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煞当朝》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一章 朝议 水,水,哪里还有水? 伍长薛太岁背着两个牛皮水袋,底角周边的毛边已经斑驳不堪,显然是方圆数百里都走遍了。 他突然眼前一亮,一片绿洲,清澈的河水,肥美的牛羊,天空中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薛太岁大踏步冲上前去,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想图个痛快。 然而,迎面而来的只有喧嚣的黄土,还有一个痛字,远远没有痛快。 海市蜃楼,他想起了官家马棚的老邱,没错,老邱人很随和,据说活了一百多岁了。他说过,当人的意志力足够薄弱的时候,就会在沙漠中看见幻象,称为海市蜃楼。 这里虽然不是沙漠,却和沙漠区别不大,黄土坡,缺粮少水,唯有漫无边际的黄土钻进人的鼻孔,让你误以为这里是人类干涸的墓园。 “噗通”一声,高大的身影倒在了黄土之中,尘土飞扬。薛太岁真的不想起来了,七天水米未进,这是人的极限,即便是武林高手在没有达到天地自然为所用的行止大圆满之前,依旧需要饮食,更何况他只是个开脉三段的入门武把式。 身后只跟着一个老兵邱八,这是薛太岁手下五名亲兵的最后一人。 “薛头,我们只怕是熬不过去了。”邱八年过四十,按道理早该退伍回家抱孩子,只是他三十年的作战经验,让他留到了现在。 薛太岁噶了噶干裂的嘴唇:“老邱,你到底是先锋营退下来的老兵,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能挺住,真是汉子。” 邱八咧了咧嘴:“不说了,薛头,留一口吐沫润喉咙吧。你可是咱们军营里出了名的胆大心细,留着一条命,以后还要拜将封侯呢。”说完,干瘦的邱八用左手搭在薛太岁的肩头,一股内力暖流缓缓流入,薛太岁一咬牙,又站了起来,两人一瘸一拐,漫无目的再次踏上寻找水源的路途。拜将封侯那是没影的事儿,活下去才是两人现在的目标。 大禹王朝一百一十三年,禹王孙禹僖帝即位,年不过十六岁,辅政大臣两位,丞相赵无咎,大将军屠彬。 禹僖帝摇着拨浪鼓,“咚咚咚”的声音在朝堂上回响,褶皱的龙袍上面滴洒的都是葡萄汁子。 朝堂大殿之上左手边一位峨冠博带的白衣丞相,双目微闭,正在听大将军陈诉。屠彬跪在阶下,一身乌黑的甲胄发着幽深的冷光,传说乃是北海孽龙的鳞甲打造,经过兵家大圣贺廉颇锻造百年而成,慢说是刀枪,就是宝刀宝剑也不能伤害分毫。 “丞相,李崇信已经驻守黄土坡七个月了,不能再这样独守关城了,北蛮随时会增兵。到时候里无粮台,外无救兵,一代神话将就此陨落呀,丞相。”大将军的黑龙甲“哗楞楞”抖动山响,仿佛并不能打动丞相稳坐泰山的意思。大将军眼看无望,又“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脑门子上印出红红的血迹,口中大呼:“陛下,陛下。” 拨浪鼓的声音骤停,禹僖帝望望赵无咎,又看了看大将军:“咳咳,相父,大将军问话呢,你好歹吱应一声呀,不然寡人这拨浪鼓是玩还是不玩了?” 赵无咎面无表情,微开二目,转头对屠彬缓缓言道:“大将军,稍安勿躁,当日不正是你定下这声东击西之计,为何今日如此急躁?” 屠彬依旧跪拜不起:“丞相,当日定计乃为消除北蛮兵患,如今鱼饵已经抛出,丞相为何迟迟不肯依计而行?” 赵无咎微嗔一声:“大将军这是在责怪老朽了?” 屠彬慌忙垂首,低声道:“末将不敢。” 赵无咎冷声道:“北蛮多诈,前翻数次进攻乃是佯攻,否则区区黄土坡只有三万守军,如何能够强撑七个月不破城?我若贸然出兵,必定计谋泄露,做大事者如何能如此草率?大将军也久经战阵之人,如何不知兵不厌诈?” 屠彬连连叩首:“丞相,如今北蛮国主已经派出北燕铁骑围困黄土坡,这定然是假不了的,斥候一连三天都有边关加急文书奏报,望丞相速速发兵。” “哦?竟有此事,我怎不知?” 屠彬“嚯”的一声,站起身形:“丞相,军国大事,末将岂敢虚报,望丞相查尚书台笔录。” 赵无咎正了正衣冠:“传尚书台秘书郎赵成乾,拿近一个月奏报来看。” 不一时,一个青衣小帽的赵成乾怀抱一大扎文书匆匆忙忙跑上大殿。 赵无咎冷着脸问:“可有黄土坡兵事文书?” 赵成乾慌忙道:“有,有的是,一日三报。” “北蛮可曾增兵黄土坡?” 赵成乾咽了口吐沫:“有,一个月前北蛮骑兵统帅侯万京亲率一万北燕铁骑奔赴黄土坡,已然把城池围的水泄不通。” “混蛋,为何不早来报?”赵无咎大袖一挥,恶狠狠看着赵成乾。 赵成乾眨了眨眼睛:“丞相不是吩咐过了,除了白犀关的兵报,其余一概不看吗?说怕惊扰陛下双修。” “大胆,本相问你,你竟敢信口雌黄,来呀,金瓜武士拖下,金瓜击顶。” “是!”两旁早有甲胄武士上前将赵成乾扒掉官服,倒拖了出去。 “丞相,我是依照你的嘱咐呀,丞相,饶命,丞相......” 赵无咎回转身形,面色微和蔼:“大将军,俗吏一个,难怪人家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险些误了军国大事。” 屠彬大声道:“丞相,可以发兵救黄土坡了吧?” 赵无咎微微一顿:“既然北蛮发重兵围剿黄土坡,那白犀关必然空虚,兵是要发的,但是直奔白犀关,围魏救赵,这样我边关又多一重镇,定可震慑北蛮,此后十年无兵患了。” 屠彬语带哽咽,双手抱拳:“丞相,话虽如此,但是北燕铁骑乃是百里挑一的军队,最弱的兵丁也是开脉修为的武士,元帅侯万京号称北地枪王,打遍北蛮无敌手。如此下去,李崇信必定全军覆没呀,丞相纵使不怜惜兵众,难道不顾念李督同殿称臣之谊吗?” 赵无咎冷哼一声:“李崇信所部都是我朝囚犯贱役,戴罪立功之人,能上战场杀敌,已然是陛下皇恩浩荡,即便全军覆没,给白犀关的王者之师争取到了时间,有何不可?况且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焉知李崇信不能反败为胜?大将军是信不过李督一身剑修的本领,还是信不过老夫的判断?” 屠彬瞪大了眼睛,目眦尽裂:“敢问丞相,奇袭白犀关主帅为谁?” 赵无咎正了正衣冠,跪倒在金阶之下:“起奏陛下,臣保举我儿赵金英为冀北道行军总管,率领赵家军三万,京西锐建营一万,延陵军两万奇袭白犀关,陛下无忧矣。” 禹僖帝欢快打着拨浪鼓:“好呀好呀,我大禹朝英雄亲自率军征伐,又是朕的姐夫,俗话说这个,什么疏不间亲,哦,不对,是内举不避亲,定然得胜而归,我无忧,我无忧,一切依照相父吩咐,哈哈哈,我又可以和陈美人双休了,嘻嘻。” 屠彬这时依然奋力磕头:“陛下,陛下,李都督乃是国之柱石,不容有失,陛下下旨发兵吧,臣亲提一旅偏师,只求救回李都督,不然末将如何对三军交待?陛下开恩呀.....”。“嘣、嘣、嘣”磕头之声不绝于耳。 白衣丞相冷哼一声:“屠大将军,你这可是以三军之命威胁主上呀。” 身如铁塔的汉子此时双脚无力,“咕咚”一声跪坐在朝堂之上,向北而拜,嚎啕大哭:“崇信兄,愚弟尽力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二章 得活 “圣旨到!”一个尖声尖气的嗓音,在整个黄土坡上空缭绕。 紫衣太监须发皆白,口中宣读圣旨:“朕素闻将军百战之身,区区蛮夷岂能动泰山分毫,将军自弱冠之年扶保我朝,大小三百余战从无败绩,北蛮闻将军之名号,如同望中土泰山北斗耳。朕亦闻将军素有忠烈之名,所谓狂风知劲草,板荡见诚臣,望爱卿再固守黄土坡半年,待敌退之日,朕自当亲备茱萸酒,与爱卿共饮于朝露殿之上,到时彼加官进爵,位可封侯,将军之名定然名扬四海矣,勿负朕望,千万千万。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身着青衣儒衫,身材挺拔的中年武将接过圣旨。 紫衣太监抿嘴而笑:“我说李大都督,奴家伺候圣上十年了,还没见过哪个臣子能让圣上如此挂怀,李大都督可谓圣眷正隆呀。” 中年武将一笑:“末将名曰崇信,自然是言必行,信必果,李某在一日,绝不让北蛮过黄土坡一寸。” “好嘞,就等李督这句话,真是忠心可鉴日月,这番话奴家回去定然向圣上禀报。” 李崇信一仰头,国字脸方正无比,四十不到的年纪,满头乌发已然见了银星,双手抱拳:“不知白圭公公几日回京?” 太监白圭一笑:“李督不急,奴家奉命监军,自是该回的时候就会回去。” 李崇信略一沉吟,双手刚要接圣旨,忽觉一股大力阴柔无比,仿佛白蛇吐信一般突得袭击心口。此时若是放手,那是对圣旨的大不敬,若是运气抵抗,难免圣旨受损,若是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只怕后半生要落下残疾。 紫衣太监白圭仍然笑脸如春风:“久闻李督乃是剑修元婴,奴家粗鄙,李督可要好生生接了这圣旨,若是有什么损坏,或是手脚无力,陛下如何肯信将军能抵御外辱?” 李崇信暗叫歹毒,这下若是生受了,只怕筋脉也寸断几节。他立时调整体内周天混元剑气,身体内自发形成三百道剑芒,条分缕析,直奔那股阴柔内劲而去。 白圭手肘微动,仿佛过电一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色忽的煞白,如同白宣纸,心口突突乱跳,仿佛被大锤猛击了一般,一口鲜血已到嘴角,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正在他一愣神的工夫,李崇信小手指一挑白圭的寸关尺,白圭手脚酸软,不由得不放下,手指一松“啪嗒”一声,圣旨稳落李崇信掌中。 白圭脸上正自阴晴不定,李崇信微笑道:“没想到公公还是内家拳的高手,失敬,失敬。” 白圭好一会才调整了气息,嗓音更加尖利:“李崇信,陛下说的可是半年,如果违了日期,奴家是奈何不了你,大禹朝堂上却满是能诛灭你之人。” 李崇信一拔腰板,正颜厉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李某但求问心无愧。” 黄土坡四下里的兵丁纷纷齐声大呼:“问心无愧,问心无愧......” 白圭一指身旁的小太监:“好呀,好呀,你们瞧见了吧?什么叫拥兵自重,走,咱们给陛下写密折去。” 在两个小太监搀扶之下,白圭身体颤颤巍巍离开了城头。 一旁副都督魏冉走向近前:“李督,练家子如何能够匹敌您这剑修,终究小事一桩。只是再找不到水源,不用陛下之刀,你我也将死于干旱之手了。” 李崇信倒背双手,望着西南:“但愿太岁他们能及早找到水源,不然我只能出下策,与燕山铁骑决一胜负了。” 魏冉悄声道:“大都督不妨换个门庭,属下有亲戚在赵丞相府内当差,您看......” 李崇信一摆手,一脸坚毅之色:“我身系国家安危,断然不做首鼠两端的小人,否则如何取信将士。” 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在城墙之上,厚厚的护城石砖被拍成了齑粉。 ——————————— “啪”的一巴掌,邱八再次打醒了薛太岁。 “薛头儿,您这次可能真的错了,我刚看过了,万里黄沙,哪里有水源,我们哥俩只怕再也见不到大都督了。” 薛太岁摇晃着耷拉的脑袋,看看昏黄的天空,再看看西南方向,旁边倒是有一株仙人掌。他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来,用手里的环首刀戳了戳仙人掌的根部,一直挖了下去。 邱八愣了一下,急忙也取出环首刀不停地挖,挖了半日,薛太岁用手指插入地面,突然面现欣喜之色。 邱八不明所以,也用手掌去探,忽的大叫:“湿的,湿的,薛头儿,是湿的,哈哈哈,湿的!” 薛太岁狠命点点头,挖出仙人掌的根部,与邱八大嚼起来,两人满嘴绿沫,丝毫不觉苦涩。 片刻之后,薛太岁仰望太阳,在地上画出东南西北四条痕迹,用刀翻了沙土底部,照直向西南方向而去。 有了希望和目标,两人走起路来倒也不像前般疲惫,反而奋力向前,一路之上,仙人掌的数量也多了起来。起初一株、二株,后面竟然有十几株,再往西南奔去,红柳、芦荟、胡杨也见了不少。 就这样,两人以植物汁液解渴,薛太岁渐渐也恢复了说话的功能。 “老邱,你看,地面已见泥土之色,咱料定再往前不足十里地,必有水源。” 邱八毕竟老先锋营的战士,功力较为深厚,此时已然恢复了大半,神采奕奕:“没错,还是薛头儿你这鼻子灵,精通地理,要不然大都督怎么认你当干儿子呢。” 邱八正自说的高兴,忽觉左肩头被什么东西把住了,像是有人搭肩膀。 他刚要回头,薛太岁大喊:“别回头!” 一个毛茸茸的狼脑袋就贴在邱八左肩头。 薛太岁一个急侧步,手中环首刀照定狼头砍去,未料想这畜生倒是奸猾,双爪一个倒钩,刺啦一声,拽掉了邱八肩头一绺肉,倒翻了半空筋斗,闪了出去,邱八肩头血槽足有两寸深。 “糟了,是土狼!” 那只土狼足有两米长短,此刻舔着猩红的舌头,大嚼嘴里的人肉。 薛太岁暗叫不妙,土狼乃是沙地里的凶兽,武艺高强的战士方能匹敌,但是,土狼都是以狼群形式出现的,若是单打独斗,任你再有本事,终难逃狼吻。 果不其然,那条土狼在大快朵颐之后,扬天长啸,“嗖嗖嗖”一道道黑影由远及近,不用问,定然是在呼叫同伴。 薛太岁大喝一声:“风紧,扯呼!” 两个行伍如同疾风一般,照定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后面足有十数道黑影紧紧跟随,一面奔跑,一面呼叫同伴。 两人知道,自己气力终究有穷尽之时,那时,恐怕凶多吉少。 邱八大声疾呼:“薛头儿,分开跑吧,走一个算一个。” 薛太岁摇摇头:“不行,后面的狼崽子足有十几只了,你我能分开,它们也会分组追击,你我二人还是死路一条。” “那你说怎么办?” 薛太岁一咬牙:“咱来断后,你速速往西南寻找水源,跟咱义父说,薛太岁来生再在帐前听令。” 说罢,一个脚刹车似的急停转身,脚上急刹带起的一阵沙土,手中亮出明晃晃的环首钢刀,摆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 邱八大呼:“不可,薛头儿,你是大都督义子,又是我的上司,如何能有上司赴命,属下偷生的道理,我来断后。” 薛太岁骂道:“扯你娘的淡,你是伍长还是咱是伍长,违命者,斩!别废话了,再不走,一个也走不了。”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时,“嗡、嗡、嗡”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阵钟声,那群狼忽的停住了脚步,吱吱怪叫,却不再追击。 薛、邱二人四目相对,循着钟声,且战且退,探访而去。 忽见前方不再黄土遮天,乃是一处深林茂密的小绿洲,绿洲当中坐落一个残破的古庙,钟声正是从古庙中来。 两人一时间百感交集,死里逃生之后又见奇景,怎能不叹人世间离奇百怪。 古庙正中一块歪拐的匾额,上写三个大字“漓泉寺”。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三章 佛传 漓泉寺甚是破败,北边的半个禅房已经坍塌,屋内的雕梁画柱早已失去了色彩,反而处处是烟熏火燎之色。 薛太岁和邱八两人寻那钟声而来,处处以掌中钢刀拨打蜘蛛网,苦不堪言。 那钟声时而慷慨嘹亮,仿佛金戈战鼓;时而低垂悲鸣,如泣如诉,仿佛一个怨妇哭诉,久久不能散去。 邱八咽了口吐沫:“薛头儿,只怕这破败的古寺有些古怪,我听老人们说,荒郊野外的古庙大都有些邪门,你我还是小心为好。” 薛太岁却是一脸开怀,不以为意:“老邱,你是越来越活回去了,胆呢?你我二人方逃出狼窝,又解了口中饥渴,这会子还能说话,就是老天爷饶出来的,怕个毛。”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正自向前,忽的钟声消失不见,侧耳听去,却有潺潺的流水声淅淅沥沥,不绝于耳。 两人仿佛绝境中看到了希望的光亮,顿时周身充满了力量,直奔那光亮而去。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古寺背面居然天生一个石头山崖,却也不高大,顶多三丈左右,自上而下一股碧绿色的清泉,仿佛一杆子碧玉倾泻而下,水花涛涛。 两人大喜过望,多日来苦饮植物汁液,满嘴都是苦涩,此刻定然要大快朵颐一番。“噗通”,“噗通”两声,两个大老爷们跳进了泉水,连喝带洗,好不畅快。 忽的,老邱“啊”了一声,薛太岁急忙“苍哴”一声,拉出腰中环首刀,闷声问道:“怎地?” 老邱右手缓缓抬起,指向西边厢房,结结巴巴道:“有,有人。” 薛太岁这才看到,泉水西边一个通透的长廊,尽头之处,屋脊之上,悬挂一鼎青铜大钟。钟下面席地而坐一个身影,周身黑色绸缎的衣襟,头顶上照着黑色的平巾帻,整个人仿佛被黑色笼罩的一般,背对着泉水,对他们这里的动静不闻不问。 两人好不尴尬,误入古寺,却未发现竟然早有主人。 两人连忙走上岸来,整理衣冠,径向黑衣人而去。 来到近前,薛太岁躬身施礼:“外乡人薛太岁、邱八向长者问礼,不周全之处,还望海涵。” 两个人半弯腰好些个时候,怎料那黑衣人竟是浑然未觉,动也未动。 邱八料定此人生气他二人无礼闯入,只得再次躬身施礼,音量调高了数倍,大声将薛太岁方才之言重复了一遍。 忽觉手臂一紧,薛太岁拉住了他的胳膊。 顺着薛太岁手指方向,邱八这才看清,黑衣人十分瘦小,仿佛一个萎靡不振的猿猴,半瘫坐在一个破旧蒲团之上。正前方墙壁之上悬挂着一张画像,周边的纸张已然泛黄,不知是何年代的古物。 画像之上是一个步行的年轻僧人,青布僧袍,端端是好个相貌,俊秀无比,潘安宋玉之流与之相比也未免俗气。和尚面露微笑,看向众人,左手捻动心口前的佛珠,右手五指细长,指向画像右边一行字迹。 右手边上书一列纵排蝇头小楷“吃大碗酒肉” 邱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和尚面目如画,睛似点漆,竟不由看得入迷。 薛太岁却看向瘫坐在蒲团上的黑衣人,只见他右手执一根红色朱签毛笔,上边隐隐有凤鸣之声,地上放着一只金漆砚台,上面盘踞一只五爪金龙,喷云吐雾,栩栩如生。黑衣人几次欲往画卷左边题写字迹,却久久不能下笔。 薛太岁大概明了,心中暗想此人也是个文痴,为了写这下联,竟然对外界浑然不顾了。 三人僵持下去,终归不是了局。 薛太岁一咬牙,呼喝了一声:“得罪了” 大踏步上前,一把夺过黑衣人手中毛笔,在画像左边空隙之处大书几笔“睡光腚娘们”。 “大胆!”黑衣人一声力喝。 薛太岁和邱八顿时觉得天昏地暗,仿佛雷击双耳,一个个倒仰,双双摔倒在地,头昏眼花。 “咣、咣、咣”头顶上的青铜大钟被这声力喝震得自行摆动,发出阵阵钟鸣。 “哈、哈、哈”,那墙上画卷中的和尚却是发出三声大笑,继而一阵烟雾,径自燃烧了起来。黑衣人突然冷静了,口中不停:“秒,秒,以大俗破大俗,大俗中出大雅。好一个‘吃大碗酒肉,睡光腚娘们’,嗯,文觉大师,你本就是百花丛中的酒肉和尚,这一猜正中了你的心意吧,哈哈哈。” 那画卷燃烧殆尽,忽的化作一粒佛门芥子,金光闪闪,直入薛太岁眉心。 薛太岁顿觉天地万物,海纳百川,一条条知识如同针扎剑撩,强行置入脑海。 薛太岁头痛欲裂,满地打滚,大呼:“前辈救我,老邱救我!” 邱八眼看黑衣人:“前辈,这......” 黑衣人一笑:“华严宗千年编撰的大藏般若文经便宜了这小子,还能不受点苦楚?忍着吧。” 黑衣人突然发问:“现下什么日期?” 邱八小心翼翼回应:“大禹朝禹僖年庚月二十八。” “庚月二十八?糟了,我竟然在和尚庙枯坐了一个整月,和尚误我,和尚误我。”黑衣人不停拍打头部。 黑衣人这几句没头没脑,邱八也不较真,反正这等江湖高人大多怪异。 老邱和黑衣人将薛太岁抬入漓泉,碧绿泉水果有镇静安神的功效,不一时薛太岁已然康复如初,一个鲤鱼打挺从泉水中翻身跃起,跳将上来。 邱八强忍笑颜:“薛头儿,您这相貌本就,本就不敢恭维,现下,可是,可真是丑的俊俏。” 薛太岁急忙往泉水中一照,“妈呀”怪叫一声,嘴上两只虎牙居然龇出唇外,原本浓密的黑发现下居然变成红褐色,头顶之处却光光秃秃的,仿佛西游记里的沙和尚。他身形原本高大,这下子变得好像猛兽奇鬼。 黑衣人呵呵笑道:“外貌本就臭皮囊,何必挂怀,你小子得了佛门经典,万古文章尽在你胸中,以后必然步入登天大道,要时来运转了。” 薛太岁原本不是膏粱子弟,每日里战场拼杀,对相貌一事本就看淡,再看此时相貌,战场上威风凛凛,可震慑敌寇,原也不错。只是一旁邱八,却连连摇头,暗笑不已。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四章 高人 三人兴致正浓,薛太岁才看清眼前黑衣人竟是六十多岁的一个老者,眉毛刷白无比,只是身形太过羸弱,不过十三、四孩童的身高,直可用瘦小枯干一词来形容。 忽的黑衣肚皮咕咕作响,他不好意思讪讪一笑:“一月未食,这肚皮着实不争气。” 薛、邱二人也自尴尬,黑衣人却从佛堂神龛下面取出锅灶碗筷之物,口中感叹:“四十年来未曾拜访,文觉兄的家当还在,不易呀,不易。”然后用漓泉之水洗净。他再去寺庙后厨寻了不少辣椒、芥末、盐巴,又从后院摘取葱蒜,仿佛竟是自己家一般。 邱八咽了咽吐沫:“前辈,虽有烹煮家当,却没有肉食饭菜,我等如何下灶?” 黑衣人一指庙外:“不是有大好的狼肉吗?你等小辈如何得知,这土狼之肉堪比狗肉,土狼一身修为甚是不弱,吃其血肉却可大补,年轻人不必客气。” 邱八暗自腹诽:“他妈的废话,要是能吃土狼肉,我二人还会被狼群追的落魄这寺庙,老头胡吹大气。” 黑衣老者拿出火镰,“啪啪”几下,篝火燃起。 薛、邱二人不知他耍的什么把戏,静静看着。 忽而,半空中一声鸟叫,一只云雀倏地飞过,还未等划过天际,但见黑衣老者突然竖起左手食指,向天空一指,口中喝了声:“落!” 那鸟儿仿佛中了邪,四肢僵硬,翅膀停滞,整个身子失了活动力,“叭”的一声,径直从空中掉落下来。 邱八瞪大了眼睛:“我擦,这是什么法术,扯得吧!” 薛太岁眼露精光,不经意说了一声:“凌空打穴。” 黑衣老者赞叹地望了他一眼,口中喃喃道:“佛门经典,果真非同小可,可惜了,可惜了。”似有无尽悔意。 邱八睁着脖子:“薛头儿,别扯淡了,什么人凌空打穴能从地上打到天上?” 薛太岁不理邱八胡乱喊叫,起身跑向地面,将那坠落的云雀拾了回来。 摸其五脏六腑,早已摔得粉碎,停止了呼吸。 老者拿起云雀,右手略一用力,竟然似吹风过电,云雀周身羽毛被震得七零八落,瞬间成了一只光屁股鸟。 老者左手食指如刀,轻轻一划,瞬间剖开云雀胸膛,开膛摘心,清理五脏六腑,仿佛家常便饭,不过几息,挑拨干净。 薛太岁一旁讪笑:“前辈,这烤鸟肉一事,还是我来吧。” 邱八连忙附和:“让薛头儿来,他是伙头兵出身,烹饪本领极好。” 老者捻髯微笑:“罢了,就依你等小辈,内力催熟鸟肉,必然不如火烤的香甜。” 架上树枝,薛太岁烤起鸟肉,阵阵香烟弥漫。 老者深吸了一口气,右掌一推,真有排山倒海之势,那股香烟借着掌风,飘扬出去。 外面的狼群闻见烤肉之香,吱吱吱怪叫,似是相互商议,过了片刻,几只胆大的土狼再也按捺不住,三头肥壮的土狼,前后排成丁字型的阵势,小心翼翼往漓泉寺而来。 邱八冷汗连连,手里握着的环首刀把,滋滋作响。 薛太岁似是对老者实力颇有自信,只是静静盯着寺庙入口之处。 老者不以为意,收敛了气息,似在假寐。 三只土狼慢慢走近寺庙,“吱呀”一声,挑开大门,盯着眼前三人和篝火上的烤云雀,慢慢逼近。 领头的一只,倏的一声,隔空跃起,直扑邱八,邱八刀还未离鞘,土狼已近眼前。 老者忽的开眼,右手中指弹出一指,口中叫了声“倒”,“啪”的一声,土狼脑壳正中间钻了一个手指宽的血洞,顿时倒地绝气身亡。 另外两只土狼早已开了灵智,见势不妙,转身要逃,老者又隔空点出两指,“噗通”两声,两只土狼倒地不起,后脑海均有两枚血洞,汩汩冒血。 三狼一死,狼群顿时心生感应,再不敢盘踞庙外,嚎呼连连,落荒而逃。 邱八扛过三头土狼尸体,口中讪笑:“老前辈,老爷子,您这是什么功夫?这般厉害,教教我好不好,到时候我学会了,给您天天捕捉妖兽,孝敬珍馐美味。” 老者捻髯一笑:“此乃老夫自创的枪指,要学嘛也简单,自己拿去看。” 说罢,老者从腰间百宝囊中拿出一本薄薄蓝皮手札,上写“枪指”两个大字。 邱八没想到老者如此好说话,慌忙拿起手札,翻开来看,嘴中朗读出声:“先以铁砂掌穿沙秘法锻炼手指筋骨十年,金石可镂方止,再以吐纳内息之法调息筋脉,运用周身混元真力于指尖,悟性高者四十年可成,悟性差者八十年可成,如若八十年未达三百米指力者不可再练,以防走火入魔。” 邱八翻了个白眼:“我擦,最少也要四十年,算了吧,我还是不练了。” 老者冷笑一声,收了手札:“神仙也是凡人做,只是凡人志不坚,无缘,无缘呀。” 一旁薛太岁看了“枪指”两字,似有所思,眉头紧紧皱成了疙瘩。 邱八却大呼道:“老爷子,肉食有了,却没有酒,可惜呀,可惜。” 老者嘿嘿笑道:“老夫行走江湖,岂会无酒,等着。” 说罢从腰间百宝囊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白玉酒壶,上面雕刻数枝金梅花。 老者拧开壶盖,右手冲着漓泉方向一指,口中喝了声:“起!” 那漓泉水仿佛心生感应,化作一道水线,空中打个半弯,直入酒壶中来,仿佛无穷无尽。 过了半个时辰,邱八大喊:“够了,够了,就是十个人的分量也够了,只是喝这清水却没啥滋味。” 老者却不理睬他,左手拇指一点酒壶上的金梅花,口中喝了声:“酿!” 霎时间,酒壶仿佛火烤沸腾一般,上面梅花放出阵阵光亮,酒壶盖子一起,散发出阵阵酒香。 老者哈哈大笑:“仙家陈酿玉壶春,不成敬意,款待二位,感谢小友全了我与文觉和尚的诗文情谊,干!” 一旁薛太岁皱着眉头,早已将土狼烤的焦熟,酒香伴着肉香,一时间香气四溢。 老者拧下一块狼肉,口中大嚼,口水四溢,不住称赞:“好本领,香酥肉烂,外焦里嫩,你小子这修行或者武功有这烤肉功夫的一半,老朽今日就要向你讨教一二了。” 邱八抢着言道:“您老算说对了,我家薛头儿,武功一般,入武行不过是个开脉三段,可是这做菜的手艺,雄冠大禹,哈哈哈,火头军第一。”薛太岁老脸一红,旁边邱八闷了一口酒,大声喝采:“好酒,不亏仙家陈酿,入口柔,一线喉,回味无穷。 三人吃肉喝酒,大吹大擂,直抒胸臆,好不快活。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五章 跋扈 漓泉寺内觥筹交错,邱八已然喝大了,倒在一旁呼呼大睡。 薛太岁心头还自清醒,但也是半醉半醒,又给黑衣老者斟满了一杯,大着舌头吼道:“来,老前辈功力惊人,来,晚辈再敬您老一杯。” 黑衣老者很是开怀,大笑道:“你小子酒量不怂,酒量好者肝胆必定相照,想必也是好大一颗武夫胆吧,怎地不练武?” 薛太岁苦笑一声:“前辈莫要说笑,当今世道谁不知道读书为高?” 黑衣老者不屑摇了摇头,拨弄着火棍言道:“在老夫看来,哪个法门能让你活着,就应该去弄哪个法门,路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还能让世道上的说法给圈进了?” 老者这一番话,可谓冒天下之大不韪,读书为高,这是世人的普遍认识,当时大禹文强武弱,只有那些天生没有慧根之人才去练武,吃苦不说,即便小有所成,也为文人界所不屑,通常只能充当富贵人家的仆役和保镖,远远不如私塾先生们高高在上,给人起个名字就能混五枚铜钱。 薛太岁正自沉思,老者忽然言道:“谁给你开的脉?开脉几年了?” 薛太岁一愣:“咱乃是杂役兵,由军事主官开脉,自小愚钝不堪,开脉十五年,一直停留在三层境界,说起来让前辈笑话。” 黑衣老者仰天大笑:“哈哈哈,我笑过了,又如何?我就没听过天下有开脉十五年还停留在三层境界之人,要么服用了什么药物,要么就是另有隐情,一个正常人如果开脉十年不能寸进,那么他的筋脉就该封闭,也就是会进入假死状态,我可看你一直活蹦乱跳呀。” 一番话如同醍醐灌八景宫的物件,跟你蜀山剑派有什么相干?”黑衣老者拿着金梅酒瓶,对着嘴又是一口。 赵挺气急了,“呸”了一声:“无耻老贼,谁知道你用什么邪魔妖法忽悠了柳木真人,我蜀山剑派与八景宫同在蜀中,同为世家名秀门派,世家宝物丢失,我等寻宝有责,这宝物你交是不交?” 黑衣老者扭头对薛太岁一龇牙:“小子,你看,这就是你嘴里的文人世家,如此蛮横不讲理,如果世间都给这些人占了去,天下人还有什么活路?” 薛太岁一点头:“嗯,前辈所言有理,着实该打。” 赵挺大怒,眼前黑衣老者敬他是个年岁大的也就罢了,后面这个丑汉如何还敢发言奚落,抢步起身攻上前来,眼见那把青色雄剑就要直至薛太岁鼻尖。 只是剑尖距离鼻尖还有一寸距离,却是再难寸进分毫,腋窝之处不知何时被老者双指点住:“哎,年轻人,不厚道呀,就是打架也该道个腕儿吧,怎么能无耻偷袭呢?你在蜀山剑派就学了这点能耐?” 赵挺“蹬蹬蹬”倒退了七八步,只觉右胳膊酸麻无比,一时间气血不通,涨红了半边脸。 白天缺用传音秘法道:“赵师弟,这老儿有些古怪,好像是个练家子,出飞剑吧,不可与他近身对敌。” 赵挺却大声嚷嚷:“雌雄剑一出,这老儿定然化成齑粉,随便出剑伤人,师父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白天缺气的脸色发白,转头不再看他,只是心急火燎快速用折扇扇风,嘴里撂下一句话:“我承担!” 赵挺仿佛得了圣旨,腰板一拔,雌雄双剑祭在半空:“老儿,我这雌雄剑可不是好惹的,你现在磕头求饶还来得及。” 老者一笑,松松垮垮,随便拉个查拳起手势,眼睛半眯缝,丝毫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一脸的瞧不起。 赵挺被气的脸色淤青,原来这查拳乃是最为寻常的街头武术,随便一个跑江湖卖艺的都能施展一二,会打全套查拳的武夫比比皆是。此拳著名的花拳绣腿,打起来舞舞生风,甚是好看,却是中看不中用,江湖常有“查拳十年不伤身,形意一年打死人”的说法。 赵挺冷笑道:“武夫把式?你也敢与我剑修对敌,真是不知死活。” 他一提灵气,半空中雌雄双剑闪着精光,眼见要被促动。 就在这电光石火瞬间,老者突然身影一闪,赵挺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啪”的一声,左脸挨了重重一个嘴巴子,人被扇飞了出去,“咣当”一声就地打滚,雌雄双剑“当啷”两声落地。 赵挺半天喊出一句话来:“打死我了!呸呸!”一口吐着鲜血,竟然将嘴里两颗后槽牙吐了出来,再看左边的脸庞仿佛发酵了的馒头,红肿高大。 老者一抖落手:“哎,年轻人,对不起,对不起,不是开打了吗?你看我这一没刹住,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不算,我们再来过。” 赵挺死活不起来,满地打滚:“我不起来,就不起来,你打死我吧。” 白天缺也是吃了一惊,刚才自己也没看清怎么回事,自己这师弟虽然修为差自己一筹,但毕竟是龙门境界大圆满的剑修。他此刻暗叫不妙,这回弄不好踢到了铁板,但是想想在自家长辈面前大话已经出口,现在看来只有把宝壶取回才能交差。 他打定主意,围着老者转了半天圈,前后左右迈了数步,随后才一近身:“老前辈,失敬了,原来竟是武学大宗师,晚辈原也是不敢得罪前辈的,只是这金梅宝瓶乃是八景宫今年进贡当朝陈贵妃的贡品,还望前辈方便则个。” 黑衣老者哈哈大笑:“原来是为了娘们,早说嘛,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我瞧你小胳膊小腿的,那陈媛媛可是合欢宗的副宗主,对男人的需求极大,你这小身子板儿小心精尽人亡呀。” 白天缺恼羞成怒:“大胆贼子,竟敢直言污秽当朝贵妃娘娘的大名,也不怕天威难测吗?” 老者不理不睬,一扭头对着薛太岁:“小子,刚才这个白衣服的赵什么缺心眼的,走了多少步?” 薛太岁抿嘴一笑:“前后三十六步,左右四十九步,好像在布个阵法。” 白天缺大吃一惊,自己为以防不测,悄然布下五行绝杀阵,这老儿是个狠角色也就罢了,怎么后面这丑汉也看了出了马脚。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六章 斗阵 白天缺脸色阴晴不定,黑衣老者却塔拉着步子慢慢悠悠在庙宇的正中转了一圈,那神情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嘴巴里不停地嘟囔:“世间大多五行阵万变不离其宗,终归是五行相生相克的路子。这白衣小子阵道太一般,奈何心性歹毒呀,与我们闲聊的时候就把杀字阵眼布在了自家心口的位置,保险固然是保险,可一旦被对方找到,那可就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喽。” 白天缺面现紧张之色,站立原地不动,折扇顺势点指老者,口中喝到:“前辈小心!” 老者略一迟愣,却未见有什么危险之处。 老者身形晃动,几下来在白天缺面前三丈之处,白天缺手指结阵,半空中划了个金甲天神的形状,口中大喝:“火神降世!” 老者冷哼一声:“赤发灵官?无聊,无聊!”,依旧无任何变化响动。 黑衣身影又是几下闪动,已经来着白天缺眼前,那白天缺面目狰狞,心下暗自欣喜:“这下你还不着道。” 只见他双手外翻,十字交叉忽的变化了手型,乃是一个大鹏展翅的手法,空中的赤发灵官忽然精光大盛,由红色转变为青色。 只是阵法还未发动,白天缺猛然觉得左脚面上剧痛无比,“嘎吱”一声,左脚迎面骨让老者踩得粉碎,深深陷入地下。 “啊”一声惨叫,他也顾不得稳定阵势,脸上冷汗连连。 黑衣老者嘿嘿怪笑:“整日里算计他人,这下自食其果了吧,阵眼就在你左脚之下,你欲罢不能了吧。” 白天缺疯了一般想移动左脚,奈何左脚就像被钉子铆进了木板一般,却是难动分毫,除非将腿锯断。 为时已晚,半空中那青色天神骤然落下,大地为之震动,但见漫天雷电仿佛腾蛇夭矫,到处乱窜,白天缺所站立之地瞬间变得满目疮痍,以他为圆心,周边十米之处一片焦土。 他自己更是满脸黑灰,不时间散发出阵阵烤肉的味道,潇洒的长发被轰成了炸窝鸡,身上的一袭白衣也被炸的四分五裂,只留半截漆黑的布片挂在身上,脖项之中一枚拇指盖大小的紫色钻石挂件倒是闪闪发光。 黑衣老者此时像猿猴一般,蹲坐在十米开外一颗大桃树上,嘴里咬着野桃,对薛太岁一笑:“这白衣小子好生奸诈,假意以五行阵诱我等入局,暗中却做了手脚,突变密宗雷行阵,要不是老夫早一步找到他的阵眼,这会早和阎王爷喝茶去了。奸诈呀,奸诈。” 薛太岁此时蹑手蹑脚走向大坑,跳将下去用手摸了摸昏死过去的白天缺的脉搏:“前辈,这小子昏过去了,呼吸尚有一丝,还未身亡。” “切,那是他脖子里的紫琉璃救了他,也不知这小子什么来路,竟然有天门神将罩着他,嗯,这个祸害留不得,却也不能杀,这,这如何是好?”老者一脸愁闷,顺势啃了一口野桃。 薛太岁嘿嘿一笑:“那就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啊?”老者差异地望了薛太岁一眼,实在想不出这等冰冷的语言如何能出自这个外表憨厚的大汉口中。 薛太岁垂首上前,耳语了几句。 黑衣老者转了转眼珠儿:“好确实是好,只是太过阴毒了一些,老夫平日里光明磊落,不曾做过如此下作之事。” 薛太岁咳嗽了一声:“前辈,量小非君子,蜀山剑派魏凌风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况且背后还有个神秘莫测的天门撑腰,万一这小子回去养好伤势,卷土重来,岂不闻打虎不死必要伤人的道理?” 此言确实打动了黑衣老者,只是他乃是武学开天的大宗师,如何肯违背自己的做人准则,饶是他一生风浪见过多少,碰见如此难缠之事,也不由得左顾右盼。 薛太岁见老者还自游疑不定,直接走上前去,照定白天缺后背的大椎穴猛的下了一下重手。原本对方乃是神云阵道的法修修为,薛太岁一个区区开脉三段是伤不到他的,只是此刻虎落平阳,白天缺周身已被雷电打的半死,奄奄一息,如何还能反抗? “呕”的一声,白天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见是要醒了。 黑衣老者见事已至此,口中叹息道:“罢罢罢,无毒不丈夫,待老夫施为。” 老者几下猿纵,瞬时来在白天缺身后,口中大呼:“贤侄,你这是何苦,弄得什么法术这样厉害,淤血不出,你就废了,老夫就是拼尽功力,也要护你周全。” 说罢,“啪啪”几下重手,连点白天缺的风门、肾俞、七尾骨几处大穴,随后板正周身,双手四指连发,快如奔雷闪电,灵台、至阳、中枢几大要穴纷纷中招,最后一计三成功力的枪指戳进大椎穴。 “哇”的一声,白天缺口吐黑紫色的血块,体内淤血算是尽数清除。 虽然悠悠转醒,却是气若游丝,脸色白的吓人。 一旁的赵挺,此刻却早就吓傻了,一瘸一拐走了近前,抱拳施礼:“老前辈,都是我等糊涂,不自量力,前辈见谅。” 白天缺颤颤巍巍站起身形,也是抱拳:“感谢老前辈救治之恩,可否留下尊姓大名,我蜀山剑派定当回报!” 最后四个字,明显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薛太岁早已打好了腹稿,开口言道:“此位老人家乃是一位隐世不出的高人,他的名号......”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夫候万京是也,告诉你家魏大真人,蜀中的事情归他管,北边的事情归老夫管。”黑衣老者候万京此时器宇轩嗷,直挺挺站立在寺庙院落当中。 白天缺一脸惨淡,急忙跪倒行礼:“不知北地枪王在此,恕我等冒犯之罪。”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七章 设计 薛太岁闻听白天缺之言,心头一惊,暗道不妙,心想果然是此人无疑。 候万京似是自嘲,又似对薛太岁言道:“习武之人,不可有丝毫怯懦之心,心生万法,有退无进,只可遇强则强,否则如何对得起一颗英雄胆?” 一旁薛太岁,低下了头颅,又自沉思起来。 白天缺和赵挺二人此刻踉踉跄跄,相互扶持:“我二人就此离去,望枪王前辈不必对我等刚才冒失举动在意。” 候万京瞟了一眼二人,继而面露微笑:“二位贤侄,一身伤痛,如何还能驾鹤而去?这样吧,丢掉所有累赘之物,在我这漓泉寺好好疗伤几天,待身体康健再走不迟。” 二人大惊失色,巴不得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如何还敢逗留,正自没主意,突然看见一旁薛太岁正在挤眉弄眼。 白天缺急忙走到近前抱拳:“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薛太岁一龇牙,饶是白天缺也吓得一个机灵,暗叫此人面相好生凶恶。 悄声言道:“我说白大仙师,你怎么死脑筋,这候万京既然不同意你两人离去,你强要离去不是自讨苦吃?莫急莫急,今夜晚间,咱多灌老头几壶酒,待他熟睡之时,咱放你两人离去,一切罪责由咱一人承担。” 白天缺此时已经没了主意,激动地抱拳连连:“感谢仁兄高义,感谢仁兄。” 薛太岁大手一摆:“先别急着谢,咱自小乃是穷苦人家孩子,也没甚积蓄,你看两位是不是方便则个?”说罢用手指了指白、赵二人的储物袋。 白天缺一笑:“原来仁兄是缺钱,这个好说,赵挺连你的储物袋一并拿来。” 赵挺奉上储物袋,白天缺从中拿出三千两大禹宝鼎斋的银票,自己储物袋中又拿出五千两银票,双手奉上:“仁兄,我两人全部家当在此,莫要嫌弃,结个善缘。” “这里好吵呀,你们刚才作甚?”邱八此刻酒醒,眼睁睁看着院落中多出的两个人。 薛太岁抻着脖子大喊一声:“你说什么?要法宝?你大点声!” 白天缺面色一阵尴尬,急忙将两人储物袋中开脉阶段能用的法宝一一取出,并作了详细介绍。 邱八此刻踉踉跄跄从屋内走出,大喊道:“你耳朵怎么还不好使了,我问你们吵什么吵呀?” 薛太岁挖了挖耳朵:“什么?还嫌少呀?” 赵挺早已恼怒,白天缺却耐着性子,索性把两个储物袋都递上去了。 邱八大怒:“薛头儿,你这个人真够贱,当真听不清我说什么?” 薛太岁继续大喊:“什么?要宝剑?” 赵挺急忙护住身后的雌雄双剑:“这宝剑可不能给,这是我蜀山护山重宝。” 哪里料想,那雌雄双剑竟然似无主之物,挣脱了赵挺的背后,双双飞出,落入候万京手中。 候万京不断用手摩挲剑身:“可惜,可惜,当年这雌雄双剑在纯阳真人手中何等威风,斩黄龙、战摩罗,立下何等功业,落到司马长空手中渐渐没落了名头,不知怎的给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一成威力都发挥不出,可叹呀可叹,我为纯阳真人不值呀。” 那雌雄双剑仿佛心生感应,不断嗡鸣作响,似是回应。 赵挺噶了噶嘴,忽觉心头牵丝一断,已经于雌雄宝剑失了联系。本命飞剑被夺,气的老血翻涌,却不敢再说什么。 候万京大手一挥:“大个子,赶紧烤狼肉,摆酒席,好好款待这两位贤侄,这话怎么说的。” 篝火又起,五人团团围坐吃着烤狼肉,白天缺和赵挺受了打击,此刻萎靡不振,香酥狼肉在口却是难以下咽,如同嚼蜡一般,唯有一杯杯酒入愁肠,不一时便醉倒了。 反倒是薛太岁,频频向候万京敬酒,一口一个老英雄,一口一个老前辈武艺通天,马屁拍了个山响。 五人饮酒,直挺挺喝到三人,最后又只剩下薛太岁和候万京,薛太岁依然频频举杯:“老爷子,咱爷俩再走一个。” 候万京打着饱嗝:“咯,行了小子,你灌不倒我,我有内劲化酒,倒是你小子,没练过内功,没修过灵气,还能喝这许多,确实豪饮,海量,咯。” 薛太岁脸一红:“在下别的本事没有,一个烹饪,一个饮酒,确实是咱行伍中属第一,有个小小外号‘烹饮牛’。” “噗”候万京一口酒水喷了出去:“你特么干脆叫饭桶算了,还有这个绰号。” 薛太岁脸色一正,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此二人必须杀”。 候万京撇了撇嘴:“我已用武夫罡气化了小天地,你大声说,他们听不见。” 薛太岁依旧用手指着地上几个字,候万京嘿嘿一笑:“年轻人,行事谨慎,好吧,给老夫一个理由。” 薛太岁吐出四字:“怀璧其罪” 候万京想了想,冷哼道:“你小子回去之后告诉李大都督,我候万京就在漓泉寺住下了,哪里也不去,我二人能分高下最好,何必千万士兵生灵涂炭。” 薛太岁略一迟愣,用手点指不远处醉倒的白天缺和赵挺,候万京似是没看到,嘴里嘟囔着:“老了,老了,管不了后辈的事情,随你吧,老夫不会亲自动手,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呵欠,睡了,睡了。” 半夜三更天,白天缺忽觉有人碰他胳膊:“白兄,白兄,快醒醒。现下不走,更待何时?” 白天缺毕竟是半步金丹的修士,素来警醒,稍碰便醒:“仁兄何意?” 薛太岁急切道:“老贼已被我灌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天缺大喜过望,急忙将身旁的赵挺唤醒。 赵挺心情极差,此时又喝的酩酊大醉,迷迷糊糊似要叫嚷。 白天缺一把捂住其嘴,回身对薛太岁言道:“待我等去驾仙鹤。” 薛太岁一把拦住:“惊动了老贼,走不是不走?你快快扶赵兄离去,咱去叫醒同伴逃生,你我约定茶树岗不见不散。” 白天缺一愣,诧异薛太岁居然对地理如此熟悉,随即言道:“茶树岗小镇店,不够歇马,不如我们在右江镇汇合,那里是我蜀山管辖范围,老贼即便追到,我有援兵仍是不惧。” 薛太岁一摆手:“不可,以你的脚程,走到右江镇只怕脱层皮,茶树岗最近,人口颇多,你我可寻众掩护,设计脱身,待我去寻你。” 赵挺此时逃命急切,也不由细想,只得说道:“好好,你速速来,我等汇合,大恩不言谢。” 说罢,赵挺架着白天缺,到底是龙门境的修士,疾步如风,逃命去了。 薛太岁一把推醒邱八,拉着他的手直奔寺庙后门:“老邱,赶紧去驾仙鹤,回黄土坡。”说完顺手抄起了装满水的金梅宝瓶,塞在他手里。 邱八一愣:“你不走?” 薛太岁一摆手:“咱得去除掉那两个祸害,这漓泉寺乃是黄土坡方圆百里唯一水源,如何能走漏了风声?这宝瓶的水足够千人食用几天,回去告诉李大都督,水源找到了,但往后只可你一人带队来运送水源,李大都督万不可亲临此处。” 邱八想了想:“你是怕李都督不是候万京对手?” 薛太岁摇了摇头,抬眼望了望漆黑的夜空,随口说了句:“咱是怕鸟尽弓藏。” “啊?”邱八迟疑了一声。 薛太岁一拍仙鹤翅膀,“来不及跟你细说了,走吧。”邱八架在仙鹤身上,一溜烟上了青天。 薛太岁回到屋内,候万京犹自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薛太岁拿起桌案上雌雄双剑中的紫色雌剑,跪倒在地,口中悄声道:“感谢老前辈高义,小子去了,但愿我中州北蛮永不交兵,为天下苍生谢。” 说罢,“嘣、嘣、嘣”连磕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他刚走不久,候万京一个轱辘从床上坐起,望着庙门,手捻花白胡须:“哎,有勇有谋,杀伐决断,只可惜终归是精于算计,少了那么点气魄。这一身高大的身板儿,难不成日后只能考个文状元?”说罢径自摇头苦笑。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八章 谋杀 薛太岁驾鹤飞在半空之中,手掐罗盘,定住南方方位,不住观望下界,半日工夫才看见依稀小路之上,白天缺和赵挺二人正自飞奔。 赵挺将白天缺背在身上,健步如飞,瞬间惊起一条土线,转眼之间又窜出去几十丈。 白天缺不住地哀嚎:“我说赵师弟,你慢些吧,为兄一身伤病,如此颠簸如何受得了?” 赵挺狠声道:“你是清闲富贵惯了,走得慢了被老贼追上如何是好?若不是你张狂,非要在长辈面前邀功,我俩何至如此?我的雌雄双剑都丢了,还不知道如何面见师父谢罪。” 白天缺以往修为远比赵挺高一个境界,哪里容许师弟在眼前如此放肆,只是此刻受制于人,不由得暗气暗憋。薛太岁在半空中已然听得明了,却不急于相见,只是在后隐隐跟随,时快时慢。 三天光景,只见两人进了一个乡镇,茶树岗。 赵挺连日奔波,身体乏的紧了,要了店房,进去后倒头就睡。白天缺一脸心事,坐在院落当中,点了几个小菜喝闷酒。 薛太岁瞅准时机,一个近身步走进院落。 白天缺一见是他,急忙问道:“如何?薛兄,老贼没追来吧?” 薛太岁一摇手指,示意他悄声,然后低声言道:“老贼被咱那个兄弟引开了,放心,不会追踪至此地。” 白天缺如逢大赦,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那就好,那就好。” 薛太岁捡起筷子,夹了一口红烧肉,慢慢言道:“老贼事小,只怕白兄此番回到师门麻烦很大。” 白天缺一惊:“兄台为何如此之说?” 薛太岁用眼睛瞄了瞄他,又瞅了瞅屋内,继续说道:“白兄请想,你二人此番邀功前来,无功而返,还把一应宝物都弄丢了,搞得灰头土脸,这回了师门如何交待?” “这,也只好向师门谢罪,就说老贼功力甚高,且有众多门徒,我二人寡不敌众......”自己越编反而越没了底气,想想坠了蜀山的名头,只怕九刀穿洞,免不得要挨上刑罚了。 薛太岁冷笑一声:“只怕就算白兄肯扯谎,你那位赵师弟未必肯如此吧。” 白天缺一脸愤懑:“他,哼,当年若不是我关照,他怎会入得了内门,就算他是当朝丞相的远方亲戚,资质那么差,没机会的。如今见我落难,竟然如此冷嘲热讽,真不像话。” 薛太岁用筷子挑着牙说道:“白兄,老贼已经将你修道根基毁了,你这辈子恐怕无法翻身,这赵兄回去只怕要压你一头。” 白天缺大惊失色,他急忙运转周身灵力,才发现灵气稀薄,散布在周身血脉之内,却无法回归丹田,用了几个调息方法,依旧如此。顿时脸色灰白,如丧考批。 薛太岁趁热打铁:“咱倒有个计较,不知道白兄胆子如何?” 白天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薛太岁的蒲扇大手:“薛兄可是有法子救我?” 薛太岁在白天缺耳边耳语了几句。 白天缺脑袋像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这擅杀同门,是噬魂夺魄的大罪,我可不敢,不敢。” 薛太岁一笑:“白兄,无毒不丈夫,你不说,咱不说,谁知道这件事。再说,不用你动手,咱来。如果白兄心慈手软,那就当咱没说过这句话,告辞了!” 言罢,起身要走。 白天缺急忙又拉住薛太岁:“可否从长计议?” 薛太岁一回身:“擅杀同门是大罪,可是折辱师门一样是大罪,赵挺回去定然要实言相告,你如今道基全废,哪个师长还能回护于你?到时候拿你当个替罪羊,以后你那赵师弟救护同门有功,可就高高在上,让你做牛做马喽。” 白天缺此时已经乱了方寸,前思后想舍不得旧日在蜀山的地位,最后一咬牙:“好,我依仁兄,只是赵挺有龙门境的修为,只怕仁兄你不是对手。” 薛太岁一摇头:“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我们只需如此这般。” 次日天明,赵挺悠悠转醒,手捂嘴巴大呼:“好睡呀,好睡,咦......” 他推门而出,却见院落之中满满一大桌丰盛酒席,白天缺特地换了身新衣服,虚席以待。 赵挺一愣:“师兄,这是何故?” 白天缺皮笑肉不笑:“师弟,喜讯昨夜传来,见你睡得的香甜,故而不敢惊扰,你看谁来了。”赵挺这才看见薛太岁手提两个储物袋,正是前几日缴获自己和白天缺的那两只。 薛太岁一抱拳:“赵兄,咱已设计谋支开老贼,你兄弟二人的物件咱也取回了大半。” 赵挺欢喜连连,在酒桌落座。 白天缺嘻嘻笑道:“师弟,你我兄弟三人先行吃酒,一会还有惊喜。” 赵挺此时心胸打开,连连举杯,白天缺本不善饮,略表示意,薛太岁却是和他碰杯不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挺已经感觉喝的有些多了,大着舌头言道:“两位兄台,别卖关子了,有何欣喜好叫兄弟知晓。” 白天缺看了一眼薛太岁,用一块白手帕捂了嘴巴,薛太岁从身后取出一个黑色长条包巾,打开来看,却是一把紫气森森的雌剑。 赵挺大喜过望,口中疑惑道:“这,这不是假的吧?” 薛太岁一摆手:“哎,赵兄话从何来,咱九死一生盗得宝剑,焉能是假的?待咱拔出剑来你看。” “苍哴”一声,紫色雌剑出鞘,院落之内顿时光华缭绕,冷气逼人,真真的雌雄双剑无疑。 赵挺嘿嘿笑了起来。 忽然,白天缺向赵挺身后一指,大喝一声:“老贼,如何到此?” 赵挺吃了一惊,急忙转身去看,一来这一声示警太过突然;二来赵挺已经醺醺欲醉;三来对于候万京那老贼着实心理怕了,这才不由得本能回头去看。 只是这一看,哪里有半个人影。 突然只觉胸口一阵刺痛,冰凉无比,那把紫色雌剑直挺挺插进左心房。 赵挺回头看着白、薛二人,用手点指:“你们,为何......” 再也说不出来,“噗通”一声,死尸栽倒在桌子上。 薛太岁方才撤出宝剑,那宝剑真是神妙,半点血丝不见,滴流圆将赵挺大半身气血吸得精光。 忽而,半空中雷鸣一声怒喝:“大胆!竟敢伤我蜀山弟子,封锁茶树岗四周,不要走漏了一个贼人。擎天剑,起!”空中一道青铜古剑的虚影,越变越大,洒下四道剑光,将茶树岗四个出口罩了个严严实实。 茶树岗村落中的每个人都被一缕剑光锁定,难以动弹分毫,村民懵懂,一个个倒身下拜:“仙师,我等无罪,我等无罪呀。” 薛太岁一脸疑惑看向白天缺,白天缺嘴角挂着戏谑:“薛兄,昨日忘了告诉你,凡蜀山内门弟子,每个人在命事堂均有本名玉牌,赵挺一死,本名玉牌碎裂,定是师门中长老们发现了,不久戒律堂的人就要来缉拿凶手了。” 说罢这几句话,脸上笑意更是盎然。 薛太岁心下明了,暗叫奸诈,此时将杀人的罪名一股脑推在自己头上,蜀山剑派的人一来,自己定然是个粉身碎骨的结局,知道白天缺秘密的两个人都死了,随他怎么信口雌黄。 薛太岁暗叫百密一疏,此刻拼的一死也要将这祸害除掉,他咬牙运动周身开脉三段的全部气力,将手中紫色雌剑照定白天缺抛了出去,“噗”的一声,剑尖直直插进白天缺后心。 两人距离太近,白天缺未料想薛太岁在擎天剑芒笼罩之下还敢暴起伤人,一时大意着了道。 他瞪着惊恐的大眼睛回身,却是艰难万分,雌剑已经顺势吸干他周身的精血。 破空之声由远及近,半柱香的工夫,十九道剑芒呼啸而过,剑身之上十八人白衣素裹,衣角挂着醒目的“蜀”字。为首乃是一个婀娜女子,一身水绿百褶裙,眉目如画,鬓若刀削,干练的一头短发,英气勃勃,独有的江南女性的婉约身段,唯有眼角眉梢带着千层煞气。 薛太岁在地上跪着,抬头望天,心中暗声叫好:“好一个御剑飞行,英姿飒爽,不亏是蜀中名门大派。” 那女子环顾四周,娇声断喝:“戒律堂十八掌刑使,迅速封锁四周,查阅户口人丁,不要漏网一人。” 十八白衣人众声齐喝:“尊法旨!” 十八道剑光分散四下而去。 绿衣女子御剑当空,四下环视,十八人片刻后捧着厚厚的一摞本子上报:“茶树岗乡民一千六百四十三人,一月内十二人远赴蓉城探亲未归,外来客商人等四十五人,余下人等尽在此地。” 绿衣女人不露声色:“一一查访三日内所有人等的动向,必须找到相关证人,存疑之人即刻锁拿至此。” 十八人齐声呼和:“诺!” 绿衣女子御剑来在院落当中,看了看白、赵二人的尸体,探探鼻息,又看了一眼白天缺背后插着的紫色雌剑。 转回身奔向薛太岁,薛太岁此刻被剑光压迫,半跪在地上不能动弹分毫。 绿衣女子居高临下,冰冷声音咋起:“你是何人?” 薛太岁不敢仰视眼中骄阳,低头维诺:“小人李家军中伍长,奉命寻找水源至此。” “你可看见他二人如何被杀?” “小人不知,刚到此地见地面两具尸体,本想报官,奈何没有门路,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想离开,忽的被天上的一道光芒罩住,动弹不得了。” 十八人此刻带回老老少少五个人:“禀报副堂主,全村人口均已查证,唯有这五人无人证明,特地缉拿在此。” 那五人纷纷言道:“姑娘,我等在家睡觉,都是鳏寡朕独,并无亲人在家,因此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是足未出屋。” 绿衣女子一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聒噪,转身问薛太岁:“你姓名为何?” 薛太岁不敢隐瞒:“小人薛鄂,草字太岁。” 绿衣女子冷哼一声:“查户口簿。” 十八人片刻之后回报:“茶树岗人丁并无薛姓之人,此人定是外来无疑。” 绿衣女子随即吩咐:“董坤、娄青你二人留下看护现场,其余人等带上这一干嫌犯,随我回蜀山交令。” 众人齐声喝到:“尊法旨!” 十七道剑光冲天而起,奔蜀山方向而去。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九章 嫌犯 蜀中何其风光秀丽,盘山道、飞蛇谷、一线天,直达峨眉金大不大,说小不小,若同人斗法,岂可背对敌人?因此,必是熟悉之人下手无疑,而雌雄双剑又是赵挺的本命飞剑,除他之外又有何人能驾驭?以此两点,不排除互相攻杀的可能。” 封玉书勃然大怒:“大胆,你是说我天权门下竟是些心思不正之人吗?那赵挺胸口也中一剑,这又如何解释?” “封掌门,是你让人家小女娃说话的嘛,只是可疑,并非有定论,你新进真人之位,执掌天权一脉,不可失了身份。”一旁妙如夫人温言开口。 此女人驻颜有术,虽修行百年,看样貌不过三十出头的美妇,鹅蛋脸、弯弯细眉,杏核眼仿佛会说话,皮肤白腻如同凝脂,掐一把仿佛能挤出水来。一身杏黄色紧身道袍,把魔鬼般的身材勒的紧紧崩崩,尤其胸前高耸的两个山峰,颤颤巍巍,仿佛引男人去咬一口一般。 封玉书一看是她,怒火顿时消了大半,口中打趣道:“谨遵师姐法旨。” “我看此案错综复杂,不如静观其变,贼人胆虚,天长日久定会露出马脚。”一旁从未发言的铁笔判官李墨然也开口了。 魏凌风转头:“李判官所言也不无道理,我且问上官副堂主,那最大的可疑之人是何来路?” 上官小扇开言:“他自称李家军伍长,有腰牌为证。” 魏凌风略一沉吟:“速速命人将此腰牌送至黄土坡李崇信军营,做一辨识,有结论后再下判断。当前,六名疑犯都关押在采石场,每日吃喝不断,也不要少了劳作,这样对上对下,我们都有交待。” ———————— “进来,进来,老实点,身上的衣裤都扒了。” 薛太岁一干人等被领进蜀山西北一个石屋,为首的二人模样颇为相似,一胖一瘦。 瘦子鬓边戴着一朵艳丽的雪绒花,胖子下巴上长着黑痣,上面一根显眼的黑毛。这是二人唯一的区别。 带头的道士转了个身,陪笑道:“龙爷、虎爷,这次人犯带到,我们复命去了。” 瘦子打着饱嗝,桌子上凌乱不堪,酒碗、烧鸡腿,没吃完的几样菜肴到处都是。 胖子打了个哈欠:“你们这些欠揍的贼配军,到了这采石场须知道规矩,否则的话老子叫你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胖子用手一指瘦子:“这是我大哥邢如龙,我是他兄弟邢如虎,我俩人号称蜀山之上的龙虎二仙,专门负责这采石场。你等六人可知道人事?” 薛太岁久经行伍,知道这人事就是索要贿赂,奈何身上分文不剩,已经被押解道士拿了精光。未料想其余五人却从鞋里、袜稍纷纷掏出褶皱的银票奉上:“两位爷,我等孝敬您二位的。” 邢如虎捻了捻嘴边的黑毛:“不错,甚是有眼力,想来尔等也是无辜犯法,他日山上的老真人们定会查明真相,还尔等自由之身。” 其余五人点头哈腰:“谢龙虎两位大爷,祝您仙运连连,修为精进,心想事成,那个什么...” 邢如虎把眼一瞪“滚他娘的蛋吧,一个个别在这里耗费爷的时光了。” 五人如逢大赦,慌忙跑出石头屋子,采石头去了。 邢如龙此时咳嗽了一声,尖声尖气对着薛太岁言道:“贼配军,你的人事儿呢?” 薛太岁一抱拳:“龙虎两位大爷,我家颇有积蓄,只是刚才沿途之上被押解道士搜刮去了,待我出去之日,定然加倍报答。” “什么?加倍报答?你这贼配军,长得凶神恶煞一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敢污蔑我蜀山弟子搜刮你的银两,真是贼性不改。”邢如虎在一旁吼叫。 邢如龙嘿嘿一脸奸笑道:“行呀,没人事也有没人事的办法,这位英雄身大力不亏,想来知道这一百杀威棒总是要打的。” 薛太岁心头一沉,两眼前顿时一黑,一个腥臭无比的破麻袋瞬时罩定了头颅。 邢如虎顺手拿起门房的一条双色水火大棍,照着薛太岁浑身没头没脑打来。 原本薛太岁挺身而立,五十棍过后,不由得渐渐体力不支,半跪了下去,最后二十棍,干脆卧趴在地,任由那邢如虎施为。 邢如虎打完一百大棍,也累得呼呼直喘粗气:“妈的来的,好久不活动,体力竟是如此不支。贼配军看着高大,原本以为是条硬挺的好汉,五十棍一过,这不也怂了,切,呸。” 薛太岁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如注。这里却有个名堂,如果不让犯人活着出去,那这水火棍下去,表皮丝毫不伤,内里却受的暗伤,七筋八脉具断,五脏六腑五劳七伤,抬将回去,不出三日定然让你身亡。如果要让犯人继续干活,那么就打的皮开肉绽,看似重伤,其实敷上膏药,不三日就如来时一般无二。 半夜时分,薛太岁悠悠转醒,周身皮肉仿佛火烧一般的疼痛,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年轻人,莫要翻身,老夫这紫阳草来之不易,你忍耐些。” 薛太岁强睁二目,才看见一个灰衣老者,正在给自己涂抹药膏。自己手脚微动,却感觉重有千斤,挣脱不开。 灰衣老者一叹息:“新来的总要受几天苦,这是蜀中蛟龙的筋脉所化,叫做困龙筋,上面有蛟龙死前的怨气凝聚,待你修炼到筑基境界,这锁链自行脱落。” 薛太岁挣扎坐起,向老者一抱拳:“敢问老人家是哪位?” 灰衣老者苦笑一声:“我本蜀山弟子,因违反门规被囚在此地,略通医术,大名唤作草头翁,人家都叫我草老儿,以后寻医问药,来这间草屋找我便是。” 薛太岁一路劳累,兼有伤在身,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一会儿梦见白天缺未死,亡灵找他晦气;一会儿又梦见李崇信和候万京枪剑对决,生死相搏;翻来覆去,总也睡不踏实,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似醒非醒,忽觉身上一阵吃痛,邢如虎手提大棍嘴里大骂:“贼配军,到老子这里来享福来的?谁让你挺尸,赶紧去采石场采石,妈的列的,你们这帮子猪猡。” 薛太岁只得拖着沉重脚步,双脚间的困龙筋一紧,险些又摔倒在地。邢如虎照定后腰就是一脚,:“快些上去,懒驴上磨屎尿多。” 外头大热的太阳,薛太岁仰头看看,外面七七八八站了老少不少囚徒,一个个只穿着麻布片遮挡下身,猛眼一看跟光腚无疑。 邢如虎高声叫喊:“众囚徒听着,老规矩,每日开采青石一百斤,方可休息,如果遇见这样的奇怪颜色,速速上缴,但凡有私藏着,嘿嘿,你们就是塞进了腚眼里,我照样把你们的大肠给掏出来,干活去吧。” 邢如虎拿出一块红色的石头,罩着大伙晃了晃,然后消失不见了。 一个瘦小个子的道士,头上弯折牛心发纂,一双眼睛叽里咕噜乱转,突然大喊:“各位,我等都是光腚的,这个新来的大个子居然还穿着衣服,快些扒光了他。” 旁边一杆众人纷纷附和:“对对,假装什么斯文,到了这里就是光腚干活,扒了他,扒了他。” 布片几下就被扯烂,薛太岁无动于衷,光着腚,扛起铁锹,采石去了。 蜀山大殿一阵青烟缭绕,戒律堂主上官峰近前躬身:“启禀掌门,李崇信业已回信,确实有个义子叫薛太岁,半月前派往黄土坡打探水源,腰牌无误,并声明有罪拿脏,无罪释放,扣押朝廷行伍命官,不是个常法,当下正值我大禹跟北蛮交兵,两军阵前正是用人之际,您看这事情.....” 魏凌风缓缓摇头:“李大都督你得罪不起,赵丞相就得罪起了?不放人,我等还可观望,放了人,就定然要得罪一头了。况且,谁知道他李崇信能不能打赢北蛮,等等再说。” 上官峰躬身施礼,双掌合十:“谨遵师兄法旨。”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十章 毒军 “报大帅,前方就是白犀关。”一个英武的斥候,铁盔之上插着三根雉鸡翎。 白金英坐在逍遥龙驹上,仔细询问:“左右可有埋伏?” 斥候再报:“绝无埋伏,斥候三人一组已经探查半日,白犀关昼夜开城,买卖如常。” 白金英向后吩咐:“贺斌率领先锋营铁骑速去攻打南门,我引领中军随后增援,毛宝率领火器营跟进,争取一日里拿下白犀关。” 毛宝谏言:“大帅,万一敌人有诈,我等冒失攻城岂非不妥?” 白金英冷笑一声:“你当我赵家的斥候是吃素的?速速依命行事。” “诺!”众将领命而去。 贺斌乃是茅山宗的金丹修士,人称铁刀大都督,肩抗一把一人多高的镔铁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是个步下将官,也无甚坐骑,两脚飞奔而去,竟快如奔马。身后三千先锋营紧紧跟随,杀声震天,不过一刻的工夫,已来在白犀关南门之下。 但见城门高挑,贺斌披着一头乱发,状如疯鬼,大脑袋不停摇晃,一个飞身跃在半空,越过护城河,直扑城墙而去。 “咣当”一头,正磕在护城大阵之上,火星子四射,这厮摇晃脑袋朝身后大喊:“妈的,北蛮子早有准备,先锋营,速速来埋地雷火药,破其阵眼。” 一旁兵丁言道:“先锋糊涂了,火器营在身后,我等先锋营怎会带火器重物。” “啊!”一声惨叫,兵丁的头颅被铁刀大都督一巴掌扇飞,直挺挺死在当场。贺斌口中骂道:“娘的,敢说老子糊涂了,再有动摇军心者,犹如此人。” 众将士默然,不敢再次谏言。 贺斌怒喝:“速速掏出尔等法器,给我轰击城门。” 先锋营将士大多是修士,各自掏出法器一起砸向城门,一时间流光溢彩,空中仿佛放起了烟花爆竹,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贺斌光着脚丫子,在身后披头撒发指挥:“砸,不要留力,给我砸。” 众法器轰击了一刻钟,蓝色的护城大阵终于坍塌,光罩撕裂,碎然一地。 贺斌大喜,一个飞身来在南门之下,大喝了一声:“开!” “咔嚓”一声巨响,南城门被一人高的镔铁大刀劈为两半。 贺斌大刀向空中一竖:“儿郎们,给我冲!” 三千铁骑黑压压一片,鱼贯而入,人喊马嘶好不壮观。 贺斌带队冲锋,进了城门一看,只感觉傻眼,原来城内另有乾坤。 外城虽破,内城却还关闭,三千铁骑整个进入了一个圆形的场子,四周封闭,空无一人。且漆黑无比,看不到一丝光亮。 贺斌骂道:“都说北蛮子心肠直爽,我看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大不了我老贺再破了内城门就是。” 话音刚落地,只听身后南城门“吱呀”一声,一道镔铁大闸轰然落下,彻底封死了退路。 内城墙之上,梆子乱响,布满喊杀之声,四周举起灯秋火把,亮如白昼一般。 城墙之上,三千乌鸦军黑色盔甲罩住面部,张弓搭箭,居高临下,将贺斌及其先锋营将士团团围住,这并非普通弓箭,乃是专门破解修士护身灵气的三棱透甲锥。 为首一人却不穿盔甲,在弓箭手簇拥之下信步城头,一身黑色紧身法袍,手摇乌鸦毛集成的黑羽扇,左肩头一只吞头兽脸的护肩,斜跨一个皮兜子。相貌英俊,却是一脸紫黑之色,嘴唇靛青,肤色惨白,脸上仿佛有一团黑气笼罩。 贺斌破口大骂:“贼蛮子,竟用这小小伎俩将我天朝王者之师困住,有本事下来大战三百合。” 黑衣法袍之人手捻羽扇嘿嘿冷笑摇头:“吾素来斗智不斗力。” 贺斌大怒,回身吩咐:“速速准备攀爬绳索,随老子上去杀敌。” 两个先锋营兵丁从马背之上解下攀城索,向城墙上面抛去,套牢之后迅速向上攀爬。 先锋营兵丁本就修行在身,两个起落,就能跃上十丈高的城墙,眼见要登顶。 黑衣人神色一凛:“放箭!” “吱”“吱”两声箭响,两具尸体吭都没吭,“噗通”两声栽倒在城墙之下。 贺斌大怒:“众将士,此乃死地,奋力冲杀方可得活路,兵家有云,置死地而后生,众人齐力,套绳索攻城呀。” 三千将士凡是能套绳索的,纷纷多头套索,以求突围。 黑衣人冷哼道:“中州大禹朝,如果都似你这般草包,这江山打起来就容易多了。” 黑色羽扇一挥,城墙之上顿时乱箭如同雨发,但闻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两个兵丁架起铁刀大都督:“先锋官撤吧,中了计了。” “放屁,无能之辈,我乃先锋,先锋先锋,有令先行,我若回去,如何面见大帅。” 正自谈论之间,两个兵丁也中箭身亡。 箭雨发了一刻,三千先锋营铁骑已无人生还,只剩铁刀大都督一人拼死拨打雕翎,披头撒发如同疯虎:“来呀,再来射箭呀,卑鄙小人,老子死也不服。” 黑衣人一摆手:“停!” 城墙之上箭矢骤然停止。 贺斌累得直喘粗气,将大铁刀戳在地面之上。 黑衣人却从城墙之上飘然而下,倒背双手,甚是潇洒,口中晒道:“嗯,身强力壮,做个毒奴倒也不差。” 贺斌见他下了城头,心中暗喜,挥铁刀冲了上来:“小子,你敢下来找死,爷爷要给先锋营的将士报仇,纳命来。” 黑衣人冷笑一声:“你差远了。” 顺势飘到贺斌左侧,右手持扇,左手从皮兜子里取出一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贺斌太阳穴,贺斌顿时双目充血,意识模糊,周身动弹不得,直挺挺立在当场。 南城外,赵金英一骑绝尘,白龙驹身形似电,本就是灵禽异兽,奔跑速度绝非寻常马儿可比,赵金英一身亮银盔甲,掌中拖着虎头錾金枪,威风凛凛。身后二万赵家军精锐,紧随而行。 来在南城门外却甚是蹊跷,但见黑洞洞城门,似乎毫无防备,但也无喊杀之声。 赵金英回头问兵士:“先锋官去了多久了了?” 兵士回道:“已有半个时辰。” 赵金英暗自琢磨:“为何如此安静?难不成贺斌杀入市井街道去了,可要提醒他,莫要劫掠过度,回去御史们参上一本,不是闹着玩的。” 正自胡思乱想,忽见城头上灯火通明,三千乌鸦军各举火把,只把天地照亮。 为首一个手摇黑色羽扇的黑衣人冲城下抱拳:“来者何人?为何犯我北朝疆界?” 赵金英暗道不妙,口中依然厉声喝道:“我呸,小小北蛮,竟敢擅自发兵攻打黄土坡,是尔等不遵守盟约,犯我疆土,还敢恶人先告状。我赵金英今日定要你番邦知道我中土的厉害。” 黑衣人一笑:“奥,我当时谁,原来是赵丞相的公子,久闻公子有大禹英雄的称号,杀敌建功如同家常便饭,不知是受了父亲大人的关照,还是真有如此本领?” 赵金英大骂:“无知敌酋,本帅有无本领,你出城领教便知。尔等可敢报通名姓?” 黑衣人在城头略一躬身:“小小人物,料想赵公子也未必听说过,我乃北原七将星排行在六,官拜枢密院行军司马,萧统的便是,有人送个小小绰号,叫做毒王。” 赵金英大吃一惊,北原七将星是北国蛮疆最为倚重的一股神秘力量,当年从龙入关,立下汗马功劳。历代由北疆七名绝顶战士组成,成员名号极其隐蔽,只有北朝皇帝才能调动。 急忙回身对兵丁言道:“布阵!” 二万赵家军立刻按天地三才方位,摆了个斗阵。 赵金英压住阵脚,高声问道:“我那先锋营的将士何在?可是中了你的妖法?” 萧统不紧不慢言道:“不着急,赵公子既然如此想见他们,我就叫他们与公子相见,来呀,开城门。” 白犀关南门洞开,一群人黑压压走出城来,只是面无表情,形似毒尸,一个个直挺挺走着,口中大呼:“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周身散发着浓浓的黑气。 “大帅,正是我们先锋营的兄弟们。”旁边一个兵丁眼尖,早已认了出来。 刚要上前相认,却被毒尸一口咬住,其余毒尸上来就是一阵啃咬,被咬之人迅速毒化,也变成了毒尸队伍的一员。 “大帅,不好,我们的兄弟仿佛都中了尸毒,长此以往,于我军不利呀。” 赵金英一咬牙:“放火箭,毒尸惧火。” 兵丁们迅速燃火,纷纷释放火箭,果然压制住毒尸的攻势,但那些毒尸仿佛不知疼痛,射倒一批,只要腿脚还在,继续向前推进,一批批兵丁被毒尸啃咬,也加入了毒尸队伍。 赵金英慌了神:“无耻妖人,我那先锋官贺斌何在?” 萧统纵身从城头飞下,笑嘻嘻道:“公子爷的白龙驹好生神俊,我也刚得一坐骑,恰好是你那先锋官,你且上眼。” “哇哇哇”三声怪叫,只见一个庞大的身躯冲出南门,嘴里戴着嚼子,赤膊着上身,周身散发出浓郁的黑气,看其相貌跟铁刀大都督贺斌很有几分相似,只是体型大了数倍不止。背上扛着一个青铜铸造的王座,萧统手摇黑羽扇,端坐其上,神情甚是自得。 赵金英目眦尽裂:“贺斌,贺斌,你怎生变得这般模样?” 萧统冷笑:“与其担心同僚,还是先顾你自己吧。” 萧别离羽扇一挥,顿时转了时空,但见到处哀鸿片野,一阵阵血浪翻来,仿佛人间地狱。心性差者,当时就吓得魂飞胆裂,手脚不灵便,瞬间成了毒尸大军口中之餐。 赵金英冷声道:“雕虫小技,在我面前玩幻术,给我破!” 掌中虎头錾金枪往当空一举,现了元神法相,竟是一个金甲天神,在黑夜中发出夺目光芒。 周边血气被金光扫射,顿时淡泊,赵金英大喝:“兵丁们,保持阵型,向我这方速退。” 赵家军平日里训练有素,作战勇猛,乃是大禹王朝的佼佼者,怎奈从未与这些毒尸战斗过,一时间吃了不少亏,此刻总算稳定阵型,徐徐而退。 萧统捏着下巴:“嗯,到底是元婴修士,有些道行,算了,硬拼下去不划算,放赤星箭。” 旁边一个乌鸦亲兵,向当空放了一只响箭,“吱”的一声直破云霄,空中放了一个绚丽的艳火,四下炸裂。 赵金英以为还有伏兵,迅速将天地三才阵变为四门兜底阵,摆了个守势。 “传令兵,速去催促毛将军,调神武大炮支援。” “得令!” 传令兵飞驰而去。 萧统却不阻拦,稳坐钓鱼台,指挥毒尸慢慢蚕食赵家军,围而不打。 半个时辰一过,赵家军的守势范围竟又缩小了三丈,那金甲天神的法相被毒雾瘴气侵蚀大半,已然变得模糊不堪。 赵金英急了,此地乃是白犀关地盘,久战定然不利,只是不知为何,毛宝的火器营迟迟不能跟进,随手从怀中取出金批令箭,大声疾呼:“传令兵,持我金批箭再去催促,毛宝火器营半个时辰之内再不到,就地免职,朝堂听参吧。” “得令!” 一匹黄骠骏马飞驰而去。 赵金英口中大喝:“赵家军内筑基以上修士,速速传输灵力,维持金身法相。”随后念动真言,继续维持金身,那金甲天神得到众将士灵气,陡然光芒又增了几分。 萧统坐在贺斌背上,冷笑连连:“困兽犹斗,所谓大禹英雄不过如此呀。” 使用千里传音的功夫,此刻聚音成线,那声音阴恻恻无比犀利,使人听之寒冷异常:“大禹英雄笑话一个,回去再学兵法,免得蒙羞阵前。” 三千乌鸦兵随声附和:“大禹英雄笑话一个,大禹英雄笑话一个.......” 那声音阵阵传来,赵金英从小锦衣玉食,心高气傲,从未受此挫折,此刻闻听此言,恼羞成怒,拔出腰中斩龙剑:“无耻鼠辈,休要使用妖术伎俩,可敢堂堂正正一战?” 萧统隔空喊话:“你一乳臭未干孩童,也敢提战事,赵家军此刻伤亡已经过半,皆你不识兵机,毛躁进攻的结果,你还是在三军面前自裁吧。” “哇”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赵金英气的眼冒金星,那金身法相险些不稳,手中斩龙剑在半空中一凝,掐动剑诀,如火线流星一般飞了出去,直奔萧统。 萧统面现凝重之色,急忙从皮兜子里拿出五枚令旗,上面分别写着临、兵、列、斗、阵,手结法印,五枚令旗在半空中自行环绕,五字合一,一个斗大的封字显在半空。 那斩龙剑飞到,被封字死死缠绕,左突右撞不能脱身。 萧统咬破舌尖,喷了一口紫黑色的鲜血,吐在封字之上,一时间黑芒大盛,终是将那斩龙剑降服,“吧嗒”一声落在手中。 萧统哈哈大笑:“不是剑修,却玩飞剑,真真是赵丞相的大公子,出手阔绰,萧某谢过了。” 赵金英一见大为着急,此斩龙剑是一位贵人送与他的定情信物,佳人面前如何肯有失,催动白龙驹就要抢阵出战。 缰绳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扣住:“大帅,不能去呀,此是敌人的激将法。” 赵金英回头一看,正是后军都统领毛宝,他一时大喜过望。 “毛宝,速速调神武大炮,轰击地方阵营。” 毛宝一脸苦涩:“大帅,火器营遭遇敌袭,神武大炮被劫掠了。” “啊!你待怎说,何人劫掠我火器营?” 毛宝伏地大哭:“末将奉命率领火器营急进,半路之上忽见半空中红光大盛,一支响箭穿过云霄,贼人像是约好了,千骑马队突然出现,袭击了火器营,大旗上写着斗大的刘字,末将抓了敌骑哨探,方知是幽州刺史刘武忠的兵马。” “你放屁,刘武忠乃是我朝御笔亲封的幽州行军总管,兼领刺史头衔,如何能自家人打自家人?” 看见毛宝欲言又止的样子,赵金英忽的明白了,刘武忠投敌了,尽管不愿相信,但冰冷的实事摆在眼前。 两人正自商议破敌之策,忽听正东方向一个惊雷也似的声音:“赵公子,降了吧,我刘武忠已率领幽州三郡降了北朝,位列辽源候,公子来投,不失王候之位呀。” 赵金英破口大骂:“奸贼,都是奸贼,众将士随我杀敌,杀呀!” 毛宝一把拉住赵金英:“大帅,敌众我寡,形式不利,我等护大帅速速突围为上。” “不能退,我若退了那是丧师辱国,罪同问斩,不能退,啊。” 一声惨叫,赵金英被毛宝击打后脑,昏了过去。 毛宝接过帅旗令箭大喊:“鸣金收兵,速速撤军,保持队形,向西南方向撤军。” 赵家军此刻伤亡惨重,面对毒尸大军尚不能回护周全,听了鸣金,径自不管不顾,纷纷逃逸。 白犀关奇袭战落下帷幕,神武本纪有载,北朝千玺十二年闰月,辽源候刘武忠、枢密院副使萧统破南朝敌酋赵金英部,斩获敌众两万人,收缴神武大炮十门。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十一章 冒功 刘武忠腰间配着红毛宝刀,右边肋下悬着一把银色宝剑,刀剑双绝的名号威震辽东大地。一脸虬髯,赤发碧眼,雄赳赳来在白犀关头。 萧统暗道此人相貌真是惊奇,一看便是枭雄面相。一摇羽扇:“辽源候辛苦了,天下九州南朝独占其四,物广民丰,我北朝只得一州,如今君候率三郡来投奔,户口民丁不下百万,此擎天之功可昭日月呀。” 刘武忠一抱拳:“行军司马哪里话来,不是司马妙计安排,刘武忠哪能得此全功。” 萧统悠悠一叹:“哎,虽是破敌,但暴露了我北原七将星中的两位,不知南朝谍子那边可有上报。”他脸色本就一团紫黑之气,此刻添加忧郁之色,显得更加阴暗,夜晚之中行走,只怕给人认成了吸血鬼。 刘武忠一拍萧统肩头:“司马太过谨慎,这是禹僖帝要头疼的事情,今日大胜,且去饮酒,犒赏三军,走吧。” 半推半搡,把萧统架走了。 —————————————— “杀敌,杀敌!”赵金英在梦中犹自狂喊。 “啪嚓”一瓢冷水自头而下,只把赵金英浇了个透心凉。 一脸英俊颜色此时显得衰败,束发的金盔在逃亡中丢失,看看身上的白银战甲,处处都是乌黑。 赵金英捋了捋乱发:“毛宝,还剩多少军马?” 毛宝凄声道:“不足三万之数,还有些弟兄,逃逸中走失了。” 赵金英以拳触地:“丧师辱国,丧师辱国呀,这如何对圣上交待、如何对家父交待,如何对贵妃娘娘交待。哎......” 毛宝顿时一愣,没想清楚此间关陈贵妃什么事情。 赵金英也自觉失言,急忙岔开道:“当今之计为何?” 毛宝转了转眼珠儿,一咬牙:“大帅,为今之计只能绕道上庸,过川陕之境,方可达到京城,只是,只是,这丢失了火器营,折了铁刀大都督贺斌,又损了两万多士兵,确实是无法向圣上交待。” 赵金英低下了头颅:“只好,只好先禀明家父,让他老人家在朝堂上代为周旋。” “不可!” 毛宝大叫一声,声音大的连自己都吃惊。 赵金英慌忙问道:“为何不可?” “大帅请想,丧师辱国是个什么罪名?丞相大人如何能为一己之私,回护公子?那屠大将军得知此事,还不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到时候丞相大人如果大义灭亲,可还有大帅的活路?” 这一连番问话,着实让赵金英张口结舌,双手不停拽着满头乱发,眼睛充满了血丝。 过了许久,赵金英“嚯”的一声,拔出毛宝腰中的佩剑,直接横剑在脖项之中:“败军之将,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不如就地自裁,以谢天恩。” 众人呼啦潮水一般涌上,纷纷拉住赵金英的胳膊:“大帅不可,大帅不可自寻短见,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帅不可呀。” 赵金英“当啷”一声,扔下佩剑,口打唉声:“如之奈何。” 毛宝眼珠转了转,随即开口道:“为今之计,只有以大胜掩饰大败,就说我军已然攻下白犀关,斩敌人数万之众,获辎重无数。将战败之责推在贺斌身上,就说他是北朝的内奸,勾结敌军,突然发动袭击,致使我军刚刚得胜,又有此大败。另外,另外再找些人头,前去冒功,唯有如此,大帅方可逃脱大难。” “啪”一个清脆的嘴巴扇在毛宝脸上,毛宝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在地。 赵金英怒骂:“你这是戕害同僚,杀良冒功,这是斩立决的大罪呀!” 毛宝痛哭流涕,半步跪爬,抓住赵金英的大腿不住摇晃:“大帅,我这是为了你呀,大帅,春秋大义有云,法不加于长者,为避长者诲。你想想,你不这样说,如何能救自己,如何能救丞相大人,赵家数百年基业岂不毁于一旦?况且那贺斌如今已成敌酋毒尸,神志皆无,毒杀我军数百将士,与投敌卖国又有何异?” “那我问你,你说斩敌数万,俘获敌人辎重无数,那人头呢?辎重呢?何处去找?” 毛宝咽了口吐沫:“大帅,此去上庸地界,边远乡村小镇无数,大多不在我天朝户口簿之内,我们可以,可以......”后面几句话吞吞吐吐,说不清楚。 赵金英突的瞪大了眼睛:“可以什么?” 毛宝以头触地,悲悲戚戚,小声道:“可以杀戮民众,掠夺其物产。”说完此话,痛哭流涕,不能再言。只是不停地磕头谢罪,脑门子已然见了鲜血。 赵金英看着满面血泪的毛宝,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仰头望着苍天,发出凄厉的呐喊之声:“苍天呀,何其薄我,苍天呀!”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十二章 复议 大禹天朝三、六、九是大朝,禹僖帝需要冠袍带冕,威严正坐,只是手里的拨浪鼓依旧未拿开,“哐啷哐啷”响彻整个朝堂。 京城所有五品以上京官均需出席。 禹僖帝打着呵欠:“我说相父,我还是没听明白,这白犀关之战战况到底如何了?” 相国赵无咎依然是一身白衣,只是头上换了沉香冠,手里的笏板叩击地面,掷地有声:“臣回奏,行军道大总管赵金英胜了,乃是大胜,斩敌酋一万有余,获得辎重三十五车,现正班师回朝。” 禹僖帝呵呵笑道:“好呀,胜了好,不亏是我大禹英雄,哎,等等,朕没下诏呀,他怎么就班师回朝了?” 赵无咎咳嗽一声,旁边早有兵部尚书王亶望急忙上前奏道:“我军本是赢了,奈何出了叛徒,先锋将官贺斌勾结北蛮,突然袭击,我军损失大半,粮草不济,大总管赵金英无力再战,故而回朝搬请救兵。” “哐啷哐啷”的声音突然骤停,禹僖帝开口道:“救兵?赢了为什么还要救兵?这下朕怎么听不懂呢?屠彬,你是大将军,负责本朝作战,你给朕解释解释清楚。” 一身黑色幽龙铠甲的屠彬今日里站的笔直,仿佛泰山一没圣旨,二没尚书台文书,谁让他辞的官,啊?老夫不准,不准。”赵无咎气哼哼迈大步而出,临走把林睿户部尚书的乌纱帽踩了个粉碎。。 太监嗓音尖声响起:“卷帘退朝。” ———————————————————————— “圣旨到,李崇信接旨!” 黄土城上,李崇信率领一干将士纷纷跪地:“吾皇万岁,万万岁!” 白圭用尖细的嗓音高声朗读:“昔日周得吕望,汉得张良,先帝在位常曰得人矣。吕望扶保周武,牧野一战,巩固周王朝八百载,世所颂扬;张良出于士修文林,却以勇力雇壮士袭击暴秦,征战霸王,助高祖独成帝业,千秋名标。爱卿世受国恩,温良俭让,忠肝义胆,烛照千古。世人皆知爱卿忠义之名,欲追随翼后而不得。古语云君臣同心,其利断金,爱卿已与敌酋相持月余,物资匮乏尚能抵挡贼寇,可见卿统兵之才尤胜吕、张。今白犀关贼兵偶有胜算,欲穷追我王者之师,令爱卿三月内率黄土坡兵勇攻陷马边重镇,拖延贼兵追击之势,此战若功成,卿何下于吕、张?愿卿勿辞劳苦,以慰朕心。” “万岁,万万岁!”众将接旨而起。 白圭笑吟吟将圣旨奉上:“李大都督,奴家不才被圣上封为监军,三日内就请进兵,我家祝大都督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李崇信一身青布儒衫,洗得已经有些发白,腰中仅围一条禹僖帝赏赐的宝石犀带,躬身道:“烦请大内官回屋歇息,我与众将士商量后即刻进兵。” “好,那我家就静候佳音,我们走。” 副都督魏冉看白圭离去,在李崇信耳边言道:“大都督,士兵每日方得二两清水,粮米方得一升,守城尚且不足,如何能能劳师袭远?况且我军多为步兵,如果攻打马边,这靠两条腿跑也跑死了,不如我们再上表陈情?” 李崇信眼望天空:“不必了,能陈情的话,朝中屠大将军又不是泥偶,容我再思良策。”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十三章 归山 “邱八,将我这亲笔书信转呈候万京,我与他本月内在漓泉寺一决高下,败者退兵。”李崇信一脸坚毅之色,将书信交于邱八。 邱八惊叫:“薛头儿临别有令,吩咐我告知大都督万不可亲去漓泉寺。” 魏冉在一旁怒道:“大胆,李督乃朝廷钦封镇北都督,你一个兵丁也敢违命?” 邱八不敢再声张,架着仙鹤送信去了。 魏冉待邱八走后,小声道:“李督,此刻战局仍是我方稍弱,如此冒险与北地枪王一战,实在是兵行险着呀。” 李崇信却不答言,又写了一个锦囊交于魏冉:“魏冉,我不在期间,你暂代都督职务,不可堕我中军大旗,如遇危机,拆开锦囊来看。” “大都督哪里去?可是要去偷袭候万京?”魏冉急切问道。 李崇信微微一笑:“不必多问,依计行事。” “诺!”魏冉跪拜。 是夜,凉风正急,李家军的大旗被山风吹的猎猎山响。 白圭正自沉睡,忽然被一只大手提着脖领子耗到城头之上。 白圭乃是习武搬山境的高手,甚是警觉,怎奈对方功力高绝,大手卡在大椎穴上,令他提气不能。 他方自回头看去,只见李崇信依旧一身宝蓝色儒衫,头顶别着一根青玉发簪,腰间少有地佩戴了本命飞剑血浪。 白圭一激灵:“李大都督是要杀我祭旗?” 李崇信微微摇头:“大内官,别把宫廷诡斗那种事套在李某身上,我道心坚定,自艺成下山之时,想的都是保家卫国。” “那,那这么晚了,把奴家叫起来何事?” 李崇信轻轻叱了一声:“疾!” 腰间飞剑血浪无人拨动,自行飞出鞘外,停在半空,散发着淡淡的血红色光芒。 李崇信浑身拉住白圭衣袖:“大内官不是要督战吗?随在下走一趟,奇袭马边城。” 说罢,也不等白圭执拗,拉着他上了飞剑。 白圭犹自挣脱:“你疯了,你我二人就能去奇袭马边城?你想死,奴家还想活呢。” 李崇信哈哈笑道:“谁说你我二人?我带你去招募一支奇兵,我为三军主帅尚且不惧,大内官乃是监军何惧之有。大内官赶紧运功抵御,一会儿天空罡风寒冷,小心寒气入体。” 言罢,一个飞跳,直上剑身,单足点着剑尖,倒背双手而立,好一个剑修风采。 口中喝了一声:“剑归蜀山!”,那血浪一阵欢悦,血光一闪直奔西南而去。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十四章 劳工 蜀山剑派每日有晨钟暮鼓的习俗,钟是洪武钟,鼓是宣阳鼓,惯例是钟三声,鼓四声。 茫茫蜀山西侧,是漫无边际的青石山脉,山脚之下两个石头屋子,一个草棚,石头屋子是刑氏兄弟的办公馆,草棚是草头翁的治疗场所。 百十个男人周身光光,唯一的衣物就是裤裆里的麻布片,用来遮羞。无论数九寒天还是酷热三伏,所有的采石工人都不能穿衣服,理由只有一个,怕你偷藏了砺剑石。 百十个工人一天采够一百斤青石就可休息,所以劳作不息,当然也有例外,一个面目凶悍的刀疤大汉就整日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息,他虽然也是囚犯,但是在百十号工人中却是头儿,一身火焰功法甚为了得,外号火鸽子的丁天庆。 “丁哥,这是劳工们今儿孝敬你的。”一脸奸笑的小个子,指着下面的百十斤青石。 丁天庆撇了一眼:“那个新来的大个子还没说话?” 小个子嘿嘿笑道:“刚来的雏儿,难免欺生,过俩天自会知道这里谁是老大,嘿嘿” “收工了,收工了。”小个子咳嗽一声:“我张大廉和各位一样,就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被蜀山派的牛鼻子老道抓来当劳工,没办法呀,谁让我们本事敌不过人家呀,但是,有丁哥在,我们总有一线希望,丁哥已经差不多修炼到筑基境界,到时候在外面再花钱买一副上好的筑基骨架,成了大人物自会来接我们的。大家高不高兴呀?因此,每个劳工每天多交十斤青石给丁哥,等丁哥攒足了本钱,到了外面卖个好价钱,自会来接济我们。” “喂喂,我说你那,那个刚来的红头发的秃道。 “天下看不惯的事情多了,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定乾坤,时至今日,是是非非,大大小小不公平的事情难道少了?你又能纠正几个,何苦呀。” “也不知那石霸是个什么来路,有困龙筋锁着,还这般强横。”薛太岁咬牙问道。 “他呀,原本是西北拜火教的小头目,修行嘛过得去,没来着蜀山之前是个筑基修士,专练拜火教的太阳火神功,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号的,因为仗着一身本领在中州四处传播教义,被蜀山真人以混乱视听的名义抓来了,说这话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小个子叫张大廉,乃是东海漕帮十二生肖当中的老鼠,专门偷窃,也被锁拿,一起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是个灵融五层的修士哦,他俩人一唱一和,难为劳工,老朽都习惯了。” 薛太岁听后不由得暗自嘲笑,自己不过开脉三段的修为,如何能斗得过这两个强贼,真是不自量力。 突然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爹,都该吃晚饭了,您老怎么还忙着,快来,有红烧鱼。” 一个穿着桃红布裙的姑娘走了进来,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天生丽质,却有一番乡村女子的朴实之美。 草头翁一看乐了:“小怜,又让你忙活晚饭了,爹这里还有病人呢,送完了饭赶紧回去吧,晚上夜路不好走。” 张大廉正在工地啃着冷馒头,忽然贼眼望草棚瞟了一眼:“呦,兄弟们快来看,华佗家里的美人又来了,赶紧过来饱眼福呀。” 众劳工自打进了这采石场,连个雌鸟都没见过,何况一个大姑娘,纷纷抻着脖子瞪着眼:“我擦,这草头翁家里的妮子真俊哎,你看那脖子,那皮肤,那腰身,真是没治了。” “你懂个屁,要说这蜀山第一美人,非戒律堂的上官小扇莫属,那小模样,一掐能掐出水来。” “你们都没见过真正的美人,就对这些小姑娘家家心存恶念,要我说还是天璇峰的天璇真人妙如夫人,啧啧,那个胸脯,那个肥腚,看得我都能撸管三天。” “滚蛋,你特么粗人一个,见了母猪都能上树,还想染指天璇真人,小心她飞剑一下子,咔嚓,把你的子孙根斩为两端,哈哈哈。” 众劳工正自说的热闹,邢如虎又提着大棍开始撵人:“滚滚滚,一群下流的贼配军,人家父女叙旧你们也来听窗户根儿,再不滚,小心老子手里的棍子。” 噼里啪啦一顿乱抽,劳工们纷纷回去继续吃饭。 屋内父女继续谈话,小怜惊奇道:“哇,这个大汉一头红发,好别致哦,竟敢和火鸽子他们硬顶,却是个响当当的好汉。” 薛太岁苦笑一声:“让姑娘见笑了,本事不济,硬充英雄汉,大抵就是我这个样子吧。” 草头翁却不愿意自家闺女跟采石场的人厮混,赶紧把脸一沉:“嗯,小怜,差不多该回去了,人家一个青壮,赤条条躺在这里医治,你一个大姑娘家家,也不害臊,还不快走。” 小怜嘴一撅:“怕什么吗?救死扶伤,哪里来的男女授受不亲,爹平日里不也总说医者父母心嘛。” “这孩子,真不听话。” 薛太岁这时开口:“小怜姑娘,麻烦你还是走吧,别让你爹着急了,真要是想快些治好我,明日多弄些酒肉来,我可是一个星期没开荤了。” 小怜站起身来:“小事一桩,每日里管酒管肉,不过你可得照顾我爹,不要让他被采石场的混男人们给欺负了。” 薛太岁点点头,小怜一股青烟似的跑了,临走还不忘回头偷看一眼大个子头上的红发。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十五章 结拜 一连十几日,采石场就没个安静,每到傍晚收工,总是一场热闹的斗殴。 张大廉扯着公鸡一般的嗓子:“我说新来的丑鬼,你倒是服不服呀,服了的话赶紧磕头叫大哥。” 薛太岁吐了一口血沫子:“我呸,你俩个鸡鸣狗盗的家伙,薛太岁死也不服。” 张大廉拇指一伸:“行,够个硬种,今儿不用丁哥,我大老鼠要把这红公鸡揍得满地找牙。” 几番激斗,薛太岁仍是大败而归,张大廉可不如丁天庆讲究,运足了灵融修士五层境界,打的薛太岁伤筋断骨。 草头翁叹息一声:“薛小子,你每日都来我这里敷药,我这藏药就是再灵光,也禁不起你这般鼓捣呀。” “爹,我觉得红头发硬气的很嘞,是个好汉”一旁小怜嘴里嚼着萝卜,笑嘻嘻看着薛太岁。 草头翁骂了一句:“姑娘家家,不在家里做针线,又跑来胡闹,净说些大煞风景的话。” “我在家?我在家谁给你们送吃喝呀。”一把拿出酱牛肉,花生米,还有一把脆生生的韭菜,五个鸡蛋。 过了几日养伤,薛太岁亲自掌勺,葱姜蒜料一应俱全,下锅时韭菜滑溜如水,第一锅抄出水分,第二锅才将鸡蛋打入,略有微湿,才见鸡蛋细嫩。 薛太岁左手铁铲,右手炒锅,一顿香喷喷的韭菜炒蛋已然摆在桌上。 “嗨呀,没料想你这红头发虽然面目凶恶,厨艺却是一等一的棒。”小怜在一旁俏生生赞不绝口。 薛太岁大手一挥:“棒与不棒,那要嘴巴尝过才作数。来,老丈,先敬你。” 草头翁哈哈一笑:“薛小子,你这身板恢复力尚佳,到底是年轻人,没料想饭菜还做的这么得味,看你这外貌可真不像个厨子。” 鸡蛋入口鲜滑,韭菜松脆不粘锅,草头翁吃的也是开怀。 “呦,吃好东西怎地不叫我?”邢如虎肩抗水火大棍,没头没脑地挤进屋子,也不客气,大次咧咧坐在床上,用手抓起菜肴大吃起来。 “嗯,好滋味,谁做的?以前不知道你老儿除了看病还会做饭。” 小怜在一旁,悄悄用手指了指薛太岁。 “大个子?瞧不出你这还是厨坛圣手呀,可还会做些别的菜?”邢如虎瞪着大眼问道。 薛太岁有意卖弄,从伙食房取来若干食材,不一时,西湖醋鱼、酱烧里脊、百叶豆腐、松花小炒,四菜一壶酒,备得俱全。 邢如虎眼珠儿转了转:“你们且等等。”一溜烟转身夺门而去。 屋内三人正自纳闷,却见他领着两个,一高一矮进了屋子,正是火鸽子丁天庆和老鼠张大廉。 两人一见香气四溢的酒菜,早已按捺不住,也不等人吩咐,径自坐在了马扎之上。 邢如虎老拳一挥:“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我就借着薛小子的酒菜,给你们摆个和头酒,大丈夫,真汉子,不打不相识嘛。以后少在采石场里再给我惹麻烦,来,走一个。” 众人举杯,丁天庆大笑:“这小子功夫稀松平常,我却喜欢他的硬骨头,原本也想结交,只是碍于情面,既然话说透了,今儿看在虎爷面上,就和你和解了吧。” 张大廉也是满脸堆笑,那尖窄的耗子脸,仿佛把眼睛都挤没了:“就是,就是,一个号子里的兄弟,论什么短长,反正都走不出去了,不如结拜个异性兄弟,也好有个乐子。”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在你孤独寂寞,生活无所希望的时候,身边任何一个交流对象都将成为你的精神寄托。 薛太岁此时几杯酒下肚,热血上头,料想自己不知猴年马月才见天日,也一举杯:“好,我薛太岁愿意结拜,小的今年十八。” 老鼠张大廉一口酒水喷了出去:“十八?怎么看你像三十八的。” 说的众人哈哈大笑。 丁天庆四十五岁,张大廉三十八岁,薛太岁十八,今日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三人结拜为异姓兄弟,自此无话不谈。 薛太岁仗着酒劲,搜索了脑海中大藏般若文经的几篇古文,大声吟唱起来:“三清传旨酒,柏梁奉欢饮。置酒草庐中,亲朋从我游。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 一遍吟唱,一面手舞足蹈,在酒席宴前径自欢舞起来,那高壮的身子,赤条条的,头顶突兀,两鬓红发,照实另有一番壮美的风味。 其余众人虽然不解诗文,但听得抑扬顿挫,不由得由衷叫好。 张大廉哈哈大笑:“三弟原来是个诗文里的头把交椅,打不过我等也不奇怪,哈哈哈。” 薛太岁大笑:“何止呀,我乃军中烹饮牛,做饭喝酒乃我所长。” 众人“噗”的一声,口中酒都喷洒而出,哈哈哈大笑不已。 小怜在一边,妙目瞧着薛太岁,不由得被诗文所感,一时间说不清的情绪直上心头。 夜上明月,酒酣耳热,众人不胜酒力,纷纷醉倒桌前。草头翁从不饮酒,早早出去安歇了。 薛太岁酒量甚好,此时半醉半醒,忽的耳边铃铛之声响动,却是丁天庆和张大廉,蹑手蹑足走出了草庐。 薛太岁不禁心下纳闷,暗道如此光景,二人即便是醒了,也该回去安歇,怎会偷偷摸摸,连关门都如此轻手轻脚。 他好奇心起,出了房门,将地上的湿泥塞在手脚困龙锁的铃铛之内,一路蹑足潜踪跟了出去。 丁天庆二人几起几落,来在采石场东南方向的一个石山附近,只见丁天庆板住一道天然大石,用力一推,“嘎吱一声,大石竟然分开一道一人可进的缝隙,丁天庆一下子钻了进去,只留张大廉看守石门。 薛太岁暗叫古怪,仗着几分酒胆,悄声摸到了近前。 “什么人?”张大廉低声叫了一声,顺势来在薛太岁近前,一把卡住他的脖子。 “二哥,是我!” 张大廉迟疑了一下,缓缓松开手:“你小子不是喝醉了吗?” “嘿嘿,二哥,有什么发财的买卖可别瞒着兄弟呀。”说罢右手指了指山洞,左手却把那困龙锁上的铃铛捏在手中。 张大廉暗叫不好,这大个子看着外表粗憨,内心却紧密无比,我一时拿他不下,万一铃铛响动,引来众人,反而更不好收拾。 随即换了笑脸:“三弟呀,你切莫声张,与我一起进洞,大哥自会对你有交待。” 薛太岁呵呵笑道:“二哥莫要吓我,我跟虎爷说了,半个时辰后还要给他去送醒酒汤,这一下去,万一上不来,虎爷还不得到处找我?” 张大廉暗自惊了一下,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放他走显然不能,只得温言哄慰:“三弟说的哪里话来,有二哥作保,哪里能上不来,你我先进去再说。” 二人进了青石缝隙,只听得里面叮叮当当,像是有人施工,脚下路一直黝黑,走出了至少几百米开外,眼前豁然开朗,密密麻麻的紫色、黄色、红色的砺剑石,布满了隧道。 隧道顶头,丁天庆光着膀子,手里拿着一干铁锹,正自挖掘不停。 听见人声,猛一回头,才看见张大廉与薛太岁二人,丁天庆手疾眼快,迅速熄灭了灯火,隧道顿时一片漆黑。 薛太岁但觉勃项之中一紧,一个像钳子一样的大手卡住了咽喉,忽听张大廉的声音:“大哥不可,这小子半个时辰后还要给虎爷送醒酒汤,若是此时毙了他,事情就弄大了。” 二人耳语了半晌,忽听丁天庆道:“老三,都是自家兄弟,既然你已经看见,哥哥也不瞒你了,但你须发个誓,今晚所见不得让除我三人外任何人知晓。” 薛太岁军旅出身,战场杀伐,死人见的多了,根本不相信誓言,此时随即发誓。 火光又起,才将隧道照亮。 看看四周如此多的五颜六色的砺剑石头,薛太岁呵呵笑道:“大哥、二哥,你们这是私藏宝石矿呀。” 丁天庆冷声道:“何止私藏,我二人,不,我三兄弟还要将这些宝石运往黑市,后半辈子当个衣食无忧的大富翁。” 薛太岁一努嘴,指了指丁天庆所挖的隧道,丁天庆道:“你也加入我们吧,三人倒班挖隧道,不出月余,我三人定可重见天日。” 薛太岁心下不信,暗叫见了天日的那一天,只怕就是我见阎王的那一天吧。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十六章 斋月 佛家斋月又作三长斋月、善月。指阴历正月、五月、九月等三个月份。于此三月,宜持斋食法,慎言行,勤修善业,杜绝恶事,故称为斋月或善月。据四天王经、释氏要览卷下等所载,因天帝释及四天王等,于正月、五月、九月察人善恶,人当持斋以修善福。此亦如来之随机摄化善巧方便。 蜀山也有斋月,全山戒严,上下一律吃素。 白馒头、豆沙包、葱饼、油条、绿豆汤,喜人的是还有素鸡素鸭,金黄的油炸,采石工人们吃起来也着实有一番风味。 “老二,老三,我们进度太慢了,今晚我要好好挖一挖,老二放哨,老三去巡视,别让不相干的人破坏我三人的计划。”丁天庆嘴里咬着油炸糕,乌弄不清地说道。 薛太岁每日里挖隧道却是出工不出力,出力不出活,尽量拖慢进度,料想隧道一通,丁天庆与张大廉二人即刻逃之夭夭,弄不好还得杀自己灭口,因此却不上心。唯有小怜那丫头,自从那日听了薛太岁酒后吟诗之后,就每日里寻得借口来看望,引得众多采石劳工纷纷大叫不平。 “太岁哥,快来,红烧鱼。今天,蜀山上下都是素。”小怜今日换了一身翠兰色的衣装,在薛太岁眼中真是人比花娇。他掀开食盒篮子,看着点着葱花的红烧鱼,再看了看小怜,不由得嘿嘿傻笑。 “傻样儿!”小怜娇嗔了一嘴,低下头给薛太岁盛百米饭。 “哎呦,太岁哥,这还没拜堂,就这么恩爱了!我看看什么好菜,咱们采石场的劳工弟兄今儿可都是吃素呀。”一旁张大廉拉着公鸭嗓,嗲声嗲气学着小怜的腔调,使尽呼喊,惹得周围劳工越聚越多。 “妹妹我心里想起个人呦,山坡坡草草黄又绿,又一年妹妹我在等你。牵牛花开花在夜里,哥哥我有个小秘密。白花花的大腿,水灵灵的脸儿,这么好的地方留不住你......”一旁众劳工纷纷起哄,歪毛淘气唱着各种情歌。小怜气的抡起篮子,一顿乱打,却也一时羞红了脸,提着篮子悻悻地走了。 薛太岁在身后,看着那一扭一扭的屁股远去,不由得痴了。暗想自己每日刀头舔血,真不知何时何日是个尽头,要是就和小怜隐居在这蜀山采石场,每日里来男耕女织,放些牛羊,料想原也不错。他没有和女子恋爱过,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恋爱,只是知道此刻的感觉是甜蜜无比。 一众劳工起哄:“人家都没影了,薛大个子你还看呀,哈哈哈。”薛太岁挠了挠头,嘿嘿傻笑起来。 一年一度的斋月日期到,邢如龙和邢如虎两兄弟都换上了道袍正装。邢如龙是个沉默角色,深知位居高层更应该多听少说,一般事宜都是邢如虎出来张罗。此刻邢如龙一努嘴,邢如虎咳嗽两声:“今年斋月又到,蜀山掌门有令,着天权真人封玉书主持祭祀大典,真人有令,一时三刻后会来采石场,需要遴选人等。你听好了,无论哪位兄弟被选上,选上去干什么事情,我一概不知,只知道我兄弟俩待众位劳工兄弟不薄,隔三差五,有酒有肉,希望大家多担待一些。如果见了天权真人胡说八道,那回来,呵呵,也就不用回来了,我会让他消失在回来的路上。” 午时三刻后,天权真人封玉书一身银白色八卦道袍,从天而降,着实一派仙风道骨。邢如龙率领大伙一起跪拜:“采石场众弟子恭迎天权真人,祝真人吉顺永昌,早蹬仙班,无量寿佛。” 封玉书一摆手:“各位辛苦,起来吧。”仍是一脸严肃。 封玉书看大伙站立起来,咳嗽了一声言道:“一年斋月,我蜀山要祭祀列祖列宗,祭祀开创蜀山基业的各位先贤,当然也少不了供奉道家仙祖。全蜀山各个生灵皆需要沐浴道光,弘扬我蜀山剑派的威德,为此特地选派人等进入锁妖塔,抚慰邪魔外道之身,传我道法源深。如有自愿肯去者,出塔后直接收为内门弟子,如若不幸,天不假年,则牌位供奉于我仙剑大殿之上,英灵永享香火。” 众劳工一片鸦雀无声,不知谁先喊出来的:“什么内门弟子,三四十年了,哪个人进去活着出来过?不去,不去!” “对,我们不去,没人去,你蜀山偌大门派,为何每次都来选我们采石场的兄弟,不公平。” “对,不公平!” 邢如龙仗着胆子问道:“真人,这,咳咳,可是第三十五年了,每次都来我们这里选人,这人手太少,砺剑石开采只怕不力呀。” 封玉书略微一歉然:“大伙,各位,对不住,因为锁妖塔内有历代蜀山掌门集飞升前最后的功力设置的北斗七杀剑阵,代代累加,杀伤力非凡。但凡筑基修为以上者进入,剑阵不分敌我,立时发动,采石场的弟兄们都在筑基境以下,所以是最好的选择。” 言罢,神色凛厉,悄声对邢如龙言道:“今儿你要是选不出人来,我只好让你兄弟俩去一个了。” 邢如龙一缩脖子,用眼角扫了一眼邢如虎,邢如虎手持水火大棍就是一顿乱打:“贼配军们,吼什么?是爷们就言语一声,平日里妈的吃酒、打架样样在行,一碰见真茬子,咋的了?都怂了。” 邢如虎一阵棍子,总算把反对声音压了下去,转头看向丁天庆:“老丁,你好歹也是这里的大哥,说个话吧。” 丁天庆捅了一下张大廉,张大廉咧嘴一笑:“老规矩,生死签,抽到长签的去,命长嘛。” 所谓生死签,就是靑稞草的杆子,春天里长短大概一般齐,故而最为公平。整整一百二十支生死签抽完,张大廉尖着嗓子喊道:“行了,这里有竹筒子,每个人将生死签放入筒子里,最长的那个兄弟,嘿嘿,对不起,你命长嘛,只好代替大家前往锁妖塔。” 火鸽子丁天庆早已知晓他的把戏,在耳边低声道:“老二,你这是要把老三送到锁妖塔吧。”张大廉嘿嘿笑道:“大哥,三弟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现下不如立即除了他,免得以后还得弄脏了双手,那大份财产还是你我兄弟相处最久,分起来也更容易些,嘿嘿。” 张大廉拿到众人交上的生死签,一百二十支都插进竹筒,初始看来长短差不多,但是后来发生了神奇的事情,薛太岁那支靑稞草杆子居然明显长了好多。 张大廉一脸无辜样,将竹筒放在众人之前:“各位,各位,看清楚了,童叟无欺,这根最长的是薛太岁交上的二十四号,这红发大个子自从来了我们采石场就十分硬气,力拼了丁哥几十天,这样的硬汉子正是我等的楷模呀。” 众人急于摆脱干系,巴不得有人出头,此刻听了此言,纷纷大喝:“薛太岁勇力过人,胆略无双呀。” 薛太岁明觉有诈,奈何抓不到什么把柄,再加之众人欢呼雀跃,再看天权真人,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自己,只怕不答应就要立毙当场,不得已只好装回大肚汉了,站立起身,一举手:“既然各位兄弟抬爱,薛某就不辞劳苦,若有幸回来,再与诸位兄弟痛饮高歌,谢过了。” 封玉书一回身,冷冷撇下一句:“今晚准备一下,明日午时我带你入塔。”身形一晃,纵于高空之上,御剑乘风而去。 “恭送真人回銮。”众人纷纷下拜。 是夜,草庐之中。 草头翁一反从不饮酒的惯例,居然摆酒款待薛太岁,小怜在一旁添酒布菜。 “呦呵,老丈今日却是为何?怎么也饮酒起来了?难不成是听闻我代表这百十劳工进锁妖塔,为我祝贺不成?”薛太岁一面往嘴里塞酱牛肉,一面嘟嘟囔囔问道。 “哎,吃,你还知道吃,知不知道能进锁妖塔的劳工,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草头翁一面灌酒,已满唉声叹气。 “知道,怎么不知道呀,但是我又有何法子呀,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是与非,来,再干过吧。”薛太岁又饮了一大碗。 草头翁一把夺过薛太岁的酒碗:“你明日进塔献斋祭,可准备什么祭品没有?” 薛太岁见他话里有话,不由得答道;“自有蜀山剑派准备,我需要什么相干。” 草头翁一摆手道:“不然,以往采石场的子弟都是带蜀山剑派准备的素斋,但是都是有去无回,你自己要亲自准备一道菜。” “我准备菜,嗨,这倒新鲜,做菜我拿手呀。”薛太岁一拔胸脯。 草头翁略一迟疑问道:“你可知道道教的四不吃?” 薛太岁摇了摇大脑袋:“我怎知这些繁文缛节,愿闻其详。” 草头翁捻着须髯,倚老卖老道:“不食牛,因其善。一辈子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终生劳作,普济众生,它太辛劳了,不能吃。众所周知,太上老君是骑着青牛出函谷关的,他被关令尹喜留下,才铸就了《道德经》。道经说,牛羊食草,纯善之物也。所以说道家不食牛羊肉,因其善。不食乌鱼,因其孝。人们通常说:乌鱼最可恶,连自己的亲生子都吃,但道教说法与此恰恰相反,他们认为,乌鱼一到产卵期,两眼昏花,什么也看不见,只待饿死升天,乌鱼崽最有孝心,宁可自己游入母嘴,给娘充饥,也不能让娘饿死,精神可贵可佳,吃不得。古人一般都不食乌鱼,捉到即放之。道教不食乌鱼,因其孝。不食鸿雁,因其贞。鸿雁志向高远,矢志不渝。皆为夫妇后,一心一意,即使一方死亡,另一方也贞守到最后,过单身生活。雌雁产卵之时,雄雁在一旁守候,如遇天敌,奋身反抗。失偶朕雁,终生独居,处境凄凉,矢志不渝,不再婚配,精神可嘉,不该吃。道教不食鸿雁,因其贞。不食狗,因其忠。古往今来,人们常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终生随主,为主效劳,不可食也。狗是人类至善至忠的朋友,为人类服务,忠心耿耿。所以道教禁食狗肉,因其忠。” 薛太岁已经半醉,哈哈大笑:“好吧,不辜负您老一番美意,不就是不吃这四样嘛,我去准备,保管让诸天道家神灵挑不出毛病。”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十七章 可去 次日早上,只见薛太岁抱过一个橙黄色的大瓷坛子,坛子口用荷叶包裹,神神秘秘。 草头翁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见他来了,顺势用事前做好的蜡丸将书写的纸张包裹起来,再用烛火密封。 “这是何物?”草头翁用手指着薛太岁怀抱的瓷坛。 薛太岁以手掩唇:“嘘,这可是我在军中火头军的有一道密菜,连李大都督吃了都说好呢。” 草头翁笑骂一声:“吹吧你,认识李大都督,还能跑这里来当个采石劳工?” 薛太岁也不多加解释,看着草头翁手里的蜡丸问道:“你这是何物?” 草头翁一脸凝重说道:“这也是一道秘密,与你那密菜可谓相得益彰,还能起到护身符的作用呢。” 说罢,掰开荷叶,“嗖”的一声,将蜡丸扔进了坛子当中。 “哎,三十四年了,每年斋月我都要送一个采石场兄弟这样的蜡丸,但愿这次能够护你成功出塔。”草头翁一面叹气,一面说道。 薛太岁呵呵笑道:“那看来你这秘宝不太管用呀,前三十四个兄弟都没出来。” “也不尽然,这道秘宝只有你进到了塔道。 “恩,看样子是个壮实的,阳气很足,一头红发倒也罕见。” “切,狗屁文士,一窍不通,这里比的是运气,绿头发还是红头发有什么相干。” “唉,老戚婆,你懂得什么,所谓望闻问切,人要看气象嘛。” 一个粗暴的声音突然喝了出来:“你俩嫌命长了?吵什么吵,一会大驴爷溜达过来,把你两个统统吞吃,我看你们还有劲没劲的在这里说废话。” “龅牙君,我们都饿了几百年了,好久没正经吃喝了,这个红头发的大个子身上不知道有多少肉,但愿他能活着回到我们一层,我们也好分些骨头汤喝喝,嘿嘿嘿。” 薛太岁侧着耳朵,照定这个声音走了过去,七星彩莲光芒照耀之处,却是一个黑衣的老妪,相貌十分丑恶,身上一件灰衣棉袄,腰上被一条银晃晃的锁链捆在一根龙头大柱之上。 薛太岁突然发问:“你要吃我的肉?” 老妪嘿嘿怪笑,露出一嘴的尖厉牙齿:“是呀,是呀,大个子,你血气旺盛,就便宜我老太婆吧,哈哈哈,我地哑婆婆好久没吃肉了。”最后几个字,竟然流出了口水。说着,趁着薛太岁不防备,一个猛子窜了出来,奈何“嘎巴”一声,腰间的锁链发出阵阵雷光,地哑婆婆一声惨叫“啊”,身后的龙头柱子上顿时放出五道剑气,直直将地哑婆婆穿了个稀烂。 地哑婆婆气若游丝:“每次都这样,可恶的蜀山派。” 薛太岁看清形势,冷笑一声:“你还想吃我的肉吗?” 地哑婆婆嘿嘿笑道:“大个子,良心发现了吧,给婆婆吃一口肉吧,就一口。” 说吧,疯了一样咬向薛太岁的右臂。 薛太岁眼疾手快,右手握拳,照定地哑婆婆脸庞子上就是一个冲天炮。 “啪”的一声,只打的地哑婆婆眼前锦灯乱晃,几颗黄板牙硬生生给揍了出来。 “你,你小小开脉修士,居然敢打我?你不要命了不成?” “老子揍得就是你,这么丑陋,还敢吃我的肉,找死!” 噼里啪啦连打带踢,不一时把地哑婆婆揍得奄奄一息。 龅牙君蹲坐在屋梁上,不住地叫好:“好,打得好,揍这个老戚婆,自己被捆着,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处境,活该。” 白衣文士在一旁冷声道:“老戚婆可是青阳教黄凤使者的双护法之一,就这么让这小子打死了,韩老五还不得把这小子九族都诛灭了。” 薛太岁闻听此言,突的一下停了手:“什么?青阳教的人?你们都是人?” 龅牙君哈哈大笑:“废话,我们胳膊腿齐全,不是人是什么?” 薛太岁此时脑袋都大了,蜀山锁妖塔里面,关着的居然是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十八章 六耳 滴滴哒哒,一阵子驴蹄声响,锁妖塔二层下来一头葱白大叫驴。 大大的眼睛,灰白闪闪的一身白毛,溜光发亮,头顶的鬃毛还梳了个俏皮的小辫子。个头非常的大,属于大型驴子,嘴边的白毛倒是老长,嘴里还叼着半截青草秸秆。 滴滴哒哒,“喂,我说你们三个老不死的,今儿可是斋月的日子,在这里鸡毛子喊叫,可是有新人来了?” 地哑婆婆闻听此声,瞬间不淡定了,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住薛太岁的大手:“大个子,我可从没见过你,刚才的事情统统忘掉,忘掉。”咕噜一声,连滚带爬缩在墙角,瞬时变成了一尊石头柱子,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薛太岁再抬头看看半空,哪有什么龅牙君和白衣文士,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正自发愣,滴滴哒哒,葱白大叫驴来在眼前,大眼睛贼溜溜直转,不停地盯着薛太岁。 薛太岁这才看清,眼前的葱白大叫驴居然长着六只耳朵,还特别长,仿佛一个大号的兔子,不由得“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你是毛驴还是兔子?”薛太岁睁大眼睛问道 “放屁,那些粗俗之物怎配吾身,吾乃妖修大太子六耳是也。”毛驴说罢不停向上吹气,把额头前面的小辫子吹起来老高,仿佛自己无限帅气。 薛太岁大手一捂脸:“好吧,就算你是妖修大太子,长得也忒怪异。” 葱白大叫驴抬起右前蹄,“嘟”的一脚踹了薛太岁一个跟头:“什么叫就算,妖修九子十八变,没听说过是你孤弱寡闻。” 这一下力道奇大,居然把薛太岁直接踹飞了有七八丈远,大个子一下子倒栽葱摔倒,眼前金星乱冒。 “我擦,你小子这么弱的身子骨,大个子白长了,蜀山老道怎么想的,居然让你个弱鸡来斋祭。”葱白大叫驴一脸关切之意,跑到薛太岁面前,居然想用驴蹄子拉他起来。 薛太岁胃里七荤八素,险些吐了出来,慢慢站起身形:“行行,大驴爷六耳,是小人头眼昏花,敢问你这是做什么来了?” “还不是每次得接你们这些斋祭的蜀山弟子,来上来,我驮你直接上六层。”六耳摇头摆尾,示意薛太岁上驴背。 薛太岁摇摇头:“算了吧,咱贱体颇重,还不压塌你的小身板儿。” 六耳欢呼一声:“见过吹牛的,没见过你这么能吹的,挟泰山赶北海说的就是本驴爷,你比泰山还重?” 薛太岁一记大白眼,暗自腹诽道:“这特么到底是谁能吹呀!” 薛太岁执意不肯,只说头前带路。 六耳无法,只得滴滴哒哒向前慢跑,薛太岁在后跟随。 一人一驴来在第一层入口,七星彩莲的红色光环骤然熄灭,一道青色神魂逐渐凝聚。 绿尾道冠,掌中一把细窄长剑,摆了个剑挑星斗的架势,随后向薛太岁行礼。 “晨中子,蜀山第六代戒律堂首座迎接斋祭人。”说罢,竟是不再动弹。 六耳在一旁流了流口水:“别害怕,一缕残魂而已。”说罢,大嘴一吸,将晨中子的神魂吸入口中,大嚼起来,口中的青草秸秆竟然上下翻动:“恩,味道一次不如一次了,效果太差。” 薛太岁见他吃人,大惊失色:“喂,晨中子莫非剑挑江北十八寨的大剑仙?” 六耳怪眼一翻:“我呸,什么大剑仙,无能匹夫一个,为了个女人背叛师门,死后被罚在此处看守锁妖塔,世人言论皆不可信,三人成虎,十八水寨大多都是金丹野修,你们人类大多喜欢胡吹大气。” 一人一驴来在二层,薛太岁不仅纳闷:“说是锁妖塔,怎的不见妖?” 屁股后面又挨了一记,“你丫的,驴爷爷这么大的妖就在你眼前,你是瞎了怎地?”六耳不停吹动额头的小辫。 薛太岁不解问道:“难道偌大锁妖塔七层,就锁了你一个妖?” 六耳白了他一眼:“原本是有很多妖,嘿嘿,都给本驴爷当了下酒菜了,哈哈哈”说罢,只打饱嗝。 薛太岁不禁问道:“那一层的三个怪人为何没被你吃了?” 六耳转了转眼珠儿:“说起来呢,这锁妖塔不仅锁妖,还关押江湖匪类,人和妖混搭,要么杀妖,要么被妖杀,反正活下来的基本都浸染妖气,所谓半人半妖。驴爷爷只吃神魂,对方要是个呼伦的整人,我是没办法的。” 薛太岁似懂非懂,将信将疑,来在了二层入口,橙色七彩灯熄灭,一个高大的道人身影凝聚。 背后背着两把量天尺。 “中阳首座天信子恭迎斋祭人。” 六耳嘿嘿一笑,大嘴一张,继续将天信子神魂吞入口中。 薛太岁在蜀山劳工日长,颇知蜀山辛秘,小声问道:“天信子?可是醉打三山五岳的天信子?” 六耳一面蝗虫大嚼,一面嘟囔道:“酒鬼一个,除了喝酒厉害,其他草包。” 待上了三层,薛太岁忽的想起了一个问题,悄声问六耳:“大太子,有个问题你可否知道?” 六耳得意洋洋:“切,随便问,驴爷逍遥千年,无论是江湖遗闻还是朝野庙堂,就没驴爷不知道的。” 薛太岁小心翼翼问道:“敢问等咱上了七层,这七彩莲灯岂非全部要熄灭?” 六耳突然停下不走,脖子僵硬嘿嘿尬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咱想七彩莲灯若是全部熄灭,咱岂不是两眼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六耳眼珠儿转了转:“你要看什么?难道你竟然还想出这锁妖塔不成?” 薛太岁顿时一个晴天霹雳,出不去了,一开始就是个圈套,锁妖塔只进无出。 想到此处,薛太岁冷汗直流,颤颤巍巍道:“咱还有一问,以前斋月来的蜀山弟子,现在何处?” 六耳围着薛太岁转了一圈儿:“嘿嘿,妖修从来不打诳语,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你,到了七层,驴爷自会跟你说,赶紧上来吧,咱四蹄如飞,咱们快些,免得你疑神疑鬼。”说罢,再次邀请薛太岁上驴背。 薛太岁摇了摇头:“敌我未明,还是靠着咱这两条腿方便些。” 六耳心中暗骂:“大个子外憨内诈,人类忒也狡猾,不过没关系,越是害怕,神魂的味道应该越美妙一些,哈哈哈。”想到此处,不由得兴奋地直打响鼻。 薛太岁心中害怕,步伐越走越慢,手里紧抱着大坛子,手心里却冷汗直流。 身后的六耳不停地催促,时不时驴蹄相加,以往人赶驴,现下驴赶人。 一人一驴终归来在第七层入口,薛太岁手里的七彩莲灯只剩下紫色一层,昏昏暗暗。 六耳却已然迫不及待,口水流了一地,大长舌头不停地拱着驴脸:“嘿嘿,最后一层了,大个子,咱们是不是该上去了呀?” 薛太岁颤巍巍转身道:“大太子,现在该告诉咱,以往蜀山斋祭弟子的去处了吧?” 六耳嘿嘿冷笑:“他们斋祭失败,都进了我的肚子,哈哈哈哈。” 薛太岁吓得“咕咚”一声,瘫坐在地,“那,那你为何刚才不动手?” 六耳拖着舌头,哈喇子老长:“废话,新鲜人类,谁不喜欢吃,奈何你手中的七彩莲灯可以爆发北斗七杀阵,如今就剩下这最后一圈紫色,防身有余,攻击却是不能了,哈哈哈哈。” 薛太岁紧紧护住手里的七彩莲灯,生怕六耳上前抢夺,大叫道:“咱不上去了,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 六耳欢叫一声,滴滴哒哒,围着薛太岁就地转圈:“耗着?耗着好呀,七彩莲灯只能燃烧一日,过了今天,依然要熄灭,那时候你惊惧无比,在恐惧中被咱吃掉,嘿嘿,那滋味,想想都美妙无比,嘿嘿。” 薛太岁惊惧万分非,急忙护着七彩莲灯转身跑去,六耳却不追赶,四蹄朝天,径自休息起来。 过了片刻,薛太岁一脸失望,又转回此地。 六耳一声欢叫:“你们人类就是喜欢自作聪明,这锁妖塔只能上,不能下,只能进,不能出,上一层,就少一层,你只能在这六层溜达了,哈哈,你还想夺路而逃,笑话,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薛太岁趁六耳正自得意,一个猛子冲上前去,双拳直挺挺打向六耳的眼睛,六耳却灵活无比,一个前窜,躲过双拳,后蹄子一个反踢,正中薛太岁腮帮子,“啪”的一声,将薛太岁踢出数十丈,直挺挺撞在墙壁之上。 薛太岁下巴直接被踢碎,“咯吱”一声,胸骨不知断裂了多少根。那腰间的七彩莲灯发出紫光,将薛太岁周身护得周全,不然早已骨断筋折而亡。 六耳冷笑:“偷袭?哼哼,刚才一味示弱,就是为了现下的致命一击吧,可惜你连个金丹都不是,还想战我?二叔说得对,人总是会狗急跳墙的。” 逃跑、僵持、偷袭,三计不成,薛太岁万念俱灰,垂头等死。 六耳一脸狰狞,看着奄奄一息的七彩莲灯,一步步紧逼过来:“大个子,灯可就快熄灭了,嘿嘿,乖乖受死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嘿嘿。” 锁妖塔六层,那微弱的紫光终于熄灭,一阵阵冷风吹过,塔角的风铃桄榔作响。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十九章 问剑 蜀山正道被称为十八盘,直通首阳观,那是行人可走的大道,地势平坦,两边绿柳成荫。 山后也有小桥,悬崖峭壁,一路人烟罕至,唯有猿猴时不时窜蹦跳跃,嬉戏其间,被称为鬼见愁。 道路极窄,铁索悬挂两山之间,虽有铁索护卫,但空荡荡一见下方,便是万丈深渊。 李崇信御剑临风,带着白圭太监便是驾临此处。 来在山脚之下,李崇信收了御剑术,两人直挺挺落在铁索小路一端。 身旁一个三丈高的石碑,上面草书“解剑”二字,石碑焉能不败?” 话音未落,终于听见铁索桥上兵器碰撞了一声,紫色雌剑与红木剑剑柄相对,贴在一处。司马长风心中暗喜,这利刃一翻转,木头宝剑还不是得断为两节。奈何李崇信手中木剑仿佛生了根一般,死死搭在紫色雌剑剑柄之上,就是不让雌剑转锋,顺势一个提撩剑,贴着对方剑身逆风而上。 司马长空此刻要么弃剑,要么下巴不保,他倒也机警,抬脚踢李崇信裆部,以缓解危局。 哪料想李崇信倒退数步,使了个粘字诀,硬生生把紫色雌剑拉了过来,司马长空但觉手掌火辣辣的疼痛,不由得撒手弃剑。 李崇信一笑,顺手将紫色雌剑奉上:“司马师弟,承让了。” 司马长空气的哼了一声,倒飞身形,归了本队。 魏凌风左右看看,败了两人,还剩下妙如夫人、玉衡谷孙桓长老、开阳铁笔判官李墨然,三人,上官峰执掌戒律堂并未到此。料想其他人等与司马长空功力都在伯仲之间,万分难以取胜,只得自己亲自出马了。 未料想身旁一个低吟的娇声:“掌门师兄且慢,我来会一会他。”只见一个一身鹅黄的身影,柳絮一般轻轻飘落在铁索桥之上,左右两手却是两把飞剑,左短右长,好似一对孪生打造的兵器。来人正是玉璇真人妙如夫人。魏凌风在后面急的大叫:“师妹,你怎么....”待想起自己一派掌门的身份,声音又压低了许多。倒是一旁封玉书发出两声嘹亮的冷笑:“哈哈,这还不是周瑜打黄盖。” 李崇信一怔,望着眼前鹅黄色的玉容,年少时的纤纤少女,如今的风情妇人,竟是一时有些痴了。忽然,妙如夫人低声道:“玉蝶双飞!”跟着长短两把剑削向李崇信前心。李崇信也是一愣,低声道:“梁祝交杯。”木剑向上一撩,竟似以一把木剑压住对方两把飞剑。他二人现在所拆的蜀山剑法,只见其招式,却不知其名,适才交换的这两招却不是蜀山剑法,而是两人在蜀山练剑时模仿蜀山大绵延十九剑共创的剑法,是二人好玩而共同钻研出来的剑术。李崇信的天份比师姐高得多,不论做甚么事都喜别创新意,这路剑法虽说是二人共创,十之八九却是李崇信想出来的。这路剑法中也并没甚么厉害的招式,只是二人常在无人处拆解,练得却十分纯熟。李崇信无意间又使了一招“相敬如宾”,妙如夫人便还了一招“举案齐眉”。两人原无深意,可是突然之间,脸上都是一红。李崇信手上不缓,还了一招“断桥残雪”,妙如夫人随手便是一招“春雨送伞”。这套剑法,二人在蜀山已不知拆过了多少遍,但怕当年的蜀山掌门知道后责骂,从不让第三人知晓,此刻却情不自禁,在蜀山群雄之前使了出来。这一接上手,顷刻间便拆了十来招,不但李崇信早已回到了昔日蜀山练剑的情景之中,连妙如夫人心里,也渐渐忘却了自己此刻是真人之身,是在为蜀山荣誉而战,眼中所见,只是这个文质彬彬的小师弟,正在和自己试演二人合创的剑法。 李崇信见她脸上神色越来越柔和,眼中射出喜悦的光芒,显然已将适才蜀山比剑的事淡忘了,心想:“今天我见她一直郁郁不乐,容色也甚憔悴,现下终于高兴起来了。但愿这套剑法有千招万招,一生一世也使不完。”自从他在蜀山铁索桥上见得妙如夫人脸色紧张以来,只有此刻,师姐对他才像从前般的柔情,不由欢喜无限。 两人举剑飞身,随即又斗在一起。二人在蜀山创制这套剑法时,师姐弟间情投意合,互相依恋,好玩的成份多,而凶杀的意味少。此刻二人对剑,不知不觉之间,都回想到从前的情景,出剑转慢,眉梢眼角,渐渐流露出昔日青梅竹马的柔情。突然间人丛中“呵呵”的一声,有人冷笑。妙如夫人一惊,听得出是封玉书的声音,心中一寒:“我和李崇信怎能如此打法。”长剑一圈,自下而上,斜斜撩出一剑,势劲力疾,姿式美妙已极,却是蜀山派“冷剑孤魂式”中的一式。封玉书那一声冷笑,李崇信也听见了,眼见妙如夫人立即变招,来剑毫不容情,再不像适才那样充满了缠绵之意。他胸口一酸,种种往事,霎时间都涌向心头,想起自己当年大雪天练习万剑诀,师姐每日给自己送饭,二人竟在山洞共处一夜;又想起师姐生病,二人相别日久,各怀相思之苦,但便在此时,不知如何。自从自己为朝廷大义,私放了洛阳道行文秘书郎之后,两人之间隔膜日深一日;又想起那日师姐未救自己这个蜀山囚犯,私开了七杀剑阵的一角,放自己杀出了蜀山,成了叛徒,心中酸苦,现下出手竟不容让。这许许多多念头,都是一瞬之间在他脑海中电闪而过,便在此时,妙如夫人长剑已撩到他胸前。李崇信脑中混乱,右手中指弹出,锋的一声轻响,正好弹在她长剑之上。妙如夫人把捏不住,长剑脱手飞出,直射上天。 李崇信一指弹出,暗叫一声“糟糕!”只见妙如夫人神色苦涩,似乎勉强要笑,却哪里笑得出来?当日这两把飞剑,长剑名为折柳,短剑名为立杨,乃是取诗经当中杨柳依依之意,立杨,李杨,正是自己没上蜀山之时的家乡小名,师姐这多年来还是对自己念念不忘。岂知今日听得封玉书的冷笑之声,眼见妙如夫人神态立变,自己又旧病复发。妙如夫人顿时脸色红霞,小声言道:“你自己多加小心。”言罢飘然回落,已经飞身来在蜀山铁索桥自家阵营。封玉书咳嗽一声,戏谑道:“好一场精彩的舞剑,师姐什么时候也给师弟舞一下呀?”妙如夫人瞪了他一眼,恢复了平日里的冷若冰霜。 魏凌风见己方已败三场,再不下去恐怕蜀山颜面无存,故而脱掉宽大的道袍,飞身形直奔铁索桥。 李崇信一笑:“师兄,赤手空拳怕是要托大吧。” 魏凌风摇了摇头:“岂敢岂敢,面对名震天下的李大都督也敢赤手空拳?我又不是金阁寺的金身罗汉,可没这个胆量。”说罢,单手一指对面的解剑石,口中喝了声:“来!” 一字成谶,那解剑石上一把青色木剑倒飞而出,瞬时来在了魏凌风掌中。接着使了个蜀山剑术的起手式“白鹤取珠”,身形飘飘然仿佛云中仙鹤,仙姿缥缈,阵阵烈风吹来,更显出尘之态。 蜀山众弟子大声叫好。 李崇信却还是青天问道的起手式,口中冷讪:“掌门做得久了,果然是喜欢这些花架子。” 魏凌风也不着脑,反将一军:“你本事大,你来做呀!” 李崇信苦笑摇头:“要是想坐,二十年前就坐了。” 魏凌风哈哈一笑:“当年才华毕露的什锦李郎原来也怕琐事难缠,庸人自扰。” 两人再不答言,你一招,我一式,相互拆招,来去极慢,只在原地用剑,却不近身搏击,竟是要斗个隔空演示法。 众人已然心下明了,修为到了这二位的境界,下一步就是破壁飞升,成就仙业,凡是留在人间的元婴大圆满,一旦激斗必然是天崩地裂,殃及池鱼,两人都是怕伤及无辜。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二十章 尊上 六层锁妖塔,紫色的七彩莲灯终于熄灭,伴随着六耳吞吐舌头的声音,滴滴哒哒,口水流在地上,仿佛是地狱的钟声。 “嗯?这是什么菜肴,百年来居然人间能烹制如此美味!”一个苍老雄厚的声音从锁妖塔七层之上传了下来。这个声音十分旷古,仿佛来自天外一般。 六耳浑身打了个激灵,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迟疑在当地,浑身还在战战发抖:“是那个人的声音,怎么可能,一百年都没人唤醒他,是假的,这个大个子搞出来的名堂,可是这个声音太真实了。” 就在这时,锁妖塔七层的入口处忽的冒起一阵金光,在这漆黑的空间内无异于打了一道闪电,格外刺眼。晃得六耳和薛太岁眼睛顿时失明。 金光过后,一个三头六臂的巨人,赤膊着上身,连鬓络腮的大卷毛胡子出现在七层入口处,瓮声瓮气的喝道:“帝君有令,召蜀山斋祭人觐见!” “擦,镇狱明王,没错了,帝君苏醒了,这个天杀的大个子,他干了什么。”六耳狠狠盯了薛太岁一眼,却是只敢腹诽,不敢说些什么。 薛太岁死中得活,抱紧怀里的大坛子,一骨碌身子从地上站起,单腿跪地:“谨遵帝君法旨。”随后一瘸一拐迈向锁妖塔七层,临走时不忘拍了拍六耳的驴头:“大太子,稍等片刻,回来之后咱便骑上你的驴背。”头也不回,径直向七层走去。 “小人得志,妈的,人类都一个德行,小人得志。”滴滴哒哒,气的六耳蹄子刨地。 锁妖塔七层,漆黑一片,随着薛太岁进入,忽的一下子大白于天下。薛太岁揉了揉双眼,方才恢复视力,身上的伤痛居然全好了,三头六臂的巨人早已不见踪影,眼前呈现的是一幅六连版的巨型壁画,惟妙惟肖。壁画下方,是一口两米多长的漆黑油木大棺材,上面供奉长生牌位,却是空白之物,只字未写。牌位两边两支一米多长的素白蜡烛,此刻无人点火,却突突两声,自行点燃了。 见此诡异情境,薛太岁不敢怠慢,急忙将大坛子的荷叶封打开,恭恭敬敬放在供桌之上。 吸溜一声,“恩,这花菇很嫩,麻油、辣子、裙带菜、海蜇鲜,还有什么朕可猜不出来了。”坛子里的菜肴竟然在无人动的情况下,自行少了一半。 薛太岁跪在供桌地上,偷眼望去,竟然无人出现,这隔空取物的本事着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紧接着哈哈大笑之声:“好吃,好吃,这是朕百年来头次吃斋饭,如此得味,蜀山果有秒人,不旺朕在这里住了百年。”墙壁之上第六幅壁画是一个紫袍金带的帝王,此刻竟然从壁画上走了下来,要不是薛太岁狠狠削了自己一巴掌,真真以为是在做梦。 那帝王紫袍金带,头上二龙斗宝的紫金王冠,龙口叼着一株苏绒球,突突乱颤。身上一袭紫色龙袍,上面绣着大金的五爪金龙,仿佛活的的一般,两只龙眼竟然滴溜溜转动,不时周身游走,吐出些许气息。 此人身形消瘦,却像钢枪一般站的寺三教说法,离经叛道,气的佛门无上尊者圆寂转世,与蜀山创派祖师宇文泰大战三天三夜,刀劈昊天镜,破空而去,遂成一代传说。有人说他成了佛陀,也有人说他成了魔王。 这二人任何一个都是修真界的神话,为料想两个人居然是一个人,还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薛太岁怎能不惊不叹。 此刻,薛太岁两眼冒金星,嘴巴也不太利索,大着舌头:“前辈,哦,不,帝君,小人刚才喝多了,胡乱说话。” “哎,酒后吐真言嘛,你刚才直爽大胆,朕却非常喜欢,莫要做庸人之态。”说罢,又干了一杯,随即问道:“朕也不能白吃你的斋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只限一项,朕这个人天下办不到的事情恐怕不多。” 薛太岁此刻心如电转,恭恭敬敬言道:“只求帝君能让俺活着出了锁妖塔。” 说的五煞帝君倒是一愣,暗道修真者无非贪图资源、法宝、功法而已,就是让我传他一两手天下无敌的功夫也未尝不可,活着出锁妖塔却是个稀罕的说法。 薛太岁看他不解,随即说道:“外面有头怪驴,说是什么妖修大太子,非要吃了咱。”五煞帝君苦笑道:“小六子呀,他是朕结拜大哥麒麟鬼王的儿子,竟是如此顽皮,一会叫进来,让他给你赔不是。” 薛太岁暗暗松了一口气:“麒麟?咱看他是一头驴子。” 五煞帝君哈哈大笑:“龙生九子,麒麟异象,岂不闻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之说?龙牛配而产麒麟,龙马配产驴子,我妖修之辈大多烂欲多情,那头葱白大叫驴不是凡种,莫要小看了他。倒是你,就不想求什么天材地宝吗?” 薛太岁本就对此不关心,只得答道:“小人不成器,修仙、武艺最是平常,不过军营里一火头军,本身无甚天赋,恐怕又要浪费帝君天材地宝。还是活命要紧,人活着总有后面的出路。” 五煞帝君放下酒杯,左眼刹那间变为金色眼珠儿,淡淡放着金光,仿佛透视将薛太岁全身照射了一遍。口中言道:“确是稀松平常,丹田三岁受到重创,今生不能到气归丹田,脉相虽然粗壮,但杂乱无章,开脉之时手法偏差,停滞在开三层不能寸进。你已经年过十八,就是现下矫正也未必有什么大出息了,咦,你脑中还有一部佛门经典,难怪我见你如此亲近。” 薛太岁此时却是悲喜交加,他早知自己不能深入修行,否则也不能从军八年才当了个伍长,只是此刻被修真大能下了断语,一颗上进的心就死了大半。暗喜自己脑中的大藏般若经却没被五煞帝君叫出名字,料想这部经文必有出奇之处。 五煞帝君停了酒杯,半仰半坐在供桌之上,低头沉思了足有半个时辰。薛太岁大气不敢出,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实在忍不下去了:“帝君,小人烂命一条,帝君不必再想什么法子了,没得伤神,只要小人还活着,自会自立自强,斗智不斗力嘛,何必一定要修为惊人。” 五煞帝君忽的坐起,口中吐出一枚蜡丸:“你倒说的轻巧,这是妖修的蜜蜡之法,有人让你送菜进来,就是让朕欠了你的人情,不还岂不违背信义,君无戏言,朕岂能是不守诺言之人。” 薛太岁这才知道草头翁的蜡丸居然早被他发现,难怪一直在菜里没捞到。 五煞帝君忽的坐起:“朕且问你,如果,朕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能修炼了,而且迅速凌驾于众人之上,你用这一身本领做些什么?不许隐瞒,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此时,五煞帝君眼睛冒着金光,仿佛能把薛太岁一身看透。薛太岁知道,在这种修真大能面前撒谎纯属是找死,此刻没有半点隐瞒:“咱若身有帝君一半的本领,咱就让九州倾覆,天下归一。” 五煞帝君一愣,随即摇摇头:“你身上煞气太重,可能早些年被欺负的狠了,你若得志,必然大兴报复,天下苍生可就没什么活路了。这岂是佛门普度众生之意?” “帝君差矣!” 这一句只把五煞帝君也搞愣了,他是三教辩理大会的佼佼者,纵横天下几百年,何人敢说他错了,此话出自一个毛头小子之口,他怎能不感到惊奇。 “天下可倾覆,而不可维系。如今礼崩乐坏,诸侯作乱,天下九州各自割据,狼烟风起,大禹独占中心三州,幽州、燕州归属北蛮,西北藏州隶属密宗,海上瀛洲有渤海国为患,西南蛮修独霸蛮荒,九焰山马匪割据青州,天下早已是民不聊生,战火连年了。朝廷里横征暴敛,百姓如何能得安生?与其维护当下局面,不若打破割据,征战九州,重新奠定万民生存的基础秩序方为大道。岂不闻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唯破才立的说法?” 他这一番论调乃是自身地理知识雄厚,结合脑中大藏般若文经娓娓道来,饶是五煞帝君纵横一生,却也没了反驳之词。 薛太岁慷慨激昂过后,也不免颓然丧气,坐下身子言道:“小人出身行伍,无爹无娘,孤儿一个,唯有在军中效力,吃口饱饭,本想给天下一个太平,奈何终归是任重道远,这辈子只怕是难以实现了。” 五煞帝君翻身坐起:“若你这辈子实现不了这宏图大志,你打算如何?” 薛太岁心下一横:“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一代人做不成的事,自有下一代人接上。岂不闻江山代有才人出!” 五煞帝君“啪”的拍了一声巴掌:“好一个江山代有才人出,就冲你这志向,干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薛太岁也不含糊,仰起脖子干了杯中酒,迷迷糊糊醉倒在供桌之上。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二十一章 斗剑 李崇信与魏凌风斗在险处,这一招一式,相互拆招,足足斗了一千余招,各自巧妙拆解,在无内力情况下确实是难分高下。 李崇信乃是剑术大宗师,气定神闲,你越想打快,他就打慢,人绝非机器,千招万招之后总有破绽;魏凌风更不着急,自己是蜀山最后一位代表,自己又从来都是稳中求胜,从不犯险,故而这两人足足斗了千招有余。 两人本都是蜀山出身,各自剑招变化已经烂熟于心,故而即便使完全套的蜀山剑法也未必分得出胜负,千招过后,两人只能创招,在原有基础之上再做创新。故而,一青一红两柄木剑上下翻飞,却终究是各自在原地演化,并不近身相搏斗。 魏凌风身后蜀山弟子得到了很好的观摩机会,以往自己使剑总有力不从心之处,现在观看两位宗师用剑,又是本门剑招,自是大开眼界,不少人拿出画本,一一记录点评。入门尚早的弟子群情激愤,见斗到妙处,不住地大声叫好:“好呀,掌门这招飞来凤当真巧妙,居然扫向下盘。” “那李崇信也绝非易于之辈,这封字诀只用一半,护住下半身,随时可以转变成燎原疾刺,守中带攻,当真高妙。” 李崇信身后的白圭太监此时已经急躁不堪,既怕李崇信万一败落,这趟借兵却是白来了,又怕李崇信拖的时间太久,毕竟刚才连斗两场,拖得久了对己方不利。想要呐喊助威,却又害怕打扰李崇信斗剑,万一分了心神,分心而败,就更是大大不妙了。 两人又斗了千招,确是越打越快,到了后面阶段,两人周身刮起阵阵剑光,显然都动了内力,一片狂风,剑光缭绕,木剑用出了真剑的风采,人影频频晃动,却是越来越近,人在铁索桥上移动,脚下铁秋千吱吱呀呀晃动山响。 一旁众弟子已经看不清剑招和剑式,只觉眼前光华缭绕,两股气流步步逼近。 “三丈了,两人距离三丈了。”一旁蜀山弟子大喊。 “两丈了,一丈。”众人心下都明了,恐怕两人接洽的一瞬,就是要分胜负的时候。 一丈以内,还有一米距离,李崇信忽然停下脚步,周身只有剑罡护体。魏凌风却是一愣,未料想对方突然停下,迟疑了一下,思考是再进一步,还是停下观望。 就在此时,说是迟,那是快,李崇信口中喝了一声:“疾!”撒手扔剑,红色木剑仿佛一道利闪,直挺挺劈向魏凌风。 魏凌风心下却是愣了,暗道:“他这撒手扔剑,固然势大力沉,倘若被我防御而下,岂非手中没了兵刃?这不等于弃剑认输,但想想李崇信此人一向谋定而后动,不似如此莽撞之人。” 魏凌风依旧扎稳马步,舞起一阵剑锋,护住周身要害,却不贸然攻击。 李崇信突的大喝一声:“借剑!” 身后白圭太监身旁的解剑碑上“嗖”“嗖”,又是两把木剑飞了过来,李崇信却也不拿,直接一指魏凌风,后者两把木剑相继飞到。 李崇信依旧不满足,仍是大喊:“借剑,借剑!” “嗖”“嗖”“嗖”,解剑碑上剩余的木剑全部飞出,环列李崇信身边,组了个剑阵排列,李崇信大喝一声:“蜀山万剑诀!” “啪啪啪啪”半空之中,全部都是木剑飞影,仿佛蝗虫一般直挺挺冲魏凌风攻击而去。魏凌风暗骂:“好个奸诈的李崇信,你终归是动用蜀山仙剑法术了。” 这万剑诀乃是驾驭飞剑于半空当中,飞击敌人,一剑化万剑,不死不休。 一时间,天空无数飞剑御风而来。好个魏凌风,也不慌乱,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洒而出,大喝了一声:“蜀山守剑式。”周身的护体剑光形成了一个盾牌,将攻击的木剑一一挡在盾牌之外,但听得大珠小珠落玉盘,兵乓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此时都动用了真元,剑修法力加持,即便是木剑,也能攻破金石,见血封喉。剑盾当真坚硬如铁,有些腐朽的木剑击打其上,已然断裂,但仍不死心,飞在半空继续攻击。 李崇信脸色惨白,方才连斗两人已经耗费了些心神,此刻依旧坚持,做最后一搏,大喝了一声:“万剑朝宗!” 那些散落在半空的木剑残肢,仿佛又注入了活力,继续凝聚剑身,直挺挺飞奔魏凌风而去。一阵剑雨落下,打的魏凌风吐血连连,魏凌风知道这是李崇信拼命了,若剑盾破裂,守不下去,那定然被万剑诀穿身而过,死无全尸。因此,也发了狠心,那剑盾不退反进,比刚才之时又胀大了一倍有余。 两人一攻一守,犹自相持,各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输了不仅代表颜面,更可怕的是性命就此交代了。 终于,剑盾不再密集,出现了缺口,一柄木剑残肢穿透缝隙而过,“噗嗤”一声,正扎在魏凌风的肩头。血气一破,势如破竹,眼见剑盾裂缝越来越大,周身的缝隙也越来越多,似有龟裂之势。 魏凌风豁出去了,大喊了一声:“爆!” “轰隆”一声,自爆剑盾,方圆数十里波及无数,不少蜀山弟子被气浪轰击在三丈以外,白圭太监晃了三晃,差点掉下深渊。 这一剑爆,将李崇信所有木剑炸的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李崇信一个急跟步,快速冲上前去,右臂一伸,聚气成剑,挥手斩向魏凌风的脖颈之处。 魏凌风冷哼一声:“你有气剑,我没有吗?” 左臂也凝气成剑,一道蓝幽幽的剑苗力长了三尺多长,与李崇信的气剑“咣”的一声,拼在了一处。 两人各不相让,进退不能,死死黏在了一起,竟是拼起了内力。 高手比拼内力异常凶险,稍有不慎,走火入魔,万劫不复。而且两人又不能撤招,一旦撤招,对方气剑必定顺势跟进,要么魏凌风人头落地,要么李崇信被开膛破肚,即便你想回收内力也不能够,距离太近,来不及回收内力就把对方斩了。 所以俩个人只能各自拼尽全力,看看最终谁的内力强劲一些,方有个了局。 两人不停地手上加力,脚下却不敢过分用力,一旦铁索挣断,两人就是双双落入深谷的局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二十二章 河图 塔外斗剑精彩无比,塔内薛太岁犹自酣睡,鼾声震天。 五煞帝君喝着小酒,右手捏开蜡丸,里面一行小字条,口中喃喃自语:“涅槃经,涅槃经,悟透生死,无死岂有生?罢了,就让朕梦入神机,助你这小子一臂之力,且看天下因果。” 薛太岁睡得稀里糊涂,突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他奋力游泳,终于来在岸边。五煞帝君却换了一身白色的袈裟,手里拿着念珠对他微微一笑。 薛太岁急忙施礼:“帝君,怎地又换做了佛门的打扮?” 五煞帝君双目微睁:“你且前望,天下将乱,汝意欲何为?” 薛太岁就近找了一颗大榕树坐下,抬头看了看天空,骤然之间,锁妖塔七层的壁画遮天蔽日,“咚”的一声,立在大地之上,然后徐徐展开画卷。 第一幅画面,天下洪水滔天,有那江河之怪兴风作浪,一头妖龙喷云吐雾,吞噬人口,百姓房屋被毁,流离失所,哭爹叫娘。忽的南面燃起熊熊烈火,房倒屋塌,一只火麒麟口吐烈焰,四下里一片火海,民众纷纷祷告上天。这场面如同身临其境,薛太岁一会身受火刑,痛苦难当,一会儿如同坠入深海,口鼻之处皆是水浪,呼吸困难。也是他毅力非凡,五煞帝君就在身旁,却不呼救,直挺挺的忍着。 不一时,天空之中仙乐飘飘,一声鹤鸣响彻天地,仙鹤背上一个白眉老道,眉毛长至腰间,手持一把雪白的拂尘,在空中大喝一声:“天道万法,尔等畜生还不速速受缚。”那拂尘一下子长出三千白色长丝,真可谓白发三千丈,将妖龙和火麒麟纷纷捆绑。妖龙仍在咆哮,火麒麟仍在喷火,此时却被拂尘捆绑,不能动弹分毫。白眉道人将两只妖兽镇压在锁妖塔之下。这锁妖塔十分清晰,薛太岁不由得差异莫名,为何咱好像来过此地。 千万百姓纷纷跪地:“感谢仙人救护我等,愿仙人早证大道,仙寿永远。” 那白眉道人突然面露狰狞之色,怪笑道:“好说,好说,但是没有香火,如何能仙寿永享,都给我拿来吧!”大手在天地间一抓,每个百姓头顶冒出血气,一个个干瘪身亡,周身死气环绕。薛太岁大怒,口中喝道:“竟然如此歹毒!” 忽的画面一转,一个青衣儒生正在琉璃阁中作画,将此情景一一刻画下来。突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那白眉道人驾着仙鹤已到半空,大吼一声:“孔嗣源,你竟敢用摩天笔偷偷记录天书,不怕万劫不复吗?”那青衣儒生仰天大笑:“偏你做的,我说不得吗?” 白眉道人大怒,吼了一声:“昊天镜!让你神魂俱灭!”一颗斗大的青铜古镜飞升半空,一律白光照射青衣儒生。那青衣儒生却丝毫不惧,手中毛笔向上一抛,摩天笔顺势在天空之中写了个斗大的“正”字,将昊天镜的镜面泼墨污染,那昊天镜寸寸断裂。白眉老道大喊:“你竟敢违反天道,你该死,啊!”随着一声惨叫,白眉道人周身龟裂,变为寸寸尘埃。 千万百姓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感谢先生,我等愿遵从儒教,感谢先生诛了老贼,还我等太平世界,乾坤朗朗。” 那儒生温文尔雅,此刻却一脸厉色:“你等既遵循儒教,为何不守天理,灭人欲?既然不遵从长幼尊卑,留尔等何用?从今日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百姓们一个个唉声叹气,家族纷争不断,庙堂凌乱不堪。薛太岁骂了一声:“这老儒,何其过分!” 正自暗气暗憋,第三幅画卷又来,一匹黑色战马四蹄如飞,马上端坐一员大将,顶盔掼甲,手中拿着大砍刀,一路从西杀向东,后面军队所过之处血流成河。那青衣儒生站在紫金皇城高处,手拿摩天笔大喝:“郭汜成,你想造反不成?”那大将哈哈大笑:“老子就是反了,你个假正经,假道学,老子这是清君侧!”说罢,大刀一挥,一道刀光斩了过去,连同摩天笔一起直直斩断。青衣儒生拖着半截血淋漓的身子,拿起手中的文章:“哎,乱世文章不值钱呀!”那大将顺手夺过文章,几下撕的粉碎,口中骂道:“假道学,天下百姓谁不骂你昏聩不堪,从今日起,天下百姓纵情享受,不必再遵守三纲五常!” 千万百姓又纷纷跪倒拜谢:“感谢大将军,我等请大将军登基为皇!” “让咱当皇帝,哈哈哈,好,本军门就从了尔等之愿望!”大将军成了皇帝,端坐在庙堂之上,左拥右抱,搂着美艳娇娘,口中喝道:“天天要过好日子,不交税哪里来的好日子,告诉下面五州八府,百姓再抗捐抗税,一律砍头严办!” “诺!”一干爪牙纷纷下去收税,一个老农苦苦哀求:“管家,这是稻种,稻种呀,不是粮食,你收走了,明天老汉家里就要上吊了。” “去你娘的,老筛糠,老子不管这许多,收不上税,皇帝要砍咱的头!”差官们一脚踢翻老汉,肩扛着一袋子稻种扬长而去。 薛太岁不由得暗骂:“这个皇帝,忒也不是东西!” 第四幅画卷轰然而立,一个白衣少年,脚踏飞剑,疾如风飞奔金銮殿。那将军皇帝手持大刀骂道:“白云生,别以为修了剑仙就能在朕面前耀武扬威!”那白衣少年口中喝道:“我呸,你个无道昏君,天下之人谁不是愿食你之肉,寝你之皮,纳命来。”大刀一格挡,却没有飞剑快当,直接一个大好的人头“咕噜”一声,砍将下来。 千万百姓沿街欢呼:“感谢大剑仙,感谢大剑仙!请大剑仙为我等主持公道。”那白衣少年冷笑一声:“大道无情,我岂能为区区尔等自毁修行,休乱吾剑心。”一声“疾!”,御剑飞仙,疾驰而去。薛太岁暗道:“这个剑仙,却也太是无情。” 天下没有主事人,战乱、饥荒、妖兽、天灾人祸连年,百姓流离失所。 忽的,第五幅画卷又至,天空中佛光大盛,一座宝莲花飘然而至,佛陀端坐其中,口颂佛号:“中土众生,万般皆苦,请入我佛门大道,方得归一,南无阿弥陀佛。” 千万百姓纷纷跪倒磕头:“我等愿意信佛,我等愿入佛门。”一个个百姓争相剃度,短短几年,满大街都是和尚。 一个老汉跪在佛龛前:“佛爷爷,佛爷爷,咱们依然过的很苦呀,这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呀?”佛陀唱了一声:“终生皆苦,岂不闻三世轮回,待轮回之日,汝等自得解脱!” 老汉“唉”了一声,端起一个破碗出门要饭去了。 老汉来在街上,到处乞讨,满街乞丐,他对隔壁的一人问道:“真有来世吗?”那人笑了一声:“你最好相信有,否则,你还不如现在就死了。”老汉嚎啕大哭,要饭的破碗之内聚集了他的泪水,慢慢的积流成海,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 佛陀大惊:“你已然入魔,还不速速回头是岸!” 老汉嘿嘿冷笑:“人都没了,还谈什么佛与魔,就让这滔天洪水,把世间淹没吧,我看看这世人还有没有来世!” 佛陀大喊:“不,你疯了,不!” 一片洪水滔天过后,一条蛟龙幸而未死,一只小麒麟如同小狗一般在世上逍遥。 薛太岁不由得想:“人呢?” 五煞帝君在大榕树下念念有词:“是呀,人呢?” 一个激灵,薛太岁醒了过来,依旧是锁妖塔的七层,五煞帝君喝着小酒。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二十三章 传业 “想好了吗?你只有一次机会,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落子无悔。”五煞帝君仰在供桌之上,依旧灌着黄泉珍酿。 薛太岁坐在地上,五幅画卷摆在面前,分别幻化出了一杆拂尘、一支毛笔、一口大刀、一柄飞剑、一朵莲花。周围七彩光环围绕,所谓言出法随,出口成念。 薛太岁犹豫良久,突然仰头大喊:“咱要那滔天的洪水,黑色的海洋!” 这一喊,却不在五件物品之内,瞬时间一股黑色的火焰腾腾升空,将五件物品一一焚烧殆尽,五幅画卷皆成飞灰,随风而逝。随后汇成一粒黑色的光芒介子,腾的一下,钻进了薛太岁的眉心。五煞帝君嘿嘿笑道:“万恶道,万恶道,配上我的涅槃经,不知道这天下会成什么样子。”五煞帝君沉吟良久,幽幽开口:“你既然选了万恶道,可知万恶唯念,久久为功,这可是一条上刀山,下油锅的路子。只盼你脑海中的一部佛经可以及时拉你回头,不然纵使你成功了,这世上也没几个人了。你不后悔吗?” 薛太岁听得似懂非懂,好像自己选了个万劫不复的法门,但想想自己原本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好怕的。故而一咬牙:“小人不后悔,但求早蹬大道!”锁妖塔顿时平地生雷,一个脆响,一语成谶。 五煞帝君点点头:“好吧,既然无悔,速速进入悬棺之内,朕教你如何修行。” 那黑油木的大黑棺材,此刻仿佛听懂了人言,“咯吱”一声,自行打开了棺材盖子。 薛太岁此刻毫无顾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个飞身,“哧溜”一声钻进悬棺之内。 五煞帝君将棺材盖子合上,顿时日月无光,双目不能见寸物。 薛太岁感觉棺材中仿佛时空都静止了,自己则陷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五煞帝君声音幽幽响起:“先适应,以后以心眼观照,以皮肤感受周围气流运动,将五感开发至极致,就能感受周边事物。” 薛太岁问道:“那要多久?” 五煞帝君一笑:“多久都没关系,朕这悬棺静止时空,你出来时还是进去时。” 薛太岁愈发感觉有趣,于是开始感受知觉。 五煞帝君这训练方法着实巧妙,既有妖修的敏锐感应,又强调佛家顿悟,实是初学者训练感官的一剂良方。 也不知薛太岁在棺木中躺了多久,忽的心中感应有亮光,自身的脉络就像天空中的星星。他急忙搜索脑海中的大藏般若文经,知道这是天人感应的征兆,循着自身星光支点逐一望去,自身的五脏六腑看到清晰无比,所谓佛家内省,正符合莫向外求之意。 五煞帝君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样?可看清楚了?” 薛太岁在棺木之中无需睁眼,他的汗毛、皮肤,清清楚楚感觉到周围气息流动,以气化型,外在物体的轮廓清清楚楚,甚至连陪葬品周边雕刻的花纹都感觉的一清二楚。 薛太岁一声长啸,免不得心中欢愉,原来修行还可以这样。 “小人连周围器物的花纹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呵呵,你虽然进悬棺定住了时空,但朕依然可以告诉你,你血脉太差,人类的血脉只能感应如此,已经实属不易了。”五煞帝君的话颇有揶揄之意。 薛太岁一愣:“血脉?” “对呀,我妖修拼的就是血脉,如同道家讲机缘、佛家说慧根、剑修称剑心、魔修叫根骨、儒门所谓浩然气都是此理。总之各自法门不同,说的却是修行的关键基础。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纵使修行,也成就有限。我妖修血脉越强大,修行程度就越深,拿感官而言,若是千年蚊妖的血脉,千丈之外风吹草动尽可掌握。”五煞帝君乃是妖修大能之辈,对于修行轻车熟路,一一道来,如数家珍。 薛太岁沉默了,不知为何,他现在不想说话。 五煞帝君一笑:“以你的智慧应该是想到了,你自身根基太差,本就无法修行,若不借助我妖修血脉,你终归是一事无成的。” 薛太岁黑暗中瞪着布满血丝的大眼睛:“咱想当个人,这么难吗?” 五煞帝君微叹一口气:“这个问题好难回答。何人想背叛自己的种族,但是道家也有句话,大舍大得,不舍无得。你自己想清楚,唯有自己一关难过,总要面对本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太岁沉声问道:“你还在吗?” 五煞帝君声音又起:“在,一直都在,咱在等你答复。” 薛太岁问道:“敢问帝君是什么血脉?” 五煞帝君一笑:“怎么?想要朕的血脉?朕为上古应龙血脉,妖界称皇,俯瞰大地。”薛太岁也笑了,笑的如此凄惨:“咱要个能吃龙的妖修血脉,你有吗?” 五煞帝君一愣,随即笑道:“有是有,不过你小子当心,福报越大,付出的代价越高,弄不好你直接挂了,也就没有将来了。” 看见薛太岁不说话,五煞帝君微笑道:“饭要一口一口吃,步子趟的太大,就把蛋扯了。朕先给你说几个血脉,你看是否合适。烈焰狮血脉,勇猛异常,尤擅火焰属性,可谓攻法双全;上古腾蛇血脉,对毒性了如指掌,命属长生,生存力极强;黑沼猫血脉,身形似电,利爪无双,关键能神魂攻击;黄河象血脉,力大无穷,皮肤坚刚似铁,拔山倒海无所不能。怎么样,考虑考虑,朕纵横妖界,就是自己的亲子侄,也未必如此慷慨,还要去蛮荒之地,问过几个老祖宗才能给你找来。” 薛太岁摇了摇头:“咱要一个能吃龙的妖修血脉,你有吗?” 五煞帝君腾的站起身形,满脸怒气:“有,但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他年你若得逞大志,不可对我妖修下手,因为你也是妖修的一份子。” 薛太岁躺在棺材中哈哈惨笑:“你改造了咱的种族,刚才不就是憋着这个主意吗?现下终于肯说了吧。” 五煞帝君怒喝了一声:“等着!” 气呼呼大踏步迈向塔外,镇狱明王莫名其妙:“帝君,里面的斋祭人冲撞你了?” 五煞帝君恢复了冷静:“你小点声吧,此子心思狡诈,睚眦必报,一旦得势,必是桀纣一样的暴君,绝非苍生之福,小心你的脑袋吧。” 镇狱明王丈二和尚摸了摸脑袋:“那您还帮他?” 五煞帝君回头瞪了他一眼:“天意不可违,你懂个脑袋!” 镇狱明王愣在当场,五煞帝君在此悟道百年,头一次骂人。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二十四章 鲲鹏 黑暗中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薛太岁已经非常熟悉周边的状况。 各种陪葬的物品,宝刀、宝弓、盔甲、秘籍,还有妖修进贡的各式瓷器、陶器。 他并非通过眼睛,而是将五感屏蔽后一种可怕的直觉,甚至他有时候觉得就是棺木中一只小小的蚊子,距离他多远,什么时候发动攻击,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终于一天,棺木的盖子再次打开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让薛太岁贪婪地大口呼吸。 薛太岁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五煞帝君就在身旁,他不敢突然睁眼,害怕灯火把他的眼睛晃瞎。 “你受伤了?” 五煞帝君惨白的脸庞下嘴角一挑:“朕已经极力掩饰,看来你的感官练习的不错。” 薛太岁面无表情,摇了摇头:“努力掩饰无用,你的气息不稳,波动很厉害。” 五煞帝君依旧站的笔直,从手里取出一个银制的鹤嘴壶,用力晃了晃:“里面三滴妖族精血,足够你用了。” 薛太岁隔着壶壁,闭着眼睛,依然能感受到里面剧烈的能量波动。 “这是什么血脉?” 五煞帝君举着鹤嘴壶向西方拜了三拜,然后才开口道:“迦楼罗!你们中州人族叫做鲲鹏。” 薛太岁猛地睁开了眼睛:“能食龙否?” 五煞帝君微笑点头:“何止呀,在水为鲲,在天为鹏,专以龙蛇为食,百年来鲲鹏的血脉已经绝迹了,蛮荒祖妖之地只存有两滴精血,最后一滴朕是去了趟布达拉宫,还跟老秃子打了一架,娘的,都五百岁的人了,力道还这么猛。” 薛太岁却大感好奇,真不知何人还能伤他,于是问道:“布达拉宫也有狠人?” “独占九州笑鳌头赛南极昆仑子,你说狠不狠?”五煞帝君拿起酒杯饮了一小口。 薛太岁一笑:“大喇嘛宫首座昆仑上人?你也够猛的。” 五煞帝君苦笑一声:“没办法,拿了人家的性命之重,不拼一下总是不行,老秃子说好一对三掌,娘的打起来没完没了。” 薛太岁见他面如金纸,受伤着实不清,看似说的轻巧,真不知这一仗如何凶险万分,不由得也有些动情。 五煞帝君从棺木中取出一枚红丸,吞在腹中,调息了一会儿,果然脸色转好。 随即对薛太岁说道:“小子,这迦楼罗血脉霸道无比,乃是万妖法祖和西方佛护法真神两教之精华,说实话,成功几率不足一成。你可真想好了?若是肯回头,朕还可以弄其他血脉。” 薛太岁嘻嘻一笑:“怎么?咱个开脉三段尚且不惧,你个妖修大帝反而怕了?” 五煞帝君叹了一声:“也罢,你且不可贪多,现下用一滴,筑基用一滴,金丹再用一滴,但还不完整,完整的血脉还差一颗七彩琉璃心,只是此物连朕也不知道哪里去寻了。” 薛太岁在棺木之中一抱拳:“帝君客气了,已是足够承情。” 五煞帝君从怀中取出一本白色的册子,扔进棺木,“给你一段时间,把这本册子背到脑海里,然后,哎,然后就可以推功过血,换我妖族血脉了。” “轰隆”一声,棺材盖子又重重合上,薛太岁拿起白色册子细看,但见一笔钟王小楷上书“如佛所说,二施果报无差别者,是义不然。何以故?先受施者,烦恼未尽,未得成就一切种智,亦未能令众生具足檀波罗蜜;后受施者,烦恼已尽,已得成就一切种智,能令众生普得具足檀波罗蜜。” “这,这是五煞帝君自创的涅槃经。”薛太岁心下震撼,不由得细细品读。他脑中本有大藏般若文经,任何文字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不过片刻,就将涅槃经牢牢记在脑海之中。 五煞帝君打开棺材盖子:“记得如何了?” 薛太岁回复:“倒背如流!” 五煞帝君冷哼:“吹牛!涅槃经教义为何?” “涅槃往复,往复重生,一世命乃万世命!” 五煞帝君捻髯微笑:“脑子倒是够用。” 还未等薛太岁得意完,五煞帝君突然伸出两指,“啪啪”两下重手点了天柱、哑门两处大穴,薛太岁顿时感觉头脑憋涨,血脉不通。 五煞帝君拿出一只小盒子言道:“里面是三千只嗜血蚜虫,足够吃干你的周身血脉,朕用护穴神照的方法护住你的大脑,你脑中默念涅槃经,片刻不可停,否则这虫子就要把你整个人吃干了。” 薛太岁口不能言,心中大骂:“姥姥的,你倒是提前打个招呼呀。” 打开小盒子,三千只蚯蚓一般的嗜血蚜虫瞬间钻进了薛太岁体内。 薛太岁周身酸痛难当,想两侧打滚,奈何周身穴道被制,动弹不得,不一时,大把的汗水将棺木都浸湿了。 酸痛还在继续,并非疼痛那么简单,而是时而剧痛无比,像挖心掏肝,时而酸楚难当,如同鼻梁骨折。薛太岁涕泪横流,嘴里的钢牙不知咬碎了多少颗,实在是难忍。 突然,薛太岁感觉到心脏之处仿佛被钻了个口子,一阵阵心悸传来,他想要大叫,却喊不出声音。知道那是嗜血蚜虫在吃他的心脏血脉。 一旁五煞帝君大喝:“脑中默念涅槃经,片刻不得停,否则你神魂失守,命归阴曹。” 奈何这涅槃经并非减痛经文,而是保持头脑清醒之用,头脑越清醒,疼痛感越强。好几次薛太岁简直要疼昏死过去,奈何涅槃经字字句句留在脑间,清醒异常、昏睡不得。 薛太岁瞪着大眼睛早已成了充满血红的颜色,口中想大喊:“你杀了咱吧!”奈何喊叫不出。 五煞帝君双手不停打出红光照定薛太岁头颅之处,一会打出橙光,一会打出蓝光,五颜六色护住头颅,薛太岁头顶冒出氤氲紫气,再看自己周身,已经干瘪如同僵尸,连心跳也竟然消失,除了大脑之外,活脱脱的活死人。 五煞帝君此刻也额头见汗,豆大的汗滴滴滴哒哒不停下落,紫色的龙袍被汗水浸透,仿佛水中捞起的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五煞帝君大喝了一声:“九幽烈火!” 双手打出两道火气,从薛太岁脚底板直直钻入,那脚底神经最是敏感,猛地一阵绞痛,薛太岁一口咬掉了自己的舌尖,顺着嘴角滴滴哒哒淌血。 “继续念涅槃经,别停下!否则功亏一篑!”五煞帝君狂喊不已。 薛太岁忍痛背诵涅槃经,心中暗想咱现在杀了你的心思都有。 两股烈火过后,薛太岁体内的嗜血蚜虫被焚烧殆尽,薛太岁靠着护法与脑中的涅槃经维护神魂不灭。 五煞帝君隔空取过鹤嘴壶,滴出一滴金黄色的血液,那血液如琥珀般透明,却像太阳一般光亮,晃得薛太岁眼睛也睁不开了。 五煞帝君向他鼻子空灌了一滴,手上连连打出十八道禁制,一股金色的光华瞬间游走薛太岁周身一百零八道大穴。每到一处,就是一股钻心的疼痛,薛太岁暗暗观察,体内那些星点被一一点亮,一百零八个星点被点亮之后,突然一股无形的大力直直冲击心房位置,薛太岁居然冲破被阻的阳关,大喊一声:“痛煞我也!”随后死了过去。 