人从前是最识时务的老土司在的时候也不见秦大人如此忠贞。” 正文卷 一百零四·吊唁 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听白熊这些话秦奋脸上的笑容便消失殆尽:“白统领如今不一样是投靠了朝廷节节高升!这种话有什么好说的?” 白熊冷冷回敬:“既然秦大人知道这个道理那还跟在下废什么话呢?” 秦奋拂袖而去一直等到进了自己房间, 才忍不住摔了一个笔架。 此时书房里一直隐在暗处的椅子发出吱呀的响动一个人不紧不慢的挑了挑眉:“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真的为了妻女的事情气疯了呢。” 那张脸隐在阴影处但是都不必亲眼去看秦奋也能想象到那张脸上现在的表情, 顿时便有些不耐烦和羞恼:“别跟我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这个主意还不是你出的!你出了这个主意除了害一個苏嵘, 还能怎么样?那个苏嵘, 也是一个伯爵总不能为了这件事真的丢了性命吧?既如此费这么大的事陷害他有什么用?” 那个人缓缓转了转自己手里的笔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一眼吹了吹手里的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点燃了终于露出了自己的全脸他后仰着靠在椅背上:“你知道什么?我也知道这不能怎么样他不过这个圈套本来也不是为了他设的。” 不是为了他设的这是什么意思? 秦奋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浮肿的眼睛不耐烦的问:“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城里都是他们的地盘了这一路从昆明过来镇南州等地都已经落在他们手里大势已去。” 顿了顿秦奋看着那人的表情, 逐渐缓和了语气:“马老大您是知道的这些年我们在您的生意上可是出了不少力气。这一次我也按照你说的做了连自己的妻女都赔上了这难道还不够?您就看在我这些年照顾你的生意的份上先把我弄走吧!我在这里每天都战战兢兢的。” 马老大右脸有一道极长的刀疤一直从颧骨蔓延到脖子如同一条蜈蚣趴在上头他微微笑了笑那伤口就更是显得十分狰狞恐怖:“啧怎么还急了呢?”他终于正眼看着秦奋:“秦大人急什么?你看看城破了我都还能在你这儿你怕什么?” 秦奋心浮气躁听见这话心里就止不住冷笑。 说的倒是简单怕什么?他当然是怕马老大玩脱了! 但是马老大现在真是他脱身的唯一指望了, 他又不敢真的得罪, 只好低声下气的问:“那马老大, 您总该告诉我一句实话吧?您到底想干什么啊?” 栽赃了苏嵘然后呢? 难道就这么算了? 马老大还没开口外面忽然响起秦奋心腹田博的声音:“大人!木夫人来了说是要过来看看夫人” 木四夫人? 秦奋一听见是木四夫人顿时便更加烦躁皱着眉头说:“就说我心情不好不见客1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马老大忽然出声问他:“木夫人跟你夫人很熟?” “我们之间定了儿女亲事。”秦奋解释一句又说:“听见了这事儿估计是想着过来看看。” 他说着便更是有些头痛了:“这怎么办?” 马老大顿时笑了:“什么怎么办?这不是更好吗?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自然是让她进来看看啊1 秦奋不解的抬头看他就见马老大脸上的疤抖了抖整个人像极了一只被饿得很了的饿狼目光发亮的说:“请她进来吧让她去灵堂看个够就是了。” 其实事发突然加上如今城中一片混乱哪里有什么灵堂? 所谓的灵堂不过是平时秦夫人的院子罢了。 秦奋带着木四夫人往里走一脸的难过憔悴一双眼睛肿的都有些睁不开了:“我没用既没能护着土司也护不住自家女眷这亲事也只能作废了。” 他的声音嘶哑几乎都说不大声。 木四夫人叹息了一声:“秦大人节哀顺变我也是听见说是云耳竟然也出了事十分震惊这才想着一定要过来看一看。” 她说着见灵堂四周都是官兵便压低了声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朝廷官兵按理说都还算是克制进城这么多天没出过什么事就算是在我们木府也没闹出事端。怎么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秦奋的语气带着十足的悲愤按照马老大之前吩咐的那套说辞冷笑出声:“云耳年轻貌美便是在咱们云南那也是称得上的不知道怎的露了面怕是因此惹来了杀身之祸。总归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用如今是今非昔比了都是人案板上的鱼肉我们能怎么办呢?也只好” 他说着眼泪都掉下来。 跟着木四夫人来的都是木府原本的那些护卫他们都忍不住义愤填膺:“真是岂有此理!口口声声说把咱们当汉人一样看待以后彼此都是一家人这就是他们嘴上说的好听罢了1 其余的人也都跟着点头附和:“但凡是把咱们真当人怎么会坐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1 “听说主谋还是永定伯呢堂堂一个伯爷如此急色竟然也没被罚1 “他怎么会被罚呢?我可听说了他可是极被殿下重视的有人说他可是以后殿下的大舅子对待大舅子你说殿下怎么可能动的了手?” 众人伱一句我一句说的越发的怒火朝天秦奋在一边苦着脸一个字都不说了。 倒是朝廷那些官兵忍不住出言呵斥:“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我们伯爷不会做这种事1 木四夫人带来的护卫们顿时冷笑:“不是你们伯爷做的那难道还能是鬼不成?现在人都死了在里面躺着呢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把自己摘干净那你们倒是拿出证据来啊1 朝廷的官兵气的脸色都变了。 正文卷 一百零五·黑影 双方的争执一触即发眼看着形势不好朝廷这边留下带队的军官急忙出来呵斥住了士兵们又警告的瞪了他们一眼:“是非曲直自然会有个公论你们在这里争论什么?” 再闹下去若是两边都拱起了火, 真的动起手来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本来现在事情就够多了再要打起来人人都会认定是官兵们仗势欺人如此一来事情只会更糟糕。 有了人出来呵斥, 朝廷的官兵们都只好忍气吞声, 不再多说。 秦奋拱手谢过了几个说话的护卫, 说话间也已经到了堂屋门口了他站住了脚声音苦涩的说:“现在是我声儿在里头守着出了这样的事若是没个交代给他们我也是没脸再去见他们了。” 木四夫人便低声安慰了他几句进了堂屋。 因为是横死又因为如今形势特殊并没有多少人能来吊唁木四夫人是为数不多的她伸手拈了香恭恭敬敬的拜了拜便蹲下身去看着才七八岁的秦天生微微叹了口气:“孩子节哀顺变。” 秦天生还小, 低垂着头跪在蒲团上一言不发。 秦奋在边上悲愤欲绝的解释:“孩子都吓傻了, 天杀的若不是因为我还有这些孩子要惦记怎么也要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给她们要个公道1 木四夫人目光深邃的盯着那两具棺材看了一眼, 轻声道:“秦大人别太冲动了您也说了毕竟是还有孩子要照顾哪里能真的去拼死拼活的呢?”她叹了口气:“不过若是云耳她们母女在天有灵知道你如此的惦记她们她们一定会觉得安慰的。” 不知怎的秦奋被她这番话说的觉得凉飕飕的总觉得这话的意味有些不对但是正要多说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 他顿时大踏步走了出去。 才到门口他便看见自己的护卫跟朝廷的官兵起了冲突不由眉心一跳问边上的田博:“怎么回事?1 田博立即便上来了:“大人是他们欺人太甚他们非得说发现了有人鬼鬼祟祟的要搜查咱们府里!现在还往您的院子里去了。我们气不过就吵起来了。” 什么?! 秦奋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虽然他们这府里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但是马老大的身份到底是有些忌讳, 就算是那些朝廷官兵根本不知道哪些是他府里的人哪些不是他还是不大放心便转头去跟木四夫人说了一声顾不得其他就追上去了。 堂屋里顿时只剩下了木四夫人和秦天生。 木四夫人瞥了瞥周围伺候的人沉声道:“我跟天生单独待一会儿你们伺候了这么久也辛苦了先下去吧。” 下人们顿时都有些迟疑。 但是木四夫人到底是从前的土司夫人她既然都这么开口了大家也不敢多说什么迟疑了片刻都退了出去。 “天生我记得云耳比你大六岁是不是?”木四夫人温和的蹲下身来看着一言不发的秦天生叹息了一声:“她已经十四岁了吧?” 秦天生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沉默了片刻出言纠正:“我姐姐十三岁。” “啊十三岁埃”木四夫人摸了摸秦天生的头见他垂着眼避开便可惜的说:“真是太可惜了才十三岁便出了这样的事她以前常常跟你母亲来木府我常听她提起你只是真可惜她再也不能醒过来了。” 秦天生眨了眨眼睛豆大的眼泪啪嗒一声掉在手背上。 面前的火盆显得十分的碍眼他忽然站起身一脚把火盆给踹翻了烧了一半的纸钱还有灰烬顿时飘得到处都是。 灰尘呛得人难受。 木四夫人认真的看着秦天生:“孩子你想不想为你姐姐和母亲讨個公道?” 秦天生一时没有说话。 隔了许久他才闷闷的说:“我姐姐不是被朝廷的官兵害死的。” 木四夫人哦了一声目光顿时亮了起来:“天生你知道什么?” 她原本还要说服秦天生的但是现在看来秦天生本身好像就知道一些事。 秦天生顿时抬头盯住了木四夫人那目光并不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倒是像是受了伤的小豹子。 木四夫人露出最大的善意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我跟你母亲算是朋友我也很喜欢伱的姐姐。你若是想要帮她们的话不如告诉我你知道的事好不好?” 她的声音温和镇定带着些怜悯秦天生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没有开口。 与此同时秦奋也已经追到了自己院子果然看见那群官兵正要闯自己的院子他惊得忙抢上去:“你们要干什么?1 官兵们停下来带队的那个是个叫做程成的听见他问话还想着往里闯的样子理直气壮的说:“刚才有兄弟看见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去了灵堂外面探头探脑说是人往这边来了我们过来看看。” 想到马老大或许真的派人去那边打探情形了秦奋心里十分心虚面上却冷笑着说:“我们府里现在里里外外都被你们围的密不透风人你们早就查过了还有什么人鬼鬼祟祟?我看不是我家里有人鬼归宿岁是你们居心不良吧?!难道你们是想要趁机对我们做什么?1 他一顶这么高的帽子扣下去程成他们也不好再往里闯了只能讪讪的退走。 秦奋目光阴沉的盯着他们的背影等到他们都走的看不见影子了才低声吩咐田博:“去盯得紧些1 田博马上应了。 秦奋自己仍旧往灵堂那边去才走到院子门口他忽然看见几道黑影从里面窜出来。 速度之快让他都忍不住吃了一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大声呵斥:“什么人?1 他又忍不住吓了一跳难道是马老大的人? 正文卷 一百零六·不祥 那些人立即便朝着他扑了过来。 他虽然人品不怎么好但是身上的功夫却是实打实的而且也是常年上战场的人敏锐度不是一般的人可比那些人一朝着他扑过来他当时就意识到了不对飞快的朝着旁边一滚, 人已经在地上滚了一圈。 也就是这么一忽儿的功夫那些人的刀已经接二连三的在地上发出碰撞声。 那声音刺得秦奋头皮都有些发麻他立即意识到这些人绝对不是马老大的人如果是马老大的人不可能会对着他下杀手的。 因为有了这个认知, 他浑身都绷紧了就势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急急忙忙的蹦了起来, 一见有人拿着刀朝着他砍过去, 忙又往边上的树那里一转那人的刀便砍在了树上拔都拔不下来。 可见这些人是真的想要他死。 到底是什么人? 他心中惊跳被这么多人围攻虽然一时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到底惊惧交加等狼狈躲闪了一会儿之后看见了田博顿时便惊喜的大声喊起来:“田博!这里1 田博马上便带着人朝着他们跑过来了。 那些人见了有人过来也不再恋战纷纷顺着墙根跑了。 秦奋已经是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见田博他们都过来了便厉声说:“有刺客快去追1 他说完又觉得匪夷所思。 哪里来的刺客, 会来杀他? 正觉得有哪里不对灵堂那边也已经听见了动静原本从西边绕路要回来的程成他们都冲了上来:“秦大人刚才那些是什么人?你们在说什么?” 说什么? 秦奋怀疑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眉头紧皱。 马老大的人是不可能会对他动手的那么谁会对他动手? 是不是朝廷的官兵故意趁着这个机会要杀了他? 他冷冷的退后了一步拔出了树上的刀仔细的摸了摸上头的纹路面色有些冷峻。 程成已经有些不耐了:“秦大人我们之前就说发现了可疑的人你到底在遮掩什么?刚才那些都是什么人?” 竟然还来问他了! 秦奋顿时觉得可笑阴沉着脸看着他们:“这话本大人也想问刚才那些人要杀我光天化日之下在我的宅子里在你们这些朝廷官兵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混进刺客来你们是怎么保护我们的还是说, 这根本就是你们在欲盖弥彰, 其实根本就是你们想对我下杀手?1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 程成的脸色立即变了:“我看秦大人说话还是注意些什么叫做我们欲盖弥彰?!我们若是欲盖弥彰之前便不会要去查看情况了!倒是秦大人你自己遮遮掩掩不许我们去搜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又来怪我们横着这些话全都被你一个人说了1 双方争执不下灵堂那边忽然跑出来几个丫头大喊:“出事了!有刺客1 灵堂! 想到木四夫人还在灵堂里秦奋的脸色马上变了但是他随即又想到先前马老大说的拿饭意有所指的话。 难道刚才真的是马老大的人? 马老大的人想着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所以还想在这里再杀一个土司夫人好让朝廷更加失去人心? 这也有可能。 但是刚才那些人下手 秦奋心里惊疑不定一时有些恼怒那些人下手那样狠辣。 程成却已经转身朝着灵堂飞奔而去了。 秦奋咬了咬牙对举棋不定的田博道:“走跟上去看看1 木四夫人正在灵堂里瑟瑟发抖她还抱着在哭的秦天生看上去是被吓坏了。 灵堂里也乱的很到处都是纸钱和灰烬。 程成见到木四夫人和秦天生没事先松了口气然后才问:“夫人是怎么回事?” 木四夫人惊恐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正在这里跟天生说话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闯进来一帮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提刀乱砍幸亏我身边有些会武功的护卫他们拖住了那些人我才带着天生躲起来了” 提刀就砍 听见这几個字秦奋眯了眯眼立即便想到那群人越发的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马老大所为。 而没等他想明白外面白熊也已经进来了。 他一进来先问妹子怎么样。 木四夫人吓得面色惨白:“幸好没什么事但是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也敢在秦大人的宅子里公然行凶1 白熊也板着脸环顾了一圈屋内的情形沉声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把那些人都给揪出来给您一个交代1 秦奋此时忽然反应过来立即便出声阻止:“白统领您现在是什么意思?我看您怕是有些误会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木四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熊也皱着眉头觉得他十分不可理解:“什么误会?!现在这些刺客竟然胆大包天还敢闯入灵堂继续行凶。如今这些人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定是有心人故意在挑事。若是任由这些人躲在府里谁会知道下一个目标会是谁下一个遇袭的人会是谁?1 秦奋先前还有些惊疑但是一听见白熊这番话马上便对刺客的事情起了疑心。 那些刺客朝着他来是真的下了死手的但是对木四夫人和秦天生却留了余地为什么? 他们两个妇孺竟然还能在刺客手里活下来 思及此秦奋忽然眯着眼拉起了秦天生一把拽住他冷声问:“天生你来说!刚才这里是不是真的来了刺客?” 一听见他这么问木四夫人面色大变:“秦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在说谎?那些刺客难道还是我带来的不成?” 秦奋顿时有些头痛:“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这件事确实有奇怪之处。” 秦天生的哭声让他心烦意乱他几乎是立即便想要出声呵斥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正文卷 一百零七·暴露 他的话不怎么好听白熊也立即斥责:“秦奋!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有刺客的是你现在我们要去搜查刺客的行踪不肯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搜刺客还是不想搜?” 秦奋冷笑着看着他:“我怎么会不想搜刺客?只是这刺客到底是真的刺客还是只来刺杀我的刺客是谁派来的刺客, 这谁也说不准。我谁都信不过1 他一面冷笑一面警告的看着秦天生:“天生你来说那些刺客到底是冲着谁来的?1 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现在看来才觉得自己是上了他们的当。 木四夫人来吊唁是假只怕带着人混进府里来才是真的。 他拽着自己儿子, 冲着儿子使了个眼色。 秦天生却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刚刚得了消息赶过来的萧恒和一众土人贵族都惊在原地。 见秦天生哭个不住, 木四夫人忙一把拉住了他大声问秦奋:“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可是你的儿子1 秦天生也终于开了口:“还有人有刺客!他们冲进来要杀我还要杀四夫人!他们要杀我们1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至少在大部分人的眼里都是如此。 尤其是这个孩子还是秦奋的亲生儿子。 他的话几乎比秦奋自己都更可信。 果然秦天生这话一出木四夫人便怒瞪着秦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被刺客快要杀了你竟然还质疑自己的儿子?!还是说你怕查出刺客的身份?” 此时此刻木四夫人的这质疑便显得格外的有力了。 秦奋还没开口边上杨家的人便先开口了:“秦大人你们府里先前就出了事说不得之前的事真的是有什么误会呢?” 秦奋心里咯噔了一声。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的目的是在于此!他们是想要帮苏嵘脱罪所以才会来这一出。 而此时等他想通已经晚了。 萧恒淡淡的说:“是啊秦大人之前你说信不过朝廷的人, 所以我便下令这些官兵都只能守着秦府不能擅动。如今伱们府中却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可永定伯却已经被看押起来了您不觉得奇怪吗?或许尊夫人的死真的是另有缘由呢?就算是不相信朝廷您也总该相信自己的儿子吧?” 他好整以暇的说完这番话冷眼看着秦奋几乎要蹦起来的样子脸上似笑非笑的又说:“若是秦大人实在信不过我们也没关系白大人如今就在此白熊统领可是你们的老相识了我让他去搜查如此一来你也可以放心若是真的有不轨之人还能一网打尽又给尊夫人一个真相你看有没有道理?” 有没有道理? 秦奋阴沉着脸, 事到如今, 他难道还能说没有? 从木四夫人来吊唁到刺客现身到事情闹大再到萧恒带着大批的城中贵族过来一桩桩一件件也只有台上唱戏才能有这么巧!分明就是他们早就已经设计好了的。 他心中怒气横冲直撞却没有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脸都有些扭曲只能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来:“殿下说的有理。” 萧恒扬了扬手。 白熊不等吩咐已经立即便带着人出去了。 秦奋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目光阴沉地仿佛要杀人冷冷看着木四夫人拉着的秦天生。 木四夫人有意无意的拉着秦天生后退了一步自己挡在前面蹲下身来安抚秦天生:“好孩子没事了殿下已经让人去搜查那些刺客了如果真的是刺客做的一定会还你母亲和姐姐一個公道的。” 土人们都听说了秦奋家里发生的事。 之前他们还认定了真的是永定伯欺负了人家妻女毕竟谁没事拿这事儿去冤枉人啊? 但是现在秦奋府里这么多守卫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刺客而且险些还杀了木四夫人和秦天生那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大家都等着一个结果。 而此时秦奋的院子里一道黑影从树上跳下很快便打开了房门小心的闪身进去朝着书柜敲了几下。 书柜缓缓发出一声轻响随即便往边上移开了一段距离露出一扇小门黑影飞快的进去跪在了地上沉声禀报:“老大出事了秦家出了刺客现在大批人在府里搜查” 他们虽然躲在这里其他人也都基本是装扮成了马夫护院小厮之类的身份但是如果真的用心查还是看得出破绽的。 如果被发现那可就糟了。 马老大的手顿时就停在了桌面上一张脸上都是肃杀之意:“怎么回事!?” 黑影压低声音把经过说了一遍又有些为难的解释:“属下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那边闹的很大我看着不少人朝着这边来了。只怕那些人是有备而来。” 马老大沉下脸冷声问:“我们有多少人在外面?” 黑影轻声回答:“秦大人府邸甚大按照他从前的花名册一对一的安插更换了人手咱们有一百六十六人在府里。” 这么多 之前是想着能混进多少人便混进多少人但是现在出了事人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了。 马老大想到木四夫人忽如其来的吊唁随即就出了事便冷哼了一声随即就皱眉:“发信号让他们都撤了。我们也走1 虽然这里是密室但是朝廷那帮人的手段他最是清楚了。 现在他们有了光明正大的由头萧恒底下是有锦衣卫的什么密室能够瞒得过他们? 这里藏不住了。 黑影急忙应了一声是转身便朝着外面正走去。 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冲着马老大回复:“信号已经发出去了那老大咱们呢?” 马老大点了点头目光放在桌上的匣子上冲着黑影点了点头。 黑影便会意的走过去从匣子里拿出工具来在马老大脸上写写画画没过一会儿马老大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正文卷 一百零八·盘问 秦家坐落于木府西边的后面竟然还有一座真的小山连接了后院的池塘花园看上去倒是有些像南方的花园园林如今马老大从密室通道里钻出来便到了后院的花园假山出口。 从假山里钻出来再往前走上一段路, 便能上山。 而上了这座山里面便全都是他们布置下的陷阱到底哪里能藏人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这些都只有他们知道上去了便安全了。 他深吸了口气眯着眼才出了假山出口, 便听见了一声十分大声的吆喝:“喂你是什么人?1 这么快?! 他皱了皱眉, 转身的时候却变成了一脸的小心翼翼:“军爷1 白熊带着人朝着他走过来转瞬便将他围住了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会儿白熊冷着脸问:“你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马老大佝偻着身子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又将手里的东西拎出来紧张的解释:“小的是这里的园丁负责修剪花草的才刚进假山里头换了盆水” 白熊目光放在他手里的桶上底下的人自然马上便过去将桶给接了过来仔细翻找了一下里面也确实如他所说都是一些花锄和剪刀之类的东西都是用来修剪花草所用。 白熊沉着脸让人把东西还给了他又仔细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马老大急忙回答:“小的叫老七大家都这么叫我的。” 白熊的部下拿出花名册对了一遍对着白熊点了点头。 白熊便嗯了一声:“行了走吧, 没有别的事, 不要胡乱在园中走动1 马老大忙不迭的答应了, 像是被吓得不轻。 等到白熊他们转身走了, 他脸上的笑才消失阴沉着脸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眯了眯眼睛呼出一口气。 事情真是比他计划的相差太多了。 秦奋这个蠢货!之前问他木四夫人是不是跟他夫人很熟他竟然半点都察觉不到不对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变得如此被动! 将手里的木桶扔在了地上他转身朝着园中的八角亭走过去没一会儿又从八角亭中下来抱着一盆花往山上的方向走。 到了山脚修建好的几节台阶蜿蜒着摆了好几盆名贵的花他弯腰将自己手里的一盆放在其中慢吞吞的等到四周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他才松了口气确定没有人再注意他了, 他缓缓地上了台阶。 起初他走的很慢等到再过了一会儿, 他就开始加快了速度, 很快便已经上了二十多节台阶很快便到了拐角处从这里隐约能看到建在半山腰的一座连接两边山谷的小桥。他猛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到了疾走的地步。 只是才转过了拐角他就下意识怔在了原地面色也变了。 拐过弯便是一片平地那里是用来准备建造一处景观亭的地方只是后来因为府里的主子出了点事这地方便暂时搁置了如今这一处平地上赫然站了二十几个人如今都正朝着他这边看来。 而领头的还是一个女子。 一个年纪十分轻的女孩子。 马老大站住了脚没动低垂着头搭着手又成了那个谨慎老实的园叮 而前面已经传来了掌声。 苏邀笑着拍了拍手脸上还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戏谑:“若是没有从头看到尾还真不知道尊驾能变脸变得这样快呢尊驾到了这個时候还要再装下去吗?” 此刻他的右边是一条山谷溪流虽然水面并不宽阔但是流的却十分快水里有各种乱石尖锐的林立着从这里摔下去只怕是九死一生而他的左边是山壁上面光溜溜的一直要等到再高上两人的地方才有树木生长。 马老大的眼神愈发的阴沉心里却十分的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不妙。 对方把地方选在这里看来也是对秦家的地形也详细的了解过了。 真是好深的心思。 思及此马老大也就不再装了他靠在山壁上懒懒的看着不远处的苏邀挑眉问:“我有些好奇县主怎么能确定我的身份存疑?我哪里出了问题?” 他自认为已经把那个园丁的模样学了个十之七八按理来说应当是不至于出错就算是刚才跟白熊的那番对话他自认为也是完美的对付了既然如此他是真的十分好奇问题出在哪里? 苏邀忽然笑了。 她长得是真的好看笑起来的时候连马老大也不自觉的晃了晃神。 随即他便诧异的看见苏邀又朝自己看过来淡淡的说:“我已经确信秦奋身后有一股势力在支持他既然如此他们就不能离得太远否则的话传递消息不方便也容易引起人怀疑。既然如此那必定就是在府中开辟了密室之类的。现在出了事密室也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最迟过不了半天府里就会被翻个底朝天。密室既然藏不住了当然是要想办法找地方跑的而这府里我们已经上上下下都看过了能够脱身的就是这座山了。所以你大约是想错了我不是看出你有问题而是此时此刻会走这里的必定有问题。” 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马老大说不清楚心里这个时候是恼火多一些还是震惊多一些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结果却是这里出了问题。 苏邀这个丫头!真是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难缠百倍! 只是他冷笑了一声目光也瞬间变得阴鸷冷漠:“那又如何?县主既然知道这些那为什么不想一想我为什么要往这里跑?” 苏邀静静地看着他面上并没有恼怒和惊慌听见他这么问便好整以暇的反问:“是因为山上有你布置下的险境和机关吧?还藏有可以接应你们到时候帮你们遮掩身份的人对吗?” 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这回马老大是真的有些震惊瞳孔都震了震。 正文卷 一百零九·同归于尽 山上也就这条路是修出来的铺着青石板一路还做了护栏但是等到半山腰护栏就消失了他的人埋伏在半山腰的桥底下桥底下是有炸药的, 原本若是他能够上去那么只要炸掉了那座桥这些人除非是插上翅膀否则的话绝不可能追得上他们。 但是现在听苏邀的口气难道她真的连桥底下的炸药都发现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马老大沉默这么久是在考虑这个问题苏邀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也不再跟马老大纠缠下去了:“您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我能站在这里, 自然是因为这里对于我来说, 是安全的。事到如今, 尊驾还是束手就擒吧。” 她一说完她身后带着的人便迅速威胁的将弓箭拿了起来张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只要他说个不字这些箭矢就会朝他射过去将他射成一个刺猬。 马老大心里有些憋屈活了这么多年他也算得上是纵横一方的枭雄了但是却被一个小丫头给逼到了墙角还是被逼的这样没有还手之力毫无尊严这让他有些恼怒。 也正因为如此马老大原本还有些踌躇的心思迅速坚定了, 他把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呼哨, 尖锐的发出了几声类似鸟叫的声音。 紧跟着山林中便有了动静。 马老大啧了一声淡淡的看着上面的苏邀:“县主真是很出人意料不得不说县主是個奇女子。不过县主是不是也太小看了我了?我无所谓啊烂命一条反正多活一天都是赚了的但是县主你这金尊玉贵的身份今天可就要结束了这么一想咱们一起死了倒也怪可惜的” 就随着这一声呼哨山林中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有一阵风裹挟着什么东西呼啸而至苏邀身边的何坚面色大变有些惊恐的往上面看了一眼只一眼, 他几乎就要晕过去了, 震惊的喊:“快带姑娘走1 是大象! 是好多大象! 这些大象竟然会在秦府的密林当中! 但是他们之前分明已经搜过一次山了而且还算是仔细就连桥底下的炸药都摸出来了并且还将树上和山洞中的人都给找出来了。 就是这么仔细了竟然还会落下这么多大象?! 这么多大象到底是藏身在哪里? 不仅是何坚大惊失色其余的跟着苏邀来的要么是苏嵘身边的亲信要么是萧恒的心腹比如三省但是此时他们惨白了一张脸以他们的机智和反应能力一时竟都无法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便轮到了马老大得意了。 他靠在山壁上眼看着象群几乎以毁天灭地的架势从山顶狂奔二来啧了一声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一直盯着苏邀的表情十分想看看这位素来都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于色的县主现在会是个什么表情。 她不是自信什么都能掌握在手中吗? 不是算无遗策吗? 那不知道她算没有算到秦奋原本就是象兵统领出身不仅如此秦奋先祖便是土司身边豢养大象的第一人。 他这后山远处有野象群加起来总也有二十多头左右。 二十多头平时都在小山往南的水库那边山里只有无人的时候会出来。 但是秦奋有能让这些象群出来的办法。 这是秦奋保命的手段。 他目光讥诮的看向苏邀满心想要从这个县主身上看出点慌乱来最好是还得哭一哭否则的话他岂不是白白的把保命的王牌都给拿出来了? 谁知道苏邀却仍旧镇定的很她甚至还有时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尊驾保命的手段在这里埃” 她甚至还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只是尊驾愿意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却不知道秦大人愿不愿意呢?” 马老大的笑陡然僵硬。 秦奋?! 他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苏邀已经拍了拍手而后便有几个人押着秦奋也从桥边上那棵大树边上绕了出来。 苏邀笑了笑看着如同是乌云过境的象群竟然还有心思跟秦奋开玩笑:“秦大人您到底有没有办法啊?若是您不想想办法的话就只能跟着我们死在这里了。” 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看面色阴沉如水的马老大:“这样或许也挺好的秦大人总算是报仇了么。” 马老大死死的盯着苏邀恨不得把她给当场生吞活剥了算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多智近妖厉害到让人觉得可怕的程度。 现在想想她肯定是早就认定山上才是唯一逃跑和能藏人的地方所以一早就已经在这里埋伏下来不仅如此她还把秦奋等人也弄来了。 想来他们接到的搜查全府的消息也是苏邀他们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他们跑出藏身之地来山上。 这么想通了前因后果他便忍不住又看向秦奋。 秦奋却根本没有看他。 象群还在狂奔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他们所有人都逃不了全都要被象群踩成肉泥! 但是他怎么甘心?! 他为什么要投靠马老大?为什么要帮马老大? 还不是因为他不想死他还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去海上去继续过逍遥的日子? 现在如果死在这里岂不是太冤枉了。 谁爱死谁死反正他是不会死在这里的。 都不必苏邀再费什么口舌他已经惊恐的拿起了一只带在胸前的哨子死命的吹响了。 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他包括马老大也是。 神奇的是随着这声哨子吹响没过多久奔腾的象群竟然真的减缓了速度而后它们不再躁动也不再朝着山下狂奔而是停住了动静。 光是象群刚才狂奔的动静就已经震落了许多山石此时还在零碎的往山下掉有些差点砸到人何坚看的惊心动魄的始终警惕的护着苏邀十分怕会出事。 而秦奋已经睁大了眼睛等到象群的动静彻底停止了他才死命的出了一口气睁圆了眼睛瘫坐在了地上。 正文卷 一百一十·水落 苏邀笑盈盈的站着等到动静平息秦奋也已经瘫在地上不动了她才了然的望着马老大挑了挑眉:“马老大好像很震惊?” 马老大说不清楚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更多一些了他鬼使神差的问:“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急?如果秦奋没有保命的后招呢?再说你对象群了解吗如果秦奋的后招也没有用, 那你不是就真的死在这里了吗?” 这些身份尊贵的人按理来说不是最惜命的吗他们往往把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为什么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冒险? 秦奋惨白着脸跌坐在地上不动了苏邀使了个眼色让三省和阮小九把人给看紧自己对上了马老大的眼睛:“尊驾说错了我这个人从来就贪生怕死所以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秦将军能控制这些象群我是不会冒险的。我刚才说的什么一起死在这里的话都是骗秦将军的。” 秦奋见过的女人要么就是胆小如鼠要么就是懦弱顺从哪里见过这么狡猾的他顿时被气的一下子差点儿成了一只蛤蟆恨不得吐出几口气来。 马老大也变了变脸色他有些知道白七爷对苏邀的咬牙切齿是为什么了他原本还想看看苏邀死到临头的时候是怎么慌乱的但是没想到反过头来却被苏邀摆了一通摆了一通不说这人真是十分知道怎么往人家心窝里插刀子每句话都好像是想到你怎么想的, 一句句说出来比什么扎你都痛。 他冷哼了一声:“牙尖嘴利1 苏邀懒得跟他废话, 挑了挑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承蒙尊驾夸赞小女子愧不敢当。” 又笑眯眯的看着他问:“不知道尊驾是打算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打算被我射成一个马蜂窝呢?” 她说着带着些狡黠和挑衅的眨了眨眼:“要知道, 我这个人素来不仅贪生怕死还十分记仇谁得罪了我我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性子相反我是巴不得十倍百倍的整死那个人的。现在尊驾害了我哥哥侮辱我哥哥名声我这個人从来不识大体也不想考虑大局尊驾如果真的不配合我的话那你死在这里我真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 她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秦奋轻声道:“毕竟秦大人是个惜命的我感兴趣的东西想必秦大人是能为我解惑的, 对不对?” 秦奋还能说什么? 他现在可就落在苏邀手里, 苏邀手里这些人个个都是狠人刚刚挟持他上山的时候手里的刀当真都毫不犹豫的划破了他的脖子。 还有刚才这丫头对着象群都能不动如山! 这根本就不是个女人! 他如果跟她对着干毫无疑问真的能死在这里。 秦奋吞了口口水勉强扯出一个比哭都还难看的笑:“马老大事已至此算了吧。” 马老大? 苏邀早有预感这件事应当跟东南沿海那边的势力有关系现在听见秦奋叫这个人马老大心里的疑惑一下子得到了解答。 真是那边的人。 不过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的是以前一直都是白七爷这边的人出面做事而且从以前得到的情报和资料来看白七爷跟沈海这帮人应该是互相合作的同时但是也互相防备的。 就算是来了云南之后也是假死脱身的白七爷一直在背后指挥。 她并没有遇见过沈海的势力。 现在马老大出面 是东南沿海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吗? 就在她出神的这一忽儿时间那边的马老大已经冷笑了一声毫不迟疑的纵身跃下了山谷。 山涧中处处都是藤蔓和乱石他跳了下去一时很难看到人影。 秦奋也面色惨白。 苏邀冷冷看着底下奔流的溪水转头吩咐阮小九:“带人下去搜不管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1 阮小九急忙答应了。 苏邀便又吩咐三省:“将山上再搜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吩咐完这些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带着其他人和秦奋先回了秦家。 灵堂里已经恢复成了原样秦天生仍旧跪在两幅棺木前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哭而是目光坚定的一张一张的烧着纸钱。 木四夫人在边上陪着他心里很觉得这个小孩子可怜遇上这么个丧心病狂的爹还不知道前程是如何。 这么想着木四夫人摸了摸秦天生的头正要说话外面忽然有人大声喊:“回来了!县主回来了1 是程成的声音! 木四夫人听出来了低声安慰了秦天生几句急忙小跑着出了灵堂再跑出了院子便看见一行人往这边走过来领头的果然是苏邀。 木四夫人松了口气大声喊了一声县主又忙迎了上去。 迎上去之后她才发现苏邀身后一行人的衣裳都沾满了泥土和碎屑看上去脏兮兮的好像是从山里滚了一圈似地。 她不由得有些惊诧等到看见了垂头丧气的秦奋眼里掠过一丝不屑便问苏邀:“县主事情怎么样了?” 苏邀便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奋:“现在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我们刚才把刺客也就是真的害了秦夫人母女的凶手堵在了山上这一点不仅我们看到了白统领等人也是可以作证的。所以所谓的我哥哥侮辱了秦大人的妻女这件事纯属是子虚乌有也是有人故意陷害。想必对于这一点秦大人自己也是没有疑问了的是不是秦大人?” 秦奋早已经习惯苏邀话里有话了听见她这么问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苏邀便淡淡的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冷声道:“从今以后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传不实的谣言什么土人汉人大家都是大周人也都是大周的子民自然都是一家人。若是再有人拿这件事来挑拨两方之间的关系那就别怪朝廷不留情面了1 木四夫人环顾了众人一眼明白了苏邀的意思。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一·石出 木府的土人贵族们都聚在了秦家的议事厅中。 这个场面是很罕见的毕竟从前要把这么多人聚齐实在是不容易。 但是这一次城中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的差不多了此时大家坐在议事厅里都不由得思绪纷纷。 原本大家都为了秦奋家里的事心不在焉也很怕朝廷是说一套做一套, 实际上要清算土人这一次之所以全部过来也正是因为要帮秦奋要个公道顺便探一下朝廷的口风。 谁知道他们一来就碰上灵堂再次遇见刺客这样的大事。 若是事情真的跟之前秦奋说的那样是苏嵘侮辱了他的妻女那么大家对于朝廷的信誉便不可避免要产生怀疑毕竟他们可都是土人中的贵族, 这些年来也是一直都是为木府办事的。 前些时候更是跟朝廷尽心尽力的作对。 若是朝廷这么对秦奋的妻女以后便可能这么对他们的家眷这如何能够忍得? 可如果真的是还有别的刺客那大家就更担心了想的事情也不得不再多一些-----谁要做这样的事来挑拨秦奋跟朝廷的关系呢?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此时此刻大家在座的便没有一个能够安心的都惊惶的等着消息。 心不在焉的坐了一会儿大家正沉思中忽然听见外面有一阵声音传来隐约还能听见有人说抓住了之类的话。 一听见外面这个动静谁也坐不住了急吼吼的争先恐后的往外走, 一起挤到了外面走廊便见大队的人押着秦奋正在往灵堂那边走。 杨家的家主一眼就看出来, 当即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其他的人也都顾不得议论全都涌向了灵堂外面。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杨家的家主趁着自己跟白熊熟悉的关系飞快的挤到了前面好奇的问:“这是怎么了?抓到了刺客没有啊?” 白熊此时正在跟底下的士兵说话听见杨家的家主这么问便直截了当的点头:“抓到了不过让刺客跳了山谷如今也不知道人是死是活已经派人去追了。” 大家便都怔了怔。 有人忍不住插嘴:“那不是白费力了吗?那到底是谁害了秦夫人母女这事儿是不是没个定论了啊?” 白熊讥诮的牵了牵嘴角冷冷看着耷拉着头显然是已经放弃挣扎的秦奋说:“有啊秦大人对那些刺客的来路都十分清楚跑了一個没关系我不信个个都能跑这里面总还有漏网之鱼的。” 他说着便冲秦奋笑了笑:“秦大人怎么样, 你休息够了吗?若是够了, 咱们不如就去找找?” 秦奋知道如今生死都捏在人家手里到了这个时候, 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其他的人哪个不是十分清楚秦奋的性情的?见他竟然如此反常的号说话几乎是马上就察觉出了不对只是一时又不好问一直等到里面的秦天生也跟着出来大家才觉得更奇怪了-----秦天生如今可是秦奋唯一的儿子了按理来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该跟自己父亲两个人更加亲近才是但是看秦天生对着秦奋简直是如同陌生人。 这种情形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不对劲了等到过了一会儿杨家家主便率先问:“这是怎么回事啊?抓刺客这事儿跟秦大人有什么关系?” 大家要问的就是这个听见杨家的人帮忙问出来了就全都目光炯炯的盯着白熊。 也有人故意去看秦天生的面色的。 这件事好似太古怪了些。 白统领却懒得回答他们倒是白统领身后的程成冷笑了一声:“自然是因为这些刺客只有秦大人才知道在哪儿!秦大人既然在这里大家也可以直接问他了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我们伯爷做了这些事1 不是苏嵘做的? 听程成这话的意思 大家一时有些迟疑。 但是紧跟着木四夫人便叹了一声气:“刚才天生说他之前便看清楚了凶手的模样并不是永定伯但是秦大人却压着他不让他说反而一口咬定是永定伯做的原来竟然真的是如此?” 什么? 大家被木四夫人这番话给惊呆了都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秦奋竟然早就知道凶手不是苏嵘但是却还要逼着孩子说是苏嵘? 那 那秦奋他 秦奋疯了吗?竟然这么蠢他图什么啊? 但是秦奋如今就在现场他都一声不吭在场的人哪里不知道这件事都是真的?一时都有些目瞪口呆。 好在很快便有人过来请他们过去说是殿下有事跟他们说。 大家这才收拾了心情带着一脸的复杂出去了。 等到他们都走了木四夫人松了口气看着秦天生的目光更加怜悯:“好孩子你母亲和妹妹一定会安息的。” 她顿了顿又看向一直沉默的苏邀:“苏姑娘不知道你们会怎么安置天生?” 苏邀回过神来听见木四夫人这么问便看了秦天生一眼。 大约是经历过许多变故的缘故秦天生跟一般的孩子有十分明显的区别他显得要沉默和稳重的多了。 她想到这个孩子为了母亲和姐姐能够反对父亲虽然说这样做看似很简单但是能做出这种决定的其实本身便已经很了不起而且这也能说明这个孩子比寻常人要果断和冷静理智得多。 她想了想问秦天生:“你年纪还小除了你父亲之外你还有旁的亲人么?叔叔婶婶或是舅舅舅母之类的?若是有你觉得可靠的长辈我们便将你托付给他们若是你觉得都没有人靠得住那么若是你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先在学堂里学些东西等你长大了再接管你家里的产业。” 学堂? 不仅秦天生听的有些茫然震惊就连木四夫人听了这话也觉得奇怪她有些茫然的问苏邀:“什么学堂?” 他们木府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苏邀便笑了笑:“朝廷开的学堂。”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二·利诱 “学堂?1 此时在秦家的议事厅里刚才还因为真相而震惊的土人贵族这下子全都炸开了锅一个个的跟见了鬼似地看着上面的萧恒和朝廷的一众大小官员十分不能理解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说是要开一个什么学堂让孩子们都去那里上学? 但是他们土人里的孩子就算是有读书识字的, 那也是自家请先生请人埃 他们的孩子跟普通的孩子怎么能一样? 那种人多的私塾他们是绝不会去的! 见大家都议论纷纷崔先生拈着胡子笑了笑还是一团和气的笑呵呵的:“是啊这也是朝廷恩典。不管哪个地方朝廷都是会设下县学、府学、这些供孩子们的读书的地方的里面的先生和教谕也都是挑选饱学之士为的就是能够让孩子们成才。” 话是这么说, 但是问题是这是朝廷的学堂啊! 杨家的人率先提出疑问:“那请问这学堂设在何处?进学的人又都有什么人?” 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十分要紧的。 如今战事刚刚结束眼看着朝廷如今动作频频听说新的知府也马上就要来云南赴任了这么一来大家都很担心和关心朝廷的每一个举动总觉得他们每一個举动都是喊着深意的。 当然要问清楚! 萧恒微笑着看着杨家的家主语调仍旧不紧不慢:“学堂也仍旧跟别的州府一样会按照情况设置府学县学乡学是按照年纪来划分只要是达到了进学标准的都可以报名等待筛眩” 还要筛选? 大家都怔了怔, 一时更加摸不清楚这个学堂的真正意义了。 还是白熊的弟弟又问了一句:“那什么才是标准?我们的孩子又改如何呢?” 土人之间阶级十分分明, 高贵的大家族是看不起那些血统低贱的族群的, 也正因为如此, 已经有贵族意识到不好了。 结果萧恒就笑了一声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他们的想法挑眉并没有任何犹豫的说:“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上乡学须得要熟读千字文、三字经等而县学再由教谕和先生们出题。” 他看着众人虽然声音温和但是却语气坚定:“大家不必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因为白熊白统领的儿子便是县学的第一批学生之一。” 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看向白熊的弟弟白虎。 白虎一下子就惊住了见众人都朝着自己看过来急忙苦笑摇头:“这这我并不知情我哥哥并没有提起埃” 崔先生便适时开了口:“不仅是白统领还有木老太爷的侄孙、并你们这里几位军官的孩子除此之外, 再告诉大家一个消息那就是, 我们廖总督的儿子也会在此地入学。” 若是说先前的话像是一颗炸弹炸的大家都有些担心的话那么现在崔先生的这一席话则就有些像是往沸腾的水里再投了一颗石子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担心的人少了许多。 反而大家的重点都变了。 变成了为什么那些人可以提前把孩子送去学堂? 总督的孩子都在学堂里读书。 那么这学堂里出来的孩子以后前程能差了吗? 朝廷现在打下了云南大家以后就不是看土司的脸色吃饭而是靠着朝廷吃饭的了。 这一辈的人没有关系靠着祖辈的余荫靠着朝廷刚打下云南的便利可以对付着过去但是子孙后辈们的生计呢? 之前为什么要跟着木桐死活对抗朝廷啊?就是因为他们的立场跟朝廷的不同朝廷打着的就是匡扶土人的旗号不仅如此还在昆明把杨将军他们的家产都给分了。 这是一个十分让大理府的贵族们不安的信号大家都很怕萧恒进城里之后会再来这么一遭。 幸亏萧恒并没有这个意思在进城之后只是分了木桐的私库而并没有动这些贵族和大家族的主意。 但是之前不打大家都不能确保以后的事。 所有人都如同惊弓之鸟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对秦奋家里出事这么关心的缘故。 如今大家的担心去了不少之余心态便开始变了。 崔先生将众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等到进了学堂也会评优劣若是优等的自然也是有各种好处比如说考科举取得功名也比如说武功学的好的便去军中谋个差事。起乃是殿下体恤民情因此才相想出的法子。” 大家此时都已经有了七八分心动了。 只是还有一个顾虑。 杨家的家主大着胆子探问:“那那我们的孩子也跟那些普通人的孩子一道上学吗?” 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大家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崔先生和萧恒的身上等着看他们会怎么回答。 崔先生挑了挑眉轻声说:“都是一样的1 他的声音虽然轻可是目光却坚决从众人脸上都扫了一圈之后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从今以后只要是有才能的有本事的都能博个出身找一碗饭吃。只是学堂是学堂并不是善堂能进去的自然都要通过考验所以大家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不合适的人混进去。” 这一番话的意思是入学还是有门槛的? 只是身份不再是门槛而是变成了才识。 大家一时静默无声都陷入了沉思。 好在萧恒也不是要他们立即就做决定笑着说:“也只是跟大家顺便提一下这件事罢了入学不入学的大家尽管凭自己的心意。” 他轻描淡写的说完又说:“对了跟大家说一声如今就拿大理府的学堂来说这个学堂的山长是崔先生。崔大儒的名声想必不必我说大家也都是清楚的。” 他说到这里不再多说只是站了起来:“好了秦奋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真相已经出来不是永定伯的责任而是秦奋跟人勾结故意陷害如今证据确凿大家也都放心了吧?”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三·心动 白虎等人各怀心思的走了热闹的秦家顿时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萧恒出了院子侧头去看刚才一直跟在身边的几个锦衣卫挑眉问:“都看清楚了吗?” 几个锦衣卫急忙点头。 萧恒便嗯了一声言简意赅的说:“跟着他们盯着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崔先生在边上静静地正看着, 等到他们都出去了才道:“其实殿下不必忧心他们迟早会明白守着什么贵族不贵族的名号是没有用的。历朝历代凡是权力更替必然带来新的秩序。眼下便是该建立秩序的时候了。” 建立学堂让土人的孩子们也受教育, 让他们也要读书。 而学堂里的先生都是朝廷精挑细选选派来的, 他们除了教知识之外, 还会教他们礼义廉耻忠君爱国。 只要教好了下一代的孩子们便自然是朝廷的拥护者。 崔先生摸了摸胡子:“教育之功便在于此。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虽然不是一时半刻能看到效果但是带来的效果却是绝对稳妥的。” 萧恒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如今解决了苏嵘的事情他心里也轻松了几分跟崔先生一并走了一段路他才淡淡的开口:“先生所言甚是教化之功并非一日这是一件长长久久的事也正因为如此, 学堂的事, 还要让崔四爷多上心, 绝不能有什么差池。” 改土归流学堂便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如果学堂能够建立好那么学堂就是榜样会有源源不断的土人中的有识之士和贵族圈子往里面去也能输送一批批的忠君爱国的人出来。 这可比木府统治的时候用的蛮横的压制的法子要有用的多了。 崔先生有些担心:“只是如此重要的事交给犬子怕他会德不配位。” 萧恒立即便笑了:“先生多虑了。原本崔四爷便是跟着我一路从昭通走过来的他的办事能力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至于若是担心避嫌的事儿那就更不必了若是到了如今本殿还连一些好的差事给自己的人的资格都没有那还有谁愿意跟着我?” 崔先生便也不再推辞。 走了一段见萧恒要往内院去崔先生就知道他是去找苏邀的寻了个由头便出去办事了。 萧恒自己加快步子去了灵堂正好见苏邀正在跟秦天生说什么, 不由便笑着立在不远处静静的看。 跟着他的三九都有些纳罕。 自家殿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变脸的本领, 不管什么时候, 反正只要看见了苏邀姑娘他就是这副笑盈盈的样子简直是连藏都藏不住心里的欢喜。 他在旁边轻声咳嗽了一声。 苏邀那边立即便被惊动了秦天生正听苏邀说学堂的事他从小就跟父亲不亲近秦奋做了太多伤害他母亲的事了等到现在他母亲也已经死了他就对秦奋更加没有任何的留恋。 但是没了父母他也不知道到底该去哪儿。 如今听苏邀说起来学堂是个很不错的去处了。 他只是有些犹豫:“那我有住的地方的吗?” 苏邀笑了起来:“自然的书院少学生多而且学生往往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若是每天都要回家再去书院这该多不方便?所以学堂通常会设有宿舍的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忍受的了?” “这有什么受不了的?”秦天生不以为意:“我可以的我一定会好好的学。” 母亲和姐姐临死都还在交代他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珍惜性命。 他一定不能让母亲和姐姐失望一定会活的很好的。 苏邀就默了默随即重重的点头:“是啊你是個好孩子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跟秦天生说了一会儿话苏邀就被咳嗽声惊动了转头看见含笑在注视自己的萧恒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事情都说完了?” 萧恒见了她便莫名觉得高兴也因此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意他点头又问她这边的情形。 其实之前的计划都是她跟萧恒通过气的再说现在除了马老大之外也通过秦奋抓出了一些人这些并没什么好说的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着重跟萧恒提了提:“沈海的人以前虽然也跟那边有结盟的关系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了。这一次沈海为什么会派马老大过来我总觉得这有些奇怪。” 萧恒也皱了皱眉头他之前已经听说过了马老大的事也想过缘由但是跟苏邀所说的一样他并没有足够的消息支撑他分析出什么来也因此他只能按住心里的疑惑摇了摇头:“之前木桐被木三小姐杀死实在是太可惜了不然的话从他嘴里是能问出更多东西来的。” 木桐才是木府的掌权人他才能够资格跟那边谈条件合作秦奋到底还是不够分量可想而知从他那里问到的东西只怕也是有限的。 不过萧恒也没觉得有谁很么可失望的大道直行再多的阴谋诡计其实也抵不过他打得这场胜仗实力才是硬道理。 他淡淡的道:“不过也没有关系木桐死了马老大生死不明但是我们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一直都是他们给我们找麻烦我们也差不多可以给他们找些麻烦了。” 苏邀会意:“你是想” 清剿那些海匪吗? 萧恒跟她对视:“迟早有这一天的。” 他们中间隔着这么多的仇怨也隔着利益的冲突迟早有这么一天。 不过他不着急因为如今优势在他手里。 他如此笃定和意气风发苏邀看着他一时有些失神。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虽然神采飞扬但是却也小心谨慎的少年变成了这样沉稳自信的模样? 如今的萧恒经过了几场大战的洗礼已经完全有了另一种样子就像是掩盖不住光芒的珍珠璀璨又耀眼。 正文卷 一百一十四·久处不厌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萧恒先是诧异而后便不知道为什么喜悦从心里开始涌上来他俊美的桃花眼里全是宠溺和欢喜多的仿佛都要溢出来静静地看着苏邀的脸, 他忍俊不禁的问:“看够了吗?是不是忽然发觉我很好看?” 萧恒好看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哪怕他刚在锦衣卫那一段人家叫他阎王前面也得加上玉面两个字便是说他好看的意思。 苏邀反应过来想到自己竟然看人看的呆了, 忍不住恼羞成怒:“好看什么?我是在想天生的事情1 哪怕能去学堂但是学堂建成并且投入使用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在这中间秦天生终究还是需要人照顾的。 苏邀借着这件事急忙将话题扯开欲盖弥彰的摇头:“总不能一直一个人住着吧?” 萧恒也不拆穿她知道她面皮薄也不敢开她的玩笑顺着她的话说:“其实也不难他若是自己愿意的话也可去木府寄宿一段日子或是狮子山的长老会想必也可接受他。” 听秦天生的意思反正不管是父族还是母族这边的亲戚他都是不想接触的那就只能往别的地方考虑了。 萧恒低着头看着秦天生:“天生你自己想怎样?” 秦天生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抿了抿唇:“我去长老会, 我母亲说过长老会的老太爷是好人。” 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可以信赖的人, 母亲就是唯二的两个之一母亲说的话他时时刻刻都是记在心里的。 听见他这么说萧恒直接说:“好!那我过两天送你过去。” 他又转头看着苏邀:“你来了云南一直也没有四处去走走大理府风景如画许多可去的地方不如到时候你跟袁夫人和廖夫人也一道跟着去看看。” 苏邀也的确有些心动。 她上一世被困了一辈子一生都在方寸之间辗转如今人生终于是另外一种模样了她想要四处走走看看。 因此思索片刻之后她就点头答应下来。 等到回了木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袁夫人早在院子门口等着她见了她回来才松了口气:“虽然说你出去必定是有殿下看护着的但是我还是担心的了不得幸亏你好好的回来了。” 妞妞从她身后探出头来, 奶声奶气的喊姐姐。 苏邀一下子便高兴起来俯身捏了捏妞妞的小鼻子轻声问她:“妞妞今天有没有听娘的话呀?” 妞妞笃定的点了点头肉肉的小下巴翘翘的大声喊:“吃饭1 袁夫人扑哧一声就笑了:“这傻孩子喜欢吃这里的糯米饭蘸着糖吃一人能吃一小碗中午吃了便惦记上了一直惦记着吃饭。” 妞妞能听懂母亲在笑她皱着小鼻子不满的哼一声:“好吃1 苏邀将她抱起来:“好吃也不许多吃糖吃的太多了牙齿坏掉怎么办?” 妞妞喜欢苏邀听她这么说忍着心疼犹豫一会儿还是听话的只吃了一小碗便乖乖的喝汤了。 袁夫人看的好气又好笑:“她这个小家伙不知道怎么的就听你的话。” 相处的多了苏邀每天没事便带着妞妞的妞妞现在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前在昆明的时候还要长自然而然的便更加亲近她笑了笑:“应该是我们有缘分吧。” 她上一世被程礼气的了不得的时候时常想若是有一個女儿该多好。 只是她没有女儿了。 想到池塘里的挣扎的那个小身影苏邀又觉得浑身都开始发凉从胃部开始不舒服她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情都晃出去跟袁夫人说起了秦家发生的事。 袁夫人盛饭的动作便慢了下来:“这世上的男人有时候真不知道叫人怎么说他们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的男人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保护妻儿但是有的男人他们根本不把妻儿当人随时可以舍弃。 人跟人之间怎么就能相差这么大。 苏邀倒是习惯了从程定安一直到现在的秦奋她见到的怀男人多的数不胜数他们说的再冠冕堂皇其实也不过就是因为自私自利罢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他们也没有别的机会了。”苏邀现在已经想的十分清楚:“众叛亲离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不要紧但是失去了手里的权力却是最让他们痛苦的他们终究有一天会明白过来他们其实什么都不剩不过在想明白之前失去权力的痛苦也足够让他们痛苦一辈子了“ 她从来就不信那套以德报怨的鬼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袁夫人也不过就是感叹两句她嗯了一声抛开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昆明那边的织场咱们是不是也照样在这边开一个?” 这件事是之前苏邀便跟她提过的袁夫人来了大理府之后这些天便一直在跟廖夫人商议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些眉目了。 “开啊1苏邀很郑重的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妞妞自己玩想也不想的说:“大理府的情形比昆明还要更糟糕些这里城里的普通百姓还好远一些的村落里、山上的百姓是真的过的比京城的乞丐都不如而且他们也没有赖以生存的技能若是一家都能出个有丝织技术的女孩儿那么这种情形就会改善许多。另外殿下要兴建学堂还要铺路修路有了这些工程也会有不少的商人涌进来殿下已经说了是不会让百姓充当徭役来做工的那么商人便必然会雇人这一雇人当地的百姓只要愿意挣钱的便有了挣钱的路子如此一来当地的百姓堂的日子迟早会好过起来的。” 百姓真的是最朴实的一群人了你若是能让他们好好的过日子他们便一定会拥护你。 萧恒选择这样的法子说实话苏邀觉得与有荣焉。 正文卷 一百一十五·挥兵 既然要建织场昆明的例子便现成的摆在了眼前廖夫人当仁不让继续出任大理府的织场的场长又让袁夫人继续做了管事至于其他的份子则又是让其他大理府的官员和贵族的夫人们凑了。 这件事刚开始有点眉目的时候, 夫人们都已经去打听过了知道昆明的织场短短时间便已经能够实现收支平衡他们都忍不住心动。 云南地处偏远这里的丝织技术其实很不发达染色和织布技术也都是不行的因此这里的布匹都卖的很贵, 连达官贵人都很难穿上丝绸料子的衣裳若是能够有自己的织场, 那么就不必再费劲去别的地方进那些死贵的布匹, 也不必付这么多的车马费和各种打通关节拿布的费用谁不心动? 很快便有人开始报名。 廖夫人细细的筛查了一遍将符合条件的人给单独腾出来很快便选了几个股东便开始开起了织常 一开织场听说里面包吃住而且还给工钱教技术要报名的人险些把织场的门槛都给踩破了。 当然这里面也不乏一些想要趁机骗钱和胡混的人只是不管是袁夫人还是廖夫人她们都是早就已经经历过一遍的人这些人哪里骗得过她们?早早的就被踢出去了。 再加上杨家的几位夫人也是十分上心木四夫人也同样天天都在织场盯着, 织场一时之间成了全城最热门的话题。 但凡是家里有女孩子的见了面寒暄若是不问上一句你家选进织场了么, 都不能跟人搭上话。 好在也正是因为织场办的红红火火因此萧恒带兵直扑镇南州的事竟然并没激起多少水花。 萧恒带兵去镇南州是因为镇南州的土司得知了木三小姐出事的消息想要为木三小姐报仇动静闹的很大若是真的任由他继续去串联其他地方难免生出许多麻烦来萧恒跟臣属们商议之后一致觉得不如速战速决。 他带兵走了留在云南坐镇的便是苏嵘。 这一次跟着他出征的是宋翔宇和唐青枫他们了。 苏嵘并没被秦奋的事情影响什么他本来也没把秦奋放在心上再说之前秦奋他们针对他的手段也太低劣了些他只是有些恼怒苏邀自己冒险后来他还专门找机会问了苏邀一回为什么那么笃定秦奋有办法。 象群这种东西, 因为太过庞然大物总是让人生出十足十的畏惧, 哪怕是苏嵘也不例外。 苏邀倒是不怎么怕她跟萧恒说:“因为秦奋怕死啊1 见苏嵘瞪她她又笑了笑带着一点撒娇的去哄他:“哎呀其实我是提前打听过啦我听说过秦奋是带过象兵的他家里后面竟然还有一座山虽然说是小山但是他后山小连通的水库后面却是好几座大山啊!我也是猜测的。而后就是崔先生曾经跟我说过象群是群居动物他们跟人一样非常聪明而且比人忠贞非常护崽我猜测秦奋控制象群的办法应当就是他会将小象引开让象群发怒” 苏嵘眼神就有些复杂。 他总觉得自己真的不是苏邀的哥哥倒像是苏邀的弟弟。 凡事她都能自己搞定这也太令当哥哥的挫败了。 不过这感觉也就是瞬间的事他很快就板起脸来看着她:“说是如此说但是以后遇见事情不许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回去跟祖母和亲家太太交代?” 苏邀自然是答应下来了。 说起苏老太太和贺太太苏邀又不免有些担心。 来了云南之后她一路忙个不停总是有突发的情况需要处理应付以至于她想起祖母和外祖母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但是少归少对于京城的情形她始终是挂心的。 临走之前对贺太太和贺姨母的交代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听进去。 叹了声气她长长地睫毛垂下来带着些惆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打仗这种东西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其实也牵扯到无数的人她们来了这么久其实已经算是速度十分快了但是也不过是拿下了大理府而已还有好些州府没有拿在手里。 治理好大理府让大理府稳定下来再要收服镇南州寻甸府等地还不知道要多久。 苏嵘整个人都温柔了几分见妹妹想家就轻声安慰:“快了大理府最难打其他的地方都不能跟大理府相比。尤其是如今朝廷的兵力并无什么损伤而土人士兵对于朝廷的归属感也大大增强有了他们的配合接下来的几个州府都不会遭遇什么太大的抵抗了。不必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而之后传来的战报也证明了苏嵘的这番分析萧恒只花了半个月时间便将镇南州拿下并且将冥顽不灵的镇南州土司直接处死震慑叛军。 将镇南州收拢在手里留下宋翔宇镇守之后萧恒又直接挥兵顺宁府和景东府一路将其余几個州府都攻下了并且陈兵于镇康州打算打下永昌府和南甸宣抚司。 这一连串的动作迅捷如闪电让刚从京城赶来赴任的诸位官员都十分的震惊。 他们都才赶到大理府还以为殿下应当在为了等他们来恢复大理府的秩序呢没想到殿下他已经把大理府的矛盾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这殿下他的进度也太厉害了些罢? 好在殿下只是把大的那些隐患都除掉了要运行一个州府还有一大摊子的事大家商量商量去拜见过了苏嵘再由苏嵘引见了当地土人贵族之后便都干劲十足的开印做事了。 这些官员都是吏部挑选出来自己本身也愿意来的少了朝廷里那些老油条拈轻怕重的油滑和推诿一个个都很肯担责出头一时之间大理府吏治空前清明甚至都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六· 京城 这回来的不仅只有普通的官员还很有一些勋贵之后。 文官自然是考科举考出来的因此什么身世哪里的人都有但是这次派来的勋贵们却大多数身世都十分的出挑。 沉寂已久的汝宁伯府派了人田太后的远房侄子也来了更令人震惊的是, 平国公府竟然也派了年轻的子弟过来。 廖夫人是总督府人这些人过来难免有些人是携带了家眷的因此她总要出面负责招待和安置如此一来她也算是摸清楚了这次过来的人的大致情形, 越是知道的清楚她心中便越是觉得震惊回头等到廖经续终于赶到了大理府主持大局, 她便忍不住轻声说了这件事而后若有所思的说:“从前殿下刚来平乱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也没这么多厉害人物埃” 廖经续说的就要直白多了:“从前也不知道殿下到底几斤几两啊!就如同我们当初不一样对殿下存着几分怀疑吗?如今不同了昆明土兵被他收服得服服帖帖他又打了几场了不得的胜仗可以说云南大局已经平定了剩下的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如此功勋不必说是皇太孙便是他只是个普通王爷该他的东西也都该是他的。之前那些人因为犹豫已经错过了头一批的机会如今再不抓紧机会来表忠心和跟殿下亲近以后殿下上位了, 又如何轮得到他们?” 他反正是不急的从萧恒到了昆明开始, 他便是处处都跟萧恒合作愉快两人之间早已经积累了默契。 向来都是瘦田没人耕耕好有人争这世上的事原本就是如此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是话是这么说廖夫人想了想还是迟疑着说:“还有件事您知道庞家来的是谁吗?” 廖经续洗了把脸他最近忙的天昏地暗但是却半点不觉得疲累反而愈发的神采奕奕听见廖夫人这么说他就知道来的人应当还是平国公府的嫡支来头不小便顺嘴问:“谁啊?” “是如今的平国公庞清平的嫡幼子庞源。”廖夫人咳嗽了一声:“您也知道如今的贵妃娘娘是老国公之女如今的平国公之妹这位庞公子, 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子。” 廖经续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平国公府人才济济, 庞清平在浙江也做的十分不错他在位期间, 至少海盗去浙江生乱的事情是少了许多也没有再发生过前些年海盗倭寇屠村的事情了。 而平国公府的嫡幼子听说从前也是跟着平国公夫妇一直在浙江的而且早已经上过战场了。 江浙也有上升通道何必来云南再捡功劳呢? 毕竟对于庞家来说其实完全没有别的世家的那种窘迫。 而且庞贵妃自己也有一个五皇子。 还是说庞贵妃和庞家其实已经放弃了五皇子? 他正在思索而廖夫人已经又道:“还不只是他来了他还带来了嫡亲的妹妹庞六小姐。” 廖经续的眉头立即就皱在了一起都是老江湖了谁还不知道谁呢? 一说起带了妹妹过来廖经续当即有些不高兴。 当然了有点想头这是难免的毕竟谁不想给家族多增添一些筹码在萧恒面前露脸以后也多几分情面呢? 但是你不能把事情做的太明显了吧? 以平国公府的地位原本也没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才是。 他哼了一声。 廖夫人跟他夫妻多年一听见他冷哼就知道他是在为什么不高兴便忍不住嗔怪的摇头:“你哼个什么?咱们家又没有那个打算再说咱们家也没有合适的女儿啊!若是有我倒是真的得生出点念头来殿下真是天下丈母娘眼里的乘龙快婿了。” 廖经续听见妻子说这样的话先忍不住笑了笑随即才摇了摇头:“夫人哪你自己都知道殿下对咱们这位县主可以说得上是纵容了那你还敢生出心思来?” 先别说看萧恒这样子分明瞧不上其他人。 哪怕真的萧恒还要选侧妃但是何必呢? 去哪儿找个心机手段都能跟苏邀相媲美的女儿啊?若是没苏邀的本事那去当萧恒的侧妃又如何?也不过是個隐形人挂着个名头好听罢了。 廖夫人也只是感慨一下罢了她早就知道萧恒眼里只有苏邀了。 见廖经续说的还这样认真她便扑哧一声:“既然老爷自己也知道那还着急什么?庞家有什么打算那是庞家的事跟咱们家可扯不上什么关系咱们只别凑上去就是了。再说庞源口口声声只说是带妹妹来找申大夫看病的说不得还真是没别的意思呢?” 此时此刻庞源也正要出门。 他临出门之际还特意先去妹妹房里一趟见妹妹正在丫头的服侍下喝粥便轻声道:“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便跟我说我让人去给你准备” 他妹妹自幼有些体弱此番又是长途跋涉以至于最近都还没回复元气。 听见他这么说庞柔就笑起来:“知道啦你去就是了这些话来来回回说了没有一百遍也总有几十遍了我也不是小孩子若是有哪里不好自然会跟底下人说的。哥哥别管我你刚过来若是有什么差事交给你你可要尽心尽力的去办才是。” 庞源最疼妹妹听见她这么说更觉得妹妹懂事嗯了一声又道:“我不在家你若是闲的无聊便去廖夫人和袁夫人那里多走动走动县主也跟你年纪差不多你们说不得便能说到一起去而且伱不是对织场很感兴趣吗?跟着一道去看看也是好的。” 织场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京城云南这种穷乡僻壤从前废了朝廷多少的心思和银钱如今竟然也能开起大的织场而且将布匹丝绸卖到了暹罗和缅甸去实在是意外之喜。 这些事庞家人自然也早知道了。 正文卷 一百一十七·帮忙 等到送走庞源庞柔便咳嗽了几句慢慢将手里的药给吃完了便起身让丫头拿上披风出门。 丫头亦步亦趋的跟上:“姑娘是去找县主吗?” 庞柔没有应一路埋头走了半响等到已经走到苏邀的院门口才停住脚步。 正好燕草抱着许多花从回廊穿过来, 见了庞柔忙过来打招呼。 前几天这些跟随来了云南的女眷都已经由廖夫人带着认识过了庞柔这几天也时常会过来走走因此燕草对她也不陌生笑着跟她打了招呼便问:“庞姑娘是来找我们姑娘吗?” 庞柔很和气的点头:“是啊, 苏姑娘在里面吗?” 燕草便摇了摇头:“姑娘来的不巧了, 我们姑娘刚跟袁夫人出门去了织场有些事她过去看一看。” 庞柔点了点头又问她:“织场在哪里离得远吗?” 燕草停下来抱着花看了看她:“有些远坐马车也得一个时辰呢庞姑娘要去吗?” “想过去看看。”庞柔点了点头见燕草抱花抱的似乎有些辛苦便让丫头帮着分担了一些等到丫头帮着把花拿进去了又出来才让丫头去让门房套马车出门。 他们虽然暂时住在木府但是其实以庞家的财力和人力他们虽然刚来大理府却已经置办了宅子了跟一般的官员不同, 木府的门房如今也换成了大周的官兵, 他们听见是平国公府的姑娘要出门, 也急忙将马车准备好了。 坐上马车, 庞柔的丫头见她一直沉思着没说话不由就有些担心:“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庞柔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丫头也不好再问只能尽量小心的伺候着。 等到了地方便急忙先跳下车把庞柔扶下来。 大理府的织场选建在城北有好些连起来的院落都是平房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是这里却热闹极了刚从马车上下来庞柔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到了京城的东四胡同用人声鼎沸来形容也不为过。 胡同里胡同外都是些推着小车的小摊贩还有一些手里挎着篮子卖些小吃的妇人四处乱跑的小孩子看上去一派热闹景象。 她看着看着眼里也不禁染上了几分笑意:“苏姑娘真有本事。” 能够让一个刚刚经历过战乱的地方这样快就恢复过来, 而且人人都没有恐惧一片欣欣向荣, 这份本事真是太难得了。 丫头有些不以为然:“她一张嘴便有无数人替她办事她自然厉害了换做谁也都厉害的。” 庞柔皱了皱眉低声训斥:“你再如此口无遮拦以后就不要跟着我出来了1 丫头没想到一句话得罪了她顿时不敢再说。 庞柔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就转头进了织常 听说她是从京城来的又报了身份门房很快就进去禀报了没一会儿便恭恭敬敬的出来领着她进去。 织场很大光是染布的地方就有好几处庞柔走了一会儿额头就已经出了细汗一直走到苏邀她们所在的休息的地方她已经有些面色潮红喘不过气了。 幸亏苏邀知道她身体不好忙让她坐下让人倒了水上来。 庞柔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苏邀道谢:“原本我是想过来看看但是我这个身体实在是不怎么争气给你添麻烦了。” 苏邀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庞柔性情温柔来了大理府之后一直都很和气她便也多了几分耐心:“这有什么?你喜欢的话可以时常过来只要身体吃得消就是了。” 袁夫人在一边欲言又止。 她倒不是不喜欢庞柔事实上庞柔比一般的官家千金要和气的多了。 但是这个节骨眼过来她总觉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袁夫人是知道苏邀跟萧恒之间的关系的。 庞柔并没有注意她注意力都放在了苏邀身上听见苏邀这么说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吗?我能不能常常跟着你?我听说织场好多女孩子都是土人家里的女孩子生活都困难” 袁夫人怔了怔。 苏邀也有些诧异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点头:“是啊这些女孩子们大多数都是身世可怜家里好多都是父母不在或是出了事的她们能够寻到织场的活是全家人的指望。” 庞柔听的很入神等到去看过了那些骨瘦如柴的小姑娘们便更是很受震动。 一直等到晚间看着那些孩子们吃过了饭庞柔才轻声问:“苏姐姐我听说昆明的织场已经初步能够生产些布料了但是饶是以她们的进度也不过是维持收支平衡那现在大理府的” 苏邀知道她想问什么肯定的点了点头:“如今大理府的织场不过是维持运转还在投入阶段并没有什么盈余。” 庞柔咬了咬唇:“那这些女孩子们现在有没有工钱呢?” 苏邀如实的摇了摇头:“暂时没有现在她们都还是在学本事熟悉织机、布料等等所以她们是没有工钱的。在昆明的时候也是如此一开始都是没有工钱的。” 只是昆明那些女孩子大多数是孤儿只要管吃饭就行了。 这边的情形的确是要稍稍复杂一些。 庞柔想了想轻声问:“那我能不能帮帮忙?” 她见苏邀朝自己看过来急忙道:“我外祖父给了我几家铺子我手里有些余钱所以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尤其是那些很可怜的小姑娘她们家里的亲人” 苏邀没有想到庞柔竟然是为了这个过来的眼里更多了几分暖意语气也变得更加亲近了几分:“当然有若是你想帮忙我让袁夫人给你几個名单都是一些十分孤苦的女孩子但是给钱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所以你若是想帮可以给一些适当的银钱却不能过多怕过而不及。” 庞柔急忙答应下来。 正文卷 一百一十八·熟人 庞柔是真的对那些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十分上心从这一天开始她几乎每一天都会来织场而且也不是闲坐着她对每一个女孩子都了解的十分清楚和颜悦色的跟她们交谈听她们的苦恼和困惑, 而后若是能帮的她便顺手帮了也从来都不声张。 连袁夫人都有些震惊她一开始还以为庞柔这个时候来大理府一定是冲着萧恒来的毕竟从前可不见这些贵女们纡尊降贵来这样贫瘠的地方。 但是随着接触下来, 连她也要对庞柔改观几分了-----庞柔是真真正正的对织场的事情十分上心而且她对织布也很有兴趣, 每天都混在织场简直是乐不思蜀。 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想接近萧恒的意思。 时间长了袁夫人对庞柔也少了几分戒心也因为一道在织场相处还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苏邀倒是逐渐去织场的次数少了。 她有时间便待在自己房里看书有时候也往外面跑。 因为如今城里的城防都是苏嵘在管着所以她要去哪里只是一句话的事连廖夫人都不知道她是去哪儿了。 但是苏邀往外跑不再去织场的事廖夫人却是知道的她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廖经续:“县主不会是因为庞柔的事情生气了吧?” 最近廖经续在忙着处理那些贵族退还田地的事儿哪里顾得上这些听见她问还有些不以为然:“县主可不是那个生气了就避开的性子, 我看不像, 你也别管这些了县主心里有数的。你若是有空先将城中这些人办粥厂的事弄明白了才是要紧的。” 因为之前象兵被放出去, 许多地方的粮食都被象群破坏了, 又因着之前的战乱大理府周围许多流民如今城中倒是有贵族开始办粥厂了。 但是这种事若是没有官府出面始终是不成气候的而且也容易滋生出其他的事端。 廖夫人知道这是正事急忙道:“您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请诸位夫人了到时候便一起拿出个章程来别各自弄各自的反而生出乱子。” 廖经续见她都明白便嗯了一声。 廖夫人又想起一件事急忙出声叫住他:“对了还有一桩事纪太太她们也来了说是来收回从前被木府夺走的田产之类的纪云亭这回不也是转运粮食立了功的么?这件事您心中也要有个数。” 纪家这些年对廖家都很是恭敬周到, 年节孝敬从来没有停过, 如今纪家也算是靠对了码头, 在萧恒跟前露了脸了纪太太来了大理府也马上递了帖子拜见能给人家行方便的事自然是要顺手给個方便的。 对于这一点廖经续本来便心中有数他嗯了一声又想起什么来回过头去看着自己夫人:“对了最近县主很忙?” 他都已经好些天没有看见过苏邀了虽然说内外有别但是苏邀身份特殊而且知道的多懂得也多其实许多事他都会听一听苏邀的意见但是现在他的确是隔了许多天没有看见人了。 苏邀的安全是十分要紧的毕竟她可是萧恒的心上人。 不过他又觉得自己未免多想了毕竟苏邀的堂兄还在呢若是有什么事苏嵘应当早就蹦出来了。 果然廖夫人说:“我早已经问过了县主最近这些天都没有在府里好像说是在外面走动体察民情。她难得轻松一些袁夫人也说年轻姑娘本来便该到处多走动走动我便也没有多问。” “话虽如此。”廖经续点了点头:“但是还是得多分出点心思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咱们能帮得上忙的别出什么事了。” 廖夫人也知道这一点急忙点了点头。 被记挂的苏邀没有心思管别人说什么之前朝廷刑部的官员提审了白七爷但是并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她这里往下查的线索就断了。 这一次马老大的出现却让她再次对福建那边的形势起了些警惕。 那些人的势力实在是有些可怕这么多年从萧恒的父母再到贺家和苏家再到后来的庄王他们把太多人玩弄于掌心了。 这次操控秦奋不成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他们甘心落败了呢? 要知道马老大的尸体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原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马老大却好像消失在了山涧中一样官兵们已经在下游找了几天了一点踪迹都没有这不得不让苏邀怀疑他们其实还有后手。 毕竟象群都能被秦奋藏在后山中若是底下还有什么连秦奋都不知道的密道或是机关之类这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也因为如此她最近频繁出门。 当然不是真的为了走动看风景而是为了引蛇出洞。 如果那些人真的还在这里并且有所图谋那么就肯定还要有所动作才是。 她坐在临街的一间酒楼的包房里喝了口茶看着外面招展的彩旗问:“那是在做什么?” 小二正上茶点听了她的话顺着底下一看忙笑了起来:“哦姑娘是问这个啊?这底下是咱们一年一度的泼水节到了大家都在泼水玩儿呢这先是在预热。过几天可就热闹了。” 泼水节? 苏邀有些诧异:“什么是泼水节?” 店小二见她衣着不凡身边也跟着几个伺候的人不敢怠慢耐心的跟她解释:“就是咱们这儿的一种风俗反到了这一天不管是男女老少都会来大街上泼水的越是被泼得多便说明你越是有福气受人欢迎非常热闹姑娘若是没见过过几天可以出来再看到时候还会有象车游街呢。” 苏邀的眉心猛地跳起来最近这几天她总是睡不怎么好起来了以后头晕目眩嗓子干燥仿佛喉咙里能喷出火来人也非常烦躁。 听见店小二解释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一些。 正文卷 一百一十九·不见 苏邀对泼水节并不了解虽然店小二尽职尽责的解说了一遍这其中的精彩她也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相反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样热闹的盛大节日是不是就很适合想要闹出乱子的人? 刚想到这一点苏邀便听见有人在不远处激动的喊了一声:“苏姑娘?1 苏邀怔了怔随即便看过去, 就见纪云亭正在拐角处看着自己想必是刚才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见到熟人苏邀也笑了笑点头应了一声:“纪大少爷也来了?” 纪云亭走过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是啊我母亲过来收账原本木桐在的时候, 我们家的祖产都被木府霸占了, 现在朝廷将大理府收了回来殿下已经下令将木府多霸占的东西都原样发还我们家如今拿了从前的田契房契等着过来跟官府做交接。” 纪老爷子知道大理府打下来之后都高兴坏了激动的好些天都吃不下饭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通讯还不顺畅他早就已经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苏邀也为纪家高兴:“既如此真要恭喜了。” 纪云亭诚恳的拱了拱手:“哪里都要多谢殿下和将士们浴血奋战将大理府夺回来否则的话也没有我们的今天。县主今天怎么出来了?” “闲来无事, 便想多走走看看。”苏邀请了纪云亭坐下, 随意解释了一句便又问:“纪太太也来了吗?我倒是没有见到她。” 纪云亭坐在她对面笑着说:“母亲也来了, 已经往木府递了帖子, 许是还没见到我母亲的帖子。倒是让我在这儿碰见了县主母亲之前还说呢若是见了县主一定得对县主当面道谢。之前我们运粮草出事是县主帮我们说了话。” 否则当时还有人说他们是故意勾结了叛军和土匪的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苏邀没放在心上她摇摇头:“本来就不是你们的过错当时的情形你们已经尽力” 他们聊了一会儿苏邀看着天色不早了才起身告辞。 因为泼水节快要来了最近城中又有颇多勋贵和官员从京城赶来大理府空前的热闹苏邀的马车行驶在街道上几乎是走一段便要停下来等一段。 燕草怕她等的无聊轻声跟她说起纪云亭来:“纪大少爷的伤势看起来好全了如今看着十分精神的样子。” 苏邀对纪家的人观感都不错, 因此也笑着应了一声。 掀开帘子看见外面街上一队一队的巡逻官兵, 她心里的担忧又散去了一些, 苏嵘想必已经知道了泼水节的事了看城内官兵这样多按理来说不该出什么岔子了。 只是她才稍微觉得轻松一些回了木府还没进门便险些被一道冲过来的人影给撞翻了。 幸亏何坚的反应十分迅疾在那个人扑过来的同时便已经挡在了她身前将那人毫不迟疑的推开了。 这一推苏邀才堪堪站稳。 燕草被吓了一跳眼皮都突突的跳了起来震惊又气恼的朝着那人看过去:“什么人?竟然如此言行无状1 苏邀也皱了皱眉。 然后她有些诧异的挑眉问:“庞公子?” 她自然认得出来眼前的人便是前些天才跟着朝廷官员一道南下了的庞家的嫡幼子据说十分得贵妃娘娘和庞家的喜爱的那位。 只是这就更奇怪了她跟庞家的人无冤无仇跟十一公主还算得上朋友。 庞源来了云南这些天也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没有生出过什么事端两边更谈不上是有什么仇怨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义愤填膺的她又没做什么得罪他的事。 苏邀百思不得其解庞源却血红着眼睛几乎要生吞了她:“苏邀你把我妹妹弄哪儿去了?!你最好快些把我妹妹还给我否则的话你别以为你仗着殿下就能为所欲为若是我妹妹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1 庞柔? 苏邀更加觉得茫然皱着眉头问:“你在说什么?我并不知道庞姑娘去哪儿了。” 庞源却更加气怒几乎是气疯了一样又要朝着她扑过来:“你还敢说你不知道?!我妹妹就是得了你的邀约才会出去的到现在人都没回来她能去哪儿?!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伱没完1 哪怕是知道应当是出了事庞源才会这个态度但是面对庞源无缘无故的指责和羞辱苏邀还是忍不住浮现出怒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庞公子没有根据的话最好还是少说吧我说过了我并没有约庞姑娘也并没有跟她见面更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她定了定神平复了一下情绪:“她出去之前说了是跟我出门吗?” 她原本是想好好的说话的奈何庞源认定了是她把人弄不见了态度十分恶劣:“你还装!你最好告诉我我妹妹到底去哪儿了否则我今天哪怕是杀了你也做的出来1 他说话实在是太不客气了燕草忍不住:“庞公子都跟您说了说话要有根据您有什么证据就张口闭口的说我们姑娘把人给弄走了?!简直是毫无道理!我们姑娘是去酒楼闲坐了你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我们姑娘是不是在那儿又有没有约庞姑娘不就都清楚了吗?” 还世家公子呢驭剑士就只知道一味地喊叫跟疯子似地。 燕草十分看不上。 纪云亭都只不过是个士绅家里的公子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待人处事比这个勋贵之后好多了。 这外面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府里的人袁夫人跟廖夫人都闻讯出来了见了这情形袁夫人皱了皱眉拉了苏邀在一边轻声跟苏邀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走之后不久织场里的阿秋便来跟庞姑娘说你有事情找她庞姑娘便跟着阿秋走了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正文卷 一百二十章·目的 阿秋这个人苏邀知道。 当初选女工的时候全程的人选都是由廖夫人袁夫人还有苏邀一道把控的苏邀对阿秋印象深刻是因为阿秋的经历特别。 能来织场要当学徒的一般过的都不怎么样。 但是阿秋的身世太凄惨了些她父亲早在她四岁就去世了母亲也改嫁不见了踪影, 剩下她一带着一个两岁的弟弟跟着年迈的祖父母生活但是没过多久在她六岁的时候她的祖父母也去世了。 这世上顿时就只剩下她跟弟弟相依为命。 但是两个年纪还这么小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活下去?根本没人管他们的死活幸亏她领着弟弟插了草标自卖自身, 这才总算是撑了下来。 但是饶是如此今年发生了大战之后, 她的主家也带着人跑了, 她又只能自己带着弟弟流落街头。 如果不是有织场选了她她这一次倒是真的很可能会跟弟弟一起无声无息的死去。 苏邀还记得她也因为她身世凄惨而且对弟弟十分疼爱所以对她很是关照。 织场的人都知道苏邀对阿秋极好阿秋也很听苏邀的话。 甚至报信这样的事苏邀也是经常交给阿秋去做的就是为了给阿秋多些赏钱让阿秋能过的宽裕一些。 连廖夫人和袁夫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平常的时候都对阿秋宽容几分。 如今听说是阿秋报的信苏邀就明白为什么庞源如此笃定是她在背后使坏, 而且一副要生吃了她的样子了。 她轻声叹了口气想到庞柔的身体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摇了摇头:“阿秋让人报信并不是我跟她说的。我回去查一查。” 查?! 庞源目眦欲裂, 见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说起这件事反应如此平淡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你查什么?贼喊捉贼?1 他的话实在太难听了连廖夫人也不由得有些薄怒沉声道:“庞公子这件事到底还未查明白你不要如此激动。” 这是在木府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庞源哪里能冷静的下来丢了的又不是他们的妹妹。 但是眼前这些人分明都是护着苏邀的他也知道自己闹起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能冷冷的扯了一个笑意:“别以为就你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我保证若是我妹妹找不到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1 这狠话放的就有些过了袁夫人攥住苏邀的手面露担心;。 而此时已经得了消息赶过来的苏嵘也听见了这番话, 他脸色一沉眼里闪过怒意:“庞公子在场不是只有你一個是做哥哥的人!你若是再不知道收敛, 别怪我不给你面子1 跟这种来镀金的公子哥儿不同苏嵘是实打实的在云南战场上一场仗一场仗打下来的他现在手里也握着守卫城防的职责手底下管着三四万人他的气势不是庞源能比的。 再加上他也是一来便放了狠话庞源便不得不收敛气冲冲的对着苏嵘阴沉的看过去:“永定伯别担心有没有污蔑我们很快就知道了1 别以为他们平国公府好欺负。 庞源转身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置办的宅子很快便召集了平国公府的幕僚。 这些人都是他们出发之前平国公府给他们精挑细选的人自然是完全倾向于他们兄妹的。 来大理府不久就丢了嫡出的尊贵千金幕僚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有个温先生率先开口:“既然那个阿秋跟长宁县主关系匪浅长宁县主无论如何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嫌疑她难道就想这样推脱了事?” 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庞源盯着他:“你的意思是阿柔的事就是她干的?” 但是绑走庞柔做什么呢? 他阴沉着脸:“她敢这么大胆?” 他这句话一出屋子里竟然一时没人搭话大家都脸色各异。 若是说别的话大家都不能那么笃定但是现在庞源提到胆子那真是大家都能笃定的说一句公道话了这么多年来他们真就还没见过比长宁县主更加胆大的女子。 她在京城闹得那些事谁不知道啊? 屋子里有一股诡异的平静庞源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吧已经之前苏邀就已经在外面声名赫赫了。 他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但是她到底想干嘛?” 难道只是想绑走庞柔然后给平国公府找点麻烦? 还是说 还是说她是嫉妒庞家送庞柔过云南来她听说了那些流言? 倒是一边有个魏先生摇了摇头:“我看现在倒不必一下子便将事情认定为就是长宁县主做的大家不是也都只是猜测吗?那个阿秋我们既然知道人便从她身上开始着手去查好了。” 魏先生说的话要理智稳重得多了大家都转过头齐刷刷的看着他:“那魏先生这话的意思是不觉得长宁县主动手了?” “不是说不觉得是长宁县主动手而是我觉得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说的言之凿凿了。有这个时间先去查那个阿秋去查咱们姑娘身边跟着伺候的人不是都更现实一些吗?”魏先生不紧不慢的根本没有什么争执的意思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点儿和煦的笑意:“哎呀到底是谁还是要查。再说现在争论是没有用的最关键的是我们应该要快些把姑娘找回来这才是重点1 说到这里魏先生的面色陡然一变语气也立即沉了下来:“大家要明白失踪对于任何女子来说都是十分不利的事传扬出去我们姑娘的名声怎么办?”他说完这个看了庞源一眼:“公子朝着县主大喊大叫实在是不智。” 众人都是面色一变。 庞源也一样。 他之前太过于紧张了只想着确认妹妹有事没事竟然顾不得去想这些。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一·管事 庞家的人为了找庞柔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他们本身便在军中有人脉虽然说肯定是不能动太多的人但是走了一圈下来之后倒也拉了可观的数目来帮忙找人。 另外庞源将阿秋一家祖宗十八代都恨不得挖出来。 他们忙的不可开交苏邀这边也同样有些头痛。 袁夫人拉了她回去便松了口气, 又有些烦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忽然变成了这样其实庞柔这个人当真是不难相处人也还算得上是不错这些天来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人不适的事袁夫人对她很有些好感现在庞柔不见了,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毕竟是一个姑娘家, 莫名其妙的失踪, 这实在是太多让人想想就害怕的可能性了。 想到这里袁夫人的面色就忍不住发黑。 倒是燕草她当然是完全站在自家姑娘这边的苏邀根本就没有做过任何事更没有针对过庞柔在出事之前她们都还在酒楼里哪里会去安排人传话给阿秋啊?! 她哼了一声手里插花的动作也下意识的粗鲁了几分:“真是有意思莫名其妙的就冲过来要对我们姑娘喊打喊杀的我们姑娘怎么会做那种事!?半点证据都没有只凭着一句话就要说是我们姑娘, 若是让这位庞公子去做了刑部的官儿那岂不是天底下的冤案都要六月飞雪了?1 燕草絮絮叨叨的抱怨反而让苏邀平静了下来她闭了闭眼睛缓和了一下因为最近过度疲劳而有些酸痛的眼睛同时也让自己尽量的平心静气下来。 或许是因为一只没有找到马老大的尸体她心中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也是为什么她最近一直在城中闲逛的原因她想要引蛇出洞而她自己主动在外面行走若是马老大他们真的还有计划那就不可能对她这只肥羊视而不见。 但是没有想到她没有出事反而庞柔却出事了。 袁夫人跟燕草说了一堆话结果苏邀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两人都开始有些担忧起来燕草忍不住迟疑的喊了一声姑娘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又安慰道:“您别听他们胡说!咱们又没做俗话都说清者自清了。” 苏邀胡出一口气吩咐燕草:“出去让阮小九他们准备一下我们出门。” 现在出门? 袁夫人吃了一惊:“幺幺还是不要冒险吧庞姑娘刚出了事谁知道会不会真是有人想要陷害针对你们?若是下一步他们的目标就是你呢?还有, 就算是不考虑那些人, 你也得考虑考虑考虑一下庞公子。” 现在的庞源情绪可不怎么稳定, 看他刚才对苏邀那喊打喊杀的样子如果真的一时气血上头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现如今这样的情形还是先保护自己最要紧。 苏邀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庞柔到底是庞家的人。 她失踪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哪怕她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但是若是庞柔出了事庞家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再说她也觉得一个女孩子失踪越久越是危险。 “算了。”苏邀摆了摆手十分坚定:“我还是得出去一趟倒是夫人您这段时间只怕要多花谢时间在织场了多关注一下孩子们的事我不希望再出这样的事了。” 袁夫人急忙答应下来。 苏邀便让人去告诉了苏嵘一声她要出门的事。 自从上次去秦奋府中抓马老大的事情过后她就已经答应了苏嵘以后不会擅自做什么决定凡事都会跟他先商量的。 消息一传过去苏嵘很快就亲自过来了听见苏邀要出门他走近一些压低声音跟苏邀说:“这次的事只怕还是跟沈海那边脱不了关系否则我想不出现在这个情形还有谁会这么做。要么” 苏嵘的语气更加低沉了几分皱着眉头继续说下去:“要么这就是庞家自导自演要栽赃陷害。“ 而不管是哪种原因对于苏嵘来说他都不希望苏邀陷进去变得更被动。 这两种可能性苏邀都已经想到了但是她沉默了一瞬喊了一声哥哥而后说了阿秋的事:“你知道这個孩子她很不容易。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得把这件事弄明白。 不仅是为了庞柔也是为了阿秋。 苏嵘认真的看了她半响最后只好叹了口气他向来是拿自己这个妹妹没有法子的顿了顿他道:“带足人手我会安排多几个人跟着你。” 苏邀答应了她也不想成为别人的靶子。 等到苏邀赶到阿秋在来织场之前住的地方时庞家的人已经赶到了。 庞源亲自带队涌入这座寻常他们连看一眼大约都会嫌脏的破土屋。 苏邀眼看着几个庞家的护卫堵住了门听见里面传来孩童惊恐的哭声沉声冲那些护卫道:“去通报一声跟你们公子说我要进去。” 庞家的护卫队她的敌意很重但是看着她身后带着的那些人估量了一会儿形势还是转头进去了。 没过一会儿他又重新出来只是这一次一起出来的还有庞源他目光不善的将苏邀从上到下打量一眼厌恶的问:“你来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苏邀回答的言简意赅:“她弟弟不过才几岁你对他做了什么?” 庞源立即就愤怒起来:“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说跟他们没关系!?那个阿秋现在骗走了我妹妹!怎么难道你还要帮她弟弟不成?” 苏邀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沉声警告:“庞公子你不是官府无权对人动用私刑最好是不要让我把这件事闹大。” 庞源这回是真的想要吃了苏邀:“怎么?伱做贼心虚了生怕我会从哪个孩子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里面的哭声越发的渗人苏邀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正文卷 一百二十二·入局 她并不是不让庞源问但是这个小孩儿不过才六岁他们的行为太过激进了。 屋子里继续传来小孩的哭声庞源不为所动拦住门口对苏邀面无表情的道:“抱歉我妹妹找不到我便不会放过任何以和人。如果真如大家调查的那样, 那个阿秋只剩下这个弟弟那么这个孩子在哪儿那个阿秋便肯定还要回来。” 反正他是绝不会放过这個机会。 他说的理直气壮里面的孩子却已经声音都哭哑了逐渐发不出声。 顿一顿苏邀冷然看着他:“我再说一遍, 这件事廖总督和我哥哥都已经去查了也并不是不让你问但是那不过是个孩子1 是个孩子又怎样? 庞源阴沉的盯着她:“你心虚了?”| 这人简直是油盐不进脑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苏邀退后一步对着阮小九道:“让他们滚开1 这还是苏邀头一次这样暴躁阮小九和何坚都听出她话里的火药味当即毫不迟疑的上前跟庞家调来的那些人打在了一起。 好在苏嵘不放心苏邀自己一个人出来给了她好几个武功好的护卫如今这些人对上庞家的那些人很快便将人控制住了。 庞源没有想到苏邀说动手就动手一时气怒到了极点:“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目张胆的要包庇凶犯吗?” 苏邀懒得理会这种不用脑子的人见何坚过去将他制住便猛地伸手将人拂开径直进了屋子。 土屋不少地方漏雨此刻里面还防着几个破烂的瓦盆, 里面都有接到的雨水苏邀的目光从这些瓦盆上挪开, 便见到天井另一边, 几个人围着一个孩子。 其中一个直接便拎着那个孩子的脖子将人拎起来, 小孩已经脸色青紫在半空不断的挣扎但是这却徒劳无功对于庞家的护卫来说他这样瘦小嶙峋的孩子简直是跟拎着一只小鸡那样简单。 苏邀的眉头皱的更紧:“你们在干什么?1 众人没有想到庞源带着人出去结果却还有人进来诧异的朝着来人看过去见到了一脸怒意的苏邀一时都有些迟疑。 苏邀已经去看阮小九了。 阮小九跟着苏邀这么长时间早已经对苏邀的性情十分了解一见苏邀这样立即便抢了上去将那个小孩儿从那些人手里抢了回来。 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而已甚至因为长期吃不饱这个孩子矮小瘦弱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就这样, 这些人竟然下得了手! 苏邀蹲下身拍拍孩子的脸, 见他哭得都开始打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腾的一下燃起怒火。 偏偏这个时候庞源已经跑回来了, 见苏邀把孩子救了顿时又开始暴怒起来指责苏邀是跟那些人一伙的如何如何苏邀听的心烦冷冷回头盯着他看了一眼:“我看庞家真不该派你这个废物来。” 废物?! 庞源怔了怔不可置信的看向苏邀。 她刚才说什么?她说谁是废物?她在说自己是废物吗?! 庞源身边的庞家的护卫也都惊得看向苏邀其中一个人下意识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许侮辱我家公子1 庞源也同样阴沉冷酷的盯着苏邀看了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庞家不该派一个废物过来。”苏邀面无表情连语气都没什么起伏:“你若是脑子没坏就该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他再聪明也是有限他能知道什么?你们掐着他的脖子都没问出什么来不就已经证明了他真是不知道吗?可你在做什么?!你在对一个孩子用私刑你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伱是军人出身你的祖父你的父亲都曾经上阵杀敌可你做了什么?!你简直是辱没了你们平国公府的名声1 从来没有人对庞源这么说过话这番话的冲击力让他一时面色泛白。 随即他才咬牙切齿的反驳:“你可真是够伶牙俐齿的我只是在逼问我妹妹的下落1 “那你便是愚蠢!一个六岁的小孩说的话是真是假你都分辨不出来方才我若是不进来难道你还打算就这么杀了这个孩子?”苏邀眉眼冷漠的瞧着他:“还是说对于你来说觉得这孩子的性命低贱所以不必顾忌?” 庞源一时说不出话。 他其实真的不在乎这个孩子的死活。 但是这件事被苏邀这么一说好像显得他就格外冷漠和没有道理。 他竟然有些心虚但是仍旧还是勉强的色厉内荏的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1 苏邀已经不再理会他见阮小九抱着孩子站起来便跟着一同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庞家的护卫齐刷刷的拦住了大门。 苏邀冷冷环顾着他们看了一圈:“先前从京城来的那些人都在战场上为国奋战你们这些人却在这里虐待一个孩童怎么现在还要继续吗?” 她的话实在是太叫人无法应对庞家的几个护卫锤头看到阮小九怀里的抱着的孩子静默了一会儿没有再阻拦往旁边散开了。 苏邀径直带着孩子去找申大夫。 申大夫如今正在军营之前那些因为吃了毒军粮而出事的士兵们虽然已经陆续痊愈但是还是有些情况比较严重的他吃住都在军营听见人说苏邀来了他还以为苏邀是来找他去给庞柔看病的就一面出来一面抱怨:“等我几天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庞姑娘的脉象看着不严重只是因为自小体弱等我过些天腾出手来” 苏邀却摇了摇头:“不是庞姑娘的事是有个小孩子想让您给看一看。” 她让阮小九抱着孩子走过来。 申大夫蹙眉见孩子颈间一道深红色的痕迹当即便变了脸色:“这谁干的?缺不缺德啊!?” 谁这么对一个孩子! 苏邀没有回答他只是道:“您给看看严重不严重这个孩子昏睡过去了。” 一直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三·认出 申大夫没有再多说让阮小九把孩子放在榻上他认真的检查了一番随即便想了想拿了金针在孩子后脑扎了扎孩子很快便惊跳了一下随即惊恐的挣扎起来。 好在阮小九早已经有了准备, 急忙扑过去将他给按住了。 申大夫顺利的将金针收起来皱眉摇头:“现在看是没什么大事刚才应该是哭的太狠闭气了。到底怎么回事?” 苏邀松了口气粗略的将事情跟申大夫说了一遍便道:“还要再劳烦您照顾他几天这几天我希望他待在这里。”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阿秋若是没人照看这么小的孩子, 只怕也熬不过多少天。 见是这么小个孩子申大夫也没说什么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苏邀这才俯身去看那个孩子在:“你姐姐是不是叫做阿秋?” 孩子挣扎的非常厉害听见苏邀这句话才停止了挣扎一双眼睛朝着她看过来。 “你姐姐不见了我会找到她。”苏邀吸了口气见孩子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听她轻声道:“在这段时间里你跟着这位爷爷好不好?” 大约是苏邀跟之前庞源他们的差别太大了孩子并没有再挣扎嘴唇动了动:“我姐姐会回来吗?” 苏邀摸了摸他的头:“会的。” 申大夫跟着苏邀一起出门有些唉声叹气的:“你这是什么运气?现在把孩子抢走只怕庞家就更认定是你了, 找得到庞柔还好说, 庞柔还活着也好说可若是庞柔回不来你不就跟庞家结下死仇了吗?” 会让庞源这个时候带着庞柔南下, 可见庞家的人多在乎庞柔。 本来便怀疑是苏邀把人弄走了现在苏邀还去救这个孩子更是说不清了。 不过申大夫也就是这么担心而已总不能真的看着庞家把个孩子给逼死。 苏邀出来之后便回木府去。 之前被派出去的三省已经将织场的门房带回来了跟苏邀回禀如今的进度:“姑娘这個门房说他是亲眼看着阿秋和庞姑娘上了一辆马车的。” 苏邀立即便抬眼:“那辆马车有什么特征?” 门房有些为难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迟疑地摇了摇头:“那辆就是普通的小油车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倒是驾车的车夫有点凶有个孩子不小心跑来跑去的撞过去我见他很凶的把孩子踹了一脚小孩哭了好半天呢。” 说来说去还是等于什么也没说。 苏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那个门房讪讪的挠了挠头又拍了一下大腿:“对了姑娘我看阿秋姑娘好似认识那个车夫那个车夫有点儿眼熟啊” 苏邀唰的一下抬起头盯着他, 沉声问:“有点眼熟?” 门房觉得有点眼熟, 阿秋也认识。 苏邀不信阿秋会被人收买又不管自己的弟弟, 那么, 阿秋或许是真的觉得在帮她传话了。 能帮她传话还让阿秋信任去带庞柔上马车 苏邀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抬眼看着门房:“我若是再让你认人你看到他认得出来吗?” 门房仔细的想了想很果断的点点头:“认得出来那人可凶了。” 苏邀让门房换了一身衣裳让阮小九带着门房去安置着下人的房里去走一遍。 过不多久阮小九带着门房回来了门房面色很不好看:“姑娘没有那人我没找着。” 苏邀敏锐的问:“是在这些人里没有找到?” 门房点点头。 苏邀便问阮小九:“今天我们的人还有谁不在?” 阮小九这个人办事自来精细谨慎带着门房过去认人的时候都有谁他都记住了现在苏邀问谁不在里头他也很快就列了个名单出来:“何坚叔带着几个人出去了里头有孙达孙旺他们还有还有阿龙他们。” 何坚带出去的孙达孙旺和另外几个人都是从苏家就跟着苏邀的倒是阿龙他们虽然也是从京城跟出来但是只是侯府不放心把身手好一些的挑了出来给苏嵘带上的人后来苏嵘又把人给她了。 苏邀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猜测让阮小九:“带人去问一问阿龙最近这些天的表现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而后苏邀让袁夫人过来画了一副阿龙的画像给门房看。 门房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大声道:“是他!就是他!当时他打那个孩子的时候头上的斗笠掉了我看到他的长相就是他。” 苏邀眉头动了动。 原来真是有内鬼怪不得呢。 她就说只凭着一个阿秋分量怎么够。 原来是在这里。 阿龙真是她的人又真是她的人接走了庞柔她怎么可能脱的了嫌疑。 果然不一会儿阮小九回来冲着苏邀面色凝重的说:“阿龙昨天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苏邀时常会派底下的人去办事大家办的事时常不同有时候谁不回来过夜也是经常的事所以阿龙不见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苏邀面无表情:“去跟大哥说让人去找。” 阮小九答应了要走又被苏邀叫祝 苏邀加重了语气:“不必去偏僻的地方往人多的地方找” 人多的地方? 阮小九怔忡的抬眼看了苏邀一眼见苏邀的眼睛冷的吓人立即就意识到了苏邀的意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急忙点头应是出去了。 房里只剩下一脸懵的袁夫人。 袁夫人不解的问苏邀:“幺幺你这是什么意思?去人多的地方” 苏邀没什么意思她的手从桌上收回来面色有些难看:“走去再找找秦大人和那几个人。” 秦奋正在牢里吃饭从前这种东西哪里看得上但是到了现在却是恨不得狱卒能一下子给三大碗吃着吃着他听见外头有声音顿时抬起头来等见到是苏邀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捧着碗转了个方向背对着苏邀。 苏邀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秦奋看。 2 正文卷 一百二十四·隐瞒 秦奋被她看的脊背生寒捧着的碗也有些端不稳了他顿了一下见苏邀一直盯着自己不放顿时有些受不了:“县主是很闲吗?还有空来专程看我的笑话1 牢房里的环境实在不如何秦奋也没有得到什么特别优待也因此, 他身边竟然还有老鼠忽然钻出来嗖的一下朝着苏邀那边蹿出去了秦奋怔了一下认真的盯着苏邀想看看这个天之娇女的小姑娘能呆得住多久。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老鼠蹿出去, 甚至从苏邀的脚边钻出去, 她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他满心的期待顿时落了空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失望甚至还有些隐秘的恼怒。 怎么会呢?苏邀她不是人吗? 这种千金小姐不见她怕死她现在竟然连老鼠都不怕!以前秦奋就没见过不怕老鼠的女人。 但是不得不说看着苏邀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秦奋的气势竟然一下子完全没有了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下垂下了头。 会低头就说明怕了。 在战场上害怕本身便已经输了。 苏邀冷冷盯着他:“马老大还没有找到秦大人能不能帮我个忙?” 秦奋的嘴唇动了动从尾椎骨升起一股寒意直冲头顶他反应极大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人都在牢里了你还想我说什么?” 若是他反应没有这么大, 苏邀或许还会觉得自己想多了。 但是秦奋激动成这样, 很难相信他是真的不知情。 苏邀干脆的在阮小九他们弄来的椅子上坐下, 冷冷挑眉看着秦奋:“秦大人真是总能给我惊喜, 我每每以为琴担任这回该是全都说的真话了, 结果秦大人却始终能做到还有秘密, 也真是个人才。” 她说话不紧不慢的但是听在秦奋耳朵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他受不了苏邀这阴阳怪气的话直截了当的啪的一声将碗筷扔了破罐子破摔的道:“我不知道苏姑娘在说什么我不过就是个阶下囚而已苏县主若是实在看我不顺眼杀了我就是了别总是这样找我麻烦1 看来是真的慌乱一会儿换一个称呼。 苏邀面无表情的低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啧了一声才轻声说:“秦大人急什么?若是我到最后知道这件事的确是跟秦大人脱不了关系不必秦大人说我也会让秦大人后悔跟我说了假话。” 秦奋立即防备的站了起来后退几步到了墙角:“我不知道你说什么1 “那我们就再聊聊吧秦大人能吃的下这里的饭就说明还是想活着的。至少想活着被救出去对吧?”苏邀沉声说着间或还看秦奋一眼:“若是我可以放了秦大人, 秦大人都不必再冒险了, 不是吗?秦大人机会只有一次你好好考虑清楚要不要跟我合作?你帮我一個忙我放了你岂不是比虚无缥缈的承诺和不知道在哪儿的马老大更靠谱您说是不是?” 秦奋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不得不说苏邀真是把他的心思看的十分准。 秦奋迟疑着说:“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苏邀立即抓住他话里的关键:“也就是说你的确是知道一些事的是吧?” 秦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想了半天迟疑着说:“我帮了你这个忙你让我走或是给我一条活路。” 这是条件。 苏邀挑了挑眉:“成交。“ 秦奋这才舒了口气沉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太多事但是我知道马老大因为在海上是修船出身所以他的水性极好我当初也疑心他往水里跳没有那么容易死但是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便没有提起。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我知道就前天我看见马老大一个手下跟一个官差说话了看那样子不像是官差找他麻烦的样子他发现了让我不要多说我” 他也确实不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便没有跟人提起。 苏邀早有预料听见秦奋这么说冲何坚点点头何坚已经转身出去找秦奋所说的那个什么老李了。 而苏邀继续看着秦奋:“还有什么?” 秦奋挠了挠头:“还有我知道马老大跟咱们当地的红袖坊有些渊源。” 红袖坊! 苏邀眉心重重的一跳她本身就疑心马老大他们是故技重施又要拿那套什么为了争宠而坏对方名节的把戏来陷害自己所以才让阮小九他们去跟苏嵘说派人去热闹人多的地方找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现在秦奋说的这个红袖坊简直不能更符合了。 她顾不得其他站了起来立即朝着外面走去而后直接去找了苏嵘。 苏嵘也正好要找她一见了她就道:“正好有事要找你庞家的人今天来找我了说是你把阿秋的弟弟抢走了怎么回事?” “他们拿一个小孩子出气。”苏邀轻描淡写:“我看不过去就把人抢过来了否则一个六岁的孩子撑不过今天。他们还说了什么?” 苏嵘的面色更加不好看:“还能说什么?就是那些陈词滥调威胁我要回京去告状。” 苏邀冷哼一声她虽然也不喜欢庞源但是该做的事却还是要做因此她跟苏嵘说了刚才去找秦奋的事又道:“大哥你快些带人去红袖坊若是我猜的没错庞姑娘应当是被弄到那里去了若是真是他们只怕庞姑娘” 还有阿秋阿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但是以海盗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苏嵘也马上严肃了起来当即点头道:“行我这就抽调人手过去若是真是马老大还活着去了那里我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这些年被他们一直算计着苏嵘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沈海和那个什么箫公子离得太远了动不了但是马老大这种自己送上门来的怎么能就这么放了? 正文卷 一百二十五·乱了 红袖坊内布置得光华璀璨的房间里一片狼藉四处都能见到扯下来的纱帘和帐子床上也是一片乱七八糟的原本挂的好好的大红的鸢尾花图案的床帐完全被扯下来了掉在地上床上的被子什么的也都一团乱。 屋子里简直是让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进来老鸨率先惊叫了一声, 太阳穴的青筋都一鼓一鼓的往外冒被气的七窍生烟的喊了看门的人进来二话不说就先左右开弓打了他们几个耳光:“你们是死人吗?!屋子里跟土匪来洗劫了一般你们竟然都不知道?1 看守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是真的没有听见动静更不知道为什么屋子里成了这副样子一时被老鸨揪着狠狠地打了几下也不敢还手只能小心翼翼的道:“我们, 我们接管了之后就没有听见动静” 也就是说应当是交接的这段时间出了问题。 老鸨气的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继续借题发挥一个从外面进门来的男人环顾了一圈屋内顿时沉声说:“现在是追究的时候!?先去找人1 这么短的时间红袖坊里也这么多人看着要从哪里出去都不可能人一定还是在坊中! 老鸨打的手疼狠狠地瞪了他们一个一眼:“听见了没有?!若是找不到人我就扒了你们的皮1 她将这些人都赶出去找人才换了一副面色, 揉了揉自己的脸:“老大对不住我也不知道底下的人这么没用不过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我看着还半死不活的, 不知道怎么的就” 马老大没有说话, 一双眼睛阴霾密布。 他好不容易从山涧中捡回一条命, 才挣扎着回了这里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不能再容下任何的失误了他们一定要在这里解决掉苏邀才行。 至于如何解决苏邀 庞柔若是出了事便是庞家其他的人肯善罢甘休庞源也绝对会拼尽一切杀了苏邀的。 所以庞柔这一环绝不能出错。 他压下心里的怒气冷眼环顾了一圈屋内:“我不希望再出任何差错1 老鸨吓了一跳下意识避开了他脸上吓人的那条伤疤急忙赔笑应了一声。 而此时庞柔跟着阿秋跑了一阵已经气喘吁吁的扶着腿摇头:“不行我我走不动了” 她听阿秋说苏邀有事找她从织场出来以后上了马车结果走到一半阿秋却发觉路线不对当场跟车夫起了争执后来她们便被车夫打晕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屋子。 平心而论就算是她在京城公府的闺房, 也没有如此华丽的她一时有些恍惚。 还是阿秋脸色煞白的攥住她的手紧张的跟她说这里是红袖坊是青楼。 她整個人都吓蒙了一时吓得发抖。 青楼是什么地方哪怕是没去过她也是听说过的这种对于良家女子无疑是地狱的地方她竟然落到了这里一下子就懵了。 还是阿秋强自镇定虽然她也才不过才小小一个但是她自幼失去了父母自卖自身什么事没有见过?便是这红袖坊在她的主家还没有败落的时候她也是跟着来过许多次的-----她们少爷要人伺候觉得她年纪小不会胡乱说话便让她在马车上端茶倒水。 在冷静下来之后阿秋便带着她闹出动静引得看守的两个人进屋查看她们躲在门背后用瓷瓶把这两个人都给砸破了头而后又把他们拖到房里的箱子里藏起来她则带着庞柔跑了出来依稀沿着记忆中的路往后门跑。 只是没跑出多远庞柔便跑不动了。 而楼里好像也有了动静。 阿秋急的不行情急之下一把扯住了庞柔往旁边的屋子里躲进去。 屋子里一个姑娘正在描眉听见动静皱着眉头朝她们看过来一见她们两个顿时一惊。 但是她还没做声阿秋已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的对着她磕头:“姑娘求求你你大慈大悲发发好心我身边的姑娘是好人家的姑娘求求您” 她语无伦次头却磕得十分实诚一会儿功夫不到已经把头都给磕得青紫了。 外面砰砰砰的传来敲门声女人看了她们两个一眼迟疑了会儿看了一眼自己的箱子。 那是她刚得到的衣箱十分的宽大装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阿秋双手合十马上拉了庞柔躲进了箱子。 几乎也就是在同时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几个横眉冷目的大汉冲了进来一眼见到在妆台前梳妆的女人大声问:“胭脂看到两个女孩子没有?一个大些的一个很小进来没有?” 胭脂摇了摇头笑了一声:“我这屋子一眼就能看到头有没有的你们难道还看不到?” 几个人将屋子环顾了一圈的确是没见到人径直出去了。 外面人声鼎沸胭脂打开窗户看了一眼过不多久又把门关上淡淡的道:“出来吧。” 阿秋小心的撑开箱子站起来对着她磕了个头。 庞柔此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不安的看着她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胭脂也没管她只是沉声道:“不必谢我谢我也没用我帮你们瞒着一时半会儿的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们坊中的妈妈可不是什么活菩萨。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被抓来的但是进了坊里反正横竖也就两条路走一是一头撞死死了干净二便是识趣活着你们在我这儿躲一会儿就出去吧我若是被抓住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能帮这一点已经是她动了善念。 庞柔怔怔的听着不知道从哪儿油然而生一股勇气白着脸道:“若真是如此我” 说着外面的动静忽然更大了好似出了什么事。 胭脂伸手止住她自己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见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乱跑一气不由一惊。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六·救兵 自从听说自己落进的地方是青楼庞柔就一直处于震惊中她自幼身体就不好也因此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往常遇见的最大的困难也就是今天咳嗽加重了又要换一个大夫的药。 