五煞帝君急忙碾碎一粒红丸,就着酒浆灌送至薛太岁嘴里,在一旁默念:“一、二、三...” 待数到三十六下,薛太岁依旧如死尸般未醒,五煞帝君也急了,双手连连打出五彩神光,刺激薛太岁头顶百会穴。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 数数过半,薛太岁还没有清醒的征兆,五煞帝君一颗心也悬在了嗓子眼,按照妖修秘法,数数三十六为一阶,是为天罡之数,换血之人享天罡命数;七十二为一阶,是为地煞之数,换血之人享地煞命数,一百零八为一阶,是为相会数,即风云际会,天罡地煞来相会,乃是传说中的九死一生未卜之数。如果三阶之数数到,换血之人还未醒来,那便是再也没机会醒来,换血失败,血脉未融,真真变成了死人。 “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二十五章 还阳 “一百零六、一百零七,你特么倒是醒过来呀,啪啪”五煞帝君居然抽起了薛太岁的嘴巴子。 “一百...零八,完了!” 五煞帝君颓然倒地,仿佛一个风中的残烛,佝偻着腰,再也站的不直溜了。 供桌两边的气死风灯和一米高的素白大蜡烛也燃烧到了尽头。 他遥遥望向西方,苦笑一声:“唉,万妖法祖终归是黄粱美梦一场,也罢了,如果迦楼罗的血脉这么好换血,那么也不会百年之内都没有传人了。” 他踉踉跄跄蹲坐在地上,灌了一大口酒,自言自语道:“朕跟你说过了,不要选择这么霸道的太古血脉,你为何不听?未料想朕这待死之棺木,到成全了你这黑发人。有多大福报,就有多大代价,你为何不听!” 突然,他发疯一般,用力捶打着黑木悬棺,若是普通棺椁如何能抵挡他的一击,怎奈这黑木悬棺乃是太古秘宝,故而即便是飞升大能也难以动其分毫,只是锁妖塔七层晃动不已,一声悲愤的吼叫直冲天际。 这吼叫震天动地,将整个蜀山山脉震荡的地动山摇。 蜀山铁索桥上比剑的魏凌风和李崇信一个趔趄,脚下的铁锁链骤然崩塌。 两人身子一沉,忽的各自御风,站立在半空之中。 手中的气剑不退反进,依旧紧紧咬合,不肯分开半步。 除此二人之外,其余蜀山弟子包括白圭太监都震荡的七荤八素,一些修为较弱的弟子竟然晕了过去。 滴滴哒哒,驴蹄子轻响,六耳大脑袋晃了两下之后,一股脑钻进锁妖塔七层,转转滴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冲着五煞帝君呲牙一笑,露出大长舌头:“嘿嘿,拜见五叔,五叔吉祥。” 五煞帝君面部无半点精气神,颓然倒地,口中犹自喃喃:“万妖法祖,终是水中月、镜中花,万妖法祖,终是水中月......” 六耳嬉皮笑脸:“五叔,百年刚醒,抽的什么疯,什么万妖法祖,这是咋的了?” 五煞帝君抬起无力的手指,指向黑木悬棺。 六耳抬着大脑袋钻进黑木悬棺,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噌噌,恩,这人没死!”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五煞帝君一把耗过六耳的尾巴,向拎小鸡一样拎在近前,顺势卡住它的脖子:“你待怎讲?” 六耳直翻白眼:“五叔,轻点,咳咳咳,喘不上气了。” 五煞帝君稍微放松了力道,手却不轻易撒开:“快快奏来,这小子如何没死?” 六耳咳嗽两声:“咳咳,五叔,这大个子周身没有死气,如何是个死人?” “对呀,你是麒麟后裔,嗅觉异常灵敏,朕怎么没想到。” 五煞帝君像是沙漠中人寻到了水源,急速冲到棺木之前,左手一划左眼,金色眼珠儿立现,一道金光照射其上,大喜道:“确是没有死气,那如何才能让他转醒?” 六耳贼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俺有办法,五叔,只要这小子饮上一杯升龙水,定然让他死中得活。” 所谓升龙水就是龙尿,有医死人,生白骨之效。 五煞帝君腾地站起身形,就欲向北方飞去。 六耳驴蹄子挡在面前:“五叔,你去哪里?” 五煞帝君没好气:“北海之滨,寻那龙族索要升龙水。” 六耳嘿嘿笑道:“哪里还用那么麻烦,俺麒麟族就是龙族近亲,咱一泡尿便宜这小子了。” 说罢,也不等五煞帝君同意,径直走向棺木,大次咧咧排开后踢,硕大的驴鞭往薛太岁嘴边一放,“哗啦”一阵冲刷。 尿完还抖了抖,“恩,舒坦呀,舒坦,不让俺吃你,驴爷让你喝尿,哈哈哈。” 五煞帝君刚欲阻止,“轰隆”一声,薛太岁脚下升起一朵榕树大小的青云,直冲头顶。 五煞帝君大惊:“气冲华盖!此乃涅槃经第一层境界。” 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鲸吼之声,一只蓝色巨鲸虚影腾腾上空,六只庞大的鲸鱼鳍张开,巨口之中獠牙如同钢枪,朝天怒吼。飞升半空之后,一声嘹亮的鹰鸣之声,响彻寰宇,那蓝色巨鲸忽的化为金色,变为一只金光灿灿的大鹏鸟,张开双翼,遮天蔽日。一双鹰眼,死死盯住六耳。 六耳吓得“咕咚”一声,四体酸软无力,竟然又尿了。口里大呼:“乖乖,这是什么怪物。” 锁妖塔八角銮铃乱响,七层入口之处,一个金甲天神的虚影现身,眼睛与头部方向相反,右臂握拳下垂,左肩头扛着一丈长的金刚降魔杵。口中大喝:“何方妖孽,竟敢在人间现世,还不速速受绑伏诛。” 五煞帝君冷笑一声:“韦陀护法一道分神也敢如此威风。” 那锁妖塔镇妖铃越响越急,戒律堂首座晨中子、中阳首座天信子、电剑西门无极、黄巾力士欧阳泰、九江叟姜波涛、八卦修士张宏君,蜀山锁妖塔一致六层的历代蜀山亡魂全都凝聚成型,各持兵刃封住七层入口。 韦陀护法一声喝令:“摆北斗七杀阵!” 众亡魂大喝了一声:“尊法旨!”以韦陀护法为首,降魔宝杵放出杀气金光,其余六人纷纷祭出飞剑,金光飞剑汇集成七道剑气,汇聚成网,直直锁定金翅大鹏雕。 六耳吓得耷拉脑袋,急忙躲在五煞帝君身后:“五叔,本来就是救个大个子,怎的惹出了这般麻烦?五叔快快出手。” 五煞帝君气定神闲,站的如同苍松一样笔直,冷声道:“鲲鹏飞天九万里,岂是区区亡魂残剑所能封锁。这是他自己的业障,朕若插手,那血脉效果就不值钱了,慢慢看着吧。” 半空中的金翅大鹏雕一脸倨傲之色,“刷拉”一声展开双翅,一片金光照下,那七道剑光仿佛被阳光照耀的冰雪,瞬时瓦解冰消。 韦陀护法大怒,右脚“啪”的一声,踢在自己顶梁门,脑门之上平白长出一道竖眼,口中大喝:“妖魔哪里走!”竖眼目射金光,直奔大鹏鸟而去。 那大鹏鸟一声鸣叫,忽的幻化成蓝鲸,大口一张,将金光吞噬。 蓝鲸随后一个疾冲,冲入残魂阵中,残魂到底是残魂,失了思考,少了灵动。蓝鲸左冲右撞,如入无人之境,瞬间将几个残魂撞得七零八落。 韦陀护法一看不好,右掌单立,双指掐法诀,大叫一声:“聚!” 眼见被撞碎的残魂一个个又自凝聚起来。 蓝鲸“嗷”的一声,冲天怒吼,大嘴一张,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六个残魂吸入口中大嚼。 韦陀护法大怒,手中金刚降魔杵向前一探,射出一道斗大金光将蓝鲸周身罩住,随后手掐法诀,念动真言:“一极二化三真火,火力朱此物多生,火德神君朱夏普,此普邪魔不正神,乾元亨利贞,太极顺旨行,吾奉菩萨亲勒令,神兵火急如律令!”那道金光顿时转为赤红之色,将蓝鲸罩定焚烧。蓝鲸吃痛,在红色火网之中左突右撞,随着火力逐渐加深,显是有些渐渐不支。 五煞帝君在一旁紧缩双眉,手掐一道雷霆,正自犹豫要不要出手帮忙。一旁六耳摇晃着大脑袋:“不行了,不行了,大个子不行了。” 忽的天地之中一声嘹亮的鹰鸣,蓝鲸化成金色大鹏形态,肋生双翼,两个远古凶兽合二为一,金翅大鹏的翅膀仿佛锋利的刀割,瞬间将火网撕裂出了一道口子,蓝鲸借势一头冲了出去,一张大口,一股东海碧蓝的海水如同激射一般喷向韦陀护法,仿佛天降暴雨,瞬间将韦陀淋了个劈头盖脸。 六耳在一旁摇着驴头大为得意:“好呀,三眼怪有三昧真火,大个子有东海之水,浇他个落汤鸡,让他知道妖修的厉害之处,哈哈哈,揍他姥姥的,痛快,痛快!”妖修与天将本就敌对千年,这下子六耳得了眼前便宜,如何还肯放过,大声出言讽刺。 也亏得韦陀护法乃是大修行真神,否则这一下子定然被东海水浇灭了元神。那韦陀护法此刻面无表情,面色铁青,继而黑灰,缓缓闭上了第三只眼。“咣、咣、咣”三声钟响,时限已到,韦陀护法身影慢慢变淡,最终法力耗尽,消失于太虚之中。 蜀山锁妖塔一至七层的所有镇妖铃“砰”的一声,齐齐崩塌。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二十六章 论道 “什么玩意,骚了吧唧的。呸,呸!”从悬棺中挣扎而起的薛太岁骂了起来。 此时鲲鹏虚影皆不存在,六耳转着大眼珠,小心翼翼回道:“升龙水,升龙水。” 五煞帝君一把拉过薛太岁,上下瞅了几眼,相貌、身型无甚变化,用手划过左眼,一道犀利的目光直直把薛太岁照了个穿透。 “嗯,不错,不错,周身血脉宽阔了十倍不止,随着修为提升,还将继续拓宽,能容大江大河。”五煞帝君频频点头。 薛太岁摇摇头,疏松疏松筋骨,周身骨头节“嘎巴”脆响,两臂一摇,感觉有千斤之力。 六耳滴滴哒哒,围着薛太岁转悠了几圈:“不对呀,这小子来之前还开脉三段,现在怎么还是开脉三段?” 五煞帝君略一沉思,转忧为喜:“不妨,想那鲲鹏血脉何其浩瀚,有扶摇直上九万里之说,以前修为打下的底子何等薄弱,怎能入脉提升?待以后好好修炼,食尽大补之物,日渐深厚自然有所进益。” 薛太岁瞅了瞅自己干瘪的肚子:“帝君,小人感觉丹田还无甚变化,依然窄小异常,这可否会影响日后修行?” 五煞帝君嘿嘿一笑:“我妖修修行,何时靠了丹田?纯粹以内家真气灌输筋脉,五脏游走,发一拳,地动山摇,金石可裂。” 薛太岁撇了撇嘴:“你这是武修的路子吧?” 五煞帝君点点头,傲然道:“我妖修六帝谁不是武修?血脉强大,不以武入道,难道走聚灵气、融金丹的道家法门?你要真做此想,朕还教不了你了呢。” 说罢一回头:“小六子,你为我二人护法,朕且入棺,教这小子一些妖修修真的法门,免得出去以后还是半吊子,没得让人家欺负。” 六耳一哼:“放心吧,五叔。”心理却腹诽:“这到底谁是你亲侄子。” 五煞帝君和薛太岁二人再次入棺,盘膝相对而坐,薛太岁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强大威压,一时间被迫的冷汗涔涔。 五煞帝君突然开口问道:“修行,修行,修行为何?” 薛太岁一愣,随即回答道:“可为长生乎?” 五煞帝君一阵冷笑:“千百年来,你见哪个修士长生了?” “这......”薛太岁搜索枯肠,支支吾吾道:“听闻道家彭祖长生不死。” 五煞帝君嘴角一撇:“彭祖汉朝修行三代元婴血祭之法,将儿子、孙子炼化于一身,这也不过活了八百岁,能叫长生不死?” 薛太岁转了转眼珠儿:“听闻道家仙长赤松子,寿数无尽,常常嬉戏于天地之间,逍遥游与万界之内,可谓长生?” 五煞帝君冷声道:“赤松子舍了肉身,寄托于千年古松之内,半人半妖,以此欺天之法躲避天劫神罚,哪里是逍遥?分明是怕死!” “那,蜀山创派祖师宇文泰,白日破镜飞升,登仙羽化,可谓长生吧?” 五煞帝君一摇头:“什么破镜飞升,他的昊天镜是被朕的五气炎刀砍得粉碎,身死道消了。” 薛太岁“啊”了一声,暗想原来蜀山创派祖师是被你杀的,难怪你被囚禁在锁妖塔。 五煞帝君悠悠道:“在如今末法时代,何人还能通过修道长生?那都是修士编造出来的谎言,哄骗世人,至于佛陀,那更不能长生了,没听过轮回转世之说?如果长生,何来轮回?岂不可笑。” 薛太岁惊闻异说,早已经将他多年来的修行道统打破,此时苦思不得其解,忽然灵光一动,惊诧道:“难道,难道修行竟是为了天下唯我一人?” 五煞帝君抚掌大笑:“成了!你入道了。” 薛太岁暗想也不错,此说虽然偏激,但是各门各派,哪个教主、掌门苦苦修行不就是为了胜过别人?更粗俗点说就是能够武力打压别人,除此之外,他确实没见过修士有其他的目的。 五煞帝君此时悠悠问道:“天下妖、魔、鬼、怪、人皆可修行,儒、道、释、剑、武、兵、法皆为门路,妖修血脉强横、魔修根骨奇佳、鬼修法力逼人、怪物身负异能,为何掌乾坤的却是人修?” 薛太岁暗叫不错,且不说儒、道、释三家都是人修所创,为修真典范,就是剑、武、兵三路也都是人修大能把持,而妖习武、魔修兵、鬼练法、怪不修,出生之时禀赋绝佳,却往往只能精深一路,天下资源、大陆也都是被人修所控制,妖修被困于蛮荒,魔修屈居于魔域,鬼修只能存于幽冥,且见阳光即灭。怪物世间生存者就更少,即便被发现,要么成了人修的玩物或私宠,要么直接被吸收炼化。世间确是人修为尊。 他苦思良久,旁边五煞帝君却点上了一只檀香,并不着急等他回答。 忽的薛太岁开言道:“人有智慧,善假于外物,故能屡屡推陈出新,香火不绝。” 五煞帝君微微点头:“你只说对了一半,更深里讲是人善思,既会模仿,又能出新。大道万千,能深悟者往往是人修。他修只知道斗勇逞能,千秋万季的深思却差得远了。所以,一般而言,开脉境妖修无敌;筑基境魔修横扫天下;金丹境鬼修难缠;但是一旦到了元婴境,人修往往可以和其他种修抗衡,后面的飞升境乃至归墟境,就没什么种修可以跟人修抗衡了。” 薛太岁听得似懂非懂,但是脑中有了大藏般若文经,理解力早已大大超越旁人,思索片刻,也就略知一二。 五煞帝君略一停顿:“朕跟你说这些,是要你明白修行的方向,方向错了,影响道心,选择不同,也就会有不同的结果。朕传授你的涅槃经你要日日诵读,仔细体会,此经不仅是你的根基,还是对战的法门。” 薛太岁一听欣喜,急忙问道:“涅槃经对战有何妙用?” 五煞帝君傲然一笑:“所谓涅槃,不死重生尔。朕所创涅槃经神妙之处在于,只要你吊着一口气,神魂不灭,哪怕千刀万剐,那么恢复之后战力翻升一倍,愈挫愈强,致死而生,如何?” 薛太岁大喜过望,连连叩头:“拜谢帝君赐咱无上妙法。” 五煞帝君笑道:“你也别得意,涅槃经虽是神妙,但你修为有限,却也无法发挥全功。再加之你的鲲鹏血脉不够完善,尚缺七彩琉璃心,日后行走江湖,你要小心了。虽然妖修血脉在修行初期阶段一般无敌,但是后面升阶,你还有很长路要走,碰见奇人高手,还是要小心为上。” 薛太岁急忙磕头再拜:“那就烦劳帝君传咱保命之法。”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二十七章 学射 五煞帝君点头微笑:“倒是个会顺杆爬的,也罢,实话对你说,我妖修除了擅修武艺之外,每个血脉都有几种不同的魂技,何时觉醒并不知晓,也许有妖天生命好,一出生就觉醒魂技,也有的点背直到飞升境还没觉醒魂技,这个要看个人运气。除此之外,朕以武入道,弓、刀、石、马、步、箭,随尔任取。” 薛太岁小心翼翼问道:“那敢问帝君的应龙血脉有何魂技?” 五煞帝君莞尔一笑:“妖修魂技不可轻易告人,否则有杀身之险。你以后自己慢慢体悟。” 薛太岁这才知道问的唐突了,不由得退而求其次:“那咱选弓马,大丈夫马上征战,弓马岂能不佳?” 五煞帝君摇摇头:“你只能选一样,贪多嚼不烂,况且时间也不多了。” 薛太岁还未明了这“时间不多”是个什么意思,只能含糊道:“那弓箭吧。” 五煞帝君此时才点头:“鲲鹏血脉,有金翅大鹏雕的一双风尘巨眼,不选弓箭那着实可惜了。待朕用神魂给你拉个半路师父来。”说罢,闭二目做法。 薛太岁正自差异,为何他不自己传授。 忽然,听见黑暗空中一阵“哗唥,哗唥”的锁链声响,但见虚空中走来一个佝偻腰的老者,一身土黄布的裤褂,身材矮胖,脸上皱纹堆垒,身后背着一个大油瓶子,脚上绑着一条又粗又黑的大铁链子。 老者来在五煞帝君面前,跪倒下拜:“箭奴养由基拜见帝君。” 薛太岁一愣,仿佛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说过,又有些模模糊糊,记不清了。 五煞帝君坦然受了一礼问道:“养老儿,油卖的怎么样呀?” 养由基一叹:“中州人奸猾,往往杀价不讲规矩,如今朝廷征收重税,只怕咱这卖油的买卖早晚关张,老夫神魂箭技使用过多,还剩三年寿命,向帝君乞命,去蛮荒之地当个猎户吧。” 五煞帝君一阵叹息:“你自从商汤闸刀之下存活,投了我妖族,已经为我妖修射杀元婴境敌人十八人,飞升境大能三人,按说早该放你回去。但当下掌权者并非是朕,所以,你只好委屈一下,再帮朕做一件事,这特赦手谕就转赠给你,如你所愿。” 薛太岁大吃一惊,居然有人能射杀飞升境,真是闻所未闻。 养由基重重磕了一个头:“拜谢帝君,老夫已经风烛残年,去年又得了羊角风,这右手真的不大听使唤了,不知老朽这残躯还能帮帝君些什么?” 五煞帝君冲着薛太岁一指:“呶,这个红头发的大个子,你把他教成了,就算你报了朕当年的救命之恩。” 养由基早就看见薛太岁像铁塔一般矗立在当场,此刻听了言语,转过头来瞧了瞧,突然近身,把了把薛太岁的脉,翻开他的双掌看了看,捏了捏薛太岁的指关节,然后又捏动薛太岁的肩骨,用左手探了探他的腰身,最后翻开薛太岁的眼皮,只见两道金光直冲牛斗。 养由基呵呵一笑:“一双眼力直冲牛斗,射出百丈开外,这不是人能达到的范围。只是此人手掌过粗,腰腿不甚灵便,完全是个射箭的门外汉。这眼力是足够了,只是手脚技能嘛,着实得好好练习十年,方得射箭之技。” 五煞帝君一摆手:“朕等不了十年,只给你三年工夫,如若办不到,留你二人在世上无非浪费米饭,你两人皆死。” 养由基想了想,一点头:“好吧,老夫勉励一试。” 随后一拍薛太岁的肩膀:“小子,咱俩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别连累我哦。” 薛太岁嘿嘿一笑:“老头儿,你都七老八十了,活了死了有什么分别,倒是咱正在壮年,是你连累咱吧。” 五煞帝君摇头苦笑:“这养老儿乃是当年人修第一神射,朕且让他三分,你怎么敢如此尊卑不分,日后有你的苦头吃了。” —————————————— 水牛村,江南十八里铺的一座小村庄,以盛产水牛而著称。 养由基还是穿着老土的黄埠裤褂,薛太岁则是黄草遮挡布,周身暴露着赤条条的肌肉,自从融合了鲲鹏血脉,变得壮硕无比,在阳光下,雄躯熠熠生辉,仿佛镀了一层金色的桐油。 老头带着薛太岁左转右转,忽的看见一头健壮的大水牛。 养由基用手一指:“这个水牛身上多少个虱子?” 薛太岁略微瞅了一眼:“不多不少,一共六十一个。” 养由基点点头:“去,抓一个牛虱,绑在牛的尾巴上。” “啊?”薛太岁掏掏耳朵:“抓牛虱,绑在牛的尾巴上?这如何做得到?跟射箭又有什么关系?咱要学射箭的功夫,可不是陪你在这里当放牛娃。” 养由基并不着恼,开腔道:“所谓射箭,无非眼、心、步、法、身。”你眼力早已足够,奈何后面这四步还差得远,不练到只手无差的境界,我是不会让你碰弓箭的,免得你沾染上错误的发箭习惯。” 薛太岁嘴里叼了一根草杆,不以为然道:“如何能证明到了只手无差的境界?” 养由基解下后背的油葫芦,将封口打开,向油勺里倒满了油,然后用一枚铜钱将油葫芦口罩上。薛太岁心下起疑,暗道老头儿就会故弄玄虚。 但见养由基闭上双眼,口中吹着口哨,油杓轻轻一歪,那些油就像一条细细的黄线,笔直的从钱孔流入葫芦里。倒完之后,油一点儿也没沾到铜钱。 完事以后,顺势将油勺递给薛太岁:“你若能如老夫一般,咱们现下就去拿弓箭。” 薛太岁捏了捏鼻子,头也不回,径直去抓牛虱去了。 牛虱体小,薛太岁手大,一天下来不是将牛虱捏死,就是抓不住,反而抓痛的老牛到处乱跑,薛太岁疲于奔命,狼狈不堪。 “不干了,不干了,这是人能干的事情吗?咱本就手大,如何能抓住跳跃的牛虱,强人所难。”薛太岁仰在地上,大声生着闷气。 养由基一捋花白的胡须:“心静,自然能观看万物,手稳方得始终,当今天下,凡是大能神通者,哪个不是为常人所不能为?哪个不是历经千难万险,才得登天大道?本以为你胸怀大志,看来也不过一介凡俗。过了十日,你还练习不成,就是没有射箭的缘分,你我的脑袋可就被帝君砍喽。” 薛太岁知道妖修中人,言出必践,没奈何,为了脑袋着想,继续苦抓牛虱。 养由基陪在身旁,不停的咕哝:“手要柔,下手猛如奔雷,出指快如闪电,接近目标时却要柔弱无骨,温暖如春风,此动、静结合,虚实一心的法门,你且好生练着。” 薛太岁铁了一条心,日也练,夜也练,周边数十头水牛,身上的牛虱都给他抓了个精光,天长日久,野牛也开心无比,往往主动配合,甚至天不亮就来“哞哞”叫门,薛太岁无法,只能被迫逐日苦练。 不过五日,薛太岁已能将米粒大小的牛虱看成磨盘大小,任意捉拿,再无屏障。 又过五日,捉虱、梳牛尾,系扣,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这固然是养由基调教有方,却也是薛太岁被头罢,将黄杨大弓扔给薛太岁,向前方瞅瞅,一个青铜雕像,正做搭弓射箭之状。养由基指了指雕像:“知道这是何人吗?” 薛太岁摇了摇头,暗想这民间名人如此之多,谁知道哪里冒出个将军、英雄什么的,咱怎的能猜到。 养由基言道:“此乃我辈的老祖宗,后羿。你就学他的样子,开开这十五石硬弓。” 薛太岁没奈何,只得手擎四米长的黄杨大弓,学着后羿的姿势,前把推泰山,后把压弓弦,一个犀牛望月的姿势,硬生生将黄杨大弓拉了个半满。 养由基一脸冷笑:“你这大个子,平日里饭菜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张弓都拉不满,还想学箭?” 薛太岁怒火上涌,一叫周身鲲鹏之力,“给咱开呀!”,“嘎吱吱”将黄杨大弓拉了个十足。 养由基点点头:“别动,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到午饭时分,差个分毫,咱就是一鞭子。” “腿弯了!”“啪”的一声脆响,薛太岁背上就重重挨了一下荆棘条。 过了一时三刻,薛太岁忍不住了,双臂渐渐反酸,眼见弓形不圆满。 “啪”的一声鞭子,“笨蛋,笨蛋,射箭用的是蛮力吗?好好动动脑子,用你的心声,感觉弓的脉络和发力点。” 一天下来,薛太岁双手已经让弓弦割伤数处,血肉淋漓。 养由基一边给他双掌上药,一边说:“按说十石以上硬弓,非得戴鹿皮挽手套不可,你倒是不怕疼,生生用手给开弓了,够霸道的。” 薛太岁暗气暗憋,心里骂道:“你特么怎么不早点说,我擦!” 涅槃经愈挫愈强,几日下来,薛太岁慢慢适应了黄杨大弓的力道,随心所欲,开闭自如。 养由基交给他一支普通的雕翎箭,随手掐去箭头:“去,前面山岗子上射杀一头百灵羊来,你只有一次机会,只能用这支箭,射不来,今晚没你的饭吃。” 薛太岁接过雕翎箭一看,就是一根普通的木杆,头上光秃如也,后面沾了些雕翎羽毛,不由得丧气。他知道那百灵羊乃是开脉九层的妖兽,步伐灵敏,灵活异常,闪避刀枪。薛太岁也知道这老儿着实不可马虎,害怕自己真的没有饭吃,一路小跑,射杀百灵羊去了。 傍晚时分,养由基已经在树下支起大锅,旁边葱姜蒜一应俱全。才见薛太岁箭头扛着一只百灵羊的尸体,步履蹒跚走了回来。 养由基检查百灵羊的尸体,但见雕翎箭力透勃项咽喉之处,直直没入至箭尾,显然是大力灌入,一箭封喉。不由得满意道:“还凑活,不算辱没了这几天的修炼,赶紧剥皮入锅。” 第二日,养由基干脆拿出一支竹木条,递给薛太岁:“今儿,去猎杀一头铁木猩猩,老规矩,只能用这根竹木条,只有一次机会。” 薛太岁大声道:“铁木猩猩可是堪比筑基修士的妖兽,一根竹木条?老头儿,你也太看得起咱了吧。” 养由基眼皮都没撩:“怎么?弓箭手射猎,还要看对方是什么人?难道境界比你高,你就放弃射杀目标了?我告诉你,一个好的射手,面对猎物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对方死,要么自己死。哪管他是什么人,什么境界,未战先怯,你简直枉为射手。”抽出荆棘鞭子,一阵猛打,将薛太岁赶的跑了。 这次是大半夜,薛太岁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了,左臂已然骨折,前胸刻着大大的抓痕,上面的金色血液已经干涸,肩头扛着一只铁木猩猩的尸体,它的左眼被射入了竹木条,只留一小节在外面。养由基冷声道:“还算不错,旁边有火堆,自己烤着吃了吧,可没给你留饭。”说罢转身沉沉睡去。 三个月一过,整个大荒山鸟兽遭殃,不停地被一只黄杨大弓射猎,每天都有妖兽中箭身亡。养由基乐的开怀,每日里都有妖兽之肉下酒,那兽肉、兽骨都是修士大补之物,三个月下来,薛太岁都感觉自己气血旺盛,射箭之术愈发稳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二十八章 弑师 一日傍晚,养由基喝的醉醺醺,嘴里不住回味:“嗯,这赤峰豹的味道我还是头一次尝,滋味不错,有嚼头。”薛太岁也喝了不少,大着舌头说道:“老儿,从未见你射箭,是不是年老不讲筋骨为能呀?” 养由基一瞪眼:“小兔崽子,别以为这大山之中的妖兽任你射杀,就感觉射术已成,你只会死射之法,那活射之法你还没学呢。” 薛太岁一骨碌身站立起来,恭恭敬敬施礼问道:“何为活射之法?” 养由基将荆棘鞭子递给薛太岁:“喏,前面有座大山,你去追赶一些妖兽,让他们躲进大山之后。” 薛太岁大感新奇,难道今日老儿要露上一手。 急忙依计而去,不一时烟尘滚滚,一群鸿蒙野牛被赶入深山。 薛太岁大汗淋漓站到山哦。” 路程跑过半,未见薛太岁身影,忽的只听背后薛太岁一声喝:“看咱无射之术!” “铮”的一声弓响,养由基大惊失色,暗道:“难道这小子一夜之间就领悟了无射之术?” 随后发现并无异常,却是空空如也。 养由基心下稍定,呵呵笑道:“小子,疑兵之计并不管用,你再露头,就该领教老夫的无射之术了。” 话音刚落,忽听左侧薛太岁又是一声力喝:“看咱无射之术!” “铮”又是一阵弓响,养由基但觉箭风扑面,却无实箭,心下大定。暗道这小子一夜之间就能使出无射箭风,倒也了得,只是终归是个开脉修士,无法练成。 想到此处,放松了戒备,照着薛太岁背影追去,两人环山而绕,薛太岁又身法灵活,神出鬼没,养由基几次欲出无射之术,都觉得并非良机。 忽的山头之上,薛太岁声音又起:“着!看咱无射之术!” 养由基刚要出言讥讽,忽觉对面恶风不善,竟然是一支真真正正的松木箭。 原来昨晚薛太岁做了七支箭,两人各自分三,却将最后多出的一支留给自己。 看着养由基仰面摔倒,薛太岁才露出身形,脸上已经是大汗淋漓。 忽的一阵大笑之声:“哈哈哈,小兔崽子,真是好生奸诈,幸亏老夫还有啮箭术。” 只见养由基一骨碌身,从地上站起,嘴里叼着那支松木箭,洋洋得意:“这下子箭归我了,我可以射你了吧,你身形已经暴露......” 刚说到此处,忽然感觉天旋地转,脸色发青,嘴里喃喃道:“箭上有毒?你居然用毒箭,这是射手的奇耻大辱......” “嘎巴”一声,薛太岁手中的黄杨大弓断裂两节,仿佛为主人殉葬。 一代神射手养由基,命归大荒山。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二十九章 圆寂 轰隆一声,薛太岁脑海之中一阵剧烈颤抖,睁开眼睛再看,居然还在锁妖塔的七层悬棺之中,五煞帝君正颜厉色,左手掌微微抬起,罩定薛太岁的头颅:“你杀了箭奴?” 薛太岁一愣,慌忙说道:“这难道不是帝君所想?放他自由之后,那先生射术高绝,万一箭对妖修,帝君当何自处?” 五煞帝君身体巨震了一下,冷汗森森,随即大怒:“朕与他半师半友,名虽主仆,实则亲密无间,无朕手谕,你竟敢擅作主张?” 说道此处,五煞帝君竟然是须发皆炸,左手掌竟然要落下到薛太岁的头话了。 五煞帝君突然对薛太岁一笑,转了话题:“你弄来的斋菜十分得味,有个什么名目吗?” 薛太岁拿过大坛子,嘿嘿一笑:“这是福建军营的伙头军饭菜,家乡有个俗名唤作百草汇,是要饭花子们的做法,选用鲍鱼、海参、鱼唇、杏鲍菇、花菇、瑶柱、鹌鹑蛋等汇聚到一起,加入高汤和福建老酒,文火煨制而成。成菜后,软嫩柔润,浓郁荤香,又荤而不腻,味中有味。咱精细加工过,确实还说得过去。” 说罢拿出棺材里的纸笔,向前一递:“烦请帝君赐名!” 五煞帝君喃喃道:“朕以武入道,从妖入佛,身在墙壁之上,却忍不住饭菜香气,堕入了红尘之苦,嗯,就叫个佛跳墙吧!” 薛太岁一听,大声叫好:“好个佛跳墙,名俗意境却高,他年帝君赐名必定流传海内。” 自此,福建名菜佛跳墙作为宫廷御菜,广传海内,自是后话不表。 五煞帝君提笔来写“佛跳墙”三字,但见一副威严庄正的魏碑,气势磅礴,笔锋根骨更健。薛太岁恭恭敬敬贴在坛子上。 五煞帝君叹息了一声,盘膝坐在地上,喃喃诵经,过了几个时辰,睁开言道:“朕墙上还挂有一身白布袈裟,既然与你有缘,就送与你留个念想。” 薛太岁闻听此言,但觉不对,似乎五煞帝君在交待后事,急忙再拜:“帝君,薛某还要跟随左右,早晚聆听教诲,这白布袈裟却不易早传吧。” 五煞帝君不置可否,右手猛然袭向自己的左眼,“兹”的一声,将左眼的金色眼珠儿挖了出来,顿时鲜血淋漓。 一旁六耳急的如热锅蚂蚁,驴蹄子刨地:“五叔,你这是作甚,这是作甚呐!” 五煞帝君将金色眼珠儿一股脑按进了薛太岁的顶梁门:“这是佛教无上大神通天眼通,咱苦修了百年方才小成,万事万物,来龙去脉在此神通之下如抽丝剥茧,条分缕析,就赠与你了,让朕看一个太平的天下。” 薛太岁但觉脑门之处一阵微痛,渐渐形成一道竖纹,仿佛随时都能睁开的第三只眼。 六耳一旁用驴嘴咬住五煞帝君的龙袍:“五叔,你这是何苦,你给了他天眼通,你自己怎么办呀?” 五煞帝君冲着六耳、薛太岁呵呵一笑:“涅槃经,涅槃经,不死无生。如今身死道消,还要神通有何用处?竺道生今天终于走出那一步了。回去告诉天机子,感谢他点拨传道,来年轮回转世,如果这世道不好,朕定然率领妖族揭竿而起,将你建立的秩序推翻,一身本领连本带利收回!” 说罢,将先前蜡丸里的小纸条扔给薛太岁看,薛太岁定睛看去,上面四个大字“命逢太岁!” 六耳早已经扯着嗓子干嚎,泪如雨下“嗷嗷嗷....五叔呀,俺的好五叔....”凄惨哭声不绝于耳。他妖族向来都是热血重情的汉子,此时乃是发自肺腑的痛哭流涕。 薛太岁也急忙拜倒在地,大声道:“恭送帝君!” 五煞帝君断断续续念了一首佛偈: 一踏三生远常伦,嬉笑怒骂绝痴尘。 俯览庙堂纷争处,错漏人间几度春。 一旁紫檀香缓缓升起,五煞帝君竟天然圆寂升空,一身肉身竟然不知何处去了,只留下一件空空如也的紫金龙袍。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三十章 脱困 锁妖塔所有镇妖铃被毁,四梁八柱不稳,再加上原先一阵激烈打斗,此刻摇摇欲坠。 六耳还沉浸在五煞帝君圆寂的悲痛之中,耷拉着大脑袋不住地哭泣,两颗铜铃般的大眼睛沾满了泪滴。 忽的感觉四下有异,但见龅牙君、鬼文士和地哑婆婆跪在下面,一动不动。 六耳没好气骂道:“你三个死不上进的修士,还不趁乱逃命,跑到俺这里作甚?” 鬼文士一向口齿伶俐,颤颤巍巍说道:“我们三人不想跑,跑了还被蜀山道士抓了,下场更惨,我三人商议,想自此之后跟随大太子。” 六耳眼珠儿转了转,“呸”了一声,骂道:“驴爷我如今倒了靠山,还要看人脸色,你三人依附于俺,需先问过我家老大再说。” 地哑婆婆略一迟疑,看着六耳身后的薛太岁,此时已经换上了白色的袈裟,一百单八颗骷髅素珠挂在前心,一派威武。 地哑婆婆小心翼翼问道:“大个子?怎的变成了大太子的主人。” “咣当”屁股后面被六耳狠狠踢了一蹄子:“妈的,不开眼的老乞婆,这是俺五叔指定的贵人,你是看不起俺五叔,还是看不起俺六耳?” 龅牙君和鬼文士早就转过了脑筋,急忙齐声呼和:“我等拜见主人。” 薛太岁披上白布袈裟,但觉身上仿佛多了千百斤的压力,暗道此物必是负重修行之物。他却不知,这白衣袈裟乃是佛门大能白衣世尊的法衣,根据修行者的气力自加重量,且冬寒夏热,最是磨炼人的心性。涅槃经愈挫愈强,正是相辅相成的修炼法宝。一旦修行者脱掉白衣,那么战力至少提高一倍。故而佛门大能修真者有言,一旦白衣落,千万血腥飘。 此刻薛太岁不明就里,也只猜测是件修炼物件而已。此刻转头看向六耳:“原本咱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多些帮手本是不坏,只是这三人太扎眼,又是锁妖塔里的囚犯,这大白天带出去蜀山道士找咱们麻烦如何是好?” 六耳欢叫一声:“老大,这个容易,他们三人早已是半人半妖的修士,俺传你一个纸符咒的法门,将三人变成纸片藏在身上,需要用时吹口气,立时变成大活人,你看可好?” 薛太岁素知这六耳乃是麒麟鬼王的后裔,身上法术多多,也就任他施为。六耳长了大口,嘴中念念有词,顿时三人成为纸片,被薛太岁收在怀里。 此刻,锁妖塔地动山摇,显然是不支了。 六耳大急:“老大,速速离去,这里有镇狱明王说。” 薛太岁用手往黄土坡和马边之间的甬道上做了个叉,开口道:“迅速攻下马边,作为大军策源之地,这样我军退有屏障,攻有补给,即便黄土坡被敌军拿下,我军可退守马边,截断敌军归路。候万京纵然神通广大,亦不敢提十万效死之众,深入腹地,困也困死他了。” 邱八大声赞叹:“平日里都说薛头儿最是脑子灵便,这真可以当大将军了。” 李崇信冷哼一声:“纸上谈兵!你小子就是短练。我要是候万京,舍了辎重粮草不要,率领十万铁骑直下镐京,危机京师,我看你在马边是否还待得住。” 薛太岁本想辩驳这沿途之上还有赵金英的赵家军呀,但是话到嘴边却不敢再说。 军旅之中,以下犯上本就是大忌。 李崇信略微思索一会:“你小子和邱八留下,我升你做护军千总,率领蜀山弟子一个月内拿下马边城,如若失败,提头来见。” 说完没有再多言语,驾驭上血浪剑,带着白圭太监,头也不回直飞天际。 邱八看李崇信飞的远了,一个冲拳打在薛太岁胸口:“行呀,薛头儿,当千总了,鸟枪换炮呀。” 薛太岁对他却迟迟没有回应,依旧看着地图,嘴里喃喃道:“黄河引渠,什么时候挖通?”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三十一章 死士 蜀山大殿,轻烟缭绕。 魏凌风脸色煞白,一旁有小道士递过手帕,他早已吐了一口血,此刻却不便在众人面前展示那血染梅花一般的白手帕。 封玉书在一旁跳着脚骂:“欺人太甚,一个蜀山叛徒,竟然要调动我蜀山二代以下弟子。” 魏凌风面色略一缓和:“他打的是朝廷的旗号,多少还要给些颜面的。” 一旁司马长空也开了腔:“若论官职,李崇信虽是蜀山叛徒,到底是朝廷钦封的镇北大都督,我蜀山遵从号令也说的过去,但是他留下义子薛太岁指挥全局,这不是打咱蜀山的脸吗?” 封玉书此刻却是冷笑连连:“怕什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纵有些本事也不是官场老油子的对手,别忘了渝州、定远两城的各级衙门都是我蜀山弟子,且看他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他这一说,蜀山众位当家仿佛吃了蜜糖,一个个又深沉起来,嘴角都挂这些微笑。 魏凌风喝着清茶,慢条斯理开言道:“不要过多干涉,功到自然成,有些路是别人走的,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其余六位峰主同时躬身施礼:“谨遵掌门教诲。” 邢如龙、邢如虎两兄弟正在张罗采石场的石头屋子,今天这个蜀山最不起眼的小地方却立了大功。百年来无人成功的斋月现下有了眉目,即便立功的是个戴罪的采石匠,那也是两兄弟推荐上去的。 邢如虎拉了哥哥一把:“来了,来了!” 两人换了一套新衣衫,脸上的笑纹堆得像一座山。 薛太岁一路沉思,见了哥俩也是一愣,当差的何时对犯人如此恭敬过。 邢如虎一上去拉住薛太岁的胳膊:“薛老弟,盼星星、盼月亮可是等着你了,别的不说,你可是我采石场出去的能人,如今入了内门弟子,比咱们这些打杂的可是胜强了万倍,今晚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你,咱们不醉不归。” 拉拉扯扯将薛太岁拉进石头屋子就座。 邢如龙在一旁陪席:“薛老弟,你别怪哥哥打你杀威棒,那是给犯人们看的,况且还是我授意如虎兄弟打的外伤。你不知道,这要是往内伤上打,外皮看不出来,那五脏六腑就毁了。” 薛太岁一摆手:“往事休提,大家都是仙家门派混口饭吃,以后还要相互关照。” 邢如虎大手一拍大腿:“我早说过,薛老弟是个识大体的汉子,怎么样,来,干了。” 一大碗上好的白干,顺嘴灌了下去。 薛太岁将腰间蜀山掌门令牌放在桌子上:“劳烦两位牢头把采石场的工人集合,咱却要挑选几个精壮,给朝廷公干。” 邢氏兄弟刚才看薛太岁还满不在乎,顷刻之间就拿出令牌压人,虽是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邢如虎没奈何,拿着铜锣去采石场招呼人。 邢如龙依旧陪席:“哎,说来也怪,自从你去了锁妖塔,场子里的工人们就没了兴致,整日里干活也不如以前勤快了。丁天庆和张大廉这两个小子也失踪了,可不是我们隐瞒不报,实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刚要回报,恰巧你来了。” 薛太岁早已想到了那个埋藏励剑石的坑道,此刻却不说破,嘴里打着哈哈:“无妨,咱索要的工人并非越多越好,两位弟兄失踪,自有你们兄弟主事掌管,咱不是来查案的。” 邢如龙这才心里的石头落地,频繁敬酒。 几声锣响,采石场的工人们离了手里的家伙,等着听信儿。 薛太岁大步流星来在当场:“各位弟兄,承情你们看得起咱,推荐咱入了锁妖塔。如今,咱福大命大造化大,不但无恙归来,还给你们带了个好差事,不知你们可愿意弃了奴仆之身,随咱去寻个富贵?” 大家伙本来对于薛太岁挺身而出,冒死领取斋月任务一事心存感激,此刻见他不计前嫌,又说有富贵,如何不动心?这些人本就是江洋大盗、海洋飞贼,不怕死的多了去。 此刻纷纷大喊:“薛兄弟,你有话就说吧,我等虽然贱为劳役,却没一个是孬种。” 薛太岁赞了一声:“好,既然如此,咱明白话讲,当今朝廷有令,命咱带领蜀山弟子攻取马边城,咱急缺人手,只好从众位弟兄之中挑选能人助咱一战。大了说为朝廷争功,小了说为自家脱身贱籍,不知道哪位兄弟愿意舍了性命,随咱去战场厮杀?” 一个苍苍老者应道:“薛头儿,敢问你要什么样的人?” 薛太岁神色一凛:“你等不愿意去者,仍旧留下采石,咱是救不了你们了。愿意去者分成两组,两两厮杀,得胜者留,死了的兄弟,乃是自愿参加选拔,恕咱不能给你们抚恤了。” 众人一听哗然,这是捉对厮杀的淘汰呀。 邢如虎在一旁听得脖子里冒凉气,拉了一下薛太岁袈裟白袖:“老薛,这等大事是不是要请示一下蜀山的掌教真人们?” 薛太岁瞥了他一眼,拿着腰中的掌门令牌,晃了晃。 邢如虎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言语。 在场众人中有些人早已失去了青春的热血,拿起铁锹,自行采石去了。 但是也有至少一百多人留了下来,他们却不愿意一辈子在采石场度过余生。 薛太岁取过一只大竹筒,里面插着草签:“老规矩,生死签,抽到短的站一组,抽到长的站一组,五五之数正好够,多余的人首轮轮空。” 两排人默默抽签,无人逼迫他们,这是他们渴望自由的选择。对于这些勇士而言,自由的诱惑远比生存重要。 他们其中有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也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在此劳作的人每日里只有微薄的资源,有人一辈子修炼不到筑基,为了自由,他们选择了赌命。 “哥哥兄弟们,下辈子走好!” 厮杀开始了,没有规则,没有禁制,随你用什么办法,捉对厮杀,只要对方死了,自己就获胜了。血色的残阳染红了天空,然后呢,没有然后,只留下五十人,喘着粗气,站立在当场。他们杀死了昔日的同伴,有人禁不住大声呕吐起来。 薛太岁冷冷看着这一切,他深知慈不掌兵善不理财的道理,与其带人死于敌方的刀下,倒不如现下有个了结。 五十人刚刚遴选而出,薛太岁继续拿出竹筒:“挑吧,生死签,长短分组。想离开的现在可以离开。” 有些人动摇了,他们不愿再杀戮,更不愿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他们选择了退出。 还剩下三十六人,薛太岁大喝一声:“抽签!” 邢如虎疯了一般抓住薛太岁的袖子:“不能再杀了,你这个魔鬼,不能杀了!” 薛太岁不理会邢如虎的要求,继续冷眼观看。 厮杀声再起,又是一片血雾。 有人用石头砸碎了同伴的脑壳,有人用草绳子将对方活活勒死,一个瘦小的孩子用嘴咬破了对方的喉咙,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用手扣出了对方的眼珠儿...... 还剩下十八人,薛太岁手心里也凝聚了不少汗珠,他一转头,将眼里的热泪悄悄拭去。 许多年以后,薛太岁对于当初这个决定仍然不后悔,因为横行天下,让修士们闻风丧胆的死士部队“薛怯”,就是在这里起家的。 剩下的十八人眼睛已经近乎空洞,却一个个如同屹立不倒的丰碑雕像。 薛太岁朝天怒吼:“十八勇士们,薛太岁必定带领你们去取荣华富贵!” 随后一摆手:“速速给生存者疗伤,三天后咱带他们启程。” 邢如虎如逢大赦,急忙叫喊着:“郎中,郎中,麻利的,药箱子呢!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三十二章 撞破 郎中早就不是草头翁,据邢如虎所说,锁妖塔坍塌的那一天,他就像疯了一样,又哭又笑,足足喝了一大坛子酒,清晨之时就不知所踪了。 倒是他的女儿小怜留了下来,继续给大伙寻医问药。小女娃模样也算整齐,劳工们乐的见到一个异性,总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天天蹲点看天上的飞鸟要强。 是夜,薛太岁和小怜在草头翁的茅屋之中推杯换盏。其实就是薛太岁一个人在喝,小怜只是坐陪吃菜。想起草头翁对自己的种种照顾,薛太岁也不由得心头一热:“小怜姑娘,万事万物都讲个缘法,令尊必定无事,这次咱领兵出去,还要替你好好找上一找。” 小怜面露幽怨言道:“寻找阿爹自然要紧,只是你刚出了龙潭虎穴,却也不能和人家多聚一时,这领兵带队一走,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薛太岁看她伤心过度,却也不好在此纠结过多。 烛火之下,小怜的脸色越发红润了,薛太岁几杯酒下肚,不由得也有点心目神摇,一双大手竟然偷偷地抓上了略有几分沧桑的素手,那是长期采药、漂洗留下的痕迹。 小怜脸色一红,扭捏了两下却也没松手,嘴里慢慢言道:“是呀太岁哥,如今外面兵荒马乱,还不知道阿爹跑到哪里去了,要是能安定下来,一家人在院子里种些苗木,养养鸡鸭,那日子别提多美了。”说罢,竟然用一双妙目瞟向了窗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甜美的生活。 对于薛太岁这种常年在行伍之中摸爬滚打的军汉来说,最大的奢求就是平安的生活,即便他有一颗拜将封侯的心思,那不过是在看到自己的义父李崇信在众人面前的形象所射出的光辉。李崇信一直在他面前耳提面命:“大丈夫不存凌云之志,无面目立于世间。”可是,可是这凌云之志,是有代价的。即便像薛太岁这样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也知道这凌云之志太过遥远,付出的代价他不敢想,只是知道战场上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死。死亡的瞬间不由得他多想,活下去才是可以多想凌云之志的根本。 此刻看见佳人所描述的太平世界,真恨不得扔掉自己一身的包袱,就此带小怜找一处世外桃源,养鱼种花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此刻的大手紧紧捏住了对方的小手,嘿嘿笑着说:“小怜妹子,咱现下的弓箭射的可好了,不如你辞了这医官,随咱去寻一处山村,咱每日射猎,定能让你过个安稳日子。你每日纺纱织布,咱再开上几亩薄田,咱们还可以......” 他其实想说还可以生一大堆孩子,只是这话太过唐突,他没敢出口。 小怜红了脸,将手抽了回来:“太岁哥,咱看你是喝多了,你这番进了锁妖塔碰见什么稀奇?” 薛太岁一愣,没料想刚刚才塑造好的气氛被小怜支开了话题。但她跟锁妖塔又有什么关联,不由得胡乱应付几句:“什么锁妖塔,黑咕隆咚的一片,哪里有什么稀奇,咱不过放上斋品,匆匆跑回来罢了。” “那锁妖塔为什么突然崩塌了?”小怜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等着薛太岁回答。 薛太岁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瞎编:“兴许年久失修了呗,这帮子蜀山道士,拿着朝廷的修缮款,还不知道贪墨了多少。” 小怜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也不多问,只是频频劝酒。 薛太岁一来得见义父李崇信,二来成为蜀山内门弟子,不由得也是高兴,一来二去,竟然把三大坛子草头翁酿造的烧酒喝了个精光。 他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小怜妹子,咱今儿酒多了,要回去歇息了,明日再来看你。” 小怜急忙把他扶在病号的床上:“都喝了这许多,还逞什么能,就在这里安歇,病号的床你比谁躺的不多。” 薛太岁回想起自己初来采石场,每日被火鸽子丁天庆和张大廉打的遍体鳞伤,就躺在这病床上,多亏了草头翁父女关照,此刻热血上涌,酒劲发的更快了,刚粘上枕头,竟然鼾声大起。 过了片刻,小怜轻轻推搡他:“太岁哥,太岁哥。” 薛太岁早已疲倦,此刻犹自有酒力,并不想苏醒。忽的,身上几处穴位一紧,竟是小怜点了他的穴道。 薛太岁暗自纳闷:“小怜何时会武艺了?也罢,定是和咱闹着玩,待咱苏醒再给他个惊喜。” 夜里冷风吹来,一轮明月吊在当空,却是把薛太岁吹醒了。 他本就酒量颇大,军中人称“烹饮牛”,又自身具鲲鹏血脉何其粗壮,区区点穴如何困得住他许久。 他一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捂住脑袋,越发思考刚才小怜的举动别有深意。 随后,直直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暗思:“薛太岁呀,薛太岁,你这半条贱命都是人家父女救的,如何还能怀疑恩人?人家要害你,当日不管你重伤,叫你待死便是,何苦周济了你这许多岁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真卑鄙龌龊。” 但转念心下总是游移不定,他在行伍里哨探营和伙夫房都干过八年,少有的青年人的敏锐,左思右想感觉不对,想把小怜叫来问个清楚。 伸手去拉门,方才发觉门已然上锁。 这便更加深了薛太岁的怀疑,医官的草棚根本是不锁门的,万一有了外伤,草头翁可第一时间前来取药,可今晚只有他和小怜二人在屋内,越想越不对,薛太岁轻手轻脚,撩开窗户,一个健步飞身而出。 外面月黑风高,还是采石场的山矿,连绵不绝,薛太岁不由得想起当日自己被当成嫌犯开山采石的场景,那时尽管衣食简陋,但和众家兄弟在一起,同吃同住同劳动,热火朝天干劲十足,不由得嘴角露出了笑意。想到兄弟二字,薛太岁忽然想起自己结拜的两个兄弟,丁天庆和张大廉。暗道他二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听邢如龙的语气竟是突然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定然是躲在当日的励剑石矿藏的隧道之中,为何多日不出,定要去寻个分明。 采石场的地理方位没有人比薛太岁更加清晰,他三转两转来在了当日励剑石矿的山石崖子,嘴里喊了个“芝麻开花节节高!”这是开启隧道密洞口令,乃是当日张大廉这小子用邪门妖法设置,只有兄弟三人的口音方可奏效。山石崖子顿时闪出了一个一人宽窄的裂缝,薛太岁闪身进入。洞内一片漆黑,并无灯火,但如何能难得住一双锐利鹰眼的他,此刻不用火把,四下里也看得十分清晰,只见那些花花绿绿的励剑石依旧安静的堆积在四处,他蹑足潜踪快速向前奔去,这隧道比他初来之时不知延长了多少,走了足足半个时辰已然见不到头。 薛太岁心下暗道定然是自己走后,两人辛苦挖掘,隧道这才如此深广,只是不知道二人是否挖通了。怀着好奇心,薛太岁加快脚步,一路向前,那些什么红色励剑石,黄色励剑石,尽管对于剑修来说珍贵无比,却也不在他心上了。突的走到一处,薛太岁目见几把铁锹散落在地,还有两柄血渍干涸的宝剑,再往后走却是一个向上的高坡,他一脚踏上高坡,头顶上一块大青石封住了隧道口,以薛太岁当下血脉之强势竟然无法挪动。他急中生智,忽的又想起口令,随即念叨“芝麻开花节节高!”那大青石居然挪动了位置,薛太岁一头钻了出去,清新的空气,夜晚的冷风,还有头顶忽明忽暗的月亮,薛太岁深吸了一口气,也暗自高兴,隧道挖通了,他们终于成功了。可是疑惑的是,两个人哪里去了?难道竟然肯丢下这些励剑石独自跑路?思来想去搞不明白。 这隧道出口有两颗海棠树,却是早在蜀山的后山了。依稀的月光不甚明亮,但对于有鹰眼的薛太岁而已简直可有可无。他四下里观望良久,照着隧道出口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随后念动口令,将大青石归位。 薛太岁按下心中的疑惑,又想起小怜白日的举动,从这里回采石场要走几里地,他快步前走,边走边想,按理说,小怜晚间如果不回镇子上,那么就是在医官安歇了。听窗户根可不是什么英雄行径,薛太岁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人影,还是两个。 “咦”这么晚了,谁还会在这蜀山的后山活动呢?薛太岁不由得心下好奇。 背靠一处不知何人道观的外墙,薛太岁清清楚楚看见了斜对面的两个人影,自己却不敢现身,依着围墙将自己挡在身后。借着月光,他依稀看清了两人中的一个,一身翠蓝色的衣裙,不是小怜又是何人。薛太岁暗道,大晚上不睡觉,小怜妹子跑到这后山做什么。 但听得小怜正自垂泪:“都怨你,非叫我伺候那个大个子,他一脸凶相,看着就是个匪类,我怕的要死。我阿爹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薛太岁躲在后面不敢现身,只是心中暗暗叫苦:“哎,原来她到底在乎咱的相貌,只是薛某自欺欺人罢了。” 另一个十分年轻的男音却是有些熟悉:“你不过跟这小子再虚与委蛇一段时间,从他嘴里套出话来,那锁妖塔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崩塌,里面可是关着一个大人物。” 薛太岁正自思索在哪个地方见过此人,但见黑影之中,小怜居然一头扎进那个男人怀里:“你总是这样说,也不知道你家里的大婆让不让我进门,我只觉得阿爹走了,我一点主意都没有了,呜呜呜呜......” 那个男声又起:“你放心,我自说能纳你为妾,肯定是铁打不动的,莫非真要我把心肝掏出来让你瞧瞧吗?” 小怜急忙拉住那男人的手:“谁要你的心肝,我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罢了,至于做小,我也顾不得许多,只是那大个子,我看着就瘆得慌,一头红发,现下竟然脖子里挂着都是骷髅素珠,整日里与虎谋皮,我怕他杀了我。” 那男人嘿嘿笑道:“小宝贝,这里是蜀山,我是峰主,你怕者何来?待你套出大个子的话,我让这小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弄跟铁链困在脖子上,给你当一头看门狗,可好?” 薛太岁此时已经惊得一头冷汗,暗叫:“封玉书!这个男人的声音是封玉书的声音。” 小怜骂道:“谁稀罕他当什么看门狗,套出了消息,你赶紧给我杀了他,我看见他就心烦。” 薛太岁心头一震,暗道圈套,全都是圈套,咱竟然当她是好姑娘,这对狗男女。想到此处,手里的拳头不由得攥得紧紧的。本想去出去撞破这对狗男女,但又冷静一想,自己如何能是蜀山峰主真人的对手,去了就是让人杀人灭口了。 薛太岁此刻万念俱灰,又唯恐迟则生变,刚要逃离,却听封玉书大喝一声:“谁?谁在那里?” 薛太岁急的头顶冒汗,急忙拿出火折子,想要引燃附近荒草制造混乱,自己好脱身。 却听得小怜啐了一口:“大半夜的,别疑神疑鬼了,吓得我一跳。门我已经锁了,他出不来。” 封玉书继而嘿嘿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诈一诈嘛,小心使得万年船。” 薛太岁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转过山坳,然后发疯一般地狂跑,不一刻回到草头翁的茅屋,继续装睡。 不一时小怜一挑房门,走了进来,看见薛太岁身上的毯子掉了一半,急忙又重新给他盖好。 然后收拾碗筷,一个人独坐在灯火之下,径自唱起歌来:“小妹妹织布忙呀,郎呀去远方,小妹咱盼呀盼呀,郎呀回故乡......” 这是蜀中小调,让她唱的凄凉婉转。 薛太岁此时心中翻江倒海:“难道她竟然还对我有一丝柔情?罢了,随她去吧,看在她父女有恩于咱,只要不主动害咱,咱也不揭穿此事。” 他此时想着小怜刚才的话,也对自己的面相产生了自怨自艾的想法,想那封玉书不到四十就坐上了蜀山峰主,且长袖飘飘,玉树临风,真是怎么比都把自己比下去了,小怜这样的山野姑娘,能找到这个人托付终身,即便做妾,总比找自己一个整日里行伍厮杀,没个安稳的粗坯强上百倍。 他素日心胸大度,此刻却是把抓柔肠,痛着痛着,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三十三章 渝州 渝州府地处蜀中西南,紧邻关中,再往北上就是马边城。 渝州太守张瑾善是个守城的主儿,从不主动招惹各方豪强,听上面的话,做自己的事儿,这是他一贯的为官之道,却也能屹立蜀中十年不倒。 近日里听到幕僚汇报,有蜀山一股子人马进驻了守备府。 进就进吧,反正自己是渝州的一把手,至于守备王千斤已经是年近六旬的老将了,还能在仕途上泛起什么浪花吗?人呀,总得给人家留一条缝隙,不然同僚不和的本子奏报上去,自己还得费精力解释,因而不闻不问,犹自斗着笼子里的画眉鸟。 王千斤人老心不老,当年跟随禹烈皇帝征战四方,仗着军功已经封到了子爵。年轻时有个绰号叫“千斤神力王”,掌中一把锯齿飞镰大砍刀,那可是震慑北蛮,扫荡蛮荒的一把好手。即便现在年近六旬,仍然是每日三斤熟牛肉,两大坛子好酒。 他本是蜀山弟子,离别师门数十年,忽然闻听蜀山来信,有一支小型人马要来寻求落脚地,他高兴得不得了。暗自琢磨着古人说的两句话,衣锦还乡,立功于师门,人生两大快事。 于是乎,王老头在守备府的点兵场摆下了龙门宴,要是这帮子蜀山小娃连这个阵仗都适应不了,那就只好让他们看看老一辈的修士是如何领兵杀敌的了。 看到大约二十来人的蜀山修士,为首的却是绿衣青葱的上官小扇,王千斤不由得呵呵大笑:“大侄女,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上官小扇急忙还礼:“师伯,侄女这次可是奉了掌门之命,要在你这里驻扎好一阵子呢。” 王千斤捻髯大笑:“好说,好说,你师父妙如真人就是蜀山当年的一枝花,怎么调教出你这么个女英雄,又是一枝花不说,还是个文武全才的领兵将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哈哈哈。” 上官小扇顿时羞红了脸,悄悄走进王千斤,低声:“师伯,我只是来奉命助战的,领兵带队的却不是我哦。” 王千斤一愣,暗想上官小扇才二十出头就已经金丹修为,若她领兵带队,别个年轻人哪有不服气的,若不是她,难道蜀山近年又出了什么少年英雄不成。 他正自思索,猛然听见“嗷”的一声驴鸣,眼前走来一只葱白大叫驴,上面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人,一身白布袈裟,脖子上一百零八颗骷髅素珠,令人眼前一亮的是一头棕红色的卷毛,此刻梳了马尾搭在身后,头,略微摇头:“咱观此人心性胆小如鼠,并非我辈之人,难道两军冲杀,还需要他能披甲上阵不成?” 六耳嘿嘿贼笑:“你小子只知道打打杀杀,却不知道有些人受上天眷顾,不作任何,就能富贵无比。所谓先天道体,出生之时就会自带异能,远非常人能及,并非一定要阵前较量才见真章。就像俺五叔,他就是先天武体,看任何武学的神功秘籍,比常人快上百倍不止,俺就没见过哪门功夫在他手上一天之内学不会的。” 薛太岁细嚼滋味,暗叫不错,五煞帝君一出生,一拳开天阙,哪里是常人能够达到的境界,有些武夫辛苦了一辈子,也就是给人当个镖师护院什么的。 此刻笑问:“难道这小胖子却是一个一拳开天阙的高手?” 六耳摇摇头,打了个驴喷嚏:“具体为何俺也不大能细说,但是此子自带一身珠光宝气,如果俺没猜错,应该是先天的福运体。这样人,乃是福禄星君下凡转世,一出生被老天爷庇佑,走到哪里都运气超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甚至他自己躲都躲不开。就是金元宝,碰见他也会自己蹦到他手里,你说这样的异人,你不收在麾下,难道还要便宜了外人?”说罢,撇了薛太岁一计白眼儿。 薛太岁却是连连摇头,不大相信:“人之福贵,唯有靠自己火中取栗,哪有先天富贵一说,只怕你这犟驴,又在胡编些典故蒙骗咱罢了。” 六耳摇了摇头,浑不在意,也不管他是否听进去了,滴滴哒哒,一溜小跑跑开了。 薛太岁把玩着手里的青铜酒爵,隐隐觉得小胖子并非说了假话,也许他真能从地摊上淘换出来,想罢心情大好,暗想明天市集之上,不免卖个大价钱。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三十四章 夜市 明光铠二十套,神门弩四十套,长槊二十根,北蛮雪蹄乌二十匹,西北青骓二十匹,东北特勒骠二十匹,精钢斩骑刀二十柄,蛮王盾一百面。 看着纸上的军备要求,王千斤苦笑连连:“贤侄,你这要求委实太过分了。这些都是京畿守备御林军与左武卫军的精良装备,甚至是把西山锐健营的装备也裹挟了进来。别看数目不多,这些装备弄下来,至少没有个十八万银子是别想搞定的。” 薛太岁慢条斯理喝着茶水,他也知道这是给老王将军添麻烦了。单单说神门弩,扣动扳机,连发二十支,弩箭都是武修战道开过光的三棱透甲锥。距离二十步以内,这一发下去别说你是什么龙门修士,就是金丹修士也射的你神魂俱灭了。 一旁的小胖子王保保却是不住地咳嗽,手里把玩一只白玉蟾,在椅子上尾蹭个没玩没了。 王千斤瞪了他一眼,口里“哎”了一声,暗道:“罢了,为了你这孽障,我就再折一会血本吧。”随即开腔:“既然贤侄远道而来,又有陛下的旨意,老朽也不敢不闻不问,这样,还是老规矩,我出一半,九万两白银,另外的一半还是需要贤侄去想想办法。况且,这些装备我渝州城也不尽全,我还要打发军丁到隔壁的蓉城去购买,但是没有足够的银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转回头看了看王保保:“你好生跟着你薛大哥,这些装备一半也是为你买的,免得你出师未捷身先死,给咱们老王家落了笑话。” 王保保转了转眼珠儿,拖着肥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爹,您就当是提前分家了,二弟那边可是还能继承好多家产呢。” 王千斤猛地站起身来,拎着拐杖就要爆打一顿,小胖子却飞快地跑了。 薛太岁却前前后后大致听出了眉目,料想王千斤是想把大儿子交给自己支开,好让二儿子王铭继承家业,否则也不会如此大方。 王千斤一把抓住薛太岁的大手:“贤侄,你有蜀山剑修助战,如何还怕不能建功立业?非要装备你那支叫花子队伍,这又是为了什么?” 薛太岁苦笑摇头:“老将军,蜀山再威猛也是人家的人,咱薛某真正的班底可就是这十八勇士了,再加上令郎。” 王千斤突然眼眶湿润:“果然是个有大志向的,我一见你面就知道你是个,我这青铜酒厥不是凡品,自有一番兴致,拿酒来。” 旁边一个军兵递上一袋青稞酒,小胖子将酒往青铜酒厥里面一倒,顿时借着月光,只见龙飞凤舞,一团青气直往天空上冒,再看杯中,一条魁鱼四处游荡,时不时还露出头吐一个泡泡。 一旁中年人捏着狗油胡子:“也不差,竟然是北海神珍,只是这八百两银子却是不值,如今白银官锭可是比米面值钱,以往一两白银能换上好的面粉十斗,现如今却是能换十二斗了。小兄弟,若是五百两白银,咱陈志翁就买下此物,你看如何?” 小胖子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相仿:“这青铜酒厥倒满美酒,可现魁鱼,魁鱼乃龙之九子之一,常年饮用有增进水法修为之功效,你等是真不知道还是来杀价的?不到八百两,断不能卖。”旁边一干买家看着眼馋,却是迟迟不下手。 薛太岁看到此处,大手一张,就要抢夺青铜酒厥:“八百两,咱买了。” 小胖子赶紧把宝物拿了回去:“哎,我说大个子,买卖还没成呢,你打算硬抢不成?” 渝州市集虽然太平,但是杀人越货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往往绿林大贼抢宝逃亡比比皆是,却也不是什么新闻了。 一个中年文士此刻开腔:“这位兄台,有宝价高者得之,我出九百两,小兄弟卖于我吧。” 薛太岁一阵冷哼:“怎么,念了几天书就跑来跟咱争宝物,咱出九白五十两。”他这几句话是咬着槽牙说的,仿佛再多出一分钱都觉得心疼。 刚才的狗油胡陈志翁沉不住气了,暗想再不出价可就真真拿不到这宝物了,急忙呼喝:“小哥,但凡宝物卖于识货的,这两位都是意气用事,我出一千两大禹王朝的官银,这是保定票号,全国通兑,小哥就看在一笔写不出两个渝州的份上,卖于我吧。”说完就拿出了一张三寸见方的银票,上面大红戳子“保定”二字,如假包换。 薛太岁暗想一千两不少了,估计再高的价钱似乎也没人出了,冲着小胖子一挤眼睛,小胖子心领神会,就要把银票拿在手中。 陈志翁撇了一眼薛太岁,仿佛感觉有些不对,慢慢又把手收了回来,干咳一声:“呵呵,我再看看,再看看。”说着拿起青铜酒厥,仔细把玩了起来。 这招儿叫做盘等,往往卖家沉不住气,怕夜长梦多,自会降价。果然,不一时,小胖子就显得有些气馁,但是却迟迟不肯出口。双方正自僵持,一个声音在耳边咋起,好像东山上的晨钟一般:“小哥,莫要犹豫,这宝物一万两银钱,我买了。” 薛太岁回头看去,却是一个白衣老者,头顶着逍遥巾,额头两块仿佛兽角,微微凸起,一脸的水锈之色,仿佛斑斑的鱼鳞。不由得一阵抵触,仿佛见了深渊里的泥鳅。 小胖子见来了大买家,高兴不跌,急忙抢过青铜酒厥,一把塞给了白衣老者:“给你,拿钱!” 但见白衣老者深施一礼:“小哥,不瞒你说,这宝物对于救我家孩儿的败血症有奇效,故而我出十倍价钱,但是我今日乃是匆忙游走夜市,未带银两,但老夫绝不拖欠,我先给小哥打个欠条,明日黄昏来我家做客,我宴请小哥,再把拖欠银钱敷上,你看如何?” 一旁薛太岁心中大骂:“原来是个空手套白狼的。” 陈志翁听了此语,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将保定票号递给小胖子,温言道:“小哥,林中十鸟哪有手中一鸟来得安稳,况且天下大乱,浑水摸鱼之人不在少数,这张银票小哥拿好,宝物归我了。” 那白衣老者也不动声色,却也没有还青铜酒厥的打算,冷冷看着陈志翁,仿佛看着一条河里的死鱼一样。 薛太岁此时犯了难,他原本就是和王保保在这里唱双簧,又放出鬼文士当托儿,在这里假装加价,此刻看见两位买主儿,一时为难决断。 正自模棱两可,忽见王保保不知发的什么疯,直接把银票塞还给陈志翁,冲着白衣老者一笑:“好吧,老头儿,我看你长得怪有意思的,就信你一回,宝贝归你了。” 白衣老者手里拿着青铜酒厥,从怀中掏出一块青玉腰牌交给王保保,嘱咐道:“明日黄昏,岷江边上沧浪亭,不见不散!” 刚说完,只听一声龙吟,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围观之人眼睛都睁不开了,空中乌云密布,几个大树干一样粗壮的雷霆打来,顿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倾盆而下,街上的人纷纷大喊:“快回家,龙王爷发威了,快回家!” 片刻之间,渝州城内水漫过三尺,多少百姓只得在水中漫游回家。 陈志翁在这场混乱之中被雷劈中,倒地不起。后经大夫调制,已然是四肢无力,瘫软在床,为人时时刻刻疯疯癫癫,家中财产也被庞大的医疗费用榨干。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病症,他是得罪了龙王爷,民间俗称“龙抽筋”。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三十五章 龙宴 “造化,造化,真是天大的造化!你这是碰见黄河龙君了,嗷嗷。”六耳看着薛太岁手里的碧水牌,驴蹄子刨着地,扬天长啸。 “黄河龙君?怎么跑到了岷江地界。”薛太岁半信半疑。 “那有什么奇怪,龙乃水法正神,天下九曲水路,哪里去不得。顺便跑来岷江,建个龙宫,耍耍闲情逸致,再简单不过。你不用怀疑,就看这碧水牌的成色,一阵水雾升腾之气扑面而来,若是个修炼水法的,单单是吸纳了这牌子上水气,足可以让他跨上好几个大台阶。”六耳久居修真高层,见识自也是广博。对于这一点,薛太岁深信不疑。 薛太岁盯着碧水牌上雕刻几个大字“诸邪回避,碧涛八法”,开口言道:“可是他声称只让小胖子一个人去赴宴,咱着实有些担心,本想一同前往。” 六耳一咬薛太岁的袍袖:“万万不可,你乃是金翅大鹏雕血脉,与那龙族本就是天敌,你这一去非坏了事不可。” 薛太岁又信了几分,难怪昨日晚间见了那白衣老者就觉得犯相冲撞,恨不得把那老儿扒光了衣裤在铁锅里煮成一碗蛇羹汤。 六耳转了转滴流圆的大眼珠子,忽然开口:“不过也不能没有准备,那黄河龙君最喜人间文章锦绣之气,你小子肚子里不是诗文百篇吗?可以送给小胖子一篇上好的文章,没准这家伙还能捞回什么大宝贝呢,哈哈哈,要寻宝,龙宫找,福禄星君下凡就是了不得。” 薛太岁最烦什么天命之说,一把抢过碧水牌,回屋去了。 次日黄昏,薛太岁带着小胖子王保保来到了沧浪亭。 那亭子本是商朝的遗址,久经人间战乱,已是凋敝不堪。原本的雕梁画柱都脱漆干裂,唯独头,赠给薛太岁或者随便什么别文人墨客,他们当了大官,还能忘记自己的好处吗?还能没有银子吗?只是看见那红衣少女似嗔撒娇的眼神,不由得一狠心,紧紧握住铜钱:“不换了,不换了,我就要这个。” 大太子敖莫昂冲着王保保暗自挑了一下大指,脸上都是赞赏之色。 老龙君哈哈哈大笑:“好你个小胖子,居然连咱最心爱的宝贝都拿走了,这枚铜钱还是小女敖吉公主的嫁妆,既然郎情妾意,老夫就成全了你们吧。” 说罢,顺势把红衣少女往王保保怀里一送,王保保躲闪不及,正正抱在了怀中。 “轰隆”一声巨响,眼前镜花水月顿时破灭。 待王保保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沧浪亭里,东方鱼肚白已经愈发明显,耳边都是嘹亮的水声。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铜钱,旁边一个红衣少女不停用手帕给他擦汗。 很多年以后,王保保百岁高龄,仍旧懒在逍遥椅上,嘴角流着唾液,每日夜里都跟自己的儿孙们讲他当年夜游水晶宫的故事。只是儿孙们都不大相信,均认为老爷子老了,总是爱编出一些故事来唬人。但是这个话可不敢随便往外说,只能耐着性子听老爷子一遍又一遍把故事讲完。因为讲故事的人可是神武朝左柱国,枢密院使,越州大都督,开府仪同三司,佐国安乐公八千岁王保保,时称天下第一奇男子。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三十六章 图谋 十万两白银的银票就放在薛太岁手里,薛太岁一阵狂笑,暗想这小胖子真是生财有道,再看看他身后的娇小姑娘,眼神局促,躲闪地盯着薛太岁。 王保保此刻脸红脖子粗:“这,俺媳妇儿,大哥多担待些。” 说罢,一手拉出了红衣龙女敖吉公主。 敖吉公主死活不喜欢眼前所谓的大哥,但见那脸凶相,就跟要吃人一般。只得怯生生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向薛太岁拜了一个万福,眼睛却是看都不敢看,“滋溜”一声又躲回王保保的身后。 王保保把眼睛一瞪:“怕什么?大哥又不会吃了你。” 薛太岁对于敖吉公主却也不太感冒,只觉此女面貌虽然清丽,配自家兄弟绰绰有余,但是看见她头是个晶石矿,这玩意儿如今在市面上是大价钱,贩运到关中、渝州、青海等地,随便一斤晶石就能换二十斗陈粮,外加十桶上好豆油,价高的地方还能多换一匹马。故而虽然是小县城,却是富得流油。” 薛太岁久在行伍,知道晶石这个东西乃是能源之根,什么偃甲、机关、阵法、攻城冲车都靠此物发动,甚至让修士们闻风丧胆的神武大炮也是以此物作为填充,当真是精贵无比。 薛太岁继续沉思,悠悠道:“既然是这么个富贵的地方,马边的尚狮驼就没想法子夺了此地据为己有?这可不像他山贼的作风。” 他比较两幅地图,左看右看,终于看出了端倪。这齐麦县四下里地势平坦,没有高峰大河险阻,极其利于骑兵突破,是个易攻难守的地方。想来纵然是尚狮驼率领兵将夺城,也是守不住的,极容易陷入三方人马的包围之中,万一再给他人以起兵的借口,那的确得不偿失。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借机敲诈,多弄些粮台补给是正经。 想到此处,薛太岁嘿嘿一笑:“邱八兄弟,你休辞劳苦,吃罢午饭,再去打探各方军事部署,距离齐麦县最近的兵锋在何处,探得清楚速速来报。” 邱八一抱拳:“好嘞,谨遵千夫长号令!” “滚你的吧,麻利办差!”薛太岁罩他后腰就是一脚。 薛太岁匆匆将十万两的银票交予王千斤:“老将军,这是十万两的银票,除了上次所需之物,老将军即可招募青壮乡勇,每日里三餐管饱,一个月一吊老钱,但是要力大能杀敌者。” 王千斤碍于手头资金有限,原打算招一批乡里老弱,凑够一千二百的数字算了,此刻见有了这许多银钱,笑的乐开了花,愈发觉得眼前年轻人前途广大。 原来大禹朝贪污成风,当将领没有不喝兵血的,什么克扣粮饷,谎报人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此刻见薛太岁分文不要,都拿出来募兵,足见一颗赤城之心。 王千斤一抱拳:“贤侄放心,既然兵饷充足,老夫就去募兵所,将秋后聘选府兵的报名者一一通知,凡是愿意当兵吃粮的,先紧着贤侄这里的乡勇供给。” 渝州太守张瑾善正在公堂后面的小院与人对弈。 对弈之人白面长睛,八字黑胡下有燕尾须,一袭青衫,头。” 一阵快马加鞭去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三十七章 军阵 西校场上新招募来的乡勇,都是下届府兵的备选一千二百人,个个英勇彪悍。薛太岁将他们分成两股,手拿梭镖,正自练习李家军中的四方阵。 “西北方位,十七出,四十三出,五十六退!”薛太岁站在高台,手捧令旗令箭,不住地发号施令。四方阵练习过后,随手将令旗令箭交给王保保:“你按照刚才的阵法来指挥,咱率领亲兵闯阵。” 王保保对这四方阵早就看了好几天,又有图纸在手,已经了然于胸,因此并不胆怯。 薛太岁回身上了六耳的驴背,身边十八死士身着明光铠,只露着眼睛,手里拿的却是木刀。一千二百青壮乡勇,手挺梭镖,日光照耀下一阵亮光刺眼。 十八死士亲兵护驾,十八匹北蛮王朝的雪蹄乌嘶嘶怒吼,稳稳守住中军主帅。薛太岁一头红色的怒发,随风激荡,驾驴直冲乡勇北翼,周围十八骑闻风而动,好像一股黑色的洪流,瞬时间将左翼冲垮。 王保保急忙在高台上挥摆令旗令箭,中军出击救援,薛太岁正是为此而来,留下十骑死战,自己率领八骑突入中军,瞬时间人仰马翻,被薛太岁夺了大旗。王保保看一千二百人却拦不住十九骑,心中不服,大声呼喝:“不算,不算,我指挥的太死板了,再来一回!” 薛太岁哈哈大笑:“好,再来!” 两军摆开阵势,瞬时间冲锋又起,这次依然是左翼溃退,中军不救,薛太岁率领十八骑又冲击到右翼,中军不忍坐视不管,来救援后却发现上当,薛太岁冒死直插中军后路,截断阵型,乡勇指挥不灵,各自打乱编制,被薛太岁夺了帅旗。 第三回合更惨,薛太岁竟然率领十八骑直接冲击中军,还未等王保保缓过神来,已经冲散中军,将帅旗夺了。 高台之上,薛太岁一脸得意,王保保气的把令旗令箭扔在地上:“不服,不服,你的护卫亲兵都有重甲,梭镖根本扎不上去,你这是借了盔甲之力。” 但转念想想,这话也站不住脚,对方再怎么说也只有十八人,自己这里却有一千二百人,就是用人堆也把敌人挡在帅旗之外了。 于是丧气蹲在地上,嘴里呜咽:“我就不是领兵的材料。”说完一撇嘴,竟是要哭了出来。 一旁的红衣龙女敖吉公主早早小跑过来,手里拿捏着丝巾,不停给王保保擦抹泪水,嘴里小声嘟囔着:“还大哥呢,让士兵练习这花架子阵法,如何能赢你?”她平日里见了薛太岁就往王保保身后躲,此刻居然敢出言相讥,着实出乎薛太岁意料之外。 王保保急忙将她护在身后:“我们兄弟俩说兵家大事,你娘们家家的,一边子去。”敖吉公主似有委屈,一抽身就要出去。 “且慢!”薛太岁大手一挥:“弟妹这是话里有话呀,咱李家军四方阵向来困住敌人百试不爽,敢问何处不完整?” 敖吉公主今天也是上了拧劲儿:“大哥明鉴,这左翼四十八列和五十六列遇到攻击只会原地不动,中军护旗一百人足矣,其他人都傻看着,右翼只会自保,不会包抄,这如何是完整的阵法?” 薛太岁一愣,这几句话句句说到点子上,李家军的四方阵多是用来仪仗之用,临阵杀敌也只是围剿草寇,效果确是不怎么明显。他思前想后,将令旗令箭交于敖吉公主:“弟妹,这次你来指挥,若是再让哥哥斩将夺旗,咱就罚王保保一个女人专权,夫纲不振之罪。” 言罢,飞身跳上驴背,十八死士生死相随。 敖吉公主代替了王保保,虽然阵法临时拼凑,但是指挥号令确是严明,一千二百青壮此刻怀了复仇的心思,无不用命当先。 薛太岁率领十八骑每到一处,立刻陷入众人包围之中,敖吉公主娇声传令:“十五列出,四十列围,二十八列递补,十三列迂回。”此刻传令声声,却有巾帼英雄之威。 一千二百人也不死战,只是将十九骑围住,不断蚕食,打下去一队,自有另外一队补上,从中午斗到了黄昏,十八骑体渐渐力不支,木刀尽皆折断。最后,薛太岁发了狠,双腿一压铁关梁,六耳哧溜溜爆叫如雷,竟然飞身三丈多高,越过众人把守中军的头顶,径自冲向中军大旗。四踢刚刚落地,又被一百守护乡勇围了上来。六耳大展神威,四踢飞开,一阵驴蹄猛踹,一百人纷纷倒地,奈何薛太岁刚刚手抓帅旗杆,右翼三百人又组了个小包围圈,将薛太岁团团围住。薛太岁知道,自己已然输了,这时纵使强行夺下帅旗,也必定被梭镖插成了筛子。 敖吉公主却将令旗令箭“咣当”一声扔在地上,娇声道:“不是弟妹的阵法不好,是哥哥的坐骑太过勇猛,都超过龙宫的十匹龙驹了,常人哪有如此神俊可以骑乘。” 六耳正自埋怨浑身有力使不出,听了奉承心下大悦,暗想:“废话,除非这世间再来一头真麒麟,否则什么坐骑能是驴爷的对手。”一时间摇着小尾巴,欢快异常。 薛太岁哈哈大笑,飞身跳上高台,一抱拳:“弟妹有此阵法造诣,为何不早说?”他此刻看敖吉公主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也不觉得她头顶双角有何不妥。 敖吉公主正色道:“这只是我龙宫鱼鳞阵小小的变数,哥哥若要想学,这几本阵法拿去便是,我可不敢违了你们兄弟情谊。”从怀中掏出三本阵法书籍,分别是鱼鳞阵、鸳鸯阵和困龙阵。 敖吉公主随后又道:“若说天下排兵布阵,自是天门神将第一,我龙宫可也不差,名将辈出,当年上古时期轩辕黄帝逐鹿之战,阪泉之战,定鼎中州,都有我龙族前辈指挥千军万马呢。” 王保保一咕噜身子站了起来,骂道:“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那是大哥让着你的,还不快快回去烹茶,有的没的胡说八道,没日子抛头露面。” 敖吉公主俏皮地一吐小舌头,小碎步颠颠地跑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三十八章 年兄 钱钟俊是齐麦县的县令,没有对不起他这个姓氏,很会弄钱。当然,在当今的大禹官场之中若说不贪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何贪,贪多少,那可是个技术活儿。 尽管他与李十朋都是禹僖十年的进士,也可以说是同辈年兄,但是当年李十朋是当朝榜眼,而他只捞了个三榜五十七名。起初,这位钱兄也是抱着开辟寰宇,送朗朗乾坤,拯救万民的想法来做官,奈何世道人心,没头没脑卷入了当朝赵丞相和屠大将军的党争格局,最后被御史言官参奏贪功冒进,诽谤贤良的名义,直接贬到齐麦县做了个县令。 他如今端坐县太爷的宝座,一方父母官,靠着手里的晶石矿,硬是把西域番僧、渝州太守、马边匪患三大势力调停的密不透风,他还真得感谢爹娘给他生了一个天生理财的脑子。再说当大官有什么好,君不见同期榜眼都让人家下放当了郡丞,自己四十五岁才中了三榜五十七名,当个县太爷值了! 手边就放着黑白棋子,他却从来没想过找李十朋下棋。尽管自己也是个大禹棋院认定的国手八段,但李十朋可是朝中有名的“十目余子”。上届棋院魁首苏老爷子每天都找李十朋下一局棋,结果连输李十朋三百六十五盘棋,整整输了一整年,一年以后老爷子就一命归西了。当今,除了天台山那位传说中的滴仙人“龙雏”,天下根本没对手。 当年李十朋与谪仙人两人对弈,直杀了三天三夜,最后李十朋一子半落败,坊间第四天就流出了天台十八谱,士林人士纷纷传阅,一时间洛阳纸贵。就连大禹朝皇帝的招贤馆屏风上画的都是这幅棋谱,只是最后两个篇章从中盘到收官,至今没人看懂。据李十朋自己说“李某的棋艺人间无敌,寂寞如雪,但非要让我跟仙人一较高下,那岂非鸡同鸭讲?” 在钱县令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反而应该每日传颂,光耀门楣。那位龙雏是随便跟人下棋的吗?青阳教主韩五庚在天台山脚下一步一叩首,三次问棋,那位龙雏却只给了他一个后脑勺。说什么眼中有敬,未战先败,就是跟李十朋对弈也是输二子半的货,就别来麻烦我这仙人清修了。瞧瞧,瞧瞧,就人家这份魏晋人士的风流姿态,自己大概是一辈子也学不来了。 但是下棋可以认输,这脑袋吃饭的家伙可是自己的,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李十朋,钱钟俊不由得心里打鼓。早先闻听朝堂人说十目余子,笑脸杀人,这白皙面皮,细长的眼睛,怎么看也不是个杀人贼嘛,唯独看那口洁白的牙齿,仿佛让他看到了一把把利剑钢刀。 李十朋品着西湖刚采摘的龙井,不住地称赞:“端端是好茶,二八的姑娘一口一片叶子衔下来,到了李某的口中真是有福。哎,钟俊,什么时候学看相了?” 钱钟俊一拨拉脑袋:“我看什么相呀,我说郡城老爷,您这不好好陪着太守爷治理渝州,跑我这里做什么来了?” 李十朋吐了一口茶叶:“你大祸临头了!”说完,“啪”的一份官府邸报,扔在了钱县令身上。 钱县令脑子嗡了一声,暗叫难道东窗事发了?颤颤巍巍拆开邸报,上面写着“渝州西北十五里内关防换卡,青衣乡勇半个时辰轮巡逻一回,无守备军令者不可随意入城。”再看第二份“马边城恶匪地绝僧率领新近一百五十位喽啰抢占高家堡,今日起无尚三当家腰牌不可随意进出马边城,违令者按通敌论处。”第三份“西藏紫贤金刚大喇嘛拜谒仁波且十,亲启教场,即日启程,奔赴关中封丘城,为开万世太平,进入封丘城者须有密宗教令,否则按破坏教义问罪。” 钱县令一脑子糊涂,大叫:“这都什么跟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十朋一指桌子上的毛笔,随后指了指西墙:“拿去,去墙上地图上画一画。” 钱县令拿起毛笔,往西墙地图一一连线,嘴里嘟囔:“封丘城、高家堡,渝州在这里,天呀,他们,他们都冲我来了。” 再看地图上的黑色墨圈,足足把边境线在三个方向前挺进了四十里,齐麦县被死死困在当中。钱县令此刻的脑袋是懵的状态,那黑色的墨圈仿佛是一条锁链,卡住了他日后的荣华富贵。 “小李,小李,李大老爷,李大郡丞,你可得救救我,我们可是同年科举的年家,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每年的三万两银钱,我可没短你一两一厘。”钱县令此刻病急乱投医。 李十朋就着茶水,把茶碗里的梅子含在口中,嘟囔道:“我这不是来了,陪你同生共死嘛,你急切个什么劲。” 钱县令这才稳了稳心神:“怎么救?如何救?” 李十朋慢条斯理品着青梅:“两个办法你挑一个。第一个办法嘛,上折子乞病归养。将县里政务交于孔目,连夜套车走南边水路,驾小舟北上镐京,拜礼部尚书在陛下面前调停,记得把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多送一些去,投了赵丞相的门庭,保你平安。我估计嘛,办你个病中昏聩,政务不力的名头,早早归养天年吧。反正不亏,这些年你至少攒了百万银两了吧,拿出区区蝇头小利,买一个平安还是划算的。” 钱县令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此人真乃贼精,我手脚做的极为隐秘,所有账目都是我一人过账,再加上以前户部铁算盘的底子,刚刚攒下二百零一万的银钱,居然让他摸到了脉络。他脑筋在了别处,只得唯唯诺诺:“对对,年兄说得对,哎,不对,这晶石矿如此大的利润怎能转手让人?”他是出了名的钱串子,此时割爱,如何舍得,眼睛瞪的跟鸡血似的。 李十朋“呸”的一声吐出了青梅核:“要钱不要命的货,当初给你出了货稳三家的主意,你可倒好,挣了钱大肆宣扬,连渝州城里的穷秀才都知道你富有,占据了一条晶石矿,现在知道害怕了。” 钱县令脸色一阵蓝,一阵绿,拉着李十朋的袖子急巴巴道:“小李,年兄,你救老哥哥一回吧,我逢年给你烧香磕头,年终的利钱再给你翻一倍如何?” 李十朋这才正色言道:“你手底下有多少人马?都听谁指挥?” 钱县令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千郡兵,年前你让我未雨绸缪,我早就备下了,都是清一水的十八九岁的好身手,被我用钱养的肥肥的,自是以我马首是瞻。” 李十朋一笑点点头:“那还有第二个办法。你让四千郡兵把守住东西南北四个县城门口,从今日起,许进不许出。摆个鸿门宴,挖下深坑等虎豹,放下香饵钓金鳌,无论什么人来拜访你,酒席宴间给我一并拿了。到时候你擒贼有功,弄个太守当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钱县令反而糊涂了:“这,这主动拿了对方的人,不怕他们率兵攻打县城?” 李十朋呵呵笑道:“什么叫三足鼎立,难道另外两家是痴人不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财路被人截去?” 钱县令暗道此人真是个挑拨是非的能手,拿起袍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万一,万一各方都是观望,没人来拜访我,怎么办?” 李十朋摇了摇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脚底下那条晶石矿,每年抛去工人花销,人吃马喂和各方上贡之后,至少还能多余出八十万银钱,这么大的利,谁要是不敢要,还不如现下就解甲归田,过安生日子岂不是更好?” 钱县令思前想后,觉得也无不可,突然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浮现眼前:“李大郡丞,那万一贼人起急,在酒席宴间暴起伤人怎么办?你也知道我一介文官......” 李十朋饶有兴致看着钱县令:“你是怕贼人拿你做人质或是伤了你,心有不安?” 钱县令点了点头,咽了口吐沫。 李十朋一伸袖子,从袍袖中取出一个白纸信札,用手折叠几下,一只小巧的纸牛立在桌面之上。他随即对着纸牛吹了一口气:“走也!” 那纸牛居然真的四蹄走动,仿佛真牛一般无二。走到水果盘前,径自上去翻下一枚橘子驾在身上,一步一步走向钱县令。前进途中,遇一铜鼎拦路,纸牛起了火性,用角一顶,那铜鼎“啪嚓”一声,竟然整身碎裂。钱县令心里打鼓,乖乖,这可是纯铜的鼎呀,竞像玻璃一般脆弱,真真的粉碎了。那纸牛来在钱县令面前一翻身,那枚橘子滚落在钱县令手中。然后纸牛跳在地上,来在李十朋身旁,一声闷吼,瞬间胀大了身子,如同真牛一般大小。李十朋嘴里喝了一声:“落!”那纸牛又迅速变小,最终展成一张白纸,被他收回在手里。 “此术可能保你性命?”李十朋看着钱县令笑着问道。 钱县令久居官场,每日体察风俗民情,自然不是无知之辈。此刻却体如筛糠,脸色煞白,仿佛看着鬼魅一般看着李十朋:“你,你这是儒宗的傀儡机关术,你是修士!” 李十朋用食指抵住嘴唇:“嘘,谢安说多言少吉。钟俊兄,贵人语迟,不可说,不能说。” 钱县令终于冷静下来,仗着胆子,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小...小李,你如此帮我,可又是图了些什么?” 李十朋嚯的站起身子,用手打开了天窗,外面一道闪电,把乌云的半空都挑拨的明亮:“这乱世混沌太久了,但也唯有乱世才出英雄,若不能御龙乘风,为万世开太平,你我读书人还有什么盼头,你不懂,你不懂!” “咔嚓”又一个雷,把钱县令的脸都照的苍白,他此刻看李十朋的身影高大异常,这时才发现,相交十年,他从未看懂过眼前这位年兄。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三十九章 入城 即日起,凡出入齐麦县者,若无高于县令首肯批文者,一律只可带五名随从,十日之内许进不许出,此乃县城多事之秋,十日后再行敕令,齐麦县令手谕。 看着邱八带来的消息,薛太岁脸上阴晴不定。 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否则齐麦县没理由反应如此迅速,难道竟然是她? 一只灰色的信鸽每日里申时都从渝州守备府的西南角升上天空,以薛太岁的箭法,随便找个木条棍子也能把鸽子射下来,但他从来没有那样做,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知道真相比蒙在鼓里要痛苦的多。 “薛大哥、邱大哥,赶紧吃完饭啦,红烧肉和鲶鱼豆腐。”一声娇唤,小怜梳着两个羊角辫,快快乐乐招呼吃饭。 邱八一大葫芦水没喝完,“噗”的一声喷到了外面,显然被着突然的举动给惊扰了,这丫头,什么时候梳起羊角辫了,“来嘞”,大声呼应,挥手拉了一下薛太岁:“薛头儿,赶紧走呀,红烧肉。” 薛太岁勉强堆了个笑容:“你先去吧,咱去洗把脸。” 小怜是封玉书强行安插在十八猛士里的医官,美其名曰与采石场的弟兄们熟络了,方便救治伤病。其实薛太岁心里明白,偌大渝州城哪里还能找不到好大夫,不过是个安插个眼线罢了。只是看着小怜那灵动的大眼睛,他石头一般的心又软了下去。封玉书临行前不住道歉,蜀山现下捉拿锁妖塔逃走的妖孽,实在是分不出多余的弟子帮助薛太岁攻打马边,只能排除戒律堂副手上官小扇前来助战。薛太岁当年上蜀山就是上官小扇给捉来的,此女不假言笑,执法如山,两颗钉子钉在心里,一举一动仿佛都在敌人面前是透明的。 薛太岁独自一人来到后山,袖子里掏出一枚竹哨,“吱喽”一声脆响,不一时王保保和上官小扇出现在眼前。 “搞什么,还真用上了,跟做贼似的。”王保保一阵子埋怨,嘴里还咬着一个鸡腿,上官小扇向来面冷,也不说话,紧紧盯着薛太岁。 薛太岁苦笑一声:“王家兄弟莫怪,咱现在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情况有变。” 王保保一愣:“咋啦?” 薛太岁沉声道:“计划提前,齐麦县已经有所防备,他们封锁了四门,看样子要拖延好几天,看来只能单刀赴会了,尽快拿下齐麦县作为攻打马边城的进身之资。” 王保保一吐舌头:“我擦,单刀赴会,你小子胆肥呀,为什么不拖后几天,等他们放松了警戒,咱们的乡勇也训练的差不多了。” 薛太岁大手一摆,坚定说道:“不可,迟则生变,周边的势力已经压上来了,再浪费十天就算拿下齐麦县,还有后面的马边城,一个月时间完不成军令,咱李家军有累卵之危。” 随后,薛太岁在王保保面前耳语几句,面授机宜。 王保保一脸迟疑:“这..这太过弄险了吧。” 薛太岁眼神一厉:“不成功便成仁,速去吧,你想脱离王家活出个人样子,就按照咱说的做。” 王保保抿了抿嘴,转身去了。 上官小扇这才开腔:“我这次又扮演什么角色?” 薛太岁咧开大嘴一笑:“劳烦师姐了,咱毕竟是蜀山内门弟子,麻烦师姐给咱护个驾,咱俩人独闯龙潭虎穴一回如何?” 上官小扇本就是蜀山派来的监军,紧盯着薛太岁的一举一动,大家心照不宣,此时见薛太岁却将自己也安排成心腹人,上官小扇是万万的没想到。 此刻,上官小扇一捋耳边鬓发:“大骗子,这回又是什么阴毒诡计呀,给你护驾倒也可以,巴掌大一个渝州城管辖的小县,还能翻了天不成。不过话说回来,别你把事情都搞砸了,让我给你善后。” 薛太岁讪讪赔笑:“哪能呢?咱这蜀山令牌也就用一个月,过期无效,到时候师姐回山了,咱到哪里还能请到你这尊女菩萨呢,嘿嘿。” 上官小扇一跺小蛮靴:“就会说嘴,本事还不如你这嘴的一半管用,呸!” 齐麦县西城门,守门兵丁增加了一倍有余,以往四个护城兵,现今是八个,头顶的城楼之上还有十二个盔明甲亮的护卫,手中都持着一丈长的钢枪,身后还有十名弓箭手,都是上好的犀牛皮护肩的锁子甲。 “你,喂,说你呢,没看告示吗?十日内只准待五名随从,你这一大车的人,早就超过二十号了。”斜跨腰刀的士兵正对一个赶车老汉吆喝。 “兵爷,行行好吧,我一大家子是从渝州赶过来投奔亲家的,一家子就二十五口,连车上的家资都搬来了,您老不让进城,我这一家人可怎么活呀。” “吆喝”带头的兵丁来了劲儿:“老棺材瓤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慢说你是居家搬迁,就是发殡出丧也别想带这么多人进县城,赶紧给我滚回去,不然把你当马边城的土匪给拿了。” 老汉直直作揖:“兵爷,兵爷,您行行好吧,这天已经阴上来了,您让我们到哪里去避雨呀,再说马边城的土匪不是在北面吗?我们一家老小可是从西面来的,这方位也对不上呀。您看这二两银子,您拿去给兄弟们喝碗茶。” 带头的兵丁上去就给了老汉一个嘴巴:“我去你娘的,竟然敢行贿兵爷,满肚子弯弯绕,连马边城的土匪在哪里藏身都知道,还敢说不是土匪?来呀,兄弟们,人都给咱抓了,男的下大狱,女的,嘿嘿,给咱带到内堂,晚上咱们哥几个轮流审问。这一车贼赃,你我兄弟分了。”当兵的如狼似虎,七手八脚,抓人的,打人的,一哄而上。马车当然是哭声一片。 老汉死死拽住自家闺女,大哭道:“老天爷呀,你还让不让咱穷汉子活呀,老汉一辈子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呀,这是怎么啦,怎么啦!” 兵贼,兵贼,乱世当中,兵就是贼,贼就是兵,不抢不拿,哪里去弄兵饷。 一家人都被拘捕,旁边的老百姓赶紧跑的干净。 带头的当兵的一回身,看见一个骑驴的恶汉,头顶光秃,脸鬓满头红发,凶恶异常;旁边跟着一匹雪蹄乌,通体黝黑,四踢雪白甚是健壮,马上还端坐着一位俏丽的女郎,头顶着一个皮璐帽,两根红色飘带坠在耳边,一身绿色衣裙随风而动,肋下配着宝剑,真真的英姿飒爽。 一见女子如此俏丽,当兵的来了邪念:“大妹子,这兵荒马乱的你两人竟然带着兵器进城,不是要做什么案子吧?” 刚才的一幕,上官小扇早就看在眼里,一颗侠义心肠促使她教训眼前的兵丁,但又想起蜀山的师傅告诫过自己,为侠是小,修真是大,不可因为万千生灵,阻了自己的登仙大道。修真修真,修到最后,不就是个无情嘛。 她正自琢磨,眼前令人厌恶的兵丁就靠了过来,她强压心头的怒火:“兵爷,我们可是两人进城,不违反县太爷的谕令吧?” 兵丁一声大喊:“不违反,但是与你同行这大汉面露凶悍之色,腰里还挂着弓箭,姑娘你也带着宝剑,十分可疑,所以也请你们去内堂听候审讯吧。” 一众兵丁上来就要拿人,上官小扇的左手已经按到了剑把之上。 薛太岁斜眼瞧了众兵丁一眼,大喝一声:“且慢!”说罢,从袍袖之中掏出一纸信封,上面插着三根鸡毛,封皮之上大红的渝州守备大印,借着阳光夺人二目。 军旅之中的人都知道,三根鸡毛乃是十万火急,那红红的守备大印是如何也造不来假的。领头当兵的赶紧赔笑:“哎呦,我说哪位英雄敢带娘子走夜路,原来是王老将军的信使,敢情是找县太爷的吧,里面红柳子大街第一号就是,咱这里守城有责,不敢陪您去了,爷您走好。” 薛太岁咳嗽一声,挺直身板儿,带着上官小扇慢哟哟走过县城大门。 兵头儿在后面吐了口吐沫:“呸,好白菜都让猪拱了,这么丑陋的汉子,也能讨到这么标致的媳妇儿,真是什么世道。” 他这几句话声音不大,上官小扇却是金丹的修士,耳目何其灵敏,刚才的“带娘子走夜路”已然是荤话,此刻又听见兵头如此之说,只把脸鬓羞的通红,偷眼去看薛太岁,后者却浑然不在意,摇着马鞭缓缓向前。 这时西门口又来了一帮叫花子,一个个破衣烂衫,手里拿着数来宝正大声吆喝:“老天爷你年纪大,耳又聋,眼又瞎,让那好人遭磨难,让那恶人富到家,老天爷,你塌了吧!老天爷,你塌了吧!” 兵头正没好气,一阵大怒:“滚滚滚,哪儿来的要饭花子,一身的猪屎味道,赶紧滚!” 众叫花子一哄而散,纷纷跑进了大门里。 一旁的兵丁小声说:“张头儿,这么多,将近二十个叫花子,您这就放进去了?” 兵头儿把眼一瞪:“你敢抓叫花子?这帮子人巴不得你来抓他,到了牢里饭菜管饱,不比在外面讨饭强?衙门有几个钱?连要饭的花子也要养?” 几句抢白,小兵不敢再言语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四十章 杀宴 红柳子大街的县衙正门早就关了,这几日也不见得开。 钱县令坐了后堂,屏风大屋,一桌桌酒宴位子早就擦抹干净。两廊下、后门里,埋伏的都是刀斧手。鸿门宴嘛,总得有那么点意思。 李十朋眼睛盯着地图已经看了好久,就是没一点声响。 钱县令沉不住气,前前后后来回踱步没完没了,天也不是很热,他总是觉得知了叫的心烦,一会拿熏香,一会找人粘杆,没个安生。 “报,报大人,渝州城有客来访。”小厮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局面。 李十朋手里的小麈尾扇停滞了,慢慢转过身来。钱县令早就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急切问道:“谁,谁来了?带了多少人?” “不认识,一个凶恶的大个子,还带着一个女子,蛮漂亮的。”小厮急忙回话。 李十朋眼睛一亮:“渝州城没这号人物,定然是王守备那里新来募兵的千总。” 钱县令做贼心虚,犹自呓语道:“两个人好,人少,没事,人少。” 李十朋咳嗽了一声,钱县令才缓过神来:“速请,快快有请!” 薛太岁大踏步走进厅堂,手里高举三根鸡毛的信封,一旁上官小扇紧紧跟随。 “卑职李家军千总薛太岁,拜上县太爷。”薛太岁倒身要拜。 钱县令急忙相搀:“使不得,使不得,文武是一家,千总莫拜,莫拜。” 薛太岁一举信封:“王千斤守备差遣卑职前来,请军用物质并饷银三万两,不日发兵攻打马边城,永绝匪患。” 说罢将鸡毛信奉上。 钱县令不懂军务,看见大红的守备印章早就信了十分,装模作样拆开信瓤略微看了一眼,就交给李十朋。 “千总远来辛苦,不必着急一时,那些军用物资和饷银也不是大事,但我得筹措一番,咱们先用酒饭,先用酒饭。”钱县令就要张罗上菜。 “且慢!”薛太岁却不就坐,大声道:“军情紧急,却是容不得卑职半点马虎,县太爷这酒饭可以慢上,还是早早调拨物资的好,王守备率领五万郡兵已经在路上,估计半日便到。” 钱县令吓得一缩脖子:“什么?五万郡兵在路上,这,王老将军怎么也不说一声,你看这事闹的。” 钱县令已然失了分寸。 李十朋看了看信件,突然发声:“这位千总大人,你这信只怕有假吧。” 他早已打量薛太岁多时,但见他急切调拨物资,也不落座,便觉事有蹊跷。尽管眼前的年轻人极力装的淡定,但是那微微颤抖的衣袖却是瞒不过他老辣的眼睛。 薛太岁猛然一愣,抬眼看着问话的人,心中暗叹,不想边城小县竟然有如此儒雅的人物,魏晋风度之中又有几分锐利之气。 随即开口道:“这位大人是......” 钱县令急忙搭腔:“这位是渝州城郡城李十朋大人,也是在下的上司,小将军既然是王守备的麾下的千总,不妨多亲近亲近。” 薛太岁一抱拳:“在下薛太岁,行伍吃饭的,却也不是什么王守备的麾下,乃是当朝镇北都督李崇信的麾下,咱说军情紧急,难道有什么不妥?” 李十朋面有促狭之色:“王守备率领领五万郡兵?那可是整个渝州城郡兵的一半,如此大规模的调动,他奏请太守大人了吗?如果太守首肯,这封信件上就该有太守的印章,为何没有?你说这是王千斤的亲笔,可是这笔迹丝毫不像是他平日所写。” 大禹天朝向来重文轻武,武将只有指挥战斗权,并无调兵之权,地方调兵要通过兵备司,朝廷调兵要通过兵部,超过十万人的调兵要通过枢密院,而这些调兵衙门的长官都是文官。所以守备与太守级别虽是同级,但守备属于武职,需要受文职太守首肯,才能调出兵马。野战部队则又有不同,由于朝廷兵饷紧缺,允许地方大将自行组建家军,例如李崇信就是这样的野战大将,所以李家军只听李崇信一人号令,可调可战。薛太岁久在家军行伍,却对朝廷制度不甚了了,此刻暗叫糟糕,但话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装下去。 “王守备每日里都是秘书代写,不是他的笔迹有什么稀奇,守备大印总归不是假的吧。至于你说什么请示太守,咱一个送信的只管信到办事,至于请没请示太守,那是王守备自己的事情,太守令也许就在半路,说不定一会立即送来。”薛太岁假装镇定,侃侃而谈。 李十朋嘴角一晒:“倒是牙尖嘴利,千总不必刻意着急,也许是我孟浪了,咱们坐下边吃边聊,细辨之下,定然能问出原委,也许你说的是实情。” 钱县令生怕双方闹僵,自己不好决断,此刻立时打圆场:“对对,小将军何须怕耽误这一时,想那马边匪徒也不能立刻就打来,咱们边吃边聊,弄个章程。” 薛太岁知道此刻若是坚持,自己恐怕连这个大厅的门都走不出去,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坐在椅子上,上官小扇却是不坐,俏生生站立在他身旁警戒。 钱县令拍了巴掌,立刻烧鸡烤鸭,团龙鱼膳,各种新鲜瓜果蔬菜摆了上来。 一旁早有婢女艺人上来展示才艺,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薛太岁暗叹,县城内如此凋敝,军兵狠辣异常,这县太爷倒真是会享受。 李十朋此刻却拿出一尺白宣纸,手上朱红毛笔刷刷作画,时不时看看薛太岁旁边的上官小扇。上官小扇给一年轻男人瞅得实在别扭,用凌厉的眼神狠狠刮了李十朋几下子。 李十朋不以为意,拿起白宣纸又照着上官小扇比了比,反面一展开,嘴里叫了声:“如何?” 众人抬眼望去,但见画面之上画的正是上官小扇的画像,翠羣俏丽,宝剑悬下,真真的栩栩如生。 钱县令不停地拍巴掌:“妙,妙,真是丹青妙手,朝中听人常说小李师承大画师南山宛,一幅仙鹤图要卖出一万两银子,我还不信,今日得见画技,钱某人真是心服口服,值得浮一大白。”说罢自家饮了一杯。 上官小扇也不由得发愣,不知道李十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十朋微微起身抱拳:“告假,告假,待我如厕,去去就回。” 钱县令见他去了,也嘱咐道:“两位自便,我也去如厕,片刻便回。” 薛太岁早就猜测这定是两人商量好的暗号,转头却看见上官小扇,仔仔细细打量起李十朋座位上的画卷,一时间竟然痴了。 “我说小李,你到底如何打算?这两个煞星怎么送走?”钱县令眼睛瞪得通红,在他看来,区区军用物资和三万饷银根本不是大数,早早打发了薛太岁算了。 李十朋略一沉吟,用手比了个刀割脖子的手势,“嗖”的一下。 钱县令一缩脖子:“为什么?他要的又不多,你真把他杀了,王千斤那老匹夫怎会善罢甘休?” 李十朋阴测测的声音道:“没看出来吗?他这是试探,试探你的胆量,试探你手里的银钱,还试探....算了,多说无益,今日你不杀他,晚间就是你的死期。” 钱县令让他说的毛骨悚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小李,你可得救救我,我现在心乱如麻,万一这大个子说的是实情,擅杀家军千总,那可是斩立决的大罪啊。王老头晚间带着五万大军,岂能饶得了我?” 李十朋眼神一厉:“如果他说的是实情,那你就更应该杀了他,永绝后患。你也不想想,一个齐麦县弹丸之地,值得守备大人亲帅五万大军来驻扎吗?他这是欲除你而后快,然后再给你按上个隐瞒不报的罪名,五万大军白白占了你的晶石矿,然后就可以坐拥资源,与赵太守分庭抗礼,北面威慑马边,西面抵挡密宗喇嘛,他王千斤就一飞冲天,从一个守备,变成了一方诸侯。” 钱县令让这几句话彻底吓呆了,嘴里喃喃道:“他们这是在逼我,这是欺负老实人。”再转回身躯,看见李十朋早就从厨房拿了一个黄色的大酒坛子,昂首阔步回了宴会厅。 酒席宴间正在歌舞升平,一曲云霞乐天刚刚结束。李十朋站起身子,朗声道:“这酒宴吃的也有些乏味,千总乃是行伍中人,生逢战乱之地,如何看的了这文文弱弱的歌舞,我却给大家变个戏法,博大家一笑。” 说罢,拿出了厨房的酒坛子,对着泥封口处,“啪、啪、啪”连击三掌。 说也奇怪,那坛子口处泥封竟然松动,不一时,一个小人的脑袋钻了出来,头顶一个绍兴毡帽,一脸粉白,两边脸蛋涂了两个大红的胭脂,眨眨眼睛满脸掉下白碎屑的渣滓。 这个滑稽的举动,惹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 唯有上官小扇感觉不妙,悄声凑到薛太岁耳边:“小心,东山鬼门的坛子鬼傀儡术。”薛太岁对于这些法术修行一窍不通,听见上官提醒,自己也不由得关注了几分。 那个坛子里转出头来的小鬼,随后又伸展出四肢,尽皆是粉白颜色,像是涂上了厚厚的墙粉。随后口一张,吐出一把纸刀,折叠展开,当空一立,竟然刷刷闪出几道寒光,好似比钢刀还锐利几分。 李十朋拿起上官小扇的画像,在坛子鬼的眼前展开,坛子鬼左看右看,忽的一眼瞧见了对面的上官小扇,冲着她一脸怪笑。上官小扇却是身上打了个激灵,多年修行的暗示告诉他,那笑容中有凛冽的杀机。 随后,坛子鬼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张口,将那副画像像吃煎饼一样,一口一口吃了下去,然后就地一滚,咕噜噜,来在上官小扇面前,活像一只带着甲壳的大乌龟,瞬间跃起,提刀就砍。 上官小扇早已加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此刻意随心动,秋水剑脱鞘而出,一道青光碰在折纸刀上,以秋水剑之利竟是打了个旗鼓相当。坛子鬼挥刀再砍,一瞬间舞出七八个刀花,薛太岁不懂刀法,却也看的心驰神遥,暗叫好漂亮的刀招儿,竟然比李家军中的第二好手魏冉也不肖多让。 七八个刀花一过,坛子鬼竟是使了个金鸡独立,身上一层坛子宽厚,小细腿立于当地,手里纸刀“嚯嚯”有声,绕脑一周。薛太岁赞了一声,这个刀招却有个名头,唤作缠头刀,好武师需练个一年方有小成,此刻坛子鬼脚下滑稽,手上功夫却丝毫不差。上官小扇知道这是劲敌,秋水剑早已摆开了蜀山剑法白虹贯日,一道青光直取坛子鬼双眼。那坛子鬼却十分奸猾,并不与秋水剑相交,而是就地一滚,咕噜噜像个大水缸,手中折纸刀使开了地躺刀的刀招,坛子本就圆滑,此刻地躺刀真是刀刀见风,锋利异常。这超常规的打法,大大出乎上官小扇的意料之外,上官小扇几次宝剑剑光扫到坛子上,却是发出清脆响声,不曾刺入分毫,自己脚腕之处却没留神,中了一个秋风落叶扫,顿时鲜血如注。 “啊!”的一声,丝竹管乐都停了,杯盘“叮呤咣啷”摔了一地,不少婢女吓得哭了出来,这时才发现,这不是戏法,这个拿纸刀的滑稽小家伙是会杀人的。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四十一章 搅局 薛太岁也自暗暗着急,上官小扇乃是金丹剑修,她若是无法战胜坛子鬼,自己这两下子就更不灵光了,大厅之内空间狭小,弓箭也施展不开,所谓远箭近拳,弓箭距离越远威力越大,但是近身战,你还没开弓,早被对手一拳放倒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薛太岁此时也暗自悔恨没跟五煞帝君多学几手武艺。 此时战局陷入了胶着状态,李十朋无心观看谁胜谁负,一个劲给钱县令使眼色,暗示刀斧手可以冲出来了。钱县令不知是故意没看见,还是被战场的形势所吸引,抻着脖子,瞪着眼,紧紧盯着场中的变化,对李十朋的示意视而不见。 李十朋气的坐下身子,大喝了一口酒浆,随口骂道:“竖子不足以为谋。” 场内丝竹之声、喧哗之声此起彼伏,众人也没把这句话当回事,钱县令干脆堵了耳朵。 坛子鬼滴溜溜满地乱窜,上官小扇脚腕之处伤痕愈发凝重,献血满地,两鬓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虽然有金丹修为,却是用不上力。如此溜滑的敌手,从上而下要半蹲上身子,极为不便,若是用剑仙法术,你还不等发剑决,对方就蹭到你身后。这时什么剑仙一剑破万法,让她觉得就是个笑话。 正在苦战之时,忽的门口一阵大风,显然是被人推开了大门,一个爽朗的声音大起:“女人和小孩打什么架,大老爷们躲在后面,这天下真是大乱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头戴一咱钱某文弱无能,眼前这三个狠角色还不是被我捏的服服帖帖。恩威并施的道理他这文官深谙此道,此刻清了清嗓音:“诸位,钱某言而有信,现下咱们就是生死兄弟,谁也不能为了各自利益窝里动刀,来来,都先上桌,钱某敬你们一杯,压压惊。”说罢,举起白玉酒樽。 三人也也同时罢斗,坐在椅子上开怀畅饮,尤其是天绝僧和薛太岁,刚才一直紧张,并未留意吃喝,此刻大吃大嚼,满口流油。 李十朋却冷哼了一声,起身道:“李某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先行告退。”竟也不给钱县令打招呼,径自走出了宴会厅。 钱县令呵呵一笑:“他这人,就这样,郡丞大人嘛,脾气大了一些,各位兄弟慢用,不着急。”他倒是当起了和事佬。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四十二章 夺县 宴席散罢,薛太岁和天绝僧都有各自安歇的房屋,前前后后却有无数兵丁把守,分明是钱县令安插的眼线,名为护卫,实则监视。 薛太岁撇了一眼旁边的上官小扇:“如何,还疼痛吗?” 上官小扇一脸倔强:“哪就如此脆弱了,不过折纸刀所伤,我没那么娇气。” 薛太岁见她逞强,随即开口:“小心些,今晚就有大战,你自己护好自己,任务已经完成,咱有六耳护驾,料也无妨。” 上官小扇也非不知好歹之人,此刻又吞服了蜀山的止血丹,外敷了金疮药,盘膝打坐,一口金丹真气慢慢冲向脚腕之处,誓要把体内的刀气排出体外。 薛太岁嘴里呼哨一声,六耳滴滴哒哒来在跟前:“老大,有何吩咐?” 薛太岁言道:“你去北门,告诉兄弟们,该动手了。” 六耳一愣:“弟兄们都在西门。” 薛太岁微微一笑:“对呀,所以要声东击西呀。” 六耳欢叫一声,四蹄奔开,往北门传令去了。 十八猛士打扮成叫花子,早就在城内游走,四门均有眼线。此刻北门方面正是桑小牛和钱驼子,六耳上前招呼:“老大有令,北门放火!”说罢头也不回,径自又跑了回去。 桑小牛吹响号角,“嘟嘟嘟”的声音把左邻右舍都惊醒了,十八猛士听得召唤,纷纷齐聚北门。桑小牛道:“初一十五都是做,一不做二不休,把赃官的粮仓一并炸开,开仓放粮,人越多对咱们越有利。”众人纷纷点头。 北门把守的兵丁早就白天折腾够了,此刻都在打鼾,钱驼子上去一记弯刀,削去了他的脑袋,十八人纷纷准备柴草,顿时火光冲天,离着三、四里地都能看的分明。 钱县令正自吃着葡萄,怀里搂着美人,为自己白天的壮举感到自豪。料想那李十朋也没安好心,让自己除去这些强敌,他却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把杀人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呸,钱某虽然不如你聪明,却也不是傻瓜。越想越是得意,径自哼起了小曲。 “报,报县太爷,北门失火!”小厮连滚带爬进来禀报。 钱县令一挣扎,从椅子上坐起,冲着北方一看,火光冲天,大惊失色:“混蛋,什么人玩忽职守?” “县太爷,好像有人纵火,一群叫花子还把粮仓大门给烧了,抢出来的粮食正在四下分发,老百姓都去抢粮食了。” “胡闹,这群混蛋如何敢这样?嗯,不对,北门失火,定然是马边城的土匪来打县城了,他们就在北方。”钱县令此刻连官衣也顾不得穿,大声传令:“叫四门守卫都去救火,有胆敢叛乱者杀无赦!哦,对了,别让那个天绝僧跑了,定然是马边城的内应,刀斧手,进去把他给我剁了。” 忽然闻听墙头上有人冷笑:“狗官,还想杀本佛爷,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哈哈,我家尚三当家定然前来打城,你洗净脖子等着掉脑袋吧。”正是那天绝僧的声音。 钱县令大惊,急忙喊:“有刺客,抓刺客呀!” 门外“哎呦”两声闷哼,显然有人被放倒了,这时一声力喝:“薛太岁在此,谁人敢伤县令大人?”却是薛太岁,左手提着铁胎弓,右手推开了大门。 钱县令好似见到了救星:“薛千总,麻烦你将这凶僧缉拿归案,本官定然在王守备处好好表揍你的功劳。” 薛太岁大喝一声:“得令呀!”领着上官小扇追了出去。 钱县令心下稍定,忽的想起李十朋,急忙唤家人:“速去东院,把李郡丞找来,说我有要事相商。”家人答应一声,片刻便回,手里只拿着一纸书信:“李大人早就不见踪影了。” 钱县令急忙打开书信,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引颈就戮”。 钱县令一下子慌了神,竟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办理,他毕竟文官出身,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只是一味往北门增兵。 天绝僧原本打算往北门而去,一来接应自家人马,二来趁乱可以脱身。奈何身后薛太岁紧追不舍,他只要一回头,就是一支狼牙箭,对方好似并不想真的射死他,只是封住他逃走的去向。他本想回身拼命,看着上官小扇手里冷气森森的秋水剑,又改变了主意,以一敌二绝非上策。走投无路,急冲冲向西门而去,一路上但凡碰见拦路的兵丁或前来抢粮的百姓,一概被他“咯吱”一声拧断了脖子。 西门外,王保保和敖吉公主领着一千二百乡勇正在急行军赶路。王保保身材肥胖,此刻只穿着掩心甲,骑乘在一匹西北青骓高头大马之上,嘴里不停催促:“快些,再快些。”一千二百人乡勇,三百骑兵,八百步兵,紧紧跟随。忽的闻听敖吉公主叫到:“那是什么?”但见一个黑影从西门夺路而出,正是天绝僧。 王保保大声喝令:“拿下!”三百乡勇催马上前。 那天绝僧一个半空飞翔,临近打头的骑兵,被“咯吱”一声拧断了脖子,后面的骑兵举朔疾刺,天绝僧空中变换了姿势,后脚正中其头,顿时“啪嚓”一声踢得粉碎。 敖吉公主挥动手中令旗:“结鱼鳞阵,三十七列、四十八列上前,十五列迂回,二十列递补。”乡勇们闻声而动,迅速把天绝僧围困在正中,刀枪并举,进行围杀。 这时阵法的威力显现了出来,天绝僧刚躲过枪刺,又迎来刀砍,层层配合,细密无间。乡勇们却不贪功,一击不成,立马由第二人递补而上,刀山抢林,密密麻麻。任你个人武功高绝,如何跟千军万马的军阵相抗衡。天绝僧左突右入,一时间无法脱身。若逞强杀几个兵丁似乎可以,奈何阵法配合紧密,杀人同时必定身中数刀,得不偿失。 王保保来在近前,双眼紧紧盯着天绝僧,忽然胸口之处传来阵阵晃动,那枚落宝铜钱此时发出微微的亮光,似是兴奋无比。王保保暗道:“难道这个大喇嘛身上有什么怪异不成?”还在思索,忽听一阵驴鸣,迎面薛太岁到了,旁边的上官小扇御剑飞仙,紧紧跟随。 王保保大喜:“大哥,快快打发了番僧,他身上有异宝。” 薛太岁闻听大喜,抽出铁胎弓,右手狼牙箭上弦,一箭疾似流星,直奔天绝僧而去。 天绝僧忽觉背后恶风不善,急忙回双掌抵挡,奈何那支狼牙箭仿佛长了眼睛,空中打了个回旋,绕过一对肉掌,直挺挺奔向左眼。 “啊!”一声惨叫,狼牙箭贯穿天绝僧左眼,钉进去足足八寸,透过后脑。天绝僧倒地绝气身亡。王保保犹自不死心,上前抽出斩骑刀,“噗”的一声,将天绝僧秃头砍下。 薛太岁驾驴来在近前,哈哈大笑:“王兄弟真是副将,一遇敌人就建立大功。”王保保下马,在天绝僧身上左右搜索,随着手掌探入,那落宝金钱震动越发明显。“咦”王保保摸到一个黄陵绸子,打开来,里面包裹一本黄皮书卷,上写四个大字“百错拳谱”。王保保掏了出来,顺势扔给薛太岁:“大哥,送你当个见面礼,别给我哦,我一看什么拳经剑谱,脑袋都大了。”当时正值战乱,薛太岁也没推辞,将拳谱塞进怀里,对王保保言道:“你和弟妹汇合后面的步兵,占了西城门,这三百马队交给咱。”说罢,领着三百骑兵疾驰进城而去。 他分出一百兵丁占领齐麦县的武器库,自己率领二百马队直扑北门。 北城门正打的热闹,守城军兵此刻不是杀贼,因为不知道谁是贼,干脆见人就杀,也不管是百姓还是敌人。薛太岁这二百生力军一来,顿时冲的对方乱了阵脚。这些守城军丁平日里搜刮百姓是正经,真打起来没有指挥官,早已乱了阵脚。薛太岁大喝一声:“渝州守备军接管齐麦县,投降不杀!” 一声号令被多人四下传播而去,“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齐麦县四城虽有五千兵丁,但是此刻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钱县令又是个文官,根本不懂打仗,于是乎投降一多半,剩下的劫掠财物,出城投奔他处去了。 钱县令早已吓得体如筛糠,躲在自家的后堂,忽觉胯下一湿,竟然是尿了裤子。 黎明时分,战斗结束,薛太岁率领一千二百乡勇攻占齐麦县,当下发放安民告示,喝令百姓继续劳作生息,昨夜占领县城的本是渝州守备军夺城,不是贼匪。城中守军愿意收编者继续留在乡勇营吃粮吃饷,不愿当兵者,领十两银子自行离去,晚间还有不从者,当即格杀,以贼匪论处。 钱县令被王保保发现,捆绑缠身,羁押在了大牢之中,一旁众囚犯看见平日里压迫自己的青天大老爷也下了牢房,如何肯放过他,众人恨不得生生吃了他的肉。于是,一人一嘴,将钱县令活活咬死,临死前,钱县令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张白纸,上面四个大字“引颈就戮”。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四十三章 拳经 第十九手,斩大龙。 渝州太守张瑾善不停地擦汗,以往他跟李十朋下棋,怎么也得拼个几十手,没料想第十九手就输了,眼见大龙被斩,各自被白子围绕一方,只剩下被吞吃的份儿。 眼前一阵烦闷:“不下了,不下了,说好是教我下棋,怎么还杀出火气来了。” 李十朋摇动手里小巧的麈尾扇,一边捋着燕尾胡须:“东翁,你是太心急了。” 禹僖朝十七年冬,薛太岁率领一千乡勇巧夺齐麦县。张瑾善把桌子上最近的官文邸报往李十朋手里一扔:“你看看,我能不急嘛。”李十朋不翻官文邸报,却慢条斯理地说道:“最近都是大喜之事,东翁何必着急。” 张瑾善一愣:“大喜?薛太岁一个小小的千总,率领一千二百乡勇把齐麦县给端了,钱县令也死了,这一来二去,晶石矿的份子钱以后就送不来了,还有什么可喜的。” 李十朋还在复盘,听太守一阵抱怨,微微一笑:“太守大人就要升迁了,没准调入京城做高官,骏马得骑,高官得坐,还舍不得区区一介晶石矿嘛。” 张瑾善一愣:“你说什么?升官发财谁不想呀?可这跟眼下的局势有什么关联?十郎,别卖关子了,赶紧给我解惑吧。” 李十朋问道:“你猜薛太岁下一步棋往哪里下?” 张瑾善喝了一口茶:“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会知晓。” 李十朋又问:“那我问东翁,守备王千斤有什么动向?” 张瑾善不知他为什么又扯上王千斤,只得回道:“王老头带了两万军兵,西进去封丘城了,据说是抵挡西域密宗对渝州的窥探,那紫贤金刚不是好惹的。” 李十朋点点头:“着呀,王千斤名为抵挡西域密宗,其实是为薛太岁抵挡后顾之忧,没了西面的烦扰,薛太岁就可以长驱直入,攻打马边城了。” 张瑾善差点把舌头吐出来了:“他一个小小千总,领着几千乡勇就敢打马边城的主意?那尚狮驼号称碧眼横江,身兼三宝护身,万夫不当之勇。身前有西域四绝僧辅助,身后有北蛮子供粮供饷,要武器给武器,要马匹给马匹,麾下五万精兵把守马边城,朝廷也只能安抚,不敢对其用兵。那薛太岁不是鸡蛋碰石头嘛。” 李十朋仍旧慢条斯理:“所以说世间万事,往往就是在不可能之间产生了奇迹。他孤身入齐麦县,连我当时也不认为他能一夜之间占领县城。钱县令虽然不懂兵事,到底有五千守军。这只能说明,薛太岁早就在渝州城将乡勇训练成不畏死的死士,只能说此子胆大心细,勇猛如虎,狡诈如狐。” 张瑾善拿白手巾擦了擦汗:“能得十郎如此评价,此子死了都值了。记得你当年可是点评朝中百官,说赵丞相是什么泥菩萨,空受香火,却不显灵;说屠大将军是变色龙,大奸似忠,久占朝堂;说李崇信是老黄牛戴红花,只知耕地,却不看路。你呀,你呀,这张嘴真是刁毒,难怪京城百官容不下你。” 李十朋一笑:“往往真话最容易得罪人,他们若像东翁一般平易近人,我也就不必非要跑出京城了。” 张瑾善一摆手:“少来,少来,张某有自知之明,焉敢跟赵丞相、屠大将军和李都督相比,重金请你前来,不过是给我开开脑路,保我在官场不翻船罢了。快说,快说,那薛太岁下一步究竟如何?” 李十朋笑道:“不管他如何,东翁都是最大的受益者。他若趁势攻击马边城,击溃尚狮驼,那朝中必有重赏,想他不过区区千总,还在李崇信麾下效力,能给多大的官?王千斤已经六旬老迈,早过了加官进爵的年纪,唯有东翁不过五十年纪,后勤给养功不可没,东翁不如蓄势待发,只要前方兵报顺利,即可率领府兵出击,劫杀尚狮驼,与薛太岁前后夹击夺取马边城。到时候别说小小的太守,东翁可以扶摇直上,最少弄个京兆尹当当了。” 张瑾善听得口干舌燥,急急饮了一盏茶:“那,那要是薛太岁不是尚狮驼的对手,咱们又该如何?” 李十朋一笑:“不是尚狮驼的对手也好办,趁他在马边城与尚狮驼鏖战,东翁派府兵直接袭击齐麦县,收回晶石矿。到时候王千斤在西北救援不及,薛太岁兵败马边城,太守大人死守齐麦县,亦是大功一件,救不救得薛太岁是一说,晶石矿从此全部归东翁所有,岂不是一举两得。” 张瑾善抚掌大笑:“秒呀,秒呀,十郎真是借你吉言,我若入了京城,定然保举你重归京官行列,光耀门楣。” 随即又想起一事,不由得忧心忡忡:“那万一薛太岁拥兵自重,久占齐麦县,不进不退,我又该如何?” 李十朋将黑棋子往天元位置一放,与刚才斩断的大龙接了起来,果真是一招儿妙手:“他若是不战不退,就需要东翁逼他战。从今日起,断了齐麦县所有的粮草辎重,禁止集市之上任何粮草、马匹、军械的买卖,让他自己筹集军需物资。齐麦县虽然富有晶石矿,庄稼却少得可怜,手中无粮,空有许多银钱又能何用?难道银子能吃不成?所以,他必须在十日之内与马边城展开决战。否则,军兵就只能活活饿死,要么发生哗变,东翁到时候就可以轻而易举,占领齐麦县。” 张瑾善大喜过望,连连拍着李十朋的背:“智赛张良,谋过吕尚,十郎真是天下少有的智谋贤士呀。” 李十朋却没有在意他的吹捧,一起身站了起来,再次望向地图,悠悠道:“如果薛太岁真的以几千乡勇和降兵就把马边城给吞了,那我儒宗就兴盛有望了。” 张瑾善根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此刻高兴过了头,一把拉住李十朋:“十郎,刚好有大好的螃蟹上市,今晚不醉不归。” —————————————— 薛太岁此刻倒仰在驴背之上,手里翻着那本从天绝僧身上缴获的“百错拳谱”,怎么看怎么不对付。前十几页讲的都是拳架子,倒也罢了,后面正式入题,先开始一记骑马蹲当式的开山掌,第二招就变成南阳铁肘,第三招居然是鹞子腿,第四招变腿为爪,竟然是天山小擒拿手。这一招一式根本就不是一个门派的套路,甚至连呼吸功法都全然不对,如果按照这本书上的练习,第二招还没走到,必然呼吸不畅,筋脉错乱。强行再打出第三招,薛太岁怀疑自己是不是就得把自己的大筋给拧了,如果打了第四招,那自己必定已经倒地不起,走火入魔。再翻看前面几页的拳架,更是离谱,连个像样的人类姿势都没有,反而是虎、鹿、熊、猿、鸟一干动物的姿势。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要多丑陋有多丑陋。薛太岁赌气,把书“啪”的一声,扔在地上,嘴里嘟囔道:“还说什么异宝,咱看就是垃圾,江湖骗子的把戏,唬人呢。”六耳“嗷嗷”叫着:“老大,你说什么垃圾?” 薛太岁捡起,扔在六耳眼前:“你看看,全是动物的架势,这是人练的拳法吗?难怪叫百错拳,咱看写这本书的人,脑子就是个百错脑筋,胡言乱语,这不是坑人嘛。” 六耳用驴舌头翻了翻,看了看封面,呵呵笑道:“老大,是你不识货。这本书的内容俺看不懂,但是写这本书的人绝对是个了不起又了不起的拳法大行家。” 薛太岁一听来了兴致,他知道六耳是元婴妖修,见多识广,急忙问道:“六子,你怎么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拳法大行家?” 六耳嗷嗷欢叫:“你看这本书的封面,右下角。” 薛太岁定睛看去,却没见什么作者的名字,反而是画着一只怪异的大鸟,头似秃鹰,身似锦鸡,周身还长有凤凰羽毛,薛太岁却是不认得。 六耳得意洋洋:“看不懂吧,此鸟名为灵鹫。” 薛太岁老大不高兴,不就一只怪鸟嘛,这跟作者有什么关系? 六耳大骂一声:“老大,你可真不知道好歹,西域灵鹫峰,圆觉寺,灵鹫上人的名号都没听过,这是他的专属印记。迄今为止只有一本拳谱流传于世,叫做拳精密谱,可惜落在一个北蛮头领的手中,此人自此武功大进,成为北派武林泰斗。你手里这本书是俺见过此标记的第二本书了。” 薛太岁挠挠头:“灵鹫上人?他拳法很高深吗?” 六耳仿佛看怪物一般看着薛太岁:“高深?高到一个你无法想象的境界。他有个师弟叫昆仑尊者,你知道吧?” 这个薛太岁略有耳闻,当年五煞帝君就是跟昆仑尊者大战三天三夜,给他要来了鲲鹏血脉。随即点点头。 六耳嘴边怪笑:“俺五叔自诩为妖修千年难遇的武学奇才,跟昆仑尊者问拳五次,赢了两次,输了三次。他亲口跟俺爹麒麟鬼王说过,要是碰见灵鹫上人,直接转头就跑,生怕人家一拳给打得骨断筋折。” 这次轮到薛太岁目瞪口呆了,他自是知道五煞帝君从不打诳语,且为人自傲,要不然也不能是妖修六帝之一,自打一出生,就能一拳开天阙,真真想不到还有人能一拳把他给打残废了,那此人拳法究竟多强?想到此处,赶紧捡起百错拳谱,擦拭上面的口水,又揣进了怀中。 薛太岁这几日也没闲着,躲在县衙里仔细研究《百错拳谱》。此刻已然有了些思路,暗道若是依照常人思路使用这套拳法自然是万万不能,要么使用之人内力强大无比,如同浩然大海,强行以巨大内力满拧筋脉,在打拳过程之中做到行云流水,一力降十会;要么就是打拳之人自身具备随意调节筋脉的秘法,在转换招式的时候能够随时混搭筋脉,这样也可以一试。但眼下两种方法,似乎本身都不具备。他正自发愁之间,忽然看见六耳口水舔舐的地方有小小的字迹,仔细看去却是写着“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拳不立桩,如同草浮萍。世人皆以为内力御拳,可凭持久,此大谬也。”薛太岁此刻脑袋发蒙,暗道这本书的作者也太过狂妄了,内力御拳,拳力持久,恐怕是当下习武之人的共识了,故而李家军中日夜操练潜水闭气,调息打坐,就是为了增长内力。他欲解谜,再往下看去,字迹却是不甚清晰。大呼一声:“六子,六子,赶紧过来。”六耳一声欢叫,四蹄如飞跑在近前:“老大,何事呼唤俺?”薛太岁用手一指,“给咱多舔几页,注意轻点,别把纸张给咱舔破了。”六耳呵呵笑道:“俺老驴这神仙水,乃是仙家法宝,哪里有不显灵的,看好了。” 随着六耳唾液舔舐,后面的字迹也逐渐显现。只见写到“内力御拳,终有穷尽之时,力枯气结,其拳势必衰,拳法精要在于拳,而非比拼内力,否则与蛮牛何异?”这几句话仿佛醍醐灌顶,薛太岁心下大赞“对呀,拳法比拼当然是拳,怎么会是力呢?”再往下看去,赫然写道“拳法无非拳招、拳罡、拳意三重境界,拳招者唯苦练可得,精妙如斯,即所谓熟能生巧;拳罡者唯桩架可得,立桩万次,拳罡自现;拳意者唯领悟可得,身经百战,方成意境,以战养战,问拳领会,遂城拳境巅峰,百战不馁。一拳泰山崩,一拳江海平,一拳到处,天崩地裂,视飞升境大能如土鸡瓦犬耳。纵使佛、道、剑、儒四家宗师齐至,焉能挡我一拳乎?”这几句话写的气势非凡,燃起了薛太岁熊熊战意,一拍旁边六耳的脑袋:“秒呀,真是秒呀,当真开天手笔。”六耳嘿嘿讪笑,怪叫道:“废话,当今拳境第一人,岂是能开玩笑的?话说你能不能轻点拍,俺这可是麒麟头,不是大石头,万一拍碎了,你赔呀。” 再往下看,写道“凡临敌对战者,无不动起身、启其意,制敌为先。凡起意者,必有破绽,存于微乎,练拳者不可不查。老夫生平查遍诸家拳法,摘取其中短板薄弱之处,编纂成册,以毒攻毒,以漏破漏,岂不立竿见影乎?”薛太岁暗道,这老儿也忒有些歹毒,专门研究人家拳法的破绽,未免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但以漏洞之拳招破解漏洞,倒也是心思机巧,别开生面。 “世间习武诸人,只知拳法妙招制敌,岂不闻攻也存漏,动辄起咎?唯百兽或动或静,浑然天成,攻中有守,守而继攻,循环往复,自成方圆。老夫纵观人间百兽,取其形状,归于五兽,虎、鹿、熊、猿、鸟,或攻或守,举止行藏。练拳者以五兽为师,久练走桩,五兽桩积攒而成,拳罡自现,自此技法精妙,攻敌必救,乃人间第一拳法也。” 薛太岁看到此处,仿佛眼前打开了一扇窗户,心中暗道:“对呀,不以内力为基,反而以拳技赢人,看出破绽,攻其必救,真乃玄妙如斯。至于拳罡,拳意,那自是久战之后的成就,却不是一时半晌所能领会的。” 想明此理,薛太岁大喊:“桑小牛,赶紧领着几十号兄弟,跟着六耳,去到附近山上给咱捉来虎、鹿、熊、猿、鸟各一只,速速快去。” 桑小牛和其余人等不知道主帅发了什么疯,只得领命而去。 傍晚时分,虎、鹿、熊、猿各抓来一只,唯独不知道主帅要什么鸟,却是大到大雁,小到麻雀各抓了十几只。 自此,薛太岁白日领悟百错拳谱,夜晚宿在野兽笼子里,日日夜夜模仿五兽行为,他本是妖族血脉,对于兽性极为亲近,不几日竟然惟妙惟肖,吃饭睡觉皆是兽行,连笼子里的猛兽也居然认为他就是同类,不再彼此攻伐。 桑小牛四下里嘀咕:“薛头儿这是怎么啦,好好的人不当,走路都是四肢着地,吃个饭也不用筷子,竟然如同老虎舔舐,这是魔障了吧。”唯有钱驼子、郑屠夫几个武功稍高之辈,隐隐觉着主帅武功只怕变得比以往更加高强,一阵武者凛凛威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倒是六耳最为欢快,时不时用驴头顶顶薛太岁的屁股,耳鬓厮磨:“哈哈,老大,现在知道四脚走路比两脚稳当多了吧。”薛太岁给了他一记白眼儿,六耳一摇晃脑袋:“乖乖,好大的煞气,跟头老虎似的。”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四十四章 武备 十日期限已至,五兽桩走过了至少八百遍,此刻薛太岁感觉自身筋脉畅快无比,鲲鹏血脉好像又有突破,居然进位到开脉八层了,暗道这百错拳法以五兽立桩,果然是对妖兽血脉大有裨益。 “大哥,大哥,发现宝贝了,武器库那边。”离着老远,王保保已经大喊了起来。 薛太岁见怪不怪,知道这厮三天两头就能发现宝贝,只是近前一看,王保保浑身都是煤灰,从头到脚甚至咯吱窝里都往外冒着煤渣。 “王家兄弟,你这是烧煤的还是卖炭的?真是黑的俊俏。”六耳听了薛太岁的调侃,也“嗷嗷”叫了起来,躺在地上四脚朝天,打着陀螺般的满地撒欢。 王保保讪讪一笑,脸上带出了红晕,真是个黑中带红。 薛太岁跟随王保保来在武器库,西北一个单独的大帐篷,里面都是烧火用的煤炭,角落之处却有一门生锈的大炮,两个炮轮子少了一只,歪歪斜斜瘫痪在一边。薛太岁一大记白眼儿,瞥向王保保:“这就是你找到的宝贝?有何用处?” 王保保两手一摊:“不知道,但是我胸前这个铜钱叫得可欢了。”他一指胸口的落宝金钱,那铜钱依然绿色苔藓缠绕,几处透亮却是黄铜,果然是发出阵阵淡黄的光晕。众人一听,爆炸式的狂笑。 王保保不好意思挠挠头,随后迅速趴在大炮身上,用手不停摩挲炮身,一行清晰的字迹显现了出来,“神武三十五号”。 十八猛士乃是江湖匪类出身,薛太岁是家军行伍里低级军官,竟是不知道这行字迹是什么意思。倒是旁边的钱驼子开了腔:“薛头儿,老朽当年在太行山劫道的时候倒是见过这个玩意儿,当年的大禹官军,简直就是俺们山匪的送粮队,十次打劫至少能中九次,只是后来有官军用了这玩意儿,那一道火光过来,着实是天崩地裂,官军也就开了一炮,大当家当时就领着弟兄们扯呼了。随后数年,但凡见到押粮官军拖着带轮子的队伍,一概放行,减少伤亡呀。” 薛太岁慢慢收起了眼里的嘲讽,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拉过王保保和钱驼子:“就把这玩意交给你俩,多找些工匠修补好它,全县城张贴告示,凡是能破解这大炮秘密者赏千两白银,赠良田三亩地。” 王保保和钱驼子急忙躬身领命。 薛太岁一回身,眼神凌厉盯着二人:“记住,你们只有三天时间弄懂它,如果过了两天还无人揭榜,就把赏金增加到一万白银,速战速决。反正咱们占有晶石矿,银库里大把的银子,可劲给咱花。花不完银库里的钱,军法从事” 王保保和敖吉公主两人看着大炮犯了难,王保保小声嘟囔:“大哥那人,眼睛里可是最不揉沙子的,这三天时间也着实是紧了。再说,他一向小抠门,自己的袈裟都磨损好几个角了,不舍得修补一回,这次却叫我花银子,这,这里面不是有什么文章吧。”敖吉公主看了一会大炮:“夫君莫要着急,我看这东西跟我龙宫龙鳞炮颇为相似,只是咱龙宫大炮要有炮弹和火药,这个炮一无引信,二无火门,倒像是个模型,真不知道没有炮弹这个铁物还有什么用。再说大哥那人,外表粗犷,内心细如针尖,你就听他吩咐吧。什么袈裟破角不修补,人家那是大英雄不拘小节,算了,明日我给他修补一回。”王保保急叫:“不可,不可,大哥什么心思岂是你我夫妻可以尽知的?千万不要画蛇添足,你倒是为他好,没准他还往别处想了。” 敖吉公主看了看窗外,叹了一口气:“是呀,心思难测,喜怒无常,倒让我想起了上古的一位人物。”王保保一惊:“上古?那时候有跟我大哥一样的人?” 敖吉公主点了点头:“帝王将相,千百年来,哪个不是心思难测,像你这位大哥一样多疑的也不在少数,只是他们大多留下了身后骂名罢了。”王保保赶紧用手捂住了敖吉公主的嘴:“嘘,既然跟了大哥,就不要再想三想四,脚踏两只船,害死人害到底的。” 第二日,招聘修缮大炮的告示贴的满街飞,上面画影图形,有大炮的图示,有些竟然都流落到渝州城和封丘城了,对北面的马边城倒是绝对保密,兵荒马乱的,倒是也没人敢去那边贴告示。 王保保在县衙坐卧不宁,每日里思索这大炮到底如何使用。忽一日,钱驼子来报:“王副,有人揭榜了。”王保保大喜:“快请!” 来人是一位四十左右的汉子,穿着十分随意,唯独右眼好像有些残疾,戴了一只黑纱眼罩。王保保急忙迎上:“壮士可是会摆弄这大炮?敢问尊姓大名。” 来人一抱拳行礼:“不敢,我名唤冯震,乃是赵家军火器营的校尉,因为变故流落民间,本想在齐麦县图个晚年,不想又被你们搅闹来了,嘿嘿。” 他话不明说,暗指薛太岁夺了县城。 王保保也不纠结于细节,反而大方道:“壮士若能教会我军使用这大炮,万两白银奉上,绝不食言。” 冯震摇摇头:“银子再多能管饭吗?现在齐麦县马上要闹春荒,我是打算帮你们修好大炮,赶紧出去弄粮食,免得大家都饿死。” 这句话却是点中了当前乡勇队伍的死穴,士兵们已经由以往的三餐干食,调整为一干一湿了。王保保讪笑:“有劳冯壮士了。” 冯震点点头:“头前带路。”话语之中竟有一种威严。 王保保本就没有官架子,娶了龙宫媳妇,军营之中又因他是薛太岁的把兄弟,处处高看他一眼,以副头视之,自觉春风得意马蹄疾,远非在王家可比。一切安稳都是薛太岁给的,若不给这大哥出些力气,着实对人不住。 于是王保保屁颠屁颠领着冯震前去观看大炮。大炮早被匠人修好了轮子,周身擦磨的亮晶晶的,干净异常。 冯震一颗独眼看了又看,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了半天,随即开口:“若要摆弄这大炮也不难,此乃中型神门炮,制造不过五年,足可堪当大用,只是我有一具体要求。” 王保保陪着笑脸:“冯壮士尽管明言,凡是我李家军乡勇营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冯震一脸严肃:“这火炮保养、使用、调派等一干事宜,必须有专人经手,我申请在你李家军内,这火炮只为我一人使用,你可敢答应?” “这...”王保保犯了难,这火炮想来威力不小,冯震又是初来乍到,万一有什么不妥之处,难以向薛太岁交待。 此刻冯震不断右手摩挲着炮身,竟然像对待自己的亲子侄一般:“神武三十五号,力克边疆多少战乱,不想竟然埋没在边远小县,苦了你了,苦了你了。呜呜呜呜。”竟然潸然泪下。 一旁的县城孔目本是钱县令手下,如今投降了薛太岁,此刻插言:“此炮乃是年初赵金英大将军远征白犀关不利,回师路过齐麦县,手下军兵以借粮为名,强行征调了三百石粮食,要走了五万两白银,说是日后还债,留了此炮作为抵押,现下还保留一张欠条。” 冯震破口大骂:“无能之辈,丧师辱国,还虐待此神物,真是人神共愤。” 随即有平复了情绪,悠然道:“是呀,天下混乱,何况是炮,就是咱们这些跟随赵家军征战的将士,只要是残了、废了,不也被抛弃了嘛,嘿嘿,人物皆是此理,哈哈哈。” 他一会哭,一会笑,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原来赵家军兵败白犀关,为了虚报兵饷,克扣军粮,减少不必要的耳目,竟然是一边走,一边裁军,凡是身有残疾者即刻裁汰冗员,发放十两银子,让其自生自灭。更有甚者,怕走漏兵败消息,屠杀自家兵丁的事情也没少干。冯震因为是火器营校尉,内幕知道较多,早被主官盯上,他以残缺一目为由,早早脱离了赵家军。 王保保不知他身世坎坷,众人听他在这里絮絮叨叨,着实有些不耐烦。 忽的,外面人喊马嘶,有人高叫:“敌袭,敌袭,全城戒备!” 王保保顾不得许多,一把拉起冯震:“有劳冯壮士了,神武炮交给你,我媳妇给你打个下手。” 冯震还没弄清楚这神武大炮跟眼前这位胖将军的媳妇有什么关系,只是口里喊着:“这神武炮威力巨大,耗损可是不便宜,将军到时候不要心疼花钱。” 王保保随即站住,一回身:“多少钱?” 冯震摸着独眼黑纱,嘿嘿笑道:“开一炮,一百斤上好晶石。” 王保保冷笑一下,如同阳光般灿烂:“晶石呀,咱齐麦县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一转身,大踏步出城备战。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四十五章 诱敌 地绝僧跟天绝僧不一样,至少在他心中是这么认为的。师兄是个有勇无谋的人,着了人家的道儿再正常不过。而自己,则是智勇双全的大将,自打他一入马边城,就以军师的身份对尚狮驼指手画脚,虽然被教训了很多次,但仍然是不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他给自己的解释。此次出兵齐麦县,他力排众议,带来一万兵马。 “报告主将,敌人在前方列队。”哨探斥候飞马急报。 地绝僧一模自己光乎乎的瘦长脑袋:“对方来了多少人?” “回禀主将,十九骑而已。” “再探!” “得令!”斥候飞马而去。 “十九骑?哼,对方不是傻大胆,就是想诱我军入埋伏,众将官,随我阵前观敌。”地绝僧一骑青色高头大马率先出阵,身后密密麻麻跟着五千骑兵先锋营。 来着齐麦县北边的清风口,对面真的只有十九骑,主帅还骑着一头毛驴。 地绝僧看看那毛驴之上的大个子,一头红发,跟情报一丝不差,料定就是薛太岁。 “喂,我说对面可是李家军千总薛太岁吗?” 薛太岁驴背之上一摇马鞭:“正是你家薛爷,你这个贼秃又是什么人?” 所谓当着和尚别骂秃贼,这下子照实让地绝僧恼火,暗想你头顶不也光秃秃的嘛。 “对面敌将休逞口舌之利,我乃马边地绝僧是也,且问你,你县城之中不过几千兵勇,何不早降?我家尚三当家既往不咎,定然给你个都尉当当。” 薛太岁瞪了地绝僧一眼:“咱为国戍边守疆,讨伐逆贼,你这西域番僧跟着瞎搅和什么?此乃咱们中州之事,你西域是不是没地方吃狗粮了,放出你这番僧疯狗,到处胡乱喷粪?” 地绝僧大怒,但转念一想,不可中了敌人激将之法,于是回身问道:“哪位将领可去擒拿此人?” 话音未落,早有一骑飞奔而去,正是地绝僧的心腹将校陈寨主。此人一身红色铠甲,胯下大青马,也不戴头盔,甚是威武,一头怒发迎风飘洒。好个人俊马疾,马边城众匪得意非凡,大声呼哨:“陈寨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呼喊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陈寨主立功心切,根本没把对方十九骑放在眼内,平日里也是马上厮杀的好手,故而一阵风似的向前突击了二百米有余。 眼见马势越来越近,薛太岁冷笑一声,左手一拍走兽壶吞天袋,铁胎弓架在左手,右手抽出一支雕翎箭,随手一射:“中!” 那匹大青马“嘶溜溜”惨叫,头骨中箭,“吭哧”一声摔倒在地,只把陈寨主抢前摔出去四、五丈远。一旁十八骑顿时飞出两骑,手举精铁长朔,“噗嗤”几声,把陈寨主戳了个透心凉。 鲜血洒满疆场,两骑归队,马边城的喽啰兵们顿时鸦雀无声。 薛太岁仰头大喝一声:“十八骑可敢随咱闯阵?” 十八骑齐声高呼:“生死相随!”那声音借着山谷回音,响彻大地。 薛太岁动了,催动胯下大白驴,率先一人往地绝僧方向疾驰而去。十八骑紧随身边左右护卫,右手精铁长朔,左手持缰绳向前突刺。 地绝僧大喊:“盾牌阵,盾牌阵,弓弩手上前压住阵脚。” 但此时再布阵却是来不及了,薛太岁率领十八骑瞬间杀入敌人前方五米左右,薛太岁拉出弓箭,大喝一声:“神门弩准备。”十八骑右手腕子上装备神门弩,扣动扳机,十支连发,均透过盾牌而入,眨眼间杀入敌阵。 薛太岁夺过敌人一把长刀,舞动如风,刀光凛冽,对方十数骑掉了脑袋,十八骑左手抽出精钢斩骑刀,右手神门弩,近砍远射,一时间如同虎入狼群,杀了了痛快。 由于地绝僧未及时布阵,居然被十八骑冲了个对堂穿,从一字排开的五千人中间截断突了出去。冲过对方人马之后,薛太岁并未停留,而是率领十八骑迂回右翼,那里是运粮补给部队,防守更加薄弱,居然又给他们十九人杀了回来。这次突击过后,十八骑变成了十骑,另外八骑重伤抑或身亡,毕竟没有人是不死之身。郑屠夫也被一个偏将一枪刺穿了胸口,掉下马来,踩成肉泥。剩余的十骑此时浑身是血,竟然不知道是自己流的,还是斩杀敌人的血浆。 薛太岁仰天长啸:“尔等痛快否?” 十人振臂高呼:“痛快,九死未悔!” 地绝僧此时急红了眼,五千人让对方十九人打成这样,若不追击,势必影响士气。于是,他高举宝剑:“弟兄们,他们人少,给我追。” 奈何十八骑都是青一色的雪蹄乌,速度极快,薛太岁的坐骑六耳又是妖修之辈,脚力惊人,后面追兵虽然纷纷放箭,但是射在明光铠之上,如同瘙痒。 十九人一骑绝尘,没入了两山的青山石口之内。 地绝僧忽然高叫:“停下,别追了,别追了。” 后面稀稀落落众喽啰兵跟上,地绝僧看了看山势,两边山高过于云顶,中间一条小路仅供三、四骑并肩过入。不由得心下起疑,万一追了进去,中了伏兵,如之奈何。 正自犹豫间,薛太岁又骑着大白驴一骑杀出,面对地绝僧挑衅:“秃贼,你倒是敢不敢来一战?若是不敢,带领人马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看你一张刀条脸儿,没得让薛爷晦气,还什么地绝僧,咱看你叫倒地身亡贼和尚算球了。” 地绝僧被骂出了真火,暗想若是一万人被这十八骑就叫住了,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士气定然一落千丈。想到此处,高举宝剑:“众将官,跟我冲!生擒贼首,割了他的舌头。” 薛太岁闻听此言,掉头就跑,一干喽啰纷纷鱼贯而入青石口。 一进谷口,地绝僧发现不妙,周围雾气弥漫,且道路蜿蜒曲折。薛太岁那厮时不时出现在前方,依仗胯下坐骑神俊,经常出言调侃:“秃贼,你家薛爷在此,你是老胳膊老腿抽筋了吗?怎的追的没有力气。”带追兵过去,哪里还有薛太岁的影子。 过了片刻,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出现在前方:“秃贼,你今儿早脖子洗干净了吗?别一会脏了薛爷的刀,顺便洗个热水澡,省的薛爷给你烫毛。” “秃贼...”地绝僧气的用宝剑直砍两边的山崖,口里骂道:“匹夫,别让我捉到你。”他毕竟是个西域之人,口齿并不十分凌厉,回骂之声只能以“匹夫”二字替代。反倒是薛太岁骂人成瘾,左一句秃贼,有一句秃贼,居然都把“秃贼”二字都骂出了花来,即便是马边城的喽啰此刻也在马鞍桥上强忍笑容。气的地绝僧宝剑砍山石都砍出了缺口。 就这样,一万人的队伍硬是给一条山谷拖出了几百米长,宛如长蛇一般。 地绝僧带领众人行进了许久,忽然看见前方出了亮光,顿时心下大畅,急命先锋冲出谷口,三骑刚出谷口,“吱、吱”两支雕翎箭射出,两人倒地,剩下一人被人用禹王长朔生生穿透了胸膛,战马没了主人,四散奔逃。 地绝僧此时却不敢再出谷口,想派斥候前去打探,但是有了前车之鉴,哪个人还敢露头?正自犹豫之间,后面运粮队长官满身是血前来禀报:“主将,粮草被劫。” “什么?”地绝僧一把耗住了运粮长官:“你胡扯什么,敌人就在眼前,如何能回身去劫粮草?”他这一声过高,许多马边喽啰都听在耳朵里,顿时军心浮动。 运粮官断断续续说道:“主将,你率领大队进了山谷,咱们运粮队原地安营扎寨,突然对面来了一个胖子,领出来四五千人马,都是青壮,武备精良,咱们运粮队战力不佳,粮车被夺。” “无能之辈!”地绝僧挥宝剑要砍粮官,被左右死死抱住:“主将,不能呀,未胜先斩自己兄弟,于军不利呀。” 地绝僧本不是无谋之辈,只是被薛太岁骂的狠了,一时间有些气令智昏。此刻稳定军心才是正道,他下定决心:“弟兄们,敌人全县不过四、五千兵马,此刻都去截粮,齐麦县必定空虚,我等杀出这山谷,直取齐麦县城,弟兄们,跟我冲。” 一万多马边城喽啰知道,此地乃是敌人设伏的绝佳所在,再不死战,定然无幸免道理。于是个个奋勇,人人当先,一起往谷口冲去。奈何谷口狭窄,只能并排出行三骑,已经是最大限度,纵然有万人也只好三个三个冲出谷口。 只是一旦出去三人,即可被对方斩于马下,敌人在哪里,死于谁人之手,完全不明了,只剩下四散奔逃的战马。 眨眼之间,三十个出谷口的骑兵都做了刀下亡魂,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再往前冲了。地绝僧知道,对方不可能永远有精良武器招呼自己,奈何属下已经畏死不前,一个个眼巴巴看着自己。地绝僧正自想主意,忽然闻听谷口之处有轮子转动的声音,一个娇声的女声言道:“冯壮士,这一把一百斤的晶石可都填满了,然后如何?”一个男声答道:“敖吉公主,这很简单,调低炮口,冲着这个峡谷的通道,然后拉动机关便可,神门炮以晶石为原料,发射的原本不是炮弹,而是把晶石之能,转化成威力极强的光波,杀伤力极大。”那女声又道:“能有多大威力?比我龙宫龙鳞炮如何?”男声笑道:“你开一炮看看不就知道了。” 地绝僧完全傻了,他不知道对面一男一女在探讨些什么东东。但是随着轮子转动声停歇,他本能感觉到一股杀机越发强烈,强烈到随时可以让自己毙命。为首的两个斥候强行挤出脑袋,等着他们的是黑乎乎的炮口。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突然,“嘣”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大地都被震得抖了三抖,一道火红色的怒焰光柱顺着青石口直线穿入。地绝僧刚刚躲进旁边一个山石砬子后面,眼前就被强烈的光线晃得几近失明。待他睁开眼睛,发现眼前至少一大半的人变成了血水肉泥,连吭一声都没有。 后面的喽啰兵突然爆发了一声大喊:“跑呀,他们有大炮,快跑呀!” 随着这一声大喊,喽啰兵们再也不敢向前,纷纷后撤,人踩人,人挤人,甚至高阶军官已经拔出斩刀,将怒火和恐惧发泄到自家兵丁的身上。 地绝僧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自己所谓的智勇双全的大将,终将是自欺欺人的看法。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四十六章 殊死 一发神门炮过后,一万人的喽啰兵在狭长的青石口内被炸灭了最少三成。地绝僧此时真的绝望了,在这狭长的山口之中,对方完全可以开第二炮,第三炮,直到带来的喽啰兵统统被炸成飞灰。他不是没有想过退出青石口,但是他也知道,兵凶战危,有进无退的道理。一旦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那将是兵败如山倒,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然而,即便退出又如何?如此长的距离,估计那截粮的敌军早就把守住了退路关口,难道还要让儿郎们再次遭受一遍铁蹄的洗礼吗? “投降”,这两个字似乎是现在唯一的选择,可是这虽然是彻底的羞辱,但是能尽量保持住马边城现有的兵丁。 “降者免死”薛太岁威严的声音在山谷回荡。 地绝僧扔了宝剑,用几乎嘶哑的嗓子喊道:“儿郎们,放下兵器,逐一走出山谷,我们降了。” 喽啰们扔掉旗帜,放下武器,一个个鱼贯而出,每一个出去的人,面临的是一根二指粗细的麻绳。 地绝僧最后一个蹒跚着走出了山谷,冷眼盯着那门黑黝黝的神门炮,左边是个四十岁的壮士,右边则站立了一位娇俏的龙女。 他缓缓抬头:“叫你们的头儿出来。” “嗷”的一声驴鸣,滴滴哒哒,薛太岁骑乘六耳自众人中缓缓而出,双臂抱肩:“大和尚还有何话说?” 此刻两军交锋已闭,薛太岁无意再用言语伤人,故而秃驴之说也变成了大和尚。 地绝僧傲然挺立:“你依仗火炮之利赢人,我心下不服,奈何儿郎们终是无辜,愿你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生路。” 薛太岁点点头:“两军相争,罪不在士卒,准了。大和尚你呢?” 地绝僧惨然一笑:“败军之将岂有独生的道理?况且你杀我师兄,此仇不共戴天,我要与你一对一比较本领,若你胜,地绝僧心服口服;若你败,我先杀你,然后再自裁。” 薛太岁冷声道:“咱也没打算让你活着,正好让咱领教四绝僧的本领。”一旁敖吉公主抿了抿嘴,在她看来这样的主将单挑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赢了就是赢了,莫要管我用的什么手段,但想起王保保嘱咐的话语,终究是没再说些什么。 地绝僧此刻没了心里负担,反而气定神闲,一身武学高手的气度浑身散发了出来。薛太岁飞身从驴背而下,蹲坐在地上,两手如同猴爪,弯曲于地,仿佛一个大猩猩。 “这是什么怪异的武功?”地绝僧似懂非懂,一个抢步起身,出手就是西域密宗的大霹雳拳。这大霹雳拳刚猛无比,全凭借一口真气吊着,拳出如同金刚霹雳护法加持,勇力无双。地绝僧在这套大霹雳拳上下过二十年苦功,虽然无法做到劈空拳劲,却也是出拳猎猎有风,一手“回马问路”,刚巧被薛太岁躲过,身后的老树却是“轰”的一声,摇了三摇。薛太岁初学乍练,百错拳法还缺少实战经验,此刻只是以猿猴身法窜蹦跳跃,不断袭扰,却不敢正式接招。 两人斗到二十个回合,地绝僧心下焦躁,暗想此人年纪轻轻,并不像具备什么超凡的武艺,只是模仿猴子的动作惟妙惟肖,自已妄称四绝僧,若是不能在五十回合之内将此人败了,岂非让四绝僧之名在江湖蒙羞。 想到此处,地绝僧加紧进攻,双臂摇开,挂定风声,周边的树叶都被扫了起来。薛太岁暗暗心惊,原本以为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为料想身逢绝境,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这拳法刚猛异常,原以为远战能讨得些便宜,此时看来却又不是,距离稍远,强烈的拳风反而扫荡的自己周身疼痛。一个没留神,被地绝僧左拳击中右肩骨,整个膀臂发麻。 地绝僧一击得手,心下大慰,口中呼喝有声,将大霹雳拳的精妙招数尽皆施展,一时间大占了些上风。薛太岁则一直用猿猴身法躲闪,牢牢记住百错拳经所说,对方但有攻击意图,毕竟有破绽。只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这一实战,方才感觉和自己所想有很大差别。 两人缠斗了五十回合,始终无法奈何对方。薛太岁心下一横,罢了,富贵险中求,一个欺身,竟然来在了地绝僧近前。地绝僧以为对方黔驴技穷,终于要近身搏击,心下大喜过望,一个霹雳合璧,两条胳膊如同狂刀,左右袭来,让对手再也无法逃脱。 薛太岁突然大喝一声:“熊抱!” 火中取栗,率先“砰”的一把,两只手从地绝僧肩膀之处将其死死抱住。地绝僧不知有诈,但觉对方突然变了招式,双臂急忙奋力挣脱。 这电光石火之间,薛太岁又自大喊一声:“鹿角穿刺!”头顶死死撞向地绝僧的面门。这下子如同村子里泼皮斗狠打架,全无章法可言。地绝僧双臂被困,避无可避,鼻梁骨“啪嚓”一声,被薛太岁的秃头顶撞了个粉碎。 地绝僧顿时感觉鼻眼酸疼,热泪伴随着血水直直流下。忽的一下慌神,双手竟然去捂脸。这一刻给了薛太岁机会,“虎掌!”一对虎掌带着风声,结结实实排在地绝僧肋骨之上。他自身是鲲鹏血脉,这下子痛击,当真力道不小,但听“嘎巴”一声,对方肋骨仿佛寸断。薛太岁得手,得势不饶人,喝了一声“鸟翔”,瞬间纵起,越过地绝僧的头顶,地绝僧原来本能地踢出右脚,为料想对方竟然身子腾空而起,如同大鸟翩翩,这一下子姿势绝伦,敌我双方队伍里的兵丁不由得喝彩起来。 薛太岁飞身而起,空中一个倒立,双手卡住地绝僧的脖子,喝了一声:“猴吃麻花,蛮拧”,顿时将地绝僧的脖子拧的歪歪斜斜。他首次使用五兽桩对敌,手法还稍显稚嫩,这一拧抓,居然使力不够均匀,地绝僧半死不死,脑袋歪在一边犹自喘气。 薛太岁身上也被对方拳风扫的不轻,一身酸疼,走在地绝僧面前笑问:“大和尚如何?可是服气了?” 地绝僧出气多,进气少,面目扭曲,犹自冷笑:“得意什么,尚三当家去袭击齐麦县了,你还以为得计,可笑呀可笑!” 薛太岁脑袋顿时“嗡”了一声,暗想县城几乎所有精锐都让自己调派到了青山口,齐麦县几乎等于是一座空城。想到此处,急忙转身就要去救援齐麦县。忽然,地绝僧身上一阵鼓胀,青光大盛,地绝僧大喊:“师兄,师弟来找你来了。” “轰隆”一声,竟然选择自爆身躯。 金丹修士自爆之威力自然非同小可,薛太岁出于本能反应,见地绝僧周身鼓胀,隐隐放出光芒就知道不好,一个飞身竟然趴卧在地绝僧身躯之上,紧接着地动山摇,自己被炸成了血肉淋漓,横飞了出去,四肢齐断,内脏、肠子炸的焦烂,撒了一地。 周围人等,或乡勇,或喽啰兵,死伤一半,但毕竟薛太岁只身犯险,掩盖了爆炸的威力,波及面不是很大。王保保此时已从青山口率兵冲了出来,一把拉住了薛太岁四肢不全的身躯:“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 薛太岁浑身是血,嘴里一口一口吐着血浆:“快,骑着六耳,率骑兵速去支援齐麦县,晚了晶石矿就保不住了。”说完,眼睛一闭,一片漆黑。 “大哥,大哥!”王保保声音却渐行渐远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四十七章 夜袭 尚狮驼走的是夜路,随身也只带了一千骑兵。他知道,这是夜袭,不能走漏风声,人带的越多,马脚就越多。至于走夜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身怀三宝之一的夜明盔,盔上镶有夜明珠,行夜路有如白昼。这珠上放出光来,周围有五六里亮光,虽虫蚁亦能看见。自己一身搬山境界的武夫修为,在中州大地虽不能说横着走,但是巴掌大的渝州城却没有对手。 薛太岁跟地绝僧大战青石口是他以前不能想象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千总,就是再怎么会用兵,在自己这样的老行伍面前,那还真是不值一提。地绝僧那个货色,说白了就是西域派来的碟子,名义上帮自己守城,真正干的什么勾当,尚狮驼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形势比人强,总得跟几个势力虚与委蛇。自己已经叛出了九焰山,那五尺刚斧斩贺兰,一条铁鞭搅三江的尚三当家的早就不存在了,现如今他是马边城的守备大将,位封骑兵骁骑都尉,北蛮的四品武将大员。 他也知道南北有别,但是南朝真的混不下去了,就自己九焰山马匪的身份,别说封官,抓住就得祸灭九族的下场。跟着北蛮干,也就是接个圣旨诏书,装装样子,北朝从来不给自己发派兵马,反而一个劲的插进朝廷的眼线,兵马还是他从九焰山带出的老兄弟和附近新招募的流民。安插眼线又如何,南北皇帝还不都是一个德行,谁又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只是在这乱世当中,想活下去,实力才是硬道理。 十月的夜空还是有些微凉,尚狮驼胯下的宝马良驹紫雷豹不停打着响鼻,一旁的老喽啰近身提醒:“尚爷,这次就带出来这点兄弟行吗?”尚师徒紧了紧身上的唐猊铠,小声道:“有什么不行,地绝僧在青石口那边拖住了姓薛的,咱们就是偷袭一个县城去打粮,城中又没什么守卫,你怕什么。” 老喽啰又言道:“就算打下来了,就咱们这千把兄弟,可是如何守城?” 尚师徒一笑:“你就跟着吧,那儿那么多话,尚爷啥时候让你吃过亏。” 老喽啰诺诺而下。 尚师徒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没打算死守齐麦县,真要是打下来了,卷一大笔晶石,麻溜地走人,所谓贼不走空,马边城那里才是自己的场子,谁愿意守着这个巴掌大小的齐麦县,困在南朝军队当中,那可不是什么上策。 一千骑兵急速进军,齐麦县的城池远远映入自己的眼帘之中。 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过于紧张,看着只有两里地的齐麦县就是走不到,一直在马上颠簸的老喽啰此刻累的只吐哈喇子。 尚狮驼一皱眉,随手点指:“司务官,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旁随军小校飞奔而至:“启禀尚爷,现在丑时三刻了。” 尚狮驼眉头皱地更紧了:“咱们从亥时出发,这都两个多时辰了,齐麦县距离马边城不过区区数十里,怎么会现在还没走到?” 司务官一脸错愕:“兴许,兴许是标下的司南时钟出了问题,我再去问问别人。”司务官知道自己的上司喜怒无常,动辄生吃活人,此刻嘴巴都结巴了。 尚狮驼一摆手:“且慢,你等众人看看周围,可有什么异样?” 这一句话提醒众人,大家借助夜明盔的光亮四周望去,两颗山楂树,一片青草地,剩下的就是尘土飞扬的大道。 老喽啰率先喊了起来:“尚爷,这不是一个时辰前咱们走过的那条路吗?旁边这两颗山楂树我记得当时还深深看过一眼,上面一颗果子也无,倒是有一个分叉树枝倒在路边。” 大家抬眼望去,果然是个分叉倒在路边的山楂树。 尚狮驼嘴角冷笑:“原来有人用了迷踪阵法,都怪咱尚某一心赶路,让大家多耽搁了。”尚狮驼绿色的眼珠子一瞪,滴溜溜滚圆。他有波斯人血统,故而江湖诨号叫做碧眼横江。看了半晌,猛地从腰中抽出玄铁鞭,照定左边的山楂树猛力一击,“咔嚓”一声巨响,火星四射。紧接着大路通明,树也不见,草也不见,一千人却是在一座两城夹道的中间打转转。“哗唥唥”一阵脆响,尚狮驼周身的唐猊铠中心六个鱼鳞甲片,每遇敌袭都相互摩擦,发出报警铃声。此刻幻象扑灭,杀声大起,灯秋火把亮子油松,把方圆数十里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足足三万兵马张弓搭箭,将两城夹道围得死死的。 老喽啰此时吓得瘫软在马背上,直喘大气,一旁司务官结结巴巴道:“不,不好,尚爷,咱们中计了。” 尚狮驼久经沙场,自然知道中计。越是此时,越不能体现慌乱,否则军心必然哗变。他一提胯下宝马奔雷豹,缓缓向前,右手玄铁鞭向对方城头一指:“何方高人,不如现身一见。” 城墙之上,弓箭手分列两边,一袭翠玉青衫俏生生立在墙头,手中明晃晃的秋水剑静待杀机。 尚狮驼没有见过上官小扇,从前方斥候收集的情报来看,天绝僧被杀之前曾与一蜀山女子交手,料想便是此人。此时为稳定军心,尚狮驼哈哈大笑:“一个美艳的娘们,弟兄们,待尚爷把他擒了,回去给大伙好好乐呵乐呵。”这句话顿时缓解了喽啰兵的心理压力,仿佛他们自己又变成了平日里抢城、抢粮、抢娘们的山大王,众喽啰大声哄笑。 上官小扇俏脸一寒,手中秋水剑顺势战出一道剑光,释放出一道凛冽剑光,“咔嚓”一声,将那个笑声最欢的喽啰瞬时劈成两半。 尚狮驼脸色一变,暗道好个心狠手辣的娘们。不敢大意,催动胯下宝马奔雷豹,直扑上官小扇。来在三丈范围以内,尚狮驼忽的将手中玄铁鞭直接祭飞升空,一道玄光照定上官小扇打来。上官小扇手掐剑决,秋水剑在半空中弯转了一道青光,与玄铁鞭正碰了一起。 “咣”的一声,火光四射,上官小扇但觉心头一震,暗叫对方力大惊人,生怕宝剑刃口损坏,急忙运用蜀山御剑术,以灵巧招式对敌。宝剑青光缭绕,斩出百道剑光,或刺或砍,令人眼花缭乱。 尚狮驼纯心卖弄,一条铁鞭在半空横冲直撞,与秋水剑的分身化影不同,乃是勇猛精进的刚猛路子,一旦被铁鞭袭击近前,哪怕是击中护体灵光,那也是轻者吐血,灵力大跌,重者骨断筋折的命运。上官小扇没奈何,只得回收百道剑光,形成层层剑光防护网。那铁鞭却不依不饶,誓要将对方层层阻拦破尽方才罢休。 两人耗时过半,上官小扇脸色凝重,鬓角的汗水滴滴答答直落而下,仍自咬牙坚持,那百道剑光已被击毁数十道,只有十余道青色锋芒仍在护卫主剑。 尚狮驼饶有兴致:“姑娘,年纪轻轻就是金丹剑修,着实不简单,虽说剑修杀伐惊人,一剑破万法,越级挑战也是大半能赢,但是你要看对手是谁,似尚某这般老搬山,你可是讨不得半分便宜的。”言罢,催动铁鞭频频发动攻击,最后一击势大力沉,直破中枢,眼见上官小扇避无可避,突然从脚下升起一丈高的黑色大幡,上锈着一团黑色火焰,一团死气喷薄而出,瞬间将铁鞭罩定。 这一下减弱了铁鞭的力道,饶是如此,依然破击力惊人,上官小扇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忍耐不住,喷洒而出。 尚狮驼冷哼一声:“哼,鬼蜮伎俩。”在半空中强力一扯,玄铁鞭撤回了手中,但见上面雾蒙蒙一层灰气,仿佛铁锈一般。尚师徒冲铁鞭吐了口吐沫,口中喝了声:“破!”,那层雾气顿时消失不见,铁鞭回复了往日的光华。 上官小扇强忍伤势,倔强地立在城头,手里拿捏的秋水剑已然颤颤巍巍。