但是现在, 她却莫名的被人陷害进了青楼。 这是什么地方对于她而言简直是跟地狱一样她躲在箱子里死死的攥住阿秋的手豆大的眼泪啪嗒一声掉在手背上因为太过紧张她的手指甲都陷入了阿秋的掌心里, 阿秋的手都被她给掐破了。 但是阿秋也只是痛的皱了皱眉, 便急忙轻轻去拍她的手, 一面又从箱子里出来再转过身去搀扶一直神不守舍的庞柔。 庞柔还在恍惚中出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晃了一下神没站稳一下子碰到了还在窗前的胭脂。 胭脂吓了一跳转头见她这副样子又觉得她可怜只能语气不善的道:“我说这位姑娘落到这个地方你这副模样可不一定能见得到明天的太阳!打起精神来免得你自己如何不说, 别连累了我1 错就错在她刚才帮着这两个人遮掩了一下待会儿若是那些人知道她是给这两个丫头打了掩护她可是要经受毒打的。 庞柔打了个激灵缓过神来,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好在她总算是把胭脂的话听过了进去, 虽然控制不住的在哭, 但是却还是控制着音量只是肩膀不断耸动。 看起来怪可怜的胭脂叹了一声气:“别哭了都沦落成这样了哭死也没用埃” 她听着外头的动静心里也有些发慌干脆招呼了她们两個坐下:“你们到底什么人啊?我可从来没见过坊中这么大的动静哪怕当年咱们的花魁嚷嚷着要从楼顶跳下来也没见惊动这么多人埃你们不是有什么来路的把?” 想到刚才阿秋说官家千金胭脂半信半疑。 庞柔根本说不出话阿秋只好手忙脚乱的解释了一番又求着胭脂能够暂时让她们再躲一会儿。 能躲一下是一下真要是出去了只怕命也直接丢了。 胭脂正要说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了更大的嘈杂声不由吓了一跳随即转过身来让她们藏起来自己拉开门转身出去。 一出去她便看到了好些个眼熟的姐妹不由走过去急忙问:“怎么回事啊?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女孩子们面上都带着惊慌的神色, 其中跟胭脂交好的几个急忙拉了拉他:“先别说话不知道坊主是不是惊动了什么大人物咱们这里来了官府的人1 官府的人? 胭脂吃了一惊她们坊主挺有本事向来都是黑白通吃的也就因为这样许多人哪怕是良家出身被卖到这里坊主也肆无忌惮根本不怕官府来查。 胭脂来了这儿十来年了这还是头一次碰上官府上门。 她立即便想到了自己屋子里那两个女孩子。 刚才她们还说是官家的人难道真是没骗人? 走了一会儿神她便猛地被周围的姐妹拽了一把:“你走什么神啊?快些跟上说是让咱们到宽阔处集合有话要问别惹事刚才我看见妈妈身边的六头被打了。” 六头是老鸨的干儿子在红袖坊做龟公平时最喜欢占女孩子们的便宜为人又死抠坊中的姑娘们没一个不厌恶他的听说他被打了胭脂还呵了一声。 正说起六头她便眼尖的看见躺在假山边上半死不活的六头顿时啧了一声。 而苏嵘已经将所有人都环顾了一圈目光钉在刚才被揪下楼的老鸨身上眯了眯眼冷声问:“我再问一遍人呢?” 老鸨被吓得腿肚子发抖她这种看着人脸色吃饭的人更能分辨的出人的善意和恶意如今见苏嵘这副样子她都不必别人说自己先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几乎是哆嗦着退后了一步。 苏嵘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里的冷意若是能够杀人此刻老鸨大约早已经死了十回了他沉声问:“我再问一遍人呢?” 老鸨脑子里纷乱一片前一刻还是他们兴师动众的要找到两只待宰的羔羊现在猎物就换成了自己这其中的差距太大她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接受。 苏嵘却没什么耐心事实上现在大局已定竟然还有这些蛆虫出来恶心人陷害他的妹妹他心里的恼怒早已经到了极点他见老鸨迟迟不说话便冷笑了一声对着庆坤使了个眼色。 庆坤立即便用自己手里的刀把在老鸨膝盖上敲了一下。 这一下简直是剧痛痛的老鸨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冷汗淋漓。 苏嵘冷冷看着她:“再不说你这条腿就直接没了。” 老鸨毫不怀疑他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顿时抖抖索索的指了指楼上:“在楼上!在楼上1 她说的是马老大他们在楼上。 在进红袖坊之前这些人就已经把红袖坊前后左右的出口全部都围住了马老大一出事便想着跑但是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能够脱身只能待在楼上密室里。 苏嵘立即转身带着人上楼。 老鸨哭的脸上妆都花了红的白的糊了一脸狼狈至极。 胭脂却小心的握紧了拳头----她越发的觉得刚才那两个人是真的来头不小了。 如果真是她们 胭脂还没反应过来楼上已经传来剧烈的打斗声甚至还有个人从楼上直接摔了出来掉在了假山的乱石上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红袖坊的姑娘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都惊恐地哭喊起来。 官兵们一再呵斥她们才强忍着惧怕仍旧站在原地。 而此时屋子里的阿秋也正在宽慰庞柔:“庞姑娘您放心我们姑娘很厉害的我们先得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才能等到我们姑娘找来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1 庞柔怔怔的看着她。 正文卷 一百二十七·解除 她在织场呆了这么多天对于阿秋的身世也都清楚一个这样卑微的女孩子却如此生机勃勃而且充满自信似乎遇见什么困难都不怕似地她不由得轻声问:“你就不怕吗?若是若是我们真的落进了青楼” 阿秋找出了两身衣裳一面递给庞柔, 一面理所应当的看了她一眼:“不管进了哪儿到了哪儿都得先活下去呀!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她想了想两眼泛红的望着庞柔:“庞姑娘我看到你哥哥对你很好他们都很宠爱你, 还有你的家人他们一定想你平平安安的。还有我我家里还有小石头呢,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活着我一定要活着的1 这句话她反反复复的说了三遍。 庞柔忽然问:“小石头是你的弟弟吗?” 她知道阿秋只剩下一个弟弟相依为命了但是并不知道阿秋弟弟的名字。 提起弟弟的时候阿秋的眼睛都在发光她也终于忍不住抽泣了两声哽咽着说:“对我答应了娘我们要好好的我一定要活着的。” 只有她活着弟弟才能活下去。 好不容易进了织场碰见了苏邀, 她以后一定能带着弟弟过上好日子她不能就这么死, 不管多难不管是不是青楼, 不管以后是要当妓女还是如何, 她都得先活下去。 庞柔不说话了她静默了半响擦去了眼泪点头伸手接了衣裳主动去换:“对阿秋你说得对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活着。我一定会活着。” 阿秋笑了笑急忙换好了衣裳。 胭脂的衣裳她穿实在是太大了阿秋只能把袖子往上卷了卷裙子也折起来她以前来过青楼知道这里姑娘十分多还有边上一些暗娼有时候也会来这里串场子她们换了衣裳怎么也能拖一段时间。 胭脂时时刻刻都往自己的屋子那边去看有些心不在焉的。 正当她魂游天外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周围的地都好像震了震吓得睁大了眼睛惊叫一声, 随即便看见自己面前不远处掉下来一个人此时正摔得满头是血的在地上抽搐。 这惨状吓得她花容失色的后退了几步。 而苏嵘已经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 二话不说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了那人胸膛上偏过头看了一圈周围的人:“人你藏哪儿去了?” 那人摔得头破血流抽搐了一会儿好歹还是保持着一点清醒听见苏嵘问话他挣扎着动了一会儿恶毒的笑起来:“哎呀你来晚了人已经被杀了杀了!苏大人这可怎么办啊?你怎么回去交差啊?” 苏嵘眼里露出杀意。 而马老大还在拱火:“苏大人你找不着人回去可怎么跟庞家交代啊?还有伱那妹妹啧啧” 胭脂心中惊跳到了此时她已经基本能确定这些人来找的就是自己屋子里那两个姑娘了。 她忍不住动了动。 而就在此时一群人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年轻公子直接冲着苏嵘去了:“苏嵘你竟然敢把我妹妹弄到这里来!我杀了你1 苏嵘挥手躲开庞源的攻击皱着眉头看着这個似乎没长脑子的人沉声问:“你在说什么?” “你还想抵赖?1庞源冷笑:“我已经查清楚了!苏邀身边的那个什么叫做阿龙的就是他带走了我妹妹!我让人盯着你你也来了这里怎么你还敢狡辩1?我妹妹呢?!你若是再不把人交出来我杀了你1 苏嵘正要说话胭脂已经忙喊了一声:“大人1 苏嵘跟庞源都齐刷刷的转头看着她。 胭脂吓了一跳她还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呢顿了顿缓和了一下情绪她才小声说:“你们是不是在找两个女孩子?” 苏嵘立即问:“你知道人在哪里?” 老鸨跟马老大也忽然转头死死的盯着胭脂。 胭脂此时已经顾不上他们了躲开他们的目光冲着苏嵘点头:“她们她们躲到我房里去了1 苏嵘没有再管庞源对她道:“带路1 庞柔跟阿秋已经换好了衣裳听见外面时不时的还有动静两个人都躲在房里不敢出声。 一直等到外面好像安静了下来阿秋才迟疑着道:“姑娘我们趁着这个时候先躲到她们练舞的地方吧” 红袖坊有很大的练功房姑娘们都在那儿学艺。在那儿躲一躲或许还能再撑一会儿。 庞柔对这里全然不了解听阿秋这么说她只是略想了一会儿便同意了谁知道才站起来房门便砰的一声被打开了两个人顿时如同惊弓之鸟被吓得猛地往边上退了几步。 阿秋更是下意识的抄起了边上的一个花瓶。 但是等到见到闯进来的人阿秋又忍不住眼前一亮:“苏大人1 她认识苏嵘知道苏嵘是苏邀的哥哥。 庞柔也又惊又喜这个时候再没有什么比遇见熟人更高兴的事了她也忍不住喜极而泣的喊了一声:“苏大人1 苏嵘一进门便看见她们两个虽然见她们穿的衣服有些奇怪但是看她们两个的样子不像是出了什么事顿时松了口气面色温和的点了点头。 庞源也随后闯了进来一眼看见了庞柔顿时大喊了一声阿柔。 庞柔碰见苏嵘还能忍得住一见到庞源顿时便哭了猛地朝着庞源扑了过去在庞源怀里哭的天昏地暗。 庞源一颗心终于落在了肚子里拍抚着她的背安抚着又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来了这里。 庞柔就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到现在面色还是白着的:“幸亏阿秋机灵带着我在这里躲起来了” 场面一时混乱的很。 苏嵘对着庞柔没什么意见但是对庞源这个搅屎棍却实在没什么好脸色冷冷的问他:“庞公子还有没有别的疑问?若是没有先别耽误我办差。我瓯海得问清楚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同党1 庞源有些不好意思。 t 正文卷 一百二十八·秘密 他找了苏家兄妹好几次麻烦甚至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闹事直言不讳的指责苏嵘和苏邀骗走了他妹妹结果现在却还是苏嵘把人给找到的。 他抿了抿唇虽然有些生硬但是还是尽量语气正常的开了口:“这次的事不好意思。” 苏嵘懒得听这些废话。 谁的妹妹都是妹妹, 他能理解庞源丢了庞柔以后的着急但是却无法原谅庞源对苏邀的恶意。 他反而和颜悦色的朝着阿秋点点头见这个小丫头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宽大的衣裳就眯了眯眼睛:“没什么事吧?” 阿秋急忙摇头不安的搓了搓衣摆:“没事的苏大人我以前跟着从前的少爷来过这里许多次知道她们这里许多地方的姑娘我就想着拉着庞姑娘往人多的地方躲一躲, 这样她们找我们也要花许多时间的。”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苏嵘眼里有了点儿笑意:“做得好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带你回去。” 阿秋急忙答应了一声连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 庞柔也跟庞源说:“我吓坏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以为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是阿秋这个小丫头好厉害她带着我闹出动静砸晕了看守趁着他们换班的功夫带着我逃出来躲在这里哥哥到时候一定要帮我好好谢她。” 庞源支支吾吾的答应了。 苏嵘已经转身出去找到了庆坤他们问明白楼里的人已经全部抓获便挑眉对庆坤道:“就地关押将马老大提到花厅我先审他。你去审老鸨, 问问明白他们到底还有多少阴谋诡计。” 他说完, 不必别人动手自己直接把马老大给拎了起来拖到了花厅之后便将马老大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刚刚跟苏嵘打斗之间被从二楼扔了下来已经身受重伤现在又被这么折腾一番马老大就是个铁人也撑不住忍不住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苏嵘看也没看他坐在了圈椅里环顾了一圈周遭华丽异常的摆设脑海中陡然想起了另一个相似的地方----聚海庄。 京城的聚海庄同样也是青楼同样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红袖坊在云南也是这样的存在。 在来的路上苏嵘已经查问过了红袖坊的底细知道红袖坊黑白两道通吃在大理府屹立多年是闻名遐迩的青楼这里有最多最美貌的姑娘每年在泼水节前后, 还会举办花魁选拔大赛, 这可是轰动全城的盛事往往都会吸引附近州府的人来观看。 这种地方, 竟然也是东南那帮人控制的地方。 想到东南的人能够直接蛊惑木桐苏嵘心里有什么东西浮现忍不住想到了些更可怕的可能性。 也因为这個苏嵘没什么心思跟马老大多说他冷眼看着马老大在地上挣扎沉声问:“是要我动刑还是你识趣些?” 马老大胃里翻涌又吐出一口血似笑非笑的盯着苏嵘自己靠在凳子脚处喘气:“瞧伯爷这话说的我都这样儿了还能禁得住受刑吗?” 可他也没有配合的意思只是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哎呀还以为从山涧里活下来就万事大吉了呢谁知道还是被抓住了我真是运气太不好了。” 他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让苏嵘的眉心皱了皱。 不过马老大浑然不在意他甚至还朝着苏嵘扬了扬自己的下巴:“伯爷有茶吗给我喝一口我渴了。” 苏嵘扯了扯嘴角:“你在拖时间?” 马老大和老鸨都在这里他们围过来之后红袖坊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那马老大还有什么好拖时间的? 他认真盯着马老大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来。 可惜马老大半点儿也不着急他轻轻的啊了一声:“拖什么时间?伯爷虽然咱们有仇不过这也是各为其主不是?再说其实真要说起来杀了你爹的也不是我们可是当今圣上埃还有我跟你说个秘密吧不知道伯爷知不知道殿下的祖母孝慈皇后是怎么死的?” 胡皇后! 苏嵘知道马老大是在故意胡说立即便冷笑了一声:“你这是在找死1 他毫不迟疑一脚踹在了马老大身上将马老大踹的往远处滑出去老远。 苏嵘素来是个极为强硬的人他这一脚几乎把马老大踹的脏腑移位马老大弓着身子跟一只被烫熟了的虾米一般面色通红的剧烈咳嗽起来。 可就算是如此马老大也还是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王者苏嵘平复了一会儿之后便阴阳怪气的讥讽起来:“伯爷打死我吧打死又怎么样呢?伯爷收复云南的滋味如何?看着这么多人死看着百姓流离失所你心中是不是只想着你的战功?” 他啧了一声面色陡然阴沉:“不过别急千万别急您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这点儿事情对您来说算什么呢?杀了我伯爷可马上就得再去打一场仗了。” 苏嵘不是相信他的鬼话但是眼前这个时候他看着马老大脑海里却无端的想到了陈冲他们几个人还有邱楚星东南一系的官员被世家腐蚀的太过厉害现在马老大这番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他紧攥着拳头沉声问他:“你们到底还要做什么?” 马老大好不容易逃得了一条性命不赶快脱身反而继续留在大理府苏嵘不相信只是为了绑走一个庞柔这么简单。 就算是绑走庞柔能够让庞家跟苏家反目成仇又如何?他觉得马老大和背后的人绝对不是这种为了这个目的就浪费这么多棋子的人。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马老大肆无忌惮的咧开嘴露出满口带血的牙大笑:“伯爷无所不能还有个无所不能的妹妹自可去问你那无所不能的妹妹啊!看看这回苏县主能不能继续帮伱们逃过一劫?” 苏嵘厌恶的握紧了手里的刀。 正文卷 一百二十九·自找 若是可以真想直接捅死这个不知好歹的恶霸。 只是他如今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压着心里的不耐冷冷的盯着马老大:“你若是肯把你们之后的计划交代出来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听见说是饶自己一条性命马老大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 他嗤笑了一声, 毫不留情的开口嘲讽:“我若是在乎这条命从山涧脱身我早走了你们还想找得到我?” 这也是实话苏嵘沉默了一瞬忽然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这样执着?我们苏家难道跟你们有什么仇怨?” 如果不是灭门的仇恨, 苏嵘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几十年如一日的这样盯着苏家, 哪怕说其中还有前朝欲孽的关系, 这些人是在为了什么光复做准备但是说到底比苏家地位高比苏家厉害的人多不胜数朝廷勋贵到如今剩下的也还有十七八家便是如同平国公府这些也比苏家强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也没见平国公府招致如此严重的算计。 他想不通。 马老大却眯了眯眼睛伤势太严重了痛的便是他这种亡命徒都有些受不住他一面捂着肚子缓解自己的疼痛一面轻飘飘的呵了一声:“你既然问起这个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你们苏家以前是干什么的你知不知道?” 什么叫做苏家以前是干什么的? 苏嵘皱着眉头盯着他心里迅速的闪过了几个念头但是那些念头一闪而过快的他根本来不及抓住他只好以不变应万变:“我不知道。” “那你可真是数典忘祖了。”马老大说话十分难听也根本不怕苏嵘翻脸:“你们祖上是靠军功发家的, 不过到了伱祖父那一辈, 他可不是靠着军功, 他是靠着帮龙椅上那位罗织罪名才能把永定伯这个位子坐的那么稳当1 苏嵘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马老大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轻轻挑了挑眉:“你是襄阳人?”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老永定伯有且只有在襄阳奉命屠过郑家满门 但是那也是事出有因的当年废帝下令郑家可是差点就带兵将当时还是藩王的元丰帝给杀了不止如此当时元丰帝被追杀掉进河里胡皇后跳下去相救也是郑家带人追杀。 所以后来元丰帝再攻打襄阳的时候毫不迟疑下令让老永定伯带人去郑家。 郑家上下死守襄阳寸步不让为此元丰帝终于下令格杀勿论。 郑家几乎被灭门。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现在马老大好似就是郑家的人。 提起襄阳马老大脸上的笑意消失恶狠狠地盯着苏嵘冷笑:“你们充当狗皇帝的爪牙, 杀了多少人!?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1 果然是郑家的人。 苏嵘听完他真是郑家的人, 面上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挑了挑眉直言不讳道:“原来是郑家如果你说是别的人家我或许还要再想一想我祖父做的对不对。可你若是说的郑家郑家不是罪有应得吗?” 马老大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龇牙咧嘴的问:“你说什么?” “说我们是今上的爪牙你们郑家又是什么?当初废帝要在襄阳行宫行乐是你们带人强行砍伐当地巨富林家的林场林家人想要告御状你们把人家家里一家老小全都投入大牢林家一百多口人命就这么没了1苏嵘冷笑出声:“还有知府冯顺想要投诚今上你们便将冯顺直接给烹了这难道不是你们干的缺德事?相比起来我祖父不过是杀了你们郑家成年男丁罢了这本来就是你们恶贯满盈咎由自取你们竟然是为了如此可笑的缘故而记恨我们真是可笑1 可笑也可恨。 马老大脖子上青筋凸起整个人都显得狰狞:“你放屁!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你们既然对我们毫不留情我们自然也可反击0 “果然一脉相承1苏嵘冷冷盯着他:“郑家的人当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现在留下来的也是这样不择手段怪不得你们郑家要亡了。” 马老大被戳中了痛处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听见苏嵘这么说顿时气得口不择言:“就算是如此又如何?!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知道我们在谋划什么吗?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到底之后要做什么吗?” 他诡异的笑了笑似乎是觉得总算是将了苏嵘一军又开始镇定下来:“你就去猜吧看看等到你们死的那一天能不能猜得到1 苏嵘猛地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 巨大的冲力将马老大掐的有些头昏脑涨他挣扎了一瞬就反应过来甚至开始拱火:“哎呀终于忍不住要杀了我?快快快动手!快动手!我就等着呢苏大人永定伯您快些杀了我杀了我啊1 苏嵘忍无可忍。 正在这时苏邀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大哥1 一听见苏邀的声音苏嵘满身戾气便瞬间散了又变成了那個气定神闲的永定伯。 他扔了马老大在地上答应了一声见苏邀进来先跟苏邀说:“放心吧阿秋聪明带着庞柔躲起来了我们来的及时她们俩都没事。” 这一点苏邀已经知道了她嗯了一声笑着道:“我知道刚刚进来看见阿秋了。” 小丫头见到她哭的够呛。 苏邀想到阿秋的样子再看马老大的时候眼里便充满了冷漠。 察觉到苏邀的眼神马老大挑衅的朝着苏邀吹了个口哨:“哎呀是苏县主来啦怎么是不是很得意啊?你看你又一次赢了呢庞家看样子是不会把你当仇人了不仅如此你救了他们的宝贝疙瘩现在他们肯定恨不得把你当成菩萨供起来了怎么苏县主是不是该谢谢我若不是我苏县主可捡不到这便宜呢。” 正文卷 一百三十章·道歉 苏嵘首先收不了他这阴阳怪气的样子正准备踹他一脚就被苏邀拉住了。 苏邀冲着他摇了摇头自己拉了把椅子随意坐下了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啊这件事啊那还真的得多谢马老大了, 送上门来的人情让我做了个好人。” 不就是阴阳怪气么搞的好像谁不会一样。 马老大果然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邀仔细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得意的便轻声问:“你不怕而且还半点也不急。” 马老大哈哈大笑:“是啊刚才你哥哥已经试探过我了, 不过我不说啊1 他睁大两只眼睛:“怎么办呢县主你们可能高兴不了多久啦, 怎么样是不是很怕?” “我怕什么?”苏邀哂然而笑:“马老大过几天是泼水节了吧?” 马老大顿时停住动作朝着她看过去目光里瞬间闪过狠厉的杀意。 不过苏邀没当回事她抬起眼皮看他一会儿又挪开眼睛:“泼水节是大理府的盛事自来会吸引无数的人参与其中并且泼水节过后还有花魁大赛若是这个时候在巡逻上出点儿差错或是在花灯里动些手脚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场热闹好看对吧?” 苏嵘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苏邀这是在试探马老大。 马老大却不说话了他扶着凳子脚坐着, 一声不吭仿佛是哑了一般。 苏邀却已经站了起来跟苏嵘道:“大哥把他关起来吧, 其他的事, 不必问了。” 苏嵘对于苏邀的话从来就没有不听的一听她这么说, 当即嗯了一声, 果然不再多费一点儿功夫径直就喊了人进来挑眉吩咐:“把人给我看好了若是人有一点儿差池我只找你们的麻烦1 苏嵘自来御下十分严明他说的话底下的人从来不敢不听听见这话便急忙欠身答应:“伯爷放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小人也一定把人给守得死死的绝不会出任何差错1 他们几个都将马老大当做空气反而是马老大自己有些猜疑刚才苏邀说的那些话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马老大心中七上八下想到苏邀或许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顿时面色一变大声道:“且慢!我有话要说1 苏邀却已经不理会他了。 马老大顿时更加心慌见苏邀跟苏嵘竟然真的毫不留恋就往外走, 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你们就不怕走出这道门, 以后出了大事, 你们后悔莫及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邀终于大发慈悲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而后啧了一声道:“所以呢?现在马老大难道就准备跟我们说真话了?” 马老大想说当然但是触及苏邀那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又不由自主觉得发懵。他想到自己刚才跟苏嵘的拿饭对峙和拉扯想到自己的态度现在再说自己会跟他们说实话别说苏邀不信他自己都不信。 苏邀见他没话说了随意朝着后头摆了摆手径直跟苏嵘出了花厅。 红袖坊如今已经是重兵把守处处都能看到巡逻的士兵苏邀环顾了一圈这座华丽非常的青楼若有所思的正要开口便见庞柔从游廊里出来了见了自己庞柔又惊又喜的冲了过来。 苏邀急忙伸手搀扶了她一把。 庞柔看上去面色还是有些泛白但是精神却还算好一见苏邀便跟苏邀赔罪:“我哥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他以为我是被您抓走的行事鲁莽真的对不住了” 庞源在边上觉得有些难堪但是妹妹已经再三的说过他了他也就只好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苏邀没生气也没多看庞源一眼只是轻声道:“庞姑娘没事就好了。” “真的要多谢县主和阿秋还有伯爷。”庞柔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还是马上便放开了苏邀的手:“县主若是有事就先忙罢等您忙完了我再找您说话。” 苏邀冲她点了点头忽然又停下来看着她身边的庞源一瞬才平静的道:“庞姑娘的诚信我是不怀疑的但是庞公子若是真心想道歉不如去找阿秋和小石头。小石头如今还在申大夫那里。” 庞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是到底没有跟之前那样暴怒骂人了。 苏邀不再多说快步跟着苏嵘离开了。 剩下庞柔怀疑的看着庞源:“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庞源支支吾吾的:“也没什么就是当时你丢了我不是心里着急么” 他最终还是把找去阿秋家里差点掐死小石头的事说了。 他一说完就觉得不对见庞柔浑身颤抖又急忙解释:“阿柔这也怪不得我我当时也是太急了想着一個小孩儿他可能知道他姐姐在哪儿呢!我也是为了找你啊1 “父亲和祖父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1庞柔白了脸却还是努力的站直了看着他:“就算是大哥那也是在保家卫国的!哥哥你真该懂点事儿了!苏姑娘说的不错我们为什么来云南?殿下是在保护这些百姓但是你呢?你不仅不上阵杀敌伱还要残杀自己的百姓吗?不要说是为了我若是为了我你便可以这么对一个小孩子这样对平民百姓那你还不如杀了我1 她自小身体不好也因为身体不好心思比寻常人细腻敏感也比寻常人要柔软许多。 庞源顿时有些垂头丧气:“知道了是我错了我回去便让人置办礼物上门赔罪行了吧?” 庞柔蹙眉看着他半响才叹息了一声。 倒是另一头苏嵘难得的开口夸赞了一下庞柔:“庞姑娘跟她哥哥不同是个明事理的姑娘。” 苏邀也笑了:“是啊从她在织场帮忙我就知道了。所以才非得要快些找到她呀。” 否则按照庞源那个性子她才懒得管。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一·细致 苏嵘失笑却也万分欣慰。 作为哥哥他只希望苏邀能够再随心所欲一点哪怕得罪人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如此拼命不就是为了以后让在意的人能够不再看别人的脸色吗? 收敛了心情苏嵘跟她说了马老大的身世。 苏邀其实已经知道了她跟苏嵘道:“秦奋说了这个红袖坊之后, 我便去找了木府的一些老人问明白了许多事。比如说这个红袖坊从前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在老土司在的时候红袖坊不过是普通的一座青楼是等到木桐上位之后红袖坊才一跃成了大理府最大的青楼花魁盛会才会名动云南每年吸引无数周边的人来看热闹。而后我再查下去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在木府的登记簿上红袖坊的主人是姓郑的。” 姓郑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点讯息但是足以让苏邀顺藤摸瓜猜测到很多事。 而后等到她来了红袖坊去见了老鸨便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苏嵘眯着眼睛冷笑:“他们可真是奇怪的很分明是自己恶贯满盈但是却非得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口口声声都是我们的报应。” 他们有什么报应?他们做错了什么?从头到尾只是这些人对于权力的魔怔和不舍罢了。 迟皇后当年带着儿子往东南避让的时候, 也没见迟家和迟皇后对废帝做过什么也不敢去找妖后的麻烦, 反倒是把仇记在了他们这些人身上, 怪不得废帝的皇帝当了那么快就到头了, 这种人怎么可能长久支持这种人的臣子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人。 苏邀见他面色难看心情也不好笑了笑便劝他:“大哥不必这样正如你说的那样不是我们的错那有什么好难过多想的?我们所要做的是让他们好好反思反思他们为什么永远是失败的那一方1 苏嵘立即便看向了妹妹:“幺幺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刚才听苏邀的语气还有她试探马老大的那些话她好像十分笃定。 “我猜的。”苏邀挑了挑眉:“大哥去查一查巡防队还有城建司的人另外红袖坊出了事想必很多人都会着急的最着急的那些大哥多注意些他们的狐狸尾巴藏不住的。” 要想闹事只能趁着萧恒他们领兵在外的时候, 也就是说没有多少时间了。 没有多少时间, 便又个时间限制还有什么比泼水节和花魁大赛的时机更好的呢? 全城的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这两件事上最容易制造大的混乱了。 苏嵘心中凛然便将红袖坊剩下的事务都交给了苏邀处置自己转身去找廖经续商量了。 廖经续正从后院出来听见说庞柔又是被马老大这些人掳走的还掳去了红袖坊面色就是一变:“这些人简直是将朝廷法度视如无物故意往我们脸上踩1 他仔细的挺了对于红袖坊的判断便当机立断的道:“这样伯爷你去召集人手你跟人分别带队去匠作司和巡检司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哪里有问题这件事耽误不得千万不能出错1 早过几天就是泼水节了若是泼水节上出什么恶性的大事那朝廷之前所做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大好局面可能便要出现反弹这是廖经续绝不能容许的他认真看着苏嵘语气肃然:“遇上真有问题的不必顾忌什么一切事情由我承担1 能让一地总督这样承诺可见他对这件事的决心。 苏嵘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廖经续一直忙碌到傍晚才回后院去。 廖夫人却并不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外头赶回见了廖经续快步走了过来:“大人回来了?庞姑娘已经回来了” 她赶过去问了一下情况又帮着庞柔安顿好了院子里的下人们这才回来。 廖经续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眉眼间满是阴霾。 廖夫人便看出不对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廖经续揉了揉自己眉心缓解了一会儿焦虑便摇了摇头:“罢了如今还没查出来呢不必多问你只需要顾好后宅这些人就是了另外还有件事”廖经续忽然想到什么忙问:“织场那边你最近还经常过去吗?” 廖夫人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了织场还是刚起步我时刻都盯着呢就怕出什么岔子。” 廖经续微微放松了些闻言便又叮嘱:“你再看的紧些织场那边多带着些人手过去严防有人在织场做手脚。” 廖夫人马上就想到了之前在昆明的时候邱家想要纵火烧了织场的事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却也不再多问了只是谨慎的应诺转头便跟袁夫人说了此事让袁夫人彻底查一遍织场的人。 就连那些当地贵族安插进来的人手管事也都要查。 袁夫人跟廖夫人都是经历过了昆明织场的事的半点没有耽误上上下下将织场彻底查了一遍这一查还真查出了几个管事暗中勾结外人这外人还不是别人袁夫人行色匆匆的从织场回了木府急忙去找苏邀。 苏邀正好从外面回来见袁夫人这么着急挑眉问:“织场出了问题?” 袁夫人有些惊慌失措的点了点头喝了口茶低声跟苏邀说:“那几个管事他们说他们都是听了阿龙的” 这也是为什么袁夫人如此大惊失色的原因她也知道阿龙如今早已经是叛徒了。 苏邀手里的动作一顿面上是真的出现了几分惊诧之前她处置红袖坊的人的时候便没见到阿龙但是马老大那里根本不必去问也问不出真话她便只是打算后面再寻访。 没想到人原来是还另外负有重任呢。 她呵了一声:“既然如此不要管那些管事让他们一旦接到了阿龙的消息便立即上报1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二·祸心 泼水节是一年一度的大事往年就算是木桐在位的时候也是十分重视泼水节的往往还会与民同乐也因此举办泼水节上下其实都已经有了一套处置应对的法子, 突然插进一个苏嵘来云南本土的官员大多都有些不能接受。 京城来的官员们倒是都还好也十分配合也因此苏嵘前期查巡检司的进度还是很快的-----巡检司的指挥使已经是京城来的官员接任了。 只是等到了要查大理府的匠作司事情便开始难起来了。 匠作司在最初让苏嵘查了名单和记录簿之后便决不许苏嵘去观看花灯的制作, 并且匠作司的员外还振振有词:“历来我们匠作司的东西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更没听说过外行来管内行还要管我们如何制作花灯的。若是苏大人信不过我们匠作司大可从京城调人来把我们这些老掉牙的人换了就是了1 他说话不好听对上苏嵘的时候毫不退让苏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面无表情的道:“依我看刘员外怎么会老掉牙呢?您分明是事事都知道啊!匠作司不许人看花灯的制作过程?{” 刘员外冷哼了一声:“正是1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跟苏嵘起冲突了。 谁知道苏嵘却淡淡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打扰了。” 竟然就让人撤了。 刘员外怔住一时皱着眉头有些不可置信。 等到苏嵘走了半响他回了自己的房里便听见一道声音:“这么快便回来了?” 刘员外强打了精神, 嗯了一声, 又解释道:“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没有硬闯, 我说了几句狠话不许他乱闯, 他就真的没有再闯进去。。。。。。“ 看起来, 也不是那么难以对付埃 坐着的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忽然说:“那批准备好了的花灯如何了?” “已经提前送出去了按照您的吩咐把这些花灯当做寻常花灯送给那些手艺人那些手艺人自然是卖给了大的花灯作坊”刘员外浑身一凛:“咱们司中花灯没有再有问题的了只是还有” 他欲言又止顿了顿才试探着道:“龙大人咱们那么多硝可怎么办啊?” 刚才不让苏嵘进来检查正是因为这硝还有许多他们要是看见了难免会察觉到这么多的硝是不符合常理的。 被叫做龙大人的阿龙咳嗽了一声还不习惯人家这样称呼他咳嗽完便对刘员外道:“这个问题还用我教你吗?你加快工期尽快赶出来把东西弄出去不就完了?” 刘员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是是是, 若是外头问起来, 便说是在为了殿下以后庆祝用的。” 阿龙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刘员外小心的退了出去办事。 苏嵘此刻站在匠作司对面的一座茶寮里头面色有些阴沉。 庆坤买了一杯凉水跑过来:“伯爷快吃几口。” 苏嵘一面接过来一面问:“打听到了什么?” 要打听一个地方有没有异常首先便得跟周围的百姓打听。 庆坤为人十分圆滑比阮小九都还更会说话不到半天时间便已经跟周围的老大娘大老爷混熟了听见苏嵘的问话急忙道:“问了伯爷他们说这里的匠作司都是营建一些贵族的房屋、修缮木府之类的事同时其实也跟咱们京城的火器营差不多他们许多的武器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匠作司的武器 苏嵘几下将凉水吃完冲他点点头:“继续说。” “还有一些大型的活动也要用到他们他们会建造花车就是让花魁游街的花车还会做花灯每年他们要负责在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布置花灯什么样式的都有。” 苏嵘马上便带着庆坤走了。 匠作司在木府的地位举足轻重有点类似京城钦天监加上工部的地位刘员外这个人也是土人当中的贵族算身份的话和秦奋或许比起来也差不多人自来都傲气的很。 但是这不仅仅是傲气的问题。 自从木老太爷出来安抚了军营上下、京城也陆续派了大批官员过来之后大理府的这些官员们不说全部也是绝大部分都很配合朝廷的政策没有跟刘员外这样反应这么激烈的。 摆明了就是有鬼。 他径直去找了同在匠作司的白家。 白熊是在军中听说匠作司有问题他下意识便道:“我去请我大哥过来。” 他的大哥白豹也在匠作司只是如今已经不怎么管事了。 白豹很快便过来听说刘员外不准朝廷的人进去皱了皱眉头直接的说:“匠作司也没什么不能看的从前每年大型活动前后都会有木府官员进去查验。他这么拦着的确是不符合常理。” 苏嵘立即便道:“那恐怕还得请大人帮帮忙了如今这事儿我看必定是有些猫腻在里面只是到底是什么猫腻却还需要查实。” 白豹没有推辞马上就答应了下来毕竟匠作司也是他呆了多年的地方也是他的心血。 送走苏嵘之后他便独自一人在书房呆了许久直到要吃晚饭的时辰了他才从书房里出来。 一出来白熊已经在廊下等着他了见到他喊了一声大哥兄弟俩自然而然的并肩下了台阶:“大哥这个差事只怕是不好做。虽然你是在匠作司可是这些年因为刘员外得土司的喜欢早已经越过了你去里头的事你已经很久不管了。如今贸然过去的话便是傻子也知道你去的时机不对要查出什么东西谈何容易?” 白豹这一下午研究的也就是这些事儿他嗯了一声淡淡的说:“老刘是被土司宠坏了我想了想为什么匠作司会出问题?老刘之前也得土司的喜欢土司却是也是也是用了许多不该用的人的或者这也是老刘的忠心了。” 这话的意思是刘员外勾结的也是魏德胜那批人。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三·禁物 只是这么一来的话牵涉的东西可就太多了。白熊静默了一瞬将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说给了白豹听:“堂堂平国公府的姑娘那些人也敢动手而且竟然还敢栽赃在苏县主头上我看他们好似对殿下和苏家十分的仇恨。大哥这件事, 须得办好了。” 萧恒跟苏嵘对白家的态度都很善意而如果局势又乱起来已经选了边的白家便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关系了白家一族人的前程的。 白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大哥都心里有数。我不过去, 找人过来总是不容易引人怀疑的。” 他只是在家又不是死了找些旧日的属下过来聊聊天不是也正常的很? 白熊听见他这么说知道他是心中有数便也不再多说跟白豹再说了一会话便自顾自的去办差了。 没过多久匠作司的一个司丞便收到了白豹的邀约第二天便上了白家的门。 一见了此人白豹便笑了:“这么久不见看着还是这么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坐1 周若敏朝着白豹拱了拱手一脸的苦笑:“大人取笑小人了现在我已经是万事不管了还能精明强干什么呢?” 桌上的酒水已经备好了, 白豹诧异的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周小弟你是画图制灯的一把好手, 便是当年土司那时候对你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的, 怎么现在说自己万事不管了?实不相瞒我这里正有个要紧事求你帮忙, 泼水节快到了, 我还想托你做些精巧花灯献上去呢。” 周若敏面色有些愁苦的摇了摇头:“别提了自从您走了之后刘员外便大肆提携他的人不管是哪个司都是他自己的人多我之前倒是也能勉强摸一摸那些图纸但是这些天我简直成了透明人什么都用不着我了。” 白豹伸手给他倒了杯酒:“怎么会?往年咱们这里的花灯可大多数都是你做出来的最精巧了。刘员外难道不知道?再说今年情况还尤其不同的如今朝廷掌权上下官员都换了他难道不想着把花灯弄的精巧些让匠作司更进一步?得到那些贵人的喜欢?” 说起这些周若敏便更是生气他气的简直要冒烟冷冷的冷哼了一声:“得到贵人们的喜欢?他这种趋炎附势的人怎么可能不希望得到贵人们的喜欢, 最近匠作司天天都被逼着连夜赶工, 不就是为这个么?只不过他不想我这种不是他的人得脸罢了。” 听见说是连夜赶工, 白豹的目光沉了沉随即就摇头:“不他不会是为了讨好上头在连夜赶工否则的话昨天永定伯去匠作司他就不会是那个态度了。永定伯都在跟前了大家都知道永定伯是殿下跟前的红人他直接讨好岂不是更好?他这种趋炎附势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宁愿凭借着做好花灯出彩而不是直接讨好人的人?” 周若敏被他说的一愣随即便迟疑着看着他:“大人的意思是?” “若敏你是個想做事的也是个能做事的许多事我不瞒着你。”白豹清了清嗓子:“从前是因为土司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争权便也跟着退了下来但是如今不同了。他若是真的老老实实做事还没什么可他俨然是包藏祸心的我怀疑他是在花灯上面动了手脚这才这么怕人去查。若敏你一定要帮我这件事得靠你去查1 周若敏吓了一跳等到消化了白豹说的额这些话他才有些惊疑不定的问:“正阿仁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豹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末了便道:“有些事不必多说你也清楚如果真是他在弄鬼他自己死活不说怕就怕牵连了整个匠作司的人咱们匠作司那么多兄弟怎么能陪着他一道发疯?” 别说别人周若敏就头一个不想被牵连。 好事轮不着他坏事倒是想拉着他一起背锅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没道理的事。 他冷笑了一声主动道:“若是在花灯里动手脚那用料上肯定就有问题我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他虽然不得重用但是查一些边角料总是没问题的毕竟刘员外也管不到角落。 白豹点点头又特意叮嘱:“小心些多问问那些当班的工人还有那些手艺人都能问问问出什么了便直接过来回我。” 周若敏面色凝重的一口答应。 他一直就对刘员外憋着一口气刘员外为人睚眦必报又斤斤计较小气的很但是这些都能忍可若是在花灯里动手脚周若敏完全无法接受要知道制造花灯最要紧的就是安全因为花灯大多都是摆在闹市区的到那一阵子街上人来人往无数人聚集在那里看花灯等待着一年一度的盛会若是花灯出事得有多少人遭殃?! 他心急火燎的回了匠作司跟底下的人打了个招呼便定下心来先去工坊绕了一圈。 如今人人都知道周若敏是失势了但是他喜欢做灯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以前他也时常来工坊走走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周若敏便东看看西看看又忍不住问:“你们成天都在加工按理来说这花灯早该做完了怎么到现在我看伱们都才刚开始的样子?” 有跟周若敏关系不错的便偷偷的拉了他咳嗽几声道:“只怕前些时候做的灯不是要交上去的灯估计是咱们刘员外又自己给自己留的好处呢。” 这也是不是没有前例一般管着匠作司的也经常接一些私活儿借着匠作司的原料接外头那些作坊和店里的单子反正材料人工都不要钱纯粹都是赚的。 周若敏心里咯噔了一声立即就猜到了前面那批有猫腻。 他偷偷拉了那人出来问之前的花灯送到了哪里。 正文卷 一百三十四·派活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那人本来也只是个小喽啰以前周若敏在的时候听周若敏的现在被排挤了就做些无关紧要的事因为他为人机灵圆滑会说话所以倒是知道许多事, 听见周若敏问他就把自己知道的几个地方说了。 然后又冷笑了一声说道:“周大人您不知道还不只是如此呢。一点儿花灯算的了什么?我看接下来只怕他还打算继续接更大的私活儿您知道最近咱们这匠作司里进了多少硝么?” 硝! 周若敏眉心突突的跳, 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硝这种玩意儿他们一般都是拿来做鞭炮和烟花的, 大批量的弄这些东西, 完全违反了常理-----最近匠作司可没接到要求做什么大批量的鞭炮和烟花不必说这些东西很可能就是白豹说的有问题的东西。 周若敏不敢怠慢干脆拉了他过来一一的说了自己的猜测而后便想了办法溜进仓库看了一眼不出所料真的有大批量的硝存放在仓库中满仓库都是硝味儿。 真是疯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声皱着眉头在心里把刘员外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他又去查了一遍之前花灯的流向。 过了两天他黑着眼圈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了白豹:“大人, 这些就是花灯流出的地方了, 我拿了几盏花灯研究过里面的骨架都较寻常的细点灯的蜡烛也是没有固定好的, 底座都有问题这样的花灯” 周若敏闭了闭眼睛:“出问题的概率太大了。” 白豹没有耽误, 当即便令人去请苏嵘而后将这些东西都给了苏嵘看:“流向外面的花灯都在这份册子里您只需按照这册子去抓人就是了。另外仓库里还有大批量的硝不知道他们是拿来做什么的但是总归不会是好事。伯爷我多嘴说一句他们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很难说除了这些东西之外没有别的准备您不能只靠着查这些东西去找人的把柄人的心思要是坏起来能动手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只查眼前的一点儿只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跟白熊比起来白豹的心思就要缜密的多了。他敏锐的意识到如今的情形比想象的还要糟糕的多这事儿不是抓一个刘员外就能解决的刘员外好抓但是流出去的那些花灯谁知道能不能全都收回来? 但凡是有一批收不回来在盛会上出事那就全完了。 苏嵘静静地点了点头:“是白大人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现在只请白大人帮一個忙。” 白豹没有推脱很痛快的点头应承下来:“你说吧, 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没有推脱的道理。” 匠作司这么多人的心血不能毁在刘员外这种利欲熏心的人手里。 苏嵘径直回了木府去找廖经续而后实话实说的开口:“看来那些人在大理府安插眼线暗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么多年下来城里不知道多少人是他们的人了。不如就趁着这次的泼水节全都揪出来也算是送殿下一个凯旋的大礼了。” 见苏嵘把事情说的这么简单廖经续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自信满满想来是已经有主意了?” 苏嵘也没直接承认他只是说:“还请大人配合配合。” 当天下午木府就传出消息廖夫人的生辰快到了廖总督有意帮夫人大办特意让匠作司帮忙制作一批烟花备用。 刘员外接到消息就懵了着急忙慌的跑去找阿龙:“龙大人这事儿可不好办啊咱们现在人手紧张筹办眼前的事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帮总督夫人做烟花啊?您得想个法子。” 阿龙紧紧皱着眉头:“离泼水节眼看着就几天了这边的事绝不能停。你不是说挑选来做这批东西的人都是你的心腹吗?那匠作司总还有不是你心腹的人吧?他们闲着做什么?让他们来1 刘员外一开始有些不愿意他好不容易才花了许多时间精力把白豹的人都排挤出去了尤其是那个周若敏但是现在这种情形他也不敢不答应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转头就出去找人了。 周若敏正在闲坐呢他在匠作司如今也没什么事儿做向来也没什么人管他。 见到刘员外来他还哟了一声有些诧异:“员外您怎么贵脚踏贱地了?怎么是找我有什么事儿?” 刘员外如今没心思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挤出一个笑意来哈哈了两声就开始进入正题:“正是有件事儿要跟你说呢若敏廖总督的夫人下月过生辰正昂匠作司准备些烟花我知道这些事儿你是最在行的你领着些人看看需要什么东西都去库房里支取尽快把这事儿给办出来。” 周若敏心知肚明却明知故问的睁大眼睛:“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总督府的活儿这可是大活儿啊员外您怎么交给我办?” 真是个难缠的玩意儿! 刘员外心里骂了一声面上却还是装的和和气气的:“哎呀我那儿还忙着泼水节的花灯和花魁的巡游花车呢哪里有功夫?交给你做自然是信得过你知道你能办得好若你办不好那边罢了这事儿伱别做了。” 他笃定周若敏会做都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了再不找点儿事做以后在匠作司就更没立锥之地。 果然周若敏哼哼两句还是答应下来:“别啊您老人家都这么忙了我们这些闲着没事儿的人若是再不出点子力气那不是白吃干饭了么?您放心我办我办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刘员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干脆的将要求告诉了他而后便抬脚走了。 他一走周若敏便仔细的思忖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计划随后才去召集了之前自己用惯的那些人将早已经不用的那个工坊给开了门。 正文卷 一百三十五·收网 周若敏接管了廖总督的烟花之后刘员外这边的压力便陡然小了许多开始一心一意的赶着制作火药的工期。 也因为周若敏那边制作烟花同样用得着硝一时连怕惹人怀疑的顾虑也不必有了刘员外彻底放了心私底下跟阿龙说:“您请放心吧一切都顺利, 之前的花灯送出去了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如今只要等这一批火铳做好那就万事大吉了。” 阿龙挑了挑眉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问:“现在有做好的火铳了吗?拿一把过来给我瞧瞧。” 刘员外吓了一跳但是还是听话的拿来了一把, 小心翼翼的指点阿龙, 哪里是开枪的地方, 哪里装填火药。 阿龙拨弄了一会儿漫不经心的问:“试验过了吗?能在多远之外杀人?” 刘员外就有些为难:“这个动静太大了这怎么能试验啊?毕竟是匠作司前后左右都是衙门呢若是一有动静就会引来无数的目光。”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阿龙垂下眼帘没说话等到刘员外等的有些发慌了才面无表情的说:“那就出城找个地方去。” 否则若是不好用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功夫? 刘员外怔了怔只能应是, 提心吊胆的等到傍晚, 跟着阿龙出城去找了个十分空旷的地方。 阿龙瞄准远处的一株树, 猛地开了一枪。 刘员外就在边上吓得浑身一震, 等到睁开眼睛, 便兴高采烈的喊了起来:“龙大人这技艺真是出神入化!打中了!打中了1 阿龙却并没有多开心他走到那棵树面前摸了摸断掉的枝桠好半响才啧了一声:“如果当初城里有这个东西” 如果木桐手里有这个东西那么就绝对不会兵败如山倒。 如果木三小姐手里有这個东西那也能趁机打死宋翔宇那个碍事的东西总能让萧恒难受难受。 甚至于如果马老大手里有这个东西也能杀了苏邀和苏嵘不必当了阶下囚。 只可惜没有如果。 刘员外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情绪低落了见他阴沉着脸没有动静便试探着说:“龙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 “有什么不满意?”阿龙转过身反问了一句看着手里这把火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东西在我手里而且我还有这么多我怎么会不满意?我满意的很1 有这东西他能搅得整个大理府鸡犬不宁。 他就要看看刚打下来的大理府就闹出这么大乱子, 萧恒怎么交差, 也要看看苏嵘和苏邀面上精彩的表情。 他们兄妹不是一直都无所不能吗? 他就想看看他们终于失策的样子, 那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他一会儿阴沉着脸一会儿大笑的刘员外被他搞的忐忑不已只能陪着笑在一边提醒:“龙大人时间也不早了您看是先回去还是再待一会儿?” 总不能一直在这荒郊野岭的吧? 试也试完了阿龙随手就将火铳交给刘员外自己转身上了马车。 刘员外松了口气也紧跟着一起上去坐在他对面絮絮叨叨的说话:“龙大人不瞒您说最近我这心哪一直都提着呢真是提心吊胆每天每夜的睡不着做噩梦啊就是怕出什么事儿现在好现在咱们这边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只要过了这阵子熬到泼水节就什么事儿都好了。到时候您可一定得兑现承诺把我之前的那份家业还给我还有我家妻儿老小” 如果不是当初跟魏德胜过从甚密又什么事儿都是听木桐的认识了马老大他哪儿至于提着脑袋做这种事啊? 跟白家杨家一样好好的奉承朝廷不就是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被人捏住了身家性命总不能真的就坐以待毙。 刘员外愁眉苦脸的。 接下来几天仍旧风平浪静的眼看着没有出半点意外刘员外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开始放下了等到熬到了泼水节前夜他都睡不着思来想去之后还是从自己床上爬起来去了工坊。 他摸着黑到了工坊手里一直攥着一串钥匙这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有是开最里面那间仓库的只要泼水节一开始按照大理府的风俗男女老少都会去街上到时候就连各衙门都是放假的。 他这里的东西要运出去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只要借着送花车的名头就是了。 本来一切都没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刘员外越是事到临头就越是睡不着便干脆过来看看好安心。 他抖抖索索的摸出钥匙开了锁刚听见啪嗒一声就觉得肩膀一沉有人的手搭在了他肩上。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苦笑了一声:“龙大人人下人可是要吓死人的” 刚说完他就觉得不对因为紧跟着一道轻笑声就响起来了。 这声音非常的轻但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却几乎让他头皮发麻整个人都瞬间炸开了。 这不是阿龙的声音! 刘员外腿肚子都软了从胃部开始有一股气在往上涌让他情不自禁的往前一步抵在了仓库门上。 苏嵘看着他那个样子笑了一声:“这是怎么了?刘员外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不是坏人是要人性命的阎王! 刘员外心里乱作一团没有半点心思想别的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抵在门上死活都不挪动半点。 苏嵘便冲着庆坤扬了扬下巴:“请刘员外正对着我们说话这像是什么样子?” 庆坤马上便按着刘员外转过身来。 刘员外几乎都要哭出声来被强行压着转过头的时候脸色大概也就跟黑白无常差不多了。 苏嵘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笑意了冲着刘员外抬了抬下巴:“刘员外我看你刚才是要开门来吧开开刚好我们也有差事要进仓库正好您来了也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刘员外几乎被吓得尿裤子。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六·火铳 他之前并没有跟苏嵘直接相处过也不知道苏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从阿龙对苏嵘的态度上就能猜到了。 阿龙提起苏嵘的时候便十分忌讳刘员外耳濡目染也知道苏邀必定是十分难缠但是现在却怕什么来什么偏偏撞到了人家枪口上, 他死的心都有了手脚紧张的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听见苏嵘在后面催促了一声他头脑一片空白手一直在抖。 苏嵘轻笑了一声啧了一声便轻飘飘的道:“看样子刘员外自己是不大方便开门了, 那不如还是让我来代劳吧。” 他说完, 便径直伸手拿过了刘员外手里的钥匙。 刘员外此时哪里敢说不苏嵘身后都是全幅甲胄的官兵只要他敢说个不字马上就能被砍成肉泥。 眼见着苏嵘去开门刘员外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情不自禁的偷偷后退了几步瞥了一眼目光似乎全都集中在苏嵘身上的那些官兵他鼓起勇气往边上挪了挪。 虽然他也知道在这满院的官兵面前想要逃跑是天方夜谭但是人的本性本来就是如此只要有一线机会谁会忍得住放弃呢? 只是才往边上挪了挪庆坤的目光就朝着他看了过去, 凉凉的提醒:“刘员外, 我看您还是别乱走动否则我怕兄弟们的刀不长眼睛, 误伤了你。” 刘员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仿佛是从头被淋了一盆冰水闭起了眼睛不敢再动。 而里面的苏嵘已经问周若敏:“确实是在这里?” 周若敏点了点头:“我一直盯着这边的工坊他们整天都在忙也就是昨天才停下来但是这几天咱们匠作司还帮廖总督的夫人备办烟花天天都有工人进出他们是绝对没有机会偷运东西出去的。费了这么多功夫他们偷偷在筹备的东西一定不简单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就把东西处理了。” 尤其是他也留意了最近并没有什么货物运送出去的记录、 东西一定还在仓库里。 苏嵘挑了挑眉对着周若敏点了点头示意他带人去找自己也带着几个人往另一边去找。 作为专门帮木府做这些工艺上的东西的匠作司十分大这座仓库是匠作司里最大的一座几乎能同时容纳七八百人十分宽阔此时这仓库里杂七杂八的堆着许多木箱还有许多是用麻袋罩住的, 苏嵘随手打开几个箱子, 里头都是些器物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顺着一排一排的箱子走过去, 苏嵘很快便发现堆在墙角有十几口大箱子这些箱子也是被用那些破破烂烂的麻袋堆起来的乍看起来跟他刚才走过的那些箱子没有任何区别。 苏嵘却皱着眉头停住了脚步站在这些箱子跟前沉默了一瞬让底下的人:“打开。” 堆在角落里箱子却摆的还算是整齐这给他的感觉太过怪异了。 属下立即爬上去打开了第二层的箱子一打开顿时有些怔忡的朝着苏嵘摇头:“伯爷没什么东西。” 苏嵘垂下眼帘片刻后让他下来搬走了那個仍旧没什么东西的箱子打开了那箱子底下的那只箱子。 而后饶是以他的心志竟然也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叹。 属下们被他的样子惊住纷纷探头去看这下不仅是苏嵘所有人都忍不住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问:“这这不是不是火铳吗?1 火铳啊!只有神机营才有的火铳! 而事实上哪怕是京城的神机营这三大营如今都没有多少这些东西了-----工部建造这些火器的图纸丢失老匠人们又多数只会制作的其中一两个步骤所以现在神机营里的火铳那也不是所有神机营的将士都能摸得到的东西。 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大理府见到! 真是见了鬼了这么个偏远得了不得的地方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而且木桐之前被打的可以说是屁滚尿流既然有这玩意儿当时他怎么没有拿出来? 苏嵘却瞳孔震了震随后就回过神。 这不是大理府的东西准确的说这是马老大那些人借助匠作司的力量生产出来的东西。 马老大他们常年在海上是海上出了名的强盗也跟东瀛人做生意给东瀛人走私、军火。 甚至沈海都有自己的专门的护卫队听说那些人都是人手一把火铳的。 从前苏嵘不信毕竟连朝廷都做不到给精锐的那些将士人手一把火铳和火器怎么可能那些海盗有? 现在他却不得不信了。 这才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天他们竟然就能做出这么多火铳! 可见他们真的是在海上做这些生意的! 有了这些火铳这些人真能翻天至少是能在大理府翻天到时候围住了木府在木府随意开枪放铳饶是苏嵘向来以镇定自持而出名此时此刻也禁不住白了脸色径直转身朝着门外走一眼看见在火把照耀下而面色惨白的刘员外他大踏步走到刘员外跟前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便抬脚一脚踹在了刘员外腹部刘员外顿时痛的缩在一团蜷缩着身子连声告饶。 他也知道这被发现了是什么要命的事儿哪怕苏嵘现在立即杀了他都不会有任何人敢多说一句话毕竟满仓库的火铳在那儿摆着呢! 苏嵘阴森的盯着他:“我问你这些东西你们做了多久?” 刘员外心里简直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根本没有任何的条件能讲惨白着脸色摇了摇头:“我我错了伯爷我们我们做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 苏嵘冷声嗤笑:“京城工部也没有这个手艺你们竟然能用一个月的时间做出这么多火铳?!你们有多少人?” 刘员外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下意识的说:“三百多人做出来的我们拿了图纸有个老师傅带着我们。” 正文卷 一百三十七·抓住 刘员外抖抖索索的全都交代了生怕苏嵘一个不高兴真的拔刀就杀人他虽然也还是仍旧担心妻儿但是人在生死关头哪里真的有不怕死的?反正他是做不到不怕。不仅做不到他还非常怕死。 他一交代完苏嵘便挑眉问:“既如此, 那个老师傅人呢?” 这种人竟然窝在小小的云南匠作司真是谁能想得到? 刘员外毫无隐瞒一股脑的把人给供出来了又道:“他一直都在匠作司的除了匠作司哪里都不去现在就在工人房那边, 只是他是一个人一间房住的是我从前的屋子。” 这种特殊有本事的人, 谁都不会怠慢他刘员外也是一样。 苏嵘嗯了一声仍旧把人扔给了庆坤看着自己带着人直奔刘员外供出来的工人房。 他的几个心腹属下亦步亦趋的跟着一面忍不住问:“大人这个刘员外您杀不杀?” 苏嵘奇怪看了他们一眼:“因何这样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咳嗽了一声就道:“虽然贪生怕死了些但是好像有些用处。” 大家都是当兵的谁会不知道火铳的厉害啊?更不可能不知道这批武器的珍贵。 虽然刘员外可恶但是但是真有些本事啊!能够在短短时间召集了这么多人手将这么多火铳做了出来! 这就算是放在工部, 也得有個官儿给他当当。 苏嵘见他们这表情, 哪里还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忍不住笑了笑:“要杀早杀了自然是不杀。” 不仅刘员外不杀, 那个老师傅, 苏嵘找到人之后, 也只是客气的询问了几个问题见那个师傅特别抵触便忍不住挑眉似有所悟的问了一句:“郑家的人?” 看他看见官兵时那激动得难以自持的激动模样又十分抵触的样子再联想到之前的马老大苏嵘很难不往这个方向猜测。 一听苏嵘这么说那个老师傅立即就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看着苏嵘。 看来就是了。 苏嵘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是郑家的人。” 郑老师傅抿了抿唇唇角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冷冷的问:“郑家的人怎么可惜了?” 苏嵘丝毫不甘示弱:“当然可惜若是别的什么人我还得花些功夫说服说服看看是不是还有得救。但是既然是郑家那种狼窝出来的狼崽子自然什么都不必说了。废帝时候就为了迎合废帝媚上欺下的人家等到废帝没了, 又能去投身海盗, 再次祸害沿海百姓的家族早已经一点儿良心都没有了跟这样的人当然不必花费什么唇舌因为就算是说了那也是白说的不是吗?” 郑老师傅紧紧攥着拳头一时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苏嵘却已经蹭的一下起身冷冷的往外走了走到门槛处他又停下来没有回头冷冷的说:“你分明有一身的好手艺但是你这些手艺没有用在造福百姓上头也没有用来做什么好事相反你们给倭寇提供武器给海盗做火铳到头来这些武器害的全都是普通的黎民百姓。到现在你们还故技重施甚至跑来云南仍旧进行这种勾当你知不知道若是你这批火铳按照你们的计划流出去到了那些乱臣贼子手里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葬身于此?会有多少人失去亲人?有句话我已经跟马老大说过一次现在也可跟你再说一次郑家的根子就坏了杀了郑家满门成年男丁我到如今也只觉得我祖父做得对是在为民除害1 他这一番话说完没有再留恋径直走了。 郑老师傅怔怔的站在原地面对着漆黑的夜许久无言。 夜愈发的深了分明是万籁俱静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阿龙总觉得心神不宁隐约听见一声雷鸣他一个激灵被吓得径直坐了起来半响才大汗淋漓的下了床倒了一杯冷水猛灌了下去这才稍微冷静了些。 刚才梦里梦见打雷他就觉得不对云南这种地方这种天气怎么可能有这样大的雷一醒来果然是在做梦。 缓缓地舒了口气他刚要回去继续睡便敏锐的察觉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他再仔细的听了听不由就变了脸色-----是脚步声。 他住在这里名义上是刘员外的客人但是实际上这里的护卫都是他自己的人武功高强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护卫都知道他的脾气不会深夜这么冒失的过来的。 皱了皱眉他没有迟疑便径直绕到窗边轻灵的翻身出去。 只是一落地他便被火把照的睁不开眼下意识伸手挡在了眼前。 随即他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啧啧从前真是屈才了早知道阿龙你这么厉害怎么也不会只让你给幺幺当个跑腿埃” 阿龙动作一僵抬眼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他看见抱着手臂气定神闲立着的苏嵘一瞬间就知道什么都被苏嵘知道了。 但是他也没有太多被发现了的惊慌反而很快就镇定下来。 镇定下来之后他便笑了笑喊了一声伯爷十分自然的说:“哎呀伯爷真是无所不能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呢?” 一个大男人这么嬉皮笑脸的素来是苏嵘最厌恶的他瞥了涎皮赖脸的阿龙一眼冷冷的道:“怎么还算早?若是早的话也不会让伱躲到现在了更不会有之前庞家的事。我才该说你真是了不得呢一路跟着从京城出来我竟然都不知道你原来还是这样厉害的角色真是我走了眼了。” 阿龙不动声色的应付着苏嵘的话一面将手背在身后然后迅速的拔掉了引线顿时有一簇烟花刷的一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爆开一朵烟花。 苏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现在才提醒是不是晚了点?” 他想要放信号让人去掩盖火铳的事儿哪怕是一把火烧掉让整座匠作司夷为平地也比落在苏嵘手里的好。 正文卷 一百三十八·杀人 阿龙面色一沉。 他原本还以为凭借李员外他们在外总是能够先遮掩遮掩但是听苏嵘这个意思他分明是已经先去找了刘员外已经知道了火铳的事。 想到火铳阿龙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眯了眯眼睛, 哪里有当下人的卑微姿态哼了一声:“你动作倒是快。” 这番变化虽然微妙但是当然没有逃过苏嵘的眼睛。 苏嵘皱了皱眉头忽然心中一跳:“你不是阿龙1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阿龙得了人家的好处背叛了伯府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眼前的阿龙根本不是真的阿龙。 一个人的行事作风或许会变但是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无法变化的比如说阿龙, 阿龙一家都是伯府的老家将他们是伯府的家生子世世代代都是伯府的下人阿龙虽然不是苏嵘的心腹但是也跟了苏嵘许久从前的阿龙一次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这种姿态也不是一个下人会有的。 苏嵘看出来了阿龙也没有否认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苏嵘:“伯爷怎么这么说?小人跟了你这么多年了怎么连我你都认不出来了?” 眼前这人绝不是阿龙苏嵘已经完全确定。 他冷眼看着阿龙装模作样的求情沉声问:“你究竟是谁?” 一面说, 苏嵘却掏出了一把火铳对准了他:“你最好是想清楚再回答, 否则的话, 我看你可未必能留住性命。” 阿龙看见火铳脸上的表情才不受控制的变得狰狞:“真是太可惜了让你们这群鹰犬得了这样的好东西。” 他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做出了这些东西, 现在却便宜了朝廷的人说心里不难受那是骗人的。但是他也知道事已至此再纠缠表现的歇斯底里也毫无意义反而徒给苏嵘增添笑料罢了。 他双手慢慢的探到自己身后他随身背着一个背包挎着的就是火铳。 苏嵘从来没有进过神机营只怕火铳怎么放都不知道现在也不过就是摆着架子想要吓唬人罢了但是他自己却是真的会放火铳的。 今天眼看着已经是在劫难逃反正是要死了自己死到倒不如拉着苏嵘他们一起陪葬。 凭借手里这把火铳他怎么也得拉个十几個人一起死这么一算也不算是亏本了。 这么想着他的手已经挨到了挎包里的火铳随即他便猛地转了个方向。 寂静的夜里忽然发出一声巨响这声响不是地动也不是放鞭炮倒像是炮声, 匠作司原本已经睡下了的工人们全都被吓醒了纷纷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由得跳下床跑出门有些人紧张的连外衣都来不及穿。 等到跑到空旷处他们又听见接连响起来的这种声音不由得面面相觑。 “是不是象兵又跑出来了?” 有些人对之前象兵出城踩死踩伤无数人的事记忆犹新。 “别胡说象兵若是跑出来不是这样的动静哪儿有这么简单啊?!我听我娘说了当时象兵出来好像是天崩地裂了一般可吓人了。”立即就有人出声反驳。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里焦躁不安一直等到又听见一道声响才有人说:“好像是刘员外住的那个方向1 刘员外掌控匠作司好的东西都是他的就连住的屋子他都要求自己单独一个院子不许别的人进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现在听这个声音却好像就是刘员外住的那个院子的方向传来的。 有大胆一些的工人先道:“我们瞧瞧去吧这大半夜的” 他看了大家一眼欲言又止半响才说:“不会是我们做的那玩意儿”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来最近在做什么全都睁大了眼睛他们平时其实是做鞭炮做的多根本不知道那火药什么的玩意儿但是后来刘员外找了一批人过来说是教他们做一批要献上去给朝廷的礼物又说做完了以后匠作司大家的日子都会过的很好。 大家便都答应下来了也听刘员外的从此都吃住在工坊不轻易请假回去也不跟任何人提起。 但是大家也知道那玩意儿不是开玩笑的硝啊!从前做鞭炮都时常有掌握不好硝的分量发生爆炸出事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有的人想着私自做点鞭炮被炸的血肉横飞的。 他们做出来的这批玩意儿那是真的能够杀人的。 不会是这些东西出事了吧? 被人一提醒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心里却都默认了这个可能性。 而后有人站出来要跟着一起过去看看。 开头提起的那人最等不及一听见有人符合他先拔腿就跑其他的人也都急忙跟在他后面飞快的跑了出去。 才到刘员外那座平时都不许人进出的院子他们就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 正是他们这些人最熟悉的硝烟和硫磺的味道。 这是 领头的那个人大胆他先推开门随即就站住不动了当着大家的面猛地打了个冷颤。 后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怎么回事?里面什么情况?” 那个人默默地往边上让开了里面的场景便跃入了众人眼帘-----一个男人头朝下趴在院子的草坪上借着十来个火把的光大家能看到他身下一滩血泊而此时此刻有一个穿着十分鲜亮的锦袍的男人正拿着一把熟悉的火铳不慌不忙的交给他身后的官兵。 是官府的人! 朝廷的人! 大家都吓了一跳他们都是做鞭炮做惯了的做火器还是头一次虽然做出来了但是老师傅和刘员外都不让他们碰成品他们不知道这东西原来是真的能要人性命的还如此的好用。 苏嵘挑了挑眉没有管身后的动静径直走到了已经被打的几乎成个筛子的阿龙跟前缓缓的蹲下身:“你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用这东西。” 正文卷 一百三十九·权衡 阿龙的眼睛大睁着嘴里还嗬哬的艰难的喘着粗气他双眼看着苏嵘话说的十分含糊和艰难:“你就就就不怕?” 他没有想到苏嵘竟然真的会用火铳更没有想到的是苏嵘会直接选择杀了他! 真是疯了! 苏嵘就不怕他是一条大鱼吗?说到底, 现在这些人可都是还在被动的被东南那边的势力算计他们难道就不想查清楚难道就不想问一问他们会不会还有什么计划吗? 仿佛是知道阿龙在想什么苏嵘对着他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是不是在想我怎么这么粗暴的动手?怎么不留着你钓大鱼?” 他陡然变了脸脸上一丝笑意也不再有只是冷笑出声:“以后, 我们都不会再想着留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了, 你们来一个, 我们就杀一个来一群我们就杀一群!我就看看到底是你们的人多还是我们杀的更快!我要杀到你们片甲不留杀到你们从此以后只要听见说是要来找我们的麻烦就不会有人再敢过来送死。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灭了你们这群无穷无尽纠缠不休的蟑螂1 阿龙眼睛瞪的更大眼里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听见苏嵘这么说他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趴在地上终于没了声息。 苏嵘挑了挑眉, 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转身扫了一眼那些从后头进来现在呆若木鸡的宫人们, 缓慢的道:“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工人们吓了一跳, 哪怕是这么多火把他们也不敢太过去看这么惨烈的场面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都噤若寒蝉。 苏嵘冷哼了一声:“此人是朝廷钦犯无恶不作他潜入大理府意图装成朝廷官员哄骗了刘员外唆使你们替他和反贼乱党做这些火器这桩桩件件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1 工人们一时都被吓得面无人色惊恐的看着他们这些官兵。 还是领头的那个人更大胆些壮着胆子摇头:“这官爷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啊官爷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1 他一求情底下的人也跟着跪了一大片。 苏嵘环顾了一圈沉声道:“起来!我们自然知道, 自殿下带着我们进了大理府以来, 我们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当地百姓好, 我相信这一点你们也是心中有数的。所以我也信得过你们相信伱们不是心甘情愿的帮贼人做事。这件事不会牵连你们只是你们最近这阵子还是要听从朝廷的安排等我们审过了问完了确定你们没有人再有嫌疑自然便让你们回家。” 工人们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都纷纷应是道谢。 苏嵘让几個人去拿这些工人的花名册而后带着他们你一个个去登记自己静静地在院子里看了一眼那个假阿龙的尸体才转身领着人又出了门去找刘员外。 刘员外心神不宁整个人都已经濒临崩溃了见了苏嵘进门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惊恐的望着苏嵘。 苏嵘也没废话他坐在堂屋的圈椅里淡淡的道:“我已经将阿龙杀了用的就是你们做的这批火铳。” 刘员外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因为太过惊恐一时发不出声音。 唯恐苏嵘一个不高兴用火铳把他也给杀了。 幸亏苏嵘好像没有杀他的意思顿了顿苏嵘沉声说:“原本你助纣为虐而且犯下的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我就算是现在杀了你也没有人能说我什么。”眼见着刘员外惊恐的张大嘴苏嵘扯了扯嘴角:“不过看在到底还未铸成大错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也就是唯一一个机会。” 刘员外一口气都险些没有喘上来听见苏嵘说让他将功折罪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答应了下来:“伯爷伯爷您尽管说我我要不是因为之前被他们捏住了把柄怕得罪了朝廷没好果子吃又被他们抓住了家小我怎么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啊!只要伯爷给我一个机会我绝不会再做对不住朝廷的事1 苏嵘缓缓笑了笑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淡淡道:“倒也不必如此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自然能保住你的性命。” 刘员外连声应是苏嵘便道:“我要你继续带着这些工人赶工能做出多少这样的火铳就做多少需要什么尽管写条子来我拿去给总督大人批。另外若你能把那个老师傅也说服我便再额外记你一功到时候请殿下仍旧把你留在匠作司做你的员外郎。” 刘员外已经喜不自胜又听见苏嵘继续道:“不仅如此你的妻小若是有机会我也会一力帮你保全。” 刘员外噗通一声跪下来结结实实的朝着苏嵘磕了三个响头。 苏嵘让他起来安顿好了匠作司的事暂时把刘员外交给周若敏严格盯着自己便去白家请白豹出山。 他把最近匠作司的事都跟白豹分说清楚又道:“如今匠作司没有个可靠的人看着不管是我还是朝廷都不可能放心。要劳烦白大人重新出山了。” 白豹倒也没有推辞他之前从匠作司退下来本来也是被逼出来的如今又是这样的形势他当然不会拒绝便冲着苏嵘认真应诺又问他:“既如此那这批火铳你打算?” 苏嵘笑起来:“这是人家敌人千里迢迢从东南送来的大礼当然不能这么浪费了人家的心意我打算亲自押送这些火铳去前线交给殿下。” 有了这批火铳苏嵘那边可谓是如虎添翼想要把这些地方彻底都收复效率也高不知多少。 算起来马老大他们还真是帮了朝廷一个大忙。 听见苏嵘这么说白豹若有所思的笑了朝着他拱了拱手:“怪不得伯爷要留刘员外一条性命原来是还有这样的打算真是深谋远虑啊1 正文卷 一百四十章·功绩 白豹为人谨慎加上他本身便跟刘云外有些不对付他一去了匠作司刘员外顿时更加卖力了生怕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好让白豹找到了把柄去苏嵘那里告状。 都是老相识了白豹马上就明白他的小心思, 也没有戳破不去管做火铳的事儿只是跟周若敏他们做监工将匠作司的所有人都给看了起来严防他们再跟外人有接触除了采买和几个帮工, 匠作司如今已经禁绝了外人出入。 这样一来倒是彻底绝了外人再渗透进来的可能, 一时匠作司风平浪静。 而与此同时, 苏嵘跟苏邀商议过后去跟廖经续提了火铳的事儿。 廖经续简直不可置信他匪夷所思的看了苏嵘一眼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离谱的事火铳这种玩意儿京城神机营都馋的快流口水了竟然被马老大这帮人做了出来?!而且还能用?! 再说这些人难道是送财童子吗?知道现在萧恒需要速战速决就送来了大批量的火铳?! 苏嵘非常理解廖经续的震惊将事情经过再说了一遍廖经续再也坐不住了, 他急匆匆的去取了自己的披风道:“走!看看去1 他一定要亲眼看见才放心。 因为这件事廖经续都没顾得上去后院跟廖夫人说上一声今天不回去吃饭廖夫人等了许久没等到人, 叫人去前院看了才知道, 廖经续是出门了, 便干脆去请了袁夫人和苏邀一道用饭。 又对苏邀道:“原本还以为请伯爷也过来的谁知说伯爷跟我们家老爷一道出去了。” 苏邀笑了笑跟廖夫人聊了会儿天廖夫人便有些担忧的问:“是不是上次闹的沸沸扬扬的庞小姐的事儿那个阿龙抓到了?” 庞源最近见到苏嵘都躲开走这一点廖夫人也是知道的但是阿龙的事情若是不解释清楚难免庞家人心里还会犯嘀咕廖夫人还是希望快些把阿龙抓住的。 提起阿龙苏邀面不改色的道:“他已经死了。” 廖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苏邀的碗里才啊了一声:“死了?” 苏邀点点头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真正的阿龙早已经死了后来那个接走了庞姑娘的阿龙是马老大的人若是没猜错应当也是马老大他们的人。这个人也被大哥前几天发现而后死了。” 竟然还有如此离谱的事, 廖夫人皱着眉头有些担忧:“若是这么说的话那以后咱们底下的下人, 难道也都信不过了?他们这些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一个個的难不成都要翻天了不成?1 苏邀倒是没有动怒苏嵘说的那番话十分的得她的心意她跟苏嵘也是一样的想法既然那些人要来挑衅那就一个个的死他们不想知道那些人的身世过往也不想反省自己祖上是不是做错了事才招致了这些祸患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些敌人已经没完没了的纠缠了他们三辈人并且至今还无孔不入的想他们死。 对于这些人任何的仁慈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轻轻挑了挑眉:“没事我们已经将这一批拔出来了至于以后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吧1 廖经续那头已经赶到了匠作司因为匠作司如今外围都有官兵把守所以附近的小摊贩们都不再来了街道上都冷情的很他们的马车顺利的驶入了胡同到了匠作司侧门苏嵘下来亮了身份和腰牌便领着廖经续进去。 白豹那边听见消息赶过来刚要行礼便被廖经续制止了廖经续知道这次的事白豹出了力语气很是温和的道:“这次的事还要多亏了你们白家帮忙。” 白豹笑着摇头说不敢知道他们是来看那批火铳的便领着他们去了仓库。 当那一排排的箱子打开便是连廖经续都不由得止住了呼吸站在原地半响才大喊了一声:“好1 随即便拿起了一把火铳小心翼翼的查看起来。 他简直难以抑制心里的高兴这批火铳就已经是难得的了送上去朝廷都要震动谁知苏嵘竟然还如此绝的把刘员外给留住了让刘员外说服那些人赶工继续做火铳。 那些工人都是云南的人! 他廖经续是云南的总督! 想必朝廷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云南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给朝廷贡献赋税甚至还能献出这样的技艺和火器。 他都能想到内阁的阁老们的震惊! 这些实打实的都是他的政绩! 廖经续激动得当着白豹的面拍了拍苏嵘的肩膀:“伯爷你立即动身将这批火铳运送去前线跟殿下会和。另外留出二十把我令人快马送回京城1 说起来圣上的万寿可要到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万寿节礼呢?! 苏嵘已经震惊过了所以现在看廖经续这么激动也已经表现的非常平淡:“我也正想跟您说这件事本来如今殿下也十分需要这批东西只是若是我送过去那” 廖经续知道他是担心大理府的城防便笑道:“伯爷放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还是你之前告诉我的。杨斌杨鑫他们都是十分得用的再加上你对他们恩重如山如今他们都对朝廷忠心耿耿我信得过他们。再加上如今也还有杨家白家可用这些你不必担心本官自有安排。” 廖经续的确是十分稳妥的人。 当时昆明城那么肃杀的气氛他都能撑过来。 苏嵘也不再迟疑跟廖经续一道回了木府便先去找苏邀说明此事。 苏邀也是早知道苏嵘要去运送火铳的这件事换做旁人来做他们也都不会放心因此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苏嵘要多带些人手而后就道:“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我怕那些人贼心不死你要出城”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一·袒露 苏嵘出城的前一天廖经续派出了前往京城送万寿节礼的护卫队。 这些护卫一共六百多人人多势众还带着几十口大箱子预备押送这些东西先走陆路而后赶水路回京。 因为动静太大城中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连刘员外也有所耳闻, 忍不住道:“大约是送那批东西回京了。” 也是换做是他这种大事肯定也得跟朝廷上报啊朝廷那边还不知道如何欢喜呢。 事实上这么想的不只是刘员外一人。 苏嵘出城的事儿在这样大的动静里反而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 而随着苏嵘出城, 廖经续开始了对城内治安的严打严抓巡检司换了一大批人, 杨鑫杨斌他们从昆明过来之后原本一直在军营中练兵这回再被调回城里铆足了劲儿的巡城一时之间端了不少的花楼和酒楼客栈银号。 原本城中的商贾因此人人自危但是廖夫人此时站出来了她接见了几个城中有名的大商贾和士绅听见他们来打探消息态度温和的解释:“也不是什么大事诸位不必惊慌, 说到底其实是这些人本身便不是正经商人做的自然也不是正经生意, 因此容不得他们。你们我都是知道的也信得过, 大人自然也是如此这般。” 有了廖夫人出来安定人心士绅们以纪太太为首, 又都拿出了十分的魄力不仅继续开店而且还亲自坐镇城中原本掀起的恐慌自然而然的便如同一阵风吹过去了并没有留下多少涟漪。 除了木府的水牢里又多出了不少人之外没有任何区别。 泼水节还是如往年一般举行这一次廖总督和廖夫人跟木四夫人一道出席了泼水节过后的烟花大会看着无数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廖总督跟廖夫人相视一笑。 苏邀跟袁夫人也站在高楼上看着烟火妞妞人小一开始对满天的烟花怕的厉害搂着苏邀的脖子不肯抬头等到看了一会儿适应了之后便欢快的拍起手来。 苏邀摸了摸她的头等到烟花结束, 便抱着她下了楼。 正要进轿子阮小九快步走过来, 轻声道:“姑娘才刚白大人送消息过来说是匠作司那个老师傅他说想见伯爷但是伯爷现在” 苏嵘现在都已经出城了肯定是不能去见那个老师傅的但是偏偏那个老师傅身份有些特殊之前苏嵘也叮嘱过若是他有什么要求便尽量满足的。 所以白豹还是派人送了消息出来他知道苏嵘有个十分宠爱也能拿主意的妹妹。 苏邀果然挑了挑眉将孩子递给边上的袁夫人对袁夫人轻声道:“那您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便回来。” 袁夫人也知道这是要紧事便急忙抱走了妞妞点头:“好你尽管忙你的去早些回来。” 苏邀答应一声转身上了轿子。 等到了匠作司的时候最后一朵零碎的烟花也已经放完了她径直进了院子果然看见一個中年文士对着自己正在望天。 “师傅要见我哥哥不知道是有什么话要说?” 苏邀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问了一句。 老师傅已经转过身来了看到是个女子他并没有意外之色反而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扯了扯嘴角淡淡的问:“是苏邀县主吧?听说永定伯对你十分宠爱家中大小事务也都会过问你的意见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苏邀不置可否的反问:“老师傅既然知道那想必不会跟一般人那样觉得我是个女子便遮遮掩掩。那就请有话直说吧。” 老师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只是沉声叹了口气:“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苏姑娘想必你已经从你哥哥那里知道了我是郑家的人。”见苏邀没有丝毫意外老师傅便也没有停顿的说了下去:“其实说我是郑家的人也不尽然。因为我不过是个远房旁支当年跟我母亲一道依附于郑家生活。想必这种情形苏姑娘是司空见惯的。一对寄生的母子能对郑家有多少感情呢?”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 苏邀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老师傅便深吸了口气之后又开了口:“但是有些事没得眩郑家败亡我母亲不顾一切的救了郑家一个孙辈所以他们看在我母亲的份上带上了我这个拖油瓶从此我在海上飘了十几年。” 他在海上飘了十几年之后学了不少东西又被派去了东瀛跟着那些需要在沈海手里买军火和武器的大名那些大名们诸侯们一个个的为了争夺底盘不择手段什么招数都能使得出来这一点让他也开始觉得杀戮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几十年了他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处。 毕竟这个世道除了这条活路也没给他别的什么活路了。 直到这一次苏嵘对他说了那番话。 他才终于开始思考起来。 郑家给他了什么? 郑家是什么? 他之前也不必死的苏嵘的祖父杀的也只是恶贯满盈的嫡支并不曾对旁支赶尽杀绝说到底是郑家的人把他带走他才成了逃犯。 他憎恨朝廷其实好像根本没什么道理。 他做的这批火器也的确是能杀无数的人他的母亲在地底下真的会觉得开心吗? 思索了几天之后又从刘员外那里知道了大理府从前跟如今的变化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苏邀许久才说:“你或许不知道除了许次辅之外他们在朝廷还有一个大靠山。” 苏邀终于有了一点儿兴趣她认真的盯着老师傅的眼睛许久才点了点头:“你让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老师傅嗯了一声:“准确的说原本只是打算告诉伯爷的但是我知道告诉你也跟伯爷相差不了什么便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二·庆生 万寿将至京城中到处都是各地官员派来京城送礼的使者有门路的自然是直接去找了门路没有门路的则是在京城住下看看是否能搭上哪家的便车好将东西体体面面的送上去。 而礼部的官员今年也格外的忙碌。 礼部侍郎汪大人忙到接连在衙门住了好几天, 才抽出个时间回了自家。 汪老太太这里还正在跟汪大太太说呢:“过个两天也是咱们纷纷的生辰了现在伯爷不在京城也不知道伯府是怎么打算的。毕竟如今老太太是老了出了上次那个登徒子的事之后杏仪也不大肯兜揽事了只怕是不会大办。” 其实除非是整生辰, 一般人家都是不会大办的特别爱惜女儿的人家, 便会置办几桌酒水请相熟的亲戚小酌几杯。 只是如今伯府这种情况只怕便是这样也是难的。 汪大太太也沉默了一瞬自家的女儿自家疼汪悦榕自小就是她的掌上明珠她哪里有不爱的?只是女儿现在嫁了人了就是人家的人了若是伯府不提这事儿她们娘家也不好说。 她叹了声气:“那个孩子只要听见伯爷没事儿心里就比吃了蜜糖还甜了。只怕过不过这个生辰她也是不在意的。罢了到了那天咱们想办法把她接到家里来, 吃顿饭也就罢了您看怎么样?” 汪老太太也点了点头:“如此也罢了他们家中多事, 咱们也多体谅体谅。做亲家的, 以后还是长长久久的反正只要他们小两口感情好咱们难道还怕伯爷怠慢了咱们家闺女儿吗?” 这倒是的提起苏嵘哪怕是汪大太太都不禁满脸笑容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她现在看苏嵘就是如此。 年纪虽然比汪悦榕大了些但是知道疼人而且难得的是有本事。 这次在战场他的功劳是最响亮的她已经听许多亲戚提起来过苏嵘这回回来不管如何只怕是要靠着军功再晋升的!伯爵再往上那可是侯爵了! 本朝那些元勋最后还剩下几家? 便是剩下的也都是苟延残喘罢了。 唯有苏家如今是在肉眼可见的走上升的路而且侯爵还是靠着苏嵘自己拼来得。 以后她女儿的诰命比她的还高。 她笑着点点头:“是了, 还是老太太您眼界宽看的比我们这些小辈要清楚明白的多。那就按照您说的办我现在只希望女婿能够顺顺畅畅的回来如此一来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什么没什么好担心的?” 婆媳俩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汪大太太便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便笑了一声急忙站起身来喊了一声老爷又上去自然而然的接汪大老爷进来。 她笑着道:“正在这里跟母亲说纷纷的生辰呢纷纷的生辰不是马上便到了吗?我们说今年怕是伯府不好帮纷纷办的打算把纷纷接回来吃顿饭。” 汪大老爷挑了挑眉听见说是为了这個便也点了点头:“这也是正理一般都是办整生她如今又不是整岁生辰伯府那样的情况不办也好。到了时间你就派马车和老大去接她回来咱们自己家人庆贺庆贺就行了。” 见丈夫也是这么说汪大太太自然是连声应是又问他:“最近就忙成这样?看你都瘦了一圈儿了。” 闻言汪老太太也朝着儿子看过去打量了一会儿之后便点头:“是瘦了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汪大老爷苦笑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儿子心里都有数母亲尽管放心就是。只是最近圣上万寿各地来献礼的络绎不绝礼部和太常寺得安排这些人年年都有这么一度您别担心。” 汪老太太提起这个便笑了起来:“说起来这回还跟往年有些不同。往年哪儿有今年热闹?我听说今年来献万寿节礼的还有祥瑞呢。” 汪大老爷咳嗽了一声面色顿时有些微妙:“是啊通体白色的白鹿说是天降祥瑞这是浙江总督庞清平献上来的。说起来从前这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所谓的祥瑞大家心中都有数不过是一些穿凿附会的东西罢了只不过是为了讨好圣上。 这一次庞清平来这一出还真是跌破了许多人的眼睛。 汪老太太也跟着笑了一回并没有对庞清平的行为做出什么评价反而去问汪大老爷:“我还想问问呢云南那边进献了何物啊?” 如今萧恒在云南打仗云南的事说起来是他跟廖总督一道处置万寿节礼他这个做孙子的送的礼物可是被不少人关心。 这个礼物也的确是很关键。 汪大老爷摇了摇头:“云南的使者还未到京城所以儿子如今也不知道。” 汪老太太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使者都还没来呢总不能未卜先知。 她哦了一声便催促汪大老爷回去休息。 汪大老爷轻声答应了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哦对了母亲纷纷的生辰到时候可别忘了把二妹妹也接回来贺太太现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咱们若是再不把她接回来住几天只怕她也难得出来了。” 提起贺二奶奶汪老太太便忍不住叹了声气:“你说的是难为你还记着你妹妹她婆婆病了这么大半年了反反复复的没见好全过。咱们也不是没去探病结果连面也见不着病中的人哪里好伺候你二妹妹这回是真的受苦了。老大媳妇儿这事儿你就放在心里等到了日子你可别忘了派人去把她接过来我们都念着呢。” 汪大太太急忙答应了。 两夫妻回了房汪大老爷又跟汪大太太说:“那天去贺家你便自己亲自过去一趟也使得去看看贺太太到底病的如何咱们两家是姻亲连着姻亲再亲近不过的关系了别叫人觉得咱们冷情。”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三·风头 汪大老爷回家里一趟住上了一天又是接连几天住在衙门。 不过这次汪大太太和汪老太太都没再担心他因为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云南这回是真真正正的给朝廷给元丰帝献上了一份大礼! 元丰帝寿辰前两天云南的使者也就是一个姓谭的经历终于赶到京城并且送上了万寿节礼。 万寿节礼送到礼部的第一天, 刚回礼部不久的礼部尚书孙永宁就吓了一大跳紧跟着便抑制不住兴奋之情直接带着谭大人去觐见元丰帝。 按理元丰帝是会在第二天召见谭大人的这还是看在谭大人是从云南回来的份上毕竟云南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还能往京城送寿礼各方都在关注。 只是这一次, 元丰帝也没按照常理。 他见了孙永宁之后, 立即便召见了谭大人。 谭大人是个能耐人否则也不能跟在廖总督身边这么多年在云南一待就是这么久了得到了元丰帝的召见他也按捺住了内心的激动听见元丰帝问这批火器的来历他便急忙又呈上了廖总督的奏折。 元丰帝展开看了一遍脸上先是凝重而后便忍不住一连赞了几声好! 而后他拿起桌上的火铳, 反复观摩之后让人去招来了工部尚书, 将火铳给他看, 让他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工部尚书一开始还有些茫然等到看到火铳还以为是神机营的火铳出了问题但是等到接过了火铳, 他立即就知道了不对劲。这火铳不是他们工部造出来送去神机营的那批火铳! 两者不管是口径还是火药装填的地方都对不上。 那这是他张大了嘴去看元丰帝。 元丰帝便冲着他挑了挑眉:“爱卿, 可有兴趣赔朕试一试这火铳?” 工部尚书此时同样也满腹困惑也对这火铳充满了好奇急忙道:“臣荣幸之至1 元丰帝便召集了内阁几人连同谭大人和孙永宁一道去了景山。 景山上也养了不少的动物是供这些公主后妃们偶尔玩乐的元丰帝并不是爱享乐的人因此景山他并不常来但是这一次来他心情远胜从前远远地看见一只飞奔惊蹿的梅花鹿他聚精会神的举起手里的火铳按照之前谭大人的教授的方法和工部尚书的指点对着梅花鹿瞄准放了一枪。 胆小的文官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 连内阁几位之前还有些不以为然的阁老也禁不住都站了起来。 梅花鹿应声倒地而元丰帝手里的火铳还在冒着烟。 这威力这射程 比神机营如今在用的那些火铳还要好用的多! 工部尚书实在忍不住惊喜了又惊又喜的问谭大人:“这火铳, 你们云南怎么会有?是哪里做的?你们做出来多少?图纸可带来了?这火铳, 你们已经试验过了吗?可有什么隐患?” 他一下子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已经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便是内阁那些大佬们也都目光炯炯的盯着谭大人同样充满了震惊。 谭大人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高官同时问话一时再稳重都有些绷不住了好在他调整的也很快马上便反应过来跟他们解释了一遍又道:“如今匠作司那边还在赶工继续制作火铳。至于图纸和师傅这回总督大人特意让我带上了图纸还有两位在匠作司全程参与了的师傅。” 工部尚书顾不得元丰帝也在场马上就大喊了一声:“好!好极了!廖总督真是能人1 元丰帝也没怪工部尚书的僭越毕竟他现在自己也高兴的了不得。 有了这图纸和师傅以后火铳要多少便有多少而且听说这火铳还是比神机营用的更好更稳定的那么神机营装备了这东西之后岂不是更加无往不利?京城的安全不必多说是更上了一层堡垒 元丰帝一时想到了更远更深的地方大笑道:“这是朕收到的最好的寿礼了赏1 朝中上下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知道这事儿之后连田太后都忍不住找元丰帝问了一遍知道真是火铳她除了替元丰帝和朝廷高兴之外也有些担忧:“皇帝廖经续的折子里也说了这火铳的来历可是那些余孽们带去的。他们原本的打算可是要破坏收复云南的大事。哀家是担心如今他们能如此以后还会做出更加极端的事。而且他们能做出火铳若是他们手里还有比火铳更厉害的玩意儿呢?” 毕竟能做出火铳便可能还能做得出炮啊! 元丰帝同样是面色一沉这些担忧他心中也早有了。 他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不能再乱了。” 这几年一圈下来已经杀了不少勋贵和高官其实朝中局势已经隐隐有些波澜。 而云南这次的大胜自然是好事但是同时若是东南这边有什么大的争端朝廷未必能全力支持云南了。 再说原本今年江西湖南便有洪灾河南又是大旱、 他道:“朕相信阿恒心中都是有数的。” 田太后笑了起来:“你说起这个哀家真是想看看他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了。去的时候白白净净的站在那儿像是一根翠竹谁能想得到他真的能带兵打仗啊?正热切还把这事儿办的这么好真是长你的脸。还有苏邀那個丫头你还别说哀家除了想阿恒最想的便是苏邀了。她在京城和宫里的时候哀家倒是还不觉得她这一走哀家真是觉得寂寞极了。” 还有谁能跟苏邀那样有耐心一坐就是一下午在佛前陪着她捡佛豆呢? 还有景明长公主的那些经书都是苏邀抄的。 提起苏邀元丰帝脸上同样有了一点笑意:“母后倒是真的喜欢她。” 田太后没有掩饰对苏邀的喜欢:“哀家倒是觉得她这个丫头比之前哀家自己的侄女儿侄孙女还亲近几分。” 正文卷 一百四十四·各方 田太后对苏邀十分欣赏连带着元丰帝去庞贵妃那里休息也被庞贵妃拉着说了一通云南的事儿。 庞贵妃将自己侄女儿跟侄子的事儿跟元丰帝说了一遍忍不住感叹:“这也是幺幺大度若不是幺幺跟伯爷帮忙还不知道臣妾家里的侄女儿是个什么情形臣妾还怪担心的。只是臣妾那侄子也真是怪固执的, 到底是没经历过什么大事以至于跟永定伯和县主一比便显得格外的幼稚了。” 这事儿其实之前廖经续就已经上奏折跟元丰帝禀报过了只是元丰帝并没有当回事。 说句实话一个国公府家的后代还不放在他的眼里。 尤其是这两人还是给萧恒带去了麻烦的。 只是如今庞贵妃提起来而且又是这么一副认错的态度, 元丰帝也不得不多说了两句:“这倒也说不得什么年轻人么见识不足加上又是亲妹妹丢了会紧张也是难免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阿恒和苏邀那样理智的。” 庞贵妃伸手给元丰帝倒茶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才笑着接过了话头:“是啊嫂嫂进宫跟臣妾提起来言语之中还想臣妾帮忙多说几句好话可臣妾哪里张的开这个嘴呢?同样都是勋贵家中出身说起来不管是殿下还是县主吃过的苦头可都比我们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多多了偏偏他们却没殿下和县主一半的聪明冷静闹出事端还要家里帮着收拾烂摊子, 臣妾真是烦的不行。” 元丰帝喜欢的就是庞贵妃的脾性。 她不是没有心机只是她的心机都用在明晃晃的他能看得到的地方。 他笑了一声:“罢了小孩子罢了, 也值得爱妃你这样训斥。说秋来庞源去了云南这么久了, 除了这件事之外可还有领别的差事?” 看贵妃的面子是一回事但是若是庞源没有功劳却还在云南作威作福那也是不能容忍的。 毕竟对于元丰帝来说萧恒是他的亲孙子要训斥也只能他来训斥其他的人凭什么好为人师? 庞贵妃轻轻叹了一声气:“听说如今是让他也进了巡检司帮忙处置城中的治安臣妾只盼望他能够不堕家门的威风就知足了。” 维护治安巡逻这倒是是個适合庞源的差事真去战场只怕庞源得惹出事端但是这种巡街的小事儿作为勋贵子弟出身的庞源一定是如鱼得水。 元丰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事啊, 爱妃何必叹气?他若是能从大理府学得些东西回来也是以后他自己的福气。” 两人有的没的说了一会儿, 庞贵妃知情识趣, 始终不曾多嘴过半点萧恒的事儿等到服侍了元丰帝睡着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伴君如伴虎其实这世上的事哪里有那么简单? 便是她的亲侄子只怕也只能看得到她服侍皇帝的尊贵和荣耀看不到她背后的筹谋和小心。 缓缓地替元丰帝盖了被子庞贵妃坐在床沿看着元丰帝熟睡的脸许久才俯身吹灭了仅剩的一盏烛火。 第二天赏赐的圣旨便下了。 这一次不仅是给云南诸位大臣的赏赐远超往年旧例还有送给远在云南打仗的皇太孙的礼物也照样叫人浮想联翩。 元丰帝着人给萧恒送去了一道口谕口谕上说等到萧恒功成还京那天允他一个愿望。 这个赏赐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你说若是赏赐个金银绸缎什么的便是数量再多大家也就是感慨一下就完了毕竟皇帝给东西自然是给的起才给给再多那也就是大家感叹一下。但是这个赏赐给人家一个愿望这就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可理解了。 愿望这东西虚无缥缈的。 如果皇太孙殿下忽然说一声啊我想要皇帝陛下的皇位。 那可怎么办呢? 这不就乱了套了么? 当然这只是一小撮人的担心真正的大部分人的心态还是从此看的出元丰帝对于这个皇太孙的肯定和喜爱。 元丰帝赏赐给萧恒一个愿望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何等的信任若不是对萧恒的人品有十分的肯定和笃定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宣旨啊? 这么看来萧恒以后的位子是稳如泰山了。 除非是再天降一个紫微星。 但是元丰帝都这么个年纪了该成长的皇子都成长的差不多了关键是四五六这几个皇子也没见非常的出色其中四皇子庄王早就已经完蛋了五皇子之前倒是十分的出挑毕竟是贵妃所生但是现在跟萧恒一比也黯然失色了。 其他的便更别提了。 综上所述萧恒的位子是稳稳当当了。 便是孙永宁回了家都忍不住跟高平提一句:“以后储君早定了云南一系真是梦里都要笑出声来了。” 这可是跟未来皇帝实打实的交情便是跟当年跟着元丰帝从龙的那批勋贵也差不多的身份了。 真是得天独厚。 高平就冷静自持的多了听见他这么说高平卷着手咳嗽了一句:“各人有各人的命罢了当初也没人能想得到跟着殿下去能有如此好处啊否则的话怎么至于让殿下带着那么一班人去?现在人家熬出头了也是人家的本事。” 孙永宁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点了点头:“也是别说别的了便是做出火铳这个功劳就真的是惊天地了。国朝建立这么多年来神机营为首的三大营每况愈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火器实在是跟不上?号称神机的神机营都没有武器可用让他们怎么神气的起来?如今却不同了工部有了这批火铳还有图纸和师傅以后神机营的战斗力只会大幅上升京城的治安也只会更加稳定。别的不说老子他娘的烦瓦剌不知道多久了想当年那些人还敢带兵围困京城如今可好有了这批东西让三大营好好操练看那批蛮子怎么再在咱们头上拉屎1 正文卷 一百四十五·利弊 孙永宁等人的震惊倒还是有限的毕竟他们都已经涌时间和经历证明了他们的忠诚他们都是纯臣哪怕是没有讨好萧恒但是看元丰帝对萧恒的这信任态度等到萧恒继位也不会太为难他们这些前朝的大臣。 他们只要能培养出后续的接班人, 什么都不怕也不必担心其他。 真正担心的另有其人。 不说之前还支持了庄王等人的那些势力便是杨首辅这边都有他这边的人担心不知道以后该如何。 毕竟杨首辅明面上可没有支持过萧恒。 并且杨首辅虽然是首辅但是论亲近, 始终比孙永宁他们跟元丰帝之间差了那么一点儿味道。 便是杨夫人都有些担心了, 私底下问杨首辅:“如今看殿下这轰轰烈烈的架势, 他以后能够继位的事儿只怕是十拿九稳了。既如此老爷心中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人家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但是杨首辅却已经是三朝元老了。 他在元丰帝这儿只是个牌坊但是牌坊总归是比什么都没有的好至少元丰帝之前是需要让天底下的读书人和为前朝卖命的人知道他这个人容得下前朝的人但是以后却不同了。 萧恒的境遇跟元丰帝的可完全不同。 他以后上去了可不会跟元丰帝这样供着杨家。 杨夫人担心的事儿杨首辅自然都知道他轻轻拍了拍杨夫人的手背意味深长的道:“谁说我跟殿下没什么交情了?分明是有的夫人不必担心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 杨夫人不信, 但是家里的事自来都是杨首辅做主的他既然这么说, 杨夫人只好叹了口气, 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前朝的事儿, 但是总归别得罪了殿下就是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起这事儿我还有件事要跟您商量。” 杨首辅还在想事儿一时有些出神被杨夫人拉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夫人说什么?” 杨夫人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是老大的事儿他媳妇儿都已经去了七八年了现在孩子们也逐渐大了也该是时候为他想一想填房的人选您看苏家怎么样?“ 之前杨博还在发呆的听见这话顿时有些震惊的看了杨夫人一眼。 杨夫人便奇怪的反问:“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可怎么了?一个丧夫一个丧妇的我看便合适的很啊1 尤其是如今苏家眼看着因为苏嵘而炙手可热分明是以后的当朝新贵。 此时若是能结下交情以后自然是共同进退。 杨首辅却半点没有赞同的意思非但没有他还坚决的摇了摇头:“这话不行, 这事儿更不行夫人以后可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事儿1 杨夫人有些恼怒:“怎么就不行了?” “夫人的意思, 我心里知道。可你也不想想, 老大跟苏家大姑娘相差了多大年纪1杨博见杨夫人不以为然便加重了语气:“你别以为我是在玩笑!苏家若是那等愿意牺牲女儿的人家当初为什么还会跟温家闹的不可开交?老大跟苏大姑娘几乎都相差了两轮!你这样去提亲别人怎么可能愿意?!老大的儿子都比苏大姑娘要大了你这不是结亲你这是结仇啊1 他之前也不是没跟苏嵘苏邀打过交道。 之前为了一同打倒许家他就见识到了苏嵘苏邀兄妹的厉害和手段了。 这等心性的人哪怕不能结交也千万不要得罪。 杨夫人被他说的有些没面子但是夫妻多年她也知道杨首辅的脾气能让杨首辅如此疾言厉色的拒绝这事儿便是说破天也不能成的便也死了这条心怏怏的答应了。 另一头的苏杏仪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打过一轮主意了她正在跟苏老太太商议汪悦榕的生辰。 苏老太太靠在躺椅上看着屋外的那棵枣树闭目养神听完了苏杏仪的安排她睁开眼笑了笑和煦的道:“我看这很好你做的对纷纷虽然不是整生但毕竟是嫁过来咱们头一次过生辰自然是该重视。只是如今这形势也不好大办便请两班戏班子来唱一天请了亲家他们和贺家过来其他的人便都不请了简单些吧。” 苏杏仪笑着应是。 苏老太太跟她说完了汪悦榕生辰的事儿又问她:“最近幺幺和嵘哥儿没有寄信回来?” 苏杏仪顿时笑着摇头:“信是没写不过我猜着了原因。”见苏老太太朝自己看过来她扑哧一声:“现在谁不知道他们在云南立下的功劳?便是写不写信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之前有写了信回来后来便发现信是被人看过了的想必也是因为如此后来才不写了。” 说起这个事儿苏老太太心里便觉得气的很。 好端端的家书都能被人事先拆开看过这简直令人细思极恐。 只是她也知道如今是问不出什么的只能叮嘱苏杏仪让家里人再谨言慎行一些。 苏杏仪都答应了。 等到出来之后便忙着让人去汪家和贺家送了帖子而后又让人去请了戏班子到那天过来唱戏。 只是才吩咐下去她便得到消息说是汪大太太来了不由有些诧异。 等到听见汪大太太委婉的说想要在过几天之后把汪悦榕接回去她便吃惊的道:“想必是我们家去送信的人跟您岔开了我们正想请您们过来那天大家一起吃顿便饭呢。” 汪大太太看向她见苏杏仪说的十分坦然显然是之前便已经有了打算的便忍不住有些感慨。 她还以为苏家是不会记得这些事的谁知道苏家记得十分清楚而且还真的打算给汪悦榕办生辰宴丝毫没有勉强。 世上哪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被婆家重视的呢? 汪大太太忍不住笑容满面很快便妥协:“既如此那那天我们可就要上门叨扰了。” 苏杏仪笑着道:“欢迎之至。”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六·反常 汪大太太再去看了会儿女儿拉着汪悦榕的手感叹了几句:“原本还打算接你回家去给你乐一乐的没想到亲家老太太和杏仪都已经想到了还发了帖子给咱们家和贺家这人是真的把你放在心里是好事儿。以后啊只要女婿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汪悦榕给母亲倒了杯茶笑着道:“原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一直都说祖母和姐姐都待我极好母亲总是不信罢了。” 汪大太太笑而不语。 其实这世上的事儿哪有能说得准的呢?真要说给媳妇儿立规矩磋磨媳妇儿反而还是这世上多数婆家人的通病苏家不但是没有, 反而还对汪悦榕处处关心照顾这也算是难得了。 她含笑跟女儿说了会话见短短时间便有许多婆子过来回话便更是满意趁机起身跟女儿告辞:“你这里便先忙着我回家去跟你祖母好说一声。” 汪悦榕要留她吃饭汪大太太就笑着摇头:“傻孩子看你过的好便足够了这饭什么时候不能吃?” 说完便还是起身走了。 才上了轿子到了二门她忽然听见苏家的下人急着从二门往里跑不由便有些担心的问自己身边的王妈妈:“怎么回事?” 王妈妈是汪悦榕派出来送母亲的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她是认识李管家的媳妇儿不由得便出声喊她:“老姐姐这是什么事儿, 跑的这么急?” 李管家的跑的气喘吁吁见王妈妈身边的是汪大太太, 急忙便住了脚笑着解释:“是宫里的陈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下来, 我这是忙着进去报信呢1 宫里有旨意下来? 汪大太太顿时反应过来:“那你快些进去不必管我。” 李管家的也的确是急着去报信便顺势行了个礼急忙跑进去了。 汪大太太有些心神不宁想了想等到上了轿子便吩咐王妈妈:“待会儿有什么事派个人过来知会一声。” 虽然知道应当是好事毕竟苏嵘还在外面打仗呢听说表现也一直都非常出色但是当娘的哪里能真的放心的下来? 王妈妈急忙答应了。 等到了家汪大太太便跟汪老太太说了这事儿。 汪老太太脸上也有笑意;“是啊你前脚走后脚永定伯府便来了人送帖子我一看那日子就知道苏家这是早有打算给纷纷过生辰, 纷纷好福气啊, 苏家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没有婆母, 苏老太太虽然是祖母但是却宽和慈善大姑姐也是个最省心贴心的丈夫又争气家族如今蒸蒸日上简直是掉在了福窝窝里了。 汪大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但是笑完了还是隐约有些担忧便小声的提起了才刚回来的时候宫里有人去宣旨的事儿。 汪老太太挑了挑眉:“如今眼看着嵘哥儿是峥嵘初显不会是什么坏事你这丈母娘还是不必操心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老太太心里也挂心着这事儿等到午睡起来还特意问有没有人送消息过来。 汪大太太一听见她问话高兴得止不住笑:“正要跟您说呢是宫中下了旨意咱们纷纷的赐了诰命了从此便是正二品的侯爵夫人了。” 其实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但是当时因为苏嵘刚跟汪悦榕成亲立即就去了战场所以便还没来得及帮妻子请封诰命再说诰命夫人这事儿一般来说也不是一请封就能下来的被拖个几年也是寻常事。 但是汪悦榕此次却是没有请封元丰帝主动想起来赐下的这意义可非同一般。 何况随着诰命圣旨的赐下还有一大堆的赏赐永定伯府的女眷从苏老太太一直到汪悦榕都有厚重的赏赐。 汪大太太抿了抿唇欣喜的双手合十念了声佛:“真是苦尽甘来了咱们纷纷现在” 真是家族里最好命的女孩子了。 想到当初苏嵘的死讯传来时那些人刻薄的讽刺还有一些人的嘲讽汪大太太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十分解气。 汪老太太虽然是老成持重但是想到这事儿也是忍不住高兴的很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又道:“今天晚上让小厨房好好做几個好菜咱们一家子都来我这儿用饭好好高兴高兴。” 汪大太太笑着应是。 她一直等到回了自己房里都还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干脆还赏赐了一番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现在这情形她已经没什么好求的了只希望女婿赶紧回京然后自己女儿早些生下个一儿半女的。 汪大老爷回来的时候便发觉家中气氛不同了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好似关扑赚了十倍的银子似地不由有些诧异等到回了房见到妻子还忍不住问了一声:“府里有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我看人人都脸上带笑的。” 而后他便发觉自己妻子也是高兴的很。 汪大太太笑意盈盈的迎上来给他换了衣裳便笑着说了今天汪悦榕被赐下了诰命的事儿又说:“还有另一件事之前您不是说把纷纷接回来吗?现在也不必了我一过去才知道人家苏老太太和大姑娘早就想着帮纷纷过生辰了不仅如此还请了咱们跟贺家一道热闹热闹。” 汪大老爷的动作就是一顿。 汪大太太并没有察觉笑着继续道:“母亲也高兴的很说咱们纷纷现在是苦尽甘来了。我如今真是心满意足了纷纷能遇到伯爷真是她的福气。” “行了1汪大老爷忽然厉声呵斥了一句见屋子里所有人都震惊的停下了动作屏声敛气的朝自己看过来他又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放缓了语气道:“虽然是高兴的事儿但是自己心里知道就是了这么一说再说的人人还以为咱们家是飘起来了成何体统?1 汪大太太震惊的看着丈夫。 正文卷 一百四十七·悲喜 这件事本来就是高兴的事儿再说怎么就能扯到轻浮不轻浮飘了不飘了的事情上? 谁家若是有这样大的喜事不能高兴高兴啊?别的人家比如说孙永宁刚刚复出的时候孙夫人还特意去珍宝阁定做了整套的头面首饰呢!她现在不过就是在自家家里跟着丈夫说了几句怎么就需要被这样疾言厉色的呵斥了? 她已经是当家夫人了, 当家夫人做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人尊重哪怕是自己丈夫平常也是凡事都有商有量和和气气的。现在却被当着这么多下人面前呵斥她心里一时过不去。 汪大老爷也知道自己话说的太重了些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句, 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算了是我太激动了些。原本我是怕底下的下人仗着这喜事便做出些仗势欺人的事来, 却不是冲着你的。你别放心上。” 这话太牵强了。 汪大太太高兴那是因为这件事关乎自己的女儿是自己女儿的荣耀。 但是真正要说跟汪家有什么关系其实实际上是没有的毕竟汪家不可能靠着一个嫁出去的女儿顶门立户这个道理她知道家里的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会仗着一个嫁出去了的小姐便仗势欺人? 她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只是心情一时大打折扣。 而汪大老爷更是连晚间的饭也没吃便回衙门去了说是衙门现在为了节礼的事儿忙的不可开交。 汪老太太还有些奇怪:“既然都回来了想必是决定回家来住的怎么连饭都不齿又走了?这个老大, 最近越发的冒失了。” 汪大太太只是岔开了话题她也不知道汪大老爷是怎么了只能安慰自己是衙门的事儿太忙了, 或是有什么事不顺心, 所以自己丈夫才变了个人似地。 汪大老爷出了门便上了停在门口的轿子, 吩咐去礼部衙门但是走到一半他又改了主意让轿夫停下来吩咐自己的随从在原地等着他去街上逛逛。 这都已经晚上了还有什么好逛的? 如今京城虽然没有了宵禁但是一半到了这时间点街上早没什么人了。 但是汪大老爷既然说要走走随从也不敢说别的只能带着四個轿夫一道在街口的牌坊处等着总觉得自家老爷今天心情好像十分不好的样子。 汪大老爷没心思管一个下人的想法他心情烦躁的从东四牌楼一直走到里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一栋宅子住了脚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汪大老爷转身走出胡同一直到了大街上, 找到了自己的随从和轿夫道:“走吧回衙门。” 随从跟轿夫们急忙答应, 请他上了轿送他回衙门了。 夜深了京城许多人夜不能寐廖经续也兴奋得没有睡着。 这一次马老大的事儿牵出萝卜带出泥直接让大理府剩下的那些钉子也都暴露了不说还给大理府送了一份大礼那个火铳的事儿真是到现在想起来廖经续都觉得自己在梦里还能笑出声。 他处理完公事便挑了挑眉问要出门的杨斌:“对了最近你们在帮县主忙?” 杨斌急忙应是最近苏邀有些事情交给他们去办他们都在忙着帮苏邀办事。 原本他还以为廖经续要问问是什么事正准备该怎么回答廖经续便点了点头:“行若是手头的事儿忙不过来便跟杨鑫说一声让底下人帮你分担分担。” 苏邀做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否则她不会动用杨斌去做她自己身边就已经有好些能耐人了。 见杨斌答应了廖经续这才让他退下自己也晃了晃头回了后院。 廖夫人还在等着他见了他便笑道:“您最近真是越来越忙了。” “可不是。”廖经续顺嘴答了一句:“如今昆明那边的织场上了正轨了听说如今还有几个女工学会了宋锦的做法自来不是就有寸锦寸金的说法?这个宋锦更是其中翘楚你不知道别的不说便是缅甸那边安南皇室就十分喜欢这个咱们只要做得出来那边的银子就是源源不断流向咱们这里的1 听见说是宋锦廖夫人都叹了一句:“真是了不得!之前县主说请殿下去苏州和金陵挖人咱们当时还有些迟疑现在看来县主真是眼光长远!这宋锦一出若是能成批量的出产光是这一项那就是大数目1 廖经续脸上带笑:“是啊正因为如此所以我说那边的事儿也要紧我寻思着等这边的事儿处理的差不多了我还是得回去坐镇。” 到底昆明才是云南的省城。 廖夫人也说是:“只盼望着殿下能早些打赢。”说起这个廖夫人又轻声道:“只是不知道伯爷如今顺利吗?” 苏嵘之前跟去京城送万寿节礼的使者一前一后出城为的就是让那些人以为火铳其实都是被送去京城了虽然他们已经尽力将排场弄的极大让这一切都看起来顺理成章但是苏嵘身边毕竟只怕也有钉子和暗哨这一点苏嵘自己也是知道的他走之前还曾散布了去昆明的消息不过到底有多少人信这便只有天知道了。 廖经续揽着廖夫人轻声道:“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伯爷为人谨慎想必不会有事。” 苏嵘确实遭遇过几次暗杀但是因为如今云南境内随着大理府的失守和镇南州的收复已经没有大型的乱党势力了他身边又带了足够的护卫遇见的刺杀对他来说都在可以处理的范围之内再加上他改变了赶路的方式时常昼伏夜出到了一个地方后便又装成了镖局因此路上还算是顺利的到了。 听说苏嵘来了一开始宋翔宇接到消息还有些奇怪等到见到了苏嵘听见苏嵘说的消息他又禁不住惊喜:“当真?1 正文卷 一百四十八·圣女 苏嵘领着他去看了那些火铳。 宋翔宇从前在京城也是时常去神机营的自然知道火铳怎么用刚一上手他就忍不住赞了声好又大笑道:“好啊真是有你们的什么事儿到了你们手里, 最后都能转个方向变成好事儿!有了这个玩意儿咱们这次是十拿九稳了。” 苏嵘便忍不住问:“这一路走过来我见士气似乎有些低落这是怎么回事?照理说本来已经接连拿下了几个大州其他的地方不难了才是。怎么就在这镇道安抚司和杨糖安抚司卡住了?” 提起这个, 宋翔宇的脸色便变得有些不好看了:“别提了当地的人都是苗人, 而且全都是些生苗住在山里不肯下山的他们跟咱们之前遇见的那些土人还不同这些人都是一个寨子一個寨子的寨子里头还有大巫他们的大巫都有许多个彼此之间原本还不对付但是朝廷的人来了之后他们就同心协力了。其实光是对付他们也不算是什么难事毕竟咱们走到如今多少大风大浪, 但是你不知道” 宋翔宇说着忽然外面传来巨大的惨叫声像是被砍断了胳膊似地他顿时面色一变。 