尚狮驼仰面大喊:“藏头露尾的鼠辈,竟敢坏我兵刃,出来相见。” 城墙之上的军马迅速摆了个二龙出水的阵势,左右一分,中间走出一人,白面燕尾,细睛长身,身穿黑白相间的儒家衣冠,手里轻轻摇动麈尾扇:“不愧是九焰山的尚三当家的,一出手就破了在下的朽木死灰,在下佩服,佩服。” 原来这朽木死灰乃是东山鬼王门的不传之密,但凡兵器无论金铁,只要粘上一丝气息,立时化为碎渣铁屑,不能再有。尚狮驼搬山武夫修为,如何不知道厉害,依仗真元深厚,破了此法。此刻定睛瞧看,对面为首的却是李十朋无疑。暗道:“我说渝州太守懦弱无比,一介文臣怎敢派出兵马,原来是此人在从中作梗。” 尚师徒也在马上抱拳:“我当是谁,原来是赫赫大名的小李十郎,我老尚此刻已是北朝的骁骑都尉,吃了北朝的皇粮,南北有别,恕在下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了。”李十朋不为所动,马上叫道:“尚三当家,你说归顺北蛮,我看未必。虽然足下如今是封了骁骑都尉,可是却看不见北蛮的半个兵丁在你身边,倒是这些九焰山的弟兄对你衷心耿耿,看来北蛮皇帝对你也不过尔尔呀。” 他这几句话十分厉害,当下马边城的喽啰之中就有响应之声,众位喽啰兵跟随尚狮驼出生入死,却没有忘了自己是南朝的血脉。 一个声音乍起:“对面那先生说的不错,我等誓死跟随尚三当家赴汤蹈火,北蛮皇帝算个什么东西,可曾给过咱等一兵一卒?” “对,说的不错,我等只听从尚三当家的号令,什么北蛮皇帝的狗屁圣旨,半文不值。” “对,说的好呀。” 尚狮驼暗叫不妙,任由李十朋闲扯下去,定然扰乱军心。他此刻左手擒着玄铁鞭,右手将得胜钩上的五尺金蘸斧拿在手中,斧鞭相撞,发出震耳雷鸣,一时间将所有的议论压了下去。尚狮驼在奔雷豹上大叫:“小李,你莫要胡言乱语,北蛮皇帝也好,南朝皇帝也罢,老尚却是个天生的自由人,不愿受那管制。今日带了兄弟袭击齐麦县,无非打粮而已,不知你小李是否让开一条道路,让某家带兵离去,日后江湖相见,留个香火情分。若是你不肯,哼哼,尚爷手中的刚斧铁鞭,在江湖上那可是有些名头的。” 李十朋微微一笑:“知道,知道,五尺刚斧斩贺兰,一条铁鞭搅三江嘛,你胯下奔雷豹日行一千,夜走百八,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也许你能突破李某的三万府兵包围,但你身后这一千人恐怕得给你殉葬了。久闻尚狮驼勇冠三军,士卒用命,难道尚三当家就真的忍心抛去这一千生死弟兄自行离去?顺便告诉你,赵太守已经率领另外两万府兵,攻打你的马边城去了,你在这里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看着李十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尚狮驼恨不得上去把他细白的脸庞撕个稀巴烂。这动摇军心的话杀伤力太过巨大,身后已经有喽啰兵不停回望身后的方向,更有甚者旗杆都握的不稳,眼见要临阵脱逃。尚狮驼急忙上前,手起一鞭,正中举旗小校的天灵盖,“啪嚓”一声,脑浆迸裂。众喽啰这才息了逃跑的念头。尚狮驼转过身来,知道若是论斗嘴,自己十个也不是李十朋的对手,唯有迅速擒下此人,以为人质,要挟渝州兵马撤退了。虽然也是难度颇大,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越拖下去,对自己越不利。 此时月上柳梢头,墙体的阴影把尚狮驼的脸庞渐渐遮蔽了起来。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四十八章 悍匪 尚狮驼深知三军之气可鼓不可泄的道理,想到此处,一提胯下宝马奔雷豹,快如疾风闪电,直扑李十朋。李十朋虽无临阵指挥之能,但渝州府兵乃是精锐,平日里训练有素,又有城墙护卫,此刻盾牌军护住左右,弓箭手上前两步,一齐放箭。 二千人的弓兵队伍在盾牌军的护卫之下,集体引弓发射,千支箭弩飞天而去,如同大雨浇筑般的狂风猛打。如此密集的弓箭射击,躲是躲不开的,只得直面冲锋。若是躲开,第二波的二千支箭再射来,那只有被穿成刺猬了。尚狮驼依仗宝马良驹窜蹦跳跃,身上唐猊铠刀枪不入,左手玄铁鞭拨打狼牙箭矢,护住面门,右手提缰绳,疯了一般疾冲李十朋。李十朋突然退入众人保护之中,两旁盾牌护卫积极涌上,锁住城门。尚狮驼轮开五尺金蘸斧照定城墙:“给我开呀!” 一道威猛的斧光,如同山河倾泻,“咔嚓”一声,内城墙被劈开四米宽的口子,数十人连人带盾牌被劈成两半,硬生生砍开一条大路,奔雷豹顺势挤了进去,盾牌迅速回位补充,尚狮驼单人匹马冲上城头。 城墙过道两边,一排二十人的钩镰枪兵纷纷去掏尚狮驼的马腿。尚狮驼金蘸斧左砍右拨,钩镰枪兵纷纷倒地。那宝马奔雷豹灵巧异常,竟然躲过了几十把钩镰枪的围追堵截。尚狮驼杀得性起,一人一马如入无人之境,也不知砍翻了多少兵丁,浑身浴血。而城墙下的大多喽啰兵却被弓箭射杀殆尽,剩余的均投降了李十朋的军马。 冲杀了大半个时辰,城头之上渝州兵死尸遍地,血流成河,尚狮驼左手持斧,右手拿铁鞭,骑在宝马良驹之上,周身如同血葫芦一般,口中犹自大叫:“痛快!痛快!” 李十朋手里捏着小翟扇,暗暗称赞:“罢了,罢了,真虎狼之将也。”随即在半空做了个手势,众兵丁纷纷退开三丈之外,李十朋双手掐法诀:“幽冥鬼幡,具骨成兵,白骨千屠阵,起!” 尚狮驼胯下的奔雷豹“哧溜溜”爆叫,身上唐猊铠不停发出报警之声,仿佛都在提醒主人,危险异常,速速离开。尚狮驼猛然一顿,发现周边大雾弥漫,城墙之上的火把也看得不甚分明。四周忽然死一般的沉寂,不一时,“咯吱咯吱”的声音大起,那些早先被尚狮驼屠杀殆尽的渝州兵竟然一个个站起身来,只是面目全非,血肉退尽,活脱只剩一幅骷髅架子。而手中兵刃,身上铠甲并未脱落,口中咿咿呀呀怪叫:“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一大群骷髅兵形如僵尸,逐步逼近尚狮驼。 尚狮驼口中大喝:“死人犹自作怪,待尚某再杀尔等一回,超度你们去阴曹地府。”手起斧落,将近前的数十骷髅斩倒在地。回身又高举铁鞭,去战另一侧的骷髅兵。他一人在众骷髅包围之中几进几出,杀得人仰马翻,奇怪的却是敌人丝毫不见减少,反而一层层密不透风,倒地后又自站起,持兵刃纷纷围上。 尚狮驼这才发现,这些骷髅兵仿佛是杀不死的,就是将他们骨架打散,依旧会自行拼装,再次完好如初,起身继续冲锋杀伐,这下子真是头疼。 李十朋阴测测声音突现:“啧啧,知道你尚三当家的勇冠三军,但是对手是不死不灭的骷髅死士,不知道尚三当家的元气能支持多久呢?” 尚狮驼暗叫不妙,这李十朋虽然领兵本事一般,但精通旁门左道之术,对方至少来了三万府兵,再加上这骷髅死士,拖延日久定然讨不得什么好处。他本是大将出身,绝非拖泥带水之人,想到此处,立时拨转马头,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直奔那个方向突围而去。 骷髅死士虽然不死不灭,但是身法迟缓,动作太慢,不一时被尚狮驼突出重围,身后落得老远。跑自城边,奔雷豹一个疾驰飞奔,冲下城头,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当时雾气散尽,一轮月光辐照大地。 上官小扇此刻再也支持不住,“当啷”一声宝剑落地,人也昏了过去。李十朋急忙来在身前,掐住人中,喂了一记丹药,回身大喝:“让随军医官速来,若不是这姑娘与尚狮驼苦斗良久,我也摆不下这幽冥鬼幡。” “李十朋,今日之辱权且记下,他日尚某必将卷土重来,哈哈。”城外出来一声大笑,一阵马蹄声声脆响,尚狮驼转眼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四十九章 神医 “大夫,这里有万两白银,求求你救救我大哥!”这已经不知道是王保保第几次敲开医馆的大门,号称渝州活菩萨的蒋百里摇了摇头:“王小将军,你们攻打马边城,保咱渝州百姓,莫说是万两白银,就是不给钱,老朽救治军门责无旁贷。但是,这位躺在马车里的薛千总,分明是个死人了,所谓医治病不治命,你这是为难老朽了。” 王保保犹自不死心:“活菩萨,您可是这世上能救死人的活菩萨,给您磕头了,磕头了。” “嘣、嘣、嘣”王保保以头杵地,脑门都出血了。蒋百里把了把薛太岁的脉搏,没错,死脉相,没有任何跳动。他刚要起身,看着王保保仍旧跪在地上不起来,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帕:“王小将军,令尊王守备当年对老朽有活命之恩,我不能不报,这是一株千年雪参,你拿去熬汤,每天早中晚三次给薛千总擦摸嘴唇,当然他是喝不下去的。这株雪参可以医死人,活白骨,但都是夸张的说法,只能吊命,却不能救命。” “可是您是当世医术第一人,难道就真没办法了吗?”王保保一脸恳切。 蒋百里苦笑摇头:“小将军说此言亏煞老朽了,不过,要说医术当世第一人,倒是有个人,但是否能救薛千总,那要小将军自己去求。” 王保保“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您说,您说,就是月宫里的药老我也去请。” 蒋百里站起身来,望向东方:“此人就是我的授业恩师薛世坤,人称薛神医。他住在青海大通山杏林观,每个月只问三脉,至于能不能救薛千总,哎,我说你怎么走了?” 王保保哪里还能听他唠叨,率领二十名亲兵,驾着马车直奔青海而去。车上王保保亲自给薛太岁喂食参汤,那些入口的参汤都缓缓从薛太岁肚子里流了出来。肠穿肚烂,这是金丹修士自爆留下的伤痕,尽管王保保已经用针线封住了肚皮,但那是治标不治本,一个破旧的羊毛毯子裹着薛太岁的身子,身体里的金色血液不停地往外流淌,仿佛止不住的河流。王保保虽然不知道那是他的鲲鹏血脉,但也明白,如果金色的血液流干了,他就彻底活不成了。 此刻他只能盼望发生奇迹,于是在薛太岁耳边小声嘟囔:“整个渝州没有医生能治你的病,我一口气干脆把你背上青海,请神仙救命。我一无本领,二不会领兵,所以委派我媳妇跟六耳领着四千乡勇回去救援,我带了二十个亲兵,驾了马车护送你。可不是我要来这么远的地方,是我这个古怪的铜钱指引我的,一往这个方向走,它就兴奋的要命。”说着说着,王保保再也说不下去了,哽咽着嗓子,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王保保知道一定要加快速度找到所谓的神仙,附近老百姓都说大通山上有座杏林观,里面有位薛神医,跟自己大哥又是同姓,想来有些渊源。不就是银子嘛,齐麦县的晶石矿换了不知多少银两,王保保此次来青海,从军饷里取出一万两白银,要是一万两诊金救不了自己的大哥,那就是说大哥真的没救了。 大通山的山路本不好走,青藏高原又是空气稀薄,二十亲兵此刻仿佛得了大病,一个个脚酸无力,大汗直流。到了晚间,天气又是贼冷,他们来时衣衫穿的稀薄,此刻冻得直打哆嗦。王保保生怕薛太岁承受不了寒冷,急忙将千年雪参熬的汤汁给薛太岁灌下,没有用,肠子都炸烂了,根本吸收不了,只能看见汤汤水水从缝合的肚皮之中流淌出来。王保保哇的一声哭了:“大哥,我的好大哥,你咋整成这个样子了,我王保保还要跟你取富贵,享荣华,想着兄弟你也不能走呀。” 旁边的二十亲兵一个个屹立如山,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相信,自己的主帅绝不会如此丧命。王保保抹了一把眼泪,咬紧牙关,外面驾着马车继续上路。大通山山路崎岖,一路上老百姓却是不少,谁都知道杏林观的薛神医今日坐诊,这神医很怪,每月只问诊三次,故而机会难得,更有个三不医的雅号。女人不医,穷者不医,非疑难病患不医。这女人不医,大概这位薛神医青年之时被女人所伤,心怀愤懑;穷者不医,据他本人而言既已贫穷,则不该身逢乱世当中,命且不保,救活了只是平白受罪而已。不过据他人所想,未免有些勒索诊金之嫌。至于这非疑难病患不医,则是显示出他的医术高明罢了。 待王保保赶着马车来在杏林观外,早已是人山人海。薛神医一反常态,并未在庙中摆足了三顾茅庐的架子,而是早早挂着幌子,端坐在庙门外的广场之上,眯缝着眼睛,品着刚沏好的茉莉花茶,有滋有味。一旁小道童高声喊喝:“诊金百两纹银起价,价高者得之。”虽然十分昂贵,但是跟性命比较起来,花些银子却是值得。 “我家老父患腿疾多年,望薛神医施展妙手,此千两白银奉上。”一个年轻公子,驾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半敞开帘子,里面老翁长吁短叹,看向薛神医却是一脸渴望之色,在儿子搀扶之下走下马车。 薛神医头戴高顶帽子,一身花袍,胡子倒是亮黑亮黑的,看样子也就是三十多岁往上了。此刻微撩眼皮,瞅了老翁一眼,咳嗽了一声:“此老者五十岁以后突然坡脚,乃是家中大富,常常食用精细米面所致,谈不上病,回去多跑几回山路,吃些五谷杂康,腿脚马上就利索了。我这里不提供粗粮饮食,银子留下,赶紧回去吧。” 年轻公子却是不信:“神医,哪里有人不开药方就收银子的道理,你说因为吃食缘故,小人若是领家父回去,病又不好,那这银钱岂不是白花了嘛。”薛神医把眼睛一瞪:“蹬鼻子上脸的蠢物,神医的话你都不信,还来看什么病,左右乱棍打出,银子摔他脸上,没得扫了我这里的清净。” 左右小道童,各拿一条哨棒,劈头盖脸将公子和老者打走,银子摔在了车上,说也奇怪,那老者情急之下居然不瘸了,一窜一蹦上了马车,急急逃走。年轻公子一见大喜,急忙将千两纹银扔给了道童,驾着车跑了。 “薛神医,我家主人得有怪病,一闭眼就看见各种小鬼在屋中乱蹦乱跳,睁眼之后又如常人,时常不能入睡,神情恍惚,望神医垂怜,此两千银子奉上。”一个蒜头鼻子的家人,一身青布裤褂,生的却是肥头大耳,右手搀扶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只是骨瘦嶙峋,眼睛神思不定。 薛神医叫道:“小童,搬把椅子过来。”小道童急忙搬出黄花梨的高脚椅子,薛神医坐定,口中道:“伸手把脉。”那骨瘦老者伸出左手,却是一副青筋暴拢的胳膊,皮肤倒是白嫩。薛神医三指探出,一摸脉门,片刻之后一笑:“别人诊金二千两不是小数,对你而言,九牛一毛,非五千两不治。”蒜头鼻子一狠心,又从马车上取出包裹,整整五千两纹银交给小道童。 薛神医看罢一笑:“此乃心病,你这老儿最少是京城的大官,平日里收受贿赂太多,如今官家查下来,你坐卧难宁,闭眼之后看似小鬼闹宅,其实是送礼之人鱼贯而入,赶也赶不走。我给你开一服开胸顺气的药方,你回去散了家财,辞官回乡,自然无事。” 蒜头鼻子犹自叫嚷:“你这医生好生奇怪,我家老爷他不是官,不是......”还要再往下说,薛神医一瞪眼:“我管你是什么东西,破财免灾,这个道理不懂吗?信我的话留下银钱,不信的话,拿起银子滚蛋。”蒜头鼻子还要争讲,被骨瘦老者一把拉住胳膊,起身下拜:“不亏神医之名,小老儿受教了。”一主一仆,留下五千两银子,驾着马车走了。 小道童高声喊话:“今日还有最后一个诊号,哪位要治,从速报名。” “我治,我治。” “你给我走开,我先来的。” 众人纷纷拥挤,王保保急的直挠头,这么多人,最后一个诊号,大哥今天再不看病,一条性命却是决然无救了。此刻急中生智,也管不了许多,喝令二十名亲兵,拔出钢刀,但有拦路者就用刀背招呼。 “哎呦,疼死我了,哪家的。” “哎,你怎么打人。” 二十亲兵不一刻打出一条通路,王保保背着薛太岁急速来在神医面前。 “救,救我大哥,万两白银相谢。”王保保慢慢放下薛太岁。 薛神医定睛瞧看,但见薛太岁面如青纸,没有呼吸。 “死人?死人赶紧去埋葬,我这里又不是化人场,拉走拉走,晦气。”薛神医摆了摆袍袖,就要收摊。王保保死死拉住薛神医袍袖:“神医,他还活着,没有死,真的没有死,他跟你同姓本家,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神医,我求求你,求求你了。”说着,就把大把的银子往薛神医怀里堆。 薛神医龇了龇牙:“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就跟你这小胖子说句实话,此人面色淤青,人中纹不显,心跳没有,这是死了七天的征兆,你休要瞒我。”王保保暗自吃惊,他从齐麦县的青石口把薛太岁送来,整整用了七天半,一时间目瞪口呆。薛神医怕他救人心切,死缠烂打,索性继续喋喋不休:“就看这印堂,乌青无血,乃是阳气丧尽的征兆,你再看这唇,口齿咬唇出血,那是因为死人嘴牢,再看,哎?这血怎么是金色的?” 薛神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急忙附身细看,打开羊毛毯子,里面沾满了薛太岁流出的金色血液。薛神医大惊失色,撩动薛太岁的眼皮,眼珠转也不转,此时他突然探出左手食指,一捏薛太岁脖颈之处,明眼人知道,这是医家失传的最上乘的诊脉功夫,唤作一指切命,能断阴阳两界。 薛神医捻着胡子,嘴里不停叨咕:“怪哉怪哉,此人脉息全无,心跳没有,七日没有饮食,一身血脉居然还能缓缓自行流动,这,这是生是死?”说罢,看着王保保。 王保保额头冷汗直冒:“生,咱大哥不可能死的。”心里却想你特么是神医,我懂个毛线呀,你偏偏要来问我。 薛神医犹自自言自语:“金色血液,金色血液,这绝不是人的血脉,童儿,去把我的骨血脉典拿来。其他人散了吧,今日不再诊断,这是我最后一个病人!”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五十章 难救 薛神医走进杏林观,这是一座普通道观,供桌上面牌位上供着三清祖师。 薛神医拿起元始天尊牌位前的一根银针,在突突的蜡烛火苗上燎了四下,回身一抖手,直接刺进薛太岁的天门穴。针尖扎入,却没有半滴血迹。薛神医一皱眉,回身又拿起灵宝天尊和太上老君牌位前的银针,插入薛太岁的上星、元白两处大穴,薛太岁脸上顿时闪过一道金光,薛神医死死盯着薛太岁脸庞,过了半柱香的光景,也无甚动弹的变化。 薛神医叹了口气:“哎,连祖师爷的金针渡穴之法也无效,丝毫无反应,这并非刀石汤药可医治了的了。” 王保保的心沉到了水底,想要说些什么,薛神医却犹自苦思冥想,王保保便不敢打扰他推断病情。 到了掌灯时分,小道童取来了《骨血脉典》,轻轻放在薛神医身旁,却也不敢打扰,缩手缩脚地去了。薛神医揉了揉眼睛,翻动脉典,时而扼腕嗟叹,时而手掌拍脸,如痴如醉。王保保在一旁直直以为对方是被吓傻了。 忽然,薛神医猛然起身:“我懂了,我懂了,此人真是捅破天的胆量,兵行险着。” 王保保听得雨里雾里:“感情我大哥有救了?” “有救个屁,这是找死都嫌慢了。”薛神医嘴笑骂一声。 随即赞道:“亏他怎么想的,竟然以一身血脉之力吊气,拼劲保护神魂不灭,舍弃身躯五脏,心既不存,当然没有脉搏。大手笔,大手笔。若非此人心下坚定,敢走这一条鬼门关似的路子,现下早就魂飞魄散了。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处之绝地而后存。” 王保保急的抓耳挠腮:“我的神医大爷,你别跟咱讨论脉案,我不懂呀,你只说能救不能救吧。” 薛神医却所答非所问:“敢问你这大哥可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 王保保懵懂点头:“也算是吧。” 薛神医大赞:“兵法韬略果然如同医理,此人不懂医术,却将兵法运用于自身,也算了得。童儿,把白玉匣拿来。” 薛神医此刻面目冷峻:“敢问这位小将军可是这病人的至亲?” 王保保摇摇脑袋:“我与他是结拜的异姓兄弟。” 薛神医手捧白玉匣:“这便难了,若要此人转醒,非用我这白玉匣中的宝贝不可,但是却有后遗症,不知道小将军能否替病人做主?” 王保保一愣,结结巴巴道:“敢问神医是什么后遗症?” 薛神医将白玉匣弹了三弹,“咚咚咚”,那白玉匣中却发出“吱吱吱”三声作为回应。薛神医开口道:“咱这白玉匣中乃是我当年舍生忘死,三入苗疆抓的一只知意蝉,又唤作烦恼虫。此虫以脑髓为食,能给病人带来劈头钻脑之痛,就是天生痴呆的麻木之人,被这蝉一咬,也立时清醒了。” 王保保听得险峻,不由得问道:“那我大哥被这蝉咬了,是否就算是痊愈了?” 薛神医苦笑摇头:“哪有这般容易,我只能将他唤醒,至于说到痊愈,那可不是我能医治的了,毕竟你让我医治的是死人。” 王保保大吃一惊,握紧拳头道:“那我救大哥有何用?就算他转醒,却变成个废人,生不如死,还要被你那蝉吃脑髓为食,岂不是大大的不划算。” 薛神医捻髯悠悠道:“虽然我不能令他痊愈,但是未必他人不能。” 王保保就像沙漠里的骆驼看见了绿洲,急忙抓着薛神医的袖子:“神医快说,还有何方高人能救我大哥?” 薛神医淡淡道:“除非人间仙人,你运气真是出奇的好,我那号称人间滴仙人的师叔昨晚正在大通山顶的坐忘峰上闭关,现下刚刚出关。” 王保保大喜:“那何必用你这只蝉,我即刻去拜会仙人,大哥不是一下子就好了吗?” 薛神医苦笑摇头:“神仙亦有不能为之事,否则天下早就该太平安宁,还会整天这样打来打去吗?你这大哥神魂闭塞已过七日,今夜子时再不转醒,那就是神魂俱灭,再也醒不来了。此地距离坐忘峰足有百里之遥,就算你连夜爬山,恐怕也得明日才可到达。即便明日我师叔答应救他,也只能治好他身躯,神魂寂灭,你得到的将是一具活死人的尸体,你愿意吗?” 王保保彻底呆住了,他仿佛面临今生最艰难的选择,救抑或不救。 薛神医将白玉匣留下,独自一人起身关门:“我等你到子时,子时之前我会再来。” “吱呀”一声,杏林观的大堂正门关闭,只留下王保保和一只能叫唤的知意蝉。 “吱吱吱”的声音仿佛催命的丧钟,回响在大堂之内。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五十一章 龙雏 大通山本没有路,羊肠小径乃是薛世坤及其弟子门人上山采药踩踏出来的路。到了几千米的海拔高峰,路途尽然不见,终日里寒风暴雪,人迹罕至。 王保保本就身胖,此刻背后又背着薛太岁,一时间进退不能,只能靠满山的山藤把握上爬,好几次险些跌入深谷之中。 薛太岁手脚不能移动,嘴里却能讲话:“王兄弟,苦了你了,若是平日早些练习,甩掉这一身肥肉,现在可好多了。” 王保保正自努力攀登,分心不得,默不作声,一直向上。来在一处缓坡,稍微稳了稳身形,但见袍袖已然尽皆被山藤上的荆棘划破,两个手掌真真的不能要了,满是血泡和刺伤。此时寒风大起,王保保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本打算席地而坐,为料想脖子里的落宝铜钱放出了光芒,牵引着他向西边的石壁走去。来在近前一看,却是一个缕绿色的缨子斜插在雪地当中。那枚绿色的缨子见到生人,居然会自行跑动,奈何被落宝铜钱的光芒罩定,死活出不了大圈。王保保看准时机,用力拔起,却是一颗巴掌大小的何首乌。此时他肚中饥饿,咬了一大口,清凉的果汁缓缓下肚,顿时周身一暖,仿佛生出了无穷的气力。 他将剩下的何首乌向身后一递:“大哥,吃一口暖暖身子吧。” 薛太岁苦笑道:“咱这身躯哪里还能消化食物,况且咱自虐身躯,为的是打煞筋骨,为将来打算,你快些吃了赶路,不必理会咱。” 王保保皱了一下眉:“你们这些当主帅的,总是跟我们常人不同,不知整日里想些什么,罢了,你没这口福,我吃。”说着又咬了一大口,继续赶路。 他俩自夜间启程,历经千难万险,好在有落宝铜钱指引,一路上王保保逢山开道,遇水搭桥,福运连连。晌午十分,终是来到坐忘峰山脚之下,王保保手里的何首乌也只剩下一口了。 王保保喘着粗气:“大哥,再登上这个山出来,只是淡淡望了一眼,随即开口:“此人原本是阴曹地府已经留了名姓的,是我那师侄自作主张,非要救活此人,已经是大大违反了天合。但我若不救,方才破了棋局,欠了你的人情,人情不还,有违我的修行初衷。” 薛太岁见此人故作高深,心里已经是老大的不愿意,看了看姜太桓的俊脸,心下也是不喜,所谓人间犯相便是此理。暗想若不是此刻身不能动,真想上去用猴爪蛮拧,拧歪了这颗漂亮的脑袋。但此刻有求于人,值得不动声色,低垂眼睑做假寐之装。 王保保见姜太桓犹自犹豫不定,心中暗暗着急,埋怨大哥平日里外表虽然粗枝大叶,但是心细如发,伶牙俐齿,怎的此刻却不求肯上两句,难道面子比命还重要?大哥平日里也不是个好面子的人呀。 三人谁都不说话,茅庐的气氛尴尬异常。王保保抓抓手,身后暗暗拍拍薛太岁,但是薛太岁不为所动。 突然,姜太桓爽朗一笑:“罢了罢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既然欠了福禄星君的人情,今天就便宜你了,一会卯时三刻有一桩天大的机缘就发生在附近,只是不知道地下的这位病人胆量如何?” 薛太岁这才开口:“咱是天生的傻大胆!” 这句话脱口而出,仿佛带有无限的挑衅意味,再看薛太岁,瞪着一双大眼死死盯着姜太桓。 姜太桓“哦”了一声,眼角眉梢挑了三挑,冷哼道:“千百年来敢跟天门子弟这样说话的,阁下还真是头一位。”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五十二章 泼胆 龙雏随即也觉着自己失态,放下身段:“你二人跟我来。” 王保保生怕薛太岁坏了大事,心下也觉得蹊跷,这两人头一次见面,怎么就相互掐起来了。也不敢多说,背起薛太岁急急跟上。 一行三人来在茅庐之外,但见脚边就是万丈深渊。一阵阵寒冷的北风将三人的袍袖吹得猎猎作响。姜太桓一指脚下,说道:“此下千丈深渊直通青海湖,卯时三刻天降一道光华入湖,凡在湖中沐浴者,无论什么伤病,准保痊愈了。现下时光刚好,那道光华随时会来,不知道这位朋友可敢跳下悬崖,接受天光普照的大好机缘?”说罢,一脸促狭看着薛太岁。 薛太岁转了转眼珠儿却问道:“天光普照?如此大好机缘姜先生为何让给咱?” 姜太桓用白羽扇一遮嘴唇:“本来这次的机缘只有我天门知晓,我又是本届圣子,自当是由我来受此天光普照。临行前,我让师兄替我卜了一卦,他说此卦象甚怪,乃是水中捞月,有心不得之征兆。让我空欢喜一场。还说受此机缘者乃是一个病重将死之人,我原本还不信,如今看见了你二人,呵呵,我这师兄在占卜一途只怕胜我良多了。” 王保保和薛太岁听他说的玄而又玄,根本没法子相信。王保保却笃定是两人言语之间闹了什么误会,急忙倒身下拜:“姜先生,姜仙人,求求你换个法子吧,我大哥不会言语,冒犯了姜仙人,我在这里给他赔罪了。”说罢竟然要磕头。 未料想薛太岁大喝一声:“扶咱下来。”王保保一愣,本能将薛太岁放下,强行扶住他的身躯。薛太岁不再看姜太桓一眼,反而对王保保言道:“保保兄弟,哥哥这一去不知道是福是祸,如果咱回不来了,你即可回转齐麦县,领全军大权,固守齐麦不可与马边匪患交锋,待你父亲王千斤来援再做定夺。”王保保闻听,这倒像是交待后事,急忙一把拉住薛太岁:“大哥,这机缘咱不要了,兄弟这就把你背回齐麦县。”薛太岁嘴含冷笑,一摇头:“如此残废之躯,日后还能有什么大作为。你休要如此婆妈,别让人家看扁了咱们李家军。” 他借着王保保一扶之力,纵身大头朝下,栽进了万丈深渊。“大哥!”一声疾呼,王保保一把捞空,却哪里还有薛太岁的影子,只剩下山涧之间的孤鸟,咕咕鸣叫。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五十三章 三招 坐忘峰,一面慢慢站起。随即道:“小胖子,你只需抓住敌人足踝一拖,就算拖他不起,宝剑指住他小腹,敌人也只好投降。那时你便得在他胸口几个大穴上踢上几脚,防他反噬。”王保保大喜道:“对,这几脚是非踢不可的。” 姜太桓挺身而立:“这第三招嘛,却是我天门不传之秘,乃是前辈大能模仿天门仙鹤多年的习性,自创的灵云鹤法,进退自如,飞天遁地,除非对方功力高你甚多,否则决然伤不得你。” 王保保对于保命的法门一项求贤若渴,急忙答道:“还请仙长速速教我。”只见金甲天神手提宝剑疾刺三剑,剑剑疾风暴雨,再拖延片刻,三剑变成了三百剑,分明是极高明的剑修之法。但见姜太桓,步伐虚浮,东一溜,西一晃,仿佛一个翩翩起舞的舞娘,口中不停喝着方位:“山水蒙、火泽睽。”但见白衣飘飘,在百道剑光疾风暴雨之中如同一叶扁舟,顺势飘荡,时而飞临半空,时而地表滑行,高低错落,一派仙家风范。 金甲天神此刻以气驭剑,攻势不减,手中又抽出一条长朔,舞动的如雪花一般,朔头突突乱颤,径自刺出万朵梨花。一时间剑光朔影,仿佛山林烈火,将整个空间舞动的密不透风。王保保心下大惊:“如此密集的攻击,如何还能闪的过。” 只见姜太桓大袖一飘,仿佛一只大白鹤,冲天而起,碎步轻盈中恍如落絮流烟,步履飘逸,举重若轻,形缓实快。口中念叨:“脚踏两仪,步法金坚,鹤舞九天局水中。” 金甲天神荡开长朔,腰中又抽出长弓,“啪啪啪啪”,连续向空中射出十三支连珠箭。本来姜太桓飞身空中,避无可避,但却如同脚踏实物,婀娜变化:“身在乾坤意坎离,潜龙勿用火腾空。”身形舞动如飞,那十三支连珠箭箭箭射空。 如此已然是剑、朔、弓,三者齐至,却丝毫没有碰到姜太桓的衣服角。姜太桓舞动至得意之处,口中念叨:“万象归元,土联经纬”,“砰”的一把,竟将空中的十三支连珠箭尽数抓在手中,飘然落地。此刻,两人一攻一躲,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那金甲天神不再攻击,躬身抱拳,不发一言,消失在梦境之中。 王保保见这三招过程繁复,宛似马戏班中小丑逗趣一般,或闪避敌刃、制敌要害;或身法灵动、俊逸非凡。只得叹道:“这三招真好,可就难练得紧了。” 姜太桓道:“我教你的虽只三招,但其中包含擒拿、打穴、轻身以及道家真气四门功夫,有一项练得不到家,这三招便使不出。说到这四项功夫,无论哪一项都须十年八年的功夫。但你只学跟这三招相干的,那便容易得多。” 当下将步法走位、真气运用、穴道部位、擒拿手法、轻身腿劲,一一讲解。自己作为敌人,与王保保拆解数遍。有演得不对的,一一校正。 练罢多时,姜太桓停身站住,微笑道:“我道家修行,中意不中形,关键在一个悟字,你若学得步步如我,那还不如不学,天下哪里需要两个姜太桓。你在梦境当中好好领悟,只要学会,自然转醒。” 言罢,消失不见。王保保对于杀伐一道并不上心,只想大家活的好些,但是对于保命的法门却是颇有兴趣,此刻在梦中认真修行起来。 梦境之外,茅庐之中,姜太桓饮了一口花茶,猛见天空之中雷声阵阵,一道道霹雳如同狂蛇天骄,口中冷声道:“天劫刑罚这么快就降下了,呵呵,看来是突破了境界。”随即一抹脑门上的虚汗:“哎,连渡劫都要我这谪仙人保驾,真是何苦来的。” 他手中挥动白羽扇,照定院落当中的一株铁树一指,口中喝了一声:“李代桃僵。”那颗铁树竟然变成了王保保的模样,一样的盘膝打坐,只不过在屋子外面而已。所谓天劫刑罚乃是对突破境界的渡劫之人一种惩罚,渡不过去就要灰飞烟灭,上天并不允许超出凡人能力的修士存在。而渡过去了,就更上一层楼,鱼跃龙门,从此掌握更大的神通。 此刻,天劫狂雷直直劈在院落之中的铁树化人之上,那棵铁树却极有韧劲,十几道狂雷下落,居然安然无恙。此刻惹怒了天劫,数十道雷霆汇聚成一股,“咔嚓”一声,将铁树炸的灰飞烟灭。天雷滚滚,逐渐消失了动静,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此刻,茅庐之中的王保保呼出一口浊气,身体轻盈无比,嚯的一声,睁开了双眼,眼神中精华内敛,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道家修行第二阶段灵融境界,从此成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五十四章 极光 水,哪里还有水。薛太岁迷迷糊糊,仿佛又回到了黄土坡,又看见了李家军。义父李崇信那威严的面容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叫你找的水源呢?李家军都活活困死了。”义父甩起大巴掌,就似小时候罚自己吃军棍一样,噼里啪啦照脸上打来。 “噗通”的一声,一猛子钻入青海湖冰冷的水中,薛太岁一下子清醒了,强睁双眼,周围一片混沌,唯有刺骨的水寒,让他战栗不已。他没有手刨脚蹬,因为四肢瘫痪,周身只有脑袋可以活动。这时薛太岁暗暗后悔,不该跟那个叫做龙雏的仙人做意气之争,本来以他的经验,水有浮力,自己不动的情况之下可以漂浮水面,哪里料想纸上得来终觉浅,真正落入这深不见底的青海湖,才知道现实的可怕,如此下去,如果没有什么奇迹发生,自己就将葬身湖底了。 他能做到的只有屏息凝神,不要被恐惧操纵了自己的大脑,一旦求生的意念丧失了,那么人生就将真正归于完结。但可喜的是,在沉入青海湖以后,水的浮力终于显现了出来,薛太岁那僵直不动的身体正在慢慢上升,只是这个速度非常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漂浮在水面的时候,闭气已经很久了,周边的鱼儿游来游去。 薛太岁则暗想若不是涅槃经和薛神医,自己此刻早就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人了,生生扑上了金丹修士的自爆,这简直就是自杀行为。但是薛太岁不后悔,为自己一条性命,亏了自家的卒伍,那样的事他从来做不出。将无兵即死,他八岁从军,早就知道行伍里的规矩,那是李崇信一板子,一板子打出来的规矩,多少次的军法从事,早就让兵将之魂死死刻在他的骨子里。 当时如果自己不挺身上前,那可能周围所有的军兵都难逃一死。他此刻全靠一口气吊命,而周身残破不堪,虚弱自此,自己的闭气仿佛已经到了极限,仿佛风中的烛火,随时可以熄灭。 “嗖”的一声,西方的天空一道猩红的光线射入了青海湖,那是一条笔直的再也不能笔直的红光,红的有些诡异。粗细就如同一只筷子,没有大范围的波及,也没有浩然声势的波浪,速度极快,又准又狠射入了水中的薛太岁的身上,准确的说是射入了他的左眼。 薛太岁的脑子是清楚的,甚至他的一生都没有如此清醒过,他倒是希望这道红光将他脑子里的知意蝉射死,这样以后就不用担心时不时发生的偏头痛了。只可惜事与愿违,那道红光整体没入左眼之后,就一直停留在那里,汇聚成一个猩红色的光点,随后越来越多的光点遍布周身血脉,渐渐地,与金色的血脉相融合。 薛太岁感觉周身的骨头痒痒的,随后就是痒的他急切想去抓挠,只可惜他只能忍受,四肢还不能动。忽然,那些红点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脑海中闪现,“极之道,极之道,天光之极,破而后立,勇猛精进,一往无前!” 这个苍老的声音仿佛魔咒一般,一遍遍在脑中回响,慢慢的,他周身的血脉汇成一个斗大的“极”字,金、红、蓝三色的血液在血管中流淌,源源不断供应这个“极”字,这个字越来越大,最后竟然覆盖了他的全身,然后“砰”的一声爆裂,那种痒痒的感觉逐渐消失,换来的是一阵阵挫骨扬灰的疼痛。 薛太岁下意识用手去挠自己的脑袋,居然可以行动了。他大喜过望,此刻在水中仿佛也不再憋闷,仿佛肺里有无穷无尽的氧气。他活动四肢,身体一个上扬,钻出水面,那是久违了的新鲜空气,他贪婪一口狂吸,竟然持续了半柱香的工夫。肺活量既然如此之大,再也不恐惧水底的缺氧状态,他有点喜欢这个青海湖了,像鱼儿一样又转入水底。 这时,周身一团蓝色的鲲鲸身影乍现,在水中发出“嗷嗷”的叫声,四周的鱼儿纷纷恐惧,瞬间跑了个精光。薛太岁脑海中闪现一个念头,鲲鲸的魂技要苏醒了,果然,一阵巨大的海啸仿佛冲湖底冲起,将他整个人抛出水面,直直飞上了数十丈高,蓝色的斗大字体“鲲鲸之力”闪现在脑海之中,两臂各有一团海蓝色的光芒围绕左右,天地八方源源不断的灵气钻入他的体内。 不一时,薛太岁就感觉自己的丹田已经被灵气塞满,但是还没有停下的迹象。他知道,此时面临了突破的契机,也是他做选择的时候。如果任由灵气继续填入,那么丹田将变成气海,也就是道家所谓的灵融境界。 但是他一直牢记五煞帝君的嘱托,妖修以武入道,无往而不利。妖修若是弃长就短,走了道家的灵融境界,那么天劫神罚将会异常威猛,很可能会灰飞烟灭,因为天威不允许妖修立于当世。 若是走了武修的路子,则要以灵气灌入血脉,让血脉进一步成长。薛太岁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将吸纳的灵气灌入血脉,那金、红、蓝三色的逐渐粗壮,直到粗如藤条方才有停止的迹象。 但是,薛太岁无意之间走了一条异常苦难的修行道路,所谓极之道,又称为断头路,因为极乃是吸收一切灵气直至巅峰方可突破,比原本要提升境界的要求要困难很多,故而也被称为同阶无敌。 但是极之道往往过刚则折,没有那么多资源和契机让修行者突破,而武修的极之道尤为难走。所谓修行,无论儒、道、佛、剑、武、旁门,都需要开脉,开脉是修行的入门阶段,而开脉之上,则有各自不同。以武修而言,开脉之上是练筋境界,分为九段,圆满之后是锻骨、搬山、蹈海、踏空、神游几个阶段,再往上被称之为十强境界,所谓十强不能说是一个境界,而是要挑战天下最强武者,公选十人。 其实说白了,即是神游之上已经没有世人知道武修应该如何再提升,只能各自摸索,无法成就道家、佛门、儒家、剑修那样的体系,所以修炼者甚少。 再加上极之道乃是断头路,武修极之道几乎没听说世人哪个人来修,真可谓布满荆棘,前路难行。但薛太岁此刻却还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突破了一个境界,提升至练筋境界,周身筋脉异常粗壮,加之觉醒了鲲鲸之力,浑身充满了气力。他大啸一声,青海湖嫌弃滔天的浪潮,紧接着一个周身穿着青色盔甲的大将之魂立在对面,武修的天罚来了。 这道青色的身影甚是伟岸,比薛太岁大了三号不止,手持一柄长约八尺的九环宝刀,口中念道:“吾乃天门神将箕水豹冯异,特来会斗渡劫之人。” 说罢,一端九环刀,摆了个夜战藏刀八方式。薛太岁知道这是自己渡劫的必战之路,避无可避,唯有一战。 他伤势痊愈,豪情大增,一声长啸径自主动发起攻击,一个虎扑上前,熊掌急推对方胸口,速度比之前不知快了多少倍,心中一喜,暗想涅槃经没经大难不死,复生后战力果然突增一倍。 冯异刀招却是巧妙,并未躲闪,九环刀挂着风响,反而扫对方下盘,那刀柄甚长,显是沾了兵器之光。薛太岁一个猿纵,飞上冯异头顶上空,双手变掌为爪,直扣冯异面门双眼。眼睛乃人之心苗,冯异怎肯有失,大刀上撩,一个举火烧天,就奔薛太岁胸口而来。未料想薛太岁空中不及变招,左手“砰”的一把将刀头抓在手里,千斤坠地,利用杠杆一撬,他此刻身具鲲鲸之力,力大无穷,竟然将这天门神将顺势摔了出去。 哪料想冯异以刀杆触地,把身子稳住,一个回旋倒飞了回来,迎面就是一脚。薛太岁立马桩站在当地,右拳握紧,“砰”的一声,拳脚相撞,横着把冯异打出七、八米远。薛太岁近身搏击只会五兽桩和百错拳法,并没有兵器使用之道,只是拳脚之力如此威猛,自己却也没有想到。 这冯异虽是天门神将一缕分身,但也足足有本尊三成功力,此刻见讨不得半点便宜,哪里肯依,一柄九环宝刀,舞的风雨不透,缠、滑、绞、擦、抽、截、展、抹、钩、剁、砍、劈,春秋八法中的精妙招数尽皆使了出来,使得高兴之时,长杆大刀竟然在腰间盘转飞舞,真仿佛刀山形似。 薛太岁不由得喝了一声彩,暗道此将真是刀法惊奇,不亏天门神将在列。正自发愁如何破解刀法,左眼之中那道极光却隐隐闪现,“咦”,薛太岁仿佛发现对方的刀法突然慢了起来,仿佛在放映一个个的慢动作,招式、吐气、发力看得明明白白,他心中一喜,知道这是极光带来的好处,他本就习有百错拳,善于捕捉对方招式上的漏洞,此刻恰逢冯异一招“老君推磨”,九环宝刀横着来斩薛太岁的腰身,薛太岁早已将前后三种变化都考虑的周全,一个低头抢步,直奔冯异下身袭来,冯异措不及防,急忙将刀神一立,以刀柄为杖,欲阻挠薛太岁身形。 薛太岁哈哈大笑:“使棍子你可就不灵光了。”双手快如疾风闪电,瞬间盘住了冯异的左臂,两手一叫力,将冯异的肘关节掐的脱了环,正是小天山的擒拿手。冯异左手瘫痪,只能右手用刀,薛太岁哪里肯给他喘息的机会,虎拳随后打到,“砰”的一声,直击冯异胸口,这一下打的结结实实,连护心镜都给打凹了进去五寸有余。 若是平时对战,此刻冯异已然落了下风,必然胸骨折断无疑,奈何这是一缕分身,不知痛痒,只知道进攻。 此刻冯异丢了九环刀,腰中抽出佩刀,乃是一柄长四尺的腰刀,上篆刻这七星花纹,想来也是宝刀无疑。秋末斩、拦腰锁玉带、力劈蜀山,一刀刀如同狂风不已。薛太岁有极光助战,此刻信心大增,十五招过后,已然发现了对方破绽,脚下使了个破瓣,冯异高大的身影站立不稳,薛太岁冲上去,一个猴爪蛮拧,将他右手腕拧折。 冯异此时蹲坐在地,接骨疗伤,薛太岁并不趁人之危,反而在一旁调息运气。片刻之后,冯异将左右手自行接好,弃了腰刀,双手从背后抽出一对雪花镔铁戒刀,一时间寒风大盛,刀光凛冽。 此番交战,却是将一个“快”字,冯异使用双刀十字刀法,快捷无比,左手刀刚至,右手刀随后补救,刚柔相济,连绵起伏。以快打快,薛太岁浑然不惧,他已感觉自从升级至练筋境界,百错拳已然是熟练无比,此刻以猿猴身法前窜后蹦,幻影重重,制敌先机。 冯异一招夜叉探海,薛太岁知道他后面就是十字插花,双刀要并举。刀还未并,薛太岁已然抢先冲进对方双臂之内,喝了一声:“鹿角疾刺!”这是败地绝僧的一招,冯异身材高大,措不及防,鼻梁骨被撞碎,一刹那,薛太岁两臂夹住双刀的两臂,将身体腾空,一个双脚蹬踏,正中前心,口中喝了声:“水鸟逐草”,将冯异整个人都踢了出去,由于两膀臂夹力太大,竟然将对方双臂给撕了下来。 冯异分身不知疼痛,缺着两臂上来强攻,薛太岁一个猛虎出笼,周身拳罡一声脆响,“啪嚓”一声,击碎了冯异的头颅。冯异的分身化作一阵青烟,飘散在空中,魂归太虚而去。 薛太岁深吸了一口气,这武修第二层境界逐渐凝实,他眼望坐忘峰顶,大喝一声,顺着千丈悬崖攀登而上,时而猿纵,时而鸟飞,不一刻深入云端不见。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五十五章 出路 尚狮驼逃走了,无奈地逃走了。白骨千屠阵,不但使人丧失斗志,而且也迷惑了方向。 尚狮驼一马飞奔,待看到四周的真实景象,山川、河流、绿树、青草,已经是一天一夜以后的事情了。 他不敢耽搁,那一个个“吱吱呀呀”起来的骷髅兵,足以是任何一员骁勇大将的梦魇。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没价值。 过惯了打家劫舍的日子,尚狮驼此刻突然发觉自己有些累,也许四十岁的年纪正是男人的巅峰之刻,但是人不能一辈子都在打家劫舍,他需要依托,他需要归属,他有时候也想过安静的生活。但是他也深知,当自己成为山匪的那个瞬间,他已经把自己绑定在了乱世这个战车之上。 他不能即刻回转马边城,作为身经百战的宿将,兵败如山倒这个道理他是十分清楚的。一旦引起对方得胜之兵的冲击,那将是一连串的溃败,避无可避,瞬时就可能丢了马边城。 奔雷豹的速度慢了下来,尽管号称日行一千,夜走八百的神驹,也不意味着一天一夜可以不吃不喝。尚狮驼周身都是血迹,他需要休息一下,抬头辨认了方位,早就偏差出马边城几十里地的范围了。 荒山野岭,哪里去寻找吃喝,这是当下必须解决的问题。尚狮驼甚至想过,只要进了一家村落,就是凭借手中的刚斧铁鞭,抢也能抢来一些,但最大的麻烦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夜晚,却是没有任何人烟。 他只得拨转马头,照着马边城的方位疾驰而去。 一座庙宇并不大,走近了才发现是座关帝庙。 早在东汉末年,大将关羽在民间香火就颇盛,道家的关圣帝君是为道教的护法四帅之一;在佛家又是伽蓝菩萨。现在兵荒马乱,老百姓逮住什么抓什么,什么武财神,司命禄,庇护商贾、招财进宝,烂七八糟的加了一气,故而各地的关帝庙香火都比较旺盛。 尚狮驼远远望去,庙里面还有些微光,不由得心下一喜。只要有人,定然有些吃喝,大不了杀人煮肉,对于他自己这样的山贼来说,每逢官军清剿,这样的事情也没少干。 来在近处,才发现关帝庙后门有一条小溪,他放开奔雷豹,让其自行饮水吃草,自己则带了斧头铁鞭,大踏步闯进关帝庙门。 “咳咳咳”,刚推开庙门,里面就传出了一阵缓缓的咳嗽声,那声音是一种低沉的咳嗽,仿佛生怕打扰外人。借着庙里的火光,尚狮驼才看见,当中烧着一堆柴火,上面一个乌沙锅,一旁放着一头猎来的肥牛,两只肥鸡,还有一条放在草编篮子里的活鲤鱼。 一个红脸的老汉正在地上忙活,身旁放着三个大葫芦,似乎是个厨子。 咳嗽声却不是他发出的,而是老汉身后依着关帝神像席地而坐的年轻人。此人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脑门之上黄金抹额,镶嵌着七颗闪闪放光的东珠,身上穿着桃花点点的水墨长衫,外罩一件漆黑色貂绒大氅,真真是贵气逼人。再往脸上看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光景,面目如画,俊眉星目,尤其是一双深湛的眼眸,对人一望,仿佛能把你心里的秘密都洞悉了。美中不足的是一脸病容,脸色惨白,时不时咳嗽几声,却拿着一只金杯喝酒镇咳。 尚狮驼心中暗惊,迫于对方的气场,竟是不敢做杀人越货的买卖。但是也心里差异,这一小一老竟敢在荒野中招摇过市,万一碰见小股贼人,不说身上的细软,就是这年轻人头上的东珠也足可以值几百两银子。 他本是贼人出身,对于金银细软极为敏感,正自打量,年轻人却笑了:“咳咳,远来即是客,外面寒冷,这位兄台何妨共饮一杯。”说罢,便将一旁的酒葫芦扔了过来。 尚狮驼早已饥渴不已,此刻见主人大方,自己不拘谨,拿起桌子上的油桃,径自大口吞了一个,拧开葫芦盖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此酒不烈,像是桃花果酿,微微有些发甜,尚狮驼大口喝了半葫芦,甚是解渴。口中嘟囔了一声:“谢了!”眼睛瞅了瞅弄火的老厨子,心中暗自焦躁,若不是碍于主人情面,立时就要上前去生吃野味。 那年轻人又自饮了一杯,随后开口道:“尚将军,此刻兵败来投,日后的出路可想好了?”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尚狮驼此刻已是惊弓之鸟,本能抽出金蘸斧和玄铁鞭护在身前:“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某家的底细?” 年轻人微微摇头:“我本不知将军底细,只是看你周身血污,不带随从,不是兵败又是为何?况且整个渝州地界,除了你刚斧斩贺兰,铁鞭搅三江的尚狮驼,难道还有第二个人使用这般兵器?来来,多饮几杯,一会儿厨子做好肉菜,你我再开怀畅饮。” 他这一弄,倒是把尚狮驼整蒙了,手中犹自不肯放下兵器,只是瞪着大眼问道:“你不报家门,让尚某如何吃的心安?” 年轻人拿起果盘里一枚葡萄,开口道:“尚三当家此刻兵败,齐麦县并未收回,渝州兵马随时可以包抄马边城,你四绝僧已死其二,剩下的黄绝僧只擅医治病人,玄绝僧擅长护城大阵,都非两军阵前厮杀之人。你如今兵败势孤,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前程吧,此处暂时无兵凶战危,倒也是个解乏的好场所。” 这一番话勾动了尚狮驼的心弦,他虽然在逃跑途中朦朦胧胧觉得马边城已然不可靠,但是并未细想,此刻经年前人点拨,心下愈发透亮了。 弃马边城逃走,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好不容易才积攒下这份家业,说走就走未免太可惜。再说真的要走,去哪里?九阎山已经跟大当家闹翻了,投降北蛮,那是数典忘祖的事情,似乎都不妥当。随便找个山寨,凭借自己碧眼横江的名头安身立命倒是绰绰有余,只是寄人篱下终究要看他人脸色。 思来想去,竟是没有一个实诚的办法,心下郁闷,拿起酒葫芦,一顿猛灌,竟是把一葫芦酒都给喝了。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打破沉寂,那年轻人一展眉头:“我倒是有个计较,不知道尚三当家肯听不肯听?” 尚狮驼心下已然有些忙乱,犹自紧握斧头铁鞭,口中却恭敬道:“小相公若是能救尚某,他日定当厚报。” 年轻人饮了金樽中的桃花酿,清了清嗓音:“依在下看来,尚三当家不妨归顺了朝廷。” 尚狮驼突然感觉对面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迟愣了一会,强忍怒气道:“我乃九阎山马匪出身,若是投降大禹天朝,禹僖那个混蛋皇帝,还不把我就地宰了?” 年轻人慢条斯理吃了葡萄,微微摇头道:“尚三当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马边城是什么地方?三面通衢,西有西域,北有北朝,临近南边的齐麦县还有李家军乡勇,如此紧要关口,动一发而牵全身。三当家一旦投诚,大禹天朝便没有再开战的理由,试问哪个傻瓜愿意在已经安定的地盘上再生风波呢?况且,如今大禹天朝已是遍地狼烟,朝廷的银子是花不完了吗?就算禹僖皇帝是个混蛋,那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定然不愿意再生波折。” 这一番分析丝丝入扣,尚狮驼也不由地沉思起来,过了半晌犹自道:“那我称臣,万一皇帝一道旨意把我调进京城,到时候还不是人家板上的鱼肉?” 年轻人一捋头发:“他调不走你,因为北朝还有兵将驻扎于此,将与你共同进退。你若调走,北朝兵马即可占领马边城。你不是北朝钦封的四品大员骁骑校尉嘛,为何不能南北两方同时称臣?” 尚狮驼眼珠儿转了转,他本就是流寇主义,到哪个山唱哪个歌,别说什么南北称臣,就是称臣个十个八个皇帝的,对于他来说都是小事儿。此刻似乎觉得年轻人的话有些道理,断断续续问道:“可是,我从没见过北朝兵马来援助过我,这个障眼法只怕早晚要被大禹天朝识破。” 年轻人呵呵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往日马边城未丢,北朝自然也无暇分兵来救,此刻马边城危如累卵,北朝再不派兵,难道要痛失边城,危机疆土吗?” 尚狮驼犹自迟疑:“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吧。”那年轻人一笑:“北朝五千铁骑就在马边城北二十里的三牧原安营扎寨,半个时辰必到马边城。” 尚狮驼此刻仿佛三伏天饮了一大碗冰镇酸梅汤,舒心透气。瞧瞧,瞧瞧,都是人,怎么人家这个小伙子说话好听,眉目还俊秀,自己这四十岁年纪只怕都活到狗身上了。 只是忽然疑云又起:“等等,你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你又是什么人?”花袍青年不再说话,只是饮酒。忽的,大庙房梁上一只黑猫,“噌”的一声跳下房梁,稳稳坐在年轻人的肩头,显然是年轻人养惯了的宠物,“喵喵”叫着,吞吃着二根白玉手指喂来的猫食。 咳嗽、桃花袍、黑猫,一系列的事物仿佛电光石火,瞬间在尚狮驼心中打了寒颤。他颤颤巍巍起身道:“难道,难道你竟是北原七将星的军师,怎的这般年轻?”年轻人此刻恢复了冷静,左手抚摸着黑猫的皮毛,右手从腰间解下一面巴掌大的小金牌,顺势扔在了尚狮驼面前,上面篆刻四字“御前行走”。 尚狮驼再无犹豫,“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深施一礼:“四品骁骑校尉尚狮驼,拜见御前待诏司马哥舒文绣”。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五十六章 牛耳 哥舒文绣一拱手,将尚狮驼搀扶而起:“三当家,这里不是朝堂奏对,无需多礼了。只是光你我二人达成协议还不足够,需要有一中间人传话,不然大禹朝还以为你诈降呢。” 两人正自谈论,忽然庙门被“咣”的一脚踢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三个人昂首阔步走进关帝庙,为首一人是个面目凶恶的大汉,一头红色卷发,头罢从怀内掏出一个黑瓷盒子,交于哥舒文绣。哥舒文绣身为北朝御前待诏司马,掌管天下情报,对于老者的身份自然一看便知。抱拳相谢:“一指切脉,久闻薛神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神乎其技,在下拜谢了。” 两人还要寒暄,却听得薛太岁大喝一声:“肉好了,都快来尝尝。”一阵烤肉的香气弥漫四周,尚狮驼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上去撕下一条鸡腿,三两口吞了个精光,连骨头一并吞下,大赞好吃。连身旁许久不发言的老厨子此刻也起了饕餮之意,上去拧下了鸡屁股,吃的满嘴流油。 薛太岁端上整只烤肥牛,众人知道这是今天的主菜,纷纷上前欲撕一块肉,哪料想薛太岁将铁厨刀“叭”的一声甩手插在案板之上,众人一惊,居然纷纷停止了动作。 薛太岁一呲牙,将刀一立,刀锋瞬间划开肥牛的勃项之处,一个牛头分了出来。 “马边城之事,合作也好,互斗也罢,我薛太岁要执牛耳。” 说罢就去拎那牛头,众人纷纷明了,原来包袱埋在此处。尚狮驼如何肯心甘,右膝盖一顶木头案板,那牛斗顿时飞上一尺高,手中金蘸斧向前一探,就要将牛左耳砍下,口中却道:“薛千总,做人还是莫要咄咄逼人的好。” 薛太岁不以为意,手中厨刀向空中一伸,一个举火烧天,正砰在斧头之上,耳闻听“当啷”一声脆响,足把金蘸斧踮起三尺高,左手顺势去抓那牛头。 尚狮驼大怒,右手铁鞭已然横扫过来,此时不是要抢牛头,竟是要打人。哪料想薛太岁突然厨刀撒手,盘旋飞出,正击中尚狮驼拿捏铁鞭手腕护甲之上,尚狮驼手麻不已,已经失了先机。 一旁哥舒文绣嘴角含笑,刚要拍黑猫的脊背,上去争夺那牛耳,却看见一旁薛神医咳嗽两声,指了指黑猫道:“你这宠物乃是千年的灵物,你分身寄魂虽说是一举两得,但终究人妖殊途,莫要越陷越深才好。” 那黑猫似乎对薛神医之言甚是不满,居然瞪着眼睛,“喵喵”叫了两声。哥舒文绣略一迟疑,看着手中的千山雪莲盒子,不由得摇头苦笑。这一迟愣,牛头终于落在薛太岁手中,他猛张大口,将牛耳吞吃在肚里。 尚狮驼大怒,一脚“啪嚓”蹬翻了案板,口中喝到:“姓薛的,你初来乍到,就如此咄咄逼人,凭什么马边城之事你要说了算,今天说不出的所以然来,休想生离此庙。” 薛太岁舔了舔嘴,挠了挠头,最后捏着下巴言道:“就凭现下马边城已落入我的手中。” 此言真仿佛晴天霹雳,连哥舒纹绣也一皱眉,快速转动眼珠,辨别此言真伪。 尚狮驼却哈哈大笑:“你休要小瞧他人,就算你有两下子,此时却身在庙中,如何取了马边城?莫不是当我等三岁孩童?” 众人正自争论,忽听听见西北方向,“轰隆”一声,惊天动地,尚狮驼从窗外望去,但见马边城方向火光冲天,伴随着地震似的巨响,一股青光升天而起。尚狮驼大惊失色,那是护城大阵被破的征兆,疾声大呼:“你人在此处,何人能破护城大阵?” 薛太岁此时不紧不慢拿起酒壶,饮了一口桃花酿:“因为我手中有神武大炮。”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五十七章 血盟 此一句话,真可谓气势惊人,就连哥舒文绣也变了颜色。北朝素来勇武,快马弯刀乃是中州人所惧怕之物。但是,大禹中州人却聪明,神武炮、神门弩、千丈拍杆、井栏、铁滑车、冲车,各种武器层出不穷,往往让北朝吃亏,仅仅凭城用炮一条,就曾大败北朝,若不是大禹天朝昏聩无能,他哥舒文绣都不敢随便旅足江南之地。 薛太岁招呼身后的王陀陀和薛神医一齐用餐,口中嘟囔着:“现在可以咱说了算吗?” 哥舒文绣在一旁终于开腔:“薛千总,如果神武大炮真有你说的如此厉害,你早就该拿下马边城,然后将我等缉拿归案,何必在此费神费力,还给我们做了一顿上好的烤肉。”他手中撕下牛肉,边说边吃,也大赞美味。 薛太岁此时恢复了憨厚的外表,大手满是油光,擦着光秃秃的头话,一旁哥舒文绣笑道:“妙计,就怕他李十朋不回去,他一旦回援,薛千总即可率领乡勇偷袭齐麦县,让小李文枢首尾不能相顾,定然大败。”尚狮驼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难道你薛千总就不去马边城了?不要等我把人调走,你顺藤摸瓜,便住了进去。” 说完,一脸狐疑盯着薛太岁。 薛太岁呵呵大笑:“马边城于我何益,你碧眼贼和这个病秧子在里面好好住着吧,我就驻守齐麦县,咱们三家互成掎角之势,岂不是长久之计?” 一旁哥舒文绣笑道:“强攻渝州也只有你尚三当家最为合适。我若进兵,那是北朝进犯,大禹天朝定然派兵支援;薛千总总不能李家军打大禹天朝的城池吧,那可是犯上作乱。这明里暗里,只有你九阎山,三不靠,两边称臣的尚狮驼最为合适。我和薛兄帮衬着你便是,从渝州抢回的辎重,尽皆归你。” 尚狮驼此刻已经吃了定心丸,嘴里却骂道:“直娘贼,跟你们这些花花肠子干事,就是不省心,被你们卖了还替你们数银票,呸。”脸上却早已乐开了花。 薛太岁此时一脸正色道:“来,我三人在关帝君面前画押立誓,互为犄角,永不相负。”回身来在关羽石象面前,那石象经历多年风雨,已然有些残破不堪,但也有三丈来高,一旁碑文小字注释“西河乡奉节石铺打造,圣文武关帝象,重三千两百斤。” 关帝君石像面前杯盘罗列,地面坑坑洼洼,早已没了跪拜的蒲团。 薛太岁大声道:“诸位,我等画押立誓,不可草率了。这里病秧子定然擅长文书,速速写来,我三人立誓盟约。”哥舒文绣是用笔的行家老手,驾轻就熟,不一时写好三份一模一样的誓词。薛太岁大笑:“好,文的有了,此间又劳烦尚三当家的领兵厮杀,我这牛耳却不能安享现成,总要出些气力,给两位壮胆。” 众人不知道他所指何事,都静静看待他作为。 薛太岁一提气,双臂蓝光大盛,左臂一拖石像右腿,右手抓住石像的左腰,双臂一叫力:“鲲鲸之力,给我起!”大地颤动,三千斤石像硬是让他生生举过头顶,然后一步一个坑,缓步向外,“咚咚咚”之声不绝于耳,“哗啦”一声撞破庙门,将关羽石像给立在了天井当院。 尚狮驼本能地大喊一声:“好神力!”他是武夫,此刻热血沸腾,但觉交往了这样勇力过人的汉子,也不枉了。 一旁哥舒文绣也不由得赞叹,他掌管北朝情报文书,暗想此前只是闻听渝州界内王千斤号称千斤神力王,不过壮年之时举过一个八百斤的石磨盘,料想比眼前之人,可是差得远了。 此刻,文书三份已然誊写而成,三人便在关帝象前焚香立誓,割破中指,鲜血滴滴哒哒,画上指纹,共赴盟约。三人均知道合则两利的道理,也不需多言,这文书便是凭证。他日有人背盟,只需将这一纸文书送入对方朝廷,那便是万劫不复了。 尚师徒站起身形,此刻有了盟友,心中更是舒畅,大叫道:“事不宜迟,我现下就骑兵攻打渝州,李十朋这个兔崽子,老子来了。身后之事,拜托小薛和哥舒大人了。” 他此刻已对薛太岁有了改观,故而称呼稍显尊重。庙门外叫了奔雷豹,“哧溜溜”一声,疾驰而去。薛太岁也一回身,冲着哥舒文绣一抱拳:“病秧子,薛某去也,还要整顿乡勇,时刻偷袭齐麦县,这马边城就交给你了,你鬼主意极多,但小心身后的朝廷。” 他这句话何尝不是自我警醒,临出门前,却将牛头的右耳却给了那个一直不吱声的老厨子,拍了拍其人肩膀:“老人家,慢慢吃,慢慢看。”随即,率领薛神医和王保保,向马边城外乡勇营疾驰而去,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庙内只剩下哥舒文绣和老厨子,见左右无人,哥舒文绣一低头,扶起老厨子,温言问道:“大人,您看此子如何?” 老厨子一挺身,站直了身子,双目炯炯有神,望着薛太岁离去的方向,悠悠道:“是天要亡我北朝吗?” 这哪里是一个佝偻腰的老厨子,分明是一位睥睨天下的盖世英雄。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五十八章 合欢 朝歌城已经没落了,自从商汤被周武取代,就没有人再对这个往日的国都感到兴趣。东北三公里有个小庄村叫做赵沟村,再往东二里地就是著名的轩辕坟。以往因为轩辕黄帝葬在此处,祭祀不断,甚至当地的县尉有一项考核职责,那便是四季不可少了轩辕黄帝的祭祀品,否则直接法办。 制度如今还在,但县尉往往不去祭祀了,因为有了仙家山头在此坐镇,每年四季只要供奉仙家门派,那自然就是同时供奉了轩辕黄帝。 如今九州纷乱,战事不断,哪个县城也没有多余的银子,一份钱掰成两半花是可以的,但是出双倍的价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坐落在轩辕坟周边的仙家门派就是合欢宗,大禹天朝第二大仙家门派。门派的规矩是只收女弟子,男孩纵然根骨奇佳,也入不得门墙,除非你自愿阉割,当了太监。 每年的正月二十八,是合欢宗的闭关吉日,所谓闭关就是拒绝任何人上山拜访,因为这一日,却是合欢宗要选定圣女的日子。 合欢宗第三十六代宗主,姬无常。一脸慈祥,六旬老妪的模样,穿着十分普通,很像年画里富态的老太太。被选为宗主并非是因为其修为,而是因为活的时间长。他是伴随了三代宗主的老臣,论资排辈当了如今的宗主。要知道,合欢宗女弟子的排名依据并非是修行,而是姿色。所以往往天妒红颜,娇花易折。 合欢宗特殊的采阳补阴功法后遗症太大,活到四十岁往往就是生命的尽头。如果侥幸无病无灾,估计合欢宗的女弟子也忍受不了红颜落尽,鸡皮鹤发的寂寞悲哀,大多选择自尽了。当然,要说姬无常也有特长,那就是座下三名女弟子,出类拔萃,艳冠群芳。 此时乃是正月天气,轩辕坟头上寒风凛冽,姬无常穿着厚厚的粗布棉袄,端坐在青石大椅之上,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一口一口灌了下去,无比美味。 身旁一座莲花形状的浴池,碧绿清澈的池水上绽开着朵朵花苞,散发出催情的香气。此乃合欢宗至宝,华清碧玉莲,但凡进入修炼的女子,顿时被花苞包裹,一个月后出关,青春肌肤常在,面貌如同二八,代价却是以后只有四十岁的寿命。但即便如此,合欢宗的弟子也趋之若鹜,毕竟成为合欢宗的圣女,那就意味着你可以接近天下权力的巅峰。 正月天寒冷的北风吹过,姬无常感觉一阵寒冷,急忙将脑后的狐皮围脖又紧了紧,吩咐一旁的丫鬟:“都下去吧,我们娘儿四个好好唠唠,看谁适合当圣女。” 一旁丫鬟急忙退下,因为眼前还跪着三个娇娃,那都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弄不好走出了这里就要了自己的命。 偌大冷清的轩辕坟,就剩下四个女人。 姬无常勉强一笑:“罢了,跪了好久了,都站起来吧,让为师好好看看你们,出落的如何了。” “是”三个娇声同时应承,纷纷站起身形。 左为上,一般是大师姐的位置。站立着一个笔挺的娇躯,三女中身量最高,与一般身高的男子也可比肩。站得稳如泰山,一头金黄的卷发随着夜风猎猎飞舞,看上去就好像一位从天而降的女王,令人情不自禁涌起膜拜的冲动。但是气质上显得成熟和稳重,并且有一种一般女子所不具备的热情。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热情,让人充满了活跃感和火辣感。 此女嘴唇较中原女子丰厚得多,充满了异域风情。虽然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女王气质,但男人通常仅仅只会留那具惹火的躯体,然后油然兴起强烈的犯罪邪念。那绝对是一具连最出色秦淮河名艳都会自愧不如的魔鬼身材,一对高耸挺立的硕大山峰胀鼓鼓的,一眼望去像两个超大号的木瓜,夸张得胜过春宫图里的人物。八块腹肌的马甲线层次分明,浑圆隆起的臀部,看上去结实而又肉感十足,更难得的是这样一个丰腴的大屁股,居然没有一点下垂,反而还十分挺翘,足以令任何男人为之疯狂。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仿佛涂满了蜜蜡,闪亮油滑,完美融合了少女的青春健硕和少妇特有的丰满体态。 居中位置婀娜多姿站立的是二师姐。一张倾国倾城的面颊,任何男人一看,即会泛起惊艳的震撼感觉。只见她肤若凝脂,容光明艳,有若仙女下凡,她头上梳的青海髻,高耸而侧堕,配合著她修长曼妙的身段,纤细的蛮腰,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照人。 眸子又深又黑,顾盼时水灵灵的采芒照耀,意态慵闲地站在中间,较大师姐矮一头,在女人中也算高个子,其迷人魅力更不得了,尤其是那慵懒娇姿风情,本已动人之极,腿下一截白皙无瑕,充满弹性的纤足。此刻侧身站立,眉如春山浅淡,眼若秋波宛转,隆胸纤腰,盛臀修腿,胜似海棠醉日,微微娇羞,仿佛西子捧心之状,足令任何男人只想爬到她的香榻上去,好生怜爱一番。 最右边站立的是小师妹,三女之中身子最为娇小玲珑。一双大眼睛灵动异常,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此刻秋波流转,娇腮欲晕,虽然年齿尚稚,实是绝无仅有的人间绝色,又带着三分天真烂漫,更增娇媚,但是胸前却是高耸入云,与脸上的稚嫩形成剧烈反差,真真的童颜巨胸,令人垂涎不已。 姬无常可以穿的跟个狗熊似的取暖,而下面站立的三位角色女子却只能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运功强行抵挡风雪。这是合欢宗的规矩,身体强韧乃是合欢宗选择弟子的标准之一,身体愈发强韧,与男人合欢之时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左手边大师姐韩金娜,中间二师姐陈媛媛,右垂手是小师妹叶玲珑。 姬无常看了许久,温润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三位好徒儿,以你们的资质若是投入其他门派,或许早就破壁飞升,成就仙人道业了,跟着我这个孤老婆子,着实让你们受苦了。”说着说着径自流下了眼泪。 三姐妹中,大师姐韩金娜冷傲无双,二师姐陈媛媛顾影自怜,唯独小师妹叶玲珑善解人意,出语活泼,此刻急忙安慰恩师:“恩师说的哪里话来,我姐妹们自小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过有些姿色,才被师父收进宗门,得以修行,自然唯师命是从。至于什么破壁飞升,我等姐妹青春年华,早该享乐人生才是,何必弄那些劳什子,苦苦负了韶华。若不是恩师领进门,我们现在还不定在哪个地方与庸人相扰,怎可看见什么希望和门路。” 姬无常苦笑摇头:“你这丫头聪明伶俐,净捡着我老婆子爱听的说,你虽然无意,你两位师姐未必无心。就说你大师姐,他自幼根骨清奇,十一岁就修炼到金丹的境界,被誉为修行奇才,十五岁入金丹大圆满,那在大禹天朝也是一段佳话。当时能跟她比肩的,也就是屠元让、赵白坚、裴邵这些个世家名门的子弟了,哦,对了,还有个独孤幽云。 你们可知道,就是当下横扫北蛮千军的李崇信大都督,年轻之时在蜀山修剑,那也是到了二十一岁才入的金丹呀。可是为什么后来你大师姐再无寸进,一气之下远走北蛮?如果我老婆子没猜错,金娜,你时至今日二十五岁,恐怕也还是金丹的修为吧,连个大圆满都没混上。” 此时韩金娜再不表态也不行了,这确实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病。她自小心高气傲,事事均认为男人未必比女人强,可是无论自己修行什么功法,起初快速异常,往往一天就能得其要领,而后面却是举步维艰,再难有进展。此刻,被恩师一说,红了面皮,小声说道:“总归是弟子鲁钝,修炼不得要领,白费了恩师的苦心。” 姬无常摇摇头:“非也,非也,实话告诉你,我合欢宗自祖师妲己创派以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突破元婴境界,也就是说别家的门派个个可以飞升,成佛作祖,而我合欢宗却只能是个元婴,无论你多么努力,天赋多高。” 她这一番话,却是门派辛秘之事,此刻说将出来,三名女弟子都听得娇躯一震。尤其是韩金娜,自小以修行为第一要义,得知自己终身将无望突破元婴,道心都显得不稳了,浑身颤栗。 陈媛媛虽也是小有失落,但心里也暗自得意起来,大奶牛一向目中无人,自持修为高深,不把我放在眼中,这辈子也不过就是个元婴货色,再不能突破,看看韩金娜失落的表情,她此刻却是心情大爽。 倒是小师妹叶玲珑,一贯天真烂漫,向来崇信斗智不斗力,所以也不以为意。 三个爱徒的表情被姬无常看在眼中,此刻又发声道:“但是我合欢宗自创派千年以来从未衰落,反而门人弟子多达万人,这又是为何?” 陈媛媛娇声言道:“那是因为我合欢宗眼力有独到之处,万人弟子或在其他宗门大派,或在各大势力庙堂高处,处处隐忍,实则掌握内庭权力中枢。” 她终究是当朝贵妃,权谋诡斗之术修习日深,此刻道出了权力的威力。姬无常点点头:“媛媛此言也有几分道理。我合欢宗的修行奉行的是借助男人之力,掌控天下。这就是为何我门派只挑姿容绝色的女人入门的原因。勤加修炼之后,便派往各地,要么成为天下英雄的夫人,要么成为姬妾、义女,总之就是要男女双休,借力打力,稳稳控住天下局势。你们想想,是一个人力大,还是权力的力大?男人生来要征服世界,而我合欢宗要征服天下男人。” 姬无常这一番话其实是众家女弟子加入合欢宗时就被说服的言论,这是从未剖析的这般直白。 她见三名女弟子再不言语,缓缓道:“今日本来要选圣女,你们三人在我万人宗门弟子中最为出色,无论才貌,具是双全。但选圣女,却不凭借这些,而是要看你们三人今后所能掌控的势力。 媛媛自不必说,已然是贵妃娘娘,就差母仪天下了。金娜嫁给了北朝的南院大王,也算的王妃一份。唯独玲珑,不是说好了去魅惑韩五庚吗?怎么反倒成了他的干女儿?难道他喜欢这个调调?”师父这一问,叶玲珑羞愧异常,面带愧色,暗想哪有长辈问人家闺房之事的。 姬无常脸色一正:“好了,以往我宗门选圣女总要一人,但是老身思来想去,你三人中无可定夺。大禹南朝虽然当下居中,可是江山风雨飘摇;北朝兵强马壮,但谁又能保果子不会给哪个野狐狸叼了去;至于青阳教,虽然是人人喊打的反贼,没准明天就登基坐殿,成了真龙天子。谁知道哪方势力能得天下,我宗门终归是要保个万全。” 说完此言,姬无常用眼睛盯着三个徒儿:“我今儿就替历代祖师做主,你三人同为圣女,共入莲花池,继承合欢宗一脉最强的仙力洗礼。但我有言在先,这莲花虽然妙用无双,能使尔等修为提升一个台阶,皮肤、身段永葆青春,但是四十年大限一到,那是连大罗金仙也救不成了。谁要想退出,我绝不为难,自此脱离宗门,自寻出路,合欢宗众弟子不得阻挠,老身说到做到。” 陈媛媛最不在意,此刻一起纤腰:“我的命是恩师给的,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反正一过四十,人老珠黄,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儿呀。”说罢,瞟了韩金娜一眼,婀娜多姿步入莲花池。立时一个青色花苞包裹住了她,闪出微微的光芒。 韩金娜看了莲花池一眼,暗道自己就算止步元婴,却不能停止修炼一途,现下唯有借助莲花仙力,先进位元婴,日后再寻突破。回想着陈媛媛那一眼,心中冷笑,这狐狸精竟敢小瞧于我,我可是大师姐呀,入门比你早多了。想到此处,也曲身步入莲花池,顿时一朵艳红的花苞将其包裹起来。 叶玲珑看了两位师姐都入了莲花池,也要跟着凑热闹,刚要往下蹦,却被姬无常一把拉住:“玲珑,三女中你最贴心,机智无比,日后可要维护好姊妹情谊,为师拜托了。” 叶玲珑一笑:“恩师今日是怎么啦,不就是选个圣女嘛,大家都当了,和和气气的不好吗?为了宗门大业,我知道的,女帝临朝。” 姬无常吃了一惊,未料想自己从未透露的秘密,竟然被这个小徒弟早就洞悉了。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一颗橙色的花苞已然将叶玲珑包裹起来。 姬无常颤颤巍巍从青石椅子后面取出一个五色瓶子,里面放着半瓶血液,来到莲花池旁,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你们都是好姑娘,若不是生在这个乱世,你们可以稳稳当当嫁个自己喜欢的人,子女双全,享尽天伦之乐,过一辈子安乐的日子。为什么你们偏要投身合欢宗,为什么天下大业要由你们这些弱女子承担,我这个做师傅的对不起你们。只是我合欢宗的战场,从来都不在两军阵前,而是在女子的春闺塌上。”说罢将五色瓶子里的鲜血都一股脑倒入莲池。 片刻之间,一个巨大的白色九尾狐的虚影在三个荷花包上升腾起来,里面传出的都是男欢女爱之声,靡靡之音,不堪入耳。三女在莲花包裹之中,周身香艳,不停地自我抚摸,嚎叫之声一浪高过一浪。那是九尾妖狐妲己的血液,女人吸收之后,就会变成人尽可夫的浪荡女人,终日只知道寻欢作乐,不眠不休。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五十九章 虎儿 “报捷,报捷,李家军攻占马边城,报捷,李大都督占领雁门关,报捷!” 一道道边关报捷文书,雪片一样飞进了兵部,飞进了枢密院,也像雪片一样纷纷落落飘进了尚书台。这是久违了的大胜,好像自大禹中州和北蛮交战以来,少有的大胜。 胜利的消息一样传进了大将军府,镇国大将军,一品平南郡公,漠北平章政事,屠彬,一样接到了捷报。 他也接到了这个消息,其实他是昨天晚上就接到了,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踏实。明日就是上元节,这个消息总算给他在武备一事上有个交待,不用事事都被赵丞相打压了。 “来呀,管家,传公子来,我要问话。”管家屠平,一溜烟小跑的去了。 屠元让是名副其实的公子,他爹屠彬是一品平南郡公,他就是公之子,同时也是大将军屠彬唯一的儿子。屠彬对自己这个儿子十分欣赏,不过二十八岁,竟然是魔、武双修,魔道修炼至霸体境界,相当于道家的元婴境;武道修炼到倒海境界,也相当于道家的元婴境。 “一身双元婴,试问天下谁敌手?戬,刑,生子当如屠鉴鎏。”(鎏字发音:liu)这是当朝皇帝禹僖的游戏填词之作,“戬”指的是周武朝封神大将杨戬,“刑”指的是上古时代战神刑天,而“鉴鎏”则是指屠彬的职位,他当年正是担当鉴鎏军主将,乃皇家护卫军第一统领。意思是屠元让如同杨戬和刑天一样勇猛好战,生儿子要像屠彬一样,则做父亲的心里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尽管当时屠彬连连谦让,跪倒说禹僖皇帝夸奖太甚,要求其收回成命,其实自己睡觉的时候都能笑出声来。 天机门的道士说他的儿子是白虎星转世,武学大宗师灵鹫上人说他儿子是天生的疯魔武体。魔修擅兵器,武修擅拳脚,屠彬这个儿子,十八般兵器,各种拳脚,一看就会。没看见的自己琢磨两天,也就会了。 自小打架从来没输过,私塾教学之时,稍有摩擦,就把对方孩子打得骨断筋折,平南郡公夫人没少去别人家赔礼道歉。七岁之时,上山打猎,因镐京总兵不允许孩童出南关,他顺手就把镐京总兵的胳膊给卸了。明年还要去争十强武者,所谓将门虎子,屠彬想起这孩子的早年壮举,当然是非常满意。 窗户被北风吹开,外面的风雪一下子涌了进来。屠彬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早有一个身材高大,面目毫无表情的青年站在眼前。大雪的天,上身竟然赤膊,一身雄壮的肌肉,下身是月白缎灯笼裤子,光着双脚。 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足足一头的青年,屠彬佯怒:“畜生,见了老子,也不知道行礼下拜吗?”屠元让微微一点头,算是行过了礼,口中问道:“老爷子叫我来何事?早晨锐气正盛,我的杀戮道还没大成。”言外之意,他爹的事没有自己练功重要。 屠彬口打“哎”声,这便是他唯一不满意的地方,自己的儿子自从五年前跟了灵鹫上人,去了西域飞来峰,大圆觉寺,学习武艺。一入深山音空信渺,练了什么杀戮道,变得冰冷异常,无情至极。屠彬知道,杀戮道乃是魔修无上的法门,据说以杀止杀,所向披靡,先杀己,再杀人,无人不可杀,无物不可杀。 这么高深的法门,到底如何修炼,屠彬这个元婴境界的修士真的不想再去琢磨了,但儿子总是自己的。 此刻温言道:“桌子上三封邸报,自己看看,谈谈想法,我儿不可只做一勇之夫,将来行军打仗,只靠匹夫之勇,那是要万劫不复的。” 屠元让面目冷如冰霜,拿起桌子上的三份抄送来的邸报,第一份是渝州太守上表奇袭齐麦县,智夺马边城的保境安民折子;第二份是李家军领袖镇北都督李崇信上奏,攻占马边城,李家军抢夺雁门关,出兵上党郡的行军请示;第三份是马边城那边发来的,尚狮驼归顺大禹天朝奏请。 三份抄送无非说了一件事,就是马边城让大禹天朝的李家军攻占下来了,但是每份邸报讲的意思却不一样。屠元让看罢多时,将三份邸报放在桌子上,沉思起来。屠彬也不打扰他,让管家屠平端来热茶,又把送邸报的报事官喊了进来。 屠彬这才开口道:“朝堂运筹,保境安民就先不问你这白丁了,你只看你李叔的用兵之道,可有什么想法?” 屠元让只吐露了两个字“婆妈!”屠彬脸色一沉:“大胆,逆子竟敢教训老父了。” 屠元让一摇头:“我说李崇信用兵婆妈。” 屠彬把手中的茶碗一放:“你这又是胡噙,李家军大小三百战,未尝一败,你李叔号称常胜将军,何来婆妈之说?” 屠元让回头看了看墙上的地图,一指雁门关方向:“区区雁门关,弹丸之地,竟然用了三天才打下来,不是婆妈是什么?” 屠彬气的笑了:“竖子,你可知道,雁门关自我朝上代禹检皇帝起,就一直在北蛮手中,二十年来首次易主,你李叔这是立了擎天大功,没准明天早朝,圣上就要给他封侯了。” 封侯拜将对于屠元让来说没有丝毫的吸引力。修真讲究大道无情,你牵挂的越多,外界的心思越多,这修真就不纯粹了。 屠元让一双灰色的眼眸望着窗外的冷风,口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让我带三千兵马,一日之内,管教雁门口鸡犬不留!”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六十章 说斗 “小的可是亲历了那场战斗,我家李大都督才真是咱大禹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呀。”一旁的报事小校,乃是李家军的心腹,此刻见两人谈论自家主帅,不由得兴奋起来。 屠彬放下茶碗,顿时也来了兴致:“你且说说,你家李大都督如何破的雁门关?” 那小校急忙磕头:“小的一时忘形,说的不对之处,大将军勿怪。” 屠彬一摆手:“不怪,不怪,我与你家李大都督乃是拜把子的兄弟,他的兵就是我的兵,你尽管说来。”说罢,竟然把自己的茶水递给小校。 那小校受宠若惊,喝了茶水,清了清喉咙,随即开腔:“要说这雁门关一战,那可真是凶险万分。北蛮子的守关大将乃是一个黑大个子,叫做什么萧什么大岭的。” 屠彬一笑:“铁塔人屠萧大璘,当年号称北朝第一勇将,为人三十八岁,擅使一对镔铁岚龙锤,有万夫不当之勇。”他原本是镇国大将军,对于各地军报自然捻熟无比。 小校慌忙不迭点头附和:“对对,是萧大璘,还是大将军记得准。那对大锤,我的姥姥噎,足有大号西瓜大小,每个都有上百斤。我军发的飞车冲石,霹雳车石,都给这一对大锤砸的稀烂。我们李家军三个都尉,两员副将,都是交战没有三回合,就让他砸成了肉饼。”说道此处,小校竟然哽咽起来。 屠彬素知兵凶战危之苦,自己的袍泽都做了他乡鬼魂。不由得触景生情,将桌案上的白毛巾给小校递了过去。 小校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眼见第三日的攻城又要不了了之,副都督魏冉亲自上阵,魏都督搭了三条攀城锁,都给北蛮子砍断了,最后顺着半截云梯,飞身上了城头。 那萧大璘右肩头此时已经中了两箭,右手的大锤不太灵光,但是单凭左手的大锤,一个回合就把魏都督的大刀碰飞了。随即将魏都督的磐甲丝绦抓住,一抖手扔下了雁门关城头。” 说道此处,气氛紧张异常,连屠彬也抓紧了桌子角。那小校又喝了一口水:“好在李大都督及时赶到,在城下接住了魏副都督。”屠彬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小校又自开言:“可恨那萧北蛮,立在雁门关上哈哈大笑,说什么如若南朝都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之人,就别来两军阵前丢人现眼。尽可回去再吃二十年稻谷,等长了些气力,再来交战不迟。大将军请想,我李家军将士尽皆身经百战,如何肯受这个羞辱,于是将官们纷纷请缨出战,就要在当日与那萧北蛮决一生死。” 屠彬突然大声道:“你们上当了!这是萧大璘的激将之法,用言语逼迫你们与他一一单挑决斗,舍了攻城器械之威,这才是弃长就短。” 小校用白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一挑大拇指:“大将军明鉴,谁说不是呢,只是大家伙当时都义愤填膺,也就没想那么多。只有李大都督最为镇定,他当时止住众人,自己脚踏血浪宝剑,纵身飞上半空,与那萧北蛮隔空相望,大喝道‘贼将欺我大禹无人耶?’。” 屠彬大声拍了巴掌,喝了一声彩,大叫:“未料想李兄年近五旬,仍然不减当年之勇,真可谓宝刀未老。” 那小校见大将军夸奖自家大都督,立刻神采飞扬,继续慷慨激昂道:“那萧北蛮却也英勇,拔出肩头的箭矢,双手又拎起大锤,喝道:‘久闻李崇信大名,可敢与某家一战?’”。 屠彬在一旁拍着桌子大声叫道:“有何不敢,李兄就该灭了那厮的威风,给三军打气,否则军心必溃。” 小校大声赞道:“大将军可真是跟咱家大都督想到一块去了,只见李都督也不答话,脚踏血浪就是一计万剑诀,刹那间仿佛一万道剑气袭来。那萧北蛮倒也有些本事,两把大锤舞动得如风车轮似的,竟然风雨不透。李都督踏上城头,血浪剑一个疾刺,却从两锤之间找到了缝隙,那萧北蛮自持力大,双锤竟然瞬间夹紧了血浪剑,让李督进退不得。” 一旁从未开口的屠元让竟然突然发声:“萧大璘失了先机,此乃诱敌以强的打法。” 那斥候小校“咦”了一声,撇了屠元让一眼,随即开口道:“这位公子好霸道的眼力,此战过后李大都督也是这般说,此一战关键正是从锤夹宝剑开始有的转折。” 屠彬却早已又沏了茶水,捻髯笑道:“你休要听他胡讲,只管往后说李兄的手段。” 小校点头开言道:“未料想,李都督见宝剑被夹,却突然弃剑不用,右手化了剑指,直戳萧北蛮的左眼。那萧北蛮只得晃动左手锤来拨打剑指,这一下子放空了中间的血浪剑。李都督一个进身,左肩膀头撞击剑把手,那血浪剑飞一般直击萧北蛮的咽喉之处。萧北蛮急了,右手大锤竟然回砸李都督的脑袋,想要鱼死网破。只是......” 屠元让在一旁开腔,接着他的话说道:“只是右手大锤拐弯儿,哪有中间直刺的宝剑快当,况且那萧大璘早先右肩上有箭伤,大锤舞动定然缓慢,这一下咽喉被穿了个透膛,李都督怕对方不死,宝剑击中对方咽喉瞬间,左手连戳对方胸膛中府、中脘、灵台、膻中四处大穴,以防敌人不死反攻。虽有战甲护身,奈何李崇信的蜀山剑指早已到了坚石可破的地步,这下子对方胸膛上最少四个血窟窿。” 此番言语说完,斥候小校像看见鬼魅一般盯着屠元让:“公子可是亲自去过了战场?为何所言与李督的动作分毫不差?那萧北蛮倒地之后,前胸确实是四个血窟窿,冒血不止,一双大眼竟不瞑目,还是李督给他合上的双眼。” 屠元让面无表情,仰头想了两息,随即道:“这招有什么难破,想是萧大璘守城久了,脑子迟钝,舍锤用腿,问题早就解决了。不过,用腿之后,失了地利,以李督之能也能胜之,但最少要再打三十回合。” 斥候小校听他胡吹大气,便自不喜,但碍于屠彬的情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讪讪不言,心里暗想,你说得轻巧,若是当时是你在城头战那萧北蛮,还不给人家屎尿都砸出来了。 哪料想这一举动,却让屠元让看了出来,随即开口:“去演武厅,你用宝剑,我用双锤,让你心服口服。”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六十一章 怪招 小校慌忙磕头:“小人何等样人,怎敢与公子比试,所谓刀枪无眼,万一伤了公子,小人万死莫赎。” “你若真能伤了他,此把宝剑归你。”屠彬从背后的兵器架子上取出一柄厚重的宝剑,金吞口,金把手,金饰件,内鲨鱼皮鞘,周身雕满盘龙,一看就是宝物无疑。此把宝剑名为湛龙,乃是兵家大圣贺廉颇的成名之作,屠彬顺手扔给了斥候小校。小校看见大将军似乎不是说笑,也是年轻所致,便领命应了。 一行三人来在演武厅,两旁摆列十八般兵器,屠元让随手拎起一对分量最轻的青皮瓜锤,一对四十斤而已。 小校一心要得那把宝剑,故而准备动作做了个十足,然后开声道:“公子可不要使用什么邪法妖术,那小人只得现在就认输了。” 屠元让一摇头:“你放心,我不用任何法术、内力,只用演武招数对敌,你放手施为。” 小校心中不悦,暗道此人太过骄傲,所谓演武招数乃是动作缓慢,一招一式要人看清楚得拆招套路,李家军兵勇都是千里挑一的武士,往往带艺从军,又经李崇信训练多年,比一般士卒兵勇强悍数倍,刀枪剑戟都会使上好几回。 小校手中的湛龙宝剑乃是比李崇信手中血浪还要高上一个级别宝剑,若是金丹境界以上剑修使用,顿时爆发出九层龙形杀气,能瞬间击穿对方护甲。小校虽然未到金丹境界,但是手中剑法乃是蜀山剑法的雏形,招式之间法度森严,一个疾刺,将那日李崇信战萧大璘的剑招模仿了个七七八八。 屠元让双锤一碰,动作不紧不慢,说也奇怪,那湛龙剑的去势竟然好似也变得缓慢了,“当啷”一声,被一对青皮瓜锤夹在正中,死死粘住。这却不是屠元让用了内力,乃是使用兵器的手段过高,出手之时自行带出了兵锋,迟滞了对方的攻击。 那小校一见宝剑被夹,顿时模仿李崇信当时技法,右手顿时伸出两指,直扣屠元让的左眼。虽然小校修为无法带出剑气,但双指依然指力仍然惊人,眼睛乃最为脆弱之处,被风沙吹入尚且流泪不止,何况双指。 这一下子快如电光石火,未料想屠元让却不回左手锤格挡,乃是突然一个倒毛筋斗,也弃了双锤,大头朝下,双手撑地当双脚使唤,倒立而起的双脚连环踢出,直击小校的头颅。 小校动作如疾风烈火,屠元让这几下却是缓缓而行,给了小校充足的考虑时间。小校此刻若是用肩头促剑疾刺,奈何对方头脚互换了方位,只能刺中对方的双腿空隙之间,况且还有被对方双脚夹住宝剑的风险;若是抽左手接剑力砍,自己脑袋又未免被对方连环腿踢中。 没奈何,只得任由锤剑“当啷”落地,双手护头,左右拳出击,与对方双脚互搏起来。 那屠元让倒立而行,双手当脚仿佛走过了几十年一般,灵活异常,动作丝毫不见阻碍,那一双脚却认穴奇准,小校瞬间手臂上的阳溪、曲池、手三里几处大穴已然被双脚点中,立时双手臂酸软无力,失了战力。 这几下仿佛小丑杂耍,灵活百变,耍的屠彬开怀大笑连连。小校脸一红:“公子,你这怪招似乎不登大雅之堂吧。” 屠元让却懒得跟他理论,翻身正位,将青皮瓜锤放回兵器架子。小校似有不舍,只得将湛龙宝剑交回。 屠彬朗声道:“你却也伶俐,这样吧,不用回李家军了,明天到御林军报道去吧。”这一下子等于从野战军提拔到了京城卫戍部队,连着提升了好几个级别,又免了整日里攻杀战守的危险,小校如何不喜,此刻兴冲冲领命而去。 待小校走后,屠彬见屠元让似乎还在思考,笑问道:“如何?你若真与那李大都督对战,胜算几分?” 屠元让想了一会儿,开口道:“若论技法,千招之内他可赢我;若是以命搏杀,他半分胜算也无。” 屠彬一愣:“哦?你刚才的手脚倒立耍得蛮好嘛,如何还不能赢?”屠元让盘膝坐下道:“李崇信剑法已然入了化境,那一手疾刺拿捏的恰到好处,攻敌必救,后面的二十五个应对套路,他早已了然于胸,应者必败无疑。手脚倒立乃是不可解的唯一法门,临机起意,非是成型武学,久打必有所失。若非我天生疯魔武体,临时创招,此刻也早就该败了。” “败了也了不起!当今之世,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还有几人能和当朝李大都督力拼千招儿?好儿子,胜不骄,败不馁,走喝酒去!”屠元让被屠彬硬生生拉了起来,一同进了东暖阁。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六十二章 制衡 李家军攻占马边城的消息也同样钻进了丞相府。赵无咎一脸雪霜,背靠着火炉,刚刚吃完羔羊肉,用一根极细的牙签挑着满口黄牙。 下面给他捶腿的是干儿子赵四喜。本来他只有个小名叫四儿,至于爹是谁根本不记得了。四岁就被卖进赵家当童仆,跟着老爷时间久了就改了姓赵,如今四十多岁,就请先生给了名讳。他是赵丞相的家仆,可也是赵无咎唯一倾诉的幕僚,人老了,最需要有人能听自己的发泄之言。 赵无咎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仆人除了心里的小九九,就是一大堆损人利己的阴谋诡计,上次给自己出主意让户部印关金券的就是此人。当然,赵四喜更多的是上不得台面的马屁话,但是谁不愿意听马屁呢,包括当今皇上。 此刻,赵无咎把三份邸报往赵四喜面前一扔:“看吧,人家摘了果子,来要赏钱了。” 其实,赵四喜的消息来路很多,早就知道了邸报上的大体内容,但是仍然耐着性子又看了一遍,任何时候都不能比主人更机敏,这是赵四喜的原则。 看罢多时,赵四喜咧嘴一笑:“三份邸报似乎说的是一件事,好像要的又是另外一件事。”赵无咎依然剔牙:“嗯,你说说看。” 赵四喜谨慎了又谨慎,理了理思路,斟酌着词语:“渝州太守发来的折子,似乎是要赏赐的;李大都督发来的表奏好像是等援军的;至于这个尚狮驼,大概意思是维持现状,别再有什么争端,对大家都好。” 赵无咎嘿嘿一笑:“行呀,小四儿,话糙理不糙,你这看邸报的本事,都抵得上当朝大学士了。” 赵四喜慌忙垂手:“还不是相爷栽培得好,我随便胡乱说上几句,哪里就能当真了,大主意还得相爷拿。”说罢,又用几分力道的手法,给赵无咎疏松着腿部筋骨。 赵无咎理了理头上的乱发,继而发声问道:“我听说这次奇袭马边城的是一个叫薛太岁的千总?”赵四喜正在跟丞相捏腿,随口答道:“是,此人是李崇信的干儿子,可能有几分本事。” 赵无咎又呲了呲牙花:“渝州太守放任几年了?” 赵四喜慌忙答道:“张瑾善是前朝张令公的远房孙子,放任渝州已经八年,去年还孝敬了您八个侍女,侍候的可还满意?” 赵无咎点点头:“你不说我也记起来了,去年送进相府八名蜀女,蜀中出美人呐,还附赠了十万两银子。我倒是不缺钱,只是留着赏人罢了。哎,对了,他给了你多少?” 赵四喜嘿嘿一笑:“给了小人两万两,都记在相府账上,相爷平日里赏人也方便些。” 赵无咎眯缝着眼睛点了点头:“八年的太守,是该挪挪窝了,四年一升迁嘛。还听说那个和朝臣们不对付的李十朋在他手下干了个郡丞?” 赵四喜小心言道:“谁说不是呢,这个李十朋本是本朝榜眼出身,不知为何,偏偏愿意往行伍里面钻,若是当年去了翰林院,现在怎么着也弄个大学士当当了,想是要攀屠大将军这个高枝?” 赵无咎摇了摇头:“不像,不像。他若是想绑定屠彬,那年就不会在兵部参谋的位子上撤下来了。此人呐,胸有大志,他是看不上当朝的做派,幻想着依靠武将之力,重新建立一个天下罢了。” “重新建立一个天下?这不是痴人说梦。”赵四喜在一旁冷笑发声。 赵无咎把眼睛一瞪:“你懂什么,他这叫为万民请命,为万世开太平。一股千万人吾独往矣的气概,岂是你这种庸庸碌碌之人所能比拟的。” 遥想当年,他赵无咎不也就是众多赶考举子中的一员,不也是立了一颗救万民于水火的恒心。只是世事如洪流,不随波逐流,就要永沉江底。他妥协了,他退让了,他也变色了。但是,在心底里,他还是敬佩李十朋这样的读书人,那是继往圣绝学的浩然正气。 赵四喜暗骂自己今日为何如此冲动,坏了主人不说自己就不表态的一贯主张,只得讪讪而笑:“主人说得对,是小人孟浪了。只是他一介书生,难道像武将操刀那般,搏杀疆场?我却看他不能成事。” 赵无咎也觉得刚才莫名其妙的发火有些失了宰相气度,此刻冷静下来,发声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往往文人主兵事,难成大事。所谓运筹帷幄,那自是文人的本事,可要真真做到决胜千里,那就远非文人所能及了。” 赵四喜见来了机会,立时打蛇棍上:“小人这却不明了了,敢问为何文人多智,反而不能驾驭武卒?还请相国大人示下。” 赵无咎一笑:“文人嘛,谁还没点风骨,但是风骨过了,那就是独断独行,特立高标。打仗打的是什么?一是钱粮,二是人心。文人清高,不屑于钱粮之事,文人自傲,难以得士卒人心。一个个吟风弄月是把好手,远不如发给士卒们二两猪头肉来得实在。行伍之风,腌臜之事,文人们一个个只能捏着鼻子躲开,说上一句有辱斯文,哪里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赵四喜笑脸如花:“丞相一番高论,真是让小人醍醐灌顶。只是那李十朋似乎在兵事上还有些手段,这次袭击马边城还是立了些军功的。” 赵无咎冷笑一声:“拾人牙慧而已。守个县城,打打边鼓,捡个漏儿,那是文人一贯的做法,还美其名曰谦让功劳。否则的话,渝州城五万府兵,十万郡兵,一人砍一刀也把马边城给砍没了,还能轮到薛太岁、王保保这样的小角色来立功。哼,说白了吧,他不信任朝廷,也没御敌国门之外的勇气,辗转腾挪之间无非为自己的东家求一份升官的前程。让他力拼尚狮驼,他没那个魄力。” 赵四喜换了右手,又给赵无咎的脚底板舒筋活血,口里讪讪道:“相国大人一会儿褒,一会儿贬,这可真是让属下无从理解真意了,好高明的手段。” 赵无咎眼珠儿转了转:“这样正是我不放心李十朋的原因,总是外放,容易养虎为患。他领兵的本事没有几分,鼓噪舆论的本领可是不小,这样的人不能总在外面,万一哪天投了哪个反贼,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这次袭击马边城震动朝野,圣上必然心情甚慰,官是升定了。这样,张瑾善晋升三品京兆尹,为我朝看守国都门户,李十朋调任丞相府东曹掾,草拟丞相府公文。两个人各自升官两级,又牢牢的攥在我相国手心里,小四你看如何?” 赵四喜急忙拿腔拿调:“奴才接相国恩旨!”这二人一唱一和,原是在家中排演了多年。 赵四喜嘴上应承,心里却不是这般想。那相府东曹掾虽然名重一时,掌管全国政务公文,看似也有实权,但其实事事要和丞相商议,自己并无主政之权,说白了就是丞相的头号幕僚和大管家。想到此处,不由得脖子直冒冷汗,暗想这李十朋一入职丞相府,自己这个朝三暮四的赵四喜对丞相还有什么用呢? 赵无咎似乎毫没在意赵四喜的想法,对自己刚才的任命颇为得意,随后拿起背后的羊绒枕头靠了起来,缓声道:“李崇信的李家军现在打到哪里了?” 赵四喜此刻更加小心了,他知道李崇信终归是屠大将军一伙的,而屠、赵两人在朝堂之上都有自己的班底,将相不和乃是由来已久。 此刻小心翼翼道:“李大都督目前已经过了雁门关,占领了上党郡,说是要去打泽州府,断了北蛮子的归路。” 我朝封边镇抚使陈横广会同河南府、孟、汝、唐州镇抚使翟琮,北伐蛮夷,已经过了孟州道。 李家军相继收复汝州(今属河南)、颍昌府、唐州、信阳军(今河南许昌、唐河、信阳市)等地;翟琮军攻占东至郑州,西至京兆(今西安)广大地域。三月,李崇信传檄诸军攻占北蛮到京府(今河南开封)。 北蛮君主耶律宗厚为挽回败局,遣使向枢密院下旨救援。北朝左副元帅耶律宗翰遂命元帅左都监耶律先轸(即南院大王)率援军,与北蛮驻守大将萧万成联兵数万进行反击,在汴京附近击败李崇信等军。 我朝大都督李崇信,趁陕北区防卫空虚之机,命副都督魏冉挥兵南下,至十月,相继攻占邓州(今属河南)、随州(今属湖北)、襄阳及郢州(今钟祥)等地,控制了江汉一带的战略要地,切断了北蛮联系川陕的通道,并且准备来年麦熟后再攻泽州府。” 赵无咎问道:“那你看他如此用兵,可有胜算?” 赵四喜一低头:“我的相爷,小人就是个伺候相爷的奴才,哪里知道这些。不过从兵力上看,李家军不过区区三万人,这打泽州,是不是太过弄险了?” 赵无咎苦笑一声:“你别问我,对于行军打仗,我也是个门外汉,但李崇信生平从不弄险,谋定而后动,老而持重。你若问我行军打仗,还不如去问李十朋,他领兵不行,赞画个军机绝对一把好手。” 赵四喜低头扭捏:“我这里伺候着大相爷呢,真神都给我拜了,小人哪里还能去再拜那些小鬼儿。” 赵无咎缓缓闭上眼睛:“李崇信是厚道人,他这是在给我留台阶。” 赵四喜一愣:“啊?敢问相国大人,是什么台阶?”赵无咎缓缓道:“上党郡是白犀关的后方运粮通道之上的唯一大郡,占领了上党郡等于卡住了白犀关的命脉。他料定我一定会让金英再次领兵攻打白犀关,这是把功劳让给我赵家。” 赵四喜呵呵傻笑:“想来那李崇信也是知道丞相在朝中树大根深,也不愿意死跟着屠大将军,他的副手魏冉也算是我的远房亲戚,跟小人也有几封书信往来。” 赵无咎摇了摇头:“李崇信这个人,一生天地君亲师,精忠报国,不会结交朝中大臣,否则以他的功劳,早就该封公封侯了,远远不是一个边疆都督能衡量的。硬说他是屠彬一党,那是因为他身在行伍,镇国大将军是我朝最高武职,不是大将军一党,难道是我相国一党?可笑,可怜。别人硬给他按的名分罢了。” 赵四喜未料想李崇信在赵无咎眼里竟然不是屠大将军一党,此刻结结巴巴道:“那相国大人要如何安置他?” 赵无咎喝了一口茶水:“总不能看着别人摘果子,自己全无收获。白犀关是一定要打的,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那个什么薛太岁不是有本事奇袭马边城吗?就让他给金英押运粮草,加封典农校尉吧。有了李家军的人运粮,一来我放心,二来也还了李崇信的人情。李崇信爱惜羽毛之人,珍视荣誉,断不会在粮草上做文章,自污清白。 至于那个王保保嘛,我看这样,袭父职务,领渝州守备之职。其父王千斤,年事已高,念其马边城一役驻守封丘城,阻挡西域有功,赐忠勇伯爵,致仕。归养天年吧。” 这一系列封赏却把赵四喜弄愣了,这典农校尉乃是军营六品武职,专司军马粮草补给的武将,对于一个从八品的千总而言确实是一步登天了。可是这渝州守备之职,乃是朝廷正正经经的正五品武职,这王保保算是薛太岁的副手,怎么一下子反倒升职到了主官前面,真真的匪夷所思。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赵无咎突然问起:“李崇信所过州县名声如何?”赵四喜急忙回到:“一切皆好,李大都督向来治军严谨,对百姓秋毫无犯,闲暇之时,还帮助百姓修缮房屋,军粮充足之时要上街开粥铺,照顾孤寡。” 赵无咎一愣:“开粥铺?” 赵四喜一笑:“是的,现在我朝在整个北蛮交界地带,老百姓已经传开了歌谣,都是赞颂李大都督的。” 赵无咎一皱眉:“歌谣说了些什么?”他身为相国,对于民间舆论和民心走向十分关注。帝王对于所谓的民间谶语也是极为敏感,故而多问一句。 “李督好,李督强,李督来了有钱粮。杀牛羊,弄酒浆,打开城门迎......”赵四喜还要再说下去,赵无咎却冷了脸色,一摆手:“不要再说了,这个话私下里也不要再嚼舌头,万一碰上哪个不开眼的御史言官,这可是忤逆的大罪。” 赵四喜吓得脸色都变青了,几句歌谣有什么要紧,再说又不是李崇信自己说的,都是下面流民编造的。此刻才感觉到了什么叫宰相城府,什么叫天威难测。 但是他又不甘心,颤颤巍巍道:“那既然李大都督如此好意,愿意给相国让一宗功劳,相国何不与他尽释前嫌,没必要在朝堂上弄得两不相安。”他声音越说越小,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赵无咎一下子摊到在床上:“哪里是我要跟他过不去,是当今圣上要跟他过不去。哎,你不懂,你不懂!”随即不再言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赵四喜此刻早已入坠迷雾之中,一双手在相国大人腿上,已然不知道用力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补六十二章 李十朋终归还是回援渝州城了,只是回援的有些窝囊。他之前料想到有人会狗急跳墙,攻打渝州城以自救,要么是马边城的匪患,要么是乔装改扮的李家军乡勇。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太守张瑾善拥有十万郡兵守城,竟然让尚狮驼一万人,两次冲锋就给打进了西城关,据说把辎重库还给端了。好在尚狮驼似乎不愿意撕破脸,只是抢了米面金银,还把渝州城留守的三门神武大炮给拉走了。 这是明摆着等着他带领五万府兵回援,最可气的是求援信竟然是尚狮驼的喽啰兵给送来的,给自己敌人送求援信,这大概也是李十朋生平仅见的一回。信上张瑾善一口一个李兄,一口一个念兹在兹,着实让李十朋哭笑不得,太守大人那张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圆饼大脸,简直历历在目。更可气的是,信中还提及李十朋家眷尚在渝州城,其中一句“公虽可不念多年同僚之谊,但不怜高堂老母坐困贼人之手乎?”这简直有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李十朋知道,回援是去定了,只是带走多少兵马呢?五万兵马全都带走,那齐麦县怎么办?晶石矿不是白白扔给他人吗。若是只带部分兵力,那尚狮驼的勇武在齐麦县守护战中可见一般,人少了未必能赶走他。自己终究不是临敌之将,渝州城虽有十万郡兵,此刻都已被马边山匪吓破了胆,未必肯听自己指挥。再有个不懂兵事的张瑾善在身后掣肘,着实让人为难。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六十三章 要地 正踌躇之间,一身绿衣的上官小扇俏生生进了书房:“李郡丞,我最近找到了一本古书,期间几字不解,麻烦你给点评点评。” 上官小扇在此期间养病,本就是蜀山剑修,功底极为扎实,所以好的极快。她本是蜀中大门户出身,颇通文墨之事,一来二去竟然成为李十朋的文友,期间诗文唱和居然也活泼起来,不似以往冷冰冰的。 李十朋一见是她,暗想真是想睡觉有人送枕头,这不就是当日大战尚狮驼的女剑客嘛,一问便知。 说文解字,那是李十朋的拿手好戏,随意点拨几下,上官小扇便茅塞顿开。此刻真心拜服:“世人都说李大人才气惊人,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小可。仅就嗟字在《玉台新咏》中的注解竟有五种之多,小女子真是孤弱寡闻。” 李十朋一阵苦笑:“说文解字,小道尔。治国戍边,才是眼下要务。上官姑娘那日与尚狮驼一战,才真真让李某汗颜,以前在书上得知,巾帼不让须眉,若不是亲眼所见,焉能相信姑娘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可与成名的山贼斗的旗鼓相当。” 上官小扇俏脸一红:“大人真是抬举了,哪里是旗鼓相当,那尚狮驼临阵冲杀经验丰富,远胜于我。我这些本事,不过是门派教出来的,适合江湖斗狠,双方没有什么兵马的情况下最能施为。那尚狮驼却是马上大将,能借助士卒之力,判断战争局势,或战或走,进退自如。莫说我当日功力不及他,便是功力相当,在两军疆场亦会是尚狮驼取得最终胜利。” 这一番话着实是临敌之人方能说出的言语,李十朋又紧紧皱起眉头。 上官小扇见他愁眉不展,急忙说道:“我小女子见识浅薄,没由来胡说几句,大人不必当真。” 李十朋刚要再问,忽听门外有人高声叫喝:“圣旨下,李十朋接旨!”李十朋和上官小扇慌忙跪倒,口称:“万岁,万万岁!” 太监高声朗读:“李十朋少有才名,素为朝廷侧重,放任戍边已有经年。朕不忍明珠遗于田野,衮衮诸公亦不忍贤良困于稻谋。近日闻听李十朋固守齐麦县,令敌寇闻风丧胆,巩固边疆,功不可没。特擢升丞相府东曹掾之职,辅助丞相,参赞国家军政民务。爱卿久离朝野,朕亦颇思念之,愿卿早归,以慰朕心。钦此!” 太监宣读完圣旨,见李十朋犹自跪地不起,急忙用手相搀:“李大人,奴才恭喜李大人高升了。” 这句话却是暗语,要赏赐的。李十朋急忙从桌子上的抽屉里拿出一百两保定号的官票,递给太监:“劳烦公公了,本来打算留公公吃饭,奈何前线之地,刀兵混杂,待李某剿了尚狮驼,自会回京师赴命。” 那太监一脸堆笑,收下了银钱:“李大人这是为国事操劳,过于急切了。现在没什么刀兵了,那尚狮驼已经降了我大禹,圣上加封他马边城守备大将,遥领兵部侍郎职衔呢,都是一家人了,不用打杖了。” “什么!”太监的话好像晴天霹雳,李十朋顿时愣在了当场。太监也不好过于催促,只是临行之时叮嘱:“李大人最好三日内起身返京,不然奴才可不好交差。”言罢,缓缓而退。 太监走后,上官小扇倒是有些高兴,兵凶战危,毕竟生灵涂炭,也是她女儿家不喜,见李十朋还愣在当场,开口问道:“李大人,高升是好事呀,边境安宁,为何闷闷不乐?” 李十朋苦笑摇头:“哎,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呀。这哪里是什么边境安宁,这是养虎为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上官小扇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作为女人,在优秀的男人面前安静,有时候也是一种吸引力。 李十朋果然忍耐不住心中的激愤,嚯得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墙上的地图,给上官小扇演示:“你来看,马边城地处渝州北侧,蜀州边陲,上控长江,北邻高原,此兵家必争之地。若是北朝突发奇兵,自马边城攻击渝州,控制住长江上游,沿江而下,势如破竹,不出三个月,就能尽皆攻占江南六省十八州,封锁长江,江南六省一空,我大禹税赋从何而来?到时候树大中空,大禹中州还能残喘几日?中原之地还复归我有耶?” 上官小扇见他语速奇快,知道必然是气的紧了,出言安慰道:“李大人先不要着急,那公公不是说了嘛,尚狮驼已然归顺我大禹朝,哪里还会帮着北蛮出兵。” 李十朋瞪着眼睛问道:“尚狮驼是什么人?马匪出身,杀伐念重。先叛九阎山,后又勾结漕帮,与北蛮眉来眼去,与我朝虚与委蛇。如此首鼠两端,两面三刀之人,有何信义可言?当下趁他虚弱,朝廷不取他的命,这不是放虎归山嘛。他厉兵秣马,聚草屯粮,三年生具,三年教训,进可以控长江,威胁东南;退可以收拢士卒,养寇自重,久必为我朝心腹大患。” 上官小扇见他说的严重,犹豫片刻道:“大人不必太过忧心,马边城至少,至少还有我那师侄薛太岁,他虽然平日里粗粗剌剌,但是好像总有些小机灵,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抵上大用。” 李十朋闻听此言,颓然无力倒在塌上。碍于眼前之人与薛太岁的关系,他不好明言,但心下却是雪亮。 薛太岁,起于李家军行伍的一个小小千总。外表看上去无非一个粗坯,行事有些混不吝,甚至可以说是二百五。可是细细想来,却总能出人意表。鸿门宴上谈笑风生,齐麦县中以身为饵,偷袭县城胆大心细,战敌酋以少胜多。眼下这尚狮驼突然叛而复降,未必没有此人的身影。 他此刻想起那一头红发和光秃的脑壳,想着那紧握的长弓,仿佛可以射杀眼前任何阻挠之人。不由得一阵寒颤,是呀,薛太岁确实是一枚好用的棋子,但这颗棋子身上仿佛藏有无限的秘密,尽管他李十朋号称算无遗策,目余十子,但仍然看不透这个小小的棋子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做这些事情。 一个永远看不透的棋子或许是操盘者手中的利器,但是多年对弈的经验告诉李十朋,看不透的棋子说不清哪天就会变成执棋人,那时候暴起伤人,翻云覆雨,说不定连这棋盘都给搅翻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六十四章 军屯 薛太岁此刻却是有些得意了。张瑾善和李十朋不能抗旨,尽管有着万分不愿,也只好收拾行那去了京城。渝州守备又换成了自己的结拜兄弟王保保。马边城尚狮驼和哥舒文绣又与自己达成协议,短期内可谓无忧。 薛太岁骑跨着六耳,与尚狮驼和哥舒文绣一行考察齐麦县县情。哥舒文绣骑乘一匹逍遥马,尚狮驼仍旧是奔雷豹,唯独中间的薛太岁,大个子骑驴,看起来不伦不类。 哥舒文绣查看多时:“未料想小小齐麦人口不过区区万人,却富庶如此,难怪薛校尉钟意此地。”此时薛太岁已经接到朝廷颁发的恩旨,擢升六品典农校尉了。 薛太岁一晒:“富庶有何用,人丁稀薄才是最麻烦的事情,人少而富贵,如同锦衣夜行,那可是容易招来尚三当家这号的窥探。” 尚狮驼笑骂:“你们两个花花肠子整事儿,可别拉上我老尚,竟给你们拔橛子了。” 薛太岁嘴一瘪:“病秧子,你看这碧眼贼是不是欠揍呀,上次攻打渝州城,他可是足足劫掠了几十箱子珍宝,还有三门神武大炮,粮草辎重更是无数,还埋怨我们让他拔橛子,拔橛子的人都像你这般富裕,天下的驴早特么被偷光了。” 哥舒文绣在逍遥马上咳嗽两声,抿嘴而笑。尚狮驼知道薛太岁嘴巴刁毒,但是这比喻听起来确实好笑,不由得也哈哈大笑。 笑罢多时,薛太岁脸色一正:“我叫你俩来,可不是游山玩水,私带敌国人士观摩本朝领土,那叫皇帝老儿知道了,可是腰斩的大罪。” 哥舒文绣开言道:“咳咳,薛校尉乃是豪杰,素来喜欢结交八方朋友,我与三当家不过是应朋友之邀约,顺便拜访校尉大人,何来窥伺大禹朝军机一说。” 尚狮驼也赶忙出腔:“就是,就是,薛兄弟大义好客,咱们都是来访友的,什么地理,什么军机,俺老尚是粗人,可记不得这些,前面有酒馆,走走,喝两盅痛快。” 三人打马而行,不一刻来在酒肆。那尚狮驼大次咧咧往正中居坐,口里大声喊喝:“店家,来一桌上等酒席,好酒好肉尽管上来,这个红头发的大个子结账。” 店家急忙擦磨桌案,高叫一声:“好嘞,二号桌台,上等酒席一桌,慢回身。” 薛太岁笑骂:“你这山贼,改不了贼性,就知道蹭吃蹭喝,这是拔橛子拔上瘾了吧。”心里恨不得把尚狮驼那张大笑的脸揍个稀烂。 哥舒文绣在一旁轻轻咳嗽两声:“尚三当家这话也对,毕竟齐麦县现下是你的地盘,进些地主之谊也是应该。” 尚狮驼急忙附和:“就是,就是,你一个小小千总如今做了校尉,难道不应该请客,店家,快点上菜。”薛太岁无法,只得腰中解下银两,提前付了账。 酒过三巡,薛太岁开口道:“如今兵荒马乱,仅仅依靠我三人手中兵马还是不济事,万一有大股势力要来吞并渝州或者马边城,你我皆危如累卵。” 哥舒文绣听他仿佛话中有话,饮了一杯佳酿,问道:“校尉大人有何计较,不妨说出来听听,事关你我三人,总是要同心同德才好。” 尚狮驼嘴里叼着肘子,一旁嘟嘟囔囔:“你们两个花花肠子商议即可,有了驴偷,告诉俺老尚一声。” 薛太岁也不理他,径自开言道:“齐麦县还是太小,人丁稀薄,空有晶石矿和大把银钱。但是北边的定远,南边的馆陶,均是大县城,人口不下数十万,奈何地广人贫,每年都有流民涌向渝州和齐麦县逃荒。我意开垦良田,吸引流民,这样人也有了,粮食也丰产了。” 哥舒文绣心思细腻,一听便知原委,开言道:“你是想效仿汉代屯田制,此法好确实好,但此乃民政,并非军务。你一介行伍,如何能说服朝廷行此政令?” 薛太岁一笑:“你说的那是民屯,咱的法子却叫做军屯。凡是十五岁以上男丁都可参加乡勇,如乡勇者出则为兵,入则为民。战时训练,太平时屯田,凡入伍者皆发放粮种和农具,半年免赋税,田地十年不易主,哥舒兄看是否可行?” 他此刻已然不称呼对方病秧子,可见并非玩笑之语。哥舒文绣一阵思索,片刻后不断击掌,白皙的脸庞也兴奋的红润:“军屯制,秒呀,秒呀,难得薛兄如此高才,竟然想出了这个法子。出时为兵,入则为民,兵民一体,既解决了当兵吃饷的问题,又解决了征召入伍的兵源问题,可谓一举多得,此举当浮一大白。” 尚狮驼嘴里酒肉已满,大声嚷嚷:“俺不懂什么军屯、民屯的,只是问你,对于我俩又有什么好处?” 薛太岁呵呵笑道:“若是今年定边和馆陶两县并入我齐麦一同屯田,年底我就给马边城送去两千新兵和五万石粮草如何?” 尚狮驼一听有人马和兵粮,大喜过望:“俺就知道,你们这些花花肠子定然有鬼主意。好,俺老尚先谢过薛兄弟了。” 薛太岁一笑:“你先别忙着谢我,到了年底,你得了士兵和粮草,别忘了把那三门神武大炮借我观摩观摩。” 尚狮驼一听顿时傻眼,神武大炮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这给了薛太岁,万一哪天两人翻脸,哪可是大大不妙。但问题是,此神物在自己手中等同废铁,整个马边城包括玄绝僧在内,竟无一人知晓这神武大炮如何使用。 见他犹豫,薛太岁伏在耳边悄声道:“除了今年年底,每年我都给马边城送去两千新兵和五万石粮草,碧眼贼意下如何?” 尚狮驼一拍大腿,“妥了,反正三门大炮而已,你薛兄弟是个人物,断不能用大炮打自家人。” 薛太岁回身对哥舒文绣一抱拳:“还有劳病秧子你给碧眼贼写一封奏疏,送给大禹朝廷,就说渝州守备王保保擅自屯田养兵,欲对马边城不利,让朝廷抵制此做法,方可保国泰民安。” 尚狮驼把眼睛一瞪:“薛太岁,你可把俺老尚看扁了,这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俺老尚干不来。” 哥舒文绣一笑:“咳咳,三当家稍安勿躁,此正是欲擒故纵之计,我来写,以你的名号奏报大禹朝廷,保管让这渝州军屯一事顺理成章。”尚 狮驼犹自生气,大口咬着肘子:“直娘贼,没一个好鸟,驴偷了也就算了,还把主人的衣服也扒了,呸、呸。”薛与哥舒二人看他愚直,纷纷大笑不已。 王保保在守备府不住地埋怨薛太岁:“大哥,随便军屯虽有别于民政,到底要谷物和农具,渝州府每年下拨数量有限,你如此大张旗鼓,谷物农具凑不齐,那是要激起民变的。” 薛太岁翘着二郎腿,喝了口茶:“不急,我齐麦县上好的晶石矿,烂在矿坑里算什么,早点拿出去到各州郡换取粮种和农具,只要年底一丰收,我这个典农校尉就奏请朝廷,下拨充足的物资,王兄弟无忧。” 王保保把眼睛瞪得溜圆:“无忧?随意贩卖晶石,那是违反朝廷法度的,要是抓个人赃俱获,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薛太岁神色一凛:“往年既然能贩卖,现下也能贩卖,不过走些掩人耳目的路子。顾不得万事周全了,方今天下大乱,未雨绸缪总比雨后送伞强得多,我不能等有军马来袭,方才知道我渝州地界兵少粮稀,你尽力而为吧,记住,这是李家军的军令。”王保保看着远去的大哥身影,仿佛愈发看不透了。 二月初二,渝州守备王保保颁布敕令:“本官闻之定远、馆陶二县城百姓疾苦,常年流亡逃荒,不忍生民涂炭。故而颁布军屯之令,家中但凡十五岁以上男丁,皆可加入乡勇。入伍者由渝州守备府发放粮种及农具,凡定远、齐麦、馆陶地域范围之内,皆可开荒种田。半年免其赋税,十年不易地主。半年过后,耕种田地者以官斗交粮,官六民四;以自制民斗交粮,官民对半。即日起,凡从军者皆去齐麦县,典农校尉所报名,民众悉知。” 此敕令仿佛燎原烈火,告示贴满大街小巷。一夜之间,渝州周边尽皆知晓,应者万户之多。 乱世之中,百姓谁不愿意有块自家的良田,安身立命。奈何战火纷飞,地主盘剥过度,不得已当了佃农、雇农。如今可以翻身做主人,一时间齐麦县典农校尉所人满为患,尽皆是领取谷物和农具的青年男子。 典农校尉所还指定了示范田,那是齐麦县东郊二里地的一块荒山。 传闻之中,一个红发大汉,日夜开山种田。不足一月,已然将荒山铲平。此人身高力大,赤膊上身,耕地无需牛马,架着两驾曲辕犁,耕地破土仿佛天神下凡。 三月之后,这齐麦县东郊的八百亩示范田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麦苗。红发大汉还鼓动渝州守备府置办耧车、水排,忙活的不亦乐乎。 老百姓们有了样板儿,干得更加起劲。已到年关,渝州收粮竟然较去年多收了三百五十万石,乡勇也增加至五万八千人,数量上已超过当地府兵。 渝州新上任的太守杜施传来渝州丰收的喜报折子,里面还夹了一株穗长两米的金黄稻谷,号称祥瑞。另外一份新降的马边守备将军的控告信,三件物件一同送进了丞相府。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六十五章 无奈 李十朋脸色阴冷,连续翻了好几次邸报,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写的清清楚楚。还在踌躇之间,桌子上被人端来一碗热茶,上好的福建铁观音。 “友之,你们渝州那地方可真是人杰地灵呀,我记得这个薛太岁去年跟你可是在齐麦县交过手的,听说你还棋差半招。”赵无咎那堆满皱纹的老脸,每次看到李十朋都笑开了花。这个丞相府东曹掾却是能干,军民政务捻熟非常,连当朝皇帝都评论赵丞相“得人”二字。 李十朋急忙欠身离座:“相国大人明鉴,薛太岁此人学生可是一直都看不懂,也看不清的。此番作为,想来也是依仗圣上天威,丞相训诫,故而有此成就吧。” 赵无咎“噗嗤”一笑:“还有你目余十子看不清的人?你小李从没说过这般无可奈何的逢迎之语,说得可真是拧巴,照着小四可是差老大一截呀,哈哈。且说来听听,你这个齐麦县的老对手,此番作为有何看不清之处?” 李十朋正了正头上的毗卢帽:“此番军屯之法也并非新创,记得汉末魏武时期,我朝也有人施行。只不过给予百姓利益太大,学生真真搞不懂他一没请示朝廷划拨,二没地方财阀支持,哪里来的这么大手笔,居然连通三县,听说三县百姓现在自行开荒,将定边、齐麦、馆陶联成一体,且构筑了城中之城,以备边患,并且起了个名字叫做屯粮州。百姓自行割据,自行命名州县,这在我朝可是绝对的奇闻异事。” 赵无咎饮了一口茶:“谁说不是,一年之内粮食多打了三百五十万石,这在大行皇帝那个时期也是异数。昨天,礼部尚书已经迫不及待上奏了,朝廷决定本年全国十大能吏之中就有此人的名字。听说他亲自垂范,一人开垦示范田百八亩,圣上亲口说若大禹朝官吏人人如此,何愁北蛮边境不平。起先,我知道这个薛太岁,原以为他是个出身行伍的老粗,不过是个急先锋之流,未料想还是个能上马管军,下马牧民的能臣干员,未走科举之路也是可惜了。” 李十朋品了品赵无咎的评价,继续开口道:“还不止如此。丞相请看,明明是在他齐麦县军屯,偏偏让王保保上了折子,发布了军屯敕令,好处都算在这王守备的身上。马边守将尚师徒上了驳斥折子,可是字里行间却是反向恭维,真不知这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无咎知道李十朋是暗示王、薛、尚三人穿一条裤子,也不点破,反而言道:“这有什么奇怪,也许薛太岁怕树大招风,也许他有成人之美的德行,总之好肉都烂在锅里,都是我大禹天朝的军粮与兵卒,你管他三人用的什么法子。” 李十朋见说不动赵无咎,顺手把桌子上的那株穗长两米的金黄稻谷拿来起来:“丞相请看此物,便知薛太岁绝非丞相所言之人。” 赵无咎看了看那稻谷:“此乃天降祥瑞,圣心大慰,已然认可,有何可疑?” 李十朋清了清嗓音:“此物绝非我中原物种。此种稻谷名曰金钟粟,乃是海外暹罗国当地所产的名种,其穗长两米世所罕见,但我中州土地与暹罗国不同,根本不可能长出此物。定然是薛太岁用千金从暹罗国商人之处购买,如此来讨圣上欢心。这可是欺君之罪,如何还能像丞相所言的有什么大德,怕什么树大招风,这就是最大的风了。” 赵无咎听到此处,已然有些不喜。这就是为什么他既重用李十朋,也不愿失去赵四喜的原因。 君子如水,小人如油,但是水至清则无鱼。能干的人永远不会说好听的话。 念及此处,赵无咎把脸色一沉:“友之,你思虑过甚了。天降祥瑞,每年哪个地方官还不报上个青龙、白虎、凤凰、灵芝什么的,你见圣上何时去查过真伪。当今天下未定,有个祥瑞之兆,让圣上宽心济怀,有何不好?你也不要去追究什么稻谷了,已经有了旨意,天降祥瑞,谷长两米,封为丰收候,供奉在太庙里。你非要陛下撤回圣旨,做一个不辨是非的昏君吗?” 李十朋擦了擦汗水,犹自不死心,一指墙上的地图:“相国大人,你且看着渝州地图,薛太岁挟定边、齐麦、馆陶三县自重,南有渝州,北有马边,他居中策应粮草辎重,已然自成一州。若天时有变,伙同王保保和尚师徒,封锁长江上游,岂不是要割据称王吗?” 赵无咎一愣:“你说什么?割据称王?哈哈,一个小小典农校尉就敢割据称王,那我大禹的王爷也太多了吧。实话告诉你,圣上龙心大悦,昨天已经钦封他朔州节度使,大禹朝典农都督之职,武将里的正三品。还是老夫以薛太岁太过年轻,骤得高位,只怕非人臣之福为由给拒了。要不然,他就凌驾你小李之上了。” 李十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缓了一口气:“正该如此,此子若掌兵割据,大禹朝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赵无咎也不愿意李十朋太过难堪,拍了拍他的肩膀:“友之说他有野心,那也正常,毕竟出身行伍,难免有些兵痞之气。我已修书,让渝州太守杜施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有必要,可先斩后奏。但是,他这个大禹的典农都尉总是要升职的,不然也显得我大禹朝太过小家子气了。记得前朝武士厥不过增了两个县城一百万石的军粮,就被大行皇帝赐了伯爵,难道新朝不如旧朝,真是端端笑话。” 李十朋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得缓缓点了点头:“好,丞相大人能拖住他一时,就多拖住他一时,学生再看看,再想想办法。” 赵无咎临出门提醒了一句:“十郎,你才华横溢这陛下和我尽皆知之,但欲成大事者要有胸怀。宰相肚里能撑船嘛,切不可闹意气之争。文人相轻嘛,这个我懂。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再蹦跶几年呀,今后天下,还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好为之,好为之。” 最后几句,竟然成了老丞相的谆谆教诲。李十朋心里非常清楚,渝州太守杜施监视薛太岁三人无非自欺欺人罢了,一介文官如何能监视三员悍勇之将,到头来只怕又给他人做了嫁衣。 只是丞相人老了,也需要一些自我安慰的理由。他一个人孤独地在站在厅房里,看着眼前的渝州地图,无奈地坐回到椅子之上。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六十六章 贵妃 赵金英这两年好像还未从上次白犀关兵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精神还是健旺,只是脸上的一层宝气却消失殆尽。 从大禹英雄一直跌落到杀良冒功的奸贼,自己心里经过了无数煎熬。尽管禹僖皇帝还是信任有加,但是他从皇帝闪烁其词的话语中,仿佛隐隐感觉,当今皇帝也并非是那么好骗的无能之辈。 皇帝长大了,抑或是皇帝原本就很精明,只是让人看上去那么不济事,那么不着调。赵金英仿佛以前听人说过,有一些帝王故意装作无能之状,好让下面的大臣蹦出来,只要你蹦出来,那就被皇帝抓住了小辫子,从此再也不能翻身。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对不对,他也不想管到底对不对,这些朝堂争斗他已经厌倦了,他甚至觉得有时候当了老百姓也挺好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年到头只需要关心自家田地里的收成,不需要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自己想想也是,奔三十的年纪了,到现在骑虎难下,看似是风光无限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这几个字的背后有多少辛酸是别人不能体会的,每当看见父亲丞相赵无咎那一双期盼的双眼,所有的委屈和苦水,他只能默默咽了下去。 年底就要再次攻打白犀关,此刻他对镇守白犀关的北蛮行军司马萧统,着实是有些害怕了。再加上那个神鬼莫测的刘武忠,他不知道有没有胜算。 其实,联合李家军是上策,更为甚者,要是屠彬大将军能把他的宝贝儿子屠元让给自己当先锋,心里就更为稳妥一些。但是他知道那都是幻想,自己的丞相老爹此一回能不能扳回一局,就看这次白犀关的表现了。 赵金英几乎是腿脚酸软地退出了宣政殿,禹僖皇帝已经二十一岁,再怎么吊儿郎当,也不会把傻子当将军。 他接过禹僖皇帝的委任金牌,上面篆刻着“天下都招讨”的字眼儿,他摸着这块金牌,仿佛这是最后一次。 曾几何时,他这个意气风发的大禹英雄,就是拿着这块牌子,平南陈,灭北齐,给大禹天朝立下了赫赫战功。 还记得自己十八岁首次从军,那时候还是禹检皇帝当朝,也就是现在这个装傻充楞皇帝的老子。那时候禹检皇帝有多高兴,《大禹天朝起居注》这样记载:“禹高宗遣使赐以金瓶,劳之曰:“卿不顾个人安危,弃笔从戎,又立硕大战功。朕之肉可为卿用者,当割以赐卿,况子女玉帛乎?卿当勉之。” 随后美良川大战,赵金英击败乃儿不花,禹检皇帝派使者赏赐赵金英,并且说,爱卿之勇武胜过古之名将多矣!就算你想吃我禹检皇帝的肉,我都舍得切下来给你!哪有君王这样说话的。 尽管赵金英知道那是帝王之术,是作为最高君主的奖赏话语,但在当时他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耳中,就是最大的褒奖。看着老父赵无咎那一脸自豪的表情,他弱不得,也退宿不得。 赵金英很是勇猛,是大禹天朝征战四方过程中最大的依仗。赵金英每从禹太宗征伐,敌中有骁将锐卒,炫耀人马,出入来去者,太宗颇怒之,辄命赵金英往取。赵金英应命,跃马负枪而进,必刺之万众之中,人马辟易。 赵金英跟禹检皇帝一起出征,对方将领只要敢在阵前耀武扬威,禹检皇帝就一句话:爱卿,敌人多骄横,看我大禹天朝如无物矣。每当这句话说出来,那必是敌将的死期。 只是时到今日,时过境迁了,赵金英突然发觉自己真的英勇不起来了,更确切的说是好像光凭英勇并无任何意义。 贺斌不英勇吗?身为先锋第一个杀上白犀关的内城,但是敌人跟你斗的是英勇吗? 自己二十二岁的元婴,想起整个大禹天朝这样的异数也是乏善可陈。除了屠元让那个怪胎,哪个人干小觑他这天下都招讨。 只是敌暗我明,或者说他赵金英只是个一勇之夫。想到此处,他不停地用拳头打击自己的脑海,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答案。 当兵败白犀关的时候,身为丞相的老父亲没有给他一点安慰,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这个败军之将,那是一种怜悯丧家之犬的眼神,令他的感受又明显了一分,最是无情公侯家,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反倒是自己的相好,天下第一美人,不断给自己安慰。 他知道,这个相好的地位和名分都太重要了,重要到他无法拒绝,但是随时可能因为偷晴的愉快而葬身刀下。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躲不了,自从自己成为所谓的天下都招讨以来,那就已经是躲不开的命运纠葛,他累了,他怕了,但是他是赵金英,大禹天朝的第一英雄,只有战死的统帅,没有怯阵的大将,这是大禹天朝军规的第一条,他自己参与草拟,也是践行者。 他此刻带着十二名亲兵,懵懂走出大殿,忽然后面有太监尖声尖气叫道:“大元帅留步,圣上有诏。” 赵金英急忙回身,跪倒磕头:“臣赵金英接旨。” 那小太监嘿嘿奸笑:“赵元帅,起来吧。是口谕,闲杂人等回避。” 赵金英起身,一挥手,众位亲兵随即退下。小太监靠近赵金英,从怀中取出一个兰花荷包,交给了他。随即开口:“贵人说了,今晚三更,老地方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金英实在不愿意去,但是他也知道,得罪了这个荷包的主人,那明天也不用出征了,立即就会被圣上拿下处死。 夜晚三更,赵金英卖力打扮了一番,一身暖绿色春衫,左肩头绣了几朵梅花,身上的香粉喷了又喷,拿着一把白纸折扇,匆匆忙忙去凤阳阁赴约。 守门的老太监赵金英根本没见过,递上荷包,老太监随即让开一条路。这里的太监大都又聋又哑,这是为了保密而启用的太极殿的太监。 赵金英跨过二道门,宫女雨荷却是老相识了,此刻抿嘴一笑:“赵公子多等等,贵人正在沐浴。”说完,拎着箩筐款款退出。 凤阳阁内烛火摇曳,仿佛映衬着主人那颗不安分的心。赵金英度日如年,在屏风外来回踱步。 忽然,屏风从中分开,一阵娇声:“赵郎来了,有什么烦心事,五天都没见本宫了。” 那声音仿佛天空中的百灵鸟,又似妩媚的杜鹃,让人听了血脉喷张。 眼前佳人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刚刚沐浴完毕,娇花待羞,竟是一丝不挂来在赵金英面前。赵金英目不斜视,慌忙下拜:“罪臣赵金英叩见贵妃娘娘。” 此女正是天下第一美人,禹僖皇帝的贵妃娘娘陈媛媛。陈媛媛此刻面目略施粉黛,自有一股朦胧之美。 他见赵金英跪在地上,居然上前,一下子骑在赵金英的头上。玉腿横陈,整个人热乎乎压在赵金英脖颈之上,口里还发出猫叫般的呻吟:“哦,啊,好人,在本宫面前还装什么,还不赶紧过来伺候。” 赵金英此刻脖子里的血管都涨得粗大起来,依然跪地不起:“娘娘请自重。” 陈媛媛却不管不顾,骑着赵金英,一双玉手迅速朝着赵金英健壮的腹肌滑落而下,口里“噗嗤”笑道:“已经这般硬了,还装模作样。” 赵金英再也忍耐不住,一翻身将陈媛媛压在胯下,迅速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口里喊亲娘宝贝的乱叫,让你勾引我,今儿弄死你,反正皇帝老儿的女人我也睡过了,明天就是死了也值了。 凤阳阁内春风一片,不过十五息的时间,赵金英就大口喘着粗气,兴奋劲头过了尽去。那种舒爽的感觉,绝不是普通女人能带给他的震撼。他仿佛一下子从天堂跌入了地域,品尝着无限快感的大起大落。 但是他自己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一身元婴修为渐渐向金丹滑落,腿脚酸软无力,站都站不稳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六十七章 督粮 初春的黎阳一片春雨弥蒙,坑坑洼洼都是水路。黎阳仓的一干兵丁正在春雨中奋力推着麻包,一辆辆独轮小车,吱吱扭扭把地上压出几十道壕沟。 都说春雨贵如油,那是指种庄稼,此刻兵丁们赤膊着上身,不断用力拉着陷在泥坑里的马车,心里巴不得老天爷赶紧让这春雨停下来。可惜天不遂人愿,“轰隆”一个雷声,天空仿佛被捅了一个大窟窿,雨水更狂,更急了。 破屋偏逢连夜雨,一辆两马拉动的粮车陷在一个一米深的坑洼之中,任主人如何挥鞭,那两马马蹄打滑,就是无法将粮车拖出。眼见就要脱困,终于功亏一篑,连车带马都陷了下去。 赵家军押粮千总曹彬着急了,手里挥舞着马鞭,指挥其他兵丁急急推车上路。奈何那条沟渠却依山而立,最多下去五名兵丁,满地泥滑,任兵丁们如何使力,终归是难以将马车拉出沟渠。 曹彬气地直抽鞭子,一道道血痕在士兵们背脊之上闪现,“一群腌臜泼才,平日里就知道在娘儿们身上使力气,关键时刻都特么软了。再拉不上来,老子抽死你们。” 曹彬还待再打,忽然胳膊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 曹彬一愣,回头就骂:“哪个不怕死的!”只见一个满头红发的恶汉,小山一般站在自己身后,无声无息,曹彬从来就没注意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但看见红发大汉一脸凶相,迫于压力也不敢出声了。 红发大汉说道:“山地沟壑崎岖,多人难以统一用力,你且留下车夫,我一人帮你推车上路。” 曹彬闻听有理,撤了军兵。那大汉飞身跳入沟壑之中,也没看见如何运气,只是右手单臂一抬车的后尾之处,口里喝了一声:“给我起!” 千斤的麻包连同运粮车硬生生给抬到了当胸的位置。车夫急忙挥鞭抽打马背,两马顿时感觉身后一轻,哧溜溜爆叫,顺势将车子拉出沟壑。 曹彬惊得目瞪口呆,他久在行伍,力举千斤的大力士倒是也见过,但这样任由马车扭动,还如此轻松抓举的人却是没见过。 此刻大声喝彩了一声:“好神力!”急忙过来一抱拳:“壮士可愿从军,每个月十二吊钱,入我赵家军押粮队,每日三餐管够。” 红发大汉大声说道:“正要去押粮队总长,劳烦将军带路。”曹彬大喜,如此猛士加入赵家军,日后运粮总是不发愁了。喜不自胜地头前带路。 赵家军的押粮大队驻扎在黎阳东北的戊台坡,大帐之中一个红脸军门正自饮酒,桌子上一只烧鸡,一只熏鹅,一盘子果蔬,还有一碗鲜鱼汤。 帐门一开,曹彬领着薛太岁走了进来:“副使大人,此位壮士前来投军。”红脸军门正是赵家军运粮指挥副使米进忠,此刻已然喝的闭眼歪斜,嘴里酒气喷人:“一个鸟大汉从军有什么稀奇,下去带他到赵笔帖那里登记便是。” 还未等曹彬说话,红发大汉却一把夺过米进忠手里的酒杯,“啪嚓”一声摔在地上:“军中禁止饮酒,你身为军粮指挥副使难道不知道吗?” 曹彬在一旁吓了一跳,米进忠却歪歪斜斜站了起来,用手一指:“你这个鸟大汉,竟然敢管起军爷的事情了,来呀,左右与我推出,杖打二十军棍。” 左右军兵纷纷入账,要拿红发大汉。那大汉却一个箭步,飞身上了帅案,左右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卡在了米进忠的脖子,拎小鸡一般提将起来,悬在半空。 米进忠呼吸难受,在半空中手刨脚蹬仿佛一只待宰的鸭子。那大汉顺手闭了米进忠的后背大椎穴,“噗通”一声将他扔在地上。完后端端正正坐在帅位之上,怀里拿出一面铁牌,扔给曹彬。 曹彬刚刚吓得魂不附体,接过铁牌上面篆着当朝四品同知,宣武卫司粮指挥使,御敕典农都尉,薛。 曹彬脑袋“嗡”的一声大了两圈,慌忙跪倒:“标下拜见典农都尉。” 两边兵丁见千总下跪,也慌忙跪地参见。薛太岁看了看地上犹自挣扎的米进忠,吩咐一声:“军中饮酒,违反四十五军令,拉下去军棍二十,给他醒醒酒。” 两旁军兵害怕米进忠再冒犯这位新来的运粮官,急忙拉下去执行军法。 薛太岁一扶曹彬:“曹千总起来,坐下说话。”曹彬刚站起,还未坐下,帐外米进忠犹自大叫:“贼汉子,竟敢打老子,等一会老子下来,定然将你挫骨扬灰。” 两旁棍打之声不绝于耳。薛太岁知道,这是军营里的假打,往往把棍子轮的漫天响,其实落在身上轻如鹅毛。 回头看向曹彬:“曹千总,营中公开诋毁主将,该当何罪?”曹彬咧着嘴苦笑:“薛都尉,念在米指挥使酒醉无知,且多年累有军功的份上,您看这回是不是就权且记下,日后酒醒再罚。” 薛太岁冷哼一声:“累有军功?上次赵金英元帅的粮草都让刘武忠抢的一干二净,这样的粮官也敢说累有军功?饮酒本就违反军规,还要无知,这样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依照军法,藐视主将再打二十军棍,曹千总亲自去打,要棍棍见血。” 曹彬知道这是新来的主将要杀人立威了,自己若不执行,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头上,没奈何只得出去行刑。 他一把推开左右兵丁,抢了一个兵卒手里的大棍,口里喝了声:“米兄,怨就怨你碰上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吧。” 米进忠口中犹自不服:“赃官,爷爷打仗的时候,你还撒尿和泥呢。曹兄弟不要手下留情,打吧。” 棍子噼里啪啦打了下去,当真是棍棍见血。初时,米进忠还一声声高叫:“打得好!痛快!”十棍过去,已经喊不出声音了,十五棍之后,浑身血肉淋漓,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曹彬丢了大棍,慌忙跑进大帐:“都尉大人,米进忠已经挺刑不过,昏厥过去了,末将请求这五棍暂且记下,不然真真把他打死了。” 一旁小校也纷纷跪地求情。薛太岁冷声道:“罢了,若不是众将求情,定然将这厮打死在院落之外。来呀,既然留下了五棍,我也不要他还,绑在旗杆上,警示三军。” 曹彬还要再次求情,薛太岁一摆手:“曹千总若再求情就不用绑旗杆了,直接杀!” 曹彬没奈何,只得将一身血污米进忠绑在旗杆之上,看着米进忠亲兵一双双仇恨的眼睛盯着自己,曹彬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已经绑在了薛太岁的战车之上。 回到大帐之内,薛太岁已经摆上了热茶,笑着问道:“曹千总,为何我军粮草依然没有运出?” 曹彬一愣:“回都尉,大军不是还有一个半月才进兵吗?现在只是准备阶段,没有接到运粮的调令呀。” 薛太岁一指地图:“千总有所不知,此去白犀关需从左良卫和燕山两处出兵,地势平坦,有利于骑兵突袭。北蛮骑兵精良,若是等进兵之时我军再行运粮,半路之上定然有北蛮骑兵截粮,到时再派遣护卫军队,耗费过大,被动非常。” 曹彬疑惑道:“每次对北用兵,皆是两队随大军徐徐前进,方便护卫,那都尉大人的意思是......” 薛太岁继续指着白犀关沿路的四处高坡,开言道:“此四处为进兵白犀关必走之要道,地势突高,易守难攻,我已经派渝州乡勇把守此地。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即日起立刻运粮至四高坡之处,退可守卫粮草,保大军给养不失;进可为据点,攻城拔寨。” 曹彬出言道:“这倒是新奇之法,只是若北蛮出兵攻打四处高坡,我大军又未开拔,那时如何是好?” 薛太岁一笑:“诱敌出关,难道不比攻城拔寨容易的多?速速依计而行。” 曹彬听了个似懂非懂,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只好依言行事,临走才小声道:“米进忠绑在旗杆之上只怕有些不好,棒伤太重,还望都尉大人把米指挥使解放下来。” 薛太岁一呲牙:“没什么米指挥使了,我提升千总曹彬为赵家军运粮指挥副使,接替米进忠职位。” 曹彬此刻骤然提升,足足提升了二级官职,一褒一贬弄得他不知所谓,思索片刻后,躬身跪倒:“末将今后唯薛都尉马首是瞻。” 第二日,薛太岁的运粮告示已经贴在黎阳仓的各个角落,立时运粮开拔,但是只能进长江,沿河北河道而行,然后入滹沱河水路,运往四平、任丘、沧县、鹿泉四地屯粮。 兵丁们苦不堪言,大都北方兵士,不喜坐船,呕吐晕船之事时有发生。好在,薛太岁临行之际,有神医薛十昆跟随,配好各种晕船丹药,分发给众兵丁。但仍然是杯水车薪,半月过后,仅有两万石粮草运往四地。 薛太岁又发敕令,即日起至月底,四平、任丘、沧县、鹿泉四地必须各自再收获五万石屯粮,运粮兵丁但有不力者,立斩;运粮船只月底未达标者,十长立斩;船队月底未达标者,百夫长立斩;大规模船队月底未达标者,千总立斩。如若月底,四地各自未收满五万石粮草,本都尉自斩头颅,面北向镐京谢罪。 此令一下,各个士卒提心吊胆,军营之中每日都在砍头,硬生生将赵家军三千运粮部队,砍得只剩下一千人。 劫后余生的士兵和各级军官纷纷使尽浑身解数,要么苦练水性,日夜加紧运送;要么私人花重金,租赁沿江货船,由商队的船夫老手托运粮草。 那收粮四地仿佛得了启示,将往来运送粮船的酬金翻了三倍,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长江之中行船的船家顿时闻风而来,一时间将滹沱河的水路拥挤的满满当当。 到了月底,四地屯粮已经超过三十万石,足够十万大军交战一月的口粮。 也有军营参谋看不惯薛太岁冷酷杀戮士兵,纷纷写行军折子送往中军大帅赵金英之处。哪料想这些折子仿佛泥牛入海,竟然一去不回。 朝中御史言官气愤不过,随即给尚书台上了密折,说薛太岁任意屠戮官兵,凶残异常,非仁义大国风范,建议裁撤薛太岁典农都尉之职。 没想到丞相赵无咎接到密折反而哈哈大笑,说什么时逢乱世,当用重典。以往赵家军奢靡日重,不堪大用,正需要薛都尉这样的雷霆手段,政治军容军纪。随即请旨,赏赐赵家军运粮部队肥羊千只,犒劳运粮之功,赐薛太岁御酒一壶,白壁两双,勉励他为国家再立新功。 众言官见上奏无效,纷纷气愤不已,但也没了招数。 众人只是听说只有运粮指挥使曹彬夜晚之时来见薛太岁,询问道:“都尉大人,欠下长江运粮船队三倍的重利,不知都尉大人哪里来的如此多的钱财。如果下个月到了日期,还不上债务,岂不是长江船队要纷纷造反?” 未料想那薛太岁却明言:“此一战事关大禹天朝兴衰荣辱,如果赵家军十万大军势如破竹,攻取白犀关,那朝廷定然赏赐千金,区区三倍运粮费用算的了什么;如果赵家军兵败受阻,那就是丧师辱国,一干军营众将都将面临牢狱之灾,赵家军可能从此万劫不复。命都保不住了,谁还在乎欠了多少债务。” 曹彬听得一身冷汗,方才知道这位典粮都尉是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浑然没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六十八章 艳后 白犀关,议事大厅。 气氛死一般沉寂,幽州太守刘武忠左肋悬刀,右腰挎剑,在大厅长廊里来回踱步。刀剑双绝是他的成名绝技,也正因为此位列北原七将星之一。对面在绣墩上坐着的萧统,手捻黑羽扇正自苦苦思索。 “怎样副军师?可有退敌良策?”刘武忠已经不是第一遍询问了。 萧统睁开幽兰的眼珠子,用黑羽扇尖点指这二人面前的地图:“不妙了,赵金英前锋部队已经越过了抱犊寨,兵峰直指白皙关,先锋将领白苻坚勇猛异常,势如破竹。已经斩杀我北朝三员大将,这次赵家军是来拼命的。” 刘武忠摇了摇头:“不止如此,四座屯粮高坡才是厉害的手笔,仿佛四个钉子,死死卡在白犀关出关的要道之上,地势突高,我军佯攻占不到半分便宜。这几日死伤了近四千骑兵马队了。你的毒尸大军就不能派上点用场?” 萧统苦笑:“谈何容易,一到高坡,寒风凛冽,毒气大多发挥不出威力,况且对方有神武大炮,一炮下来,什么大军也给轰平了。此乃司马穰直步步为营之法,赵金英中军攻过来,四处高坡尽可提供粮草给养,就算赵金英初时战况不利,亦可凭险而守,反正南朝有的是粮草运输。布置筑粮高坡之人,实在是厉害的行家里手。” 刘武忠将右手边宝剑抽出匣来,又按了回去,如此反复。“难道困守孤城?”这是一句他最不愿意出口的话。 萧统略一沉吟:“不妨还是按照哥舒军师的策略,放弃白犀关,暂撤三牧原,与铁骑汇合。作壁上观,静待蚌鹤相争。” 刘武忠一摔荷叶盔:“撤?你说的简单,当年我可是率幽州三郡之地投诚的,你们撤了,我的地盘不是拱手交给大禹天朝了吗?”身在北朝,刘武忠已然可以领幽州牧,坐收每年的人丁和钱粮,此一撤涉及个人利益,刘武忠当然不愿意让步。 萧统也有些烦躁,想要说些劝说的话,似乎又说不出口。 “南蛮军队未退,自家人倒先争执起来了。”一阵“嘎嘎嘎”的高跟皮靴脆响,一个艳赛玫瑰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 此女子身量俊秀挺拔,头上十字镂空的金色王冠,勒着一头怒张的金黄卷发,长可及腰。一脸的风流妩媚之相,却不失冷艳,好像骄傲的女王。 颀长的脖颈之下是一对巨大夸张的双峰,八块腹肌结实,再下面则是一个翻翘着向上的大屁股,健美结实。一双健美的长腿,蹬着过膝盖的红色鹿皮高跟战靴。 北朝女子向来奔放,没有中原女子笑不露齿的说法,战甲极其夸张,三点式的黄金战甲只遮蔽紧要部位,尤其是大屁股上的金色钉子甲链,细细勒成一条,紧紧卡在胯下。若是中原夫子看到,定要咒骂恬不知耻,伤风败俗。 刘武忠和萧统两人急忙跪了,眼皮都不敢抬,口中同时出声:“卑职等叩见南院王后,千岁,千千岁。” 萧统日夜修行毒功,尚且能控制血脉,刘武忠却早就连连吞这吐沫,衣甲之下,双腿之间已然着,竟然献上香吻,在萧统脸上印了个大红的红嘴唇。 萧统吓得急忙撒手,去擦抹脸上的红唇,这电光石火之间,伴随着咯咯娇笑,一阵香风飘忽不见,只剩下漫天的风雪。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六十九章 擒美 太行山小道之上,人数千人的押粮队伍疾行。为首的曹彬一面喝着水葫芦,一边问道:“都尉大人,粮草既然已经齐备,为何还要亲自押粮?人马招摇,还挑出押粮大旗,这不是招贼吗?中山匪、九阎贼、漕帮绺子、青阳教,再加上北蛮的截粮骑兵,这可都不是好惹的。” 薛太岁跨在葱白大叫驴之上,嘴里叼着根草棍儿,双目微闭,两条手臂揣在白色僧袍之中,对曹彬的问话不理不睬。 出了太行山脉,薛太岁吩咐道:“沿着滹沱河,紧邻河岸行驶,粮车不要太快,护卫甲军摆好阵势跟随。十五营做沿途标记。” “诺!” 千人赵家军押粮队已经被薛太岁训练熟稔,非常了解眼前这个凶恶的上司是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的。 忽然,前面马蹄声声,一名战将骑着白龙驹飞奔过来,披头散发,鲜血撒了一地,左肩膀上一记重重的刀痕。 看见赵家军押粮队的旗号,那匹白龙马跑得更加快了,来将一边跑,一边喊:“救我,自家兄弟,我乃先锋白苻坚。” 曹彬本打算摆阵接应,可是看看薛太岁丝毫没有救援的意思,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那匹白马越来越近,来在近前:“将军救我,我乃赵家军先锋白苻坚。” 薛太岁用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摆刺猬阵,缓步前行,马刀队出阵。”他于敖吉公主之处久练阵法,现在俨然是阵道行家了。 只是这刺猬阵却是守阵,首尾连环组合,钢枪长朔一致对外,形如一个大号的刺猬,敌人绝难攻击而入。 只是这一来,却把白苻坚也挡在了阵门之外。白苻坚气的破口大骂,若不是薛太岁在阵中居中,他简直要抓他出来,直接砍杀。 后面一匹烈焰胭脂马急速杀到,马上女将正是韩金娜,金发飞舞,烈焰红唇,一身魅惑的三点式黄金战甲,身披猩红色的红詹披风。手里舞动着一对蒙古弯刀,刀柄和刀鞘纯钢打造,表面雕刻精美的花纹,填烧珐琅,镶嵌宝石,阳光一照却是色彩斑斓。 薛太岁急忙发声:“盾牌护头,非礼勿视,四二三三步伐,向前。” “诺!” 刺猬大阵变为了真正的刚刺猬,沿滹沱河道缓步向前。 韩金娜咯咯娇笑:“白苻坚,你自家人都不救你,快快下马受降吧。” 白苻坚大怒,单臂抽出护身宝剑,回身冲韩金娜而去,口中喝到:“不要脸的浪蹄子,待白将军砍了你。” 白苻坚此刻上前,却有了必死的决心,因为刺猬大阵在身后,向后退很容易被自家人戳成筛子,只得奋力一战。 有道是一将拼命,三军撼动。尽管韩金娜比之功夫高出甚多,一时间竟被对方宝剑缠斗起来,剑剑刚猛异常。 两人数十招一过,白苻坚勇猛之力下降,宝剑渐渐沉重,舞动不开,左肩膀的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身后的刺猬大阵犹自“嘿咻,嘿咻”步步向前,不管前方是任何险阻,定要踏破。 白苻坚前后受敌,连急带气,竟然一下子在马上做不安稳,摇摇欲坠。 韩金娜大喜过望,飞身来在白苻坚的战马之上,手起刀落就要将对手斩于马下。 此刻,薛太岁动了。 一个飞身鸟浮,半空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韩金娜,韩金娜左手弯刀已然落下,闻听头的不是虚言,若是他豁出血本,自己这一千人未必能挡得住他。此刻他把韩金娜往怀中一抱,右手掐着那巨大的酥胸,口里喊道:“你若想玉石俱焚,不怕尊夫人也香消玉殒吗?” 耶律先轸一阵凶相:“女人如衣服,此女确实是人间尤物,但是本王怎可因私废公,大不了要了你的命,与我这王后抵命便是。” 说罢,大踏步向前,就要发动攻势。飞升境攻击,非同小可。薛太岁也发愁了,真怕他鱼死网破。 此刻却仍要无赖顽皮,猩红的舌头卷滚着韩金娜的勃项敏感之处:“大妞儿,你这老公看似不要你了。” 这一句却仿佛穿心利剑,韩金娜也不自挣扎,暗想大王也和其他臭男人一样,只把我当玩物、工具,却不顾及我死活。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七十章 双雄 眼见双方就要火拼,突然天空降下朵朵莲花花瓣,一时间被流风吹得飘得四处都是。 十二名莲花侍女抬着一架硕大的青色莲座,口中高诵歌诀:“法在仁天中华母,九莲圣教归上乘;青阳天尊来救世;赦罪三曹救众生。” 十二人飘飘落下,莲座之上端坐一个莲花锦袍的中年男子,脸上有个刺配黥面,焦黄的皮肤,一头白色短发,看上去颇有几分威势。 此刻见耶律先轸正要攻击,眼见此人飞身飘落在刺猬阵当前,一股无形真气护住身后刺猬大阵,口中哈哈大笑:“耶律老儿,何必对年轻人动手,我俩可有好些年没战了,不如韩某奉陪可好?” 言罢,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真如同地动山摇。 薛太岁明显感觉与刚才耶律先轸的气场相仿,竟然也是个无限逼近飞升境的存在。 耶律先轸见了来人,不由得眉头一皱,身上肌肉都暴涨了几分,口中喝到:“韩五庚,你找死!” 来人正是青阳教主韩五庚,又称九天九莲圣教主。 青阳教声势浩大,已经席卷了八州,除了西域密宗没有渗透,其余诸州皆有青阳教众。 此教信奉清晨向太阳虔心礼拜,求免今生灾祸,免受轮回之苦,而青阳教主自称莲花少阳神转世,善能医治百姓杂症,且不收分文,故而教徒越聚越多,号召教众火中取栗,各地朝廷的粮仓亦被侵占不少。 耶律先轸显然和韩五庚之前认识,此刻出言:“韩五庚,你青阳教号称反贼,不是反大禹中州的朝廷吗?为何又援助朝廷?出尔反尔,焉能成其大事。” 韩五庚面目冷淡:“韩某却是看不惯当今朝廷,但亦是南朝之人,何谓主次,何谓先后,韩某还是分得清的。在大义面前,自然先公而后私。量尔等小小蛮夷,虽然大汗你本人神功盖世,不过萤火之光,如何能抵挡千万南朝子民?韩某奉劝大汗化金戈为玉帛,罢了刀兵,也好保个太平晚年。” 耶律先轸嘴角含着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难道你韩大教主竟然是吃斋念佛的慈悲和尚不成。” 韩五庚此时背对薛太岁,却没有理会对方的问话,反而对薛太岁突然问道:“这位军门,如此招摇过市,可是为了诱敌?” 薛太岁在驴背之上,右手不停地抚摸着韩金娜的硕大酥胸,伸着舌头占足了便宜,嘴里却一本正经道:“正是。” 韩五庚又问:“那粮车是空车吧,以粮车诱敌,万一碰见了狠茬子,你如何脱身?” 薛太岁右手此时已经探进了韩金娜两腿幽深之内,哪料想韩金娜体质极为敏感,此刻竟然嘤咛出声,似是无比受用。一时间汁水横流,他伸出手指在嘴里吮吸了一番:“这可是妙计,一会儿韩教主自然知晓。” 他这番举动,早已激怒了前方的耶律先轸,耶律先轸纵马疾驰,双目已然变成了赤红色,单臂向空中一举,口里大喝一声:“吉祥天,纳雷!” 虽然对于爱妻受辱心下不忿,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宗师气派,不曾乱了任何分寸。 天空骤然阴云密布,一道雷霆闪现,此人竟然能呼风唤雨,此时雷霆直直劈下,落在先轸右手之上,一时间他的整个右拳都布满闪电,龙蛇夭矫。 人借马力,向前疾冲,右拳一击打来,将四周空间尽皆封死,仿佛天空雷霆轰击。他本是飞升境的大能,不轻易发招,如若发招,那必然是雷霆必死一击,使对手避无可避。 韩五庚身却不动,一旁一个莲花侍女突然飘然下落,硬生生抗了耶律先轸一拳。瞬间皮松肉烂,身体枯萎下去,化成飞灰。 耶律先轸也不好过,腹部挨了一掌,顿时迟钝了一下,口中吐了一口吐沫,喝道:“韩贼,不敢以真身迎战吗?”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七十一章 恶斗 薛太岁似乎看出什么苗头,犹自捏着下巴苦苦思索。 身下的白驴六耳却是欢叫:“老大,想必看不懂这两人打斗的套路吧。” 薛太岁冲着驴头一个暴栗:“卖弄什么?有屁快放。” 六耳嘿嘿笑道:“那个叫什么先轸的,乃是修炼了一门奇功,能融入天地之力为其所用,所谓人力有限,自然之力无穷。他这将天上雷霆容于自身,自是可借助天地之力为战,内力补给源源不绝,比人之肉身既强大,且后劲足。 而那个姓韩的也十分了不起,他是擅长精神力的修士。” 薛太岁眉头一皱:“精神力?” 六耳咳嗽一声:“对,说白了就是此人天赋异禀,精神力异常发达,能够控制他人大脑,甘当其傀儡,为其助战。这样一来不损耗自身,二来精神力可怕之处在于以一控多,如果所料不差,这十二名侍女就是傀儡,关键时候可以一拥而上,全部都受这姓韩的精神力控制,你想想十二人同时出一套攻击之法,那就是威力上了十二倍,何其可怕。” 六耳乃是妖修大能,自身单凭战力就已经位列元婴,跟随五煞帝君多年,自是见多识广。 薛太岁入修行门径不久,此刻如同醍醐灌顶,左手不住捏着下巴,口里喊着:“秒,飞升境果然非同小可。” 右手却探入韩金娜的双腿之间,不停地抚弄,仿佛对于自身不能战胜飞升境而发泄怒火一般。 此刻战场又有了变化,又有两名侍女受精神力控制,同一套招法攻击耶律先轸,耶律先轸的雷霆拳法斗了三招之后,便一拳轰向一人面门,随后挥手,扫向第二人后脑,“轰隆”两声,侍女再度陨落。 只是韩五庚仿佛并不在乎侍女的性命,死过两人之后,三名侍女再次出列,加之前面出动的侍女,已经是六人之数。 薛太岁头次看见飞升境搏击,但觉每招每式都精彩绝伦,算无遗策,不由得心下大喜,竟然双手互动,一一模仿起来。 口中却低声吩咐:“曹彬,带着十五营、十八营的弟兄速去将粮车拆了,组成木船,放入滹沱河,你等上船戒备。” 众兵丁眼见飞升境相斗,早已苦不堪言,奈何军令如山,再次苦苦支撑。此刻闻听主将下令,欣喜异常,急忙抽身去拆解粮车,原地只留下二百人继续以刺猬阵护卫薛太岁。 那些粮车本是本质结构,来之前已被设计好拆装机关,里面并无粮草,空空如也。此刻八百军兵手脚麻利,迅速将木板拆下,组成一条小船,放入滹沱河中。 飞升境相斗不可分心须臾,否则立时就是被对方穷追猛打,因此,耶律先轸和韩五庚二人相斗,并不曾看到周边的变化。 此刻三名侍女也被先轸轰击而死,韩五庚发动精神力,再次调用剩余的六名白衣侍女一同上阵。 这一下子,即便耶律先轸也颇感压力,六名侍女等同每人都有韩五庚十分之一的功力,且人数众多,先前耶律先轸耗力不小,此刻雷霆右拳的闪电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但是仍然威力不减,五十个回合过后,五名侍女已经被他击毙在拳下,还剩一名侍女被韩五庚精神力操纵,竟然是用灵活身法躲避,不肯上前死战。 耶律先轸终于还是消耗过度,吐出一大口浊气,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这在武修叫做换气,道家叫做吞吐,乃是为了能够继续加力战斗。 韩五庚大笑:“大汗,不过十一个侍女难道就精疲力尽了?韩某还未出手呀。”说罢,控制剩余一个侍女以迅雷之势直击耶律先轸脑海之处。 耶律先轸大喝一声:“吉祥天,地力!”大地之上,顿时黄色的元气拔地而起,纷纷涌入耶律先轸的体内,只见他右拳突然变得粗大无比,回身一个暴击:“荒咬!”。 “砰”的一拳,将最后一个侍女的头颅打爆。 冲着韩五庚冷笑道:“竟然欺我精疲力尽,自然之力哪会有穷?” 韩五庚一抖身上白莲锦袍,飞身迎战,暗道此人瞬间击开脚底板穴道,涌入大地原力,当真了得。口中却笑道:“强弩之末,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吧。” 瞬间与耶律先轸对了一掌,哪料想耶律先轸借着一掌之力,竟然飞身向后转,直奔薛太岁而来。 薛太岁刚从观看两人比斗中警醒,口中大喊:“放箭,放箭!”二百名护卫立刻向半空疾射一阵箭矢。薛太岁却一拍六耳的驴头:“快些上船,快。” 六耳四蹄腾空,飞奔上船。耶律先轸随即一愣,未料想畜生竟然如此通灵,但身法并未停止,哈哈大笑,朝薛太岁奔来。 驴蹄子前脚刚落甲板,耶律先轸随后眼见到了。 薛太岁情急之下,右手拉出铁胎弓,回身三支连珠箭依次急切射出。他自学养由基箭法以来,每射必中,如此近的距离,不足百步,焉有不中之理。奈何对方飞升境界,护身罡气穿射不透,但打在身上,已然吃痛不已,耶律先轸一时间身法受阻。 薛太岁还欲发第四箭,情急之下,“嘎巴”一声,六十斤铁胎弓竟然生生拉断。 没奈何,薛太岁付身抱起韩金娜,在对方的烈焰红唇之上狠狠咬了一口,小声言道:“你那老头子年岁上可不大行了,以后跟我。” 说罢,一阵坏笑,顺手将一百来斤的大活人扔给了耶律先轸:“接着,你老婆还你。” 韩金娜周身穴道被制,如同一具僵尸生硬,方才被大汗抛弃,一阵伤心不已,此刻看见薛太岁青年的目光,如同一股火焰,热气腾腾注视自己,心里不由得又复活了。 耶律先轸哪肯爱妻有失,急忙双手接住,但是两人之重腾在半空却是不能,没奈何,只得飞身回岸。 薛太岁急速命令兵丁:“划船,快特么划船,想活命的赶紧划船!” 那嗖小船疾驰远去,北朝之人毕竟不擅长水战,耶律先轸也只得看着小船远去。 韩五庚笑声大起:“不爱江山,爱美人,大汗不亏南院大王,英雄本色,哈哈哈。” 韩五庚之身飞入丛林不见。耶律先轸也急速回到黑马背上,容颜迅速衰老,又变成那个佝偻腰的老厨子,口中喝到:“韩五庚,你这移花接木的法子并非没有破绽,下次见面,本大汗定当破之。” 一旁的韩金娜,看着他鹤发鸡皮的面容,没由来心中一阵厌恶不已。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七十二章 跪雪 望着小船远去的背影,耶律先轸三人侧马而立,他的脸庞仿佛更加苍老了。 如何能不老,他今年已经七十岁了,为保北朝疆土,修炼了天真地秀龟息功,此功法平日里养精蓄锐,贮藏精气神,以佝偻老者面目现于众人之眼;关键时刻返老还童,以青年状态迎击敌人。 但是,这是有时间限制的,没有人可以逃脱岁月的惩罚,即便你是飞升大能,所谓长生不老,神话而已。 他此刻沐浴夕阳,转头看着哥舒文绣:“哥舒兄弟,那日在关帝庙我已觉察此子不简单,年纪轻轻,竟有一双风尘巨眼。未料想才过两年,成长如此迅猛,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真不知当日放走他是对是错。” 哥舒文绣一笑:“大汗既然已经采纳作壁上观的战略,就应该有坚持到底的决心。此子成长越迅速,对我们北朝就越有利。青阳教、李家军、赵丞相、屠大将军,如今再加上这个薛太岁在其中搅和,岂不是更能挑起乱战,浑水摸鱼。” 耶律先轸口打唉声:“罢了,但愿此子还能在你谋划之中。只是,虎雏之力让人目瞪口呆,一旦肋生双翼,必然威风天下。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呀,一个个生龙活虎。” 韩金娜还沉浸在刚才薛太岁的蹂躏之中,面带绯色,骑在胭脂马上不言不语。 三匹战马,迎着猎猎寒风,回到白犀关。 是夜,白犀关寝帐之内,蜡火苗烧的旺盛。韩金娜全身都被扒光了衣服,像一条母狗般跪趴在床上。耶律先轸也佝偻着腰身,骑乘在她背上。左手拿着一盏红蜡烛,右手轮着马鞭,不停地抽打胯下的佳人。“说,你个贱货,今日那红发鬼弄得你爽不爽?”。 “啪啪啪”之声不绝于耳。韩金娜却发出猫叫一般的春叫:“啊,爽,弄得奴家爽死了,就像大汗一样。” 紧接着“啊”的一声,凄厉的嚎叫,红色的辣油滚落在丰满肥美的大屁股之上,结成了猩红的血痂。 “滚过来,还不给老子吸。” 韩金娜扭动着大屁股,一步步爬向先轸那老朽不堪的身躯,用猩红的烈唇,不断吮吸那根永远硬不起来的枯萎蘑菇。充满诱惑的躯体之上,满是青红交加的鞭痕。 一叶小船飘荡在滹沱河之上。越往北方,风雪越大。薛太岁不顾僧衣单薄,独自矗立船头,迎着寒冷的北风,思考当前的局势。 曹彬在一旁取过一葫芦腌醋:“都尉大人,喝一口吧。咱们运粮任务也算完成了,没料想今天青阳教匪能救了咱们的性命。” 薛太岁吸了一口北风,沉声道:“他们不是来救咱们的,他们是要看看虚实,然后就去黎阳仓打劫了。” 曹彬一听,慌忙出声:“那,那如何是好?黎阳仓乃我朝淮河以北方两大出粮基地之一,这要是被青阳教劫了去,岂不是大大麻烦?都尉为何还不向朝廷示警。” 薛太岁平淡道:“黎阳仓的警卫营比我们机警,我们是赵家军的押粮队,黎阳仓与我等无关。一座黎阳仓要是能填饱青阳教的胃口,在我看来就是大大的值了。在此南北交战之际,他们不在后方捣乱,我求之不得了,焉能再求其他。” 曹彬琢磨了一会儿,从怀中解出随军地图,开口问道:“那都尉大人,我们这八百人运粮队,现下去往何处?” 薛太岁盯着地图,用手指了指:“沿滹沱河北上,出西峰口,走出燕山山脉,直奔上党郡。” “上党郡?”曹彬转了转眼睛,突然闪出一道精光:“对呀,去上党郡找李家军,让李大都督从背后攻打白犀关,配合前方的赵元帅,两面夹击,白犀关之战我军必胜呀。我怎么没想到,都尉大人真是绝妙好计,智比诸葛,服了,属下拜服了。” 看着活蹦乱跳的曹彬,薛太岁却面无表情,仰头看了看天空:“唉,是不是绝妙好计现下还说不准,我说不准,李大都督也说不准,甚至朝廷,大概也说不准吧。” 曹彬一愣,在他看来这样奇思妙想的办法,怎么还不是绝妙好计,摸着脑袋问道:“那谁说得准?” 薛太岁一指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从未反驳。今日不知为何,这句反驳竟是问的声音颇大。 李崇信面露不喜之色:“那我倒要请教薛都尉了,你以为候万京此举为何?” 薛太岁慌忙跪下:“义父一世用兵如神,区区小计怎瞒得过义父。候万京若是狗急跳墙,偷渡黄河,西北上大巴山,直接攻击临潼关,之后就可以围困京师,陛下还能容许义父在此白犀关鏖战吗?” 说完之后,薛太岁大气不敢出,一直趴伏在地。 李崇信看了看地图,过了半晌,冰冷出言道:“他候万京不过十万铁骑,怎敢陷入我大禹朝的人山人海,他进得去,还回得来吗?” 薛太岁斟酌着用词,出言缓慢:“候万京无需回来了,劫掠过京师,北上乌兰巴通,直接出了草原,就回到北蛮了,我大禹虽有万里长城,何时阻挡过北蛮骑兵。” 李崇信气极反笑:“攻打白犀关乃陛下下诏,不管候万京如何运作,本都督定然要攻打白犀关的。” 薛太岁头低得不能再低了:“义父,关节之处正是在此。白犀关不可守,北蛮也知道。白犀关城破不难。难的是,是义父攻取了白犀关,那是功高震主,赵丞相不答应,陛下也必定不答应;若是赵金英取了白犀关,那李家军就再无用处,随时都会被裁军,那时义父何去何从?我李家军原本十万,连年征战耗损巨大。如今只剩下三万人马。五年了,朝廷可曾给李家军送来一兵一卒?这其中的原委,义父难道不想想吗?” 他这几句声如洪钟,显然是激动过分了,此刻磕头流血,苦苦诤谏。 李崇信望着这个曾经的义子,一种悲喜交加的情绪涌上心头。 义子长大了,不光是眼光,朝局、屯边、战事、兵马仓储,几乎面面俱到。 薛太岁说的这些危情,自己又如何不知。 功高震主,自己早就功高震主了。暗想我李崇信十七岁从军入伍,镇压儒党叛乱,智擒叛臣高举业,禹检皇帝就称赞过自己可托大事; 二十年前,帮助大行皇帝收复蛮荒,一举将大禹疆土向南推向了南海,有朝议加封威远大将军,领尚书衔,自己推了; 拥立新君继位,执掌左武卫军,扫平陈王叛乱,新君下旨要他做辅国大将军,并将昭阳公主下嫁,他以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理由又推辞了。 他李崇信将朝廷兵马一概奉还,自己招募乡勇组建了李家军,驻守北疆十余年。若说功高,就是当今的辅国大将军屠彬当年还是自己的副将,酒后常言:“我这个大将军,是李兄让给我的。” 自己做颖州兵马管代的时候,当朝赵丞相还是个笔帖式呢。 如说镇主,他李崇信从未做此想。精忠报国,马革裹尸是他一生的理想。 记得当今陛下即位之初,有御史言官声称李家军自行招募,难于管控,建议消除他的兵权。禹僖皇帝以废言乱政的名义直接把言官腰斩了,还拉着自己的手,亲亲谆谆:“爱卿身为国之柱石,勿因一人之言,恶天下言官。” 禹僖皇帝那渴望寄托而又无助的眼神,是他这辈子不能忘怀的。 此刻,李崇信稳了稳神,出口道:“若依着你,现下应该如何行军?” 薛太岁转了转眼珠道:“以上党郡为依托,西攻泽州府,南下中山国,与马边城连成一线,听调不听宣,以此自保。这是最后的机会,义父勿再迟疑,否则大祸必至。” 薛太岁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李崇信拍了桌子:“什么以此自保,你这是让我割据称王。” 李崇信继续冷声道:“我却不知道,我义子薛太岁一贯是谨遵父命的正直君子,哪里学了这些奸猾之谋,难道是官做大了,也知道鬼蜮伎俩了不成。你出去吧,念在父子之情,我就当你今天从来没有来过。李家军从此再无薛太岁之人。” 薛太岁犹自不起,嘴里大呼:“义父不顾自身安危,成就虚名,难道也不管全军将士死活吗?” 李崇信端起茶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他们既入李家军,当知鞠躬尽瘁,报效朝廷。后会无期,不送!” 薛太岁知道这是端茶送客的礼节,拖着缓慢的步子,摇摇晃晃走出了大厅,外面风雪正大,他却不愿离去。 军营中立时传遍了薛太岁被李家军除名的消息。 邱八早晨执勤,看见薛太岁居然在书房门外跪了一夜,浑身已经裹满了银白,手里犹自捏着那枚青黄的橘子。苦闷地摇了摇头。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七十三章 京师 候万京终究是过了黄了,十万北燕铁骑利用民船,每天偷过数十人,随后加大赏金,一月之间已然越过黄河。 其时,黄河河道奉尚书台之命,到处开凿新渠,各地州府尽皆顺从,一时间民不聊生。 青阳教趁机鼓动河工,纷纷高举义旗,杀官造反,千里黄河大堤竟没有了统一指挥的守卫军队,都转向镇压青阳教起义。 暮月十二,候万京率领十万北燕铁骑,越过大巴山,兵至临潼关。 临潼关守将胡大寿仓促之间迎战,仅一战被候万京的“枪指”戳破了喉咙,脑袋砍下来,挂在旗杆子上示众。临潼关守军弃关而逃。 告急文书如同雪片一般飞进宣政殿。 禹僖皇帝今年已经二十一岁,拨浪鼓是不打了,整日里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着满朝文武大骂无能。 “说说,都说说。不是说北蛮子在白犀关跟赵家军鏖战吗?难道候老贼长了翅膀,一下子飞到京城了。朕平日里待官员何其宽厚,值此国家危难之时,竟然纷纷弃关而逃,朕养的是白眼狼吗?啊,怕死,怕死别来当官呀。 兵部直接下敕令,胡大寿玩忽职守,放纵敌寇,致使京城受困,抄家诛九族,家产一律充公。临潼关逃走兵将,无论何种原因,一概以临阵脱逃论处,京城之中凡有家眷的,一概拿获,与北疆披甲人为奴。” 禹僖皇帝一阵大骂,百官纷纷面面相觑。 丞相赵无咎知道,此刻再不说话是不行了。 急忙出班跪道:“吾皇万岁,此事不可如此处置,过于急躁只怕寒了将士之心,京城守军乃是关键,只下旨严惩胡大寿一人即可,其余情有可原者,仍召回京城守卫方是上策。” 禹僖皇帝斜着眼睛看了看赵无咎:“相父呀,朕可是听说候老贼突破黄河是因为没有统一守军所致。这开凿黄河,缓解李家军水源,当日可是你主张的。 现在闹出青阳教反贼,黄河河工都成了反贼,相父身受先帝隆恩,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敌寇肆虐中原,相父怎忍坐视乎?” 大将军屠彬知道,这时候是同舟共济的时候,一味指责大臣于事无补。 急忙出班跪道:“陛下勿忧,镐京外城尚且有守军十万,宫廷御林军和左武卫军能战者三万,都是悍勇之兵。 城内粮草尚可支持一年,候万京一路疾行,守上个半月,各地勤王之兵必到,到时候里应外合必破北蛮。” 禹僖皇帝缓了口气:“我亦知爱卿能战,只是厌恶这些文官罢了,平日里一个个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真起了兵祸,抱头鼠窜。敢问爱卿,何人可领守卫京城之责?” 屠彬略一沉吟:“犬子屠元让即可,京城有失,臣全家自刎,以谢陛下知遇之恩。”禹僖皇帝一拍龙书案:“壮哉!大将军真是救国之臣。” 当日钦封卿辅国大将军之职,还有人非议说什么屈煞了李崇信。就这份忠勇,李崇信就没有。他不是镇北都督吗?怎么让北蛮越过黄河,来围困京城?” 屠彬急忙回奏:“陛下,此臣分内之事,不宜表彰。李都督夺雁门关,袭上党郡,乃是为了封锁白犀关退路,以保我大军全胜之举。 亦非不顾及朝廷安危,为将者理应审时度势,掌断乾坤。况且李家军只有区区三万人,哪里能照顾的如此周全呢,各司其职,方得始终,望陛下圣裁。” 禹僖皇帝拍了拍屠彬肩头:“朕知大将军与李督相厚,奈何他人之心未必如卿赤城,夺雁门关可曾上奏兵部? 朕的旨意是让他死守黄土坡,拖住候万京。他竟然贪功冒进,好,就算他为了白犀关之战,朕也忍了。但北蛮入寇京师,到底是他这个镇北都督失职。 传旨兵部,六百里加急,让李崇信十日之内回师援京,若是十日不见李家军,那就是畏敌不前,欺君误国。 他是前朝老臣,朕不忍赐他天子剑自刎,他自己就没有羞耻之心吗?” 最后这句话极重,已然有了咬牙切齿的意思。 屠彬心里一冷,暗道从上党郡到镐京万里之遥,莫说十日,就是一百日能到也算超常,圣上这是要拿李崇信作法了。 “咳咳咳,还不够。”众人回头望去,但见一个九旬老者,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走进宣政殿。 禹僖皇帝急忙上前搀扶:“裴老国公,您贵为三公之一的太师,好好在府上歇着吧,有什么大事小情的自然有内侍官告诉您,不必来朝了,看座。” 裴槐颤颤巍巍:“老朽仗着年迈,就不给陛下磕头了,祝吾皇,咳咳咳,万岁,咳咳咳。” 执事太监急忙从一旁搬来了椅子,让老太师坐在上面。裴槐慢悠悠道:“屠元让猛将尔,奈何候万京久领兵,经验丰富。两军交战并非是武将个人搏杀,老臣保举孙儿裴邵为京城守卫副将,襄助屠元让共同守护京师。咳咳咳,望,望陛下成全。” 禹僖皇帝大喜过望:“素闻裴家有子孙裴邵,乃是智勇双全的大将之材,极是好客,坐下奇人义士八百之多,人称小孟尝,老太师为国举贤,内举不避亲嘛,朕依照就是。” 裴槐摇摇头:“小孩子家家,少年意气,无非养了些鸡鸣狗盗之徒,上不了台面,让陛下见笑了。” 当日传下圣旨,加封屠元让京城护卫军指挥使,外城兵马一律受其节制,加封裴邵兵部都议郎,参赞京城守卫军机。 候万京根本没奢望十万骑兵就能拿下大禹都城,他是希望减缓边境压力,搅乱中州局势。 后路早就想好了,劫掠京师一番,赶紧从乌兰巴通穿向草原。不过一月,各地勤王兵马必到,到时候自己再不走,就只能被大禹天朝包饺子了。 今日亲率五万骑兵攻城,也是无奈之举。 对方有个裴邵议郎,刁钻奸滑,早早使用了坚壁清野的策略,京郊老百姓家里的牛马、铁器和谷物被上缴一空,百姓流离失所。自己的十万铁骑已经开始杀马煮肉了。 更加可恨的是,不知道哪里流窜出了一股子鸡鸣狗盗之徒,半夜之中偷偷摸摸往马槽里放了巴豆,最少五万骑战马腹泻不止,上不了战场。 事后得知,也是这个裴邵手下的食客干的,候万京恨不得把这小子拉出来鞭尸三百。如此,只能速战速决,今日不论胜败,必须率领兵马启程了。 镐京永定门内,八千屠家子弟正自誓师壮行,兵部议郎裴邵,头。 裴邵拿着鞠球一笑:“都是属下门客所为,还是屠兄英勇,力胜老贼,巧夺宝枪,此后必定名扬天下。” 经此一役,屠元让一人斩杀北燕骑兵一千零五十人。 “只身斗北骑,巧夺金丝枪”的桥段在镐京评书艺人嘴里变成了天天上演的戏码,那真是夸张得不能再夸张。镐京京郊夜哭小儿闻听屠元让之名,吓得哭声乃止,噤若寒蝉。 禹僖皇帝有旨,打造王命金牌,上篆刻“天下恒勇无敌”五个大字,赠与屠元让,以表彰其护卫京城之功。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七十四章 惨胜 “快,快,云梯十五纵队,十八纵队,补上。”四百人云梯队冒着弓箭危险,上托盾牌护体,急冲冲冲向白犀关南城门。 赵金英昨日一场恶战,被刘武忠在肋下捅了一剑,伤口足足有半尺深,此刻束发帅盔已经被砍飞,披头散发犹自指挥战斗。 但见他一身银甲,肋下包裹厚厚的白纱布,不断流淌的鲜血已经将腹部浸透。赵金英挥舞右手的龙泉剑:“叉车阵冲锋,飞石投车补充二十辆。” 行令兵快马飞奔,背插黄旗前去传递命令。 赵家军副帅毛宝递过一瓶清水:“大帅,今日已经攻打了四个时辰,白犀关南城城墙坚厚无比,士卒疲惫,不如暂且休息,夜间再行攻击。” 赵金英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白皙的脸庞此刻已经变得黑白相间,一仰头灌下清水,喘息道:“不行,不能给敌人再有喘息之机,日夜攻打,必下此城。” 白犀关城墙之上指挥的是萧统,此刻手拿黑羽扇缓缓踱步,身前的乌鸦兵拉紧弓弦,片刻不敢停歇,只要听见自家主帅的脚步之声,立时站直身子,张弓放箭。 南城之下,都是大禹士兵死后化作的毒尸,步伐缓慢,不避刀斧,向前缓缓冲锋。 赵家军这次吸收了上次的教训,调来了火箭营,和神门弩队,那毒尸见火,纷纷丧失了作用。 但是火箭只能一发,然后就要调集后排部队放箭。间歇之间,毒尸口喷毒雾,火箭营前后不能相继,往往被毒尸突破。彼此胶着,死伤无数。 赵金英见战事得不到进展,焦躁无比。 毛宝此刻上前进言:“大帅,不如将神机火炮营往前调动二百米,用炮攻城,敌人防守自然瓦解。” 赵金英犹豫片刻,他知道,如果拖延日久,城池也必然破了,但是恐怕伤亡太大。如果此时调动神机火炮营往前运动,固然可以破敌,但是火炮营的距离是昨晚参谋团已经制定的计划,临时改变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啊”的一声惨叫,赵金英的族弟火弓营指挥赵广被一个身强力大的毒尸撕成了碎片。再接着火弓营已经抵挡不住,士兵们纷纷弃弓而逃。 赵金英亲自用龙泉宝剑斩杀一二逃跑士卒,但是前面兵败如山倒,根本拦也拦不住。 赵金英提金鑚提泸枪上马,左手捂着渐渐渗透鲜血的腹部伤口,右手挥抢射出一道利芒,将那毒尸劈为两半,然后率领一千二百护卫亲兵杀入战团。 尽管他本人骁勇善战,奈何毒尸对于刀剑并无畏惧心理,杀死一个,十个又上,一千二百亲兵竟慢慢陷入包围之中。 毛宝大喝:“朴刀手,出阵!”八百名朴刀手,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壮汉子,右手朴刀,左手蛮王盾牌,身披短甲,一声令下,在赵家护卫猛将赵威的带领下杀入敌阵。 赵威乃是南山打虎,北海降蛟的猛将,此刻手提一对铜锤,杀伐力大,不知多少毒尸被他打的四分五裂,顿时解了赵金英之围,赵金英骑着白龙驹率领残兵杀了出来。 八百名朴刀手是赵家军的精锐之一,一向不畏死战,每人都是赵家军战场上收养的孤儿且未成家,主帅安危就是头等大事。 八百人势如疯虎,斩杀无数毒尸,奈何对方人数众多,渐渐将这一股洪流吞没。 毛宝将手中黄色小旗在空中摇了三摇,令随行军兵吹响号角,一阵阵牛角号声穿过半空。神机火炮营得了命令,一时间百炮齐鸣,响彻天地。眨眼间白犀关南城外遭受炮火洗礼,护城大阵被打的摇摇欲坠,而城下的朴刀手和毒尸分分化成了灰烬。 眼望最后一个倒下的朴刀手,竟然冲着赵金英行了一个庄严的大禹军礼,随后被炮火湮灭。万幸的是赵威拖着疲惫的身子,左突右杀回了本阵。 赵金英眼珠子都红了,挥手给了毛宝一个嘴巴子:“谁让你开炮的,那是我们自己人,自己人!” 毛宝无奈:“大帅,临阵三次必须开炮,这是昨夜参谋团定下的战略,违背不得呀。” 城墙之上,萧统也是眉头一皱,居然从腰间拔出上次缴获赵金英的随身宝剑,向下一指,城门大开,三千乌鸦兵齐齐涌出,人喊马嘶,手持长朔冲了出来。 赵金英大喝一声:“长矛营,列天地三才阵。” 赵家另一位家将赵广,率领两千一百长矛手分成三组,举长矛迎击。乌鸦兵身穿黑甲,远了用弓箭射,进了用长朔挑,与长矛营战在一处。 赵金英眼望城墙之上的萧统,居然用宝剑频频向自己挑衅,不由得大怒,肋下的鲜血流淌更加欢畅了,嘴里咬牙切齿:“无耻匹夫,可敢下城一战?” 萧统冷笑道:“赵公子好生健忘,我上次就说过,斗智不斗力嘛。” 赵金英怒极,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中大红色帅字令旗往高空中一举,传令兵顿时吹响号角,那是调动神机火炮营向前移动的指令。 突然一匹黄骠马飞驰而至,正是神机火炮营统领赵孟起,脸庞微黄的汉子,一缕黄焦焦的胡须来在中军阵地。 赵金英怒道:“赵统领,你不率领火炮营前进,来此何干?” 赵孟起一抱拳:“大帅明鉴,火炮营在白天不可轻动,目标太过明显。神武火炮是我军进退的屏障和依据,若是白天移动,防卫建制被打破,敌人一旅骑兵袭来,我军有被前后截断穿插的危险。” 赵金英也并非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只是看见一排排赵家军士兵前仆后继,纷纷倒在血泊之中,再也忍不住了,大吼道:“等天黑,我赵家军就拼光了,父相在朝中如何还能立足?我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吗?” 说着,顺手拔过赵孟起手中的赤字令,交给毛宝:“速去调神机火炮营,向前移动两百米。” 毛宝骤马奔驰而去。 赵孟起死死抓住赵金英大大腿:“大帅,火炮营不可轻动呀,容易被骑兵敌袭,胜负局面立时扭转呀。” 赵金英一脚踢开赵孟起:“废话,攻击十三天,攻城几百次了,这时候哪里还来得骑兵?违抗军令,我斩了你。” 神机火炮营还是动了,寒风中压着冰冷的地面,两只轮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两边的护卫营打乱了建制,只能排成两列长蛇阵紧紧跟随。 刚过青松林,忽然头顶一声炮响,黑压压三千骑兵出现,帅旗之上写着斗大的“刘”字。 刘武忠坐在大青马上,左手抽出红毛宝刀,右手拔出银剑,开口笑道:“送上门来的肥羊,儿郎们,跟我冲!” 幽州骑兵如同潮水,涌向了神机火炮营,神武大炮发射没有时间准备,两边护卫兵勇尽皆步军,如何能抵挡幽州铁骑,纷纷弃炮而逃。 刘武忠率领三千骑兵并不追赶,也不会使用火炮,此刻一股脑反向杀入白犀关南城。 赵金英正自观察战局,从刚才萧统在城门楼发射一声响炮后就感觉不好。 突然,毛宝飞马而至:“大帅不好,刘武忠劫了神机营,此刻截断我军后路,卷杀过来了。” 赵金英“噗”的一口鲜血,吐在半空。 毛宝大声道:“大帅,撤吧,咱们还有四县屯粮据点,大不了卷土重来。” 赵金英拔出佩剑一指城头的萧统怒喊:“不杀此贼,誓不罢休,我输不起了。” 剑指白犀关城头萧统那张阴邪的俊脸,恨不得把对方撕了。 刘武忠乃是百战名将,若非如此,也不能高居幽州刺史之职,此刻率领骑兵赶到,将赵金英前后包围。 刘武忠哈哈大笑:“金英侄儿,还不速速跟叔叔回白犀关一聚。” 赵金英手捂伤口大骂:“我呸,无耻狗贼,卖主求荣,待我杀了你。”提抢来战刘武忠。 他全胜之时尚且不是刘武忠对手,此刻连气带伤,如何能够匹敌,不过十五个回合,左臂被刘武忠红毛宝刀砍中,“咔嚓”一声人臂分离,他刚一阵剧痛,下腹之处又被银剑刺中,这一剑十分厉害,扎透了丹田,真气立刻流走大半,隐隐有气崩之势。 萧统大喜,此刻城下五万赵家军已经被包围,尚做困兽之斗。外面还有三万预备队,拼命往里冲杀,以便救助赵金英。 萧统在城头之上挥动宝剑,指挥乌鸦军集中攻击赵金英,并不管其他,他知道只要击毙了赵金英,那么此场战斗就稳赢了。 他正自得意,忽然闻听背后喊杀震天,传令兵急报:“禀告司马,白犀关北城被破,李,李,李...李崇信杀进关口。” 萧统刚才还气定神闲的宝剑,此刻“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迟愣了半晌,无奈道:“传令,弃城北走,乌鸦兵断后,刘将军撤往三牧原。” 说完,如同一只黑色的怪鸟,飞在半空,一声呼哨,从一旁跳出一匹黑马,萧统骑乘而上,向北而逃。 刘武忠留下一千幽州骑兵断后,向北疾驰。剩下的三千乌鸦兵死战不退,被反扑的赵家军淹没在历史的长河当中。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七十五章 金牌 白犀关拿下了,代价是无比巨大的。光神机火炮营就战死一百三十人,这些人都是大禹天朝培养的火器手,日费千金,着实不易。 主帅赵金英,左臂被砍折,丹田被捣毁,即便医治痊愈,也只能是个废人了,今生不能再修行。 赵家军十万精锐被打的只剩下两万,先锋白苻坚兵败被俘,神机火炮营统领赵孟起下落不明,唯有副帅毛宝和赵威、赵广两位家将尚且周全,来在白犀关帅府,已经是垂头丧气。 军报六百里加急送往兵部,枢密院和尚书台以及大将军府,同时得到消息。 丞相赵无咎招来李十朋和赵四喜,李十朋看地图那是一贯的行为,尤其是丞相府书房的地图是最精细的一版,上面有赵家细作刺探的各地现情,远比兵部的要仔细的多。 赵四喜仍旧干他的老本行,给相国大人捶腿。 赵无咎呆坐在象牙床上,头发一夜之间彻底雪白,眼角的皱纹仿佛比昨天深刻得多。 赵家军完了,和北蛮兵拼了个两败俱伤,以后在朝廷的影响力势必大大降低。 被自己一手捧起的大禹英雄赵金英也完了,那是他唯一的嫡子,将来有望出将入相的接班人。 尽管圣上体恤,念其血战白犀关之功劳,加封了从一品兵部侍郎,枢密院副使。以后再也不用领兵出征了,安安稳稳端坐朝廷,运筹帷幄,仿佛是个诸葛亮似的人物。但谁都知道,从此以后野战军功就与赵家彻底无缘了。 最头疼的还不是如此,是这当下稳定的朝局恐怕要变天了。 李十朋还在看地图,赵四喜不发一言,气氛异常尴尬。 还是赵四喜能解主人为难,干笑两声:“相国不必烦恼,听说神医沙七百就要入京了,就是薛世坤也叫此人一声师兄,能医治死人,活白骨的,什么病还治不好。公子的顽疾未必无治。” 赵无咎依然没有表情,仰望天花板盯了许久:“圣上已经发了金牌,调李崇信回京,距离候万京那次围攻京城的战役已经第九天了。” 赵四喜不明白好好地说着公子的病情,怎么又扯到李崇信身上了。 李十朋顿了一下,回头道:“李崇信到与不到,都是一个死局,相国大人还是以退为进吧,如今的朝局是武强文弱。” 赵无咎摇了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想躲那是躲不开的。圣上已经下旨,擢升毛宝为白犀关副总兵,神机营调拨到大将军府左武卫军,斥候营分给了金吾卫,由裴邵代管,骑兵营调拨给淮南道行军大总管燕须陀,带着去打青阳教匪了。 唉,皇帝长大了。” 赵四喜浑然听不懂两人在谈论什么,低着脑袋仔细给相国大人捶腿,当着聪明人就得装傻子,这是他一贯的为官之道。 李十朋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白犀关当下正总兵是何人?” 赵无咎面无表情言道:“李家军副都督魏冉,刚领了二品镇抚都督职衔,现下与李崇信官阶相同了。” 李十朋想了想,正色道:“君威难测,望丞相大人早下决断,迟则生祸。” 赵无咎长叹一声:“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大禹的江山要乱了,真的要乱了。” 赵四喜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话,此刻终于听见一个自己熟悉的名字,急忙说道:“魏冉那厮真是狗屎运,当年还是我的远房亲家,他一房侄女硬是要嫁给我那小舅子,未料想现在的官职这般大了。” 赵无咎无力地睁开眼皮:“小四,让你给你这位亲家送一封信,你可敢去吗?”赵四喜点头哈腰:“相国放心,别说给他送信,就是让我去扇他两个大耳刮子,小四照做不误。他心里呀,还存在攀丞相这个高枝的念头呢。” 赵无咎往桌子上一指:“信在那里,自己看,看完后要是还敢送去,我保举你当工部员外郎,掌管京师土建,那可是个肥差。” 赵四喜闻听,眼睫毛都乐开花了,急忙去小心翼翼拿信,拆开一看内容,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这,这是要...”。 随即想起工部员外郎的美差,一咬牙,这信我送了。 ———————————— 李崇信还在追击刘武忠的幽州骑兵,若是能生擒刘武忠最好,也可以给朝廷除去一个大祸患。 奈何天不遂人愿,追至夹石关一带,天降暴雨,阻断骑兵去路。 刘武忠依山傍水安营,李崇信带领八百敢死队,夜晚袭营,幽州骑兵死走逃亡,刘武忠连杀五名护卫将官尚且止乱不住,最后败走小云岭,被李崇信围困起来,眼见粮草断绝,刘武忠派使者请降。 邱八在大帐之中红着脸问道:“大都督,这下子刘武忠算是完了,咱们也可以回师上党郡了。” 李崇信一笑:“非也,我若拿刘武忠,前些时日已经拿了,为何拖延至此?围城打援也。”邱八顺着李崇信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三牧原。 一拍大腿:“对呀,三牧原是北蛮驻扎骑兵之地,知道刘武忠被围,焉有不救之理,此刻可一举拿下。” 李崇信捻着胡须望向窗外:“是呀,我已经急调白犀关魏冉领兵前来助战,已经去了三天,怎么还没回信儿。” 他李家军多是信鸽,往返信件一律不超过一天,三天未至却是奇怪。 邱八急忙说道:“都督无忧,白犀关一带的老百姓,听说咱们打了胜仗,纷纷组成了慰问团,每日里来送吃喝的好几十队呢。” 李崇信大喜:“都有哪些村子来的?” 邱八一脸兴奋:“庄金村、吴家寨还有陈家屯,每日里小车驴马不断。太行山的义匪霍大当家的,还要领兵袭击刘武忠和三牧原之间的通路呢。” 李崇信一拍桌子:“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呀。” 忽然外面有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高喊:“御赐金牌到,李崇信接口谕。” 李崇信慌忙跪倒,口称万岁,抬眼看时,竟然是白圭太监走了进来。高声道:“卿为镇北都督,朕竟不知镇北二字作何解释。坐视贼北蛮酋候万京劫掠京师,乃汝之罪也。念其前朝老臣,朕不忍加诛,然卿不念先帝谆谆教诲乎?今限李崇信十日内必回师镐京,解京城之围,若再负朕望,京中斧钺不比北疆无锋之矛。见金牌如见朕面,速归勿误。钦此!” 白圭太监笑吟吟尖声道:“李大都督,咱们又见面了,赶紧回京吧,圣上想念的紧,若不发金牌,怕是李都督不会回转。老奴伺候了陛下大半辈子了,这金牌调将就两回,前翻是调燕须陀扫灭青阳教,这次就是您了。” 邱八在一旁直言:“请公公稍作安歇,我家大都督收拾行装。” 李崇信见那金牌上篆刻八字“御前文字,不得入铺”。 稍作迟疑道:“白公公先回白犀关暂歇,李某做兵事安排。” 还未等李崇信话音落地,外面又有传事太监高叫:“圣上口谕,命李崇信带军即刻返京,不得迟缓!见金牌如见朕面,即刻遵从!” 还没等李崇信回过神来,皇上第三道金牌到,随后是皇上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金牌到。 至第七道金牌圣令已成“再不火速返京,即作叛逆论处!” 第八道金牌是“命尔速即起身,若再迟延即是违逆圣旨,立斩不赦。” 李崇信眼望燕山悠悠青脉,突然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回身问白圭太监:“白公公,敢问赵家军的押粮队现在何处?” 白圭尖声尖气回道:“大都督,你是让战事给搅糊涂了,哪里还有什么赵家军,陛下已经吩咐他们归枢密院调派,各自都有了新的军牌番号。赵家军那是老黄历了。 至于你说的押粮队,好像是暂且归朔方节度使管辖,跟着去淮河边剿灭青阳教去了。” 李崇信一阵眩晕,踉跄站立不稳,口中道:“我急切御剑飞行去临潼关,过黄河,进镐京面圣,这里军队不撤,不可让对方看出马脚,待魏冉都督前来交接,你方可下令退兵。” 邱八慌忙跪道,眼含热泪:“大都督,不可呀,眼见收复河山有望,占领三牧原,联结上党郡,西伐泽州,北上大都,南北统一在即,大禹天朝中兴有望。如果撤兵,岂不是数年之功毁于一旦,大都督何面目见家乡父老?” 李崇信面目扭曲,苦不堪言,一把推倒邱八,驾着一道飞虹,直奔镐京而去。 北地百姓在帐外纷纷鼓噪,他们不明白为何大都督突然升空离去。 一个白发老汉冲着天空喊:“大都督,啥时候回北地呀?俺们乡亲们都等你收复失地呢,大都督。” 那声音嘹亮,却久久没有回音。 魏冉终究没有再出现,李家军三千铁骑由于走失主帅,军心浮动,围困刘武忠七日就被看出破绽。 军中无主,幽州铁骑趁势突围而走,与三牧原援兵汇合,三千李家军子弟尽皆被围歼殉国。 邱八临死之际,用鲜血在夹石关道边石壁之上,撰写“李家子弟,尽忠报国”八个大字。 是年五月,耶律先轸大汗亲自率领三牧原两万骑兵,奇袭白犀关。 由于没有押粮队供给粮草,白犀关总兵魏冉,副总兵毛宝,未战先怯,以孤军无粮为由弃关而走,北朝重夺白犀关。 然后北朝与大禹天朝签订协议,耶律先轸大汗领兵撤走,白犀关财物子女被劫掠一空,内鸡犬不留,已然成为了一座死城。 大禹天朝则年供奉一千万两白银,牛马两千匹,古玩百件,丝绸五万段为边币,两家共商友好大计。 诡异的是,副总兵毛宝以兵败吴国,教唆主帅的罪名被腰斩弃尸;而总兵魏冉却因调度有方,善保主力不失为名,晋升兵部副主事,受命于枢密院管辖。 李家军番号撤销了,剩余的最后一万兵力被编入燕须陀的淮河道行军,辅助剿灭青阳教匪去了。 名震大禹数十年的李家军,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七十六章 祈雨 “老天爷呀,快下雨吧。” “是呀,是呀,求求您了。” 一阵一阵的求雨之声,声声震动了禹僖皇帝的心房。 自打五月以来,镐京城方圆百里大旱,干裂的土地枯死了一片又一片的庄稼。 紧接着是蝗灾,残存一点的绿苗都被啃食干净。 从关中到镐京,成千上百的百姓都出临潼关去江南逃荒了。然国都不可一日无主,禹僖皇帝看着半碗酸梅汤,真是实难下咽。 “钦天监怎么回事?不是年初观测天象风调雨顺吗?吴成凤还奏报说今年是少有的大丰之年,为何这旱龙王在京城待了两个月了,还不西去?” 禹僖皇帝脸色阴沉,在隆庆殿大发雷霆。 领班太监白圭跪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颤颤巍巍道:“陛下稍安勿躁,已经发诏,全国能求雨者赏千金,封万户侯,想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太白宗和合欢宗的仙人们已经去了钦天监,据说要登台求雨。” 禹僖皇帝冷哼一声:“太白宗是我朝第一大宗不假,但是多为剑修、道修,杀伐自不用说,这感天动地,登坛求雨却非所长,那是看了朕下诏,来凑凑热闹的。 至于合欢宗,贵妃娘娘的宗门嘛,算了,不去说她,且先到钦天监去看看。” “诺!” 白圭跟着禹僖皇帝,屁颠屁颠跑去了钦天监。 京郊四十里,求雨坛。 高台之上,布满了四方灾民送来的钱粮,硬是用金银堆出一个祈雨法坛的样子,上架红木高台。 黄霞道人乃是这次太白宗委派京郊的求雨主持,此刻在高台之上,黄霞道人手持桃木剑,正自舞动如风,口中念叨:“天尊乘五色云,来临国土。大作神通,变见光明。与诸天龙王,仙童玉女,七千二百余人,宣扬正法,普救众生。大注洪流,应时甘润。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那桃木剑一道雷光直奔天际,但见乌云滚滚,狂风顿起。一旁百姓喜极而泣:“活神仙呀,真是活神仙呀,感谢活神仙求雨!” 高台之上,供奉着北天雨尊的牌位,身旁是雷公电母,四海龙王。 牌位前三百根明烛大蜡火焰缭绕,白玉、金箔自都是皇家供奉。 禹僖皇帝站在台下,不觉捻动龙须:“嗯,这黄霞真人还真是有些道行。” 一旁半弓着腰的钦天监少监吴成凤急忙答道:“回陛下,黄霞真人十四岁得道,乃是太白宗首席执法天师,道法无边,论辈分和龙虎山的小天师张其名。” 禹僖皇帝点点头:“这高台这么多银钱堆积打造,官府不会拿出一些吗?为什么要百姓贡献。” 吴成凤急忙回禀:“此祈雨坛奉黄霞真人之命打造,四梁八柱极是讲究,耗时四十天呢。本来官府拨下赈灾款肆拾万两银钱尚未用完,但黄霞真人说此番求雨,不比往日,需要诚感动天,故而百姓割舍财产方得始终。” 两人正自谈话,忽然天空中雷声渐渐缩小,仿佛被什么东西闭住了一般,随后渐渐散去,红霞满天,雨终究是没有下来。 老百姓们纷纷大喊:“愿天师再施法力,我等愿意再捐金银粮帛。” 一个满头白发的苍苍老者,颤巍巍双手献上一对白壁。 台上一个美貌丰腴的道姑,满脸妩媚,此刻在高台之上打坐,早就不耐烦了。她是贵妃陈媛媛的师妹柳婷儿,是这次合欢宗谨献给禹僖皇帝的新贵人,巴不得早点见皇帝承欢,封个名号。 此刻柳眉一立:“真人,实在不行,就用活祭吧。” 黄霞真人脑门子上也冒了汗,犹豫片刻:“不可,活人祭祀太丧人伦,恐怕要减阳寿。” 柳婷儿一阵冷笑:“我辈修仙,本就是逆天行事,如何能顾及人命而折大道。” 言罢,闪掉了身上的杏黄道袍,里面只穿肚兜,一身白腻肌肤晃人双眼,冲着那奉上白壁的老者一阵媚笑,勾了勾手指。 那老者仿佛中了邪,满脸红光竟然冲上了祈雨坛。柳婷儿不停翩翩起舞,纤腰翘臀,扭捏风骚,那舞姿诱惑至极。 老者渐渐忍耐不住,胯下已然的黄霞真人一愣,如同自己师尊在耳边谆谆教诲,不由得思索起来,他一个和尚,怎知我道家仙术。 柳婷儿对于姚广业不理睬自己甚是不满,自出道以来,哪位男子不是对自己侧目,有此失落,心下着恼:“贼和尚,你扯了半天,这雨下是不下?” 姚广业突然把手中的油纸伞撑开,打在头顶:“雨来了!”但见北地海尊牌位上面的顶棚已经烧光,眼见要烧到牌位本身。 突然,“咔嚓”一道厉闪,紧接着连续五道,纷至沓来,空中乌云又压了下来,那红霞漫天,欲阻挠乌云,却被六道闪电击打得粉碎,乌云滚滚,狂风大作,红霞再也挡不住乌云,又是一声霹雳,震天动地,劈开红霞,豆大的雨珠子瓢泼而下,噼里啪啦打的地面山响。 百姓们纷纷大呼:“上天显灵了,大师法力无边,感念大师恩德。” 一个个小孩子,光着屁股在水里戏耍,老幼妇孺宁肯衣衫被浇透,也不愿意回家避雨,纷纷仰天开口,贪婪得喝着天上落下的雨水。只有那柳婷儿,身着红肚兜,被雨水浇头,顿时周身玲珑毕现,裹也裹不住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七十七章 三卦 李崇信回镐京已经三个半月了,他是收到金牌后第九天晚上回的镐京。 没有误期,但是不知为什么,禹僖皇帝没有召见,也没有任何旨意。 甚至他去兵部报道的时候,主事官员都说没收到尚书台和大将军府的批文,也没有圣上的手谕,基本不知道如何安排这位镇北都督。 他想去找大将军屠彬问问圣上召自己回来如何处理。 可是候万京毕竟已经北逃,下一步自己将何处呢? 第一次去,门房说大将军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第二次去,门房说大将军北山巡视左武卫军,未归; 第三次去,门房直接说了,大将军让镇北都督去问兵部兵马司。 等他去了兵马司,兵马司说奉枢密院的钧旨行事,等去枢密院干脆告诉他去问尚书台。 京城转了一圈,竟然没人知道他该到哪里去报道。 大禹天朝,三、六、九大朝,想去上朝却没有朝服,定制了朝服,守门金吾卫统领跟他说无圣上旨意,封疆大吏不可随意入勤政殿。 李崇信在京城并无家眷,自然也没有府邸,只好寄住在城北的马家老店。 店主是以前的部将马诚,四十多岁,因为退伍回到京城开店,专门接待各地行伍弟兄。 马诚身体壮实,为人诚恳好客,见是昔日的主将来投,欢喜无比,不收房租,给安置了一间上房。 李崇信不肯,非要记账,日后归还。另外还借走纹银五十两作为日常之资。 马诚知道他为官清廉,没有什么积蓄,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李崇信则把随身的血浪宝剑作为抵押,马诚诚惶诚恐,将宝剑像供奉祖宗牌位一样,在自家堂屋供奉起来,好似列祖列宗,弄得李崇信也是哭笑不得。 这一日闲来无事,李崇信在马家店借了一匹青鬃马,打算打马夜游京城。 看着周围昏黄的阳光照射城墙,他不由得感慨万千。 料想当年执掌京师左武卫军何等威风,部将好友无数,此刻却冷冷清清,一个也不在自己身边。 过了红狮子大街,前方一个酒肆,题号叫“得意楼”,他下了坐骑,交给马童,自己大踏步进去饮酒。 挑了一张临窗的桌子,点了冷热烹炸四个菜,要了一斤上好的高粱,自斟自饮。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不一时竟然喝得混混欲醉了。 “却说那候万京老贼,是个用兵的老手,一身武艺更是出神入化。我朝屠大将军有一个公子,名唤屠元让,乃是九天雷神普化天尊下凡转世,一出世摔死金头牛,碰死银头牛,天下武行大聚会,公推他为魁首。” “好!” 说书艺人自然是在说那屠元让孤身退北蛮,巧夺金丝枪的桥段,里面充满了夸张,甚至估计屠元让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当了个评书里的魁首。 底下看官纷纷叫好,不停地扔撒铜钱。 李崇信朝着说书台口看去,下垂手一张八仙桌子,只坐了一位客官,身高雄壮,一头白色短发,正是屠元让无疑。 李崇信年轻之时与屠彬交好,自是认得,此刻却无朋友作陪,一时间兴起,欠身离座去了屠元让那一张桌子。 眼见对方刚要夹一片牛肉,李崇信的筷子也自行伸出,轻轻一拨,将屠元让的筷子挡了开去,说道:“候老贼若是以金丝枪挑开你的利爪,又将如何?” 屠元让早已发觉旁边有人,但无论如何想不到是他,此刻举筷又上,分属左右两手,但李崇信的一双筷子守得严密异常,不论他如何高抢低拨,始终伸不进盘子之中。 两人进退邀击,又拆了数招,屠元让突然领悟,原来李崇信所使招数,全是用的“后发制人”之术,要侍双方筷子相交,他才随机应变,这正是所谓“以静制动,后发先至”。 屠元让哈哈大笑:“那老贼当时只有中军护卫,都被我一招之内劈为两半,早已怒极攻心,必然抢攻破敌,才能振奋士气。哪里能如叔叔你这般气定神闲,以慢打快。若是招式境界而论,叔叔胜他半筹,但只恐北地枪王仍有后招。” 李崇信大手一拍屠元让肩膀:“后生可畏,你只需领略了这以退为进的要义,那候万京日后就不能轻易伤你了。” 随后用筷子比作金丝软藤枪,右手却立时用爪,待枪尖到处,爪顺枪杆柔滑而上,瞬间袭了对方双手,将筷子给夺了。 修炼到他这般境地的大高手,无论什么兵器掌法尽皆是通晓,只是精益求精,血浪宝剑自是他剑修所长。 屠元让频频点头,暗自思索领悟。 高台之上,只见那评书先生犹自开了第二段:“只见,那候老贼倒也厉害,一条金枪舞动如飞,奈何我朝屠元让那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大喝一声‘退出关外,留尔全尸’。 那老贼被这震天的雷声轰的两耳失聪,这一愣神,硬是被屠元让夺了兵器。吓破了胆,北逃而去。” “好!” “好!” 底下听书之人纷纷喝彩。 屠、李二人却是相视一笑,均是纷纷摇头。 其实当日兵凶战危,哪里能如说书人那般轻巧,屠元让舍命夺枪也有些运气成分,只是这些内行话却是不足为这些外行道了。 两人推杯换盏,喝罢多时,屠元让看着李崇信似是不忍,出言道:“我父亲他...” 话还未说完,李崇信却一摆手:“我与屠兄相交多年,深知他为人,今日不谈其他,只是饮酒。” 屠元让本也不是多话之人,只是一碗一碗陪李崇信饮酒。 这酒楼通宵达旦,客人不走,店家轮班上岗,热闹依旧。 忽然,楼梯之上脚步声音,一个黑衣消瘦的僧人走了上来,手捻脸上一对长眉,瞪着黑窟窿一对大盲眼搜索一阵,径直走向李崇信和屠元让这一座子。 也不客气,径直坐下,拿起酒瓶喝了一口,赞道:“好酒!” 李崇信却不认得此人,一旁屠元让倒是说了一声:“国师安好。” 黑衣僧人正是那日求雨有功,当今禹僖皇帝御赐亲封义照烈护国禅师姚广业,掌管钦天监。 如今做完法事,前来得意楼消遣。 李崇信想来崇尚儒家,不信佛道,此刻见此人全无规矩,形貌丑陋,十分不喜。 暗叹当今陛下崇信佛道之流,却不用心朝务,恐怕非大禹之福。 那国师姚广业喝了一口酒言道:“我夜观天象,西方白虎星新旧交替,两大将星相遇相惜,特来观此壮景,你俩人居然点了这么靠边的桌子,让我好找。” 李崇信心中不屑,他从来只信儒家,贬低佛道,此刻仗着饮醉,欲为难和尚,口中问道:“国师休要随口乱语,你可知我是何人?” 姚广业一笑:“这有何难,老僧每日三卦,卦值千金,你只需写下一字,我定然能知你是何人。” 李崇信口里晒道:“招摇撞骗,国师且来看。” 随即手指沾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十”字。 姚广业侧着耳朵听了听,哈哈大笑:“这有何难,今日初八,当前子时,你写下十字,十八子是为‘李’字,你与屠元让交厚,才能一桌饮酒,是问敢与天下横勇无敌将饮酒的又有几人?你乃是李崇信无疑。” 李崇信冷哼道:“道听途说,先前打听了我的底细又来诓骗,不算不算。再来卜卦一事,我此番进京,前程如何?” 这一问,连屠元让都侧耳倾听。 李崇信此时却谨慎了,用手沾着酒水,在桌案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忠”字,大喝道:“你且算来。” 姚广业侧耳沉声道:“李都督,这可是第二卦了。” 一对黑窟窿眼睛盯着忠字看了一会,嘴里不停念叨:“不妥,不妥,老僧已经为你想了二十个法子,但结果都是终究一死。 忠字乃是火属性,李都督生逢金命,贵重无比,金者持金也,披坚执锐,无有不克。 奈何天生不能玩火,南火克西金,玩火必自焚。” 李崇信哈哈大笑:“我一生忠于朝廷,克俭从征,居大功而谦让,见邪佞而不为,朝廷赏赐尽皆分与兵勇百姓,无罪如何能诛我?又何来玩火一说?不通不通。” 姚广业也不急躁相争,夹了一口白菜,慢慢品味道:“无罪如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刚正不阿,民心所向,这就是玩火。 你见陛下何曾杀害那些贪污奸佞的大将,为何呀? 有短处在陛下手中,自然好掌控。 可你呢,身居大功不要赏赐,手握十万雄兵擅自断北蛮后路,你意欲何为? 听说民间老百姓都给你建了生祠堂,光镐京一带都有几十座了,十足一个圣人嘛,你要是圣人,那置陛下于何地? 当今时值大禹与北朝谈判之际,镇北都督可是要镇北呀,这座镇北高峰不被拔起,那两国和谈岂不是多了一个无法逾越的屏障?”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听得屠元让都心惊肉跳。 李崇信却踉踉跄跄,站起身来,目向南方,举杯道:“臣只求问心无愧!” 一扬脖,把酒干了。 姚广业站了起来:“问心,问心,忠字何解?一剑穿心,不死何为?” 姚广业起身就要告辞。被屠元让一把拉住:“国师,有救否?” 姚广业摇了摇头:“白虎星不死,天下难安。欲安天下,先破才立,此乃天命,无可改,不能改。” 言罢,起身走下楼梯口,自言自语:“又泄露天机,该死该死,今日最后一卦,看来是要送给当今皇帝了。” 屠元让还未想清楚,第三卦跟皇帝又有什么关系,门口已经响起了白圭太监尖细的嗓音:“圣上有旨,宣义照烈护国禅师养心殿见驾。” 听得姚广业远去,屠元让回身看李崇信。 此刻大都督把酒临风,口中吟道:“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到而今,铁骑满中州,风尘恶。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 修炼杀戮道的屠元让,平日里冷酷无情,此刻眼睛里的泪水已然模糊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七十八章 国运 禹僖皇帝自祈雨那天归来,心下大喜,看着台下老百姓一个个叩谢天恩,那感觉仿佛自己就是救世主,自己就是天朝圣君。 情趣高昂之下,所有求雨的仙人都得到了封赏,自己一高兴,回到养心殿就把柳婷儿临幸了,大汗淋漓。 只是姚广业说自己还剩下一年的寿命,心理不由得惴惴不安,看这黑衣瞎眼和尚的手段,好像真是个世外高人。 此时宣姚广业进宫,自是要问个清楚,嘴里咬着南越国进贡的月饼,思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听见暖阁长廊里的脚步声,急忙把咬了一嘴的月饼扣在龙书案的暗格子里。 片刻了之后,黑衣僧人姚广业觐见,依然是鞠了一个躬,竟不对皇帝下拜。 禹僖皇帝初时不喜,但渐渐也习惯了他方外之人的说法,看着众臣跪倒的身影之中一个黑衣高大的身影孤零零立在大殿之上,也别有一番意境。 禹僖皇帝开口道:“国师那日曾言朕寿数不过一年,但朕自近些时候己感觉身轻体健,国师是否勿算?抑或还有延寿之法?” 姚广业不卑不亢:“老僧每日三卦,无有不中,那是天意,并非老僧能够擅改。 至于说到延寿之法,都是些饮鸩止渴的法子,皇帝还是不要采纳,早早做了后事了断为好。” 这几句话若是别人说出,那绝对是砍头的大罪,但禹僖皇帝亲眼见此和尚的本领,知道刀斧之刑恐怕无益,反而伤了君臣情分。 只好悻悻道:“国师既然对阴阳易理如此自负,请猜朕桌案之下是何物?” 说罢一脸戏谑看着姚广业。 黑衣和尚一叹:“每日三卦,无有不中,只是今日只剩下这最后一卦,陛下真要猜测此等小事?” 禹僖皇帝心里有了几分把握,今日定要拿捏到这和尚的短处,日后好为自己所用。 于是开口道;“国师,天下无小事,治大国如烹小鲜,就请猜来。” 姚广业瞪着一双黑窟窿的盲眼看了龙书案一阵:“陛下请赐一字,老僧勉励一试。” 禹僖皇帝拿起御笔,在宣纸之上随便写了个“明”字,叫白圭太监递给黑衣和尚。 姚广业看过之后,一笑:“陛下,儿戏了,这个字只需拆开左右,猜测必中。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圆形美食,入口即化,是个月饼。” 禹僖皇帝颇为遗憾,拿出暗格子里的月饼,笑道:“既如此,此物就赏赐国师了,真神人也,明日再来为朕算卦,好多国事未了,朕还需借助国师之力。” 姚广业一摆:“晚了陛下,老僧现下就要辞官,天下英雄魁首已然出世,老和尚要去扶保明主,建功立业去了。” 禹僖皇帝听后不喜,大声道:“朕乃天子,富有四海,国师竟然要舍美玉而顾顽石耶?” 姚广业双掌合十:“阿弥陀佛,树大中空,月满则亏,陛下自以为天下共主,实则风雨飘摇,一个浪头过来,只怕大禹天朝就要支离破碎。 如同陛下现下身体看似无恙,实则气虚强刚,印堂已见黑气,非吉祥之照,陛下当好自为之。” 禹僖皇帝大怒:“你真要走,不怕朕将你立拘锁带吗?” 姚广业哈哈笑道:“僧者,方外之人,尘世锁链岂能锁拿?违了天意,反而对陛下江山不美。老僧劝陛下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后事吧。” 禹僖皇帝此刻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在龙椅之上,无力摆了摆手:“是朕失之急躁了。国师既然要走,容朕明日设宴,为国师饯行。” 姚广业摇了摇头:“不妥,不妥,方外之人如何能受尘世间俗礼,当下就走,了无牵挂。” 禹僖皇帝已经后悔刚才让和尚随便测算一个小字,此刻急忙拉住姚广业的袍袖:“就请国师破例,为朕测算一下大禹江山前程如何?” 这已经是帝王至尊做到的最大极限了,帝王何曾求人。 姚广业一挑雪白的长眉,望了望窗外的星辰,叹了一口气:“罢了,老僧当初先天演卦学自天门,虽说青出于蓝,但立下重誓,一日三卦,绝不过多泄露天机。 祈雨当日要了陛下一年的真龙血脉,现下恐怕是要还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来的好快,来的好快。 也罢,就当还了陛下昔日的情分,你我君臣自此两清。” 姚广业当下盘膝坐地,黑油滋的手此刻突然变得白皙晶莹起来,就仿佛一只玉石雕刻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紫色竹筒,对禹僖皇帝言道:“请陛下拿三枚御制铜钱来。” 御制铜钱乃每朝新建之时皇帝下令打造的一百枚母钱,为其他铜钱的模本。 禹僖皇帝龙书案上就有三枚,正好递给和尚。 姚广业将铜钱放入竹筒,黑洞洞的盲眼顿时露出精光,两道雪白的长眉竟然飞舞起来,双臂快速摇动,禹僖皇帝竟然眼花,仿佛看到千手观音一般。 “哗唥唥”的声音激荡在大殿正中,三刻过后,声音骤停,和尚拿出八卦图纸,放在地上。 猛地一开紫色竹筒的盖子,三枚铜钱滚落在八卦图纸之上,老和尚看罢多时,沉吟不语。 禹僖皇帝取过一柄烛台,急切跑到近前:“国师如何,如何?大禹天朝日后前程如何?” 姚广业双眉回落,瞪着一对空洞的瞎眼睛,紧紧盯着禹僖皇帝:“陛下,此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老僧只能给你一首佛偈,却不能做解释,如何自处,陛下自行斟酌。” 禹僖皇帝急不可耐:“快说,快说,朕只听不问,自行决断。” 姚广业双目一闭,声音断断续续,时大时小:“云台破,幼当国,三雄并立惹兵祸;黄十五,六月中,金鹏降龙归一统;剑儒灭,僧道绝,女子秽乱朝堂阁;士寒争,酷吏贵,殃及子孙功臣泪。” 说到“功臣泪”三个字,老和尚“哇”的一口鲜血,再也忍耐不住,喷在了禹僖皇帝龙袍前心之上。 映着烛火,老和尚的脸色变得像冥钱纸一样惨白。 口里不停念叨:“波罗蜜心经,无上大光明者,但辞罪孽,无病无苦,南无上师东来,渡我一切厄,诸般皆苦,为渡一切世人,金刚般若波罗蜜。” 宣政殿外,天空之中突然阴云密布,一道道声音传来:“泄露天机者当受雷霆火刑,泄露天机者当受雷霆火刑。” 紧接着“咔嚓”一个雷霆,粗如几棵大树的主干,直挺挺打向姚广业。 姚广业身上黑布袈裟陡然崩裂,瘦长的身躯突然暴涨,肌肉隆起,仿佛一个雄壮的天神猛将,高大了不止一圈。 金光闪闪的身躯之上,出现一个金色的佛陀身影,飘然上了半空,摊开手一双佛掌,硬挺挺接住天雷火罚。 过了半个时辰,雷霆渐渐熄灭,老和尚气脉悠长,此刻方慢慢缓解过来,一团火气盘踞在眉心之内。 开口苦笑:“此乃今后百年大禹中州国运。洞察国运果然非同小可,老僧这十年寿命,就这样折损了,可惜呀,可惜。” 禹僖皇帝乍见此神仙打架,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手里强撑着火烛,冷汗直流。 想起老和尚刚才的佛偈,竟是没有一句吉祥之言,心中烦躁,胡思乱想之时,外面打更的声音已经响了三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梆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七十九章 做戏 “一万遍”薛太岁心里默念。 五兽桩已经打出了一万遍,一股真气在血脉中鼓鼓当当。 随手出了一拳,拳罡乍现。 对面的一棵大榕树中心“啪”的一声脆响,榕树的树干之上深陷了一个拳印,整个树干被穿了个透膛。 树干之间的树脉被虎、鹿、熊、猿、鸟五种不同的劲气拧成不同的碎裂,一棵树内部不停受这五种劲气摧残,眼见枯萎死去。 一万遍小有所成,这是百错拳的入门根基,日后就可以日渐精进,练拳不已。 最近的朝局变得愈发不明朗,赵家军解散了,李家军消亡了。 薛太岁这位赵家军的押粮官和李家军的千总同时没了职位。 朝廷的典农都尉已经被废止,据说是淮河道行军大总管燕须陀上的表奏。 言明当今南北两朝罢兵,虽未正式签署协议,但两家皇帝都有此意。 典粮都尉空吃朝廷俸禄,全无用处。 以后各军粮草自行供给,朝廷再不需耗费金钱给典粮都尉分发俸禄。 此本一上,立刻得到屠彬大将军和丞相赵无咎的认可,禹僖皇帝立刻下旨执行。李家军本就走在背字上,自己这个两面不讨好的角色,自然无人给说情。 于是乎稀里糊涂竟变得全无官职。 于是乎,薛太岁沉下心来,专注练拳。 不管刮风下雨,他都在日夜打磨,他怕一停下来,就要想李崇信大都督现下的处境。 他怕面对李家军三万将士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睛。 忘了哪个名人说过,唯有让身体受苦,才能忘却心中的苦。 只是这身体已经苦熬百倍,唯有心中之苦却怎么也是刹不住了。 这些时日,薛太岁无处可去,就住在渝州守备王保保家里栖身。 护卫的十八骑如今只剩下十骑,都加入了渝州府兵,桑小牛和钱驼子如今都是千总,论职衔反而在废员薛太岁之上。 总算是对蜀山采石场的兄弟有个交待。 最悠闲的倒是六耳,这个葱白大叫驴到处游山玩水,据说修炼的功法就是逍遥道。 一身逍遥,说只要薛太岁一声口哨,立马出现在面前,临走还带着镇妖塔三鬼,一起历练去了。 薛太岁每日除了练拳,就是揣摩冯异的刀法,单刀、双刀、马上大刀被他蹂躏了好几十杆兵刃,总觉分量太轻,使用不顺手。 那颗左眼的极光,早已经把几百个刀招套路一一复刻,他每日都去找渝州最有名的刀师请教。 奈何即便是用刀最威猛的王千斤老守备,此刻也不是他的对手,每每只用四成功力,老爷子的大刀就被自己磕飞,弄得老头只喊他怪胎,以后再也不肯用刀对练。 春秋冬来,将近一年,薛太岁的拳法、刀法、箭法已经提高了很大的层次。 打遍天下无对手不敢夸口,至少整个渝州城,薛太岁相信绝对可以横着走。 然而,此刻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自己武艺再精良又有何用处呢? 每每想到此处,也觉自怨自艾,索性一直打煞筋骨,沉浸在练拳的痛快之中,思绪慢慢也淡了。 这一日,薛太岁正在渝州守备府一人独挑十八骑,那是最近新组建的人马,由老人钱驼子和桑小牛带队,敖吉公主指挥,组了小型的三才阵。 薛太岁手持木刀冲锋,尽量不使用鲲鹏之力,不到二十回合,已经把这三才阵冲垮。 众人七歪八斜,倒在地上,兵器撒手,气的高台上的敖吉公主扔了指挥旗撂了挑子。 薛太岁汗不长出,手持木刀大喝:“再来!” 桑小牛弯着腰,喘着粗气,连连摆手:“不来了,不来了,你一身蛮力,刀法又快又急,专找我们的动作破绽下手,再来我们明天就别想执勤出操了。” 薛太岁刚想奚落几句,忽然后面王保保的声音大起:“大哥,大哥,朝廷有恩旨了。” 薛太岁回身望去,王保保还是那么胖,此刻施展灵云鹤法,竟是足不沾尘,轻飘飘来在近前。 “大哥,皇帝念你苦战白犀关,建立四座储粮高坡有功,特地封你为蜀山观使,即日起上任。大哥,你可以衣锦还乡了,哈哈。” 小胖子王保保说不出的高兴,因为要说出身,薛太岁还是蜀山弟子,尽管一天修行也无。 大禹天朝有惯例,对于退役的武将总是要找个什么寺庙或者道观给武将养老,香火钱就是退役武将的开支来源。 薛太岁喜忧参半,按说蜀山道观也是大观,每日香火旺盛,若能从中抽头也是大利,可见皇帝还是念着自己的功劳; 若说忧愁,自己被封了蜀山观使,那便是再也无缘行伍职务了,已经按照退役武将待遇,似乎可以颐养天年。 但是他今年也才二十四岁。 想罢多时,毕竟不敢抗旨不遵,拜别了王保保和一干人等,独自步行去蜀山上任。 他也不要坐骑,六耳任由其修炼去吧,自己一个人无人叨扰,倒也清净。 以他的脚力,若是展开猿纵鸟浮之法,半日光景也就到了蜀山,奈何惆怅不已,心事重重,索性一步一步走向蜀中,反正圣旨也没有下日期。 不一日,走的口渴,前面一个大镇店,薛太岁进去喝茶,才看见“茶树岗”三个大字,正是那日他用计杀害赵挺和白天缺的地方。 此刻回想当年,物是人非,自己无意间又走向当年那个小棚院,坐下来要了碗茶。 正自饮茶期间,忽然感觉背后一阵猩风,似有猛兽,薛太岁却动也不动,如同磐石一般。 背后忽然一个声音大笑:“危难面前,稳如泰山,小小年纪却也难得。” 薛太岁回头望去,但见一只黑虎张牙舞爪,背上骑乘一个黑衣消瘦的僧人,脸上长眉可过下颚。 那黑衣僧人指了指薛太岁坐的位子:“此乃老僧每日占卜算卦之所,年轻人,你僭越了。” 薛太岁此时心境已然于往年不同,打手势做了个请的姿势:“老和尚,你孤身一人,只有猛虎为伴,想来他人不敢靠近,必是个孤独之辈,不妨我两个孤独之人,一同坐下,也好有个伴儿,何必非要赶我走。” 那和尚仰天大笑:“好大的口气,普天之下敢和老僧同坐之人不超过三个,你是第四个。 就是当今大禹中州禹僖皇帝也不敢跟老僧对坐,你这年轻人上来就占了先机。” 薛太岁腹诽一句,到底是谁的口气大。 他端起一旁干净的杯子,给老和尚斟了一杯茶,双手举过头话间小女儿心态跃然而出,看的薛太岁心里痒痒的,挠着头傻笑起来。 小怜上去一拉薛太岁的手:“太岁哥,我爹还没找到,你又不在,我一个人感到好无助。”说完,眼睛竟然湿润了。 薛太岁从没哄过女孩,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抓耳挠腮站立无状,只是大声叫唤:“竟有此事,竟有此事!” 小怜一跺脚:“行了吧,就知道这一句话,一点也不会哄女孩子,赶紧吃饭去吧。” 一双柔夷,拉着薛太岁的手暖暖的,一起进了草棚。 餐桌之上,红烧鱼、蘑菇鸡块、醋溜丸子、还有一大盆野菜汤。 这都是薛太岁当年采石之时爱吃的菜肴,此刻路也走得累了,肚中饥渴无比,大口吃了起来。 小怜一打他的手:“还都尉大人呢,这么不知道轻重,还有酒呢,你慢点吃。” 说着又拿出两坛子陈年佳酿,薛太岁看过去,正是草头翁酿造的烧刀子,不由得大喜,“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 酒过三巡,薛太岁竟然觉得脑袋飘忽忽的,暗平日里自觉得自己酒量很大,怎的今日一喝便醉呢。 小怜却不饮酒,只是给他频频斟满,薛太岁上了酒劲,问道:“小怜妹子,我且问你,你和封玉书真人是不是很熟?” 小怜脸上一愣,随即开口道:“有什么熟不熟的,这些高高在上的大真人,还不是把我们当奴仆使,仗着地位高绝,肆意欺负我们,我们这些蜀山门外人,不过靠着他们捞些活命的本钱罢了,都是逢场作戏。” 说着,竟然又哭泣起来。 薛太岁暗道,原来那日小怜是逢场作戏,受封玉书威逼罢了。 此刻,紧紧拉住小怜的手:“妹子别怕,如今哥哥功夫可厉害了,再说又是官身,那封玉书再来扰你,我定然不与他干休。” 小怜破涕为笑,赶忙又给薛太岁斟了一杯酒:“大哥,你且听妹子一句言语,这里终究是蜀山地盘,何必与他们挣个是非短长,有理也不在你的。 咱们只要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也没人找咱们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就过安生日子不好吗?” 她这几句话贴心贴肺,说的薛太岁心里痒痒的,酒力上头,仿佛看见了和小怜一起隐居蜀山,过着放马牧羊,田野采摘的生活。 心下不由幽幽一叹:“罢了,争什么争,天下还不就是这个天下,当个退役将官也没什么不好。” 正自胡思乱想,草棚的大门突然开了,一袭绿衫闯了进来,正是上官小扇。 薛太岁头突然清醒了一下,结结巴巴:“师姐,你怎么来了?” 上官小扇看了一眼小怜,随即道:“师弟,你如今是蜀山观使,应该早早去掌门那里点卯,怎么到这里喝起酒来了。” 薛太岁尴尬道:“师姐,都是自家人了,闹那些幺蛾子作甚,一起吃喝岂不痛快?” 小怜似乎对上官小扇突然造访不满,挑衅道:“上官师姐,这里可还是我们采石场的草棚,薛大哥是去是留,当然自己做主,你却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说着竟然拉起薛太岁的胳膊,耳鬓厮磨起来。 这一下,大大出乎薛太岁的意料,在他印象里,小怜不是这样的姑娘,急忙想撇开拉扯,却酒后无力,拿捏不准了。 上官小扇上前抓起薛太岁的耳朵:“清醒一些,赶紧跟我走,此乃是非之地。” 薛太岁却愣了,暗想这怎么又变成了是非之地,还没想清楚,眼看小怜竟然和上官小扇吵了起来,至于吵得什么,自己迷迷糊糊却是没有听清楚,不一会儿,浑然倒地入睡,鼾声四起。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八十章 酷刑 不知睡了多久,薛太岁身上一阵寒冷,打了个哆嗦,竟然醒了。 头痛欲裂,口干舌燥,脑中的知了蝉鸣叫异常,他知道又要吃脑髓了,急忙运动周身血脉上逆,突然发现一口真气竟然提不上来,血脉被锁死了。 他大惊失色,此时酒已经醒了八分,再看周边,哪里是温香软玉的茅草屋,却是在一个黑乎乎的地牢之中,周身被绑满了锁链。 两把镔铁琵琶钩,死死扎进了自己的锁骨,铁链和手上的手铐及脚踝上的脚镣连接在一起。 锁骨被钩如同一身修为被废,任你天大的本事也别想运气调息。 脑中知了蝉越响越烈,他此刻头痛难忍,强自忍耐,不一会昏了过去。 脸上一阵湿润,一块手巾沾满了温水,正在给自己轻轻擦拭。 薛太岁悠悠转醒,看见小怜脸上泪痕未干,正在给自己擦摸脸庞。 薛太岁急声问道:“小怜妹子,这是怎么回事?” 小怜语带哽咽:“太岁哥,你别拧了,你斗不过他们的。他们让你招什么,你就招什么吧,不然以后小怜就真的见不到你了。” 薛太岁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闻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薛太岁,你这个蜀山叛徒,跟你义父一个德行,他是背叛师门,你是背叛大禹朝,今日起定然将你逐出师门,受尽九刀穿洞的刑罚。” 薛太岁睁开眼,却原来是封玉书。 不由得冷笑一声:“封真人,薛某好像没得罪过你吧,为何总是咬着薛某不放?” 封玉书一张白皙的脸庞在地牢之中显得阴森森的,一把提溜起薛太岁的红头发。 “薛太岁,你在蜀山镇妖塔中得到了些什么?为何修行如此突飞猛进?塔罢将手中宣纸扔在地上。 薛太岁定睛看去,顿时心里凉了半截,正是那日与哥舒文绣和尚狮驼签订盟约的原稿,上面清清楚楚三个人的指模手印,自己那枚金色血液的手印清晰无比。 他此刻脑路回转,迅速搜索,暗叫是自己大意了。 原来那日自盟誓以后,薛太岁害怕此重要盟约被盗,故而用针线缝在自己白色袈裟之内,无任何人知晓。 此刻周身衣衫尽皆被剥落,光着膀子,那白衣袈裟早被别人索去,定然是他们翻开了袈裟,找到了盟约。 可是谁能提供线索呢?当日在茅草屋饮酒辄醉,只有小怜和上官小扇在旁,难道是她们?如此一想,心惊胆战。 面对李十朋询问只得硬着嘴胡说:“李大人,刀在你手,你怎么说都行,只是此事跟李都督何干?望你不要做那昏官污吏,错判冤案吧。” 李十朋喝了一声:“嘟,人证物证具在,还敢抵赖不招,看来是人是苦虫,不打不从;人是木雕,不打不招,来呀,水刑伺候。” 一旁酷吏急忙行动,一个光着膀子的肥胖大汉,把用尿浸透的湿毛巾,死死卡在薛太岁面门之上,一股子心臊恶臭的味道令人难忍。 然后一个瘦子,用木桶不停往薛太岁脸上灌尿水。 此刑罚最为残酷,犯人手脚不能动弹,任由尿液侵入呼吸道,难受异常。 灌了两大桶尿水,两人觉得差不多了,把毛巾扯开,薛太岁大口喘气,脸色憋得发青。 薛太岁大口喘息:“人证为谁?你这是滥用私刑。” 李十朋冷笑;“不见黄河心不死,好,本官成全你。来呀,带人证。” 一个翠绿的身影闪现,上官小扇。 薛太岁瞪着眼珠子:“师姐,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陷害于咱?” 上官小扇面无表情:“师弟,你当日攻陷齐麦县、马边城,酒后吐真言,已经被我听得清楚,你就招了吧,死便死了,莫要让刑罚折磨你这个战场英雄。” 薛太岁此刻已经恨到了极点:“落入你等手中,薛某没想到能逃生,只是让咱陷害李督,万万不能。” 李十朋叫道:“好呀,薛都尉骨头硬呀,来呀,好好给他疏松筋骨。” 那胖衙役找到一把小型刚锤,呲着牙嘿嘿笑道:“薛都尉,对不住了,兄弟就是吃这碗饭的,请你吃个驴蹄筋。” 说罢,刚锤直接砸在膝盖之上,痛入骨髓。 薛太岁此刻全身功力被废,膝盖与常人无异,合逢之处乃是人最脆弱的起跳关节,如何禁得起这般锤砸。 不一时,两个膝盖红肿高大,里面的骨头硬生生粉碎了。 胖衙役还不停用手拿捏碎骨,好让骨渣与筋落混杂在一起:“嘿嘿,如何,舒服吧。” 薛太岁已经疼昏了过去,“啪”的一瓢冷水,又给浇醒。 李十朋此刻也有些恼火,还未见过如此硬骨头之人。 力喝道:“如何,招是不招?” 薛太岁心想如今证据被拿他手,完全可以定罪了,一定要我招认李督在其中有干涉,定是别有目的,此刻已然是死局,怎能如他心意。 咧着大嘴笑道:“说不说无非是个死,李大人别浪费心机了。” 李十朋也怕犯人挺刑不过,达不成目的,一卷袍袖:“今日且饶了你,明日再审,本官有的是时间。” 夜晚之间,薛太岁发起了高烧,却被一块毛巾再次唤醒。 一旁的小怜正自给他擦抹脸上的血迹,垂着泪哭声道:“你这是何苦,已然如此,就招了又有何难,那李崇信已经触怒圣颜,早晚必死,你何苦为一个要死的人苦撑,断了自己的生路。” 薛太岁看了小怜一眼,觉得眼前之人甚是让人厌烦,口中道:“你要咱招什么?叛国大罪如何还能有生路?” 小怜手中毛巾停了停:“你只需告诉我你在锁妖塔见了何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我就去求封真人,让他想法子救你出去。” 薛太岁呵呵笑道:“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封玉书,他到底有什么好?难道竟然是床上功夫了得?哈哈哈哈。” 远处黑暗之处冷哼了一声,急急走了。 小怜此刻也变了颜色,心中亏欠一扫而光,立着眼眉:“姓薛的,你这是找死。” 说着一桶水尽皆泼在薛太岁身上,头也不回地追了过去。 薛太岁冷笑摇头:“女人呀,傻起来真是不要脸又不要命。” 但回想自己,何尝又不是傻,还以为小怜对自己有情有义,到头来不过做了人家的板上肉,锅中鱼。 “你也太小看天下女人了吧!”一个翠绿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之中,正是上官小扇。 薛太岁斜眼瞧了瞧她,开口道:“怎么?师姐有疑义?” 上官小扇依然冷着脸言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在茶树岗杀赵挺和白天缺的人就是你。” 薛太岁一愣,故作镇静:“你如何知晓,纯粹瞎猜罢了。” 上官小扇摇摇头:“我本来初时不信,可后来看你在齐麦县,马边城的所作所为,有勇有谋,以少胜多,就知道那二人必不是你的对手。” 说完此话,从腰中取出一枚黑色药丸:“此乃蜀山玉衡谷孙桓长老密制的毒丸,无色无味,我不忍英雄受难,你吃了吧。” 薛太岁冷笑道:“你这是让咱服毒自尽?哼,我薛太岁从不自寻死路。” 上官小扇唉了一声,再无言语。 薛太岁对这位刚正不阿的蜀山戒律堂师姐还存有一点信心,于是开言道:“师姐,你若真是顾念咱俩齐麦县共同进退之谊,麻烦你往渝州王保保守备之处送个消息,就说咱在这里受难,师弟此生感恩不尽。” 上官小扇一阵苦笑:“你这话若是刚回蜀山就跟我说,我自是能帮你办到,此刻我已嫁了李十朋,试问怎可能为你背叛我夫君。” 这句话真仿佛晴天霹雳,薛太岁一下子蒙了,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凌乱了,随即咯咯惨笑:“哈哈,女人呀女人,还说不是矫情,滚,都滚!” 上官小扇放下毒丸,无声无息地走了。 薛太岁对于女人的感观从此大变,他不相信了,他也累了,世道人心如此险恶,身上之痛哪里如心中之痛,仿佛这蜀山黑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随即沉沉睡去。 第二日,李十朋阴测测的声音又起:“薛都尉,可休息好了,咱们今日继续吧。” 薛太岁看了他一眼:“上官小扇看上你哪一点了?” 李十朋脸色一变:“本官与上官姑娘郎才女貌,琴瑟相和。本来她对你的英雄气概也有钦佩,奈何你错在将她安置在了齐麦县替李家军挡刀枪。 当日若不是我提前一步,守住了齐麦县,只怕上官姑娘就要香消玉殒了。说破了这一层,上官姑娘自然要上我的船,还要感谢你这个媒人,让我俩天作之合。” 薛太岁嘿嘿冷笑:“只怕是狼狈为奸吧。” 李十朋停止了笑容:“与其逞匹夫之勇,不如接下来尝尝十指连心吧。 薛太岁,我实话告诉你,你这次完蛋了,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你狼子野心,勇悍异常,若是放虎归山,早晚必是大禹朝心腹大患,本官今日必除你。 来呀,给薛都尉换一套指甲。” 胖瘦两个衙役狞笑着纷纷掏出老虎钳子,将薛太岁十指指甲一一拔除。 每拔一次,薛太岁都大叫一声痛快,直至拔到第十个,薛太岁整个人都昏了过去,一双大手,十指斑斑血迹,看着动人心魄。 胖衙役头冒冷汗:“大,大人,犯人不招。” 李十朋大怒:“不招就把他的两手手心穿个窟窿,连在一起,以后吃饭让他用脚,看他招是不招。” 胖衙役答应一声,就去翻动薛太岁手掌,忽然怪叫一声:“哎,这是什么字?” 李十朋借着烛火,看清薛太岁左掌之中有个大大的“缄”字,只是少了右上角一点,犹自闪着金色的光芒。 瘦衙役大骂:“你糊涂了,管他是什么字,赶紧找铁丝,烧红了穿手掌。” 李十朋大叫一声:“且慢!” 两个衙役不知道主审大人这是发的什么疯。 李十朋走进薛太岁,仔细看了看手掌之中的“缄”字,大叫道:“缄字令!”豆大的汗珠显在脑门之上。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八十一章 救星 “你会不会搞错了,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狡诈。” 封玉书像一头愤怒的雄狮,瞪着眼睛咆哮。 李十朋在一旁拧着鸭子腿儿,喝了一口碧螺春:“你是在质疑本官的书法鉴定能力?” 封玉书摇了摇头:“不是,谁不知你李十郎书画双绝,只是这也太巧合了,我们刚要拿下他,就硬生生多了个缄字令,报上去朝廷能相信吗?” “我就怕报上去!” 李十朋眼睛盯着茶水,似乎思考什么:“如果说练剑斩妖,你封玉书是个行家里手,如果说朝堂争斗,哼,你可真是个外行了。 那缄字我看了,右上角却了一点,正是当今陛下的书法,决计不错的,乃是蘸着龙书案金沙撰写,故而夜晚能显金光。” 封玉书犹自不信:“可是怎么能说明他就是陛下钦点的缄字影卫,如今此子生杀大权尽皆掌握我手,一个字救了他,这也太儿戏了吧。” 李十朋用茶碗的盖子拨了拨茶叶:“验明正身简单,每个缄字影卫转司向圣上传递密折,每十日必传一次,这小子如今下狱已有七日。 如果十日之后,圣上接不到密折,定会派人来询问。到时京城没有来人,那这小子就是假冒无疑。” 封玉书气道:“何须如此麻烦,回奏丞相,直接上奏皇帝询问不就好了?” 李十朋鄙夷地看了封玉书一眼:“来蜀山我是奉了尚书台的钧旨,而非陛下的圣旨。 丞相大人自是知道此事,皇帝知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最好也别让皇帝知道。” 这一连几个“知道”反而把封玉书说的不知道了,他仔细晃晃脑袋,也没弄清楚到底为何。 李十朋一拍他的肩膀:“去去,好好练你的剑,别嫌自己脑袋多得不够砍。” 一连几天,薛太岁没有再被提审,但是高烧依旧不退,有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死了,想想死了也好,不用这般整日煎熬。 他不怕死,但是怕死的窝囊,死的没价值。 接连被女人背叛,他对女人已经没有了温存的念头,但是义父李崇信事关重大,总不能让对方阴谋得逞,死也要挣得一口气。 正自胡思乱想,忽然黑暗的牢狱大门开了一道缝隙,外面一个洪亮声音道:“义照烈护国禅师姚广业,奉刑部堂令,押解犯人入京,麻烦各位行个方便吧。” 薛太岁心里冷哼:“丞相赵无咎真是手眼通天,在蜀山审不出什么,就要押解京城,难道在京城我就招供了吗?” 又自一想不对,定然是这李十朋没安好心,要在押解途中置我于死地。 大门只开了一道小小缝隙,外面的阳光透了进来,对于久困黑暗的薛太岁而言仿佛是久违的光明。 一个狭长的身影和李十朋与封玉书三人走进黑狱。 借着阳光眯缝着眼看去,薛太岁愣住了,竟然是在茶树岗和自己喝茶的老和尚。 李十朋对老和尚深施一礼:“未料想是国师亲自前来,只是这只有刑部公文,却无圣上旨意,只怕,只怕人犯重要,不可轻放呀。” 和尚沙哑着嗓子:“李御史,缄字影卫涉及朝廷机密,从来只奉调令,暗送密折,圣旨如何能下?你是头一天当官吗?” 李十朋尴尬一笑:“不敢,不敢,李某无非是怕尚书台那边不好交差而已。” 尚书台总管朝廷政务,即便刑部也是尚书台治下,这确是大禹朝的机构设置无疑。 和尚冷笑:“拿赵无咎来压我,你看此物是否能让你交差。” 说罢手中明晃晃闪动一个铁令牌,上写大大的一个“裴”字,另注一行小字“三公鼎柱,众罪皆免” 李十朋慌忙赔笑:“怎么连裴公也惊扰了,既然如此,太师和圣上自有深意,囚犯就让国师带走,我也会如实回禀丞相。” 和尚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一旁急的封玉书搓手连连,却一句话也插不上。 姚广业冲门外呼喝一声:“带四十九号走。” 外面闯进两个彪悍的衙役,身上号坎是大大的“缄部”二字,不由分说,拖起薛太岁,连同周身锁链哗唥唥脆响,一同走向黑狱外面。 刺眼的阳光照得薛太岁睁不开眼睛,片刻后再看,外面黑压压一百来号缄部的衙役,居中放置一架马车。 身旁两个衙役呼喝:“四十九号,请上车。” 薛太岁犹自迟疑,怎么自己竟然变成什么四十九号了,但偷眼看见老和尚冲着自己眨了眨黑窟窿似的眼眶,顿时心领神会,“嗯”了一声上了马车。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封玉书一脸不甘心,李十朋理了理胡须,低头沉思片刻,白了封玉书一眼,没再说话。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八十二章 亲家 半个月后,相府冬暖阁,雷打不动的铁三角,赵无咎、李十朋和赵四喜。 赵无咎捏了捏额头,靠在象牙床上发问:“你是说裴槐老儿也插手了?” 李十朋答道:“裴家的免死铁牌,定然不假。” 赵无咎叹了一口气:“圣心难测,党争不止呀。罢了,小鱼一条,放他去吧。反正还有更大的鱼。” 低头看了看捏腿的赵四喜:“你不是上次给魏冉送过信吗?他怎么个意思?” 赵四喜慌忙答道:“我那亲家,着实是个死心眼儿,收了丞相的信,居然还长吁短叹说什么李督待我不薄,竟然连续几日都闭门谢客,现在连我不见了。” 李十朋一笑:“吞下鱼钩还想脱逃,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这里有一道参奏魏冉私吞军饷,纵容兵丁破城掳掠的御史折子。 你再拿去给魏魏冉看。问他是想当从一品抚州节度使,还是想在诏狱里过年。” 赵思喜嘿嘿笑道:“还是李大人高明,这就好办了,好办了。” 魏冉这几日称病不朝,闭门谢客。 他是真病了,心病。 白犀关大战,援救夹石峰的李崇信之时,并非是他畏战不前。 那是兵部发来的敕令,自己不敢不遵从。 只是自从收下了丞相赵无咎的亲笔信,自己的官儿是越做越大,胆子却是越来越小。 跟当下李崇信境遇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他如芒在背。 好似这一切都是他从不救援关外李家军开始的。 既然上了赵丞相的船,就应该一心一意,毕竟升官发财了。 但是想起自己十七岁起就跟随李崇信从军,一直拼杀到现在,李崇信对自己平日的言谈就在眼前。 酒,唯有喝酒能让自己睡过去,忘记这眼前血淋淋的朝廷争斗。 “大人,赵员外郎来了,在门外说有事关老爷生死荣辱的大事相商。” 魏冉本想说不见,可是毕竟心里有鬼,只得更衣相见。 赵四喜没有穿官服,手里提着一篓子臭豆腐,上面还放着一个信封,大老远的一股子臭味扑鼻。 魏冉勉强笑道:“亲家,送礼上门有送臭豆腐的吗?” 赵四喜却一脸严肃:“魏大都督,你东窗事发了,竟似在梦中,可笑呀,可笑。” 魏冉一惊,强作镇定:“亲家说的哪里话来,魏某一向奉公守法,爱护兵丁,何来东窗之事一说。” 赵四喜也不多说,将御史言官的折子往魏冉面前一放:“自己看吧。” 魏冉慌忙打开信封,拿出奏折一看,顿时痴呆半晌,急忙拉住赵四喜的手:“亲家,你和赵丞相以及李大人走得近,给我说说情,这定然是诽谤无疑呀。” 赵四喜一笑:“慌什么,如今战乱频繁,哪个将军还不吃个空饷,敲诈个民财什么的,不喝点兵血,当的什么将军,那是没出息的蠢物。” 魏冉见他站在自己的立场之上,心下稍微放宽了一些。 赵四喜声音又起:“你放心,怎么着咱们也是儿女亲家,你贵为当朝二品武将,几个御史还能把你给淹了?放心,赵丞相那里我自会去说情,只是这人情你可该还了。” 魏冉心下咯噔一下子,强笑道:“不知亲家要什么?我这里家存五万两白银,要不先送于亲家去打点一下?” 赵四喜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你是要做从一品抚州节度使的人,还这么抠门小气,没劲,没劲。” 魏冉此刻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情说笑:“亲家,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年前却是有此志,也好为国家戍边守疆嘛,但是让兵部给驳回来了,说年岁已大,不好违了先朝的规矩。” 赵四喜一笑:“兵部?那还不是赵相国笔尖一逛荡的事情,兵部也得归尚书台管呀。” 魏冉嘻嘻笑道:“知道,知道,亲家你神通广大嘛,若是亲家弄成此事,我奉上纹银十万两相谢。” 赵四喜摇头品茶,不再言语。 魏冉急忙道:“亲家是嫌少?敢问丞相府运作到底需要多少银钱?” 赵四喜嘿嘿笑道:“户部都是丞相的手下,你钱能够有国库多?丞相要你办这件事。” 说罢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李”字。 魏冉吓得手中茶杯“当啷”落地摔了个粉碎,连连摆手:“不不,这官我不当了,不要了,请丞相收回成命。” 赵四喜把御史参揍的奏折往他面前一推:“按照我朝惯例,私吞兵饷那可是牢狱七年的罪过,令兵士劫掠民财,那是十年,两者加在一起,你可是要住一辈子牢房的。” 魏冉此刻脸红脖子粗,额角青筋隆起,不停用拳头捶打:“该死,该死,李督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呀,战场上就救过我七次,不然我早就埋骨他乡了,如何能背叛于他。” 赵四喜一阵冷笑:“官场之中,何来信义二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面是从一品的大官,一面是十七年的囚禁,我想魏大都督不会分不清轻重吧?” 说完把盛满臭豆腐的篮子往前一推:“这臭豆腐虽说闻起来臭,吃起来可是蛮香的,先苦后甜,人生自古如此,不吃苦,哪里来的甜?” 魏冉瞪着一对牛眼,望向天空,突然恶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大口大口吞吃其臭豆腐来。 一边吃,一边掉眼泪,口里已经被臭豆腐填的满满当当,唾液和眼泪直直流进嘴里,哽咽着:“香,真特么香,太香了!” 第二日,一本“兵部副主事魏冉,参前李家军镇北都督李崇信勾连外敌,背主叛逆”的折子,放在了禹僖皇帝的御案之上。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八十三章 残废 乌黑云压在天头,眼看就是大雨滂沱。 薛太岁瘫软倒在马车里面的锦绣被面之上,软软的棉花浸透着他一身的鲜血。 缄部衙役的治疗手段本已经了得,吃了化血丹,敷上金疮药,外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肩胛头的琵琶钩乃是塞外寒铁打造,一时间取不下来,取下来了,一身筋骨也就报废了。 驾车的只有老和尚,说也奇怪,那和尚不用如何驾驭马匹,那马儿仿佛得了灵性一般,山川平原,跋山涉水,自行奔跑。 老和尚大多时候手掐佛珠,仰头看天,一看就是四五个时辰,脖子都不动一下。 随行的缄部衙役都是快马疾驰,饭菜之时往马车里送入酒肉水果,却不发一言,仿佛一个个都是哑巴。 薛太岁死中得活,心情大好,酒肉不拒,唯独大吃大喝之后如厕是个难题,一身的手铐脚镣死死焊接在琵琶钩之上,行动大为不便。 忽然,听到马车外面姚广业呼啸之声:“困兽升天,灾星已满,百劫煞星这一难你是渡过去了,果然天命之人自有保佑,南无阿弥陀佛。” 姚广业一甩袍袖进了马车,那马车已然快速上前。 薛太岁望见恩人,拼着周身疼痛跪倒施礼。 未料想那姚广业急忙闪退一旁:“岂敢,岂敢,你身有大造化,非我能消受,老僧前些时日占卜大禹国运,已然损了道基,再受了你这一拜,不是催促我早早去往西方极乐嘛。” 薛太岁身上铁链“哗唥唥”响动,苦笑道:“和尚莫要打趣,现下咱周身已然这般形状,何来大造化一说。” 姚广业捻着两道长眉笑谈:“你身逢百劫,每过一关就要增一份造化,大劫难就有大造化,此后数年定然成就一份伟业,真英雄岂能被锁链困住,时机未到罢了。” 薛太岁暗想自己身负涅槃经,愈挫愈强,似乎和尚说的也有些道理。 随即开口问道:“你是国师?” 姚广业点点头:“先前是,今后也是,唯独当下不是。” 薛太岁实在不愿意与他打机锋,此刻嘴里咬了一枚梨子,只是手脚无力,梨子竟然滑落一旁。 他苦笑连连:“咱们真的去京城?现下咱已这般模样,你偷偷放了咱岂不更好?” 姚广业摇了摇头:“星主玩笑了,怎能因一次失败,就失了争雄之心,京城虽然是凶险万分,波谲云诡,但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岂不闻灯下黑之说?” 薛太岁此刻脑子已经见显伶俐:“对,兵家所言置之死地而后生,咱已这般情境,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能再难到何等地步。” 想罢,竟然用嘴叼起桌子上的鸡腿,汁水淋漓地大吃了起来。 姚广业捻长眉微笑:“星主真是慧人,落魄之间不失率性气度,大丈夫正应该不拘小节,果然非凡。佛家言种前因必有后果,道家言否极泰来,不欺我也。” 吃罢多时,薛太岁突然问道:“老和尚以为女人为何物?” 姚广业哈哈大笑:“臭皮囊而已,却有大用,男人不可或缺。” 薛太岁略微惊讶:“大师也好女色?” 姚广业一乐:“温香暖玉抱满怀,身为男子如何不乐?女人一物,物用仅仅为此,星主不可随了凡人,过多用心。” 薛太岁大口喝了一碗酒,疼的伤口发作,犹自仰天大笑:“真个贼和尚也。” 他此刻解了女人的心结,身上的伤痛仿佛也不是那么疼了。 大车走了几日,薛太岁在车厢之内睡得正熟,忽然听见车外惊涛骇浪之声,犹如震天擂鼓,不由得心下大奇。 急忙挑动车窗帘子向外望去,但见一阵阵浪潮翻滚,由远及近,却夹杂着风雷之声,好一派壮观景象。 “老和尚,老和尚,这里是个什么去处?”薛太岁周身锁链哗啦响动,忍着剧痛用头敲打马车窗沿。 马车却是停了,姚广业立在岸边久久未能回神,此刻薛太岁也挣扎着走下了马车,摇摇晃晃与老和尚并肩而立。 老和尚一声赞叹:“钱塘潮信,前为子胥后为文种,千古更迭,堂堂青史不欺我也。” 薛太岁脑中有大藏般若经,对这些历史典故早已耳熟能详。 此刻却故意开口道:“打几个浪头而已,和尚何必如此多愁善感,有那时光不如多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叫古代先贤小瞧了去,且回去吃酒吧,没得在此处假酸。” 姚广业一阵摇头唏嘘:“星主,钱塘潮前来报信,自是催促星主及早上路,和尚却是不能再送了,过了钱塘江就是大禹海运管辖,星主只管一路入海北上,从大沽口登陆之后,再找车马一路行进,必至京师。” 薛太岁一把拉住姚广业:“老和尚,这天寒地冻,孤身野外,你可是要扔下咱这一残废跑路?你的佛门慈悲之心呢?” 姚广业哈哈大笑:“怎么,星主难道怕了?你乃是百劫逢生的强人,不历经坎坷,如何能修成正果,老和尚却是有要事在身,还要为星主网络人才,以成日后定鼎大业,恕不能奉陪了。” 薛太岁被他一激,心下也起了几分火性,暗道自己在万马军中尚且来去自由,如今多走几里路却有什么要紧,如何能让老和尚看扁了。 索性偏不走水路,选了一条渡过钱塘江的大路,径直往北而去。 只是越往北走,却发觉天气越冷,自己重伤在身,无了马车庇护,旧伤发作,高烧不退,竟然连嘴皮都烧得起泡,只因身体壮实,故而还能缓步前进。 世人都说坚持不懈,必能成功。 只是说说容易,做起来却是艰难无比。 薛太岁暗怕李十朋令人追杀迫害,故而硬挺疾病,却不敢去那医馆就医,生怕暴露了行藏,只得隐身浪迹于一杆子叫花子队伍之中,装作逃荒之人,流落街头。 只是行走路上难免饥渴,这一日已来在川陕地界,怀中本就没有几两碎银也花得精光。暗自后悔应该找那和尚姚广业多要些银两,免得路途如此难熬。 但想自己一身废骨,要来银两多半也是被贼人抢去,弄不好还不保性命,想想福祸难料,也是知足。 但是肚子饥饿总要解决,大镇店的酒楼自不敢去,寻了街边僻静之处的小吃摊位,佯作有钱,坐在一张桌案之前。 店小二一见来了客官,急忙招待,但见眼前之人一身铁链,衣衫破烂,害怕是朝廷的要犯,故而也加了几倍小心。 薛太岁毕竟兜子里没有银两,说话也不似以往豪气,只是问道:“牛肉可有?切上三斤,好酒来一坛子,再来两份薄饼充饥即可。” 店小二阴阳怪气:“客官说的好大的话,如今黄河冰封,农家连耕牛都被官府拉去开凿黄可水道了,哪里有牛肉给你吃。 其他店家都是以驴马之肉冒充牛肉欺瞒客官,客官可不要上当。” 薛太岁见他只是说嘴,动也不动,心下火起,但也只得耐着性子:“但有什么肉咱不挑拣,端上了便是,罗唣什么。” 店小二冷哼一声:“没钱还充大爷,以为自己是大将军么,哼。” 说罢端上一只牛头,看颜色却是深黑,一股子酸臭之味扑鼻,另外两个冷馒头,还有一碟子过夜的黄瓜,竟都是以往客官吃剩的泔水之物。 薛太岁饿的狠了,不能挑拣,只是大口吃着隔夜饭,奈何那牛头之肉干硬无比,几次下口也没吃的多少。 去拿那个馒头,手上二两力气也无,馒头竟然掉落在桌子下面,几次弯腰去捡,奈何身上琵琶骨生疼,龇牙咧嘴无法够到。 这一幕恰巧被店小二看到,他只身前来,一脚踩住了馒头,将那馒头踩得瘪瘪的,嘴角冷笑:“客官,您这一身残疾,连个馒头都捡不起来,只怕也没带银子吧。” 薛太岁把眼一瞪:“你浑说什么,咱家有的是银子。” 店小二却是个刁钻刻薄的主儿,听出了话里的玄机,奸笑道:“您家里有好大的银子,身上却未必带了吧,要不然掏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呀,大爷。” 薛太岁涨红了面皮,自知要露陷,急忙回身将桌子上的剩黄瓜一口吞了,还要再去吃另外一个馒头,忽然觉得琵琶骨生疼,竟是被店小二拽住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店小二尖声道:“快来几个弟兄,这里有个吃巧食的贼人。” 两个开店小伙子,拿着扁担冲了过来,不由分说照着薛太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打。 薛太岁自知理亏,抱住头颅任由对方施威,连滚带爬喊着:“打死我了,打死我了!” 两个棒小伙子打的累了,店小二拿起脚下的馒头:“大个子,爷爷不为难你,只要你把这个馒头也吃了,爷就放过你。” 薛太岁此时性命难保,暗想要什么斯文,爬了两步就去抢小二脚下的馒头,奈何小二存心戏弄,一脚又踢给了另外一人,待薛太岁再去抢夺,那人又回传给小二,如此这般戏弄了好几回。 薛太岁终于吃上馒头,却被店小二一脚踏住了脸庞:“饶是你生的这般高大,却也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废物点心,哈哈哈哈。” 薛太岁口里嚼着馒头,仍旧大喊:“好吃,好吃!” 自此之后,薛太岁每到一地故技重施,没有银钱吃饭,索性先要上酒菜,吃饱喝足之后就挨得一顿暴打。 只是后来衣衫尽皆破烂不堪,形如乞丐,再去吃喝直接就被店家扫地出门。 此时薛太岁知道再不挣些银钱,只怕还没走到镐京就要冻饿而死,只是自己不敢出头做些行文行当,否则必然被李十朋的爪牙抓了回去,没奈何只得继续讨饭度日。 他本想从此浪迹江湖,并非一定要去京城,但转念想起义父李崇信不知生死如何。自己又是裴家的免死铁牌救的,这一走连老和尚也对不起了,如何做人。 念及此处,忽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暗骂薛太岁呀薛太岁,你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怎的连个走路也三心二意,于是心下坚定,一步一个脚印走向镐京城。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八十四章 天下 这一日,薛太岁来在镐京城边的谷良县,本想在破庙躲避风雪,奈何此地叫花子人满为患,见他是个残疾,纷纷排挤,最终只能大门口一对石狮子旁边依靠苟活。 风雪渐大,渐渐将他整个人都用银白包裹了起来。 薛太岁不由得心中平静,罢了罢了,挣扎一世自此连个暖火盆都弄不得,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这般死去也是个去处,何必处处受人白眼。 他胡思乱想,一时间竟然冻晕了过去。 “嘿,醒醒。” 一阵热粥灌在嘴里,薛太岁五脏六腑都有了些缓和,勉强睁眼看着白雪反射的阳光,热刺烈烈地晃人双目。 眼前是一个卖李子的货车,旁边就挺着水果小推车。 此时货郎正用白米粥给自己果腹。 薛太岁缓了缓神,抬头看看货郎并不认识,但见方面大耳,身材却是不低,可是年纪尚青,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双笑眼,看得让人喜欢。 薛太岁不愿平白受人恩惠,口里叫道:“你让咱死了算了,何必多此一举。” 那货郎站起身来,摇头晃脑:“兄台此言差异,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薛太岁不耐烦他一身酸气,起身要走,只是身上锁链缠绕,一个脚下无力,竟然又摔倒在雪中。 那货郎也不扶他,独自将小推车推倒一户大家门第的墙外,靠着墙看起了手中的。 薛太岁挣扎起身,暗叫道原来是个书呆子,只是这般看书,全然不理生意,这一车李子何时才能卖了出去。 正自纳闷,一个老太太手挎提篮在货郎身旁走过,看了李子两眼,又自行走路。 那货郎一双大耳上下耸动了两下,急忙叫住老太:“这位老妇人,家中媳妇可是怀孕待产,想吃些酸物?” 老太停住了脚步,狐疑道:“你这小哥却是奇了,我家媳妇待产,你怎知晓?” 货郎并不答话,反而岔开话题:“本草纲目有云李子酸爽,煮汁服,止消渴,治赤白痢及赤白带;煎水含漱,治齿痛。 你给自己媳妇带去几斤,我再送上半斤,保准你家媳妇欢喜。” 说罢就用草袋子装了满满三斤,老太笑的合不拢嘴儿,竟然是一时间全都买了。 不一时,又来一中年妇人,匆匆而行,在薛太岁和货郎之间路过。 那货郎突然耸了耸一双大耳,急忙将妇人拉住:“这位大姐,敢问可是脸部刺痒?” 那妇人惊奇无比,停下了脚步。 薛太岁才看见那妇人脸上漆黑无比,还长了一脸粉刺,真是个无盐丑女。 货郎叫停妇人说道:“普济方上说李子生津、养肝、清热,与诸多花草搅拌成汁,日夜涂抹三次,我保证大姐面白如玉。” 那妇人正是为了此事到处寻找医方,只怕家中丈夫不喜,此刻闻听货郎如此之说,将信将疑买了两斤,匆匆回家去了。 一天之间,货郎每逢客人,总能将其心中所想一一道出,不到晌午,将一车李子卖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酸小之辈,可有可无。 薛太岁大感惊奇,暗道此人难道身负神通,可以随意猜测他人心中所想,真真是匪夷所思。 货郎卖了李子,拿出一袋子铜钱,冲着薛太岁晃了一晃:“大哥,萍水相逢即是缘法,我请你吃碗羊肉汤,好好暖了身子。” 货郎丢下李子车交于薛太岁看管,独自一人去买羊肉汤,不一时,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摆在薛太岁面前。 薛太岁眼皮翻了翻,对货郎叫道:“你这双耳朵可是佛家的天耳通?” 那货郎大吃一惊,捂住双耳:“不可说,不可说,你怎知晓?” 薛太岁暗叫是了,天下奇人异事何其多,难道只允许我有奇遇,就不允许他人天赋异禀吗?可笑之极。 却也不理睬货郎,大口吃着羊肉汤,只是手脚无力,一碗汤喝不起来,大都洒在了周身之上。 那货郎也不嫌弃,席地而坐,慢慢捧过碗,递给薛太岁一口:“这位仁兄,在下豫州刘知节,敢问仁兄高姓大名?” 薛太岁把眼一瞪:“你不是有天耳通吗?还听不出咱的心声?” 刘知节苦笑一阵:“不瞒仁兄,我这本事却也不是谁的心声都能听到的,阁下心思深沉,举手投足都是金戈铁马,杀伐之声,我这耳朵却是不灵了。” 薛太岁嘿嘿一笑:“咱叫薛太岁,刘兄弟萍水相逢,居然以一碗粥救我,咱也不死了,留着一条命,日后报答刘兄弟大恩。” “薛兄,请!”两个年轻人径自在雪地之中,大口喝起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薛太岁问道:“刘兄弟既然有此本领,何不在官场之中寻一人物,了解其心事还怕没有前程吗?何必苦苦贩卖这些李子。” 刘知节叹了口气:“薛大哥说的哪里话来,如今大禹九州分崩,天下生民涂炭,贪官恶党窃据高位,边疆诸侯拥兵自立。 刘知节虽是小小一介书生,只叹得生民之苦,哪里还能为饕餮之徒搜刮民脂民膏呢。” 薛太岁未料想他一介卖李子的穷书生,竟然有心怀天下的大志向,不由得笑问:“敢问刘兄弟当今天下如何平复?” 刘知节刚要一吐胸中才学,却见一旁一个老者推着一个酒车路过,大耳朵耸了一耸,急忙上前:“老丈,这里有上好的羊肉汤一桶,我分老丈半桶,可以赊我些酒水吗?” 老丈一笑:“都是客房残酒,没什么成色,小哥要但凭拿去,这羊肉汤我却只要三碗,给我那修城墙的儿子送去。” 刘知节提着两坛子劣质酒水回来:“薛兄,你我二人雪地饮食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谈论天下之事怎可无酒?” 两人雪地饮酒,果然入喉辛辣无比,再就上一碗羊肉汤,肚中果真暖和起来。 刘知节摸了摸嘴言道:“在刘某看来,天下之乱在于人心丧乱,人心不治,世人如何肯依规矩行事? 如薛兄刚才所言,刘某此去京师却要苦读几年诗书,待天子一朝令下,定然科举应试,传播人心正道,上安朝堂,下安黎庶,使得我大禹蒸蒸日上,中兴可期也。” 说罢干了一碗烈酒。 薛太岁喝着羊汤,苦笑摇头:“刘兄弟未免书生意气了,当今天下乃是乱世,乱世可覆反而不可安治,人心为何?名利二字也,名利不除,如何能安天下? 当此风云际会之时,正是英雄乘势而起之处,天下若不用重典,如何能安人心?恐怕缘木求鱼罢了。” 说完也干了一大碗,只是手脚酸软,没有多少喝在口中,大多散在了脖子里。 刘知节上了几分酒劲儿:“薛兄此言差矣,若人人追逐名利,岂非与禽兽无异?正道不行,天下百姓何安?切不可只求一隅,而忘乎全局,饮鸩止渴岂非渴上加渴?薛兄过于眼前着眼了。” 薛太岁摇摇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味追求书中圣贤乃是取祸之道也,岂不闻圣贤书不可持,唯世道前途可持,天下祸乱不定,唯权谋可定?” 刘知节暗惊,此人当真雄才霸略,奈何他一身独到见解,似乎并不是为了兴盛大禹天朝,莫不是王莽、董卓之流?岂能独独留他在世上。 未料想此刻薛太岁却是一叹:“你我二人空谈什么救国救民,我乃一介残废之人,你乃是贩李货郎,自己温饱尚且顾及不上,雪地饮酒还要靠老翁施舍,谈什么天下大事,来来来,共谋一醉才是正经。” 刘知节一想也是,于是两人频频饮酒,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两人各怀心事,竟然醉倒在雪地当中。 次日天明,薛太岁醒来,刘知节早已不知去向,雪地上大大写了两个字“天下”。 薛太岁心下一阵好笑,再看四下无人,心知刘知节是要自己自立自强,不可依靠他人。 薛太岁上了拧紧,暗想咱倒是要看看,是你的人心能救天下,还是咱的权谋能定天下。 有了目标,薛太岁踉踉跄跄起身,一脚踢开羊肉汤的饭桶,大跨步向县城中心而去。 当日,大雪纷飞,不一刻将“天下”二字掩住,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将一对石狮子也银装素裹遮了天地,好一派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八十五章 生计 县城中心是个广场,只见一个打把势卖艺的马戏班子正自表演梅花桩。 那桩上的汉子双臂断绝,但是步伐轻盈,在梅花桩上舞动如飞,引得周边大声叫好,一阵铜钱雨点般的扔进场子。 薛太岁不由得一愣,暗叫此人上肢已然残废,唯独一双腿却是灵便,对呀,我上肢虽废,一双腿脚却是无碍,为何不练习这双腿妙用。 他想及此处便想冲破玄关,走腿上筋脉,哪里料得琵琶骨被锁,怎会这般容易。稍微一运功,周身酸痛难忍,脸上豆大的汗珠子也淌了出来。 马戏班子已然收摊,那个走梅花桩的青年走了过来: “朋友,我看你学我的腿上功夫,真是个识货的,走的几个方位恰恰是我这梅花桩腿法的要点,只是朋友你这一身铁链,那个,那个未免.....” 薛太岁知道青年乃是好意,不忍伤了自己的自尊,此时一抱拳:“感谢小哥,在下外乡人薛太岁,小哥可是能教咱这全套腿法吗?” 年轻人意气相投,那小哥也是爽朗,抱拳道: “湖北鄂州陶大勇,江湖把式不值得一提,你若想学也很简单,看薛兄弟衣着褴褛,脚下步法却是奇准,料想以前是用功夫在身的,我这步法沾一个巧字,并非要用内力,你只要能忍这一身刑具,学起来不难。” 他还要再说,却见远处一个年老的班主狐疑打量这边的情景,招手道: “大勇,收摊了,还杵在那里作甚,赶紧回来收东西。” “来了”陶大勇一阵呼唤,回头对薛太岁小声言道:“你若想学,今晚三更还来这个场子便是。”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是夜三更,薛太岁拖着铁链来寻陶大勇,年轻人却是守时,早已在那里等待。 陶大勇不善言辞,急急忙忙开始说梅花桩腿法的运功要诀,其实这路腿法没什么难学,江湖打把势卖艺的人都会此套路。 无非是八方步、二行步、拖马步三个套路,动作即点、转、沉、挪、解、落、带、进,死死记住便可,没有内力也能使用出来唬人,只图个好看。 薛太岁功夫比陶大勇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又有极光之眼,只看一遍就把路数记得烂熟。 只是上肢锁链缠绕酸疼,但一番练习下来,双腿比之前灵动很多。 陶大勇一旁挑了大拇指:“薛兄弟,你可真是个练武的奇才,就是我家班主当年也不可能一晚上就学的这么精熟,好似你竟是练了十年梅花桩一般。” 薛太岁大嘴一列:“都是运气,运气,还是感谢陶兄弟传功之恩。” 薛太岁暗自思索,自己琵琶骨被穿,左右井兰、养心、凤池、肩灵、乔肋不能复用,这腿法索性牵扯上身学位极少,自己只是苦练下盘功夫便是了。 他有妖族血脉,对于武功一路甚是有天赋,隧而将这腿法三十六路拆了小架,只走下盘八路,竟然也耍的有模有样。 一旁陶大勇只得暗自叹息,摇头不能相比。 八路走完,薛太岁固然周身疼痛不已,但依着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是强行运功,逆走筋脉。 所幸鲲鹏血脉何其宽大,小流逆走竟然是无伤大雅,这一趟行来说是容易,自己也是汗透了衣衫。 此后每日晚间三更,薛太岁都随陶大勇练习这梅花桩的腿法,三天以后竟是不用再来了,自己一人独自揣摩练功即可。 数十日后,薛太岁找上马戏班主:“老丈,咱颇有一身气力,想入你这个班子为你挣些银钱,咱二人五五分账可好?” 那班主瞟了一眼薛太岁,看他周身锁链,穿衣破烂,怕是个朝廷逃犯,哪里敢惹祸上身,推脱道: “兀那汉子,看你一身伤残有何本领,不是我不给你饭碗,只是我这里耍狗驼子的、梅花桩的、胸口碎大石的一应俱全,却是不需要人了。” 薛太岁嘿嘿一笑:“咱这节目你这里肯定没有,若是使将出来,定然能让你这班子赚个盘满钵满。” 商家本爱钱,班主一笑:“你有何能为却是小老儿没见过的?” 薛太岁拿出身后一块牌匾,上书几个大字“打一拳三个钱,踢一腿五个钱,打不还手,打死无怨”几个大字。 班主“噗嗤”一声乐了:“感情你这是要挨揍挣钱呀,行,不过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你若真让人打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薛太岁笑了一声:“没问题,只是借老丈一个班子名头,一方场地而已。” 次日广场铜锣一响,陶大勇就张罗起来,把薛太岁那个大大的木牌戳在了场地正中,众人看完节目之后,纷纷觉得这个木牌稀奇。 一个好事的胖大青年走了过来: “喂,打把势的,这个挨揍的人是谁?不是你们戏班子来诓人的吧?” 薛太岁知道陶大勇不善言辞,身形往前挤了挤: “这位官人,如木牌所写,您只要花钱,任凭您出气,挨揍的就是咱。” 胖大青年一乐: “好嘞,今日学堂逃学,挨了私塾先生的板子,正是没处发泄,今日便要打个痛快。话可说好了,你不许躲闪。” 薛太岁呲牙一笑,简直比恶鬼还难看: “瞧您这话说的,出了钱还不让客官痛快,那我们这成什么买卖了,您放心,咱一身铁链,废人一个,想躲也躲不过公子您的神拳呀。” 那胖大青年一仰手,往铜锣里扔了三十枚铜钱,嘴里嘟囔着: “那行,我打十拳。” 陶大勇借着收铜钱的机会,拉了薛太岁一把,小声道: “到底行不行,这个青年人高马大,别一会有什么闪失。” 薛太岁自信满满,冲着陶大勇点了点头,随后在场地中间扎了个马步,只是上身被锁链捆着,只能动脚。 胖大青年走上前去,右拳抡圆了照定薛太岁腮帮子就是一下。 他这却是乡村打架的把式,武术高手打人自会留力,招式一旦使了全力,无以为继,容易被对方所乘。 薛太岁何等眼光,眼见拳头快要接近面皮,双脚稍微向左移动了半寸,整个身子也稍微移动,只是外行人如何看得出来。 这一拳打完,拳头只是稍微挨到了脸皮,薛太岁却夸张大叫: “哎呀,打死人了!” 胖大青年犹自不服气,好像一身力气没打到什么,口里喊着: “从来,我还有九拳呢。” 只是十拳打完,胖大青年累的呼呼喘气,两膀酸麻,薛太岁嘴里嚷叫的厉害,其实只是肉皮挨了拳风,丝毫无损。 青年已然无力,摇着脑袋口里嘟囔:“走了走了了,打得不痛快。” 此后又有数人来试,要么打拳,要么踢腿,奈何都给薛太岁巧妙的梅花桩步法躲避,这一日下来竟然挣了几百枚铜钱。 待得收摊之时,班主笑吟吟走了过来:“可以呀,大个子,只是这个分账咱们要说些清楚,我这里人吃马喂,提供场地,却是要二八分账,你二我八。” 一旁陶大勇早已走了过来:“师傅,他是个可怜人,这场地原本是官府管的,与我们什么想干,你就慷慨些。” 班主眼珠子一瞪: “胡扯,陶大勇,此人来路不明,你小小年纪怎知江湖险恶,你若再废话明日里给我卷铺盖走人,没得看你这里恶心。” 薛太岁对着班主一抱拳: “就依班主”所谓形势比人强,此刻薛太岁已经觉得双腿的路子可行,心下早已开怀了大半。 一月下来,薛太岁已经挣得几百枚铜钱,料想就是去了镐京几日里也不愁吃喝,此刻被银子迫得紧了,平日里大手大脚的他也知道得钱不易,因而每日挨打自是卖力万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八十六章 泼皮 这一日,薛太岁故技重施,还在场地表演挨打绝技,忽的见一大群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师爷模样的狗油胡子,身后跟着一个身高过丈的猛汉,两个太阳穴贴着散打膏,腮帮子努努着,走路架势活像个螃蟹横行,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薛太岁却不敢小觑,他明眼知道这个人定然是个内家拳的高手无疑。 狗油胡子驱散了在场看表演的老百姓,手里拿着个算盘,高声问道:“这里谁是班主呀?” 班主急忙走了过来,递上一枚上好的橘子:“陈师爷,小老儿就是班主张恭,您老有何建教?” 狗油胡子清了清嗓音: “老张呀,你也是久在江湖飘的人了,如何不知道这谷良县的规矩,这是牛大爷的底盘,你的租金还没缴呢,怎么就开起场子来了,这一来二去挣了多少黑心钱呀?” 一边说,一边用嘴里的橘子籽吐向班主。 张班主丝毫不敢躲闪,仍旧是陪着笑容: “陈师爷,这租赁费一个月二十两银子包场,不是月初早就给您了吗,我这里还有上好的橘子两筐,师爷拿走给弟兄们尝尝鲜,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扯你娘的臊,你这是装傻充楞!” 陈师爷一把把橘子皮扔在了张班主脸上: “朝廷里没日没夜打仗,兵饷就是咱们上缴的,你不知道吗?二十两银子那是上个月的老黄历了,如今涨价到六十两了,你还想不想在谷良县地面上混了。” 张班主急忙作揖: “陈师爷,我的好师爷,您就高抬贵手吧,小老儿这戏班子一个月也就能挣四十多两散碎银钱,还要交衙门的官税,您高高手,这银子一时间真的凑不上呀。” 薛太岁这下子听明白了,这帮子强人是来收保护费的。 陈师爷嘴角一乐: “没钱,没钱好说呀,今儿牛爷想松快松快筋骨,没钱就打你的人,拆穿了你的鬼把戏,让你没事挣老百姓的血汗钱。” 说完一瞅薛太岁身后的木牌: “哼哼,打一拳三个钱,打死无怨,行呀,你欠了牛爷四十两银子,按说打个几百拳一点问题没有吧,牛爷,请您上手。” 张班主不认识牛爷,只见陈师爷身后的螃蟹步大汉五大三粗,只怕要把薛太岁打死,即便重伤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自己吃官司不说,以后这买卖是别想做了。 一个劲得磕头作揖,奈何对方毫不理会。 牛霸来在薛太岁面前看了看,嘴里冷声道: “打死无怨?你现下自毁招牌,承认骗人,大爷可以放你一马。” 薛太岁知道,现下即便服软,对方也不能轻易了结此事,只得硬着头皮硬充好汉一会,嘴一歪: “正是,打不还手。” 这牛爷却是个内家拳的好手,没等薛太岁这句话讲完,猛地一拳照定薛太岁肩头的琵琶骨打来,这下子可是狠了。 薛太岁还想依靠小脚步作弊,奈何对方并非易于之辈,一阵拳罡罩住了身躯,再想躲避千难万难。 “啪”的一声闷响,声音并不大,内家拳讲究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这一拳正好打中薛太岁琵琶骨的伤口之处。 一股霸道的猛力直直袭击进来,将薛太岁的五脏六腑搅得移位,薛太岁周身仿佛被雷电击中,一个哆嗦,马步险些不稳。 强压了一口鲜血,嘴里蹦出两个字:“好拳!” 牛霸点了点头:“是个汉子,再来,你们班主可是欠了我四十两银子。” 忽的又是一拳,这次确是左肩头,薛太岁不能明显闪避,否则就是作弊,给百姓看了,买卖就算散了。 只得咬牙尽量移动小脚步,效果极差,一拳又中,薛太岁眼前金灯乱晃,一股霸道的拳罡在体内乱窜,仿佛针扎五脏。 他知道如何不能再挨第三拳,否则一身修为算是毁了。 但好汉却只能硬充到底,嘴里依旧咬牙吐出两个字:“好拳!有本事你打死我。” 牛霸心下也略感诧异,自己这岳家散手自从习得以来,往往一拳毙命,怎会两拳都打不死人。 于是换脚,一个鞭腿正中薛太岁的太阳穴,薛太岁感觉右耳顿时失聪,半边脸的骨头好像被踢碎了。 陶大勇早已看出今日牛霸绝非寻常百姓,这样打下去势必要把薛太岁打死,但是自己又出不上力,只得用眼睛瞅着张班主。 张班主生怕死人,赶忙过来:“牛爷,牛爷,我们江湖把式只是混口饭吃,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哪料想陈师爷却不依不饶:“打,往死里打,牛爷,别听他的,咱有的是银子。” 陈师爷随即转了转眼珠儿,对一旁恶汉打手一招呼: “人家只是说挨揍给钱,又没说可以几个人揍,好汉们,赶紧去练练手,这样的活靶子以后不好找了。” 一干恶棍打手此刻早就按捺不住,他们本就是来找茬的,听了号令一哄而上,拳打脚踢竟是要把薛太岁打死了事。 薛太岁尽量躲开要害,饶是如此,半柱香的工夫也给打的身体处处都是淤青,只是马步不倒,仍旧硬挺。 陈师爷也奇怪了,跑到牛霸跟前: “牛爷,这小子有些门道,这么个打法还不倒地,真真怪哉。” 牛霸点点头:“此人功夫非常扎实,若非身上有伤,现下估计早就反击了。” 陈师爷心一横:“牛爷,那可不能放虎归山,这小子万一以后养好了伤,估计要找咱们麻烦,干脆了结了他。” 牛霸点头,再次施展岳家散手,薛太岁知道,再挺下去只能被活活打死,急忙跪倒在地: “停,我服了!” 陈师爷捋着狗油胡子:“你说什么?我可没听见。” “我服了,别再打了。” 陈师爷一笑:“行呀,既然服了要有个表示,你从我的裤裆里钻过去,我就认了你服气,否则今儿你只好去阎王那里报道了。” 薛太岁一想现下保命要紧,韩信还受胯下之辱,何况是我。 他本是能屈能伸之人,此刻为了活命,不顾及其他,隧而蹲下身子,慢慢爬向陈师爷的裤裆。 陈师爷大声喊叫: “父老乡亲们快来看呀,放着好好的人不当,偏偏要学那狗子爬哈哈哈,一辈子发不了迹的丑汉,哈哈哈。” 周围百姓越聚越多,陈师爷异常得意,拉下裤子喊道: “我刚好内急,就在这条狗脑袋上撒上一泡尿,好让他知道主人的威猛。” 周围大手恶棍纷纷起哄:“哦,看狗子爬了,爬的真像,这厮本就是一条狗吧,却跑来装人,还想在牛爷地头挣钱,呸。” 此刻薛太岁脖子正在陈师爷胯下,听得他此言语,不由得心头火气,他本是朝廷武将,如何能受如此屈辱,便是死了也不能让他在自己头上拉尿。 故而攒足平生气力,也不顾及肩头伤痛,一个鹿角疾刺,“啪嚓”一声正撞在陈师爷裤裆之中。 那里乃是男人的命门,陈师爷一介常人,如何禁得起他这一撞,顿时感觉下面疼痛异常,周身冷汗,一个呼吸不畅,竟然暴毙当场。 众恶徒见真的死了人,吓得慌忙去报官,牛爷也傻了眼,随即反应过来: “你个贼人,竟敢当街杀人,我打死你。” 飞身上前,竟然不顾招式,没完没了拳打脚踢。 薛太岁此刻死死抱住头颅,任凭他施威,一时间周身是伤,鲜血再也压抑不住,大口吐了出来,片刻之后已经是七窍流血。 “闪开,闪开,你们这是聚众闹事吗?” 谷良县一干衙役冲在了当场,牛霸起身: “官爷,此人当街杀人,已被我拿住。” 差官一看薛太岁周身锁链,料想不是什么良人,直接拿住,大棍压在脖项之处,就要押回县衙。 此刻,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走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脚下踩着鞠球,一打折扇拦住众位差官: “各位,此刑徒乃是京城诏狱的囚犯脱逃,却不是你们县衙可以随意捉拿带走的。” 差官如何肯听,大声嚷嚷:“你是何人?” 那公子不慌不忙从腰间解下一枚令牌,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裴”字。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八十七章 孟尝 小孟尝 京城诏狱的头叫做魏三毛,一生只好三样,钱财、女人、酷刑。 所谓诏狱,直接隶属皇家官吏统辖,不在六部之内,便是刑部尚书也无权过问。 凡到此者,皆是触怒龙颜之人,但未必违反国法。 因此,魏三毛权力极大,虽然只是个牢头,但无论你是大将军或者丞相,一旦投入诏狱,那就只能被他吃的骨头不剩。 此刻魏三毛瞪着眼前的薛太岁,右手捏着脸上的一个痦子,上面有三根黑毛。 “贼配军,知道我朝的规矩吗?” “知道,不就是要孝敬嘛,否则一百杀威棒。” 魏三毛乐了:“居然是个上道儿的,看来以前没少历练,带了多少银钱呀?” 薛太岁却不理睬,用脚指头取出怀内的红烧鸡骨头,大肆啃了起来,嘟囔道: “大大的银票一百来张,只管自家买酒肉吃,与你什么相干?” 魏三毛胡子都气歪了,脸上抖动的三根毫毛,用力“啪”的一拍桌子: “好你个贼配军,一脸凶相,一辈子也不发迹的贱种,竟然敢消遣老子,不用一百杀威棒,二十棍下去,让你连爹娘是谁都忘了。” “来呀,给这位红毛秃子好好梳梳皮子。” 一旁衙役早已等得不耐烦,此刻捋胳膊挽袖子,纷纷涌了上来。 “魏三毛,好大的威风呀。” 众人忽听有外人来了,急忙回身去看。 但见一个年轻的公子,手拿鸳鸯戏水的五彩折扇,身上白底花边的囤龙袍,眉眼如画,虽说稍有娘气,但掩不住一脸的英俊风流。 脚上黑牛皮的战靴,踢着一个大红的鞠球。 魏三毛见了此人,慌忙躬身施礼: “不知道是公子大驾光临,万死,万死。” 说完冲着旁边衙役使了个眼色,两旁人等拾趣退下。 来人正是兵部议郎,殿前金吾卫指挥使裴邵。 祖父大人便是三公之一的太师裴槐,京师保卫战立了大功,正是圣眷得宠。 裴邵一脸笑容看着薛太岁,嘴里打趣道: “这位好汉是我祖父钦点的当世英雄,魏三毛你不巴结也就算了,怎敢随便就打杀威棒。” 魏三毛急忙擦抹椅子,恭恭敬敬请裴邵坐下,嘿嘿笑道: “这位好汉爷,气宇轩昂,一看就是威猛将军,小的哪里敢打什么杀威棒,不过平日说顺了嘴,改不过来罢了。 今儿早上,这诏狱门口一大群喜鹊叽叽喳喳叫着,我说什么天将异兆,原来是天神大将军下凡,前来扶保我朝江山。” 这一连串的马匹,连裴邵都逗的笑了,从怀里拿出一张百两银票塞给魏三毛: “快滚你娘的蛋吧。” 魏三毛接过银票,一溜风似的去了,嘴里喊道:“谢公子爷的赏,小的嘴严,诏狱里哪个王八敢乱嚼舌根子,我定然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惹得薛、裴二人又是一阵大笑。 裴邵盯着薛太岁,见他依旧咬着鸡骨头,大快朵颐,正色问道: “可是奇袭马边城,屯粮白犀关的薛太岁?” 薛太岁舔了舔嘴边的油污,反问道: “智勇双全保京师的裴邵议郎喜欢明知故问?” 裴邵哈哈大笑:“困境之下居然也如此洒脱,当真是英雄本色也。” 薛头一甩头:“咱俩就不用互相吹捧了吧,一见如故,不如取出酒来走一个?” 裴邵言道:“诏狱的酒菜太过差劲,不如薛兄跟随小弟去府上夜饮如何?好酒好肉管够。” 薛太岁身上锁链“哗唥唥”一响,摆了个姿势:“有何不敢,咱无官一身轻,请。” 裴邵一身名贵衣衫,竟也不嫌弃薛太岁身上油污,一拉他的大手,二人联袂而去。 太师府高排宴席,太师裴槐居中而坐,两下里都是世间名流,绿林好汉。 宴席间,香风频频,自有美貌侍女填酒布菜,众人猜酒行令,好不快活。 忽然闻听锁链响动,却是裴邵领着薛太岁来了。 裴槐已经九十高龄,身子骨却是硬朗,此刻眼见薛太岁一通石碑一样高大,心下甚喜,走下高台,用手相搀: “让薛壮士连日受苦了,奈何朝廷有朝廷的规矩,非是老朽不尽心尽力。” 薛太岁暗想,若非裴家用免死铁牌救我,早被李十朋他们屈杀在黑狱之中了。 念及此处,强忍身上琵琶钩痛苦,倒身下摆:“多谢老太师仗义,薛某谢过了。” 肩胛骨之处的鲜血,滴嘀嗒嗒流了一身。 裴槐急忙搀扶:“壮士不可,壮士不可,不可行此大礼,孙儿快扶薛壮士坐上座。” 裴邵早已扶起薛太岁,坐上了太师椅下的左垂手副座。 一旁早就惹恼了中州各大名士。 一人绿衫挺立,面白长须,起身道: “太师大人,陆某早就闻听裴公子小孟尝之名,极是好客,名动江湖。 故而我等中州名士愿意聚集在裴公子麾下,或出谋划策,或力战八方,不想如今却对一囚徒如此恭敬,难道不怕冷了天下士人之心吗? 我等耻于与囚徒为伍。” 他这是不满薛太岁坐了首席,故而出言刁难。 一旁众多名士纷纷起哄:“对,一个衣衫破烂的囚徒,怎能就如此高位,我等不服。” 众人纷纷响应。 薛太岁浑然没听见,坐在椅子上大吃大喝,也不理会众人说的什么。 裴邵一脚将足下鞠球踢入一旁的莹篮里,不偏不倚,正中篮筐。 众人不由得纷纷喝了一声彩。 他一抹头上的珍珠冠,开口笑道: “陆郎说的哪里话来,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位薛壮士却是本朝鼎鼎大名的英雄,如何坐不得首席?” 那架势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陆郎摇头道:“裴公子此言不妥,如果这位薛兄真的是本朝英雄,为何身负铁链,衣如囚徒,难道连士大夫的礼节都不顾了吗?还是看不起裴太师?” 他这一问却是难回,若说是圣意,但毕竟皇帝没下诏书;若说是奉了尚书台的意思,那就把太师府比了下去。 此间又把裴家搅和在其中,是非曲折远非三言两句能解释清楚,倒是难住了裴邵。 薛太岁本不愿与众人纠缠,奈何裴家有救命之恩,却不得情面。 此刻见裴邵为难,铁链哗唥唥一响,站起身来,大摇大摆走到陆郎面前,看罢多时回头问裴邵: “这个绿脖子鸡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扰了咱的酒兴。” 他这一发话,众人“哄”的一声大笑不已,那陆郎身着绿袍,此刻抻脖子瞪眼,形如吵架一般,却是有几分形似斗架的公鸡。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八十八章 食客 裴邵强忍笑颜:“此乃颍州人士,官拜本朝散议大夫,名为陆植,颇有才华,朝廷赠号陆郎的便是。” 薛太岁此刻面对裴邵,背对陆植,冷不丁“噗”的放了一个屁,嘴里大叫: “放屁而已,好爽好爽。” 此刻陆植不防备,突觉迎面一股恶臭袭来,慌忙用绿袍掩了面门,口中犹自大叫: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一旁周围看客早已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盘子饭碗打了一地。 裴邵也觉得薛太岁此举太过粗糙,又不好说些什么,讪讪回到座位之上。 陆植用手点指薛太岁: “你这行伍粗坯,竟然还能高坐于太师府上,我有一个谜语,你若猜出就请高坐,若猜不出就请离座走人,小孟尝麾下不留无用之人。” 当时大禹天朝民间甚是流行猜谜一说,以此考量人的智慧如何,故而无论朝野都以猜谜为乐。 薛太岁剔着牙签,浑不在意: “有甚鸟语,快些说来,别耽误咱吃酒。” 陆植自打薛太岁进门就看他不爽,量他一介武夫,怎会猜谜,出口道: “倚阑干柬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悠悠少个知心。” 言罢,脸色甚为得意,捻起长须,手拿酒杯,斜眼瞪着薛太岁。 薛太岁脑海之中大藏般若经汇集千百载文书,区区谜语怎难得了他,遂一呲虎牙: “这有什么难猜,无非是个大门的‘门’字。你这个绿脖子鸡,难怪叫陆植,就得有人撸一撸你,你才直溜。” 众人大笑之中品评滋味,原来上面四句诗歌,每一句都是一个门字。 陆植面红耳赤,卷袍袖离席而去。 一旁早已惹恼了陆植的好友谢公然,他穿着一身红袍,头,倒把裴邵给难住了,不让比斗又怕违了众意,只得说道: “你没看薛壮士肩头还有钢钩,如此重伤,怎能与你比试,你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还不退下。” 朱大升扯着脖子:“俺老朱只和他比斗刀招,又不用内力,和他穿了铁链一般无二。” 薛太岁见他憨直,不忍违了众意,逐拖着铁链出战: “朱校尉,我俩只比三招儿,若是平手,薛某认输如何?” 朱大升大怒,大喊:“你吹牛也太过火了,着刀吧。” 手腕子一番,盖顶三刀直奔薛太岁脑门。 这其实是虚招,只要敌人一招架,他马上就可以刀走中盘,进而就是腰刀斩。 对于用刀,薛太岁再熟悉不过,云台二十八星宿冯异的刀法他早已学的烂熟于心,此刻见朱大升刀法不过寻常之辈,破绽百出,已经预测他下一招使向何处。 见刀来头顶,刻意往左闪了小半步,既在刀招笼罩范围之内,又将大部分身躯避开。 这一下轮到朱大升犹豫了,如果照直劈下去,未能伤敌要害;若是变招砍对方的腰身,奈何对方身体侧立,似乎也不好找腰身的位置。 两人对敌,岂容他多想,还未等朱大升思考明白,薛太岁左脚早起,“啪”的一声蹬在了朱大升左肋骨之上,朱大升红着脸倒退出去四、五步。 薛太岁暗叫可惜,若是在自己全盛之时,只这一脚不让对方骨断筋折,也是立时闭气倒地。 朱大升不服气,翻身上来钢刀直刺薛太岁前心,薛太岁看他下盘空位太大,一甩手中锁链,已然缠绕其左腿之上,略一用力,把朱大人绊倒在地,自己也隐隐感觉上半身酸痛无比,失了力道。 朱大升翻身还要上前,没料想薛太岁把手掌一立:“朱校尉,你好像输了。” 朱大升定睛看去,腰中的校尉腰牌不知何时,已经让薛太岁手里的手铐链子卷了过去,“哎呀”一声,僵立在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高台之上,“啪啪啪”响起连连掌声,太师裴槐赞口道: “薛壮士不亏我朝大英雄,大豪杰,文武双全的人物,孙儿你可是要好好交上一交。” 裴邵嘴里答应,心中却有些不痛快,再怎么说薛太岁也是初来乍到,还是自己相救之人,怎么能一出手就连败数人,也太不给自己留面子了。 口中仍自勉强道:“孙儿定当与薛兄好好潘恒数日,学些本领。” 薛太岁看着这位小孟尝的表情,心中隐隐感觉,所谓座下食客三千,却也有些人才,只是这位裴邵只能聚众,却不能制众,怎会让属下连连自行其事,不听从他这个主人的命令。 食客虽多,却无法驾驭之,这样的三千食客又有什么用? 若是在自己的军营里,谁敢第一个敢跳出来,早让自己给宰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八十九章 被捕 李崇信从酒楼之上踉踉跄跄回到了马家老店,时值半夜三更,打更的更夫也是两眼欲睡,不怎么上心。 李崇信刚要回房,却看见马家老店大墙之外停着辆一辆独轮木车,木车里面放着半车的李子。 木车旁边是一个身披蓑衣的年轻货郎,生的方面大耳,颇有威仪,只是腊月寒天,穿着草鞋倚在马家老店的墙外,借着账房屋内传出灯光看书。 李崇信此刻酒已经醒了大半,料想这个卖李子的货郎定然是穷苦人家出身,在京城做了些水果买卖,却不堕青云之志一心苦读。 遥想当年自己中举,再看眼前之人,凿壁偷光的壮举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此刻心下有了共鸣,故而一晃身形走向木车。他这却是无意间用了踏雪无痕的功夫。 那货郎虽然身上寒酸,但仿佛耳目特别灵便,李崇信还离着木车足有十几丈距离,已然被货郎发觉。 此刻冲着李崇信腼腆一笑,露出好看的白牙:“大官人可是要买些李子么?今年收成不好,果子都受了寒潮,待我给大官人挑些甜的。” 说罢径自拿起小号箩筐,借着账房内的烛火细细挑拣起来。 一边挑拣,一边口打热气,不停搓动自己冻僵的双手。 李崇信心下纳闷,自己距离甚远,便是说是个过路的醉汉也可尽信,怎的这人就知道我是买李子的。 小事一桩,也不以为意,温言道:“货郎,此时早市未开,你怎的一个人这么早出摊,立在这店房外看书?在家中暖和,温书岂不更好?” 年轻货郎脸上讪讪道:“小人本姓刘,叫做刘知节,豫州的人士,几年前就中了乡试童生。 家里颇为贫穷,没钱买书,因听说京城有捐义书馆,不收银钱,虽都是二手旧书,但是看着便利,便一人前来京城,白日贩果度日,夜间要加倍苦读了。 不知朝廷何日就要举行科举,小人也要勉励一试。” 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的将挑好的李子装入草袋,顺势打了个漂亮的麻花扣。 李崇信却不接那草袋,而是拿起刘知节手中的观瞧,却是一本《玉函山房辑佚书》,这是出了名难懂的古书,想是放在官族大家无人问津,故而捐赠给了书馆。 李崇信翻了两页,笑问:“小哥也好儒家之道?” 刘知节叹了口气:“宁做治世犬,不当乱世人。如今这天下,何时才能让百姓重建秩序,我看恐怕只有儒家圣人之言方可奏效了。” 李崇信有意考教他的学问,故意问道:“儒家亦有言秦汉以来,礼崩乐坏,狂狡有作,自己制则,而事不稽古。此又做何解?” 刘知节忽而昂首挺立,口中答道:“惘论世人,只求本心。” 李崇信大感快慰,一个小小京城贩水果的货郎居然有此胸襟抱负,大喜道:“好好好,天不负我大禹,果然民间真有读书种子。 我在朝中也有消息,也许明年就要下恩纸大举,你可要好生温书,将来为国家出一番气力。 如你说言,将来看你的本心坚不坚定了。” 刘知节闻听朝廷有意恢复科举,急忙将手里的草袋子递给李崇信:“大官人,这些李子不值什么钱物,借着这个喜信送于大官人了。” 李崇信接过草袋子一笑:“我正好也没什么多余银两,你这个人情我就收下了,且随我往里面一叙,吃些汤面,暖暖身子,就当我回礼了。 店主是我当年的老部下,你不必拘谨。” 刘知节虽是乡下贫穷子弟,可此时看上去却无拘谨之处,将木车一推,肩上靠着的皮子条榄子一紧,推着货车岁李崇信走进马家老店。 马诚慌忙接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白手巾板儿:“大都督,怎么这么晚了还出去吃酒,要不是今儿不是宵禁,您就得让镐京府困上一天,以后有酒可以店里喝嘛。”一边说,一边用毛巾拍打李崇信身上的尘土。 刘知节跟在李崇信身后,大眼睛眨了眨:“这位店家,你怎么知道今晚没有宵禁?”原来镐京大禹都城,为治安考虑,按照规矩是每晚都有宵禁,如若解除宵禁,那是不会通知百姓的。 马诚愣了一下,脸色极是尴尬,瞪了一眼来人:“这位客官可是眼生的紧,可是要住店?” 李崇信此时酒未全醒,用手往后歪歪斜斜一指:“这是豫州进京读书的乡下少年,我买了他一斤李子,颇为有缘,你且上个浓茶,浓浓的泡上一壶,一会送入我屋子里,我与这位小兄弟要秉烛夜谈。” 马诚答应了一声,回厨房准备茶点,李崇信带着刘知节上楼梯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灯火一亮,李崇信“咦”了一声,自己屋子里面居然坐着两个大活人,暗自埋怨马诚,怎么来了客人也不提前通知自己一声。 但见左垂手是个面白无须的紫衣太监,正自笑吟吟看着自己,正是白圭太监;右边床上坐着一个黑脸的高个,干瘦萧索,却不认识。 白圭太监脸上露出一阵笑容,白腻腻的粉子直往下落,双手举过一盏茶杯: “李都督,你可是让奴家好找呀,陛下说了,先让李督喝口水压惊,然后奴家要传圣上的旨意。” 李崇信惊疑不定,酒也醒了大半,一指旁边的黑瘦子: “这位官人是.......” 白圭一笑:“他是当朝白贵妃的远房哥哥,唤作白伟良,今儿刚被陛下点了兵部左侍郎,久闻李督乃是本朝大英雄,陪奴家来观瞻英雄风采。” 李崇信一笑:“往事前尘,再也休提,好吧,李某喝了茶水请两位告知来意。”说罢,举起手中茶杯就要喝茶。 “大官人不能喝,他们是来抓你的!” 一旁的刘知节故意碰了李崇信手臂一下,“啪嚓”一声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白圭早已经吓得脸色更加白了,好像阴曹地府的无常,却用手帕捂嘴,已是尴尬,床上的白伟良此刻微动,右手不自觉去摸腰里的夸刀。 李崇信心下不悦,暗道这孩子刚才答对颇有几分见识和气度,怎的现下如此孟浪,到底是乡下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被我夸了几句就不知所以了。 于是脸色阴沉道: “你胡说些什么,眼前两位都是当朝的大官人,如何能暗害李某,就算陛下有旨让李某当即自刎,李某也不会皱眉头。 况且你如何得知他二人不怀好意?真真是孩子话,还不退下。” 说罢一甩袍袖。 刘知节仍旧是死死抓住李崇信的臂膀不放:“他们真的是坏人,我,我不能说,但是他们是坏人。” 这一句话却把李崇信和在场众人都闹懵了,但是李崇信见刘知节如此笃定,暗暗瞟了一眼白圭和白伟良的举动,心下也加了防备。 “李督,不错,我二人是来拿你归案的,只是没有圣旨。” 一旁不懂声色的白伟良此刻终于开了口。 李崇信这才转回身来,一对俊目盯着白伟良:“那阁下可有刑部公文?” “没有!” “可有大理寺手谕?” “没有!” “哈哈哈哈!”李崇信仰头大笑:“无罪而抓,李某可不可以认为二位是在矫诏行事呢?” 白圭公公此刻见已然闹翻了,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咳嗽了一声: “并非矫诏,我二人是奉陛下密旨而来,陛下说了,李都督劳苦功高,不适宜用旨,若是李督问起来,就告诉他,朕无旨给他,让他自己思量。” 李崇信冷笑一声:“这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丞相府的意思?” 白伟良已经抽出了腰刀,一个近身先把房间的门户封死: “谁的意思都不重要,今晚你定要跟我二人去大理寺报道,久闻李督乃是剑修元婴,请!” 言罢,右手持刀,右臂内旋上举,刀尖下垂,摆了一个缠头刀式。 李崇信心下恼怒,左步一跨,扎了个马步,右指向前一探,突的插白伟良的双眼。 白伟良缠头裹脑就是一刀,竟然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李崇信心中冷笑,此人为了功名,竟然连一对眼珠子也能舍弃。 终究不忍伤他二目,手腕下压,“啪”的一声叼住了刀背,用力往怀中一夺,白伟良如何肯舍弃腰刀,也吃力后拉。 李崇信手上一松:“这么想要,给你了。” 回力之劲一大,白伟良“蹬蹬蹬”倒退了数十步,一下子靠到了门扇之上。 李崇信忽觉手上一阵麻痒,举手一看,夺刀之手竟然漆黑一团,口叫了一声:“卑鄙!” 然后运功过气,手上滴滴点点流下一溜黑血。 毒还未散尽,脑后恶风不善,白圭一拳已经袭到,李崇信无奈,值得暂缓驱毒,一个一字马叉撇在地上,躲过了这一拳,左手剑指化作剑气,一个金刚铁板桥,倒仰身形,反手疾刺。 这一下高明的手法大大出乎白圭意料之外,躲无可躲,胸口正中一指,“哎呀”一声半身酸麻,气血上涌,一口血吐了出来,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白伟良挺刀再战,却是五行门的八卦游龙刀法,丝丝入扣,不存半点破绽。 李崇信乃是久经沙场的大将,没有破绽就逼你漏出破绽,一阵剑指急攻。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白伟良不敢托大,竟是用起了拖延战术,刀刀防身紧密,却不贪功,只是此招法太过消耗内力,三十招以后,周身是汗。 李崇信身形突然往后一退,赚得白伟良“嚯嚯”空砍两刀,李崇信一笑再次近身上前,白伟良两刀已空,再次回刀却有些不及,慌乱之中小腹中了对方一脚,一阵腹痛如绞,后退用了守势。 李崇信谦谦君子,并未做追击之态,反而一抱拳: “两位回去吧,李某明日一早便去面圣,然后定然会去大理寺报道,到时候一干误会定能解释清楚。” “啊!” 他还待往下说,忽然感觉周身麻痒难当,仿佛千条虫蚁在撕咬身躯,皮肤火辣辣一般疼痛,饶是他钢铁意志,此刻竟然有些熬耐不住,眼见就要就地打滚。 白圭在一旁嘿嘿冷笑: “李督,你太大意了,奴家原说靠我二人之力拿不住你,故而你一进客栈就中了奴家的天蚕蛊毒,此毒出了配出母虫之外,再无解救,你就是天大的神仙今儿也只好做阶下囚了,哈哈哈。” 李崇信心中一寒,自打自己走进客栈,只接触过马诚和刘知节两个人,马诚是跟随自己三十年的老行伍,如何能背叛自己,难道竟是这个少年货郎,口蜜腹剑,做了朝廷的探子猎犬? 他此刻周身如同火烧,内心焦躁,一转念口中大喝:“借剑!” 想使用本命飞剑血浪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奈何血浪宝剑却无踪影。 “借剑!借剑!”李崇信痛苦难当,急喊口令,奈何今日这血浪剑仿佛没听到主人召唤,竟是不至。 李崇信暗道不妙,这本命飞剑与主人心脉相通,稍有念动立时出现护主,此乃蜀山剑派无上法门,今日怎么会失灵,他已分明感觉血浪就在隔壁,只是不知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时无法现身。 他只得大喊:“马诚,马诚,取我剑来。” 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出现在后角门之处,正是马诚,手里抱着血浪,只是那猩红的宝剑周身被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黄钱纸缯不知裹了多少层。 李崇信大惊:“锁剑符!” 马诚颤巍巍跪倒在地:“大都督,我是被逼的,他们抓了我的家人,大都督,马诚不是人,这里给您谢罪了。” 涕泪横流,磕头如同捣蒜,脑门立时淤青。 李崇信全都明白了,定然是入门之时,马诚那一套白手巾板儿做的手脚,他本是心善之人,眼见马诚磕头流血,心下已然不忍责罚,叹了口气,继续运气逼毒。 一旁白圭太监狞笑:“李大都督,别白费力气了,金蚕蛊毒你越是运功,发作越快,不想死的话就让奴家把你周身穴道封了,再给你吃几味解药,否则你立毙当场。” 马诚此时回过味儿来:“你骗人,你们骗人,不是说只是麻药吗?怎么会是金蚕蛊毒,你,你们好卑鄙呀。” 说罢就要解开血浪剑上的封条。 白伟良却在一旁拍了拍马诚的肩头: “老马,我劝你多想想家人,李崇信获罪于天,那是活不了的,陛下却不愿意也把你们李家军余众都打成逆贼,今日过后你就是北门卫军的校尉了,高官厚禄你不取,难道要自绝于当今陛下?” 这段话仿佛是一道闪电,迅速击中了马诚最后一根神经,他萎靡不振,手上解封条的动作渐渐缓慢了。 最后瘫倒如同烂泥一般,口里哎呀咿呀说不清什么,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眼睛却始终不敢再正视李崇信。 白伟良面无表情,怀中取过一盒子金针,上面带有锋利的钢钩,径直走向李崇信。 “不许碰大官人”一个青涩的声音在二楼暴起,一个方面大耳的青年护在李崇信身前,起手了一副通臂拳的架势,好似多年的武生立台,李崇信惨然的面皮上终于见了笑容,暗自叹道人间正气尚存,我辈岂能苟且。 刘知节,师承豫州鹤壁府怀恩县老刘家屯的义贼祁信,祁信在豫州属于小股土匪,占太行山为王,平日里却只打劫官军,与民秋毫无犯。 刘知节机缘巧合,蒙承祁信传武授业,加之为人聪慧异常,故而二十出头的年纪,一手通臂拳已经打得有模有样。 此刻见了恩人受辱,一颗正义之心哪里还按捺的住,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定然要让这世道再现正邪分明。 白伟良却是老江湖了,方才与李崇信斗了一场,气血有些衰败,一旁的白圭躺在地上就是喘了,他眼珠转来转去,看见了尚在墙角萎缩不振的马诚。 白伟良咳嗽了一声: “马诚,身为明日的北门卫军校尉,如今有小贼阻挠上差办案,你该当如何呀?” 马诚此刻脑筋早已混乱,无意识的站起身形,口齿不清嘟囔: “白大人,你们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不是就是让我护着宝剑嘛,这还要做什么.....” 白伟良眼睛瞪了他一眼,向着刘知节努了努嘴: “你是瞎子吗马大人?眼前就是阻挠官差之人。” 马诚直愣愣望向刘知节,刘知节此时对此人已经无任何好感,勉强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马诚此刻心智已失,看见李崇信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仿佛在怜悯最下层的乞丐,不由得心中大乱,眼前少年的彬彬有礼在他眼中竟变成了最大的羞辱,那强自装出来的和蔼仿佛是对自己最大的嘲讽。 马诚怪叫一声,飞身冲向刘知节,手中沾了封印符咒的血浪剑一阵狂砍。 血浪虽然本身剑罡被封,但也是异常锋利的神兵利器,屋中顿时剑光缭绕,家具、壁画被砍得粉碎。 刘知节首次对敌,经验尚不丰富,连连躲避几下之后突然被马诚脚下使了个绊子,站立不稳,“咕咚”一声仰面摔倒。 马诚喘着粗气,照定刘知节脸上吐了一口浓痰: “呸,毛还没长齐呢,就来学人家大侠救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这时正在找心理安慰,故而极力贬低对方,连自己什么行径却是早顾忌不得了。哪里料想刘知节发了狠,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双手直接抱住了马诚的腰身,仗着一股激劲居然把马诚推到了墙角之处,头顶撞在小腹,口里大喊: “不准你们抓大官人,他是好人,他是好官。” 马诚居然被一个刚习武的孩子所制,心下也不由恼怒起来,左手一个肘锤,直接击打刘知节的腮帮子。 刘知节此刻却机灵了起来,一偏头将马诚死死抵住,他身材本就高大,只因饿了半天肚子,使不上力气,但想想自己如若放手,恩人定然让这些狗官抓了回去,故而越抓越紧。 此刻两人身子挨得过于紧密,马诚的肘竟然一时用不上力。 白伟良此刻在一旁已经歇息的差不多了,料想今日之事少一个人知晓总是好的,随即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马诚: “马校尉,你如此身手,连少年郎都奈何不得,丞相如何肯将北门卫军交由你来统领?莫不是马校尉还念着叛军李家军的恩情,不肯弃暗投明?” 这两问着实歹毒,马诚暗想不错,自己已然得罪了李大都督,不能把白大人他们再得罪了,不然岂不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料想以赵丞相的城府,自己不交个投名状上去,如何肯相信自己是真心投诚。 念及此处,恶向胆边生,口里叫道: “娃娃,休怪马某意狠心毒,怨就怨你不该多管闲事。” 顺手把血浪的剑柄底座之处对准刘知节的后脑,一下子戳了下去,他本是行伍三十年的武夫,手重力沉,这一下子戳将下去,哪里还有刘知节的好果子吃。 眼见血浪宝剑就要落下,突然“哗唥”一声,一道黑影直接将马诚的右手缠住,略一用力,血浪宝剑脱手而飞,直接落在来人的手中。 在场诸人皆是一愣,马诚知道来人功力较自己高出太多,不敢再为难刘知节,故而松了力道,刘知节仍旧死死不撒手,怕他临时起意,再害了李大都督。 白伟良盯着进屋的两个人,前面走的是裴邵,他自是认得,后面却跟着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红发大个子,琵琶骨绑定黑漆漆的锁链,手铐脚镣俱全,人一进来,屋中空间顿时显得狭窄,仿佛地狱窜出来的恶鬼。 “裴邵议郎,我兵部行事你也来管,金吾卫是不是手伸到太长了?” 白伟良打起了官腔。 裴邵一抱拳:“白侍郎,我等此来别无他意,乃是看望李大都督,不想屋中竟然是如此光景。” 白伟良没回答,就见那个红发大个子走到白圭面前,一伸手:“解药拿来!” 白圭在蜀山见过薛太岁,对他一手神箭技艺迫是忌惮,此刻开言道: “薛太岁,我们可是奉了陛下密旨行事,你莫要强自出头。” 薛太岁也不答话,蹲坐在白圭面前,看着他当胸被贯穿的剑气血洞,还正自汩汩冒血,将右手食指钻了进去。 他手指比李崇信粗大不少,此刻硬是把血洞的直径给扩大了,疼的白圭龇牙咧嘴:“天杀的,你这是作甚,啊,啊。” 白伟良在一旁怒喝:“大胆,白圭公公乃是皇庭二品大内官,你竟敢动用私刑?”薛太岁面无表情,依旧冷声道:“李家军军规面前,只有军法,何来私刑?” 这话回得却是刁钻,即便李崇信有罪,但现下并无圣旨明诏,虽然没有任何职务,但李家军统帅这个职务却是谁也不能替换的,天下皆知。 白伟良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措辞,只能吼道: “裴邵,薛太岁,你们不是想凭两个人就把钦犯带走吧,就不怕丞相府的海捕公文吗?” 薛太岁身形不动,手上手铐的链条飞了出去,直接把窗户的挂钩打落。 “啪嚓”一声打开了窗户,外面明晃晃的盔甲有一百来号,全副武装的金吾卫手持金瓜站在马家老店院落当中。 薛太岁冷哼一声:“来者不怕,怕者不来!” 白伟良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并不是办法,这件事情怎么说只能暗中操作,不可宣之于外人。 白圭此刻被薛太岁整的狠了,也只好配合拿出解药,口中依然阴阳怪气: “李大都督乃是天下忠臣义士的楷模,我等只是请李都督去略微坐一坐,相信大理寺定能还李督清白,哪里就是二位想的那样。” 李崇信吃了母虫解药,周身的毒立刻转好,脸色也不是那么难看了。 薛太岁一挺身子,“咕咚”一声跪在李崇信身前:“义父,今日是走是留,一句话而已。” 这句话刚一出口,白伟良和白圭两人都是面显紧张之色,生怕李崇信说一个“走”字出来。 李崇信却把脸儿一扭儿:“谁是你的义父,你我早在上党郡断了父子之情,你也早就不是李家军的一员了。” 薛太岁突然大叫:“身死为何,九州苍生尽知晓。” 这是当年李崇信自己鏖战沙场做的诗句,薛太岁早已背熟。 李崇信始终没有转过脸,只是淡淡道:“我辈但为国家,岂敢有求回报之心,但求无愧于心!” 薛太岁知道苦劝无用,大喊一声:“拿酒来!” 外面早有金吾卫送进一坛上等的花雕。 薛太岁打开瓶口,倒了三碗,恭恭敬敬放在李崇信身前。 铁链“哗唥唥”一响,走到马诚身前: “你这德性也曾是李家军?哼,笑话,李家军从此再无你之一员。” 马诚心里听了个懵懵懂懂,李家军不是早就解散了吗,就算没解散自己也早就退出了李家军,现下说这个话还有什么意思。 薛太岁也不理他,大踏步走出马家老店,身后李崇信声音又起: “这位货郎刘知节小哥是个人才,在镐京孤苦无依,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薛太岁一停顿,回头看了看方面大耳的刘知节,冲着裴邵使了个眼色,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 裴邵多么机警的人物,此刻眼睫毛都乐开了花,一把拉住刘知节: “我说刘贤弟,你怎么来镐京也不跟我说一声,走走,招贤馆的食客们都等你呢,跟我去饮酒。” 三人出了马家老店之后半个时辰,一百金吾卫整齐号坎,喊着号子离去。 白圭颤巍巍从地上站起:“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白伟良面无表情:“裴太师家不在此次计划之列,押走钦犯要紧。” 李崇信此刻举起三碗酒,一一干了,回头望向薛太岁消失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大好河山!”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九十章 雨客 马诚当上了北门卫军校尉,这是一个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官职位。 虽说只有六品,但是这里是京城,京城六品武职比之野战军五品的游击将军还要威风。 人升了官,自然孝敬的人就多,整日里喝酒、耍钱、逛窑子,真是人生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京城花。 马家老店抓李崇信的事情,他也就慢慢淡忘了。 这个月初五,马诚又带着一身酒气,手里拿着属下送的两包酱牛肉,一只蒸鹅,还有一篮子鸡蛋,踉踉跄跄回到自己的马家老店。 三楼里间屋子就是自己的住处,夫人吴氏和女儿小草正自屋内猜灯谜。 “爸爸,爸爸”一见爹爹回来,小草真是欢喜无限。 吴氏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又喝酒了?唉,平日里劝你总也不听,你这官越做越大,不要总让属下请吃酒,有些闲散银子你也请一回。” 马诚大次咧咧往床上一躺,哼着小曲:“娘们家家的,知道个什么,如今这六品京官岂是人人能做的。 那帮子丘八孝敬我还来不及,哪里就敢让我请客了,你真请了人家,人家就要变着法子十倍来还礼,你这不是客套,乃是让人家破费。” 吴氏抿嘴一笑:“行了,六品大老爷,你说的都有理,你说的对,行了吧。 你平日里也该多积攒些银钱,当年给我接生,咱们欠李大都督的银子还是要尽快还上的好。” 马诚此刻正在跟自己的女儿小草玩骑大马,听见“李大都督”四个字,脸色刷拉就变了,竟然把小草一下子撂倒在床上。 “呜呜呜”小女孩被摔疼了,哭了起来。 马诚没好气灌了一缸子茶水:“好没来由的,提他做什么,扫兴。” 吴氏赶紧哄着小草: “乖女儿不哭,爸爸失手了,不哭,拿着木马外屋去玩吧。” 小草哽咽着嗓子,拿着木马出去了。 吴氏关上门:“我说当家的,咱做人可不能忘本呀,那李大都督对咱们多大的恩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当了官可得报恩呐。人若不报恩,那不是要天打雷劈嘛。” 马诚此刻酒还未醒,大着舌头: “报什么恩,那李崇信如今是朝廷的钦犯,早给锁拿下狱了,现今这天下是赵丞相的,跟不对人你如何能当六品官。” “什么?李大都督下狱了?啥时候的事情呀,你能给帮上忙吗? 前些日子不是还住在咱们马家老店,怎么这说下大狱就给下大狱了,这都怎么回事?” “你呀,净瞎操心,这是丞相府的口谕,我才多大官,我不想活了,瞎打听什么,没事赶紧叫回小草,洗洗睡了。呵欠。” 没料想这时候天空真的打了个雷,“咔嚓”一声,整个院子里下起了暴雨。 人影晃动,小草居然又跑了回来:“爹爹,你的朋友在院子里等你呢。” 马诚心下烦躁,暗想下着大雨来的什么朋友,背不住又是北门卫军的属下,本想让吴氏说一声睡了。 但又想想伸手不打送礼人,只得耐着性子,找出油布伞,打着呵欠走下楼去。 瓢泼大雨哗啦啦下着,刘知节一个人并未打伞,怀里揣着一把锋芒利刃的匕首,闪电将他白皙的脸庞映的狰狞。 他本是读书人,从未想过要干杀人的买卖,只是这大恩必报却是他的人生准则。 除了自己这一身性命,他想不到还有何资本可以利用起来回报当日李崇信对自己的谆谆教导。 人,有时候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他在书上读到的,也是他今生要践行的。 铁链声音“哗唥唥”一响,一个大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刘兄弟,你倒是比咱来的还早,只是你这读书人,天生可不是屠夫的料子。” 刘知节回头看去,正是薛太岁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后面竟然还跟着裴邵。 刘知节脸一红:“我没想通知你们,这事儿我一个人承担。” 薛太岁摇了摇头:“刺杀六品京官,这么大的案子你一个人承担不了。” 裴邵一身浅灰色锦袍,手里却打着伞,悄声道:“我到外面给你们警戒,免得惊动步军统领衙门,你们手脚麻利点。” 说罢转身出了马家老店的院落。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九十一章 灭门 阁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马诚打着油纸伞走将出来,眼前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个人。 他不是没想过对方会报复,但是此乃天子脚下,大邦之地,任谁也没有胆子敢明目张胆行凶作案,再说现在自己是丞相府的人,不怕自己难道还不怕赵相国吗? 想到此处,胆气又大了几分,料想对方不过是心里不痛快,来撩几句狠话的,未必敢真动刀枪。 快步走向薛太岁和刘知节二人,一抱拳:“两位兄弟,外面雨大,还请屋里坐坐吧,当日,哎,下官也是迫于无奈,形势比人强呀。” 刘知节没说话,只是手里紧紧握着匕首。 薛太岁却开腔了:“没事,不用坐了,反正过了今夜屋子里不会再有活人了。” “咔嚓”一个雷,把整个院落都照亮了,也明晃晃照亮薛太岁一张凶恶的脸。 马诚打了个激凸,随即又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兄弟,想是入李家军没多久吧,我可是跟随李大都督三十年的老兵了。 当兵苦呀,我看你身强力壮的,明日来我北门卫军当个执旗官如何?我就拍板了,谁敢拦着,我上他们家闹去。” 薛太岁冷笑道:“执旗咱就不会了,砍人的脑袋咱倒是颇为在行。” 锁链“哗唥唥”一响,马诚还未看清如何,一道黑影已经把自己的脖子锁牢,一股大力将他拽到了薛太岁眼前。 他毕竟是三十年的老行伍,虽说上了几岁年纪,武功底子还在,借着这股子力道,双拳开碑,瞬间袭击薛太岁的前胸。 薛太岁早已将百错拳练得烂熟,对方一起手已经看出了破绽,他上肢虽然琵琶骨被锁,动弹不得,双脚却有余威,强忍着伤痛,右脚连点两下,正中马诚左右双臂的骨环关节之处。 腿比手长,后发先至,马诚惨叫一声,双臂下垂,失了力道。 薛太岁不顾肩头琵琶骨之处汩汩冒血,拽着马诚来在刘知节面前: “刘兄弟,你不是要为李大都督出口鸟气吗?交给你了。” “咔嚓”又一个响雷,映衬着刘知节惨白的脸庞,他此刻拔出匕首,锋芒利刃,抵在了马诚的胸口之处。 马诚此刻脸如死灰,一脸哀求: “这位兄弟,当日形式所逼,你是亲眼瞧见的呀,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好歹跟这位,这位兄台说一声,我也是被逼于无奈呀。” 刘知节到底是读书人,心肠较软,此刻看见马诚双臂被废,脖缠锁链,一副苦苦哀求之色,却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手里的匕首迟迟没有动作。 薛太岁平静道:“刘兄弟,难道你是来当卖不了的书柜子,在这里戳着的吗?” 这句平日里怎么听都是笑话一般的言语,到了此时刘知节却根本笑不出来,只是恶狠狠看着马诚: “你们当日,对待李大都督太过无情,今日怎好再来求饶?你没有气节吗?” 马诚此刻贪生心切: “我该死,我该死,您二位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我明日立即辞官,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避难,给二位和李大都督上长生牌位,饶过我吧。” 居然跪倒在地,对着薛、刘二人磕头无数。 “爸爸,爸爸,你怎么跪倒在雨地里了?” 马诚的女儿小草此刻却打着小伞出了阁楼,惊诧地望着院落之中的一切。 小草蹦蹦跳跳跑了过来,马诚大喊: “赶紧给两位叔叔磕头,让他们饶过爹爹。” 小草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一向以父命为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料想对自己父亲不利,急忙跪倒磕头: “两位叔叔,不管我爸爸做了什么错事,你们饶过他好吗?” 此声音奶声奶气,着实打动人心。 刘知节此刻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握着匕首的手已经颤抖不已,眼巴巴望着薛太岁,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为料想手中匕首一紧,被一只大手死死握住,然后向前大力推送。 “哧”的一声,七寸长的匕首深入至把手末端,马诚心脏位置被直挺挺插了进去,捅出一个透明窟窿。 马诚惨叫一声“啊!”,尸身倒仰在雨地里,鲜血顺着伤口汩汩冒出。 小草哇的一声哭了,抱着父亲的尸体: “爸爸,爸爸”嚎啕不已。 片刻过后,一对粉拳拼命打向刘知节:“你还我爸爸,你还我爸爸。” 刘知节早已瘫软在地,体如筛糠,一双大眼睛木然望着马诚的尸体,任凭小草捶打不已。 自己却是纹丝不动。 裴邵这时闪身进来: “你们做事怎么婆婆妈妈的,到底好了没有,一会镐京府的巡查过来,我们不好交待。” 铁链抖动声响,薛太岁大手一把拉起小草,忍着伤痛夹在腋下,走向了阁楼。 小草不依,又踢又咬,待看清薛太岁一张丑恶的脸,哭的更厉害了。 裴邵这边叫道: “你两人犯了人命官司,刘兄弟还好说,毕竟京城里没露过几次面,躲在太师府权当充食客幕僚即可。 薛兄太扎眼,只怕要去寺庙委屈几日,官府查下来,方外之人也好说辞。” 这几句话刘知节竟是全然没听见,看着薛太岁夹着小草远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身后大叫:“你去做什么?” 薛太岁回头一阵冷笑:“斩草除根,楼上应该还有个婆娘吧。” 刘知节简直感觉天都要塌了,瞪着眼睛疯狂大喊: “马诚已然伏诛,对得起李督了,他的家眷妇孺之辈与此事何干?” 薛太岁夹着小草却又转身回来了,另外一只大手“砰”的一把拽过刘知节的脖领子: “读书人,屠夫之事非你所长,你今天行迹已经暴露,这个孩子就是明证,我们前脚一走,明天你就等着刑部大牢的海捕公文吧。 你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却是连累了裴议郎和太师府。 我早说过,这事你干不来。” 说完,放下痴痴愣愣的刘知节,夹着小草上了阁楼。 阁楼之内灯火突然灭了,紧接着两声凄厉的惨叫,仿佛夜空之中的幽怨女鬼。 薛太岁浑身是血走在院落之中,对着裴邵言道: “快去厨房找些油料,把马诚尸体抬进去,一并烧了是干净。” 刘知节现下脚下都是软绵绵的,仿佛踩着棉花,看着马家老店的冲天大火,大哭道:“天呀,天,你还有仁道吗?” 天空中“咔嚓”一个雷,将整个大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仿佛在回答他的问话。 薛太岁扬起脑后的红发淡淡说道:“要怨你就怨这世间人心丑恶吧,这贼老天早就死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九十二章 生祠 年关将至,镐京一带出奇的冷,奇怪的是没有下雪。 镐京城外五十里铺又新起了一座李公祠,用来颂扬前镇北都督李崇信的抗北大功。 百姓们一时间没有可以躲避的去处,反而将这里当做了临时的避难所。 因为凡是叫李公祠的地方,大都冬舍棉、夏舍丹,二八日开粥场,凡是无业游民,市井乞丐,都喜欢在这里聚群。 “老杨头,你也给李大都督上柱香,保佑他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呀。” “嘿,老刘,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下咱们大禹要和北蛮子讲和了,这李都督留着那就是个障碍,即便咱们再上香,只怕他老人家也是出不了大狱了。” 大伙七嘴八舌议论: “老杨头,这里就你当年中过举人,你给大伙说说,为啥这老天爷总是让好人遭殃。” 老杨头是个七旬老汉,一脸黝黑,叹了一口气: “要我说什么天时不利,流年不吉,都不如恶人当道的解释好。 好人,好人有什么用,你挡了人家的路,人家自然要把你搬开。” “老杨头,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说说像李大都督这样的大好人,能挡了谁的路? 我听家里的老人说,那李大都督有拥立从龙的大功,当年大将军那个位子本就是给他留的。 是人家李大都督清高,愿意以身报国,这才轮到当今的大将军。 这样的胸襟,是当朝哪个当官的能比的吗?” 老杨头嘿嘿一笑: “小刘,所以说这就是你们百姓的见识了,挡了谁的路?赵无眼呗,这个丞相贪生怕死,见了北蛮鞑子,恨不得叫亲爹。 如今两国罢兵修好,他就迫不及待跳出来给当今皇帝上眼药,巴不得把李大都督弄死,才顺了他的心意,龙眼无恩,龙眼无恩呀。” 小刘一把胸脯: “李大都督何等样的好人,就说这李公祠里的粥场,就是李家军从军费牙缝里抠出来的,咱们不能平日里吃人家的,关键时候掉链子了,回去就联合家兄,给尚书台上万民书请命,让当今皇帝放了李都督。” “对,放了李都督,放了李都督。” 大家伙一时群情激奋。 “这位老先生,只怕说的不尽然吧。”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老杨头循声望去,但见一个细眼长须的白脸中年人,一身华贵的锦布棉袍。 身后站立一位黑衣老者,白须紫面,甚是有些威严。 最后面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却是坐在李公祠的神龛之上,用手不断摩挲李崇信雕像的周身。 这三人一看器宇不凡,似乎不是百姓面貌。 老杨头顿时气势矮了半分,慌忙作揖: “哎呦,不知道三位大官人也来此小庙,刚才不过街坊邻里饭后闲聊,当不得真,当不得真。我家里尚有幼孙无人照顾,老朽失陪,失陪了。” 说完,急匆匆一溜烟地走了。 小刘在老杨头身后骂了一声:“孬种,呸!” 说完也不理会庙宇内的三人,斜瞪着眼睛,径自出了庙门,要了一碗白粥喝了。众人见气氛尴尬,生怕惹出什么祸端,一个个消失在庙宇之中,偌大的李公祠转眼就剩下衣着华贵的三人。 坐在神龛之上的年轻人问道:“这是第几座李公祠了?” 紫脸的老者叹了一口气: “整整九十九座庙了,据镐京府奏报,都是百姓自愿捐助香火钱打造,连附近的金阁寺和太白宗都没什么香火,唯独此处香火旺盛。” 说罢,指了指厚重的香炉,里面香灰堆积如小山一般。 年轻人正是当今禹僖皇帝,心下烦闷,故而带着李十朋和丞相赵无咎微服私访,这也是他第一次出宫私访,一路上但见李公祠坐落多所,故而一行人至此。 禹僖皇帝也叹了口气: “想如今天下兵凶战危,百姓自家锅内却无多余存粮,皆朕之过也。 李崇信治军如此,为人如此,魏冉告他忤逆谋反,你二人可信?” 赵无咎与李十朋对望了一眼,赵无咎咳嗽了一声: “大理寺归属御史台掌管,刑部尚书回避此案,现下唯有小李十郎负责审讯,圣上具体垂询可问李大人。” 李十朋略一思索,昂首道: “李崇信为人特立高标,果敢忠信,断然不会忤逆谋反。” 禹僖皇帝挑了挑眉毛:“照你这么说,魏冉是诬告?” 李十朋梗着脖子:“定然是诬告无疑。” 赵无咎咳嗽了一声:“小李,圣上面前回奏,你仔细着,声音太高那是要惊驾的。”李十朋讪然一笑:“微臣怕声音小了,难以悉达天听。” 禹僖皇帝沉默穆然:“你不用大声,朕也知道李崇信冤枉。 他在朕小的时候就在内庭当值,统领左武卫军,忠贞果敢,哪一杖不是身先士卒,背后的刀箭伤就有四十五处,他是个打仗只知道一心往前冲的人,前胸还不知道有多少伤痕。” 说着说着,禹僖皇帝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赵无咎急忙掏出手帕,递给了禹僖皇帝。 禹僖皇帝擦抹眼泪,随即开口道: “如今李崇信羁押已有半年,朝野民间议论纷纷,光百姓的请命书每日里镐京府不知道收了多少份,不能再拖下去了。” 说罢,回身转头望向李十朋:“你小李号称目余十子,难道就当真审理不出来?”李十朋摇了摇头: “但凡审讯,需犯人心中有愧,方可对症下药,逐一突破。 李崇信坦坦荡荡,从无悖逆之举,更无悖逆之心,光明磊落,审从何来。” 