苏嵘也听的觉得奇怪:“怎么回事?” 宋翔宇却顾不得回答他, 急匆匆的掀开帐子出去了, 苏嵘毫不迟疑的一道跟着出去, 便见宋翔宇跑了一段之后才停下, 正驻足不知道看着什么。 他也急忙加快了步子等到跑到了跟前才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而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看到有人抬着一个伤员过来原本以为是战场上普通的伤兵这情形他都司空见惯了便是再惨烈的场面他也都看见过但是还真的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那个伤兵的裤腿里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大小不一的黑色虫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虫子看上去便觉得头皮发麻。 见宋翔宇只是默然了片刻便吩咐人将伤兵抬走他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之前宋翔宇说的话他心念一动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宋翔宇叹了声气有些疲倦的吐出一口气又猛地朝地上呸了一口:“别提了就是因为这事儿!那些苗人他们跟咱们之前遇见的苗人都不同, 这些是生苗, 他们对自己的寨子都十分的忠诚, 从来都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寨子也很少跟寨子外的人通婚偏偏这个地儿咱们若是不打下来到时候也是极为麻烦的事儿1 苏嵘立即就明白了宋翔宇的意思这个地方是战略要地再往南边些那就是安南了这个地方不自己人站住怎么放心? 只是那些苗人 接下来又有许多伤兵被送回来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要么被虫子爬满了全身要么就是被毒蛇咬了情况都十分不好。 苏嵘一开始还没有太大的反应越是看下去才越是觉得脊背发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殿下呢?” 宋翔宇招呼他回帐子里去一面给他倒茶一面解释:“殿下今天去附近的一个苗寨里拜访了。” “什么?”苏嵘顿时悚然而惊:“那些苗人的手段如此狠辣怎么能让殿下去如此冒险?” 如果那些人也用这个手段对付萧恒那萧恒怎么办? 宋翔宇其实自己也不放心但是见苏嵘反应这样激烈还是要解释和安抚一下便道:“这座寨子叫做黑花寨算是附近的几十个苗寨里头比较善意和手段不极端的一座了。殿下的意思是总不能真的让朝廷兵马一直这样大批量的折损再说难道真的要把这些苗人赶尽杀绝?这些生苗跟熟苗不同他们跟汉人不接触对汉人也抱着极大的敌意一定要找到突破口否则的话其他的法子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苏嵘听明白了但是他仍旧十分不放心:“便是如此也不必殿下亲自去冒险吧?毕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1 “这个”宋翔宇咳嗽了一声有些为难的看着苏嵘过了片刻才轻声道:“你有所不知黑花寨的大巫是女的自来她们大巫的位子便是由女性担任之前朝廷兵马到的时候这些寨子联合起来抵挡朝廷中间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自己之间发生了内讧一个叫做离姜寨的寨子跟黑花寨发生冲突离姜寨霸道而且他们的大巫也比黑花寨的厉害些差点儿让黑花寨的圣女命殒当常是殿下出手帮忙” 苏嵘挑了挑眉。 立即就反应过来为什么萧恒会去黑花寨了。 原来是还有这层渊源在。 他意味深长的问:“这不会是英雄救美之后就要以身相许了吧?” 真要是那样那苏嵘可是万万不可能再同意苏邀跟萧恒走得太近了。 现在都还没成婚呢若是就因为这样的原因要往里娶那以后还得了? 倒是宋翔宇一听这话竟然没有立即反驳。 苏嵘这回真是察觉出不对了他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不会是真的吧?这是殿下的意思?1 宋翔宇急忙摇头:“你想哪儿去了?殿下的性子你难道还不知道?他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我是说殿下是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看黑花寨那边倒是有这个意思否则的话也不会邀请殿下上山去了。我跟你说崔先生来了之后不久便中了他们布置下的障毒这障毒实在厉害崔先生没几天就形销骨立幸亏黑花寨把人接到山上去了说是能帮崔先生解毒殿下上山便还有这个缘故在。” 苏嵘点了点头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一次进展如此缓慢了。 这些生苗不跟外人接触偏偏因为世代生活在此又对当地的地形和生物十分了解甚至这些蛇虫鼠蚁也能被他们操控。 这些人倒是真的令人头痛。 宋翔宇没好气的看着他:“你听明白了吧?” 正文卷 一百四十九·交手 听是听的明白但是苏嵘还是不知道黑花寨的事儿到底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宋翔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先别想那么多了你一路赶路过来也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吧等殿下回来再说之后的事。” 苏嵘答应了。 而另一头, 萧恒正在跟崔先生说话。 崔先生一来了永昌便中了障毒身体日益变差前些天更是高烧不止差点撑不祝 现在萧恒看着他的模样还十分的自责:“若不是因为我先生也不会如此操劳。” 两人之间着实是相处出来的情分虽然说一开始崔远道根本不是想投靠苏嵘的是被苏邀设计, 但是后来不管是苏邀该是萧恒, 对他都十分的信赖, 这种纯粹的新任是很难得的。 经历的越多崔大儒就越是知道要付出纯粹的信赖有多难。 但是萧恒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路走来萧恒不是没被人挑拨过但是那些挑拨在萧恒这里从来没有起到作用。 作为一个谋士能够得到这样的新任和支持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崔大儒如今看萧恒也跟看自家子侄差不多了, 他笑了笑便豁达的道:“这话错了殿下是个仁善之主可也不必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老臣的身体, 老臣自己心里有数。是我当时太过自信了才会中了障毒。再说, 如今还不是靠着殿下的面子老臣才捡回一条性命?” 他这是在调侃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黑花寨的圣女对萧恒似乎有些不一般。 萧恒闻言却并没有多少高兴只是轻声道:“先生1 崔先生立即就止住不说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崔先生刚才也只是试探试探萧恒的意思其实按照崔先生的意思他觉得先稳住黑花寨显然是最好的做法毕竟黑花寨正好跟离姜寨有了矛盾若是这个时候朝廷再给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很难不倒向朝廷这边。 但是他也知道萧恒的性子。 萧恒既然是这样的反应便说明他绝对没有妥协的打算。 崔先生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失望的毕竟随机应变固然重要但是人品也十分重要。 一个始终不会想着踩着女子, 靠着欺骗女人上位的主上, 也代表着他有底线。 他就只是道:“那殿下得另外想法子说服他们了。” 萧恒面不改色:“我之前便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这次上山又让几個人去问过知道黑花寨跟离姜寨的恩怨已经由来已久离姜寨跟黑花寨相距不远两边的关系以前还是很好的。世代都曾通婚只是从前几代开始黑花寨的圣女却不知道为何悔婚从此黑花寨便跟离姜寨结下了死仇。两边寨子曾经发生过几次争斗他们的大巫都是有些手段的伤亡都不少” 崔先生认真听着心里又忍不住感叹萧恒的确是有不肯低头的资本----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把事情考虑的十分周全的就像是这一次他早已经将两个寨子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两边为什么结怨这个仇怨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他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崔先生点点头:“殿下既然已经把这些事都打听清楚了那有没有说服黑花寨的办法呢?” 不肯纳了黑花寨的圣女以收服黑花寨那总得让人家有个愿意跟着朝廷的理由。 对于这些苗人来说他们需要什么真是个问题。 萧恒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正要说话外面却忽然跑进来一个苗人小女孩对着萧恒脆生生的传话:“我们圣女请殿下过去说话1 崔先生对萧恒使了个眼色让他不必担心萧恒便也顺势站起身来跟着小女孩出了门。 山上环境清幽依着山壁建造了一栋又一栋的吊脚楼这些小楼边上还有许多花树都十分的漂亮萧恒来是带了十个亲卫的此时这些亲卫都跟着他经过了外围的那些小楼之后终于到了山顶正中的一座山峰前。 那座小山上耸立着一栋木屋走上石阶一路走到山上便能看见几乎能被称作是人间仙境的一座屋子了。 山上大片云雾缭绕身处其中能看到山底下如同小盒子似地屋子萧恒驻足看了片刻便听见有了脚步声转过头便见到穿着一袭白衣还带着面纱的姑娘走了出来正站在木楼的穿廊处看着自己。 他跟黑花寨的人打过交道的自然认得出眼前人的身份便点了点头客气的道:“圣女。” 他知道这寨子的人都姓白但是到底圣女是什么名字他并没有问过。 圣女却轻声开口:“叫我白雪吧。” 萧恒并没有顺着她的话改口只是轻声道:“在我们大周直呼女子闺名不合规矩。” 白雪的眼神陡然沉了沉:“殿下这是在苗疆我们的规矩才是规矩。” 萧恒轻笑出声:“这是苗疆但是你们大小苗寨就有几十个而这几十个苗寨里头每个寨子的规矩都不同那我到底该按照谁的规矩来?圣女不要说笑了此番前来我是有事想跟贵寨相商。” 白雪忽然单手撑在围栏上轻松一跃便坐在了围栏上。 她这里的木楼十分干净几乎光可鉴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竟然没有穿鞋赤着一双脚此时她翻身坐在木楼的围栏上一双玉足便毫无遮挡的显现在了人前。 她的脚腕上系着一对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还在轻声作响。 萧恒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目光。 白雪笑了一声:“不是有事情商量吗?殿下为什么不转过身来看我?是不是又要说我这样赤足在你们大周是不合规矩?” 萧恒并没有如此说他摇头道:“不只是我自幼学习圣人之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圣女做什么不必管符合不符合大周的规矩我只管好我自己便是了。” 正文卷 一百五十章·亲事 白雪有些诧异的看了萧恒一眼山上松涛阵阵清风吹来云海也似乎在轻轻摇动萧恒站在顶上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可他丝毫没有任何狼狈之态, 反而还更加挺直如松。 苗疆的男女其实都长得很是出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雪就是觉得哪怕是寨子里最好看的美男子跟萧恒站在一起也要黯然失色。 怎么会有人可以这样好看?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随即又忍不住叹息。 真是可惜埃 长得这么好看还这样的与众不同。 她作为圣女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要为寨子牺牲付出一切, 同时也习惯了大家对圣女的苛责和挑剔。 比如说离姜寨的寨主便总说她妖妖调调, 不是好人。 但是萧恒却说你不必管我是我该管好自己。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听过有男人这样说话。 她见萧恒果然真的不再往自己这边看一眼垂下眼不再多说轻巧的从围栏上翻下去轻声道:“你跟我进来吧长老们在里面等你。” 萧恒驻足颔首等到她脚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才目不斜视的跟着她一起进了木屋。 这上面的风十分的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所以木屋周边还堆砌着许多的大石各种帷幕帐子也都已经被挽起来了, 他跟着走到一间屋子前, 走进去便忍不住在心里夸了一声好手艺。 他见惯了北方的建筑, 也见识过木府的构造和繁华, 却没想到这偏僻的苗疆小寨竟然也能将房子造的这样精巧漂亮。 这屋子只有三面是有墙的, 进去之后便正对着一座从山壁间奔腾的飞流原来这屋子是依靠着这座山壁而建的坐在这里品茶抬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清泉那从山壁飞下来的水流似乎都能溅到自己脸上。 他真的忍不住感叹造化的神奇。 见他露出欣赏的表情白雪轻轻笑了一声:“这个叫做九叠泉是我们黑花寨的神池。” 萧恒一进来便感觉又冷了几分知道这是因为九叠泉的缘故点了点头不吝夸赞:“真是鬼斧神工能在这里建造起这样的屋子也真是十分厉害。” 长老们一开始还在商量着如何给这个皇长孙一个下马威好让这个皇长孙不要轻视他们谁想到这个皇长孙却是这样的性子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各自的表情也都缓和了几分。 一個大约五十多岁的婆婆咳嗽了一声对萧恒道:“殿下身份尊贵倒是愿意来我们这儿冒险真就不怕我们对殿下不利吗?”| 萧恒目光坦荡理所当然的反问:“那长老们真的想过要杀我, 而后引发朝廷军队反扑吗?” 他的身份可不是一般的将领哪怕是一般的将领若是被一个苗寨骗上山而后杀掉但凡是还想继续领兵的官员都不可能坐视不管何况是他这样的身份。 这个道理他明白想必苗寨也明白这么问不过是想要给他压力罢了。 长老们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刚才那个婆婆才继续开口:“那殿下可知道这一次我们请您上山是为了什么?” 风吹进来将桌上的风铃吹得泠泠作响萧恒看着白雪伸手去泡茶淡淡的说:“黑花寨此次在几十个苗寨里是唯一一个派出壮丁最多的苗寨了吧?据我所知你们寨子里的青壮其实也不多从此便可看出你们黑花寨应当是跟离姜寨不和的。” 离姜寨是方圆几十个苗寨里最人强马壮的寨子看得出来其他苗寨的人都对离姜寨马首是瞻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黑花寨才会如此狼狈。 他没有虚已委蛇直接便将这一点提了出来大家的脸色就都有些微妙心里也有些难堪。 但是此时此刻也不是非得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时候所以那个黑婆婆身边的一个长老便道:“殿下说的对既然殿下坦诚那我们也不卖关子了。殿下我们愿意投效朝廷只要殿下能够答应护我黑花寨平安。” 讲条件大家自然是都想多要些好处给自己。 他们也不例外刚才说那么多也都是想尽量让自己这边多占优势。 萧恒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只是如此的话成交。” “不1黑婆婆却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一双漆黑干枯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萧恒面无表情的补充:“不止如此殿下想必也知道我们黑花寨如今是比不上离姜寨但是我们从前却是跟离姜寨可以一较高下的。我们出马不仅能说服一些摇摆不定的寨子更要紧的我们的大巫绝不比离姜寨的差!这意味着什么殿下想必非常清楚。所以您嘴上说的那些条件许诺给我们的东西我都信不过。我们苗人讲究爱恨分明所以殿下我们这个交易还得再加上一点。” 萧恒挑了挑眉:“请说。” “我们需要殿下带我们的圣女回京让她成为殿下的妃子。”黑婆婆一直紧紧地盯着萧恒一字一顿的道:“我们救了殿下的谋士殿下应该也看得出来我们用毒和解毒的能力而我们的能力可远不止如此若是殿下答应有我们的帮助这些寨子殿下很快就能拿下。而且永昌府其余的苗寨我们也可帮殿下平复。” 她说完傲然的瞥了一眼边上如同一只白鹤一般优雅美丽的白雪意味深长的说:“我们的圣女美丽高贵一定比你们任何一个汉女美貌。” 世上的男人哪里有不爱美色的? 这个条件对于萧恒来说根本就是他占了便宜。 是你好我好对双方都好的事她相信萧恒会答应。 但是萧恒却放下了杯子:“若是这个条件的话那么恕我不能答应。” 白雪倒茶的动作顿了顿垂下眼帘没有出声。 长老们却都诧异不已。 黑婆婆更是皱着眉头:“殿下是不是没有听清楚刚才我说的话?”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一·不行 萧恒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都听清楚了也明白黑花寨想要投效朝廷的诚心但是对于要带白雪姑娘回京并且娶她这件事不行。” 众人愣了愣。 一个长老先反应过来:“你们汉人是不是讲究什么三媒六聘出身什么的?若是因为如此, 殿下也不必担心只需给她一个名分便是了我们不一定要正妃的位子。” 黑婆婆哼了一声紧盯着萧恒不放。 萧恒却仍旧还是摇了摇头:“不我是说不必以女人作为交易的一部分。我不接受也并不答应。我们可以谈别的条件, 若是你们对我的承诺不放心我可以效仿之前对昆明土人们的做法提前为你们请封爵位可以由你们自己推举人选出来继承爵位。但是要我纳白雪姑娘为妃恕我不能答应。” 他回答的如此坚定以至于大家一时都有些茫然。 想过了无数个可能但是就是没有想到会是在这一点上被拒绝。 而且萧恒拒绝的还如此坚定不留任何余地。 长老们都十分的愕然不解。 他们听说过大周的男人们但凡是富贵些的便都是三妻四妾的女人们对他们来说分明是越多越好既如此, 怎么这位皇长孙殿下偏偏如此与众不同?都说了只是要加一个圣女嫁给他的条件甚至都不要正妻的名分。 这有什么不好的?对他们来说不是大好事吗? 黑婆婆显然是更加没想到她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白雪心中升起恼怒:“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黑花寨的圣女, 配不上当殿下的女人吗?1 她也听说过, 大周这些人都是会看不起那些出身低微的女人的。 白雪也朝着萧恒看去她目光清澈里面有不解也有些了然。 萧恒并没有被黑婆婆的讽刺影响他轻声道:“不是只是我觉得不必让一个女人来付出交易什么我们的合作不必这個条件也可以完成。所以更谈不上我看的上看不上的问题毕竟我觉得成亲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该你情我愿。你们苗人讲究爱恨分明其实我们汉人也有许多人同样如此。” 黑婆婆有些震惊:“可我听说你们汉人稍微有些权势的都是三妻四妾。你可是皇太孙难道竟然连那些人都不如?” 萧恒笑了一声:“若是婆婆要这样想也可以。” 黑婆婆板着脸她简直不能理解这件事但是她还是十分坚持:“但是我们的条件之一便是这个, 还是请殿下再好好考虑考虑吧!我们的大巫可为圣女付出性命, 我们黑花寨的人也同样如此。只要殿下答应娶圣女我们便会倾尽一切帮殿下解决离姜寨。他们是最大的麻烦。” 萧恒垂下眼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但是他的语气仍旧是镇定自若的:“抱歉若是这个条件的话不必考虑我不能答应。婆婆和长老们可以再考虑考虑之后再给我答案。” 他起身礼貌的告辞。 自始至终都没看白雪一眼。 黑婆婆大怒等到萧恒出去了就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他真是不知好歹1 这样美丽的圣女他们苗寨都愿意拱手让出结果他竟然看不上!还是如此的态度! 真是不可理喻! 其他的长老们也都茫然不解:“按理来说不应当啊我听说他们本来就很多妻妾的再说哪有男人不贪花好色的啊?” 便是他们苗人也有许多负心汉呢。 怎么这个皇长孙这么奇怪? 大家的目光闻言不禁都在白雪身上转了一圈。 有人迟疑着开口问:“是不是因为他没见过白雪的样子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唰的一下看向白雪见她此时正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半截挺翘的鼻子不由都有些恍然大悟。 是啊他们光顾着在这里说白雪如何如何漂亮了但是但是萧恒哪里知道啊?他看都没有看过白雪的真面目啊! 黑婆婆也有些怔住随即便咳嗽了一声:“就算是看不到整张脸难道看眼睛看不出这个是个好看的?真是个没眼珠的1 不过这个解释勉强还是说的过去。 黑婆婆收敛了怒气出声道:“埃顿你快去拦住他把他请回来。” 她今天还非得把这件事给办成不可。 埃顿急忙答应了一声起身飞奔去了。 白雪叹了声气长辈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似乎都认定了萧恒真是因为还没看到她的脸所以才拒绝的但是其实她心里却知道不是。 能说出那番话的人怎么会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呢? 他只是单纯不愿意罢了。 只怕自己就算是真的是天仙下凡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外婆。”她轻声喊了一声上前靠在了黑婆婆肩上:“算了吧就算是他们不答应这件事也说了会帮我们跟朝廷请封若是如此就罢了。” 黑婆婆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叹息:“傻孩子哪里有这么容易?若是不”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心情沉重的闭了嘴。 而萧恒已经带着十个护卫径直下了山顶去了山腰处的崔先生那里了。 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崔先生心中觉得可惜其实这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不管是按照朝廷的利益还是如何这个交易对萧恒来说都是不吃亏的可萧恒偏偏不愿意。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既如此也只能静观其变了。不过如同殿下所说这件事本来也不影响什么若是他们黑花寨连这个都想不通的话那想必也不是什么聪明之辈。” 顿了顿崔先生道:“殿下先下山吧我便继续留在这里养伤一来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二来也是为了留个余地。” 可以缓和缓和双方的关系。 萧恒也知道黑花寨就算是没有答应这个条件也不会对崔先生如何想了想便同意了让崔先生好好保重。 正文卷 一百五十二·挑事 萧恒一走崔四爷便端着药碗进了门见人走了有些困惑的问崔先生:“爹殿下这是“ 他们在这山上住了这么久自然看得出来黑花寨整个寨子的态度他们好似都十分乐意把圣女嫁给萧恒, 自从他们来了黑花寨之后这里的苗人对他们都十分的妥帖照顾崔先生的障毒需要用到许多难采的草药那些都是崔四爷看着这些人去那些陡峭的山壁上摘下来的。 有些地方崔四爷光是站上去就觉得眩晕了。 也因为这个缘故崔四爷觉得, 这门亲事其实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哪怕是报上朝廷去想必那些阁老们都会同意不仅同意还肯定得商量着拟出一个章程来给这黑花寨的圣女先封个郡主什么的。 这也不是没有过先例的事儿。 而且对萧恒来说也是好事在异族中都有如此高的威望还娶了他们的圣女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崔四爷端着药上了前见崔先生垂着眼不说话轻声叹了口气:“想必是因为苏县主的缘故。” 苏邀的厉害人所共知萧恒喜欢苏邀怎么可能不受影响?想必是顾虑着苏邀所以才会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黑花寨这边的事。 崔四爷忍不住眯了眯眼:“父亲不如我们从县主那里想想法子?” 只要苏邀自己都答应了, 想必萧恒到时候也不会再反对。 崔先生的头和眼睛因为障毒的缘故还在隐隐发疼, 听见这话就挑了挑眉, 训斥道:“不许胡说1 但是他也没有太过反对。 毕竟这种事以后也不可避免哪怕是没有这一次的白雪以后也可能会有别的女孩子, 萧恒是要做皇帝的人, 总不能他以后就真的守着苏邀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知父莫若子崔四爷一见自己父亲这個态度心里就明白了毕竟若是崔先生真觉得这件事不成早就已经厉声呵斥了一点余地都不会留现在还这样默认显然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他便没有耽误立即道:“我写封信去大理府让人告知县主这件事。若是县主知道必定会做出明断。” 他们也不多说什么反正这个决定权还是给苏邀自己只要苏邀自己心里明白也真的是为了萧恒好就该清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才是对他们都最好的。 崔先生有些支撑不住了合上了眼睛没有出声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 好像是睡着了, 崔四爷心中有数, 上前轻轻的帮他盖好了被子, 才出来掩上了房门便见旁边小路上十几个人从上面飞奔而下一面跑一面还有人声音尖锐的大喊:“真是欺人太甚!这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他们胡来?真当我们黑花寨没人了不成?1 其他几个年轻些的苗人也都气冲冲的飞快的跑下山去了。 崔四爷皱了皱眉他认出来这几个人都是寨子里那些长老们的弟子和孙辈平素地位都是不低的能让这些人都这么生气看起来好像是山下出事了。 想到萧恒前脚才走崔四爷心里又忍不住咯噔了一声-----该不是殿下又说了什么得罪黑花寨的事情引发了冲突吧?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这些苗人也不是个个都懂事的真要是不知道轻重的弄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伤了萧恒那能上哪儿说理去? 他顾不得什么急忙也跟着跑下去了一路上眼看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心里便越是忍不住惊慌。 等到好容易到了山脚他往下一看几乎没有晕过去山脚下竟然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不会吧难道这些人恼羞成怒直接就要杀人了不成? 他深吸了口气正要下去问究竟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忍不住一怔随即才忙小跑着下去到了那人跟前轻声道:“殿下1 萧恒此时正在人堆里因为他刻意没有出声的隐在人后因此没人注意到他此时听见崔四爷出声他嗯了一声轻轻冲着崔四爷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崔四爷立即就明白了萧恒的意思这些人不是冲着萧恒来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 他正疑惑不解便听见前面一个人大喊:“姓姜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姜?在黑花寨住了一阵崔四爷对这个寨子已经有了些了解知道山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姓黑和白极少数是姓柳的并没有什么姓姜的苗人倒是似乎总听一些年轻人咬牙切齿的提起姓姜的。 姓姜的他恍然大悟:“这些人是离姜寨的人?” 萧恒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对峙的两拨人。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想必是十分难听的话这边刚才说话的年轻人忍不住气的红了眼睛:“我去你娘的1便一拳头朝着那边的人砸了过去。 不一会儿两边人就打在了一起苗人打架十分的凶猛这些人打起来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不少苗人头破血流了还是不管不顾的往上冲一时整个现场都乱成了一团。 崔四爷是个文人本来便没有亲身上过战场一时被这个场面给惊呆了若不是萧恒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他险些被一块石头砸中。 好一会儿他才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萧恒没有说话顺势扯了他一把将他给拉到了一块大石后头。 崔四爷正有些不解便看见山上又开始下来人领头的正是寨子里的一个长老好像是叫做阿伦的他朝萧恒看去见萧恒也正盯着那个阿伦就忍不住轻声问:“殿下这是” 萧恒没有开口只是示意他安静。 没过一会儿阿伦已经带着大批的人急匆匆的赶了下来见场面乱成一团他十分愤怒的用苗语说了一连串话紧跟着便大声怒问:“秦山你干什么?1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三·蛊术 萧恒顺着阿伦的目光看过去见被称作秦山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男人长得膀大腰圆偏偏头却十分的小挂在他粗壮的脖子上显得非常的滑稽和可怪。此时被阿伦点名那个秦山便吊儿郎当的啧了一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无所谓的大笑了几声:“我干什么?我当然是过来看看你们黑花寨是在搞什么名堂!我可听说了你们黑花寨似乎是把一个汉人给带上山了听说那汉人还不是别人还是朝廷的军师呢!怎么你们黑花寨是要跟我们大伙儿对着干, 要当朝廷的走狗了?1 秦山说话十分难听而且他一面说话的时候, 一面唾沫横飞几乎都快指指点点到了阿伦的鼻子上头黑花寨的人脸色都十分难看阿伦的孙子天明更是忍不住伸手推了秦山一把怒斥他放尊重点。 崔四爷已经面色有些难看了。 他已经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这些人看起来应该是离姜寨的人。 只是这些离姜寨的人好像对黑花寨的事情了如指掌十分的而且十分的趾高气扬。 秦山没等天明把话说完已经伸手拧住了天明的手腕死命的朝着一面扭曲嘴里还在发笑:“啧啧看来是对你们这些人太好了让你们真的以为能靠着朝廷就不把我们离姜寨放在眼里了?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竟然也敢在老子面前放肆!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 什么叫做厉害1 他呸了一口, 眼神恶狠狠地手下也丝毫没有留情攥住了天明的手腕, 而后猛地往后一扯。 天明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惨叫声让崔四爷觉得头皮发麻, 整个人都被那声惨叫喊的面色泛白他有些不解也有些震惊的看着前面的场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忽然变成这样。听说这些苗人们彼此都是十分抱团的。 一样都是苗寨而且也都是生苗为什么离姜寨却好像跟黑花寨有死仇一样? 萧恒的目光沉了沉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此时前面的阿伦已经出手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不过一会儿刚才还揪着天明不放的得意洋洋的秦山也惨叫了一声忽然在地上打滚起来。 两边的人原本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等到看到秦山将天明弄断了手之后原本黑花寨这边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致不少跟天明关系好的人已经将手都攥的咯咯作响下一瞬就准备去找那些人拼命了。 但是阿伦露的这一手顿时又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秦山在地上打滚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好像是痛到了极致, 而秦山也的确是像是野兽一般, 拼命的在地上翻滚两只手不受控制的去掐自己的脸和脖子, 没一会儿就把脖子跟脸都抓烂了一张脸血肉模糊起来。 他这样疯狂把许多人都给吓傻了顿时就有离姜寨的人喊了一声:“你们竟然用蛊1 众人都惊惧的后退离姜寨的人群情激奋:“好啊!你们竟然敢把蛊术用到我们身上!1 阿伦充耳不闻只是冷笑着扯了扯嘴角一双眼睛冰冷至极。 倒是黑花寨这边的人见状并没有多少欣喜和得意只是沉默着去扶起了天明很快把人送上山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伦才终于停住了嘴里念念有词的动作伸手在那个秦山身上点了点。 那個秦山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指令瞬间从癫狂中清醒过来睁着一双血窟窿似地眼睛猛地朝着阿伦看了过去:“好很好!你们既然先动用了蛊术就要做好准备1 说完了这句话秦山没有再多说只是用尽力气说了一声:“走1 人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离姜寨的人竟然也没有再挑衅按照秦山的吩咐把人给扛起来很快走了。 山上顿时又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的一切争执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这些事其实也不过就发生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中间。 崔四爷好像身临其境刚才看到秦山的惨状到现在都还只觉得头皮发麻尤其是最后秦山已经不像是人的那张脸让他记忆犹新。 他震惊着几乎都顾不得现在是跟萧恒待在一起忍不住喃喃自语:“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苗疆的蛊术吗?” 他们早就已经听说过有些苗人是很有些诡异的他们中有些人被称作蛊苗意思就是他们是会用蛊术的苗人。 而之前不管是怎么听说那都只是传说而已对于崔四爷来说到底是太遥远了他没有想到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也真的有这种能隔空伤人的东西并且威力还是如此可怕。 可以对人下蛊 他不由得担心的看了萧恒一眼。 之前还觉得娶一个圣女回去也可以但是现在看来连阿伦都会蛊术那圣女怎么可能不会? 如果萧恒不如她的意对她不好或是他觉得萧恒不好了萧恒的妃子不好了是不是也会对他们动用蛊术? 光是想想崔四爷便摇了摇头满脸惊骇的抖了抖身子。 而此时阿伦已经将自己这边的人也都打发的差不多了他独自一人站在石头上过了不久才沉声说:“人都已经走了殿下不必再藏了出来吧。” 萧恒没有迟疑也没有惧怕在崔四爷不安的眼神当中坦然自若的走了出去跟阿伦道:“刚才我听那个秦山言语之中对你们和朝廷的关系多有忌讳所以便藏了起来希望长老不要怪罪。” 阿伦紧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殿下做得对他可不是好惹的若是看到了殿下今天的事情想必就不是这么简单能够了结的了。殿下看见了吗?”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的说:“这就是我们的底气。” 萧恒也没有回避他嗯了一声:“是我看到了的确是令人震惊的技艺。” 正文卷 一百五十四·离奇 他的确是震惊的刚才那个秦山的惨状太令人震惊了他有一瞬都觉得仿佛是觉得自己置身于十八层地狱看到了恶鬼。 苗人中多有会蛊术者原来不是以讹传讹。 阿伦显然是知道萧恒心中的想法他不以为然的啧了一声面上虽然没有表情眼里却都是凛冽的杀意:“现在殿下知道了吗?若是殿下不娶我们的圣女那么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了。” 他指了指那些如同蚂蚁一般盘旋在山路上的离姜寨的人语气里带着一点肃杀和一点怅然:“那就是我们会跟离姜寨恢复联姻从此以后我们的圣女便会成为离姜寨的女主人。” 崔四爷猛地抬起头来。 刚才见识到了蛊术的神奇和可怕之处之后他脑子里已经混乱一片了但是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绝对不能让黑花寨的人跟离姜寨的人联姻! 现在不知道什么缘故两边的寨子好似有极大的仇恨看他们刚才的样子也能看得出来。 但是若是因为萧恒不娶白雪的缘故黑花寨就要倒向离姜寨那可不成! 这些苗人之中除了离姜寨跟黑花寨两个寨子十分的特殊还能跟汉人正常沟通之外其他的寨子可都是些不怎么开化的苗人只要这两个寨子联合在一起那些苗人就只听这两个寨子的话。 到那时朝廷只怕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彻底将这些苗人都赶尽杀绝。 但是这又谈何容易?! 以前就觉得非常的难了毕竟这些苗寨的人的寨子都十分的隐秘隐匿在群山中若不是有人带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而就算是找得到大军还没赶到打仗只怕先已经被那些毒虫蛇蚁给祸害了一多半了。 更别提这些人中还有会蛊术的大巫了。 崔四爷急忙去看萧恒。 萧恒眯了眯眼睛不为所动:“我不以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我不娶圣女也不必就非得嫁给离姜寨的人吧?” 阿伦恼怒的哼了一声他目光忽然变得阴沉瞳孔也漆黑的有些吓人。 崔四爷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紧张的挡在了萧恒跟前拦住了阿伦:“长老!这可是国朝殿下你别胡来1 他是怕阿伦会怒急攻心要对萧恒下手。 阿伦却并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他只是阴森的冲着萧恒笑了笑:“好了殿下走吧。只是下山的路上小心些别碰见离姜寨的人我们自然是不会对殿下用蛊但是那些人人可就不一定了。” 崔四爷简直是惊悚的急忙催促萧恒快些走。 这个时候他根本顾不得别的了只希望萧恒能够跟阿伦都先分开两个人彼此冷静冷静。 萧恒也没有纠缠他深深看了阿伦一眼冲着阿伦点了点头径直从小路走了。 阿伦站了一会儿也转身朝山上走。 崔四爷跟在他身后其实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可如今这情形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勉强笑了笑有些试探着开了口说:“刚才那个叫秦山的怎么那么嚣张啊?” 他原本没指望阿伦会回答谁知道阿伦却沉声说:“他叔叔是离姜寨的大巫在离姜寨说一不二的他自然有嚣张的资本。” 现在崔四爷已经知道什么叫做大巫了闻言便怔了怔:“可我听说咱们寨子里也有大巫埃” 离姜寨有大巫黑花寨不是一样有大巫?难道说黑婆婆还打不赢离姜寨的那个大巫吗? 阿伦意味深长的看了崔四爷一眼不冷不热的说:“看来你知道的挺多的。” 崔四爷顿时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解释:“也不是刻意打听纯粹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毕竟毕竟这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太过稀奇。” 见崔四爷说的很实在阿伦的面色就缓和了许多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些东西跟你们说不明白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的圣女一定要嫁给你们的皇长孙就行了。” 哪有这样的事?崔四爷想不明白但是见阿伦这样他也不敢再多问只是回去了以后跟崔先生说了起来。 崔先生听了半响没有说话面色却凝重起来。 崔四爷见崔先生反应有些平淡就有些焦虑的重申:“父亲您是没有看到当时他们那个样子这些苗人是真的有些古怪” 以至于他都有些害怕了。 崔先生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这就怕了?苗人就是如此我来之前便已经跟你们也跟殿下说过了当年我年轻的时候游历云南早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见识过他们的身契之处既如此黑花寨作为从前能跟离姜寨抗衡的苗寨会些蛊术有什么了不得的?” 崔四爷被父亲数落了一顿顿时有些赧然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可若是这样的话圣女必然是也会这个的咱们可最忌讳巫蛊压胜之事” 但是偏偏看这些黑花寨的人态度非常的坚决非得让圣女嫁给萧恒不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 崔先生垂下眼来:“事急从权权衡利弊再做决定原本便是理所当然。这件事” 他顿了顿让崔四爷不许再胡乱议论自己却许久没有再说话也陷入了沉思。 而此时的黑花寨已经沸腾了那个秦山下手非常狠寨子里的几个长老帮天明看过之后都说他的手是经脉断了只怕是再也不能练武哪怕是重物以后也提不起来了。 阿伦面色难看闭了闭眼睛就道:“我看当时的情形就已经猜到了秦山就是冲着挑事来的只是天明这个傻小子刚好跳出来被他拿来当了闹事的由头。” 有个长老忍不住骂了一声:“也忒狠毒了!不过是个小辈他们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了现在就逼上门来到底是什么意思?1 大家都没说话床上的天明惊呼了一声醒了过来。 ------题外话------ 4号凌晨爆更所以今天只有一更哦。 正文卷 一百五十五·恩怨 他一醒过来便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秦山的名字整个人都蹦了起来但是因为手已经被扭断了经脉他一动便感觉到了彻骨的疼痛痛的龇牙咧嘴的又摔了回去发出哇的一声惨叫。 阿伦看着又是心痛又是恼怒长长地吐了口气训斥着自己孙子:“闭嘴!还嫌伤的不够重?!早就让你改掉你那冒冒失失的毛病你你从小到大都不当回事1 天明委屈的瘪了瘪嘴见大家都聚在自己这里便又有些气不过:“爷爷这能怪我吗?那个秦山嘴里不干不净的污蔑咱们寨子和圣女还有他还想对您动手!我若是不出去他还当咱们寨子里没人了呢!反正我不怕1 长辈们都粉粉的去劝阿伦。 阿伦自己也心疼孙子的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叹了口气:“罢了你好好休养吧别再生事。” 众位长老都从他房里出来在门口彼此对视了一眼默然的上了峰顶。 峰顶的主楼里黑婆婆正站在顶楼看着他们见他们都回来了她也从最上头下来沉声问:“怎么样了?” 阿伦沉着脸把事情说了一遍:“天明的手是断了他现在自己还不知道但是他以后是不能再”饶是以阿伦的定力也忍不住停了停才能把话说下去:“人是废了这次离姜寨肯定是听说了什么风声才会带着人来挑衅的。” 黑婆婆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真是欺人太甚!他们真当我们寨子里没人了吗1 见她发怒阿伦放缓了语气:“不过他们也没占着便宜我给秦山下了蛊他也得吃跟天明差不多的苦头1 黑花寨从来不会吃这种亏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黑婆婆也显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等到进了屋她坐在蒲团上垂着眼沉声道:“该想个法子了若是那个皇长孙真的不答应那白雪的事怎么办?” 长老们面面相觑还是阿伦先发狠:“若是他们实在不答应那便怪不得咱们是他们把我们推到那边去的1 现在这种情形他们还能如何?反正大家都一起死算了。 这是气话大家都知道因此阿波长老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罢了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三十年前一样毛毛躁躁的?咱们到了如今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你倒是好怪不得天明这小子没轻没重都是跟你这里学来的。” 阿伦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咬了咬牙:“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倒是有心跟人家合作奈何人家看不上咱们!刚才他在山下也看到了那群人的疯狂也看到了我们动用蛊术若是他有半点脑子就该知道我们的用处。可他还是一口咬定不能娶白雪!你说这” 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死心眼的男人?!真是气的他要命。 屋子里安静下来黑婆婆咳嗽了一声因为接连好些天的忙碌她的眼圈都已经有些浮肿睁开眼睛看着这些人的时候也显得力不从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抿着干枯的嘴唇摇头:“没事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见众人都抬头看着自己黑婆婆冷笑了一声:“离姜寨的那些饿狼们已经蠢蠢欲动知道我们救了汉人肯定憋不住等到这些狼崽们去找他们麻烦了他们就会知道厉害到那时候他们自然会回来的。” 黑花寨所有人都心事重重寨子里五千多人都开始闭门不出被严令禁止下山否则便逐出寨子。 而离姜寨此时的气氛完全不同。 秦山离开黑花寨之后便在山路上蛊毒发作若不是因为同行的人中也有蛊苗勉强压制住了蛊毒发作秦山便要自己把自己给拆卸入腹了。 磕磕绊绊的回到离姜寨秦山已经几乎不成人形。 好在他支撑着还是回到了寨子一上山大家便把他带去了长老们的所在的圣地并且去请了大巫。 大巫一来看见他的状况便是面色一沉:“是黑花寨的人给他下蛊?” 不必再问看这么多人的表情就知道了大巫冷哼没有耽误的让人去请了寨子里专门的蛊女过来给他拔出蛊毒。 蛊女过来检查完便道:“的确是中了蛊应当是黑花寨的蛇蛊我需要一点时间。” 大巫点了点头问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便让蛊女把秦山给带走了而后坐在上首看了一眼众人冷冷的道:“都说说吧你们如何看?“ “什么如何看?”有脾气火爆的直接了当的道:“黑花寨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他们既然做初一便别怪我们做十五了大巫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跟朝廷一起反过头来对付我们不成?!对付这种白眼狼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1 这个主意显然大家都是赞同的纷纷都附和起来。 另外也有人沉声说:“不仅如此恐怕也是因为朝廷兵马囤积在永昌府给了他们底气了。多少年了他们黑花寨都把自己当回事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这些年说过多少次两边重新联姻的事儿可咱们不管怎么说他们就是当聋子瞎子装成没听见!难不成咱们的少主还配不上他们一个圣女不成?1 有这个人开口其他的人也都愤愤附和对于黑花苗寨现在离姜寨的人的态度都是显而易见的他们非常赞成给黑花苗寨一个教训。 大巫沉默不语在一片反对的浪潮声中他面色有些古怪的笑了起来:“他们不就是把希望寄托在朝廷那位尊贵的殿下身上吗?如果他们的希望落空你说他们的圣女还能经得住多少次反噬?” 一听这话大家都没了声音刚才叫嚷的嘴厉害要找黑花寨麻烦的人也怔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那那大巫您的意思是?”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六·报复 刚才还喊的非常厉害的几个长老都不吭声了显然是都有些犹豫毕竟对付黑花苗寨是一回事这是苗人自己的事儿再怎么样也都是可以解决的后果也可以预想的到但是要对朝廷那帮人动手尤其是尤其是朝廷的皇长孙那就不同了。 虽然说现在苗人也是在跟朝廷作对但是那终究还控制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只不过是都在彼此试探灭有发生太大的伤亡。 可一旦对他们的那个皇孙下手那可就是彻底跟朝廷宣战了那些官兵能善罢甘休吗?只怕寨子会从此不得安宁了。 大巫并没有管他们的迟疑和犹豫只是轻笑了一声:“三千大山哪里我们去不得?我们去得朝廷的兵马去得吗?为了组训为了咱们的目标有什么不敢做的?你们难道想看着希望断在这一代?” 这话一出大家就都又变了脸色十分的迟疑和犹豫。 也是他们若是不能下定决心那这件事就成不了而一旦这件事成不了到时候整个寨子的人还不是一样要死? 这么一想反正也是打定主意跟朝廷对着干的。 立即就有个长老先开了口:“既如此那就这么办反正我看那个什么皇太孙不顺眼很久了那些人也真是够惹人厌烦的这么多年了我们活的好好的轮得到他们过来非得让咱们归降!老子们连大理府都没归降还归降他们?” 这不过是废话而已大家纷纷让他先闭嘴而后就又看向了大巫:“大巫那您说我们怎么办?去对那个皇长孙下蛊吗?” 大巫一时竟然有些无言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能靠得近他?” 那个皇长孙本身也有些功夫在身上加上看他的样子分明也是谨慎的人当然不可能直接对他下蛊。 长老被问的有些悻悻然但是还是咳嗽了几句解释:“是我太毛躁了那您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另一头苏嵘短短时间便已经在军营里看到了不少中了蛊毒的伤兵心情也不由得跟着沉重了起来若是说这些蛊毒只是少数人中那也就罢了但是现在看来出事的官兵的概率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虽然请了苗医来但是这些苗医只对一般的伤势有些作用对于更多的事却无一例外的只能望洋兴叹那些伤兵比普通受伤的士兵要可怜上十倍不止看着那些伤兵痛的面色扭曲表情郑建宁众人心里都不好受苏嵘更是。 这些士兵很多都是他从昆明带出来的一路打到了大理府哪怕是面对着象兵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这样吃亏过可是现在却被几条小小的虫子折腾得去了半条命而更可恨的是这个伤还治不好眼看着这些士兵的伤口腐烂生机一点点消逝就连苏嵘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骂了一声娘当着士兵们的面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帐篷看着来来往往的那些苗医和赤脚大夫目光阴沉的朝地上呸了一口便问边上的人:“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留在他身边的是宋翔宇身边的副将叫做何超燕的中年男人他知道苏嵘是怎么想的小心翼翼的道:“有一阵子了这些苗人够可恶的但是没有法子若是留着他们不管吧那么永昌府就不可能被彻底收复只要我们朝廷的兵马一走这些苗人就会下山来永昌府的百姓都是被这些苗人奴隶的您不知道” 何超燕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苏嵘解释便干脆道:“我带您去前面的镇子上走走吧。” 苏嵘回头看了一眼帐篷见眼前的人目光坚定想了想同意了让人回去跟宋翔宇带了句话自己便跟着他一起上了马去前面的到北镇。 因为山路不好走他们骑马的速度并不快趁着这个时间何超燕轻声跟苏嵘解释:“到北镇是苗人最多的镇子了围绕着到北镇还有许多小村子您到了那儿就知道了。” 这跟苏嵘来的时候方向不同因此对于苏嵘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地方一路上他碰见许多很小的孩子这些孩子都没父母看着成群结队的待在一块儿要么靠在树底下要么是在草丛里趴着找什么东西。 看上去都骨瘦如柴。 苏嵘皱了皱眉说不上有什么不对但是他看的出来眼前的情形的确是有些奇怪的。 直到他看到一个小孩捧着一些蘑菇一样的东西从草丛里钻出来正要说什么忽然就见那个孩子被一个男人给一脚踹飞了。 那一脚踹的极重那个孩子趴在地上许久都没能爬起来蘑菇被扔在了一边其余的孩子们都噤若寒蝉的立在边上也没人敢动。 世上便没几个有血性的人能看着孩子受苦的苏嵘看的头发都要竖起来手一动就要御马赶过去但是他才动了一下就被何超燕给扯住了。 何超燕轻轻咳嗽了一声冲他摇了摇头:“别动。” 苏嵘简直无法理解但是何超燕十分坚持。 苏嵘便也没有办法最终只能抿了抿唇忍下来。 而那个踹飞了孩子的缠着头的苗人还在对那个孩子怒骂着什么骂了几句他忽然上前又是一脚踹在孩子身上用苗语又说了几句话那个孩子艰难的爬起来很快跟别的孩子一起走远了。 那个苗人似有所感遥远的朝着苏嵘这边看过来见只有两个骑马的人他便又收回目光大摇大摆的走了。 苏嵘深吸了口气对刚才的所见所闻实在无法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刚才要阻止我他们快把那个孩子打死了1 以苏嵘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那个孩子只怕是被踹伤了肺腑哪怕现在看着没事但是之后肯定是要大病一场甚至可能丢了性命的。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何超燕能够如此的无动于衷。 正文卷 一百五十七·恶毒 何超燕却十分的冷静并没有被苏嵘这样子吓到相反他镇定的喊了一声:“伯爷1便沉声道:“我之前便跟您说有些事很难跟您解释清楚只有您自己看到了您才能理解您现在看到的还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再往前走走吧若是您不想半途而废的话。” 到底是同僚也到底是袍泽看着何超燕半响苏嵘到底还是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和愤怒冲着何超燕扬了扬下巴一言不发的跟着何超燕继续打马往前。 一路上还经过了好几个村落这些村子无一例外都有许多的小孩子而且都是无人看管的状态但是苏嵘一路南下看到的普通孩子多了大部分的农家孩童都是无人看管随意在田间地头疯玩的但是那种孩子跟这里的孩子完全不同都不是同样的概念。 这些孩子不像是孩子倒更像是家里养着的猪狗主人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惊住了苏嵘在马背上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在惊疑不定的想着事情时忽然被何超燕喊了一声他这才回过身发现前面不远处便立着一块极大的牌楼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到北镇’。 他收敛起之前的心思问何超燕:“要下马?” 何超燕已经翻身下马了冲着苏嵘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靠近他提醒:“伯爷待会儿不要随意出头不管遇上多不能理解的事儿您只当自己见惯了就是了。咱们把马儿留在这儿有人会看着咱们自己步行进去。” 苏嵘心里咯噔一声听何超燕这意思前面好像还有比刚才那些大人对待孩子更离谱的事儿? 但是何超燕已经往前走了他也知道不能再细问便跟在何超燕身边一路进了镇上。 镇子倒是还算繁华走过了一段民宅区就能看到不少在街边摆着小摊子卖吃食的还有在街边随意铺了些稻草上面摆着许多小玩意儿的摊贩。 苏嵘冷眼旁观对于之前何超燕所说的话产生了些怀疑。 这里看起来就跟所有平凡的庄子镇子没有什么两样到底是有什么不可理解之事? 镇子还算大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他们才总算是走到了镇子中心看着一条小河出现在面前苏嵘正想叫住何超燕就忽然听见一声猛烈的啼哭这哭声像是扎在了苏嵘身上的一把刀他立即循着声音的来源处跑去速度之快让何超燕险些都没赶上幸亏何超燕从听见声音的那一瞬起就防着了一听见声音急忙冲上去攥住了苏嵘的衣袖坚决的道:“伯爷您不能去1 他一面说着一面也没含糊猛地拉了苏嵘一把将苏嵘拉到了旁边的一座小楼里而后对苏嵘道:“伯爷听我的您去了也没用。” 这时候小楼里已经有人迎上来了苏嵘这才发现这是一间装潢得还算不错的酒楼。 何超燕对这儿似乎很熟掌柜的迎上来之后跟何超燕还说了几句话何超燕笑着都回答了让人准备吃的自己拉着苏嵘进了门上了二楼。 而后他便拉着苏嵘:“您过来这边。” 苏嵘满腹疑虑的跟着他就见何超燕进了房间之后忽然打开了窗户而后驾轻就熟的从窗户里翻出去了。 苏嵘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也跟着翻出了窗户落到了隔壁的屋顶上这里的屋顶正好被酒楼挡着下面的人是看不见他们的。 带着苏嵘弯着腰走出一段何超燕停了下来对着苏嵘示意趴下自己小心的揭开了一片瓦。 苏嵘也照做了而后趴在屋顶往下看这一看他便忍不住头皮发麻-----至少有五六十个孩子在底下跟小猪仔似地被麻绳绑着手前面的人招招手便有人扯出一个孩子到前面去。 随即就有人划破那个孩子的手腕。 孩子小有些大孩子似乎知道了些事还能忍着不哭被割破了手腕忙碌一阵之后就自己急忙走到一边坐下而更多的孩子会忍不住闪躲哭泣。 这个时候便会有人上前来对着孩子拳打脚踢直到他们听话为止。 苏嵘一直趴在屋顶等到这些人把最后一个孩子也给处置完了才起身跟着何超燕回了房。 他们回去之后不久房门就被来送饭的店小二敲响了。 何超燕跟店小二也认识笑着给了一块碎银子见小二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微笑着问:“刚才一直听见哭声怎么了又来了许多人?” 店小二显然也不当回事啊了一声就笑着说:“忘了给您安排一间清静些的房间了要不给您换房间?” 何超燕婉拒了:“没事儿也就不多久的功夫现在已经没声儿了我就是问问。” “是新来了一批孩子说是从外头带进来的也不知道是啥地方。”小二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没有觉得丝毫不对:“也不知道能有几个坚持的住的您多担待些这几天都没什么人也就今天动静大些。” 何超燕嗯了一声:“朝廷没人混进来吧?” “没呢。”店小二麻利的的将饭菜都摆好了笑着道:“他们来一帮折一帮不敢来了的就算是来也都是几个几个过来打听消息这我们也不怕。” 何超燕又闲聊了几句便冲着他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了。 等到他出去何超燕便对苏嵘道:“伯爷坐吧有什么事儿不懂的您现在可以问我了。” 苏嵘的确是有非常多的不解他匪夷所思的看着面前的人根本连拿筷子的兴趣都没有直截了当的就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孩子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他们会是这幅样子?这里的人好像也都司空见惯了。” “自然是司空见惯了。”何超燕笑了一声不过这笑意却没到眼里冷冷的说:“因为这种事他们已经看了无数遍。” 正文卷 一百五十八·禽兽 苏嵘的脸色很不好看一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他根本吃不下饭那么多的孩子简直就像是待宰的小猪。 那些可都是孩子啊! 他想到之前在昆明的时候碰到的土人小孩子他们就算是失去了父母至少也还有祖父祖母再不济的便是实在没有亲人抚养的至少也不至于跟牲畜一样被带来这里放血。 何超燕对这个反而已经习以为常见苏嵘这么激动他也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而后伸手给苏嵘倒了杯酒轻声道:“伯爷我知道头一次看见这情形很少人能保持平常心但是这事儿没法子。我便明白告诉您吧这事儿在这里是最平常不过的这里有无数的这样的孩子根本都数不清您若是想去救那就只能一个个的去救但是您救得过来吗?”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个镇子都在这么做怎么救? 苏嵘怔住了他有些不明白何超燕的意思所以难得的有些迟疑的望着何超燕:“你什么意思?” 何超燕却没有再说了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示意苏嵘先把饭吃完。 苏嵘哪里还有胃口吃饭?他被这些一连串诡异的事给弄的做什么都没了心思面色淡淡的看着何超燕:“还要我自己看?” 何超燕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苏嵘原本只是逼问一句在他看来最离谱的事情其实都已经发生了接下来再离谱也不会离谱到哪儿去了可事实上却并不是如此看何超燕那样子竟然接下来还有?! 他不能不震惊但是只能忍住心里的疑惑敷衍的往嘴里胡乱扒拉了几口饭。 何超燕接下来便一直没说话让小二过来收拾了碗筷便在床上躺下了又不忘记关照苏嵘:“伯爷也休息会儿便是不累最好也闭目养神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应付若是没有养好精神我怕您支撑不祝” 苏嵘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从别人嘴里听见这样的提醒的话一时有些想笑但是他意识到何超燕说的是真话便没有再说只是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便靠在了榻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之间他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苏嵘立即就回过神来打了个冷颤看过去见何超燕对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反应极快的翻身下了榻见何超燕翻出窗户自己便也驾轻就熟的跟在何超燕后面没过一会儿便离开了下午看见的那座祠堂何超燕带着他从一个地方落了地而后便带着他径直在两座屋子中间的隔断处穿梭而后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的何超燕才忽然停下来轻声说:“到了。” 此时他们已经不在繁华的镇中心而是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路隐约已经能看到好些小山何超燕出了夹道转身冲着苏嵘轻声道:“出来吧。” 苏嵘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他想知道的无非就是这些苗人到底是为什么这么难对付但是今天何超燕带他来接触到的这一切他不知道跟这些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凡事都不在掌控中任何事都在迷雾里的感觉。 他沉着脸看着何超燕。 何超燕知道他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让开了自己的位子。 而后苏嵘便震惊的看到了山上的场景-----已经是半夜了这个时候万籁俱静尤其是在这小镇的山里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沉入了睡梦中但是不同的是这里的小山上却有无数的火把几乎把整座小山都给照的通红。 也因此苏嵘能够看到上面的场景。 在山上有人正在用绳子将一个一个的人拉到一个深坑里活埋。 是真的活埋这些人也如同之前那些小孩子一样被绑住了手像是猪仔一般被捆着。 