禹僖皇帝还未回答,突然外面白圭太监小跑进了李公祠: “启禀圣上,燕大将军回京述职,听闻陛下在此,亲自来见陛下说有要事相商。” 禹僖皇帝心里一喜,急忙高叫:“传,快传!” 一阵脚步之声,燕须陀甲胄未脱,来在李公祠,倒身下拜: “臣,淮河道行军总管燕须陀叩见陛下。” 禹僖皇帝更喜欢眼前这个粗壮威武的将军,比起李崇信那长身儒衫的智珠在握,武将还是心眼少一些来得好。 “燕将军剿贼辛苦,快些就坐吧,咱们君臣都席地而坐,别那么多规矩。” 燕须陀瞪着一对铜铃大眼,却不坐下,直愣愣大声喊叫: “末将未敢就坐,青阳教匪患猖獗,已经溜到了江浙一带,臣此次回京,是申请兵饷粮帛的。” 禹僖皇帝一皱眉,自从自己登基以来,银子花的跟流水一样,官府放债已经延续到了禹僖六十七年,自己刚登基不过九年。 北蛮入寇,青莲教匪,诸侯割据,黄河改道,那一项不是几百万几百万的银钱在花。 此刻听闻燕须陀又来要银子,没由来的一阵烦恼,但是却不能冷了边关将士的心。 想及此处,温言道: “爱卿不必苦恼,想来户部现下要赈灾,又要忙着年底节庆事宜,一时半会没银子拨给你,朕就先从皇府库里拨出二百万银子,你先回去置办军械,明年开春等你的好消息。” 哪料想燕须陀并不领情,瞪着一对铜铃大眼: “末将谢陛下,但这不是最要紧之事,末将听闻李崇信下狱,特地来问李崇信何罪?” 禹僖皇帝无气力指了指李十朋: “御史台接到李家军副都督魏冉奏报,李崇信勾结北蛮,意图叛逆。当然此案还在审理过程之中。” 燕须陀大吼:“胡扯,天下人都反了,李崇信也不会反。” 赵无咎脸色一沉:“燕将军,这是圣上面前,有理不在声高嘛。” 禹僖皇帝却奇了: “燕将军,朕素知你与李崇信不和,当年雁门关分兵,你还参奏李崇信孤军深入,恃强领兵,怎么今日反倒给你这对头说起好话来了?” 燕须陀一低头,嘟囔道:“李崇信为人清高霸道那是有的,但若说谋反,末将第一个不信。 我与他二人不和,乃是私愤,但若要以谋反罪拘押李崇信,那是公义,末将不能因私愤而废公义。 倘若他年北蛮再次领兵来犯,陛下岂非自毁长城耶?” 禹僖皇帝面色惨白,早已像被抽干了血液,不耐烦指了指白圭,白圭急忙架起燕须陀: “燕将军,赶紧随老奴去皇府库吧,去的晚了,这兵饷没准就被别的将军领走了。”燕须陀一边走,一边大喊:“陛下不可自毁长城呀,陛下.....” 空中只有几只乌鸦“嘎嘎”的叫着,李公祠里一阵寂寞。 禹僖皇帝自嘲般的笑着:“难道是朕错了,难道李崇信不该杀?” “李崇信必须死。” 一旁李十朋突然开口。 禹僖皇帝怒极反笑,一把揪过李十朋的脖领子,瞪着一对猩红的眼珠子: “黑也是你,白也是你。 你说,李崇信有数桩大功与社稷,百姓爱戴,军兵奉若神明。 连平日的对头都站在他这一边,为人如此,怎么杀?凭什么杀? 你李十朋也是李氏宗族旁支,难道就这么急不可耐,要大义灭亲?” 李十朋昂然道:“没错,李崇信确是有大功于社稷,但是心中无陛下。 为人坦荡,为国尽忠,但是不忠于陛下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这几句话如同天空中的雷霆,瞬间将禹僖皇帝的所有念头击得粉碎,双手无力的放下,喃喃道: “没有任何证据,如何能说他谋反?” 丞相赵无咎在一旁突然开口:“陛下,以老臣来看,李十郎虽然聪慧,但毕竟文人出身,审不得这等功勋宿将。 常言道挖树断根,李崇信自幼修炼在蜀山,臣已经从封玉书真人处调来了邢如龙和邢如虎二兄弟,据说两人审讯修士有几分手段。” “朕不管你等用什么手段,年底之前必定要结案,你等好自为之吧。” 一团寒气迎面扑来,大门打开,禹僖皇帝已经走出了李公祠。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九十三章 皇寺 恶煞当朝第一卷天下狼烟第九十三章皇寺金阁寺,大禹中州最大的寺庙,大雄宝殿的屋什么单衣修行抗冻少思,最是精进之用,纯粹实属瞎掰,门口冷清的就几只麻雀跳来跳去,哪里见到什么贵客。 一盏茶的工夫,小沙弥果见一辆马车,周边五十名护卫,身上掩心甲书写大大的“裴”字。 驾车的是个十分俊秀的公子,走下车来有点娘气。 小沙弥认识,这是当朝裴槐太师的嫡亲孙子裴邵。 车门打开,裴槐住着拐杖,后面还跟着一个周身铁链的红毛大汉,小沙弥本想上前打招呼,却被大汉的一脸凶相给吓住了。 “拿摩阿弥达巴亚,裴恩公亲自驾临金阁寺,必然是不小的麻烦。” 大喇嘛不知道何时居然站立在门口。 裴槐看着大胖喇嘛,拉着他的手: “大法师,记得当年见你方才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眨眼之间,你已经五十有余,岁月这个东西有时让人觉得真残酷。” 身后跟着裴邵和薛太岁,径直走进了金阁寺。 鸠摩罗候献上香茶: “裴施主,当年若不是你相救,贫僧早已亡故在阿修罗城,哪里有今日的鸠摩罗候,施主次来必有重大缘故,不妨直说。” 裴槐点点头:“记得当年在修罗王刀下救你,你说必然要报大恩,今日我便让你还这个人情,只是怕有些不容易对付。” “哈哈哈哈”大喇嘛声音仿佛黄钟大吕一般洪亮,将整个大殿震得嗡嗡响: “若是容易,也想不到贫僧了,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恩公但说无妨。” 裴槐一把拉过薛太岁: “此人是我孙儿的朋友,也是我看好的晚辈,却被奸人所害,琵琶骨穿上了塞外寒铁,我要救治此人,大法师可有办法?” 大喇嘛伸出胖大的双手,在那琵琶钩上一摸,一阵寒流仿佛冰刺,直袭喇嘛手掌,饶是他身具无上大神通,依然用了三分力道才把寒流击退。 “拿摩阿弥达巴亚,果真是塞外寒铁,用刑之人心思过于歹毒,此乃是戮刑的法子,琵琶骨一穿,周身功力便废,此人又穿戴数十日,已然将周身血脉锁死。 若要救嘛,找个上好的大夫,用针灸细磨之法取出铁钩,从此只用下半身走路便是。” 大喇嘛翻看了薛太岁的肩头,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裴槐脸色平淡,端起茶碗道:“我要保此人一身功夫。” 大喇嘛为难摇头: “不可,不可,岂不闻佛家专讲一个缘字,逆水行舟违了佛门本意,苦苦强求,得来终是虚妄。拿摩阿弥达巴亚。” 裴邵在一旁,仔细闻听两者对话,他从没听爷爷说过还有个喇嘛朋友,居然就住在镐京的金阁寺。 眼看这个大喇嘛只是身材肥壮,却看不出什么修为,料定是个吃皇粮的公差,此刻听他说薛太岁无救,心下不知为何,竟然轻松不少。 裴槐依旧不动声色道:“我要保此人一身功夫。” 大喇嘛一瞪眼: “裴施主,你这不是强人所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救了此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裴槐突然仰头,面露悲愤: “老夫今年九十有余,空坐朝堂,还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此人乃是我大禹的豪杰,他若日后成为了废人,我不敢想大禹天朝能独撑几年,就算我为大禹找一根柱子吧,却不能看着它轰然倒塌。” 裴邵心里不服,暗叫爷爷真是老糊涂了,怎可将江山未来寄希望在一个废人身上。 即便薛太岁现下身体无碍,不过一个行伍粗坯,如何能跟自己这世代公卿,文武双全相比。 大喇嘛一个劲摇头: “越说越差了,你乃大禹天朝重臣,我却是西域吐蕃的番僧,本就不是一个朝廷,我如何能助外人?” 裴槐一把拉过薛太岁,按着他的头道: “薛壮士快点给大法师磕头,从此拜入西域密宗门墙,入了佛门,大法师就会施恩与你。” 薛太岁一直不吭声,仔细观察眼前这个大喇嘛,虽未看出如何端倪,但感觉能让裴槐看重之人定非小可。 自知保命要紧,慌忙磕头: “外乡人薛太岁愿入佛门,跟随大法师修行。” 说罢磕了三个响头。 哪知鸠摩罗候却一脸鄙夷: “我还以为你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却原来也贪生怕死之辈,还说什么大禹的豪杰,可笑呀可笑。” 薛太岁一仰头: “你这肥秃毫不讲理,命都没了,还当什么豪杰。你说的那样的豪杰都在坟墓里呢,管个什么卵用。” 这一下子把在场众人全都吓懵了,鸠摩罗候在吐蕃国德高望重,就是吐蕃国主也不敢对他如此大呼小叫,竟然还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肥秃。 一旁的小沙弥顿觉解气,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 薛太岁得理不饶人,直接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鸠摩罗候的鼻子: “没本事救咱就直说,别扯那些没用的,什么缘法,什么佛门,你不就是斋饭吃得多,比我胖几圈嘛,喘什么喘呀,装相。” 这一下真把鸠摩罗候激怒了,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形,脸上变了模样: “你是说什么?贫僧救不了你?救你不是没办法,只是怕你受不了那个苦。 沙弥,过来给这小子剃度,让他好好知道我西域密宗是个什么门派。” 裴槐见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有效,拉着裴邵偷偷退了出去。 小沙弥平日里受气惯了,好不容易有个接盘的,急忙取过剃刀,三下两下把薛太岁红发剃光。 鸠摩罗候取过檀香,照着薛太岁脑袋就烧,可说也奇怪,香头灭了头上竟然半个香疤也不见。 小沙弥大惊:“大师傅,这个人好像天生反骨,受不得我佛家香火。” 鸠摩罗候一愣:“没关系,这厮定然是前世的煞星,头皮骨硬,就做个头陀吧,整日里披发即可。” 薛太岁入了西域密宗,刚要起身,忽觉身上锁链一紧,两肩头酸痛无比,已然被鸠摩罗候抓在手里。 口中大喝:“直娘贼,竟敢管洒家叫肥秃,老子让你知道厉害。” 胳膊肘已经“啪”的一声,拐在了薛太岁有脸之上,顿时红肿高大,已然起了包。 薛太岁一下子没防备,心下怒极,手上没有力道,脚下却还能行动,找准大喇嘛的寸关尺就踢了一脚。 说也奇怪,那和尚不躲不闪,“砰”的一脚踢上,却仿佛踢中了一块钢铁,脚面骨吃疼无比,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 大喇嘛一摸光头:“有两下子,百错拳,你是灵鹫老儿的徒弟?” 薛太岁怒极:“我是你爸爸。” 双脚连环提出,罩定大喇嘛周身要穴,一阵子狂风猛打。 奈何就像头一次一样,大喇嘛根本没当回事,任由他踢,八脚一过,薛太岁再也不打了。 口中哀嚎:“停,停,你使诈,硬的跟铁橛子一样,如何能跟你打?” 大喇嘛怒极反笑: “你个小胳膊小腿的,还敢跟贫僧放对儿,就是你师父灵鹫上人的大伏魔拳打在洒家身上,手也得疼三天,还治不了你了,小瘪犊子。” 大喇嘛一晃肥大的身躯,薛太岁眼睛一花,还找什么对方破绽,大喇嘛一屁股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听见“噼里啪啦”一顿老拳,薛太岁从头到脚就没有不挨拳的地方。 鸠摩罗候身躯本就沉重,压得薛太岁动弹不得,只好任由他打,最后竟然连喊的力气都没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九十四章 金刚 鹿衔草五十斤,狗脊八十斤,千年健一百斤,桑寄生一百斤,上等鹿茸六十根,千年雪参一百份,白虎腰骨一百份,龙五壮骨酒两百斤... 看着这份药典名单,薛太岁直接傻眼了,这得多少银子,好像就是吧镐京城所有的药店搬光了,也未必凑的出呀。 大喇嘛鸠摩罗候仿佛并不担心,一指小沙弥:“去,把这些药都从咱们后殿库房里搬出来,好好晒晒太阳,然后都给我熬煮成汁水,放在洗澡木桶里。” 小沙弥面露喜色,冲着薛太岁一挤眼儿: “师兄,你好福气呀,这些大补的筋骨药,可都是当今万岁历年来赏赐金阁寺之物,没想到师父还真是舍得,难得难得。” 说完,迫不及待一溜烟跑去库房煮药。 薛太岁愣了片刻,悄声问大喇嘛:“大法师,我入门明显晚于小沙弥,为何我是师兄?” 大喇嘛面色古怪:“这个嘛,你是我亲自收徒剃度,自然是内门亲传弟子。 小沙弥在我来之前,已经在金阁寺出家,因此在洒家门派只能算是半路出家,当不得真,故而只能做你的师弟。” 薛太岁“哦”了一声问道:“那为何小沙弥如此高兴?” 大喇嘛摸着肥大的脑袋:“呵呵,因为师兄要干所有的活儿呀,扫地、打水、挑灯油,最主要的是一日三餐。 不过洒家的门派还有个规矩,只要是亲传弟子,每日里必须经得住师父一顿胖揍,才好强身健骨。” 薛太岁脸色都绿了:“敢问咱们是什么门派?” 大喇嘛一脸傲气:“金刚门” 薛太岁“哦”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刚要拉门逃走,哪里知道身子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嗖”的一声给拽了回去,周身锁链牵动的骨缝生疼。 大喇嘛一脸狰狞:“怎么?瞧不上洒家的门派?居然还想溜走,让你知道洒家的厉害。” 薛太岁箭头琵琶钩被抓,一身力道使不上,口里大骂: “肥秃,有本事放下太爷,与你厮杀。” 此话刚说完,太阳穴“啪”的一声硬生生挨了一记老拳,顿时眼睛昏花,身形站立不稳。 大喇嘛一笑: “哎呦,装的还挺像,别以为我会上当,你身上的每个汗毛孔我都看得清楚,真晕假晕一看便知。” 薛太岁知道诱敌深入的计策在这个肥大的喇嘛面前绝不好使,他双手无力,现下只能依靠脚力,拉近距离,一个扫堂腿直奔喇嘛下盘。 原本知道对方身形肥大,下盘功夫必然稳固,但死马当活马医,搏得就是个分心。 大喇嘛扎在原地,摆了个马步姿势,正是五兽桩里的熊蹲,薛太岁一愣,暗想怎的他也会百错拳。 只是大喇嘛这一五兽桩使用出来,浑然天成,老辣圆熟,却比薛太岁刻意模仿自然得多。 薛太岁一脚扫上,脚面骨生疼,仿佛踢中了一块大石头。 大喇嘛张口就骂:“蠢材,蠢材,不辩强弱,不知深浅,一味傻打,能有什么效果。” 话音未落,右手老拳正揍在薛太岁腮帮子之上,薛太岁拼的是挨揍,两手的铁链却缠上了对方的胳膊。 待对方招式用老,看准关节部位,上去就是鹰爪门的擒拿手,紧接着小天山分筋错骨手,再后来是湘西苗家缠龙手,三种技法都是古怪异常。 拿住喇嘛的筋骨用力一搓,却感觉到仿佛掐在一条铁棍上相仿,一击不中急忙后退,身法连续走了三个刁钻的步点,料定对方绝难反击。 两人距离已经有了两丈远,薛太岁刚刚松了口气,正脑门“咣当”一声挨了一记重拳,头晕眼花倒在地上。 “离得远就以为安全了?蠢材,洒家修炼的是无形神拳,擅能隔山打牛。” 这一拳已经把薛太岁打散了,直接倒地不起,大喇嘛一近身,又自骑在他身上,薛太岁动弹不得,随后拳脚相加,薛太岁惨不忍睹。 打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薛太岁浑身大汗湿透,肩头的琵琶骨流出大量血液。 鸠摩罗候一看: “呀哈,金色血液,看来你小子也有奇遇,好,一时半时死不了,以后天天给贫僧当人肉沙袋吧。 沙弥,拖这小子下去,擦点药,带上他去挑十八桶灯油,少了一瓢,我多揍他一个时辰。” 小沙弥乐呵呵拖着铁链,像拽死狗一样吧薛太岁拖了下去。 薛太岁暗叫倒霉,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周身就像挨了几十军棍一样疼痛难熬,但是好像肩头琵琶骨传来的寒气淡了不少,不似往日寒冷异常。 傍晚时分,大喇嘛起身,像拎死狗一样把薛太岁拖到后堂。 小沙弥一浴桶药汤子早已经煮好,“噗通”一声,薛太岁入了浴桶。 大喇嘛吩咐:“别让你师兄死了,他死了,下一个挨打的就是你了。” 说完,大踏步走出后堂,那地板的青砖都被震荡的颤抖不已。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九十五章 早点 小沙弥不断温火熬制汤药,那模样比孝敬自己老子还尽心,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躺在木桶里的薛太岁。 薛太岁躺在木桶之中不断思索,这个大喇嘛一身功夫当真高绝,生平仅见。 管你什么剑修、武修、法修,这一身坚如钢铁的身躯,何人能敌? 多半被他一顿拳脚打的骨断筋折。 可是常人如何能练就如此钢铁之躯呢? 他正自胡思乱想,大喇嘛大踏步又走了进来,手里不断翻着一本发黄毛边的旧书,顺手扔给薛太岁: “好好看看,这是本门的入门功夫,你只有一晚上的工夫,若是白天还没学会,大概下次你就要让我给打死了。” 薛太岁仰在浴桶之中,拿起一看“铁布衫”三个大字。 急忙翻开,只看口诀: 松颈摇头天柱通,转指旋腕肝肺舒,伸臂划肩利关窍,侧身转腰强肾功,叉腰摆胯理脾胃,抖手动腿身轻松。 此刻,他已经被药水治愈得七七八八,按照口诀和图形走了几个铁布衫的桩子。 忽然心下一动,原来这铁布衫不需要真气或者元气,竟然连灵气也不需要,只是合理组合周身骨骼肌肉,让身躯坚硬如铁,善避刀枪。 他隐隐有些知道裴槐太师为何将他送在此处,原来无需动用筋脉气息,依旧可以练就一身本领。 此刻,他急忙修炼起来。 他本就身具鲲鹏血脉,极光之眼,对于武修一道极有天赋,再加之外面有个大喇嘛苦苦相逼,若是修炼不好,只怕明天更惨,这内外一逼迫,一晚上竟然真的把铁布衫练成了。 早晨的早饭依旧是薛太岁掌勺,他做的是油炸馒头片。 把昨晚吃剩下的馒头切成大小相等的片状,放入盘中备用,接着取半碗水,放入少许盐,搅拌均匀。 再把切好的馒头片两面放入水中蘸一下,倒入鸡蛋,搅拌均匀。 再把刚刚的馒头片放入蛋液中,给它裹上一层薄薄的蛋液,下面就可以开始油炸了,裹上鸡蛋液的馒头片,小火预热锅,倒入适量的花生油,油温烧至六成热时,把馒头片一片片放入锅中,中火油炸。 一旁的小沙弥早就馋的口水四溢,忽然大门一开,大喇嘛鸠摩罗候冲了进来。 一对怪眼看着油锅中的馒头片,不由分说,大手竟然直接下油锅去捞取,不一时,十二片馒头片一一被捞出,直接送入口中大嚼: “要得,要得,你这蠢材功夫稀松平常,这烹饪之法硬是要得。” 薛太岁已然看呆了,这一双手还是血肉生长的吗?居然能直接入油锅,真是匪夷所思。 大喇嘛瞟了薛太岁一眼,“咦”了一声,然后怪笑道: “你小子资质可以,一晚上就练会了铁布衫,看来还没蠢死,今日可以多接洒家几招了。” 薛太岁知道避无可避,索性一勺子滚油直接泼向大喇嘛的头顶。 大喇嘛依旧不闪不避,一抹脑袋上油滑发亮,大笑道:“好好好,真醒脑。” 薛太岁不等大喇嘛缓过神来,手中铁链依仗长度,率先攻击大喇嘛双眼,其实暗藏后招。 大喇嘛一笑: “还是鬼鬼祟祟,你虽然练成铁布衫,到底只有其形,没得其神,接我金刚伏魔式。” 话音未落,大喇嘛拉了个架势,左拳举在太阳穴,右手垂下手肘,顺势出了一记金刚举鼎。 两人相隔四、五米远,薛太岁只见面前数十只金色的拳头逐一打来。 大喇嘛有心演练,初时不快,但薛太岁无论如何闪躲,总是被拳路封锁,竟是一拳没落下,尽数中招。 挨了几拳,那声音像是铁杵碰铜锣。 后面早已是拳大如山,飞奔似电,第五拳正打在前胸。 “砰”的一声,薛太岁但觉呼吸一滞,随后拳劲在体内四下冲撞,一浪高过一浪,薛太岁五脏六腑尽皆震伤,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模模糊糊听见耳边大喇嘛的声音:“哎哟,这就不行了,不是装死反击吧? 无所谓,洒家这金刚伏魔十三击一阵高过一阵,拳劲层层叠加,一拳之中蕴含千百拳技,乃是化繁为简的路子,只要你中一拳,足可以让你五脏六腑好好消受四五天。 小沙弥,拖你师兄赶紧去浴桶,他明天起不来,我就给你脑袋上一拳试试。” 小沙弥哪里敢怠慢,急忙依言行事,馒头片都顾不得吃了。 身后还传来大声赞叹的声音:“白长了个大个子,要是学厨师,岂不是早就出人头地了,中看不中用,呸。嗯,香,真香,真好吃。”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九十六章 暗算 薛太岁在金阁寺住了三个月,每日里忍受拳打脚踢,药汤子换了一桶又一桶,裹血的纱布换了一层又一层。 一日晚上,小沙弥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在薛太岁耳边唠叨: “师兄,我看今晚不如你逃吧,跑回太师府,料定大师傅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薛太岁根本没拿这话当回事,笑嘻嘻: “感情师弟也早已看这肥秃不顺眼了,不如明日我们来个恶作剧,也让肥秃知道你我的厉害。” 小沙弥赶紧一捂他的嘴,悄声道: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明日惹出祸端,你只好自己承担。” 薛太岁爽朗一笑:“那是自然。” 大清早,薛太岁将一桶白灰放在笸箩里,支在房门上面,厨房的门半虚掩。 自己则又做了拿手的油炸馒头片,一边还炒了黄菜、木耳,凉拌了黄瓜,顺便烤了两条酥鱼。 那阵阵香味果然引得大喇嘛急冲冲钻进厨房,大脚一踹房门,闪身就进。 那房门上面的白灰,“噗”的一声,尽皆洒落,大喇嘛双眼顿时被封。 薛太岁一咬牙,运行铁布衫而上,一记虎掌直奔大喇嘛咽喉。 自从修行了金刚门的功法,薛太岁知道,这套护身功夫看似周身是铁没有破绽,其实是有个罩门凝聚在身体一线,只待查出就能重创敌人。 喉结、天门、双耳、腋窝、下阴,五处一一试过,一击不中急忙再换。 “打完了?” 大喇嘛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打完该换我了。” 鸠摩罗候含胸拔背,眯缝着双眼,双拳自头顶顺过两肋,前后摆了金刚解道的架势,口中大喝了一声: “金刚伏魔式,金刚揭谛。” 薛太岁依仗大喇嘛眼睛不便利,瞬间窜到对方视线的死角之处,哪料想那钵盂大小的双拳前后迸发,如同疾风闪电,还未等薛太岁看清,鼻梁骨照直挨了一下,鼻口窜血。 薛太岁强行忍痛,用铁链往对方下身一划,引起响动,自己则飞身向反方向攻击,一记猿纵飞在半空,单掌化了个钻头状直插大喇嘛鼻孔。 未料想对方左手“砰”的一把,紧紧抓住了他的单掌,大喇嘛嘴里怪笑: “洒家修炼有佛门天耳通,任你溜奸耍滑,欺我眼睛看不见,照样挨揍,接我金刚杵一击。” 右肘如泰山一般正撞在薛太岁胸骨之上,只听清脆的“嘎巴”一声,铁布衫竟是防御不住,胸骨碎裂,薛太岁顿时瘫倒在地。 大喇嘛上前肥大的脚掌一下子踏上了薛太岁的脊背: “居然敢暗算洒家,我金刚门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弟子吗?知道为什么没试出我的罩门?” 薛太岁吐了一口血沫子:“你调动周身气息,罩门随时变换方位,并无固定之处。”大喇嘛嘿嘿笑道: “真聪明,洒家忍不住要赏你一脚了,看清楚,金刚般若旋腿。” 鸠摩罗候右脚尖突然紧绷,立在地上呈现一个小小的弯弓之状,以小弧度像反射子弹一般,瞬间击打薛太岁面门。 薛太岁看得清清楚楚,“啪嚓”一声,面门早中,飞出去四、五丈远,被院落里的假山截住,整张脸被踢得粉碎,失去了知觉。 大喇嘛冲着小沙弥指了指,小沙弥识趣般将薛太岁拖走,又回到了后堂的药浴桶中,直接“噗通”一声扔了进去。 浴桶之中,薛太岁渐渐恢复了神志,今天这一顿打可不是只打身体,他感觉连整个魂魄都被撬动了,一股股颤栗的情绪在体内发作,这是内伤,如不良好控制,必然衍生出外疾。 大喇嘛走了进来,眼睛似乎还没有恢复,双目紧闭,又扔过来一本书道: “只有铁布衫,奈何不了洒家,你这修炼的底子好生奇怪,开脉境界稀烂如泥,仿佛一个泥做的塑像,随时可倒。 练筋之境却强的出奇,想来是你那金色血脉作怪。 如今若不砸实你开脉的底子,你再往上走有楼高底薄的危险,若遇高手,顷刻之间让你丧命当场。 好在现在你修行不久,尚可弥补。 一个星期内赶紧修炼第二层的铜锤体,或可接洒家一击。” 说完,留下大踏步走了出去。 薛太岁心下疑虑,这大喇嘛神功超然,早上不过区区白灰,怎么会眼睛还没恢复。当下身上疼痛无比,也管不了许多,如饥似渴看起这铜锤体来。 今后的日子惨痛无比,所谓铜锤体就是依靠外力,强行锻炼筋骨。 练功房之中铜锤灌顶,铁尺拍肋,莲花底灌裆,一招狠似一招。 只是这区区疼痛,比起琵琶骨的酸疼和脑中知意蝉的噬咬而言却差得远了。 练功房中机关自动,可调整等级,本应循序渐进,大喇嘛却好像眼睛失明,上来就给调到了十级,薛太岁整日里仿佛在地狱拷打,每日里备受煎熬。 三个月过后,薛太岁周身肌肉可操纵自如,一身古铜色皮肤充满力量,低吼了一声窜出浴桶,竟然主动去找鸠摩罗候。 大喇嘛的眼睛仿佛依旧没有好,耳朵一动,大巴掌轮起来罩定薛太岁左脸就是一掌,薛太岁也不含糊,一个金刚肘冲向大喇嘛的面门,“啪”的一声脆响,两人同时中招。 大喇嘛稳如泰山,薛太岁却一歪脑袋倒飞出去,落地之后退了五步方才站定身形,左脸上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 大喇嘛嘿嘿怪笑: “悟性不错,想当年洒家也是一年才领悟铜锤体,就看你的罩门在什么地方了。” 薛太岁双脚一并,手里直线出了一记金刚举鼎,直袭大喇嘛面门,大喇嘛也已相同招式还击,天井当院顿时响了一声雷霆,那是两人双拳相对,大和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薛太岁却倒退了十几步,拳头已经稀烂如泥,小臂骨顿时折断。 大喇嘛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已经能站稳身形,但是太慢了。” 大喇嘛旋风一般飞在薛太岁眼前,薛太岁眼睛一花,身后大椎穴已然被对方制住,他竟不知道大喇嘛何时跑到身后的。 大喇嘛嘿嘿怪笑: “洒家壮年之时,观看摩云寺金刚怒相,面对连绵不断的群山,竟然只以一只手来对抗,自悟一招金刚百芒破山击,你好好消受。” 薛太岁顿时浑身汗毛根都立了起来,那是待宰羔羊的本能恐惧。 大喇嘛左手轮了个半圆,右手四指并拢,化成了锥子状,瞬间如同打桩机一样瞬间击打出九十八拳,快捷无比。 薛太岁铜锤体已然大成,后背立刻坚厚无比,仿佛铜盾,大喇嘛拳击上去铿锵有声,仿佛铁锤开山一般。 哪料想一拳下去之后,此后每一拳竟比前一拳力道大了一倍,以此叠加,打到第二十拳,铜锤体已然崩塌,后面就是纯粹挨打。 大喇嘛怪叫连连,仿佛找到了出气的沙袋: “蠢材,蠢材,只知道一味硬扛,我金刚门讲究刚柔相济,气体结合,只是挨打,莫说你当下是铜锤体,就是金钟罩也给洒家打散了。” 待打到九十八拳,薛太岁急忙喊停,嘴里早已不知吐出了几大口鲜血: “别打了,再打死人了。” 大喇嘛收了拳势,最后一把竟然抓住了薛太岁的裆里,一只大手竟然拿捏不住。嘿嘿怪笑道:“还没傻到家,居然知道讨饶,罩门就藏在这里吧,好大的家伙,若是被欢喜明王那个老秃贼看见,定要拉你当嫡传弟子,可惜洒家这里是金刚门。 并什么腿呀,让人一看就知道罩门在哪里,蠢材。” 顺势一脚,把薛太岁踢进了禅房,小沙弥早已轻车熟路,一个字,背。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九十七章 敌来 春去秋来,薛太岁一身蛮横的肌肉已经日渐发达,且可以收放自如,行走攻击已然无碍。 奈何肩头铁链终究是褪不去,只可使用强横肉体作战,一身真气全然提不起来。 他不知道这样的修行之法到底对也不对,只知道自己的鲲鲸之力就发挥不起来,等于大打折扣一半之多。 这日,又走进大喇嘛的禅房,鸠摩罗候眼睛好像一直都没好,气息也比以往虚弱了很多。 薛太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眼前之人比以前似乎弱了。 他将疑惑说给大喇嘛听,鸠摩罗候一笑: “那是自然,所谓习武难,习武难,真气一口莫等闲;莫修仙,莫修仙,神仙难躲一溜烟。 你琵琶骨被锁,真气血脉毫无作为,自然是大碍。 当日洒家说能救你,那是要看你能否坚持修炼我金刚门无上功法金钟罩,此功法如今可传与你了。 但是金钟罩分为十三层,你修炼到第七层就可以尝试解你琵琶骨之刑。” 薛太岁眨眨眼睛,仿佛看到了漫漫黑夜之中的星光,随即心情大畅: “敢问大喇嘛,你这一身硬似钢铁的身躯,是修炼了金钟罩第几层呢?” 大喇嘛仰头自傲一笑: “洒家位居金钟罩十三层之上,佛家所言不灭金身是也。” 薛太岁一吐舌头,暗道难怪这个肥秃如此厉害,什么不灭金身,想来是任谁也打不动的法门。 忽然,大喇嘛耳朵一动,口中喃喃道: “阎王未至,小鬼先行,竟然偷窥我金刚门师徒密谈,着实该死。” 一个垫步,飞身上了屋顶,顺手擒回一个年轻道士。 那个道士眼见风影一过,已被擒到了屋内,口里结巴道: “大师傅,我家观主说年底比武在即,特遣在下问大师傅何时.....” 话还没说完,脖子已经被大喇嘛直接拧断,扔了出去。 黑影之中顿时窜出几道,将尸首抢走了。 薛太岁刚要制止,已然是来不及了,口中叹息: “大喇嘛,你这直接暴起杀人,却是显得心虚了,此人背后的主人定然知你状况。”大喇嘛仰头大笑: “佛讲随缘,我金刚门传至十八代,料想佛祖慈悲,定然不绝于我。 倒是你这个小子,功夫没练几成,竟然敢胡乱讲话,看来是又是皮痒,来接招吧。” 薛太岁知道根本躲不过去,顺手拉了个金刚撞钟式,大喇嘛与他一模一样,拳风硬扛之声在院落中此起彼伏,两人如同打铁一般,竟然斗了十回合。 大喇嘛依然不动如山,薛太岁却是嘘嘘带喘,一身骨肉酸麻,大喇嘛点点头: “你这开脉的稀烂纸糊已经给我锻造的差不多了,从即日起修行金钟罩吧。 我不想迫你,但是刚才已经看到,仇家找上门来了,到时候我能不能顶得住还在两可之间,你要自己鞭策自己了。” 薛太岁心下嘀咕,您老这么生猛,还有谁是你的对手。 大喇嘛却不管薛太岁作何感想,附耳低声道: “金钟罩乃是我金刚门不传之秘,没有拳经剑谱让你观摩,听我口诀,降龙伏虎两脉开,双鹰齐飞入心来,霸王敬酒分左右,青龙摆尾见胸怀,野马抖,罗汉御,老君登位全无力,一字真言血脉续,自此金身无缝隙。” 一边说,一面用一双大手在薛太岁周身筋肉骨骼游走,紧要之处便用重手,轻微之处徐徐缓缓,不一时薛太岁了解了七七八八。 如此教授过了一个时辰,已经是红日西斜,大喇嘛仿佛从澡堂子里刚出来,浑身大汗淋漓,声音稍显低沉: “金钟罩贵在至刚至阳之气,你此后每日正午,在金阁寺大殿屋顶之上,沐浴阳光修炼,我要诵经度过罪业障,无事莫来烦我。” 说罢起身走向禅房,薛太岁眼望他身影远去,竟然有些萧索之意。 每日中午,太阳正毒,薛太岁盘坐在金阁寺屋顶,身下黄金瓦片聚热聚光,把周身烤的生疼。 薛太岁强咬牙关,领悟金钟罩的真意。 这么高深的功法,饶是薛太岁武学悟性惊人,一时间也有颇多疑难之处,想要去询问大喇嘛,又怕自讨没趣被对方小看,免不得一阵群打脚踢。 第十二日,黄金瓦片的热量似乎不是那么高涨,他心中一阵汹涌澎湃,仿佛阵阵金光反射如体内,一身古铜色肌肤变得金灿灿的,心头一阵浊气大呼三声,散于体外。 他再也忍不住心内的欢愉,扬天大啸了一声,感觉周身骨头节都格吧格吧爆响如脆珠,金钟罩终于是入门了。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薛太岁忽然看到金黄瓦片反光之处有一个人影,慢慢向自己走来,心知有人偷袭,暗想莫不是那大喇嘛又来寻我晦气,定要让他大吃一惊。 薛太岁仍旧默不作声,好似假寐,斜眼看去,那影子愈来愈近,他捕捉时机,手上锁链向后一甩,正把来人脚腕锁了个结实。 一招得手,再不犹豫,一个鸟翔翻身倒飞空中,然后黄鹰掐勃,“咔吱”一声将对方锁了个严严实实。 来人功夫本来不弱,但是打定了偷袭的主意,未料想被对方发觉,此刻被抓方有些后悔大意。 薛太岁定睛瞧看,却不是大喇嘛,而是一个手持宝剑的道人,与那日被大喇嘛打飞脑袋的家伙一个装扮,料定也不是什么好鸟,双手一用力,金刚拔山式,“咔嚓”一声,竟然将道人活生生撕为两半。 若是在一年前,他还无此本领,金钟罩入门之后,方觉功力大进。 薛太岁害怕有贼人袭击寺庙,一个纵身跳在当院,直奔后堂而去,锁链拖了一地,凌凌作响。 待钻进庙门一看,大喇嘛正和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对掌,两人都似石碑一样不动分毫,那道士头顶已然氤氲一团白气,大喇嘛周身金光四射,显然已经是到了紧关节要的地步。 薛太岁想也未想,一记金刚撞钟,双拳直奔老道后心。 老道已然发觉身后有人偷袭,若是平时,自是随便举手便可解救,奈何此时正自危机关头,稍微一分心,便觉大喇嘛一阵大力袭来,手脚血脉顿时崩裂,殷红的鲜血狂喷不止。 大喇嘛一咧嘴: “跟洒家比拼内力还敢分心,当真是找死无疑。” 劲力一吐,白发道人身躯四分五裂,眼见是不能活了。 薛太岁忙问道: “大喇嘛,这些道人是什么人?怎么跟苍蝇一样,死了一批又来一批?” 大喇嘛咧嘴笑笑:“没本事想拿宝贝,想捡个便宜以多为胜,多半是这个下场,一群太白宗的垃圾,莫要理睬他们。” 回头瞥了薛太岁一眼: “哎呦,你小子进境好快,居然金钟罩入门了,果然悟性不错,来来,让洒家给你舒舒筋骨,免得境界不瓷实。” 薛太岁脑门子上竟是冷汗,暗叫就知道没有好事。 此时两人对招,都是金刚门的手法,只是这一次竟然打斗了二十回合。 大喇嘛稍显气短,薛太岁已经是大汗淋漓,胳膊险些被折断,不停摆手: “罢了,罢了,不是你的对手,让我喘口气。” 大喇嘛神色平淡: “你金钟罩已成,洒家今后恐怕打不动你了,但是你小子血脉霸道,骨架却是稀烂平凡,注定无法再进一步,可惜,可惜了。” 薛太岁一笑: “知足吧,两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个废物呢,现下已然能跟你样蒸不熟煮不烂的怪物打斗,还不知足。” 大喇嘛摸了摸光油油的头顶: “拿摩阿弥达巴亚,佛曰缘法,果不欺人,今晚你来掌勺,让洒家好好吃一顿,然后传你破除琵琶钩之法。”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九十八章 夜逃 是夜,一轮圆月挂在当空,小沙弥、薛太岁和大喇嘛鸠摩罗候团团围桌,一桌子菜热气腾腾,时值腊月十五,金阁寺就只有这三人。 薛太岁偷眼看大喇嘛,仿佛消瘦了一整圈,心下纳闷,难道是练功过于勤苦了吗?大喇嘛看出他心中疑惑,放声道: “我这后院当中有一水池,每日里无人敢靠近,因为血煞之气冲天刺鼻,乃是我佛门的血池沼狱,专门整治不服佛法的妖魔恶人。 千百年来已不知道多少凶徒命丧于此。 这血狱之水酸性极强,便是精铁下去也被消弭无形,你身练就金钟罩,又有那金色血脉助你一臂之力,可往血狱一试。 只要耐得过一月,体内的塞外寒铁必然被血池沼狱所化,当然你的身子骨得要禁得起,禁不起就是神魂俱灭。” 薛太岁心下大惊,此时方知大喇嘛折磨自己两年的深意,急忙跪倒磕头。 他与鸠摩罗候情分实则师徒,此刻看见大喇嘛一身萧索,不由得悲从心来。 大喇嘛一把拉起他: “莫做这等无出息之态,我金刚门传至你第十九代了,只可做硬骨头的金刚,不可做女儿态的懦夫。” 这句话没有丝毫玩笑,却是一本正经。 小沙弥嘴里咬着豆沙包,忙问道: “大师傅,你和师兄竟然要去血池沼狱,那地方可是渗人,白天过去,就像进了屠宰场。 你们这一去,留我一人看管寺庙,我可是一个人怕怕的。” 大喇嘛此刻少见的慈祥: “沙弥,你伺候我三年了,也该有个前程,今日宴席过罢,你连同后院禅房里的金银都拿走吧,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你当年来过金阁寺。” 小沙弥一听,“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眼含热泪: “大师傅这是要赶我走,我可没犯什么错事呀,馊主意都是师兄出的。” 说完,就偷眼打量薛太岁。 薛太岁浑然不在意,照样大吃大喝。 却听大喇嘛一声叹息: “你俩有所不知,我的大对头就要找上门来了,我尚且不敌,如何还能护得住你们,早早远走高飞为好。” 薛太岁早已知道大喇嘛身体有些不妙,但毕竟对其功力深信不疑,此刻犹豫开口道:“ 大师父何来如此之说,你一身不灭金身神功,天下罕逢敌手,什么对头打发不来,却在这里吓小师弟。” 此刻拿起一个白馒头,又给了小沙弥。 大喇嘛苦笑摇头: “年轻人,莫要小看天下英雄,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你没听过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剑修困于符篆,金刚不斗修罗的说法吗? 我那对头是修罗城的绝世狠人,你切记,即便日后你不灭金身修炼有成,除非情非得已,否则万万不可招惹修罗城的人。 他们是天生的嗜血刺客,每人手中的兵刃能打金钟罩,擅破铁布衫,非同小可。即便洒家在全盛之时,胜负也是五五之数,更何况现在......” “更何况现在你已经进入到天人五衰的境地,不死不活,功力减半,鸠摩罗候,还不速速交出金刚骸骨,难道让老夫亲自动手,将你肉身毁灭吗?” 一个凄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仿佛夜空中的流星一样寒冷。 薛太岁大吃一惊,以自己和大喇嘛的耳力竟没有发现此人。 薛太岁吹灭了屋中的烛火,先扔出去一个凳子,然后紧跟着飞身跳出窗外。 抬眼望去,只见房梁之上,立着一个高瘦的老者,面皮仿佛紫色的猪肝,两道胡须刷白,一对死羊眼望着自己。 一身青袍飘飘荡荡,肩头扛着一根钓鱼的竹竿。 大喇嘛坐在屋中,脸色凝重,推了一把小沙弥,小沙弥识趣急忙往内堂跑去。 大喇嘛口中喝道:“拿摩阿弥达巴亚,洒家以为何方高人到场,原来是修罗城的魔帅天波金戈到了,失敬失敬。” 言罢,款掉肥大的僧衣,一身短打扮来到天井当院。 那天波金戈面无表情,手中鱼竿一划,一道看不见的细线急急往后堂飞去,口中道:“金刚门余孽,一个也走不了。” 小沙弥“哎呦”了一声,肩头早给鱼钩穿刺,只是忍痛不敢再出声音。 大喇嘛眉头一挑,手掐一个指诀,冷哼道:“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金刚禅指。”一道指力劲风,打在那条无形细线之上,鱼钩“啪”的一声松了开来,小沙弥手扶伤口,跌跌撞撞跑进后堂。 薛太岁眼前一花,天波金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梁,“砰”的一声,竟然和大喇嘛凌空对了一掌,刹那间尘土飞扬。 大喇嘛脸色凝重,一记金刚般若腿踢了出去,天波金戈将鱼竿护在身前,硬生生挨了一记,退后半步,掸了掸身上尘土: “呵呵,天人五衰这么强大,你的功力就剩下这许多了?” 大喇嘛眉头紧皱,一连打出十五击金刚钻,一拳快似一拳,天波金戈一条竹竿左拨右档,甚是灵巧,就仿佛空中飞舞的一个幽灵。 两人都是以快打快,薛太岁在一旁竟然插不上手,暗道此人当真是好功夫,自己挨了金刚般若腿,早就闭气倒地了,他居然只是退了半步。 两大高手性命相搏,自己定然要好好观看。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斗了五十回合,天波金戈那条鱼竿神出鬼没,一道道鱼线竟然将大喇嘛周身捆绑的死死。 口中冷声道:“力道再大终归是老夫的口中之鱼,交出金刚骸骨,念你是一代宗师,自裁吧。” 大喇嘛嘿嘿笑道: “区区天蚕丝就想困住洒家,真是做梦。” 突见大喇嘛周身金光一闪,“砰”的一声,周身的鱼线尽皆断裂,天波金戈手里只剩光秃秃的鱼竿。 天波金戈一笑:“为了一条天蚕丝,就颇费周折,你这以身为饵的法子并不高明。”两人再斗,金光青影交相辉映,斗到一百回合,大喇嘛已然热汗直流,嘘嘘带喘,天波金戈也是鬓角见汗。 突的,大喇嘛一个进身,口中喊道:“金龙罗汉力千斤,扛鼎拔山敌万人。” 一双蒲扇大手“砰”的一声叼住了天波金戈的腕子,金光乍现就要将对方劈了。哪知天波金戈一双手掌竟似泥鳅一般湿滑,不好拿捏,反而从大喇嘛手中滑了出去,手中竹竿突然“叭叭叭”暴涨了好几节,一下子刺中喇嘛的大腿。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而出,口中笑道:“不灭金身不过如此。” 大喇嘛强行忍痛,口中叫道:“不过仰仗兵器之利,有什么好夸口的,再来比过。”天波金戈也不答言,抢身上前,频频发动猛攻。 这天波金戈手中拿的乃是十八节紫金杆,修罗城的秘宝,专破金钟罩铁布衫,再加之天人五衰破坏力极大,故而不灭金身也不能完全阻挡。 薛太岁暗叫不妙,如此比斗下去,大喇嘛定然吃亏。 眼珠一转,已然有了主意,趁两人不备,一回身钻进屋子拿出一个酒坛,两个香蕉皮。 此时二人又斗了五十回合,天波金戈大叫了一声:“中!”。 大喇嘛右腿又被刺中,鲜血迸流,但是一双大手死死卡住天波金戈的左膀子,大喝了一声:“伏虎罗汉底气赞,上推下按金刚纂。” 天波金戈方知对方拼着罩门被破,也要废去自己一臂膀,于是运气在左臂抵挡。两人实是已经到了比拼内力的紧要关头,薛太岁看准时机,拿起酒坛子照着天波金戈脑袋:“我去你的吧!” 一个流星扔了过去。 天波金戈脸上一阵冷笑:“雕虫小技也敢欺我。” 左手与大喇嘛对峙,双脚略微搓动,右手竹竿又再次爆长,酒坛还未及身,已然被竹竿点爆。 天波金戈正自得意,忽觉脚下一滑,正踩着两只香蕉皮之上,高手过招,哪里容许半点马虎,这一滑,顿时卸了力道。 大喇嘛双手用力:“给我开呀!” “咔嚓”一声,天波金戈一整条左臂膀被生生撕了下来,鲜血狂涌,内脏可见,顿时疼昏在地。 薛太岁犹怕对方不死,上前罩定天波金戈的脑袋,一顿金刚拳猛击头部,十二拳过后,脑袋已经捣碎。 大喇嘛急叫道:“速速带我去血池沼狱。” 薛太岁知道他罩门被破,功力定然急剧下降,急忙背起大喇嘛,一溜烟往后院血池沼狱跑去。 天上白影闪现,一个白眉道人脚踏飞剑而至,背影之处有十二把飞剑环成一周,似乎在保护主人。 白眉道人大喝:“鸠摩罗候,哪里去,还不交出金刚骸骨?” 大喇嘛已经几近昏迷,低声在薛太岁耳边道:“速去血池,这是太白宗十二天罡之一的凌云剑仙,你万万不是对手。” 薛太岁发了狠,运足金钟罩神功,一身鸟浮猿纵之法,开足马力往后院跑去。 凌云剑仙在半空中大喊:“速速截断此人去路。” 一旁不知多少白衣人影闪现,不断用飞剑攻击薛太岁。 薛太岁仗着肉身刚强无比,不惧飞剑,纵然有些飞剑刺入体内,他也浑不在意,几十下跳跃,躲躲闪闪,一溜烟往后院去了。 凌云剑仙空中冷喝一声:“哪里逃!”背后十二把飞剑中的一把黑色长剑,无声无息,一道剑光直刺薛太岁后腰,“噗”一声扎了个透膛。 薛太岁强咬牙关,跌跌撞撞终于跑到了血池。 一路鲜血顺着道路流淌下来。未料想眼前一个黑衣大汉,手里拿捏着小沙弥哈哈大笑:“守株待兔,未料想我丁坤也有走运气之时。” 薛太岁眼见此人一身黑色衣甲,罡气罩体,面容看不真切,仿佛笼罩一团雾气,知道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 周围还足足有百十个兵丁,一个个弯弓搭箭,纷纷瞄准薛太岁。 薛太岁此刻心思如同电转,暗道这些人的衣甲怎的竟是京西锐建营的号坎? 丁坤一脸狞笑:“小子,赶紧把背上的大喇嘛交给我,咱们万事好商量,不然我手里的这个小沙弥,可是要一命归西。” 薛太岁眼望小沙弥,此刻双眼已经哭得摩挲,张口大喊:“师兄救我,师兄救我。”身后的凌云剑仙眨眼就到,口中喊喝: “不可,此人乃是青阳教的反贼,速速将大喇嘛交给我太白宗处理,封你为本门内门弟子,享受无上尊荣。” 薛太岁心中冷笑,强盗碰上贼爷爷,你太白宗趁人之危,却也不是什么好饼。 此刻,大喇嘛的声音越来越低,在薛太岁耳边喊道:“不能让我的尸身落在这些人手中......舍身成佛,我之大愿也......” 还要说些什么,却是没有了声音。 薛太岁回头看看半空中的凌云剑仙,一脸倨傲;再看看眼前的丁坤,狞笑骇人;唯独最后一眼望了望小沙弥,已经让丁坤勒的喘不过气来,眼中满是求生之色,紧紧盯着薛太岁。 他本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此刻面临生死考量,大义折磨,背背大喇嘛肥大的躯体,一个猛子,“咚”的一声,跳入血池沼狱,血花泛起,再也不见。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九十九章 无愧 大理寺刑部大牢,李崇信自从被关押至此已经有半年了。 除了初时李十朋来审问过几回,其余都是官样文章,走走过场。 此刻,牢房门一开,一道久违的刺眼光亮照射了进来,一瘦一胖两个人走了进来。瘦的耳边戴一朵鲜红的素绒花,胖的却是光着肥壮的上身。 两人见了李崇信的面,纷纷跪倒:“叩见师叔。” 李崇信看了他二人一眼,陌然道: “有劳大理寺费心了,居然连两位师侄都请了过来。” 邢如龙一脸奸笑道: “师叔,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如今反正是出不去了,不如好好招了吧。 师侄们好酒好肉伺候你几日,也尽了同门之宜,何必苦苦熬刑。 师叔名声在外,统兵数十载,不早就存了个马革裹尸的心思吗? 难道还怕个死字?” 李崇信一阵冷笑: “大丈夫生不能马革裹尸,死却要名节,我李某一向问心无愧,你二人要我招什么?” 邢如龙尴尬一笑: “是是,谁不知道师叔问心无愧。 连镐京三岁小儿都有歌谣,李都督,真豪气,北抗虏,南赴义,精忠报国泣天地。 但是师叔,你真的出不去了,此乃上意也。” 邢如虎在一旁早就打定当个黑脸煞星,此刻端上一个黑布包: “李崇信,当年你背叛蜀山,我老早看你不顺眼,眼下你既然不招供,也休怪我兄弟俩不客气,你来看这是什么。” 邢如虎打开包袱,里面一长一短两把宝剑,长的古朴厚重,周身雕刻云纹;短的只有五寸,形如鱼身。 李崇信开口道: “擎天剑,鱼肠剑,呵呵,蜀山镇派至宝都拿出来了,是魏凌风的主意还是封玉书?” 邢如虎拿起擎天剑,一剑刺向李崇信丹田之上,元婴剑修虽有罡气护体,奈何此剑却不是护体气劲可以防御的了的,一剑扎破丹田,灵气顿时流走。 邢如虎嘿嘿笑道: “丹田被破,凡人一个。慢慢消受我哥俩的手段吧,只此一次。” 邢如虎拿起鱼肠剑,一剑一剑切割李崇信前心后背,瞬时间已将他周身皮肤割得稀烂,如同给鱼身刮鳞片一般。 邢如龙在一旁,早已熬好了一铁锅腥臭无比的东西,用铜勺子搅拌。 北海鲨鱼的鱼皮胶,黑臭臭的一团,冒着热气,被邢如龙用铁刷子强行涂满李崇信周身。 这期间疼痛撕心裂肺,李崇信咬紧牙关,没有蹦出一个字。 邢如虎拿来白布条,瞬时给李崇信周身裹了个严严实实。 邢如龙叹了一口气: “师叔,这是酷刑披麻拷,不是师侄为难师叔,实在是上命难违,还望师叔招了吧。” 李崇信斜了他一眼,“呸!”一口吐沫吐在其脸上。 邢如虎恶狠狠大叫:“我让你狂妄。” “刺啦”一声,一个白布条带着李崇信一条皮肉硬生生撕了下来,血肉模糊。 “你招是不招?” 又是一条,“刺啦”“刺啦”之声布满牢房。 足足撕下来三百多条血布,李崇信自脖子以下,变成了囫囵的血人。 邢如虎眼见犯人嘴角微动,急忙把耳朵竖过去,只听见李崇信从牙关咬出四个字“问心无愧”。 两人眼见这伤痕斑斓的身躯,却有一股凌云的志气。 任你将皮鞭举的高高。 “用尿,用屎尿浇灌他的全身,让他疼死。” 大理寺牢狱中,发出一阵一阵野兽般的的咆哮。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一百章 探监 “艳阳天,艳阳天,鸳鸯鸳鸯,交颈眠......” 大理寺刑部大牢外响起了幽怨的歌声。 大理寺刑部大狱牢房,终日里不见阳光,别说鸳鸯,鸟都飞不进一只,无他,尽皆被守卫衙役射死。 死囚一号关押是必死之人,门口大大的一个血淋淋的“罪”字,让人毛骨悚然。 李崇信就关押在这里,尽管已经体无完肤,但是听觉尚且敏锐。 这歌声何其婉转凄凉,让他又回到了七岁蜀山学剑的岁月。 蜀山剑诀何其繁琐: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太极四叶不沾身,春花秋蕊烂于心,忽如一道晴霹雳,百年剑锋自了晨。 那日一剑穿心,技惊四座,连同蜀山宇文真人也大声赞叹。 而他只记得那一身翠羽黄衫,师姐的一双杏眼儿就那样含情脉脉盯着他,对,那时候她也唱的这首艳阳天,鸳鸯交颈眠。 大理寺外,一个丰腴的身子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罩着黑纱,旁边跟了一个娇生生的俏丽女子,此刻正跟门房赵老二扯皮。 “我说两位娘子,不是咱老赵不给二位行方便,咱这里都是尚书台直接下令的待斩死囚。 别的衙门里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咱这里是不管你有没有理,有没有钱,那都是万万进不得的,多少钱都没有脑袋值钱呀,两位小娘子说是也不是。” 赵老二明显刚喝了酒,对桌子上的一百两银子包看都不看,只是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妙如夫人和上官小扇身上来回扫瞄。 上官小扇早就不耐烦了,自从成为了朝中二品大员李十朋的妻子,哪里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这要是在旁的时候,赵老二一对眼珠子早就给她抠了下来。 妙如夫人对赵老二的眼神也着实不悦,此刻稳了稳心神,用手扶住上官小扇: “这位赵老爷,这死囚牢关押的乃是我的早日同门,我们师姐弟青梅竹马,自是情深,当下已是腊月,一众看守都已回家,赵爷不说,又有何人知晓? 此时唯独留下赵爷,何其孤单,我等留下陪赵爷吃些酒肉,再奉上三百银两,还望赵爷行个方便。” 说罢便是盈盈一拜。 赵老二平日里乃是刑部大牢的牢头,为人吝啬小气,别说有女人如此温言安抚,便是同行牢头也大都不给他一个好脸色。 想想腊月值班却是没有旁人再来,美色当前,何不行乐一番。 想到此处,佯做宽大之状: “两位娘子快快请起,如此厚待俺老赵着实感激,敢问两位是要探望哪一位囚犯,俺也好给你们找找钥匙。” 妙如夫人和上官小扇对望一眼,然后缓缓言道: “就是死囚一字号监牢的囚犯.....” 再往下竟然说不下去,已然是哽哽咽咽,梨花带雨。 赵老二猛地一拍大腿: “敢问可是俺大禹朝的第一英雄李崇信,李大都督?” 上官小扇慌忙点头:“是是,就是他,赵爷也知道李大都督?” 赵老二仿佛打了鸡血,一只脚站在椅子上,一敛胡须: “夫人,你也太小看俺赵某了,这李大都督名满天下,智破黄土坡,巧破雁门关,请来乌江铁马,千骑过上党,白犀关一战杀的北蛮子尽皆胆寒。 北地小儿听见李大都督的名字,那是吓得哭也不敢哭了。 如此为我大禹扬眉吐气的大英雄,大豪杰,俺老赵就是个浑人,如何不识得李都督的大名。 唉,可惜他被奸臣所害,老赵就是想出把子力,却也是那个,那个什么撼树呀。” 妙如夫人知道他要说蜉蝣撼树,仿佛看到了希望: “既然赵爷也同情李大都督,何不就让奴家探视一回,也好全了赵爷这忠义之心。” 赵老二悠然一叹: “唉,何止夫人两个人要来看望李大都督,你且看这些镐京百姓,有哪个不为李大都督鸣冤抱屈,你俩看来。” 说罢一指,妙如夫人与上官小扇顺着赵老二的手指方向看向窗外,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绿油纸伞,摆了慢慢一院子。 妙如夫人眼现疑惑:“这些油纸伞是......” “万民伞,一万把,这还是处理了昨天以后留下的。” 妙如夫人两眼之中竟是热泪溢满,原本修仙之后,她不再相信人间还有真情,虽然她和李崇信之间自认为是真情无价,但又如何,两人仍然为世道艰辛没有最终结为伴侣。 可是这是人心,这是天下的人心,纵然朝廷冤枉了你,士卒们不理解你,而你做的一切,已在这些万民伞下有了昭雪。 赵老二看见妙如夫人看到如此出神,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我说这位夫人,原本这刑部大牢可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进就进的,奈何你两位小娘子苦苦哀求,又是为了李大都督,今夜只有老赵一人把守,过了今夜可就真不好说了......” 妙如夫人毕竟没有嫁过人,对于赵老二的想法不甚明了,但看着他一双贼眼,圆溜溜扫视着自己,半瘫坐在椅子之上,裤裆里早已高高支起了帐篷,不由得一阵脸色发烧。 上官小扇早已过来,笑脸如花: “赵爷,我家师父见李大都督照实有事,您就宽限一二,由我来陪赵爷饮酒如何?” 说罢,已经将食盒里的酒菜一一摆放。 妙如夫人一惊,急忙看向上官小扇:“小扇,你这是作甚,咱们可以再想办法。”上官小扇凄然一笑: “师父,拜谢十五载教养之恩,小扇无以为报,只盼着你能见上李大都督一面。” 赵老二此刻却翘起了二郎腿: “是呀,是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到了明日换了看守,可就不是这般简单,弄不好办你们个囚犯家属株连之罪,那可是大大不妙呀。” 他眼见到嘴的鸭子飞了,急忙连唬带诈,生怕上官小扇也翻了脸,一双龌龊的大手早已将上官小扇一双柔荑,上官小扇激灵了一下,浑身仿佛有跳蚤在爬。 上官小扇背影着妙如夫人,一边频频敬酒,赵老二却不着急,暗道反正现下你们有求于我,这刑部大牢整日里连个母鸡都没见过,一时间来了这两个俊鸟,不好好戏耍一番,真是枉为男人。 虽然眼前这个绿衣娘子不如那个黑衣的丰满,到底青春年少,也是上好的货色。 想及此处,用手一指长廊方向:“走到头,右手边最底层的便是,娘子还是早早的去,这时间可是耗得一时,少得一时。” 妙如夫人无法,只得硬起头皮,直接出了门房,直奔后院的长廊走去,满眼花花绿绿的万民伞,此刻被风吹得满地都是,只是数量太多,竟然拥挤不堪。 长廊的尽头,黑暗之中一股腐烂发臭的味道,里面一个气息奄奄的犯人,披头散发靠在墙壁之上。 妙如夫人手上何等力道,只是使了三次内力,牢房的大锁竟然纹丝不动。无奈之下,“苍哴”一声拽出飞剑折柳,“咔嚓”一声将铁索劈开,冲了进去: “崇信,崇信!” 李崇信眯缝着眼睛,半天才缓过神来: “师姐?你怎么来了,这是是非之地,你快走,快走。” 妙如夫人急忙拿出蜀山孙长老的灵丹妙药,在嘴中咬碎了,帮李崇信服下。 蜀山灵丹果然妙用非常,李崇信瞬间恢复了不少,只是浑身的伤痕已久,若想复原,不好好将养数月,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此刻挣扎起身: “师姐,我乃必死之人,你来此作甚?” 妙如流着眼泪: “崇信,别这样说,我们大伙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此刻就跟师姐走如何?我们找一处世外桃源,以后再也不过问江湖之事,今夜守备很是宽松,我那徒儿已经绊住了门房,机不可失呀。” 最后几句话,已经变成了求肯。 “师姐,谢谢你深情厚谊,只是李某若现下走了,大禹立时分崩离析,为我一人,枉顾天下人,李某断断不为。” “难道你死在这里,天下就能好吗?” 李崇信艰难扬起了头颅: “但求问心无愧。师姐,你我情投意合,若是有来世,有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妙如夫人此刻疯了一般,一把抓过李崇信,将其按倒在墙角: “我不管来生,只求今世。” 烈焰红唇,已经印在了李崇信的嘴上。随后衣衫尽解,一片春色。李崇信身受重刑,四肢不能移动,只得看着妙如夫人施为,片刻之间,说不尽的鱼水之欢。 “呜呜呜呜....”妙如夫人哭了起来: “你若当日在蜀山也是这般顺从,也不必你我二人苦苦分离十年之久。” 李崇信此刻气力全无,只是爱恋的抚着爱人的长发,这一对苦命鸳鸯,此刻方才进了夫妻之实。 “哈哈哈,好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在牢房之间还能行此美事。” 一个尖声尖气的女声在空中炸起,柳婷儿飘飘身形落在牢房之外。 妙如夫人急忙穿上衣衫,手提折柳飞剑出了牢门。 柳婷儿一脸不屑: “不都说蜀山侠女公正廉明吗?我看跟我合欢宗也无不同,无非一个卖在明处,一个卖在暗处罢了。” “贱婢闭嘴!” 妙如夫人乃蜀山真人,何曾受的如此屈辱,一近身就是杀招,折柳宝剑光华缭绕,恨不得一剑下去就把柳婷儿劈为两半。 奈何柳婷儿身法诡异,手中一条藤条鞭子变化莫测,只是封住门户,看观定势并不冒进,两人一时间竟然打了个平平。 毕竟妙如夫人修为较高,乃是元婴水准,二十个回合之后,柳婷儿渐渐体力不支,一个没留神被折柳宝剑“刷拉”一下子刺伤左臂,妙如夫人待再进招,突然被半空中一道白光罩住,动弹不得。 “无量天尊,玉璇真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私救朝廷要犯那是违背国法的,你蜀山飞剑虽利,却也不能无视天下道统。” 妙如夫人仰头看去,半空之中一个紫衣道人脚踏七星而来,手中明晃晃一把飞剑,剑身宽厚无比,暗叫糟糕。 来人却是太白宗护法十二天罡之一的七星真人司马德修。 一旁柳婷儿见妙如夫人被制,瞬间涨了气焰,飞身过来照着妙如夫人脸上就是一个巴掌: “贱货,你小衣都没穿上,还敢出来这里卖骚。” “这妞儿身材不错,不输你合欢宗呀,嘿嘿。” 一阵怪笑,一个白衣吊死鬼似的的高个子也出现在当院,东山鬼王门白衣吊客孟二郎。 妙如夫人见对方高手频频现身,知道今日定然走不掉了,一咬牙就要自爆,元婴自爆,那破坏力足以把这刑部大牢夷为平地。 忽然,半空之中一阵响亮的声音:“各位,请卖我蜀山一个面子。” 一道白衣身影齐飘飘落在屋檐之上,不是封玉书又有何人。 司马德修一阵冷笑:“蜀山?你当现在还是宇文泰当掌门的时候?” 封玉书慢慢从腰间解下一道令牌,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相府”。 随即缓缓开言: “诸位大可不必把蜀山放在心上,只是这丞相府的钧命,诸位可要掂量着办了。” 众人不由得一阵退缩,封玉书冷哼一声,带着妙如夫人走了。 刑部大牢门房之内,赵老二瞪着一双死人的眼睛,喉头早给一双利剑刺透,血液流的干涸。 一旁的上官小扇衣衫不整,正躲在一个男人怀里痛哭: “十郎,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李十朋一阵苦笑,轻轻安慰道:“有情有义,何来对不起之说,唉......造化弄人。”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一百零一章 华亭 华亭又叫岁华亭,是丞相府东北的农家小院,平日里都是包衣奴才们打扫。 相国大人何时有贵客,都往岁华亭里领。 皇帝来过两次,还夸奖说丞相赵无咎会享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草里蹦的,水里游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 从今年开始,岁华亭的仆役们都换成了聋哑人,以前的包衣奴才们全都调离了。丞相赵无咎站在院子的中央,空落落的,只是干冷。 李十朋站在他身旁,看着天空的孤雁,随口吟道: “华亭寒独宿,寂寥夜孤飞。不及营巢燕,西风相伴归。” 赵无咎拍了拍巴掌: “小李好才情,不亏当年的榜眼公,只是好久没听你作诗了。” 李十朋谦逊连连: “相国大人休要谬赞,学生自从入了朝廷中枢,每日里公文不断,已经是疲于应付,哪里还有这个闲情逸致。” 赵无咎沉吟片刻,突然问道: “裴老太师最近情况如何?” 李十朋还未回答,一旁的赵四喜托着茶缸子抢先道: “裴太师自打年初就抱病不朝了,据说还给陛下上了表,说什么年迈体弱,不堪大用,垂垂待死。陛下让他好好在家中调养。” “哼,老滑头。”赵无咎有意无意点评了一句。 赵无咎把嘴里的茶叶吐了出来,瞟了赵四喜一眼: “屠大将军怎么也好几日没见了?” 赵四喜干笑一声: “屠大将军请旨去亲自监修临潼关的防务去了。据说上次侯万京偷袭京师得手,正是由于关防太弱,此次屠大将军亲自监督,换了一茬又一茬子的防城守将,连城墙的大青石都亲自挑选。” “北蛮不是已经答应讲和了吗?怎么还去修城墙?”赵无咎一皱眉。 赵四喜小声嘀咕: “据大将军府上的人说,是为了防止青阳教匪狗急跳墙,突然起兵马袭击镐京。” 赵无咎一转头,看向李十朋:“小李,你怎么看?” 李十朋笑了一声: “此乃屠大将军的金蝉脱壳之计,哪里是什么防备青阳教。” 顺手从怀里掏出十八张关防地图,这些宝贝李十朋每日携带。 “丞相请看,韩五庚上个月企图侵占越州不成,在杭州城下被燕须陀所败,带领残兵教众游走到了两湖一代,现下凭着洞庭湖天险与燕须陀的淮南军对抗,近几日听说要攻打潭州。 我方将士不习水战,只怕要被他钻了空子。 他在两湖称王称霸还来不及,哪里会弃长就短,跑来袭击京师。” 赵无咎捻了捻长胡须:“又是一个躲清闲的,那白朴将军呢?” 赵四喜是出了名的包打听,大事小情一应具在心中,开口道: “白朴将军领了西北道行军总管,绕到陇西驻防,据说是要抵挡西域吐蕃国。” 赵无咎冷声道: “我朝五大士族,裴、白、赵、屠、李,跑了三家,你小李的家族除你之外就是没完没了上奏保李崇信的折子,看来这坏人定是要老夫来当了。 ”李十朋一展双眉:“似乎丞相还少算了两家。” 赵无咎似有询问:“哦?小李但说不妨。” 李十朋开口道: “贵妃娘娘那边虽然不动声色,但学生每日里想来,似乎每有大事都有贵妃娘娘的影子在后面掺和。 最近听说她又和赵金英公子走的很近。” “没出息的犬子,临到头来还要老夫给他善后,为女色折腰,当初就不该寄希望于他。” 赵无咎恶狠狠的声音,到后来竟是有些无奈。 李十朋拿捏着分寸继续道: “另外北蛮那边也不可小觑,此次和谈颇为蹊跷,他们竟然主动放弃淮河以北大把平原之地,却要了渝州北面的山城。 其实淮河以北平原千里,十分利于北蛮铁骑奔袭,即便要了也是无险可守。 他们这是调我军注意力从边城聚焦两淮,学生以为此中大有不妥之处,望相国大人深查。” 赵无咎不懂军事,此刻还没听出有何不妥,只是一摆手: “算了吧,自家的事情还没料理清楚,如何还能管外人,陛下已经首肯,我等再争执又有何用。 军国大事,本就是应该大将军出面,我这个丞相管的太宽了也不好。 北蛮那边还有什么要求?” 李十朋绝望了,他感觉眼前这个丞相真的老了,老到只会守成而不能进取,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用,干脆仰头看天了。 赵四喜见李十朋不说话了,顿时来了精气神: “丞相,北蛮那边除了协议约定的金银物资之外,非要我主以臣国的姿态拜谢北蛮,每每上书必以附属国的地位相称,非如此不答应何谈。” 赵无咎气的胡子一撅:“岂有此理,我大禹中州本就是天下中央,北蛮土著不服王化已经是大大不该,居然还要提如此无理要求,根据何在?” 赵四喜据实奏报道: “北蛮南院大王耶律先轸说李家军与北蛮交战数年,斩杀国内贵族无数,若不以臣国进贡来朝,只怕国内反对之声日见高涨,不利于何谈。” “哼,说来说去,无非要李崇信的项上人头,哎,罢了,李督,天要亡你,非是人力所能挽救。” 赵无咎仿佛苍老了十岁,仰头看天不语。 赵四喜小声道: “其实丞相无需如此为难,陛下的空白圣旨不是已经给您了吗?有些事情就是何仙姑回娘家,云里来雾里去,并非都要清清楚楚。 此事完结,多给李督烧几张纸钱,也就是了。” “啪”一个响亮的嘴巴直接把赵四喜给扇愣了: “你说的简单,随意屠杀朝廷功臣,是要背负千秋骂名的,你一个小小工部员外郎,能禁得住史笔如铁?” 赵四喜被一巴掌给打蒙了,此刻慌忙跪倒在地: “小人不知轻重,望相国大人高抬贵手,只是小人一心只为相国大人啊。” 赵无咎看着匍匐在地的赵四喜,叹了口气: “罢了,今儿除夕,你准备一箩筐酒菜,我要去大理寺看望李都督。” 李十朋在一旁劝道: “相国,这李崇信毕竟赳赳武夫,即便被废了修为也是常人难敌,相国却是一介文士,这尺寸之间似乎......” 赵无咎一笑:“你是怕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呵呵呵,你小看李督了,也小看了赵某人。 我今夜若是不去,我就不是赵无咎;他若在牢狱之中伤我,他就不是李崇信。 所谓英雄相惜,大抵如此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一百零二章 除夕 李崇信身在大理寺牢房,浑身已经不成人样,简单裹着一个草席子抵御寒冷。 四处的老鼠还在“吱吱”咬食他的血肉,疼痛本已经麻木,但是邢氏兄弟给他上了最好的清醒药剂,故而日夜都能体悟到周身的痛楚。 小年除夕,牢狱外面灯火烟花璀璨,偶尔有亮光照射到牢房之内。 李崇信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李家军中的岁月,将士们一起煮酒狂欢。 就是在那一个除夕夜里,李崇信手持血浪剑,舞动如飞,对酒高歌,好不快活。记得当日自己还亲自作诗一首: “宝剑手中握,暗室夜常明。欲知天将雨,铮尔剑有声。奸凶与佞媚,胆破骨亦惊。自从武库出,可息天下兵。” 想着想着,他的脸庞像个孩子一样充满了笑容,此刻的宝剑再也不必为天下刀兵四处忙碌。 李家军解散了也好,省的跟着自己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谋逆反贼再有什么瓜葛。但愿天下都安定吧,这样自己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吱呀”一声,大理寺的牢门打开了,邢如龙尖刻的声音响起:“师叔,赵丞相给你拜年来了。” 赵无咎一身白衣,仿佛挂孝,手里托着食盒走将近来。 李崇信满脸污血,此刻四目相对,一时间竟没有话语。 赵无咎打着火折子,将两根白素蜡烛点燃,回头冲着门房叫道: “我与李督单独谈话,闲杂人等可尽去吃酒,莫要在此打扰我二人。” 大理寺一干官差,巴不得出去透透风,找个地方喝上两盅,故而尽皆散去,唯留牢房值守在大理寺院中巡逻。 赵无咎满上两杯酒,递给李崇信一杯: “大都督,当年在洛阳道,赵某只是区区一介书吏,承蒙大都督不弃,向当今陛下举荐我为内侍官,自此飞黄腾达,要说恩人一点不为过。 赵某借此屠苏酒,向大都督致谢。” 说罢,一仰脖子,干了杯中酒。 李崇信挣扎起身,伸出残缺不全的手指,颤巍巍拿起酒杯: “谢字无需多言,当年你虽然人微言轻,却力主洛阳军务不落于白缮之手,让李某可以腾出手来整顿左武卫军。 那时就看出你才略过人。贵人贵在自助,干了。” “好霸道的屠苏酒,有些劲道。”李崇信称赞起来。 “这第二杯酒却是要谢李督的救命之恩了。 当年在蜀山,赵某搜集康王谋反的罪证,被其同党押往蜀山受审。 一个黑衣人影救了在下,尽管李都督从未提及此事,但日后想来,也只有李都督当日在蜀山,人情地理皆熟,若非李督乔装改扮相救,就没有今日的赵无咎。 干了!” 李崇信点点头: “心细如发,李某从不后悔救了你,当日若是你死,朝堂必定混乱不堪,这才是危及我大禹的头等大事。 李某从来为国着想,并非要受你回报。来,干了!” 两杯烈酒下肚,两人都有些微醺,赵无咎突然站立起来,独自面对铁窗外的月光:“当年洛阳驿站,你我皆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不想经年之后,你我皆已双鬓斑白。 当日你我约定,一文一武,同心戮力为国,不惧生死。 奈何相见之日,竟是如此这般光景。” 李崇信喘息道: “李崇信还是当日的李崇信,可惜赵无咎已不是当年的白衣书生,乃是高居庙堂的赵相国了。” 赵无咎突然俯身下拜: “李督明鉴,可知为何朝廷北抗蛮夷不启用国中军队,却让各大督抚自募家军?”李崇信苦笑道: “朝中无钱,若再不颁行如此诏令,边关之地当无可战之兵。” 赵无咎频频点头: “李督说的甚是,我大禹如今国困民乏,军费兵饷与日俱增,朝廷青阳教尚且缴不干净,哪里有钱再来北伐? 况且南北已经议和,为何李督洞若观火,依然执意要行此亡国之道?” 李崇信艰难站起身子,一围草席早已被鲜血浸透,滴滴点点流淌着红色的血液。他的双眼仿佛黑暗中的一对巨灯: “这便是你我不同之处,你只忠于君主一人,而李某却要想着家国天下。 青阳教疥癣之疾,纵然起兵为祸,不过愚民而已。 北蛮才是心腹大患,北人不可信,往往今日和议,明日攻城。 如此强邻在侧,万一骤生肘腋之患,祖宗宗庙皆不可保,你遵从的孔圣周公,以及科举都可能亡于地下。 你也世代为官,难道不知道此中轻重?” 赵无咎白着脸,颤抖着身子:“攘外必先安内,陛下亦有难处。” 李崇信冷笑道: “借口,我大禹立朝之日统领九州,如今只剩下三州而已。 陛下和相国大人尚且能偏安一隅,南北媾和,何谈攘外? 相国大人虽然能锦衣玉食,奈何天下百姓何安?江山社稷何安? 百年之后,相国大人可有脸面去见地下列祖列宗?” 这一连串的问话,使得赵无咎的白脸刹那间变成了红色,哽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只得拿出酒杯再次斟满,匍匐跪倒: “这第三杯酒,求李督今日再救无咎一次,除夕之夜,给李督送行。” 李崇信仰头大笑:“军中饮酒,小杯尚且不够,换大碗来。” 赵无咎急忙出去,找来粗瓷大碗,黑色的底釉。 李崇信满满倒上: “这有何难,苟利国家生死已,李某人头可以让相国大人安,可以让当今陛下安,可让大禹大族世家安,可让千千万万百姓安。 李某这颗头颅值了,李某死不足惜,但只怕天下将乱。” 喝罢碗中烈酒,“啪嚓”一声摔了大碗。 外面邢氏兄弟害怕有变,闻声后率领衙役纷纷闯入。 赵无咎从怀中拿出供状,上写 “及勘证得前镇北都督,统武国军开国使,李崇信,所犯为因探报得北人侵犯渝州北向,前后一十五次受亲札指挥,令策应措置战事,而坐观胜负,逗留不进。 便指斥乘舆,似与敌酋勾结,孤军深入,坐使北燕骑兵进犯京城而不救,此大罪一也。及因罢兵权后,与其部下商议,待反背而据守渝州,及把截长江源头,尽掳官私舟船,此大罪二也。 又累次令魏冉奏报不实,及制勘虚妄等罪三也。大理寺《律》:‘临军征讨,稽期三日者,斩。’ ‘指斥乘舆,情理相切要害者,斩’系重罪。 其李崇信,合依斩刑私罪上定断:合决重杖处死。” 李崇信看罢多时,摇头微笑,取过毛笔就要书写。 一旁赵无咎“砰”的一把捏住李崇信的腕子: “恩公想好,这一笔写画上去,你就是流芳千古,而赵某就要遗臭万年了。赵某于心何安?” 李崇信一把推赵无咎手腕: “精忠报国,死得其所,休要儿女之态,宰相要有坐观山河的气度,在李某看来,你我二人性命皆不如天下苍生重要。” 大笔一挥,上书八个大字“问心无愧,天地可鉴”,隧而闭目等死。 赵无咎叹息一声,眼中含泪喝道:“送李督!” 邢氏兄弟一把拖过李崇信,上了枷锁,两条水火大棍,羁押犯人直奔岁华亭。 一路之上,身着黄色衣甲的金吾卫,身穿黑色衣甲的京城护卫军,身穿白色衣甲的京西锐建营,身穿青色衣甲的步军统领衙门,还有一干镐京府的黑衣校尉,各个顶风冒雪,全身戒备,死死盯着甬道上走过的一个犯人。 他已然不年轻,脖项之中的大号枷锁显得锈迹斑斑,那是红色的血锈,只有浸透犯人的鲜血之后才会形成。 而凡人的步伐却是坚定无比,一步步踏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咯吱”有声。 几个黑衣之人,头戴面罩,并看不出什么相貌。 其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唉,一代传奇就此落幕,英雄迟暮,怎的不让人唏嘘感叹。” 一个娇俏的女声言道:“话虽如此,奈何江山稳固却是要鲜血来换的,换成是你我,能否有李督这铮铮铁骨?”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道:“换成是你我,慷慨赴义容易,从容赴死很难,只怕真要有一日换成你我,也没有李崇信走的如此从容,这才是大将风范。” 一路之上,忽然阴风号号,整个腊月不见下雪的镐京城突然飘起鹅毛大雪,瞬间连整个远处的山郭都银装素裹了一番。 李崇信面向一干将士抱拳:“谢诸位送我,今后不能再与尔等沙场建功,尔等要砥砺奋进,不失我大禹天朝寸土寸金!” 所有军兵尽皆跪拜:“砥砺奋进!不失寸土!砥砺奋进!不失寸土!” 一个尖声尖气的紫衣太监高喊:“枢密院有钧名,送李督!” 所有军兵尽皆跪拜,悲愤的声音直上九霄:“送李督!” “天哭了,天哭了!”城中的要饭花子不知道哪里聚集的一堆,纷纷大喊。 神武本纪记载“前则遵旨屯兵,今乃奉征见帝。有赋权奸,谋诛忠直。禹僖二十五年,南北和议,北朝曰必杀崇信,而后和可成。 前朝镇北都督李崇信肋中数铁棍击打而死,吐血数十升,卒于岁华亭,享年五十九岁。”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一百零三章 屠赵 禹僖皇帝有些得意,自己不用再面北而拜了,虽然上缴了大部分的金银珠玉和牛马驴骡,但是南北已经达成合议。 剩下来几年就可以休养生息,自己也可以腾出手来好好料理青阳教,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没什么大毛病,前任国师姚广业说自己只有两年的寿数,如今两年之期已到,自己还可以日御二女,精力不泄。 看看贵妃陈媛媛和昭仪柳婷儿红扑扑的脸庞,心下大悦,暗想国师这一卦只怕起错了,自己毕竟是真命天子,哪里那么容易就龙驭宾天。 本是三、六、九大朝,但大年初一不同往日,举国欢庆,皇帝万象更始,自然要接受百官朝贺。 禹僖皇帝把珍珠闹龙冠整了又整,不知怎的,今日就是戴不正了,索性一赌气,脖子上的带子也不系了,啐骂了宫人一口,大踏步上朝去了。 宣政殿已然是气象森严,文东武西两厢站立,左边以丞相赵无咎为首,右边则是大将军屠彬。 禹僖皇帝瞥了一眼廊下的金吾卫指挥使裴邵,只见哪有平日里半点风流五彩的样子,眼眶深陷,面目憔悴。 禹僖皇帝偷问:“裴卿家,你祖父的病如何了?” 裴邵犹自垂泪,又竟似不敢,小声道: “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了,太医诊断是风疾,只怕就在这一两日了。” 禹僖皇帝心下一沉: “裴老太师历仕三朝,实乃我大禹柱石栋梁,不容有失。 卿家速速回府探望令祖父,不用再在这里值守,朕不能阻了你的天伦之情,有什么需用的,速来报朕,无有不准。” 裴邵犹豫了一下,随即跪倒:“臣谢主隆恩。” 禹僖皇帝一摆手,面露温笑: “去吧,去吧,待料理好家事,再来上殿。” 目送裴邵下殿,禹僖皇帝似乎想起金吾卫不能无人统领,看了看下面站着的屠元让,刚想下旨,又觉得不妥。 暗自埋怨自己,今日为何连个正经的主意也没了,撒气似的扯了扯头上的龙冠,转眼瞅见三排后面的燕须陀,眼睛打了个暗示: “燕将军,你此次越州剿匪功不可没,朝廷还未颁赏,就给朕当一天的执勤官,总领金吾卫可好?” 燕须陀急忙出班跪倒:“末将遵旨!” 说罢,上殿手执金瓜,站立在刚才裴邵的位置,禹僖皇帝这才心下有了些底气,玩笑道: “朕的性命今日可就托付给燕爱卿了。” 一旁大将军屠彬上前跪奏道: “陛下,今日正值新年伊始,万象更新,臣偶得一神物,欲献给陛下。” 禹僖皇帝一笑: “大将军前几日在临潼关修建城墙,竟然还记挂着朕,有何神物献上来看看,朕与诸位卿家同乐。” “遵旨!” “汪汪汪”一阵犬吠,两名兵丁牵上来一只黑色的猎犬,面貌有些凶恶。 禹僖皇帝看了看笑道: “不过一只黑色猎犬,有何神奇之处?” 屠彬笑道:“此乃临潼关名种辨识黑背,能够辨人忠奸善恶。” 禹僖皇帝大奇:“哦?那试验来看,看看朝堂之上何人为奸臣?” 士兵稍稍放松铁链,那条黑背对着赵无咎猛扑上来,嘴里不停“汪汪”吼叫,幸亏兵丁拉紧铁链,未及伤人。 饶是如此,也把赵无咎吓得心烦意乱,暗想平日里总是我在朝堂发言,屠彬不过唯唯诺诺,今日为何一反常态,颇有咄咄逼人之势。 念及此事,心下更是不安。 禹僖皇帝却心里发毛,他得知昨日赵无咎杀害李崇信,虽说是丞相在岁华亭暗杀,但早晚要公布于众。 此刻见猎犬如此,暗自思索,难道这猎犬真能辨认忠奸不成。 屠彬此刻上前抱拳: “赵相国,此犬只是一般畜生,料想这几日饿的狠了,朝中狂吠,望相国大人勿怪。” 赵无咎毕竟宰相气度,此刻皮笑肉不笑: “屠大将军,你总领天下武事,随便带一个畜生来霍乱朝纲,这要是让御史台参揍了,可不是小事。” 屠彬一垂手,露出往日形态,恭恭敬敬:“多谢相国提点,屠某受教了。” 赵无咎这才稍微顺气,双手握紧笏板,躬身施礼: “陛下,今日乃新年更始,臣特奉上大禹国民敬献的茱萸酒,祝愿我朝国泰民安,蒸蒸日上。” 丞相麾下尚书台早有官吏抬上偌大酒缸,足足够十人饮用数回。 禹僖皇帝微笑点头: “既然是百姓奉上,朕该当与国民同庆,来呀,上酒。” 一旁金吾卫及早下去,将盛满茱萸酒的红色酒盏奉上,禹僖皇帝倒于自己的金樽之中。 “这第一盏酒,朕敬献天地,愿上天保佑我朝。” 说罢一仰杯子,红色的酒浆洒落尘埃。 随后又举起第二杯酒: “这第二盏酒,朕敬全军将士,及牺牲的英灵,保我大禹无刀兵之苦。” 廊下凡是武将兵丁都跪倒谢恩: “谢陛下记挂,我等谨遵旨意。” 此杯酒也泼洒在地上,禹僖皇帝看看并无异样,方才举起第三盏酒。 一旁内侍官本想上前用银勺试毒,但好像此时试毒有些妨碍皇帝的表演,迟疑片刻用眼角示意金吾卫指挥使。 哪料想燕须陀仿佛此刻变成了石头人,目不斜视,手执金瓜看向远方。 禹僖皇帝也不以为意,端起第三盏酒: “这第三杯,朕就要与民同乐。” 原来大禹朝朝廷之上有规矩,皇帝不先饮酒,座下无人敢饮酒,故而都直盯盯地看着禹僖皇帝。 只见禹僖皇帝一仰脖子,将杯中茱萸酒饮下,众大臣才敢放胆饮酒。 禹僖皇帝觉得今日这酒微微有些发苦,但又不想违了丞相献酒之深意,只好强行咽下。 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头晕目眩,口中作呕,脸色苍白,十分不舒服,竟然一下子瘫倒在座位之上。 大将军屠彬三步换做两步,急切来在近前观看,口中呼喊: “陛下,陛下,你怎么样了?” 禹僖皇帝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有些疑惑,看了看屠彬,又用手指了指大殿之中的赵无咎,终于是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瞪着眼睛倒在了龙书案上,七窍流血。 屠彬将耳朵顺在禹僖皇帝的耳边,仿佛在听皇帝嘱托,忽然一起身,拔出肋下的玄龙宝剑,一指赵无咎: “大胆赵无咎,竟敢在金殿之上刺王杀驾,传皇帝口谕,诛杀赵家满门。” 大殿之上顿时混乱不堪,兵丁放了狗链条,那只黑背冲了上来,照定赵无咎的胸口就是一嘴,顿时鲜血淋漓,显是经过多年训练。 大殿两旁不知埋伏了多少刀斧手,此刻呼啦潮水一般涌入宣政殿,各举刀枪将赵无咎围在正中。 赵相国身边两个护卫家将,赵威、赵广官阶未够,不能带兵刃上朝,只能以身为盾护住赵无咎。 到了此时,赵无咎早已明白是遭人陷害,但是呼救无可奈何,只得先逃出宣政殿方有一线生机。 金吾卫偏将看向燕须陀: “大人,可否捉拿叛逆?” 燕须陀冷哼一声: “你知道谁是叛逆?我等职责在于保护皇上,莫要让不相干人等近身。” 偏将一听,极为有理,此刻朝堂已经乱作一团,还是紧随陛下,免得上错了车。屠彬与燕须陀擦身而过,低声道:“苟富贵,无相忘。” 赵威和赵广虽然都是金丹大圆满的修士,奈何对方都是精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密密匝匝仿将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人只得夺了兵刃,死命保护自家主人。 赵广大喊:“丞相负剑,丞相负剑!” 赵无咎这才想起自己可以佩剑着履上殿,急忙拔出肋下宝剑大喊:“挡我者死!”随着二人杀出殿去。 三人依仗朝中诸位大人慌乱逃亡,才能占得几分先机,靠着人影掩护渐渐靠近宣政殿大门。 赵广手里拿着夺来的鬼头刀,眼看追兵又要涌上前来,他直跳了三丈多高,一刀砍断顶梁的围栏,栏杆纷纷落下,尘土飞扬,阻挡追兵,口中大喊: “快走,快带丞相走!” 赵威无奈,只好架起赵无咎向门外跑去。 赵广回头,一人横刀断后,身上已经中了八枪十二剑,血流的如同小溪相仿。 突然,一个高大的白发年轻人出现在眼前,口中喝道: “刺杀圣上,罪不容诛,念你是条好汉,忠心护主,自裁吧。” 赵广认得此人,哈哈大笑: “屠元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赵某跟你拼了。” 手里的鬼头刀挽了个刀花,直奔屠元让脖项之处。 屠元让冷笑一声:“找死!” 左手突然暴长数寸,一把卡住了赵广的脖子,随后整个脑袋被揪了下来,死尸栽倒在地上。 宣政殿外,赵威驾着赵无咎急匆匆往马车方向跑去。 两人手中刀剑早已砍出了无数缺口,赵威夺过围堵兵丁手中的绊马锁链,抡圆了一个直径范围,凡是靠近者都被锁链打的四分五裂,不能全尸。 赵无咎此刻周身是血,也管不得伤口疼痛,人在重伤之下激发了求生本能,一瘸一拐跳上马车。 他本不擅长驾车,此刻迫于无奈,拼命抽打两匹马,飞驰而去。 赵威手持绊马铁链在马车后紧紧跟随。 哪料想马车左侧的轴承早已被人动了手脚,马车出去不过一里距离,轴承不能承受其重,居然断裂开来,左侧轮子飞了出去。 赵威眼疾手快,一挥手中铁链,直接套中左面轴承,自己两条腿当了车轮,架起马车拼命逃窜。 两人跑了一阵子,远远看见已经快到丁阳门,出了丁阳门就可以顺大道回丞相府,两人此刻均是心中一喜。 突然闻听一阵梆子声响,赵威暗叫不妙,果然丁阳门高楼之上出现一百黑衣战甲的兵丁,纷纷弓上弦,箭出壶,那是三棱透甲锥,转破修士护体罡气。 赵威肩扛马车,犹自哇哇怪叫:“冲我来,冲我来!” 一支支透甲锥射向赵威,瞬时将其穿成了刺猬。 马车失衡,一下子摔倒在路边,把赵无咎也甩了出去,重重跌倒在地上。 赵无咎再也跑不动了,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瞳孔放大,嘴里叨咕着一句话: “李督说得对,李督说得对,天下大乱,天下大...” 话还未说完,身后赶来的屠彬手起剑落,“咔嚓”一声剁下了相国大人的头颅。 屠彬一提溜赵无咎人头的长发,提在半空: “首恶已然伏诛,然忤逆大罪殃及满门,传陛下临终口谕,诛杀赵氏满门。” 身边屠元让一身杀气,口中道:“儿臣领旨!” 率领一万铁甲军直奔丞相府。 深宫之内,一个俊秀的青年披头散发,双手捂着自己的下身疯了一般向门外跑去,嘴里喊着: “我不要做太监,我不要做太监。” 身后走出一位衣着鲜艳的妇人,艳若桃李,下颔尖尖,说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此刻口中柔声道:“ 赵郎,赵郎,我的小心肝,本宫这不是在救你的命嘛,真是的,不识好人心。” 俊秀青年显然身上带伤,左臂空空如也,竟是个残疾人,连跑了几步,脚下无力,被一干宫女太监擒住,嘴里犹自大喊: “贵妃娘娘救我,贵妃娘娘救我。” 那贵妃娘娘嗤嗤笑道: “赵郎既然投身官场,就应该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本宫如果不这么做,那赵郎你可是要做刀下鬼的。 俗语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本宫怎忍心赵郎你如此离本宫而去呀。” 那青年还要挣扎,却被贵妃陈媛媛一把抓住了脖领子,顺势往下摸去,然后死死抓住了他的两腿间的凸起: “赵郎,这几年你的伤总也好不了,这东西的本事越来越小,本宫都欲壑难填了呢,留着它还有什么用呀。白圭公公,送赵公子去净事房。” 白圭太监一脸阴笑: “赵公子,娘娘都发话了,请吧。” 赵公子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此刻被人架走,口中犹自大骂: “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啊!”一声惨叫,仿佛黑夜中的厉鬼,从此他便和男人两个字无缘了。 大年初二,大将军屠彬佣立禹僖皇帝嫡长子宏灵继位,改国号建宁,进位辅国公,加太保衔,位加九锡。 同日下旨,指摘前丞相赵无咎刺杀先皇,屈杀前镇北都督李崇信,擅权专政等大罪二十二,诛灭赵氏全族,凡牵连官吏一概下狱,交有司定罪,一时间风云变幻,大禹政权尽落屠彬之手。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一百零四章 幼雏 裴邵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除夕晚间的大雪到了初一中午还没有化开。 从宣政殿到宣德门,再到红狮子大街,也就几千米的事情,裴邵没想骑马,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裴槐老太师的病好像一天重过一天,尽管裴府每天来探望的客人不断,但是裴邵似乎有一个隐约的感觉,这些人不是来探病的,是来催着老太师赶紧上路的。 名门裴氏,树大根深,栉风沐雨百年不倒,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可是在这无比繁华的背后,那是裴槐太师一个人的擎天之柱,自己?呵呵,自己不过是这片树荫下庇护的幼虫罢了。 这是裴邵十九年来首次反思,以前自以为文韬武略,样样全能,直到自己被禹僖皇帝提拔成为金吾卫的指挥使,方才感觉处处掣肘,步步惊心。 京城护卫军的屠元让,淮河军的燕须陀,步军统领衙门,镐京府的府兵统领,城外的演武台大营,京西护卫营,各个军队的将领整日里有事没事都过来喝两盅,让他不胜其烦。 偏偏在那一张张看似热情的脸的背后,似乎总觉得他们似乎隐瞒了什么。 一开始裴邵还以为是行伍兄弟部队之间的正常走动,直到御史台和枢密院也掺和进来的时候,裴邵突然觉得不对了,自己一身好像承担着整个皇城的安危,那是泰山一样重大的责任。 “这位军爷,请出示令牌。” 裴邵正自沉思,没料想却被兵丁盘问。 裴邵当时心里就打了一个突。 大年初一,乾坤朗朗,并无宵禁之说,怎么会有兵丁盘查? 裴邵犹疑地递过腰牌,上面八个小金字“宿卫皇城御前行走”。 兵丁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原来是金吾卫的长官,标下失敬。” 两排身着黑色衣甲的士兵让开一条通路。 裴邵看了看兵丁的号坎,居然不认得,再看向四周,没有一个百姓,大街上冷冷清清,竟然是临时戒严了。 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走了这么长的距离。 慌忙问道: “这位兄弟看着面生,是哪个队伍的?谁家管代的麾下?” 那兵丁面无表情: “长官恕罪,事关行伍机密,不方便泄露。” 裴邵看了看兵丁,点点头,快步走向红狮子大街,入了大街口的拐角,施展陆地飞腾之法,几起几纵来到裴府大门前,连门都没敲,一个飞身越过三丈高的大墙,直奔祖父裴槐的起居室而去。 出大事了,一定是出大事了,裴邵略显慌乱,此刻像在找救命稻草一般冲进裴槐的屋子。 屋内大白天灯火通明,四周都堵着严实的窗纱,厚厚叠叠,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裴邵“啊”了一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师裴槐好端端坐在正中太师椅上,脸虽然老态,却是精神矍铄,右手拄着龙头拐杖,身上居然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 “爷爷,你这是...” “呵呵,老夫年轻之时跟随龙虎山张大天师修习的龟息功还不错吧,连你这个金丹境界的大修士也瞒了过去。” 裴邵转忧为喜: “爷爷,你没事就好,今日只怕这镐京城要有些大变化,刚才街上的驻军突然换成了一波不认识的人。” “我早已知道,你问问他可能更加清楚一些。” 裴槐用龙头拐一指,身后帷幕之中走出一个白衣中年人,细眼长须。 “李十朋?” 裴邵这才想起早朝之时李十朋确实不在宣政殿上。 随后向裴槐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他李十朋可是丞相府那边的人。 李十朋惨然一笑: “裴议郎勿要多疑,李某近几日已经发觉不对,也对相国大人做过提示,只是相国大人以不懂兵事为由,将李某的提醒拒绝了。 看看今日的情形,屠彬大将军定然是已经发动了兵变,丞相大人恐怕是已遭毒手。” “大胆李十朋,你竟敢妄议朝中重臣,该当何罪?” 裴邵已经拔出了宝剑,只是那握剑的右手却是颤颤巍巍的。 李十朋手摇小尾扇,手捻须髯: “裴郎勿惊,李某并非是丞相府派来的细作卧底,此时我朝乍逢大变,你我两家若不妥善处置,必遭池鱼殃及之危。” 裴邵手里的宝剑已经有些发软,口中问道: “你怎知屠大将军今日发难?有何凭据?” 李十朋眯缝着眼睛,慢条斯理道: “那下官就谈谈我知道的,但是裴郎未必知道的事情。 就在昨夜,步军统领衙门换防了,主任将官变成了屠大将军的小舅子郭怀礼; 镐京府的府兵统领周烈昨晚死于家中,验尸结果现在还没出来; 演武台大营和京西护卫营都被调往临潼关演练,奉的是大将军府的军令; 京城护卫军八万人全部换了副统领,由屠元让指挥,现下已经齐聚勤政殿和皇城的内外城; 大将军府伙同枢密院下了严令,非奉屠大将军手谕,任何人不能调动一兵一卒,否则按军法处决。 怎么样裴郎,这些除夕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 “当啷”一声,裴邵宝剑落地,除夕之夜他在干什么? 正在跟贵妃陈娘娘于普济寺里面饮酒作乐,裴邵记得自己喝醉了,和陈娘娘一同脱得光溜溜的,女人的衣服是自己脱得,而自己的衣服是被女人脱得,两人干柴烈火,尽享鱼水之欢。 此刻,裴邵的眼光似乎又清醒了几分,慌忙大叫: “爷爷,跟我走吧,镐京北门的镇守使胡一杰与我有些交情,咱们赶紧出北门。” “你是让我逃?” 裴槐此刻瞪大了眼睛,有些失望地望着这个滴亲孙子,随后一句硬朗的声音: “我裴槐历仕大禹三朝,每逢大难都是挺身而出,从不做流亡逃避的贪生之徒。” 裴邵此时也感觉说错了话,涨红着脸: “我的意思是暂避其锋芒,屠彬一朝得势,难免要大开杀戒。” “不能逃!”李十朋在一旁厉声说道: “裴家树大根深,已经是朝廷一面旗帜,这一逃动摇根本,天下英雄谁还敢来投奔? 再者,你裴家一逃,便给了屠彬勾结丞相府谋逆的口实,到时候百口莫辩,京城护卫军足有八万,你能往哪里逃?你还没渡过黄河,就给人家抓回来了。” 裴邵此时心乱如麻,虽然知道李十朋说的有道理,但是想想锦衣玉食可能顷刻之间就会化为乌有,喃喃道: “那,那如何?难道坐以待毙?” 李十朋走了过去,一把扶正裴邵: “裴郎,大将军面临风雨才显英雄本色。 依在下看,非但不要逃,还要给大将军屠彬上一道贺表,最好由裴老太师领衔上报,称赞其屠戮朝中奸臣有功,表奏陛下加封他公爵封地范围。 第二,联络在朝的裴氏旧部大臣表忠心,愿以大将军马首是瞻。 第三,让你那些食客赶紧带上文书,分赴大禹各地,让地方官员上表,愿以归顺大将军,尤其是贺兰关领兵的裴武吉,以及南疆平叛的裴金健二人,作为裴氏宗族的武将代表,一定要表态。” “对,动静越大越好,人越多越好,这样才能显示咱们裴家在朝中的人望,让屠彬有所忌惮。” 一旁久未开口的老太师此时已经是赞成了李十朋的建议。 裴邵此刻脑子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口道: “李十郎说得对,我那些食客多是心思狡黠,鸡鸣狗盗之辈,定能想出法子出镐京送信。” 裴槐此刻吩咐家人:“ 来,把我这身衣甲脱了,硬邦邦的也不怕我老人家难受。” 随后拉起裴邵和李十朋的双手: “十郎,我这孙儿在蜜罐子里宠爱的太久了,还是太年轻,你以后替老朽多多管教才是。” 李十朋慌忙拜倒: “李某不过略有小道,引为裴议郎知己大感慰怀,以后相互辅助尽心竭力,李十朋不敢忘老太师今日所托。” 裴邵嘴上含笑,心下却不大以为然,暗想李十朋投机钻营,来回叛了好几个主公,如何能信。 但是场面上的事儿总得支应着。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一卷 天下狼烟 第一百零五章 云台破 九州乱 屠彬大将军此刻志得意满,率领屠元让及三千虎贲卫士来到镐京西南面的一座高山,通体土黄颜色,光秃秃的不着一草一木。 屠彬拿过地图看了又看,到了,大禹朝镐京云台山。 屠彬下了坐骑,领着屠元让和一干将校走进山门,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此时刚刚开春,凛冽的山风照样能把人吹一个跟头,越往里面走,越是寒气森森透骨。 突然,山洞之内自动燃起烛火,顿时将偌大山洞照亮。 屠彬抬眼看去,才见里面矗立着二十八坐雕像,一个个身穿铠甲,手持兵器,造型各异,栩栩如生。 守着山门的是一员手持大刀的武将塑像,一身绿色的铠甲,身上绿色颜料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显得剥离不堪,但双目圆睁,威风凛凛。 屠元让杀伐足备,却不喜读书,也不知道这位将军是个什么来路,遂发声问道:“父亲大人,这个绿袍将军是何人?” 屠彬一脸凝重,矗立在塑像前面良久道: “我朝开国征西大将军,夏阳侯冯异,掌中九环金翅雁翎刀征战杀伐无有不胜,更兼韬略过人,乃云台二十八星宿之首。” 屠元让心下冷哧,已经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可怕,也值得父亲如此缅怀。 屠彬顺着洞内盘山路一步一个脚印攀登,每到一个塑像前都要焚香叩拜,虔诚无比。 屠元让却是在一旁昂身站立,暗想这些武将若是能转活,我定然要与其一较高下。屠彬幽幽叹到: “吴汉、贾复、岑彭,马武额呵呵,你们都在,都在。 大禹朝定鼎中原,攻占九州,你们功不可没。 后辈屠彬给你们上一炷香。 如今大禹风雨飘摇,屠某不得已才为今日之事,不废一朝,难以立一朝,二十八星宿在天之灵有感,莫要怪罪屠某。” 屠彬站起身形,向山洞中间一个黑色的石碑一指: “元让,此乃是我朝开国先帝禹烈皇帝树立的天门神将碑文,上面记载着云台二十八星宿的功劳履历,你去把它杂碎。 杂碎之后,再无天门武运扶保大禹天朝,这天就真正的换了。” 屠元让大感兴奋,一个飞身来在石碑之前,轮动铁拳一记重手。 金石碰撞之声响彻山洞,石碑丝毫未损,屠元让的拳头却是骨开拳裂,鲜血淋漓。他此时一拳出去,足有山开海裂之势头,未料想此石碑如此坚硬,竟然不能撼动分毫,心中诧异莫名。 屠彬一声叹息: “看来云台二十八星宿矢志报国,忠勇之气并非常力所能撼动分毫,罢了,用我这把宝剑,上面有帝氏血渍。” 屠彬顺势将自己的玄龙宝剑抽了出来,一把扔给屠元让。 屠元让宝剑在手,信心更加爆棚,那黑黝黝的剑锋蘸着一点血光,那是临来之时找新登基的陛下宏灵接来一丝天子之血。 屠元让那宝剑刚刚触及黑色石碑,还未使几分力气,说也奇怪,黑色石碑顿时瓦解冰消,仿佛一块坚冰突然融化,消失殆尽。 二十八个塑像突然悲鸣一声,瓦块金身尽皆剥落,哗啦啦一一崩塌。 山洞之中地动山摇,屠彬大喊:“不好,此洞要塌方。” 话音未落,二十八个塑像的胎基之上,纷纷飞出二十八颗金色的碎片,二十八道金光刺眼,“哧哧”不约而同飞升半空,齐聚一处大如太阳,然后“咔嚓”一声,四散分离,一道道金光散向天地各方而去。 随后一声悲惨的龙吟,整个山洞的烛火尽数熄灭,只剩下屠氏父子和一干虎贲卫士,还有黑洞中凄然的冷风。 ———————— 正月十八,青阳教攻占潭州,立为教务总坛。 洞庭湖之上,一艘庞大的龙舟泛湖而行,激起真真浪花。 龙舟两旁都是站立的二八芳龄的白衣莲花侍女。 此刻纷纷跪拜,口中称颂: “青莲开,盛运来,弥勒老祖下天台,拯救世人疾苦寒,弥勒老祖法无边。” 一个白衣青莲的中年男子,身上背后纹着弥勒佛稳坐莲台的图案,从半空中飘然落下,空中洒落阵阵花瓣。 龙舟中央一个硕大的青色莲台,男子居中盘膝,口中大笑: “大禹朝廷昏庸无道,竟然被贼臣弑君,正是我青阳教发展壮大的良机,众位教坛弟兄,随我韩五庚攻占两湖,瓦解贼人。” “谨遵教主法旨!” “谨遵教主法旨!” “谨遵教主法旨!” 一干教众像打了鸡血,战意昂扬。 建宁朝初年正月,青阳教匪攻占两湖,袭取越州等地,教主韩五庚自称弥勒救世大天尊。 大禹天朝军队战事不利,暂时退回金陵待援。 ———————— 西北莫高窟之上,寒风凛冽,数万骑兵加紧夜行,马蹄子上都裹上了棉布。 为首的是一名花面悍将,赤膊着上身,手里提着一条凤翅镏金镋,来在贺兰关下学起了小鸟叫声,连叫三声。 “吱呀呀”城门落锁,花面大将高声喊喝: “里面的大禹军兵听着,你们副将已经献了城池,裴金健回镐京保裴槐老贼的狗命去了,尔等还不速速投降,杀!” 一声力喝,率领铁骑儿郎杀入贺兰关。 建宁朝闰月初八,西域吐蕃大将达布赛夜袭贺兰关,斩将杀人无数,进而吞并了羊同、党项、白兰诸郡。 —————————— 三牧原高坡之上,牛羊悠闲吃着青草,天空的夕阳无限美好。 高坡上站定三人,为首的一个佝偻腰的白发老者,眼神却像狼王一样锐利,瞪着天空的夕阳悠悠道: “哥舒,你的作壁上观战略十分得当,中州人已经开始自相残杀。 我已经给皇上请旨,加封你为御前近卫军管代,圣旨这几只就下了。” 一旁一个黑色锦衣华贵的俊美少年郎,咳嗽了两声,手里拍了拍黑猫的脊背: “咳咳,大汗无需如此,哥舒文绣身为御前待诏,乃是应尽的本分。” 大汗此刻回身问道: “虽说蚌鹤相争已起,只是我们北朝这个渔翁是否应该现下就去得利呢?” 哥舒文绣摇了摇头,还未等发言,一旁另一个红披风的金发身影已然娇声开腔:“当然要去,趁此大好时机不进兵,岂非好处都让别人得了。” 那声音虽是咬牙切齿,却生动悦耳,让人听了不由得想让她再发狠骂上几句。 哥舒文绣看了看眼前这个发言的女子,跟自己身高基本等同,身材比例夸张无比,尤其是大的夸张的豐胸大屁股,颤颤巍巍,周身满是青紫的鞭痕,更能引起男人犯罪的欲望。 大汗此刻发言: “我知道哥舒的建议最好是再等等,尽皆施展疲敌之计,可将中州天朝一网打尽,但是武人的觉悟已经不允许我再等。 老夫年过七旬,时日无多,如果再不下南朝与韩五庚一战,只怕今生都是遗憾。传令,北原七将星即日起潜入南朝各州郡,伺机破坏大禹天朝各地边城防务,制造混乱,给侯万京的铁骑以充分的准备时间。” 哥舒文绣看了大汗一眼,这个征战半生的南院大王耶律先轸,太过在乎个人比武的得失,往往不考虑军事全盘。 但是身为武人的骄傲,又足以鼓励全军士气。 建宁朝闰月十八,北方各地州郡急报,督抚以上武将被北蛮流匪暗杀一百七十人,各地郡守、郡丞等官员被杀五十人。 粮草军械被毁四十万石,泽州府发生兵变,刺史周武仙背叛大禹,归顺北朝,马边城守备尚狮驼单方宣布与大禹朝解约,再次成为北朝统兵骁骑大将,时刻威胁渝州安危。 —————————— 农历绸月,草长莺飞,镐京城繁花似锦。 皇家寺院金阁寺自从被封,已经断绝了游人往来。 后院内冷冷清清,偶尔只有几只麻雀下来啄食。 太白宗的凌云剑仙早就走了,以他的身份,既然击杀鸠摩罗候不成,不可能再滞留此地给他人以把柄。 只是青阳教的丁坤不肯离去,怎么说他在教中地位不高不低,就指着这次任务的圆满完成,上上下下好有个交代。 他不是没有试过去打捞血池沼狱,奈何此池水酸性过强,无论什么挠钩套索,还是竹竿铁杆,往往一下去,就是统统变为了粉末,要么被酸性腐蚀的无影无踪。 但是丁坤心下不死,他认为大喇嘛鸠摩罗候的大威德金刚身定然能耐得住这血池沼狱的酸性池水,只是如何打捞是个问题。 就算下了血池的薛太岁和大喇嘛没有死,那人总得吃喝呼吸,可是这已经三个月过去了,料定两人必死无疑。 于是他打定了在此守候的意思,看看时间拖得久了,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把大威德金刚身捞出来。 毕竟让人放弃到手的鸭子,贪婪之心永远不允许他这么做。 不知他贿赂了步军统领衙门和镐京府多少银钱,官面的人虽然把金阁寺封了,但是对于血池沼狱里的这一干青阳教匪却视而不见,任由其每日出入。 往往青阳教匪蛮横无比,身兼修行,故而一般百姓无人敢惹,只是背后骂骂当今朝廷罢了。 血池沼狱已经安静了三个多月,这一日,突然浪花翻滚,一个雄壮无比的男性身影赤身裸體,“砰”的一声钻出血池,飞向半空。 金阁寺屋顶之上的千块金砖瓦片顿时解体,一片片仿佛如同雨点向男子身上打来,片刻之间一片金黄之色将男子周身包裹。 此刻,大中午太阳的光线异常强烈,黄金最能聚光,包裹周身金瓦片仿佛都被这层热浪给晒化了。 突然之间,空中闪现一道金刚的身影,那千片瓦片仿佛金色战甲镶嵌在男子身上,随后一一溶解到皮肤之中。 男人一头卷曲的红发,一脸凶恶,却是个头陀打扮,此刻大声呼喝一声:“金钟罩十三层!” 那天空里金刚的身影越变越大,随后变成一座金钟,里外透明,将红发男子罩在当中,其上梵文清晰可见,屡屡闪着金光。空中方圆百里飞翔的鸟儿尽皆震死,纷纷落下尘埃。 丁坤一见,大叫不好,急忙命令一百青阳教众搭弓射箭。 片刻之后,箭如雨发,只是那箭头往往一碰到此人身上,就被硬生生击得粉碎。 那红发大汉一阵狞笑,口中喝了一声:“金刚伏魔十三式!” 但见满天金色的拳头,如同洪水扫射,一阵拳罡过去,一百人的青阳教众纷纷被打爆了身体,五脏六腑伴着血浆,浓浓的流了一地。 丁坤一看势头不妙,知道此刻逃走已然是决计不可。 他硬着头皮,将双手的勾魂锁链向天空一抛,正正卡在大汉的脖子上。 他方才一喜,就见大汉借着他锁链的拉力,瞬间来在他身旁,一拳击中他的胸口,然后是一只大手,硬生生插进了心房。 大汉狞笑道:“你这破烂锁链也敢锁老子,那塞外寒铁都让我给融了,你算个球!” 丁坤此刻吓得牙齿打颤,嘴里不清不楚胡乱叫嚷:“大威德金刚身,大威德金刚身!” 随即“咔嚓”一声,脑袋被红发大汉直接捏爆。 那大汉昂首挺身,立于金阁寺血池沼狱旁边,仿佛一身金色的肌肉连太阳都无所畏惧。 金钟罩十三层境界,大威德金刚身成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章 罪己 大禹朝建宁初年五月,各地边报像雪片一样飞进勤政殿,宏灵皇帝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早就被紧张的局势吓得噤若寒蝉。 手忙脚乱之际,依从太师裴槐和大将军屠彬的建议下了罪己诏: “本监国以凉德,缵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用还祖宗之旧。不期倚任非人,遂致虏猖寇起。夫幽云本属我夷,北原亦吾赤子。若使抚御得宜,何敢逆我颜行。以全盛之天下,文武之多人,无奈夸诈得人,实功罕觏,虏乃三入,寇则数月。师徒暴露,黎庶颠连。国帑匮绌而征调不已,闾阎凋攰而加派难停。中夜思惟,业已不胜愧愤。今年正月,复致上干皇陵。祖恫民仇,责实在本监国。于是张兵措饷,勒限责成,伫望执讯歼渠,庶几上慰下对。又不期诸臣失算,再令溃决猖狂。甚至大军辱于青阳小丑,兵民敢于无上。地方复遭蹂躏,生灵又罹汤火。痛心切齿,其何以堪!若不大加剿除,宇内何时休息!已再留多饷,今再调劲兵,立救元元,务在此举。惟是行间文武,主客士卒,劳苦饥寒,深切本监国念,念其风餐露宿,本监国不忍安卧深宫;念其饮冰食粗,本监国不忍独享甘旨;念其披坚冒险,本监国不忍独衣文绣。兹择五月三日避居紫宸殿,减膳撤乐,除典礼外,余以青衣从事,以示与我行间文武士卒甘苦相同之意,以寇平之日为止。文武官也各省察往过,淬励将来,上下交修,用回天意,总督总理,遍告行间,仰体本监国心,共救民命。密约联络,合围大举,直捣中坚,力歼劲寇。” 对于一向十分孤傲自负的大禹皇帝而言,能下这样一份措辞深切自责的“罪己诏”,实属不得已之举。 但上天似乎并不领情,黄河水道又发大难,劳工工饷屡屡被朝臣贪墨。 于是乎篱笆难筑,又起了黄河匪患,金吾卫统帅燕须陀领了黄河道行军总管,率兵十五万剿匪去了。 朝中金吾卫指挥使一职位宏灵皇帝不敢亲定,事事要征询大将军屠彬意见。 屠彬想来想去,终于让屠元让兼管金吾卫军,裴邵调入礼部封为侍郎,为朝堂副二品官职。 尽管裴槐太师以年少而得高位的理由拒绝过不止一次,但圣上以托国之重贵在求贤,非年龄可据为由,硬是让不过二十出头的裴邵就任此职。 少年得志,一时间朝野震动。 “人才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看着御史言官们的弹劾奏章,屠彬大将军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自己领了监国,进位辅国公以来,御史们就没完没了的给自己找麻烦。 今天说举止行藏不符合春秋大义,明天又谏言武夫不应该携带利刃面见天子,总之没有一件顺心事。 礼部尚书李天翔看了看大将军似乎脸色不顺,大黑拳头拄着腮帮子沉思不语,大着胆子上前: “大将军,不是小老儿多嘴,您麾下能征惯战的将军不少,可是要说起文治之臣来,那还真是要再网罗些人才。” 是呀,人才多重要,屠彬不是不知道。 奈何自己武夫当国,儿子又是天下恒勇无敌将,一群亲朋好友竟然以为习武是当下的正道。 就说自己三舅家里的小子,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硬生生要考武举,这不是给自己出难题嘛。 看着大将军默不作声,李天翔又再次进言: “大将军已掌权柄,为何不索性大度一些,大行皇帝一朝还是有些能人的。 尽皆关押在刑部大牢里,想那赵贼已然是去年的事情,人心不过墙头草,大将军略施恩惠,还怕无法驾驭文臣吗?” 屠彬冷哼了一声: “李尚书,你这是要给赵贼一党翻案吧?” 李天翔慌忙摆手: “不是,不是,小老儿可不敢。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去岁大将军的敌人乃是赵贼,今日不同往日,大将军的敌人是青阳教,是北蛮子,是西域吐蕃。 赵贼一党中未必没有和大将军志同道合者,只是缺了一个机会嘛。” 屠彬转了转眼珠,笑了: “李天翔,你以往不似这般唇齿伶俐,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变得如此机灵?” 李天翔嘿嘿笑道:“哪里是小老儿激灵,实在是有高人指点呀。” “哦?”屠彬起了兴趣: “哪位高人能让你这两朝老匹夫脱胎换骨?如有真名士不妨引荐上来,如今朝廷正缺人手,总是用一些小崽子也并非我的真意。 奈何人言可畏,总不能一网打尽,赶尽杀绝吧。” 李天翔见屠彬没有怒色,顿时胆子大了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 “大将军,小老儿要是把高人说出来,你可别再用宝剑抵着我的脖子了,那玩意冷气森森,架在脖子上的滋味真不好受。” 屠彬一龇牙: “你个老狗,还是这般贪生怕死,有什么话快些讲来。” 屠彬心里暗想李天翔人还是比较机灵的,赵无咎伏诛当天,正是此人率先领头投奔了自己。 对于这类文人,屠彬自信一向拿捏的很准,只要自己手里有权柄,他们就会像哈巴狗一样对自己摇尾讨好; 一旦你失了权柄,他们就会变成恶狗,不由分说冲将上来,将自己撕的粉碎。 此刻看着李天翔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嘴里啐了一口: “老狗尚能滑稽,还可用之。” 李天翔不以为耻,反而又向前蹭了几分: “大将军,可听说过我朝目余十子?” 屠彬一皱眉: “知道,不就是李家的小李子李十朋嘛,先前在我的大将军府干过司马,后投渝州太守张瑾善,再后来跟了赵贼,听说最近又和裴家搅到一个汤锅里去了。 你们这些文人士大夫,天天叫嚷着文人风骨,到头来却混的如丧家之犬一般,三心二意,毫无气节,可怜呀,可叹!” 李天翔一张老脸已经憋涨得发紫,讪讪而言: “大将军,话也不能这么说,儒家还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良主择臣而侍,嘿嘿,那个.....” 屠彬一笑,拔出宝剑,用剑尖一点李天翔的脖子: “那敢问尚书大人当今良主为谁?” 李天翔一缩脖子,急忙整理好身上袍服衣冠,跪倒磕头: “当今之世,良主非大将军莫属。” 屠彬哈哈大笑: “快滚你娘的蛋吧,赶紧把小李子给我叫来。” 李天翔如逢大赦,连滚带爬跑将出去。 屠彬吩咐左右:“来呀,架油锅,摆刀阵。” 两旁呼喝一声,院落之中架起滚滚沸油之锅,两绺刀斧手将手中明晃晃环首钢刀两两交错,摆好了架势。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二章 良策 门口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乍起:“李十朋来了!” 屠彬抬眼望去,但见李十朋一身素白儒衫,掌中摇着小尾扇,一副飘飘仙人之态,气定神闲走向刀阵。 一旁却早就不见李天翔的身影。 屠彬一笑: “不是都说文人怕死吗?怎么小李十郎还敢来送死不成?” 李十朋斜眼一挑: “都闻听屠彬大将军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看来坊间传闻着实不可尽信,手握刀斧之人,却害怕一介书生,真真可笑。” 屠彬佯作大怒,手中宝剑顺势往李十朋脖子上一搭,口中厉声喊喝: “饶舌腐儒,死在临头尚且不知,还在我面前鼓动唇舌,尔乃赵贼一党,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李十朋神情自若,扇着羽扇: “大将军身逢肘腋之患,大祸临头尚且不知,日夜惧怕如同幽鬼,此情此景当真可怜,何必作此虚张声势之态?” 屠彬宝剑向前一递:“我手掌天下权柄,怕者何来?” 李十朋一阵冷笑: “哈哈哈,大将军自欺欺人乃至如斯。 兵变掌权不过两个月,天下大乱,北有北蛮为祸,西有吐蕃进犯,燕须陀大军黄河剿匪又被青阳教韩五庚断了后路,胜负两可之间。 大将军又怕朝中赵丞相一党死灰复燃,寻你报复,故而这几天觉都没睡好吧? 若是不怕李某,区区一柄宝剑足矣,何必动用这两旁若干刀斧手?真真可笑。” 屠彬脸上阴晴不定,下意识用手摸了摸眼上熬夜的黑眼圈,嘿嘿一笑,宝剑还匣:“我与李先生乃是旧交,故而相戏尔,两旁不懂事的蠢兵,还不速速退下。” 李十朋此刻也换了温颜,双手抱拳行礼: “屠公掌权摄政,李某未来拜上,得罪,得罪。” 屠彬一把拉过李十朋的手: “行,有骨气,比刚才那条老狗强。” 李十朋笑而言道:“老而弥坚,常有大用,屠公不可喜新厌旧呀。” 屠彬哈哈大笑。 两人饮罢茶水,屠彬切入正题: “小李方才言语却是我心病无疑,奈何我手下多是赳赳武夫,于文治一道的确欠缺,眼下朝廷急缺人手,内廷不稳殃及朝纲,还望小李不吝赐教。” 李十朋起身道: “我此行就是为此而来。 古往今来,朝廷更迭,必然大力聚才,如今天下疲敝,大将军又才掌权柄,正该为天下士子寻个出路,以便凝聚人心。 李朝历代皆是士族支持皇族,财税田产无有不包,若不笼络士族之心,光靠大将军手中刀剑,焉能统御长久? 岂不闻兵者凶器也?既然大将军已然开了武举,不妨再办文举,文武双全才是治世之道,也正应了当今大将军初登大宝的祥瑞,一举两得呀。” 屠彬灌了一大口茶水: “你说的是,只是本将军以前思前想后,这文举好办,却是没有个得力的主考,赵贼已经正法,裴太师又老矣,李天翔虽说也通文墨,到底是个同进士捐的官职,难以服众,这大主考一职思来想去却是难以委任,故而蹉跎至今。” 李十朋起身笑道:“在下不才,毛遂自荐。” 屠彬一拍大腿: “着呀,你是前朝榜眼,天上掉下来的文曲星,又是李氏宗族的后起之秀,官私两便,哎呀,怎么把你给忘了。 我这就上表皇帝,加封你翰林院掌院,建宁朝第一科文举大主考之职。” 李十朋一躬身: “屠公,此事方才解决了一半,还有后一半只怕屠公要勉力为之了。” 屠彬一愣: “还有何事,你速速奏来,只要能把人才快速聚集起来,本将军无有不准。” “前朝赵丞相手下却有许多能吏,只是受了牵连,现今都关押在大理寺,朝廷迟迟也没给个说法。 盛世气象不应牵连过重,当今赵丞相既然已经伏法,不妨将这些人放出牢狱,戴罪立功,这样可以马上补充各个位置的空缺。 文举取士乃是慢火,需要长久才能看出功效,而任用前朝旧吏,那才是解决燃眉之急的法子,望大将军勉力为之。” 李十朋一面说,一面偷眼看屠彬的脸色。 屠彬眉头挤了个疙瘩,前后踱着步子,在大厅里来回走动。 突然,一把抓住李十朋的肩头: “天下已定,新主登基,早就该大赦天下,以增祥瑞。 大理寺除了那些冥顽不灵的,一概释放,以显示我朝宽厚仁爱之心,小李你看如何?” 李十朋慌忙躬身:“大将军心怀宽广,乃是天下苍生之福,李某佩服,佩服万分。”屠彬哈哈大笑: “能让你李十郎佩服,那可是比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令人透气呀,哈哈,痛快,痛快。” 李十朋达到目的,抽身而退。 他前脚刚走,屠彬帐后钻出一个獐头鼠目的小个子,跪倒在屠彬脚下: “大将军吉祥,属下赵四喜给大将军请安。” 屠彬冷声道:“如何?这个小李子可用否?” 赵四喜奸笑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此玲珑剔透的主儿,就没个准主意,到头来不也是卖主求荣。” 屠彬哼了一声:“这事难道你少干了?赵贼的车马轮子,不就是你小子给锯断的嘛。 赶紧去跟着他,有任何异动,速速来报。” “诺!”赵四喜打了千儿,蹑手蹑脚跟着李十朋走出了大门。 大禹建宁朝午月,宏灵皇帝下罪己诏之后,又连下两道圣旨 其一恩开文、武两科取士,不分出身高低贵贱,凡大禹天下现下白身之人皆可应考,各个衙门有举贤重任,不可推脱; 其二,不论以前有何罪责,一概赦免,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三道旨意一并交枢密院留档,供后世参详。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三章 对联 “自古科举,都是帝王延揽人才的最好法子,也是我这高升小店的盈利法门呀。” 一个头店家,这恩科还没开,你怎么知道这次榜首是何人? 敢不是怕我给的钱少,故意拿个故事敷衍我吧。” 掌柜的急忙正了正衣冠: “举子老爷,莫要取笑小老儿,您是早晚高中的飞天大物,哪里是我们这些池塘里的小泥鳅能比拟的。 真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就是前两天,南城门大街的郑大员外送来黄金百两,要包这三层,我也是一口回绝,还望您老高升一步,不要和小老儿计较了。” 旁边的小书童眼眉一立: “你这东家好不欺人,既然叫做高升老店,为何不让我家公子爷高升,今日就要住你这第三层。” 掌柜的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客观非要中意三层,也不是我夸口,这三层已经给本科的状元老爷包了,你要是能破解了状元老爷的对子,那便由得你住去。” 姜东美一听,不由得摸了摸嘴巴笑了。 原来这姜东美乃是齐鲁奇人,三岁便有神童的美誉,一目千行,过目不忘,连本朝的裴槐尚书令都夸奖过学究天人的赞誉,如何能怕对子,故而发笑。 掌柜的对新来的伙计说: “去,把白爷赏赐的对联拉出来,免得让外乡人笑我镐京无人呀。” 新来的小伙子脆生生接了一声:“得嘞,各位爷您瞧好吧!” 伙计却不敢上三楼,从一旁取过一个高杆梯子,“蹬蹬”两步,仿佛猴爬杆一般迅速攀在三层的油漆大红柱子上。 上面竹纱照匾,清纱被小伙计拿起的挑钩一挂而落,这几下轻灵便巧,引得在场众人一致鼓掌叫好。 但见竹纱轻轻落下,朱红的大油漆柱子上一溜大字“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通孔孟儒家道”。 但见上联左边的油漆大柱还未写字,那自是留给下联的位置。 店东家不由得洋洋得意:“如何?这位举子爷,这是当今状元公的手笔,就冲这意境,这豪情,难道不该是当朝状元吗?” 这上联确实刁钻,上下工对,后半联又接着嵌缝,又是意对,照实有些门道。 姜东美微微一笑:“倒是好大口气,待在下对来。” 店东家上了一壶岩茶: “您老慢慢对,有的是时间,当朝的秘书郎何建在这幅对联面前思索了三天,结果文思吐血,回家修养了。” 住店的举人考生们纷纷哄堂大笑:“齐鲁来得,行不行呀,别也吐血了。” “就是呀,这位东美公要是对不上这对子,别说三层,只怕要灰溜溜逃出店房,再不敢在镐京落脚了” “你知道个俅,人家是孔孟圣地来的举子,那见识还能小了?” 店房里面一阵吵杂。 姜东美已经有了主意,向旁边的书童言道:“去,把我的笔拿来!” 书童答应了一声,把背后的包袱皮打开,一只青气缭绕的毛笔,竟然比大狼毫还大上三分,众人历时被青气晃得眼花缭乱。 姜东美接过青笔,也不用梯子,飞身来到左侧的红油漆大柱为娘的絮叨,这一来不几日就要应举,然后殿试也不过一天光景,你十年未归,这转身又要离去,为娘的......呜呜呜......” 白天瑾躬身:“太妃娘娘,善保凤体,不要劳神过度,倒是三弟需要你多操持,我看历练的还不够呢。” 白太妃哭声渐渐止住: “要不是太白真人说你是天生剑胚,打死我也不能送你去道观清修,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我看这话也不算大错! 我却问你,那白老头还是自家的长辈,可教会你什么修真大道了吗?” 白天瑾呵呵笑道: “观道藏剑经十年,具体修为要等儿臣回去再开脉。这些事情母妃不要操心了,说多了您也不懂。” 白太妃冷冷言道:“到底是大了,翅膀硬了,为娘的管不着了。” 门外白圭太监匆匆进来: “我的白爷,您还在这里唠家常呢,李大人让我告诉您,您的对联让一个齐鲁举子给破了。” 白天瑾缓缓站起身: “到底是京城大邦之地,待我去看看。”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四章 文斗 第三章文斗 高升店内,掌柜的自是涨红了脸,不知道该不该让姜东美住上三层。 姜东美却也不着急: “小二哥,住不住三层先且慢说,酒水总归是要来一壶吧。” 住店的举子们纷纷起哄: “对呀,言出必践呀,既然所谓的今朝状元许下的口吻,如今人家对上对子,为何不让人家住呀?” “就是,你这高升老店,我看改名叫做无信老店算了。” 掌柜的抹抹脸上的汗水,这高升店今日休要说赚银子,没准还得惹上一身骚。 此时瞥见旁边的店小二,上去照定后脑勺给了个巴掌: “你个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给这位爷上一壶好酒,等等看,一会儿白爷来了,自然有分晓。” 店小二撒丫子飞奔出去了。 不一会儿端上了上好的桂花酒,还有冷热烹炸四个小菜,没料想脚下一滑,竟然拌得趔趄的一下,幸好自己跑堂功夫扎实,不然还真是杯盘破碎的下场。 店小二往旁边瞧了一眼,却是一个身着破锣补丁的穷酸秀才。 刚才被掌柜的拍打了一下,现下里正好发作,一脚踹了上去: “你个不长眼睛的穷酸,没看见爷正在伺候里面的举人老爷嘛,非要充当拦路恶狗,真是可恶。” 那秀才连忙躲了两下: “我说小二哥,你这却是不公平了,为何里面的举人可以高谈阔论,我这个举人却要挨你的拳脚?” 店小二一脸嫌弃: “你?人家里面的东美老爷可以对上白爷的对联,你有这份能耐吗? 真是蛤蟆吹口气,不怕涨破了你的肚皮。” 说罢不再理会穷酸秀才,径直上去添酒布菜。 穷酸秀才长着一副姜黄的脸庞,两腮深陷,好似许久没有吃饱饭,此刻看着桌子上的酒菜,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他竟然跟随小二,亦步亦趋走向高升店的内堂。 掌柜的十分不悦,刚要喝问,却见这穷酸秀才抬眼看了看朱红大柱子上的对联,不由得念出声来: “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通孔孟儒家道” 掌柜的冷着脸:“怎么,这位相公对于白爷的对子也有兴趣?” 穷酸秀才结结巴巴问道: “是不是对上这上面的对子就能,就能享用这些酒饭?” 四下里的举子见居然进来个要饭的,哄堂大笑。 掌柜的有意要使穷酸秀才难堪,不由得答道: “当然,如果能对上白爷的千古绝对,别说酒饭,就是这高升店的三层也可让你住上一住。” 这时他看见姜东美正自用促狭的眼光看着自己,忽然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穷酸秀才看了看上联,居然怪笑起来: “自古只听说过烟锁池塘柳是千古绝对,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千古绝对,这有何难。” 店房中的众举子顿时哗然。 只见穷酸秀才竟然拿起桂花酒,先给自己满了一杯,然后一仰脖干了,大声喝道: “仰观日月,俯瞰山水,平论玄黄周易经。” “哗”的一声,高升店里的众位举子大声喝彩。 姜东美的眼眸之中露出了得遇知己的快慰,抱拳道: “在下齐鲁姜东美,敢问兄台可是也来应举的?” 穷酸秀才慌忙还礼: “不敢,不敢,小弟祁县杨醒方,正是来应举的,只是家中十分贫穷,上有七十老母,一路乞讨来到京城,比不得姜兄广有金箔,。” 姜东美此时已然收了青笔,和蔼笑道: “相逢何必曾相识,来,杨兄赶紧落座。” 说罢,手中又取出一锭足有二十五两的官银: “店家,好酒好肉尽管上,我与杨兄一醉方休。” 店掌柜心理暗想,只要你不提出住三层楼即可,酒肉我有的是。 于是接过官锭,让店小二张罗去了。 不一时,一盘糖醋黄河鲤,一盆子辣子牛肉,一大碗粉蒸蛋,一份炭烤羊排,伴着两坛上好的透瓶香美酒,一并送了上来。 两人谈天说地,好不快活,杨醒方整日来竟是讨饭,此刻见了美酒美食,浑然不顾,竟是两只手沾了个淋漓。 店小二一直摇头,暗想这个杨秀才可真是好文采,只是这风度比起这位姜大爷却差了好多。 两人正自吃喝,忽然外面大门一开,一位身着金羽白衣的年轻人快步走过,在两人一旁径自悄然落座。 店掌柜慌忙过去:“白爷......” 白天瑾一摆手,示意不必多说。 旁边店小二麻利地上了一套碗筷。 白天瑾赞赏地看了店小二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停了吃喝的二人脸上。 二人均感觉面前之人英俊异常,姜东美自觉已是美男子,此刻看见眼前来人,不由得也是心下一阵震惊,天下竟有如此俊美的男人。 白天瑾一举杯:“二位可是刚刚破了我的对子?” 两人均尴尬地点了点头。 白天瑾微微一笑: “无他,既然当初设对时,就是为我大禹选拔人才,二位有如此大才,看来今朝功名有望,敬二位一杯。” 姜东美脸色转喜,干了杯中之酒。 杨醒方却不大以为然,暗想此人好大口气,仿佛科举是他自家开的一般。 白天瑾喝了杯中酒: “二位,刚才我在门外已经听得二位的台谱,我便是这出上联之人,白天瑾。这位姜兄自然是齐鲁地界姜阁老之后,名门望族,只是这位杨兄祖上哪位公卿?” 杨醒方更加不喜此人,耐着性子: “我家祖上世代经商,未入仕途,让白大人见笑了。” 说罢,自己又闷头喝了一杯。 白天瑾微微笑了笑,夹了一口菜道: “昨日里听闻了一个谜语,现在仍得不到谜底,烦请二位大才帮我略解一二。” 姜东美已然停了筷子,静听发问,杨醒方却还是一直胡吃海喝。 白天瑾开口道: “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田,下有流水川,六口共一屋,两口不团圆。” 姜东美还自思索,杨醒方嘴里塞满了牛肉,大喊道: “这是个‘用’字,有甚么难猜,白大人小家子气了。” 姜东美胳膊肘刮了一下杨醒方,嘴角却也露出赞叹的神色,这份急才却也难得。 白天瑾又微微一笑: “再看这个,四月将近五月初,刮破窗纸重裱糊;丈夫进京整三年,捎封信儿半字无。” 杨醒方灌了一口酒: “四味中药,半夏、防风、当归、白芷。” “好!”四下里的举子们哄堂喝彩。 白天瑾犹自拿着酒杯玩弄,缓缓开口道: “不立中门,不能登殿,人望而畏,诚然不足畏。” 这是在讽刺杨醒方学的是旁门左道,不是儒家正统之学。 杨醒方哈哈大笑: “这个不是字谜,却是庙门里的哼哈二将,哈哈哈,可对吗?” 姜东美也是频频点头: “杨兄这番猜谜,话糙理不糙,儒家固然是至圣之学,想来立圣的做法却还需颇多商议。” “哦?”白天瑾自小受儒家正统,此刻见有人反驳儒家,却是不喜: “敢问东美公,儒家立圣如何不取?” 姜东美正色道: “自孔子以将,谁敢再称圣人?立圣而不达圣,终将是自欺欺人,动辄以圣人批判别人,自己却经不得人问,如何能稳固,如何能让人信服?” “啪”的一声清响,杨醒方拍了桌子: “东美公真是发人深省,激赏而叹。” 白天瑾微笑道: “不尽然把,自先圣以下,还有亚圣、荀卿、董仲舒......不一而足呀,五圣八儒洋洋大观。” 姜东美摇摇头: “孟子所谓性善论根据为何?荀卿性恶何谓无理?董仲舒天人之说置君王不顾,朱子污人清白,无一言救国,王阳明愚钝格物不明就里,还用我再往下说吗?” 这时的高升店却是鸦雀无声,坊间也有些传闻映射儒家圣贤,但这样条分缕析的针砭还是首次,众举子们纷纷沉思。 突然,“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打破沉默,一个身着仙鹤补子的红袍中年官员跨门而入: “状元、榜眼、探花,三鼎甲齐聚高升店,大禹从未有之鸿运呀。” 杨醒方转头盯着他起了酸意,哂笑道: “阁下可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如何知道我三人就是三鼎甲?就算知道,我三人何人为状元呀?” 红袍官员微晒: “在下精通道家卜卦的法门,三位若是不信,自可写出字来,在下为你等一一占卜。” 姜东美沾着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因”字,拱手道: “请大人卜算。” 红袍中年官人捻然而笑: “器宇不凡,稳中持重,收放自如,好一笔字,阁下乃是今朝状元。” 姜东美笑问:“大人如何知晓?” 官员笑道: “因为的因字,外面是个国字框,里面是一个一字加上一个人字,这国内一人,不是状元是什么?” 杨醒方此时捣乱,用手沾着酒水,故意又写了一个“因”字,暗想你总不能说两个人都是状元吧。 官员微笑答道:“阁下是今朝探花郎。” 杨醒方问道:“同一个字,为何我是探花?” 官员将手一比: “刚才状元公无心写因,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浑然天成。 阁下有心写因,有心栽柳柳不活,故而有意为之必定有所天堑,机警鬼才阁下是够够的了,然而不是正统大道,终究得不了一等。” 杨醒方冷笑道: “敢问大人是何官职?我等如何能信大人言语?” 红袍官员正了正仙鹤补子,脸色一凛: “翰林院掌院,内阁大臣,钦天监掌事,本科主考李十朋是也。”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五章 文曲 掌柜的早已吓得麻爪,一干举子们一个个瞪着眼睛,鸦雀无声。 纷纷暗想难怪此人敢口出大言,今科主考当然能定人生死,只怕眼前这三个人已入法眼,均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即便对不出上联,也有跻身过去坐在桌边,混个脸熟。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李大人这话说得有些满了吧。” 寂静无声的高升老店内,突然起了一声佛号,声音不大,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是掷地有声,仿佛晨钟暮鼓,发人深省。 一个身形消瘦的黑衣和尚出现在姜东美一桌旁边,店小二竟是没看到这和尚是如何进店的。 李十朋转身一看和尚,微微欠身:“国师大人有何建教,难道李某的卦术入不了国师的法眼?” 和尚呵呵一笑: “老僧只是前朝的国师,不是今朝。 至于卦术嘛,李大人自是庞学百家,切中要害,只是测字一途九成在人为,还有一分要看天意。” 李十朋早就闻听过前朝国师姚广业卦能通神,但自己也是术术高手。 姜东美和杨醒方两人的字迹他已具体掐算过,天干地支,阴阳五行算无遗漏,此刻不免起了争雄之心,用手一指桌子上两个“因”字,开言道: “还望国师赐教。” 姚广业起身来在跟前,用手一指: “你们看这两个‘因’字,下笔刚劲有力,偏旁部首圆润带锋。 姜公子写的好一手魏碑,杨公子的钟王小楷已经有以假乱真的气象,只是你二人这一收笔却是都有欠缺,底下一横未能封住国字边,有了留白,外气可入,所以说今朝三鼎甲必然有不可思议的变化,所谓天意难违正是如此。” 姜、杨二人虽然不信占卜之事,但毕竟讨了好口彩,总是稍有安慰,此刻被这和尚一说,心里到底是老大的不痛快。 姜东美自幼家教甚严,喜怒不形于色,也可收敛一二。 杨醒方却是家道中落,看不惯别人的白眼儿,忍不住出言相讥讽: “哎呀,和尚来骂道士,什么世道。” 众人不解其意,在场之中哪里有道士? 李十朋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由得抿嘴一笑。 原来这是大禹朝民间一句歇后语,“和尚骂道士——管的宽。” 在场都是聪明人,不一时纷纷大笑起来。 老和尚却不为所动,对着杨醒方言道: “杨公子,你这张口是够利的了,眼下文曲星已满,本科必中,若傍上天命之人,大富大贵唾手可得。 但是老僧提醒你,祸从口出,你日后祸及满门皆因你这张利口,阿弥陀佛。” 杨醒方双手捂着耳朵:“不听,不听,那个什么念经。” 这里的什么暗指王八,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李十朋却不以为意,他乃今科主考,已经看中了眼前三人,这三鼎甲还能跑到哪里去,只是他有要务在身,也不便跟姚广业多做口舌之争。 此刻在白天瑾耳边言语道:“陈太后有请白观使冬暖阁一聚,烦请移步。” 白天瑾赶紧告别在场诸人,随着李十朋去了。 姚广业在身后嘟囔道: “哎,红颜祸水,红颜祸水,世人犹不自知,可怜呀,可怜。” 众人见走了主角,纷纷喝酒行令,不再理会。 唯独姜东美起身冲着姚广业拜了三拜: “敢问国师大人,今朝三甲到底为谁?” 姚广业梳理着眼前一对长眉:“此人乃是天上文曲星划过,并非当下凡世之人,尚且不在命算之数,但三日后必归。 姜公子且放宽心应考,今科这榜你是必中的,只是名词嘛要向后移一移,头名只怕给这不在命算之人夺去了。 还烦姜公子莫要灰心,应考过后见了你家龙雏叔父代我问好,就说做师兄的十分想念师弟,约他中秋节天门问道一场,看天下大势。” 姜东美暗叫厉害,这老和尚如何知道我的天门跟脚,真是匪夷所思。 —————————— 邢如龙和邢如虎两兄弟好不容易从蜀山前来投奔前任丞相赵无咎,也想捞个出身,故而死心塌地卖命,整死了前任镇北都督李崇信。 奈何天不遂人愿,眨眼之间,不可一世的赵丞相也成了叛国贼子。 没奈何,形势比人强,大将军府念在蜀山乃是大禹蜀地第一的修真门派,又是前任国教,没把哥俩怎么着。 但是刑部高官的俸禄是别想吃了,干脆贬到诏狱来当看守。 邢如龙鬓边的素绒花此刻也耷拉了脑袋,邢如龙对着大吃大喝的邢如虎道: “这朝堂之事真是瞬息万变,新皇帝居然又下了旨意,要大赦天下,听说大理寺那边所有的囚犯都给放回家了,我看咱这诏狱没准啥时候也就没犯人喽。 到时候犯人们家里给捎带的黑钱,咱哥俩可就捞不到什么油水了。” 邢如虎一放酒碗: “要我说哥哥你真是瞎操心,诏狱是什么地方,那是得罪皇族的犯人,能给一般的刑部大牢的人相比? 我看放不了,就说那个薛大个子吧,乃是当朝李十朋大人钦定的要犯,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还想放生?做梦!” 邢如龙想想也是,但又感觉这薛太岁身份十分神奇,几次大难不死。 自从让前任国师姚广业带回京城之后,不知怎的又攀附上了裴太师一家,如今裴太师又封了尚书令,等于半个丞相嘛,真真是好运气。 虽说身在诏狱,可是礼部侍郎裴邵整日里往这跑,每次带来大批酒肉,哥俩现在嘴里吃的还就是沾了裴邵的光。 要说起来,也是沾了薛大个子的光。 人家又出去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事,挂档记号就是了,何必得罪人,这风向还不定哪天就变了。 算了,管那么多作甚,自有上边的人该安排,所谓牢头,吃完原告吃被告,两头讨好不吃亏。 想到此处,也大口喝了一碗酒。 诏狱不比大理寺刑部天牢,大理寺关押的都是朝廷审核的大案要犯,而诏狱关押的往往是触怒龙颜的达官显贵,当然也有一些不开眼的言官。 诏狱天字号牢房从一排到了十四,左七右七,薛太岁就被关押在了十三号监。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章 狱霸 天字号牢房的犯人最悠闲的时光是放风,一天只有半个时辰。 七号监的关押者是个矮墩墩的粗壮汉子,叫做石之康,看样子这是石家的规矩,寓意靠山吃山。 唯一不和谐的是别人的窝头都很大,当然也很粉,一旦捏下去没有二两棒子面。 但是如果你的窝头特别小,那就显得突兀了。 石之康瞟了一眼旁边三号监的老者:“三号,你今儿的上的贡品是被你偷吃了一半吧。 谭伦慌忙摆手: “没,没老大,营官发来的就是这么大,我可以对天发誓。” 石之康对着二号监的一个瘦子努了努嘴:“搜他!” 二号监牢里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瘦子,狞笑着走了过来,一巴掌扇在老者左脸上: “老不死的棺材瓤子,让我搜出来,你把地上十三个窝头都给我吃了!” 刑部大牢天字号只有营官能打人,打的当然是犯人,如果犯人平日里被打的多了,自然憋着一肚子火,发泄的对象那也只能是其他犯人。 摸遍了全身,老者松了一口气,果然没有半点私藏。 石之康冷声道:“到他号子里去看看。” 瘦子领命往三号监走了过去,老者一脸泰然之色。 石之康盯着老者的眼睛: “如果搜出来,那可是二罪并罚呀,你现在说了只领一罪即可。” 老者一硬脖子: “老大,天地良心,我可是当年的并州道运粮使,什么好吃的没见过,怎么能贪图这半个窝头呢,老大明鉴。” 石之康笑了笑: “扯那老黄历没用,我家还是前朝国公呢。” 一会儿工夫,瘦子从三号监回来了,手里果然拿了个带牙印的半个窝头,冷冷看着老者,扔了过去。 老者瞪大了眼睛: “老大,他冤枉我,冤枉我,我可没得罪你们呀!” 石之康冷哼了一声: “贱骨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给我往死里打!” 一声令下,除了薛太岁和墙角的一个黄面大汉,其余一干人等上去拳脚相加,仿佛要把平日里受营官的气都发泄出来。 老者本来身子瘦弱,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别打了,我认,我认,十三个窝头我吃。” 瘦子上去就是一脚: “妈的,早干什么去了,老大也敢忽悠,我特娘的踢死你,还想吃窝头,美得你,他妈的。” 人就是这样,当你在底层的时候,总有要欺负别人的欲望,这或许是人性的黑暗。 薛太岁在一旁眯缝着眼睛,看了看石之康,知道这样打下去要出人命,出了人命好像全体囚犯都要受罚。 他慢慢接近石之康,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拿住这个石之康,以便威胁他人停手。 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每当他要下手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囚犯莫名其妙的挡住他的视线,或者挡在石之康身前。 而他十分确定,这伙囚犯根本不知道自己动了这样的心思,石之康还在津津有味看着满地打滚的老者。 这样的情况薛太岁还是第一次碰见,他如今修为大涨,眼光和战斗经验何其老辣,只是现下这个情况突然发现居然拿石之康没辙。 旁边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他也是个特殊的人物,你感到很棘手吧。” 薛太岁回身看去,正是躲在墙角背靠石墙的黄面大汉。 薛太岁吸吸鼻子,走过去问道:“怎么说?” 黄面大汉一脸淡然看着他: “你好像修炼的是金刚门的功夫,一身铜头铁骨能够越级以武夫战修士,以身骨强健硬抗法术,那是由于你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而这个石之康,如果我没看错,他是运用的神打上身,也是一种特殊存在。” 薛太岁眼眉一拧:“神打上身?” 黄面大汉点点头: “不错,应该是那种天生的福缘深厚的胎体长大成人,不然的话,一个区区筑基二层,早给你宰了。” 所谓神打上身,又称请神上身,乃请过往神灵,九天仙将用法力寄托在自己身上,但是也有时间限制,时间一过变为凡人。 薛太岁摇了摇头: “如果是天生的神打上身者,为什么会被关进牢房里?” 黄面大汉微笑: “老子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相依谁能说的清楚,没准他这这里能碰见更大的造化呢。” 说完便闭眼似是假寐,不再和薛太岁言语。 薛太岁想了片刻,老者被惨打的声音越来越弱: “别打了,我认罚,别打了......” 薛太岁此刻一个大步飞奔到石之康身前,果然那个瘦子正在耍威风,后脚抬起欲踢老者,恰巧挡住了薛太岁的视线。 薛太岁暗叫了一声: “就算是你请来九天诸佛,今儿这事我也管定了。” 他顺手抄住了瘦子的脚脖子,一个云里翻,“走”,那瘦子哪里经得起他的力道,半空中被扔了出去,直撞南墙。 这几下就在转瞬之间,薛太岁右手变爪,直奔石之康的脖子抓来,石之康一惊,还没反映过来,爪带罡风已然到了。 这几下本来十拿九稳,薛太岁突然看见石之康后脖项之下不知纹身了什么东西,绿光一闪,脆生生的仿佛黑夜中的翡翠,紧接着右手一滑,居然抓了个空。 薛太岁这下惊讶了,他这小天山锁喉勾里面暗藏十几个变化,任你如何脱逃,终难逃一抓,百试不爽,从未失灵。 没想到今日折在一个石之康手里。 但薛太岁毕竟行伍出身,战斗经验丰富,爪落空后,进步赶铲,下盘一个扫堂腿,直奔石之康而去。 石之康下盘正中一腿,这一腿力道奇大,正扫在石之康迎面骨上。石之康“哎呦”一声倒地,不偏不倚正压在薛太岁一条腿上。 薛太岁想再变招,才发觉这个石之康恰巧压在自己左腿的麻筋之上,被压住的腿居然抽不回来。 放风操场外面忽然大喝一声: “都吃饱了撑的是吧,谁闹事?” 营官魏三毛领着几个差官走了进来,一人一条水火棍,不由分说照定每个人暴打了一顿,除了倒在地上的老者。 魏三毛面露凶光,看着纠缠在一起的薛太岁和石之康,嘴里骂骂咧咧: “你们两个不省心的东西,吃饱撑的没事干,来呀,赏这两个囚犯二十棍子,今晚就掉在操场上,吹吹风,给他们冷静冷静。” 两边衙役一哄而上,扒掉了薛太岁和石之康的囚服,光着腚吊在了操场的木杆子上。 魏三毛亲自拿过一条水火棍,棍头贴上了道家的符咒。 这是破甲符咒,任你什么铁布衫,铜锤体,护体神功统统没用。 魏三毛抡起棍子“噼里啪啦”照定二人后背就是一顿削。 薛太岁靠着一身健壮的肌肉硬抗,疼得呲牙咧嘴,痛彻心扉,石之康却在一旁嘻嘻哈哈,每次棍子落在他身上,脖子下面的纹身就闪过一道绿光。 薛太岁偷眼看过去,石之康脖子以下,潜心后背纹满了一个个诸天神像,却是没一个见过的,大多锯齿红花,青面獠牙,十分可怕。 二十棍子打完,薛太岁周身金钟罩一起,一道金光全然无事。 石之康却假装“哎呦,哎呦”个没完,任谁都能听出做作二字来。 魏三毛往地上啐了一口: “把这两个带头闹事的光腚挂一晚上,别人回牢房。” 明月星希,洁白的月光照耀着放风的操场,薛太岁一身健壮的肌肉反射着晶莹的光亮。石之康脖子下面通体的纹身一样晶晶亮。 石之康借着月光盯着薛太岁:“兄弟,真有种,我活了这么大,你是第一个能打到我的人。” 薛太岁撇了他一眼:“谁特娘的跟你兄弟,矬的跟马桶墩子似的。” 石之康不以为意,依旧盯着薛太岁的身体:“我这矮是爹娘生的,我有个什么法子,倒是兄弟你呀,这一身彪悍的肌肉,怎么练得? 还有你这裤裆里的龟,怎么养的,乖乖,这么粗壮,羡煞旁人呀,你不是个野驴成精吧?” 薛太岁眼睛一瞪:“滚蛋,小屁孩子。” 原来人体一经吊挂,血液拥挤,寒风一刮,容易稍显僵硬。 薛太岁胯下之物本就是鲲鲸之鞭,如此算是全然膨胀,足有尺余长,粗壮饱满,果然惊煞旁人。 石之康继续嬉皮笑脸: “咱俩今天晚上也算是共患难了,怎么样,交个朋友吧,我是石国公家三代孙,石之康。你呢?” 薛太岁本不想搭理他,又转了转眼珠儿: “你脖子纹身的是什么玩意儿?跟我说说,我告诉你名字。” 石之康瞅了一眼脖子下面的纹身,嘿嘿一笑: “这可是我的护身符、宝贝疙瘩,据我娘说,我一出生周身便有,我爷爷石国公说这叫天门四大天王神像,先天灵宝哦,有它护着我,没人能伤我。” 薛太岁想了想: “我叫薛太岁,你可以管我叫太岁爷,冲你这个神打纹身,交个朋友,只是以后别再欺负老头了。” 石之康嘿嘿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欺负他?没看见他偷吃窝头吗?” 薛太岁冷笑一声: “别他娘扯淡了,那个瘦猴拿出来的窝头明明是他自己咬的,非要栽赃,牙口印子都对不上。” 石之康灿灿而笑: “行呀,太岁爷,没想到你这么能打,心思还这么细,咱俩合作说不定能跑出这诏狱天牢。” 薛太岁微微一愣: “跑?为什么跑,我又没犯死罪,待大将军查明实情,我就出去了,倒是你,小心些吧。” 石之康仿佛看见了怪物: “你傻了吧,进了诏狱天字号,居然还想出去?为什么这里叫天牢,就是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杀不掉又放不了的才关进来。 往深了说是体现大禹大将军仁慈之意,往浅了说就是无期徒刑,你还想出去,白日做梦。” 薛太岁一扭头,不再理他,心里也不由得打鼓,距离蜀山黑狱过去五个月了,为什么裴老太师还不来救自己,或者他自己也惹上了什么麻烦。 石之康突然问道:“你因为什么事进来的?” 薛太岁:“打架” 石之康:“擦,牛叉呀,这里来的人不是贪污巨大,就是谋逆造反,打架能进天牢,头一次听说。”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七章 狱斗 诏狱天牢又恢复成了老样子,石之康依旧是狱中的老大,囚犯们跟着他总能沾点小便宜。 比如送饭的差官突然掉了银子,天空的瞎鹰莫名其妙撞墙落在了囚犯们手里,放风的时候的赌博从来都是赢营官的红毛烟。 唯独一件事件发生了变化,那就是石之康和薛太岁居然变成了老铁。 本来就是老大,如今身边又跟了个凶神恶煞般的保镖,石之康的威望更加高了。 今儿又是放风,石之康突然来了赌性: “来来,押红毛烟卷嘞,一对三,看谁能打赢。” 二号监的高瘦中年人急匆匆跑过来:“老大,今儿赌什么?” 石之康咧嘴一笑: “今儿给新来的号子过鞍马,一战定胜负,如果赢了要当老二。” 旁边默然的黄面大汉言道:“我当最后一名即可,无需算我。” 二号监冷笑:“你这个没脾气的怂货,最后一名可是要扫一个月的厕所。” 众人跟着“吼吼”起哄。 石之康大声喊: “赶紧下注,赶紧下注,买定离手,打架一比三,赢钱三比一嘞。” 二号监的瘦子低声言语:“老大,你押谁?” 石之康转了转眼睛: “我是坐庄的,怎好下注,你们快点吧。” 每个犯人都觉得新号子来了,过鞍马是肯定过不去的,一打三,如何能赢,于是纷纷下注新号子的犯人要输。 石之康看了看地上的赌资: “好的,三号监谭老头养伤没出来,剩下的各个号子都是五根红毛烟,不错呀,二号监,你怎么还不下注?” 二号监瘦子转了转眼睛: “老大,万一新号子赢了,咱们天字号的面子可就丢了。” 石之康看了看他:“那依你说怎么办?” 二号贼慢嘻嘻: “别忘了,新号子赢了也别想当老二,至少要过我这个现任老二这一关。” 石之康瞪大眼睛: “你的意思是一打三之后,再打你,那不是变成了一打四?” 二号瘦子嘿嘿笑道: “这叫老人老福利,想上位哪有那么容易。” 说罢,竟然把挑衣服的二十五根竹竿子拿了出来,那些竹竿子了算。 五号、十一号以及被打残的矮矬子,还有前老二牢房二号监,当天放风快结束的时候就被训了话: “以后营官问起来,你们知道怎么说嘛?” 除了二号只有喘息的份,其余人等点头如同捣蒜: “知道,知道,自己打水不小心,摔在石头上,把自己摔伤了。” 薛太岁点了点头: “还算有见识。” 转头见二号监瘦子没表态,还蜷缩着身子,用冰冷的眼睛看着薛太岁,大概是被偷袭了不服气,还想挣扎一下表示反抗。 薛太岁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瞅着二号: “怎么,看样子还是伤得不重,胸骨折了很难一个人在牢房活着,太岁爷就好人当到底,送你保外就医吧。” 说罢,一伸双手按住三号脖子下的两条琵琶骨,用了一成的力道,“咔吧”一声,两条琵琶骨硬生生折断了。 此生别想再习武。 二号监瘦子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薛太岁转头命令五号: “去,把牢房里放蚊虫叮咬的薄荷散拿出来。” 五号领命而去,薛太岁又命令矮矬子: “你去水缸那边,打一盆水过来。” 片刻工夫过后,薄荷散和凉水都准备好了。 薛太岁将薄荷散散开,慢慢吐沫在二号监太阳穴的地方。 二号脸上清凉,微微转醒,在薄荷散的刺激下居然感觉更加清晰了。 薛太岁冷声道: “像你这么没脑子的东西,是得让你长点记性,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免得日后给人家打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说罢右手向上一拖,扣住了三号的下颚部分,使劲向外一拉,三号的下巴被卸了下来。 自此只能“咿咿呀呀”地说话。 薛太岁嘿嘿一笑: “兄弟,你今天福星高照,太岁爷给你伺候一下,给你做个手指按摩,俗称捏龙筋。” 但见薛太岁刚钩一般的手指,缓缓捏着二号监的左手大拇指,猛地往外一拽,“咯吱”一声,硬生生给捏了个粉碎。 二号监疼痛难忍,额头已经见了豆大的汗珠,奈何有薄荷散叮着太阳穴,那感觉清醒万分。 当薛太岁捏碎他第三根手指的时候,二号监居然疼得要跳将起来,然后再次昏厥过去。 薛太岁骂了一声:“这薄荷散有掺假呀,两三下就失效了。” 又是再次涂抹薄荷散,再次捏碎手指。 直至十根手指都捏碎了,薛太岁满意的抖了抖了衣服,站立起来。 二号监已经气息奄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 旁边观看的五号和矮矬子,早已经吓的面如土色,心中暗想: “我的妈呀,这位是从地狱来的刑罚恶鬼吧。” 薛太岁不管他人如何想,点手叫矮矬子: “去,赶紧报官,有狱友受伤了。” 矮矬子可算能逃离现场,撒丫子跑了出去: “来人那,快来人那,有人挑水受伤喽” 薛太岁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八章 惊涛 又是一个月的三十,本该御门听宣,大将军却病了。 据说去年腊月三十待审囚犯李崇信身亡,死因不明,迟迟没有下葬。 尸体还停留在奉贤殿,自从李崇信死了,奉贤殿就封闭了,任何人不得出入,谣言传的也是愈演愈烈。 有人说大将军是给吓病的,也有人说大将军是被李崇信阴魂锁拿,还有人说大将军被传染了疾病。 此时的太极殿香烟缭绕,大将军屠彬却好生生的端坐在龙椅之上,那龙椅上面雕刻一整条五爪金龙,面目狰狞,仿佛要从嘴里吞下日月呀一般,周身明黄的油漆走了十六遍,明亮无比。 大将军屠彬没有病,只是脸上略微有些苍白,吃着玉盏中的枣仁膏,默不作声。 大将军身为监国,皇帝不在的时候替皇帝行政,但是敢坐龙椅却是大将军自己一个人的安排,据说建议是一个叫赵四喜的工部员外郎主张的。 要是放在别的朝代,这是诛杀满门的谋逆大罪,但是在屠彬自己看来,他才是大禹天朝的拯救者。 尚书令裴槐太师和刑部尚书魏行斌已经来了半个时辰,裴槐太师是三朝老臣,年过九十有个座位。 魏行斌不过五十出头,正在知天命之年,活脱儿是个身体圆滚滚的富家翁。此时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早已痛苦不堪,冷汗热汗流淌了一身,颤巍巍已经是有些支持不住,犹自咬牙强撑,这“知天命”就得是知“天命”呀。 裴槐太师几次张嘴要给魏行斌说个情,却屡屡被大将军屠彬拿枣仁膏的手势打断,太极殿的气氛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 大将军屠彬看了看左侧的新任太极殿领班太监赵金英,手臂挥了一下:“给魏爱卿搬把椅子,另外这盘子枣仁膏给他吃了。” 在赵金英独臂的搀扶下,魏行斌肥胖的身子好不容易起来,坐在椅子上吁吁带喘,停歇了片刻之后,冷不丁把一盘子枣仁膏尽数倒在嘴里,囫囵吞枣一下子吃了精光。 大将军屠彬看着他强撑强咽的滑稽表情,不时还打一个嗝,不仅摇头笑了笑: “你慢些用吧,咱们这是同僚私议,放开些用,没有什么长者赐......” 魏行斌慌忙把嘴里的一大团都咽下了,急忙喊着: “长者赐,不敢辞,臣知天命,咯,咯......” 又连打了两声咯,裴槐太师和大将军屠彬不约而同“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笑罢多时,大将军屠彬突然威严正色道:“依你看,李崇信一案如何解决?” 魏行斌芝麻黑豆的眼睛转了转: “两个法子,其一嘛,李崇信公忠体国,为免当今大将军为难,自尽身亡,然救援京师一案未清,且其义子私通北蛮有过,国家念其多年劳苦征战,且已然身死,圣主仁慈,免其过失,赠谥号,免封赏,特赦其子罪过,此谓皆大欢喜,上上之策。” 他这一番言论八面玲珑,既保存了朝廷的尊严,又全了李崇信的体面,既解释了李崇信的死因,又消除了皇帝自己的嫌疑,有理、有据、有节。 即便李崇信的政敌抑或是朝廷心存不轨之人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裴槐太师在一旁也是不住的点头,暗想:“当年禹僖皇帝常说魏行斌外表滑稽,心存锦绣,果然不假,这稳妥的办法亏他怎么想出来的。” 大将军屠彬在太极殿内缓缓踱着步子,眼眉紧缩,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槐太师在一边搭腔道: “监国,我看魏行斌这法子可行,另外虽然免封赏,但念起当年救驾有功,可从皇家赏赐中抚恤一二,就不必动用户部的银子了。” 大将军屠彬继续踱着步子,忽地一转头,两眼瞪着魏行斌: “你方才说两个法子,这才是其一嘛,第二个法子是什么?” 魏行斌看了看大将军屠彬,突然身躯一直:“其二嘛,彻查,还我大禹朗朗乾坤!” 这句“朗朗乾坤”仿佛一个霹雳,把整个太极殿都照亮了。 裴槐太师吓的一哆嗦,径自往后退了两步。 大将军屠彬却笑了,问魏行斌:“朗朗乾坤?言过其实了吧。” 魏行斌一更脖子: “大将军烛照万里,难道看不出这里面的隐患? 北朝议和为什么这么快就撕毁了协议? 白广信祖上三代效忠大禹,怎么莫名其妙降了青阳教? 岁华亭处死李崇信是谁矫诏? 赵贼已然伏诛,灭门乃是禹僖皇帝口谕,为什么赵权能够轻而易举献关投了吐蕃? 金阁寺位在皇极中枢,突然出现的一百黑衣卫到底是谁的人马? 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值得大将军警醒吗?” 大将军屠彬面色一凛,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只是有些时候不愿意说破,有些时候考虑的利益得失。 此刻由魏行斌一件件当面点破,这个监国不足一年的大将军也有些脊背发凉。 大将军屠彬缓行了两步,回身把魏行斌亲手搀扶起来: “以前大行皇帝点了爱卿的状元,本将军还有些不解,先皇说爱卿内藏锦绣,今天方知爱卿乃是柱国之臣,只是为何爱卿不早奏,偏要等到今日?” 魏行斌此刻过于激动,面红耳赤: “大将军,若非不是他们步步紧逼,微臣也不愿说这第二个法子。” 大将军屠彬皱了皱眉头:“步步紧逼?有这么严重?” 魏行斌“咕咚”一声又跪了回去,颤颤巍巍道: “大将军请想,武官一品,当朝镇北都督,麒麟阁首魁都能在一个月内惨死,且无任何线索,手段是何等高明,就像背后有一个看不见的黑手,操纵世间一切,如果这件事不弄清楚,下一个,下一个......” 大将军屠彬面色发白,厉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行斌一咬牙大喊:“下一个就轮到大将军了!” 说罢泪流满面,一个劲地磕头。 裴槐太师吓的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大将军屠彬冷笑了一声: “到底是本将军德薄,这些妖孽才能滋患重生,不要怕,你的身后有本将军,本将军的身后还有陛下。” 大将军屠彬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把抓住魏行斌的手腕: “你且说说,如何查案?” 魏行斌缓了缓刚才紧张的情绪,略一沉吟: “当然要从李崇信遇害入手,只是微臣一人,人单势孤,况且对方明显是修道之人,微臣只是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需要有人襄助微臣查案。” 大将军屠彬:“放心,朝廷六部十三衙门官员随卿调用,你选谁就是谁。” 魏行斌略一沉吟:“臣选调之人非在朝廷六部之内,而是在皇族。” 大将军屠彬笑道: “你还挺奸猾的,原来竟是想调皇选御制官员,无妨,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太仆寺、通政使司随卿调用,本将给你请密旨就是。” 魏行斌正色道: “臣想请缄字卫指挥使大人助臣破案。” 一旁裴槐太师早已跳起脚来: “大胆魏行斌,缄字卫、金吾卫乃是当今陛下亲兵,大禹开国皇帝有言,非敌酋入寇京师,危机皇权之外不可擅用,你这是僭越之罪,还不退下。” 魏行斌却不低头,仰着脖子答道: “大将军一人安危系于天下苍生。” 裴槐太师怒喝:“你,你简直混账。” 大将军屠彬摆手止住了两人的争吵,随即问道: “你想提调哪位指挥使?” 魏行斌躬身跪拜:“刑惊天。” 大将军屠彬微微一笑: “呵呵,我大禹朝的断狱神手呀,哎,也罢,非是他,别人也入不得你的法眼。” 魏行斌躬身拜谢:“臣谢主隆恩!” 大将军屠彬点头摆手: “去吧,安心办案,不要怕,本公在你身后,密令景尧王爷率领三千御林军为你所调用,再加上你刑部的捕快刑名,人手总是够用了吧。 你和刑惊天要是遇害了,还有当朝的亲王,当朝的亲王要是也让人害了,本大将军就亲自提三尺龙泉宝剑去查案,看看到底是谁,要危害我大禹天下!” 魏行斌领了监国旨意谢恩而去。 裴槐太师慢慢回神,对着大将军屠彬言道: “大将军,老臣听说那刑惊天有个绰号叫木头人,终日里也不和同僚说一句话,性格太过孤僻刚直,让他协助破案,万一查到什么皇亲国戚是不是有些不便?” 大将军屠彬此时微微闭上了眼睛: “有些人真糊涂,有些人装糊涂,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嘛,能言善辩难道就一定是长处? 刑惊天每年破案在八千以上,这样的效率我大禹朝何人能及? 非常之时要用非常之人,不能局限于一面。” 裴槐太师不好再说什么,领了恩旨也退下了。 一旁的赵金英此刻端过一盏梅子茶,清了清嗓音: “大将军,没有忘记太白真人的诗句吧,二瓜孰为好?人来瓜已穿。” 大将军屠彬面露不悦之色,并没有喝梅子茶,站起身来严肃道: “本监国不想天下不定,故而实行仁政对待世人,但本监国也不是汉献帝,我大禹的曹操还没生出来呢!” 说罢不看赵金英一眼,转身向太极殿外走去。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章 杀威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九章杀威王爷景尧是禹僖皇帝的偏房所出,却是个病秧子,登王爷位十年来毫无建树,终日里跟煎药的瓶瓶罐罐为伍,三年前秋田狩猎,惊了御马,摔断了腿。 前朝禹僖皇帝更加不给他好脸色看,整日里困守思域宫,日坐愁城。 这一日,景尧接到皇帝密旨,要他率领三千御林军配合刑部尚书魏行斌办案,闲置了十年终能见用,如何能不喜。 清晨梳洗已毕,王爷景尧叫道: “秦公公,快过来看看,孤这一身袍服可周正?” 秦烦是个惯会使小意的家伙,此时眉飞色舞道: “王爷,您这身黑水蟒袍却是精神,只是这些什么。 刑惊天依然站的笔直,口里言道:“密查,人多嘴杂。”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十章 审案 王爷这才明白为何把秦烦支了出去,想想这奴才平日里最是多嘴,此刻更加佩服刑惊天。 这时青衣虞侯转身进来,单膝跪地: “邢指挥,昨夜皇宫大内抓住两个窃贼,由于夜黑看不清真伪,这二人都指对方为贼,一时间说不清楚,望大人明断。” 刑惊天目不转睛,听完虞侯陈述:“略等,更衣,大堂见。” 王爷久居东宫,哪里想过当堂审案这种稀奇的事情,不由得也提起几分兴趣,一瘸一拐地跟着虞侯去了缄字卫审讯大堂。 但见堂下跪拜着两个中年人,都是三十左右年纪,左首之人黑须,右手之人却是无须白净脸庞。 此刻两人并不言语。 两人旁边,青衣虞侯手拿一条短鞭走来走去,并不吱声,王爷看看这大堂不过两间厢房大小,并无刑具,也无官差,顿时颇感有趣。 不一时,后门帘“刷啦”一挑,刑惊天出现在当场。 但见他周身已然脱去练功服,一身崭新的黄色飞鱼服,飞鱼服上有四爪飞鱼纹,飞鱼类蟒,亦有二角。 那鱼头如龙,鱼身一角,服式为衣分上下二截相连,下有分幅,二旁有襞积头。 戴一话,那太监王德已经高声喊了起来: “你胡说,分明是奴家昨日给领班大太监赵公公送西宫安寝的宿查表,结果看见你鬼鬼祟祟欲从东门而出,奴家喊你,你不但不停,反而飞奔逃走,奴家这才前去捉你。” 刑惊天抬眼看看王德: “你一个阉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敢去捉贼,想是来蒙骗本官。” 底下的邓二听了刑惊天这番言语,心下高兴,得意洋洋瞟了王德一眼。 王德伏地大叫: “不是呀,大人明鉴,奴才虽然是个不全之人,但是这三年伺候主子们尽心尽力,赵公公善意栽培,教给奴才一些练气的法门,如今已经有开脉二层的境界,不信大人可验看。” 王爷此时听了刑惊天的分析,觉得头头是道,再想着平日里听得包公案的戏文,此时也来了当青天大老爷的兴趣,黄花梨的龙头拐重重碰了一下地板,口里大叫: “啊嘟,大胆王德,竟敢抬出赵公公这个大靠山来压公理,告诉你,本王爷一向明辨是非,定是你这阉人仗着西宫的威势,盗宝自肥,还以为他人不知,岂不闻头上三尺有青天,来呀,给我大刑伺候。” 青衣虞侯此时傻了眼,看见王爷这般模样真是想笑也不敢笑,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他平日里养成严谨的习惯,此时虽笑却比哭都难看。 刑惊天咳嗽了一声,面朝景尧王爷:“王爷,我是主审官。” 景尧王爷这时才发觉入戏太深,不由得也是一阵尴尬: “邢指挥,方才见你一顿分析,真是条分缕析,这么快就审出了破绽,真是我大禹栋梁之才。” 刑惊天并未搭理王爷,反而直盯盯看着不停磕头的王德。 王爷一时尴尬无比。 刑惊天转头问青衣虞侯: “乾元殿从正门跑到东门拐角大约多少距离?” 青衣虞侯略微一算:“回禀指挥使大人,大约二百米。” 刑惊天略微点头: “此案我已能判,让这两个人在缄字卫操场比赛跑步,跑三回二百米,三战两胜,谁输了就抓谁。” 景尧王爷此时瞪大了眼睛,心里想:“我擦,这也行。” 王德默默跟随虞侯出去,邓二却是破口大骂: “昏官,哪有用跑步定贼人的道理,你个大傻子,昏官,明明是这个贼太监偷的夜明珠,十二颗他就拿了一颗,你为什么不抓他,为什么......” 王爷景尧回头望向刑惊天,苦笑道: “这,邢指挥,这样判罚恐怕有失公允吧?”说完还挑了挑眉毛。 刑惊天木讷的嘴角挑了挑: “终于蹦出来了,邓二必是盗宝贼无疑。” 王爷景尧大惊失色:“邢指挥,你怎么知道的?” 刑惊天微微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一炷香的工夫,青衣虞侯带着二人回归缄字卫大堂。 青衣虞侯报:“三场都是王德赢了。” 刑惊天一撇嘴: “你个阉人跑的还挺快,嗯,开脉二层境界,还算不错。” 邓二气喘吁吁大叫: “我不服,凭什么跑步慢的就是盗宝贼,我不服。” 刑惊天一瞪眼: “你跑步都跑不赢人家,如何能从乾元殿门口追上前面东门拐角的王德?” 这句话好似醍醐灌顶,王爷景尧也并非笨人,此刻方知跑步抓真凶的道理。 邓二目瞪口呆,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不言语了。 刑惊天笔走如飞,写完卷宗交给虞侯: “将邓二、王德两人交大理寺审讯,邓二上刑枷,至于王德放于不放,听凭大理寺正卿发落。这是卷宗,带上。” 青衣虞侯领命,带着两人奔大理寺去了。 王爷景尧此时“啪啪”拍起手掌: “高明,真是高明,邢指挥断案如神,我看莫说是我大禹的断狱神手,就是青天在世也不及邢指挥的电眼如炬。 邓二这个盗宝贼原型毕露,只是大人,既然王德无辜,为何不当庭释放呢?” 刑惊天喝了一口苦丁茶,抿了抿嘴:“王德在说谎,但此案已审结!” 王爷爷一声惊叫: “什么?你说王德也不是好人,那你怎么不揭穿他,除恶务尽方见英雄本色呀,邢指挥。” 刑惊天又喝了一口苦丁茶:“真苦......”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十一章 疑点 放下茶碗,刑惊天转身抖了抖飞鱼服,对着王爷言道: “走,去奉贤殿,李崇信一案才是大案要案。” 说罢一转身,径自不理王爷,快步走了出去。 王爷急忙在后边一瘸一拐的跟随: “邢指挥,你等等我,你还没跟我说呢,为何不除恶务尽......” 奉贤殿内,李崇信的尸体停在这里已经一个月了。 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雾气,气温极低,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大将军屠彬站在一旁,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 下垂手的刑部尚书魏行斌,则是眼睛不眨地盯着正在验伤的刑惊天。 王爷拄着龙头拐,在一旁伺候着。 刑惊天双手快速翻动死者眼皮,探鼻息,摸五脉,又拿过旁边的白矾水点了点死者嘴唇。 然后快捷无比拿出银针,直刺死者咽喉哽嗓。 一套仵作的手法施展完毕,好似流星闪电一般顺溜,饶是魏行斌任刑部尚书八年,不由得挑大指称赞。 魏行斌看刑惊天验尸完毕,问道:“如何?看出什么?” 刑惊天略一沉吟:“容下官想想。” 大将军屠彬一指王爷:“景尧,你也是药罐子里泡大的,去看看李崇信的尸体,毕竟是前朝的镇北都督,送送他,验个伤。” 王爷景尧其实对这位远在边疆的大都督并没有什么感情,王爷不能私交边关大将,这是组训。 但是这次监国居然首肯自己医药方面的造诣,自己还是非常高兴的。 王爷景尧来自李崇信尸体近前,看着烧的的皮肤发黑的脸,心里一阵恶心,再看看僵硬的四肢,他凑过鼻子去闻了闻,一股腐尸的味道传来,真真作呕。 大将军屠彬开腔: “尽管有夜明珠震着,却是也不能放太久,过了这几天是一定要火化入殓的,只是总得结案,或者想个由头。” 魏行斌奏道: “大将军莫慌,几天工夫哪里能查的下如此惊天大案,可以将李公的尸身放进水晶棺内,那样一年也无妨。 既然邢指挥已经眼看过了,第一现场也就没必要保留了。” 大将军屠彬点点头: “到底是你老城谋国,本监国这几日伤心过度,皇上那边还不知道如何交待呢。” 王爷景尧这时候恶心过了,方才回头: “大将军,依本王看,李都督他可能是操劳过度,心血不稳,加之在大理寺担惊受怕,气虚体弱,这才气血上涌,破了玄关死的。 也请大将军节哀,李都督为国尽忠,这原是他的本分,望大将军也不要太伤心了。” 大将军屠彬看着王爷: “这就是你的结论?哎,一味的仁慈并不一定是好事,还是听听刑惊天怎么说吧。” 刑惊天此时已然想明白几分,躬身奏道: “要让微臣说,微臣要问几个问题。” 大将军屠彬点头,指向魏行斌道: “魏爱卿替本监国回吧,本监国知道的你都清楚。” 魏行斌回身正色道:“邢指挥,请发问。” 刑惊天一抱拳:“敢问尚书大人,李崇信何时回的京城?” 魏行斌:“五个月前。” 刑惊天再问:“何人缉拿入大理寺?” 魏行斌:“白圭公公和兵部侍郎白伟良。” 刑惊天再问:“入京后在哪里看押?” 魏行斌:“大理寺一号监牢。” 刑惊天:“谁人负责饮食?” 魏行斌:“狱卒程刚,范阿大。” 刑惊天:“受刑当日,李崇信跟何人接触?” 魏行斌:“前朝赵贼,邢如龙、邢如虎,还有他义子薛太岁、伺候小厮、执宿卫景束。” 刑惊天点了点头:“以上所有人等,请暂且关押刑部牢房,我要一一提审。” 魏行斌吃了一惊,看了看大将军屠彬,又转回头看了看刑惊天: “邢指挥,不可,以上人等有些人有官位在身,有些人乃当今陛下子侄,如果都关押,没个名目总是不行的。” 大将军屠彬也咳嗽道: “确实不妥,如果这样株连关押,本监国怕朝堂不稳。” 刑惊天微微一迟愣: “既然如此,微臣只好采用其他手段查案,只是要迁延时日。” 大将军屠彬问道:“爱卿可看出李公的死因为何?” 刑惊天毫不犹豫:“毒杀。” 大将军屠彬大惊失色,魏行斌也摸不着头脑,旁边的王爷景尧早已开腔: “不可能,刚才孤已经看罢多时,这分明是铁棍击打两肋,气血上涨的样子,哪里是毒杀,银针都没有变色,何来毒药一说。” 刑惊天不动声色道: “气血上涌是假象,以李督修为炸裂丹田伤不至死,何况两肋棍击,最后的嘴唇颜色无法遮掩,毒杀无疑。” 大将军屠彬低头不语,魏行斌在一旁言道:“邢指挥,那下毒之人是谁呢?” 刑惊天问:“李崇信死前见到的最后三个人是谁?” 魏行斌瞅了一眼大将军屠彬:“倒着数来算的话,应该是赵贼,大将军,邢氏兄弟,再就是他的义子薛太岁。” 刑惊天一眼看向大将军屠彬,大将军屠彬微微摇头: “本监国要真是想杀他,有更好的法子,无需这么麻烦。” 魏行斌插言道: “大理寺廷尉更不可能,因为只是提调李崇信,据说他在大理寺一个月内不吃不喝,不近任何常人。 钦天监有大理寺的幻景珠的影像资料,随时可查。” 刑惊天冷然道:“那最大嫌疑人就是薛太岁。” 大将军屠彬连连摆手: “不不不,本监国断然不相信一个受恩于李督的孝子竟然是弑父的凶手,这万万说不过去。” 刑惊天依然木讷道: “情与法本不同炉,微臣只是说他是最大嫌疑人,并没说他是凶手。” 魏行斌问道: “你是说要从薛太岁开始入手?” 刑惊天微微点头。 大将军屠彬突然叫道: “记得一月前,本监国在这奉贤殿与李公对答的时候,他好像说他的义子过薛太岁给他喝过一碗送行酒。” 刑惊天冷冷问:“酒碗何在?” 大将军屠彬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当时场面混乱,谁还记得一个小小酒碗,难道,难道真是父子相残?” 刑惊天冷声道:“臣不知,臣只知道没有物证,无法定案。” 魏行斌忽地起身: “我去大理寺,查问当日酒碗下落,邢指挥可去诏狱天牢,提审薛太岁。” 刑惊天摇摇头:“打草惊蛇。” 魏行斌问道:“那,那还如何审理薛太岁?” 刑惊天嘴角微微上翘:“打草惊蛇!” 王爷景尧挠了挠头,全然不知道刑惊天打得什么哑谜。 大将军屠彬略一迟愣,一咬牙,缓缓摆手:“去做吧,本监国要知道真相。”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十二章 隐秘 又是一天放风时,石之康拉着薛太岁躲在操场的角落抽红毛烟卷。 别说,这烟抽起来一股子臭脚丫子味,抽习惯了还真提神。 石之康是矮墩墩的身子,坐着跟站在没什么区别,就是鸭子小短腿。 薛太岁却是大刺列列,敞着胸膛,躺在操场上晒太阳。 石之康抽完了一根,扔了烟屁股,两眼望天,嘴上却说: “太岁哥,想不想干票大的?” 薛太岁懒懒地转了个身:“打住,打住,上次让你忽悠去打架,为了几根红毛烟,把胳膊都打脱臼了。” 石之康一脸嫌弃: “得了吧,自己人闹什么虚空,你晚上不就把胳膊接上了嘛,整天扮猪吃老虎,有意思吗。” 薛太岁也不理他,继续睡觉。 小胖子石之康两眼呆呆望天: “你知道我为了什么进来的?” 薛太岁整个人改成趴在地上的睡姿,脸皮贴在了地上: “不听,不听,小王八念经。” 石之康急匆匆蹲到薛太岁面前,用手指了指脖子以下的纹身: “就是因为这个。” 薛太岁一骨碌身坐了起来:“你这纹身不是你的传家宝嘛?有甚奇怪之处?” 石之康看了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 “这玩意可灵了,每天晚上都在叫我,说这里埋藏了大量财宝。” 薛太岁一咧大嘴:“切,不信,竟吹牛。” 石之康急了,从怀里拿出一根红毛烟卷,凑近纹身一照,果然有那么点微微的绿光闪耀,只是在阳光下不太容易发觉。 石之康又拿出一大把红毛烟卷,这次有百根之多,再看那一身纹身,一闪一闪的绿色亮光已经比刚才大了很多。 薛太岁一皱眉: “咦,这玩意还真是神奇,那跟你入天牢有什么关系?” 石之康讪讪而笑: “我爷爷石国公贪污了国家大批财产,我是主动请缨,代祖父受过进来的,这也是我爷爷的意思。” 薛太岁嘿嘿一笑: “我明白了,你爷爷是个老王八蛋,怕死鬼。” 小胖子涨红了脸: “也不能这么说,总之,总之跟宝贝有关,今晚三更,大家都入睡了,听我咳嗽为号,让你看个分明。” 入夜时分,七号监牢的小胖子咳嗽了一声。 对面十三号牢房的呼噜声戛然而止。 天牢是两溜排开,号码相对,七号斜刺里对准的正是十三号。 薛太岁下了床铺,在夜幕中观察对方的动静。 只见小胖子石之康脱了上衣,把一身纹身亮了出来,紧紧贴在墙壁之上,忽地,绿光竟然变成了金光,而后有变成白光,愈来愈亮,刺眼万分。 随后白光一闪即逝,小胖子穿上衣服,严严实实躲到被窝里,转身睡觉去了。 两边都是精明人,谁也糊弄不了谁,薛太岁摸了摸下巴,死死盯住隔壁的墙,心中暗自思量,看来这隔壁墙之内一定有古怪。 他抬头望了望监狱墙壁,上面挂着大大的牌匾“十四号监”。 第二天放风,石之康和薛太岁继续躲在一处抽红毛烟。 薛太岁依旧躺在地上晒太阳,小胖子沉不住气了: “喂,太岁哥,我说你倒是有没有什么想法呀?” 薛太岁打了个哈欠: “你们关押了这许久,可曾想明白为什么一道墙被称为十四号监?如果是监号,为何没有大门?里面出来过什么犯人吗?” 石之康无精打采道:“你这疑问是我们这里所有犯人的疑问,从来看着就是一堵墙,不知道为什么叫十四号监,想来一定也是个号子,没听坊间传闻嘛,诏狱天牢十四监,阎王喊你过大年。” 薛太岁转了转眼珠儿: “我倒是有办法探探虚实,但是你得帮我弄一副一人高的字画。” 小胖子也转了转眼珠儿:“这事包在我身上。” 每月十五是天牢探监的日子,这些个身犯重罪的囚徒大多不在京城,没什么亲属。 只有石之康例外,前朝石国公在镐京城有宅子,那还真是家大业大,怎么会不照顾这个嫡传的孙子。 这次来探监的是管家石福,手里拎着蓝布包袱,满脸堆笑: “魏头儿,这点银子不成意思,您拿去买包茶叶喝吧。” 魏三毛掂量一下,嘴一撇: “一百两?你们老石家贪了国库千万两银子,就送我一百两?” 石福讪笑: “魏头,来日方长,我每个月十五都来探监,小主子年岁小,晚上一个人在牢房里害怕,家里让送一副镇宅圣君的画,压压邪气。” 魏三毛仔细检查那幅字画,果见上面的钟馗虎口虬须,乌帽红袍,手里的宝剑精光闪闪。魏三毛冷笑一声: “行吧,你们家那位小爷如今是号子里的小霸王,真不知道有什么邪气能伤到他。” 石之康在一旁赔笑:“ 魏头儿,我胆子可肥了,是我对面那个十三号监,别看人高马大,胆小如鼠,晚上吓的睡不着觉,净说胡话,也打扰我休息不是。” 魏三毛瞪起了眼睛: “瞎扯,十三号监的囚徒自己长得就像个厉鬼,哪里能有什么鬼能害他,他可是能揍金丹修士的人物,咳咳咳,行了,不说了,赶紧拿着画滚蛋。” 魏三毛怕说漏了嘴,收了一百两银子转身离去。 自此之后,十三号监的墙壁之上,整日里挂着一副钟馗捉鬼图。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十三章 去向 薛太岁消失了,整个刑部天牢丢了个大活人。 天牢丢失犯人那是掉脑袋的罪过,最惶恐的是魏三毛。 “劈哩叭啦”一顿皮鞭爆响,十一个犯人都被半吊在树梢之上,魏三毛代领一干差役,没白天没黑夜地抽鞭子。 “说,十二号的囚犯哪里去了?没人招供就打死你们!” 十个犯人死去活来,唯有小胖子石之康,每当皮鞭落下之时,行刑之人不知为何手脚总是软了好几分。 刑讯逼供过了几日,无甚效果。 魏三毛整日里心急如焚,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忽一日,天牢守卫来报:“刑部尚书魏行斌与金銮卫指挥使刑惊天例行检查。” 魏三毛慌得连帽子都没戴,散发披肩迎了出去。 魏行斌一见不喜:“魏三毛,身为朝廷五品官员,见了上差,如何衣冠不整?” 魏三毛哆哆嗦嗦:“嗨,终归是我这几年读书养气不够,让堂兄难堪了,我这就去装扮。” 魏行斌转脸对着刑惊天:“邢指挥,让你见笑了,我这堂弟,成功不足,惹事有余。” 刑惊天木着脸,并未答话。 魏三毛面前梳洗完毕,打起精神:“堂哥,哦,不,魏尚书,下官有要事回禀,还请邢指挥暂避一二。” 魏行斌面色一沉:“我与邢指挥来此正是要办天牢案犯,你如此支支吾吾,必有隐情,给邢指挥说说也好嘛,所谓事无巨细才可办案。况且我大兴并无一事不可对人名言,你忘记我平日的教诲了?” 魏三毛咽了咽吐沫:“那个,那个,好吧,是。” 刑惊天依旧慢条斯理喝着茶水,并无什么表态。 魏三毛撞了撞胆气,便把薛太岁失踪一事禀明。 禀报完毕,魏三毛原料想必定遭受申斥无疑。 却看见刑惊天微闭二目,正自思考前因后果,魏行斌却是铁着一张脸,也无甚表态。 突然“吧嗒”一声,刑惊天突然合上茶碗:“狱中犯人都审讯过了?” 曹豹点点头:“已经审讯了十几天了,从上到下打了个稀烂,就是没人知道那十二号监的犯人是如何逃脱的。” 刑惊天再次开口:“十二号监牢可有异常?” 曹豹一口咬定:“没任何异常,与平日无异。” 魏行斌一摆手:“传记录官,我要看十二号监犯人入狱后的一切记录。” 曹豹回身骂道:“小柱子,没看上差们来了嘛,赶紧把日常记录拿来。” 不一会儿,一个精瘦精瘦的小伙子,拿着一大摞账本似的书稿,堆在了桌案上。 魏行斌翻来翻去,无非入号、饮食、放风那么几条,满满记录了半年的量。 刑惊天眼皮略微往记录账本上看了两眼:“这记录是修订过的。” 曹豹面露冷汗:“邢指挥,您知道的,我们这行不好干,那个,那个......不可能什么事都记录在案,这个上面查起来,不是很好交待......” 魏行斌“啪”的一声拍了桌子:“大胆,如此混淆视听,要记录何用?就冲你这个回话,就能定个渎职的罪名,开缺回原籍。” 刑惊天一摆手示意:“稍后再议,领我们去十二号监。” 魏三毛领着刑惊天和魏行斌两人来到十二号监,但见木床、铺盖、石桌、蜡烛台、洗漱架一样不少。 刑惊天盯着墙上的钟馗捉鬼图:“这是怎么回事?” 魏三毛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犯人说胆子小,晚上睡不着,要这幅画镇镇邪气。” 刑惊天嘴角一挑:“就是说别的牢房没有了?” 魏三毛一愣,马上回禀:“确实没有。” 刑惊天上去,一把抓住钟馗图,揭了下来。 众人目瞪口呆,一个水桶粗细的黑黝黝洞口印在墙上,冒着丝丝的水汽。 魏三毛早已经吓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刑惊天敲了敲墙壁:“这墙后是什么去处?” 魏三毛慌忙答道:“十三号监,不过自从卑职来此当差,无人能进去,也无人出来。” 刑惊天躬身要从洞口进入,魏行斌一把拉住他:“邢指挥,不可造次。” 刑惊天一转身对着魏行斌,似是疑问。 魏行斌开口道:“邢指挥莫要造次,十三号监我朝历代帝王对刑部均有嘱咐,不可进,否则违反组训,按斩立决论处。” 刑惊天回身抱了个拳:“谨遵圣意!” 然后继续问魏三毛:“这副钟馗画像哪里来的?” 魏三毛支支吾吾,想着自己那一百两银子,此刻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六号监犯人的家奴带来的。” 刑惊天喊了一声:“带六号监人犯。” 小胖子石之康就这样懵懵懂懂被带到了操场。 魏行斌先就忍不住了:“石之康,曹国公是本朝栋梁,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你如何勾结十二号监的犯人逃脱,还不从实招来?” 石之康小眼睛一闭:“不知道!” 魏行斌哼哼冷笑:“人是木雕,不打不招,看来你是逼本官动用刑具了。” “来呀,执行官伺候。” 魏三毛在一旁尴尬道:“尚书大人,执行官今日请假!” 魏行斌大怒:“那就你,总该知道刑具怎么用吧。” 魏三毛哆哆嗦嗦拿来夹棍,走过石之康身边时,石之康小声嘀咕了一句:“一百两。” 魏三毛慌忙跪倒在地:“回禀尚书大人,本朝太祖有令,凡天字号的囚犯不得随意用刑罚,皆因祖上对本朝有大功,尚书大人要动刑,请了圣旨来,卑职才好动手。” 说罢,磕头如同捣蒜。 魏行斌没有想到,惩罚一个小小囚犯还有请圣旨,不由得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刑惊天慢条斯理喝着茶水:“好茶,六号监石之康,你是戊戌年四月入得刑部天牢吧?” 石之康抬头看看位子上的金銮卫指挥使,一身崭新的飞鱼服,面部僵硬无表情,不由得一身威压袭来,下意识道:“大人记得清楚,正是。” 刑惊天冷声道:“入天牢罪名竟然是日日在天牢周围偷窥,这个罪名能入天牢?” 石之康咕哝道:“谁知道当时主审官怎么审的,反正就让我进来了。” 刑惊天不动声色:“按我大兴律,凡误判,重判之人皆可申请重申,若是冤假错判,朝廷还有补偿银子,还要回复名誉。” 石之康摇了摇头:“我不要重申,在这里我是老大,吃好喝好,到处有人伺候,出去了人人当我小孩子,回了国公府还要背书应考,我才不要嘞。” 刑惊天冷声道:“原来世间还真有进了牢房就不愿意出来的,魏营官,请把天牢里其余人犯带到操场,按照监号排好。” 不一时,刑部天牢一至十一号的犯人都被带至操场,齐刷刷跪了一排,除了十二号的薛太岁。 刑惊天右手摸着绣春刀的刀柄,来回踱着步子:“想必各位已经熟知十二号囚犯逃脱一事,本官想知道这里的隐情,如有哪位检举揭发,本宫当下金殿保本,力主他戴罪立功,重获新生。” 来回问了两遍,众囚犯都纷纷低下头颅。 刑惊天声音严肃了几分:“看来各位是不想配合本官执法,好,那本官只有采用嘴笨的法子了。” 他身形慢慢停在一号犯人面前:“一号监谭伦,漕运使,因贪污漕运银子一千万两入狱,没错吧,谭大人?” 谭伦正是前日里被众人殴打的干瘦老者,因为伤势过重,被调整到一号监,远离石之康一伙。 此时略微抬头:“回大人话,正是。” 刑惊天继续道: “谭大人家处鄂北地界,三代同堂,其乐融融,何苦为了今日之事掉了脑袋?” 谭伦惊讶道: “大人,我家祖上有武将野战之功,当今万岁特设不死,你可不能拿我开刀呀。 再说,罪臣真的不知道呀,那十三号监牢的犯人,入狱不过半年,我与他无任何私交,望大人明察。” 刑惊天一皱眉: “这个也有功劳,那个也有功劳,本官是知道的,但是本官今天请了皇王圣旨,上面写着临机专断!” 说罢,吃啦一声,从怀里取出黄灿灿一道圣旨。 魏三毛慌忙摆香案,接旨供奉。 刑惊天走到谭伦面前: “按我大兴律法,贪污百两流放,贪污千两斩立决,谭大人贪了千万两,今日才去见阎王,想来是够本了。” 谭伦慌忙扣头: “你不过区区一个二品金銮卫指挥,如何不请旨就随意杀人?” 他还待再说,忽见头顶一片白光,绣春刀快捷无比,人口落地,一地鲜血。 这抽刀、出刀、回鞘,一气呵成,魏行斌想要拦住却是晚了。 刑惊天冷声道: “诸位今日先回牢房,好好思考,思考十三号监的情况,明日我再来提审二号,想起来就赶紧说,免得,说不动了。” 魏行斌一路埋怨: “邢指挥,虽说圣旨有临机专断之权,可是你这杀得也太莽撞,要知道谭伦一家当年大武野战,有救驾之功。 哎,说什么都晚了,我和你联名上折子,这事不能让你一个人担着。” 刑惊天摇摇头: “魏尚书,这是什么节骨眼儿,如果查不出薛太岁的下落,那么李崇信一案定然无法再次审理,背后黑手犹在,直接危机圣上安全,邢某一身家性命又何足道哉!” 魏行斌摆摆手:“我懂你敲山震虎的意思,但是明日里却不能再杀人了,我看可以如此这般,你附耳过来。”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十四章 缘由 几日前...... 薛太岁一改往日里只是懒在地上晒太阳的习惯,反而积极在操场跑动,袖口、腰带到处散落沙泥,只是细小,无人特别关注。 夜晚之时,薛太岁那钢勾一般的手爪却是在挖墙,对,一点点,一滴滴地挖。 对面七号的石之康配合的打着大声的呼噜,那泥沙俱下的挖墙之声伴随着呼噜声,反而变成刑部天牢最好的催眠曲。 过了半月,石之康在放风的时候一把拉住薛太岁:“太岁哥,你莫不是在耍我吧,把宝贝交出来” 薛太岁一脸恼怒:“闹你个毛线,那墙壁湿湿滑滑的,不是很好挖,夜深人静我又不能弄出太大响动,要放在以往,一拳给你打穿了完事,现下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诈什么诈。” 石之康忍气吞声道: “你可得抓紧了,这事拖得时间太长,早晚让营管发现,那张钟馗图护不了你多久的。” 薛太岁略等半晌,说了句: “再等等,三天。” 这天夜里,薛太岁正自挖墙,突然感觉墙壁粉了一下,然后就是一个潮水腐蚀的小洞,里面冒着水汽,慢慢从墙壁扩散而开。 透了! 一通百通,小小的一个洞变成了一个突破口,薛太岁大臂一挥,迅速扩大战果。 洞口扩展了一会儿,薛太岁赶紧收手,洞口若是大过了钟馗图的宽度,那白天的西洋景就给揭穿了。 薛太岁头部钻过墙壁,肩膀却给牢牢卡住,他身体强壮,肩宽远远异于常人,此刻别卡的喘不过气来。 没奈何,值得使用缩骨功,慢慢将身子缩小,再用力向前延展。 缩骨功可以说是柔术的一种,也是薛太岁最不擅长的本领,闹了半宿,刚把脚丫子进了洞内,就听见鸡叫的声音,不得已,他只能再次退了出来。 下午放风的时候,石之康急切问道:“如何了?” 薛太岁不耐烦道:“功亏一篑,再等!” 是夜,薛太岁继续使用缩骨功,不知道是不是熟能生巧,这一下子竟然成功穿过墙壁。 十三号监的墙壁穿透之后,居然是一个空地,中间有一口幽幽的深井。 此时正自冒着一股水汽,蒸腾向上。 薛太岁扒着井口向下看去,一汪深深的井水并无其他。 薛太岁犯难,暗想: “一口井怎么能说是十三号监呢?奇怪也哉!” 没奈何,只得再次退了出来。 次日放风,石之康喊住了他: “昨晚我可是偷看了,十二号监里没你了,你肯定是穿墙而过了,到底什么宝贝?” 薛太岁低声言道:“特娘的你坑我,里面就是一口井,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你非说有什么劳什子宝贝!” 石之康愣了愣:“那也可能宝贝就在井里呀,你也不捞捞看。” 薛太岁吼道: “妈的,你说的轻巧,我捞了两把水,跟农家院落里的寻常水井并无什么不同,要是人下去,碰见什么毒蛇猛兽怎么办?” 石之康此刻也没了主意:“那你说怎么整?” 薛太岁冷声道: “除非你把你的贴身宝贝纹身借我用用,井里真有宝物我也好有个向导。” 石之康一捂自己的胸口: “那可不成,没这纹身罩着我,随时都能让监狱的犯人把我活吃了,这可是我的性命根本。” 薛太岁摆摆手: “那算了,我也不值当为个真假难辨的消息舍了性命,你另请高明吧。” 石之康在身后急追:“唉,你等等,等等,再商量商量。” 夜里,薛太岁拿着纹身拓印的粘纸再次穿过十三号监的墙壁,他发现那纹身粘纸果然更加闪亮了,已经由绿光变成了白光,并且发出炽热的滋滋声。 薛太岁邻近井口,那张粘纸居然震荡起来,随后“咔嚓”一声,居然碎裂了。 薛太岁前思后想了许久,妈的这下子完了,向导粘纸都损坏了,还怎么去找宝贝。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富贵险中求,拼了,一咬牙,一个猛子“嘣”的一声钻入井中。 瞬时间天旋地转,眼前黑暗无比,又似漫漫黑夜之中七彩精光闪现,慢慢的晕厥了过去。 薛太岁此刻仿佛沉浸在一个透明封闭的荷花缸里,里面都是绿色的液体。 薛太岁依然勉励前游,只是昏迷中感觉十分受用,就好像干了几天体力活的人浸泡在一张非常柔软的床上。 足足游了一个时辰,这才蹬岸,却是一条通往金水桥的水道。 薛太岁暗自诧异,何人能够如此神通广大,在诏狱水井和金水桥之间挖掘了这好大一条隧道。 只是财宝在何处呢?他一路奔袭,却未见有何异样,心下大为不快,顺手一记铁拳砸向墙壁之处,忽的感觉触感颇硬,拳头之上都泛起了红肿。 这一下,薛太岁大为惊异,自己金刚身大成,金钟罩修炼为十三层,当下虽然未用功力,也不是些许石墙可以阻挠。 他再次查看击打石墙之处,破损的墙皮脱落了小块,里面闪光莹莹晃瞎人的二目。 天呀,整条隧道的墙壁都是金刚石,俗称钻石。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十五章 委任 五月份的朝会显得有些闷热,蝉鸣已经开始了。 宏灵皇帝有些不耐燥热,旁边的大太监赵金英一个劲地给打着扇子。 大将军屠彬身为监国,代替为正是亲政的宏灵皇帝问话。 白伟良在下面已经跪了多时,额头上却不见半个汗滴。 大将军屠彬叹了一声:“到底是年轻呀,同为元婴境,这修行高低不是马上看出来了。” 白伟良沉吟道:“监国日理万机,操劳国事,修真一途不过闲人所为,无需介意。” 大将军屠彬突然岔开话题:“今日大朝,似乎少了很多人嘛。” 白伟良捅了捅一旁的李天翔,李天翔急忙跪倒: “刑部尚书魏行斌和金銮卫指挥使刑惊天去刑部天牢查案,已经好几天了,故而今日没有上朝。” 大将军屠彬打了个哈欠: “嗯,是陛下前些日子让他们去的,有些事情总该有个了断。” 李天翔急忙起身,面向宏灵皇帝道:“陛下,听说刑部天牢里死了人,这案件再查下去恐怕对圣威有损呀。” 宏灵皇帝还没答言,大将军屠彬却把拿着的茶杯放下: “死了人?怎么又死人了?刑惊天毕竟还是年轻啊。” 白伟良起身道: “陛下,臣请旨去刑部天牢协同审案,也好对刑部官员有些约束,不至于把事情闹大。” 大将军屠彬略一沉吟,老太师裴槐已经出班跪倒:“不可呀,圣上,政令岂可出于多门,如果白侍郎再过去,到底是监察还是督查?若如此,刑部还如何办案?望陛下深思。” 宏灵皇帝根本不管这一套,手里揣着春宫图,偷偷摸摸看了又看。 大将军屠彬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等等看吧。” 老太师裴槐继续道: “陛下,如今这十亩税颁诏下去执行,奈何,南方七省的都府均不买账,只有我北方五省倒是同意缴税上来,但是也是屡有拖欠,陛下看这事儿......” 大将军屠彬摸了摸下颔的胡子: “什么原因呀?南方七省难道不是我大兴的版图了吗?” 老太师裴槐咽了咽吐沫: “据内阁接到的的奏报,白广信率领青阳教匪已经攻陷了南北通渠郢州,所以南方各都府以交通阻塞为名,拒绝遵旨。” 大将军屠彬脸上已经是红一阵、白一阵: “地方军干什么吃的,这刚过了二个月,青阳教匪都打破郢州城了,再这么闹下去,当今陛下的镐京城是不是也,算了,兵部有什么对策?户部呢?打算拨饷银吗?” 户部尚书林睿慌忙出班道: “微臣以为,青阳教匪汇聚郢州不过收缴钱粮而已,况且他们是流动作战,想来过了半月自会转向他处,陛下勿忧。” “什么?转向他处?好嘛,我今天刚听了个戏词,狼进了羊圈,主人居然没本事把狼赶走,要等着人家吃饱了羊,大大方方溜达到别的地方去。 你这是要当今陛下当懦弱之君吗?”大将军屠彬一脸讽刺。 林睿才发觉言语有失,急忙扣头: “大将军勿怪,臣一时失言,一时失言。” 大将军屠彬慢慢冷静了下来:“白伟良,听说你也是百战名将,明日起就领南征军荆襄道行军大总管,克复郢州,你可愿为本监国分忧?想那白广信可是你的族弟吧。” 白伟良略一思索,急忙施礼: “大将军,臣久居军旅屯田之事,兵战荒废日久,恐有违圣恩,愿陛下再择良将讨敌。” 大将军屠彬一回头,一脸戏谑看着白伟良: “哦?爱卿竟然不愿意为当今陛下分忧?你是个不会打仗的兵部侍郎吗?” 白伟良慌忙扣头: “微臣不敢,大将军,只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臣自是可以领征南军,但粮草如何调度,请大将军示下。” 大将军屠彬咽了一口茶水: “嗯,尚书令在这里,户部尚书也在这里,你只管找他们要去。” 老太师裴槐回头看了看户部尚书林睿,林睿出班跪倒:“大将军,军队钱粮不同日常开销,微臣以为应组建兵部度支部,专门负责征南一事,臣可以牵这个头,当下国库钱粮可支持十五万大军三个月的开销,如果三个月还未平定郢州,臣再想办法。” 大将军屠彬笑了笑: “也罢,当下这个年景,三个月也是为难你了,白侍郎明日可否登台拜帅呀?” 白伟良跪直了身躯: “臣领旨谢恩,一月之内,必定扫平叛乱,克服郢州!” 大将军屠彬这才转忧为喜: “好,明日本监国亲自请陛下给你督师,来,拿笔墨纸砚来。” 旁边梁如海早已拿过上好的龙腾砚,朱馆御笔。 大将军屠彬亲笔手书“大禹第一良将”六个大字。 白伟良躬身再拜: “臣谢大将军隆恩,今晚要入寿春宫,见太妃娘娘一面,当面辞行,望陛下恩准!” 大将军屠彬点头道: “准,这人之常情,你要去看亲姐姐,朕有什么不允许的,晚上就在寿春宫,本监国给你摆酒送行。” 大将军屠彬瞟了一眼旁边的老太师裴槐: “老尚书,还有什么本,你赶紧奏来。” 老太师裴槐点头道: “陛下,我大禹朝的科举取士下个月就要开始了,您看这主考和命题何时给定?” 大将军屠彬笑眯眯问道: “题目嘛倒不慌张,只是主考有什么举荐的人没有哇?” 老太师裴槐急忙回禀:“吏部推荐林睿,礼部推荐李十朋。” 大将军屠彬点点头:“好,都好,容本监国再想想。”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十六章 试探 镐京城东北角,摘星楼。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这是整个镐京城最高的建筑,比金銮卫大营的八角观望楼还要再高三十米。 从钦天监的顶格塔楼,一条楼梯直通而上。 一般人是不敢整日里呆在摘星楼的,稀薄的空气,孤独的石桌,只有一方棋盘。 据说要过直梯必须经历九灾考验,通过之人最少有金丹境的修为。 只有一人除外,大禹朝钦天监姚广业国师。 黑色僧袍上面绣了个八卦阴阳鱼,佛道相杂,不伦不类。 前心北斗七星的里子,更衬托出主人的孤高傲骨,一副有眼无珠的苍老面孔,毫无表情。 手中拿着一个星罗盘,遥望镐京城的西南中心,不知在推算什么。 忽然,身后的直梯方向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姚广业苍老的容颜微微展开些皱纹:“十朋,都跟你说不要带东西,每次来你手的不空。” “哈哈哈,国师这十步一算的功夫是愈发到家了。” 爽朗的笑声,英俊的中年人,身穿大红色仙鹤补子,右手提着食盒,里面装着十只肥透的大螃蟹。 来者正是国子监祭酒,翰林院掌院李十朋。 石桌之上除了雕刻的围棋盘之外,地方十分宽大,李十朋将螃蟹、姜末、盐醋一股脑拿出,双手不由得沾的汁水淋漓。 “国师快来,太白宗的供奉,我都没舍得吃,今儿特地孝敬国师,一个螃蟹补一年修行的灵气呢。” 姚广业缓步而行: “十朋,你的心意我领了,你一直是个孝顺孩子,但是你也知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跟我学了三年,你还是没懂天门的精髓。” 李十朋已经咬了一口肥脂满满的大螃蟹,嘟囔道: “国师,陛下已经下决心组阁了,内定了老太师裴槐、魏行斌、白伟良、李天翔还有学生我,这您还没算出什么来吗?” 姚广业微微眯缝眼睛: “蜗牛角上争何事,佛家讲莫向外求,我虽然对于胡禅之说不屑一顾,但是好像你三十年修心还不如胡禅之说,可怜、可叹。” 李十朋嘿嘿笑道: “您看我的名字为十朋,我已经很知足了,从童子试起,连连高中十魁,十八岁进京殿试的能有几人?如今学生要入内阁了,国师给我算一卦如何?” 姚广业无奈摇了摇头: “十朋,你知道为何我为何执意要给你改名字?” 李十朋吃完一个螃蟹,抹了抹嘴道:“那还用问,我们天门一直招收运道的弟子,而学生偏偏运气强到福泽十方,所以国师给我改名嘛。” 姚广业悠悠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天门一向弟子稀少,就是因为要求天资太过独特,你并非福泽十方,你出生头顶三旋,百日能言,但是运道却只开了九方。 我当年勉为其难收你为徒,原想让你努力修道十方,现在看来,人的禀赋必定上苍铸就,人力难为呀。 你在权力场中愈陷愈深,今日你是来为难师父来了。” 李十朋咬起了第二只螃蟹: “师父说的哪里话来,就算我只是福泽九方,学生心里面也早就知足了,天底下福泽十方的人哪里能够有呢? 也就是国师您算一个,龙雏师叔算一个,当今陛下不也是福泽九方,硬是让您开了通天脉,才运转十方的吗?我很知足了。 就说当今局势,我大禹真是危如累卵一般呀,要是没有一个统一的内阁,天下苍生还不得没有指望? 国师,您就听我一句劝吧,如今西风压倒东风,内阁明显三比二嘛,您再给皇帝陛下吹吹风,就把学生我提为魁阁又有何不可?” 姚广业摇了摇头: “你说的话三点我不赞同,第一,今日镐京城内又出了一个福泽十方的人, 第二,没那个本事却要坐那个位置,就如同孙猴子坐在老君的炼丹炉上,那是要死人的。 第三,你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大禹百姓。” 李十朋呆了一呆: “国师,我天门都是一脉单传,您这是要再收新弟子吗?” 姚广业掐了掐中指: “此人虽是福泽十方,但命中却不是我的弟子,我只是感叹一下罢了。” 李十朋眼前一亮: “国师,那看来你我师徒命中注定的缘分呀,快吃个螃蟹,让学生好好孝敬孝敬您。” 姚广业空洞的大眼睛盯着李十朋,忽然垂下了双目: “不能吃,这螃蟹有毒!” 李十朋愣了: 这,这不可能呀,国师,学生怎么会做欺师灭祖的勾当,再说,学生自己也吃了两只了呀。“ 姚广业继续冷声道: “你事先把解药放在了盐醋里,故而可大快朵颐。” 李十朋突然发出阵阵冷笑: “国师呀国师,我说你怎么死活不把天门的掌门令牌交给我,原来是对我早有防范呀。 也对,像你这样天也算尽,地也算尽的人,怎会喜欢我们官场之中的龌龊伎俩。” 姚广业闭着眼睛: “怎么,这么快就装不住了?” 李十朋一咬牙道: “今日你这掌门令牌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姚广业微微笑道: “今日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你我师徒缘尽于此。” 李十朋周身灵气鼓胀,眉心一点剑光缭绕: “国师,你再不改变心意,学生可要下杀手了。” 姚广业突然向摘星楼一个东方的黑暗角落瞟了一眼: “怎么,藏了一缕太白宗的诛仙剑气就想要老夫的命?太后,你管是不管?” “哈哈哈,好一副师徒行孝图,哀家看这徒弟的本事却还是差得远。” 太后陈媛媛不知何时上了摘星楼,此时慢慢走出了阴影。 李十朋退在一旁,太后陈媛媛向他挥了挥手: “行了,还差着火候呢,哀家叫你务必办成此事,也没叫你逼迫国师嘛。” 李十朋尴尬咳嗽两声: “君有疑难,臣不解惑是为不忠。” 太后陈媛媛对着姚广业: “李十朋说宏灵皇帝要组阁,确实也是这个意思,姚国师今日就应了哀家,出来替皇帝把这个阁组了吧。 你三年前说过,你给自己算卦,今生有一次宣麻拜相,这不就应了当下的景?” 姚广业微微摇头:“臣的拜相之期在十年后,不是今日,太后来早了。” 太后陈媛媛呵呵一笑: “也罢,哀家用不着,给哀家的儿子用,也是一样的。姚国师能否为哀家算算,宏灵皇帝百年之后天命所归是何人哪?” 李十朋在一边跪倒,急叫: “陛下,微臣已经用攘星之法推演过,宏灵皇子天生龙脉,富贵无比,定能继承大禹江山,太后何必再问国师。” 太后陈媛媛仿佛置若罔闻,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姚广业。 姚广业略感为难,随即点点头: “罢了,先皇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就再送一卦给太后,宏灵皇子正如十朋推演,天生贵胄,龙气大禹之相。” 李十朋在旁边高兴的简直要跳将起来: “陛下,微臣的攘星之法当世除了国师之外,再无对手,陛下安心吧。” 太后陈媛媛继续问道:“那哀家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姚广业微微摇头:“然而,妖星乱世,猛将入闱,虽是太平之主的命格,奈何后世却是天下大乱之局,太平当大乱,扶不得,正不得。” 太后陈媛媛略一皱眉: “妖星何在?猛将为谁?” 姚广业慢慢转动星象盘,上面几个光点遥对星空,一时间北斗七星闪亮。 姚广业头顶冒出氤郁白气,双眼突然精光四射: “妖星兴盛于大禹于边北辽东,当下就在镐京城内。” 大将军一把抓住姚广业的胳膊: “具体方位,人名,哀家都要,赏你万户侯。” 姚广业正要计算,突然上天一个惊雷,电闪一道直劈星象盘,“啪嚓”一声,星象盘四分五裂,失了灵光。 那星象盘与姚广业本命相通,此时一口精血喷洒了出来: “不是老僧不尽力,太后请看,天命难违,要是连具体哪个人都算出来,太后就该称呼老夫为天帝,而不是国师了。” 太后陈媛媛一脸阴沉:“可还有解救之法?” 姚广业想了想,从半空中抓出一只血红鬃毛笔,袖袍子扯下一段黑色里子。 李十朋大惊:“这化神修为当真非同小可,隔空抓物,啧啧,真个艳羡旁人。” 姚广业聚精会神,天空中又雷电大作,仿佛干扰他的下笔。 最后太后陈媛媛终于看清楚那白锦之上,歪歪扭扭几个大字: “国破山河在。” 太后陈媛媛拍手称赞: “好了,这就是今年的进士科题目,李十朋拿走,你为主考。” 李十朋慌忙抓过黑锦,随太后陈媛媛下得摘星楼。 太后陈媛媛走前吩咐李十朋: “御林军封锁摘星楼,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钦天监。 姚广业即日起闭关休养。” 李十朋眉飞色舞,欢叫了一声:“诺!” 姚广业本在太后陈媛媛下楼的一刻小声咕哝了一句: “一纸京师试,百年苍生劫!” 忽而“咔嚓”一个雷,天空中倾盆大雨轰然而下,将他的声音死死压低了下去。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十七章 挨号 “第九个” 伴随着刑惊天平静的喊声,九号监牢的犯人默不作声。 挣扎、哭喊、求饶、装怂,这些伎俩在这位年轻的缄字卫指挥使大人面前统统没用。 前面几位弟兄都试验过了,只要供不出薛太岁的下落,那下场只有一个,拖出去乱棍打死。 声高的、声低的、装硬汉的,此时都已变成了棍下亡魂,有了前车之鉴,剩下的囚犯只有麻木,反正一天一个,早晚如此。 刑惊天面色平静,旁边的魏行斌却是有些暗暗着急,这已经是第九个犯人了,不知道这打草惊蛇的法子还要用多久,也不知道石之康的精神抵抗力还能抵挡到什么时候。 这时他偷眼望去,石之康双眼望天,没有半点表示。 刑惊天惯例似的的谈话又开始了: “九号囚犯张进,曾任职关中都护使,统领征西军虎军营,大禹与北蛮交战年间,把地城三座,击毙北蛮王朝游击将军五名,获观城大捷、平越野大捷......” 张进冷笑道: “刑指挥,还是赶紧公布我的罪状,把我明正典刑吧,你问那个浑身肌肉的大个子,我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 按说他还揍过我们老营的兄弟,我不能护着他,但是看您这劲头,找不出来人就要把我们都正法了。 那您请,反正整日里过着牢笼生活,我也乐得解脱。” 刑惊天依然将张进的功过表述完毕,然后慢条斯理言道: “张进,你勾结北蛮贼寇,以地换地的法子私自购买军粮,你这是资敌呀,按照大禹律......” “按照大禹律是万剐凌迟的罪名,可是我张进是关中名将不是,您老赶紧法办吧。” 刑惊天一挥手: “各位官差,将张进拖下去,杖毙!” 一旁官差校尉纷纷呼和“诺!”直接架着张进拖了下去。 众人耳朵里一阵棍棒交错的声音,这张进真是好汉,硬是没吭一声。 刑惊天冷冷望着还在操场上跪着的三个人,矮矬子、黄面大汉、石之康。 “各位今晚再想想,明日里本官再来,人越少,越容易把事情想清楚。” 说罢和魏行斌一行人离去。 夜,漆黑的夜,冰冷的夜。 “喂,以前我都听见隔壁很吵的呼噜声,这寂静无声的夜晚可真够瘆人的。” 十号监牢的矮矬子终究熬不住了,小声跟黄面大汉和石之康说: “我说爷们,明儿可就轮到哥们了,你俩肯定知道那个大个子去了哪里,不行明天就搭救哥们一次,招了吧,这样也全个兄弟情分不是?” 石之康也是倍感压力,他早就和四天王纹身失去了心灵上的感应,这几天来一直怀疑薛太岁早就跑路了,这万一要是把自己撇下了,那自己不成了古往今来第一冤大头。 于是石之康小声回复: “你怎么知道我俩一定知道内情,我还怀疑你知道自己贼喊捉贼呢。” 矮矬子“切”了一声: “你俩一个跟那个大个子整日里形影不离,另外一个是跟大个子从来不讲一句话,要说最有可能知道他下落的必定是你俩人。 你们再这么僵持下去,后天可就轮到你俩了,别说后天,就是明天晚上,少了哥们,你俩多孤单呀。” 石之康石之康刚要再说,旁边黄面大汉念起佛偈: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不知为何,两人竟然真的安静了许多,心理也不是那般害怕了。 第二日,刑部天牢的操场上烈日当空,一丝风都没有。 刑惊天例行公事,开口喝道:“十号监赵建金,御林军度统帅,前朝赵贼三世孙,元宵节护驾有功,特赏王命锦旗一领,奈何参与大年初一赵贼谋反案,定为终身监禁。 按大禹律,谋反案凡是牵涉者一律夷九族,如今这终身监禁,太过轻便,如果不能招供十三号监犯人的去向,那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赵建金慌忙扣头:“大人明鉴,我提供一条线索。” 魏行斌在一旁暗自高兴,脸上却不露丝毫: “好呀,你能提供线索,不仅保你活命,没准儿还能戴罪立功,你说吧。” 赵建金一指黄面大汉和石之康: “他俩人平日里跟那十三号监的大个子最为亲厚,审讯他二人必定有所斩获,罪臣原意协助审理。” 黄面大汉听了此话依旧默念佛经,仿佛此事与本人无关,石之康却早就炸了肺,斜着眼睛盯着赵建金。 要知道,监狱里最大的规矩就是出卖狱友,下场是众叛亲离。 魏行斌动了动嘴,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刑惊天木然插嘴道: “本官问你,你可否知道那十三号监的犯人哪里去了?” 赵建金一愣: “罪臣确实不知,不是说提供线索即可吗?” 刑惊天冷笑一声:“巧言令色,拖下去,杖毙!” 四周刑名捕快不由分说,直接将赵建金拖了下去。 赵建金犹自在外面大喊: “我提供线索了,啊,下手轻点呀,啊......” 声音一声比一声小,后面便没有了动静。 夜晚,石之康对着黄面大汉: “喂,新来的,就剩咱俩了,我看你天天念佛,这佛祖真的能保佑你我吗?” 黄面大汉微微动嘴: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金刚波若波罗蜜。” 石之康心中暗暗祈祷:“太岁哥,你可得赶紧回来呀。”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十八章 突变 “刑指挥,前朝万岁爷有旨,石老国公一家尽忠为朝,故而子孙庇佑,不可受天地日月之苦,小人只好遮阳,免得违了圣旨。” 邢惊天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在黄面大汉面前,冷声道: “昨夜本指挥已得到密报,你并非漳州人士,也不是叫做张毅,乃是青阳教匪类打人我诏狱,你口口声声所念佛经,其实是青阳教的弥勒经,我说的没错吧?” 黄面大汉顿了一顿,然后开言: “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我却是不是漳州人士,乃是潭州人,叫做彰异,名字本是身外物,音同字不同。 指挥使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信佛之人不打诳语,至于你问的那个大个子,我确是不知哪里去了。” 一旁的魏三毛此刻已经吓得不知所以,诏狱囚犯历来审查严格,他也不知道何时来了个青阳教匪,这要是一本奏上去,自己最少是个革职查办的命运。 随即也不多想,上去照着彰异的脸上就是一脚: “妈的贼囚,你混入诏狱有何目的,还不速速讲来。” 那彰异被魏三毛踢得口鼻窜血,却是也不躲闪,硬生生挨了好几脚。 邢惊天绣春刀已然出手,押在彰异脖子之上: “青阳教匪与本指挥使无关,不在本案之列,我只想知道薛太岁去了哪里,你如果不说,对不起,我只好再开杀戒。” 那彰异仍旧不理不睬,刀压脖项仿佛与自己无关,口中念叨: “弥勒降世,佛救终生,终生悲苦,我一力承担。” 邢惊天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刚要动手,却见一个圆胖的身影挡在了刀前: “等一等,刑指挥你这也太跋扈了,怎可一再屠杀诏狱犯人,这是违王命的。” 却是魏行斌挡在了前面。 原来魏行斌与邢惊天二人早已商量好了计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为的是感化罪犯,好让他们供出薛太岁的下落。 奈何此计是前日定的,那时候还不知彰异是青阳教匪,如今对方身份暴露,正是危急之时,邢惊天怕对方狗急跳墙,已经觉得此计不妥,急忙用眼神示意魏行斌离开。 哪里料想魏行斌竟然会错了意,以为邢惊天让他把戏做足,因此更加护着彰异,料想他一个吃在念佛的人,遇见魏三毛拳打脚踢尚不知避让,如何是个凶徒。只是这一猜,却是猜的错了。 魏行斌喉头一紧,已然被彰异铁钩一般的大手卡住了喉咙,自己却隐藏在魏行斌身后,口中冷声道: “狗官们,迅速退后,不然这个尚书大人只怕要给在下陪葬。” 魏三毛急叫:“堂哥,堂哥!” 石之康此刻也傻了眼,迅速跑到一旁的草堆之中躲了起来。 邢惊天看见彰异手掐魏行斌脖项之处雷光隐隐,乃是江湖之中的绝学奔雷掌,就知道彰异定然是个高手无疑。 此时彰异却一改方才吃斋念佛的疲弱之相,目露凶光: “刑指挥,在下也不瞒你,我乃青阳教黄风使彰异,你们缄字卫的前任指挥使赵宏光就是死在我这奔雷手之下,劝你还是识象些好。” 他本意让邢惊天乱了方寸,奈何对方仍然如同冷冰冰一尊雕像: “彰异,我已说过,青阳教匪之事与本案无关,你走不掉,周围缄字卫至少埋伏了五十名好手,我劝你放了尚书大人,我邢惊天作保,放你离去。” 魏行斌此刻已然后悔不迭,他身为刑部尚书,被匪徒绑架乃是奇耻大辱,故而高声道: “刑指挥,莫要和这贼人废话,老夫年过五十,死不足惜,不可乱了朝廷法度,请下令速速围剿此人......” 话还未说完,已然被彰异卡的吐出了舌头,不能再言。 邢惊天知道兹事体大,毙了朝廷刑部尚书不是闹着玩的,立刻一摆手: “缄字卫人马后撤五十步,调步兵统领衙门步兵五百,包围诏狱。” 四下里黑影闪动,纷纷后撤,不一时外面响起大量官兵的脚步声,将诏狱围了个水泄不通。 彰异却不惧怕,手指伸出,连点了魏行斌身上几处大穴,夹在肋下,飞身上墙,去了地字号牢房。 一一斩断铁链,放出了囚徒,那些囚徒欣喜异常,却又跑去人字号牢房,足足放出了三百囚犯,与官军分庭抗礼。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十九章 贵人 薛太岁沿着水井中的密道出了小洋河,抬头正是金水桥的区域,躲过夜查的金吾卫,越过高墙,来在一座花园当中。 他此时又饥又渴,只盼找个厨房吃些东西,左转右转却发觉这后花园面积颇大,正想寻个人质,威逼利诱说出厨房所在,却听得隔壁有厮打之声。 薛太岁慌忙在影壁墙之后藏了身形,暗叫不妙,若是人数众多此事可不好办了。 透过墙壁缝隙看向隔壁,却是几个十几岁的孩子正在斗殴,三四个个头稍高的孩子围着一个瘦小的孩子正在欺凌。 “说,你是不是野种?不然为何所有先帝子孙陛下都给封了王爷,唯独是你什么封赏也不得?” 被围殴的小孩子却是倔强,一仰脸,月光正好罩在其上,说不出的白腻腻的,定然是官家养的孩子无疑。 小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倔强昂着头: “你们这些人就会以大欺小,等我做了主,把你们一一枭首示众。” 薛太岁本来对这孩子不十分喜欢,隐隐感觉小孩身上有一股帝王残留的龙气,他自身乃是金翅大鹏雕血脉,以龙为食,故而犯冲撞,但是小孩的这几句话却是对了他的脾胃,如此硬气正是我辈中人。 只是围殴孩子的都是少年郎,哪里理会的他如此狂妄,一个身形较高的少年狞笑着过来: “呦呵,还想你做主,只怕是还没做主,就以谋反罪让你哥给砍头了,先给你长点规矩。” 那少年一个倒骑龙,居然骑在了地上小孩的脖项之中,小孩吃重,不由得高高撅起了屁股。 那少年口中欢愉:“快来看呀,想掌权的撅腚了,大家上呀。” 一旁还有两个少年,飞起几脚踹着白衣小孩的屁股,嘻嘻哈哈好不欢愉。 那小孩初时不做声,后来被打的急了,口中喊道: “你们敢欺侮皇家血脉,定然有阴灵恶鬼取尔等性命。” “乱放什么狗屁,朗朗乾坤,哪里来的什么恶鬼。” “如今天下太平,你这个想掌权的却是盼了恶鬼,不怕陛下惩戒你吗。” 少年们虽然嘴上硬气,却不免变貌变色,下手也不是那么重了。 突然旁边咳嗽了一声,薛太岁闪出了身影。 一干少年看见夜晚影壁墙之后突然冒出一个凶神恶煞,顿时吓得妈也叫出来了,撒丫子四散奔逃。 地上的小孩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脸上虽有泥土,但瑕不掩瑜,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盯着薛太岁: “你这鬼大叔,平白冒了出来,好,念你救驾有功,朕封你为大将军。” 薛太岁嘴角一挑: “你这可是犯忌讳的大话,你当了皇帝吗?” 这一问,孩子脸上的神色却是暗了下去,抹了一把脸: “你要找陈太后却是走错了方向,这里是靖和宫,太后在西宫,你往西边越过两间宫殿便是。” 薛太岁大次咧咧往地上一坐: “我说是要来找陈太后吗?” 小孩眼睛一亮:“这可奇了,像你们这样夜晚不走正门的江湖奇人异士,不都是来找陈太后的吗,天下第一大美人呀。” 薛太岁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咕”的响声: “咱是饿了,你可有些吃食?” 小孩站起身子: “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拿一些,别随便乱跑,碰见了金吾卫或者巡查太监,麻烦很大。” 说罢径自走了。 薛太岁见他小小年纪,心思却紧密,不由得一乐,暗道这是谁家的孩子,鬼机灵鬼机灵的,却也知道宫中如此多的规矩。 不一时,小孩拿来一个三层食盒,他人小提着颇为费力,打开来看却是一盘子辣子鸡丁,一盘子土豆丝,还有一条烤羊腿,四个馒头和一壶酒。 薛太岁食指大动,虽然菜肴乃是剩饭,已然凉了,薛太岁却管不得许多,大吃大嚼起来,不一时竟然全都吃光,一壶酒已然下肚。 薛太岁昂身站起: “一饭之恩,日后再报,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一本正经:“我乃大行禹僖皇帝钦封的尚官人,禹献是也。” 薛太岁一听顿时一愣:“大行皇帝?那当今皇帝是谁?” 禹献仿佛看白痴一样瞟了薛太岁一眼: “我家兄长宏灵皇帝呀。” 薛太岁一直在金阁寺修炼,而后返回诏狱,对天下之事一无所知,此刻清了清脑子: “大行皇帝如何去世的?他年纪轻轻,怎会如此短命?” 禹献一摇头:“ 我家父皇据说是被丞相赵无咎害死的,但我总觉得不是,前朝旧事了,任谁也说不清楚。” 薛太岁顿时愣住了,他心思细密,极富权谋,这些朝廷争斗他已经推理了个七七八八,此刻突然又问: “那前朝镇北都督李崇信身在何处?” 禹献眨了眨眼睛: “你是说前朝李家军的李大都督吧,据说被奸贼丞相赵无咎所害,惨死岁华亭了。” 这句话仿佛晴天一个霹雳将薛太岁打动,铁塔般的汉子却是迟愣了好大一会,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 “胡说,一派胡言,赵无咎怎会害李都督,哼哼。” 禹献已经有些害怕了,看着鬼大叔一会哭,一会疯,真不知一会要把自己怎样。 薛太岁抓着他的肩膀: “敢问当下朝廷何人主政?” 禹献扬起小脸: “陈太后垂帘听政,大将军屠彬扶国,进位监国。” 薛太岁沉吟片刻,忽然说道:“洒家一生行事,从不欠人恩惠,你说有什么需要洒家办的?” 禹献想了想说道:“刚才那个欺负我的少年叫做白耿,却是当朝白太妃的远房侄子,一直要娶来芸妹妹,我不知道你可敢......” 薛太岁撇嘴一笑:“怎么?看不出你小小年纪也去学人家争风吃醋。” 禹献涨红了脸:“我和来芸妹妹打小青梅竹马,是他们,都是他们那些坏大人,非要让白太妃的侄子去联姻。那白耿一向以虐待宫女为乐,我那来芸妹妹去了,只怕要活不成了,可恨我年纪尚幼,不然定不与他干休。” 禹献攥着一对小拳头,上面已经是青筋暴龙,眼里流出了两行清泪。 薛太岁撇嘴道:“如果今日我不帮你,你那来芸妹妹被人折磨致死,你却要如何?” 禹献一仰头:“你若怕了白太妃的权势,那我只好隐忍,等日后强大了,必报此仇!” 小脑瓜此刻倔强挺着脖子,一双凤眼死死盯着薛太岁。 薛太岁摇了摇头:“但凡像你这般想的,一辈子也报不了仇。罢了,你且答应我,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禹献点点头:“我以大禹天朝皇家血脉发誓,定然不出卖你。只是那白耿身边有好多内家高手,你......” 薛太岁一阵冷笑:“从今天起没什么白耿了。” 一个闪身,踪迹不见。 待薛太岁回来,身上扛着一个少年的尸体,正是刚才骑着禹献的那个少年。 薛太岁放下尸体,仰头看了看西方,哼哼笑道: “那看来咱真得拜会一下这个天下第一美人了。” 一起身,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过高墙,几起几落,直奔西方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禹献在院中吐了吐舌头: “这个鬼大叔好厉害的身手,他年朕登了皇位,有他庇佑在身旁就好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二十章 争议 西宫又叫太极宫,太后陈媛媛并没有安寝。 李十朋、屠彬以及礼部尚书李天翔和兵部左侍郎白伟良正在议当朝科举的事情。 裴槐老太师也参加了,毕竟九十岁的高龄,此刻哈欠连连,却是熬得不行了。 陈媛媛一声吩咐宫女: “去把西暖阁的老山参拿来,给裴太师熬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陪着我们通宵,哀家真是过意不去。” 裴槐赶忙又瞪起了通红的眼睛: “老臣,老臣不敢让太后操劳,唉,身子骨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陈媛媛并没有理会他,转脸问李十朋: “十郎,这本朝科举的苗子你心里可有些数了?” 十郎本是世人对李十朋的雅称,只是此刻在陈媛媛嘴里甜腻腻的叫出来仿佛在呼唤情郎,饶是李十朋久历朝纲,此刻也不免脸红,慌忙跪倒: “太后圣明,本朝来应举乡试的学子共三十万零两千人,其中七成都是寒门出身,三成为我朝士族,录取比例按照旧朝定制,仍是南六北四,千人取一。” 陈媛媛点点头: “嗯,竞争激烈嘛,敢问可有什么像样的举子能入你十郎法眼?” 李十朋再奏: “臣已寻访几个文章出众的举子,齐鲁姜氏名门之后,姜东美又是天门嫡系,七岁便有神童美誉,时下做‘大义归觉录’,指导世人心向我朝,避免魏晋奢华之风,大有大儒气象; 白太妃膝下白观使自是不必说了,文章锦绣,心有山水,也是太白宗的钦定; 还有祁县杨醒方,虽然家道中落,却有急才,民间有‘贼相公’的美誉,向来文章不差,微臣还没查访清楚。” 他这一奏,一人世家大族,一人皇族,另外一人算是寒族,却是滴水不漏,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陈媛媛一皱眉,轻启朱唇: “贼相公?听着不是那么正派。” 一旁的礼部尚书李天翔却发声: “杨醒方到底小家子气,在祁县作诗讽刺县官,将之比喻成窃国窦贼,此人善于钱粮算计,整个晋中用了他谷梁法称算稻谷,官府往往吃亏,故而很得贫民拥戴,故而称之,笑谈罢了。” 陈媛媛笑道: “原来竟是个打算盘的,但愿他把心思都用在我朝正道之上,贪官固然可恨,可要是都打倒了,自己不也成了孤家寡人么。” 众臣纷纷口中称是。 陈媛媛又一转头,对着大将军屠彬: “监国,你这武举今年有什么新鲜?可不要让文举比了下去,显得我朝文武不和。” 屠彬可以站立面君,故而不拜,只是略一躬身以表敬礼: “太后,武举此番仍旧是沿用前朝三试,但是三试过后选出八强,却要擂台比斗,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三甲定然是我朝武勇过人之人。” 还未等陈媛媛开腔,一旁白伟良已然抢先道: “大将军,这擂台比武可是要分生死?万一不谨慎,闹出人命可就不妥了吧。” 这一论调立刻得到广大文臣赞同,纷纷附和: “是呀,是呀,新朝开科举气象万千,见血总是不吉利,白侍郎此言不虚,这擂台比武还要慎重。” 屠彬大眼一瞪: “尔等文官懂些什么,疆场厮杀要的就是不畏死的勇武之气,唯唯诺诺,只会写几篇兵书战策济的什么事,本监国宁肯武举前三甲各个是披红挂彩的勇士,也不愿他们是纸上谈兵的马谡、赵括。” 这一下子,文武双方竟然闹僵了。 陈媛媛揉了揉额头,偷看看了看李十朋。 李十朋会意,急忙出班: “这有何难,可加上一条,但凡比武伤害对方性命者一律按照战败处理,双双出局,不就迎刃而解。 身为大将,如果连自己出招的掌控尚且不能运用自如,只是杀伐之道,如何能扶保新朝?文武全才自比赳赳武夫更堪我朝重用。” 他这一说,众人纷纷点头,唯独白伟良仍旧冷嘲热讽: “小李未曾领兵,怎知其中凶险万分,说着简单,只怕斗勇争胜拿捏不住,往往高手过招,不分生死是看不出胜负的,这怎能拿捏如此分寸。” 陈媛媛看文武双方僵持不下,只得出面调停:“监国可还有新意要表?” 屠彬一抱拳: “只好以此大意拟定规矩,凡乘胜追击,故意造成死亡者取消资格,对战期间如有一方认输,对方不可再行追击,每个上台的比武之人须有官队作为后援,见势不妙可举白旗,裁判见白旗立时终止战斗。 如再有损伤,那也是时运不济,怨不得旁人了。” 陈媛媛知他是监国,一言九鼎,此刻只得说道: “好,就依卿家,武备之事哀家不懂,还是有劳大将军多多筹划,不要闹出什么笑话的好。” 众人见太后首肯,均不能再说什么。 此刻自鸣钟已经“铛铛铛”响了三声,已是三更天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二十一章 迫降 忽然,西宫屋顶之上一阵急切脚步之声,“哗啦”一下子捅了个大窟窿,一个红发恶汉飞身而下,直挺挺落在屠彬和太后陈媛媛两人中间。 大汉大声急切问道:“我父何罪?” 此举早就惊动了廊下的白圭太监,此刻尖着嗓音大喊: “来人呀,有刺客!” 金吾卫纷纷出动,至少五十人佩剑悬刀冲上大殿,但看来人与太后及大将军距离太近,不由得一时间不敢上前。 屠彬初时一惊,但看得来人,放在剑把手之上的大手又缩了回来。 一旁裴槐此刻却是惊醒,看得来人,急切大吼: “薛贤侄,你这是作甚,惊扰圣驾可是死罪,还不速速谢罪。” 陈媛媛也是一惊,但看来人一头红发秃顶,身材壮硕,目露凶光,不由得怕了几分,但看来人赤手空拳,双手抱肩,似乎并无恶意,心下也稍定了几分。 秀眉一挑: “把今晚金吾卫带队的拉下去打二十板子,人都来到哀家近前了还不知晓,这是当的什么差事。” 众人见太后已然镇定,心下也稍安。 屠彬说道: “贤侄不要急躁,李都督所受冤屈乃是前朝赵贼忤逆,本将自是要为他讨回公道,此案正在审理,贤侄不要莽撞了。” 李十朋却在一旁阴恻恻说道: “薛都尉真是一身是胆,刚出了牢笼,就连当朝垂帘的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了,这胆气真是匪胆包天呀。” 他明知满朝重臣大都与薛太岁有牵连,只得抬出太后,才可治其惊驾之罪。 哪里料想薛太岁把眼一瞪: “滚蛋,咱问你了吗?” 这是朝堂之上,何人敢对李十朋出过如此粗言秽语,可是话糙理不糙,饶是李十朋机警百倍,却涨了个大红脸,一时竟然不知如何答对。 陈媛媛却是心下一喜,以往李十朋妙语如珠,言霸朝堂,何曾见过他吃瘪,心下顿时感觉眼前这个大个子是个十分可爱之人,不由得居然笑了一下,这可真是佳人一笑,百媚丛生: “这位好汉原是为了前朝李大都督而来,国之忠臣,何人不敬重。这份忠肝义胆,哀家也是十分敬佩。” 这一下子,画风突转,太后已经有了定论,谁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忽然外面报事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报,启禀太后,大将军,诏狱出事了,有青阳教匪劫持了魏尚书,刑指挥正自跟对方纠缠,特来禀报。” 屠彬脸色一冷:“什么时辰的事情?” 小太监慌忙道:“今儿晌午。” 屠彬骂道:“晌午的事情现在才来报,步兵统领衙门干什么吃的。” 随即又想到,定然是步兵统领衙门搞不定此事,才来报急,报喜不报忧是现下的官场风气,况且步兵统领衙门正在大将军府麾下,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白伟良此刻在一旁开腔: “奇怪,京城戒备森严,青阳教匪怎么跑到诏狱去了?” 这句话可真要了命,诏狱乃是裴槐管辖的部门,老太师一时激动,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十朋在一旁搭腔: “为今之计,只有与青阳教匪虚与委蛇,拖延时日,他们人单势孤,又深陷京畿重地,日久之后贼心必乱,可一举破之。” 众人皆感觉李十朋之言有理,屠彬刚要下令围而不打,薛太岁却出声了: “不可,擒贼就在今夜。” 裴槐心中暗骂,你个小兔崽子,自己一身毛病还没摘干净,又发什么疯。 薛太岁却仰头望天: “不能迁延时日,绑架朝廷刑部尚书多大的丑闻,若是日子久了,这纸里包不住火,外人定然以为朝中空虚无力,无法剿灭匪患,于本朝声望大大有损。” 众人一惊,是呀,怎么没想到,这后遗症却是太大了,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可是不好收拾。 当今宏灵帝登基,虽说也是内忧外患,但毕竟要粉饰太平,如此朗朗乾坤之下出了绑架刑部尚书的丑闻,那是不得了的事情,绝对扫了朝廷的体面。 在场的都是朝中重臣,人精也似的人物,稍加点拨,自然明白其中轻重。 陈媛媛越发觉得眼前此人粗中有细,着实让人惊叹不已,隧而一笑: “薛卿家可是有什么破敌妙法吗?” 薛太岁仰头望了望太极宫屋顶上的窟窿,转了转眼珠: “叫报事人进来,咱要了解详情。 另外,给我带一队百人金吾卫,还有一个可以替圣上传旨的人,我了解诏狱地形,今晚必破强贼。” “不可,你说的容易,万一路上你畏罪潜逃,我们哪里去捉的你? 皇宫大内戒备森严,你还可以穿墙过柳,到了外面还不是一溜烟的事情。” 李十朋心下恼怒,自己的谏言头次被回绝,故而发难。 薛太岁冷笑一声,看了看李十朋: “难道世人都如你李十朋,打不过便逃吗? 怕者不来,我若想跑,还来这里作甚?” “你......”李十朋憋红了脸,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本来李十朋辗转几年,换了若干主人,这三姓家奴的称号就是自己的大忌讳,只是他位高权重,平日里旁人不敢说罢了。 此刻见他连连在这恶汉面前吃亏,心下也不由得大大一个爽字。 薛太岁却不再理他,详细询问报事官兵的情形,拿起诏狱的地图看了又看,做到心里有数。 屠彬快步走来:“大侄子,如何?能否今夜破敌?” 薛太岁一抬头: “明日破晓,必破强贼,不破不还。” “壮哉!”屠彬喝了一声:“拿酒来!” 一旁早有金吾卫送进美酒一壶,陈媛媛却巧挪身姿,漫步而至,那风情真好比月宫嫦娥: “薛壮士,哀家跟你喝了这杯酒,愿你为我大禹建立新功。” 薛太岁本来豪情万丈,此刻突然搅进了娘们,心里老大不痛快,奈何太后在上,只得一杯酒干了。 待薛太岁领着白圭走后,白伟良进言: “大将军,可否需要兵丁接应?” 屠彬手握剑把手,来回踱步,思考良久: “行,劳烦白侍郎带领兵部弓弩手一千人接应,但凡有变,贼人一概射杀。” 白伟良又言道:“那万一薛太岁破晓之时救援失败又当如何?” 屠彬突然眼放精光: “不可走漏风声,坏了朝廷名声,若是失败......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活着走出诏狱。” 裴槐惊得一身冷汗,他知道这是监国大将军彻底下了决心,这是掩盖京城丑闻的最快也是最彻底的方法。 “铛、铛、铛、铛”墙上的自鸣钟响了四下,四更天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二十二章 永固 太后陈媛媛与一干内阁朝臣看着薛太岁去了,反而没了困劲。 此刻在看看科举名单,在殿内来回度了几步: “嗯,人数众多,城内馆驿要安排停当,外省举子的车马费朝廷户部看有困难的适当贴补一些,南北方人饮食不同,这些都要考虑,你这个科举总办,可不能掉以轻心呀。” 李十朋躬身: “回太后,前几日已经跟裴阁老商议过了,陛下办十四寿诞还有余银十七万两,臣琢磨着就可跟鹿鸣宴一起办了,这样文萃大兴,陛下寿宴得过,两全其美。” 太后陈媛媛笑了笑: “到底是你,鬼点子就是多些,你今科没有收受不白之财露了考题吧?” 李十朋急忙道: “身系王事,臣不敢拿身家性命开玩笑。” 太后陈媛媛命一旁的赵金英一把拉起李十朋: “好了,哀家还不知道你嘛,为天下士子请命的大才子,还能不是自清汉?只是句玩笑,不要当真了。” 李十朋叩头如捣蒜: “为国取士,十朋不敢疏忽大意。” 太后陈媛媛无奈摇头苦笑: “你看你,又来了,今年举子有中意的吗?” 李十朋这才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袍服: “晋中才子杨醒方去年写了《仓廪同税书》,晋州大地广为流传,并被当地刺史采纳,似是在钱粮方面颇具造诣;齐鲁名门之后姜东美在地方颇具才名,尤其前年以一篇《大义归国录》帮助其父姜承运教化当地青阳教匪数千人投诚军司衙门,功劳不小,兵部已经下令嘉奖;再就是素砚观使白天瑾,《道儒大宗义》微臣看的可是爱不释手呀。” 裴槐在一旁搭腔道:“姜东美,老夫与他父亲是老相识了,那可是齐鲁有名的才子,当朝还有人能与东美比肩,可见我大兴人才济济呀。” 太后陈媛媛淡淡笑道: “姜阁老的后裔我自是久闻其名,七岁时候就做了《春都赋》嘛,没想到能文能武,竟是个全挂子本事。 素砚观使自幼由帝王师教导,近十年又有白真人教诲,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这个杨醒方,哀家却是孤弱寡闻了。 也罢,南七北六十三省,俊杰何其多,哀家要看看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等着他们科场争雄,看谁还能撼动哀家的江山。” 李十朋、裴槐与一直未开口的大将军屠彬此时纷纷跪倒齐声道:“陛下天纵之资,江山永固!” 白伟良此刻却偷偷看向窗外诏狱的方向,江山真的能永固吗?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二十三章 对峙 诏狱设在镐京城东南角。与其他监狱不大相同,这是一座地下的牢房,用宽厚的护城砖堆垒了小城防,就像城中城一样。只有一条通道可以进入当院,上面四周都是围墙,四角设着守望楼。是全国封得最严实的牢狱。 缄字卫不愧是当朝最精明的暗探,早已在诏狱城西的高坡之上建立了临时行署,登楼眺望,监狱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章大哥,咱们这地字号一百兄弟都是你救的,今日众兄弟就把命交给章大哥,生死与共!” “对,听章大哥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地字号的囚徒们纷纷响应,章异早已经将魏行斌捆在了椅子上,嘴里堵了块抹布。 章异此时半扬在地上,眼睛看着渐渐变暗的天空: “不要着急往外冲,外面此时定然都是官军,咱们这一百多号弟兄不够他们杀的,这个狗官才是我们最大的法宝。” 一个黑脸胡子闷声闷气问道: “章大哥,你说朝廷会跟咱们谈判吗?” 章异胸有成竹: “必须会呀,刑部尚书是什么官职?六部尚书乃是位同宰辅,这么大的丑闻,我想那屠彬老儿一定不敢强行用兵的,等着吧。” 黑脸胡子转了转眼珠儿: “章大哥,我且找些弟兄,搜集柴草放在屋道: “二位!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要放火,那就放,不要犯嘀咕!” 话没说完,劈脸就挨了两个耳光,魏行斌登时嘴角淌血。 旁边一个高个子蒙面大汉骂道:“妈的个头的!刚才怎么说来着?” 魏行斌也豁出去了,大声叫道: “他们是青阳教匪,为头的是黄风旗使彰异......” 话没说完,就被摘了下颏,一群人围着拳打脚踢一阵,又将他推了回去。 邢惊天心里突然一阵难过,反贼杀官只在书上见过,魏行斌落到这般地步,他未免也有狐悲之感。 薛太岁却大声喊道: “彰异你听着,魏行斌这人昏懦无能,并不是什么好官。朝廷也不心疼他!识相点放了他,还能救活这一百个无知囚徒,不也是你阴间的功德么? 我不瞒你,你是活不成了,难道你不为这么多人想想?” 侧耳听时,底下似乎议论了一阵,突然哄堂大笑。 彰异的声气隔窗叫道:“薛太岁,甭跟你彰爷吊这种花花肠子。你终于还是做了朝廷的鹰犬,你在娘胎时,我已经是黑道上有名的屠手黄风了,什么事没见过?” 薛太岁默谋了一阵,笑道: “今儿钟馗遇了五鬼,算你是狠角色!说说,你有什么章程?” “好说,这还算个老实人!”彰异嘻嘻笑着回道: “北边过黄河就是都古县,那边是东北界。 你弄十条船,派两个人送我们进山一百里,从此之后疆场上见!” 薛太岁笑道:“你好聪慧呀!我放你,你不放人怎么办?” 彰异大声道:“老子走江湖三十年,哪里听过谁说我说话不算数! 过了黄河我就把人质留给你,我们在一百里处换人!” 薛太岁咬着牙紧张地思索着,此地西去临潼关,东去洛阳,都是人烟稠密的地方,又有重兵把守。 南边伏牛山和北边隔省的太行山确是逃匿隐藏最好的地方。 良久才有了主意。 薛太岁大声道: “那边是山西界,我的人不能跟你一百里,我们在黄河中心船上换人,从此各奔西东!” 这次是下边囚犯们沉默了,好一阵子彰异才回话: “不行,一定要走一百里!” 薛太岁咬着牙道: “我放你一百里,朝廷知道了要我的命。就在灞桥河当中,不然,你就等着大火焚城吧!” 说罢侧耳细听,似乎下边有几个人在小声争吵。 好半日,彰异才勉强答道: “好,依着你!不过我的弟兄们要登岸,没有埋伏才换人,什么时候?” 薛太岁大喜:“现下!” “你那是做梦!”彰异哈哈大笑: “我给你一个时辰备十只船,破晓五更天,咱们灞桥之上不见不散!” 薛太岁笑道: “好,五更就五更!你听着,我有言在先,你的人要再敢回我镐京城捣乱,我就下令全国狙杀你们的家眷!” 说着便下了望角牌楼,召集邢惊天和官军弁佐密议军机: “邢指挥,麻烦你让几个精明强干的弟兄换上囚犯的号坎,一会子有用,我去调集运船来。” 邢惊天一把拉住薛太岁: “你还真打算助敌逃脱?” 薛太岁冷笑一声: “贼人跑了,我也活不成了,你担什么干系。” 说罢,一转身不见了踪影,各营军士在金吾卫带领下分头行动。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二十四章 请援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二十四章请援薛太岁飞奔回皇城大内,刚走出二里地,就被白伟良带着的步军统领衙门拦住了。 白伟良问话:“如何了?” 薛太岁回道: “跟大将军讲,准备五条船在莲湖灞桥,另外拿一万两金子,按每份一百两打包。” 白伟良冷笑道: “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知道今年赋税才多少吗?” 薛太岁把眼睛一瞪: “我没工夫给你在这里扯皮,快点准备,不然走了贼寇,或者骤发祸乱,不是你我能吃罪的起的。” 白伟良冷声道: “薛壮士好大的官威呀,身无半点功名就敢跟当朝一品这样讲话,等你登台拜帅,还不是不把大将军放在眼中。 来呀,薛太岁剿贼无功,给我绑了,等候发落。 弓箭手,带着龙鳞炮过去给我杀贼,别放走一个。” 薛太岁瞪着雌雄眼大喊:“你疯了,你这是胡来......” 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兵上去就是几个大耳刮子: “放什么屁,兵部左侍郎面前有你说话的份。” “都吵吵什么呢?”一阵“哗玲玲”马褂銮铃的声音,一匹高头大马出现,端坐一人正是尚书令裴槐老太师。 白伟良这边行礼: “尚书令,这个贼囚办砸了差事,如今又像朝廷索要金帛之物,我看是里勾外连章异那厮,乱我军心,这叫我绑了。” 薛太岁有心分辨,早让旁边的小校用块破抹布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裴槐老太师眨了眨眼睛: “那白侍郎打算如何处理当前的危局?” 白伟良咳嗽了一声: “当前贼人势大,以我看唯有强攻一法,大将军不是也说过不得已时要用重典,不让一个活人走出刑部地字号大牢。” 裴槐老太师频频点头:“ 白侍郎说得对,我是个文官,向来不懂兵事,既然白侍郎这么说就有一定道理,来呀,笔帖式,记下白侍郎的话,回送宫里,看看大将军是怎么说的。” “诺!”旁边一个青衣笔帖式迅速拿出纸笔,将现场情形登记造册,画影图形。 白伟良在一旁急忙喊道: “尚书令,我这是依照大将军口谕行事,况且代领步军统领衙门本就有临机专断之权,你这样做是否过分呀?” 裴槐老太师眯缝着眼睛: “是呀,战机转瞬即逝,白侍郎尽管调兵遣将,我在这里静候佳音就是。 至于笔帖式的记录,那也是战阵需要,大将军的吩咐,我还要问问薛太岁的口供,看看章异那个贼人如何要挟朝廷。” 薛太岁此时已经用舌头,一边用右手卡住赵金英的脖子。 赵金英体内突然生出一股反震之力,弹开了他的右手,薛太岁也是微微一惊。 赵金英小声道: “陛下没这旨意,矫诏是要杀头的。” 薛太岁有些纳闷,两人一路商量好的路子,怎么这个宦官临阵反水。 此时万籁俱寂,尽管梁公公声音小,却还是让几个囚犯听见了。 章异马上大笑道: “哈哈,双簧穿帮了吧,告诉你薛太岁,你这油奸似鬼的家伙,我从来就没相信过你,别自讨没趣了。” 众囚犯纷纷呼喊: “杀了狗官,杀了狗官!” 薛太岁此时挠了挠头: “这样啊,难弄,好吧,你们但且杀人,我这就下令屠牢。” 众囚犯看他没有半点疑难,也被这气势镇住了,此刻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章异。 章异转了转眼珠儿,暗暗朝黑脸胡子比划了一下,然后道: “薛太岁,我看我们双方骑虎难下,不如打个商量如何?” 薛太岁不做声,死死盯住他。 黑脸胡子慢慢转向墙体黑影的地方,影住他人的眼神,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飞身来到赵金英近前。 “啪”的一声脆响,薛太岁不知如何移动身形,脚下滑动,鬼魅也似来在赵金英左侧,左胳膊肘直接撞在黑脸胡子脖颈之处,“咯吱”一声,脖项寸断,死尸从高坡上摔了下来。 薛太岁此时赤着胸膛,摇晃了一下脑袋: “再有乱来的,我可真要下令屠牢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二十五章 破晓 漆黑的小雨夜,在炎热的夏季倒有些凉爽之意。 破晓五更时分,牢门突然打开。 劫狱犯人先头是十几个人出来探路,到狱外一看,果然不见有大队官兵。 呼哨一声,大约有百十号人踩着泥泞的台阶跑上来。 接着又呼哨一声,剩余的又分成两拨,按序走上来,一言不发整顿着行伍。 一个狱卒提着两把油纸灯过去,大声问道: “哪个是章异?” “我在这里。” 章异从黑压压的人群中挤出来,按捺着激动的声音道:“你有什么事?” 狱卒板着脸将灯交与章异,一字一板说道: “东西南三面我们大人都已经布防。 北面有六只船,一只是我们换人用的,五只给你们渡河。 这两盏灯照着魏大人,灯灭我们就放箭放火,这是刑指挥的钩令!” 章异暴怒道: “说好的备十只船,为什么只有五只?叫姓薛的来。不然我们还回狱里!” 那狱卒笑了笑,说道: “这里就五只渡船,全都征来了。 我们薛大人这会于正约束军队,不能过来。 大人有话告你: 本就是各安天命的事,哪有十全十美的? 你想回监狱,想杀姓魏的,都悉听尊便!” “都回去!”章异挥着双手对犯人们吼道:“ 我们在这跟狗日的泡上了!” 但犯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着寂寥的旷野,谁也不肯再下去了。 正僵持间,东西南三方无数火把星星点点燃起,画角鼙鼓齐鸣,渐渐压过来。 章异一把提起那狱卒,恶狠狠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了。” 这狱卒乃是薛太岁在狱中的好友石之康假扮,最是刁滑无赖,竟一点也不害怕,“这灯得照着魏大人,再等一会子他们还要放箭呢!” 章异这才命人将魏孝祖牵过来站在灯下,果然不再击鼓鸣角。 已经呼吸到自由空气的犯人们开始躁动,有的人躲在人堆里大喊, “逃啊!” 有的破口大骂: “章异,你他妈捣什么鬼?” 站得齐齐整整的队伍开始骚动了,顷刻已乱成一团,谁也留不住心,二十多名精选出来的官军早已换上了囚衣,寂然无声混进了人群,慢慢贴近了章异。 章异的脸上满是油汗,眼看这支队伍已经乱了营,再也不敢迟疑,攘臂大吼一声:“向北,下城,去灞桥,渡河!” 镐京城北墙就建在灞桥南岸万丈黄土高埠上,只有一条“之”字形的牛车道婉蜒而下通向河滩。 章异无心顾念雨景,率领一干牢狱犯人,挟持魏尚书来到莲湖灞桥。 三声布谷鸟叫,是与对方约定的暗号。 忽的,一阵火光冲天,约莫一万来人的步兵高举火把,顿时将整个灞桥照耀的白昼一般。 囚犯们长时间在黑夜中行走,眼前亮光急刺,有些睁不开眼睛。 章异为了打气,叫骂了一声:“直娘贼!” 对面灯火骤灭,整个灞桥又陷入漆黑的雨夜,只闻听沙沙的落雨声。 章异耐不住性子,高声骂道: “姓薛的,玩弄什么玄虚,魏大人的命你是不想要了?” 顺势一个肘锤,打在魏刑斌脸上,魏刑斌倒是硬气,半声不吭。 薛太岁挥手,二十支火把高举,明亮之下狰狞的雷公脸好似厉鬼,章异看了也是吓得心头突突乱跳。 章异挣着嗓子喊道: “姓薛的,我们众人的金帛和船只何在?” 对面薛太岁一挥手,似是连话都懒得说,将一个个包裹金帛的包袱皮打开,金灿灿的在火光下面闪烁着光亮。 众囚徒议论纷纷: “我勒个去,奈何如此闪的厉害。” 章异看罢多时,又叫道: “船只何在?” 薛太岁又一摆手,五只寻常渔船由艄公划桨,飘荡来在灞桥。 章异高叫了一声: “不是说好的十只船吗?” 薛太岁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一抖手,将万两黄金洒落在五只船上: “章异,敬你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给你这点面子,依照陛下的意思,格杀勿论!” 章异怒急攻心,大喝道: “回去,都回地牢里面去,朝廷不讲信义。” 众囚徒纷纷乱喝,却是没一个肯动地方的。 原来众人关得久了,此时又见渔船,又见金帛,有了逃生的希望,谁还肯听章异号令。 这群人下了城,远远看见黑乎乎几只船泊在灞桥下面,立时一阵欢呼雀跃,一拥而上争抢着往船上跳。 章异带着几个亲信押着魏行斌,占了第一条船,声嘶力竭地喊叫了半日,根本没有一个人听他的指挥。 偌大河滩上厮打声,叫骂声,惨叫声,挤得人落水声响成一片,根本也听不见他喊叫些什么。 转眼间章异自己的船上也挤上了四五十个人,还有的扒着船帮,有的哀告有的怒骂着要上船。 有那几个胆大之人,居然纷纷跳上渔船,已经开始逃生。 章异没柰何,只得挟持着魏刑斌,登上第三只渔船,右手持一把单刀,指着艄公喝道: “快开船,去北城门!” 对岸上的火把突然全部熄灭,整个莲湖灞桥此时又陷入了黑暗的沉寂。 章异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着艄公喊道: “快开船,快!” 艄公左右脚一蹬一踩,渔船左右摇开,哗哗的水声阵阵。 章异此时也乱了方寸,连声喊着“开船”,用竹篙乱打那些船下的人。 正在此时,那两盏灯突然熄灭了。 章异一扭脖子,怪吼一声: “谁他娘的吹了灯?官军也许就在近处,不怕吃箭么?” “官军不会放箭。” 混在人堆里的薛太岁突然冷笑一声: “打老鼠还要防着砸了花瓶呢!” “你,你是谁?” “薛太岁!”薛太岁大喝一声: “还不动手?” “诺!” 二十几个兵勇在暗中答应一声,一齐亮出匕首。 章异一怔间,一船犯人顿时乱成一团,惨叫声中,十几个犯人已着了匕首落水。 剩余的有的吓愣了,有的跳水逃命,有的上来厮打,却怎么抵得过训练有素、准备得停停当当的官军? 章异见大势已去,扬着手对其余几只船大喊道: “兄弟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逃出一个是一个啊!” 忽然有囚犯高喊: “船漏了,有人凿船,奶巴羔子!” 章异刚自一愣神的工夫,胸口早已中了一脚,整个人带着魏刑斌一起栽倒了水中。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嚣: “岸上你是龙门,进了水里我让你变王八。” 章异乃是搬山境界的武修,此刻双掌连连飞舞,一般兵丁哪能近身,他瞅准一个时机,放开魏刑斌,快速向对岸游了过去,冰凉见骨的河水瞬时弥漫在周围。 忽然,腰上一紧,一双有力的大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他自持勇力,死命挣扎,奈何那双大手却是力道极大,不时放出阵阵蓝光,卡住脖子的双手越来越紧,双臂青筋暴拢,发出阵阵鲸吼之声,将他卡得死死的,不一时失去了知觉。 “一个也逃不走。” 暗中,邢惊天的眼中鬼火一样粼粼闪烁, “他们上岸就知道了,你们要向南,也许能漏网几个。往北,太笨了!” 时隔一日,大将军屠彬的御笔朱批下达到白伟良处,其中一份是抄送给薛太岁的。“览奏喜甚,所谓汉书下酒,本监国竟为此浮一大白!卿此次处理诏狱一案,详虑而谋远。遵命而机断,未伤我一兵一卒,身入险地一举而擒酋魁、剪恶逆于须臾,本监国心不胜喜悦,何怪罪之有?据裴槐太师奏报尔平素干练精明廉隅操洁,似此,则朝廷一佳臣也。即着尔监押章异等首凶赴大理寺严惩。所有办案官员邢惊天及白伟良等有功人员,报部记名议叙。魏行斌探查监狱并无过错,唯疏于防范,几至酿成大祸,罚俸半年留任。前任诏狱管代亦有应得之罪,已另旨着裴槐妥善处置矣。”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二十六章 垂帘 宏灵皇帝今年十四岁,距离十六岁亲政还有两年。 幼子当国,犹怕主少国疑,故而依组训需要太后垂帘听政。 奈何生母孝贤纯皇太后在他出生之时,由于难产已经薨于禹僖十七年。 当下垂帘听政的是孝贞贤皇太后太后陈媛媛,他本是大行皇帝贵妃,虽无子嗣,但长者为尊,又时值当下皇帝年少这个节骨眼儿,故而顺理成章上位,当朝称为陈太后。 陈太后年岁不大,不过二十六岁,时下仍然霸占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至少在整个镐京城没人敢对此称号有所异议。 大殿之上,宏灵皇帝还拿着手里的蝈蝈笼子到处逗弄,帘后陈太后轻咳一声,皇帝才有所收敛,悻悻坐直了身子。 没一会儿,又悄悄把身后的蝈蝈笼子拿在手心。 太后陈媛媛娇柔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庄严: “大将军,诏狱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我大禹天朝没人了吗?怎会让一个囚犯杀敌立功?” 屠彬此刻乃为监国,掌管六部九卿八大朝臣,但皇太后问话却不能不答,此刻略显犹豫: “此囚犯说来特殊,乃是大行皇帝一朝的典农都尉,因为勾结北蛮被下狱,恰逢青阳教的妖人潜伏在诏狱,故而戴罪立功。” 太后陈媛媛一撇嘴: “那倒是巧了,只是为何前朝的囚犯,至今还未处决? 哀家记得,勾结北蛮,那可是灭门抄家的大罪呀。” 一旁早有尚书令太师裴槐出班奏报: “当日此囚犯所犯勾结北蛮之罪却是事出有因,乃为保我大禹天朝边疆安宁,况且随后南北两朝已经达成合议,故而这投敌叛国的罪名就不成立了。 北朝还有些贵族高官特地来信询问此囚犯,因为大行皇帝丧礼期间,礼部又有人事变动,所以就搁置下了此事。” 太后陈媛媛抿嘴一乐: “呦,瞧不出本朝还有臣子能让北蛮子写信保的,到底是何人呀?如此神通广大。” 一旁礼部侍郎裴邵急忙出版跪倒: “薛太岁,此人颇能治边,马边城与渝州城之间的馆陶、定边、齐麦三县就是此人屯田之所,目前已经合并为凉州府,日常往渝州供应军粮器械,也是防备马边的第一要塞。” 太后陈媛媛看着裴邵俊俏的外表十分欣喜,这个新俘获的床上良伴行房之时还有几分羞涩,远不像外界传言的花丛中老手。 不由得打趣道: “裴郎,今儿领子有些歪哦。” 这一声似怨还嗔,发嗲香甜,突然变了声调,连满朝众臣都听出了诧异。 裴邵闹了个大红脸,急忙退后整理衣冠,头都不敢再抬一下。 太后陈媛媛刚想说一句就诏薛太岁平反,继续就任典农都尉之职的话。 一旁李十朋却出班跪倒: “启禀太后,薛太岁此人心思狡诈,内心反复不定,不可委任官职,否则定然是我大禹天朝窝心之祸。” 太后陈媛媛最近不喜李十朋,因为以她合欢宗的底子定要网络天下豪杰,只是这个李十朋自持才高,丝毫不把自己的几次笼络放在眼中。 于是冷哼道:“小李大人有何高见?” 李十朋顿了一下,理了理思路: “只可拜金还山,赐其京城府邸,这一来嘛褒奖其平定诏狱之功;二来嘛,也好监视于他,以防此人再与北蛮勾结,即便有所动向,臣也有把握一击拿下。” 一旁裴槐老太师颤巍巍言道: “小李大人此言欠妥,薛太岁对朝廷有功无过,如若每人都按照此例办理,岂非是伤了功臣之心? 以后还有谁肯为皇家效力,谁还肯为朝廷效力。” 太后陈媛媛看了看李十朋,又瞅了瞅裴槐,转脸问宏灵皇帝: “陛下,你说这个薛太岁是该赏呀,还是该罚?” 宏灵皇帝此刻正自逗弄这蝈蝈,听得太后陈媛媛这一问,慌了手脚,急忙道: “听听这个名字,什么太岁,定然是十分凶恶之人,儿臣不喜此人的名字,该罚!” 一旁李十朋急忙搭腔: “确实如此,薛太岁面貌凶恶,不似人臣之相貌,若留朝堂必然贻笑大方,况且包藏祸心,圣上不可不察。” 太后陈媛媛一对美目又瞅了瞅屠彬: “大将军,你身为监国,一言九鼎,哀家还没征询过你的意见呢。” 屠彬早已把朝堂暗斗看了个分明,归根结底薛太岁以前还是李崇信的义子,此番若能归顺也给自己添了臂膀之力,于是开言道: “太后,陛下,我朝时值今日,人才储备不足,若能使身有特长者发挥一二,就该摒弃其短,而用其长。 薛太岁当年就在李家军行伍之中,微臣对于李督治军之法颇为推崇,料想此子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微臣以为合当位列朝堂。 以后自有微臣管教于他,一来全了我当日与李督的结拜之情,二来为朝廷延揽人才,所谓一举双得是也。” 征西将军白朴此刻上奏: “陛下、太后,不可因一人之好恶而轻易委任官员,臣虽然历年率领的是甘陕军卒,体察朝廷西北一带防务,但是薛太岁之名也略有耳闻。 况且日前金阁寺青阳教匪丁坤被杀一事还未审理清楚,薛太岁身上疑点颇多,若用有嫌疑之人充列朝堂,恐有污朝廷圣明,往陛下、太后深察之。” 太后陈媛媛眨了眨美目,环绕众人一圈儿,“噗嗤”一笑: “行了,你们自己个那点心思哀家明白,就不用堂而皇之的把陛下和哀家扯到里面了。 既然你们都说缺人才,又说此人不可用,那到底是不是人才要牵出来遛一遛才可安了大家之心。 最近几个月不是要搞什么科举嘛,就让这个薛太岁应举,若是不中,那朝廷自然也有回绝的理由,若是中了进士,那可就是上天的意思了。 哀家不当这个坏人,但是坏人的名头也不能让陛下顶了去,你们说呢?” 这句话无异于是下了懿旨,各位大臣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纷纷跪拜: “太后圣明,陛下天聪!” “得了,众位卿家跪安吧,监国留下,哀家还有事相商。” “臣等告退!” 宏灵皇帝巴不得赶紧去御花园游玩,报了声: “母后安好!”撒丫子跑了。 大殿之上的宫娥太监也一一退走,只留下大将军屠彬和太后陈媛媛二人。 屠彬眼见四下无人,大了胆子,飞身上前,三下两下,把太后陈媛媛一身太后的袍服扒了个精光,一具完美无瑕的女人躯体露在眼前,屠彬慌不迭带解了裤子,冲上前去怒吼道: “盛不下你了,小浪蹄子,还特么真装上太后了,看本将军不弄死你。” 太后陈媛媛一双玉腿紧紧攀在大将军雄壮的腰身: “来呀,快进来呀,哀家好几日没享受了,啊....”一声春叫,宣政殿内无限春光。 “什么天下第一美人,谁说只有皇帝老儿才能享用,本监国就是皇帝。” “啊,我的皇帝,再大力一些.....啊.....” 大帐之后一男一女两具身影不停地耸动,不远处却迎着一双仇恨的眼睛。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二十七章 应举 诏狱之内,魏三毛唉声叹气看着邢如龙和邢如虎两兄弟。 圣旨一下,所有的囚犯尽皆释放,唯独留下了薛太岁一人,但是令人蹊跷的是居然让诏狱组织人手参加科举。 魏三毛骂了一句: “这是什么圣旨,明明知道我们诏狱就是关押犯人的老粗,参加什么科举,这犯人们都跑光了,我们都快没饭吃了,谁还有心思弄这个。” 邢如龙却在三人中间比较冷静: “我说魏管代,你也不用抱怨,又不是光我们诏狱,京城六部九卿都得出人参加科举,以显示天朝圣明,不使遗珠在沙,还是赶紧想想派什么人去应举吧。” 邢如虎嘿嘿笑道: “要说平时,你俩一个比一个机灵,现在怎么灯下黑起来了,要我看这事小事一桩。” 邢如龙“啪”扇了邢如虎一个暴栗: “你小子互吹什么大气,大字不识一箩筐,打起架来就能应付个筑基境,你是能参加文举呀还是能参加武举?” 邢如虎嘿嘿笑道: “哪里用我亲自操刀,眼下咱诏狱不是还有个红发鬼嘛,那小子说是犯人吧,朝廷不给下诏,说是清白吧,又不让他回家,那现下只能是咱诏狱的人了。 要说文举,在蜀山之时我可是见过这小子作诗,好坏咱不懂,反正听着新鲜解气;要说武举,我敢说没问题,刑惊天多大的本事,那是金丹大圆满,让这小子一脚给踢骨折了,黄风使章异是狠角色吧,不照样让他给捉住了。 我敢说他现下一个人能放倒咱哥仨,打起架来绝对没问题。” 魏三毛一拍巴掌: “对呀,怎么把这小子忘了,老虎兄弟,我敬你一杯,你这可是好主意。 再说他一向跟裴家走得近,有老太师撑腰,不中举都难,这以后也是咱们诏狱出去的人呀,多少能沾点姻亲。” “你们嚼什么舌头呢?连我们裴家都绕进来了。” 裴邵的声音早就在大门外响彻了起来。 刑氏兄弟和魏三毛对眼一笑,说曹操曹操到。 裴邵今日穿了藕荷色的大氅,一进门扔在桌子上一个银子包: “送给各位差官老爷了,足足三百两,拿去吃酒,我要接薛兄弟回家了。” 魏三毛一愣,随即开口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举子哪有住在诏狱的道理,但是话可说清楚了,这是俺们诏狱的人,就是中了当朝状元,那也是俺们诏狱出去的。” “行了吧,就你门清。” 薛太岁早就听见外面人言,他在屋中此刻就是闲住,大步走出迎接裴邵。 裴邵上去拉住他的大手: “薛兄,近几日先在我府上应考,等你高中了,朝廷就要赏赐府邸了,到时候乔迁之喜可别忘了兄弟。” 薛太岁一乐: “唉,闹来闹去依然还得应考证明自身清白,这日子过得,苦呀。” 邢如龙在旁递上一碗茶水: “薛举人,在下提前祝你金榜题名!” ———— 裴槐老太师府上灯火通明,自从陛下下了重开文武两榜的圣旨,太师府就没一处可以消停。裴氏门生故吏本就极多,再加之裴邵有小孟尝的称号,门下食客大都想谋个出身,久在他人幕僚,终归不是常法。 故而一时间门庭若市,均望能得到太师府的名帖,所谓查举,门第身家自是第一,如若出身不济,那只能去寒族的考场。 所谓寒门清场应举,当然被录取的机会就太渺茫了。 太师裴槐已经九旬高龄,早已不能熬夜,由两个通房大丫头铺了床被,上面架上了潇湘竹席,麝香喷了一遍又一遍,由小厮打着凉扇,不一刻已然鼾声大起。 门厅内主持门客拜访的却是裴邵,三日下来忙的焦头烂额,一张俊脸早已没了神采,只是呵欠连连,苦苦用茶水支撑。 “我让你们详细誊写薛太岁的出身、门第、过往履历,你们可想好了没有?” 一旁的的青衣虞候打了个千儿: “我的裴爷,您这每天都嘱咐三次了,知道他是个大贵人,哪个办差的敢怠慢,他这样的履历最好编造,父母双亡,出生属地不明,自幼在行伍成长,可以说就是一身白纸,随便填写。 我们只写‘太师府力荐’五字考评即可,其余的一概交由他自己誊写,任谁也查不出个一二三来。” 裴邵乐不滋地点了点头,这‘太师府力荐’五字考评乃是当朝三公最高的评议,无需多说,定然入贵科场无疑,只要卷面不是太过糟糕,中个举人简直就是喝碗水那么简单。 虞候旁边还有一个红衣小厮,此刻急急巴巴: “只是,只是裴爷,这位薛大爷脾气太怪,自从您把他领回来之后,半句话语也无。 吩咐小的准备的西花厅早就打扫的干干净净,可是这位爷却好似看不上,非要了东南角的菜窖居住,这一不要饮食伺候,二不要仆人小厮,自己一个人躲在地窖里。 这时间久了,小的怕把这位大老爷闷出毛病。” “哈哈哈”裴邵仰头大笑: “你们不知道,他乃是天下一奇人,休要多啰唣,他要怎样你们便依他怎样,只是三十日之后就是会试初选,具体题目和考法翰林院那边还没下来,但是日期不可违。 去告诉薛爷,别一味待在地窖里,误了报名日子,把名帖放在他地窖门口,随他何时取用,再多备几张备用,他这个人有时候粗枝大叶,弄不好被他当成了厕纸。” 小厮强忍笑意,暗道: “这薛大个子可不是您的儿子,这都替他想周全了,就差亲自喂饭了。”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二十八章 破镜 地窖之内自然暗无天日,薛太岁一双风尘巨眼却早在蜀山镇妖塔七层的悬棺之中就能洞悉黑暗之处,就连墙壁上蜘蛛、壁虎的爬行也能分辨其行迹。 人不是主动要舍弃西花厅的繁华,只是往往孤独唯我的时候才能直视本心。 薛太岁遥想当日在血池沼狱之中,大喇嘛鸠摩罗候舍身为己,焚化了自身,将大威德金刚骨架传与了自己,消弭了自己琵琶钩之上的塞外寒铁,一金一银两股洪流冲刷自身,历经一个月的血池强酸腐蚀,才造就了自己一身金钟罩的十三层定级神功。 每每想及此处,就对这个庞大的喇嘛心存感激,尤其是他圆寂之时最后一句“舍身成佛”着实让自己感动。 故而飞出血池的那一刹那,丁坤必死,围追堵截自己的一干人等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自从那一刻起,自己已经隐隐找到了突破至炼骨境界的法门,只是那一丝契机他却不敢轻易使用,当时强敌环伺,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而今不同,有了寂静无危险的环境,他要突破,乱世当中唯有自身强大才可自我庇佑,依靠裴家终归不是长远之计。 此刻闭目凝神,周身的鲲鹏血脉再次激昂,立于体内的大威德金刚骨架闪着熠熠光辉,那个契机来了。 暗室之中,毫无灯火,突然一道闷声声的雷霆,两道一红一绿两道远古大将的身影闪现,红衣盔甲者手持一把九股托天叉,绿衣武将手中冷气森森一把鬼头钢刀。 两人口中大叫:“有渡劫之人突破炼骨境界,左将军胶东侯吴汉,大司马广平侯贾复特来考较。” 薛太岁此时脑袋有点发蒙,虽然知道武修一旦破境,必有天谴考验,但是怎么一下子来了两位,若是如此推算,下次再突破至搬山境,岂非天门神将要来四位,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这还如何过关? 但是两人乃是天门云台神将的魂魄所化,哪里会给他考虑时间,贾复手舞鬼头钢刀,搂头盖完大踏步走进了老街坊面馆,口里嚷嚷着: “快点上,五大碗虾油馄饨拌面,再来一盘子咸菜。” 身后老和尚无奈一笑,杨醒方暗叫这是什么明主,大师傅让我来保的是个饿死鬼投胎吧。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二十九章 初试 在屠彬晋升监国之后,大将军府一旁的庆王府就变成了监国府邸,大将军一身兼两职位,少不得要两边安抚调整。 此刻屠彬大将军黑黝黝的脸皮仿佛更加黑了,嘴里喝着南疆刚进贡的乌龙茶,一口吐一个茶叶梗子: “小李,此次你是陛下安排的大主考,着实要卖几分力气,为陛下,也为朝廷选拔出一些真正的干才来。我老了,日后天下还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不可藏私,贻误终身。” 李十朋手里还在誊写名录,点点头: “定然不负大将军所托,人才乃是一朝兴盛之大业,只可稳固根基,怎能涸泽而渔,慢慢来,慢慢来。” 屠彬扭了扭脖子: “听说最近白太妃那边很不安静,把自己的儿子弄过来应举,朝中白朴又兼了站殿左将军的实权,还听说最近他们跟裴家父子走的很近。” 这几句话旁敲侧击,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像是问李十朋的态度,着实是高明的一石二鸟。李十朋停了手中之笔: “大将军勿忧,当下朝中已然是裴、屠、白、刘、李的世家格局,前朝赵丞相一脉已然连根拔起,再难兴起风浪。 刘氏乃是陛下外戚宗族,大多分布各疆野,不足为患,燕家子弟只有武备,没有文臣,最大做的二品官。 至于说到白家,却是有太白宗在身后撑腰,白朴领了站殿左将军看似沾光,实则一人处于陛下与陈太后两者夹缝之间,日子不好过。 待科举一结束,下官定然为朝廷选出新的苗子,替代白朴将军之空隙,此釜底抽薪之计,大将军之忧可迎刃而解。” “妙、妙、妙,你小李执掌翰林院果是高才,待科举之后,我举荐你为枢密院副使,让你把军机也一并兼起来,文武全才嘛。” 大将军屠彬这才缓了缓身形,心下暗自得意,谁说裴、白两党要吞并朝纲,有这些左右逢源的权臣在,还不是给奶就是娘。 ———————————— “圣上有旨,各个考号的应举者按号码标牌进入考场,无报名标识者一概禁止入内。 凡有世家大族名帖者,天干字号应举,凡无名帖或寒族者,地支字号应举,天干地支不可交错,违者逐出考场,名次作废。 钦此!” 待太监宣读圣旨已毕,两位道人坐镇考场,左垂手是个身材高大的老道,手里持着一面青铜宝镜;右边是个矮胖老者,手中拿着镇魂笔,对着中考生的号码牌一一验看。 裴邵走过来一抱拳: “两位太白宗的仙师亲自主持大考,料想考场纪律森严,定能为我朝选出好苗子。” 两个老道是太白宗的供奉,翠松道人和木竹道人,二人一笑: “为天朝取士,本就是我等国教之责,监考责任重大,不可马虎,我二人昨日已见大主考,有了这钦天监的监察宝镜,任何舞弊皆能一一识破,裴郎勿忧。” 裴邵刚要再和两位寒暄几句,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喝到: “地支字号的房间在哪里?咱要去应考。” 来人正是薛太岁无疑。 裴邵一愣,过去一把拽住薛太岁衣袖: “薛兄,怎的糊涂了,不是太师府给你发了名帖,你要去天干字号的贵科应举,找地支字号作甚?” 薛太岁一乐: “昨天早上肚中饥饿,用那劳什子名帖换了五碗馄饨拌面,吃的咱很是舒爽,走了走了,应考去了。” 裴邵脑袋都大了,真想上去揍薛太岁几拳,还要啰唣几句,却被一旁翠松道人拦下: “裴郎,你虽是本朝礼部侍郎,却也不能违了朝廷科举大典,若再在这里喧哗,本道人就要秉公办理了。” 裴邵无奈,此刻再回去填写太师府考评已然来不及了,只得恶狠狠回头瞪了红衣小厮几眼,小厮心下憋屈,一扭脸儿,对着薛太岁努了努嘴,那意思: “这个薛大个子就是这么任性,有种你找他去,不干我事。” “薛鄂,字太岁,禹检朝庚子四十八生人,年龄二十五岁。本身李家军行伍出身,并无世家名帖,入地字号丑间考场应举,座位十三桌。” 随着检录官一声高喝,薛太岁大大咧咧走进丑子号考场,做到了第十三桌。 里面一共四十八个座位,六八排放,薛太岁来的算晚的,里面早已黑压压一片人。 前台正中安放这钦天监的监察镜,任你一举一动皆能回忆刻画,细细甄别,上有镇魂笔报警钟,一旦发现舞弊,立时鸣钟报警。 监考官员却是个六旬老者,一身天青色的冠袍,上锈一对云雀,却是个四品文官无疑了。 老者一脸严肃:“我乃当朝四品礼部员外郎蒋周是也,此次领了监考之责,在座各位凡中举者可为孝廉。 虽然我寒族并无世家名帖,也不可做那舞弊腌臜之事,老夫便是寒门出身,一样为朝廷效力,可见有真才实学者并非一定攀附士族大家。 望各位给天下寒族争口气,虽败犹荣,不可在大节面前失了孔孟周公之礼,老朽拜谢各位了!” 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在座都是寒门子弟,深知通过地字号考场走出去的孝廉十不存一,但监考大人榜样在前,着实不能让世家小瞧。 众位举子都是青春热血的年轻人,顿时觉得就是打死也不能作弊。 薛太岁闭目养神,唯独那监察镜一道道光芒照射过来,心下不安,暗想我脑中虽有大藏般若经,但不知道这镜子能否照出,若是照的出了,自己可要糟糕。 因此,心中也是发了一阵毛。 晨钟三声响过,试卷发下。 薛太岁看了看试卷,第一道题目却是句读标点。 乃是一篇李悝的治粮书中的句子 “地方百里,提封九万顷,除山泽居邑叁分去一,为田六百万亩,治田勤谨则亩益三升,不勤则损亦如之。地方百里之增减,辄为粟百八十万矣。” 这道题目上来就比较刁钻,李悝乃是东周时期的人物,其著作早已失传,若不是薛太岁脑中有大藏般若经,根本不知道此句话出自何处,民间也不可能有现成的书籍记录。 果然,他偷眼望去,一干太学生搜索枯肠,甚是为难。 更有甚者,索性低头垂泪,第一题竟然已经把一干寒门太学生难得要放弃了,所谓十年寒窗大概要付诸东流。 薛太岁却是不惧,脑中原文典籍呈现,句读标点绝无半分差错,此时举手: “考官,可有毛笔借我一用。” 蒋周气得颜色更变: “你干什么来了?逛菜市场吗?” 此两人的问答却像寂静的枯井之中投下了石块,众寒门举子正自思索,突然被这一段问答惊扰,随后便是哈哈大笑,瞬时解了考场严肃之风。 那镇魂笔突然发出红光,将考场内发出小声的七人一一锁定,木竹道人的身影瞬间闯入考场,将七名被红光照定的举子一一丢出场外,随后浑厚的声音响起: “扰乱考场纪律,考卷作废,驱逐出场。” 四十八个考位居然一下子少了七人,剩余人等不敢再大声喧哗,埋头答卷做题。 蒋周也未料想如此,但举子未带毛笔,自己这个监考也只好借笔,只能从监考案上拿下自己的备用毛笔交给薛太岁,冷声道: “速速答卷,莫要再生事端。” 薛太岁摆好砚台,举笔便写,刷刷点点毫无凝滞,已经将第一题做完。 蒋周在一旁观看半晌,暗自诧异。 这李悝的文章自是难找,号称皇朝遗篇,他也是自己中举之后在礼部内阁皇族考中发现了一卷残卷,句读不全,怎的这个面貌凶恶的大个子竟然能把标点标的如此清晰,好像还有四个标点连那残卷也未记录,难道竟是个科举奇才不成? 此时这位四品考官已然对薛太岁上心,看罢离去,不再让薛太岁分心。 薛太岁看那题目上第二题却是填句。 题干为“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 这却是离骚里的难句了,楚国大夫屈原的离骚最是难背,字句太长。 好在薛太岁脑海之中大藏般若经闪现,字字句句如同放在眼前。 随即一查找即刻写上后四句话“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阽余身而危死兮,览余初其犹未悔。不量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曾歔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 写完还不忘把“朕”字点了缺笔,以防当朝以陛下隐讳之名为难。 再看第三题,却是以赏罚为题,做策论一文。 薛太岁一笑,急忙翻阅脑中千年文墨,截取了上古圣贤一段失传的文章,稍加修改,提笔而就。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从而罚之,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故其吁俞之声,欢休惨戚,见于虞夏商周之书。成、康既没,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犹命其臣吕侯,而告之以祥刑。其言忧而不伤,威而不怒,慈爱而能断,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故孔子犹有取焉。《传》曰:“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四岳曰:“鲧可用。”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鲧也?然则圣人之意盖亦可见矣。” 此时晨钟再响,却是午饭时间已到,按照考场规定,理应封卷进餐,下午再考。 未料想薛太岁却径直交上卷子。 蒋周此时已经换了颜色,温言道: “最后一题不是十分好答,年轻人不如再去想想,反正下午才是交卷之时,稍有大意,功名从此失之交臂,岂不可惜?” 薛太岁一指门外的烙饼和大锅菜: “咱这人就这点墨水,监考大人让我等到下午也是这般,先交了卷子果腹要紧。” 众举子皆是十年寒窗,如何肯放弃机会,下午定要好好再仔细文章,见薛太岁此举无非是放弃应考,故而也没人理会。 裴邵在场外跟着红衣小厮正欲与两位仙师攀谈,看能不能后补一个世家举荐,突然眼前红影一闪,薛太岁出场了。 裴邵气的大声吼道: “薛兄,你这是开玩笑吧,科举会试要考一天的。” 薛太岁哈哈大笑: “裴老弟,你急什么,又不是你考试,赶紧回去备酒,祝贺我位列三甲吧。”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三十章 家将 “大喜了,大喜了,圣上下旨,凡是中榜举子在翰林院设鹿鸣宴,由今科大主考李十朋大人亲自主持。” 报喜信儿的从一大早就开始在镐京城飞奔宣告,仿佛过年一般。 裴邵此刻在府中如同热锅蚂蚁一般,手里拿着空白纸张来回踱步,不时地看看墙上的自鸣钟。口里焦躁道: “怎么还不到,还不到。” “侍郎大人,天字街口朝天门放榜了!” 一个红衣虞候飞快入内,身上还沾着未打下去的尘土。 裴邵慌忙把空白纸夹送上: “速去,速去,两榜所有考中举子的名讳一个不落,都给我抄写回来。” 红衣虞候领命而去。 裴邵足不点地,直接来到了后院,点手唤小厮: “薛兄呢?自打中举之后就不见人影,今日乃是放榜的吉日,叫薛兄与我一同前厅吃茶,静待发榜。” 看院子的老仆讪然道: “那薛大个子自打回来,整日里去那地窖练拳,院子里的老杨树都给他打断了生机,现下里打死物不过瘾,又拉着闫凯、魏收两员家将在小演武场斗马上功夫,裴爷得到小演武场去寻这煞星了。” 裴邵又气又怒,一路上忍不住骂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中不中榜都不看,整日里打打杀杀,又不是去考武状元,万一再被两大家将伤了,真真是.......” “裴爷,你走反了,小演武场在东头。” 老仆不由得提醒。 裴邵都被气糊涂了,怒其不争,一个飞身上了墙,直奔小演武场而去。 小演武场荒废日久,早就是鸟兽盘踞的场所,这几日却是颇不平静,整天传来喊杀之声。 一匹红鬃烈马,马上一员大将没有盔甲,生的面目怪异,铜铃大眼,彪悍异常。 手中拿一条合扇板门刀,这合扇板门刀刀背及其宽厚,刀身仿佛一扇小门大小,锋芒利刃。 此员大将正是裴太师府第一勇猛家将闫凯,此刻掌中合扇板门刀使了个流星赶月,直奔一红发恶汉的头顶,那恶汉浑似不在意,右手举拳开天,一道金芒与合扇板门刀硬撼,“咣当”一声火星四射,竟仿佛两个打铁的大汉在互相击撞。 闫凯暗叫好大的气力,竟然将这一百来斤的合扇板门刀踮起了三米多高,他正自回味,那红发恶汉一个云里翻,然后是白猿缠绕之术,瞬间卡住了闫凯的后背,两人直直摔下马背。 身后另外一员虎将魏收,手里拿着独脚铜人,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解救。 红发恶汉正是要他无从解救,此刻两人滚爬在一起,片刻不得分离。 那魏收空有一番气力,举着独脚铜人,一个劲的干着急。 正在他犹豫期间,薛太岁双臂一叫力,两团蓝光乍现于臂膀之上,生生把闫凯卡的没了气力,一双手臂竟似筋折。 甩手一扔,直奔魏收袭来,魏收如何肯看好友落难,直接双手相搀,只是这一下却中了红发恶汉的诡计。 他紧随闫凯身后掠到,左手一记虎掌奔魏收打来,魏收为救好友,没奈何硬生生挨了这一记。 那一下子正是力有千斤,震得魏收一个劲的后退,直直退了十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但是怀中的闫凯,丝毫不肯放松。 若不是红发大汉留力,这一下要让魏收重伤吐血。 红发大汉珍惜眼前这个重情重义的好汉,随即哈哈大笑: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就算两家平手罢斗吧。” 魏收把眼一瞪: “明日再来比过,可不要每次都这般滑头。” 冷哼一声带着闫凯离去调养。 裴邵气的不打一处来: “薛兄,为何如此莽撞,张榜在即,还不速速随我前厅喝茶,若是中榜,定然有朝廷诸位大臣前来相贺,你这光着身子算是怎么一回事。” 薛太岁瞅了裴邵一眼: “裴大兄弟,这又不是来应考,忙活个什么劲头?” 裴邵苦笑: “话虽如此,你毕竟是我裴家太师府出去的举子,怎就没有干系?万一中了就是孝廉,也算小有功名,家祖在暖阁之中还要给你庆功嘞。” 薛太岁一摆手: “少来,少来,你那张举荐信咱可是换了馄饨拌面了,你可别拿裴家来牵扯我,我乃是走的寒族恩科。” 裴邵哭笑不得,只得连拖带拽,将薛太岁拉入前厅。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三十一章 反转 前厅之上,早已是高朋满座,一干食客纷纷拜谢,高谈阔论。 薛太岁却临时穿了个绛紫色的肥大袍服,显得极为不对称。 他选了个角落里的座子,闭眼瞌睡起来。 “贵客到!”小厮一声呼喝。 户部尚书林睿抬脚走了进来。 裴槐老太师慌忙要起身,却被林睿制止: “老太师,你是宣政殿上有座位的人,下官可不敢劳你大驾,倒是今日放榜,我看裴太师一府,毕竟能占半壁江山呐。” 裴槐老太师颤巍巍想站起来,此时却又被仆人扶了下去,口中呵呵笑道: “林老弟这是来羞臊老夫了,等你到了老夫的年岁,别说什么朝堂有座位,怕是没准都宣麻拜相了。” 林睿拜谢连连: “岂敢,岂敢,一会儿还要去赴鹿鸣宴,不过在太师府上歇歇脚,顺便看看太师府的才俊,也好早些有个照应。” 他这一说,众门客纷纷竖起了耳朵,虽然朝堂禁绝朋党之争,奈何相近者互相提携总是人之常情,故而有人故做沉思,有人高空望月,更有人一步三摇现场竟想作起诗歌来。 裴邵颇为自得,他号称小孟尝,越得人望自是对太师府大大的有利。 林睿也是士林出身,此刻见高朋满座,颇显中兴之相,不由得老怀大慰,出声问道: “敢问太师府上这许多门客,何人堪当太师府中魁首?” 他这一问,却是切中了要害,众门客左顾右盼,想推荐别人内心又不服气,想推荐自己,只是这话最好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故而这一问却是大厅之内鸦雀无声。 林睿这才觉得这一问也着实唐突,急忙想着拉回场面的话。 突然墙角响起了震天的呼噜声,并且夹杂梦中呓语: “呼,zzzz......堂上滚滚诸公,皆酒囊饭袋尔,呼......” 大厅之内,顿时如同炸锅:“放肆!” “不得无礼!” “究竟何人匹夫敢出如此大言。” 待大家伙循声望去,看见墙角之处的紫衣大汉,那一身绛紫色的袍服仿佛裹了个大粽子,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林睿心下纳闷: “敢问这位是.....” 一旁早有几个门客急忙拉住林睿衣袖: “大人,别跟此人一般见识,疯子一个,见人就咬。” 话及此处,忽见那紫衣大汉翻了一个侧身,出言之人慌忙禁声,不敢再多说一句。 满堂门客要么被薛太岁羞辱过,要么被薛太岁毒打过,故而无人敢言。 突然,一阵报喜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报,今日午时朝天门正式放榜,共选出举子三百五十人,其中世家榜三百人,寒族榜五十人,此乃小的抄袭的名录,分毫不差。” 红衣虞候一边报喜,一面用袖子不停擦抹脸上的汗珠儿。 裴邵大喜过望:“快些拿来我看。” “是!” 红衣虞候急忙呈上誊抄的卷本,裴邵迫不及待打开来看: “吴有才,张望,刘光弟.....” 尽皆都是他太师府门客,足足占有九十二人,心下不住狂喜。 只是他一个个名字扫去,却是没有薛太岁的名字,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暗叫: “薛兄呀薛兄,我让你好好准备,你偏要如此托大,还说什么三甲,如今榜上无名,看你还有何面目对我。” 想及此处,不由得心中竟然有一丝丝窃喜。 刚要想些温言的话语安慰墙角的紫衣大汉,却见薛太岁径直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好睡呀,好睡!” 裴邵又仔仔细细把誊抄的白绢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连最后的御赐孝廉的字样都看了,上面别说薛太岁,竟是连个“薛”字都没有。 这时知道榜上有名的门客已然相互道贺起来,相互作揖,口中:“年兄,年兄”的叫个没完没了。 也有人顿足捶胸,嚎啕大哭,那些没中的门客之中还有人强作笑颜,只是这苦只得自己往下吞了。 那些高中的门客不时地偷偷用眼光扫了扫墙角的薛太岁,心下不由得暗喜,活该,平日里趾高气扬,见人便是讥讽,现下知道厉害了吧。 想这贼大汉平日里诗书具精,机谋百变,料想是上天不保佑如此粗鄙之人,看他形貌如何是士林中人。 此刻众人都存了落井下石的心思,一个个故意在薛太岁面前惺惺作态,一个姓张的门客竟然走到薛太岁面前,口中冷笑: “哎呦,我当时谁,这不是必中三甲的大文豪么,怎么独自一个人在此酣睡,敢是瞧不上这天朝会试,要自行在梦中做状元吧。” 他此言一出,顿时四下里附和声起,众人皆是抚掌大笑。 “呸!”薛太岁一口浓痰吐在了张门客脸上,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说完眼睛都不瞧张门客一眼,径自起身整理袍服。 张门客又不敢还手,只是像疯狼一样大声嚷嚷: “薛太岁,你这是有辱斯文,你这是嫉妒!” 裴邵害怕薛太岁痛急攻心,再得了失心疯,急忙上前要安慰几句。 忽然,一旁的林睿站起身形,走到薛太岁身旁: “敢问这位举子,可是名唤薛太岁的?” 薛太岁看了他一眼:“正是,你认得咱?” 林睿又问: “可是河北冀州石门的薛鄂,字太岁,任前朝李家军千总的?” 薛太岁有些不耐烦,不愿搭理,径自整理衣袖。 一旁裴邵早早过来: “尚书大人,却是这薛兄无疑,他以前混迹行伍,礼数不通,如今得知榜上无名,已然乱了方寸,尚书大人莫怪。” 林睿有些奇怪地看着裴邵: “即是在太师府的幕僚门客,为何不写推举信入贵场科考?非要去寒族的地字科场?” 裴邵脸一红,随即警醒: “尚书大人,薛兄去寒族科场应试,敢问林尚书如何知晓?” 林睿一笑: “我如何知晓?他是寒族科场的首魁,一会儿要去和老夫一起赴鹿鸣宴的。” “啊?!” 在场众人顿时一惊,还未缓过神来,门口鞭炮之声早就“哔哩吧啦”不绝于耳,一个紫衣天吏手拿皇王圣旨已然到了太师府门,口中高声诵读: “薛太岁荣登寒族榜科举第一名,奉圣旨赏赐紫金花一枚,午时三刻往翰林院赴鹿鸣宴,钦此!” 这一下子,众人哗然,纷纷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在嘲讽人家颗粒无收,梦中取状元,现如今人家却变成了皇上眼里的大红人。 紫衣天吏早就将金色托盘捧上,里面一只紫金花却是黄金紫玉雕琢,旁边一块腰牌,还有一壶贡酒。紫衣天吏谄媚笑道: “状元公,时下虽是会试,但毕竟是寒族榜里的魁首,不如发些喜钱吧。” 薛太岁还未说话,一旁裴邵早已嘱咐家人,一个百两纹银的红包拿了过来。 紫衣天吏慌忙不迭溜须: “真真是太师府的大手笔,状元公日后殿试也必定一往无前,咱们这就跨马直奔翰林院吧,京城四品以上的京官都要去呢。” 外面上好的御马,红十字的披风,早已准备停当,两边官府差役吹吹打打,唢呐之声震天。薛太岁却大手一挥: “吹打起来,咱只相信脚下走路便当一些,尔等头前带路,引咱去翰林院。” 大步流星就要出门。 方才那大厅嚎叫的张门客此时急忙跑了出来,对着薛太岁一躬扫地: “薛兄莫怪,刚才小人多喝了几杯,千万莫要挂怀。” “呸!”薛太岁一口浓痰又吐在张门客脸上,随口骂了一句:“滚!” 张门客此时却连脸都舍不得擦了,讪讪而笑: “谢状元公赏,谢状元公赏!”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三十二章 题诗 林睿在身后看到,颇不以为然,暗道此人虽然文采俱佳,只是这睚眦必报,不服他人的性子却也不是官场之道。 他本是官场老油条了,也不点破,与裴邵一起赴鹿鸣宴去了。 裴邵在路上一直不解,想林睿问道: “敢问尚书大人,为何今次放榜薛兄名讳不在朝天门之上?” 林睿一笑: “这是翰林院的主意,说是要士族、寒族一家亲,所以各取了前三名,共是六人,方才有资格去赴鹿鸣宴。 只是这六人却是圣上保管名单,由大内紫衣天吏进各个府邸下旨,也好让举子们沾些我朝恩威。 其实嘛,呵呵,朝廷钱财不够了,不能让三百五十人尽皆赴宴,这是我掌管户部的私心话,裴侍郎就不要外传了。” 裴邵急忙点头: “那是,那是,林大人掌管户部天下钱粮,此乃朝中机密,怎可传与他人。” 心里却不由得一阵哆嗦,这才大禹一百二十五年,怎的朝廷就入不敷出了,穷酸的连个鹿鸣宴也要缩减人口。 薛太岁在一旁众人簇拥之下,招摇过市,不一刻却被震天的哭声吸引,随即问紫衣天吏: “管家,我们这是来在什么地方了?” 紫衣天吏回答: “朝天门,就是放榜的地方。” 只听身边有人啼哭不休,却也有人大笑不止,直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的场面,远远那些高中的举子们已经在相互庆祝。 但是时间哪有如此公平的美事,任你辛苦十年,落榜者还是比比皆是,他们一个个心有不甘,正自抒发心中的苦闷: “老天爷,我这是第十次了,是不是终归没有高中的命呀,老天爷,你让我如何对得起父母,如何对得起我家中的娘子呀,呜呜呜....” 还有那好事之人,此刻登高一呼: “我看朝廷科举就是不公平,奈何我们寒族才取了五十人,而士族大家却足足有三百人,不行,我们找镐京府衙门去说理。” “对,去说理,不公平!” 一干落榜举子纷纷呼喝不平,就要去镐京府上堂告御状。 一旁早有步兵统领衙门的官差,如饿狼猛虎一般扑将上来,将为首闹事的举子们锁拿下狱。 薛太岁驻足看罢多时,身旁紫衣天吏劝解道: “状元公,别理这些小人,都是些平日里肚子里没货的,偏偏怨恨起天家来,咱们速速去赴鹿鸣宴,别让这些晦气的人扫了您的雅兴。” 薛太岁却是不理不睬,一个人径自走向朝天门的皇榜张贴之处。 旁边早有眼尖之人认了出来: “看呀,他就是寒族今科状元,好大的个子。” “是呀,倒像是个将军,怎的也来应考?” “你懂个屁,没准人家文武全才,却是不像其他高中老爷跨马游街,人家是靠两只脚走路的。” “是呀,是呀,寒族出身正该如此,走的大伙心里亮堂。” 薛太岁径直走向皇榜,他身形本就高大,此刻引来了众人围观,紫衣天吏怕生出事端,小心翼翼: “状元公,这是要作甚?” 薛太岁一伸手:“拿笔来!” 左右兵丁看守皇榜,早就有观望棚,如何还能没有笔墨纸砚,赶紧递上一支上好的羊毫毛笔,薛太岁蘸组了墨汁,在皇榜旁边题诗一首: “历代朝堂真深秀,赚得英雄尽白头。徒知九州随斤斧,莫有群儒定短长。” 紫衣天吏早已吓得冷汗淋漓,仿佛这首诗有讽刺当今之意。 一旁早有落榜举子尽皆誊抄,口中大喊: “寒族头名,不要输了士族大家,为我们争口气呀!” “为寒族争口气,对,争口气呀!” “寒族,寒族,寒族.......” 众人呼喊,声音震天。仿佛是夜空中最后一道挽歌,伴随着那坚定的脚步,一步步迈向翰林院。 那远去的巍峨身影,连太阳的光亮也遮挡住了,人们只看到地上长长的影子,拖着一头飘扬的红发。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三十三章 举宴 翰林院今日少有得整理了宴会厅,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圆形大案,周边用红毛绒的毡子围德严严实实,中间一个斗大的金色酒壶,四下里布满各种菜肴。 两边桌案上积累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正对着圆形案的是西墙,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 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案上设着大鼎。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阁廊两边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 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在京四品以上的京官都来了,待薛太岁走入其中的时候,那中间的花梨大理石圆形大案已经坐了五个人。 一眼就瞅见了左垂手的杨醒方,此刻正嘿嘿笑着瞟了自己两眼,看来自己那纸太师府的举荐信果然发挥了作用,这个猴脑尖腮的家伙竟然中了贵榜的前三。 薛太岁也不愿意揭破此事,浑然当做不认识此人,但看杨醒方上垂手两人,端端是出色的美男子。 紧挨着杨醒方的是一位白面长须,雍容雅量的官人,仿佛壁画上走下的天宫仙人,没眼带笑,正与其他官员推杯换盏,看来是个颇好交友之人。 第一把交椅之上,却是坐着一个白面公子,俊眉星目,一脸精致得如同巧匠雕刻,半点不见瑕疵,此时已然春末,此人却是打了一身的茉莉花粉,老远闻着清香怡人。 只是这个公子却不多话,虽然也与人交谈,却是心思隔着千里之外。 薛太岁暗骂什么世道,兔儿公竟然也能高中贵榜魁首,真真是乱了世道。 自古以左为上,右边的自然是寒门榜的前三,只见下垂手端坐一个枯木也似的青衣秀士,面目黢黑,不善言谈,只是木然打坐。 他的右手边却是一个方面大耳的年轻小伙子,薛太岁一把拉住了,口里大喊: “刘兄弟,竟然是你,让哥哥好生没料到呀。” 那人正是刘知节,自从与薛太岁雨夜杀了马诚,就一直躲在镐京裴侍郎府,此刻见了薛太岁也是兴奋异常,时过多日,他自不会傻到把二人杀人放火之事宣之于众,年轻人热血衷肠,那雨夜的隔阂早已忘得精光。 刘知节急忙拉住薛太岁: “真不想薛大哥如此高才,居然中的寒榜首魁,失敬失敬。” 薛太岁手拍刘知节的肩头: “别特娘的扯那些臊了,老薛平日一看人掉书袋,脑袋上就起白毛汗,这大光头就是听有些人没事就子曰诗云,急的我硬是给拔光了......” 本来座子上五个人还在和别人攀谈,此刻闻听了薛太岁的言语,一时间笑的肚子都疼。 哄堂大笑之声把李十朋引了过来。 今天李十朋着重打扮一番,一身鲜红白鹤的官袍朴子,愈发显得白面燕尾,卓尔不群。 他手里拿着一只白玉酒杯,一看就是上好和田,绝非普通琉璃厂的物件。 李十朋开言: “尔等六人乃是本次会试的魁首,虽然分了贵、寒两场,但并不影响尔等都是大禹天朝的翘楚人物,将来同心戮力,共振朝纲,不可失了本师殷殷嘱托,来,干了!” 大禹科场有此习俗,但凡大主考乃是同一届所有举子的恩师,所以但凡礼部或者翰林院出来的科举官员极易形成朋党,门生弟子遍布朝野。 当朝的裴槐老太师就是年轻时的礼部尚书,故而为当前朝野第一大世家。 薛太岁本来与李十朋并不对付,原本想奚落两句,但念在让自己得了个首魁,总不能扬起巴掌打笑脸送礼的人,故而也就作罢,跟着喝了一杯酒。 李十朋微笑道: “各位恐怕还不是相互认识,左手贵场的三位依照名次排下是当朝白太妃嫡子白天瑾,齐鲁名门姜氏之后姜东美,以及晋州杨氏相公杨醒方。” 白天瑾向来心思深沉,此刻面目不露悲喜,只是向诸位一点头算是答礼。 姜东美则落落大方,频频向各位寒族举子施礼。 只有杨醒方却是高傲异常,此刻嘴里饮着花雕酒,竟是头也不抬,看都不看其他三人一眼。 此举早就惹得薛太岁心下不爽,桌子下面无人看见,薛太岁一脚压在了杨醒方的裤裆之中,嘴里狞笑着: “兀这贼眉鼠眼的汉子,你是不认得薛爷三人吗?” 杨醒方一介书生,哪里禁得起他这势大力沉之脚,况且裤裆之中乃是男人的命脉,此刻被擦真是酸痛无比。 薛太岁还时不时脚上加力,他乃是习武之人,对于人体筋脉痛痒了如指掌,弄得杨醒方痛苦难当,脸上豆大的汗珠已然淌下,却又不好当着众人发作,那脸型直直像个苦茄子。 疼了半晌,杨醒方才艰难开言道: “晋州杨醒方拜见各位寒族大爷。” 他这几句断断续续,竟是疼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李十朋号称目余十子,对薛太岁的脚上动作早已洞若观火,强忍着嘴上笑意: “这右手边的寒族三位举子乃是前朝典粮都尉薛太岁,豫州刘氏之后刘知节,镐京城瓦匠堡董宣。” 薛太岁最是嚣张,听着介绍完自己,唱了个大诺。 刘知节急忙起身拜谢各位,那董宣却是个闷坛子,一直行礼,嘴上却不说什么。 姜东美首先感了兴趣,一对笑眼瞅着薛太岁,一抱拳: “敢问可是近日智擒黄风使,巧破诏狱贼的薛太岁?” 薛太岁却是个人来疯,此刻在太师椅子上四仰八叉,右脚已然翘到了桌子上,嘴里呼喝道:“小意思,小意思,那些贼寇太过稀松脓包。” 白天瑾听得此言,眼神微微一动,随即低头吃菜,杨醒方此刻松了牢笼,那只踩踏他的大脚已然伸到了桌子上,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唯独一旁从来不说话的董宣此刻却冒出了冷言冷语: “薛孝廉自重,此乃翰林院。” 薛太岁大感无趣,回头瞪向董宣,为料想这个泥瓦匠出身的寒族孝廉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硬气,回头瞪着薛太岁。 薛太岁一呲牙,一股凛冽的杀气顿时溢满圆桌,他此时内劲控制收发自如,直直将气势控制在三尺之内,连同李十朋都感觉如芒在背,大喝: “薛孝廉不可无礼!” 杨醒方此时早就吓得尿了裤子,白天瑾则是强咬牙关,苦苦支撑,姜东美周身有一毛笔已然放出了阵阵温暖的青光,将他整个人都罩住了。 薛太岁冷笑: “董宣,你难道不怕死吗?” 那董宣此刻仿佛已经置身虎口,腿只打哆嗦,一时冷一时热,却硬是挺着脖子死扛: “薛孝廉气势如虹,力拔泰山,可杀敌酋千人。 但这是翰林院,乃是我大禹文汇之地,董宣宁死不能让薛孝廉污了圣地。” 瞪着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 气势陡然一松,众人均感到轻松起来,薛太岁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一把手搭在董宣的肩头,竖起来大拇指: “好汉子,薛某就稀罕不怕死的英雄,来,洒家敬你一杯酒!” 那董宣此刻仿佛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退犹自突突乱颤。 薛太岁心下则道: “罢了,大禹天朝文气不灭,尚有如此耿直之人,罢了,罢了。” 突然外面一阵古乐之声,外面小斯急忙回奏: “报,天子差遣礼官祝贺各位孝廉!” 六人一听,除薛太岁之外,各自眼神里都露出了些许兴奋。 李十朋慌忙介绍:“陛下遣使乃是当朝新科女官首魁林婉兮拜贺各位孝廉!”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三十四章 猜谜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三十四章猜谜原来大禹朝有规矩,可以女子应考女官,考中者宫中安排官职,指派一干宫女太监,其俸禄自然是皇家皇庄抽拨款项。 果见六名太监拄着礼仪器物,中间众星捧月般迎进一人。 此人眉目如画,并不十分装扮,一身藕荷色外裙,内置白莲锦绣缎子,玉颈仿佛天鹅洁白颀长,身段婀娜多姿,脸上闪眸如星,脸若桃李,真真是大美人。 在座六位孝廉颇有迟愣之感,一时间竟忘了打招呼。 薛太岁也觉眼前女人容貌颇为不俗。 他是见过太后太后陈媛媛的,那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太后与眼前之人相比,自是多了丰腴美艳,但是这份诗书画卷的气质却差得远了。 薛太岁见众人还沉浸在欣赏美人的幻境当中,咳嗽了一声: “这么俊的鸟儿叫作什么林婉兮,怎的不叫林黛玉?” 这撇的一口标准的京腔,顿时又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 宴席之上林睿尚书早已气的脸色发白: “婉兮这这孩子真是混闹,陛下也是,派女官前来,为何派我的女儿,真真是有辱斯文。” 一旁裴邵急忙劝道: “林尚书,令媛才高八斗,原是巾帼里的状元,且美若天仙,令她前来正是应当,结交当下一朝俊彦嘛。” 林睿远不是顽固不化的夫子,此刻也想的开了,女儿多交些青年才俊原也不错,省的二九年华还待字闺中。 林婉兮落落大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着长睫毛扫视了一下诸人: “各位孝廉,当今陛下欲知各位才华,特请小女子前来问话,但奴家才疏学浅,我们诸人就已猜谜为乐,才高者必为陛下所喜,各位看如何?” 李十朋生怕冷了场子,急忙从怀中掏出两锭大银,溜边泛着莹莹的光晕,足足的保定号官银无疑,看样子得有五十两。 李十朋开腔道: “猜谜甚是有趣,但不可没有彩头,我们由一人出迷,依次轮流作答,答对上的就自己再出一谜,无论猜不对或者出不了谜的算是输一轮,但要罚酒,三轮下来看积分多少定胜负,如何?” 薛太岁一拍大腿: “着呀,到底是翰林院掌院,这个主意出的棒极,俺老薛不善风月之事,却是要讨个监军,谁要是舞弊或者赖账,小心咱的拳头。” 其实薛太岁脑中大藏般若经藏有千万字谜,岂是现下在场诸人可比,只是他早年受过女人的伤害有些狠了,故而对这些风月之事极为反感。 林婉兮盈盈一拜,既然在座诸公无异议,那就由小女子先出一题: “孟子见梁惠王,答一前朝名人。” 下垂手紧挨着白天瑾,此刻见他拿起金樽,倒了一杯酒,缓缓开口道: “魏征”,四下里顿时喝彩。 借着酒兴,白天瑾身姿潇洒,起身也出了一谜: “忽然痊愈。” 后面就是姜东美,他夹了一口菜笑道: “白兄这是文人舞戈了,霍去病。” 随即也出一谜:“皇亲奠基。” 挨着他的是杨醒方,这是个速来有急才的,如何难得住他,一咧嘴:“王安石。” 杨醒方却有意出寒族的洋相,看了看董宣,笑道: “虽千万人吾往矣。” 董宣长项在古今法典,对于猜谜解令却不甚关注,此刻犯了难,直直抓耳挠腮,嘴里不停嘀咕:“虽千万人吾往矣,虽千万人吾往矣........” 顿时惹得四下大笑。 却见薛太岁在一旁跟李十朋打了哈哈:“李大人,那施耐庵最近写了本什么书?” 李十朋一笑:“听说名字定了水浒传,还不知道官家让不让刊发呢。” 这一下子点醒了董宣,急忙结结巴巴道:“杨,杨雄!” 说罢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感激地望了薛太岁一眼。 薛太岁继续翘着二郎腿,一边倒酒一边嘴里叨咕: “如此佳酿还舍不得喝,真是白白的糟蹋。” 董宣也要出题,搜索枯肠看着刘知节: “人从宋后羞名桧。” 这原本是个最容易猜的,料想是董宣给刘知节放了水,在场只要读过私塾的都知道是谜底是秦观,只是刘知节此刻却仿佛傻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瞅着林婉兮,口里不清不楚道: “李子货郎,李子货郎。” 众人纷纷大笑:“错了,错了,罚酒!” 这一来二去,刘知节每次皆错,只会说李子货郎,竟然连连喝了一大壶酒,圆桌中间的金色酒壶已经被他喝干。 薛太岁不忍好兄弟出丑,眼瞅林婉兮居然也失了刚才的神采,眼睛看着刘知节,又不敢多看,频频拿衣袖遮脸。 薛太岁此刻怕他和这林家小姐真的有什么孽缘,急忙打着圆场: “今儿不早了,我却出一个谜语,如果各位都不会猜,我可要拉着这位刘兄弟离席了。” 众人原是不敢撩他的虎须,此刻见他要出迷,竟是一人对多人的意思,纷纷大感快意。 杨醒方恼怒刚才他踹自己的裤裆,此刻言道: “逃席可以,但是如果有一人能猜中,麻烦薛孝廉把六个人的酒都喝了,以示惩戒......” 他话还没说完,但觉裤裆内一阵吃痛,桌子下面那只大脚竟然又踏了上去,直疼的他龇牙咧嘴。 薛太岁上了豪情,大手一挥: “得,不就你们几个乌龟王八吗,老薛还怕了你们不成?听着,世间一事,三个脑袋,六只耳朵,八条腿,一只眼,这是什么?” “这......” 这下子着实把在座诸人难住了,杨醒方号称急才,李十朋号称目余十子,此刻却也冥思苦想,其他人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薛太岁哈哈一笑: “得了吧,就你们这点墨水,还敢在洒家面前耍威风,走喽!” 架起醉醺醺的刘知节就要出门,却被白天瑾一把拦住: “薛兄且慢!” 薛太岁老早看这个小白脸不顺眼,尤其是在猜谜期间,故意摆弄潇洒之态,想引起林婉兮的注意,怪翻耳目道: “怎地?你输不起?” 白天瑾一笑: “薛兄还没揭露谜底,怎好匆匆离去。” 薛太岁大笑: “好吧,我若不说出来,料想尔等不服气,此谜底为老奶奶抱花猫坐大车。” 众人一愣,姜东美问道: “何来三头?” 薛太岁一记白眼: “老奶奶一个头,花猫一个头,赶车老板儿一个头,不是三头?” 白天瑾却问: “那如何六耳?” 薛太岁冷哼一声: “你个白痴,白白长了这身好皮囊,有三头,一人两耳,自然是六耳。” 白天瑾给他臊了个大红脸,当日也明白,小声咕哝: “那三人应该六条腿,何来八条腿?” 薛太岁哈哈大笑: “说你蠢,你还真是喘上了,猫有四条腿呀,又不是人。” 杨醒方此时还抱有一丝希望: “那一只眼何解?” 薛太岁冷声道: “赢就赢你这一只眼,老奶奶双目失明,花猫乃是瞎猫,赶车的老板儿一只眼!” “哗”众人纷纷哄堂大笑不已。 春日阳光之中,薛太岁扛着刘知节,风也似得去了。 宴会大厅内只留下一双美人妙目,暗自垂泪。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三十五章 刘郎 “六位孝廉,殿试就在一月之后,大家也不必过于紧张,书读到此时已然是功夫自然成,熬夜攻关并无裨益。 所以本师希望你们劳逸结合,切不可因为取功名而损伤根本,故而翰林院今日特设鹿鸣苑,众位散了去吧。” 薛太岁早没心思听他的话语,背着刘知节回了自己的三间瓦房。 中了会试,进位了孝廉,依据朝廷惯例,可以领取京郊瓦房三间,虽然简陋,小院还是有的。 薛太岁了无牵挂,打了一趟百错拳,练了几回金刚身,回来时已然三更,灯油如豆,床上早已不见刘知节人影,桌子上一张纸条“刘郎去也!” 薛太岁叹了口气,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刘知节回了自己的屋子,架起墙角的李子车,一骨碌推着急急走向户部尚书林睿的府邸。 夜半漆黑,镐京城里却是有宵禁,不得已用了老办法,在石灰厂猫了一夜,一大早眼睛还未睁开,迷迷糊糊推着独轮车又去了。 户部尚书府邸毕竟宽大无比,他推着独轮车来在一处门外角落,忽的唱起了号子: “吃来呗弄一颗尝,这酸溜溜儿的李子脆沙瓤儿; 红色的牙儿,青色的块儿,酸甜的瓤儿; 八月中秋月饼的馅儿,芭蕉叶轰不走那蜜蜂在这儿错搭了窝;沙着你的口甜呐,俩大子儿……” 刘知节从来没这样卖力吆喝过自家的李子,不一时,从角门走来一个丫鬟,满头都是迎春花。还未张嘴,刘知节急忙道: “在下刘靖,字知节,你家姐儿让你来的吧,快把这个给她送去。” 丫鬟翠红一愣: “这个卖货的小郎如何得知我家姐儿让我来寻他?” 此刻也不及细想,急忙接过刘知节手中的鸳鸯手帕,却是少了半边,那上面绣着成双成对的鸳鸯却是少了一只,一转身回去了。 不一刻,翠红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裹,里面热气腾腾两个大肉包,递给刘知节:“刘孝廉,我家姐儿说了,明日里府上只招长工,却是没有了幕僚一职位,你若是想委屈应招,明日早上来便是。” 刘知节打开油纸包裹,里面底层却是另外一截鸳鸯手帕,显然是有些年月,但保存的依旧完好,刘知节慌忙大叫: “来,我来,莫说是长工,为奴仆也做。哈哈哈,五年了,终于又见到了鸳鸯帕,哈哈,锦儿妹妹还没有忘记他的货郎哥哥,我刘知节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 “噗嚓”一盆泔水从二楼浇在了刘知节头上,直直把他淋了个落汤鸡。 一个凶神恶煞似的女人高叫: “嚎什么嚎呀,大白天出丧呀,这是尚书官邸,乡巴佬。” 刘知节抬头看去,却是一个恶婆子,左嘴角上一颗大大的黑痦子,牙尖嘴利,端端是不好惹。刘知节此刻幸福感爆棚,竟是不以为意,连连作揖,推着李子车跑了。 第二天,刘知节梳洗打扮已毕,竟是没再要小推车,独自一人前往林睿尚书府邸应聘长工。他高兴地一夜没合眼,此刻竟然才发觉没吃早饭。 来在昨日那个角门之处却是傻了眼,来应聘长工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大多是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 不一时,昨日那个叫翠红的丫鬟走出了角门,往墙上贴了一行告示,众人纷纷挤进去看,刘知节在后面垫着脚才看清,原来此次招聘只招的长工一人而已。 丫鬟翠红此时拢着手高声喊叫: “各位应聘的都听着,我家姐儿是朝廷女官里的状元,虽然是录用长工,但是没有几年私塾底子的是不行的,若是没读过书的青年郎现下就可以离去了。” “什么嘛,不过找个长工,也这般挑剔,若不是看在你家姐儿美如天仙,我才不来呢。” “就是,就是,当朝林尚书怎么这么大架子,大将军府里也没这要求。” 底下人议论纷纷。 丫鬟翠红继续喊着,用手一指告诉: “凡是想应聘的,自然要对得上墙上的对子,才可入选,不能对对子的,现下可以离去了。” 刘知节看着墙上写着一个上联 “遇有缘人,不枉我望穿眼孔”。 刘知节心下顿时一动,这莫不是在说我吗?否则怎会如此巧合,让我碰上这对联。 一旁众人大多市井泼皮,游手好闲,哪里通的这般对子,一个个抓耳挠腮,不知所云。 更有好事者喊将出来: “什么有缘人,莫不是你家姐儿思春,想找个汉子。” “哈哈哈哈......” 周边一阵哄堂大笑,惹得丫鬟翠红两腮一红: “你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只要问能不能对,说那些没干涉的闲言碎语算的什么英雄。” 这一发飙,才绝了许多闲言碎语,但是久久无人能上前对出下联,一个个望洋兴叹,不一时走了大半。 刘知节左挤右撞,终于挣了个出头,口中喊喝: “我能对,我能对!” 丫鬟翠红昨日已经见过他,此刻面露喜色: “小官人既然能对,就先且说将出来,看看与我家姐儿的对子是否暗合。” 刘知节急忙出口: “得无上道,只要汝立定脚跟!” 丫鬟翠红急忙打开锦囊,果见上面写着“遇有缘人,不枉我望穿眼孔,得无上道,只要汝立定脚跟!” 慌忙说道: “对上了,对上了,这位小官人对上了,就是他了。” 一旁有那不甘寂寞,心怀嫉妒之人纷纷开口: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敢是早就商量好的托儿?” “就是,就是,看这小子浓眉大眼,一双大耳,定然是相公府里出来的兔儿公,怎的就和你家姐儿想好了?却把我等当傻子,我等不服!” “对,不服!” “不服!” 丫鬟翠红乃是府内女子,从没见过如此泼皮阵仗,一时间也有些傻眼。 刘知节却上前一躬身: “各位,各位,在下颇通文墨,乃是过了会试的孝廉,故而会对此联,绝非是什么巧合,还望各位高抬贵手,让我进去。” 一个太阳穴贴着狼皮膏药的恶汉走了过来: “孝廉?那是几品官呀?咱没听说过,只是聘不上这长工就没钱给我老娘抓药,我说这位兔儿公,你还是把这长工位子让给我吧,人家要的是干活的,不比你整日里卖屁股那样轻松。” “哈哈哈哈”周围已然一阵哄笑。 刘知节一双大耳不住地耸动,听了片刻之后,对着恶汉言道: “敢问令堂可是腹泻不止,不思饮食?” 恶汉愣了,盯了刘知节好一会儿: “你如何知晓?难不成是个大夫?” 刘知节急忙从腰间解下一个草袋子,一把送给恶汉: “这是清甜脆李,你拿回去和蜂胶搅拌,每日给老母服下三次,早中晚饭前服用,两天准保好了。” 刘知节见恶汉还自犹疑,急忙道: “在下孝廉刘知节,就住在这镐京城内,好汉还怕我跑了不成?若是无效,尽管来拆我李子货郎的招牌。” 恶汉转转眼珠: “行,看在你孝敬的份上,俺们先回去,若是不灵,嘿嘿,就是你伙同尚书府一同作弊,小民定要向镐京府请状纸,还俺们一个公道,走!” 丫鬟翠红看一干恶汉离去,急忙把刘知节拉进了跨院小门。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网文江湖的新征程 网文,这个概念对于当下时常上网浏览的人来说并不算陌生。 20年前就比较流行,20年后可以说已经进入到群雄乱战的战国时代。 记得某次橙瓜网网络大神评选的时候,有人将中国网文、日本动漫、好莱坞电影、韩国影视作为当今时代世界流行的四大元素。 细想起来,这个评价还算中肯,他们唯一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市场化。所谓市场化,那一定是要与市场收益挂钩的,于是乎我国的网文一下子门派分立,各种题材不一而足,各领风骚数几年。 耳熟能详的大神我不想一一例举,但是网文文化兴盛确是可见一斑。 在我看来,网络给文字的流传提供了一个非常便利的媒体,日日更新与读者互动成为了其不断发展的土壤。 这类似于英国的连续短剧与日本的开头影片。 当时我十分好奇,为什么一个看似不错的电视连续剧只播出了三集就没有以后了。 后来通过业界了解,方才知道,只要读者不给于评价或者反馈,投资方认为没有市场,那么就会将其阉割。我想,时下流行的太监文又何尝不是如此。 便利性、及时向、反馈性是网文生存的不二法则,前提是你的作品质量一定要过硬。 没有过硬的质量,一再在宣传上做文章,我个人认为不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路子。 酒徒曾说“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差别之处只是在于传播媒介不同”。 作为他的校友,我只能说我赞成其中的一部分,但是你还要考虑到是精雕细刻还是顾忌读者的阅读快感和体验,这两者之间的矛盾才是不好拿捏的部分。 而这个部分,恰恰是网文所体现的重要特征,它也必将区别于纸质题材,以新的样式呈现在观众面前,尽管这背后有无穷的商业原因,市场终归是最后的审判者。 下面来谈谈江湖。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是江湖。 这个江湖上涉及名利,古往今来概莫能外。 所以很多人说某某大神的作品是垃圾,某某大神的作品是无脑爽文。 这种说法太过偏激,无脑爽文您还看,那真真说明无脑的太过具有趣味。 我首先澄清,我写的绝不是爽文,当然这里没有贬低爽文的意思。爽文迎合市场,注重当下,读者们爽过即可,根本不必关心主人公是谁,换个名字也一样。 其实绝大部分爽文,大家也根本记不住主人公是谁。 尽管这是短板,但是凡是市场认可的,我都认为具备价值,当然这个价值并不是每次都是理性的选择。 我不写爽文,一来不会写,二来我想留住的是作品,而不是所谓短暂的感官刺激。就作品而言,我写的这本“恶煞当朝”绝对是推陈出新的少有制作,不逊于金古。至少以人性为内核的小说虽说有,但是以网文体现的却不是很多见。这需要年龄的积累和生活阅历的提炼,而恰恰我们生活的周围,这样的事件比比皆是,不然头条也就不会每日更新了。 我们生活在一个农耕文明为基础的环境当中,虽然没有工业革命,却偏偏又进入到了现代化,这样的光怪陆离,不产生人性的反思那才是大大的奇怪。 而人性往往又遵从逻辑,偏偏逻辑又不能解释所有的人性,所以小说才因运而生,因为在书中,作者和读者都可以相互畅想,只是故事的线索和结局却在作者笔中。大家不要误认为作者可以随意创作,你不可以的,当故事的线索按逻辑发展到那一阶段,任何人物都可以为逻辑而死,不论他是男一号还是男n号,不论她是女一号,还是其他。 这才是作者内心最大的煎熬,每每通宵达旦,为了给人物再要一个可以活下去的理由,但是往往不可以,故事就是那样发展的,作者也无能为力。 否则前后断裂,根本就不是一个故事了,基本的文学创作精神还是要的,不然,不如街上去卖煎饼果子,不一定比写书挣得少。 我笔下的主人公薛太岁,本就不是一个儒家文化认可的人物,如果有载史册,那必定是被口诛笔伐的对象。他的身上有太多的不完美,也有太多的功利思想,但是唯一可爱之处在于他率真,他敢于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本色,当然英雄尽管有魅力,却未必人人都喜欢。 比如项羽也不是人人都认可,曹操更是骂名见于四大名著之一。 莫要小看敢于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大多数的国人根本做不到。 试想平均每天说四句谎言的你,何谈真实呢?求真是我们期望的目标,但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人可以事事求真,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再次,谈论一下新征程。 所谓新,那是区别于旧而言,如今的读者走势已经从小白文看到了老白文,但不论读者如何变化,重要的是作者直视本心。 如果您不善于写真材实料,大可以在爽文的基础上一路狂奔,成绩不一定比本书差。 但是如果您是有一点思考能力的读者,那一定要多看本书,在小说故事中能够体悟人生,遥想未来。 我敢说,目前的网文并没有我写的这本如此深邃的人性作品。有人举例剑来,其实剑来更像是以哲学构架而成的小说。 恕我直言,本人就是哲学研究的博士,深知哲学只提问题,而没有答案。所以估计剑来不会圆满结尾,给个开放式结局就不错了,除非作者不怕众多读者的口诛笔伐。 而我的书缩小范围,是以人性作为构架,尽管结局不是每个人都赞叹,但那一定是人性的考量,一定是逻辑发展的必然。 绝对具备深刻性,当然必然有魅力。 最后谈一下上架的vip章节问题。读书所花费的纵横币,那是网站运营的需要,那个数量的纵横币,各位读者大人们比我有的是办法,比如淘宝,比如抢红包,比如......这在座的各位比我门清的多。 不要吝啬那些纵横币,正版阅读带给的是享受,是个人与文字之间的私密交流,那种快感不是你看盗贴站所能比拟的。 我只想说,您的纵横币花费并不是只为了您个人,而是您的花费,努力塑造了网文界的新的里程碑。未来网文的一大跨越,就在于您当下的纵横币选择。 让纵横币如狂风暴雨一般的砸来吧,你们每个人都是英雄,本书绝对物超所值。 剩下的废话不多说,作品说话。 各位看官,上眼! 相厌 2020年11月25日写于浙江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三十六章 梁祝 院内假山石前面放着一把太师椅,上面端坐着一个嘴角有痦子的恶妇,正用一根牙签挑着牙齿。 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眼前的刘知节。 刘知节被她上一眼,下一眼看的浑身不自在,发觉就是昨晚泼自己一头泔水的妇人,急忙低了头。 恶妇嘲讽道: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能做些什么活计呀?” 刘知节低着脑袋,含糊道: “在下颇通文墨,山水字画和操琴,模仿飞白体的书法也可以说能过得名家法眼。” 恶妇冷笑一声: “我这里虽是尚书府,却不是招聘幕僚、书童,你这些考状元的本事在我这里算不得什么,老冯,拉他去拆房劈柴,弄不够一个干木柴垛,明日让他滚蛋走人。 听着,最后一句话,你不可跟我家姐儿有任何接触,但凡让我听见一句,卷铺盖卷,走人!” 管家老冯拉着刘知节去了,刘知节一双大耳听力敏锐,临走还能听见恶妇跟林小姐在闺房之中的吵闹。 林婉兮言道: “冯姨娘,你可不是我亲生母亲,眼巴前几件事也就算了,去年你家小舅子给尚书府购置文墨,私自贪墨了两百两白银,我并没说什么,可是你干涉尚书府招募长工,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那冯姨娘哭哭啼啼: “哎呦,我的姐儿,你可是万万不知,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这个应聘的长工是个什么来路,姐儿可不要被他骗了,如今这采花贼大都是这副书生模样。 我是管不了你,可你毕竟不是林尚书的亲生,扬州瘦马的事儿可是我老婆子给你瞒下来的,你可不能人走茶凉呀.......” “闭嘴!”林婉兮恶狠狠看着眼前的老戚婆,不再发一言。 刘知节心里听了个大概,他是知道内情的。 这林婉兮并不是林睿的亲生女儿,乃是干女儿。 记得五年前还是扬州二十四桥苑里的花魁,吹、拉、弹、唱无一不精,那时候刘知节落魄扬州,唯一的精神动力都是去二十四桥苑听一首苏州平弹,那声调凄凉柔美,是他一辈子忘记不了的。 随后,元宵节逛花灯,雨后送伞,与这位林小姐结识,两个萍水相逢的落难人自此结成了知音。 一个每日里准时听唱,一个烟雨楼中泪眼婆娑,久而久之,两个年轻人都有了情愫。 刘知节丝毫不像那些贵公子,动辄千金买美人一笑,只是每日里饭后的甜李子是林小姐饭桌上的必备之物。 对了,那时候她还不叫林婉兮,她叫锦儿,鸳鸯锦帕就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奈何,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青阳教匪攻打扬州,知府大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倒是这个有情有义的李子货郎,将她藏身于木车之中,混过了层层关卡。 奈何,扬州瘦马终究是要见买主的,这些瘦马由当地盐商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秦楼楚馆,以此从中牟利。 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初买童女时不过十几贯钱,待其出嫁时,可赚达千五百两。 一般百姓见有利可图,竞相效法,蔚为风气,大禹天朝扬州盐商垄断全国的盐运业,腰缠万贯、富甲天下,故在当时天朝,扬州“养瘦马”之风最盛。 两人分别之时,锦儿终归是进了镐京的如意苑,分别那天,这个货郎哥哥少见地留下了两行泪水: “锦儿,李子货郎没出息,没法子给你买大宅子,养不起你,待日后发达了,不管千难万难,李子货郎一定迎娶你入门,还要红红的八抬大轿。” 锦儿哭着拉着锦帕: “货郎哥哥,奴家不稀罕什么大宅子,也不要八抬大轿,奴家的命都是货郎哥哥救的,就让我们寒窑厮守,一生一世不好吗?” 刘知节当时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锦儿,你这般深情厚谊,李子货郎自当是无以为报,但是你肯跟我苦守寒窑,我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却是不能,连给你买个大宅子的本事都没有,如何还能在这镐京安身立命,有生之年不能功成名就,定然不再见你面。” “刺啦”一声,鸳鸯锦帕一分为二,从此也成了男女分别的唯一见证。 鸳指雄鸟,鸯指雌鸟,故鸳鸯属合成词。 在刘知节的家乡,还有另外一组名字。 雄鸟叫梁山伯,雌鸟叫祝英台。 那一年,刘知节十八岁,锦儿十六岁。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三十七章 下人 “你就住在这里!”冯管家一指拆房里的柴火垛,旁边到有一张木板床,被褥也是新换的,条件倒是并不十分艰苦。 刘知节看着屋内墙壁之上一张八仙挂画,上面题写禹僖八年春。 刘知节微笑点头: “这字迹是当年状元的手笔。” 冯管家略微一惊: “为料想你这长工还有这点眼力,这确实是我家老爷当年的题跋。” 原来户部尚书林睿是禹僖八年的状元,当时向同年们讨了这张八仙挂画,自己题做而已。 冯管家此刻换了冷脸,一指旁边的柴火垛: “今夜晚间你小子不得安歇了,速速将此垛填满,违了冯姨娘的指令,那是任谁也救不了你的。” 言罢,虚掩房门而去。 刘知节虽不是赳赳武夫,但幼时习得通臂拳,自打贩卖李子以来,走街过巷毕竟不是富贵家里的公子,故而十分有些气力。 再加之年方二十出头,想想以后可以和心上人长相厮守于此小庭院之内,却也是甜蜜的选择,故而发奋苦干,四更时分已经将柴火垛堆满。 次日清晨,刘知节还沉浸在梦想之中,那里有山花烂漫,有翠柳成荫,李子货郎和锦儿正在那里荡秋千。 忽的,脸上一疼,一阵皮鞭打来,长工领头二赖子张口就骂: “娘的,新来的猪猡,你以为这里是给你挺尸的地方?麻利起来去打扫书房。” 又是“噼里啪啦”一阵皮鞭,刘知节昨晚劈柴到了半夜,好不容易睡了个踏实觉,此刻只能起身去打扫林尚书的书房。 两廊书柜之上只是林林总总各种书目,书案下面却散落一地纸张。 刘知节捡起来看,上写“诸葛武侯与司马宣王五丈原军机奏对”。 刘知节知道这是户部尚书参与朝廷军机的奏对文章,故而不敢大意,理好顺序放在了桌案之上,转身出去了。 早饭刚过,林睿却是要在书房办公,门口冯姨娘早就尖声尖起: “老爷,这大早又来了?起得可真早。” 林睿对着冯姨娘早就无甚好感,念在她一心辅助义女林婉兮才颇为看重几眼,此刻微微颔首:“我那书房可有人打扫干净了?” 一旁冯管家早就开腔: “老爷容禀,昨晚新招的长工手脚还算麻利,早就将您的书房打扫齐整了。” 抬头却看见冯姨娘恶狠狠盯着自己,隧觉失言,急忙闭住了口。 林睿走进书房,忽的看见桌案整洁,昨晚丢落地上的纸张齐齐整整摆放,心下大疑,拿起来一一看罢,条分缕析,前后排摆丝毫不错,心里暗惊: “何人能如此洞悉诸葛武侯排兵之法?真是匪夷所思。” 想及此处,出口喝问: “哪个是今早打扫书房的长工,速速来见!” 二赖子慌不迭把刘知节找来: “你个腌臜蠢物,定然是惹恼了老爷,我今早怎生吩咐你来着,蠢物,蠢物!” 他这连推带搡,叫骂不已,早已惹来了家丁与冯总管。 刘知节没奈何,值得硬着头皮进了书房,拱手低身: “小侄刘知节拜会尚书大人。” 林睿一愣,抬头望去,正是当日鹿鸣宴见过的寒族榜眼,急忙用手相搀: “哎呀,我说刘贤侄,鹿鸣宴一别已有几日,我正说寻你等寒门子弟来我家做客,好好盘恒几日,你怎的在我家打起了长工,真真是下人该死! 