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是老人了基本都是佝偻着身体的。 苏嵘无法形容那一瞬间自己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祠堂的那那一幕便已经够离谱的了但是没有想到真正离谱的事情却远不止一件。 这些人绑了那么多的孩子要他们的血来不知道做什么而后又在深夜把这么多老人活埋。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风吹得山上的树呼呼作响但是就算是要去死山上竟然也没有人反抗的只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这哭声压抑绝望听的苏嵘头皮发麻整个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打仗这些时间来他自觉已经看过无数惨烈的场景了但是眼前这一幕还是成功的让他忍不住从心里觉得惊惧。 这个过程持续了非常久的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何超燕才再次伸手拉了他一把而后自己便转身回到了夹道中。 苏嵘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谁会想得到这座普普通通的山上原来在深夜挖开了一个大坑而坑中有那么多人的尸体? 苏嵘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是被人压了一个石头那石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都有些无法呼吸。 他埋头跟在何超燕身后一路沉默着跟着何超燕回了酒楼。 天边已经快要露出鱼肚白了何超燕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嵘睡不着他坐在榻上看着窗外一直等到天彻底亮了外面开始有了人声才起了身。 何超燕也已经起来了这一次何超燕没有再多留吃了早饭之后便带着苏嵘出了镇子。 等到他们再骑上马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了何超燕骑着马在前头等到跑出很远一段路一直到快要接近军营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苏嵘也跟着下了马。 “伯爷一定是有很多事想问我吧?” 何超燕笑了笑深深地出了口气便道:“事情就是您看到的那样为什么我们不能留下永昌府在那些苗人的控制中?” 正文卷 一百五十九·存在 苏嵘有些明白了何超燕话里的意思。 他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便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的意思是这些人这些苗人他们会对永昌府的百姓做这种事?但是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太奇怪了那些苗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简直是让苏嵘完全无法想象和理解。 何超燕倒是平静的多他本来便是跟着宋翔宇在永昌府留了最久的知道的也最多便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事实就是如此你看到的那些孩子还有那些老人都是普通的汉人对于那些苗人来说这些汉人不过就是普通的家养的那些鸡鸭一样的东西罢了。“ 喝了口茶何超燕或许是觉得解释不清楚便干脆的道:“也就是说永昌府的这些汉人的性命就是掌控在这些苗人手里。他们乐意的话便可以让那些人活命。但是若他们需要的话这些汉人的性命就是任他们予取予求的伯爷明白了吗?” 所以永昌府绝对不能丢。 否则的话这附近的百姓就都是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但是苏嵘无法理解他问:“为什么?” 这么做对那些苗人有什么好处? 你要说王公贵族对百姓们那也大多就是压榨他们的劳动力让他们充当徭役让他们交税罢了。 便是废帝出了名的昏君他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埃 若真是做这样的事那真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虽然废帝已经被戳着脊梁骨骂了很多年了但是那种是不同的。 苏嵘怔怔的看向他等着一个回答。 好在何超燕想必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跟他解释清楚的了因此苏嵘问出来了之后何超燕便径直道:“到底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跟那些寨子里的苗人有关系他们需要小孩子的血不知道是用来养蛊还是用来做什么反正经常都需要。若是这里的孩子们不够他们就会有人专门去附近甚至去更远的地方拐带来小孩子然后让这些小孩子们为他们所用。而这种消耗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非常耗费生命的所以你看到的那些老人其实根本不老不过也就是三十多而已他们大部分人也只能活到这个岁数。” 苏嵘的头一阵阵的发紧他忍不住冷笑简直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但是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他就算是想要安慰自己这是何超燕在胡说八道都做不到。 这些苗人到底为什么这样丧心病狂?这对于接受正统儒家教育长大的苏嵘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无异于是超过了他过去整个人生的认知他静静的坐了半响才抬头看着何超燕:“从前的木府不知道?” 何超燕忽然笑了原本这也的确是比较好笑的事儿他笑着看着苏嵘:“你觉得原本的木府管的了吗?” 或者说就算是他们知道了会为了这个事情便来管吗? 木桐残暴加上得位不正其实云南也不是全都掌控在他手里是分成好几股势力的其中有木桐、朝廷也有之前老土司留下的被木三小姐和镇南州的土司掌控的那股势力。 等于三足鼎立。 而在三足鼎立之中在夹缝中的永昌府哪边都顾不上。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嚣张。 见苏嵘垂着眼一言不发何超燕叹息了一声也不再反问了他只是有些惆怅也有些凝重的开了口:“伯爷我们为什么非得把这些难啃的骨头打下来?就是因为他们现在不仅局限于永昌府了。” 苏嵘猛地抬头。 何超燕就道:“您想一想从前他们只是把永昌府的汉人当成他们的奴隶随意取用这一点其实别说是木府和镇南州了便是换做我们朝廷知道了也不会太大动干戈。原因您也看到了那些人实在不是正常的人他们拥有的那些玩意儿也太可怕。要把他们打下来真的不是容易的事不能说不容易简直是不可能完成。所以若是有选择若是他们不要往外扩张为了大部分人的安宁也为了士兵们我们原本都不会如此坚定。可问题就是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现在已经开始往外伸手了至少我们接到的线报中便有十分确切的消息这些人还在外面拐带小孩子过来。” 苏嵘实在是怒极反笑。 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成?他们到底是把朝廷法度当成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原本势如破竹的军队到了这里便停滞不前了怪不得之前他带着火铳赶到的时候宋翔宇的表情是那样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隐秘。 他明白了问何超燕:“那既然如此还有没有其他的?” 何超燕摇了摇头:“其他的已经不是我们能探知的到的事儿了就连这也是黑花苗寨告诉我们的否则我们也是一无所知。” 黑花苗寨? 苏嵘怔了怔想到宋翔宇说的黑花苗寨便问:“就是那个跟离姜寨内讧的苗寨吗?” 他心中因为之前那些寨子做下的事而暴躁的心思平静了几分听见何超燕肯定的嗯了一声便皱着眉头问:“既如此那个离姜寨有什么大巫那那这边自然也是有的吧?那便让他们自己打不就行了?” 他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宋翔宇说黑花苗寨把崔先生接到山上去了而萧恒也去了的缘故。 若是一切是这样的话那的确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拉拢黑花苗寨。 何超燕见苏嵘的情绪平复了便起身准备继续赶路笑了笑就道:“这个问题现在还没解决黑花苗寨的确是跟离姜寨起了内讧两个寨子闹的很僵但是现在人家也不一定就会真的帮我们毕竟剩下的那几十家苗寨都是听离姜寨的话若是黑花苗寨跟离姜寨作对其实也就是得罪了整个苗寨。” 正文卷 一百六十章·条件 对于十分崇尚血缘关系的苗寨来说背叛族人的滋味是不好承受的这个决定不那么容易做。 具体还得看萧恒这边开出的条件他们那边能不能满意了。 苏嵘心事重重。 看到了这一切之后他没有办法再保持之前的平常心在路上看到的那个可能被踢坏了内脏的小孩儿还有祠堂里那无声的被上去放血的孩子们排着队被赶到深坑里活埋的老人这些场景不断的在他脑海当中响起。 等到回到军营的时候他整个人比来的时候要沉重了不知多少分。 宋翔宇刚忙完了准备找他却听说他跟何超燕出门去了便没有再多管只是听见属下来报说苏嵘回来了便出来去接一见苏嵘这副样子他就看了何超燕一眼:“你带他去到北镇了?” 都不必问其实他一猜就猜准了毕竟能把人弄成这副样子除了那个到北镇也没别的地方了。 真是一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哪怕是宋翔宇当初刚知道的时候过去都一连好多天没有吃得下饭。 见何超燕点头他有些生气何超燕贸然带苏嵘过去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息了一声拍了拍苏嵘的肩膀:“走吧先进去再说。” 何超燕停住了他还要去处理苗医的事。 等到进了帐子宋翔宇扔给苏嵘一个鸡蛋:“滚一滚你那眼睛肿的跟睁不开了似地吓不吓人啊?” 苏嵘也顾不得宋翔宇的调侃了接了鸡蛋在手里抬眼看向宋翔宇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要那么多人的血干嘛?” 这个问题实在是纠缠的苏嵘不得安宁。 宋翔宇难得的也沉默了一瞬而后咳嗽了一声目光炯炯的抬头看着苏嵘:“说起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不过这种事不能让上面的人知道。” 不能让上面的人知道? 苏嵘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些门道这么离奇的事儿还不能让上面知道 宋翔宇果然紧跟着便十分严肃的说:“我怀疑他们是在为了追求长生在弄什么邪术否则的话实在不能解释。而从黑花苗寨那里打听来的一点儿消息也应证了这一点。” 长生? 苏嵘哂然而笑简直是觉得这些苗人疯了。 始皇帝也追求长生他还有整个秦朝当后盾但是结果呢?他长生了么? 古往今来追求长生的帝王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到头来成功的一个都没有哪怕一个都没有。 可这些人倒是好他们竟然为了这么虚无缥缈的事便不择手段到取别人的性命简直不知所谓! 到底是压住了心里的那些念头苏嵘刻薄的说了一句:“不自量力天方夜谭荒谬至极1 这就已经能看出他的失控和愤怒了。 宋翔宇却没有附和苏嵘的说法他定定的看着苏嵘忽然问苏嵘:“你知不知道若是废帝还活着该是多少岁了?” 什么? 苏嵘怔住了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宋翔宇:“世子您是在” 宋翔宇的神情却十分认真只是静静的看着苏嵘等着他回答。 苏嵘的脑子已经乱作一团但是不管是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还是现在宋翔宇的表情都告诉了他一件事那就是宋翔宇没有在开玩笑他说的是真的。 苏嵘只能尽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沉默的开了口:“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废帝若是还活着也该有一百多岁了。” 这简直太离谱了大周的皇帝最长寿的也就只有八十一的。 一百多岁那是个什么概念? 别告诉他废帝真的没死。 而且还躲在这偏僻的苗疆开始追寻什么长生之术啊! 宋翔宇一看他就知道他是想歪了笑了一声便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废帝死的透透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是要告诉你据说黑花苗寨的大巫如今便已经是一百九十多岁了。” 一百九十多岁! 也就是说他经历过至少六七个皇帝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 苏嵘甚至都忍不住笑了一声晃了晃自己的头看着宋翔宇:“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可看宋翔宇的意思他就知道了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离姜寨真的有个大巫已经活了一百九十多年。 苏嵘觉得不可思议他忍不住道:“也未必就是一百九十多岁这谁能证明呢?他可能胡说八道的1 宋翔宇有些头痛:“我倒也希望是胡说八道可如今看来不像是真的在胡说八道。他们寨子里的人反正最近这几十年都在a座这样的事黑花苗寨露出了这些信息之后我们查访过事实证明他们真的从很多年前开始便在做这件事了掠夺小孩儿把那些小孩儿扔给普通的苗人看管到了固定时间便要他们的血最终把这些小孩儿处置掉。这些事他们做的很熟了仿佛是真的世世代代就是这么做的。” 简直是不可思议。 苏嵘一遍一遍的在想着这里头的离奇之处最终却只能问:“那黑花苗寨有没有说怎么对付这些人?” 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真的如黑花苗寨所说那就是说做这件事是苗疆这些苗寨共同的目的可见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摊子。 要是坏了他们的事那些老妖怪不知道会做什么。 他都忍不住觉得头痛了。 宋翔宇摇了摇头:“现在黑花苗寨还没有说到这里他们还在跟我们谈条件。” 谈条件谈什么条件? 苏嵘一下子就想到之前宋翔宇说的萧恒救了黑花寨圣女的事他警惕的问:“不会真的是要以身相许吧?” 宋翔宇苦笑了一声:“现在黑花苗寨只怕就是这个意思他们想要殿下娶他们的圣女而后才跟我们合作。” 苏嵘骂了声娘:“我真是搞不懂这些苗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那殿下回来了吗?” 他们去到北镇住了一夜了按理来说萧恒应该已经下山了才对。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一·陷阱 苏嵘跟宋翔宇谈完话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军营里已经开始放饭外面传来的都是吆喝声。 分明是很常见的景象但是苏嵘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些人实在是可怕的有些过头了哪怕是他如今想起来都还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和不知从哪里下手的无措感。 他叹了口气见宋翔宇起身便也跟着宋翔宇一道出了帐篷的门去找萧恒。 萧恒在帐子里他下山的时候遭遇了离姜寨的人已经传到了军中唐源十分担忧:“殿下那些都是疯子!谁都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您不当在这个时候还得罪黑花苗寨的大巫否则的话若是他们泄露了您的行踪只怕您今天都未必回得来了1 作为永宁长公主的驸马唐源也是萧恒的长辈这些话他来说是完全不过分的。 萧恒也没有什么抵触他叹了声气:“这我也知道不过黑花苗寨的大巫心中有数他不会这个时候便出卖我们的。否则的话也不会把崔先生留在寨子里休养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这种事哪里说得准? 对于朝廷的兵马来说萧恒才是重中之重他们是不会容许萧恒有半点损失的。 沉默了一会儿唐源才轻声叹了口气:“殿下那些苗人不能用常理来推测若是能的话也不会做下这么多令人惊骇的事了。” 提起苗人连向来什么事儿都能沉得住气的唐源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萧恒说了一声知道了便问起唐源苗医那边的进展如何。 提起这件事唐源的语气更差因为苗医对这些中了蛊毒的士兵们没什么特殊的办法这些士兵一个个的伤势都拖的很重甚至还有受不了折磨而自尽的。 唐源实话实说语气也更低沉了几分:“现在咱们军中士气低落许多人听见要去攻打苗寨便心慌不已。殿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总要想个法子。” 萧恒挑了挑眉他忽然问:“那去请申大夫的人回来了吗?” 申大夫医术高明而且对于这些奇毒也很有研究他来或许情况会好许多。 “已经派人去请了。”唐源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此时整个人都憔悴异常:“但是过来只怕还是要许多时间” 他顿了顿问萧恒:“您对黑花寨的事儿怎么看?要么便先事急从权答应了他们让他们给我们一些解毒的药这样也好” 萧恒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前唐源的怨气来自哪里了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有答应黑花苗寨的条件所以唐源觉得自己太过自私。 不过也很容易理解毕竟不过是多收一个女人这个条件在很多男人来说甚至都算不上什么谈判的条件而是人家黑花寨的投诚的诚意。他冷冷的将手里的文书扔在桌上:“怎么驸马是在教导我该如何做?” 从前的萧恒在自己人跟前并没有什么架子也从来不会刻意的摆出什么皇太孙的身份来说事所以唐源跟他相处的久了竟然都快要忘记了他是皇太孙这一点而是下意识的跟他发起了牢骚。 直到这一刻萧恒不悦的看向自己唐源才猛地回过神来自己对上的不只是自己妻子的侄孙还是国朝的皇太孙也是储君。 他急忙低头认错:“是末将僭越了。” “你没有僭越我知道你是在想什么。;”萧恒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干脆而直接的道:“只是你也要知道我不是傀儡不是人家说什么我便要做什么。他们的圣女意味着什么你我都不清楚既然不清楚你就敢接人家送来的圣女?何况我从不觉得一个依靠于女人的交易可以多么稳固自来便没见过因为和亲便真的不起战争的例子既如此我为什么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如今不只是我们求着他们要合作他们也一样想跟我们合作既然想合作就要拿出诚意来而不是我们一味地妥协1 唐源怔了怔下意识的看向了萧恒。 萧恒也不再说了只是缓和了口气:“一味地妥协没用他们非得要我娶个圣女总也要给我个理由吧若是连真话都不能给我又凭什么相信他们的诚心?” 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看得出来其实原本萧恒连解释也不想解释的。 唐源也知道不能再说什么收敛了心思轻声应了一声便转头出了帐篷。 一出来他便看见立在外面的宋翔宇跟苏嵘不由得便有些难堪。 毕竟苏邀跟萧恒的事其实他们彼此之间都是有数的了但是自己却在劝萧恒接受那个圣女 唐源急促的对着苏嵘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的走了。 苏嵘心情也有些复杂原本他该生气的毕竟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这些人都开始撺掇着萧恒收什么圣女了但是在有了昨天的经历之后他又生不起气来毕竟那些士兵和普通汉人的惨状他都是看到了的而之前就经历了的唐源心里的急躁只怕也不是自己能比的。 他见宋翔宇朝自己看过来想解释便摇了摇头:“放心吧世子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也是为了官兵们和百姓着想。” 见他什么都想的明白宋翔宇也放心了点了点头便领着苏嵘进了帐篷。 萧恒抬头看见苏嵘面上倒是有了些笑意冲着他问:“一切都还顺利吗?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苏嵘摇了摇头他把大理府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便道:“现在大理府那边还在加急赶制这些火铳若是咱们这边需要应当是还能再弄至少一千多把火铳的。” 一千多这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数目了。 宋翔宇轻松了一点:“加上如今的这些其实也是非常可观的数目了总比拿着普通的刀枪的好普通的刀枪还没到跟前呢就被他们的虫子咬伤了。”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二·坚定 宋翔宇将火铳随身带过来了特意拿出来给萧恒看了看。 这里是帐篷只能拿着看看样子真要是试验得去外面找空旷的地方萧恒掂量了一会儿那把火铳便随手放回了桌上挑眉看着苏嵘问:“我听说你去到北镇了看到了什么?” 苏嵘跟萧恒之间关系一直不错加上还有个苏邀的缘故两人之间可以说得上没有什么身份上的桎梏所以苏嵘也没什么顾虑直截了当把自己看到的经历的都说了叹了口气道:“我来之前还以为危险只是来自于路上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这永昌府。之前楚雄也有大批苗人定居只是他们却并没有这样” 这么丧心病狂埃 萧恒平心静气的让他坐了也同样平心静气的给他解释:“楚雄府的那些苗人跟这些苗人是不同的。楚雄府的那些是熟苗便算是有些生苗那也是少数只是避世不跟外人接触的生苗罢了。但是这里的苗人不同我们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这么多的区别你不知道我们到这里损失惨重已经损失了几个将领都是折损在了蛊毒上。这里的苗人都是擅长蛊毒和巫术的苗人也被称为蛊苗和巫苗。” 苏嵘的确是头一次听说这都是他所不了解的领域所以他听的十分认真。 当听说这里曾经还被这些苗人建立过一个小国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苗人能对永昌府的那些百姓如此肆无忌惮也难怪这里的百姓没有一个敢反抗的。 这里之前在木桐统治的时候便是三不管地带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只是如今永昌府的手已经不只是在永昌府一手遮天了而是已经开始伸向了外头所以这件事不得不彻底做一个了结。 苏嵘已经记不得自己对这些人骂过多少句脏话了他只是坐在了凳子上:“那咱们怎么办?他们大部分人都龟缩在寨子里他们的寨子先不必说我们能不能找得到便是找得到我们要上去也不可能对吧?” 大部队去根本不可能那是深山老林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再加上那些毒虫蛇蚁都是那些苗人才熟悉的大部队过去也只是送死罢了。 但是镇子上虽然也有苗人但是按照萧恒他们的说法这一部分苗人不过是高阶一点儿的苗人却连高层都够不上。 那打镇子甚至打永昌府也没什么用。 苏嵘眯了眯眼睛:“难道真的只能跟黑花苗寨的人合作?” 其实跟黑花苗寨的人合作是必然的宋翔宇咳嗽了一声提醒:“不是难道而是必然。” 同样都是苗人黑花苗寨以前还能跟离姜寨抗衡如果说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离姜寨肯定是要黑花苗寨才知道的。 但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才能让黑花苗寨帮忙。 黑花苗寨的条件是要萧恒娶圣女。 这一点作为把萧恒养大了的宋翔宇最为肯定的知道绝不可能。 不可能那就还得想别的法子才行。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子宋翔宇也拿不准毕竟那些苗人真的太怪异了。 苏嵘没好气的问:“他们为什么非得要你娶圣女啊?这简直太奇怪了。” 如果黑花苗寨是真的想帮朝廷那可以有无数的别的条件可以提也可以跟朝廷商量为什么非得死磕萧恒呢。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隐秘。 苏嵘思来想去:“我陪您一起再上一趟山?” 总要先问明白缘故吧?为什么那个圣女非得要嫁给萧恒他们需要从中得到什么总是要问清楚的。 看看是否能够用其他的条件来交换。 萧恒却摇了摇头:“我们没有人领着是上不去的。” 也就是说得寨子里的人主动来找他们他们才可能上山见到那些人跟那些人谈条件。 苏嵘挠了挠头外面有人来找宋翔宇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宋翔宇去处理宋翔宇便先走了。 帐篷里只剩下了苏嵘跟萧恒两个人苏嵘想了想很认真的问萧恒:“殿下是为了幺幺所以才不会答应这件事的吗?” 原本苏嵘对于他们两个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是抱着不大愿意的态度毕竟在他看来齐大非偶加上苏邀的性子实在是太爱憎分明了怕苏邀不适合皇家但是现在看来萧恒对苏邀的感情的确是比他知道的还要深刻和纯粹的多。 不说别的反正光是能够挡得住压力不肯答应那个圣女的要求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 至少在他这个身份处境上来说是很难得的。 也因为如此苏嵘轻声叹了口气:“您以后只怕不只是会遇见一次这样的事这一次是圣女下一次未必是圣女但是有可能是瓦剌的公主、东瀛的公主殿下您考虑好了吗?” 每一次都能这么干脆直接的拒绝吗? 萧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能拒绝的?我们为什么要让人家的公主过来和亲?先不说其他如今我们为什么打仗?若是想和亲早在废帝的那会儿就和亲了之所以不和亲无非不以妇人换取利益!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不变的立场他们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信一个女人而已若是女人真的那么重要他们还送来和亲?说到底不过是想通过我收了这些女人而达到他们的目的罢了。” 苏嵘有些无言以对他觉得萧恒的想法总是比一般人奇怪不过跟苏邀却正好是合适的这两个人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拥有一种十分理直气壮的气势那就是他们所坚持的路一定会走下去哪怕那条路荆棘遍布所有人都跟他们说有更合适的捷径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动遥 而事实上这的确是一种很厉害的本事。 苏嵘哈了一声:“殿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幺幺能看上你了。”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三·报信 苏邀的内心强大现在看来萧恒的内心也是一样的。 他不愿意的事哪怕是多少人来费尽口舌他也就是淡淡的几个字就打发了这可不是什么容易做到的。 萧恒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处理军中的文书。 两个人静默的坐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宋翔宇的声音不一会儿宋翔宇急匆匆的进来也顾不得行礼了径直说:“殿下出事了我们有一队人马出去巡查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应当是出事了1 派出去巡逻的都是清楚附近情形的一般不会去有苗人出没的地方乱走毕竟那些苗人都是十分彪悍不讲理的你们擅自上门他们会视同挑衅对你出手。 听见宋翔宇这么说萧恒手里的文书合上沉声问:“是哪一队?” 能够让宋翔宇这么着急的想必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只怕身份有些特殊。 果然宋翔宇面色沉沉语气也十分的压抑的说:“殿下是是付将军他们。” 付定平是江西人同样也是从前镇守蓟州的将领任羽林卫副指挥使一路跟着萧恒从京城过来算是萧恒的心腹了。 听说是付定平失踪萧恒也变了面色一面起身出了帐篷一面问:“四面都找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地方遗漏的?他们有没有留下过什么标记?” 前来报信的是个斥候他们原本驻守的那片地方便是付定平带人去巡视的区域按理来说通常一个多时辰左右付定平他们就会结束巡查回来了但是这一次付定平他们超过了时间也没有回来。 斥候后来带着人在附近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人但是却在悬崖边上找到了几匹马。 那几匹马被拴在了树上但是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斥候立即意识到出事了便回来报信。 马还在人却不见了在场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一听都知道是出了事全都面色不好看起来。 最终萧恒不顾反对坚持去了付定平他们失踪的地方查看情形。 苏嵘不放心也跟上了宋翔宇自然不必说更是直接便上了马。 一路疾驰到了斥候所说的地方他们便发现这里是一处缓坡有一大片齐人高的野草这一片野草一直蔓延到那边陡峭的山壁才结束风一吹这些野草随风摇摆像是绿色的海浪看得人不由自主的有些瘆得慌。 而缓坡往左边是几棵不知名的树再往前便是之前斥候所说的悬崖萧恒他们走到边上只看得见底下深不见底的沟壑。 难道是在这里中了埋伏? 苏嵘忍不住啧了一声有些困惑的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悬崖边但是并没有看到任何打斗的痕迹包括那片缓坡也没有任何草木被压倒损坏的痕迹这就不像是经历过打斗的。 那也就不存在埋伏。 可付定平他们一定是来过这里的否则的话拴在这里的马怎么解释?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急躁和不安但是在周围看了一圈之后都没什么发现不由得便面色发沉。 还是边上的宋翔宇忽然喊了一声:“那边是什么东西?1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宋翔宇指着的是那一片山壁而此时有许多不知名的大鸟正盘旋在山壁那边看上去场景十分可怖。 什么东西?! 斥候眼尖立即认出了这玩意儿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乌鸦!乌鸦1 乌鸦? 苏嵘朝着那边看过去有些不解的嗤了一声:“哪有这么大的乌鸦?你看错了吧?” 那个鸟都有差不多到人的小腿那么高了怎么可能是乌鸦啊? 但是宋翔宇他们却都不说话了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地方然后宋翔宇低声说:“乌鸦越来越多了。” 苏嵘被他这压低的声音弄的有些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朝着那个地方看过去见那群密密麻麻的鸟儿聚在一起而还不断有更多的鸟从各处飞来盘旋不由得一下子便毛骨悚然。 如果真的是乌鸦 乌鸦最喜欢吃尸体了 这一点只要打过仗见过死人的都知道。 那么也就是说那边 大家显然都想到了这一点顿时全都沉默了下去没有人再开口。 而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恒才沉着脸道:“过去看看。” 他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其他的人也都跟着他跑了过去苏嵘更是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似地而事实上也真的是有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当他们走的近了苏嵘便眼尖的看到了从那群乌鸦的缝隙中露出来的一双脚。 那双脚软塌塌的往下垂也不知道是不是乌鸦太多了苏嵘觉得自己可能是看花了眼但是等到宋翔宇往那边丢了几个石头惊走了一些乌鸦他便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个场景-----包括付定平在内山壁上的树上挂着六具尸体此时已经被乌鸦堆在一起弄的面目全非了。 之所以能认得出来他们的身份也是因为他们穿着官兵的衣服而且人数也正好对的上。 苏嵘自认为已经算是十分心宽沉稳的人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骂了一声娘。 萧恒站在原地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动作但是凡是认得出他的人都知道他这绝不是什么心情好的表现他显然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了。 宋翔宇急忙上前拍了拍萧恒的肩膀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身份什么的了他低声道:“阿恒不要上了人家的当。他们肯定是故意的1 失踪留下马匹又把尸体挂在这里任乌鸦侵蚀这分明就是挑衅分明就是故意把他们引来让他们看到这一幕的。 那些苗人真是嚣张狂妄至极! 虽然劝着萧恒不要冲动但是宋翔宇自己其实也已经愤怒不已。 正文卷 一百六十四·玩弄 他顿了顿就轻声叹了口气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劝解萧恒:“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们是死在战场上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们先把他们的尸体带走吧。” 不能让战友在这样的地方被乌鸦啃掉。 想到这里大家的脸色都十分的不好看。 斥候率先往前走想要爬上山壁攀到树上去把尸体给解下来但是爬到一半萧恒忽然大声喊了一句:“别动1 萧恒这人从来都是镇定自若他忽然这样疾言厉色斥候吓了一跳但是果然趴在半道不再动了。 苏嵘马上便追问:“怎么了?” “你们看1萧恒指了指斥候再上方些的地方那边是光滑的山壁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不少的密密麻麻的东西蠕动着在往下那群东西密密麻麻黑漆漆的看着便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众人哪怕是已经跟蛊苗打过交道了看到这些场景也还是忍不住的骂娘。 尤其是苏嵘他下定决心总觉得这样的怪物真是不灭才是隐患。 萧恒面色不好看随后忽然伸手掏出火铳猛地飞身上前几个起落之间落在了边上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而后朝着那群密密麻麻的东西开了几枪声音震耳欲聋连赶不走的那群乌鸦也被吓得一面惊叫一面四散飞走了。 趁着这个时间萧恒对那斥候沉声道:“快走1 火铳到底是带着火星的那群东西似乎有些顾忌斥候也十分机灵几乎是本能的就一路滑到了地面猛地退后了几步这一倒退他看到了上面山壁上的场景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么多的蛇! 到处都是蛇! 这些苗人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吓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根本顾不得再去解救尸体惊恐的退了一大截不安的回头看向宋翔宇他们。 宋翔宇他们的面色也十分不好看。 安排这一出无非是阻止他们救下尸体。 否则的话那群毒蛇就能把去救的人给咬死。 宋翔宇目光阴沉的看了一眼这附近的几座山只觉得牙齿都被自己咬得咯咯作响。 这分明就是故意在挑衅他们不不只是挑衅甚至是故意骑在他们头上拉屎真是让人想一想就火大和恶心。 而这时候萧恒也已经跳下来了他功夫十分不错这个过程中并没有碰到阿那些毒蛇很快便到了宋翔宇他们身边。 宋翔宇紧张的看着等到确认了他彻底安全才算是放心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叹气:“那些人到底是想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已经留不得了。 他们简直是疯了连半点人性都没有了。 提起这个萧恒的面色也是一样的冷淡他抬头看了一眼因为没有了顾忌那些乌鸦重新又飞了回来跟那些毒蛇抢吃的如今那上面的场景已经可以用人间炼狱来形容。 救是不可能救的了的了那些人纯粹就是为了引他们过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罢了。 可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没有几个人能冷眼旁观的看着自己亲近的人遭受这样的折磨尤其是对于这种战场上的人来说战友便是亲人现在这些苗人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宣战了。 他们既然如此不讲道义苏嵘便忍不住哼了一声面带不忍的转过头:“娘的走1 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去半山把人给弄下来那里盘旋着的毒蛇还不知道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继续留在这里反而可能会引来危险。 自从见到过那些人丧心病狂的手段之后苏嵘对这些人的行事也有了个清楚的认知那就是这是一群疯子一群丝毫不顾忌任何的后果的疯子。 人跟疯子怎么能讲道理? 哪怕是坏人都还有所惧怕的东西能有他们害怕的东西但是疯子呢?疯子是不知道害怕的。 他扯了萧恒一把。 萧恒定定的看了那边山壁半响随后才跟着苏嵘飞身上马。 只是跑出了一段路苏嵘才忍不住咦了一声有些惊奇的回过头来看着他们:“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这里这个地方我们之前来过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的面色都变了一时有些茫然。 但是还是萧恒敏锐的点了点头肯定了苏嵘的说法:“这里我们之前是来过的。” 他说着便看了一眼边上的那棵树:“这棵树我之前看到过。” 见鬼了!宋翔宇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娘的这也太离奇了。”又忍不住问斥候:“你没发现?” 斥候的确发现了不对但是按照他的方式试了好几遍他们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半个多时辰结果他们还是又回到了原点。 还是那棵歪脖子树所在的地方。 这实在是脱离了苏嵘的想象他猛地踹了那棵树一脚心里的烦躁也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他恨得几乎有把这片山都给放火烧了的冲动。 直到萧恒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不耐烦的转过头去但是对上萧恒的目光却忽然怔了怔。 他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但是那一瞬间他心里的烦躁如潮水一般退去脑子也逐渐的清醒了。 萧恒按了按的他的肩膀平静的跟他们在场的几个人嘱咐:“平心静气这里的空气里应当是有什么东西你们刚才是中蛊了。” 中蛊了?! 苏嵘想到那些在军营里中蛊了的那些士兵一下子便想到了那血肉模糊的场景他甚至都忍不住在想刚才山壁上的付定平他们是不是也是因为中了蛊然后才被这些苗人抓住了机会然后给杀掉了? 但是无论如何苏嵘还是尽量的听萧恒的话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情绪逐渐的平复了才有些困惑的问萧恒:“可我们若是中蛊了为什么你这没事?”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正文卷 一百六十五·示威 萧恒的脸色仍旧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宋翔宇:“这得问我爹。”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萧恒仍旧是管宋翔宇叫爹的反正前面十几年都是这么叫过来的叫习惯了。 宋翔宇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摸了摸自己鼻子看着苏嵘有些无语:“你难道忘了他师傅是谁了?” 人家可是跟着正统龙虎山传人张清源学本事长大的。 张清源可是道家当年最有潜力的后辈反正宋翔宇从前是见识过张清源的本事的在蓟州的时候不管是多难的阵法只要张清源在那就不愁破不了只看这个就知道张清源有多厉害了。 作为张清源教出来的徒弟萧恒怎么可能差到哪儿去? 苏嵘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件事儿其实也怪不了他说句实话谁能想起来这件事啊毕竟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张清源早就离开了两三年了。而且从前张清源虽然名气大不过也就是那阵子的事儿后来张清源就因为先太子出事而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 便是如今提起张清源的名字苏嵘还有懵:“那那跟我们这样有什么关系?” 宋翔宇觉得苏嵘可能真的中了蛊而且是比较厉害的蛊毕竟他觉得苏嵘好像是变蠢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有什么关系?道家可是专门克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别的不说这些阵法困不住阿恒的。” 萧恒没管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在那棵歪脖子树那里观察了一会儿而后便转身上了马:“走吧跟着我走。” 他果然是看出来了宋翔宇对着苏嵘示意了一下又叮嘱苏嵘:“快跟上别跟丢了埃” 跟上了大家都在一块儿还互相有个照应这要是跟丢了一个人孤家寡人的那可真是死了都没人知道也太可怕了。 苏嵘翻身也上了马跟在萧恒后面纵马飞奔过了也不知道多久萧恒猛地朝着前面打马狂奔但是苏嵘却吓得狂喊:“前面是大河1 萧恒是疯了吗?竟然连这么大一条河都看不到! 可萧恒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根本就不管他的去势根本没有停下来反而还加快了速度。 苏嵘跟在后面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在喊着要出事但是眼前这情形宋翔宇和那个斥候都没有任何迟疑的跟着萧恒难道他一个人停下来?他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只能闭着眼睛也猛地抽了一下马屁股跟在后面飞奔了出去。 只是预想当中的落水迟迟没有发生他心惊胆战又奇怪的睁开眼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到了一处平地而再回头看哪里还有什么大河?根本什么都没有! 这是 苏嵘这回不必人解释了他们军队里也有擅长阵法的人他也看出来刚才的应该是某个迷阵至于大河也只不过是特定的角度看到的用来迷惑人的幻影罢了。 只是好不容易出来了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吓死个人这些人到底想怎么样?我真是快被他们给弄疯了1 宋翔宇冷哼了一声:“他们来了。” 苏嵘立即便站直了猛地顺着宋翔宇的话朝着前面看去果然看见几个人骑着马从远处的山坡上俯冲下来。 那些人都穿着苗人的服饰头上包着头巾此时坐在马背上冷冷的正注视着他们这边的人面上都带着冷意和杀意。 苏嵘这些天积攒了不少的怒气不管是之前在到北镇上发生的事儿还是这些人把付定平一行人弄死引他们来的事儿都让他从心里对这些人产生了厌恶和排斥因此一见这些人他就冷然问:“这些都是你们干的?” 那些苗人跟汉人不同一点儿也没有否认的意思一口就承认了。 不仅如此领头的那个包着红色头巾的年轻的苗人更是居高临下的对着他们指了指:“别以为从阵法里出来你们就没事了。若是你们不退兵以后你们的下场也会跟那些挂在山壁上被我们的神鸟吃掉的人一样!那就是你们的下场1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苏嵘就忍无可忍的怒骂:“我去你娘的!你他娘的以为你自己是谁?!小瘪犊子真是把自己当盘菜了1 这些话还是申大夫最近经常骂那些不配合的士兵的话苏嵘活学活用心里一发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刻就先把这套话拿过来用了。 那些苗人经常要去外面拐汉人回来因此他们的汉话也是说的很好的。 苏嵘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当然也明白立即便怒气朝天的指着苏嵘:“你会后悔的你侮辱我们的少主一定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1 少主? 苏嵘冷冷的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一下子就知道那群人中间红头巾的那个便是他们所谓的少主了便不屑的呸了一声:“什么少主?” 不过就是些偏远苗寨里的一些狠毒的不开化的人罢了。 若不是他们这些人根本不会死那么多人。 苏嵘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那些人几乎是同时就有一个年轻人开始念念有词起来而后忽然抬起手袖子里飞快的飞出了一股白烟。 这动作太快了萧恒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好立即出声提醒苏嵘:“躲开1” 苏嵘的动作已经非常快了几乎是听见萧恒的话的同时他便开始动了但是只是还是迟了一步他只觉得耳朵边上趴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咬了他一口他只觉得脸上有一股钻心的疼痛而后好像半边身子都麻痹了。 痛的一时像是小时候不小心被蝙蝠咬了的那种感觉。 苏嵘痛的几乎钻心下意识就要伸手去弄脸上的东西。 却被萧恒大声阻止了。 萧恒阻止了苏嵘动脸上的东西随后便看向那行人沉声道:“把你们的东西收回去1 那些人不怀好意的啧了一声。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六·受伤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红头巾更是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萧恒啧了一声不屑的冷笑嘲讽:“我还以为她能看上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就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身份高的人身上?皇族?” 红头巾将萧恒从头打量到脚丝毫没有任何的顾忌的道:“往前数个几代老子的爷爷还是曾爷爷那也是苗疆的王呢!我们还是蚩尤的后代谁不比谁高贵啊?1 许多苗人都认为自己是蚩尤的后代这个没什么可奇怪的。 他说这里曾经有苗疆王其实也没有说错。 萧恒十分平静的看着他在那里嘲讽等到他终于喋喋不休的说完了才冷冷抬了抬眼皮:“我说把我朋友脸上的东西收回去。” 红头巾充耳不闻不仅没有照做他反而还冲着萧恒扑哧一声笑了:“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这个什么皇长孙的身份在我们这儿有用吧?我跟你说你是龙在这儿就给我盘着是老虎就给老子趴着!你这身份真以为我们怕了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只要我轻轻一动手指头你们这几个人就都要死在这里?1 真是狂妄至极! 苏嵘有一刻真的觉得这些人简直比瓦剌人和那些倭寇都要可恶几分他冷冷的看着这些人:“你们杀了我们朝廷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的剿灭你们1 这是实话之前朝廷或许还顾忌着不要伤亡然后又还没想到好办法所以才跟这些苗人僵持住了。 但是一旦萧恒在这里出了事那可就不同了。 朝廷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毁灭这个寨子的。 这些苗人再厉害毒虫蛇蚁再多总是会用完的到那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红头巾不屑的哈哈大笑根本就没把这个威胁当真他们甚至还恶意的吹了一声口哨紧跟着苏嵘就觉得脸上那个东西动了动好像是爬了一下有什么东西甚至都已经碰到了他的上嘴唇。 就在这时候萧恒忽然抬手而后猝不及防的朝着红头巾边上也是之前朝着苏嵘动手的那苗人开了一枪。 火铳的威力极大也十分的有震撼感那些苗人谁也没有想到萧恒竟然有这样的东西一时之间都慌了手脚。 而那个人的胸口俨然已经破了一个大洞此时已经猛地从马背上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就如同这些人用蛊术的时候汉人们的惊悚和离奇一样这些苗人对于萧恒手里的那个武器也是惊骇的震惊的。 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属于不可理解的未知的范畴以至于红头巾一时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惊骇的问:“你们干了什么?!你们对他干了什么?1 萧恒冷冷的吹了一口火铳口冒出来的烟气沉声道:“你就当也是一种蛊术吧只是我方才的速度你们看见了吗?你们不如好好想一想你们跑的有没有我这东西快你们的蛊毒有没有我的这个快。如果没有今天你们不把这东西弄走我就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我说得出做得到。” 萧恒放狠话的时候通常不会真的有人觉得他在放狠话。 因为他甚至连语气都是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波动的。 但是红头巾却不敢真的当他是在说废话见萧恒甚至已经开始抬手了他猛地朝着身边的人喊:“快!快收手!快收手1 你瞧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分什么苗人汉人?反正只要性命受到威胁了他们立即便能当正常的人知道害怕的。 红头巾身边几个人也都吓傻了闻言不敢耽误的吹了几声口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操作的苏嵘觉得自己脸上的东西动了动而后很快就从他身上离开了。 只是他的脸还是痛的厉害。 一解了蛊红头巾便警惕的看着萧恒冷笑:“你可别轻举妄动你杀了我们你也离不开这座山1 萧恒冷冷看了他们一眼:“那你们还废话什么?还不快滚?1 他话音一落红头巾已经丝毫没有迟疑的猛地一马当先的跑了。 其他几个人护在他身后很快也跑的不见了影子简直是来的快走的也快。 萧恒松了口气见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便冲宋翔宇他们道:“爹我们先回去吧。” 天黑了就算是有火铳作用也是有限的。 这一次也幸亏是那些苗人没见过这个东西否则的话能不能脱身的确还是两说。 宋翔宇也知道事情的厉害忙点了点头扶着苏嵘上了马。 这一次他们很顺利的便找到了回去的路赶在营中几个将领都急的要带兵找人的时候回到了军营。 大家都吓得不行见到了萧恒他们平安回来才都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道:“殿下以后要去哪儿可不能再这样单枪匹马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如果萧恒出了什么事这还有七八万士兵呢! 萧恒没有多说点了点头而后便叮嘱何超燕:“将付定平他们几个巡逻的人的东西收拾起来给他们记功。” 何超燕心里咯噔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发颤:“他们” 付定平跟何超燕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彼此关系十分好两人甚至还定了儿女亲家。 宋翔宇对此是知道的叹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都已经战死殉国了你把他们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到时候回去交给他们的亲人。” 何超燕后退了一步面上都是不解和茫然。 他不明白那些受伤了的战士是去攻打县城会受伤也是正常的但是付定平最近的任务都是巡逻都是在附近为什么他还会战死? 苏嵘跟着何超燕去过到北镇两人也算是有些交情了见何超燕迟迟都没有动静便将付定平他们的遭遇说了一遍。 听说连尸体都找不回来许多人的面色都变了。 战场上的确是非常多的死亡但是一般过后都会打扫战常 正文卷 一百六十七·脱身 哪怕不留全尸呢讲究些的将领也会收集了尸体烧掉总会留下点东西。 不至于死后如此被乌鸦分食。 这简直是不可容忍! 何超燕自问已经看惯了这些苗人如何不把汉人的性命当一回事的但是此时此刻也很得红了眼睛:“真是一群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们根本就不是人1 如果不快点把这个鬼地方给打下来谁知道他们下一次是对什么人动手那些人的手段神秘莫测的。 苏嵘能体会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正要说话忽然觉得脸上接近耳朵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紧跟着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漆黑一片了他什么也看不见不由得有些晕乎乎的坐了起来。 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才算是让眩晕感好了一些但是眼睛却还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东西就有些头痛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老何?” 他隐约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应当是跟何超燕他们汇合了的。 那么按照常理现在也应当是何超燕陪在他身边。 他喊了几句却并没有什么回应等到终于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点儿东西却又很快看不清了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不由得拔高了声音:“来人1 幸亏这一次很快就有了动静有人的脚步声急匆匆的走近了然后苏嵘听见了极为熟悉的声音:“大哥1 是苏邀! 苏嵘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脸上时不时的还传来的疼痛一直在提醒他这不是在做梦他一时懵了被苏邀搀扶着坐下了才惊骇的问:“你怎么会来?” 他这才昏过去多久怎么苏邀都来了? 苏邀扶着他坐下伸手给他倒了杯茶轻声道:“你昏迷了半个月了你说我为什么会来?” 半个月?! 苏嵘想到了之前的事这回是真的从心里骂了声娘:“真不知道那些苗人到底是些什么怪胎他们简直好像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人似地不管什么人只要把他们得罪了他们就能杀人。” 这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敌人都要可怕。 他说着有些警惕的朝着苏邀的方向看过去:“我昏迷了这么久那你你不会去见过那些苗人了把?” 这是苏嵘所不希望见到的他知道那些苗人的可怕之处。 他们简直是可怕到了=极点。 能离得多远最好就离得多远。 “还没有。”幸亏苏邀回答了一句没有。 苏嵘便放心的嗯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的问:“怎么不点灯?” 苏邀沉默了一瞬而后才平静的说:“大哥你中了蛊这些蛊毒十分的霸道所以你现在暂时失明了。” 苏嵘忍不住又骂了声娘真是什么事儿都被他给赶上了。 不过好在因为苏邀在身边苏嵘没有多暴躁他自嘲的笑了笑:“不会是刚能走路没几年就要从瘸子变成瞎子了把?” 他是在自嘲但是苏邀的面色却在苏嵘看不到的时候变了。 她看着苏嵘轻声说:“不会的我们现在在黑花苗寨这里的蛊女会给你解毒。” 苏嵘懵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他才猛地摸索着握住了苏邀的手:“幺幺你知不知道这里的” 苏邀笑了一声反握住了他的手安抚的拍了拍:“你放心吧大哥我都知道殿下什么都跟我说了我都知道。所以你别急也别慌我们不会做蠢事的。” 苏嵘怎么能不急?他急的都开始牙疼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快就开始头晕头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人变得很困几乎要睁不开眼。 过了好一阵他才能勉强的表达自己的意思:“那你千万小心那些人“ 哪怕黑花苗寨跟离姜寨有龃龉和过节但是到底都是苗人而且也都是会用蛊术的。 他是怕了这些人了。 直到听见苏邀肯定的回答他才松了口气彻底睡了过去。 看着睡着的苏嵘苏邀沉默的替他盖上被子而后才从木屋里出来。 这座吊脚楼里只住着苏嵘跟苏邀兄妹但是外面却是一大片同样的吊脚楼站在楼里朝着底下看就能看见无边的云海。 她站了一会儿燕草就急忙端着药走了过来:“姑娘药来了1 苏邀嗯了一声让燕草把药交给庆坤自己带着燕草往山顶去。 燕草已经从刚来时候的状态中缓过来了她是知道的这座寨子不是普通的地方这里的人都身怀绝技而且奇奇怪怪的不能得罪。 她沉默的跟在苏邀身后走了一段路才轻声道:“姑娘您放心我刚才问过了那些苗人小姑娘说咱们伯爷的这种情形对他们的蛊女来说是不难的。” 苏嵘在他们来之前都已经沉睡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若不是黑花苗寨这些人给了他们一些药暂时压制苏嵘只怕早就已经彻底醒不过来了。 还是苏邀来了之后才带着苏嵘来了黑花苗寨。 不过至今也还没有人来给苏嵘解蛊。 苏邀嗯了一声苗人对此有办法她丝毫也不觉得奇怪否则的话也不会坚持带苏嵘过来了。 问题是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出手。 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这一次黑花苗寨提出的条件也就是那个要圣女嫁给萧恒的条件。 她说不上如今的心情是如何。 萧恒之前无论如何不肯妥协她自然是高兴的但是眼前的形势苏嵘的伤摆在眼前她总不能真的看着苏嵘出事。 走了一段她已经能看到山上露出来的建筑了听萧恒说起过那上面住着的都是寨子里比较有地位的那群人能帮苏嵘解蛊的那群人也在上面。 她来寨子已经两天了在这期间除了给他们煎药送药的几个苗人她还没有见到任何寨子里能说的上话的人。 这一次上山还是以为山上传了话下来让她上去说有人要见她。 正文卷 一百六十八·交谈 她其实能猜得到是谁要见她总归是那些长老她已经听护送她上山的锦衣卫还有宋翔宇他们都提醒过了这些苗寨的长老好像非常的希望促成萧恒跟这个圣女的亲事。他们之前在出事之后还亲自派了一个长老下山专门跟萧恒谈条件。 无奈地是哪怕到了这个地步萧恒竟然也没有松口答应。 他们因此一怒之下走人后来送药下来听说也是因为看在崔先生说好话的份上。 想到这个苏邀眯了眯眼睛。 走到山顶对于苏邀来说是不短的一段路她有些体力不支靠在山壁上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算是缓和了过来支起身子继续往前走。 也就是这一刻她若有所感的抬头便正好撞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也正在看着她坐在空地上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 苏邀不动声色的任由她打量。 燕草却被看的有些头皮发麻毕竟这些天她听的太多这些寨子里的离奇事件了对于她来说这些人现在跟豺狼虎豹也没什么分别不或许比那些豺狼虎豹都更可怕几分。 好在也不知道到底看了多久那个女子便将目光收回了从石头上轻巧的下来站在山顶对苏邀说:“上来吧我婆婆等你许久了。” 也没问苏邀的身份。 苏邀点了点头人家既然没有多问她便也不多事跟着她上了吊脚楼便径直又从走廊走到了最后一间屋子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屋后的那个瀑布和湖不由得在心里惊叹了一番这样的美景。 而后她才注意到屋子里已经有人了。 一个大约六七十岁的老婆婆正坐在茶桌前一双眼冷冷的打量着自己。 那个婆婆的眼光实在不怎么令人舒服苏邀没有回避的跟她对视了一眼。 过了半响那个婆婆似乎没有想到苏邀竟然这么能沉得住气只能先开了口咳嗽了一声:“你就是中蛊的那个永定伯的妹妹?” 苏邀应了一声是按照黑婆婆的意思在她对面坐下了。 黑婆婆便忽然伸手拽过了苏邀的手。 这一下几乎把燕草给吓傻了她急忙喊:“别动我们姑娘1 黑婆婆漆黑浑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见燕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才意味深长的看着苏邀:“你的侍女都知道我们可怕你反倒是不怕我们?” 一个人怕不怕是看得出来的她一开始也以为苏邀是在故作镇定但是现在她都已经攥住了苏邀的手一下子便能感觉到苏邀的脉搏能感觉到她几乎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自然就知道苏邀是真的不怕。 真是奇怪了这些汉人对他们苗人都是很忌讳的警惕中也带着害怕。 但是苏邀竟然一点都不怕? 苏邀挑了挑眉看向黑婆婆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怕的呢?你们寨子如今才是怕的吧?若是事情不是非常紧急你们应当也不会非得提出跟皇长孙和亲的要求现在该着急的并不是我们不是吗?” 黑婆婆没想到她如此坚定又如此的气定神闲一时深深地看了苏邀一眼:“你倒是牙尖嘴利很会说话。我听说你哥哥是那个殿下很看重的人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也不尽然。他看重的不是你哥哥而是你吧?” 燕草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黑婆婆知道苏邀跟萧恒的关系之后便给苏邀也下蛊。 不过黑婆婆可不会管别人在想些什么她只是盯着苏邀的表情好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只可惜苏邀脸上一直都带着微笑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这些不必猜吧婆婆您让我上来不是本身就已经确定了这一点了吗?” 黑婆婆沉默了一瞬她发现跟这个小丫头片子斗嘴实在是一件没什么意思的事因为不管怎么说那个丫头都滴水不漏一点儿情绪也没有。 她不耐烦起来猛地捏住了苏邀的下巴:“小丫头我知道你跟一般的姑娘家不同不过你既然聪明便最好该识相。