冯五,你怎生招待的?” 刘知节见他要责备下人,慌忙拜倒: “尚书大人,不干家人之事,乃是我毛遂自荐来当长工,事前没跟尚书大人打招呼,都是小侄料理不周,谢罪,谢罪!” 林睿一把拉起刘知节,但见此人方面大耳,一脸周正,心下不由得先喜欢了几分: “林伯父也是寒门出身,虽然在朝中没有世族大家作为靠山,依旧砥砺奋进,深的朝廷赏识。我打心眼里敬佩你们这些自立自强的寒门子弟,刘贤侄不可见外,不要一口一个尚书大人,就叫我林伯父可好?” 刘知节心头一暖,谁说世态炎凉,官场无情,这眼前的林伯父不就是正值的楷模,随即又拜:“小侄见过林伯父!” 林睿哈哈大笑: “甚好,甚好,哎,贤侄,为何来当长工?户部的孝廉俸禄昨日可是已经分拨下去了。” 刘知节口中应承: “想是度支办还未具体发放,过两日也就到账了。 小侄随拿了朝廷的三间瓦房,却是无钱买米下锅,整日里靠卖李子过活计。” 林睿一拍大腿: “贤侄缺钱,讲来便是,如何能使孔孟之道扫地,来呀,账房给刘贤侄支二十两银子,权且记在我的日常开销账上。” 林睿乃是大禹天朝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如何能没钱?只是如今天下纷争不断,战火弥漫,到处打仗索要兵饷。 黄河水渠今天修了,明日又坏,故而朝廷库房早已是入不敷出,林睿平日里已是洁身自好,这二十两真真是自己的生活体己钱。 管家冯五得了主人召唤,急匆匆去向库房取银钱,交于二赖子带进书房,自己留下对账。 二赖子手托二十两纹银心下不忿,暗骂真是癞蛤蟆上了脚面,一步登天了,乖乖,二十两银子可是我半年不吃不喝才得的书目,这个穷酸书呆子当真命好。 看他面白细嫩,莫不是老爷在相公戏园子里的相好? 哎,说不得,说不得,昨日还听闻此人是卖屁股的,真真的没脸没臊。 刘知节手里拿着沉甸甸的银两,口中说道: “小侄却不愿意白拿林伯父的银两,就让小侄在府上多叨扰几日,把长工做完吧,无功受禄,寝食不安。” 林睿看他搬出魏风里的句子,一时间也不好违了,值得说: “你志向清廉,就依贤侄,只是不可再做什么长工,以后就屈尊为林某的书办,早晚朝廷有事,咱们叔侄也好相商。 桌子上我写的奏表你可是翻阅过?” 刘知节慌忙答道: “小侄今早看地上书信混乱,擅自做主排了先后顺序,林伯父莫怪。” 林睿笑道: “我却不怪你,只是你对武侯一次北伐中原有何见解?” 他这是有意考教刘知节学问了。 刘知节略微思索片刻,侃侃而谈: “诸葛武侯练蜀军,止如山,进退如风,兵出之日,天下震动,而人心不忧。亮法令明,赏罚信,士卒用命,赴险而不顾,此所以能斗也。而蜀军拥有极强的战斗力,退若山移,进如风雨,击溃若摧,合战如虎。 奈何武侯北伐时,孟达本欲起兵配合诸葛亮,夹攻曹魏,这对于蜀军极为有利,但诸葛亮不顾北伐大局,反而借司马懿之刀诛杀孟达。 另外,他还排斥打击李严、魏延、廖立等人,导致蜀汉后期人才极度匮乏。 故而小侄以为,蜀国败在国力凋零,并非诸葛战略之失,其时国情如此,诸葛终归善于练兵,而短于奇谋,故而败在实力雄厚之魏国手中。” 林睿边听边频频点头,暗道罢了,这刘知节何止文章锦绣,便是这兵略之眼光也绝非普通举子所能及,我朝得人,我朝得人呀。 想及此处,大声赞扬: “好一个能文能武的刘孝廉,老夫先去魏尚书府看望,名早与你再续朝堂奏对。” 二赖子看林尚书走了,一把过来推搡刘知节: “新来的,别不知好歹,你如今可还不是老爷的座上客,赶紧麻利去花园除草,另外你这得了赏钱,花红可是要分一些的。” 刘知节尚且杵在那里回味,猛地这一问却是没了章法,断断续续道: “什么花红?” 他这可是犯了下人的忌讳,原来任意家人受到主人赏赐,便是二两银钱也要分出若干,所谓分红,刘知节没在府里当过差,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关窍门。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三十八章 家贼 忽的听门外一阵喧哗: “敢问女官魁首林家小姐可在家吗?” 冯姨娘的声音乍起: “哎呦,这不是白观使白大爷吗?我家姐儿早上就在梳妆,巴巴得等着爷来一起去回访贵科的各位孝廉呢。” 白天瑾一身素白锦衣,上锈好大的团龙,腰间系着黄灿灿的金銮宝带,更加显得英俊非凡。刘知节在鹿鸣宴原是见过此人,只是不知他为何也来林尚书府上拜会。 不一时,但见林婉兮一身青色宫装走出楼阁,头上一支凤钗,略施粉黛,足见丽色非常。 两人此刻站在一处,真真是女的人比花娇,男的风流倜傥,好登对的一对眷侣。 众人眼中无不露出艳羡之色,刘知节躲在人群后面,看着自己一身长工打扮,心中自怨自艾,心中想到罢了,锦儿生在扬州,鲜花一般娇嫩的身子,吃的用的都是好的,自己一个寒门孝廉,莫说日后会试能否中举,便是中了又如何能和这些名门世家的公子相比,但愿他们二人白首偕老,也免了自己的一干相思。 哪里料想林婉兮却是眼尖,一眼便望见了刘知节,小鸟一般奔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还没吃早饭吧,特意给你留的。” 一脸的小女儿娇羞。 刘知节刚要回话,却听得冯姨娘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想起了她昨日的警告,只得默默低下头去。 白天瑾在鹿鸣宴上见过刘知节,此时急忙过来一抱拳: “刘兄,怎的在此处?” 刘知节刚要解释,一旁二赖子却发了话: “这位刘相公乃是本府的长工,未料想却不老实,手脚不干净,偷盗了老爷的银两不说,昨晚还偷看我家姐儿洗澡呢。” 刘知节顿时脸上一红,大叫道: “你浑说些什么?” 二赖子因为刘知节不肯分花红,又嫉妒他能得老爷赏识,故而借题发挥: “你若对姐儿无意,为何昨晚梦里总是叫什么小姐,小姐的?你怀里的鸳鸯锦帕又作何解释?” 刘知节一阵尴尬,嘴里结结巴巴: “那锦帕,锦帕......” 此时林婉兮也自羞红了脸。 白天瑾远没有把这寒族榜眼放在眼里,此刻见林家小姐似乎有意与他,不免也吃了几分醋,于是一抱拳: “刘兄,你乃过了会试的孝廉,如何还能如此支支吾吾,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刘知节哪里肯泄露他和林家小姐之间私人约定,此刻涨红了面皮,呆呆站立,别人一看顿时也觉蹊跷几分。 冷不丁,二赖子一顺手把刘知节怀里的二十两银子掏了出来,那两只保定号的官锭此刻在阳光下闪着晶莹: “看,这就是贼赃!” 这下子连林婉兮也愣住了,她自是不知林睿赐银的事情。 白天瑾见人赃并获,脸色已经渐渐转冷: “刘兄,还望你说个明白。” 刘知节急忙解释: “这,这是林睿尚书赐给我的。” 二赖子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 “没听说过,老爷会给一个长工赏赐这么多银钱,敢问是为了什么?” 这一下子轮到刘知节无话可说,此间缘由复杂颇多,又哪里是一言半语能解释清楚的。 一旁管家冯五却是知道为何,刚要出来替刘知节辩白,奈何旁边看见冯姨娘不善的颜色,噶了噶嘴,硬是没说出一言半语。 白天瑾有心要在佳人面前逞能,款掉了身上的披风,摆了个太白宗剑道的起手式: “刘兄,若是辩白不得,在下可要拿贼了。” 一旁林婉兮急忙道: “白观使不可鲁莽,等家父回来自有分晓。” 她这一替刘知节辩白,更加刺激了白天瑾,口中喝道: “等林尚书回来,怎知他不会畏罪潜逃?” 说罢上手就是一记仙人问路。 刘知节幼时学过通臂拳,本能向外闪躲,顺手一个外撩掌,隔住了白天瑾的剑指。 白天瑾喝道: “话说不是盗贼,这一身武艺哪里来的?” 刘知节此刻有苦说不出,正要分辨,却被白天瑾结结实实一拳打在脸上,火辣异常。 这一下子却是用了七分的力道。 白天瑾虽然未开脉,但是在太白宗观大道剑经十余年,对于临阵斗法之事再熟悉不过,此刻拳脚相加,打得刘知节颇无还手之力。 刘知节有心要逃,奈何一干家丁恼恨他不分花红,有意看他洋相,竟然是将他的退路都封死了。 到了最后,竟然是一干家丁和白天瑾围殴他的局面,不一时被揍得遍体鳞伤,仰面摔倒。 林婉兮刚要上前相救,一旁冯姨娘却说道: “姐儿,我劝你还是小心些吧,这些个贼人来路不明,万一再泄露了你在扬州的事情,让老爷知道了可是大大不妙。” 这几句话却是有了威胁的成分。 刘知节被众人打到在地,身上脸上重伤连连,心中叫苦,暗道这些人莫非要打死我嘛,我却是哪里得罪了他们。 他心下叫苦,现下只能以手抱头,正正是挨打的局面。 白天瑾有意卖弄,一记飞身来在当前,手中剑指以成,照着刘知节心口大穴就是一击,这一下子胸骨折断,刘知节一口鲜血喷淋了出来。 林婉兮慌忙跑了过来,护住刘知节的身子: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要打死人吗?” 白天瑾一笑住手: “林女官,今日是奉了圣上的旨意,要去慰问贵科孝廉,你我再不起身,恐怕是来不及了。” 林婉兮也是圣命难违,一时为难,冯姨娘走了过来: “我的大小姐,赶紧跟着白观使去办正经事要紧,这个贼人我且关押在柴房,等老爷回来后发落。” 林婉兮将信将疑,值得回身看了看冯五: “老管家,你且护他周全,晚上回来我若见不到此人,就自刎给你们看。” 众人见大小姐发狠,一时间也没了奈何,值得停了殴打。 林婉兮深深看了一眼刘知节,又留下了些许知心言语,恋恋不舍跟着白天瑾离去。 冯姨娘见两人走的远了,蹲在刘知节面前,小声道: “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贪图我家姐儿,你不自身照着镜子看看,哪里比得了白观使。 告诉你,现下你喊我一声亲姨娘,我就认了你这个干儿子,以后在府上也好有个照应。你若不依,我当下就活活整死你。” 刘知节心里恼怒,如何肯依从这个凶悍婆娘,咬定牙关不发一言。 冯姨娘冷笑一声: “还真是骨头硬的蠢贼,二赖子,把他捆到柴房,好好拾掇。” 二赖子此刻仿佛得了圣旨,拽着刘知节的头发进了柴房。 胸骨碎裂之人,如何能这样对待,疼的刘知节四下流汗,却不肯讨饶一声。 二赖子上了嫉妒之心,口里骂道: “贼汉子,也不看看你的德行,得意忘形,如今这后府大院是赵姨娘的天下,你叫我个亲哥,免得皮肉受苦。” 他见刘知节没有反应,上去就来了一顿耳雷子,只把刘知节打的头昏眼花,二十两银子早被二赖子当成贼赃,收缴了上去。 打得累了,又怕真的出了人命,二赖子把刘知节丢在柴房,自己个一个人躲出去歇凉了。 刘知节心里叫苦,最难受的是看着林家小姐和白天瑾出了门,心下暗想刘知节呀刘知节,你何苦在心爱之人的府上苦苦叨扰,人家已经有了良配,你自己何必受人白眼。 念及此处,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子力量,拖着伤病之躯,一瘸一拐走出了柴房,此刻见四下无人,都在午休,竟然一个人出了角门,想要速速离开这伤心地。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三十九章 奇遇 刘知节出了拐角门,走上大路,街上的买卖早已是开张,脚下一绊,却发现一个乞丐在石桥边休息,旁边一个饭碗,里面十几枚铜钱,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两个肉包子。 从早晨到晌午,刘知节没吃任何东西,现下身上一文钱也无,看着包子只咽口水。 那老乞丐仿佛睡着了,纹丝不动。 刘知节此刻饿得很了,想要去拿那两个肉包子,又看老乞丐一身骨瘦嶙峋,心下不忍,暗道我拿走他的吃食,不知他多少时候才能化来这些,君子不欺暗室,不能动心,不能动心。 他正自踌躇,却看见街上两个混混,嘴里叼着牙签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老乞丐,又看了看碗中的铜钱和包子: “妈的列的,老子们整日里忙东忙西,这个老家伙死了一样的人,却有那好心人施舍,想来来路不正,哥哥兄弟,咱们把这铜钱分了吧。” 刘知节本待不管,但看老乞丐生的瘦弱可怜,急忙上前相阻: “两位好汉,手脚健全,如何欺负一个老人家,我看还是二位别处发财,别违了功德。” 两个泼皮把眼一瞪,上下打量刘知节: “你个穷酸,哪里来的?竟然敢搅扰爷爷的好事,只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其中一个泼皮上去一阵推搡,刘知节胸口有伤,如何禁得起?顺势倒在了地上。 两个泼皮一见,顿时来了兴致,好一段拳打脚踢。 只是不是为何,其中一人却突然踏上了叫花子的空碗,一个没站稳,“咣当”一声摔了个狼啃屎。 另外一个泼皮见同伴摔倒,慌忙来扶,却也不偏不倚,正踩在空碗之上,随即摔倒。 两人想站起身来,却不知道怎地,只要一站起来,就会踩到空碗,连连摔跤,片刻之后鼻青脸肿。 泼皮大声喊着: “大白天的,瓷碗成精了,瓷碗成精了!” 慌不迭地逃跑而去。 老乞丐此时已经颤巍巍站了起来,破毡帽下面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盯着刘知节: “呵呵,书呆子还蛮讲礼仪的,倒是知道尊老敬贤。” 说罢,将碗中的两个肉包子扔在刘知节眼前: “诺,嗟来之食!” 刘知节初时只是可怜老者,此刻见他存心戏弄,倒起了自傲之心,将脸一扭,似是看不见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老者一阵怪笑: “人都要让人家打死了,还硬充什么好汉,孩子气呀,孩子气。” 说完竟是一脚踩在了刘知节脸上,大嘴给撑的一张一张的。 将热乎乎的包子死命塞在了刘知节嘴巴里。 刘知节但要倔强,终归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半个包子已经吞在口中。 说也奇怪,那包子仿佛入口即化,一眨眼,第一个包子已经入腹。 刘知节顿时感觉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炽热难忍,周身衣衫烧得尽烂,仿佛天上的太阳都没有腹中的包子热量高。 老乞丐哈哈怪笑: “热成这般样子,不如吃个冷包子去去火气吧。” 第二个包子又进了腹中,刘知节顿时感觉如入冰窟,周身不停地打冷颤,隧而蜷缩身子,依偎在石桥一边,与刚才的感觉真是冰火两重天。 半个时辰过后,刘知节体内阴阳交泰,比之方才酷热和严寒好上很多,最为奇怪的是胸骨居然自己接上了,完好如初并无不适。 这才起身吃惊地看着老乞丐: “这是,这是为何?” 老乞丐笑道: “真是个有机缘的,太阳正值当午,乃是天下最热之时,你吞吃了元阳珠竟然未死,随后又吃了玄阴珠,阴阳交泰,冷热相生相克,哈哈哈,看来老夫这冰火双王的人选比其他人可强多了。” 刘知节浑然不知道老者在胡扯些什么,只是大怒道: “给我找件衣服遮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老乞丐瞅了一眼五丈之外的一个锦衣秀才,也不见如何动作,右手随意划拉了几下,那秀才顿时被一股无形之力剥了个精光,“妈呀”怪叫,捂着胯下直奔旁边的小树林,引得路人哄堂大笑。 老乞丐顺手将那件蓝色锦衣丢给刘知节: “快些穿上,别整日里没羞没臊。” 刘知节心下不忿,腹诽道这不是你让我没羞没臊的嘛。 老乞丐手捻须髯: “我并非指你当下衣冠不整,而是说你自己学艺不精,让那个太白宗的白衣小子打的灰头土脸,明知不敌还硬充英雄,是不是没羞没臊?” 刘知节犹自强辩: “那,那是他们多人打我一人,不公平!” 老乞丐冷笑一声: “公平?天下哪里来的那么多公平,皇帝让朝臣三跪九叩就公平吗?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就公平吗? 人家若要找你麻烦,难道还跟你擂台比试,单打独斗,一一过招不成? 可笑呀可笑。” 刘知节自幼熟读经史,儒家思想已然深入骨髓,对前两句不敢有半分埋怨,只是这后面一句却是戳中了心窝,想要辩驳却无从下口。 老乞丐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口气: “好歹你也是我圣火使选中的冰火双王,虽然现下还很不成器,但要是不教你些防身功夫,出去丢了我拜火教的脸,那可是大大不该。” 说罢,右手的要饭棍子往刘知节丹田一点,一股热流逆行而上,直直突破正经的经络十二条,刘知节只感觉身体内一股火焰在猛蹿,不吐不快。 老乞丐突然大喊: “模仿我的动作!” 只见他说着右腿微微弯曲,左边臂膀内弯,右掌划了个立刀状,呼的一声,向外斩去,手掌扫到石桥上面一只石狮子,喀喇一声响,石狮子头颅应手齐齐斩下,脖颈之处留着焦黑无比的炭烧之状。 刘知节此刻丹田之内热气涌动,再不喷薄而出恐怕要五脏六腑遭殃,只得依着老乞丐动作,依葫芦画瓢顺手斩了一刀,虽未把石狮子斩断,却是出手力道颇大,没了准头,一下子斩在河边柳树之上,顿时将一颗好大的柳树砍得半折,一阵火光烧了起来。 刘知节自己也没想到这一斩竟有如此之力,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右掌出神。 老乞丐微笑道: “还算不错,初学乍练这烈阳斩竟有三分火候,你日后依照我给你点拨的经脉走气,待冲开了任督二脉,就可斩下石狮的头颅。 那白衣小子再用太白宗的剑指攻你,你可不理其他,只要这刚猛的一刀斩出,保管对方立时倒地,避无可避。” 刘知节回想方才大都场景,心里明了了七七八八,却是这一烈阳斩使周围的空气都燃烧了,还能有什么躲避,待敌人若敢脱逃,再斩上一刀便是。 刚要出言谢老乞丐,哪里还有对方的身影,只听得房坡之上一阵大笑: “后生仔,你莫要得意,一年后你体内火气逼人,需要冰法来互克,那却不是老朽能教的了,你需来我西域拜火教,自有传功之人,好自为之吧。” 刘知节按照老乞丐嘱托,体内行了一遍脉络功法,只觉得五脏暖洋洋的舒服异常,身上的伤痛早已好了大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四十章 栽赃 刘知节本想不辞而别,但念及林睿对自己的殷殷嘱托和林婉兮的深情厚谊,只得转身又回到林府,想要告别后辞行。 此时天色已然掌灯,角门已然关闭,刘知节体内火焰真气一鼓,鸿雁一般立时跳上房梁。 此刻一身修为比昨日真是大相径庭,不由得心下窃喜。 他本欲书房之内见林睿辞行,却听得屋内有人大骂属下。 “你们说,那刘贤侄为何不告而别,是不是你们欺侮了他?” 正是林睿的声音。 里面管家冯五和二赖子百般解释: “那刘孝廉好像是个苦出身,见了老爷的银两心下起了歹意,竟然要屋内行窃,正好被白观使拿了,锁在牢房里等候老爷发落,想是恼羞成怒,做贼心虚,怕见老爷之面,故而不告而别。” 刘知节借着屋内烛火,看见林睿频频摇头: “断断不是,那刘知节乃是本朝孝廉,纵然现下有些困顿,已然受了我二十两纹银,如何又做窃贼的道理,端端的是胡说八道!” 二赖子偷眼瞅了一眼一旁的白天瑾,那白天瑾此刻面露微笑: “林伯父,话不可这般说,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怎知那刘知节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他进府来当长工本就可疑,受了伯父二十两银子,见财起意,人之常情,否则为何畏罪潜逃?” 白天瑾乃是当朝白太妃嫡子,沾着皇亲,说话自是一言九鼎。 林睿却总觉得事有蹊跷,虽说不上驳斥白天瑾的理由,但长吁短叹,好一阵烦恼。 “刘家哥哥断然不是贼!” 不知何时,林婉兮从一旁闪了出来。 只是却一把被冯姨娘拉住: “我的小祖宗,你又没在这江湖道上待过,说什么是贼不是贼的,他们大老爷们说话,你还是快快去闺房读书的好,没得让老爷笑话。” 林睿却是对这个颇识大体干女儿十分看重,捻髯一笑: “哦?婉兮如何知道刘贤侄?” 林婉兮羞红了脸争辩: “白日二赖子等家人放肆,把他打的遍体鳞伤,他若是贼,怎会什么东西都不拿就负气出走?那二十两银子现在还好端端放在书房里。 家里可是少了些什么东西吗?” 白天瑾一笑,拿了披风给林婉兮披在肩头: “林姐儿,这些江湖绿林道我比你熟悉,有些人表面是个白面书生,暗地里却是十分不规矩,所谓欲擒故纵,兴许就是来踩盘子的,现下虽未发案,到底来路不明。 你未入江湖,不知道这里的深浅,就算刘知节不是贼,已经惹得家里好生不安分,你又何必强求他回来呢?” 他这一句话却是诛心之语,刘知节已走,林睿如何还能为了个走的人闹得后院起火,眼见冯姨娘、二赖子、冯五都是铁了心思不欢迎此人,想想也只得作罢。 林睿口打唉声: “但愿他此次金榜得中,不要因为家里的闲气误了前程。” 刘知节在房坡之上早已听得泪水连连,心中暗道: “林伯伯,锦儿,你们对我真好!” 这时却发现白天瑾有意无意朝自己这个方向扫了一眼,当下心里暗惊,难道这白观使竟是发现我了。 他本欲现下就进屋相见,但又怕林睿为难,思前想后打不定主意,直直看着林婉兮阁楼上的灯火灭了,才转身要走。 忽然听得冯姨娘猫叫子一般的呼喊: “贼人,抓贼人呀!” 夜半更深,这一惊一乍的,惊得刘知节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见一个黑影从林婉兮的阁楼上窜在了西房。 刘知节心里大急,如何肯让贼人伤害了自己的心上人,故而一纵身也上了西房,为料想那贼人身手甚是快当,怀里掏出一物瞬间打向刘知节。 刘知节单拳一护周身,一股烈焰之气喷薄而出,将此物击落,竟然是一块屋顶之瓦。 尚书府院落之中顿时火光大亮,一干子家人仆役纷纷拿着棍棒冲了出来。 刘知节跳将下来,用手往西房坡上一指: “贼人往那个方向去了,我是刘知节。” 为料想二赖子手照定他脑袋上就是一棍子: “妈了巴拉的小贼,白天佯装逃走,现下里夜晚竟然贼性不改,又来偷盗。” 刘知节的此时身手却如何能被他打到,单手一擒木棍,顿时化为了焦炭。 二赖子犹自大喊: “贼人武功高明,大家并肩子上呀!” 挠钩套索一时间纷纷涌向刘知节,刘知节急忙辩解: “我是抓贼的,我是抓贼的!” 为料想身后大椎穴突然被一股大力拿捏,再也挣扎不得,回头看去却是白天瑾。 白天瑾此时冷了脸: “刘孝廉,白日里林家不再追究,已是你的便宜,此刻你去而复返,又偷盗府上财物,却是大大的不该。” 刘知节急忙辩白: “白观使,我是捉贼的!” 二赖子却在一旁嘲讽: “哪有端端如此巧合之事,偏巧贼人就让你看见了?你为何重回林府?可能说的明白?” 闺阁之中的林婉兮也早被这外面的哄闹吵醒,披了件衣服走在当院。 刘知节又见情人如何能不喜,只是心下的苦衷却不为外人道了。 林婉兮此时眨着大眼睛: “货郎哥哥,你怎的又回来了?” 刘知节此时支支吾吾: “我,我是来抓贼的......” 四下里顿时哄堂大笑,却没人听他分辨。 冯姨娘此刻也走了出来,一把揪住刘知节的一只大耳: “贼汉子,白天放你走了,如何又回来偷盗?” 刘知节此刻上了拧劲: “捉贼见赃,你们又没凭据,如何说我是贼人?” 冯姨娘嘿嘿冷笑: “现下由得你说嘴,一会儿搜查出了赃物,看你如何狡辩。” 冯姨娘冲着下面二赖子一使眼色,二赖子慌不迭跑向了刘知节住的柴屋。 刘知节面无惧色,只是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看着林婉兮,佳人此刻脸上具是担忧之色。 “找到了,找到了!” 二赖子去了片刻,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袱,一边跑一边大喊。 林婉兮此刻却是一双妙目似有询问之色,二赖子将包袱打开,里面金银玉器还有御制酒碗着实都是林府之物。 刘知节脑袋都大了,结结巴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二赖子一下子来了精神: “好你个贼人,果然手脚不干净,大家伙打贼人呀!” 他率先拿出一把匕首,照定刘知节臂膀就刺,刘知节慌忙用右手格挡,奈何此时大椎穴被制,却是没了火焰真气。 “啊!”一声惨叫,刘知节的右手大拇指被齐齐切割了下来,鲜血四溅。 众位家丁不由分说,上去各自轮着棍子一顿好打,只把生平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刘知节此刻疼在身上,却是更在意佳人的理解,故而双手抱头,只是用眼神痴痴地望着俏立在一旁的林婉兮。 林婉兮双目含泪,终于哽哽咽咽一声哭了出来,转身跑向书房。 完了,全完了,连心上人也误会他了。 此刻刘知节已经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想着自己就这样被打死也好,免得世上徒增一个伤心人。 打了多时,刘知节已经是吸进去的气少,呼出来的气多。 一旁白天瑾却急忙出言: “各位不可再动私刑,我等皆无此权力,还是报官的好。” 众人这才停止了棍棒。 白天瑾从身上解下一个腰牌交给二赖子: “你去挑几个精壮,把犯人押解到镐京府,由堂官审问即可,步军统领衙门见了我的腰牌,定然是要放行的。” 二赖子随即领着四个身强力壮的家人,驾了一辆推车,将半死不活的刘知节拖了出去。 过了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刘贤侄,刘贤侄,你们不可鲁莽,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却是林婉兮搀扶着林睿来在当院。 刘瑞看着白天瑾:“刘贤侄呢?” 冯姨娘在一旁开腔:“哎呦,老爷这么晚了怎么还起夜了,那个姓刘的贼人已经被押往镐京府了,自有堂倌审案,您快些回去歇着吧。” “胡闹,你们这是胡闹,冤枉了好人怎么办?” 林睿在一旁大喊。 林婉兮则是一跺脚,疯了一般从角门跑了出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四十一章 胡同 二赖子手里擒着匕首,身后四个青衣家丁驾着独轮车,一路狂奔至镐京府。 路上虽有步军统领衙门实行宵禁,但看见白天瑾的腰牌之后纷纷放行。 他们一行五人,驾着独轮车走到一个分叉口,此刻路至一个拐角之处,却分了两条路。 左手边是镐京正道,宽大无比,但要是走大路,却要绕几个弯子才能到镐京府;右边却是一只羊肠小路,俗称养蜂胡同,乃是养蜂人日常歇息劳作的所在。胡同虽小,却是能近些到达镐京府。 他们本就是做贼心虚之人,如何敢走大路,此刻二赖子转着一对小耗子眼儿,思前想后,总觉得这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万一再被盘查兵丁发现了独轮车上的秘密,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四个家丁跑得有些累了,此刻呼呼带喘,为首一人问道:“赖哥,咱们怎么走?” 二赖子眼珠子转悠了一会儿,用手一指养蜂胡同: “咱们走这里,迟则生变,还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醒来,万一再跑了,咱们怎么回去交差。” 那个领头家丁笑道:“赖哥这是说笑话了,这顿削打下去,什么人还能跑了,除非他是神仙。” 说归说,笑归笑,一干家丁到底不敢违了二赖子的意思,一行五人进了养蜂胡同。 行至养蜂胡同半截腰,忽然天气渐冷,一阵寒冷的空气,多了些肃杀之声。 一干五人只顾赶路,却突然听见墙头有个声音:“这么晚了,诸位鬼鬼祟祟却是要干些什么勾当?” 这四下里黑灯瞎火,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声,二赖子听得汗毛根发炸,手里拿捏着匕首,哆哆嗦嗦比划了两下,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四个彪悍的家丁抬头望去,但见养蜂胡同围墙之上骑着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一身雄壮的肌肉,裹着黑衣,头上却是戴了一个硕大无朋的斗笠,连整个脸庞都罩住了,看不十分清晰。 那九尺大汉嘿嘿怪笑:“他姥姥的,咱还没问你呢,倒先打听起洒家的跟脚,难不成打算回去报信搬请救兵?嘿嘿,这黑灯瞎火的可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他这一怪笑声音,仿佛九幽地府的夜枭,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二赖子仗着胆子:“你别胡来,我们可都是户部尚书家里的家丁,奉的是当朝白观使的敕令,小心名早有步军统领衙门的兵爷前来拿你。” 说这话语之时,已然不十分自信,两腿不停地打着突突。 怎料那大汉怪笑了一声:“尚书?皇帝老儿在洒家心里没什么不同,一样吃饭、喝水、拉屎、撒尿,难不成尚书就是三头六臂了?乖乖的别让洒家费事,自己抹脖子了事。” “噌”的一声,恶汉跳在了养蜂胡同正中,拦住了五人的去路。 在这狭小的夹缝甬道之中,五人过路已经显得拥挤不堪。 再加上这一个大个子,这一下子更显得此人高大无比,将二赖子整个人都比了下去。 二赖子一咬牙,知道现下已然没了退路,仗着胆子,索性一挺匕首刺将了过来。 这下子误打误撞,竟然真的刺到了大汉身上。 二赖子方自一喜,就发觉不对,那匕首的尖刃之处仿佛扎到了钢铁之上,不能寸进分毫。 二赖子此刻仿佛癞蛤蟆洞天看白鹅,彻底傻了眼儿。 心里道:“乖乖,难不成这个九尺恶汉周身竟是铜打铁铸一般。” 大汉却探出一根手指:“你这畜生竟然敢断刘兄弟一指,咱也用一指招呼你。” “咯吱”一声,大汉的一根手指已经抵住匕首,略一用力,“嘎巴”一声脆响,硬生生将一把锋芒利刃的匕首截去半截。 二赖子吓得顿时瘫软在地,磕头如同捣蒜:“大爷,大爷,我等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打杂跟班,无论什么事情,我们这下人可是做不得主呀。您老冤有头,债有主,谁得罪您老,您找谁去呀,还望放过小的一马。” 那九尺恶汉却不理会,狞笑一声,单手食指用力,“噗嗤”一下,大汉食指深深扎进了二赖子的心房,顺势扩大战果,慢慢往前一探手,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挖了出来。 这一下子仿佛缓慢受刑,二赖子周身痛苦难当,想要叫嚷却瞬间被恶汉摘了下巴。 随后,只见胸口之处一股子一股子往上蹿血,片刻之后,脸色蜡黄,缓慢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四名家丁一看,哪里还有心思推车送人,“妈呀”一声,四散奔逃。 奈何养蜂胡同狭窄,这一下子四个人径自相互推搡奔命,速度又慢了几分,不由得相互踩踏,生怕后面这个杀人的爷爷追上自己。 那大汉冷笑一声:“跑?咱让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跑了,洒家日后还如何能领千军万马。” 他也不亲自去追,眼见四人要跑出巷子口,九尺大汉立了个马步,右手钵盂大小的拳头握紧凝实,嘴里呼喝道:“金刚经,无形神拳,中!” “啪啪啪啪”连续四声,隔着十丈远,拳风准确无比地击打在四名家丁的后背,四人连惊叫的时机都没有,四颗血淋淋的心脏让人从后背之处打透了前心,破腔而出,栽倒在地,绝气身亡。 九尺大汉此刻像狸猫一样迅捷轻灵,一个飞身上前,将二赖子和四名家丁的衣衫尽皆剥落,纷纷放入木推车当中,权当被子盖在刘知节身上。 然后一挥巨拳,“砰”的一声,将地上砸出一个五丈深的巨坑,将五人尸身尽皆仍在里面。 口中呼喝:“阿弥陀佛,洒家今日做回好事,让尔等五人魂归西方极乐!” 言罢,拿出怀中的火镰和鱼油,将尸体点燃,临走不忘在每个尸体脸上抹了一把,顿时面皮被拔,一脸血肉尽无,只剩下粼粼白骨,不能确认分毫。 大汉见火势已起,推着小木车独自去了。 第二日,镐京城风声鹤唳,吃脸炎魔的名号不胫而走,少妇小儿晚上尽皆不敢出门。 镐京府尹和步军统领衙门的将佐被尚书台狠狠训斥了一番,限期破案。 奈何茫茫人海何处去寻,百姓麻木,加之那吃脸炎魔此后并未作案,天长日久人们也就淡忘此事,官府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再奏报,免得吃了上司瓜涝。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四十二章 墨卷 西北暖阁,太后太后陈媛媛手把名册,一一看过。 下垂手大将军屠彬,对面坐着老太师裴槐,当中跪着李十朋正在回话。 太后太后陈媛媛玉手点腮,沉吟片刻: “十郎,今年科举的会试苗子南北十三省来了多少人?” 李十朋低眉垂眼: “南北十三省参加会试的举子三百五十人,这其中过了会试的举子有八十八人,除一甲殿试三人牌位尚需圣上定夺以外,二甲、三甲榜单已经拟就。” “嗯嗯,看来近年我大禹文脉昌盛,百废待兴指日可待,这比过去几年多了近十人呀。” “都是太后剧中调度有方,陛下天资纵横,我大禹朝蒸蒸日上。” 太后太后陈媛媛看着名单,在殿内来回度了几步: “姜阁老的后裔我自是久闻其名,七岁时候就做了嘛,没想到能文能武,竟是个全挂子本事。 素砚观使自幼由帝王师教导,近十年又有白真人教诲,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这个杨醒方,好端端的竟然走了算科,要知道算科可是份属十三诸有科,乃是偏门,文章造的再好,也是不能点三鼎甲的。” 大将军屠彬久未发言,此刻微闭双目: “太后所见固然是千古礼仪,算科虽然位属偏门,但与粮台策划、工程造价、土物运营点算皆是分不开的。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却也不一定非要文章锦绣之人。 当今舞文弄墨的才子比比皆是,真有经世济民的人才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武将之中耍耍笔杆子的行军司马哪里都能抓出一大把,可要是上场杀敌,临机决断,那可真真是凤毛麟角。” 太后陈媛媛微微一笑,那面容真是绝代风华: “你看,你看,哀家不过略谈几句,大将军倒是说出这一大串,无非为你二月之后的擂台武举弄官样文章嘛,哀家准了你就是,免得你整日里都是武举、武举的。” 一旁老太师裴槐也开腔: “呵呵,启禀太后,大将军所言不虚,当今国力随强,奈何纷争不止,做些好看文章,看过了也就过了,真正能平乱世的人才,太后还是要多多斟酌些。” 太后陈媛媛步伐轻轻缓动,沉吟了片刻: “这样吧,把二甲前十名的卷子都取来,哀家看看可有什么遗珠在尘,也不好冤了诸位举子的十年寒窗。” 随身伺候的苏拉小太监们早就一个个慌不迭去了翰林院,随着副主考挑选二甲前十名的卷子去了。 太后陈媛媛此刻略有所思,看向李十朋道: “十郎,南北省份中贵族世家和寒门的举子比例各是多少,你可有统计?” 李十朋慌忙回奏:“此次会试共选中举子八十八人,寒门三十八人,世家大族五十人,比以往贵、寒两场的三一之比略高,已然是近些年寒门取士最高的一回了。” 太后陈媛媛深知世家大族乃是大禹天朝的栋梁股肱,裴槐、屠彬、白伟良、李十朋等等,都是来自于世家大族。 而她本人却是寒族,故而在前朝未入宫前则拜在了前丞相赵无咎的门下做了义女,此刻如何不想借助寒门提拔自己的官吏? 只是奈何朝堂之上满是贵族公卿大臣,自己这一心思却不是不便为外人道了。 “启禀太后,翰林院二甲举子考卷到!” 陈媛媛轻摇莲步,略微一扫十份墨卷的名头,头一眼就看见 “罢北蛮兵事应召统筹全局考” 随即莞尔一笑: “未料想这文笔锦绣的文人中间还有如此豪杰,敢问是谁的卷子?” 李十朋慌忙应答: “此墨卷文笔老辣,字字珠玑,借古讽今,颇有古代名将风范。其中引经据典,都出自尔雅、尚书、文论三部巨制。 唯独行军打仗却有作者自己的见解,针砭我朝军备时弊,可谓句句命中靶心。 只是我朝似乎没有以行伍论而入三鼎甲者,故而臣下与其他十位副考商议,取在了二甲头名,却未入一榜,望太后明鉴。” 陈媛媛摇摇头,看向了大将军屠彬: “监国,你说此墨卷成色如何?” 屠彬拿起了那份墨卷,看那笔锋锐利的行楷字体,仿佛金戈杀伐之气迎面而来。 只其中一句“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有死地。 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入人之地不深者,为轻地。 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 所谓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屠彬抚掌大笑: “此人真乃上将军也,颇得兵家战法三味,若不是御前奏对,老臣真要饮上一大碗酒,以配此犀利文章。” 陈媛媛轻笑道: “不知大作出自何人之手?” 殿试官急忙上前,用银尺挑开封条,上面硕大魏碑写着三个大字“薛太岁”。 裴槐与屠彬对视一眼,随后相视而笑。 裴槐上前奏道: “此文章笔墨句句乃是兵家要点,文字简洁,颇有古之名将之风,结合我天朝当下形势,北蛮着实可破矣,老臣认为却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太后陈媛媛看文武两位首魁均无异议,随后言道: “唉,前朝李大都督还未沉冤昭雪,本朝文强武弱,正是用人之际,哀家就是取了此人进入前三甲,以慰李大都督在天之灵,诸公以为如何?” 裴槐与屠彬纷纷上前拜奏: “真该如此,太后天聪圣断。” 李十朋本与薛太岁不大对付,但见两位魁阁都持此说法,知道再要出头那是自讨无趣了,故而咽了咽吐沫,不再吭声。 陈媛媛此刻又拿起一份似是带有血污的墨卷,眉头一皱: “这是何人的卷子?为何没当毁卷处理?” 李十朋躬身再拜: “此卷子的举子却是与众不同,右手小指因意外被截除,书写卷子之时伤口崩裂,血洒墨卷,犹自坚持不退。 在场考官因其一心应考,勇气可嘉,故而选了上等,并未做毁卷处理。” 陈媛媛点点头: “真是一心为我大禹天朝文萃之事的举子,其心可嘉!” 待拿过试卷看过,好一笔赏心悦目的轻灵飞白体,但见上写“人必不能便无是心,须使思虑,但使常游心于义理之间。 立本处以易简为是,接物处以时中为。 易简而天下之理得,时中则要博学素备。 吾徒饱食终日,不图义理,则大非也。 工商之辈,犹能晏寐夙兴以有为焉。 学者须得中道乃可守。 人虽有功,不及于学,心亦不宜忘。 心苟不忘,则虽接人事即是实行,莫非道也。心若忘之,则终身由之,只是俗事。 今人自强自是、乐己之同恶己之异,便是有固、必、意、我,无由得虚。 学者理会到此虚心处,则教者不须言,求之书,合者即是圣言,不合者则后儒添入也。” 陈媛媛略通文墨,却也看出此文章甚是不凡,深得儒家精义。 再看那滴滴鲜血洒在一行字迹 “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陈媛媛长出了一口气: “真乃天下读书人士子楷模。” 随即将此人墨卷交于诸位臣工阅览。 还未等裴槐和大将军屠彬二人言语,礼部尚书李天翔早就按捺不住: “此等文章真该名标千古,流传后世!” 户部尚书林睿却道: “不知道如此佳作的主人是何人?” 陈媛媛点头示意,大殿太监急忙用银尺挑开了封条,刘知节三个大字映入了众人眼帘。 林睿尚书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难怪如此文章,竟是出自他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四十三章 中榜 锦儿,锦儿,刘知节在昏睡之中犹自大叫。 “啪!”一个响亮的嘴巴子,一双蒲扇一般的大手把他打醒。 “起来了,起来了!人家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你这是梦中自有颜如玉。” 薛太岁身旁站在裴邵,亲手端过一碗宁波粉质汤圆,热气腾腾给刘知节吹了又吹。 他是本朝有名的小孟尝,如何没有这点心思。 刘知节慌忙起身拜谢: “愧杀我也,裴侍郎怎可如此屈尊降贵。” 薛太岁一把挡住了刘知节: “让他献殷勤,都是自己兄弟,难道让他白白在一旁看着? 现在不收拢人心,将来如何做的大事!” 裴邵瞪了薛太岁一眼,恼恨他将自己心思道破,回脸温言道: “刘兄弟尽管安心,这里的侍郎府本就是为了接纳天下英雄设立的西花厅,今儿中午朝天门就要放榜,焉知兄台不是高中的? 到时候夸官三日,骏马得骑,就是王公宰相都没有的体面呢。” 刘知节苦笑连连,当日会试当场,本就是强弩着一股子精神力把墨卷答完,伤口崩裂,污了墨卷。 要知道这玷污会试墨卷乃是本朝的大不敬,故而早就存了名落孙山的心思。 此刻见两人来劝,摇摇头: “我这一科是没戏的了,还是看薛兄科场扬名吧。” “啪!”的一声,薛太岁又一个响亮的巴掌扇了过来: “你特娘的个窝囊废,碰见个抛弃你的娘儿们就垂头丧气,没得辱没了先人。 待你功成名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来。” 薛太岁早年被女人所伤,故而看得开了,这才有感而发。 刘知节却是一直抱着大脑袋,自怨自艾: “唉,我与锦儿情比金坚,却不是寻常家女子能比。” “啪啪!”又是两个大嘴巴,薛太岁恶语相向: “你个蠢物,这般下贱,难怪娘儿们瞧不上你,洒家看你的嘴脸就是欠揍!” 刘知节也是习武之人,如何能受这般亏待,此刻被薛太岁打得急了,一记烈阳斩劈了出来,薛太岁呵呵大笑: “居然敢还手,还没死绝,铜锤体!” 周身一阵黄铜光芒闪现,硬生生挨了一记烈焰斩,随后又是一顿嘴巴。 刘知节翻身跳在院中: “你这粗坯,竟找我的便宜,有本事出来斗斗。” 薛太岁一脚踢开了窗户,顺势嘣在了西花厅的院落当中: “怕你何来!” 刘知节还未等薛太岁立稳,左腿一弓,右手又一记烈阳斩又劈了过来。 薛太岁硬气胸膛喝了一声:“金钟罩第一层!” 一道金光闪现,仿佛是个金佛一般矗立在当场。 “咣”的一声,硬撼了烈阳斩,腹部留下了一缕焦黑。 薛太岁呵呵笑道: “不赖,不赖,你这火焰武功有些劲道,现下该我了吧。” 随即施展无形神拳与刘知节斗在一处,他毕竟是沙场大将,刘知节如何是他对手,不一会就被薛太岁打到在地,一个猛子扑上,偌大的身躯骑在刘知节身上,一顿冲天炮,将刘知节打得鼻青脸肿。 刘知节周身火焰之气愈发浓烈,显见就要拼命。 薛太岁却起身嘿嘿笑道: “行了吧,出出气得了,跟老子看榜去。” 他和裴邵,一左一右将刘知节架在中间,奔朝天门而去。 朝天门早已是水泄不通,一干举子嬉笑怒骂,然而这也是人之常情,三百五十名孝廉,过了会试的只剩八十八人,大多数已然是淘汰掉了。 虽然身有孝廉已经可以算是有了地方功名,但是续用只能屈就为吏,而不能做官,若是再考,那边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了。 薛太岁身长九尺,人群中首先去看第一榜,刘知节却无此信心,故而向第三榜走来。 三榜之上五十个人名,最后一个人叫孙傲,刘知节苦笑看来这次真是要名落孙山了。 很快第三榜走完,并没有自己的名字,逐尔去看第二榜,这榜单之上人名更少,只有三十五人。 很快刘知节看到了杨醒方的名字,暗笑此人在鹿鸣宴上诙谐幽默,却是个有急才的,倒是不亏这二榜。 再往上看去,齐鲁姜东美的名字也在上面,反而排在杨醒方下面,刘知节暗想这科场判卷也无绝对公平一说,想来是杨醒方的墨卷更适合考官法眼,这可亏了东美了,不过都是二榜的进士,无论入朝为官,还是外放任职一方,起码知县大人起价,过不了三年就能晋升知府,一只宽敞的为官大道就在眼前。 三十五人的名单看完,也无自己的名字,刘知节此刻反而看得开了,毕竟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非要强求功名,自己和锦儿已然闹出了生分,此刻只想快些离开这京城之地。 随即看了看旁边的薛太岁和裴邵,两人像傻子一样盯着榜一不动。 刘知节凑到了前来,只见榜一写了三个人的名字,眼下虽然未点状元,但是想必三甲就在其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薛太岁三个金笔大字,刘知节急忙道喜: “薛兄,到底技高一筹,如今中的榜一,真可谓光耀门楣了。” 再看第二个名字,心下一酸,却是白天瑾的名字,心中暗道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江中有人好乘船,难道此人文章竟然比姜东美还强些吗?我确是不信了。 他一拉裴邵和薛太岁的手: “二位,还不赶紧回去庆祝,在这里傻站着为何?” 薛太岁回身看怪物一样看着刘知节: “你不高兴?” 刘知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高兴呀,薛兄乃我至交,岂有不高兴之理,所以赶紧回去庆祝呀!” 薛太岁又是一个嘴巴子“啪!”,这下子扇的却是自己,然后继续瞪着大眼问道:“我特么没问我,我在问你不高兴?” 刘知节这下子糊涂了: “我已经告诉你很高兴呀,难道非让我蹦起来才算?” 一旁裴邵赶紧跑了过来,拉住刘知节: “怎么样刘兄弟,我就知道你大才,如今高中一榜,我这看人的眼力还算不错吧?” 刘知节眨了眨大眼睛: “什么高中一榜,你是说薛兄吗?” 薛太岁大手一捂自己脸上的黑线: “替我好好抽他两巴掌,这人有时候一旦高兴过头了,容易变得吃痴傻呆捏,比如我就看过什么范进中举就是他这个德行。” 裴邵笑容尴尬,指了指一榜的名单: “刘兄难道没仔细看?” 刘知节这才又去看一榜名单,只是刚才看到白天瑾,心情不好,故而转头,此刻再看,正仿佛一道霹雳将自己打中。 那一榜最高处,斗大的三个金字“刘知节”!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四十四章 三甲 宣政殿前乐声大作。 这边的音乐与扈从绝不相同,六十四名专门演练宫乐的畅音阁教习太监,各按方位,以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村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十二吕乐律为主。 以姜、笙、簧、笛、琴、筝、篓篌、竖琴和声,编钟铜磬相伴,奏起来真是声彻九重,音动人心。 云汉为章际圣时,命冬官,斧藻饰,雕楹玉褐焕玉楣。采椽不斫无华侈,五经贮腹便便笥。临轩集众思,贤才圣所资。慕神仙,虚妄诚无谓,惟得士,致圣前……启天禄,斯文在兹,宵然太乙藜。入承明,花砖日影移。覆锦袍、蒙春礼,撤金莲,归院迟,赐玉脍,会蓬池…… 乐声中,六十四个供奉手执圭极端坐,口中唱道: 请进士榜第四名传胪杨醒方,宣读三鼎甲上殿。 尽管这是事先已经知道了的,但在这样美轮美奂、紫翠交辉的金殿前,当着“圣主天子”堂皇公布出来,跪在第三排的杨醒方的头还是“嗡”了一下胀得老大。 眼前的景物立刻变得恍惚起来。 半梦半醒地出班,在轻如游丝的乐声中随着司礼官抑扬顿挫的唱礼,带着三名一甲进士向宏灵皇帝行礼,由赞礼官引着刘知节和白天瑾与薛太岁向宏灵皇帝跪伏谢恩、迎榜。 宏灵皇帝高坐庙堂,其实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言,这真不是什么舒服的买卖。 皇帝御座之后则是一尾珠帘,影影倬倬是太后陈媛媛在垂帘听政。 御座之下左右两个座位,左边是监国大将军屠彬,他有佩剑着履上殿,赞拜不名的特权,自然也有个座位。 右手边的尚书令太师裴槐却只是有座位,上殿佩剑那是万万不能的。 随着杨醒方那尖声尖气的嗓音: “三鼎甲上殿面君!” 刘知节、白天瑾、薛太岁以此鱼贯而入。 三人都是首次来宣政殿面君,不由得都有些拘谨,口称万岁拜倒在地。 宏灵皇帝手里拿着大烟叶子磨成的醒脑丸,刚要吸一口,珠帘后面就是一声轻轻的咳嗽。 他急忙收了药盒子,咳嗽了一声: “众卿平身。” “谢万岁!”三人奏罢,起身站立。 刘知节尚有卑微之处,故而身量不敢过分挺直; 白天瑾想来宫里待惯了,一副清高之相; 唯独薛太岁,昂首阔步,直直站立如同丰碑一般,那红发虎牙,着实把宏灵皇帝吓得不轻。 宏灵皇帝自己不甚了解三人,也没看过三人的文章,此刻只是例行公事点了状元、榜眼、探花就算是万事。 按照昨晚李十朋面授机宜,似乎中间这个十分俊美的年轻人乃是当朝白太妃的嫡子,和自己这天家血脉有姻亲之意,再看此人却是英俊非凡,神采飞扬,便有心点了状元。 “中间这位是白爱卿吧,爱卿居家为国事操劳,又是朕的骨肉血亲,这首魁嘛......” 他本要就点了状元,却未料想一旁薛太岁突然发声: “陛下不可,天子乃天下公器,怎可因个人亲属血缘擅自分封,望陛下明鉴。”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大胆,连一旁的裴槐老太师都听得眼皮一撩: “太岁,陛下面前回话,注意分寸。” 宏灵皇帝见有人撑腰,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正要编撰一些驳斥薛太岁的语句,却看见这个九尺凶汉,眼露恶狠狠的神情盯着自己,周身骨头节格吧格吧脆响,一时间竟然给吓了回去。 此刻,李十朋在廊下轻声咳嗽了一下: “陛下,该点状元了!” 宏灵皇帝忙乱之中,用手往中间一指: “朕就御笔册封此人为状元!” 只是怪事发生,宏灵皇帝的抬起的胳膊突然被一股无形大力一撞,硬生生偏向了左边,直直指向了刘知节。 刘知节慌忙跪倒磕头: “臣刘知节,叩谢陛下天恩!” 宏灵皇帝傻了眼,刚刚想说不是,却见一旁的薛太岁怪笑着摇头,只是这下子很是轻微,距离远的朝臣丝毫看不出来。 李十朋偷眼看见薛太岁肩头一动,宏灵皇帝就改了初衷,料想是他作鬼无疑。 心下甚是不平,暗想你刚上勤政殿就敢随便打皇帝的主意,这还了得。 本想当众揭破,奈何眼见裴槐老太师捻着白胡不住地微笑,屠彬大将军却是两眼看天,压根儿没发现眼前的事儿,不由得一阵泄气,也就忍了。 突然,一个稚气的声音: “大胆薛太岁,万岁面前怎能如此胡闹?你这是欺君!” 众人一惊,抬眼看去,薛太岁却认了出来,正是那日在御花园碰见的禹献尚官人。 此刻他一身白色的团龙袍,显然是被刚才薛太岁的举止气得不轻,声音都有些颤抖。 薛太岁对这个小人儿着实敬佩了起来,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宏灵皇帝却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无好感,他惹不起薛太岁,对着禹献大骂道: “你身无爵位,在朕的朝堂上乱说什么,还不退下!” 禹献一脸无奈,涨红着脸退了下去。 宏灵皇帝略微一迟愣,一旁大将军屠彬却开了腔: “刘状元,既然陛下已经御笔钦点,本监国问你可是愿在翰林院或者国子监任职,诗书教化,传播于后人?” 这却是例行公事了,奏对之词屠彬早已和一干元老重臣商量了清楚。 没料想刘知节却回答: “启奏监国,臣家乡原本是豫州鹤壁陵高县,此地百姓常年疾苦,臣愿回乡为一县令,造福一方百姓,愿监国成全。” 原本历代状元由于文章出众,大都走了翰林院侍讲一职,混个三年皇族亲随,日后提拔十分便捷,十年一个尚书郞是稳稳的。 屠彬未料想此人有如此大志,不愿文章为谋,反而愿意政务建功,不由得欣喜几分: “豫州乃是青阳教匪霍乱之地,正好缺少才高德重的县太爷,豫州百姓有福了,本监国替陛下谢谢你。” 然后一转头,看向宏灵皇帝,似有询问之意。 宏灵皇帝正在恼火刚才指错了,想着身后的太后陈媛媛出来给反驳一下,只是未料想身后并无半点动静,不由得尴尬一笑: “行呀,行呀,县令好,远离京师,反正你也不是朕想点的状元。” 这句话着实是驴唇不对马嘴,只是他一贯荒薛,众人也不以为意。 白天瑾嘴角冷笑,刚要上前揭破刘知节在林睿尚书府的一干往事,忽然感觉衣袖被人拉住了,只见薛太岁对着他一呲牙: “小白脸,你要是现在敢上去胡说八道,洒家不介意让你的脑袋立刻变成烂柿子。” 薛太岁但觉一股凛冽的杀机围绕在自己周围,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按下了性子。 宏灵皇帝刚要再封榜眼,薛太岁大步上前: “陛下,臣的才学不及白观使,请陛下点他为榜眼,臣屈居其下,并无怨言。” 宏灵皇帝这才转忧为喜,暗道此人也是懂事,于是乎大声道: “卿言之有理,朕就按卿提议所奏,点白天瑾为本科榜眼,薛太岁为本科探花郎。” 一旁屠彬早就站的不耐烦了,大声道: “奏乐,上礼,赐御酒!” 一旁古乐之声大起,早有大内总管赵金英拖过一个铜盘,上面放着三样物品,状元乃是一顶紫金冠,榜眼是一管御赐朱笔,探花乃是一枚金花。 三人上前领旨谢恩,薛太岁在红发鬓角插上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金花,真是有些不伦不类。 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由屠彬、裴槐、李十朋三位辅政大臣亲送太和门,镐京府尹早又迎接上来。 亲自扈送三鼎甲,开宣政殿正门招摇而出,至东长安街搭就的彩棚吃簪花酒。 任凭千万人瞻仰风采。 这就是所谓“御街夸官”了,儿百年程式一成不变。 这一切礼仪刘知节都是迷迷糊糊的,似提线木偶般随众而行,心里若明若暗、似喜似悲地混茫一片,幸而早已背得滚瓜烂熟顺口而流,倒也没出什么差池。 三鼎甲从国子监出来之后,联马而行。这沿途观者如堵,看客云集。这个大好时机,连礼制严格、妇人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社会风习都有所突破。此时,高门大户里的妇女们或者透过门垂的湘帘、或者登楼于高处,倚槛观看状元初行的盛景。 这一盛况,就是俗称的状元游街。 当日情景,犹在眼前:风和日暖,天街无尘;街边御柳低垂,浓密成荫;樱桃挂在树枝,鲜美可人;靓丽的杏花开得正好,花枝悄悄探出墙头,引得人心神荡漾。 这个时候,天真无邪的孩童,看见这么热闹的场面,又是跳、又是舞,高兴地欢叫: “状元郎来了,状元郎来了……” 京城近郊的乡村妇女,这个时候,也会穿上鲜艳的新衣服,蹬上色彩亮丽的鞋子,不怕艰辛,徒步走到街上来看状元游街。 这些乡村妇女们,一边看状元游街,还一边随意地评价议论到: “今年的状元很秀气啊!” “榜眼也是个英俊公子啊!” “那个探花身材好魁梧!” 状元公一行人马来在林睿尚书府邸,身后的吹鼓手吹吹打打,早已惊动了楼上之人。 林婉兮俏立二楼,正和丫鬟翠红观看街景。 翠红在一旁指指点点: “看,看,今科的状元公来了。” 林婉兮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但见刘知节十字披红的官花,一头黑漆漆的秀发戴着状元的毗卢帽,坐在白色逍遥马上春风得意。 她这心里的一个“啊”字,居然没叫出来,怔怔地望着那匹马出神。 翠红在一旁拉了拉林婉兮的衣袖: “姐儿,你看,这个人好像是咱家以前的那位长工呀。” 林婉兮却一撩袖子,头也不回的进了书房。 刘知节在林瑞尚书府下矗立良久,一直仰着头看着二楼,心里真想大声呐喊: “锦儿,当年你我约定的金榜题名我如今做到了,只是这洞房花烛,要看上天给不给我们缘分了。” 未料想,二楼居然出现了冯姨娘的身影: “哎呦,我说这不是刘大状元嘛,感情您老是文曲星下凡呀,恕小的眼拙,当日怎么没认出来呀,您不来看看我家姐儿了?真真的是得意忘形呀。” 刘知节不愿与此人多纠葛,架着马继续游街去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四十五章 门官 薛太岁被当今皇帝点了今科探花,可谓是人生得意马蹄疾。 自此一朵金色的蔷薇花就戴在鬓边,走到哪里,突突乱颤,映衬着一头红发,光秃的脑门,真真是滑稽之极。 薛太岁被加封洛水门北部卫,当朝五品的官职,能管辖八百虎贲卫,整日里就驻扎在洛水门,以防贼人入寇皇城。 此刻,薛太岁正在洛水门城头之上烤着全羊,那孜然香气飘散的到处都是。 四处站岗的兵丁早就急不可耐,奈何职责所在,只能手把长戟,像柱子一样继续站岗,嘴里的哈喇子早就流淌的满地了。 “咱这北部卫到底受何人管辖呀?” 薛太岁一身紫色锦袍,上面油脂麻花,挽了个高袖面,坐在地上正自给全羊涂抹密制调料。 答话的是个虎贲卫小校,浓眉大眼,长相十分讨喜。 此刻有点看不懂眼前的长官,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回到: “薛头儿,这洛水门乃是进入皇城的最后一道关口,长官不受任何人指挥,直接听皇帝陛下调令。” “受命于皇上?那就是大将军府的虎符也不能调动咱了?” 薛太岁斜着眼睛问道。 “是,大将军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只可总领全国督战兵马,尚书台、枢密院都是无法调动洛水门虎贲军的。” “看你小子蛮机灵的,叫个什么名字?” “小人周全宝,十五岁就在洛水门当值,去年经考核进入虎贲军。” 大眼青年如实禀报。 薛太岁点点头: “姓周好呀,那是周公的后代,大大有名的圣人之后呀。” 周全宝急忙躬身: “薛头儿抬举了,天下姓周的如此多,我怎敢高攀,家谱上并没这么写。” “咱说你是你就是,怎么,难道你质疑我这个长官的眼力?”薛太岁把眼一瞪。 周全宝没奈何,值得苦笑点头。 忽然,周全宝一个没留神,竟然让薛太岁大手一挥抓了过来,这一下子惊得他一头冷汗。 薛太岁手里轻轻捻着周全宝的盔甲叶子: “啧啧,这轻骑铠甲好像是几年前的了,甲叶子都不全了嘛。” 周全宝苦笑道: “薛头儿,您是刚刚上任,不知道下面的兄弟的苦楚,户部下拨的装备银子那还是前年的事儿,如今要先紧着前方的剿匪部队,内城安保的兄弟们,装备稍后。” “姥姥!”,薛太岁扔下周全宝,顺手一张,城墙边的卫兵手中的长戟一下子脱手而飞,硬生生让薛太岁隔空夺了过来。 那长戟原是枣木的杆子,被薛太岁轻轻一折,“咯吱”一声,立时折断。 薛太岁嘴里嗤笑: “这玩意装个门面,给谁看呢?” 城门兵将武器被夺,位属失职,此刻吓得卫兵急忙翻身跪倒,磕头不已。 周全宝讪笑道: “薛头儿,我们这些仪仗兵,图的就是个门面,哪里用得着真刀真枪? 上一任的赵军门专门让我们这么弄得,也省了长官的心思不是?” 薛太岁冷哼一声: “前任的官如何咱不管,从现下起,虎贲卫全都给咱换了真家伙,不是直接受命于皇帝吗?皇帝陛下出了状况,何人敢负责?” 周全宝咽了口吐沫: “可是,这么多年来还不是相安无事?谁没事敢来这里找麻烦呢。” 薛太岁怪眼一瞪: “那可说不好,步军统领衙门、镐京府的差官、左武卫军、金吾卫到处都是硬茬子,万一他们哪天做反,咱们还能干看着不成?换,把当今最好的军备全都给咱换来。” 周全宝嘿嘿笑道: “薛头儿,您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换装备,八千虎贲子弟那是要银子的,这银子从哪里去弄?” 薛太岁哈哈大笑: “银子?天下最不值钱的就是银子,王八蛋似的,花了还能赚。 守着城门,能没有银子嘛? 打明儿开始,谁从咱们这洛水门过,就给我收关税,人头关税,不论官职大小,不论贩夫走卒,一个人五十两,不给的不让过!” 周全宝一吐舌头: “我说薛头儿,您这么干请旨了吗?听说过有收佃租的,有收市场税的,有收工矿银子的,但是没听说过进个门要收费的。” 薛太岁一笑: “请旨?那些收税的官保护陛下吗? 这是保护陛下的差事,陛下能不同意? 你刚才不是说咱顶头没上司嘛,这点事咱还不能做主?” 周全宝吓得一缩脖子,肠子都悔青了,暗想原来在这里等着截我的话头呢。 “圣旨到,薛太岁接旨!” 两人还在闲聊,紫衣太监宣纸 “今闻朝廷边疆不宁,四海不静,本朝以武立国,以文取士。 朕听闻薛卿家文经武备具是擅长,颇有前朝大都督李崇信遗风,愿卿两月之后参加我朝武举应试,得中后方可全权领取洛水门武备之职。 此乃天朝惯例,文官可御下,但不可亲冒弓矢,愿卿文武兼备,为我天朝栋梁,钦此!” 薛太岁叹了口气,取了圣旨,留下周全宝一人站岗,自己和太监内厅喝茶去了。 原来大禹天朝禹俭六年,定武科六年一试,先策略,后弓马,策不中者不准试弓马。 后又改为三年一试。考试内容主要是马步弓箭和策试。 薛太岁已然中了文举探花,故而这测试一途竟是免了,只要试炼马步弓箭即可。 原本武举初场试武艺,内容包括马步箭及枪、刀、剑、戟、拳搏、击刺等法; 二场试营阵、地雷、火药、战车等项; 三场各就其兵法、天文、地理所熟悉者言之。 其中涉及行文的部分,尽皆被文探花的头衔一一略去,薛太岁百无聊赖,一个人蹲坐在演武场等待其他武举考后归队。 不一时,裴邵领着两大家将闫凯和魏收走了过来。闫凯一身绿色衣甲,魏收则是红白相间的锦绣。 薛太岁指着闫凯: “啊哈哈,老闫,又不是让你去逛窑子,怎的穿的跟个龟公似的。” 闫凯把眼一瞪: “无知匹夫,就会说嘴!” 他们二人平日里常在侍郎府嬉闹,故而开玩笑并不为意。 裴邵一身水墨长衫,手里晃着描金折扇,风度翩翩而来: “薛兄,今年可是你的大兴之年呀,今翻中了文探花,这武举是要夺魁?” 薛太岁嘿嘿怪笑: “不是咱目中无人,时下的小年轻只要没有特别的本事,薛某还真是不放在眼中。” “吹牛也不怕闪了腰。”一旁闫凯出言讥讽。 “不怕,不怕,牛的腰闪了,咱老薛的腰也闪不了,照样能跟春香楼的娘们大战八百回合!” 魏收早在一旁大骂: “你这粗坯,口无遮拦,该死该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四十六章 试力 三人正自打闹嬉笑,忽见白圭太监领着一个青衣道士来在场地之间,后面十六名彪形大汉用数人抬,抬进一块高约三丈的假山大石,周身漆黑无比。 薛太岁对白圭速来没有好感,此刻抬头望天貌似不见。 裴邵却是自来熟,小孟尝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此时急忙热情迎上,一抱拳: “白公公这是何意?这么大的石头却是来装点门面的吗?” 白圭笑道:“非也,非也,裴侍郎有所不知,此乃是太白宗的镇山之宝,叫做扛鼎石,能测人的气力。 如今请来太白宗清虚道人坐镇,无须再举石锁、石墩,就能比较武举们的气力大小,这不是美事一桩。” 众人这才得知,原来跟着白圭太监的青衣道士唤作清虚道人。 过了午后,薛太岁和裴邵一起席地而坐,闫凯和魏收陪同,吃了些酒肉,此刻陆陆续续的武举们都到达了当场。 本场的监军却是天下第一恒勇无敌将屠元让,只见他一身黄色铠甲,并未戴头盔,手里抱着令旗令箭,开口道: “第一场,气力比试,前六十四名者入围下一场。” 众武举虽然听懂了意思,但是不明了场地之中一无石墩,二无石锁,这测试气力如何进行。 清虚道人对着屠元让打了个稽首: “烦请屠将军找来一名将士,我来讲解扛鼎石的用法。” 屠元让向身后一名膀大腰圆的校尉一挥手: “速去听道爷指挥。” 那名校尉脱掉了披风,一人大步流星来在扛鼎石前面,眼前黑漆漆的怪石如同山峰一样矗立。 清虚道人言道: “将军无需紧张,使劲全身气力推动扛鼎石,自然可以试出气力大小。” 那名校尉怪叫一声,右手单掌往扛鼎石的石壁之上一推,使出吃奶的劲头,大喝道: “开呀!” 那黑色怪石一道流光闪过,紧接着根基部分亮起一道红芒,渐渐闻听空中有马嘶之声,一道烈马的虚影闪过当空。 清虚道人高喊: “扛鼎石明亮一层,赤红色,驽马之力。” 再看那校尉已然累的虚脱,呼哧带喘走回本队。 清虚道人笑道: “测试之人力道越大,这石头呈现的颜色越多,故而可以称之为测试气力之用。” 他这一说,众人纷纷明了,均跃跃欲试,想要一试扛鼎石的气力。 白圭太监叫号: “十五号举子,钦州军推选,白常恭下场!” 只见一个细腰乍背的年轻将官,将周身装备利落,一个轻快的步伐来在扛鼎石前。 裴邵在薛太岁耳边低语: “又是白家的人,此人定是征西将军白朴举荐的。” 只见那白常恭双臂一叫力,双掌打在扛鼎石之上,口中喝了声: “给我起!” 扛鼎石嗡鸣两声,自下而上亮起了赤、橙两色,一头蛮牛的闷叫之声乍起,空中奔跑过一头肥壮的橙色大牛。 清虚道人高喊: “扛鼎石明亮二层,蛮牛之力。” 一旁白圭急忙记录。 “太岁哥!”薛太岁正自跟裴邵对话,突然被旁边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打断。 “石之康?”薛太岁回身望去,只见矮壮的石之康肩头扛着一只熟铜大棍走了过来。 裴邵一见大棍有鸭卵粗细,便以为对方力大无比,不由起了结交之心。 “这位石兄弟,敢问是哪个队伍举荐过来的?” 石之康一抹鼻子: “我托老家人们说情,进了左武卫军,乃是屠彬大将军的举荐。” 裴邵急忙躬身施礼: “没想到石家兄弟如此英勇,小小年纪就得屠大将军赏识,佩服,佩服!” 薛太岁鼻子冷哼一声: “你这大棍是空堂的吧,拿出来蒙人。” 石之康讪讪一笑: “太岁哥,以前都是诏狱的狱友,别随便揭人短呀。” 这时闻听白圭太监高声叫道: “三十六号,石之康下场!” 石之康脱了铠甲,穿着小衣笑道: “您二位慢慢聊,我去去就来!” 说着连蹦带跳走向扛鼎石,也没见他如何用力,单掌往扛鼎石壁上一靠,陡然间身上纹身发出一阵绿色的光芒。 扛鼎石轰然作响,竟然是亮起了赤、橙、黄、绿、青五种颜色,一只青狮虚影发出阵阵狮吼,响彻天地。 清虚道人高声喊喝: “扛鼎石明亮五层,青狮之力!” 薛太岁冷笑连连,知道他的天门四大天王纹身之功,估计石之康还是留力了,不然以四大天王之力,没准第七层也给他突破了。 当下也不说破,摇头不语。 期间闫凯和魏收两人也下了场子,两人平平,都是赤、橙、黄、绿四色,薛太岁知他二人并未尽力,索性过了关口了事。 武举的力量测试一一通过,此时却听白圭高喊: “六十四号,薛太岁下场!” 薛太岁一呲牙,大大咧咧来到扛鼎石近前: “我说道爷,这石头不会突然坏了吧?” 清虚道人一愣,用不大相信的眼神看着薛太岁: “这位武举说的哪里话来,此乃我太白宗镇山之宝,千百年来栉风沐雨,雷打火烧未曾坏过,快快应试,不可违逆天时。” 说完清虚道人不再看薛太岁一眼,反而是闭起了眼睛,神游物外。 白圭倒是有点紧张,眼前的红发大汉是大将军屠彬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连第一场武举试力都通不过。 可是太白宗非要弄这么个石头,万一薛太岁要是有什么闪失,自己回去就不好交差了。 唯独主考屠元让此时却大踏步走进了扛鼎石,胸前的“天下横勇无敌将”的小金牌在阳光下闪闪生辉,他用令旗一指薛太岁: “考生,不要违了时辰,李大都督的在天之灵可是看着你呢。” 薛太岁瞥了他一眼,如青松一般站在扛鼎石近前,左手已经显露了真真青色的光华,口里怪叫一声: “鲲鲸之力!” “啪”的一声脆响,左掌一击拍在了扛鼎石的石壁之上。 扛鼎石却没有什么响动。 清虚道人冷笑连连,暗想刚才这个大个子刚才还胡吹大气,说什么要破坏扛鼎石,这下子丢丑了吧,连个一层驽马之力都没有,看他如何说嘴。 刚要报出无力之语,突然扛鼎石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赤、橙、黄、绿、青五道颜色一一升起,那气象颇为壮观。 裴邵在一旁加油打气:“好,好,还在上升!” 一旁屠元让也暗自叫得精彩,为料想这五色竟然是突然暴起,不滞留一分一毫。 清虚道人吧嗒了一下嘴,刚要发声,突然“嘣”的一声,那股子气劲直冲云霄,第六色蓝也闪现了出来。 清虚道人不禁傻眼,在他的记忆之中,好像太白宗只有十三位宗师的气力可达到湛蓝境界,一只蓝色的凤凰虚影在空中鸣叫一声,刚闪现了半个身子,就被一股大力击得粉碎。 “紫,紫色......” 一旁的石之康已经看得目瞪口呆,那蓝色已然转深,紫色轰然袭上。 天空之中此刻降下无数雷霆,仿佛警告测试之人违逆了天威,那紫色的一旦闪现,一只巨大无比的夔牛升腾其上,吼出震天的声响,一旁众人早已看得呆了。 薛太岁胳膊青筋暴拢,脸上冷汗直流,嘴里却说着: “我还有一只胳膊呢!” 他的右手此刻发出深蓝色的光华,整个身躯蓝光爆裂,一只鲲鲸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露出满嘴的钢牙。 薛太岁仰头大笑: “鲲鲸之力,十成功力!” 右手一记直拳,直直打向扛鼎石壁。 清虚道人在一旁大喊: “你已然是当下第一,不可,不可再伤我宗门之宝......” 只是这句话说的晚了,轰然一震过后,连空中的夔牛影像也轰然崩碎,然后是“咔嚓”一声,扛鼎石身出现了阵阵碎裂的龟纹。 薛太岁双臂用尽全力,大吼一声: “给我碎!” 天空中闪现一个身披兽皮的白发巨人身影,手执一把开天大斧,照定扛鼎石就是一斧头。 力劈华山之后是“轰隆”一声,那蛛网般密集的裂痕瞬间布满了整个大鼎。 清虚道人后悔了,惊吓地蹲坐在当场。 扛鼎石轰然崩塌!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四十七章 修鼎 演武场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无人答言。 清虚道人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口里一直痴呆呓语:“毁了,碎了......” 在场的众人早已吓得噤若寒蝉,原本打算高声叫好的声音,现下被一丝丝恐惧袭扰心头。 清虚道人突然疯了一样暴起,一把抓住薛太岁的衣领子: “你个混蛋,恶棍,你赔,你赔,你赔我太白宗的镇山之宝!” 薛太岁却嘿嘿一笑: “我说这位道爷,刚才下场之时咱俩有言在先,是你口口声声出此浪荡大言,说什么我太白宗镇山之宝,千百年来栉风沐雨,雷打火烧未曾坏过,快快应试,不可违逆天时。” 他此刻故意捏着鼻子学那清虚道人的尖声尖气,现场立刻爆笑如雷,把清虚道人也弄了个大红脸。 屠元让此刻也没了主意,后面还有若干武举并未测试气力,眼下这扛鼎石已然损坏,还能去哪里再弄一块,真真令人头疼。 十分不喜地看了薛太岁一眼,暗道此人真是个灾星,跑到哪里,哪里混乱,真真是气死个人。 有心以毁坏演武场器械的罪名将薛太岁逐出场外,奈何这是禹俭六年来首次重开的武举,头一次就有举子被罚出场外,似乎不大吉利。 白圭太监也是一个劲的跺脚,拉着薛太岁的衣袖: “薛军门,你你你,你这也是太莽撞了些!” 但是想想下面也不好回话,所定的武举章程里并没有毁坏器械一说,也没人料想人力可以将器械毁坏。 一时间所有的官家都犯了难。 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乍起: “小人或许可修复这扛鼎石。” 这声音如同炸雷,屠元让和白圭尽皆回头,却看身后武举当中一员身着五虎青衣的年轻武生答言。 此人身高八尺开外,面如古月生辉,脸似淡金镀容,眉似利剑入鬓,目若明珠朗星,好一派威风凛凛的大将相貌。 屠元让见他面目威武,不由得重视了几分: “你是哪家举荐的武举,报上名来。” 那年轻武生一抱拳: “小人河南道人士,乃是义勇营推荐,还未领的号牌。” 屠元让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所谓义勇营说白了就是民兵,连乡勇也算不得,乃是民间好武之人自愿组成的武装,平日里帮助朝廷正规军救治伤员,维修器械的人马。 本朝武举虽说是凭个人意愿尽可参加,但大都是世家子弟或者各方军帅推荐的行伍人员,这一身白丁却是不好发落,故而也就没给发号牌,算作人员不足之时的替补,其实也没想这些人真能替补。 白圭太监速来跟随圣上,自然懂得揣摩他人的心思,他深知屠元让为人冷淡高傲,生怕断了这一丝生机,急忙问道: “小武生不可大意,你师门为何?怎可口出大言能修这镇山之宝,要知道行伍之中,军规最严,容不得半分玩笑。” 那青年武生一抱拳: “小人姓岳名珂,字彰武,师承天门神将持国天座下,怀有天门神物琉璃土,可粘合万物,故而请求一试。” 天门神将,那在大禹天朝或者说整个天下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屠元让一心修炼,对于外界事物了解不多,白圭太监却早已换上一副笑容: “这位壮士既然是天门神将座下,料想本事不差,待你修复好这扛鼎石,老奴就待你向大主考请个愿,让你入围武举初试。” 屠元让却白了白圭太监一眼,暗想我这主考还没开口,你这人情却送的大方。 岳武彰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带子,打开封口之处,但见七彩琉璃闪闪发光。 薛太岁却是心下一动,周身鲲鹏血脉沸腾不已,他心中暗惊,五煞帝君曾经言道我这鲲鹏血脉尚自缺少七彩琉璃心,难道这宝物竟与天门有关? 但见岳武彰来在四下碎裂的扛鼎石前,将少许琉璃土一一涂抹四块裂石的断裂切面,慢慢将四周边缘部位补齐。 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一个干了多年的泥瓦匠一般,对待大鼎如同自家的亲儿。 清虚道人在旁边一边看,一边点头,大生称赞其手艺精到。 随后将四块山石合在一处,口中喝了声: “给我起!” 四块裂石被他一人粘合,手脚长大,把扛鼎石的一面死死拼接在一起。 蓦的“嘣”的一声,扛鼎石颜色立显而出,赤、橙、黄、绿、青、蓝、紫逐层闪现。 驽马、蛮牛、黄虎、绿蟒、青狮、蓝凤、紫色夔牛的虚影一一闪现。 片刻之后,但见裂痕之处渐渐愈合,白圭和屠元让都大喜过望,白圭则是跳着脚大喊: “加油,壮士加油!” 突然,“咔嚓”一声,那岳武彰似乎力有未尽之处,刚刚愈合的扛鼎石居然又现裂纹,那一道道野兽的身影渐渐淡薄,有逐渐消散之态。 屠元让叹了一口气: “终归是功亏一篑,看来这太白宗的镇山之宝,不是那么好修复的。” 岳武彰此刻脑门也见了汗珠,心下暗道我头次出山,一身本领,如何能在众人面前丢丑。 他本是红脸汉子,不由得半分马虎,此刻到了紧关节要的关头,大喝一声: “红煞!” 薛太岁猛人眼睛一颤,发现有一道极为细密的红线,一丝丝从岳武彰身上闪现,逐渐愈发粗大,最后竟然将岳武彰一身都染得赤红,那气势真有排山倒海之威。 刚要裂开的扛鼎石,此刻竟然又愈合了回去,七只野兽的身影逐渐凝实,生龙活虎,张牙舞爪。 岳武彰又自大喝了一声: “青天之力!” 那周身赤红的血气之上,九条青龙腾飞上天,将天际钻了一个大窟窿。 一个身着草裙的巨汉虚影闪现,赤着上身,手拿一把碧绿色的尺子,向扛鼎石一指,光华缭绕,在场所有人均感觉如沐春风,那扛鼎石仿佛发出阵阵欢快的光芒,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七兽尽皆散去,扛鼎石完好如初。 屠元让心下暗叫,原来这小小武生竟然也有扛鼎七层的力道,却是不输于薛太岁。 裴邵早已轻摇折扇,频频点头,暗自称赞。 一旁闫凯和魏收两员大将则是忧愁万分。 本来两人武力乃是大禹天朝少见的好手,只有一个薛太岁似的怪胎也就罢了,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岳武彰之力看似不在薛太岁之下,想到此处,罢了罢了,今科武举我两人还是让他人夺魁罢了。 一旁清虚道人急忙过来对着岳武彰连连作揖: “小道人拜谢这位壮士,太白宗上下永敢大德。” 此刻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全然没有了仙风道骨的风范。 屠元让明显对这个力大无穷的年轻武生产生了兴趣,令子旗一挥: “你过关了,通过武举初试!” 岳武彰此刻已经累得嘘嘘带喘,但凭着年轻人一股子闯劲,强作镇定,一抱拳: “小人谢大主考!” 剩余的武举子纷纷继续测试力道,只是都止步于第五层青狮之力,没有再上层的举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四十八章 比斗 前六十四名武举已然选定,接下来是第二场,弓箭。 箭靶距离可选九十步、一百二十步、一百五十步三个选项,一共十靶,按照步射和骑射两轮计分,自然是分数多者过关。 只是这一关淘汰却异常激烈,六十四人只取前三十二位,如果箭靶分值相同,则要参考第一轮测试力气的成绩。 岳武彰牵了一匹小校送过的黄骠马,飞身上马,手中弓箭不停。 他选的是最远的一百五十步,自然有射中加成的分值,“啪啪啪啪”一路马过人射,竟然是十箭具中靶心。 周围观看的武举不由得大声叫好。 岳武彰本就年轻,此刻一身青衫,人快马急,映衬着周围的猎猎红缨,颇有一番大将气度。 屠元让表面虽然不露声色,心里却暗自赞许,一百五十步乃是北蛮士兵最为优良的弓箭手的试射距离,大禹天朝的禁卫军考核也只有一百二步就选为优等。 暗叫此人真是天生的大将之材,此番定然要中前三甲,不可放过,定然要让他在左武卫军中效力。 轮到薛太岁下场,骑上小校送来的一匹黑色乌雅马,慢条斯理来回遛马,口中喝道: “居然考教骑射,你们真是对薛某太好了,嗯,随便射射吧。” 屠元让心下不悦,暗想朝廷取用武举的大典,怎的也被这军痞说的如此稀松。 薛太岁取过军中一种万石弓,此弓乃是演练样品,一般士卒无人能拉得动,最多都是作为展示物激励将士,向大汉飞将军李广学习,开万石弓保卫朝廷。 其实哪里有多少人能拉的动。 众人见薛太岁竟然不顾忌讳,挑选了万石弓,心下均是不忿,暗道看你一会如何出丑。 薛太岁慢哟哟骑着马匹,看都不看靶子一眼,挑选了一百五十步的距离,随意一射,口中却大喊:“中!” “啪嚓”一声,远处的一百五十步靶子应声倒地。 随后又是一声:“中!” 第二个标靶倒地。 这一干箭靶仿佛是被事先安排好的,又好像中了咒语,闻听薛太岁之声,便轰然倒地。 白圭太监笑道:“薛军门,这射箭考核记得是分数,可不是射倒靶子便算,你心下得有个数。”他是屠彬大将军特别关照之人,如何能不让白圭上心。 薛太岁不以为意,继续放箭,已然是不看靶子,他对于弓箭师承养由基,早已练得箭由心发的境界,看与不看分别不大,就如同自家吃饭饮水一般自然。 十声“中”字过后,十块标靶纷纷倒地。 屠元让急忙让随军小校取过标靶验证,却发现十个标靶红心尽皆被射透,明晃晃的一个大窟窿,乃是箭箭透过靶心,过靶而出,连中央的红色圆圈印记都给射飞了。 屠元让不由得心下一惊,暗道此人箭术已经通神,难怪父帅看中。 一旁岳武彰扔弓于地,大喊道: “此人箭术如此了得,岳武彰不能敌,此阵却是输了。” 他这一举,足见光明磊落,谦谦君子风范,引起了众多掌声。 其他武举心下了然,这番武举,只怕夺魁就在薛、岳二人之间了,其他人等恐怕再也与头筹无缘。 ----------- 大禹天朝本次科考的武举最后一试乃是擂台比斗,弓箭之后三天进行。 大将军屠彬誓要选出能征惯战,不畏生死的苗子,故而特地邀请皇族亲贵,朝廷重臣以及新科举子们参加。 宏灵皇帝是今日就要点武举三甲的,自然在列。 太后陈媛媛要垂帘听政,故而不能离开半步。 大将军屠彬、老太师裴槐、翰林院李十朋、礼部尚书李天翔、户部尚书林睿、京城护卫军指挥使屠元让、侍郎裴邵、兵部尚书白伟良、征西将军白朴、征南将军燕须陀...... 京城五大姓士族,五品以上文武百官几乎都到了。 台下旌旗招展,盔明甲亮。 屠彬大将军为显治军之能,平日里八十分的气力此刻要用一百二十分。 如此京城武举大试,已然换了太监白圭,主持奏报的是太后面前的新贵,内务总管赵金英。 演武场中央是个三丈高的金石台子,上面用红毡铺地,中央斗大的一个梅花,象征着傲雪夺魁之意。 赵金英一身雪白的衣袖,头戴着二龙抹额的束发毗卢帽,更显得英气不凡,但是作为阉人,脸色煞白,嘴边的胡须已经被剪裁的干干净净。 赵金英口中宣读: “朕闻知武备要事,经过之重,不可不察也。我朝富有四海,而疆域未静,此前朝文恬武嬉之过,朕每每想起,深悔恨无极也。时下秋末马肥,正是兵家奋勇争先之际,愿应考武举,竭尽所能,一展雄才,振兴我大禹天朝百年盛世,钦此!” 随后,军中传令官宣读本次擂台比武的精要和规则。 此次入选三十二名武举,分为甲、乙、丙、丁四组,每组八人,采用分组淘汰制,四组的前四名可以进入第二轮搏斗。 随后开始念及名单:“赵耿、卫千秋、石之康......” 三十二人雄赳赳气昂昂来在擂台之下,跪倒高声奏合:“臣等叩谢天恩!” 薛太岁站在高坡之上,远远看着划分榜,自己被分在甲组最后一个,同组七人除了石之康竟然没有认识的。 他心下高兴,冲着屠元让挑了一下大拇指,那意思感谢照顾,颇为承情。 屠元让却是一脸冰冷,仿佛根本没看见这个二百五,转身给了薛太岁一个后脑勺。 赵金英高亢的声音又起:“甲组上台对战!” 一个个矫健的身影“嗖嗖嗖”纷纷飞上三丈高的擂台。 薛太岁轻功不怎么出众,此刻口中大喊:“给我架个梯子,快来人,架个梯子!” 这一下子惹得四下里哄堂大笑。 随军小校急忙搭上云梯,薛太岁肥壮的身躯才一步一个脚印上了擂台。 赵金英空中呼喝: “甲组八人对战,没有规则,致对方死地者判负,最后一个留在擂台之上便是最终胜者!” 薛太岁仿佛上了擂台嘘嘘带喘,此刻一屁股坐在擂台边上,一把拉过石之康: “小子,咱俩先安生待会,让他们先打,你看行吗?” 石之康本是矮壮身材,身高才到薛太岁下巴。 在诏狱里早就见过薛太岁的身手,此刻巴不得座山观虎斗,急忙点头: “太岁哥说的极是,极是!” 两人就这样盘膝而坐,交头接耳,仿佛台上看大戏一般。 剩余六人颇有异议,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冷笑道: “阁下坐山观虎斗,真真是好算盘,竟把别人当傻子吗?” 一旁还有一个白衣青年,衣襟带风,面含讽刺: “就是,阁下这二桃杀三士的法子虽然机警,可别人也不是傻子,快快起身,我等相斗,凭什么让你坐收渔翁之利。” 薛太岁口打唉声,左手把鬓边的金花拿在手中,用后面的针脚擦了擦脑袋: “我说石头,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怜吗?” 石之康傻呵呵笑道: “不知道,太岁哥你说,我听着呢。” 薛太岁吹了一口气,将金花上的头皮屑吹落: “这人呀,不怕你聪明,就像你哥哥我这样的; 也不怕你傻,就像兄弟你这样的; 怕的是半瓶子醋,半傻二隔巧,那可是被人打了还说人家是好人呢。” 石之康继续哈哈傻乐: “瞧您说的太岁哥,哪里有这样的人呢?” 薛太岁摸了摸石之康的脑袋: “眼前这两个傻货就是这样的人,你看好了哦。” 说罢,薛太岁大手一挥,也不见用了什么武功,刚才说话的两个青年的左脸分别被“啪啪”两声扇了两个耳雷子。 由于力道颇大,大头朝下“嗖”的一声,摔在擂台之下,肩胛骨折,再也站不起来了。 四周看热闹的人纷纷大惊失色。 众人这才知道,这个整日里跟别人开玩笑的大个子,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悍角色。 一时间,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发声嘲笑,瞪着各自的眼睛,静看事态发展。 薛太岁好似没事人一般摇摇头: “你们剩下的四个人我相信是聪明人吧?” 四人二话不说,纷纷打斗起来。 石之康这时抚掌大笑: “还是太岁哥说得对,没事装什么聪明人,早点互相打斗不就好了。” 四人斗了五十多个回合,其中两个倒地不起,已然是又被淘汰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四十九章 活宝 剩下两人又开始打斗,薛太岁眯缝着眼睛: “嗯,这个黑衣服的大个子好像有两下子,每次对敌总是嘴里念念有词,对方的身法就不那么灵便了。” 石之康多嘴道: “这有什么稀奇,此人定然是修炼了某种定身咒,仙家子弟罢了。” 这会子斗了八十个回合,那个会定身咒的大个子赢得比赛,但是也累的嘘嘘带喘。 薛太岁一拍石之康脑袋: “你,快点去迎战大个子,必须赢了,别让我老人家费事。” 这下子石之康不干了,一晃脑袋: “唉,太岁哥,你怎么不去?” “啪”一个爆栗打在石之康头上: “都让你歇息了这么久了,活动活动有什么不好,看你这一身肥肉,麻利的,别废话。” 石之康无奈,起身迎战黑衣大汉,那大汉此刻有些力不从心,一上手就被石之康一套伏虎拳压制的死死的。 好几次念动定身咒,奈何每次石之康身上都是绿光一闪,定身咒全无效果。 黑衣大汉立时傻眼,斗到三十回合,被石之康一个黑虎掏心正打在心口,一个趔趄摔下擂台。 薛太岁一挑大拇指: “好,不愧是我老薛账下将官,好武艺!” 石之康还来劲了,顺坡下驴,原地翻了个筋斗,顺势给薛太岁打了个万年千儿: “卑职谢大帅夸奖!” 他俩这一唱一和,动作滑稽,逗得看台之上的朝廷重臣纷纷大笑。 陈媛媛也早忘了母仪天下的尊贵,咯咯娇笑: “这两个凶汉,原来竟是戏班子里出来的,演的好一对双簧。” 屠彬一皱眉,起身道: “太后勿扰,都是薛太岁整日里行为无状,待臣下来后教训他。” 陈媛媛一摆手: “教训什么,我看着挺好,两军厮杀难道都要吹胡子瞪眼的?这可真是笑谈退敌百万兵,你看我怎么也说上戏文了,咯咯......” 言罢又是笑了数声,花枝乱颤。 一旁的裴槐老太师也是无奈,摇头苦笑不止。 薛太岁一把拉住石之康: “我说石头,你是聪明人吧? 这个甲组可是只能留一个人在台上的,现在可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 怎么着?你难道还想去挣那前四名?” 石之康被他大手卡住脖子,呼吸都困难了,暗想自己不答应,立时就得被眼前这红发恶汉扔下擂台,急忙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咱是聪明人,不当二百五,我这就下台认输!” 随后在地上又翻了一个筋斗,摇头晃脑,好像不支,跪倒: “末将谢大帅不杀之恩,咱去也!” 一个倒毛跟头翻下了擂台。 高台之上的观看重臣们无不抚掌大笑。 薛太岁站在高台之上,对着赵金英呼和: “赵公公,宣布吧。” 赵金英扯着嗓子高喊: “甲组获胜者,六十四号薛太岁!” 薛太岁整理了整理鬓边的金花,对着四下里一抱拳: “承让,承让! 甲、乙、丙、丁四组擂台挑战赛持续了一天。 不出意外选出四位获胜者,薛太岁、岳武彰,还有裴侍郎府上两员家将,闫凯和魏收。 薛太岁看看名单,觉得也跟自己所想差不多,应该本届武举最强四人就是这四人了。 第三天,武举照常进行,看台上提早了一个时辰已经坐满。 第四天,这些达官显贵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身临险境,去观察兵凶战危,因而观看比斗竟然成了比看京剧更好的消遣方式。 号外,号外,武举大比,四强进两强,多押多得呀,多押多得。 大将军屠彬看着台下乱哄哄的,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传令屠元让去维护秩序,不一刻,屠元让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看台。 百官一看竟然是新科传胪杨醒方,此时戴着一顶瓜皮小帽,身上打扮的如同小丑一般,手里举着个画像牌子,不知在干什么。 屠彬微愠: “大胆杨醒方,身为朝廷科举进士,你这是做的什么,有损朝廷威严。” 杨醒方咳嗽了一声,尖着嗓子:“咳咳,大将军,这不是与民同乐嘛,今儿武举遴选头两名,那可是咱大禹天朝的盛世,下官设了赌局,多押多得。 好多王官贵胄都押宝了,一比三的赔率呀,稳赚不赔......” 屠彬眼见就要发火,突然陈媛媛那娇媚的声音响起: “监国何必着急,我们这些人平日里看戏逛园子也有些乏了。 这比武押宝还未曾弄过,哀家也押一千两,哎,杨醒方,现在谁的苗头最盛呀?” 杨醒方慌忙跪倒: “小人叩见太后,愿太后青春常在,人比花娇。” 这一句却是炸雷,好像从没有人敢奉承太后人比花娇的。 陈媛媛却是听得花枝乱颤: “猴崽子,真会说嘴,行了,起来吧,我就押那个苗头最红的,输了就当给你们这些买卖人圆个场子。” 杨醒方得了懿旨,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摞胳膊挽袖子大声嚷嚷,招呼声音。 老太师裴槐在一旁拉了屠彬一把: “监国,算了吧,今儿难得大家伙高兴,何妨娱乐一回?” 屠彬见太后和太师都表示支持,自己索性借坡下驴了。 只见杨醒方高举着一块大木牌,上面描绘着薛太岁、岳武彰、闫凯和魏收四人的画像,当真是妙笔丹青,栩栩如生,其中还加入了漫画的手法,将个人特色表露无遗。 一看竟然是薛太岁的压中概率最大,稳稳有超越其他三人的势头。 薛太岁此刻端坐在演武台下面,一捋鬓边的金花: “石头,你说洒家这金花潇洒不潇洒?” 一旁石之康正给薛太岁沏茶: “潇洒,我敢说什么这个大元帅,那个大将军,都比不得我们薛爷威风八面。” 薛太岁频频点头: “甚是,甚是,料想什么潘安、宋玉之流也就是仗着运气好,碰在洒家手里,照样把他们的肠子给拉出来。” 众人哄堂大笑,那潘安、宋玉是古时的美男子,也没听说过跟人打架比武的,薛太岁这一比真是驴唇不对马嘴,有人在想真不知这个红发恶汉如何得了文探花,真真好笑。 赵金英此刻在高台上大喊: “武举前四名上台抽签!” 岳武彰、闫凯和魏收三人都是纷纷施展轻功上台,薛太岁已然叫了梯子,在石之康搀扶之下,慢慢向上爬,众人知他诙谐,也不以为意。 为料想薛太岁一登台,一头红发,鬓边金花,确是惹眼,下面观众一阵欢呼: “哦,红发鬼必胜,红发鬼!” “红发鬼,红发鬼!” “红发鬼!” 薛太岁竟然得意起来,在擂台之上频频抱拳。 底下观众当中,好事之人居然喊起来口号,更有调皮鬼打起了呼哨,那声音只可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看台之上的达官显贵一个个捂着嘴笑,有的笑的肚子都疼。 屠彬是薛太岁的保人,力挺他拿头名,此刻气的直打哆嗦: “都是平日里不修边幅,读书养气不够,丢人,真丢人。” 一旁裴槐老太师笑道: “大将军今日也知道读书养气了?看来这红发鬼着实可爱,竟然能让大将军偃武修文,哈哈哈!” 屠彬一甩袖子,不再理他。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五十章 马战 大太监赵金英尖着嗓子: “一至四号抽签,双数一对,单数一对,捉对厮杀,可马上战,也可步下战,双方若不同意,交由监军屠元让裁决。” 薛太岁上去抽了一个二号,突然感觉脑袋上一阵黑线,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二的意思。 正巧闫凯抽的是四号,两人一对,薛太岁立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此刻最怕和岳武彰对阵,对方那个红煞之力他还没弄清楚,要再多看看。 岳武彰看见号码也是一阵轻松,两害取其轻,他可不想现在就对阵这个弓箭神准的大个子。 薛太岁来在闫凯面前,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打量: “绿毛龟,你是打算马上战还是步下战?” 恰巧闫凯今天穿了一身鹦哥绿的铠甲袍服,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无耻匹夫,就会饶舌,我与你马上见真章。” 闫凯这也是打了小算盘,他与薛太岁在裴邵侍郎府的西花厅久打交道,知道此人力大无穷, 但好像未见过薛太岁使用兵器,猜测是他短板,故而有马上战一说。 薛太岁脸色仿佛吓的煞白,往后急退了几步: “什么?你竟然这么卑鄙,要和我马战?” 闫凯一阵得意,仰着高昂的头颅: “如何?难道探花郎怕了不成?” 薛太岁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原本以为只有春香楼娘们才会和我马战,不想你绿毛龟竟然有如此变态的嗜好, 真真是让奴家如何是好啊......” 他这几句京腔撇的惟妙惟肖,台下众人轰然大笑。 闫凯大怒,目眦尽裂: “薛太岁,吾一会儿便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你!” 气呼呼出去牵马备战。 原来这教军场比武用的乃是白蜡杆。 枪刀本是无情之物,只宜杀贼剿寇,今日军中自家比试,如何能有伤损。 故而不得使用真家伙。 否则轻则残疾,重则致命,此乃于军不利。 于是将两根枪去了枪头,各用毡片包裹,地下蘸了石灰,再各自上马,都穿着皂衫黑衣。 但是枪杆厮搠,看谁身上白点多者,当输。 便是弓箭的箭头,也是如此包裹,以防不测。 两元虎将领了言语,向这演武厅后去了枪尖,都用毡片包了,缚成骨朵,身上各换 了皂衫,各用枪去石灰桶里蘸了石灰,再各上马,出到阵前。 那闫凯跃马挺枪,用枪杆抽打马的后座,这唤作奔马式,他家世代都是镐京名将,弓马自然娴熟无比,却不是薛太岁这野路子出家来的武艺。 这一拍马,直取薛太岁。 闫凯知薛太岁力大,不肯用枪杆硬压,反而尽是使用讨巧的招数,一只白蜡杆上下翻飞,瞬间点出七八个枪头,突突乱颤。 薛太岁只会用刀,对于枪械不甚明了,只是以前偶尔听侯万京指点过。 此刻见闫凯此状,知道是世家习武的上乘枪法,故而不敢怠慢。 薛太岁久习百错拳,善能查找敌人出招瑕疵之处,但见闫凯一只白蜡杆如同怪蟒翻身,梨花带雨,水泼不进,招式没有半分破绽。 心下不由得暗自赞叹: “罢了,这闫凯却是有过人之能,难怪太师府护卫一直倚重此人。” 薛太岁知道自己骑术不佳,在蜀山锁妖塔没时间跟五煞帝君细细学习骑乘之术,也是时间紧迫使然。 此刻只能依仗手脚麻利,频频使用手中枪杆去拨打对方白蜡杆,即便眼疾手快,还是处处受制。 看台之上,兵部左侍郎白伟良细细品味一碗浓茶,在屠彬大将军耳边言道: “大将军看中此人,却也是平平,连个基本的枪诀都不会用,何谈大将之材。” 屠彬却没心思理他,一双虎目紧紧盯着战场。 两个在阵前,来来往往,番番覆覆,搅做一团,扭做一块,鞍上人斗人,坐下马斗马,两个斗了四五十合。 然而久守必失,闫凯瞅准薛太岁腋下的破绽,一枪挑了过去,正中薛太岁腋窝。 闫凯哈哈狞笑: “薛太岁,刚才让你卖嘴,现下可知道某家的厉害了?” 只是这一枪扎上,再想收回来,势比登天,薛太岁腋窝之处仿佛有一股吸力,让闫凯回撤不灵。 薛太岁笑道: “你枪法绝伦,居然毫无破绽,薛某自认为远远不及,可是你一旦攻击,破绽必出,这下傻眼了吧。” 薛太岁此时“砰”的一把,牢牢攥住闫凯的白蜡杆子,如同老虎钳子一般。 闫凯往回拽了三拽,奈何薛太岁力大无比,却是让他如何也拽不回。 薛太岁另一只手抡起抢杆,竟然当成棒子在用,没头没脑照着闫凯周身打来。 闫凯想要躲闪,奈何自己武器被对方所制。 想要弃枪而逃,奈何此番比武若是失了兵器,等同于认输,故而走也走不得。 再看闫凯时,恰似被打翻了的豆腐,周身斑斑点点,约有三五十处;再看薛太岁,只有左肩牌下腋窝上面有一点白。 闫凯知道,此时再不认输,就有抱鞍吐血的危险,那白蜡杆乃是柔韧极好的材料,负上千斤重力也不见得如何,只是弹力较大。 偏偏薛太岁势大力沉,十杆子抽在自己头上,要不是乌金盔护着脑袋,早就被打的脑浆迸裂了。 此时没奈何,值得撒手扔了白蜡杆,骑着马跑出了圈外。 一旁的石之康高兴地跳着脚大喊: “嗨,快来看呀,这个猪头将军是哪里调戏了嫦娥,被贬下界了?” 众人顿时大笑,只见闫凯脑袋被薛太岁一顿白蜡杆猛抽的肿胀了十分,活脱脱像个戴绿帽子的猪头,嘴眼歪斜,鼻口窜血。 看台之上,大将军屠彬这才放下了一颗心,喝了口茶水,缓缓转头看向白伟良: “兵部左侍郎刚才问我什么?” 白伟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倒是杨醒方慌不迭跑上看台,大声嚷嚷: “太后,太后,您中奖了,薛太岁赢了,一番三,您足足赚了三千两银子呀。” 陈媛媛笑道前仰后合: “猴崽子,嘴倒是甜,你也赚了不少吧,得了,今儿一场好斗,这三千两银子赏给看台上的高官们,粘粘喜气。” 一时间,天女撒花,大把的银子洒落看台之上。 裴槐老太师口打唉声,暗想哪里有看台赏银子如同打发唱戏小丑一般的,这岂是明君的气象。 他眼望当空的夕阳,这大禹江山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呀。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五十一章 诈赌 号外,号外,薛太岁一力降十会,力胜裴家大将闫凯。 这次的对手是岳武穆的后人岳武彰,压大赔大,押小赔小,且看红发鬼对金面阎罗,哪个高,哪个低,一会儿擂台上面见分晓。 杨醒方打着朱漆算盘,正自得意,这几日薛太岁连连获胜,让他这个坐庄的赌客着实赢了一把。 一干小斯,高举着薛太岁和岳武彰两人的画像,到处吆喝。 薛太岁和岳武彰两人纷纷通过四进二的淘汰赛,岳武彰更是十个回合之内就施展红煞之力,将魏收打下擂台,一时间得了不少粉丝的支持。 只是杨醒方这说辞却是太过随意。 薛太岁红发鬼之说自是一干好事的看客给起得,他生性大大咧咧,倒也不以为意。 只是苦了岳武彰,他并不是岳武穆之后,只是自己一张淡金色的脸皮,就被说成是什么金面阎罗,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薛、岳二人的事迹此刻已被评书艺人们广为传颂,要说屠元让“只身斗北骑,巧夺金丝枪”的桥段已然被他们说的烂了。 这下子终于有了新的故事,自然要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一番。 杨醒方正自呐喊得意,忽然瓜皮小帽后面的耳根子被一双大手死死掐住,生疼无比,仿佛耳朵一时间就能拽下来一般。 “哎呀,哎呦呦,哪位爷,您轻点!” 杨醒方回头看去,薛太岁领着石之康,用手捏着下巴,坏笑一般地看着杨醒方。 杨醒方下意识用手捂住裆部: “薛,薛爷,您都是要当武状元的人了,怎么还跟小人开着玩笑。” 他是回想起鹿鸣宴,薛太岁一脚踢裆的苦楚,不由得下意识做了此举。 薛太岁一呲牙,仿佛厉鬼一般的难看: “钱串子,我问你最近可是捞了不少吧?” 杨醒方嘿嘿讪笑,极为勉强,那样子连自己都不认为是笑了: “回爷的话,是赚了些银子,不过小巫见大巫,比起您在侍郎府的锦衣玉食算不得什么。” 薛太岁一把耗过他的脖领子: “你个穷酸老西子,妈的喝醋喝到薛爷头上了,我就问你,这几日赚了多少银钱?” 杨醒方小声嘀咕: “也没赚多少,就是那么五千两,比不了大台面。” “搜他!” 薛太岁一声令下,石之康上去就把杨醒方提溜起来,上下一顿搜身,光保定号的银票搜出来至少十张。 薛太岁拿起银票一看,呵呵笑道: “这特么一张都有两千两,你蒙谁呢?” 杨醒方可怜巴巴: “薛爷,里面一张就当孝敬您了,您老好歹给我留口汤喝。” 薛太岁一把将十张银票统统塞进了杨醒方怀里,坏笑着问:“想不想赚笔更大的?” 杨醒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本是大禹天朝商贾家庭出身,对于钱之一道颇为上心,此刻频频点头: “想呀,想呀,怎么不想,薛爷可是有什么门路?” 薛太岁咳嗽了一声: “现在你这坐庄押宝,谁的赔率高?” 杨醒方一笑: “自然是您老人家,七比三呢。 岳武彰到底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再说又不是豪门士族出身,镐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没有看好他的。 您薛爷不同,怎么说也是裴槐老太师府上的,不押宝在你身上,还能押给谁?” 薛太岁一乐: “那这笔大钱就有着落了,附耳过来。” 杨醒方小心翼翼,把耳朵根子凑了过去,薛太岁低声道如此这般。 杨醒方惊得大叫: “啊,这是,诈......” 薛太岁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你特么找死,闭嘴!” 然后阴恻恻笑道: “事成之后,你我四六分账如何?” 杨醒方转了转眼珠: “行倒是行,就是怕到时候有人砸我的赌局摊子。” 薛太岁大手一挥: “不怕,押注之后,你迅速跑往洛水门,那里的把守虎贲军是我的人,你拿我的腰牌,入城门之后,只管放出消息,谁要是要赌账,就来洛水门领取。 哪个要是感动你,我直接砍他姥姥的。” 这话一说,颇有气势,杨醒方顿时感觉胆气也壮了起来,点点头: “就按照薛爷说的办!” 这时看台之上,演武场两边,早就是人山人海,户部尚书林睿放出消息,只要购买入场票号,就能入场地一观本朝武举盛况。 只是那票号颇不便宜,二两银子一张,但是毕竟京城大帮之地,有钱人纷纷解囊。 于是乎,这武举冠亚军的争夺竟是热闹非凡,比平日里的戏园子也丝毫不差,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人人都想来一饱眼福。 看台之上,太后陈媛媛笑着问杨醒方: “猴崽子,今儿你看押谁的宝合适呀?” 杨醒方的瓜皮小帽一哆嗦,仔细斟酌了用词用句: “嗯,微臣以为,今儿押谁都不合适。” “哦?为何如此之说?”陈媛媛一皱眉。 杨醒方继续言道: “太后请想,昨日不过给各位贵族臣公一个想头,今日太后要是再押,那就是干扰赌局了,大家必然跟着太后纷纷下注,哪里还有赌局的意味。” 陈媛媛一笑: “猴崽子,还是你会琢磨人心,哀家今日就不押宝了,看他们斗法去。” 杨醒方松了一口气。 大将军屠彬却一早走了上来: “我押薛太岁,三千两银子。” 白伟良一阵冷笑: “大将军,您这是赌气呢吧,我就打个对头,押岳武彰,一千两银子。” 屠、白两大世家此刻是干上了! 杨醒方苦笑一声: “大将军,要依着微臣,您应该押宝岳武彰。” 屠彬冷色一怔: “为何?” 杨醒方笑道: “您想呀,薛太岁是您看中之人,他若是赢了,你赔上三千两银子也是高兴,万一他有个马高镫短,您这不是还赢了银钱吗?两面不耽误呀。” 屠彬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白伟良倒是大笑了起来: “你这猢狲,朝廷怎么就收了你这个钱串子。” 白伟良大手一挥,已经押了薛太岁赢。 杨醒方嘿嘿笑道: “白爷,您自己个拿主意,我可什么都没说。” 白伟良照着杨醒方屁股踹了一脚: “滚你的蛋吧,滑头。” 裴槐老太师竟是两不相帮,薛、岳二人各自押了一千两。 屠彬眼珠子转了转,终归是跟白伟良对着干,一把押给了岳武彰。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五十二章 硬汉 台下的各级文臣武将,纷纷跟着下注。 眼见台上高官下注,谁肯站错了队。 忙的杨醒方乐不开支,加上他擂台内外设置的赌号,这一下子至少收了赌金二百万两银子。 擂台之下忙的不亦乐乎,擂台之上两个对手却表情庄重,凝望对方。 这是武斗之前讲究的望气之说。 薛太岁,一头红发,仿佛恶鬼,颇有一股凛冽的煞气。 岳武彰如同一座泰山,山崩不变色,有一股静气。 薛太岁率先开口: “岳家兄弟,咱们两人怎么个章程?” 岳武彰一抱拳: “岳某初来乍到,一切听薛兄吩咐。” 薛太岁一笑: “得嘞,我看这样吧,咱俩也别舞刀动枪的,就一对三拳可好?” 岳武彰眉头一皱: “怎么个一对三拳?” 薛太岁呵呵笑道: “简单,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三拳过后见分晓,谁还能站住,就算谁赢了。” 岳武彰速来严肃,少见面露笑容: “敢问薛兄,三拳过后如是平局,如何办理?” 薛太岁仰头长笑: “平局?你身负天门神通,三拳都打不倒敌人,你不羞愧吗?何谈平局。” 岳武彰红脸汉子,最是受不得激将,此刻一抱拳: “好,就依薛兄,请先打我!” 随即扎了个马步,双手平身,运用元功抵御外力。 薛太岁点点头,暗道此人真是个赤诚君子,竟然不想沾人便宜。 薛太岁拉了个金刚倒杵的架子,双腿一分,立了个熊桩,此步法最为稳健。 口中寒芒一闪: “来了,接好!” “金刚雷霆十三击!” 两人还隔着三米远,薛太岁竟然不近身,右手拳头仿佛突然涨大了一倍,迅速在两人之间击出一拳,直奔岳武彰心口。 他这却是占了便宜,这一击看似是一拳,实则里面连续击打了十八拳,只是速度过快,常人难以用眼力捕捉。 只听得“佟”的一声巨响,岳武彰只觉心口仿佛被一柄大锤击中,急忙吐气吸胸,缓解力道。 尽管他有天门秘法护身,仍然是觉得极为难受,满脸冷汗,脸色煞白。 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这才缓过这口气。 薛太岁大拇指一挑: “罢了,真是汉子,能硬接薛某一击的人,我当下还没见过。” 岳武彰咽了口气,双手抱拳: “承让,薛兄请。” 薛太岁知道此人乃是天门神将的弟子,故而不敢马虎,也立了个猛虎下山的桩子。 口里喝道: “金钟罩第五层!” 霎时间,一道金光裹住身体,那周身雄壮的肌肉渐渐绷紧,仿佛一个立地金刚相仿。 隐隐听见他身体上有金属撞击之声。 岳武彰心下暗道,难怪他要如此比试,原来竟是身怀金钟罩神功。 岳武彰此刻右手四指并拢,前端仿佛一个钻头,左手在右手腕子上一搭,右手仿佛射出阵阵寒光。 “薛兄小心,神门破甲钻,来了!” 薛太岁以金钟罩第五层硬抗天门神功! 这一击却不是打在胸口,而是奔向了小腹丹田之处。 这却是个内家拳的行家了,因为习武之人,只要丹田大穴阻挠,那么接下来所有防御必破。 任你什么神功护体,再难起到分毫效果。 初时,薛太岁只觉身上一阵金属迸裂之声,继而一股冰冷的内劲十分霸道,竟然从小腹钻了进来。 方知这天门绝学走的是破坏五脏六腑的路子,急忙调用周身鲲鹏气血之力进行吸纳。 那股阴冷的内劲走到心脉之处,骤然停下,这方才被鲲鹏血脉融化掉。 饶是如此,疼的薛太岁龇牙咧嘴,五脏六腑仿佛被冰凌茬子划过了一般。 “小王八羔子,真特娘的狠!” 岳武彰闻听他爆了粗口,竟也是脸上一愣。 薛太岁摇了摇头,转了转脖子,脑门的青筋下去了一些,喘着粗气: “该洒家打你了吧。” 岳武彰没奈何,心下真的不愿意再挨揍了,内心里一阵恶心,头脑有些发花。 但是约定如此,却不是不能违约。 只得硬着头皮扎好马步,周身已然现出了赤红色,口里喝了一声:“红煞!” 气焰顿时上升了一倍有余,周身变为通红之色。 薛太岁狞笑着: “什么玩意儿也救不了你了!” 只见薛太岁一个大马步横扯,将地面足足裂开一尺长的裂痕,双手向天空一举,嘴里大喝了一声: “金刚托天式!” 刹那之间,天空仿佛突然黑了一下,然后又转向光明,一股子霸道的气势凝聚在薛太岁右手。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一蓄势之力变得扭曲了起来。 薛太岁出拳了,动作极其缓慢,缓慢到任何人凭肉眼就能看到那慢慢的拳速。 “砰”的一声闷响,正打在方才第一拳的心口位置,丝毫不差。 岳武彰顿了一下,瞬时间,仿佛千万道雷霆直袭击自己的五脏六腑,而且力道一道比一道大,最后一股子内劲直挺挺冲进心脏。 岳武彰喉头一甜,一股子腥燥之气从鼻口钻了上来,他用力咽了咽吐沫,那股子气息又钻了上来,又给他强行咽了下去,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他知道这是要吐血,这一口血吐出来,自己的元气就伤了,故而死命下压。 足足有一柱香的工夫,脸色已经由惨白转为了焦黄,终究觉得受了内伤。 薛太岁暗道罢了,刚才这一击已经是自己七成的力道,对方还能硬挺,当真是一条好汉。 岳武彰此刻眼眉已经挑了起来,双眼之中爆发出杀机:“薛兄,轮到我了。” 人就是这样,初时两人对打还能保持克制,一旦发动了攻击,必然有个你输我赢,斗到狠处那便是你死我活。 薛太岁也只得硬充好汉,脖子一梗,喝了声:“金钟罩第十层!” 只见他周身金光大盛,满天的金钟虚影浮现,一个个套嵌落在他身上,身上的肌肉膨胀了一倍不止。 远远望去,仿佛一个浑身肌肉疙瘩的怪兽,仰头站立在天地之间。 岳武彰一晃两手,仿佛划出千道手臂,喝了一声: “天门弑,铁骑穿凿旋风击!” 一千多道手臂残影汇聚成一股光流,“砰!”的一声,生硬地撼到了薛太岁的丹田之处。 此处也是上次击打的位置,分毫不差。 薛太岁立时感觉不妥,一阵窒息,急忙调息运气,喝了一声:“金钟罩十一层!” 金光大盛,防护气罩硬生生扩张了三倍,饶是如此,那一击还是打在了小腹之上。 薛太岁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身子歪几歪,晃几晃,摇摇欲坠,周身的大威德金刚骨架都感觉酸疼无比。 岳武彰这下子也打的手疼,不住地揉搓拳头,舒筋活血。 两人比拼到现在,周围的观众早就吓傻了,竟连鼓掌喝彩都忘了,擂台周边死一样沉寂。 看台之上,陈媛媛轻轻咳嗽了一声: “哎呀,这两个人怎么还真往死里嗑呀,这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好?” 大将军屠彬也看得紧张,微微舒展了眉头: “太后未经兵阵,有所不知,两军对垒要的就是这股子不怕死的硬气,两人是惺惺相惜的好汉,但愿薛太岁脑子灵便,不要闹出两败俱伤的事来,伤了哪一个都非我朝之福呀。” 一旁裴槐老太师也按捺不住: “要不要让元让侄儿前去传个话,稍作收敛。” 屠彬也在踌躇,未料想屠元让此刻却在一旁开腔: “不可,习武之人打斗到这个份上,不分个输赢胜败,那是决不能干休的。 此时若是收手,堕了争强斗狠之心,那对于武道的领略就会形成心魔,再也难寸进分毫。 岂不是对不起他们各自一颗向武之心。” 裴槐白了他一眼,暗叫小娃娃们一个个争强斗狠,殊不知留着大好身躯以为国家。 哪里料想,此刻擂台上却发生了变化。 薛太岁仰头望着天空的骄阳,又低头看了看岳武彰: “岳家兄弟,可还有什么遗言吗?” 岳武彰知他此言非虚,料定接下来的一击恐怕自己再难忍受。 但事已至此,如何能退缩。 岳武彰一挺胸膛: “大丈夫战死敌手,平常之事,薛兄尽管进招儿,岳某奉陪!” 薛太岁暗想,我若用了鲲鲸之力,再打出一击金刚拳,这姓岳的定然是完蛋了。 难道我竟要真伤了此等好汉不成? 想到此处,眼珠儿一转,已经有了计较。 只见他马步扎稳,双手合十,嘴里怪叫:“金刚拔山敌万人,金刚扛鼎。” 左手向前一探,右手使了个虎爪,四周空气已然起了真真金风,仿佛火花四射,直接掏向岳武彰的心口。 这一下响动之声极大,岳武彰眼睛一闭,暗叫完了。 却没料想,这一击打在心口半分力道也无,方才的架子花里胡哨,竟是中看不中用。 薛太岁爽朗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薛某认输,岳兄弟你技高一筹,理当得这状元。” 四下里观众这才缓过神来,暗骂薛太岁卑鄙,白白赚了人家一拳。 薛太岁却不理会其他,冲着台下石之康大喝: “石头,麻利的,把白旗挑起来,咱认输了。” 石之康早就准备了三丈长的竹竿,挑着一面斗大的白旗,上面黑字写着“薛太岁认输”五个大字。 那白旗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大家伙刚从方才的紧张氛围出舒缓了下来,这一下子给逗笑了。 岳武彰这才缓过神来,对着薛太岁一鞠躬: “感谢薛兄手下留情。” 薛太岁仰头大笑: “好说,好说,别忘了请俺一顿酒肉,刚才让你打的好疼。” 岳武彰乃是谦谦君子,见对方已经认输,那么这武状元一事定然是自己的了。 故而也没计较多打一拳,还是少打一拳,浑然不在意了。 两人双双起身,别别扭扭拔起了双脚,竟然是把精钢铁柱的擂台踩下去一尺多深,抽脚艰难无比。 赵金英在擂台高呼: “岳武彰胜!三四名武举比试,下午进行!” 这一下子却仿佛刚吃过大餐,事后上来了甜点。 众位看官早早没了兴趣,纷纷四下离席,讨论着刚才的三拳比斗。 一干下注之人待再找杨醒方,哪里还有人影,只见赌桌之上挑着一副幌子“各位赌客,凭赌具木牌,洛水门兑付” 一时间骂声四起。 薛太岁下了擂台,一把耗住石之康的脖领子:“石头,怎么样?咱们赢了多少?” 石之康憨憨傻笑道:“放心薛大帅,至少八十万两。” 说罢,举起了两个手的八根指头。 那笑脸模样,真真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五十三章 重逢 “众位卿家,此次科举可谓是收获颇丰,我大禹天朝文武辈出,就是前朝几年的光景也比不得呢。” 太后陈媛媛眼见文武两科大比落幕,自身去了一块心中的石头。 “启禀太后,虽是如此,但距离所缺人才还远远不够。” 大将军屠彬出班跪倒。 “哦?”陈媛媛一皱眉。 一旁裴槐老太师出班: “大将军可是还有什么妙法? 科举取士也不能操之过急,毕竟人才名额有限,续几届也就好了。” 大将军屠彬摇了摇头: “远水不解近渴,尤其武备人才我大禹急缺,此次太白宗想联合我朝,开创大禹学馆,培养武备人才,臣正要请旨。” 陈媛媛略微思索,扭头看向一边的宏灵皇帝: “陛下以为如何?” 宏灵帝正拿着手里的春宫图瞄了又瞄: “一切太后做主,朕尚未亲政。” 陈媛媛无奈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 “就让太白宗以大禹天朝名义广发联名帖,召集天下修真门派,联合培养大禹新人,以为我朝储才,诸位以为如何?” 屠彬站在一旁一愣,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也说不上。 老太师裴槐继续道: “太后,此举不妥,太白宗虽是我朝第一大修真门派,但在天下九州而言并非如此,虽有些号召力,但仍不足以号令群雄。 各大修真门派皆有自己的扶植人选,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兵部左侍郎白伟良此刻也出班跪倒: “太后此举不妥,我大禹天朝一向倚重太白宗,怎可乱了祖宗家法,求助外人?” 翰林院掌院李十朋已经隐隐发觉太后的意图。 的确太白宗乃是当朝白太妃的娘家,皇庭结交修真,权力的确过大。 此刻急忙出班跪倒: “臣有一策,可使此议成行。” 陈媛媛一笑: “爱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快说来听听。” 李十朋奏道: “此次开设学馆,乃是大禹天朝百年未有之盛世,可仍令太白宗为主,其余修行门派只限额一人参与,且以私人名义襄助,这样一来不违背各派宗旨,二来也可在我朝掌控之中,学馆就开设在镐京城内,有十万以上军力驻守,修真即便神通广大,也可保陛下、太后无忧。” 户部尚书林睿出言: “李大学士,敢问这限额一人,如果对方不来怎办?” 李十朋一笑: “这个简单,以赏赐一门派的钱粮赏赐一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众位朝臣一听,均频频点头。 李十朋又上奏: “另外太学生选拔可放宽至天下太学生,这样一来显我大禹天朝容纳四海之量,二来也可招募外属势力的青年才俊为我朝效力。” 陈媛媛立时让宏灵皇帝下了圣旨,凡是大禹天朝三十岁之下的年轻才俊,均可参与本次学馆选拔,文武两榜进士前十名者朝廷出资,鼓励参加。 恩纸一下,朝野震动。 薛太岁此刻正在洛水门数着银子,一旁的杨醒方嘿嘿讪笑: “薛爷,还是你精,足足赚了二百万两,按照协议,你六我四。” 薛太岁打着哈欠: “行,行,你这钱串子怎么说都行,别让我亏了即可。” “太岁哥,太岁哥,当今陛下要开学馆了。” 石之康一溜烟跑了过来。 薛太岁挠挠耳朵: “关咱屁事,我一个看大门的。” 石之康喘气道: “不是,文武两榜进士的各前十名都要参加呢,包括你我。” 薛太岁突然转了转眼珠儿: “这是谁的主意?” “听说是陈太后的主意,李十朋给出的点子。” 石之康慌不迭把所有情报禀明。 一旁的杨醒方听说涉及自己,急忙问道: “所有人都能入学吗?” 石之康言道: “不是,年龄三十岁以下,天下各族各州各势力,都可参加选拔。” 薛太岁大吼一声: “这是胡闹,这个笑面虎,平日里看着机灵,关键时候净出昏招。” 石之康一愣: “为何啊?李十朋大人说这是为了体现天朝恩威。” “放屁!” 薛太岁怒喝: “他领过兵吗?所有人都来,这里面泥沙俱下,鱼目混珠,你知道来了多少北蛮的细作,西番的内奸?” 杨醒方幽幽道: “不止如此,太白宗乃是白太妃宗亲,太师府和大将军那边能答应? 好不容易的三足鼎立朝局,就让他毁了。” 薛太岁刚要破口大骂,忽然想起弄不好这正是李十朋的下怀,不由得沉吟起来。 半晌过后,叹了口气: “君命难违,既然咱仨人都是榜上的人,只好去会上一会了。” 杨醒方起身告辞,回家准备去了。 薛太岁急忙把周全宝叫了过来: “你小子这几个月给我盯紧点,任何人想要过洛水门做好记录,收了关税,给我画描图纸报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得有误。” 周全宝行了个军礼: “诺!” 石之康又笑道: “陛下赏了你宅子呢,文中探花,武中榜眼,那可是前朝恭王府的宅子,老大呢。” 薛太岁一阵白眼: “就是闹鬼是吧?别人肯要的好东西能便宜我?早看那皇帝小子不顺眼,诚心给我添堵。” 石之康傻乎乎笑道: “别这么说呀,你那恭王府可是大,我在镐京还在住步军统领衙门的营房,又挤又臭,薛大帅你看看能不能给我腾间屋子?我鞍前马后亲兵一样伺候你。” 薛太岁一拳给了他一个爆栗: “要去可以,今晚跟我去抓鬼,姥姥的,太岁门前闹鬼,阎王爷没章法了。” 是夜,薛太岁和石之康两人来在恭王府,院子里的蒿草都一尺来长,到处都是蜘蛛网,床铺不知道腐朽了多少,硬是没人管。 好在石之康麻利,不到一个时辰,擦抹桌案,整理床铺,硬生生把东跨院给拾掇干净了。 晚上薛太岁洗漱完毕,光着身子仰在床上想事情。 石之康蹑手蹑脚拎着铺盖卷走了进来。 薛太岁骂道:“特娘的你自己不会回屋去睡?” 石之康笑道:“还是在大帅这屋子安全,万一有个什么脏东西,您辟邪。” “放屁!” 薛太岁轮拳头就要打。 忽然,外面一道白影子闪过,传出了幽幽的声音: “你们是谁,竟敢打扰我休息,不要命了!” 那声音断断续续,一阵冷风吹过,石之康吓得抱紧了枕头: “薛大帅,真的有鬼,有鬼!” 薛太岁冷笑一声: “姥姥的,在太岁面前装神弄鬼,看我剥了你的皮。” 一个飞身,来在天井当院,那道白影飘在空中,仿佛吊死的无常,晃来晃去。 一阵冷风吹过,东屋内的烛火骤然熄灭。 石之康“妈呀”一声钻进了床底下。 “黄泉路上莫怨我,莫怨我......” 薛太岁照定那白色身影的后脑海,一记金刚拳打了出去。 “哎呀”一声,白影落地,扭头就跑。 薛太岁岂能让他跑了,听他一叫唤就知道是个假货,飞身跟上。 来在假山后面,“蹭蹭蹭”窜出三个黑影,丁字形将薛太岁围困在中间。 一个沙哑的声音: “小子,你阳寿将近,速速......哎,这个人怎么长的像主子?” 薛太岁哪里管他许多,一击无形神拳早就打了过去,那人妈呀一声,应声倒地。 薛太岁定睛看去,却是鬼文士、龅牙君和地哑婆婆三人,一阵好笑。 三人也认出了薛太岁,急忙过来给薛太岁行礼。 薛太岁刚要问六耳哪里去了,忽然听半空中一阵驴鸣: “大胆匪类,竟敢伤我地府鬼卒,阎王爷来也。” 薛太岁看也不看,听声音就知道是六耳这厮。 他有意试试六耳斤量,右拳一个虎爪,直奔驴头。 六耳躲过罡风: “竟敢还手,不怕阴曹地府杀身之刑吗?” 薛太岁飞身空中,一个鸟翔,扭住驴头,口里喝了声: “鲲鲸之力!” 刚要锁住驴头,六耳一个抽身,驴蹄反踢,与薛太岁空中对了一拳。 “砰!”的一声,六耳大叫: “好力道!看来你触犯阎王威严,果然有些......哎?老大?” 六耳欢叫一声,竟是认出了薛太岁。 薛太岁摇摇头: “妈的,妖修元婴还是有些斤两。” 六耳呵呵怪笑: “不错了,分别三年以能和我交手,这是神速呀。” 一人一驴,三个散修回到东厢房。 点上灯,叫出了石之康,矮矬子见了几个怪人,吓得滋溜一声,又缩回了床底,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六耳言道: “俺们一直居无定所,流落江湖,发现这宅子很大,竟然无人居住,于是就霸占了下来,要不是你来,俺们就定居了在此地。” 薛太岁一巴掌扇了驴头: “我来了你们也能定居,记得给咱看好门。” 几个怪人大笑不已,说不出的快活。 大禹宏灵朝四年,都城镐京成立中州学馆,征募天下青年才俊入读,史称太学生。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五十四章 渡河 镐京城西四十里,就是白云山。 太白宗这个仙家门派就坐落在此山头。 此山颇为怪异,四周环水,叫做无定河,围着一座孤山。 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 薛太岁雄壮的身躯骑乘在六耳背上,那葱白大叫驴也显得身形狭小。 这里有太多的熟人,屠元让、裴邵、白坚、独孤幽云这些世家子弟; 也有白天瑾、杨醒方、姜东美这些文进士; 更少不了岳武彰、闫凯、魏收、石之康这些武进士。 当然还有各地选拔送来的青年才俊,乌压压都是人头攒动。 “看,来了,来了!” “对,是来了!” 薛太岁鬓边插着金花,颇为得意。 临近学馆门墙,向着四下一抱拳: “感谢各位高义,尔等欲观薛爷否?” 哪里料想,这下子却冷了场。 众人根本没看他,反而一个个抻着脖子,瞪着眼,看向学馆的大门。 薛太岁脑门上一道黑线,胯下的六耳却是哧溜溜嘲笑不已,随后驴头就挨了一拳。 无定河上突然起了歌声: “舟停绿水烟波内,家住深山旷野中。 偏爱溪桥春水涨,最怜岩岫晓云蒙。 古龙门鲜鲤时烹煮,虫蛀干柴日燎烘。 钓网多般堪赡老,担绳二事可容终。 斋小舟仰卧观飞雁,草径斜尚听唳鸿。” 但见一叶小舟,迟迟缓缓,稳步前行。 船头站立一渔翁,斗笠背在背上,脸上一块疤瘌也似的青斑,丑恶异常。 有那伶俐之人,早早打起了招呼: “老丈,老丈,速速靠岸,渡我等太学生进山修道呀!” 青斑老者呵呵大笑: “急什么,急不得,小老儿这就过来了。” 一叶小舟,驾着水声,船梆子乱响,来在岸边。 众人纷纷大惊失色,更有人“啊”的一声叫出了口。 原来那叶小舟根本没有船底,漫漫的河水将船底覆盖。 老渔翁竟似驾了一个四方木架来在众人面前。 杨醒方一贯好事: “老丈,你这是来渡人的?” 老渔翁嘿嘿一笑,脑袋都仰到天上去了: “众位太学生,我李渔是来送给各位入山门牌的。” 他手中白光一闪,化作千条万道,每个太学生衣角之上已然印上了大大的太白二字。 老渔翁捻着两根鱼须似的细长胡子: “不怕死的跟我李渔乘船过河,怕死的去那边的金柱桥。”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见一架宽大的金柱桥从白云山的山罢闪开了一只道路。 白天瑾颇为得意地看了身后的寒门太学生一眼,冷傲地回身走过了金柱桥。 后面大批的寒门太学生并无带如此多的银钱,纷纷看着岳武彰,想让这位仗义执言的好汉给说句好话。 岳武彰此刻也是无奈,看了看身后的寒门太学生,又看看无定河水,那水势并不十分湍急。 李渔此刻却出言讥讽: “这个岳太学生,我劝你不要做他想,刚才那屠元让乃是一身轻功绝顶,已然到了一苇渡江的境界,你这两下子却是过不去的。” 随即摇头得意道: “这无定河出了名的鹅毛飘不起,芦花定低沉,你可不要因小失大。” 说罢,拿起岸边一尾柳絮,扔进无定河,果然瞬间沉底不见。 那些贵族太学生要么拿出身边的家族宝物作为抵押,要么干脆直接打了欠条,盖了家族的画押,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李渔嘿嘿笑道: “还得亏先前那个傻小子让我吞吃了脑髓,此刻我老人家特别得意,故而让你等先行赊账,否则......” 那一双肿鱼泡似的眼睛盯着众人,众位举子被吓的一激灵,仿佛李渔瞬间就能撬开他们的脑子。 寒门太学生确是没有钱,一个个苦着脸,想要央求岳武彰,但是看见李渔的脸色,又是有些不敢。 岳武彰大手一挥: “罢了,这仙不修也罢,我自回天门,让诸位神将来讨个公道。” 李渔冷笑一声: “只管个人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那天门虽然神奥,料想不会因为你这区区小事就来和太白宗闹生分吧。” 他这一说,却是点中了要害,岳武彰自己不过天门的记名弟子,如何能央求到大能,自己不由得也一时窘迫。 正在僵持之时,却听得一个豪迈的声音: “老儿,洒家要过河!” 一个高大的身形,骑跨着葱白大叫驴,慢悠悠到来。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五十五章 李渔 李渔眼皮都没撩,用墨玉船桨一指金柱桥: “自己过去缴费,罗唣什么,又不是声音大就不用掏钱了。” 薛太岁一提六耳脊背,来在岸边: “洒家要坐你的船!” 李渔眼里荧光一闪,睁开双眼打量来人,满意地咋了咋嘴巴: “嗯,不错,甚是肥壮,终于有个胆子大的了,请吧!” 岳武彰与薛太岁在擂台之上惺惺相惜,颇为感念他让了武状元,此刻见薛太岁要涉险,一把拉住薛太岁的衣袖: “薛兄,何必如此,你又不缺钱,走那金柱桥好了。” 薛太岁痞笑一声: “开玩笑,谁家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还能便宜这帮子人渣,兄弟你瞧好吧!” 说完,一驾六耳飞身上船。 李渔见他一人一驴稳稳落在船中央,不由得心头大疑。 他这无底船乃是真真正正没有底,自己乃是鲤鱼精化身,位列太白宗守山大妖,故而能驾船来去自如。 这个红发恶汉,僧不僧,俗不俗,为何没有沉底? 他正迟愣,薛太岁却催促了起来: “快点划船呀,难不成你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 李渔气极反笑,守山大妖在太白宗名望颇重,便是那些下院的长老也给自己几分薄面,这个大个子真是不知死活。 李渔拿起墨玉船桨,用力一撑: “过河去喽!” 眨眼之间,船已然行至河中央。 李渔停下船,却是发出一阵刺耳的奸笑: “哈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可知道太白宗一向只有通过金柱桥上山,并无我划船渡人一说。” 薛太岁浑然不在意,摇摇脑袋: “知道,知道,你这老贼不是图财就是害命,让某家坐船,还能憋着什么好屁。” 李渔倒是吃惊: “你都知道还敢坐我的船?” 薛太岁冷笑一声: “你这无知蠢物鲤鱼精,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尿,你想当强盗,洒家是贼爷爷!” 李渔一愣,暗叫自己乃是李渔化身,这大个子又无照妖镜,如何就能看出我的跟脚。 他却不知,薛太岁一双鲲鹏鹰目,善于识别妖族变化。 他这一愣,却是坏事。 薛太岁一记“冲天炮”,隔着两米距离,正揍在李渔腮帮子上的那块青斑之上。 这一下子使出了七成力道,李渔一个没防备,正中一拳,把嘴里的两颗槽牙都打飞了出去。 紧接着薛太岁大喝一声: “六子,给咱削他!” 六耳乃是妖族大太子,元婴修为,如何肯让这个鲤鱼精逞凶,一阵驴蹄子猛踹,把李渔踢得鼻青脸肿。 李渔大怒,抽出墨玉船桨,瞬间照定六耳拍了过来。 他这法器却是太白宗神物,能搅动三江之水,顿时河中心风雨大作,那叶小舟摇摇晃晃,眼看要散架。 六耳发了神威: “驴球球的,你个干瘪的死鱼,竟敢谋害老子,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六耳一张大嘴,喷出一口黑雾,将李渔团团围困。 李渔手中墨玉船桨划出一道青光,在黑雾中僵持对抗,两人都是元婴大妖,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李渔心中惊骇,不知道哪里冒出这么一头怪驴,嘴里讥讽: “不能幻化人形的畜生,你是半路修真的吧?” 六耳心中一愣:“你怎知晓?” “废话,哪有元婴妖兽连个法器都没有的。” 李渔手里舞动墨玉船桨,得意非凡。 六耳大嘴一张,又喷出一道红芒,将墨玉船桨打的歪歪斜斜: “你这厮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吧?” 李渔一愣,手上加紧,嘴里却怪叫: “你怎生知道?” “废话,哪有元婴妖兽拿个船桨来做兵刃的,定然是你以前在河中害了船夫,拐来了船桨,冒名的是,薛大爷说的是。” 李渔再次撑槁,将薛太岁送到白云山脚下,自己又回去渡人,来回几次,所有太学生都登上了对岸。 众家太学生此刻不用花钱,却能到的白云山脚下,不由得欢呼雀跃。 但此刻,一个个太学生竟然不理薛太岁,巴不得跟他划清界限。 只有岳武彰一抱拳: “多谢薛兄高义,只怕您触犯了太白宗的门规了。” 说罢眼睛瞅了瞅李渔,自是害怕薛太岁惹了麻烦,这守山大妖要去告状。 李渔眼巴巴瞅着薛太岁手里的内丹: “薛大爷,您交代的事情可都办完了,是否把小妖的内丹,那个,那个......” 要回来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李渔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薛太岁一阵狞笑: “瘪头鱼,真是犯贱,现在知道洒家不好惹了,晚了!” 钵盂大小的拳头一起,照定李渔脑袋一顿暴揍,边打边嚷嚷: “直娘贼,洒家的洛水门关税才敢收五十两,入你个鸟门竟要一万两,特么的挣钱不要命的货。” 硬生生把个鱼头打的稀烂。 岳彰武急忙去拦:“薛兄不可伤他性命。” 乃是为时已晚。 李渔身躯倒地,瞬间化成一只死鱼。 薛太岁嘿嘿一笑,将死鱼拿根草绳挂在腰间,骑胯六耳大摇大摆上山去了。 金柱桥两边的连个黄巾力士此刻对视,其中一人道: “此人行凶,打死守山大妖,你我要管吗?” 另外一人面无表情: “修行大道,适者生存,不管,不管,你我守桥乃是本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五十六章 伪证 白云山上白鹤飞,落英流水流水仙人肥。 当日这里的肥并不是指仙人们的体态,而是指腰包里的金银。 说什么金不贪,银不贪,但是没钱没势别修仙。 白云山的紫霄宫此刻香烟缭绕,为首整座的掌教白无臻却没有来,而是有副座的十二天罡之一的郁长风代为出席。 一旁的迎客仙和戒律堂的执法仙二人两厢配座。 地下跪着的都是此次来修仙的太学生,黑压压贵了一地,领头跪地的却是薛太岁,此刻被两个黄巾力士擒住左右臂膀,压迫下跪。 一旁立而不跪的却是屠元让,只因两点,其一乃父是当朝监国屠彬;其二前心挂着“天下恒勇无敌”的御赐金牌。 执法仙人坐在陪席之上,身影忽然一个高涨,来在半空仿佛天音: “黄巾力士,薛太岁如何杀害我太白宗守山大妖,据实禀报。” 众位太学生此刻吓得噤若寒蝉,无一人敢言。 唯独白天瑾,此刻却是得意非凡,斜着眼睛盯着薛太岁冷笑。 两位黄巾力士此刻同时开口,与一人所讲一般不二,将前后经过叙述完毕。 执法仙冷声道: “诸位太学生虽是中州学馆的太学生,但是我太白宗奉圣旨教授尔等,诸位亦不能违了我太白宗的规矩。” “无端擅杀我太白宗守山大妖,按门规断掉脊椎骨,破其丹田,罚在后山戒律涯思过十年。来呀,左右黄巾力士执法!” 岳武彰此刻被逼的急了,霍然起身: “众位仙长不可!” 执法仙人一愣: “你这太学生有何话讲?” “那李渔擅杀太学生,视人命如草芥,拦下我等索要银钱。这位薛兄也是逼于无奈......” 白天瑾一阵冷笑: “岳兄怎么颠倒黑白,明明是薛太岁持强斗狠,擅自杀了李渔大妖,我等太学生都是人证,难道岳兄与薛太岁交好,就要为他开脱不成?” “你......你这是......” 岳武彰气急,他未料想同是大禹天朝的太学生,不向着自己人也就罢了,居然落井下石。 此刻再看白天瑾的一张俊脸,丝毫不觉得英俊,而是厌恶非常。 此刻的执法仙却是面带温和: “白观使,你乃是白掌教的亲传弟子,自然不会说谎,我且问你,薛太岁擅杀我守山大妖一事可否属实?” 白天瑾一抱拳,一脸虔诚之色: “何用弟子名言,在场诸位太学生都是人证。” 执法仙抬脸,面向众位太学生一一望去。 那些贵族世家出身的太学生,恼怒薛太岁打死李渔,让自己白白花了过桥银子,此刻早就跟着顺风溜须,纷纷指责: “对,就是,我等亲眼所见,这个红发大个子暴起伤人。 趁着李渔大仙不注意,偷袭得手,他就是凶手。” “对,他就是凶手!” 一时间竟然群情激愤,方才那杀人吃脑的大妖在他们嘴里竟然变成了大仙。 那群寒门太学生,此刻战战兢兢,听了执法仙介绍,眼前这个英俊非凡的贵公子竟然是太白宗掌教的亲传弟子,如何还敢违拗,生怕好不容易过得河来,却被逐出门墙,断了仙缘。 所以大都不敢出声。 更有甚者,也附和着贵族子弟,纷纷指责薛太岁: “就是,没事逞什么强?一大群人当中就属你能了,不自量力。” “对,就是他多事!” 人,都有从众心理,此刻讨伐薛太岁之声越来越大,竟有群起而攻之的势头。 白天瑾洋洋得意,手里不停玩弄束发金冠的飘带,斜着眼睛瞅着薛太岁。 岳武彰此刻头脑蒙灯转向,他已经分辨不出为何这些被薛太岁救过河岸的太学生,此刻却恩将仇报。 他用手点指那些寒门子弟: “你,你们......你们为何也颠倒黑白?” 他还要再说,却被一旁紧挨着他跪地的裴邵一把拉住: “武状元,小不忍则乱大谋,且忍耐,太白宗仙人会给薛兄一个说法的。” 不知为何,每当薛太岁深陷窘境,裴邵心头总是有一阵窃喜。 执法仙此刻出声“停!” 紫霄宫内的声音骤然停止。 执法仙看了一眼屠元让: “屠少将军有何话讲?薛太岁擅杀大妖一事可否属实?” 屠元让举头看天,冷漠道: “我一身为求登峰大道,旁人之事与我无关。” 执法仙咳嗽一声: “薛太岁,无人替你说情,可见此事为真,你可知罪吗?”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大起。 薛太岁笑的前仰后合。 众人均是心惊,暗道此人莫非被吓疯了不成? 执法仙依旧面无表情: “你为何发笑?” 薛太岁摇了摇头: “咱杀那李渔大妖不假,却也无甚特别的理由,只是此妖长相太过丑陋,一张蓝脸活像马桶里的烂酱菜。 若是由他担任守山之则,岂不是打了太白宗的门面?哪个仙家还敢来太白宗拜会,你们真是真真屈杀好人了。” “马桶里的烂酱菜?” “噗嗤”一声,倒是副座上的郁长风轻笑了一声。 执法仙微微皱了眉头: “死到临头,还自饶舌,黄巾力士......”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迎客仙却发言: “执法仙,本次见面会乃是为了迎接学馆太学生,掌教特命郁长风真人全权负责,你这也不请示,是否太过了?” 执法仙暗气暗憋,他本是十二天罡程四海的弟子,与迎客仙的师尊厐山寿向来不合,此时被政敌抓到了把柄,不由得一阵气馁,转头望向郁长风。 郁长风此刻眯着一双长长的眼睛,盯着薛太岁: “照你这么说,倒是为了我太白宗着想了?” 薛太岁一仰头: “那是自然,虽然洒家不认得太白宗,但是那么个丑东西在船上蹦来蹦去,洒家着实看不过眼。” 郁长风微微一笑: “你这家伙说话也有趣,本来大道无情,强者为尊,杀也就杀了,再回头却是不能。 我只问你一句,你杀了守山大妖,我太白宗何人来守山?” 白天瑾在一旁初时一愣,随即又喜,郁真人此言正正挑在点子上。 薛太岁本领再大,哪里还去寻的一只元婴境界的守山大妖?看他如何应对。 此刻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薛太岁。 薛太岁却一晃荡脑袋,硬生生从两名黄巾力士手里站了起来: “这有何难,待咱给老真人推荐一个。” 说罢手指含在口中,“吱喽”一声呼哨,门外一头健壮的葱白大叫驴闯了进来。 薛太岁大手在驴头上一拍: “这个家伙可够用?” 郁长风乃是半步飞升的修真,眼光何其毒辣,仔细打量了六耳一会,频频点头: “嗯,血脉纯正,气息旺盛,乃是元婴大圆满的妖兽,比那......” “比那马桶里的烂酱菜强多了!” 薛太岁一旁大声附和。 执法仙一怒: “大胆小辈,在天罡真人面前竟敢侃侃而谈,真是不知死活!” 手中一晃,一道雷霆天罚照着薛太岁打了过去。 为料想郁长风单掌一立,一道祥云将雷霆天罚拖住,随后消失于无形。 “执法仙,应该有仙家气度嘛,干什么就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 执法仙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从来两不相帮的和事老: “天罡,他,他......胡说八道,扰乱视听。” 郁长风一摆手: “好了吧,谁真谁假,谁在胡说八道,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我又没有老糊涂,李渔那厮,贪得无厌,想当年害死江河钓叟,我们也没追究,弱肉强食,这个道理要我教你吗? 今日是他大限已至,怨不得旁人。” 说罢,郁长风竟然背起双手,走回了后殿。 六耳瞪着大眼睛左看看,又看看,咬了咬薛太岁的衣袖: “老大,难不成真的让我去守山?” 薛太岁一把勒住他的脖子: “赶紧特娘的去守山,别再给老子惹麻烦,否者一锅驴肉汤炖了你特娘的。” 六耳耷拉着六只驴耳朵,垂头丧气般的去了。 紫霄宫内白天瑾和执法仙互看了一眼,均有不忿之色。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五十七章 住所 太白宗并没有给太学生准备住宿之地,中州学馆的拨款有限,只建造了一千所分门别户的小屋。 白天瑾自不用发愁,早早去了云霄宫找他叔父去了。 剩余太学生十分狼狈,因为小屋租赁的费用极高,一个月就需要银两三万,连一贯出手阔绰的裴邵都有些捉襟见肘,连连咂舌。 他只给姜东美、杨醒方这些好友,以及闫凯、魏收两员家将交了租金。 本来也打算惠顾一下岳武彰,但想起他在无定河边对自己的忤逆,就又停止了打算。 岳武彰却是硬气,自己一个人飞身上了大树,凭借着自小受穷当樵夫的经验,伐木当柴,硬生生在树上搭了个树上人居。 有钱的世家子弟,捏着鼻子把三万两房租交了,一个个怨声载道。 倒是寒门子弟,一没钱财,二没门路,一个个愁眉苦脸。 那些带帐篷的子弟还好,可以凑活几天,什么都没有的太学生,大冷天只好在别人屋角蜷缩一团。 岳武彰看着心有不忍,本打算再去搭几间树上人居,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握住了。 他一回头,正是薛太岁。 薛太岁嘿嘿一笑: “岳兄弟是想当好人?” 岳武彰点点头: “这大冷的天,几个寒门太学生都在郊外露宿,如何让人看得不心疼,到底是我大禹天朝的子民。” 薛太岁冷笑一声: “岳兄弟可别忘了刚才这些人是如何落井下石的。” 岳武彰踌躇片刻,终是不忍,自行伐木劈柴去了。 等的岳武彰走得远了,薛太岁在人群中一把耗过正在找屋子的石之康: “石头,你是没地方住吧?” 石之康口打着哈气,双手取暖: “嗯,太岁哥,这天着实冷的厉害,可是租金又贵。” 薛太岁瞧瞧左右言道: “想不想弄个屋子睡睡?” 石之康连忙点头: “想呀,想呀,那感情好。” 石之康一边揉搓耳朵,一边吐着哈气。 薛太岁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石之康领命而去。 石之康在一大群寒门太学生堆里嚷叫开来: “诸位没钱的太学生,想要住树上木屋的纹银一百两。” 众位寒门太学生顺着石之康的手指方向看去,树枝叉子上正是岳武彰搭建的木屋,虽然简陋,但是远比自己在露天受冻强。 这些太学生虽然不如贵族大家子弟富裕,但是川资路费还是带了一些,一百两远比三万两要少的多,不一时纷纷解囊。 石之康竟然赚了二百人的费用,一共两万两白银,回来交给了薛太岁。 薛太岁立马帮着岳武彰砍树劈柴,一会儿石之康也加入进来。 三人都有武艺在身,手脚麻利,傍晚时刻已经搭好了二百零三所树上木屋,待要再搭建,方圆十里却是没有那么多树木了。 原来这伐木造屋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并非所有木料皆可用。 岳武彰自小便是樵夫,故而对木材种类十分熟稔,此刻给薛太岁和石之康两人讲解: 木材种类主要分为针叶树材和阔叶树材两大类。 属于针叶树材的有杉木及各种松木、云杉和冷杉等; 属于阔叶树材的有柞木、水曲柳、香樟、檫木及各种桦木、楠木和杨木等。 这白云山一带树种很多,因此各地区常用于工程的木材树种亦各异。 东北方向的主要有红松、落叶松、鱼鳞云杉、红皮云杉、水曲柳; 无定河流域主要是杉木、马尾松; 西南、西北山坡之上的主要有冷杉、云杉、铁杉。 另外,黄花梨为此间特有珍惜树种。 木材有光泽,具辛辣滋味;文理斜而交错,结构细而匀,耐腐。耐久性强、材质硬重、强度高。 紫檀木性喜温热,如此山间东南区域。 比之云南、两广等地都有少量出产。 木材有光泽,具有香气,久露空气后变紫红褐色,文理交错,结构致密、耐腐、耐久性强、材质硬重细腻。 花梨木却又是另外一种,分布于白云山热带地区,大禹天朝海南、云南及两广地区已有引种栽培。 材色较均匀,由浅黄至暗红褐色,可见深色条纹,有光泽,具稍微或显著轻香气,纹理交错、结构细而匀耐磨、耐久强、硬重、强度高,通常浮于水。 酸枝木产于此山热带地区,主要产地却是在大禹天南了。 木材材色不均匀,心材橙色,浅红褐色至黑褐色,深色条文明显。木材有光泽,具酸味或酸香味,文理斜而交错,密度高、含油腻,坚硬耐磨。 鸡翅木,类似“鸡翅”的纹理而得名。纹理交错、不清楚,颜色突兀,木材本无香气,生长年轮不明显。 薛太岁心喜,一一记录下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石之康却早就打起了瞌睡。 期间,也有太学生要学薛太岁和石之康的路子去收费,往往被二人一顿暴打,薛太岁嘴里吆喝着: “姥姥的,敢撬行,薛爷打死你们。” 诸位太学生知道他是打死李渔的恶人,纷纷不敢言语。 到了晚间,薛太岁拉住石之康走向一排排小屋的后面,竟是太白宗的牲口棚子。 薛太岁拉住一个牲口管事: “这位真人,我俩欲找一间闲置的屋子,您看给找找?” 说罢递上一千两银子。 那管事看了他们一眼: “后面倒是有一间闲置的马棚,味道有些大,但是有张木板床,和一套桌椅,倒是够你们居住,只是这租费嘛,要一万两一个月。” 薛太岁急忙把怀中的一万两拿上: “那就麻烦管事真人了。” 那管事也不多事,领着两人进了马棚。 味道着实腥臊恶臭,都是牲口的栖居之所。 石之康拿起水桶和抹布,好好的打扫了一番。 薛太岁看四下里的太学生都给自己的木屋起了名字,什么广贤居,什么宝剑厅,什么修真大宅...... 这却也是修行常态,试问谁不想自己修道有成,故而给居所起个高大上的名字,以便激励自己。 薛太岁也去找了根秃笔,在自己的马棚上面写上了大大的三个字“霸马屋”。 惹得石之康一阵大笑:“薛大帅,感情你这是想当个弼马温呀。” 薛太岁一拧他耳朵: “打明儿早起,赶紧想办法赚银子,不然这马棚你也别想住的安稳。” 石之康小声道: “那到没什么,只是你晚上呼噜声太大,想想跟你一个床就麻烦。” “你想死了吧,我还没嫌弃你一身臭气呢。” 薛太岁抡拳便打,夜晚中凄厉的哀嚎声不断,趁着夜空传出去了老远。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五十八章 学馆 第二日,是太白宗大讲之日。 所谓大讲,就是上大课,不分班级,故而无论太白宗弟子还是新入门太学生都能来听。 地点是太白宗后山的天书馆。 薛太岁一大早就领着石之康跑向后山,石之康还睡眼惺忪:“太岁哥,那么急做什么?” 薛太岁大骂:“去的晚了没座位咋整?” 两人一前一后已经到了天书馆,还是来得晚了,只有前一百个座位,早已坐满了人。 看来以往的太白弟子们早就将规矩传给了中州学馆。 两人跑的大汗淋漓,却也没混上座位,薛太岁心有不甘。 此刻前面就是一个贵族家的子弟,自己霸占了一只长凳,上面还放着包袱和文房四宝。 看那贵族子弟身上一袭白衣,甚是干净潇洒。 薛太岁一乐,出去到池塘边找了几只癞蛤蟆拎了回来。 趁那白衣子弟,不注意,一股脑都放在了长凳之声。 这咕咕呱呱一叫,那贵族子弟用手一摸,一手粘液,顿时吓得惊叫了起来。 长凳之上的文房四宝尽皆掉落,急忙起身去拾。 薛太岁见他屁股离了座位,立马抢占长凳,也不嫌脏净,一屁股坐了上去。 回身叫石之康:“石头,赶紧过来坐下。” 石之康答应一声,急忙坐了下来。 待那贵族公子回身,见两个彪形大汉坐在上面,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座位。 那贵族子弟气愤不过,一拍薛太岁的肩膀: “我说你这人,为何好端端占我的座位?” 薛太岁手疾眼快,一把按住了他拍在肩头的手: “哎呀,小子竟敢用掌法伤我,哎呦,哎呦。” 蒲扇一般的大手死死握住对方,贵族子弟感觉自己的手骨都要碎了,疼的“妈呀”一声叫了出来。 一旁早有天书馆的执法道人出现,拿着杆子将那贵族子弟轰了出去。 薛太岁有些明了太白宗的规矩了,所谓大道修真,弱肉强食,你强了就没人挑你的毛病。 这时,石之康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居然咕咕叫了起来: “太岁哥,咱起得太早,没吃早饭。” 薛太岁也觉肚中饥饿,四下里寻找,看见前排裴邵和闫凯与魏收两大家将正自吃卷肉煎饼,于是拍了裴邵肩头一下: “裴郎,你这早饭哪里来的?” 裴邵笑吟吟又取出两套煎饼递给薛太岁: “杨醒方这小子不知道哪里弄得,正在全场贩卖。” 薛太岁喝了一声: “谢了!” 分给石之康一个,石之康大嚼起来。 薛太岁再往远处望去,果见杨醒方一头瓜皮小帽,拎着食盒正在满场转悠,背上插着一杆旗子“正宗齐鲁卷肉煎饼,三百两纹银一套,欲购从速。” “姥姥的,这厮真是个钱精!” 薛太岁笑骂了一声。 杨醒方似是听见他的言语,急忙奔了过来,又取出两套煎饼: “薛爷,这两套送你的,昨天真是对不住,我一介小小文官,想要在众位仙人面前给你说句话,但是不敢呀......真真对不住了。” 薛太岁一拍他肩头: “往事休要再提,我只问你,这煎饼哪里来的?” 杨醒方嘿嘿一笑: “这太白宗有食府,早上有晨餐馆子,就在西山,下了课我领你们去。” 薛太岁灵机一动,回头对着杨醒方言道: “你给我占住座位。” 抽身出去了。 不一会,只见他挑着一根竹竿,上面一个幌子“出售座位,五百两纹银一位。” 众皆哗然,刚才那个被赶出去的世家子弟此刻又回来了,看见薛太岁卖座位,上去道: “你这位子我买了,旁边这个人让他闪开。” 薛太岁嘿嘿一笑: “那是两个人的座位了,要一千两。” 白衣世家子弟自小娇生惯养,不比他们这等武人身体粗壮。 想想自己要站一上午听课,如何能生受,只好凭白出了一千两。 薛太岁和石之康领了银子,笑呵呵地站在天书堂听课。 上课时间点到了,一个青衣老者缓慢走上了讲台,天书馆的十二名执事道人纷纷出来施礼:“弟子拜见宇文上师。” 宇文上师一摆手: “罢了,都是老规矩了,来听课的有几人?” “回上师,此次天下九州太学生共来学馆三千人,其中因劳累、疾病等各种原因缺席者一百二十五人。 昨日白云山夜住太学生共两千八百七十五人,现下已经到了一千五百人,其他人等应该沉睡未醒。” 宇文冼面显怒色: “大好青年,号称九州才俊,竟然来晨课也要睡懒觉,关门,没来的不用来了。” 那天书馆的大门并无人推动,“吱呀呀”自行关闭。 宇文冼摘下老花,摇头晃脑开始背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定乾坤,便有仙家之气生于缥缈浩瀚......” 在座大多为各大州文武举人出身,如何能听得他如此废话,纷纷大感无聊,更有甚者出打嘘声。 大凡出怪声者,都被执法道人一个个叉了出去。 宇文冼并不以为意,继续摇头晃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自天地初开,玄黄分明,九州大地生灵丛生,灵长者生而具有百慧,其中得大道者凤毛麟角。天收真灵之气,渐渐高明,故而称之为天门,也有叫神门一说,为当今九州第一大修真门派,其道乃为神道,自鸿蒙开创,变为天下万物生灵之长,固有天门佑朝,繁荣兴旺一说。与之抗争者称为地藏,又叫地府,掌管万物生灵生死罔替,修炼之法称之为生死道,期间大能辈出,或道或释,与天门抗争万年。此二门派为天下修真之始。天门又分儒、道、释三宗,道门之下又分气、剑、符、丹四派,我太白宗乃是气修为始,剑修为后,剑气双修,立于当世宗门。” 他这一讲,却是太白宗的修行掌故与历史渊源了。 众位太学生听得大打瞌睡,薛太岁却是津津有味,结合脑中的大藏般若经,一一校对。 接下来,宇文冼又介绍了各大修真门派的特点,以及太白宗的各地理位置,以及宗门十二天罡的修炼特长。 课讲解到最后,方才出了些意味,突然,下课钟声响起。 薛太岁一把拉起杨醒方,飞一般直奔西山食府饭堂。 前面也有几个飞奔的太白宗弟子,奈何薛太岁一身坦克装甲般的冲撞,众人纷纷被撞飞,腋下夹着杨醒方指路,两耳生风。 杨醒方何等机灵,此刻已然知道了大概,故而十分配合。 两人一前一后已然来到食府。 但看各种珍馐美味,不乏大补气血的妖兽血食,以及灵真药膳。 贵的套餐要千两纹银一份,常规的五百两,至于粗糙米饭和咸菜这等山下常见之物也要百两纹银。 薛太岁已然知道这修仙的昂贵价格,掏出怀里昨晚挣得一万两银子,将贵的套餐和中等套餐买了个七七八八。 打菜的道士白了他一眼,那个意思: “你吃的了吗大个子?撑死你!” 果然,不一时大片太学生赶到,更有那些早晨睡过头的太学生,一个个饿狼似得奔向窗口,奈何狼多肉少,过了一时三刻,还有那些晚来的太学生,竟然是连粗糙米饭也没得供应了。 薛太岁瞅准时机,让杨醒方前去询问,粗茶淡饭还是原价,中等套餐和昂贵套餐竟然比窗口贩卖的还多了二百两纹银。 一干太学生无不大骂薛太岁无耻奸商。 奈何肚皮着实不争气,那些富贵大族也不在乎这些银钱,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最后还剩一份粗茶淡饭,仍有三十多人没有午餐,薛太岁竟然采用了竞价的方式,这最后一份饭居然卖出了两千两纹银的高价,被一个矮胖的世家子弟买走。 剩下二十二人,没有吃饭。 杨醒方似乎也有些不自然,干咳了两声要说些什么,被薛太岁一拉胳膊拽走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五十九章 传法 下午是传法课,地点却不在天书堂,而是在太白宗后山的川道峰之巅。 山路崎岖,又不能御剑或者借法,只能以双脚攀登。 但凡有逾越者,皆被执法道人以法力击落,赶下山脚从新来过。 薛太岁领着石之康,一路奔袭,来在山巅,饶是他皮糙肉厚,也累的嘘嘘带喘。 此刻烈日当头,传法的师父乃是十二天罡之一的欧阳康,此人九十挂零的年纪,苍苍老者,却是一身干练的道袍。 道法最为坚厚,修为之路走得是循循渐进的路子,被太白宗称之为道师,不知为大禹天朝培养了多少修真的后起之秀。 此刻欧阳康面带慈祥: “欲修真者,斗也,欲修仙者,命也。 故而仙不必为之斗,修不必为命久,此为贫道了解的修真之意。” 薛太岁拼命理解这两句话的涵义,一时间竟也不知所云。 欧阳康笑道: “各位太学生修道日浅,待日后便会有体会。 贫道所言也不尽就是真实,但凡有问可在每周末玄言日讲提出,自有各位大修解答。 我太白宗最善剑、气两道,剑者为修,气者为仙,而两者修为深厚之时,也可互为补充。 或以气驭剑,或使剑逞气,皆可通往大道。 气之为要诀,需走五官通七窍......” 他这一大段讲义又是在分析修气还是修剑,薛太岁听了个真真。 最后,欧阳康结束讲课: “各位太学生入我太白宗修行,自可去藏书阁领取一阶功法,气、剑为多,丹、符也有。 各位如要修习旁门左道,我太白宗并非世间最大宗派,也不是最佳宗派,指点你的宗师就少的可怜了。 我太白宗奉行强者为尊,自不避讳各派学习,大家来自天下九州,也有些带艺投师,皆无不可,只要捻着太白宗香火之情,大可放心修行。 下课!” 众位太学生下课之后,又匆匆去了南山的藏书阁。 所谓功法不可乱选,在场的没一个是糊涂人,否则也不能来此修仙。 但是太白宗入门功法很多,人就容易挑花眼。 也有人早就身具别门别派的功法,像屠元让久习杀戮道,根本不屑于这些初级入门功法,故而只是来浏览可否有增益自身修为的书籍。 裴邵修的是东海碧波岛的杂艺道,故而琴棋书画,蹴鞠斗牌都有两下子,关键点在一个杂字,此时也是挑些能增加自身悟道的书籍。 薛太岁走的是妖修武道,只重筋骨血脉,修真却没有入门,此刻左挑右选,不知如何下手。 心里叫苦不迭,早知如此叫六耳来做个参谋好了。 裴邵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 “薛兄,你体格健壮,若是修炼这本霸剑,弄不好宗门大比次次夺魁,一举扬名呀。” 薛太岁眼睛一瞪: “滚一边子去,洒家明明用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裴邵苦笑一声: “你那兵刃在外五门常见,这里是修真门派不是江湖分舵,这可如何是好?” 裴邵悻悻走了。 这一番话却是提醒了薛太岁,暗想这里气、剑两种道家门派修行见长,若是选了其他的,大概也没什么人能指点。 他转来转去,忽见一个扫地的老仆正自躺在一个角落偷懒,仰在地上看一本功法。 这老仆实在是邋遢的没边,周身穿着开花袍,脑袋上戴着一能避水,我再把鲤鱼大妖的尸身也吃了,哼哼,加上这纳海气诀,就算修不得功法,水里总归是去得的吧。” 一股脑,竟然连汤带水一起吃了。 府内顿时如同雷鸣,一股强大的气息如同潮水直冲丹田。 其实此举十分危险,李渔乃是元婴大妖,薛太岁丹田不过常人,贸然吞吃,定当被妖气贯穿肚囊,肠穿肚烂而死。 只是他血脉禀赋天纵异常,沾了些光。 此刻急忙催动鲲鹏血脉,那周身奇经八脉顿时胀大数倍,片刻之后将这一锅精血吞的干干净净。 打了个饱嗝之后,忽觉体内如同潮汐之力,洞开了水府,鲲鹏、鲤鱼、极光,三道彩色光芒周身游动,仿佛置身江河游泳一般,惬意非常。 薛太岁心下大定,翻开那本一看,首页便写“以气驭剑终有气结,以剑逞气,膀臂无力,可有取之不尽之气? 力从地起,脚脉吸纳,故而周天之气为之所用,气海一开,如同泥牛,天地之力有穷尽乎?维自身调节尔,奈何丹田终归有限,气海磅礴多杂,只可导气为用,不可存气于身,否则气涨脑海,不疯癫何为?” 薛太岁心下腹诽: “简直废话连篇,如果丹田无限大,还特娘的练什么功,修什么道,直接把敌人耗死完事了。” 突的一个激灵,我自身丹田不过常人,之所以持勇斗狠,不过是血脉粗壮而已,何不按照此气海诀,将地力纳入周身,这样一样拥有天地之力。 想通此一关节,急忙按照功法上面的图形盘膝打坐。 这个功法却是邪门,常人吐纳要么气从口入,要么归于丹田,这个功法却是从脚底板吸气,那脚底板乃是人身神经最为敏感之处,如何耐得住刺激。 薛太岁几次痒痒不过,周身仿佛蚁虫撕咬,都让他硬生生用鲲鹏血脉吸纳了进去。 天光放亮,薛太岁突出一口浊气,仰天吼了一声,竟然把霸马屋的顶棚都给掀了。 一身三色血液缓缓流淌,正向、逆向随心所欲,薛太岁知道那是气有小成的境界。 石之康一个激灵跳将起来: “薛大帅,你这是抽的什么风,今儿上午休息,不上早课。” 薛太岁嘿嘿一阵怪笑: “纳海气诀第一层,成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十章 解惑 第二日下午,薛太岁带着石之康继续去太白宗后山的川道峰之巅。 欧阳康面前早已排满了人,都是来询问修道过程中的疑难的。 欧阳老道脾气忒好,竟是不厌烦,有问必答。 薛太岁和石之康竟然是来的有些晚了,排在了最后几名。 好不容易轮到了,石之康急忙上前躬身: “老仙师,我修仙霸剑决,为何每每到第一层剑气入海的关窍之时,剑气不能入筋脉,反而有些疼痛,第一层总差最后一丝火候?” 欧阳康略一沉吟,回答道: “这是因为你体内有另外一股真气流与之抗衡,若要调和也简单,要么你以原先的气流用霸道之姿将剑气吞没,融入气海;要么你用剑气击碎原有的气息,以剑气为主,二者选一即可。” 石之康再次施礼: “仙师,我体内两股气息都不忍舍弃,敢问仙师有何良方?” 欧阳康一愣,随即出言道: “修真者志比金坚,杀伐果断才能成就大事。 看你回答,是个心田质朴的孩子,这样吧,我破例跟藏书阁言语一声,你换一门修炼方法,但是你不可再选剑、气二法,否则有冲撞的危险,选些炼丹、符篆、旁门左道的功法好了。” 石之康想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依照欧阳康的嘱咐去选了其他的法门。 石之康后面排队的就是薛太岁,此刻双手抱肩,似乎欲言又止,最后仍是开口: “人丹田若无禀赋,可否修炼气宗法门?” 欧阳康一笑: “修真并无绝对的禀赋一说,身体如同水渠,水到而渠成,禀赋好的有好的用法,禀赋差的,有差的用法,关键在适宜二字。 远的不说,就当前太白宗十二天罡,虽然修行各有所长,但以丹田禀赋而论,其中田再光、葛天伦、向东海几人都以气宗见长,而这三人当年在入门之时,可都是抱着成为剑修的梦想努力前行的。 日子久了,发现尽管丹田较其他同门略有狭小,但运气之功在乎一心,就仿佛他有十碗水,却能发挥十碗水的力,你虽有二十碗水,但只能用八碗水的力,容量虽大,却不会运用,那也是空有天赋而已。” 薛太岁略有所思,突然瞪着眼睛问: “如果咱一碗水也无,那能否修炼气宗呢?” 欧阳康看了他一眼: “如果自身一碗水也无,那就是说自身不能容纳一丝一毫的元气,以道统而论,也并非不可,只是此时你需要转换视角,将眼界开阔些,与周边自然融为一体,那便是更大的碗,也就能装更多的水。 只是这水如何用,却是要你自己去琢磨了。 就如同我太白宗第七代掌教宗族癫道人自创的纳海气,就是将磅礴大海之力融入周身,算得上是与天地为一体。 我只是举个例子,敢问你修炼的是什么入门功法?” 薛太岁呲牙一笑: “正是那本纳海气诀。” 欧阳康突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又慢慢平复: “你这学生倒也大胆,只是就算你修成了纳海气,也只是能够调动周身容纳元气之力,这本要诀在于耐力持久,与他人打斗之时气脉悠长,后劲十足,立于不败之地。 要我说算是个‘耗’的功法,此乃辅助功法里的第一流,只是修行之人太少,往往因为过于急躁,追求海纳百川的庞大元气,导致疯魔入脑,坏了头脑。 你以后修行循序渐进,慢慢自行体悟,不可失之急躁了。” 薛太岁急忙点头,已经是领悟颇多,躬身施礼: “拜谢上师。” 欧阳康略微思索,睁开眼道: “如果你自身丹田狭小,可以借助筋骨、血脉之力,但要十分小心,一旦筋脉刺痛,则此功法不可再练,任何功法都有人体承受的极限,如果超出极限,容易走火入魔。” 薛太岁得了教义,心中不免感慨,名门大派就是好,有人在修行之路上指点,远比你一个人领悟来的快得多。 回到霸马屋,薛太岁屏息凝神,将纳海气诀取出,照着上面图画的筋脉走位,继续修炼,一晚下来,并未发觉筋脉刺痛之感,此刻竟然连第二层也练成了。 他心下已经有些欢呼雀跃,暗道自是自己血脉霸道,要比常人大上百倍不知,此刻一呼一吸渐渐有潮汐之声,气脉悠长,仿佛全身有用不完的力量。 