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劝解那个殿下答应我们的要求娶我们的圣女二就是带着你哥哥的尸体下山。” 苏邀侧头看了一眼之前一直没有出声的白雪一眼这个就是黑花苗寨的圣女虽然蒙着脸但是光看身段和眼睛就知道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 这么漂亮又有这样的身份想必在寨子里根本不愁没人求娶。 但是苗寨的人却偏偏死活要她嫁给萧恒。 为什么? 从前也没有听说苗女跟朝廷的宗室通婚的前例对于他们来说萧恒能给他们什么?以至于他们如此孜孜不倦的提出这个要求? 这么想着苏邀也干脆的这么问了出来:“双方既然都有合作的诚心为什么一定要扯上联姻呢?我不大明白还请婆婆为我解惑我也好想明白原因。” 她的语气和反应都十分平淡这份平淡也让黑婆婆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几分她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看着苏邀沉默了一瞬才说:“我们有我们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若是不这么做她便会死的。” 谁? 苏邀看向了白雪不由得问:“为什么?” 这真是有些匪夷所思的要求毕竟萧恒从前可从来灭有来过也没有见过这位圣女都不认识何谈什么不嫁就要死? 那萧恒若是不来云南平乱呢?或是平乱失败呢? 这位圣女就要死了吗? 黑婆婆脸上的皱纹都深刻了几分见苏邀追问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为什么只因为只有嫁给了这个皇长孙远远地离开这里她才可能有一线生机。否则的话留在这里她迟早会被离姜寨的人拔出本命蛊死在这里。” 苏邀完全听不懂她们苗人的这些事她只是听见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要远远地离开这里。 正文卷 一百六十九·压制 黑婆婆不肯说的太多只是盯着苏邀沉声说:“我知道你是那个皇长孙喜欢的女人也知道你们那里的规矩白雪不会威胁你只需要给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难道这也不可以?我们可以付出很多!可以帮你们调制解毒的药也可以帮你们避过很多陷阱减低许多无谓的伤亡!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换来一个庇护?1 屋外流水声潺潺湖里一片碧波荡漾隔得这么远都能偶尔看到湖水中冒出来的一个个的小泡泡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的凉爽。 风吹的屋子里的帐幕轻轻飘动白雪的面纱也被吹了起来让苏邀得以看清楚了她的全貌。 真是好漂亮好漂亮的一个姑娘怪不得要用面纱遮脸这样漂亮的容貌放到哪里去都是引人觊觎的。 她想了一会儿郑重的看着黑婆婆:“我不知道您为什么非得要殿下娶她不可其实若是只是想要一个庇护不是很难的事我们也可以带着她回京你们若是立下了功劳那么这位圣女作为你们寨子里最要紧的人物我们也可以请圣上封她为县主甚至郡主这跟做皇长孙妃有什么不同呢?” 黑婆婆嗤笑了一声:“怎么会不同?封了郡主县主又怎么样?难道就可以不嫁人了?” 苏邀怔住说来说去关节好像就在嫁人两个字上。 黑婆婆好像一定要圣女嫁出去而不是非得嫁给萧恒不可? 苏邀没有做出回答黑婆婆已经面色一变对苏邀道:“你先回去吧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我只是为了咱们双方都好否则的话那就是两败俱伤|1 她说完便急匆匆的起身走了仿佛是有急事要赶去处理。 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了苏邀跟白雪两个人白雪面色淡淡的看着苏邀起身道:“我带你回去。” 苏邀跟着她站起来忽然觉得这个姑娘真是清淡的有些过分刚才黑婆婆那样激动但是对于白雪来说她似乎一点儿情绪都没起。好像嫁给萧恒这件事只是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使命罢了。 她有些好奇便也忍不住真的开口问了:“我有些不明白圣女为什么非得嫁给皇长孙不可。不知道白雪姑娘能不能给我解惑?” 白雪站住了脚站在吊脚楼的走廊上看着外面漂浮的云海忽然对苏邀说:“你看下面。” 苏邀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就见蜿蜒的山路上一路上来了好些马匹。 那些人到了寨子门口就被拦住了不少黑花苗寨的人挡在寨子门口阻拦着他们不许他们进来。 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动谁也不肯让着谁隐约还能看到他们似乎动手了。 结合之前得到的消息不难猜测对方的身份苏邀抿了抿唇:“离姜寨。” 白雪点了点头领着她慢条斯理的从另一条路下了山她们走的不算快有一段路甚至是在山壁上凿出来的小径苏邀跟燕草只能紧紧地扶着山壁上的树才能走这样走到山脚的时候苏邀便看到前面的两方人马已经打了起来。 之前只是听说过的什么斗蛊这一次苏邀也当真看到了全貌。 离姜寨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甚至引来了许多的红色的蚂蚁那些蚂蚁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地飞快的如同流水一般的朝着黑花苗寨的人涌过去那场景看一眼都是噩梦。 那些蚂蚁所过之处基本上真是叫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寸草不生。 幸亏黑花苗寨的人也有法子很快便放出了一群癞蛤螅 苏邀看的后辈都发冷哪怕是隔得这么远她也心知肚明那些东西根本没有接触到自己但是还是被这些东西弄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懵总觉得身上好像是爬满了蚂蚁一般。 好在这斗法没有持续多久等到红蚂蚁被那些癞蛤蟆一样的东西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离姜寨那边一个红头巾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你们真是找死!之前勾结汉人的事儿我们还没跟你们算账你们现在还敢背叛寨子!你们不配做蚩尤的后人1 黑花苗寨的阿伦长老冷冷的看着他们冷笑:“我们只是不想被你们同化当初结盟的时候分明说好的你们不会干涉我们寨子里的事也不会对我们的传承有什么干扰!可你们却想要让我们的圣女嫁给你们寨子为你们培育新的蛊虫!你们这不是明抢吗?1 苏邀回头看了白雪一眼她仍旧是平静的只是看着那个红头巾男人的眼神十分冰冷。 红头巾男人大笑了几声用手指着阿伦讽刺的笑:“得了吧原本黑白通婚便是咱们自古以来的规矩你们白苗女嫁给我们黑苗人世代如此圣女又怎么了?只不过是让她放弃现在的本命蛊这是你们的福气!你们知不知道我祖父如今马上就要成功了等到他成功别说一个黑花苗寨了这里将重新建成一个苗疆国!到时候你们这些人不是一样是我们的奴隶?如今趁着我还看得上她你们最好识趣些快些把人交给我我还能让你们寨子平安无事。” 阿伦气的十分厉害在苗寨用手指着人是十分不尊重人的行为。 不管是论辈分还是如何那个红头巾男人都不如阿伦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侮辱阿伦。 他冷冷的看着面前指指点点点的红头巾男人冷笑了一声:“你祖父是你祖父你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竟然也敢来我们寨子大放厥词!今天我若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以为我黑花苗寨当真无人了吗?1 这个时候白雪忽然在边上说了一声:“看到了吗?那个带着红头巾的男人他叫阿吉也是离姜寨的少寨主自称是我的未婚夫。“ 苏邀微微眯了眯眼睛。 而那边阿伦已经出手了他到底是个长老一出手很快便压制住了阿吉。 正文卷 一百七十章·谈判 阿吉的身份看来在离姜寨果然是很高阿伦这边稍稍占了上风底下的那些人便开始反击一时之间双方都伤了不少人。 阿吉仍旧在叫嚣着让阿伦他们快些把圣女交出来他们要带回离姜寨。 白雪轻声在边上补充:“把你哥哥弄伤的人就是他们。” 付定平的事苏邀在赶过来之后便已经听萧恒说过了那几个人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到北镇那边萧恒也亲自带着她去看过。 那个被苏嵘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孩子苏邀也想办法去看过了他果然是病了虽然苏邀想办法把人给弄出来但是却不知道人以后会如何能不能救回来。 见白雪转身就走苏邀想了想还是跟上去轻声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她以为白雪不会回答的毕竟这些苗人奇奇怪怪的忌讳非常多比如说之前就要嫁给萧恒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明非得这么做的原因。 可没想到这一次白雪却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说:“因为他们的老祖宗活了一百九十多岁了一直都是靠着这个法子啊1 真有人能活一百九十多岁? 苏邀哪怕是已经听说过这件事也仍旧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她还是问:“所以他们似乎也需要你?” 听那个阿吉的意思离姜寨也是非得娶黑花苗寨的圣女。 白雪这回也没有回避很干脆的说:“是因为他们需要我的本命蛊我的本命蛊是我祖母所留下来的唯一能比得上离姜寨那个老祖宗的本命蛊他们需要我的本命蛊来帮那个老头子续命那个老头子的本命蛊已经支撑不住多久了。” 她见苏邀似懂非懂便道:“这么跟你说吧你可以这样理解本命蛊就是我们的半条命若是我的本命蛊没有了我也跟个废人差不了多少甚至可能会丢了性命。至于那个老头子他若是找不到合适的本命蛊他的寿数也就到头了哪怕是有无数人的鲜血供奉也是没用的。” 苏邀听明白了她只是还有些疑惑:“可若是如此那他们大可把你抢走就是了为什么非得要娶你回去?” 白雪嗤笑了一声:“因为如今我们还能勉强保持着平衡-----我祖母留下的禁制还在他们是突破不了的。但是这禁制也维持不住多久了一旦禁制被破那就是寨子也要完了的那天。” 苏邀有些了然转头看去果然发现那些离姜寨的人不管怎么闹好像都无法再进来。 她不由得问:“那若是那个老头子亲自来了呢?” 听白雪的意思好像那个老头子跟她的祖母也有什么牵连。 “不会的他的本命蛊如今十分虚弱连带着他自己也是一样的。有些术法只有在特定的地方才有效这么多年他都不敢离开离姜寨无非是因为要是离开了那里他的皮囊就坚持不住了。”白雪站住了脚站在山腰往外看着浮在半空的云海轻声叹了口气:“寨子里的长老们还有我的婆婆都想要我嫁给皇族无非是因为只有皇族才能护得住我。” 而萧恒才是最合适的人眩 毕竟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份看他能单独出来带兵就知道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原来是这个缘故。 苏邀顿时笑了:“若是因为这样的话那我也能护得住你。” 虽然听起来很复杂但是现在不是说了吗?那个老头子根本不可能离得开离姜寨既然如此只要毁掉了苗寨白雪为什么还要嫁过去? 到时候根本没有人能再管这些事了。 白雪回头对着苏邀笑了笑轻声问:“你知道为什么长老们还有婆婆要我嫁给皇长孙?因为我们这些苗寨当初为了抵抗木府所以签订了盟约我们的盟约跟你们的那种盟约不同我们都是用了共生蛊的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离姜寨死多少人我们就会死多少人。” 苏邀停住了脚。 “所以付出这样的代价不过是为了保存寨子里剩下的这些没有服用过的年轻人。而满打满算这些人也不过是一千人左右。”白雪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语气却是十分笃定的:“你想一想吧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但是你们未必就真的能彻底灭掉那个寨子。而我们难道连一个绝对的保障都不能有吗?” 苏邀有些震撼她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件事这么复杂。 那些蛊虫的东西朝廷这边的确也没有人懂要攻克这里就只能靠着黑花苗寨的人。 而黑花苗寨的付出的确是巨大的。 这件事事关重大不仅关乎着那么多无辜百姓的命运还有 说完了这些话白雪也没什么好再说的她冲着苏邀矜持的颔首:“有些话跟你说想必比跟那位殿下说有用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燕草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完全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说来说去白雪还是要嫁给萧恒。 其实就算是不嫁给萧恒也一样可以埃 萧恒难道还会不管这些人了吗? 苏邀却若有所思。 易地而处如果她是黑花苗寨的人她也不会信镜花水月的承诺。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静静地带着燕草回了苏嵘的住处。 苏嵘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的枕头上听见动静往门口偏了偏头:“是幺幺回来了?” 苏邀嗯了一声走上前将刚才从白雪那里听来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苏嵘听的很认真在听见那个老头子的打算之后就忍不住讥讽的道:“真是把自己当神仙了老而不死是为贼他这都活了一百九十多岁了用的是多少人的性命换来的?竟然还贪得无厌想要谋求更多!这种人不杀不行。” 现在都开始朝着永昌府外的人伸手以后等他们出了更多这样的老头子那岂不是更加大胆? 而且长生的诱惑是巨大的很难保证有些人知道以后不会生出心思来。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一·更好 一定要在那些人更成气候难对付之前彻底把他们给杀了。 但是问题是黑花苗寨这边对于联姻的事不管怎么样都不肯松口听他们的口风如果不先成亲这件事根本没得商量。苏嵘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陷入了两难。 倒是苏邀非常的清醒她笑着安慰苏嵘:“好啦大哥别担心俗话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这件事还不能解决了。你等我跟殿下商量商量。” 苏嵘觉得很难毕竟那些苗人真的有时候非常的死心眼和固执。 不过苏邀都这么说了他便也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苗人虽然固执但是自来都是直来直往不会耍什么心眼他们虽然知道苏邀就是跟皇长孙关系非常亲近的汉女但是也没有对苏邀如何也没对苏嵘便不管不顾每天都会有人定时的送药过来给苏嵘服用。 直到到了第五天是白雪亲自来的。 她进来看了一眼让苏嵘偏过头去伸手在他耳后按了按而后就皱起眉头来在边上坐了一会儿对苏嵘说:“我需要试一试是什么蛊所以待会儿可能要用刀子划破你的脸你” 苏嵘面无表情表现的十分轻松:“没事儿你尽管弄就是了。” 苏邀在边上站着心里有些担心但是也没有出声。 白雪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拿出了许多东西而后果然用刀子割开了苏嵘脸上的皮肤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办法一开始她试探了许多次苏嵘除了痛都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直到她不知道做了什么苏嵘忽然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随后他就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从自己的身体里往外钻那种痛苦的感觉让他痛的几乎满地打滚但是他死死的忍住了紧紧攥着身边的桌子两只手的青筋都全都凸了出来。 苏邀猛地往前走了几步她知道苏嵘的脾气如果不是非常难以忍受他是不会哼一声的。 走到跟前她就惊奇的发现苏嵘耳边的大片皮肤都在往外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亲眼看见这一幕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苏嵘他们之前说看着军营士兵受伤的那种感觉。 那种超乎了自己认知的事情出现的那种无力感和震惊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好在白雪的动作非常的快没等苏嵘再痛多久她伸手将手里的银针开始往外拔而后一条青色的像是蚕一样的虫子从苏嵘的伤口里钻了出来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那个虫子便是在地上也还在动白雪面无表情伸手将一根顶针将它叮死在了地上它这才不动了慢慢开始流出一摊血。 而此时苏嵘才觉得钻心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就算是如此耳后和头还是隐约的疼连耳朵里也是嗡嗡嗡的响的厉害。 白雪收拾完了这边的虫子轻声说:“这是离姜寨的巫师的蛊非常厉害若是再迟几天你这身体就会成为培养这虫子的器皿到时候虫子吃饱了血走你会只留下一具空壳的尸体。” 这话光是不带任何语气的说出来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脊背发麻了哪怕是苏嵘想一想那个场景也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过这也更加重了他对付那些苗人的决心。 简直是可怕!两方交战光明正大的在战场上拼杀哪怕是死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技不如人罢了。 但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而且是世世代代都如此i那这地方说句难听点就是个邪门歪道的老窝了把他们弄死都是在为民除害。 也因为如此苏嵘半点儿犹豫也没有了他一言不发的等着白雪给自己上完药才坐在一边静静地思考。 这是他的习惯苏邀是知道的所以等到上完药白雪要走苏邀就跟了出去。 见白雪要走了苏邀忽然开口:“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白雪停住脚回头看了苏邀一眼轻轻的指了指边上的树林。 苏邀便会意的跟着一道出去走了一段路她停下来看着白雪:“白雪姑娘我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白雪嗯了一声冷淡又客气的说:“问吧。” “你非得嫁给萧恒这是长老们和那个黑婆婆的决定。”苏邀并没有耽误时间单刀直入的问:“但是你自己呢?白雪姑娘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白雪回头有些奇怪的看了苏邀一眼语气带了一点不耐烦:“我没有想法寨子的想法便是我的想法。” 也就是说那些长老们和黑婆婆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苏邀若有所思:“可我觉得你首先得是一个人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想法?寨子对你们很重要我知道你们想避开离姜寨甚至想毁掉离姜寨这目的其实跟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两边分明有一样的目的为什么偏偏要为了这样的一个条件停滞不前呢?” 白雪没有回话只是反问:“你这个意思是你们还是决定了不肯联姻吗?” 苏邀正对着她:“这样不行吗?我听说你们苗人爱恨分明最讨厌的便是始乱终弃。那么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殿下是我的未婚夫他若是背着我哪怕是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的正确的理由娶了别人我难道不该不愿意吗?” 白雪被问的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苏邀这番话的确是没有说错。 对于他们苗人来说始乱终弃是很严重的罪名。 他们一般来说都是不会背叛爱人的。 见白雪不再开口苏邀才轻轻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你看上了殿下非君不嫁的话不如你听我说几句话再决定之后到底要不要坚持好不好?” 白雪转头看着她最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吧我还要回去跟婆婆回话。”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二·杀意 天色渐渐地黑了离姜寨上下都已经亮起了灯笼。 寨子里到处都是回廊和巷子红灯笼沿着山脚的吊脚楼一直亮到最上面的山顶弯弯曲曲的如同是一条火龙远远地从山脚往上看便如同时一轮巨大的月亮。 阿吉到了寨子里便下了马将马扔给了急忙追上来帮忙的人自己板着一张脸飞快的往上走一路上许多人想要过来打招呼但是一看他这个脸色又都不敢得罪全都自动的散开了都知道他的脾气不好。 一路走到山腰他见到了熟悉的吊脚楼面色送算是缓和了一些大声喊了一声阿妈。 紧跟着里面就走出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来见了阿吉这个样子笑着应了一声又道:“是不是又去黑花苗寨了?你这个崽子人家跟你说多少遍你都不听人家是女娃子你多让着些人家不然人家怎么会喜欢你?” 阿吉心里就有些不耐烦:“阿妈你知道什么?是公公让我去的我才不喜欢那个凶婆娘!她是我们苗寨的叛徒|!水性杨花1 女人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见儿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便不在多说了只是用围裙擦了擦自己的手急忙笑着说:“好好好那便算了算了。你i回来了先去洗个澡我做了你喜欢吃的麻椒鸡等你收拾好了便能吃了。” 阿吉闷闷的出了口气:“不吃了我还得上山去找公公。我阿爹呢?” 女人哦了一声有些担忧:“都在山上呢还没回来。” 阿吉便也不理会她了说了一声要上山便很快从篱笆处走开了。 女人急忙跟出来却只能看的见阿吉的背影再往前就是寨子里的禁地了除了几个男人和阿吉他们能上去之外别的人哪怕是她也是不能上去的。 上面的红灯笼还在风中摇曳远远地看上去如同是传说中的鬼火叫人无端端的打了个冷颤。 她盯着红灯笼看了一会儿面色有些难看的转过身来就听见边上的巷子里有了动静她怔了怔听见传来孩子的哭声还是下意识的走了过去。 那是一群孩子大约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当然他们都是比寻常的孩子要矮小瘦弱许多的此时都被大人们呵斥着正往一座吊脚楼里赶。 看见了她那些苗人倒是罕见的有了好脸色都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嫂子。 阿吉娘点了点头见那些孩子都哭的厉害眉心跳了一下轻声问:“这是把他们带去哪儿呢?” 那些苗人的脸色都很正常理所当然的说:“听了寨主的话把他们都带到顶上去不过今天晚上是太晚了明天吧。” 明天这些孩子们就不会再存在了。 阿吉娘点了点头带着几分不忍看了一眼那些孩子最终还是转过身快步飞一样的走开了。 回到家她便开始对着供桌上的神像磕头祷告。 而此时阿吉已经上了顶峰熟门熟路的走到最上面那座华丽的吊脚楼外头他问看门的几个人:“我爹和公公呢?” 底下的人都认识他恭恭敬敬的过来给他换了鞋:“都在里面呢您进去就是了。” 阿吉嗯了一声踢踏着鞋子上了楼走到最里面拐角处的那间屋子果然听见了他父亲的声音。 阿吉爹正在里面解释:“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黑花苗寨最近十分不好说话也不知道阿吉这一次去效果怎么样。” 阿吉停了片刻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十分苍老的声音:“那是给他们脸面!若不是阿吉看中那个蛊女她们以为还能跟我们讲条件?若是给脸不要脸那就别耽误了现在朝廷那边的走狗还在纠缠他们若是想投效走狗那就去死吧1 这个声音一响起里面便静默无声了连阿吉也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喊了一声:“阿公。” 里面的声音停了一会儿过了片刻才有人喊:“进来。” 阿吉答应了一声推开门进去一眼看见坐在竹床上的一个老人。 阿吉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场景其实他每天都见但是每天见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里咯噔一声受到一次惊吓。 毕竟他很难形容清楚那种对着一个明知道都快一百九十多岁的老人的感觉。 老人身上的味道非常的重是那种腐朽的带着一些令人排斥的味道阿吉不动声色的忍住了呼吸上前对着他磕了个头。 阿吉爹咳嗽了一声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黑花苗寨的人怎么说?” 阿吉抿了抿唇神情有些怨毒:“阿伦不肯让我们带走白雪说是这门亲事还未定。我跟他们打了一场阿伦那个老家伙的本命蛊放出来了我打不过” 阿伦是黑花苗寨的长老阿吉却还是个没过二十岁的年轻人两者相差太悬殊了打不过是正常的。 阿吉爹没有生气只是皱着眉头说:“看来是真的了寨子里早就有说法说黑花苗寨救了汉人跟朝廷的人过从甚密他们死活不肯让阿吉上山只怕是真的。” 阿吉说出这一切心里觉得解气但是同时又有些担忧。 他今天生气是生气黑花苗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白雪都不肯下山来看一眼。 他就不信作为苗寨圣女的白雪会不知道他去了但是白雪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哪怕是前阵子两边闹了些不愉快但是这门亲事却是早早就定下来的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白雪竟然无动于衷的看着阿伦他们为难他。 亏得他还想着在阿公面前为他们遮掩但是现在他们把他得罪的太狠了他不会再帮他们说话。 果然上面的老头子冷哼了一声:“真是找死!想必是觉得靠上了朝廷以为我们就不敢对他们如何了你们去准备准备。”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三·小心 阿吉心里原本充满了愤怒甚至巴不得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的更加厉害一些但是真的当他的阿公说出去准备的话之后他又有点后悔了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阿公的为人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就说明事情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这一瞬间阿吉立即就想到了之前那些来了寨子里之后不听话而死掉的苗女。 那些苗女都是苗人而且不是一般的苗人是蛊女。她们是各个寨子里送来联姻的往往都是她们各自的寨子里地位很高的女人但是来了离姜寨之后这些女孩子没有一个例外全都会被拔出本命蛊。 对于蛊女来说她们是跟蛊共生的如果本命蛊没有了也就意味着她们前半生的付出都白费了好一些的会成为普通人不好的很多会随着本命蛊被拔出就死去。 那种场景阿吉从小见到大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也无谓什么怜悯不怜悯的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些都只是很寻常的每年都要发生的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如果发生在白雪身上他想一想便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到底是一起学过蛊术的玩伴或许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忽然发现白雪不仅是一个玩伴。 他目光闪了闪忽然又说:“都是朝廷那些人鬼话连篇的诱惑了她们其实说起来我们寨子跟黑花苗寨的蛊女的联姻世代都有这一代的圣女的本命蛊更是听说是最厉害的金蚕蛊或许他们寨子里还能培育出别的金蚕蛊呢您阿公您以后也或许是需要的不如我们就不要赶尽杀绝了。” 阿吉爹急忙呵斥了一声:“没规矩!你阿公说什么话你恭敬的听着就是了竟然还敢没规矩的打断1 原本在竹床上的老头子已经睁开了那双干枯而浑浊的眼睛听见了阿吉爹的这声呵斥又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你若是舍不得那个圣女我就饶她一条性命没了本命蛊但是还能给她一条别的蛊虫。” 阿吉自己说完那句话也觉得害怕直到听见老头子说出这番话才松了口气急忙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是多谢阿公1 老头子不再说话了眼睛也没有再睁开。 阿吉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带着阿吉出来。 一出门阿吉爹就猛地在阿吉头上凿了一下:“你疯了?!竟然敢在你阿公面前说那样的话1 老头子这个人虽然老但是心肠却不是一般的硬根本听不得别人跟他唱对台戏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别说是什么儿子孙子了什么人他都能杀! 阿吉爹还在劫后余生的庆幸阿吉却压低了声音:“爹你也太小心了我看阿公就很疼我不管我说什么他从来也没发过我的脾气呀!对我还是很好。” 阿吉的本命蛊还是老头子亲自找的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爹娘都对他畏惧不已。 阿吉爹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忍了又忍等到回了家才在他头上又拍了一下:“你懂个屁!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以为他真是你阿公?1 ? 阿吉摸了摸自己的头十分不解的梗着脖子看着老爹:“他不是我阿公那能是谁?” 正走出来的阿吉娘听见他们说的话吓了一跳急忙便将门给关上了。 阿吉爹恨铁不成钢看着这个儿子只觉得头痛喉咙也痛浑身没一个地方舒坦的骂了一句蠢货之后就冷声问:“你自己想想你多少岁?我多少岁?!他多少岁了?1 阿吉吓了一跳。 这个问题他可没想过毕竟从小他就是叫着阿公长大的他也觉得自己就是阿公的孙子。 现在被自己老爹这么一提醒他才有些发懵的想了想觉得不对。 是啊他爹满打满算都才五十岁自己是阿爹的幼子马上满二十岁但是阿公 阿吉又惊又懵的看着自己老爹说不出话。 阿吉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好气的数落:“从小就教你不要乱说话不要乱说话你这个人迟早死在你那张嘴巴上1 阿吉娘急忙过来劝解。 阿吉却不服气:“他不是阿公那是谁?” 沉默了一会儿阿吉爹气闷的看着他:“反正不是阿公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都一百九十多岁了1 阿吉被说的头晕目眩他的确是被这样的说法给惊骇的无法思考过了好一阵他拉着自己老爹问:“爹你到底什么意思?那他他” 阿吉爹叹了口气:“他是我们老祖宗我都该叫曾祖父了你想想你该叫什么?!之所以让你从小叫阿公不过是为了怕你人小不懂事乱说罢了。你现在想想他都有多少子孙了?你在其中算个什么?不过是你老爹我幸运被选中当了这寨子明面上的主罢了实际上” 阿吉挠了挠自己的头:“那阿爹我们” 阿吉爹挑了挑眉:“我们自然是没得选的我只是让你以后学着放聪明些嘴巴上要有个把门的别真的以为自己便是他的宝贝心肝孙子了。” 阿吉有些垂头丧气忍不住说:“但是阿公答应了我不会对白雪怎么样的。” “那也是因为眼看着大战在即他不想为了这点小事闹出事端罢了。”阿吉爹忧心忡忡的:“总而言之你以后自己小心点凡事多长点心眼儿。好了你阿公已经说了让我们准备了你也去准备吧我们过两天就动手。” 阿吉对于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他哦了一声:“我知道了那些人今年的数量是不是太多了些?阿公今年怎么要用这么多人?” 说起这个阿吉爹又瞪了他一眼:“这个就不是你改多问的了这个你阿公自然是有他的用处你只需要按照阿公的吩咐去办事就是了。不该问的别问1 正文卷 一百七十四·顾忌 阿吉爹简直是为了这个儿子操碎了心见他不情不愿的去休息了才深深地叹了口气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 外面的风吹得窗户不断的响阿吉娘将窗户给下了转头见到阿吉爹靠在椅背上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跟前:“先去洗个澡吧都几天没睡了今天好好睡一觉。 她是真的心疼阿吉爹觉得最近这段时间阿吉爹不容易。 阿吉爹自然也听出了自己妻子的担心睁开眼看了妻子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啊还有一大堆事儿没完呢。老头子的吩咐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就是阿吉那个傻小子也不知道他脑子长到哪儿去了总是不长记性。我真是提心吊胆的你不知道刚才我差点儿吓得一口气没上来” 阿吉爹到现在说话都还在发颤倒不是说他真的觉得阿吉有多没脑子只是这个儿子被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是真的。 前阵子阿吉带人把朝廷一队人马引过来杀了的事阿吉爹倒是没有说做的不对毕竟这是寨子里长老们的想法长老们的想法自然也是得到了老头子的默许的。但是阿吉爹还是很担心儿子做这些事做的太顺手了以后 阿吉娘听的也是满脸的忧虑轻轻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孩子的性子毛躁但是也没法子老头子要宠他谁能说不行?大家都对他俯首帖耳的他自然便是无法无天了。我现在倒是不担心别的我是担心担心这件事他做的太过了他爹我知道你没法子但是这种事做多了当真是有伤天和你就这么让儿子去“ 今天的那些孩子落到寨子里就是死路一条。 而阿吉要做的就是继续把其他这样的孩子带回寨子里来。 对于阿吉来说这些孩子不是孩子不过是牲畜而已但是阿吉娘不同她没有办法看着这样的事无动于衷。 但是阿吉爹没有动他沉声说:“老头子要做他就要做!否则伤不伤天和不知道他的命保不住才是真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那些孩子可怜但是我告诉你若是我们不听老爷子的话我们的下场也不会比那些人好多少。何况何况这一次是特殊情况你知道的老头子又到了关键时候只要他成功了那又能有二十多年的太平这二十多年死的人就少了。” 阿吉娘不敢辩解什么她也知道人微言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老爷子那边的要求才是最要紧的。 静默了一瞬她叹了口气:“罢了我去看看阿吉。” 天一亮阿吉就出现在了寨子口这一次跟着他出门的还是寨子里一些年轻的巫师这些巫师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以后也会是寨子里的长老。要他们陪着阿吉也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好好磨合相处。 阿吉一如既往的健步如飞。 寨子外面再骑马走一段就得下马走一段山路他心里想着白雪的事儿很快就出了大山辨明了方向之后径直领着人往到北镇去。 到北镇是他们寨子里人最多的地方倒不是因为繁华只是因为到北镇距离寨子的距离正合适也最方便所以那些孩子一般都是最终被带到到北镇来。阿吉策马飞奔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镇里照旧先吃了饭才去看祠堂里那些孩子。 祠堂阴森森的如果不是天井那一块还有些光透下来简直是连东西都看不清楚。 阿吉走了进去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缩在一起害怕的瑟瑟发抖的孩子眯了眯眼睛。 前面已经有人迎上来了:“少主1 阿吉嗯了一声问他们:“这些孩子的血试过了?” “都试过了这些都是挑出来的身体还不错的。”那人笑眯眯的急忙凑上前来又指着那些孩子:“一共有四十七个人您看要不要让他们先收拾收拾?” 一般来说带他们去寨子之前都会把他们给洗干净。 不过这一次阿吉没这么多耐心他心里着急着把这些孩子快点带回去快点带回去他便能参与去黑花苗寨的行动。 那些长老们虽然会听阿公的但是如果白雪太不识抬举那些长老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那个女人虽然可恶但是阿吉不想她死。 见他脸色不大好看底下的人不敢说什么陪着笑只是附和他。 阿吉觉得无趣本来每次来到北镇还会去赌坊走一圈的现在也没了兴致只是吩咐人把孩子们串在一起又问外面:“驴车准备好了吗?” 这些孩子们是不能自己走着去山上的到了山上还得爬很长一段山路若是还要从镇子上走出去一多半都坚持不住所以每次来接孩子都会准备驴车。 底下的人立即就在边上笑着点头:“是已经都准备好了您放心。” 说完便有人将孩子给赶猪仔一样的往外面赶然后将人都给弄到了驴车上每辆驴车上都有六七个孩子一共有六辆驴车阿吉出来瞥了一眼觉得腮帮子有些痛可能是上火了便呸了一声上了马。 他们赶路赶得急等到出了镇子天色就已经全都黑了前面有人举着火把阿吉在马背上打了个哈欠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惊叫又猛地清醒过来:“什么事?1 前面举着火把的人没有出声但是火把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阿吉皱起眉头面色不善的对边上的一个巫师道:“去看看1 已经有人马上就点燃了另外的火把这时候后面的孩子们也都被惊醒了惊恐不已的聚在一起看着这些人。 有些太过幼小的孩子还开始啼哭。 哭声弄的阿吉烦躁的要命他猛地转过头去呵斥了一声:“别再号丧了!再哭杀了你们1 这个威胁很有效那些小孩子都是被吓怕了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发出声音。 正文卷 一百七十五·埋伏 阿吉的心情十分烦躁这让他觉得本来就痛的腮帮子和牙齿更痛他心情不好便难免要发脾气见前面出去的巫师许久没有动静便忍不住骂了一声:“你他娘的是不是死了!?我问你前面怎么了1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刚才那个巫师的马儿忽然嘶鸣了一声然后坐在上面的巫师就忽然一头栽倒在地整个人都摔在地上没有了声响。 这下子大家都才觉得不对有个人急忙拉了阿吉一把:“少主先别闹了好像出事了1 阿吉原本还想骂人但是见状也有些愕然立即问:“怎么回事?” 寨子里跟出来的都是些巫师还有几个是功夫十分不错的护卫他们已经先往前去了等到走到前面检查了一下一个人便立即喊:“掩护少主!放信号1 这是说明事情到了十分要紧的时候没等阿吉反应他身边的一个巫师已经猛地拿出了一个造型怪异的骨哨吹了起来。 这声音细长而又尖锐一吹起来那些孩子们就有些惊恐不安竟然比之前阿吉呵斥他们的时候还要害怕上几分。 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再管他们的死活大家都聚在一起把阿吉给围了起来。 阿吉厉声问:“怎么回事?1 “有人射中了大石头大石头死了。”回来的护卫言简意赅语气里有些冷肃:“不知道前面的情况还是先等后面来人。” 他们都才出镇子没多久镇子上的人收到了消息自然会来救援的。 阿吉嗤笑了一声目光陡然变得阴沉:“我知道了这是为了上次那些官兵的人来报仇来了!真是不知死活1 之前朝廷也不是没动过到北镇的心思但是到北镇哪里有那么简单对付那些人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几个官兵的死给刺激疯了这一次他们竟然还送上门来。 阿吉心情不好想到白雪竟然对那些汉人另眼相待心中的戾气便更是散发了出来他咬了咬后搓牙阴狠的盯着巫师们:“让他们有去无回1 敢在这里设伏他们是占不到便宜的! 巫师们轻声应是随即便有两个人站了出来开始在地上跳起舞来不一会儿夜色似乎更黑了草丛里传来沙沙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爬动。 阿吉老神在在的等着他知道这是巫师们在让周围的毒虫蛇蚁都快速爬动。 那些人再怎么能藏遇见这些东西也要能藏得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预想当中的惨叫并没有响起周围仍旧是安静的寂静的除了风声和那个沙沙声就再也听不见别的任何声音了。 阿吉脸上有了些震惊:“怎么回事?1 巫师们显然也有些奇怪不由得又在前面念念有词。 可是还是没有动静。 这安静让人心慌阿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太安静了连刚才的沙沙声都消失了。 他皱着眉头抢过了一人的火把拿在手里想要看清楚周围的情形但是不管他怎么看除了野草和被风吹动的树都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东西。 真是见了鬼了! 他心里这个时候也有些发麻了皱着眉头问:“怎么镇子上也没有动静?1 是啊都到了这个时辰了按照常理来说按些人应该早就赶过来了。 但是怎么到这个时候都还这么安静? 巫师们没有心情回应阿吉的话一个巫师紧紧地盯着地面忽然有些惊恐的说:“不对对面有蛊女在!有蛊女1 阿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时连头发都竖了起来----前面的地上密密麻麻的有许多的毒蛇钻出来全都朝着他们来了! 就算是从小在苗寨里长大的阿吉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忍不住骂了一声:“你们倒是想办法啊1 阿吉虽然也会蛊但是毕竟还不算精通加上他更偏向于跟老爷子学巫术对于这些厉害的蛇蛊他是没有法子的。 巫师们手忙脚乱的开始撒药粉他们这种人出门在外都是会随身带着这些药粉的。 但是这一次撒了药粉之后那些蛇竟然也没有畏惧的爬走反而还离得越来越近了。 阿吉吓得魂飞魄散电光火石之间他竟然想到了关键之处----朝廷那帮人不可能会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想一想就知道只有黑花苗寨的人是那帮老不死的! 他顿时冷笑大喊:“到底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你们敢对我下手有没有想过我阿公?1 巫师们已经开始念咒了他们到底是在寨子里长大的虽然慌乱了一阵但是很快就已经恢复过来。 蛇群停住不动了阿吉冷眼看着这些蛇脸色差到了极点又骂了几声缩头乌龟。 回应他的是转瞬即至的箭矢。 幸亏他功夫学的还不错狼狈的闪躲开了而此时忽然响起了一阵悠长的笛声。 这声音响在众人耳朵里大家的脸色都不由得一变。 年轻些的巫师忍不住道:“是阿伦来了1 阿吉想到之前的事都还在生气如今阿伦竟然还敢半路埋伏他他顿时气到了极点忽然伸手从腰间抽出一个葫芦而后便冷笑着出声:“你们还真当我们离姜寨无人了吗?!我今天就让你们有去无回1 他一说完便将葫芦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 而这边的巫师一看顿时都松了口气停住了动作。 这个葫芦他们当然知道是什么里面装的是老头子给的蛊十分的厉害。 果然陆续有黑漆漆的东西从葫芦里落在地上而后它们在地上抖了抖身子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 也就是这一瞬之前还一直朝着这边溜的那些毒蛇都似乎嗅到了什么危险的味道停驻不前了再过了一会儿全都纷纷掉头流窜。 阿吉居高临下的冷笑了一声喉咙还传来隐隐的疼痛他咳嗽了一声大声呵斥:“快给我滚出来1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六·寻死 阿吉这个人素来不把除了老头子和自己爹娘以外的人放在眼里若要说还对谁能有点儿好感那就是白雪了。 但是今天黑花苗寨的事儿让他彻底对这些人没有了耐心。 白雪又如何? 他冷然看着那些退走的蛇群掏出一个很特殊的竹筒来放在嘴边吹了一下这声音奇特一吹出来便让驴车上的孩子们都开始急躁起来全都在驴车上哭喊。 阿吉全然不顾越吹越是厉害可等他吹到一半想要换气的时候却忽然觉得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 这阻碍让他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整个人都憋得面色发紫而后他试探着强行想要继续吹响那个东西却忽然胸口一疼紧跟着猛地呕出了一口血来整个人手脚发软的在倒在了地上。 几个巫师没有想到他忽然摔倒一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跳下去扶他一面轻声喊:“少主1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药丸。 这是寨子里最好的巫师做出来的药丸用来治伤提神极好不过。 抬着阿吉的下巴让他吞了下去一个巫师忙着给他灌了一大口水。 阿吉终于缓缓地醒过来但是这一次他却满脸惊骇顾不得发怒就直截了当的吩咐:“走!快走!我的飞蛊被他们弄走了快走1 飞蛊便是老头子给阿吉的蛊仅次于阿吉的本命蛊也是用阿吉的血养大的它出了事阿吉也一定有所感应。他既然说飞蛊出事了那就肯定是出事了。 现在看来阿伦刚才放出蛇群只怕也是在给他们压力他肯定是早知道阿吉在这里也知道阿吉的飞蛊在身上这才故意想要逼出阿吉的飞蛊。 这样一来丢了飞蛊阿吉这边的人想要跟阿伦斗那是绝不可能的。 虽然这些孩子们都是必须要带回去的但是此时此刻大家都知道带着他们不可能脱身了就有人低声问:“那这些孩子” 阿吉阴狠的看了他们一眼在他眼里这些孩子毫无价值但是他也不愿意轻易放过就干脆的道:“烧死1 他才不会给那些人留下一个活人! 他话音一落忽然便有人尖叫了一声。 阿吉原本心情就不好听见这声音更是恼怒:“你鬼吼鬼叫什么?1 但是紧跟着他就骂不出来了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那个人脸上趴着一只巨大的蜘蛛。 那是那是阿伦的蛊虫吧? 他吓了一跳但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而此时四周忽然亮了起来无数的火把仿佛一瞬间亮了之前毫无动静的草丛里猛然多出许多人来将他们都给围在了中间。 借着这些火把阿吉终于看清楚了来人。 果然有黑花苗寨的人在阿伦和阿波就站在后面。 还有 他眯了眯眼睛看到了缓缓站出来的一个熟人呸了一口恶狠狠的道:“你没死啊?” 苏嵘半点不生气甚至好整以暇的笑了笑对阿吉挑了挑眉:“是啊我没死看来你很奇怪?” 阿吉不理会他目光放在了阿伦身上阴沉的道:“你帮着外人杀我们自己人你是苗人的叛徒也是我们苗人的敌人!你就不怕我阿公让你们寨子彻底消失?1 阿伦呸了一口他忍这些人真的忍了很久了。 黑花苗寨并不想要跟那个老头子一样用普通人的血来养蛊为自己的族人续命更不想跟朝廷作对他们不过是想避世隐居但是离姜寨却一再咄咄逼人就为了白雪那只本命蛊甚至还要黑花苗寨给他们培育这些蛊虫。 可问题是没了这个本命蛊白雪就会死。 黑花苗寨已经好几代没有蛊女直到白雪这一代才成功靠着天赋接了她祖母的班让蛊虫苏醒了并且成功培育出了本命蛊。 若是按照离姜寨的说法去做从此黑花苗寨就根本没有了自己的蛊女也不可能再培养出蛊女了。 到那时候黑花苗寨如何自保? 到头来照样是离姜寨的奴隶。 其他损失了蛊女的寨子下场到底是什么大家心里心知肚明。 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的那些寨子都成了离姜寨的附属品他们的人也都成了离姜寨的奴隶帮着寨子里的人耕种打猎过的只比普通的汉人好一些。 若是这样是福报那这个福报谁爱要谁要吧反正黑花苗寨是不要的。 阿伦冷冷的看着他:“你们高高在上太久了久到你们都忘记了原本你们跟我们就是平等的从前我们签盟约的时候分明就承诺过共进退共扶持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做到了吗?这么多年你们为了你们那个邪术大肆的搜刮其他寨子的秘术以联姻的名义抢走这些寨子里的蛊女!你们不把人当人也不把普通的苗人当人你们才是真正不配做蚩尤后人的人1 阿吉没有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阿伦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不由得气的冷笑:“胡说八道!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们有了二心投效了朝廷甘愿当朝廷的走狗所以才会反过头来咬了自己人一口!你今天若是敢对我怎么样我阿公的本事你们是知道的到时候你们寨子可会鸡犬不留你们最好想清楚些1 离姜寨对别的苗寨几乎是压制性的其他寨子里的人没有敢不听离姜寨的。 哪怕是从前的黑花苗寨。 阿吉有信心。 只可惜这一次他猜错了因为在他抬手准备再一次朝着苏嵘放出蛊虫的时候苏邀举起了手里的火铳毫不迟疑的动了手。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阿吉中枪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大洞。 原来皮肉爆开的样子是这样的原来被这玩意儿打中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苏嵘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正文卷 一百七十七·解救 苏嵘没有任何感觉。 对于这个阿吉早在付定平死的时候他出现苏嵘就已经在心里想了一百种杀他的办法今天总算是实现了。 反正他看这些人不顺眼真的已经非常久了那些孩子的性命那些无辜的孩子和汉人的性命总该要有人来偿还眼前的不过是一点儿利息罢了。 阿吉的那个什么本命蛊已经被阿伦给破掉了加上现在阿吉也死了剩下的那些巫师在阿伦的压制下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只是这些人都十分顽固哪怕是已经毫无胜算他们也没有一个人肯开口求饶的反而还有人想带着驴车上的孩子一起死。 不过都被苏嵘打死了。 很快这些人就都被处理完了苏嵘对着阿伦点一点头表示感谢轻声道:“这里我来处理前面的人怕是坚持不住多久还要劳烦您去帮忙。” 他们的人一直都盯着阿吉阿吉出了镇子之后便有一部分人围住了镇子所以之前阿吉放了信号但是没有人来救援因为那些人都已经被堵在了镇门口根本过不来。只是镇子上到底也还是有许多苗人那些苗人里头也有些是蛊苗所以苏嵘还是不大放心。 现在已经把阿吉给处理了阿伦也没有什么异议听见苏嵘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带着几个族人一起往前面去了。 剩下苏嵘带着一队人先去看那些孩子们的情况。 孩子们都被吓得不轻被松开了绳子之后都还手脚僵硬的坐在原地惊恐的看者苏嵘完全不敢动作。 苏嵘看到了之前在路上被人踢了的那个男孩不由得便走上前轻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因为这些人是跟那些苗人作对的也或许是苏嵘的态度太温和了让人感受到了善意那个孩子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犹豫着开了口:“永诚我叫赵永诚1 苏嵘摸了摸他的头:“还记得自己是哪里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赵永诚忽然觉得喉咙痒痒的他有些哽咽的点了点头:“我记得我是山西大同人我爹是生意人我家是做木材生意的我跟着我爹跑商半路被人拐跑了就被带来这里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他虽然性子比较沉稳但是说到了家乡说到了亲人还是忍不住了开始嚎啕大哭。 他一哭其他的孩子们也全都开始哭起来。 被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那些苗人不把他们当人过一段时间就还要放血他们其实都怕极了直到此刻才找到了宣泄的机会。 苏嵘任由他们哭等到他们哭不动了才对着底下的人点点头示意底下的人拿了些干粮出来然后拜年言简意赅的安抚这些孩子们:“我知道你们受苦了你们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是朝廷的官兵你们安全了。现在我们的人会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等到这件事结束我们便会张榜给你们寻亲好不好?” 孩子们接了干粮狼吞虎咽。 还是赵永诚先最大声的喊了一声:“好1 其他的孩子们顿时也都被感染了也都大声的说好。 苏嵘笑了笑鼓励了他们几句便对庆坤交代:“带去给何大人处置告诉何大人这些孩子们不能出差池让他们仔细。” 庆坤应了一声跟一队官兵将孩子们都送走了。 苏嵘便领兵继续前行。 前面的队伍果然是被那些苗人的毒虫蛇蚁阻止了幸亏阿伦及时赶到有了阿伦他们的帮助到北镇的那些苗人很快也支撑不住等到苏嵘一来火铳对着最凶的几个人一放局面也彻底的稳定下来了。 一进到北镇苏嵘先让军队将此地的祠堂和之前被何超燕带去的那几个地方都搜查一遍将那些苗人都控制住而后才开始让阿伦去处理可能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地方。 免得官兵们有什么无谓的伤亡。 阿伦这一次倒是十分配合了任劳任怨的连夜将镇子上的脏东西都处置了一遍。 这边进展顺利苏嵘让人去给萧恒那边传信一面又实在忍不住担心。 他们来到北镇其实还好到北镇虽然是个有不少苗人的镇子但是到底不是最核心的那帮人在这里管控但是萧恒他们要去围剿的离姜寨却不同。 那个传说中的老怪物一样的老头子可就在离姜寨加上那里住着的全都是生苗只怕那里比这里要难对付不知道多少。 唯一庆幸的是有一千多把火铳再加上黑花苗寨的阿波和黑婆婆都跟着还能让人稍稍喘一口气。 他默默地在心里替萧恒捏了把汗。 而事实上萧恒此行远比想象中的要顺利许多。 苗寨也不是全都是厉害的蛊苗和巫师也同样有许多没什么技艺的普通人他们经过黑婆婆等人的带路先将外围的寨子围住在这过程中也并未折损多少人手这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因为若是凭着朝廷这些官兵他们的确是没有办法处置那些毒虫和障毒。 也因此等到苏嵘他们上了寨子到了山腰山上才有了动静。 阿吉爹原本是在睡梦中的是被一阵巨大的声音惊醒。 那声音 他立即从被子里坐起来见阿吉娘也跟着坐了起来也顾不得她急匆匆的披上衣裳就下了床。 阿吉娘惊慌失措的跟在后头:“他爹到底是怎么了?刚才那声音” 好像是他们这里的守山神被惊动了。 阿吉娘嫁过来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寨子不仅是有人守着更是有许多东西守着一旦有人闯进来便会发出示警。 而能让这了不得的东西发出这种动静的这还是阿吉娘头一次听见。 阿吉爹顾不得回答他自己也知道出事了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便不耐烦的将阿吉娘给甩在了一边自己三步并做两步的出了门去前面了。 (https:///biquge/6262032/c730776449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卷 一百七十八·顺利 寨子里已经起了骚乱听见了动静的人全都赶了出来男人们聚在一起纷纷从高处往下面看大家都知道守山神是在下面的湖里的。 阿吉爹赶到的时候已经看到寨子里的巡逻队上来了便沉声问:“怎么回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是干什么吃的?1 肯定是有人闯进来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正是因为如此阿吉爹不是一般的恼怒毕竟闯进来人这在这么多年来都是破天荒头一遭。 巡逻队的人也都垂头丧气的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是犯了大错但是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寨子里会闯进来人毕竟外面山里一路到这里可都是机关和各种布置好的陷阱如果不是寨子里的人带路怎么可能会有人闯的进来?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白说了都已经被人闯进来了。 阿吉爹恼怒的骂完了之后便开始组织人去找人:“总共就这么几条路看看他们到底是从哪儿上来的另外老祖宗那上面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寨子里的安全向来都是十分重要的所以青壮基本都是要轮着值守的而最多人的自然是山顶的老祖宗那里了。 那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错的地方。 巡逻队的人都急忙的摇了摇头毕竟犯下的这些错足够死很多次了可是若是上面的老祖宗那里出了事那可真是必死无疑的。 阿吉爹也顾不得再训斥什么了急急忙忙的掉头往山上走他最担心的就是山上出什么状况最近老头子的身体其实很不好这也是为什么老头子急着要白雪嫁过来的缘故。 只有取了白雪身上的本命蛊加以人血灌溉养育那条本命蛊才能代替之前老爷子自己的那条然后给老爷子续命。 老爷子在寨子里的人的性命都是比普通人要长的。 老爷子当然不能出任何差错。 但是越怕什么就是越来什么阿吉爹拼命的跑到了山顶便惊骇的发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不必说这些都是寨子里守着的那些人他心惊胆战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催促着跟着自己的这队人走的快些才走到一半便听见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你们来的有些太迟了。” 阿吉爹悚然而惊一时之间心跳都漏了一拍等到鼓足了勇气朝着上面看才看到站在吊脚楼外面那块大石头上站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身形挺拔哪怕是这样的夜晚也能从轮廓看得出这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 不过是这个时候阿吉爹没有心思欣赏他只是冷声问:“你们是什么人?擅闯我们苗寨” 萧恒轻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阿吉爹听着这个笑声只觉得脑子懵了一下却再也没有会签的气魄了。 萧恒仍旧淡淡的看着他们:“我劝你们最好不必做无谓的挣扎这一路上你们自己该知道布下了多少陷阱我们既然能来到这里就说明你们的那一套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的待着说不定坏事做的少些的还能有一条命在。” 阿吉爹心里越来越慌一口浓痰堵在了嗓子眼他都能感觉到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了他顾不得其他厉声道:“狂妄小儿!不知死活1便猛地朝着萧恒抬手。 萧恒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过他还没有动作距离不远处的山腰处忽然传来了几声巨响。 这声音让阿吉爹晃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些。 而就是这时候他已经觉得手腕一疼忍不住扔了手里的东西。 是蛊虫! 他惊了一跳等到看到一个身影从萧恒身后走出来就表情复杂的道:“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带路他们怎么可能进得来1 白雪缓缓从萧恒身后出来将那个蛊虫给料理了淡淡的对阿吉爹摇了摇头:“你知道的太晚了再说你们这些年做的这一切原本就已经天怒人怨有今天也只是你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手腕处的疼痛一阵一阵的钻心的痛阿吉爹暂且顾不上这些他想到的是白雪既然在这里那么l 那么他们寨子里的黑婆婆应当也来了。 是了那个老太婆手里有不少他们苗寨传下来的东西。 老爷子之前也再三说过到时候一定要找机会把黑花苗寨的这些东西给处置了。只是如今 他咬牙切齿的诅咒:“你们别以为这样就得逞了我们也不是没人” 府城那边的几个将领可都是他们的族人而且也都是被种下了蛊的他们可不敢背叛寨子。 等到那边反应过来一定会赶过来。 萧恒嗤笑了一声:“你们是在说府城那些人吧?真是可惜他们的将领病了所以都去黑花苗寨治病了只怕是没有办法赶来了。” 阿吉爹没有想到阿他们竟然还提前已经把府城那边的事也安排好了顿时两眼一黑。 而就在此时山顶的吊脚楼发出一声惨烈的喊叫。 这声音 阿吉爹毛骨悚然的喊了一声老爷子便要往山上冲。 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跟着不要命的朝着萧恒这边的人出手。 萧恒没有迟疑做了个手势那些亲卫便举起了手里的火铳。 他们本来就是守在萧恒身边专门护着萧恒的安全的锦衣卫杀起人来从来就不会有什么犹豫何况这些人本来便该死、随着火铳的声音响起阿吉爹等一批人都倒下了那些后头听了口号要往上冲的苗人顿时都有些发毛他们对这些人手里的那个一动就能发出巨响的东西有些害怕。 而没过多久山上的动静也渐渐地小了宋翔宇从上面探出头来:“殿下可以上来了。” 萧恒点了点头吩咐几个锦衣卫:“将这里处置一下那些苗人若是有敢擅闯的杀无赦。” (https:///biquge/6262032/c73077642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卷 一百七十九·全胜 宋翔宇是之前护送黑婆婆和阿波他们上山的看起来容易其实也花费了不少力气这里真是个十分邪门的地方上山路上哪怕是有黑婆婆和阿波在他也不可避免的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咬了许多下。 此时萧恒借着天边露出来的鱼肚白便看到了他脖子上的一个伤口。 见萧恒看自己宋翔宇笑了笑:“别担心就是看着有些吓人之前黑婆婆已经帮我清理过了没什么蛊虫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萧恒眼里还是多了几分隐忍的怒气。 他点了点头径直上了吊脚楼走到最后一间屋子的时候黑婆婆正好从里面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萧恒总觉得黑婆婆似乎比之前还要更加苍老了好似最少老了十岁。 他站住了脚。 黑婆婆也停住了等到阿波也跟着出来她才掩着嘴咳嗽了一声轻声跟萧恒说:“都已经处置好了幸亏今天挑了个好时候他的本命蛊已经非常孱弱。可是你不要觉得我们没有出力我跟阿波耗尽了所有的本事才压制住了他。这件事便算是解决了。” 这话萧恒是相信的。 黑婆婆跟阿波的那种疲态骗不了人。 他这回有些能理解为什么黑婆婆之前一定要他答应娶他们族里的圣女了的确是如同他们所说如果没有他们来帮忙那么萧恒要打下永昌府再有个十年也未必能成。 他冲着黑婆婆颔首带着几分敬意:“多谢您帮忙我答应的事也一样作数。” 黑婆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下了楼梯朝着也赶上来的白雪招了招手。 白雪急忙迎了上去轻声喊了一声婆婆一摸到黑婆婆的手她就忍不住一惊:“婆婆!你” 黑婆婆的手冰凉得几乎不像是人的手。 拍了拍白雪的手背黑婆婆吸了口气微笑着摇头:“别喊没什么了不得的。要对付那个老怪物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朝廷人手里的那个什么火铳或许能打死他但是他的本命蛊是虚弱也能趁机要不少人的性命的。只能我们出手了他们只要兑现承诺我做的这一切便不亏。” 白雪抿了抿唇今天她没有再带面纱眼眶湿润的握住黑婆婆的手:“会的苏邀跟我说过他们绝不会背弃盟约。” 黑婆婆笑了笑。 而萧恒已经跟宋翔宇推开那最后一间屋子的门一推开他们首先闻到的是浓郁的血腥味儿等到看到了屋子里的场景更是连萧恒都忍不住震惊的皱起了眉头。 房间里有一座挖好了的小池子而此时小池子里正浮着几具尸体。 其中有一具是个老头子但是其他的 萧恒闭了闭眼睛转身出来带上了房门叮嘱宋翔宇:“爹让他们将这几个孩子都安葬了。” 那个老怪物竟然是用人血来养着那些给他续命的虫子怪不得他们永远都缺人永远都要去外面拐带人口回来。 只要想一想萧恒便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将最难的事都解决了剩下的那些苗人就都不成了气候萧恒将这里的事交给了宋翔宇便赶赴军中指挥攻打府城的事儿。 因为离姜寨的溃败其他寨子里的人也都收到了风声之前一直坚守的府城出现了缝隙萧恒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将府城也收入囊中至此永昌府全境也终于彻底收服。 消息传到大理府廖经续松了口气原本他听说了苏嵘出事性命不保的消息还险些吓死。 苏邀走了之后他便没睡过一个整觉。 如今听说永昌府被打下了他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等到廖夫人过来送点心还差点以为他疯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廖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见他笑个不住有些担心他是急疯了。 廖经续这才回过神大笑着朝着廖夫人道:“夫人云南收复了!永昌府也收入囊中了1 廖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是永昌府那边传来了战报听说是打赢了廖夫人忍不住喜极而泣。 天知道她听说了那些可怕的事之后这些天一直都在担惊受怕。 尤其是怕萧恒会在那边出什么事那这两年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心血可就都白费了。 可如今打赢了! 这意味着从此之后连太祖时期都没彻底收服的云南如今已经尽数归了大周! 廖夫人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跟她的丈夫这一世的荣华富贵不必说最关键是他们会名留青史! 史书上也会有他们的名字!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云南。 也很快送到了京城。 接到军报的时候元丰帝原本正在太极殿上朝刚处置完了江西因为洪灾而产生的流民的事儿便有八百里加急元丰帝没有迟疑让报信兵将军报交给了兵部尚书再让兵部尚书念出来。 当听见说是永昌府收服而原本蠢蠢欲动的安南陈兵也都退了四十里地满朝欢腾。 元丰帝更是毫不吝啬的喊了几声好。 哪怕是最老成持重的杨博和杨灿志他们几个阁老都禁不住喜形于色。 人人都知道这一次云南的效果已经是最好的一次了但是人总是这样的谁不盼望在自己手里出奇迹呢? 朝廷军队在永昌府陷入胶着之后人人就为他们悬着心。 怕来战报又怕不来战报。 可等到今天终于尘埃落定。 永昌府拿下意味着是太祖时期都未做成的功绩在本朝完成了。 在元丰帝手里国家一统。 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 顿时朝臣们都跪下三呼万岁。 元丰帝罕见的大喊了几声好而后让内阁拟旨宣萧恒回京。 消息传到伯府一开始苏老太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听说真的彻底赢了并且很快萧恒他们就要回京城来苏老太太顿时声泪俱下一叠声的吩咐苏杏仪和苏三老爷:“快快快!我要去祠堂告诉祖宗1 正文卷 一百八十章·送人 这一场胜仗打的酣畅淋漓哪怕是最挑剔的御史都找不出什么错处来一时之间往苏家递帖子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苏家的门房清闲惯了已经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忙的不可开交, 却也与有荣焉。 连带着来苏家看女儿的汪大太太都忍不住又是好笑又是高兴的回去跟汪老太太说:“我看哪最近咱们还是给纷纷省点事儿吧那头实在是忙不过来。这一打胜仗别说是那些亲朋故旧了便是从前八竿子打不着的许多人都开始硬着头皮往上凑了。别的不说, 我就听说苏家不原本是早就已经分出去了吗?那几支分支这么多年从来都没什么联系的如今也都有人上门了说是要回祠堂拜祖宗您看看” 相比较汪大太太的不屑汪老太太就要豁达的多了她轻笑了一声:“世态炎凉么从前苏家是那个样子谁知道能支撑多久?他们自然是避之不及可现在不同了现在谁不知道苏嵘炙手可热?自然也都凑上去了。你跟纷纷说这些人固然不可深交但是也别得罪。到底如今是烈火烹油的时候也最该谨言慎行。自古武将难当啊, 一个没掌握好分寸, 就得被那些御史们拔下一层皮来。别的倒是都好说就怕得罪了人被安上一個飞扬跋扈的帽子, 那就得不偿失了。” 老人家说的话,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他们的道理在里头汪大太太认真的听了急忙答应下来又跟汪老太太商量着送些什么礼过去两家是姻亲这个时候是必然要表示的这是礼节。 气氛好的很汪老太太笑着指点着儿媳刚把东西挑完就听见外面一叠声的喊老爷回来了。 汪大太太笑着站起身来亲自迎出去果然见汪大老爷已经上台阶了她急忙打了帘子让汪大老爷进了门这才道:“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最近汪大老爷一直都说衙门很忙已经住在衙门很长一段时间了。 汪大老爷随口道:“也没什么如今不是打了胜仗么?我们都放了一天假所以便回来了。” 说起这个汪老太太就笑了起来:“你自己女婿打了大胜仗你这老丈人以后也面上有光1 苏嵘对汪家向来都是十分尊重的, 姻亲姻亲, 本来就是结两姓之好, 互相帮衬扶持如今苏家好起来了对汪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汪大老爷扯了扯嘴角:“是啊真是有本事。他以后是前途无量了。” 陪着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汪大老爷才带着汪大太太出门回自己的院子。 汪大太太还在跟他说着苏家的趣事又说要调几个人过去给汪悦榕先用着怕她忙不过来。 汪大老爷静静的听着忽然说:“也确实该多给几个人当初给她的陪房其实就有些少了。苏家这种情况现在只有苏三老爷他们家里得力些的下人只怕是不够用。你好好挑我看邹家一家就不错可以都给她。” 邹家一家是汪家的家生子世世代代就在汪家做事的而且也是汪大老爷的心腹汪大老爷对邹管家是十分看重的平常他得了什么差事要出远门带的也一般都是邹管家现在汪大老爷竟然张嘴就要把邹家一家都给汪悦榕汪大太太有些震惊。 她知道自家老爷是很看重女儿的以前女儿还没出嫁的时候都一直十分宠爱女儿。 但是一出手便是把家中这么得用的大管家都送出去了汪大太太不由得有些迟疑:“这成吗?老爷您平时不是最倚重邹管家纷纷那儿就算是要用人手我给她挑几个平时得用的也就是了” 毕竟苏家也有李瑞这样的管家其实也都是十分的八面玲珑的。 汪大老爷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必再多说了我说了给纷纷就给纷纷你去跟他们两个说一声让她们过去之后好好的帮纷纷办事别丢了我们家里的脸面也就是对得起我了1 虽然汪大太太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非得给这么重要的人但是听王大老爷的语气这样笃定加上原本也是好事儿汪大太太便也顾不得多想笑着答应了。 她很快就把邹家两口子给叫来了又叮嘱敲打了一番才带着他们过去苏家。 因为是她自己亲自带过去的人连苏老太太都被惊动了。 听说是汪大老爷坚持要送过来的苏老太太有些感动:“亲家这真是太为我们着想了我们家如今的确是忙忙乱乱的最需要的就是人手” 苏老太太郑重的多谢过了请汪大太太留下用饭。 汪大太太笑着答应了见苏家果然是隔了一会儿就有人上门要么是来拜访的要么是来送礼的便忍不住叹了口气跟汪悦榕摇头:“你看怪不得人家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呢。你如今虽然是有了运气得了这个好处不过也要稳得住才行。外头的事你不必多管苏三老爷自然是知道轻重的你只把家里的事给管好了就是了。毕竟嵘哥儿的性子我也知道他是最尊重老太太和大小姐的只要把她们照顾好了一家子都会念你的好。” 这些话其实有些对有些不对不过汪大太太是一片慈母心汪悦榕自然不会跟她唱对台戏认真的全都答应下来又跟她问起:“怎么就把邹叔叔一家弄来了?我知道爹娘为了我好但是邹叔叔是爹他用惯了的心腹这么送过来了爹以后怎么办呢?” 汪大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爹给你你就收着他总是为了你好至于你爹那就更不必担心了咱们家里难道还会少了人用不成?自然是先紧着你这里了你好好的就让我跟你爹放心了。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可别不当回事” 她握着汪悦榕的手咳嗽了一声:“这回嵘哥儿回来你可得抓紧点儿。”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一·谈妥 苏嵘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现在是镇守永昌府永昌府之前那些被苗人控制的将领和官员如今查明了有罪的都已经关押起来上上下下都等着人手用人简直都忙不过来他便干脆一个人做了好几個人的事儿。 镇守着永昌府之余他也帮忙处置一些清理田地, 给百姓退还宅地之事。 正忙着查对文书他便听见外面传来何超燕的笑声:“哎呀伯爷这是怎么了?这是打了胜仗了京中有人挂念着了吧?不然怎么打个不停的喷嚏?” 因为两人之前有一起去到北镇的经历之后又一起镇守永昌府所以两人关系如今已经处的非常不错了, 听见何超燕开玩笑苏嵘也不生气同样笑着反问:“这又怎么了?是不是你光棍一条, 嫉妒我家里有娇妻挂念啊?” 混熟了之后就知道彼此的脾气再加上军中说话向来没有那么多忌讳文绉绉的反而格格不入果然何超燕一听这话就骂了一声:“去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我是个光棍儿还来撩拨我1 两人笑闹过了何超燕才说起了正事:“怎么样?来要回祖产的人多吗?” 永昌府之前被离姜寨控制实际上的田地住宅这些东西都不是百姓的而是那些苗人的。 现在要把这些东西还给百姓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因为太过于久远了, 很多人拿不出证明无法证明田地这些东西是他们的。 这个时候便需要官府存档了。 但是官府之前一直都被苗人把持, 官府这边的存档其实也是有十分的大的漏洞的。 苏嵘这差事办的十分的费精力, 现在听见何超燕问, 便忍不住叹了声气摇头:“你说起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只能说太乱了乱的叫人头痛。这都已经这么久了但是真正核实了的只怕是还不到千分之一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何超燕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他是一直全程经历了的。 他皱了皱眉:“这件事确实有些麻烦毕竟说句难听的许多事都是死无对证根本没有法子弄清楚都是一些烂账了。但是这事儿若是不处置好了也麻烦那些百姓这些年被压榨的太狠了为什么人家现在是向着朝廷啊?就是因为朝廷说了带他们过好日子, 给他们活路。若是不给他们田地他们肯定会觉得我们也跟那些苗人一样言而无信。” 苏嵘放下手里的公文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出了口气:“是啊说起来这件事我还想着得去跟殿下商量商量。” 何超燕也赞同:“等殿下回来还是跟殿下好好商量拿出个对策来吧。他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萧恒是去黑花苗寨了。 黑花苗寨那边如今已经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 倒不是朝廷的人和他们自己的人来这里的都是其他苗寨的人。 之前这些苗寨都是跟着离姜寨的但是现在离姜寨已经完了他们的那些之前令人害怕和压制其余苗寨的老妖怪也死了剩余的这些苗寨当然得给自己找个出路。 现在黑花苗寨俨然是已经靠上了朝廷大家都想来黑花苗寨探探情况。 看着底下那么多的人阿伦有些诧异跟黑花婆婆商量起来:“该怎么打发他们?” 黑婆婆之前去了一趟离姜寨之后就元气大伤一直都在卧床修养也是最近这几天才能重新走动听了阿伦这么说她站在山顶的吊脚楼看着底下那些人淡淡的说:“打发他们做什么?让他们都进来从前他们都是跟着离姜寨害人的事儿没少做以后就不能如此了。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新的规矩。” 阿伦有些犹疑的看了一眼黑婆婆:“您的意思是?” 黑婆婆面色依旧镇定:“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些苗寨以后全都归我们管束了他们也该知道这个消息了。” 这也是之前苏邀让白雪和她改变主意的条件。 正如苏邀所说当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妃有什么用?隔得天高皇帝远便是想要照顾苗寨以后怎么能照顾的到?但是若是换一个方式就不同了只要把离姜寨拿下那么朝廷答应以后承认黑花苗寨的身份单独给黑花苗寨一座城当然他们仍旧是得上供也是大周的领地大周也会派官员来治理。但是不同的是苗寨的地位相当于大周的藩王对于这座城池也拥有类似封地的权力。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条件里面也有许多细致的条条框框。 但是的确是说服了黑婆婆。 毕竟这是一个古往今来都不曾有过的先例听起来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阿伦果然欣喜的双眼都发亮他之前已经隐约知道苗寨跟朝廷谈的条件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条件。 以后黑花苗寨只要不跟离姜寨一般自寻死路那么子孙的前程就都有了不仅如此自家的传承也都保住了。 他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笑着道:“是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跟他们说一声1 黑婆婆咳嗽了一声半响才止住了咳嗽:“去吧。” 她看着阿伦下山面色始终未变直到身上多了一件披风才转头道:“你回来啦?” 白雪轻声应了一声问她:“婆婆您好点了吗?” 黑婆婆语气淡淡的十分平静:“你放心我一定活的久一些等到看着你能独当一面了才舍得死。” 白雪一下子便攥紧了她的手有些难过:“婆婆1 黑婆婆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这是怎么了?人活着哪里有不生病不死的?便是那个老头子仗着一府的人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不过也才活了一百九十岁吗?我如今已经靠着自己活了八十一了算是长寿了有什么好看不开的?再说我且还得再活十年呢1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二·警示 有风吹过来黑婆婆瘦弱的身子隐在宽大的披风里看上去简直是羸弱异常。 白雪抿了抿唇攥着黑婆婆的手紧了紧但是却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 倒是黑婆婆轻轻笑了怜惜的摸了摸白雪的头发语气轻松的说:“这已经算是十分不错啦, 我帮了皇太孙的忙除掉了那个老东西也算是给我自己积德积福了想必老天爷就算是看在这一点上也不会叫我太过难受的。你是个好孩子咱们苗疆到现在, 已经是青黄不接了为了那個老怪物的一己私欲断送了多少的蛊苗?你祖母, 你母亲都是这么没了的更别提其他苗寨了。孩子有些话我之前便跟你说过为什么要你嫁给皇太孙?无非是想保住我们一脉的传承现在嫁给他是不成了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们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抓住了我们苗寨以后自然是鼎盛的。” 她喘息了一会儿闭了闭眼睛:“孩子去吧去办你要办的事。你以后就是我们苗寨的圣女了。” 白雪还是在原地陪着她站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底下来了伺候的人, 她才放开了手到半山腰的吊脚楼去了。 在那里, 她先去看了看崔先生。 崔先生如今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看上去精神也好了许多见她过来还笑了笑:“都忘记恭喜您了, 您如今可是苗人真正的圣女了。” 因为崔先生的障毒都是黑花苗寨帮着解的在这过程中崔先生跟白雪的关系也不错他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姑娘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你姑且听听吧。听的进去就听若是听不进去就全当我是在放屁你听过了就算如何?” 白雪将药材分配好闻言郑重的吐出两个字:“您说。” 崔先生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我知道你们的本事大这一次永昌府的事儿也实在是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你们苗人的许多本事我知道这是你们的传承也是你们保护自己的手段。但是白姑娘这或许是好事儿但也可能是坏事你明白吗?” 白雪静静地点了点头, 面色十分平静:“我都明白。” 那些蛊术和巫术本来也就是秘术。 听见她怎么说, 崔先生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他叹了口气:“你明白就好。你们苗人的数量少重视血统和传承我也知道正是因为如此也是因为这里地形的问题你们须得这些手段来保护自己。但是你也看到了离姜寨的下场我今天之所以想要跟你多说这几句也正是因为咱们这段时间的相处。什么事都有个度过了头便不好了。从前离姜寨至少还十分隐秘他们的寨子也是经过了你们我们才能找得到。但是你们经过了朝廷的允许你们算是有了正大光明的途径但是同样我希望你们明白你们也是有约束的一旦过了头是祸不是福啊1 白雪将手里的药材都准备好了伸手交给了旁边的崔四爷:“接下来再每天煎服坚持半个月左右便能彻底好了。” 崔四爷自从见过斗蛊的场面便十分怕这些苗人小心谨慎的接过来之后又小心谨慎的应了声是。 而这个时候白雪才正色朝着崔先生道:“您放心答应苏邀的条件那一刻起这些我就都已经想明白了。原本我们跟离姜寨也有本质的不同我们不是供养那种东西的我们寨子的人也是因为不赞同如此才会跟离姜寨生出内讧。说到底我们会投靠朝廷本来就已经说明了莪们的态度。我们以后也会坚持这一点。” 她顿了顿十分诚恳的补充:“至少在我还在的时候一定会坚持这一点。” 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崔先生欣慰的点了点头。 白雪已经将最后的事情也交代完了笑着冲崔先生行了个礼:“多谢先生教诲但愿有缘再见。” 朝廷的圣旨已经下来只等钦差来了之后萧恒跟钦差交接完便回京而到时候崔先生肯定也是要跟着回京的在这之前崔先生便是有时间也基本难以再跟苗寨的人认真道别了。 崔先生同样也很郑重冲着白雪颔首:“天高路远不过只要姑娘走正道我们再见的时候想必也不会很远。” 作为被册封的受朝廷承认的圣女白雪肯定是要去京城的。 见面的机会还会有。 两边道了别崔先生才下了山这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过来投奔黑花苗寨的小寨子的人见他们基本都是拖家带口的一时有些唏嘘。 其实这些在夹缝里生存的苗人真不容易真要说作威作福的那是离姜寨的人这些小寨子的苗人当真没有享受到什么好处倒是给离姜寨做了靶子。 崔四爷也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到了这些人看了一会儿他轻声说:“父亲没了一个离姜寨黑花苗寨显然便是这些苗人的领头人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记住你的这番劝告。” 崔先生倒是不担心这些了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离姜寨的覆灭白雪和黑花苗寨的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们若是不想落得跟离姜寨一样的下场自然是会引以为鉴的。 何况之前萧恒亲自跟黑花苗寨一同去灭离姜寨为的也就是看着离姜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灭亡。 黑花苗寨应当没有离姜寨的那些秘术所能做的事情就有限的多了。 何况永昌府的形势如今也是不同的如今的永昌府已经彻底的成了朝廷的朝廷也会跟其他的州府一样派下官员这里也会组建一个卫所留下士兵驻扎有了这些前提在黑花苗寨最好是谨言慎行否则的话等着他们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相信黑婆婆和阿伦他们的眼光没有那么短浅也相信白雪的本事。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三·仁心 崔先生回到城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傍晚了进城很顺利他一路上看着到处摆着小摊子的老人们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放下了帘子。 萧恒真是永远能比他想象的更加优秀打下永昌府没多久, 他便已经将永昌府的治安给收拾的井井有条甚至还从大理府和附近的州府挖来了不少人这些人也都是之前在那些地方没有什么田地的佃户萧恒把人弄来承诺给他们分田地头三年不必交税并且官府发种子, 原本那些人便是在当地找不到事做过不下去的, 一听说这个条件, 当即便有许多人报名紧跟着来了一批之后便有了第二批第三批。 如今城中都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建房子了毕竟来了新地方总也得有地方住的。 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跟崔先生刚来永昌府的时候见到的仿佛都不是同一个地方。 崔先生大感安慰等到到了永昌府之前的知府衙门原本要去见萧恒的底下人就笑着跟他说:“殿下先去处理孩子们的事儿了只怕得晚上才回来。” 提起这些孩子们崔先生也是知道的。 之前离姜寨那個老头子就是用这些孩子们来维持他自己的寿命也是因为如此永昌府这些人为了完成任务, 四处去拐骗小孩子过来, 这么多年之中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孩子。 而现在苏嵘他们救下来了许多孩子, 加上还有许多没来得及送给那个老头子的, 还有一些太小的被他们分散来养在那些苗人家里的总共竟然有一两千个这样的孩子。 这其中有很小一部分记得自己的亲人在哪里更多的都是不知道自己的亲人下落的。 那么怎么处置这些孩子就成了一个难题。 女孩子倒是更简单些苏邀在大理府和昆明办的织场也可依样画葫芦在永昌府办起来永昌府被苗人发号施令这么多年已经没什么汉人有钱了但是商户总是不会嫌弃这里的。 纪家和杨家白家都已经提前派人过来了听说要建织场他们头一个答应了。 女孩子们有了去处剩下的男孩子们就有些令人为难了。 崔先生听说这个沉默了一瞬便道:“我也想去看看殿下如今是在哪儿?” 他让崔四爷将行李拿进去自己带了几个护卫便直奔城西。 离姜寨残暴不知道如何管辖永昌府一直都是贫瘠的, 从到处都是的土屋便可见一斑, 至于城西则更是荒凉了一路走过来见多识广的崔先生都得摇头叹息上一阵民生多艰。 等到了城西的永安寺他站在山门前看了一阵才迈步走到上头去。 这些孩子们暂时便被安置在这永安寺里了。 崔先生顺着山门一路往山上走见到许多孩子聚在一起或是打闹或是玩耍看上去虽然身子瘦弱些但是精神倒是都不错。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稍稍觉得安慰才到了正殿便看见正殿的广场上萧恒正不知道在那里跟住持说什么。 他加快了步子此时萧恒跟前的三九已经认出了他喊了一声崔先生。 崔先生点了点头走到跟前看见一个才七八岁左右的孩子手里正捧着一张烙饼而此时萧恒正在说这个孩子的事:“其余的孩子们倒是都放心他们再不济至少饿了渴了是会说的但是这个孩子我便不留在这里了。” 住持也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叹息了一声:“阿弥陀佛殿下仁慈。” 崔先生一开始还有些奇怪等到看到孩子憨憨的笑容的时候又立即便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智力有缺失的孩子。 孩子吃的有些着急萧恒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跟他说:“你吃慢些等会儿还有呢。” 他就真的乖乖的小口小口的吃了很听话。 萧恒对着住持点了点头:“一切就多劳烦师傅了等到我们忙完了便将他们接走。这期间他们的用度朝廷都会折算成银子送过来。” 住持师傅又悲悯的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阿弥陀佛。” 萧恒这才有了机会转头看着崔先生:“先生回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崔先生自然的笑了:“坐不住听说您过来了便也想跟过来看看情况这些孩子们” 萧恒将这些孩子们的情况跟崔先生说了一遍:“除了小部分记得父母的其他的基本上都不记得的了就算是要找人海茫茫也不知道从哪儿找起。我们商量了一阵决定先把孩子们暂时放在这里寄养一阵过阵子等到这里的善堂修好了便将孩子们挪到善堂去。” 崔先生也可怜这些孩子们想想这些孩子们失散的亲人更觉得可怜目光落到萧恒身边这个孩子身上他轻声问:“这个孩子” 崔先生一眼就能看出不对萧恒也直截了当的道:“是他是被拐过来之后才知道有问题的想必是那些苗人不要他这种便将他丢弃了他一个人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萧恒碰到他的时候他正因为饥饿晕倒在路边像是一个可怜的小狗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他摸了摸这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跟这个孩子有缘。 崔先生听的也忍不住动容叹了口气:“善堂的能力终究也是有限的这不是一两个孩子是将近两千个孩子善堂只怕也是没有办法。您心中有没有其他的打算?” 萧恒之前便已经考虑过许多了现在再听见崔先生这么问他便咳嗽了一声:“正想跟先生商量的我在想十五岁以上的挑选合适的充入军中。” 让他们当兵好歹是有军饷的。 崔先生沉吟了片刻:“这倒是成的毕竟原本便需要在永昌驻军他们若是能找到亲人还好找不到从军总归是一条活路。” 不仅是活路也是出路。 萧恒呼出口气。 他就快要回京了得尽快把这些孩子们的事安排好。 正文卷 一百八十四·冰释 萧恒将这些孩子都安置好已经是六天之后的事了。 而这期间廖经续已经赶来永昌府坐镇永昌府只是一个普通的州府只是它也有跟其他州府非常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这个地方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从来没有被朝廷彻底统治, 当然如今不同了。 廖经续带了廖夫人他们过来。 他还带来了之前朝廷派来的许多人其中庞源也有份。 庞源过来了之后首先去跟苏嵘再道了個歉他道歉倒是还算是情真意切:“都是我的不是我之前太过感情用事了误会了您跟县主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 他态度十分真诚甚至还朝着苏嵘跪下来。 这种负荆请罪的态度, 苏嵘也不好意思一直揪着不放便干脆的让他起来了:“算了以后注意些便是了没什么了不得的。” 庞源松了口气虽然他做好了准备要被为难但是自己毕竟是个身份还算是尊贵的公子哥儿他以前最大的挫折也无非就是被长辈责骂了如今苏嵘这么好说话的就把这件事给了了他心中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相比较男人们之间的事儿女人们之间就要简单许多了。 廖夫人袁夫人是为了织场的事儿来的一来便先跟纪家和杨家商议起了选址之类的事儿忙的不可开交。袁夫人更是把妞妞也带来了笑着将妞妞交给苏邀:“念叨你念叨了这一个多月了, 天天嚷嚷着要去找姐姐你可得好好的抱抱她。” 人跟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真是非常其妙, 就如同妞妞从来便跟苏邀十分亲近, 如今见到苏邀也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苏邀的脖子, 头埋在苏邀的肩窝里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姐姐。 小小软软的一团苏邀把她抱在怀里觉得心都软了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我也很想妞妞呀妞妞最近听话吗?” 她抱着妞妞袁夫人便放心了收拾了东西跟廖夫人一起去外面选地方。 庞柔下午的时候过来见到妞妞跟一个小尾巴似地黏在苏邀身边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个小家伙真是个鬼精灵一路上她都念叨着你呢。” 其实说起来有些奇怪庞柔跟苏邀之间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也说不上有多么频繁的接触甚至中间还有一场误会但是不管是苏邀对庞柔还是庞柔对苏邀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心结, 相反, 庞柔还显而易见的对苏邀十分亲近。 她坐在苏邀对面, 看着妞妞跟苏邀玩成一块儿的样子, 有些羡慕:“妞妞就没有这么喜欢我我陪着她的时间也不短呀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怎么这样认人。” 笑着打趣了一句庞柔便说起正事来:“县主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苏邀将妞妞放在一边伸手给她递了一块奶糕冲着庞柔点了点头:“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她态度十分亲和庞柔便松了口气认真的望着苏邀:“县主我想之前一定有许多人跟你说过了我来这边是奔着皇太孙殿下来的。” 苏邀想过庞柔要说什么但是却是绝没有想到会是说这个她有些兴致了拍了拍妞妞的头让妞妞玩自己的便抬头看着庞柔轻声问:“所以呢?现在庞姑娘专程过来找我这一趟是要跟我说你当真有这个意思?” 苏邀的态度十分平和完全不像是被人觊觎了东西的样子。 庞柔的状态也很淡然她朝着苏邀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避讳直截了当的说:“不我是想跟县主说家里的确是有这个意思但是县主放心我本人对此没有一点儿兴趣。我绝不会为了家族牺牲奉献到出卖色相去如何再说也没用。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殿下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县主您一个人其他的人他哪里看得进去?” 庞柔没有说那些场面话说完了这些话便诚恳的继续开口:“其实我早就已经想跟县主说了我来云南是因为申大夫才能调理好我的身体或者说可以让我的痛苦少一些。县主不知道我的身体不好每年到了夏天和冬天都十分难熬我母亲常常和我说我就是玻璃做成的人儿碰一碰就怕碎了。也正因为如此母亲才会答应让我来的当然他们都多少抱着一点儿希望希望莪能在云南治好病的同时也能得到殿下的青眼。” 她把话说的这样明白苏邀反而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挑了挑眉说:“这些话其实你大可不必跟我说的。” “是啊我大可不必跟你说这些家族的隐私。”庞柔顺着苏邀的话还点了点头不过她很快又笑了:“但是我想说因为我很喜欢县主。你果断直接敢爱敢恨想要的就努力去争取争取到的便不会因为别人的挑拨而放弃。说起来容易但是做到这些真的是太难了我恰好是非常非常想要做到这样的人所以我想着若是能跟县主您做朋友我也应当能够学到一星半点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苏邀还是头一次在女孩子面前败下阵来。 倒也没有别的缘故实在是庞柔太能说太会说了。 谁听了这么多的好话还能硬下心肠啊? 她轻笑了一声。 妞妞看到她笑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拍手笑起来。 庞柔歪着头看看她又看看妞妞期待的问她:“县主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被人追着问能不能做朋友这对于苏邀来说实在是很新奇的一个体验但是这种滋味实话实说是真的不错她笑着望着庞柔:“我以为一起做织场的时候我们就是朋友了。” 至少庞柔对那些孩子们都十分的好那种好不是大小姐对着下人高高在上的那种好而是出自内心的怜悯有这种同理心的人原本也是值得结交的。 正文卷 一百八十五·过问 本来就说不上有多少的仇怨加上庞柔是个很聪明也很善良的女孩子苏邀跟她之间的谈话算得上愉快等到庞柔告辞走的时候两人更是已经有说有笑的了弄的过来找苏邀的苏嵘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苏嵘本来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和空旷之前得罪他的本来也只是庞源不是庞柔, 他客气的跟庞柔打了个招呼等到庞柔走了才问苏邀:“怎么回事啊?庞源今天刚找了我负荆请罪他妹妹不是也来这一招吧?”|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 苏邀笑着说了原委特意去看苏嵘的耳朵见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一条外翻的疤痕, 就有些烦恼的叹了口气。 苏嵘却忍不住笑了:“这是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何况这还是出来打仗能保得住一条性命就应该要感谢上苍和祖宗眷顾了不过是一条疤痕而已难道也受不住?你可不是这個性子埃” 知道苏嵘这是故意戏谑着把事情说的轻松苏邀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心知肚明哪里有那么简单那个蛊虫若不是白雪拔出的及时苏嵘都要聋了哪怕是及时拔出了现在苏嵘这伤口看着也十分狰狞至少比从前相比那真是算破相了。她倒不是因为这个便觉得如何只是觉得回去祖母和嫂嫂大姐看到一定要难过了。 苏嵘见她不说话, 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安慰道:“好了能有命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哪怕是祖母和大姐纷纷她们也是会明白的。你就别在这里先瞎操心了身上的担子还不够重是怎的?” 安慰了苏邀几句他便岔开了话题:“对了黑花苗寨的白雪姑娘来了现在在殿下的书房里呢你要去看看吗?” 苏邀看了他一眼见他有些不自然的咳嗽哪里不知道这是苏嵘还担心之前黑花苗寨非得把白雪嫁给萧恒的事儿便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罢了没什么好看的若是白姑娘要来找我的话自然会来找我的。” 如果不来那就说明白雪没有非得找她的事儿既如此过去又如何? 苏嵘拿自己妹妹自来是没有办法的见她不肯过去也不能怎么样只是还是有些担心的问:“这个也就算了那你可对回京之后事有什么打算?” 原来是为了来问这个的, 苏邀恍然, 转头见他表情里有抑制不住的担忧便沉默了片刻:“有埃” 苏嵘立即便紧张追问:“什么打算?” 只是他才问完燕草便在外面喊了一声:“姑娘白姑娘来了1 苏嵘有些无奈。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话间白雪已经进来了见苏嵘在这里还专门帮他看了看伤口再一次确定他已经没事了才笑着跟苏嵘说:“听说你要回京了那就在这里道个别吧。” 苏嵘对这种能够驱使虫子的人总是有些下意识的怕惧的咳嗽了几句找了个借口走了。 院子里便只剩下了白雪跟苏邀两个人。 她啧了一声:“听说苏将军勇猛无敌在战场上杀人如同砍瓜切菜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 玩笑了一句苏邀也不介意开口请她在院子里的紫藤架底下坐下才道;“他怕你的虫子怕的要命现在提起虫子便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就少打趣他了。” 今天白雪没有带面纱脸上也难得的有了笑意从这便能看得出她如今有多开心了。 听见苏邀说这个她竟然还笑出了声而后才看着苏邀泡茶轻声说:“我下山的时候阿伦长老还有些可惜问我会不会觉得后悔。” 苏邀抬头看了她一眼:“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一口咬定非得殿下娶我呀1白雪瞪大眼睛冷若冰霜的样子全无像是一只可爱的白兔:“我跟他说我才不会后悔殿下有什么好的?毕竟再好心里有了别的女人的男人也不能要埃要说后悔我倒是后悔过我该提个要求让你一辈子留在苗疆的。” 苏邀给她倒茶的动作顿了顿十分镇定:“啊没想到你的爱好这么特别。”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都扑哧一声笑了。 开完了玩笑白雪才道:“知道我下山来做什么的吗?” 苏邀想了想:“是为了那些孩子们吗?” 白雪并不奇怪苏邀猜得到嗯了一声很是坦诚的说:“他们会成这样都是我们苗人的罪过。殿下说年纪适合的他准备让他们去军中这总归是一条出路我倒也很赞同毕竟他们这个年纪在苗疆当了七八年的想要回家找到家人很难了便是找到了其实其实也很难的离开的太久了家里人未必还期待他们或者说很难对他们如当初。年纪大些的去当兵这些小一些的我想要接他们去苗寨。” 苏邀难得的蹙了蹙眉:“都是一些七八岁的孩子而且大部分是男孩子你们预备?” 白雪一听就知道苏邀的疑惑她让苏邀放心:“你也知道朝廷如今允许我们建造统一的苗寨以后寨子里总是需要护卫的这些孩子们我打算接到山上去好好教养跟我们族里的孩子们一样教养。我们族里很多人都因为这次的事失去了孩子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抚养这些孩子们你放心这其中我会亲自过问这些孩子们的事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 苏邀沉默了一会儿:“殿下答应了吗?” 白雪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他说他考虑考虑。” 苏邀也嗯了一声:“是要好好考虑考虑我知道你的诚心但是我们要问一问那些孩子们的意思。” 孩子们的确可怜也的确是还不知道如何安置。 但是对于被苗人虐待了多年的受害者来说他们未必就还愿意继续跟苗人生活在一起。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六·深谈 白雪走之后没多久萧恒便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看上去大约当有七八岁了跟小石头应当差不多的年纪但是他比小石头还不如小石头虽然胆子小但是跟人家说话聊天都是没有障碍的, 但是这個孩子不同他看着你但是却只知道憨憨的笑并没有半点其他的反应。 只看一眼苏邀就认出这个孩子是萧恒半路捡来的那个孩子。 她正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见他急忙闪躲着朝萧恒靠过去轻声问:“他就是你前些天在路上捡到的那个孩子?” 萧恒嗯了一声, 平静的道:“我打算带着他一道回京。” 苏邀有些吃惊毕竟她还以为萧恒是打算把这些孩子们都安置在云南本地的毕竟要带回去牵扯了太多的事和关系。 不过她也没有表现得多大惊小怪见那个孩子十分听话和依赖萧恒她就有些能明白萧恒的坚持了-----萧恒自小就是被宋翔宇抚养长大的虽然宋翔宇对他很好但是宋大夫人和宋志斌他们却对萧恒一直不亲近甚至苛刻。 本质上萧恒一直都是一个十分没有安全感且心肠软的人。 这个孩子或许是让萧恒起了物伤其类的意思。 她也没有说其他的什么只是问萧恒:“他叫什么名字?” “叫慧根。”萧恒言简意赅面色有些复杂:“主持师傅说他虽然跟正常人不同但是却比正常人要纯净的多所以他是有慧根的, 便给他取名慧根。” 苏邀挑了挑眉, 没有想到是这个名字但是想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本该如此毕竟正常的人要的东西太多了心思也太多太杂了说像是慧根这样的人才有慧根其实也没有说错。 她见慧根几乎跟着萧恒寸步不离就拿出了之前哄妞妞的点心递给慧根慧根分明是很想吃的但是竟然还是先歪着头去看萧恒。 听见萧恒说可以吃慧根才伸手去拿了起来吃然后就被萧恒挥了挥手去一边玩了。 苏邀看着他的背影问萧恒:“那慧根带回京城其他的孩子们呢?刚才白姑娘来过了她跟我说了她的打算你是如何决定的?” 萧恒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苏邀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直截了当的说:“若是我不会答应的。倒不是怀疑苗寨的诚心也用意只是那些孩子们我们都是见过的, 也跟他们相处过他们都对苗人十分仇恨这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把他们留给黑花苗寨不是什么好事。” 这也是萧恒的意思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个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干脆的点了点头赞同:“这也是我的意思不过总不能当场便跟她这么说所以我打算明天派人过去给她送个消息便罢了。倒是还有一件事我想过来跟你商量一下。” 苏邀有些猜到了听见萧恒说这个心有所感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是那个刘师傅的事儿吗?” 那个老刘师傅之前被苏邀狠狠地数落过一顿之后听白豹说便一直非常的配合了还做出了不少新的火铳。 不仅如此他也不想着死了只是提出要再见苏邀一次。 只是苏邀因为苏嵘的事来了永昌府因此还没机会过去见一见。 不过这件事应当是廖经续也跟萧恒说了所以萧恒如今才会提起来。 果然萧恒嗯了一声提起这件事他的脸色也有些复杂起来刘师傅很大概率也跟那个假的阿龙一样是郑家的人。 不过跟阿龙不同的是他肯定是比阿龙要更有一点儿良心的。 所以这个人还是值得一见。 他眯了眯眼睛:“那些人无孔不入我们一路上遇见的大多都是他们弄出来的事我心想之后他们也不会少闹幺蛾子的。尤其是如今我还算得上是有些有心人眼里的出人头地他们想必是都要急疯了。” 本来是打算让皇家内斗最好是一个都活不下来的。 但是谁知道到了庄王开始事情就不同了忽然杀出一个萧恒他跟二皇子三皇子都不同庄王那个废物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甚至那些人都没有办法在萧恒身上用从前那套离间计因为跟其他的皇子不同萧恒的出现天生就是在最好的时候有宋家抚养他长大那是元丰帝的舅家元丰帝怀疑谁居心不良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去。 偏偏萧恒还是先太子的遗孤先太子唯一留下的一点血脉。 那些人不能怂恿萧恒去做些什么又不能影响萧恒他们终于急了。 这从来云南之后铺天盖地的刺杀和大手笔的威逼利诱那些官员就能看得出来。 这也意味着现在萧恒平乱成功这些人心里的记恨便会更上一层他们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萧恒成功的。 因为如今元丰帝在还好可是等到一旦萧恒自己上位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会是削弱世家权力打击勾结海盗的那些世家到那一天那就是东南无数人家破人亡的开始。 但是这也是他们活该的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世界上的事本来如此。 苏邀对那些人更加厌恶听见这话也冷冷的牵了牵嘴角:“是啊现在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复云南这是真的立下滔天战功了也意味着你在军中彻底站稳了脚跟毕竟这些跟着你打云南的这些将士们哪一个不是跟你出生入死?等到他们回京论功行赏之后便会去到各地军中也是你以后的助力。这一点那些人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们现在应该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萧恒跟她两人之间很多话是不必多说的因为只要说上两句就都彼此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这一次也仍旧是如此萧恒笑了笑温柔的看着她:“那我们先回大理府一趟。” 正文卷 一百八十七·送别 接下来萧恒便紧锣密鼓的去处理那些孩子们的安置问题了。 孩子们果然是不愿意再去苗寨的有个胆子大一些的孩子看着萧恒和苏邀哽咽着开了口:“殿下县主姐姐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是不要去那些苗人的地方的。他们害的我差点死了我当时被他们抢走的时候, 亲眼看着他们把我爹打的爬不起来。还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我要在这里等我爹娘来找我若是殿下嫌我麻烦不用管我就行了我靠着去讨点吃喝也能活下来的我一定要等我爹娘1 苏邀有些说不出话来。 来云南以后人间疾苦真的见得多了, 但是不管见得多少, 她都还是忍不住要为这样的事情心酸。 她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重重的点了点头答应:“谁说要你去讨饭了?你爹娘若是真的找来看到你去讨饭难道心里能高兴的起来?你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好明白吗?” 因为苏邀对他们一直都不错所以孩子们都还算是听她的话听她说了这個那个孩子红了眼圈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其他更多的孩子们都是不记得父母了的但是他们也一样不愿意再去苗人的寨子里。 苏邀想了想在跟纪太太他们商量了之后便把这些孩子们都分散了开一些留在了善堂一些留在了纪家的各种庄子里还有一些便是干脆收编成了童子军。 这也是萧恒跟廖经续商量过后的意思。 这样一来, 孩子们现在年纪小的不能当兵的等到再大一点点, 也可以进童子军去了。 在这期间他们也能寻访自己的亲人。 永昌府许多孩子寻亲的消息也写入了邸报若是真的有心要寻孩子的一定会知道这件事哪怕是抱着一点儿微末的希望有些孩子的父母只怕也是会来的。 萧恒不知道到底能有多少孩子最终可以找到父母但是对他来说最好是多一些哪怕是多一个也不费这番苦心。 纪太太是带了许多人过来永昌府的他们打算在这里做一个镖局既然如此便需要大量的学徒这些孩子们都是被归入镖局了。 苏邀特地还见了她一面。 纪太太知道苏邀是为什么见自己一来便笑着道:“县主叫我来的用意我都知道。您请放心我但凡是算个人都不会亏待了这些孩子们。” 苏邀点了点头:“使唤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们都没话说毕竟你们也不是直接开善堂的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养着他们。我只有一句话要嘱咐太太那就是, 这些孩子们的主意谁都不要打若是我发现了那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苏邀从来不威胁人但是她说的这些话最好是认认真真的听。 对于这一点纪太太非常清楚她一下子便郑重起来:“县主放心我不会拿我们一家的性命和前程开玩笑。这些孩子们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吃亏若是他们家里人寻来莪们还资助他们路费让他们回家。” 这话苏邀是信的纪太太手里有跟朝廷做的织场的生意她若是出些什么岔子投在三家织场里的银子血本无归不说纪家还会受影响人不会跟自己作对纪家如今背靠朝廷已经可以活的非常的轻松子孙的富贵甚至都有了。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他们是不会也不必要利欲熏心得罪朝廷的。 苏邀冲着纪太太点了点头。 纪太太松了口气心里愈发的觉得有些遗憾若是苏邀能够当她的儿媳妇便好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想了。 她豁达的笑了笑也很快便将这件事甩在了一边只是轻声跟苏邀说:“我有点东西想送给县主还希望县主不要推辞。” 苏邀还没来得及说话纪太太已经拍了拍手。 外面便有几个丫头捧着匣子走进来。 不等苏邀拒绝纪太太已经飞快的说、“县主来了之后便帮我们家度过了不知多少难关如今这只是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县主不要跟我们客气。” 苏邀走过去打开第一个匣子发现是一套红宝石头面。 第二个匣子是两颗夜明珠。 第三个匣子便要小许多了打开来看见的是一个小小的印章。 她转头去看纪太太。 纪太太微笑着开口:“其实都不是什么顶贵重的东西所以我说真的只是一点心意而已。只有后面的那个印章县主这是我们纪家私印是我公爹让我给您的。他说希望能帮得上忙有这个印章凡是有我们纪家镖局在的地方我们的人都能听您差使。” 前面两个还算了说真的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很珍贵了但是对苏邀和纪家来说都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唯有后面这个印章的确是让苏邀有些动容。 纪老爷子真是 她捏着那枚印章沉默一瞬才冲纪太太颔首:“我知道了替我多谢老爷子。” 她收了东西纪太太心中说不出的开心和放心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告诉他的对了听说您明天就要走了我们还要在永昌府多留一段时间便不能跟着您一道回去了。在这儿提前跟您说一声一路顺风吧。” 这里分别以后也未必能再看得见了。 苏邀见纪太太说的诚恳也轻声道:“您也保重我们往后再见吧总会有再见的时候的。” 纪太太笑了。 晚间的时候廖夫人也过来了一趟她说话就简单的多了毕竟只是这里分开而已廖经续如今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很快就会进京去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留在京城到时候要见的日子还多着便没什么好伤感的。 廖夫人还托苏邀往京城娘家带了些东西。 苏邀也都答应下来了跟廖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才有些疲倦的去休息。 正文卷 一百八十八·行刺 第二天一大早萧恒的队伍便已经出发了。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但是等到真的要回去的时候人却少了一多半。 这里头有一些锦衣卫是为了保护萧恒牺牲了也有一些金吾卫是上了战场没有再回来剩下一些活着的, 一时都暂时脱不开身要等到有人来接手才能走因此萧恒的护卫直接减了将近一半。 为此廖经续还十分不安坚持要给萧恒抽调一些人手保护他一路上京。 但是都被萧恒拒绝了如今云南这边真的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 他有这么多护卫加上沿途都有官府来时的阵仗跟回去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若是真有不长眼的还敢动手那也只能是有来无回-----他手里的护卫们如今都是配备了大理府刚送来的那一批火铳的。 这一点他们知道对手也知道。 廖经续见他执意不肯也只得罢了目光放在萧恒身边那个孩子身上轻声说:“我知道殿下是不会要我们的东西的原本准备了一些土仪最后也作罢了。但是我们有些东西送给文峰。” 因为孩子只会说这两个字萧恒怀疑他的名字便是文峰虽然具体不知道是哪两個字但是也姑且就这么叫着了大家便都喊他文峰。 听说是给他的东西萧恒倒也没跟廖经续客套只是对着文峰道:“谢过大人。” 文峰非常听萧恒的话, 萧恒一说, 他便憨憨的朝着廖经续拱手弯腰很认真的说:“谢谢大人。” 廖经续立即把他扶住了很感慨的看了他一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文峰的头:“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听哥哥的话过阵子我回京了再去看你。” 文峰不知道廖经续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乐呵呵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绕圈。 廖夫人在后面看见了深深叹了口气跟苏邀说:“长得真是端正的一个好孩子就是可惜了。” 苏邀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可惜若是没有遇见萧恒那文峰是真的很可惜可能都未必还能活几天。 但是现在遇见了萧恒他或许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萧恒对他是真心疼爱许多人看在萧恒的面上对他的态度也会截然不同。当然这个对于文峰来说其实是无关紧要的, 他也不会明白这里头的区别。 不过, 苏邀也但愿他永远不明白。 能够这样快快乐乐饿了就能吃饱累了就能睡觉的过一辈子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跟廖夫人告辞。 廖夫人握了握她的手也只是说了两个字:“保重1 苏嵘跟唐源都是要护送萧恒回去的唐源跟萧恒一道骑马他便带着人在苏邀马车边上跟着走之前他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朝自己这边看着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八角亭里站着的纪云亭。 他不由得倒是怔了怔。 纪云亭他当然知道这个年轻人其实非常不错的不管是性子还是品貌都算得上是上上等的了只是可惜了没有缘分。 他这么想着又忍不住看着马车发了片刻的呆。 不过那也只是片刻罢了他立即便垂下了眼帘当没事发生的继续往前走。 没有希望的事儿说了也是白说真说出来给苏邀除了给她添堵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呢?倒不如就当不知道以后纪云亭总会有新的人生很快就会忘记的。 马车里的苏邀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有些惆怅。 这惆怅倒不是为了别的纯粹只是为了妞妞罢了袁夫人决定留在云南那么袁康跟妞妞自然也是只能留下的苏邀跟她们相处了一年多早就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乍然分开有些不适应。 不过随着车队几天之后到了大理府她这不适应也逐渐减轻了等到进了大理府之后看到了木四夫人她先问织场的事。 木四夫人相比刚出事的那阵要精神的多了连眼睛都变得有神笑着让苏邀放心:“都好的很小石头他们也好的很县主放心吧。” 苏邀她们过来原本就是为了去见老刘师傅的所以在木府只是停了停萧恒便换了衣服出来跟苏邀和苏嵘会和三个人轻车简从的去了匠作司。 匠作司如今已经跟从前截然不同了外面的几条街道如今都开了铺子满满的人马车绕过几条街到了匠作司正门苏邀才放下帘子有些意外:“好像比从前热闹了许多。” 这一点苏嵘便十分清楚了:“织场做起来了有了那些难得的丝织手艺这里产出的提花贡缎非常的出彩不少商人过来求购也正因为如此带了不少人过来大理府如今是比从前要繁华得多了。” 说话间里面的白豹已经迎出来了他亲自出来笑着跟萧恒行了礼。 萧恒温和的让他免了闲话了几句便直奔主题:“老刘师傅在吗?” “在呢。”白豹也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的压低了声音说:“自从完成了最后一批火铳之后他便不大出门了寻常只待在他自己的屋子里除了吃饭的时候基本不出来。今天中午的时候还刚刚去仓库了一趟。” 他请了萧恒他们进去带着萧恒和苏邀他们径直往之前出事的那个院子里走走到院子门口他又站住了:“那就不耽误殿下的正事了。” 有些话的确也不适合别人听萧恒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苏邀一直都没出声跟着苏嵘准备进院子但是忽然听见了一声有些奇怪的响动不由得皱了皱眉。 苏嵘跟萧恒也同时听见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顾不得什么立即推开了院门急急地冲进了院子里。 也就是这时苏邀抬头看见一个人影猛地从院墙边的树上跃到了院墙上紧跟着不见了人影。 苏嵘几乎是同时喊了一句什么人便朝着那人追了出去。 正文卷 一百八十九·吐露 而萧恒此时已经管不得这些了跟苏邀两人对视了一眼急忙都往刘师傅的房间里扑。 房门被萧恒一脚踹开映入苏邀眼帘的首先是一双在半空的脚她惊了一瞬再要细看的时候, 已经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萧恒的声音也在她耳边温和的响起:“别看。” 而后把苏邀转了个方向自己飞快的进了屋将老刘师傅从房梁悬着的绳子上放了下来。 虽然萧恒让她别看但是苏邀在苗寨更残忍的事情也看见过许多次了所以她还是很快便转过了身子看见了被萧恒平放着躺在地上的老刘师傅虽然心中早已经有了预感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其实老刘师傅比起那个假的阿龙和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来说, 实在不算是個坏人。 当时苏邀讽刺过假阿龙之后, 再去说了一顿刘师傅, 那个时候刘师傅一句争辩都没有。 她抬脚走进去见萧恒在刘师傅身上找什么便轻声问:“他是” “被人掐死之后再伪装成上吊自尽的样子。”萧恒皱了皱眉面色已经冷到了极点:“应当是时间不够凶手当是在我们到了大门口才开始行凶的”他说着转头见苏邀的样子又缓和了语气:“别难过刘师傅还有气。” 什么? 饶是苏邀这样的性情都有些震惊得失态了不过她也同时重重的松了口气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萧恒屈起拳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在刘师傅胸口往下一点的地方比划了一下而后用正好的力道击打了几下紧跟着苏邀就听见了一声咳嗽。 她惊喜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睛也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毕竟原本已经死了的人竟然活了过来, 这种震惊和惊喜真是无法言说的。 萧恒嗯了一声, 松了口气, 将刘师傅脖子上缠绕的绳子解了下来轻声问他:“好些了吗?” 刘师傅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才算是缓和过来睁开眼看见了萧恒和苏邀他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奇怪但是终究还是笑了:“好没事儿真是算我命大多年前躲过了那时候永定伯的追杀如今又躲过了那批人。” 萧恒见他说话声音都是嘶哑的便起身在桌子上给他倒了杯水。 刘师傅接过来认真的道了声谢猛地喝了口水才说:“那些人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是海上的人。这么跟你们说吧也不必再绕弯子了毕竟以后, 你们肯定是要正面对上的。那些人就是迟家的人。” 这还是头一次, 有人不云山雾罩的遮遮掩掩的跟他们提起东南的事萧恒跟苏邀都认真的看着刘师傅等着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刘师傅也没有吊他们胃口直截了当的说:“对你们没有猜错就是废帝的废后迟皇后族人他们避让到了福建福州的迟家也就是迟皇后的母族。迟家在福州当地是名门望族但是原本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大族而已直到迟皇后掌权从此迟家开始做起了海上生意。” 苏邀早有所料。 毕竟能够支撑起那么大的摊子总是需要非常非常多的银子的而还有什么生意能够比海上的生意来的一本万利的呢? 听说那些东瀛人还有更远的海外那些人对大周的瓷器茶叶还有布匹非常非常的喜欢跟他们交换这些东西换来的黄金宝石还有白银都是非常非常可观的数目这么大的回报足够让人铤而走险了。 何况是还有一腔怨气的迟皇后? 她本来就觉得废帝愧对她急着要为自己和儿子讨公道。 只是 苏邀挑了挑眉:“迟皇后应当不在人世了吧?” 否则的话不是快要活成人瑞了吗? 刘师傅嗯了一声:“那自然迟皇后其实在二十年前便死啦也就是对付完了先太子她就驾鹤西去了。原本她就郁结于心常年都是这痛那病的坚持没多久去了。她去了没多久迟家掌权的就换成了她儿子萧峮。只是后来萧峮也死了迟家如今的当家人或者说一同做海上生意的整个东南的话事人也就是你们的对手就成了萧源。” 萧源 萧恒也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但是我之前曾经听我父亲说起过他去了一趟东南堵住的人还有白七爷他们都隐约透露过是” 不过他住了嘴。 毕竟真正的名讳是什么邱楚星和白七爷他们未必说得准。 刘师傅看了他一眼说的非常笃定:“不管他面对别人用的是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是他叫做萧源我是可以肯定的。因为当初他需要我制作一个火药桶好炸死跟他作对的亲舅舅我当时亲耳听见迟家的人喊他萧源诅咒他不得好死。” 所以原来那个躲在背后的操纵着这么多人的人就叫做萧源。 萧恒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见刘师傅停住了便开了口主动问:“朝廷能直接灭了迟家吗?” 这个话萧恒竟然会拿出来问自己刘师傅显然有些奇怪他狐疑的看了萧恒一眼:“怎么灭?谁能证明他是萧源是废帝后裔?再说废帝早已经废了迟皇后迟皇后在天下人眼里都是无辜被牵连甚至在妖后和废帝的对比下迟皇后成了贤后在你祖父登基之后尚且还要封迟皇后一个冲慧仙师的名号。” 言外之意便是你怎么灭了他们? 如何灭? 萧恒其实自己也知道那些人一直都只是躲在背后因为拥有的太多而大家的利益又太过密切捆绑所以整个东南豪族都是非常抱团的问题在于牵扯出来的这些人全都能被他们撇的干干净净。 要动迟家没有一个十分确切而且非灭不可的理由那就算是对于朝廷来说也不容易。 而且行不通。 不过没有关系萧恒缓缓地牵了牵嘴角。 毕竟他从来最不缺的就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