要知道,无论你是否天赋惊人,总有个疲惫一说,但是修炼了这纳海气诀,竟然是越练精力越旺盛,随后几日,薛太岁竟然可以不吃不喝,犹自不饿,夜不能寐,也不绝疲惫,心中暗喜,别人半日之内才能运气一个小周天,而自己一日之内至少可以走四个大周天轮回,这岂非要比常人修炼速度至少快上一倍。 接下来的日子,薛太岁每日白天上课,除了偶尔要照顾一下石之康外,剩余时间就是在霸马屋修炼。 此时的修为进度,在中州学馆三千人的太学生中已然产生了排名,就挂在紫霄宫的宫墙之上。 入学一个月后,每人依照修炼入门功法进度排名,薛太岁在乌泱泱的攒动人头之中甚是拥挤,但他人高马大,目力惊人,一眼就瞥见屠元让的名字。 第一名不会超出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屠元让一个月时间已经将入门功夫无痕剑气练至九层,并且突破一层,自创第十层,称之为大圆满。 薛太岁暗叫一声这厮真畜生呀,难怪都说他是修行的老怪物,真是令人感到可怕。 第二名却是有十人之多,薛太岁在里面看到了岳武彰、裴邵、姜东美等熟悉的名字,还有一些七七八八其他各州来的子弟,他们统统将入门的功法修炼至第九层,因为没有更上层楼,超越前人,故而只能叫做圆满,前面那个大字却是不能加了。 第三名有五十八名之多,里面的名字薛太岁大都不认识,这些人是把入门功法修炼至了第八层。 再往后看去...... 薛太岁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他正自感到奇怪,忽然听见一群人在西墙角哄笑。 薛太岁走了过去,看见西墙角上挂着一张蓝榜,上面题写几个大字“旁门左道榜” 上面第一名赫然就是“薛太岁”三个大字。 后面还有注释,入门一月一来,修炼残缺功法纳海气诀,已然修炼至第四层。 此功法只有四层,故而此太学生已然修炼至太白宗以往先辈的至高境界,由于功法,不全无法比对,故而位列旁门左道榜第一。 薛太岁气的呼呼直喘,暗骂太白宗的一干子真人们没有眼光,竟然连何为正道,何为旁门都弄不清楚。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十一章 排名 薛太岁一脸黑线,再往下看,第二名的竟然是石之康。 这个矮挫壮的家伙自从修炼霸剑不成,竟然选修了傀儡机关术。 这傀儡机关术乃是心思灵巧者采集各种材料,制作傀儡的法门,比如植物、动物或者金石寒铁等物,据说傀儡机关术强大者可制造飞升境的傀儡,但那也只是据说而已。 看来这傀儡机关术颇不得宗门待见,要不然肯定不能是什么旁门左道榜。 再往下看去...... 第三名竟然是杨醒方,他选的是铁算盘精算术,...... 具体这铁算盘精算术有什么功用,薛太岁都懒得去看了,也不想再去琢磨。 整个旁门左道榜上就稀稀拉拉就那么一百来人,他竟然是这里面的老大。 这简直就是一些奇门怪状人士的大本营。 薛太岁大手一把捂住自己的老脸,感觉真是没地方见人了。 这时,一旁众人议论的声音渐渐大了。 “这个薛太岁是谁?”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入门就杀了李渔大妖的莽撞汉子。” “哦,对对,就是那个红毛秃子,人长得怪,选起功法来也怪。” “就是,何止是怪呀,简直就是没脑子,非选一门残缺的功法,这不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嘛。” “就是,就是,还有他那个跟班,矮挫壮的石之康,竟然选了傀儡机关术,那都是娘们选的功法。” “唉,所以说,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这主仆二人,简直就一对神经病......” 那个叫唤得最厉害的人,突然“哎呀”一声,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直接给打出一个大包,肿胀不堪。 “什么人?是好汉的出来!” “对,出来,出来,暗地里下手算什么英雄。” 一时间群情激愤,吵吵嚷嚷。 薛太岁却两手插在裤腰里,躲在人群中吹着口哨,两眼望天,仿佛没自己什么事情。 其实那挨揍之人,早就叫他用无形神拳,隔着五丈长的距离给揍了。 “快看,都快来看,文榜也贴出来了。” “走走,快些去瞧瞧热闹。” 原来除了金晃晃的修行榜和蓝色的旁门左道榜之外,还有考教知识的白色文榜。 薛太岁也是闲来无事,撇着螃蟹步闲溜达,来在白色文榜之上一看,第一名赫然还是他这位赫赫有名的红毛秃子。 薛太岁心中一阵得意的冷笑,自己脑中存有大藏般若经,每日里有专心致志听宇文冼授课,什么人考试能考过自己。 接下来第二名却是姜东美,齐鲁大家的才子。 第三名却又是杨醒方。 薛太岁心中不由得一阵唏嘘,可惜我那刘知节兄弟去做了县令,因为林婉兮一事,自是镐京城这个地方是他的伤心地,不愿再回转了。 若是还在此处,那刘家兄弟定然也是榜上有名,我俩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一旁姜东美早已青衣飘飘来在身前,一躬身: “状元公,此次两榜夺魁,可喜可贺呀!” 薛太岁大次咧咧一笑: “得了吧老姜,都是文举的熟人,谁不认识谁呀。再说登上了那个旁门左道榜,你可是来笑话咱的?” 姜东美摇了摇头: “阁下为人处世往往出人意表,不拘小节,那才是大英雄的本色,世间俗人看不透彻罢了。” 两人还待再说,却听见宫墙之外的执法道人高声喊喝: “各榜前十名者,自去藏书阁选取第二本高阶功法,其余人等回去修炼。” 薛太岁与姜东美二人相视一笑,自去藏书阁领功法去了。 薛太岁旧地重游,左摇右晃,到处瞎转悠,却是有些为难。 他已然选择了纳海气诀,自是不能够再选其他功法,否者两者冲突,自己定然走火入魔。 那太白宗以剑和气著称,气之一道上纳海诀已然是残篇,那么再上层的功法自然是没有了,剩下来就只能选剑。 要说剑修实在是当今修行界一大流行,所谓剑修一剑破万法,杀伐力道极大。 薛太岁的义父李崇信就是大名鼎鼎的蜀山剑修。 只是薛太岁天生对剑这种东西不太感冒,依照他的行伍行军经验而言,总觉得宝剑这玩意儿是贵公子的装饰物,一个直条钢片,没有弯曲程度,双面带刃,劈砍起来既不顺风,又容易伤到自己。 那是两军阵前最落后的武器。 指挥官用剑,只是作为指挥之用,故而秦汉之后,刀才是两军对阵的主要武器。 再说,宝剑的最大攻击效果乃是疾刺,只是这疾刺杀伤力太小,颇不像自己豪迈的作风。 看着满屋子的功法,都是什么这个剑决,那个剑气,什么什么剑法,一阵的头大不已。 一旁的石之康倒是兴高采烈跑了过来: “薛大帅,挑选好了吗?我可是挑好了,回去就可以做木质傀儡了。” 薛太岁看着石之康手里拿着一本,封面插图还是一只可爱的木头小狼,吐着舌头,如同积木玩具。 薛太岁一脸黑线,抚摸着石之康头颅: “孩子,你娘去得早,回家好好玩吧,有玩具陪伴,不是很孤单......” 石之康在薛太岁面前是出名的反应慢,此刻居然点了点头: “好嘞,我听薛大帅的,唉,不对,这跟我娘去得早有什么关系?” 薛太岁鼻子都气歪了,猛的一拳把石之康打出了天际,破了藏书馆二楼的窗户,飞了出去,口里恶狠狠嚷嚷着: “滚你娘的的蛋吧,你个还没断奶的娃。” 薛太岁心中一阵烦躁,挑了挑气宗法门的书架,一看名字和简介就知道跟气海诀格格不入,没有人修炼是从脚底板吸纳大地元气的。 索性连剑宗修行的书架也一并略过,看也不看了。 来在杂学的书架,炼丹、符篆,这些自己一窍不通,再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 突然看见边角处有一个小小的书柜,也就是通常书架的三分之一,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烹饪”。 薛太岁一喜,别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不是还会做饭嘛,他军中“烹饮牛”的绰号岂能是白叫的。 想起军中的美食,薛太岁不由得一阵微笑,这回可是找到中意的选择了。 自己就做着中州学馆第一名厨,又有何不可呢? 想到此处,已经满眼都是鸡鸭鱼肉。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十二章 厨刀 薛太岁迅速翻开书柜,各种烹饪炒菜的法门应有尽用,煎炒烹炸琳琅满目,很快找到一本自己喜欢的中阶功法。 这是一门专讲如何淬炼刀功,用以切割珍贵灵修食材的法门。 薛太岁看了上面几招切割鸡鸭的刀法,觉得大可以一练,兴高采烈拿着去了。 祖大寿简直要抓狂了,上次就是这个红发秃头,这次又是他,总是在自己打瞌睡的时候出现,尽管他是太白宗的老人,平时无人管辖,但流传出去一介藏书阁执事长总是睡觉,毕竟好说不好听。 祖大寿揉了揉猩红的眼睛: “你小子修炼那纳海气诀居然还入了一榜前十?” 薛太岁仰头看天: “何止呀,是两榜第一!” “啊?!”祖大寿似是不信,急忙拿出今早的太白宗邸报来看。 果见旁门左道榜和文榜两个第一都是薛太岁的名字。 此刻没好气言道: “你要选什么中阶功法?” 薛太岁将一本仍在记录案之上。 祖大寿刚要发作,随后又忍了下去,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摆摆手,那意思赶紧走人。 记录簿自动记录,大禹天朝宏灵二年闰月,中州学馆十四号太学生薛太岁,选取烹饪旁门作为中阶功法。 薛太岁却没回霸马屋,一溜烟跑下山去,直奔无定河。 到了河边,嘴里“吱喽”一声呼哨,一只葱白大叫驴六耳,从水中噌的一声蹿了出来,脖子上挂着一枚碧水牌子,甚是得意。 薛太岁直接上前抚摸驴头: “六子,赶紧去给咱到河里弄十条大鱼上来。” 六耳呵呵怪笑: “这点小事还用俺亲自下去,老大且看。” 说罢,驴蹄子一跺河岸,顿时大浪滔天,待浪头下去,足足二十条鲤鱼、草鱼上了河岸。 薛太岁大喜,也不再说话,捡起草杆,将二十条大鱼穿了,抓起来就跑回山去。 六耳在身后还没抖露守山大妖的威风,竟然让薛太岁走了,心下大是遗憾。 薛太岁一边奔跑,一边沿途捡一些蘑菇、松子、辣椒之类,纷纷装入怀中。 路过食府饭堂,瞧瞧流进后门拿了一把食盐,一并回了霸马屋。 厨刀功法只是让仙家门派的厨子们所用,薛太岁本就刀法娴熟,此刻看厨刀分解食材步骤,已然是一边比划,一边动手。 十几年军营火头军的功底绝非浪得虚名,一晚操作之后,二十条大鱼已然让他使用刀功拔头去骨,鱼刺尽除。 那本最后一章,却是讲人体切割的部位,何处下刀,何处放血,何处挑筋,何处断骨,真是应有尽有。 薛太岁看得一头冷汗,心里暗想难道这仙家门派还有以人为食的传统? 再翻翻前面各种动物的切割方法,此刻如痴如醉,手型慢慢变化,竟是把自己以前所练的冯异刀法以及吴汉凶险的短刀法一一融入到做菜刀功当中。 一晚练习过后,直切、推切、拉切、锯切、铡切、滚切等六种方法具已掌握,薛太岁不由得哈哈大笑,下次修行榜,必然我是头名,试问何人能在一个月之内就掌握中阶功法的。 一大清早,霸马屋一旁就立起了早餐的摊位,二十碗仙草鱼汤摆了出来,售价一百两银子,比太白宗食府里最便宜的早餐还要便宜二百两,一炷香的工夫早已售空。 石之康放下手里的傀儡书,端起一大碗鱼汤就要喝,薛太岁上去拧起了耳朵: “你还没给钱呢。” 石之康一吐舌头:“先记账行不行,不是诏狱井里的宝贝都给你了嘛。” 薛太岁把鱼汤瞬间端走: “滚蛋,你那诏狱的财宝就是一口空井,害得我吃了一天的冷水。 我这不养吃白食的,想弄银子自己去赚。” 石之康略微丧气,刚要起身去食府早餐馆,薛太岁又把那碗鱼汤和一个烤红薯拿了过来: “吃完赶紧去上早课,别整天好吃懒做。” 石之康开心地嘿嘿傻笑起来,大吃大嚼,吧嗒有声,但觉幸福无比。 从此白云山脚下的牲口棚旁边就多了一个卖早点的小屋——太岁小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了家再贵也要买柴米。 所谓修仙穷三代,但往往有人趋之若鹜,那只是因为一条铁律,只要修仙,那看上的好东西,再贵也要买。 石之康说不上心灵,但是绝对手巧。 几块木板,一下子就整出了一只木机械的看门狼的图纸,和封面上的那只一模一样,画的惟妙惟肖。 尽管有个铁嘴的响亮名号,奈何普通松木雕版画,没有元气。 石之康为这事吃不香,睡不着。 上等的元气木材何人不羡慕,但是老话又说回来了,没钱。 薛太岁经营了十几天太岁小馆,生意火爆,竟然在早餐一途上可以跟太白宗的食府抗衡。 无他,便宜呀。 那些寒门太学生哪有那么多银两,就是有些贵族子弟,也抱着能省一分算一分的打算,纷纷光顾太岁小馆。 只是这么便宜的饭菜却还做的津津有味,所有太学生异口同声,薛太岁早就该去干厨师。 尤其那鱼肉,被一刀刀劈得新鲜细腻,骨刺全无,张口就是顺滑。 但是吃归吃,除了缴费之外,每天晚上要给太岁小馆供一食材,什么鹿羊猪随你便,实在找不到,背一袋蘑菇也算你的功劳。 故而生意是越做越火,短短二十天,薛太岁已经挣了十万银两。 当然,也有很多太白宗弟子和一些世家大贵族嗤之以鼻,他们天生就是为了破镜进阶,追求苍天大道,获取仙业而来,所以对于薛太岁的行径很是看不起。 这日休假,天光大早,石之康就被薛太岁揪着耳朵叫了起来。 “大帅,让标下好好睡一觉吧,这整日修炼,真是太辛苦了。” “你不是没日没夜想傀儡吗?不打算整了?” 一听“傀儡”二字,石之康噌的一声蹿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整,必须整,只是咱没银子呀!” 薛太岁一拍身上的褡裢: “走,薛大帅带你去逛太白庙会。” “等,等等我穿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十三章 傀儡 所谓太白庙会,就是太白宗周末举办的小型市集,大多高阶弟子要出售自己不用的修行之物,换取银钱。 也有一些野外采集到天材地宝的,出售贩卖。 但无论贩卖什么,一天的成交额要缴纳百分之十的庙会费用给宗门,所谓坐庄永远最大。 “乖乖,怎的这巴掌大的一块雷洛石就要一万银子? 那百年生的火花木竟然要五万两银子? 这也太扯了吧?” 石之康一边走,一边抱怨。 行走在庙会之间,左看看右看看,石之康只觉得随便哪一样都贵得离谱,抓着薛太岁的大手道: “不得了啊,大帅,这些东西也太贵了。 我刚才算了一下,我要做一个像样的傀儡至少要花十八万银子。” 薛太岁听得苦笑: “石头啊,谁让你看那些贵的了,你眼界太高,乍得修炼功法就要一口吃个胖子,自然是怎么算都买不起的。” “也没有啊。” 石之康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我也就是打算做个五级中段的傀儡……” “五级?我特么......” 薛太岁被他气得吐血。 石之康所说的五级傀儡,那就是相当于金丹境的存在了。 听到石之康想做五级战傀,薛太岁也只能无奈摇头道: “随便就给你弄出个金丹级别的傀儡,别的太学生还活不活了?” 石之康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挠挠头: “不是说傀儡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超越炼制者嘛,所以弄个金丹境界的傀儡,打起架来不吃亏。” “所以你就瞄上了金丹境?” 薛太岁哭笑不得: “我的石爷,做人脚踏实地些吧,咱们到底是才开始,先从二级开始,便宜些的两、三万两银子就够了,有了观海境的修为,以后再提高嘛。 做得烂了,你也可以当个试验品,为下一次打打基础。” “铁嘴可不是试验品,我在家弄了好久了。” 未料想石之康如此重情,居然对自己制作的傀儡狼子图纸如同爱子一般。 听到花两三万银子才只能雇一个观海阶帮手,石之康大感不甘,却也只能点头。 薛太岁带他在坊间转了一圈,终于来到一名太白宗内门弟子的铺位前,指着一截火红艳艳的木头说: “请问同窗这木头怎么卖?” 那同窗看了看薛太岁,道: “八万两,不还价。” 薛太岁摇头:“贵了。” 那内门弟子立刻哼道: “你这小子真是不识货,我这可是赤炎木,遭火山喷发后,吸收了一丝岩浆之力,如果是用来制作战傀,天生就带有火焰攻击,端的是威力非凡。” 薛太岁已笑道: “赤炎木到是不假,却也得看火山喷的是什么木。凡木无性,不可吸收赤炎之力,惟灵木方可。就算是灵木,也有优劣之分;还要看什么属性,以属性相生者最佳,若是属性相克者,便又差了;还要看是什么或;最后还要看喷的如何,赤炎木之所以宝贵,是因为吸收岩浆属性,却不是说被烧的越焦越好啊……” 说着他已指着那赤炎木道: “这块赤炎木,应当是一株百年生的松木,本身就不是什么上好良木,又被岩浆烧毁主体,半截都被烧烂,能用的大概也就是下面这一部分,做主干嫌小,做其余又嫌多,八万两……当真不值啊。” 那内门弟子被他一番话说得呆滞,惊讶地看看薛太岁: “你怎能看出这许多?” “咱乃本科文榜首魁!”薛太岁淡淡道,说着举出一个巴掌:“三千两。” “这价却是贱了些。”那弟子连连摇头不肯。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落在了五千两的价钱上。 石之康拿着那木头感觉奇怪,问薛太岁: “你不是说了这赤炎木做主干嫌小吗?怎的还要买它?” 薛太岁笑答: “做主干嫌小,那是指的与一般野兽大小的战傀,可如果不是做那么大的呢?” “啊?”石之康呆了呆: “不做野兽形态战傀?那我的铁嘴可还有什么用?” “着急什么呀,做不得全身,还不能包装部分吗?” 薛太岁反问: “傀儡的实力取决于材料,而不取决于大小。但制作傀儡的成本却往往和大小有一定关系,材料用的多了成本自然就高。既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小而精呢?” 听到这话,石之康豁然开朗,大喜道:“你说得对!” 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 “怎么不对了?” “太小了其他部分怎么整呀?” 按薛太岁的意思,就是先小而精,先武装上一个狼身子再说,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考虑。 这刻听到石之康这么说,薛太岁笑道: “那就再买点添头装备四肢嘛。” “会不会效果就不太好了?”石之康怀疑问。 薛太岁正色道: “你是大帅还是咱是大帅,咱保证完成的傀儡一定让你满意!” 在坊间搜罗了一圈,买下了四阶精炼寒铁,又机动螺丝,还有印文、符水等制作傀儡所需要的材料后,石之康便先回去制作傀儡。 真正的傀儡制作也是相当麻烦的,截木雕版仅是基础,在制作之前还要先构思好需要什么样的傀儡,有什么样的功用,如此才能按部就班的安排制作。 像石之康还不知道要如何武装傀儡就先雕刻了形态,本身就是外行的一种表现,好在薛太岁早已帮他计划好一切,到也不用他操心。 白天上课时,薛太岁看石之康无精打采,用笔书写了问石之康: “石头,你这两眼乌黑,跟乌眼鸡似的,是何道理??” 石之康回写: “唉,别提了,我终于知道这制作傀儡的弊病是什么了。咱们修炼一夜不睡没问题,可这制作傀儡它不是修炼啊!我忙了一夜,现在困死了。” “那你睡呗,都累成这个鸟样了,傻了吧唧的。” “那可怎么可能?过几天就要大考了。” “反正你听不听都考不过,到时候再补考呗。” “......”石之康一脑袋黑线。 “……薛大帅,你说我做傀儡真的正确吗?昨天下了课宇文冼来了,把我教训了一通,说我不务正业。” “宇文冼只是文化课老师,又不是传授道法的,你问了欧阳康没有? 所以说成名之路很窄,也很长,但这条路却未必只有一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石头,你适合这个。 如果你相信咱,你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咱保证你能成功,别忘了你可是咱的兵。” “我昨晚做了之后才发现,这制作傀儡也颇有意思。 每一种材料都有自己的作用,放在不同的位置,用不同的符水,就能激发不同的效果,真真是有趣无比。我以前那一手巧匠,用在制作傀儡上还远远不够。” “你喜欢就好,有兴趣,再加点坚持就能成就。对了,你的傀儡预计多久能完成?” “好歹是我的处子之作,我要做好些,至少二十天吧。不过有几位内门同窗知道后,都说太小了,恐怕不好用。” 课堂之上,两人正自用字条攀谈,忽然外面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天书馆都摇晃了起来。 诸位太学生不顾及课堂纪律,纷纷跑出看一究竟。 授课的宇文冼此刻大骂: “泰山崩于前不变色,不变色......” 尽管他尽量约束,却是无人肯听。 薛太岁上前: “仙师,万一是地震呢,人命总是重要的。”说罢也一甩头跑了出去。 宇文冼见连平日里学习最好的薛太岁也跑了出去,心下大是不忿,摇头晃脑: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寒心呀寒心。” 说归说,已然忍受不了好奇心作祟,自己也颤颤巍巍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门之后,一干太学生都遥望山顶的云霄宫之处,但见一阵光华缭绕,剑气冲天,在天空汇集之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剑云,仿佛高高在上的天神,感觉神圣不可侵犯。 太白宗十二天罡的主峰纷纷发出震天的呐喊: “恭贺掌教高徒进位元婴!恭贺掌教高徒进位元婴!” 薛太岁皱着眉头,一把拉过石之康: “石头,不妙了,大麻烦要来了,你那傀儡不能再拖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十四章 访客 白天瑾是得意的。 刚刚年过二十二岁就进位元婴,这在年轻人之中是少有的异数。 即便如同屠元让、裴邵之流,也不是这般年纪就能有如此高的修真天赋。 当然,这不仅仅是天赋,谁让他的亲叔父就是太白宗掌教宗主呢。 一股脑的天材地宝就是一个字“造”。 十年观大道藏剑经可不是说着玩的,一朝开脉,立时进位元婴,这剑修修行的速度那真是风驰电掣。 他早就是太白宗的入门弟子,远不用像山下那帮子太学生一样还要天天授课,遵守纪律。 在这太白宗,在这云霄宫,他就是未来的主人。 无他,他姓白,宗主姓白,当朝太妃也姓白,这是能够让整个大禹天朝地动山摇的贵族世家。 “报少宗主,门外有客人来访。” 白天瑾一阵冷笑,自从自己进位元婴,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朋好友,远房亲戚一个个的找上门来。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带来多少贺礼。 “大禹天朝翰林院掌院李十朋、抚州安抚使魏冉来贺白少宗主进位元婴,花红喜钱纹银二百万两!” 二百万两白银那可不是小数目了,连山上宗门花钱如流水的白天瑾也觉得贺礼不轻,只是转念一想,这里面不定有多少民脂民膏。 李十朋一身崭新的儒衫,更加显得俊逸不凡。 身后的魏冉也不再。 白天瑾喝了一口茶水: “嗯,报复心极强,只是他要报复谁呢?难不成是你这个背叛李大都督的内鬼反骨?” 魏冉看着白天瑾那似有嘲笑的嘴脸,张口结舌: “你,你......” 李十朋却是一笑: “罢了,都是自家人,斗得什么意气,平白便宜外人罢了。 只是裴邵、屠元让、薛太岁可都不姓白,这点白观使心里要有数。” 白天瑾再次闭目: “不过一个区区行伍粗坯,仗着有几分力气,难道还禁得住元婴剑修一缕剑气吗? 记得他的义父李大都督可也就是元婴剑修。” 李十朋少有的出言反驳: “未必,那大妖李渔可也是元婴,一样被此人宰了。” 魏冉听得这句话出气,赞赏地拍了一下大腿。 白天瑾嘿嘿冷笑: “剑修元婴并非其他元婴可比,难道各位没听过一剑破万法?” 李十朋摇了摇头: “白观使,恕我提醒一句,这是在太白宗,规矩远比宝剑好用,这里的宗主也姓白。” 白天瑾点了点头,高声叫道: “李十朋难怪人叫目余十子,好谋略,白某记下了,只是要个封号。” 李十朋起身: “白观使但有要求,提提何妨。” 白天瑾喝着茶水: “事成之后,我要淮南节度使,外放募兵。” 魏冉瞪大了眼睛,暗想此人野心太大了,淮南之地乃是大禹最大的一个州府,这当朝外戚不可地方领兵,那是前朝的族制。 未料想李十朋沉吟了一下: “白观使这个要求我没有异议,也会代为周全,只是裴太师和屠大将军那里,未必如此肯通融。” 白天瑾一摇头: “我只要你答应,其余人等,白某自会去想些办法。” 李十朋略一沉吟,起身告辞: “那李某就静等佳音了。” 魏冉也起身要告辞,未料想白天瑾突然发言: “这松露茶好喝吗?” 魏冉见他答应,咧嘴大笑: “好喝,好喝,仙家茶水果然不凡。” 抓起茶杯,一股脑灌在了嘴里,连同几枚松子一并吃下,嘴里嚼得咯嘣脆响。 白天瑾不紧不慢言道: “魏节度使真是个识货的,也知道我仙家茶水的妙用,只是这一杯茶贵了些,一百万两银子。” “啊?!”魏冉这才品出这话是在敲诈,定是白天瑾恼怒他刚才出言无状。 魏冉此刻有求于人,只能暗气暗憋: “白观使稍等,我下山就让人送银子上来。” 白天瑾摇了摇头: “不行,你亲自送来,求仙问卜,哪有个不诚心的。” 魏冉气的五内如焚,此刻也只得低下头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十五章 密探 今天薛太岁还在屋内修炼厨刀之法,却听到外面有呼唤声。 出了屋,薛太岁看到一名太学生正站在门口。 “原来是陈同窗,不知同窗找洒家有的什么事?” 这陈同窗叫陈文中,是中州学馆一名刚入学的太学生,与薛太岁不大熟悉,不过在课堂结识。因此薛太岁也是知道他的,更曾有过一面之缘。 这刻看薛太岁出来,陈文中笑道:“你也知道道,过些日子就要大考了,可怜我每次逢考便为不中,不能总把时间浪费在这儿啊。 这不是听说太白宗出了个天才太学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所以就过来讨教来了吗?” 太白宗的文科规矩很简单,所有内容只讲半年,半年后大考,通过的就可以不用来上课了。 至于通不过的,就必须继续来上课,试炼可以请假,但只要回来,就一天都不能落下,直到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上课。 这些太学生们一心修炼,哪有心思习文,后来才意识到,这文科通不过,每天上午就得去听课,耽误的时间就厉害了。 考虑到大周天的中断时间问题,耽误的更多。 毕竟当你一个大周天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完成,而你只剩半个时辰就要上课时,你是没可能修炼半个大周天去上课,然后回来再补的。 因此太学生们也不得不在自己不感兴趣的地方努力。 如这陈文中,历次考试来他勤修苦练,就连上课时都不忘练习周天运转,结果自然是屡考不过。 许多人象他这样其实已经彻底放弃文科了,反正上课时也能修炼,充其量就效率差点,综合评价低点吧,没想到今天陈文中却跑过来找薛太岁了。 听到陈文中的说话,薛太岁笑道:“说到文理科目,咱老薛的确有些信心。 不过三千太学生,想必皆有文科出众者,太白宗文榜一月一次,这第二名、第三名多了去了,文科娇子至少也得有十个,怎的同窗偏就找上咱了呢?” 那陈文中笑笑:“补习文理,亦需时间。 那些个家伙,你找他们帮忙,必定是狮子大开口。同窗我攒钱不易,买不下他们的时间,想想你薛爷毕竟有个太岁小馆支撑,想必价钱是会便宜些的,这不是特意准备了三千两银子,聊作资费。” 说着已将一封三千两银子拿了出来。 看到那三千两银子,薛太岁笑笑: “这三千两银子太贵重了些,洒家受不起啊。 其实同窗大可不必如此,既然同窗想过文考,每日听课时认真些,自然就都明白了,何必又非要找咱老薛呢?” 陈文中连忙道: “上师讲课,不许提问,我脑子愚笨,有许多问题不解,自是找薛兄帮忙才好的。怎的薛兄不愿意吗?” 薛太岁摇了摇头: “抱歉,咱最近努力冲关,厨刀之法已然要大成,怕是抽不出时间。” “有了这三千两银子,你就可以更快入了境界。” 薛太岁依然摇头: “同窗好意,薛某谢了,不过这事还是算了吧。” “你!”陈文中被他气得眼一瞪: “那你请我入屋坐一会儿总没问题吧?” 薛太岁却依然只是摇头。 陈文中被他气得哆嗦,指着薛太岁道: “好!好!不过区区一个太学生,竟然如此猖狂,我屈尊来求你,以三千两银子相赠都不能获你半点相助,甚至连坐都不让我坐一下,如此无礼,我记住你了!” 说着他一转身离开。 离了霸马屋,陈文中走了段路后,来到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只见那里还站着一名身材欣长的太学生。 那太学生看到陈文中过来,眉头微皱:“看来同窗失败了呢。” 陈文中哼了一声:“这个赌,却是我输了。 我陈文中自以为在太白宗里不说一呼百应,好歹师弟们总是听说过,有什么事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没想到那薛太岁竟然真敢连屋都不让我进。 白兄猜的不错,这个薛太岁,果然狂妄嚣张得紧,表面粗枝大叶,骨子里却是目中无人。 要不是他每日提供早餐饮食,我非冲进去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说着已将那封三千两银子丢给对方。 那姓闵的太学生却只是笑笑,又把银子还给陈文中: “不过是一时戏言,寻些乐子罢了,同窗何必如此认真。这三千两银子,同窗还是收回去吧。” 陈文中大感不满: “你这话说的,好似我是那赖帐之人似的。这三千两银子既是我输掉的,那自然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我若是赢了,你输我那五千两银子,我可是一两都不会少要的。好了,此事就此作罢,告辞!” 看到陈文中离开,那太学生低头思索片刻,取出一张符纸来,书写道: “薛太岁素来谨慎,凡不相熟者一律不许进其屋,于太白宗内出入也只走大道,不进小路,沿途多有太学生纠察,更有执法道人暗中窥视,尚需继续寻找下手机会。” 一阵青烟,那纸条飞入太白宗山: “我可就交给大帅了!” 薛太岁大嘴一列: “安心,洒家是自来熟,什么高人不能给你找来。”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十六章 小姜 拿了石之康交给他的傀儡,薛太岁径自去了书山谷。 书山谷是太学生们学习符篆的地方。 太白宗对于这些丹符阵器等杂学并不十分看重,因为大道至简,一切若无根基就如同水浮萍,顷刻可灭。 故而太白宗只重视气宗和剑宗两派的修行弟子,至于杂学,太白宗目前最高端的十二天罡之一的灵鹤翁也就是符篆五阶的水平,而符篆一道,九阶封好,钱不要你的,事情嘛答应我一件。” 薛太岁哈哈大笑: “行行,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有事快说,有......” 有屁快放这四个字,却是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 姜东美一面调息,一面侃侃而谈: “当今大禹天朝四下波乱,正是英雄出世之际,难道太岁就无意乎?” 薛太岁嘴里咬着梨子,一双怪眼翻了翻眼皮: “小姜,这可不像你赤诚君子能说出的话来。” 姜东美摇了摇头: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将不存,何来君子。 我齐鲁姜家乃是天门庇佑的大族,即便在这乱世不出头,也有纷扰不断,岂能独善其身。” 薛太岁嘿嘿笑道: “那你应该去找裴邵或者屠元让呀,扯上我这个烧火做饭的厨子,只怕是选错了人吧。” 姜东美看他仍是顾左右而言他,大步过来拉住薛太岁的手: “薛兄,我正是为此才要找你,如今太白宗已然是朋党林立了。 上有掌教亲侄子白天瑾团伙,下有裴邵组建裴盟,屠元让虽然孤傲,但与驻京畿部队往来从密,我等能否安全脱身尚不好说,何谈幸免。” 薛太岁饶有兴趣: “那敢问小姜意欲何为?” 姜东美缓了一缓: “我等太学生同为科举同年,也可组建一社团,这样万一危险来临,也可自卫,今后大家出师,飘零江湖,也好有个照应。” 薛太岁沉吟半晌: “都有哪些人加入了你这个社团?” 姜东美看看四下无人,将一份名单交给薛太岁,薛太岁看了看竟是些熟人。 薛太岁哈哈一笑: “行了,承了你的情,我若是再不应允,只怕寒了大家的心,只是这个头儿我可是不干,你们任谁当领袖,薛某陪衬便是。” 说罢,不再给姜东美进一步劝谏的机会,大踏步出了安泰居。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十七章 暗杀 薛太岁心思沉重,他不愿意掺和这些党同伐异的事情,至少现在不合时宜。 但是又盛情难却,此刻一门心思想着事情,慌不择路,去往霸马屋。 只是不知道是心急走错了路,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霸马屋竟然是久久未到。 薛太岁心思警觉,忽的发现眼前的道路竟似以前走过的一般。 他已然知道定然是着了某些阵法术士的道儿,此刻高喊一声: “何方高人,现身一见!” 一个俗家打扮的精瘦汉子从竹林当中走了出来,一身黑色紧身劲装,以黑纱遮面。 薛太岁嘿嘿笑道: “你这鸟汉十分古怪,这一身装扮是要告诉洒家你是个刺客吧。” 那黑纱汉子闷声道: “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说笑,看来堂堂薛都尉果然有过人之处。” 薛太岁心下一紧,能以这个称呼叫自己的人,分明是朝廷的人。 薛太岁装作无事,看了看四周: “鸟大汉,你布下这个却是什么东东阵,难道竟是怕别人发觉不成?” 黑纱汉子一阵狂笑: “对头,此乃小型的藏匿阵,你便是喊破喉咙外面也听不见,而且可以封闭阵中一切人的气机,只能怨你不够细心了。” 薛太岁一愣,顿时满脸惊恐: “这位好汉爷,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如此坑杀老薛?” 黑纱汉子显得颇为得意,冷笑连连: “怎么?威震黎阳仓的薛都尉怕了? 既然知道怕,当日你就不该为难我的家兄米进忠。” “你是那米运粮使的弟弟? 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呀,当日是他不受军规,洒家也是没奈何呀,当着满营诸将,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别演戏了,谁不知道你薛太岁勇猛如虎,狡诈如狐,你是在拖延时间,等着你的同窗来救你吧。” 黑纱汉子索性把黑色面罩摘了,露出一张青色脸庞,果然与黎阳仓的运量指挥使米进忠有几分相似。 薛太岁仿佛大是惊恐: “你,你怎的这般聪慧,这太白宗防卫森严,你是如何能找到洒家的?” 那摘了面纱的汉子大笑: “我本就是太白宗俗家弟子,区区山门已经住过十年,一草一木皆在我法眼之内,你如何能知,今日我米进孝就要为兄报仇。” 说罢,米进孝已然拉出了冷气森森一把霓虹宝剑。 薛太岁平日文考成绩第一,自是对太白宗规矩典故了如指掌。 这太白宗不光有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之说,还有一些不愿意出家的俗家弟子,分散在九州各地。 虽然当年也在山中学艺,却是不在谱牒之内。 但是能入俗家弟子的,至少也是金丹境界的修士,否则不能以弟子之名冠之。 薛太岁此刻软手软脚,缩在一颗假山石旁边: “那,那你杀掉我以后,好大的尸体,你就不怕宗门找你麻烦? 难道有大靠山让你取咱的性命?” 米进孝哈哈一笑: “休想套我的话,我自带了化尸水,你死后尸体马上会变成溪流,如何能有踪迹? 至于大靠山,哼哼,你自去阴曹地府问阎罗王吧。” 那霓虹剑一阵闪烁,一个道剑光快捷无比,已然刺中了薛太岁的前心。 忽然发觉那剑仿佛扎在厚厚的铁皮上一般,丝毫不能寸进。 米进孝大惊,他这霓虹剑乃是人间少有的利器,委托他杀薛太岁之人特别借了给他御敌,怎料想连个身体也扎不透。 薛太岁冷声笑道: “这个藏匿阵既然能隐蔽他人气机,想必你的气机也能隐蔽吧。 哈哈哈,既然无人能出去,布阵之人死了总归是能出去的吧。” 米进孝心下惶恐,危机感临近。 突然脖子一紧,让薛太岁一把卡住了个死死的,险些窒息。 薛太岁恶狠狠笑道: “无知蠢物,给自己找了个被宰的好场所,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还想杀洒家? 如果给你施展太白宗的法术,你还有些机会,居然敢离我这么近,你是找死嫌慢吧。” 薛太岁大手一用力,将米进孝活活举过头顶,一叫鲲鲸之力,左臂蓝光闪现,“咔嚓”一声,将米进孝脖子扭断。 右手如同铁钻,“吭哧”一声插入肚腹之内,将一粒鸽子蛋大小的金丹取出,顺势放进了嘴里。 吞了下去之后,一股暖流从气海迸发,瞬间被鲲鹏血脉吸了个干干净净。 自从修炼了纳海气诀,仿佛多少大补之物都不够用,只要能产生元气,瞬间被身体吸食干净。 薛太岁感觉周身说不出的痛快,迅速搜查了米进孝全身,一张白纸显了出来,却是白天瑾写给米进孝的密信。 薛太岁怪笑一声: “发了,发了,有字据为证。” 薛太岁又从米进孝尸体之中搜出储物袋,果见里面有一小瓶蓝色的化尸水,还有七零八落一干宝贝。 薛太岁毫不客气,直接用化尸水把米进孝的尸体化了,那藏匿阵自行瓦解崩溃。 薛太岁大步流星,哼着小曲,拎着储物袋回了霸马屋。 石之康此刻正在跟着那做好的傀儡铁嘴尽兴玩耍,那狗子十分机警,见来了生人,竟然突的下床,头顶尖角之处一阵炽热的光波扫射了过来。 薛太岁见突然袭击,口里喝了一声: “铜锤体!” 身上一阵铜色气罩闪现,硬生生将炽热的光波挡在体外,那一张张桌椅板凳却是被烧得尽毁。 石之康见狗子闯祸,慌忙大叫: “铁嘴,自己人!” 傀儡与主人心意相通,此刻停止了攻击,仿佛犯错的小猫,躲在石之康后面蹭他的裤子腿。 薛太岁立刻道: “那你小子可得注意,这只狗子傀儡是以轻盈,快速,灵便为主,高速高攻,攻击还附带火焰法术,能放光波,也能近战,再加上体积小最适合偷袭,就是不适合强攻,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是四品傀儡,能有这样的攻击已经很不错了。” “哦,这样啊。”石之康抓了抓头皮。 “要不,我们试一下?”薛太岁怂恿道。 “好啊。” 石之康连忙将傀儡放下,已用出傀儡术,在那傀儡术控制下,那铁嘴果然是迅捷如风,灵活无比,一爪子下去,一棵百斤巨石已被拍成两截,若是拍在人身上,不死也得扒层皮,单以攻击力而言,已不输于任何低级攻击术法。 但术法修炼需要费时苦练,这战狼却是一旦完成就可以连续进攻,且不消耗元气,比之术法又实用多,也不旺他花这几万银子。 薛太岁趁机问他: “怎么样?” 石之康自是连声夸奖: “恩,不错不错,四品战傀能有如此灵活,果然少见!” “那是,灵敏型的嘛,记着千万别让它硬抗哦。” 薛太岁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放心吧。” 石之康随口道: “情愿我受伤也不能让它受伤。” 薛太岁暗吐一口长气,心想这次还是取巧了些,重攻弱守,以后再做傀儡,除非是本身材质坚硬难以损毁的,只是给这个跟班弄个傀儡也算权宜之计。 这边石之康已带着这傀儡遛狗般遛了出去,一路上果然回头率猛增。 不少人看着稀奇,纷纷过来问他是怎么做出来的,石之康自是少不了一番添油加醋,引得众人大加艳羡,石之康虚荣心得到满足,只觉得光凭这一下露脸就大大值了那几万银子。 有几个女修看着稀奇,也被这傀儡吸引过来,石之康借机与对方说话,那一刻这狗子傀儡仿佛忠诚的绅士,居然对着这佳人立壮行礼,引来女修无数。 石之康如处云端,只觉得自进入学院以来,人生从未如此美好过。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十八章 社团 薛太岁陪着石之康胡闹了一会儿,两人一起沿着路回霸马屋。 正走着,突然见前方匆匆走过来一行人,为首的赫然是姜东美,提着两坛好酒,后面还跟着一群太学生,杨醒方、岳武彰赫然在列。 还有几位面貌秀美的女修,竟不知是什么人。 石之康见了女修来了劲头,还在炫耀: “看俺这傀儡,啧啧,没有个十年八年的苦功,修的来吗?” 薛太岁上去照着他脑袋来了一拳: “胡扯什么,你这狗子开灵还是小姜弄的。”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姜东美把两坛美酒一放: “这是我家人从齐鲁带来的秦池佳酿,今日我等众位兄弟开怀。” 杨醒方则牵着两只肥羊,那羊背之上还放有几篮子新鲜的瓜果蔬菜: “都知道你薛大帅是个厨师里的状元,我们也不敢白吃的你,下酒菜已经备下。” 岳武彰竹篓子里却是十几斤鲜鸡蛋,还有一个酱菜坛子: “一会赶紧尝尝,六必居的腌黄瓜,辣白菜,有名的。” 薛太岁揪了揪自己的鬓边的红头发,尽量做得工整,摇头晃脑,假装斯文道: “这二位仙女是从王母娘娘瑶池上下来的?” 看着薛太岁这一五大三粗恶汉的拿捏,一下子把大伙都逗乐了,石之康还盯着其中一个姑娘傻笑,把人家的脸都弄红了。 姜东美笑罢多时: “忘了给太岁介绍,这位乃是镐京城中贵族世家人物,当朝太后娘家亲侄女陈淑娴。” 薛太岁看道陈淑娴一身鹅黄色的女裙,头上别着一个精致的凤凰华钗,就知道此女身份不简单。 暗想当今镐京五大贵族屠、白、李、林、魏,却是没有太后娘家的陈姓,大概陈媛媛坐不住了,总要扶植自己的宗族。 陈淑娴却是一脸皇族外戚的傲娇,只是对着薛太岁略一点头,并没有过多言语。 只是一双警惕的眸子,扫射着四周,但见马棚简陋,牲口气味极大,不由得一阵皱眉。 倒是躲在李十朋身后一个娇小的女子,看样子羞羞怯怯,年纪尚幼,怯生生躲在姜东美身后。 姜东美倒是一闪身子,把她让了出来: “此乃本朝女官状元,替了前任林婉兮的,叫做万贝怡的,乃是寒门出身,快过来给薛兄见礼吧。” 那万贝怡羞涩万分,只是微言出声:“见过薛大哥。” 说完一声哧溜,又躲在姜东美身后。 石之康此刻不知犯了什么病,竟然去拉万贝怡的手: “你别怕,我这狗子最是乖巧,不咬人的。” 薛太岁上去就给一巴掌: “你特娘的傻呀,人家是躲狗吗?” 石之康居然浑然没事,看着万贝怡一直傻乐。 薛太岁没奈何,对着姜东美: “小姜,这就是你拉来的社员? 谁不知道你和岳兄弟是中州学馆的文武两君子,这两位美女只怕就是淑怡双娇吧。” 原来中州学馆的太学生已过三月,下个月就是大考,因而大家熟络了起来,彼此也有了外号。 姜东美与岳武彰两人都是谦谦君子,一个文采出众,一个武艺惊人,有了文武两君子的称号。 而女学生本来就少,所以陈淑娴和万贝怡两人权且充当了双娇。 众人都是一概谦让,唯独陈淑怡却是皇族外戚,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手里拿着马鞭点着额头: “这个凶悍的大个子竟然也知道本姑娘的大名,罢了,恕了你冒犯之罪。这里什么地方,又脏又臭。” 说着竟然捏起了鼻子。 所来众人皆是一阵尴尬,姜东美起身: “呵呵,太岁勿要见怪,她小女儿家家,家族中溺爱坏了。” 薛太岁大手一摆: “罢了,我这霸马屋本就是牲口拉大粪的所在,能有什么好景致,咱们还是去无定河边的凉亭吃酒是正经,石头,带上锅灶台。” 石之康应了一声就去搬锅拿灶台。 陈淑怡闻听这里是马拉屎的地方,顿时一阵恶心,扶着桌边竟然干呕起来。 姜东美也不好劝,知道是薛太岁故意恶心佳人,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无定河边的凉亭之上,一群年轻男女好不快活,一个个猜酒行令,一醉方休。 只有陈淑娴气哼哼坐在一边,把薛太岁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本来说好的绝不吃他煮的饭菜,奈何薛太岁烹饪功夫要说第二,却是没人敢称第一。 一会工夫,煎炒烹炸样样俱全,薛太岁用内劲控火,刀功又了得,鸡鸭鱼肉片刻工夫上了桌子。 姜东美此刻耐着性子,在一旁劝说陈淑娴: “你是大家出来的姑娘,怎的一点体面也没有,就算看不上太岁,今日都是平日交好的同窗,怎的也得去吃一杯酒呀。”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才不要吃那大个子弄出的饭菜,一双插马粪的大手......” 她这一说,却是连姜东美也犯了恶心,两人同时到河边呕吐,心中把薛太岁骂了个溜透。 奈何人总有饥饿之时,修真即便是飞升境,依然要吃东西,阵阵香气飘来,姜东美和陈淑怡两人再也忍耐不住。 偷偷摸摸来在宴席之前,陈淑怡小心翼翼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嚼,只觉的甘美异常,居然又加了一筷子。 薛太岁在一旁打趣: “哎呀,看来今日这马粪放的少了,味道不浓呀......” “滚!”一干太学生纷纷冲着薛太岁扔筷子,泼酒浆,众人好不欢愉。 闹了半晌,薛太岁干了一口秦池佳酿: “好酒,但不知文武二君子,你们搞的这个团伙叫做什么名字?” 岳武彰知他向来诙谐,也不以为意: “我与东美商量了,我辈行走于天地之间,凡事以忠义当先,就叫做忠义堂可好?” 薛太岁嘴一撇: “你干脆改名叫黑脸宋公明算了,没出息的货,你是山贼吗?” 岳武彰被他一阵抢白,脸面由淡金色变为了赤红,薛太岁大嘴一撇: “怎滴,要动用红煞之力打人?” 姜东美知道眼前之人虽然不拘小节,胸中实有大才,急忙叫道: “薛大状元,我等的名字入不了你的法眼,你就给起个名字吧。” 薛太岁哈哈一笑: “这样,除了老岳和你小姜,其余人等一人说一个,我们选选看。” 陈淑娴急忙开了娇口: “这里都是英雄美人,不如叫英美团,不输给裴党和屠军团。” 原来中州学馆就裴邵与屠元让两人势力最大,依附裴邵的私下里叫做裴党,依附屠元让的叫做屠军团,只是屠元让一人刻苦修行,都是底下人搞的,他从不参与。 薛太岁哈哈一笑: “我却闻听海外有个英吉利国,又有个美利坚国,你不是洋鬼子的后裔吧。” 陈淑娴气的起身离坐,一旁歇脚去了。 矮挫壮的石之康突然叫道: “我有点子了,薛大帅。” “呦呵,今儿都当起文状元来了,快说说看。” 石之康一张大脸憋得通红,我们有两个女社员,这是别的团没有的,我看就叫双美社如何? “哎呀!” 石之康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薛太岁一巴掌: “姥姥的,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有两个妞儿是吧,拍马屁一边拍去。” 陈淑怡刚刚亮起的眼中星光,又自暗淡了下去。 石之康小声咕哝: “你自己又不来起名,还说我们。” 薛太岁对着十五岁的万贝怡一呲牙: “小姑娘,你还没说呢。” 万贝怡吓得又躲在姜东美身后: “我说出来不好,恐怕众位笑话。” 薛太岁摇摇头: “不管,每个人都要说,快快说来。” 万贝怡小声道: “在座的各位都是不用做工的闲人,就,就叫闲人社......” 她后面几句话小的声音连自己的听不到了。 “着呀!没看出你还是个大才,我们一杆子人正经事不做,在这里吃喝修炼,对天下万民有何益处?对朝堂有何益处? 对,就叫闲人社,还跟仙人谐音,不错,不错,就是它了。” 薛太岁首先赞成。 石之康见是万贝怡提出的,也是举双手赞成。 姜东美哑然一笑: “对对,二位说的在理,是我等太过着眼于现实了,就叫闲人社。可是谁当社长?” 众人又看向薛太岁: “薛太岁连连摆手,你们都瞅着我做啥?以为我是第一大闲人? 这个锅我可不背,谁起的名字谁当社长!” 石之康举双手赞成:“我同意!” “哎呀!”后脑勺又被薛太岁打了个包: “哪哪都有你,给我安生些!” 众人哈哈大笑。 下午时分,众人散了席,纷纷离去。 只有石之康和薛太岁两人在收拾碗筷。 石之康: “薛大帅,你这些朋友真是可以交的。” 薛太岁摇了摇头: “现在还说的早,这些人,有些是真朋友,有些,哼哼,表面上的朋友罢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十章 考后 接下来就是一个月的大考备考。 薛太岁对于这种文科考试,根本不用复习,只是每日练习厨刀之法,此刻已然是了然于胸,无论什么鸡鸭鹅或者牛羊猪,包括水果蔬菜,任意一道食材拿在手上,几息时间就被一把菜刀分解的是模是样,在此期间,对于各类动植物的身体骨骼脉络,也是进一步清晰。 唯独石之康脑子较笨,每日里只能任由薛太岁逼迫背书。 中州学馆有规矩,无论修炼如何出色,只要文科考试不过关,就要每日抽调一个上午进行补课,银子贵不说,耽误修炼时间那是常有的事情。 故而石之康拼了命也要温习背书。 一番考试下来,薛太岁自是老神在在,其他众多学子可是傻了眼。 下来后核对答案。 “喂,简答题第四道问四圣兽,答案是什么?”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呀。” “我擦,写成老虎、狮子、大象、鳄鱼了。” “你特么有没有脑子,怎么能是这些常见动物?” “我以为狮子比白虎厉害呀......” “滚滚滚......一边子待着去。” 薛太岁原本以为石之康要挂,没料想这家伙运气出气的好,每次身上的天门神将纹身都给他提示,凡是选对的就没有反应,凡是选错了就会冒出绿光提醒,这一来二去,监考老师都注意他了,可是又没什么作弊的把柄,只好任由他施为。 又到了下月初,紫霄宫门口宫墙贴出三榜,正如薛太岁所料,三榜头名都是自己。 黄色的修道榜由于无人在一个月内掌握中阶功法,只有他一人上榜,故而是光秃秃的第一名。 旁门左道榜照样把厨刀列为左道,自己还是第一。 至于文榜,那是雷打不动的第一了。 薛太岁看着榜呵呵大笑,那文榜之上,闲人社所有成员均已通过,不由得也是松了一口气。 文考过榜之后就是要修炼了,这是所有太学生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修炼出头谈何容易,三千太学生不乏惊才绝艳之辈,虽然想屠元让这样的修炼变态和裴邵那样的财大气粗者少之又少,但是实力相仿之人却是很多,若想出头绝非易事。 无定河凉亭之上,闲人社的一干人等喝的酩酊大醉,陈淑怡仗着酒劲高喊: “以后终于不用上文绉绉的课了,咱们去镐京城游览一番,以慰藉我等三个月以来的苦读如何?” 他这一建议却是惹得闲人社众人纷纷响应。 就连一关羞答答的万贝怡也是赞成。 薛太岁本来就是所有太学生中年龄最大的,却是跟这些小毛孩子玩不到一起去,奈何盛情难却,也只好答应了。 中州学馆文考已过,太学生们有三天假期。 薛太岁穿了一身浆洗发白的白布袈裟,此物在镐京之时已从李十朋处索回。 睹物思人,薛太岁想起蜀山锁妖塔的五煞帝君,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陈淑娴和万贝怡两人自是穿了漂亮的宫装,只是一人桃红,一人柳绿,女儿家爱美本就无可厚非。 陈淑娴看见薛太岁脖项之中挂的骷髅素珠,一阵的厌烦,万贝怡则是有些害怕,有时又有些好奇,不住地伸出小脑袋偷偷地瞧。 薛太岁往往一呲牙: “小丫头,这可是人的骷髅头骨,很好看吗?” 万贝怡吓得顿时躲在石之康一旁。 石之康却是硬充好汉,梗着脖子挡着万贝怡,奈何人比较矮墩墩,却是挡不周全。 被薛太岁瞪了一眼,也吓得缩了脖子。 此时明月当空,正是镐京城热闹之时,闲人社众人找了红狮子大街最热闹的“得月楼”,上去把酒临风,明月作诗,好不快活。 原本众人要登三楼,眼界最好,可看镐京城全貌。 奈何店小二上前言道: “几位爷,您老们可怜可怜我们,不是小店如让你们登楼,只是三楼被官家包了场子,您几位委屈一下,二楼风景也蛮好的。” 姜东美不愿意生事,问道: “敢问三楼什么官家包场?” 店小二勉强一笑: “白家的官儿,据说是当朝太妃的本家,可不敢招惹。” 岳武彰“啪”地一拍桌子: “大禹天朝的气象,就是给这些达官子弟败坏的。” 店小二急忙禁声: “嘘.......这位爷,可不敢瞎说,没得引来祸端,您几位就在二楼,隔着窗户风景好,慢回身,一桌上等酒席,我再赠您两个菜。” 众人也不好让店小二为难,交了压桌钱,坐在二楼赏月。 一时间开怀畅饮,把这三个月在太白宗憋得难受的劲头都发泄了出来。 突然又有两个人登楼,一样给店小二以三楼包场的名义给劝到了二楼。 薛太岁速来惊醒,尤其双眼锐利,听凭脚步声就知道来人功力非凡,又有些熟悉。 两人刚一露面,薛太岁就认了出来,正是屠元让和裴邵。 这中州学馆两大豪强居然不知道为何走在了一起。 屠元让一向冷淡,看了众人一眼便不再搭理,独自喝酒。 倒是裴邵走了过来,举杯敬酒: “各位都是闲人社的英雄吧,哈哈哈,这阵子学馆课业繁重,我却是慢待各位了,以后修行日长,裴某定然登门相访。” 只是那笑容之中透着虚假的应酬之意,众人也只得举杯相陪,不能违了礼节。 敬酒之后,裴邵回座。 片刻之后,楼梯一响,却是走上来一个头戴纱篷斗笠照脸的女子,此女子身形婉约,莲步轻抬,竟是走到了裴邵一桌。 那女子斗笠遮脸看不清面容,倒是往薛太岁这一桌看了几眼,便不再看。 薛太岁眼睛何其刁毒,早已认了出来,林婉兮。 此女与刘知节有旧,薛太岁不好多问,但见他和裴邵与屠元让一起频频饮酒,心下老大的不痛快,暗想天下女人皆是如此,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可是亏煞了我那刘兄弟。 他原本被女人所伤,此刻竟也喝起了闷酒。 岳武彰却是此刻豪迈异常,几杯酒下肚,来了兴致: “薛兄,各位,我等今日受朝廷大恩培养,他日艺成之时,却要效命疆场,博得个封妻荫子,不违大丈夫本色,来呀,干了。” 姜东美此刻也连连举杯: “岳兄这话却是说的不错,我等今日既为同窗,异日却是门派中的对手,今日姜某和大家约定,不论日后如何,我等皆是闲人社的一员。” “对,豪迈,干了。” 众人纷纷起哄,暗想也是,文考过后就是修炼比拼,日后不定闹出那样,此刻却是了无牵挂,大家随心所欲。 一个个豪气干云,颇有书生意气,指点江山的样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六十一章 惩恶 众人正喝的高兴,突然,三楼之上一阵嘈杂: “妈的列的,老子还能白喝你的酒,赶紧叫你家女儿来陪酒,不然的话你的婆娘也行。” 一个喝的醉醺醺的汉子从三楼闯了下来,一把还拎着小鸡儿也似的店小二。 小二一个劲头作揖: “白大爷,白大爷,您就高高手吧,您已经赊账一个月了,小店也是要人吃马喂的呀。” “我去你娘的!” 那喝醉的汉子一把将店小二仍在了二楼的楼板之上。 周边的恶仆人一阵的叫好,仿佛声音能把天花板都掀了。 那酒醉大汉踉踉跄跄走下二楼,一眼瞄见了薛太岁这一桌,邪笑着走了过来。 一把拉住陈淑怡的玉手: “小娘们长得不赖,走,陪白爷上三楼喝酒,有你的好处。” 一旁恶仆: “对,快跟我们白爷上去,少不了你的银子。” 陈淑怡乃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女,如何能受这个侮辱,加之性子又烈,“啪”的一巴掌打在酒醉大汉的脸上。 她已然在太白宗修行三个月,手上颇有些力道,这下子打的却是有些狠了,大汉左脸已经肿胀起来。 “哎呦,敢打老子,知道我是谁吗?当朝太妃的亲侄儿白天琦,小娘们还挺辣臊的,老子就喜欢性子烈的娘们!” 说着就要上来动手动脚。 岳武彰最看不得这样的歹徒,大手“砰”的一把拉住了白天琦的腕子。 他乃是中州学馆的武君子,又是此次武举恩科的状元,这一下还不有千斤之力,当时疼的白天琦“哎呦,哎呦”怪叫连连。 此刻身旁恶仆已经看出这些人不是普通百姓,却也是不怕,纷纷大喝: “你们竟敢阻挠当朝外戚,就不怕镐京府前来拿人吗?” 众人一听也颇觉头大,要是动用官面的力量,处理起来却是很麻烦。 这时岳武彰的手被一只更为有力的大手给掰开了,却是薛太岁。 岳武彰一愣,不知他要干什么。 薛太岁一举酒杯: “这位白爷,我身边的人不懂事,扰了白爷的酒兴,我先罚一杯。” 白天琦醉眼外邪,正没处找台阶下,眼见薛太岁会来事,急忙高叫: “还是有个懂事的,行,白爷陪你一杯,但是这个妞儿,我今儿要定了。” 薛太岁嘿嘿一笑: “这些都是小孩子,青果子似的,有什么颜色,真正的大美女在这里呢。” 说着,一拉白天琦的手,来在了屠元让和裴邵一桌。 白天琦不知是计,定睛一看,果见一个头戴斗笠面纱的女子,聘聘婷婷坐在桌边喝酒,一看身条就是婉约的角色。 白天琦色心大起,回头对着薛太岁: “你小子识相,知道白爷的喜好,明儿来城外京西锐建营,我给你弄个都统当当。” 薛太岁一抱拳,连声高叫: “小的谢白爷加官进爵。” 他这是连拍皇帝马屁的话都用上了。 白天琦回身看了看林婉兮,一把就去掀开了面纱,果见佳人眉目如画,惹人怜爱。 心下大喜,哈哈怪笑。 正自得意,哪里料想脚下被薛太岁使了个绊子,他本就酒醉站立不稳,一下子向前扑倒,正撞在屠元让身上,桌子上的饭菜一小半被打翻,溅的屠元让一身汁水。 那屠元让向来冷漠,本不愿意多惹麻烦,但此刻见此人如此冒犯,他天下恒勇无敌将如何能忍。 大手一抓,已然将白天琦举过头顶,顺势照着窗户扔了过去。 但听破窗纸“啪嚓”一破,一个大活人,大头朝下栽了下去。 一帮子恶仆顿时傻了眼,正要下楼去救,却被一旁的裴邵拦住了去路: “尔等这是要去相救歹徒吗?” 为首的恶仆大叫: “你等是何人?竟敢跟当朝白氏作对?” 裴邵取出腰牌,上面写着“当朝礼部左侍郎,裴”几个大字。 恶仆们顿时傻了眼,侍郎品衔是可以调动步军统领衙门的。 这是四下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客人,薛太岁见众人乱哄哄的,趁别人不注意,拎了两把筷子飞身下了二楼。 那白天琦被摔得四肢折断,正倒在地上嗷嗷哭叫。 薛太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去封了他的双眼。 他的二指岂是好易于的,白天琦顿时两眼被戳瞎,惨叫了一声: “你是何人,竟敢来害我?” 薛太岁掐着嗓子: “你个无知蠢物,竟然连天下恒勇无敌将屠元让的名头都没听过,活该受死。” 说罢,用筷子直插白天琦的鼻孔,“啪嚓”一声,捅的鼻梁骨也折断了,直接给来了个猪鼻子插葱。 薛太岁不管白天琦如何哀嚎,一把提起他迅速飞奔酒楼后面的泔水池子。 “噗通”一声仍将了进去,然后飞身回了得月楼。 此刻裴邵还在教训一干恶仆,众恶仆哪里有时间听他说教,挂念着自己主子的安危,人人要立功,故而纷纷告假离席。 一场酒席不欢而散,薛太岁与屠元让两桌埋单告辞。 大寒的冬夜里,就听得得月楼后面的泔水池旁,一个猪鼻子昂昂地叫着: “天杀的屠元让,老子是大将军就了不起呀,你等着,我告诉太妃去。” 一声声哀嚎,让恶仆们扶着走了,只是那些仆人一个个掩着鼻孔,白天琦那周身的泔水味道,着实让人难忍。 众人离了酒楼,本打算回白云山,突然万贝怡一拉薛太岁的袖口: “太岁哥,那个姑娘在等你。” 薛太岁一看,果见远处的林婉兮冲自己招手。 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身后惹来陈淑怡一阵冷哼: “男人就没什么好东西!” 薛太岁和林婉兮走到拐角胡同之处,林婉兮脸上面带娇嗔之色: “我很好利用吗?” 薛太岁一阵尴尬: “嘿嘿,妹子不要怪咱,临时起意,临时起意而已。” 林婉兮幽幽一叹: “他怎么样了?” 薛太岁心中暗道,这个女人不知在想什么,伤了刘兄弟,却还来问。 只得实话实话: “刘知节没跟你说?他去豫州做县令了,一外放七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京城了。” “呜呜呜呜”林婉兮竟然哭了起来。 薛太岁大手大脚,最不会哄女人,此刻却是乱了马脚: “别,你别哭呀,大晚上传出多远,人家还以为今儿我欺负你了。” 哪里料想林婉兮哭得更厉害了: “你就是欺负我了。” 薛太岁一脑袋黑线,真是如同第一次吃螃蟹,不知如何下嘴。 哭罢多时,林婉兮收了哭声,顺手拿出一块鸳鸯锦帕交给薛太岁: “如今京城不太平,看似平静如水,其实暗藏杀机,不定哪天就乱套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有个好歹,请你将这锦帕交给刘郎,我和他生死不渝!” 薛太岁接过锦帕,但觉里面硬呼呼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心知乃是机密,不由得小心了几分。 “林姑娘,按道理呢今日我也算替你解围,况且你又是我那刘兄弟的恋人,帮我个小忙如何?” 林婉兮一愣: “你,哼,你薛太岁神通广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需要我一个弱女子帮些什么?” 薛太岁急忙从腰里的丝绦之中取出一柄明晃晃的霓虹宝剑,正是那日他击杀米进孝的宝物:“此乃我偶然得之的名剑,你拿去镐京黑市,至少卖一百万两银子,有价无市。事成之后,只管给我五十万两,余下的给你和刘兄弟提前做喜钱了。” 林婉兮啐了一口,脸色红润: “有的没的瞎说。” 心下却着实暗喜。 薛太岁不忘提醒道: “记住,千万不要以真面目示人,最好你亲自去,带上今天这个斗笠面纱,老板杀价你也可接受,但是你报价却要二百万两银子,少了千万别卖。” 林婉兮叹了口气: “罢了,料想你这里面有猫腻,我也不去打听,只是卖了宝物之后的钱我却哪里给你呢?” 薛太岁嘿嘿一笑: “不着急,你不来找咱,咱有的是办法找你。” 林婉兮待要抬头再看,薛太岁已然消失在夜幕之中。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七十一章 拆字 薛太岁在霸马屋中苦思冥想,手里拿着从鸳鸯锦帕中抽出的纸条。 上面画着一个威武的大将,年岁已然不轻,打着手势,下排尽皆是武装整齐的兵勇。 右边却是两个模糊的字迹,辨认不太清楚,看似是个媒字,仿佛左边的偏旁部首又很模糊,右边那个字有个走之旁,中间却写的稀里糊涂,似乎是个口字,又有点画弯勾。 薛太岁本已经足够机灵,只是这猜字一道却是没有把握,暗想要是老和尚在身旁就好了。 他此刻只能往那副画像上去看,看能不能猜出一些端倪。 这些士兵的穿着,嗯,镔铁铠甲,十七缝隙,甲叶子是连环铠,鱼鳞裹腿....... 薛太岁一一判断,没错,是京西锐建营的人马。 但是为何都没有戴头盔,反而是每个人脑袋上绑了一个头巾? 这可是薛太岁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再看那威武大将,似乎不是京西锐建营的统帅白朴,白朴是用战刀的,从来也不挂宝剑。 况且白朴也没这么老,这员大将似乎看胡须是员老将了,嗯,这宝剑...... 这宝剑把手上面雕刻两个龙头,好似在哪里见过,两个龙头......玄龙宝剑! 薛太岁在床上挣扎了一下,他想起来了,是玄龙剑,没错,那宝剑的主人,是大将军屠彬! 薛太岁再看那员大将气定神闲,一揽江山的霸气,越看越像,简直就是活脱儿的屠彬本人。 那大将军屠彬在京西锐建营做什么呢?那可是征西将军白朴的营盘,虽说大将军府能使用全国军队,但是没有枢密院的旨意那是不行的。 况且以白朴的掌控能力,屠彬大将军未必能如此容易进入京西锐建营的地盘。 这......薛太岁却再也猜测不出,看来只能从另外那两个潦草的字迹上想些突破了。 奈何自己解字的功夫差的十万八千里,只好明日早课去问老师了。 —————— 一只信鸽,展动着翅膀飞进了云霄宫。 白天瑾正自闭目养神。 一旁的小道童不敢打扰,只是把信鸽带回的消息展开在桌案之上。 然后放走了鸽子,小道童徐徐退了下去。 白天瑾打坐半晌之后,微开二目,盯着字条之上,只有两个字“尽快!” 白天瑾冷笑一声,暗自嘀咕: “这李十朋也太心急了,不就出了几百万银子吗,还真把自己当大老板了。” “去,叫袁弘进来。” 青衣道童急忙领命而去,不一刻,领着一个身形灵巧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白天瑾眼皮也不抬: “早听你的话就对了,偏偏那米进孝报仇心切,现在居然不知所踪。” 那中年汉子却是一脸红色,跟猴屁股似的,尖声尖气: “少宫主,不是我埋怨您,一个区区金丹能有什么把握,料想那薛太岁乃是军阵之前打过滚的人,不好应对,最好是排个元婴。” 白天瑾略微一笑: “谁说不是,只是元婴境界的修士在太白宗都有标号记录,同属于门派弟子,明面上不太好干这些事实。 反倒你是我的家仆,当年绿林道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总瓢把子,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把桌子上的包裹向前一推: “里面三十万两银子,买薛太岁一条命。” 袁弘一见银子,眼睛都亮了,丝毫不掩饰他曾经绿林大盗的本色:“嘿嘿,主子放心,一个小小薛太岁,奴才给您办了就是。” 白天瑾点了点头: “太学生们马上就要进入修炼武试,我给你安排一个名额,就混进中州学馆当太学生,你有的是机会,不着急。 倒是那把被米进孝带走的霓虹宝剑你去多找一找,那毕竟是本派的宝剑。 如果找到宝剑,那么米进孝到底去了何处,应该就清楚了。” 袁弘点头: “诺!” 天明之后,中州学馆的最后一堂文科课程开始。 学生们没有一个迟到,薛太岁则是作为文榜的状元,被安排到第一排第一个座位。 宇文冼仙师明显情绪激动,讲述了自己年少之时进入太白宗的种种求学经历,最后又阐述了自己作为仙师历届教授的弟子,与教学功绩。 最后开言道: “望同学们以登天大道为念,孜孜以求,不可堕了青云之志。” 讲完课后,居然连说带喘,胸膛起伏了好大一会儿。 底下三千太学生纷纷随着齐声高呼: “孜孜以求,以登天大道为念,孜孜以求,以登天大道为念” 宇文冼老脸之上颇感欣慰: “文考没有通过的同学,须每日上午来听老夫补课,通过的同学,老夫祝你们早登仙班!” 说罢竟然老泪纵横,在讲台之上哭泣了起来。 在下的太学生们大都也以衣袖拭泪。 “下课!” 伴随着下课钟声,太学生们纷纷离堂,只有那些文考没过的学子,一个个愁眉苦脸。 薛太岁瞅准了时机,上去把从鸳鸯锦帕上面铰下来的字迹给宇文冼看: “仙师,我请教两个涂抹的字迹,敢问仙师可有法术还原?” 宇文冼对于这个成绩好的大个子颇有感念,微微笑道: “这拆字一门可是博大精深,并不在本次学习范围之内,你有心于此道甚好,须知上古大能之辈也有些符篆大师,他们对于拆字归原颇有心得。 老朽有一门归原字法,你若想学,可以等到了元婴境界后,修旁门的符篆科,自有仙师教你。” 薛太岁看他不愿辅导,只是推脱,急忙又问: “在当今三千太学生当中,谁的拆字工夫最好?” 宇文冼笑道: “画符篆姜东美最佳,若说心有灵犀,还是万贝怡。” 薛太岁高兴地一抱拳: “谢仙师!” 大步走向无定河的凉亭去了。 无定河,河水涛涛,凉亭内一干闲人社的太学生都有几分唏嘘。 岳武彰豪气干云,举起酒杯: “各位,日后就是紧张的修炼了,可能跟大伙聚会的日子并不多见,岳某在此祝大伙学业有成,早日报效朝廷!” 众人均知道,在这中州学馆不过三年,三年后很可能各奔东西,所谓人不轻狂枉少年,一时间纷纷举杯庆贺,也为日后惜别留个念想。 薛太岁嘿嘿一笑: “虽说过了文考,我却是还要考你们一考,免得滥竽充数,出师之后坏了中州学馆的名头。” “切......” 姜东美笑谈: “太岁兄,大家好不容易不用背书了,你又来搞怪,真真是烦死人也。” 薛太岁拿出纸片,往石头桌子上一摊: “我在路边字画行偶得此两字,据说是上古大修留下的天机,你们哪个能解,我奉上纹银百两。” 杨醒方打趣道: “谁不知道你的小馆每日里生意火爆,就拿一百两银子出来,你以为这是在镐京吗? 这是修仙门派,打发要饭花子也不能如此廉价。” 陈淑娴也跟着起哄: “就是,就是,还是头名状元呢,这点小小赏银也不肯出。” 薛太岁被狭促的无法,值得把千两一张银票放上: “好了,好了,我出一千两,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走。” 杨醒方速来是个有急才的,此刻见了银子眼睛放光,拿到山下去一千两银子可是能花好久,此刻聚精会神盯着两个字: “这却奇了,说媒字不像媒字,后面那个字的走之旁好像是仓促写下的,难道写字之时来了什么外人,让写字之人停了手笔?” 姜东美也是符篆的行家,此刻也细细品味起来。 倒是石之康不通文墨,只是在一旁傻傻看着万贝怡,万贝怡丝毫不理会他,站在岳武彰旁边细细拆字。 姜东美率先发声: “看来似乎是‘煤进’两个字,难道这大修竟是个烧窑的不成?” 他一向不开玩笑,此一说众人哈哈大笑,都说不通。 杨醒方盯着字迹半晌: “嗯,可能是‘谋进’二字,意思是修炼不光拼体力,还要多动脑筋。” 众人纷纷点头,但又觉似乎每有点题。 一旁陈淑娴急忙高叫: “看,好大的浪头!”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无定河突然波浪滚滚,一番壮观气象。 岳武彰高声道: “管他什么字迹,我等立足当下,苦苦修行,勇猛精进,未必不如上古大修!” 他这一句,豪气干云,众人纷纷响应,又自干了一杯酒。 众人聚会,吃喝到定更天,纷纷告辞回去休息。 薛太岁刚要走,却见万贝怡不肯离去,看着自己,似乎要说些什么。 薛太岁一指石之康: “快些去,把万家妹子的带来的包裹给送回人家屋子里去。” 石之康巴不得有个献殷勤的机会,急忙拿起万贝怡的包裹,兴高采烈嚷嚷: “万师妹不要担心,师兄我力气大得很,你回屋的时候,包裹绝对在屋里桌子上。” 乐不滋滋地跑的远去了。 薛太岁这才走进万贝怡: “万家妹子,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太岁哥给你做主,可是石之康这个腌臜泼才欺负你了?” 万贝怡摇了摇头: “太岁哥,那两个字我解出来了。” 薛太岁一愣:“写的是什么?” 万贝怡左看右看,见四下里无人,在薛太岁耳边低声道: “谋逆!” 薛太岁赶紧捂住万贝怡的嘴巴,从石头桌子上拿起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在万贝怡手里: “万家妹子,未料想你拆字归原之法如此精湛,哥哥佩服,这银子归你了,买些女儿家的东西吧。” 万贝怡十分好奇: “太岁哥,这字条你是哪里来的?” 薛太岁挠头傻笑: “哥哥在一古玩店买的,居然是这么没意思的两个字,看来是让人家骗了,哈哈哈哈。” 这笑声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无比。 万贝怡走了,无定河边的凉亭只剩下薛太岁一人。 冷风吹着他伟岸的身躯,他眼看着无定河的涛涛河水,心里早已打了个翻覆。 谋逆,大将军屠彬——谋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七十二章 下河 无定河的上游有一处瀑布,被称为月牙瀑。 大考过后的修行第一天,指导教师是十二天罡之一的程四海,此人杀伐惊人,若只以战力而言,自是十二天罡中的佼佼者。 程四海一身黑袍,半步飞升境的他能够御气无形,任由狂风吹过,黑色的袍子垂直挺立,不会偏动分毫。 程四海大嘴一张: “尔等尽是太学生,修炼一途却是要打好根基,人若无强壮筋骨,则不能持久战斗,无论施法或者搏击,尽皆要有基础。” 说罢大手一指瀑布: “此乃我太白宗特殊修炼之所,月牙瀑。也是体修的必练场所。 凡是在里面停过半个时辰的人,方能进行下一关修炼。 如果一天不行,就十日进行,如果三个月后还不能挺过半个时辰,那么就是说要么尔等心智不坚,要么体质过于羸弱,算作淘汰。” 此言一出,太学生尽皆哗然,尤其是那些文举的士子,一个个读书有余,抗击瀑布冲刷却是从来没有试过。 而此刻天寒地冻,即便没有瀑布冲刷之力,也是寒冷刺骨,故而有些世族大家的子弟看着那一池碧水,却是皱起了眉头。 也有胆大包天者竟是询问: “敢问仙师可在这月牙瀑中待多久?” 程四海一指月牙瀑旁边的醒事牌,众人抬眼望去。 榜首倪拓金,三个时辰 次魁赵如刚,两个半时辰 三名陈志廉,两个时辰二百六十息 ...... 众人顺着排名往下找,终于在第八名看见程四海的名字,两个时辰。 此榜只登记前十名。 众太学生纷纷感到不可思议,在如此猛烈的瀑布冲刷之下,竟然还能不吃不喝死扛二个时辰,就是不呼吸这一只也受不了呀,不由得对程四海肃然起敬。 程四海一摆手,转眼看了看一脸冷傲的屠元让和风度翩翩的裴邵,随即咳嗽一声: “元婴修为者不在此列。” 然后转头又道: “半个时辰乃是入我太白宗弟子的底线,若是体力不支,可以自己爬上岸。 每人手腕之上都有玉牌,如果感觉自己在河内支持不住,可以掐碎玉牌,自然发动法术,带尔等上岸。 太学生中前十名者有宗门法宝和银钱奖励,现在下河!” 众位太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有一个人肯下河。 忽然,“噗通”一声,一个太学生下了河,口中犹自大骂: “妈的,谁在背后推老子!” 众人却看见是杨醒方身前的学子,被他一脚踢下河去。 原来杨醒方速来奸狡,要让一个人先下河试水。 为料想那太学生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就跑上岸来: “不行,太冷了,还有一股大力,难受死了。” 程四海却是在河边支起了茶桌: “能支撑到一个时辰的人,学馆奖励热茶一壶,如果通不过,现在打包袱回家也可。” 说罢,竟然拧起了鸭子腿儿,慢条斯理喝起了热茶。 众人知道,这只是日后修行路上的第一关,躲也是躲不过去的。 杨醒方此刻却是假装咳嗽了两声,拿着一张白纸轻手轻脚走到程四海眼前: “仙师,我自身患有弱水症,却是下不得河了,这有医证在此,望仙师通融则个。” 程四海刚要出言嘲讽,却发现那张医证下面附着一张五万两保定号的银票,急忙收了起来: “你这学生也真是的,既然患有痼疾,为何不早说,罢了,仙家有好生之德,你不用测试,算是通过。 以后修行其他法术吧。” “得嘞,谢仙师通情达理。” 杨醒方玉牌之上精光一闪,赫然是免考二字。 在一旁吹着小风,洋洋得意: “尔等学子要尽快入河,不要让仙师为难。” 也有贵族世家子弟纷纷效仿,一一递上了医证白条,但凡是过了三万两的,程四海一律放行。 刚才被踹下河的太学生却是个寒门子弟,看了看假条可行,也急忙回转房间,取过了一张千两银票,咬着牙关送到了程四海面前: “仙师,您看我这弱水症......” 程四海接过银票一看票面,变了颜色,破口大骂: “娘西皮,竟敢行贿本仙师,什么特娘的弱水症,再不下河,卷铺盖滚蛋。贿赂赃款没收!” 抬起脚来,“噗通”一声,又把那太学生踹入河中。 一群学子哄堂大笑。 那掉入河中的学子苦苦撑了一炷香的工夫,终于忍受不住,跳上了河岸: “太冷了,我不学了,我不学了,这是刁难人!” 上岸之后,匆匆跑回寓所,收拾衣服走人了。 程四海不为所动,眼睛贼溜溜盯着陈淑娴和万贝怡二人身子: “你两个女弟子怎么说?” 陈淑娴大家出身,直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 “我家陈太后说了,以后我的测试一概皆免。” 程四海一笑,拿起珠子品评了一番: “嗯,不错,到底是太后大家出来的,也罢,上等东珠放在黑市上,至少也是八万两银子,你免了。” 随后看了看万贝怡。 万贝怡却是寒门出身,没有那么多钱,但要放弃似有不甘,可是女儿家一旦入水,身上的玲珑曲线还不被这些贼男人给看光了,故而涨红了小脸不知如何。 正在踌躇之间,却见一个红发光头的大汉走了过来,一张五万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 “咱家妹子身体不适,给仙师告个假。” 万贝怡回头一看,正是薛太岁,不由得投去感激的目光。 程四海的一饱眼福终归是没有得逞,看了看银票,心有不甘: “嗯,算了,身体不适以后早说,你也通过了。” 随后用眼睛瞟了瞟薛太岁: “大个子,你如何呀?可是也有病?” 薛太岁一笑: “你才有病呢,学馆白白请人洗澡,多大的造化,咱去喽。” 薛太岁直接脱掉了白布袈裟,只穿大裤衩子,“噗通”一声跳下河去。 程四海冷笑,心中暗道这是找死,月牙泉压力每过一炷香的工夫就会增加冲击力,有了衣服护体,身上皮肤还好受些,脱得光溜溜的,定然皮肤刺痛无比。 他是过来人,自是清楚无比。 岳武彰见薛太岁下去了,自也是不甘落后,穿了月白缎内衣跳了下去。 闫凯、魏收、石之康......凡是武举出身,或者在家习武之人纷纷跳将下河,一时间碧绿的池水中仿佛下了饺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七十三章 记录 薛太岁依仗自身有大威德金刚骨,丝毫不惧,区区月牙瀑算的了什么。 只是这一下去,才发现河水冰冷入骨,一道道好寒流仿佛针扎,急忙运起铁布衫功死扛。 时间一分一妙流逝,待过到半个时辰,那月牙瀑仿佛有了灵性,发觉河中有人,自行加大了冲击力道,比刚才冲刷之力大了十倍不止。 这时,已然有学子支持不住,纷纷上岸,如同虚脱失力一般,但总算是通过了考核。 待到一个时辰,突然月牙泉瀑布发出了阵阵龙吼之声,那冲刷之力已然大到了百倍,即便连闫凯和魏收这样的武功好手也有些忍耐不住,换了马步,在河底死撑。 早有一干学子又纷纷上岸,撑过一个时辰已经算是体格优秀之辈。 薛太岁目光犀利,即便在河底也能见物,他远远看见岳武彰自行在河底马步结实,一阵阵气泡从嘴边飘起,暗叹天门修炼功法果然了得。 矮挫壮的石之康周身却是泛起了阵阵绿光,那一身刺绣仿佛活了一般,竟然浑不在意。 薛太岁心中暗骂,这小子又是这身刺绣帮了大忙。 此刻的水压已然扩大到了百倍,连薛太岁也感觉吃力,一叫血脉之力,硬生生将铁布衫提高到了铜锤体,方才勉强抗击冲刷之力。 时间到了两个时辰,此时月牙瀑的压力暴涨到了千倍,并且那冲刷下来的水流竟然冰冷异常,比之方才如同寒冰地狱。 石之康身上的绿色纹身已经渐渐变暗,他冲薛太岁一摆手,意思就要上岸。 闫凯和魏收此刻也有些忍耐不住,和石之康一同冲上了岸边。 此时河底只有岳武彰和薛太岁二人还在咬牙苦撑。 薛太岁偷眼观瞧,岳武彰已然改成了盘膝坐地的姿势,显然也是吃力。 薛太岁暗想,若是照这个劲头下去,不一刻自己就要启动金钟罩了。 忽而又想,自己一身的纳海气诀为何不用,他人不可吸收天地自然之力,难道这纳海气诀也不行吗? 念及此处,急忙启动功法,但见一道道水气从脚底板传来,说不出的受用。 他本身兼具李渔大妖的内丹,此刻静静领悟水法,竟如同鲤鱼一般如鱼得水,顿时感觉那水流也不寒冷了,反而一股水气在体内直冒,舒服异常。 此时,三个时辰已到,岳武彰对着薛太岁摆了摆手,意思再也撑不住了。 薛太岁此刻却像活鱼一般,冲着岳武彰一笑,也摆了摆手,借着那头飘逸的红发,说不出的诡异。 岳武彰飘身上岸,大口喘了几下新鲜空气。 程四海一挑大拇指: “罢了,不亏是武状元,有几把刷子。 那个红发小子呢?不是淹死了吧?” 岳武彰一笑: “哪里能够,他在水下活着好的呢。” 两人还在对话,突然月牙瀑仿佛被什么东西激怒了一般,空中声音大起,金光四射,一个金灿灿的城门虚影压了下来,直奔无定河中的薛太岁。 程四海大吃一惊,口中大喊: “霄金台?!” “不好,此人触怒了月牙神,故而放下霄金台以示惩戒!” 原来太白宗内门弟子倪拓金当年就是不顾及警告,强行在月牙泉之下停留超过三个时辰,最终被霄金台击溃,一命呜呼。 虽然成就了他第一的美名,却也因此丧命。 薛太岁在月牙泉下,本已吸饱了水气,那一身水气淬炼筋骨大是有益,周身血脉至少被扩充了三成不止。 暗自偷笑,这个程四海,放我等下来却是有这福利,咱在河底泡上一天有何不可? 不用修炼也成当世高手了。 正自偷笑,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感觉一阵危险无比的压力从天而降。 抬眼看去,却是一座高高的金色城门从天而降,誓要压垮他这个逆天之徒。 薛太岁看避无可避,急忙将周身气海全部打开,无定河一河之水的水气迅速朝他周身涌来。 薛太岁大叫一声: “金钟罩十三层!” 这是他首次将金钟罩全力开满,周身肌肉立时暴涨,整个人仿佛都大了一倍,如同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那巨人晃动右手钵盂大小的拳头,逆击而上: “金刚伏魔十三击!” 那是十三下金刚重拳,一次次叠加爆发而出,直可击毁眼前一切。 “砰”的一声巨响,那霄金台被重重一拳击中,随后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点逐渐散开,片刻之后,那裂痕越来越大,最后“哗啦”一声,霄金台虚影完全崩裂,化作点点星光飘洒在空气之中。 月牙泉水也停止了暴力,骤然一停之后,居然瀑布逆流而上,直飞天际。 那月牙泉石壁刻画的醒事牌之上,忽然乍现一道璀璨的亮光,第一名的记录迅速刷新。 “叮”的一声脆响,第一名的位置已然易主“十四号太学生薛太岁,月牙瀑抗击三个半时辰,击毁霄金台一座。” 一道红光直冲天际,奔着云霄宫的方向去了。 看着从水里出来的水淋淋的红发大汉,程四海惊得险些掉了下巴,心中暗道: “乖乖,这还是个人吗?” 云霄宫中白鹤翩翩起舞,白天瑾正与十九天罡的苏玉伦对弈,一百二十手过后,仍然是平局。 忽然,外面红光一闪,月牙瀑的最新记录榜单传递而至。 白天瑾一笑: “师叔祖,真对不起,本想清闲半日,可你看,这代理掌教真是不省心。” 苏玉伦微微闭上二目,轻笑道: “难得浮生半日闲嘛,叨扰了半日已然是承情了。” 竟然飘然起身,离座而去。 白天瑾瞪着眼珠子看着那一道红光送来的玉简,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破月牙瀑记录,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他心底里发出了不甘的咆哮,自己当朝太妃嫡子,京城第三大贵族世家的子弟,观道藏剑经十年,一出关从开脉直接拔到元婴境界,可谓是不出世的天才。 却也没能在太白宗五大修炼圣地破过记录,甚至连前五也没有进去过,这薛太岁一介行伍粗坯,他凭什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七十四章 菜刀 尽管白天瑾平日修养十分高明,此刻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咆哮,急躁的站起身来,前后在云霄宫中来回踱着步子。 窗口之中不知何时飞来一只白鹤,稍作停顿之后变为一个白衣童子,手中拿着一个青玉如意。 白天瑾被气的紧了,竟然是半点没有发现。 骤然回头,看见白衣童子,慌忙躬身: “弟子拜见白鹤仙人”。 白鹤童子不假言笑: “奉掌教宗主令,今有太学生薛太岁破月牙瀑记录,理应奖赏,拨款赏银一百万两,允其在珍宝阁挑选法宝一件,藏书馆挑选上等功法一部,免试修炼其他四大圣地,令谕毕!” “什么?”白天瑾已然嫉妒的发狂: “他,他薛太岁出身李家军,敌我不明,定然是使了什么诡计......” 白鹤童子学着掌教宗主的口吻,声音惟妙惟肖: “天瑾,习大道者不可存了俗人之见,焉知今日强敌之矛不是他日防卫之盾? 不可冷了天下英雄之心。” 说罢,那白鹤童子又学着掌教的样子,佝偻着腰身,假装手捻胡须,摇头道: “哎,到底是年轻。” 这几下颇为滑稽,只是白天瑾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随后也不多言,又化身为白鹤,腾空飞去。 白天瑾瘫坐在地,他岂能不知此中的厉害,只是知易行难,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如何能做到强敌得宠面前到心静如水。 薛太岁刚入学馆修炼就一鸣惊人,从度支部取了一百万两银票,兴高采烈来到藏书馆。 这次确是祖大寿亲自陪同: “嘿嘿,大个子,这上层功法可是要修成金丹,为入门弟子之时才可选用,你小小一介开脉,要不是我在各家真人面前美言了几句,那可真不知要等到何时。” 他这有的没的胡说一气,薛太岁却是不理。 祖大寿略显尴尬,干咳一声: “没料想你一个厨子居然还能破了月牙瀑的记录,敢问是如何做到的?” 看着祖大寿一脸谄笑,薛太岁大小眼一斜: “如何做到?那还不简单,准备一口千人大锅,然后挑上百斤蔬菜,放在大锅之中搅拌,一炷香的工夫,出锅盛碗,每天如此练习,做出千人伙食之后,膀臂自然有力。” 祖大寿初时还耐着性子仔细记忆,越听越是不对,忽而叫道: “你这是让我抡大勺,擦!” 薛太岁也不理他,径直走向杂学旁门的书柜,这次索性连剑宗和气宗的书籍柜子直接忽略。 杂学上层功法的书目可真的是十分稀少了,不过就那么十几本。 薛太岁捏着下巴,暗暗思索,这剑法是绝然不能练了,气宗也不可选,只是这旁门的上层功法却是太少,怎么选呢? 他左翻右翻,终于拿出一本尘封的古书,上面的书名是“疾风乱步法”。 祖大寿瞪着铜铃大眼: “这这,我辈修行,专讲一往无前,这是逃跑的法门,你要来何用?” 薛太岁大笑挠头: “你这老儿却懂得什么,这每日里要做千人的饭菜,腿脚慢了如何使得?” 祖大寿一脸黑线,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另外一只手在空中打了几个来回,那意思赶紧滚蛋,别再污秽老仙我的耳朵。 那记录簿上自动灵光一闪“十四号太学生薛太岁,选高阶功法疾风乱步” 薛太岁又来到藏宝阁,管理庞煜早就收到了掌教宗主的号令,直接开了门。 里面各种法宝甚多,但大多数是各类飞剑,也有拂尘、镇妖铃、捆仙锁、符咒纸张等常见的道家法宝。 薛太岁对于法宝那是真真的大外行,大手拉着庞煜: “仙长,仙长,给咱介绍介绍。” 庞煜倒是个好脾气的,顺手在一号柜台拿起一把紫色长剑,手指一弹,“咚”的一声,剑气四射: “此乃飞剑紫夜,杀伐力大,无坚不摧,金丹剑修使用可开十道禁制,唤出披罗紫气,将敌人团团罩住不能施为,只好成为剑下亡魂。” 薛太岁尴尬地挠了挠头: “嘿嘿,仙长,咱不会使剑,换一个,换一个。” 庞煜又走到第六十号桌,拿起一枚黄色小印: “覆地小印,掐诀念咒之后,可变山峰大小,直接将敌人砸落尘埃,乃是仿制上古大仙广成子的法宝,有其三分法力。” 薛太岁又尴尬挠头: “仙,仙长,咱对于宗门法术还不大精通,这个咒语繁琐,咱脑子又笨,记不得这许多,你再给换一个。” 庞煜直接瞥了白眼: “那你来太白宗作甚?” 薛太岁大脑袋一晃荡: “直娘贼,难道是咱愿意来的?还不是皇帝一张圣旨......” 庞煜这才听出来眼前之人是个魂不全的二百五,只得耐着性子又给介绍了四、五样法宝,奈何薛太岁不是记不住咒语,就是干脆不喜欢。 庞煜还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儿,最后直接说道: “反正左边一层都是飞剑,二层是各类道家法宝,三层是历代太白宗真人外出游历,收藏的战利品或者其他门派的法宝。 你自行选吧,选好后出门给我登记。” 说罢,晃身躯走出了藏宝阁的大门。 薛太岁想都不想,直接奔向了三楼。 暗叫既然太白宗没有法宝适合,咱就选其他门派的战利品,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物件。 那三楼却是比较空旷,不过几十张桌案,上面放着各类旁门左道,或者其他门派缴获的战利品,当然也都是上了品级的法宝。 薛太岁瞪着一对大眼,左转右转,忽然脚下一紧,竟是碰到了一个人的腿。 薛太岁低头去看,却是前几个月在藏书馆那个穿开花袍的老仆,此刻把一顶绍兴毡帽盖在脸上,露出灰白的头发,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犹自呼呼大睡。 薛太岁心下可怜: “唉,如此偌大年纪,还不回家养老,却在这里为人仆从,恐怕也是为生计所迫吧。” 他不敢打扰老仆午休,蹑手蹑脚跨过老仆身躯,却看见老仆身后有一张黑檀木的小号桌子,个头比其他的桌子都矮小,如果不细看居然不容易察觉。 薛太岁走到近前,之间桌子上插着一把菜刀。 那菜刀通体黝黑,锈迹斑斑,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古物了。 只见上面介绍写着一百零八号藏品,再看下面的介绍竟然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薛太岁这却奇了,法宝介绍怎么能写问号呢? 难道是太白宗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法宝什么来历? 薛太岁经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右手上去握住了菜刀,这一握不要紧,只感觉一阵阴森酷寒之气从手掌直直钻入筋脉,难受异常。 那脑中的知了蝉此刻吓得都不敢发声。 薛太岁这时感觉有趣,这脑中的知了蝉日夜鸣叫,搞的他头疼不已,此刻这把菜刀竟然能吓住这知了蝉,嗯,不错不错。 他急忙运动鲲鹏血脉,瞬时间将那股阴森之气给化解了,然后上手,略一用力,竟然拔不出那把菜刀。 这下子薛太岁好生奇怪,自己这气力敢说横行大禹没有对手,竟然有如此沉重的菜刀。 他下了拧劲,右手叫了一层鲲鲸之力,蓝光乍现,“砰”的一把将菜刀拔出了桌案。 突然感觉脚下一阵摇晃,好似发生了地震一般。 薛太岁稳了稳心神,再细细看那菜刀,不由得大失所望,原来竟然是一把断刀。 菜刀的头起不知被什么利器给切割了一半,只剩下一尺二寸来长,连同刀柄通体乌黑,长满了铁锈。 那断开的一截上面刀脊背之处隐隐约约却是有一个女字旁,下面具体写的什么字由于折断,却是看不清了。 但是那分量颇重,饶是薛太岁力大无穷,若要使用顺畅,也要适应好久。 薛太岁再次感觉,脑中的知了蝉真的不敢鸣叫,心下大畅,暗道即便不能挑选到什么神兵利器,找一把能治病的菜刀原也不错。 想到此处,兴高采烈,拎着这把黑乎乎的菜刀,大踏步下了三楼。 庞煜早就被刚才那股小型地震晃了个七荤八素,暗想奇怪,这白云山乃是太白宗选址建宗门之所,不知给多少风水大能看过地脉,可保万年无恙,怎的会闹地震。 一眼瞅见薛太岁从里面大次咧咧晃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铁锈菜刀: “咱选它!” 庞煜一看,摇了摇头: “我说大个子,太白宗上下无人知道这一百零八号法宝的来历,自从我掌管太白宗藏宝阁时他就立在那里,不知过了多是岁月。 宗门历代真人都勘察过,确是找不出有何法力,只是刀身颇重而已。 我劝你从新选一个吧,选宝机会难得,有人在宗门修炼一生也不过是个内门弟子,没机会选宝的。” 哪料想薛太岁却爱如珍宝一般,不断往菜刀上呵气,并用衣袖不断擦拭。 口里叫道: “是咱选宝物还是你选?如此这般罗唣。” 庞煜没奈何,值得翻开了法宝记录簿,一行字迹自动闪现“十四号太学生薛太岁,选宝一百零八号,来历不明菜刀一把” 望着薛太岁那远去的身影,庞煜摇头叹息: “哎,年轻人,无知者无畏。” 忽然,那个藏宝阁三层午休的开花袍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藏宝阁大门口,眼望远去的薛太岁:“他真的选了那把菜刀?” 庞煜此刻吓得浑身栗抖,慌忙跪倒在地: “启禀师叔祖......祖,弟子没拦住,弟子劝了,他不听......” 那歪戴毡帽的老仆眼里精光忽的一闪: “呵呵,真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七十五章 沙兵 太白宗修炼第二日,程四海将一干太学生带着来到南山山腰,众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呢,人家本来就是世族大家,人不但风流潇洒,就是这一身本领,那也是没几个能及的呀。” “可不是,就不像某些人,偶尔得势,就开始奚落旁人了,真真小人行径。” 说罢众人都往那一头红发的薛太岁看去。 薛太岁此时却浑然不理,已然拿着菜刀出奇。 “别理他,真真的傻子。” “呸,傻子一个。” 一阵阵颂扬之声,裴邵兴高采烈,在一旁饮着茶水,自有仆人打伞,扇风。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七十六章 勇悍 程四海刚要起身宣布,今日试炼结束,却见一旁一个高壮的身影出现,此人赤膊着上身,下面仅是一只白绒的灯笼裤子,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赤着双脚。 程四海一阵讪笑:“屠将军,您还有何指示?” 屠元让一指战俑宫:“我要下场。”声音冷淡至极。 程四海咳嗽了两声:“额,这个,这个,天下恒勇无敌将就不必测试了吧,您是元婴修为,本天罡知道您的手段......” 还待要说些什么,屠元让一直裴邵:“他也是元婴,为何可以下场?” 程四海直直愣愣,结结巴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了。 天朝的规矩就是这样,明明上层制定的非常完善,往往出现个例,一旦出现个例,后面就约束不住了。 程四海立在当地,脸色讪讪,本想解释些什么,却是茶壶里煮饺子,一个子也蹦不出来。 在他惊愕嗟叹之际,屠元让已经缓缓走向场地。 薛太岁此时却是停了手中动作,站起身来,屏息凝神看着屠元让施为。 那沙场之中,沙兵闻听有人进入,立马聚集,手举钢刀向屠元让冲了过来。 屠元让衣不解带,一道利闪过后,沙兵脑袋已经让他劈了下来。 一回合! 随后十人、百人、千人......一个个沙兵不停地涌现,不停地挥舞钢刀,直直奔向屠元让。 那屠元让却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依旧是一道白色的利闪,杀尽千人沙兵。 仍旧是一回合! 随后一千零一、一千零二...... 无论多少沙兵涌现,只要出现在屠元让面前,面临的就是一道白光,人首分离。 直到万人沙兵齐聚沙场,屠元让仿佛天生的杀神,虎入羊群一般,一招过后必有沙兵被击溃。 突然,记分牌一震,一万沙兵出现在沙场,没有丝毫畏惧,各舞刀枪,纷纷加入战团。 沙兵本是太白宗撒豆成兵的大道法术演化,生生不息。 无论你屠戮了多少,均是不畏生死的死士,没有疼痛,没有灵魂,只是知道源源不断,冲向眼前的敌人。 奈何这个白色身影的敌人着实是太凶悍了! 也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一万沙兵尽皆被屠元让摘了脑袋。 薛太岁吐着舌头: “乖乖,这厮畜生呀......” 两旁的太学生们早就被惊的噤若寒蝉,只听见沙场之中的铿锵有声的土崩瓦解之声。 一万沙兵倒地之后,突然天空钟声响起,宵金台身影又现,此刻却没有落下来进行攻击,而是一道金光洒向沙场,随后一个更大的沙包聚集而起,一个身骑马匹,手执长槊的沙将涌现了出来。 那身形竟然是个巨人,足足比屠元让大上四倍不止。 屠元让周身元气暴涨,长啸一声飞在半空,甩掉了身上的白色披风,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双手爪子瞬间暴长了五尺,一道白光撕向沙将。 那沙将举起手中长槊招架,却是不躲不避。 薛太岁暗叫是了,沙将本人并无思维,不知疼痛,这场仗有的打了。 那员沙将虽是法术演化,却聚集了古今名将所有的武功与招式,但看掌中的长槊,薛太岁已经明了分毫。 槊造价高昂,杆子是积竹木柲,药用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 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 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把粗,丈八长,外层再缠绕麻绳。 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 葛布上生漆,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要历时三年,而且成功率还不保证, 屠元让气息不泄,力劈万名沙兵之后还有如此战力,足足可以傲视群雄。 槊杆子刚柔相济弹性惊人,所以使用起来也很需要功力,只有世家大族才能装备得起训练得起。 这员沙将显然是模仿了历朝历代世族大家子弟的武功套路,故而上下格挡,法度森严,比之活生生的真人,丝毫不差。 一人一将斗了一百回合,未分胜负。 屠元让突然一声嚎叫,竟然手脚回缩,收了攻势。 那沙将手举长槊分心疾刺,屠元让半空之中打了个筋斗,双脚钢钩一般的指甲也暴长了五尺,一道白光闪过,正中沙将前心,连长槊待胸口护甲整整劈开了两半。 “哗啦”一声松懈,大把大把的黄沙自沙将身上跌落,沙将面露欣慰之色看着屠元让,仿佛在看着未来冉冉升起的将星。 空中钟鼓齐鸣,那宵金台渐渐失去了身影,消失在半空之中。 一旁的醒事牌骤然轰鸣大响,一道青光直直在记录上飞奔而上,最后锁定第一名的位置。 “一号太学生屠元让,力斩沙兵万人,劈宵金台沙将一员” 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直奔云霄宫报信去了。 杨醒方慢慢回过神来: “娘的,又一个破纪录的,这还怎么混......” 众人在战俑宫观战,屠元让飞身出了沙场,一脸轻松。 刻意看了看一旁的薛太岁,冷哼了一句:“红毛猩猩,别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哦。” 说完此语,冲着薛太岁摇了摇手指,不再看众人反映,一穿白色披风,洒脱离去。 一干太学生纷纷哄然大笑: “哈哈哈,红毛猩猩,太形象了。” “就是,就是,平日里怎么不知道屠少将军有如此妙语。” 此刻薛太岁肺都气炸了,扎着胳膊,右手拎着菜刀,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架势更像一个猩猩在张牙舞爪,手舞菜刀。 太学生们笑道肚子都疼了。 薛太岁一把拉住万贝怡: “妹子,你说太岁哥像猩猩吗?” 万贝怡强忍笑容: “不,那个什么,哥,不太像猩猩。” 薛太岁终于松了一口气: “哎,这就对了,我就说别人的眼光不如妹子。” “但是,但......像一只拿着菜刀的大马猴子......” 万贝怡这句话是咬着嘴唇说的。 薛太岁一脸黑线,一把推开万贝怡:“我去你的吧!!” 扎着臂膀,咧着螃蟹步走了。 身后还有太学生在搅闹: “哦,大猩猩被气走了喽,哦......” 薛太岁此时照着屠元让远去的方向竖起中指: “姓屠的,洒家惹你了吗,日你祖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七十七章 刀步 “薛大帅,晚饭好了没有呀,标下实在是饿了。” 霸马屋一旁的太岁小馆,石之康的喊声能传出五里地。 自从领回了这把锈迹斑斑的钨铁菜刀,薛太岁就一直没琢磨明白。 除了刀身沉重,以及偶尔流进体内的一股肃杀之气外,几乎没任何用处。 本来前几天厨房的菜刀砍出了缺口,以为这一把能顶上大用,奈何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钨铁菜刀的刀锋简直钝的要命,仿佛是一把没开过刃的石刀,别说剃刮鱼鳞这样的细致活,就是劈柴、剁骨头这样的粗枝大叶也做不来。 那就像一根木头棍子砍在石头上一样。 薛太岁怔怔盯着钨铁菜刀出神,听石之康一叫唤,心下不耐烦躁: “滚滚滚,光会吃不会干的货,有本事自己讨食吃去,没看大帅正忙着呢吗。” 石之康一个猛子从床上崩了起来: “去就去,反正战俑宫试炼得了第五名,宗门赏了两万两银子,正愁没地方花钱呢。” 说罢,竟然大摇大摆,带着那只傀儡狗子扬长而去。 薛太岁没工夫理他,独自一人拿起钨铁菜刀在屋中沉思。 是不是去太岁小馆的案板上去试,没什么变化,竟然是钝刀一把。 薛太岁一赌气,干脆手上凝聚力气,要把此刀扔进池塘。 奈何刀身颇重,薛太岁急了,急忙调动体内真元,纳海气诀“哧”的一声,将天地元力吸纳至周身,刚要扔出菜刀,忽然那钨铁菜刀竟然一个闪光,将薛太岁周身之力吸了个干干净净。 薛太岁手上一软,竟然拿捏不稳,那钨铁菜刀“咣当”落地,直直没入地表,空留半截刀把在地上。 薛太岁心下大奇,暗道此刀定然有古怪,居然能吸取人的力道。 他大手一伸,把那钨铁菜刀把将出来,但见一尺二寸的铁疙瘩此刻居然多长出了一寸的蓝色刀苗,只是影影倬倬,不甚明显,过了一刻,那蓝色刀苗竟然消失不见,手中空留铁锈菜刀。 薛太岁暗暗叫道: “难道此刀竟然是个宝物,能将人的一身元力吸纳,然后变成刀锋不成?” 想及此处,薛太岁屏气凝神,将纳海气诀打开,一阵元气狂涌而入,那刀身果然长出了一米长的刀锋,光华夺目。 薛太岁感觉自己体内元力输送过快,急忙调整输出气法,果见那刀锋渐渐缩小,不似刚才那般疯长。 薛太岁大喜过望,顺手挥了一刀,一道刀锋过去,隔着四五丈元,对面的假山石“刺啦”一声,被平平整整割裂开来。 薛太岁急忙动身前去观望,那截断的假山时面,竟然如同镜面一般光滑无比,用手贴将其上,竟还有真真冰冷的割裂感。 锋利如斯! 薛太岁兴高采烈,急忙收缩运气范围,果然那蓝色刀锋渐渐回缩,刚刚冒出钨铁菜刀的头。 薛太岁急忙跑到案板旁边去试,剔骨破筋如同切割白纸一样便利,再拿起鲤鱼来刮鳞片,简直如同水果削皮,畅快异常。 薛太岁哈哈大笑,一不小心,元气输出得大了,竟然将李渔一刀斩断。 薛太岁心下暗道,此宝物不但能化气为锋,还可以调教人的周身运气法门,如果以后做到收发自如,那真真是天下无敌的神兵利器。 他一高兴,在院落之内狂舞宝刀,那些树木,山石可遭了殃,瞬间就被切割的整整矮了一大截子。 从此之后,太岁小馆的饭菜供应量比以往多了一倍有余,往往客人点什么菜,几下的工夫就呈了上来,而且那刀功细腻无比,连鲤鱼身躯内的小刺都挑的一干二净。 客人们却不知道,这是薛太岁使用钨铁菜刀,苦练厨刀功法的结果,讲究一个细字。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在太白宗已然过去了半年时光。 太岁小馆除了每天供应早餐之外,还提供了中晚餐,这跟老板获得宝刀有莫大的关系。 薛太岁除了练刀功之外,就是练习那本高价法术疾风乱步。 这步法无甚奇怪之处,只要每日走路按照口诀步点行走便可,呼吸吐纳之法上面写的一应俱全。 只是步点是死的,若要修行却也得长些脑子。 往往薛太岁没走几步,就碰见眼前墙壁,若再往前一步,那便是要鼻尖撞墙了。 奈何薛太岁武功悟性极高,往往突发奇想,原本打算依仗坚实的体魄破墙而入,但转念一想此步法即为快速身法的要诀,自然不能一味逞勇,所以每每碰见关键之处,薛太岁自行转弯,灵巧蛇形躲避障碍物。 十个月下来,已经将此步法练习的纯熟,至于速度的快慢,那要取决于体内元气的支持了。 这一日,薛太岁突发奇想,将疾风乱步配合刀法使用,想看看效果如何。 为料想这一下却是创招儿,步法古怪,疾驰如风,一道道蓝色刀光闪过,周围方圆十米的距离给自己切割的一丝不剩,薛太岁心中大感满意。 正自练得出奇,却听霸马屋外一阵吆喝: “薛老板,整日里赚黑心钱不够,还要躲在屋中练功,下次别收我们那么多银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七十八章 试炼 薛太岁哈哈大笑: “你们几个鸟人,不好生修炼,来洒家这里作甚?丑话说在前头,咱不请客。” 杨醒方嘻嘻笑道: “就属你个红毛猩猩奸猾,我们哪个说要你请客的,太白宗下了道纸,还剩最后两场试炼,我等就要面临则师了。” 他这话一出口,在坐的各位却都是有了一丝淡淡的哀愁。 当年大伙意气风发,三千太学生白衣皓雪,一同课堂修习文科,何其壮观。 时至今日,经过几轮淘汰,还能剩下坚持的不过区区几百人而已了。 薛太岁为了振奋自家士气,大手一挥: “你等且说来听听,是什么试炼?” 姜东美此刻也想转移话题: “此次是十二天罡之一的南山不老翁下达的道旨,却是要我等去白云山深处的恶阳岭去生存极限挑战,为期一周,所采摘的药品和宰杀的妖兽统统算作太学生自己的收益,可以上缴宗门兑换,也可自己拿去黑市兑换,宗门绝不过问。” 薛太岁还未插言,一旁石之康高兴道: “好事呀,我这铁嘴狗子进日正发愁升级的问题,此次恶阳岭之行多弄些值钱货,回来不是大伙都发了?” 薛太岁照定石之康脑袋就是一个爆栗: “闭嘴,你个没头脑的家伙!” 石之康却是把头一拨浪: “哼,不高兴!” 他俩这一唱一和,却是把大伙逗得直笑。 薛太岁随即开口问道: “敢问如何淘汰?” 这一句却是问到了点子上,岳武彰急忙道: “任何人不准带餐饮,在恶阳岭中任意猎取,出来后以银两计算,只取前六十名。 而且在恶阳岭中任意打斗,伤亡不计。” 这番话一说出口,果然大伙的心情极低。 薛太岁急忙开口: “那屠元让可否参加?” 姜东美插言: “不可,太白宗已然有了明令,元婴修为直接可在则师的时候选择十二天罡为师,等于说屠元让和裴邵皆不可参加恶阳岭之行,他们两个却是监军。” 薛太岁长出了一口气: “屠元让不参加就好,万一这家伙杀得兴起,只怕把一干太学生都活刮了。” 杨醒方贼眉鼠眼嘿嘿一笑: “是呀,也正因为此,我等才要来找你这红毛猩猩。” 薛太岁这红毛猩猩之名早就响彻太白宗,故而不以为意: “敢问找我何事?” 杨醒方眼睫毛一眨: “别明知故问呀,我等修炼功力不高,这不是想抱你大腿混个收成嘛。” 薛太岁笑道: “你却是个奸狡的,想必是银子花的不剩几个了吧,不然你肯拔出一毛?” 杨醒方一耷拉脑袋: “谁说不是,没想到这修真每日里跟流水一样花银子,我那点家底早就不够了,以后看来要在薛兄这里当个跑堂的了。” 薛太岁大手一拍: “着呀,我这里正缺记账先生,要不你以后来我这里打工,免得这小子总是偷吃。” 说罢拍了石之康脑袋一下。 众人又是大笑了一阵。 姜东美咳嗽一声,转入正题: “此次恶阳岭之行十分凶险,据说里面光元婴境界的妖兽多达百只,还有一些心怀叵测的学子虎视眈眈,我们闲人社的人可要统一战线,物品均分,也不要让他人觊觎了去。” 这一下子点入了正题,杨醒方却在一旁道: “我看这次所谓抱团出行,还是要兵分两路,否则聚在一起,一来没趣,所得物品可能不够大家分配,收获颇少也是要被淘汰的; 二来嘛分头行进,彼此有个照应,看到好东西万一拿不下,或者遇到危险,可以放信号炮求援。” 众人频频点头,均感觉他说的在理。 姜东美一笑: “我们这些人都在,以太岁和岳兄两个人战力最高,太岁是破了纪录的,不消再说,岳兄可是五大修行圣地,每一地都在排名前五的存在,因而也有保障。 我们其他人就按各自意愿归队,不少于三人即可成行。” 众人拍手叫好。 石之康此时抱了狗子过来,一屁股坐在薛太岁旁边: “我是薛大帅的兵,自然跟着我家大帅。” 薛太岁心道入了恶阳岭当然需要一个身强力壮扛收获的棒劳力,这石之康别看是个矮挫壮,很是有几把力气。 心里虽然愿意,嘴上却是一撇: “不高兴!” 这下子又把大伙逗乐。 杨醒方也讪讪笑道: “我是太岁小馆以后的跑堂兼账房先生,自是不能离了老板。” 说罢也选了薛太岁。 薛太岁一翻白眼: “又来一个废物点心。” 陈淑娴却是这几日修炼暗器颇有心得,与岳武彰形影不离,于是站在了岳武彰身旁。 薛太岁又是一记白眼,尖声尖气酸道: “好一对郎才女貌哦。” 众人大笑,没料想这一下反而着了几分痕迹,岳武彰和陈淑娴二人都羞答答不敢彼此靠近。 姜东美一起身: “既然有杨兄跟着太岁出谋划策,我就选岳兄这一队了,文武搭配,干活不累。” 薛太岁摇了摇头: “没心肝,活该你站错队。” 就剩下万贝怡一人,左顾右盼,看看薛太岁,又瞅了瞅岳武彰,毕竟姐爱俏,眼见就要占到岳武彰的队伍。 却被薛太岁一只大手拉了回来: “万家妹子,你那岳家哥哥已然有了红颜相伴,你再去没得和干醋,不如来我这里吧,咱大猩猩可是出了名的强壮。” 说着,竟然扎起了马步,做大猩猩捶胸壮的动作。 大家都被逗笑,前仰后合。 陈淑怡白了薛太岁一眼:“二百五!” 次日启程,恶阳岭山口之处却是屠元让和裴邵,一一为大家送行。 后面还有几个执法道人,为首的正是程四海,此刻不苟言笑,却盯着杨醒方。 杨醒方讪笑,两手一摆,暗示没有银两。 程四海好一阵失望。 随后开腔: “此次试炼不必往日,乃是真刀真枪,尔等到底日后能否成为太白宗弟子,就看此次试炼,但人命关天,也不要勉强而为,凡是觉得有性命之虞者,尽快掐碎手腕上的玉简,自会有法术送尔等出来。当然也就是被淘汰了,但是命总是可以保住的,现在有怯阵者,也可打包袱回家。” 几百太学生都是历尽艰辛方才走到此处,那肯轻易放弃,一阵阵高昂喊声过后,纷纷进了恶阳岭。 薛太岁将钨铁菜刀往腰中裤带上一挂,大步走进了恶阳岭。 身后只见姜东美、岳武彰、杨醒方等都是闲人社的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七十九章 野外 万贝怡轻身法术早已大成,石之康步法坚韧,薛太岁自不消说,只是杨醒方平日里都是投机取巧,此刻步履蹒跚,似是十分走不管这穷山恶水。 众人无奈,只得等着他慢慢悠悠前行,故而反倒落在了其他人等的后面。 这段时间,恶阳岭之中已发生了不少次战斗,正如闲人社的学子们所预料的,人性一旦没了兼管,那就是放飞的魔鬼。 这刚第一天,就有了伤亡。 薛太岁一拍石之康: “把你的狗子放出来,它鼻子灵,让他找哪里有打斗。” 石之康依言而行,放出了傀儡狗子,在它边耳语了几句,那狗子前面探路去了。 杨醒方一拉薛太岁的袖子: “东家,咱们不是来寻宝的吗?躲着这些凶神恶煞还来不及,干嘛去自找晦气?” 薛太岁嘿嘿一笑: “你小子就是个钱串子,丝毫不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我们一路来跟谁竞争? 还不是人和人的竞争,只要把所有的学子都给撸了,自然我们第一,你还怕不能入围? 这里又没有屠元让,你怕个毛线。” 杨醒方本来机灵,只是这几日让钱买的习惯了,故而有畏惧情绪,但想想能破月牙瀑记录的人在身边,还有什么好怕的,故而一路跟着狗子走去。 不一刻,来到一片杏林,果见地上躺着三具死尸,杨醒方大喜,过去就要翻储物袋子。 却被薛太岁一把拦住,冲着万贝怡一使眼色,万贝怡心领神会,一把墨汁化作点点星光奔向躺在地上的三人,其中两具尸体未动,其中一具却“噌”的一声攒在高空,口中呼喝: “烫死我了!” 薛太岁一仰拳头,一个无形拳力过去,正爆其头颅,打了个万朵桃花开,脑浆子洒了一地。 杨醒方躲在一旁,脸色吓得煞白,噢噢的干呕。 薛太岁冷笑一声: “想学炸死赚我?我在战场上冒充死人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 这才让狗子铁嘴去叼储物袋,待撕开袋子后,等了好久,众人才去一一分享战利品。 薛太岁除了银子一概不要,剩下的丹药、法宝、冥钱纸等一干修真物件自然给三人瓜分。 石之康翻看了三人储物袋,其中一个红色的袋子里竟然有一枚赤炎石,这正是傀儡升级之物,故而欣喜的收下了。 这时,突然阴云密布,眼见就是一场瓢泼大雨。 薛太岁让石之康出去狩猎,自己则带着杨醒方和万贝怡在一树洞里安歇。 此刻他打着火镰,洞内一时间温暖。 石之康恰巧在大雨之前回了洞府,扛回一袋子松子和蘑菇,夹带两葫芦水,肩头打了十几只锦鸡。 薛太岁却是冒着大雨,出去寻了一处河边,抽出钨铁菜刀,几下就将十几只锦鸡漂洗干净。 他这几日菜刀驾驭更加纯熟,片刻之后返回树洞。 薛太岁所带储物囊十分简单,里面都是烹饪之物,大家不禁莞尔,暗道厨师果然衣食无忧。 不一刻,洞内香气弥漫,几日大吃大嚼起来。 味美的松子汤,让万贝怡一下子喝了好几碗,身上逐渐暖和起来。 杨醒方却出言提醒: “东家,这样香气四溢,只怕引来野兽豺狼。” 薛太岁哈哈大笑: “我正怕它们闻不见呢,你总不能每次都让石头出去打猎吧。 想当年,我还是开脉三段,就见识过用烤肉引狼的法子了。” 石之康在一旁咕哝: “你现在也是个开脉三段。” 薛太岁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 “你个没头脑的蠢物。” 石之康一扭脸: “不高兴!哼!” 几人打闹了片刻,忽然树洞之外沙沙作响。 薛太岁眼尖,只见一个毛茸茸的头颅刚一探头,立时被他菜刀的刀锋斩了过去,一下子好大的脑袋滚了一圈,尸体栽倒在地上。 众人抬将进来,正是一具花斑豹子的尸体。 众人大喜,急忙剥皮漂洗,为第二日留饭。 杨醒方此刻却是真的服了,眼前这红毛大汉看似粗犷,其实内心细密无比,临敌经验只可说是异常丰富,跟着这样的东家,料想早晚发达,故而几声东家叫的更加自然了。 天明之后,薛太岁让傀儡狗子在树洞外留下记号,以便可以随时会来安歇认路。 一行人继续前行,依然让傀儡狗子头前领路,走不过数里,忽然听见有争斗之声。 但见眼前一个白衣女子已然左臂受伤,却死死拿捏着一株巨型灵芝不放,右手宝剑与两个追来的男子械斗不已。 女子看见了薛太岁一行人,大喊:“师兄救我,救我!” 石之康从背后解下熟铜大棍就要上前帮忙,却被薛太岁一把拉住。 四人站定观瞧,那两男一女斗了个难分难解。 杨醒方经过昨日,已经明白修真凶险,故而也仔细分析起来。 万贝怡终是女儿家,眼见那白衣女子不敌,想上去帮忙,却向薛太岁看来,毕竟他是众人统帅。 薛太岁冲着杨醒方问道: “看出什么来了?” 杨醒方捻着狗油胡须一乐: “此女子道行远不如前面两个男子,却打斗了这老半天,定然是个陷阱无疑。” 薛太岁点头微笑: “正是,正是,且看他三人如何表演。” 那女子边打边退,不一刻已经来在薛太岁面前,右手持剑,左手却悄悄咪咪拿出一把锋芒利刃的匕首,着准薛太岁的心口刺来。 那白衣女子一见得手,十分欣喜,片刻之后脸色大变,原来那匕首扎入心口,却如同扎到了铁板上一般,丝毫不能寸进。 薛太岁嘿嘿一笑,大手一揽白衣女子的纤腰,脸对着脸,一呲牙,一股浓烈的口气喷了出来:“小娘子,你是心疼哥哥没人陪,过来送温暖的吗?” 那女子此刻看着薛太岁丑陋异常的容貌,只觉得花容失色,竟然不顾及对方口臭,大声呼喝:“师兄救我,师兄救我!” 为首的白衣男子,见戏法变漏,用宝剑点指大喝一声: “丑鬼,放下我家师妹!” 薛太岁不但不放下,反而双手用力,片刻之间摘了女子的一对胳膊骨环,女子顿时双手下垂无力。 薛太岁一张臭嘴,不停在女子脸上亲吻。 弄得佳人垂泪连连。 两个白衣人看着这恶汉猥亵师妹,竟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想上去拼命,又怕人质在手,投鼠忌器。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八十章 人质 万贝怡实在看不下去,用手拉了拉薛太岁的衣袖: “太岁哥,好啦,你都吓到人家啦。” 薛太岁急忙威严正坐,咳嗽一声,将灵芝扔给石之康: “收着,好似挺值钱的,万年灵芝。” 石之康一验货,正是万年灵芝无疑,急忙装了袋子。 杨醒方一旁小声提醒: “东家,那个白衣小子刚才跑了,没准找人去了。” 薛太岁还没说话,手中的白衣女子此刻大喊起来: “丑鬼,你快些放了你家姑娘,我乃是并州孙家的子弟,一会儿我哥哥来了定然让你好看。” 薛太岁贪图一个口花花,此刻大笑: “原来是去找大舅哥了,好呀,好呀,一会他来我便提亲就是了。” 果然,片刻之后,一个带刀的青年领着刚才跑路的白衣剑修,身后还有至少七八人赶到。 那为首的带刀青年并不认得薛太岁,却是后面几个月进来的太学生,一抱拳: “在下并州孙威,小妹胡闹,惹了兄台,只盼兄台念着同窗之谊,放了舍妹,定当补报。” 薛太岁眼珠子上下打量孙威,但见他右腰香囊之上秀了“刺史”两个字,便点了点头: “嗯,好吧,你倒像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你妹妹我可以放,但是你以及你的随从要把身上的储物袋都给我留下来,十个人的,一个不能少。” 一干白衣剑修闻听此言都是大惊,原来这些人都是并州孙家的好友,但是储物袋里的东西可都是自己的,凭什么为了孙威的妹妹让自己的收益受损,故而这些人都犹豫了。 孙威继续抱拳: “这位兄台,我的储物袋和我家人的都可以给你,其他人等却是与此事无关,我孙威可以打个欠条给你,日后并州孙家定当补报。” 薛太岁一边掏着耳朵,一边摇了摇头: “不可,不可,我这个人最讲现世报,你们这么一杆子人,都跑了,我出去找谁要? 要么拿来储物袋,要么,嘿嘿,我就在这里跟你这位妹妹圆房了,嘿嘿。” 说罢,一阵奸笑,便去解孙家妹子的衣衫,孙家妹子流泪连连,苦苦看着自己的哥哥。 孙威此刻目眦尽裂,自己家风纯朴,若是亲妹被眼前丑汉侮辱还如何见人。 此刻动了杀心,一抖手将钢刀抽了出来。 他这柄宝刀却是不凡,乃是北方地藏宫一个高人遗留的法宝。 孙威幼年得道,在野外大荒山无意之间入一洞府所得。 但见刀上有符印,中分四字:‘地、水、火、风’。 风乃黑风,内有万千戈矛,若人逢着此刃,四肢成为齑粉。 若论火,空中金蛇搅绞,遍地一块黑烟,烟掩人目;烈焰烧人,并无遮挡。十分利害。 唯独地和水二字他却没有领悟出来。 此刻宝刀在手,大声喝道: “丑鬼,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如此欺辱舍妹,我跟你拼了。” 往上一纵,刚要念动真言,发动宝刀的威力,奈何顾忌自己的亲生妹妹,犹自思索在哪里下刀。 薛太岁岂容他再做思考,无形神拳早已打出,“啪啪”两声,正中肩井穴,孙威立刻被封了穴道,半边膀子发麻。 孙威一愣,方知自己与对方的功夫相去甚远。 此刻孙家小妹已经让薛太岁脱得只剩下肚兜,臊的满脸通红,不敢再看自己的哥哥。 薛太岁嘿嘿一笑: “洒家改主意了,你们谁把眼前这个孙威杀了,洒家就让他一起来和这个小妞温存一番,如何?” 众位白衣剑修闻听此言,纷纷蠢蠢欲动,尤其是先前那两个和孙家小妹一起做戏的青年,此刻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碍于情面,不敢妄动。 但是一双双贼眼,却是把孙家小妹上下看了个清楚。 薛太岁也不着急,只是慢慢解开孙家小妹的肚兜。 终于,有两个青年忍不住,面红耳赤,兽性战胜了理智,纷纷抽出宝剑,直挺挺刺向孙威。 孙威大惊,没想到自己人居然真的向自己袭击,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他虽然肩膀之处被点穴,全身尚可勉强行动。 急忙挥刀格挡,半臂虽麻,武功还在,十几个回合将两人砍翻在地,宝剑尽被宝刀所毁。 这一下子见血,刺激了众人,大家纷纷呼和: “我等为助孙家而来,未料想却遭受他无端击杀,杀了孙威,对,杀了孙威。” 这一下子反串,孙威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举刀自卫。 一时间,场地内杀成了一片,孙威也受伤不轻,半个身子都是鲜血。 他满眼通红,将手中宝刀往空中一祭,口中念动真言: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 天罡大圣,威光万千。 上天下地,断绝邪源。 乘云而升,来降坛前。 降临真气,穿水入烟。 传之三界,万魔擎拳。 斩妖灭踪,回死登仙。” 突然之间,半空之中天地无色,日月无光。 那柄宝刀绽放出火焰光华,一阵子红色飞舞,在场的白衣剑修大都被火焰吞没,片刻便化作了飞灰。 但这是孙威穴道被点之后的拼死一击,眼见力尽,却见还有两个白衣年轻人,挺剑向前,孙威知道再无幸免之理,双眼一闭就要等死。 哪知薛太岁突然暴起,隔空打了两记金刚拳,瞬间爆了两个人头颅,然后顺势将孙家小妹推给孙威: “领着十七八个人,没一个对你真心的,你领的什么兵?领着你妹子回去吧,好好再温习兵书战策,练好本领再来找洒家报仇,不过储物袋留下。” 孙威愣了,这一下死中得活,还领回了妹妹,一下子从地狱到天堂,兄妹相见不由得喜极而泣。 薛太岁一把收了他的储物袋,命石之康前去清点,一共九人的物资都给他缴获了一干二净。 孙威领着妹妹离去,临走不忘问了薛太岁高姓大名,连连拜谢。 待孙威远远离去以后,杨醒方伸出大拇指: “高明,力斩白衣剑修杀人,送还孙威妹妹活人,这一杀一活,足见东翁颇懂驭人之术。” 薛太岁眼望远处高峰: “并州孙家,北方少有的大族,资产人才辈出,不可轻易得罪,以后,以后的路路还长着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八十一章 骂阵 这一番话,杨醒方却是听得迟愣了半天,硬是没弄懂眼前这个东家怎么又把思绪飘到北方去了。 一路上阴雨连绵,但薛太岁这一团队所获颇丰,连一向阴阳怪气的杨醒方都表现的十分积极。 这一日,忽然那狗子傀儡跑回了头,在石之康耳边汪汪叫了几声。 石之康与傀儡心意相通,急忙跑回来传话: “铁嘴在前方发现一个洞穴,洞口有人把守,地上都是太学生的死尸。” 薛太岁眼珠子转了一转: “嗯,你去探探路,不可露了行藏,我们在后为后援,若遇危险,及时发送信号炮。” 石之康领命去了,薛太岁与其他人等在树下休息。 不一时,石之康气喘吁吁跑了回来: “看清楚了,门口把守之人正是闫凯。” 薛太岁略一思索,旁边杨醒方插言道: “闫凯可是中州学馆少有的猛将,他怎么会孤身一人把守洞穴? 难道洞中有什么财宝不成?” 薛太岁一笑: “只怕要让你这个钱串子猜中了,洞里若无东西,那可就说明是个圈套。” 杨醒方略微一摇头: “不大像,若是圈套怎会这么好几天闫凯还守在洞口,况且这个圈套毫无意义,行人过去不理会就是了,不来入套,何来圈套一说。” 薛太岁摇了摇头: “小心使得万年船,别忘了还有一个魏收,此两人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你却来想想魏收哪里去了,再下判断不迟。” 杨醒方本就是智谋之士,此刻略一思考,与薛太岁异口同声:“洞内!” 万贝怡此刻却出声道: “太岁哥,这次咱们打捞的天材地宝不少了,又有十几个太学生的储物袋,足可以混进前六十名了,我看就不必再惹闫凯他们了吧,万一失手,得不偿失。” 他本是江南小户人家的女子,颇有几分落袋为安的心思。 石之康在一旁为了拍万贝怡马屁,一直点头称是。 薛太岁沉思良久,一呲牙: “万家妹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别忘了还有岳兄一队,万一他们收获颇少,我们再一均分,只怕就要有些人掉出六十名了。 我不能让任一一个闲人社成员掉队。” 众人均感到却是如此,两队分离,现在还没有联络,真是不知岳武彰那队收成如何。 薛太岁略一思索,已经开始制定作战计划。 他一指石之康: “石头,你到前方去骂阵,想办法引开闫凯,此人心性火爆,极易上当。” 石之康略感为难: “那他要是不上当呢?” 薛太岁狞笑道: “你特么平日里气起洒家一套一套的,这点事完不成就开除你的社籍,以后别想再跟万家妹子见面了。” 他这一说,却是连万贝怡脸上都一阵红色: “太岁哥,你瞎说什么呢。” 薛太岁一笑: “万家妹子,你待闫凯被引走之后,你去洞口布个阵法,阻止任何人进入洞中。” 万贝怡阵道之上机具天赋,对她而言此乃小事一桩。 薛太岁又一指杨醒方: “钱串子,你看闫凯走后,就大摇大摆进洞,看看有什么机密,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杨醒方结结巴巴: “东家,那,那魏收很可能就在洞中埋伏,万一我一进去让他宰了怎么办?” 薛太岁冷声道: “怕死?怕死来修的什么真,莫怕,莫怕,咱自会在那里接应你。” 杨醒方一愣:“接应?你如何接应?” 薛太岁并不答话,解下腰间的钨铁菜刀,照着地上一阵猛挖,片刻之后已经消失在地表。 众人方才大悟,原来竟是去挖了地道。 那钨铁菜刀锋利无比,被薛太岁灌入元气,如同冲击钻一般,无坚不摧,已从地底下挖出一只隧道,直通那洞穴下面。 闫凯在洞口正自警戒,忽觉哪里传来一阵元气波动,刚要查看,却见矮挫壮的石之康肩扛一只熟铜大棍,身边带着傀儡狗子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闫凯手中合扇板门刀一立: “石之康,滚开,这里是爷爷守护的宝物。” 石之康心下一松,果然有宝物。 此刻一挺腰板儿: “闫凯,我不服,你竟然在战俑宫的排名低于我,却得了好多赏赐,来来来,咱俩分上下论高低。” 这个理由真是烂的不能再烂。 闫凯眼睛都没看他一眼,倚在洞口并不出击。 石之康看了看他身前几十具倒下的尸体,瞬间明白,洞口前三丈以内的距离,闫凯才会发动攻击。 石之康一阵好笑,从地上捡起石头,找准闫凯的脑袋,“啪”一声飞了过去。 闫凯大刀一拨打: “你干什么?” 石之康却对着闫凯做鬼脸: “哦哦,闫凯绿毛大王八,缩在洞口偷看女人洗澡喽。” 闫凯大怒:“你放屁!” 刚要拎刀冲将上来,转念一想不对头,这小子一向跟着薛太岁混,怎么不见那个凶汉。 随即提高了警惕,又自回去守着洞口。 闫凯见调不动他,一下子也是急了,当着闫凯的面拉下裤子就地撒尿: “闫凯,闫凯,大王八,长得丑还喜欢戴绿帽子,看见爷的家伙了吧,你老婆昨晚吸的爷好爽呀,哈哈哈哈!” “你个不中用的绿帽王八,就是因为小,你老婆才跟我去厮混,他说跟你过十年,还不如跟石爷睡一晚上舒服。啦啦啦啦。” “你老婆嫌弃你短小,经常跟你老爹一起睡,你还不知道吧,哈哈哈哈。” 他这是近似泼皮骂街,还时不时把水枪对着闫凯撒尿调戏。 这下子,闫凯真受不了了,拖着长刀,大踏步走了过来: “我砍死你的臭嘴,让你胡说八道!” 哪料想石之康却比油还滑,一见大刀来了,急忙用熟铜大棍一挡,当下火星四射。 斗了五个回合,石之康哪里是闫凯的对手,急忙倒托大棍奔逃。 闫凯本欲不追,奈何石之康没脸没皮,又跑回来辱骂。 闫凯看了看四下里不像有人,暗想速战速决,先斩杀了这个嘴贱的货,再来守门。 下定决心,举大刀砍向石之康。 为料想石之康打仗的本事平常,逃跑的本事十分出众,身上纹身绿光一闪,好几次都把必看到身子上的刀锋避了过去。 再加之一只傀儡狗子在一旁骚扰,时不时给闫凯来上一口,一时间竟然弄得闫凯手忙脚乱。 两人打打停停,斗了三十个回合,石之康拖着棍子没命地跑,闫凯也追出了一千多米,再找石之康踪迹不见。 闫凯这下子头脑冷静,感觉事情好像不对,急忙回转。 只是到了洞口的位置,却死活找不到洞口,他绕来绕去竟然像是迷了路一般。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八十二章 黄雀 这却是万贝怡在洞口设下了隐匿大阵,她在阵眼之中可看外面的一切,外面的人却是看不见她。 闫凯对于阵道一途只是耳闻,根本没有涉及,因此急的在洞外打转,就是找不到地方。 杨醒方却是手拿金算盘,一步一个脚印走进了洞穴。 他初时只见洞内漆黑一片,打着了火折子引路,直奔洞内而去。 走进洞府深处,看见前面草蒲团之上竟然有一只火红色的狐狸窝在当中,肚中鼓鼓囊囊,脸上痛苦不已。 杨醒方却是文考的榜眼,对于修真界的各种知识一目了然,心下暗道: “居然是火狐产子,了不得,了不得,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大宝贝呀。” 火狐本是珍奇灵兽,其毛片、内丹对于修士而言都是珍品,尤其是火狐血脉,提炼出来可供阵道大师布幻阵之用,故而有价无市。 像这么大的火狐,足可以在黑市交易五百万两银子。 杨醒方正自高兴,忽然觉得黑暗之处一双大手,“砰”的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 “魏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魏收此刻怪笑: “我说怎么元气波动,竟然是你这个穷酸来了,没想到我老魏在此埋伏吧?什么文科榜眼,浪得虚名。” 杨醒方被他大手卡的喘不过气来,示意他松开一些:“咳咳,魏兄,小弟也是无意间走了进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走行了吧。” 魏收一阵狞笑: “走?说的简单,是不是去通知薛太岁呀,你走不了了,今日让你命丧当场。” 说罢双手就要加紧用力。 杨醒方没奈何,只得打出金算盘上的算珠子,以为暗器。 奈何他这点沏茶小道,如何能奈何得了裴家猛将。 魏收身形不动,任由他打,那一颗颗算盘珠子却是尽数打在魏收身上,奈何没有丝毫作用。 杨醒方大喊:“薛太岁!” 魏收机警,连忙看下四周,却是没有任何人。 上去给了杨醒方一个嘴巴子:“妈的,奶巴羔子,竟然敢骗老子,看我怎么整治你。” 杨醒方又大喊:“薛太岁快些来救我呀!” 魏收却不上当了,一阵狂笑: “行了吧,别诈老子了,今天天王老子也救你不得。” 说完就要上去死掐。 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魏收身后地面破了一个大窟窿,一个高大的红发身影直接窜了出来, 口中怪叫一声: “金刚撞钟!” 正是薛太岁,他自知魏收的修行非同小可,故而这一击却是用上了金钟罩七层的功力,一记金刚撞钟得手,正中魏收后心。 魏收一下子骤然被袭,心下没有防备,急忙运气抵挡,饶是如此,怎禁得起金钟罩的威猛一击,这下子心内五脏如焚烧,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薛太岁犹自怕他反击,一阵小天山擒拿手卸了他的双臂,然后又点击了他周身十数道大穴。 薛太岁这才安心,嘿嘿笑道: “魏家兄弟,哥哥出去以后给你家裴侍郎赔不是,饶恕哥哥一回吧。” 魏收此刻被算计,心下懊恼,奈何口不能言,恶狠狠瞪了了薛太岁一眼,不再讲话。 薛太岁转身去看那火狐,张着嘴对众人一阵细密声音的吼叫。 这火狐产子乃是最为虚弱之时,没有半分法力,被闫凯和魏收两人发现,用妖兽罩子困在这里,就等产子之后一并抓获。 薛太岁看罢多时也没敢惊动,只是盘坐下来调息打坐,不久进入入定的状态。 突然,毫无声息的一道疾刺亮光,直奔薛太岁的小腹扎来。 显然行刺之人非常了解修行的法门,丹田受创,气息必然凝滞,无论你修的什么功法,后续的元力定然不济。 薛太岁并非没有防范,第一时间提升为铜锤体,随后就进入金钟罩第一层,还要攀升第二层却是晚了,一把闪着亮光的峨眉刺已经深深扎入了小腹。 高手,毫无疑问,创口不在于大小,关键是要有用。 这把峨眉刺长约九寸,无论拿穴、方位、准头妙到毫巅,整身没入薛太岁的肚腹之中,不但刺破丹田,同时将周身血脉中枢锁住。 薛太岁岂是坐以待毙之人,既然防守不住,干脆拼的两败俱伤,金刚拳早已抡上,与对方对了一掌。 这声闷响却是沉闷无比,仿佛炸了一个哑炮,周围的气流为之一颤,薛太岁顿时感觉对方掌仿佛夹带一种刀割似的锐利,瞬间袭击了自己的周身大穴。 对方借着这一对掌的力道,漂身后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在杨醒方身旁,起手封住了他的全身筋脉。 杨醒方拼着最后一股气力,将金算盘向洞口扔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这几下兔起鹘落,就在眨眼之间完成了。 薛太岁这才看清,眼前矗立着一个猿猴身形的小个子,脸罩黑纱,右手孤零零擒着一把峨眉刺。 薛太岁眉头一皱: “你不是学馆的人,也不是太白宗的人,修罗城?” 那小个子嘿嘿冷笑: “人都说薛太岁狡诈如狐,果然应验,不错,在下少年之时却是修炼城门下,袁弘是也。” 说罢揭开了面罩,却是一个尖窄下颔的麻子脸,岁数不过三十岁。 薛太岁点点头: “看来你很有信心,以真面目、真名姓示人,想必你以为洒家死定了。” 袁弘一笑: “正是,要说其他门派我不敢说,若说金刚门,我自认为有些方法能够击杀对方。死在我手上的金刚不下五人,他们都是修成金钟罩的强者。” 薛太岁一笑: “看来金刚不斗修罗,真是江湖名言呢。” 袁弘本来足可以再次发动攻击,但是看薛太岁气定神闲,生怕还有什么后手,所以打算再试探试探: “你薛太岁勇猛如虎,奈何手法却是太单一,只修武道,不修法术,注定你今日命丧当场。” “看来阁下对于咱了解颇深,而且还能隐匿在这恶阳岭,不用问,定然是有太白宗高层人士和你勾结,但不知这背后的大老板又是何人?” 袁弘眉头一皱: “这却是不该跟你说了,你左右拖延,无非在等救兵,可惜我修罗道专行刺杀,手下定然没有活口。”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八十三章 混战 刺客袁弘身形向前一探,峨眉刺直奔薛太岁左眼袭来。 峨眉刺已然临近左眼的睫毛,忽的一道极其细窄的红光从薛太岁左眼射出,这一下子突如其来,袁弘依仗身法超级灵便,半空中倒吸了一口气,急忙翻身闪躲。 那红光却也击中了他的手腕,顿时如同融化一般,切割了整个右手。 薛太岁暗叫可惜。 袁弘右手失去,伤口却如同火焰封口,一滴血都没有留下,只是那支峨眉刺,却是被毁尽了。 修罗城培养的弟子都是五岁入门的孤儿,自小秉性坚强,这袁弘虽然失去右手,脸上疼的五官挪移,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掉落,但是迅速调整体内气息,将一身功力再次催动至巅峰状态。 薛太岁嘴角一撇:“硬汉子,奈何咱的帮手来了。” “太岁哥,你在里面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正是万贝怡。 原来杨醒方刚才用力一掷金算盘,摔在地上破裂,算珠子却已经滚落到了洞口方位。 万贝怡本来主持隐匿阵不可轻动,但是看见摔落的算珠,料想事情不妙,故而咬牙冲了进来。 薛太岁大叫一声:“小心!” 那袁弘右手被毁,左手尚且能动,一个飞身接近万贝怡。 小女孩瞬间从怀内解下一支粉红毛笔,临空写了个斗字,一股气息大力袭向袁弘。 袁弘嘿嘿怪笑:“金丹二层境界斗字诀,不够看。” 左掌一击拍出,斗字凌空溃散,一击鞭腿,正中万贝怡左边太阳穴,瞬间将其击昏。 薛太岁心下暗叫糟糕,此人至少是元婴境。 袁弘刚要回身去杀薛太岁,未料想门口冲进一个绿衣拖刀大汉,口中喝道: “奶奶的,竟然是隐匿阵,难怪老子找不到洞口了。” 来人正是闫凯,在洞口转了几圈之后,由于隐匿阵阵主走失,不能持久,失了法力。 故而又看见洞口,听得里面打斗之声,入得洞来。 薛太岁一喜,大声叫嚷: “闫凯,此人要夺火狐!” 袁弘本想分辨,但料想对方未必肯信,故而直接飞身而上,照定闫凯脑袋就是一击。 闫凯已然分辨不清洞内情形,眼见倒地的都是学馆太学生,内心认定眼前的黑衣人不是好人,轮大刀迎上。 闫凯已然修行至金丹境第九层,远非万贝怡实战能力可比,力大刀沉,一时间竟然跟袁弘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斗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袁弘看了薛太岁一眼,料想不除此人,终究是个祸害,后面的援兵没准源源不断而来。 想及此处,双脚用力一蹬闫凯前心,闫凯本能用刀杆应击,袁弘借助反震之力,瞬间袭击到薛太岁身前,左手照着方才那峨眉刺创口之处猛然一击。 这一下子,丹田碎裂,直袭五脏六腑,薛太岁七窍流血,眼见是不能活了。 袁弘这一击得手,心下大畅,但要抽身手拳,却感觉对方丹田之内有一股吸力,左手怎么也拔不出来。 身后闫凯已然赶到,大刀往空中一举: “奶奶的,老子劈了你,给红毛猩猩报仇!” 袁弘尽量将身子一闪,那合扇板门刀势大力沉披在左肩头之上,“咔嚓”一声,足足五寸深的口子,险一险把整个膀扇劈了下来。 袁弘急痛攻心,双脚连环踢出,闫凯前心后背已然不知道中了多少脚。 最后一脚踢在前心大穴之上,他鞋子内暗藏匕首,所谓刺客一身都是杀人利器,这一下捅进去一寸多深,顿时破了闫凯的气劲,撒手扔刀。 袁弘迅速飞身接近闫凯,双脚连点,几下封住了闫凯周身的穴道,这几下认穴之准,饶是闫凯嘴头上不饶人,也心下佩服万分。 袁弘这几下踉踉跄跄,失血过多,急忙用左脚取自己的储物袋,打开之后,竟然用脚趾给自己敷药疗伤,如同双手一般灵活。 元凯在地上气的大骂: “奶奶的,元婴就是生猛,脚跟手一样用。” 袁弘却不理他,只待快速回复伤势,就要将这几人杀了,永除后患。 忽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出现在洞口: “薛大帅,标下来擎天保驾!” 一阵的熟铜大棍,没头没脸照定袁弘打来。 原来却是石之康紧跟闫凯,随后而至,看见洞内情形,如何还不猜的八九分,故而大棍使足了力道。 一边打,一边口喝: “狗子,咬他,咬死他!” 那只傀儡狗子铁嘴,上下袭击,不避风险。 袁弘此刻虎落平阳,自己已经连斗数人,如何还能反击,一时间被石之康大占上风,浑身不知被打了多少棍子,饶是他元婴护体罡气深厚,却也抵挡不住这般轮攻。 袁弘被打的急了,口中大喊: “是你逼我的!” 一张嘴,口中喷出一个琉璃盏式的罩子,上面绘图有一只火龙,正自口喷烈焰: “真龙神火罩,疾!” 那罩子瞬间变大,直直将石之康和那狗子罩住,任由石之康如何施展大棍,壁上被打的咚咚作响,这罩子就是不破。 袁弘口里念动真言,罩子内顿时升起一只火龙,口喷烈焰,石之康那棍子击打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闫凯和杨醒方顿时把眼睛一闭,心里暗叫:“完了!” 袁弘此刻已然有些油枯灯尽的感觉,被一干金丹境的太学生逼迫至此,是他这个元婴九层的大能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刚要唏嘘,突然那火狐一声凄厉的嚎叫,竟然是在此刻产子,两个毛茸茸头的小家伙在蒲团上露出头来。 袁弘知道,火狐产子之后马上就回复法力,定然要离去,看看那一大二小三只火狐,袁弘怎么也不忍心丢弃这天大的好处。 他急忙手掐法诀,在四周设置下了困闭阵法,一个飞身来夺火狐。 只是此刻体力太弱,竟然连飞身的动作都凝滞了几分。 火狐此刻体力虚弱,但是护子心切,照定袁弘手上就是一口,鲜血顿时四溅。 袁弘却不管不顾,他要生擒火狐,弄死了定然价值大跌。 眼见他一只残手就要触及火狐,突然感觉自己裤裆下面一阵无比的酸痛,竟然遇到袭击,被一双大手死死抓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八十四章 信条 耳边就听到一个熟悉声音: “金龙罗汉力千斤,扛鼎拔山敌万人!” “咔嚓”一声,刚才被闫凯半劈开的左膀扇,此刻生生被那人给撕了下来,内脏漏了一地。 袁弘此刻一点气力也无,眼看着浑身是血的薛太岁: “不可能,你丹田中了我修罗城两下重手,怎么还没死?” 薛太岁一脸狞笑: “你个蠢东西,谁告诉你洒家的修炼气海在丹田,看来你情报不全呀。 极光既然能融化你左手的峨眉刺,自然也能融化咱体内的这一支。 身为刺客,第一时间没有成功就该抽身而退,你倒好,居然敢力战数人。 连战数人也就罢了,竟然为了身外之物忘了目的,真是可悲! 你第一时间没走,已经失败了,你丧失了刺客的信条。” 袁弘此刻无比自责,是自己在白天瑾的府上舒服日子过得太久了吗? 竟然忘记了刺客的戒律和信条,活该如此。 薛太岁一步步走进袁弘: “料想你这一身修为已经残废,即便出了恶阳岭,也是给人杀人灭口,洒家给你个痛快吧。” 一顿金刚猛拳,将袁弘的脑袋打的稀烂。 随后捡起了袁弘的储物袋,元婴大能的储物袋,那可是比火狐的价值大很多。 袁弘一死,那真龙神火罩失了主人,自动解封。 薛太岁一眼看去,石之康周身衣服尽皆烧烂,那身上绿色纹身不断发光,竟然是保他不死,旁边的傀儡狗子已然烧得尸骨无存,只剩下一堆黑灰。 石之康连火带烟,熏得够呛,本来就黑,这下子简直变成了黑种人,在傀儡的灰烬面前大哭失声。 薛太岁把真龙神火罩直接扔给了石之康: “哭什么哭,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个给你了。” 石之康丝毫没有喜色: “你不懂,你不懂,我的铁嘴,呜呜呜呜......” 那狗子傀儡乃是石之康一手亲自炼化,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屡屡救人性命,此刻石之康仿佛丧失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心痛不已。 此刻,火狐将两个儿子藏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薛太岁,薛太岁挺着大秃脑袋靠近火狐: “嘿嘿,算了吧,洒家对人无情,对兽还是有几分好感,你带着儿子们离去吧。” 那火狐似乎不相信他,依然不动地方。 薛太岁摇了摇头,径直去解了杨醒方的穴道,又救醒了万贝怡。 然后将闫凯和魏收放在一起: “二位,也捞得不少了,就在这洞府好好安歇,一天过后,穴道自然解开。” 闫凯还在大骂: “红毛猩猩,你恩将仇报,刚才要不是我......” 杨醒方找了块抹布,瞬间将闫凯的嘴堵上,只有魏收在一旁一言不发,努力冲穴。 此刻,突然洞内红光大盛,那火狐一下子长高了数尺,薛太岁知道,火狐法力恢复了。 此刻来在薛太岁面前,将身后的两个小家伙往前推了推,竟是让薛太岁选一个。 两个小家伙刚出生,还没弄清怎么回事,竟然往薛太岁怀里钻去。 薛太岁一时被弄得痒痒无比,大笑道: “好吧,好吧,野兽还知报恩,唯有人性险恶,你自带一个儿子离去,剩下的那只洒家替你养了,三十年后定然让你们母子团聚。” 那火狐看着两个小家伙,颇为不舍,最终将小儿子推在薛太岁眼前。 小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左看右看。 薛太岁一拎它的脑袋,收在怀中,小家伙犹自眼泪汪汪,看着妈妈。 那大火狐吱吱叫了几声,小家伙没奈何,趴在薛太岁怀里不停用白衣袈裟抹眼泪。 火狐领着大儿子走了,临走用四肢在地上划着沙土写下“吞天”两个大字。 薛太岁看着怀里懵懂的小家伙,心下不信,暗道一个小小狐狸,怎的敢叫如此大名。 云霄宫中,袁弘的命牌“啪嚓”一声碎裂了。 白天瑾不可置信地看着碎裂的牌子,惊叫道: “不可能,他可是元婴九转的修士。” 元婴九转,意味着元婴的最高境界,差一步即可是飞升境入门。 当然,这一步可能是咫尺天涯,有人一辈子也别想踏出这一步。 但是元婴九转,身上功法颇多,保命的法子也多,白天瑾知道自己也才元婴二转,如果袁弘死了,意味着即便自己对上薛太岁,也无半点胜算。 窗外一只白鹤飞来,嘴里叼着一枚玉简,扔在了桌子之上。 白天瑾打开玉简一看,上写着: “袁弘乃是修罗城安插在我太白宗的暗子,已被本派弟子薛太岁处置,赏银三百万,此事乃太白宗天罡会共同商议结果,其他人等不可再提,否则斩立决!” 落款竟然是“白太坚”三个字,那是自家叔叔,也就是太白宗掌教的字,白云山上任何人哪里敢违背。 此刻白鹤童子又幻化出人形,学着白太坚的口吻: “唉,早跟你说成大事者不可一味使用阴谋之道,你何时才能长大,此事已了,不可再多生事端,每次都要替你善后,唉......” 言罢,化作白鹤腾空而去。 不出意外,闲人社的一干成员斩获颇丰,岳武彰那一路也有不少收成,两队一平分,尽皆入围前六十强。 薛太岁自从得了火狐之后,竟然变成了全职奶爸,这小家伙十分难伺候,属于昼伏夜出的动物。 没有一天让薛太岁休息的好,而且食量惊人,薛太岁每每做的鱼汤,一锅二十条鱼都没小家伙吞吃干净。 前六十名奖励的几十万银两,绝大多数竟然是让薛太岁委托六耳到山下采购粮食之后,方可够火狐吃喝。 幸好还有击杀袁弘的赏银三百万两,自是还有些积蓄。 夜里,小家伙就依偎在薛太岁怀中,它又不睡觉,偏偏喜欢用毛茸茸尾巴骚扰薛太岁的鼻孔,薛太岁被它整的不厌其烦。 石之康自从得了袁弘的真龙神火罩,没日没夜修炼,拿了对方储物袋之中的功法,倒也是容易上手,只是把铁嘴的一身骨灰取回了霸马屋,还特地立了个坟头。 想要再做高级的傀儡,却是材料不够,只得再想些机缘了。 各家太学生都在苦练,现下只有前六十名了,迎接他们的最后试炼的日期,越来越近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八十五章 火狐 太岁小馆正常营业,薛太岁刚剥洗干净一只鱼,还没下锅,一道红影闪过,竟然被小火狐吞天叼在了口中。 薛太岁大怒,上去就抢,奈何小火狐吞天竟然身法如电,好几次都从薛太岁手边溜过。 薛太岁心下不忿,施展疾风乱步,急忙跟小火狐吞天斗起了脚力。 小家伙长得很快,已经有八寸来长,一道道红影不出院落,极快如风。 薛太岁一身步法岂是易于的,别看身形高壮,手脚易长,几下拳打脚踢,却连小火狐吞天的毛边都没挨着。 这下薛太岁动了真火,左眼开启极光,将小火狐吞天死死锁定,周身运起元气,真真如同风驰电掣。 奈何小家伙好像天生对于速度一道十分具有天赋,两个人互相追逐了一个时辰,在没有出院落的情况之下,竟然被小火狐吞天将一只鱼吃的精光。 薛太岁上了拧劲,从此之后,天天以抓小火狐吞天为乐,忙活了大半年,才有几次得手。 掐指算来,离三年毕业的日期也只剩一年了。 薛太岁此时周身功力进长,随时可以突破搬山境界,只差一丝明悟,就可进入蹈海境界,这武修一路就进入了所谓的道家元婴。 这天薛太岁还在和小火狐吞天嬉闹,却听空中一阵钟鼓齐鸣: “六十太学生,云霄宫听经堂侯道旨!” 这是千里传音大法,乃是从浩瀚的云霄宫传出。 六十名太学生走在盘山道上,已经没有两年前来时的意气风发,比起以前的三千名年轻人在路上人挤人,这已经可以用萧条二字来形容。 众人来在天阶之下,纷纷跪倒,聆听法旨。 中州学馆馆长郁长风高声朗读,左边站立裴邵,右边是屠元让,后面却是白天瑾。 “此次试炼,乃是我中州学馆最后一试,诸位太学生前往太苍山,洞天福地试炼,与碧波岛、蜀山剑派、拜火教、玄冰教、天涯海阁、清灵宗、天音寺、广海寺、明武书院、鹿角书院等修真门派的外门天骄弟子一同试炼,飞升境以下方可参与。 此次试炼,乃天下修真门派共同举办,修行为十日,所斩获价值最多的前十名可获得诸大门派封赏的功法及法宝,道谕!” 郁长风宣纸完毕,面露和蔼笑容: “诸位太学生,也不必拘谨,此次尔等六十名已入太白宗外门弟子,如果不想留在宗门修行的,大可作为俗家弟子回归故里。 这次最后试炼,各大派要取前十名,我派却要二十名作为内门弟子,只是只有前十二名可选天罡真人作为最后一年的指导恩师,也就是所谓的真传弟子了。 所以,活下来是第一希望,每人手中都有玉牌,万一遇见危险,自可捏碎玉牌,老规矩性命无虞,启程吧。” 这次试炼,飞升境以下皆可参加,故而屠元让、裴邵、白天瑾等人都混在里面,还有很多实力的俗家弟子也来凑热闹,毕竟洞天福地天材地宝极多,就是无意进入内门,搜刮些物资也是极好的。 太白宗会御剑飞仙的早就御剑而去,身有灵兽的也都驾兽飞奔,唯独苦了薛太岁和石之康,两个人是正经的武把式,只能靠着两条腿走路。 不是没有想过骑马,但六耳不能骑乘,普通马匹还没有两人教程快,所以干脆步行。 途中裴邵倒是驾着八匹天马的逍遥马车,好心好意请薛太岁上车,薛太岁不忍撇下石之康,两人依旧用腿赶路。 临分别之时,薛太岁咧嘴大笑: “裴小子,休道你这马儿跑得快,洒家这两条腿可也不是吃素的。” 裴邵一挑大拇指,拉着慢慢一车太学生,风驰电掣向太苍山而去,薛太岁和石之康在后面用两条腿紧赶慢赶,终于是跟丢了,累的呼哧带喘。 石之康肩头扛着熟铜大棍: “薛大帅,咱两条腿,人家四条腿,逞什么能,这不完戏了吧。” 薛太岁一手一个爆栗: “姥姥的,洒家为了谁,还不是你这个没头脑的家伙。” 石之康一摇头: “不高兴!” 这家伙从铁嘴被毁的伤心中走出,薛太岁也是高兴,倒是那小狐狸小火狐吞天也从薛太岁怀中钻了出来,咋咋叫着要吃东西。 薛太岁无法,只得把咸鱼肉干从储物袋拿出,小火狐吞天这才大快朵颐。 石之康一指小狐狸: “薛大帅,这么个败家子早晚把你吃穷。” 薛太岁把眼一瞪: “废话,洒家不知道吗,所以这才去洞天福地抢一票嘛。” “啊?你竟然不是为了真传内门弟子?” “传你个头,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洒家早就不顺心了,混过最后一年,赶紧走人。” “我去报告学馆管代,就说你修道心思不定。” “我去你姥姥的......” ...... 两人打打闹闹,十日过后,也来在太苍山,只是来的最晚的一波,照试炼开始,也就一天工夫了。 薛太岁不喜道家管教,自己告了假,一人带着小火狐吞天到太苍山脚下的市集溜达。 离得老远,却看见一个方面大耳之人在书摊面前跟人口角: “我说店家,这本宋版的你就四十两卖给我吧。” “不瞒相公,这是珍藏版,要不是看相公识货,东家根本不卖,四十两不能再少了。” 那方面大耳之人显见是十分喜爱此书,拿在手中摩挲了很久,终归是买不起。 “四十两给你,书拿来。”薛太岁直接付了银子。 那书商赶忙将打包好,递给方面大耳之人。 “薛大哥?哈哈,怎么是你?” 薛太岁一乐: “刘知节兄弟,你不是在豫州当县令,怎的这般清贫,四十两纹银也拿不出手。” 刘知节一叹: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自从当上了一方县令,才知道百姓如何贫苦,一年俸禄都拿去修水渠了,身上除了吃喝费用,却是没有半个银子。” 薛太岁他乡逢故知十分喜悦: “走,既然没钱,哥哥请你去喝酒!” 两人一前一后,亲密无间进来了酒馆,点了冷荤热素八个菜,叫了三坛子茅柴白酒,大吃大喝起来。 薛太岁问道: “你这豫州的县太爷不好好干,跑到太苍山做什么来了?” 刘知节吃了一口菜: “还能做什么?朝廷在你们进入中州学馆之后,又奉了监国大将军屠彬的军令,尚书台让民间择选遗珠,进入修真门派,以为朝廷备选。 我这当科状元如何逃得掉?只得选了拜火教修行,如今也是外门弟子呢。” 薛太岁略一探查,只感觉刘知节周身一股热气涌动,丹田之内金丹之光隐隐约约,就知道这也是个进入了金丹境界的高手,不由得为他高兴。 两人正自吃喝,忽听外门一阵大吵:“刘大哥,让兄弟好找,怎的在这里吃酒?”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八十六章 猛将 薛太岁抬眼看去,却见是一员黑黝黝的大汉,面如黑锅底,黑中透亮,亮中透明。 下颔一抹钢针也似的短须,扎里扎煞,生的豹头环眼,身前身后威风凛凛,一脸的威风煞气。 薛太岁见到此人心下一阵惊愕,急忙问道:“这位兄弟是......” 还未等刘知节介绍,那黑面大汉早就径自坐了: “俺姓张名燕,字鹏展,乃是青州马匪出身,因杀害官军被朝廷缉拿。 如今被刘家哥哥所救,落户在豫州在刘知节哥哥门下权且认作都头之职。” 薛太岁暗叫不妥,窝藏杀害官军的青州马匪那可是斩立决的大罪,刘兄弟一向知书达理,怎会把这样的人养在身边,给自己留此大患。 那张燕却是快人快语,口中大叫: “三坛子白酒怎够喝,带俺再去整些来,咱们几位弟兄一醉方休。” 说罢,大踏步来在堂前,那备酒的酒窖缸已经被他向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 薛太岁看店小二面有难色,直接甩出了五十两银票,这才作罢。 那张燕先不喝酒,右掌往酒缸壁上一拍,只见里面的酒浆硬生生下去一尺,仿佛酒缸下面有个地漏一般。 张燕面色一红,大声叫道:“好酒,好酒。” 薛太岁一双鹰眼看得清楚,那是此人用内功逼出了酒气,被他的鼻孔吸进而已。 心下暗叫,此人当真好功夫,就是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如此从容不迫。 薛太岁不由得小心又问: “我听说青州马匪九焰山二寨主唤作展翅腾空北摩天的就叫张燕,与阁下是......” 刘知节赶忙使眼色,奈何张燕却是快人快语: “正是在下,如今金盆洗手,跟了刘家哥哥,来,走一个。” 薛太岁大惊失色,这窝藏九焰山马匪头子,你刘知节是不想活了吧。 刘知节看出薛太岁顾虑: “薛大哥,如今天下大乱,豫州各级官员倾轧百姓,无力自保,我若不收些江湖强人,如何能保一方百姓安宁,愿薛大哥谅解小弟苦衷。” 薛太岁正颜厉色: “刘兄弟,哥哥自是可以替你保密,只是朝廷缄字卫可不是吃素的,若要今后查将下来......” 哪料想那张燕却是哈哈狂笑: “查将下来又如何?如今这里反一家,那里反一家,青阳教匪都快把城子打光了,皇帝小儿哪里还能顾得上青州马匪,剿匪剿匪,无非剿的是青阳教。 上个月,他们的什么地界使还是俺老张抓捕交给朝廷的,怕些什么,唉,你是何人呀?” 薛太岁一抱拳:“在下薛太岁。” 张燕一愣:“李家军的薛太岁?” 一旁刘知节点点头。 张燕大喜: “我原佩服李家军忠肝义胆,就是死板了些,没事为那皇帝小儿卖什么命呀。 但是你的大名,俺老张可是听说的,竟然也是刘家哥哥的好友,来,再走一个。” 薛太岁知道刘知节定然没说实话,只是个人有个人的隐私,对于张燕投奔这件事他没有看过朝廷邸报,自是也不好再问,只得与张燕和刘知节饮酒。 未料想怀中钻出一个小脑袋,竟是小火狐吞天,薛太岁急忙又准备了酒碗。 这一下子,却引起了张燕的好奇心,看着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不由得一阵稀罕,嘴里怪叫道:“真却是个什么灵种,竟然不怕俺老张?” 说罢,伸出大手上前就要抓那只火狐吞天。 那小家伙却是不惧生人,上去咬了张燕一口。 那火狐牙齿甚是锋利,当日元婴九转的袁弘都让其咬破了手掌,何况张燕没有防备。 此刻张燕手掌中的血液一下子流淌了下来,滴在了酒碗当中。 小家伙“吱吱”叫着,竟然一口气去把酒碗喝干。 张燕佯怒,伸手去抓火狐,小火狐吞天何其机灵,半空中打了筋斗,钻入薛太岁的怀中。 张燕伸手去掏,这却惹怒了薛太岁,当下坐在椅子上,两脚立柱马步,口中一叫混元气,右手一记金刚拳打了出来,与张燕半空对了一掌。 此刻,半空中仿佛闪了一道雷鸣,“刺啦”一声,地板裂了一道口子。 张燕嘿嘿笑道: “好个薛太岁,果真有俩下子,来来来,俺老张陪你走上几合。” 薛太岁金刚无形神拳就要打将出去,忙被刘知节拦住,扭头对着张燕言道: “张贤弟不可无礼,薛兄乃我的大恩人。” 张燕无法,高大的身躯只得坐下继续喝闷酒。 薛太岁吃了一口菜: “刘家兄弟,咱却问你,此来太苍山也是为了洞天福地的试炼?” 刘知节一点头: “我与张贤弟此来真是为了洞天福地,正好提高修为,将来为天下苍生做一番事。” 张燕此刻已经吃的口滑: “正是,正是,俺也加入了拜火教,跟刘家哥哥一样,做了个外门弟子,其实他们那些道法,俺真看不上眼,但是不入宗门,没有名额呀。” 薛太岁这才知道刘知节此来为了何事。 两人喝了一顿闷酒,各怀心事,仿佛不像以前在镐京之时掏心掏肺。 薛太岁感觉再待下去也没什么趣味,匆匆忙忙结了账,自行往太苍山住所歇息。 他刚走出没多远,张燕便在屋中大声嚷嚷: “刘家哥哥,你忒也心善了,刚才吃酒之时,让俺拿下此人,明日洞天福地不是也少了一个劲敌?” 刘知节连忙摇头: “不可,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薛太岁此人,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未必留的下他,反而露了马脚。” 张燕大吼: “不打过如何能知晓,你呀,你......总是这么婆婆妈妈,唉。” 薛太岁脚下踉踉跄跄,心中有所烦恼。 暗道,我与刘家兄弟当年可是过命的交情,不知怎的今日竟会如此生分。 料想难道是人大心大,各自有了新的打算?此刻辗转反复,一时间竟然是睡不着觉。 晚间睡在寓所,薛太岁心下不宁,一点手召唤出小火狐吞天: “吐出来!” 小家伙瞪着一对萌动的大眼睛,转了转,瞅了瞅薛太岁,打了个嗝,突出一丝血液。 薛太岁手捻血液,只见一片紫黑色的血液,往鼻息下面一闻,顿觉腥臭扑鼻,那正是张燕的血液,薛太岁拳头攥紧: “腾蛇血脉,该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八十七章 车夫 待薛太岁来在洞天福地,试炼已经开始,他竟然是最后一人。 郁长风悄声道: “此次规则有变,并非是看个人所得,乃是各个门派各自占领的地盘,看最后谁占领的地盘多。” 薛太岁脖子一冷: “那不是要公开杀戮?” 郁长风瞪了他一眼: “嘘,这话以后不可再说,修真界残酷,本就是适者生存,但是口碑嘛,还是要越清白越好。” 薛太岁吐了吐舌头,心中暗道这个当了婊子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薛太岁被郁长风领着来到一个道士面前: “青玉子,此乃我太白宗最后一人,放他进去。” 青玉子拿出名单一一核对: “嗯,薛太岁,开脉三段,搬山境武夫巅峰,可以,但是只剩下旁门可入,不一定能找到自己的队伍,你仔细了,可不要半路被其他门派的俘获,抓捕俘虏可是也算分数的。” 薛太岁点点头,怀里揣着小火狐吞天,一个纵身进了旁门。 经过好一阵黑暗,才在洞天福地出头。 果见阳光明媚,漫山遍野都是珍奇药物,他却笑了笑: “这般好处,先采些药物回去也好卖个价钱。” 挥起钨铁菜刀,一阵砍伐,也不知珍奇灵种被他摘了多少,满地狼藉。 现场外的各派修真道人,通过水幕光华,将他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郁长风胡子气的撅起老高,暗骂这个贪得无厌的蠢物。 一旁蜀山剑派的封玉书倒是微笑连连: “郁老师,未料想这薛太岁转投贵门派之后,贪婪之性还是未改呀,哈哈哈哈!” 郁长风反唇相讥: “还不都是在你蜀山剑派修的道基。” 封玉书白了郁长风一眼,不再说话。 薛太岁披着白布袈裟,走了不过四五里路,突然感觉自己储物袋之中一阵“咯咋咯咋”的响声,打开袋子一看,竟然是小火狐吞天在里面偷吃,刚刚采摘的珍奇灵种被小家伙吃了不少,咋见光亮,竟然瞪着一双圆溜溜的萌动眼睛看着薛太岁。 薛太岁气苦,一把把小东提溜了出来,指着鼻子说道: “地上的随便吃,我袋子里的,不行!” 小家伙转了转眼睛,似乎是听懂了,点点头表示同意。 薛太岁这才放开小火狐吞天,那小家伙得了圣旨,撒花跑开了,顷刻之间,大片灵药物种被吃了个精光,竟然像收割机一般。 水幕外面,太苍山的执法道人脸都绿了,一拉郁长风: “上师,这,我家这灵种可不是这么个浪费法子,谁让这个小家伙进去的?” 郁长风连连摇头: “你们当初搜身也没检查出来,我怎知他身上还带着宠物?” 那太苍上人只好说道: “出来以后,按照原价购买,却是要贵派出钱。” 头也不回地走了。 郁长风只好暗暗赌气,心想薛太岁,若是拿不了前十,你自己掏钱。 看着大面积田地被毁,薛太岁也只得大手捂脸: “这小家伙太能吃了。” 小家伙吃得正高兴,突然发现了什么,没命的往回跑,趁着薛太岁不注意,吱吱一声,钻进了薛太岁的怀中。 薛太岁正自纳闷,果见天空之中两个御剑飞仙的修真眨眼即至。 薛太岁愣愣地瞅着天空,为首一名白衣修士冷声道: “何方野人?不知道这是我清灵宗的地盘吗?” 薛太岁嘿嘿讪笑: “抱歉,抱歉,洒家也是误打误撞,不小心走在了这里,敢问清灵宗此次来了多少人马?” 那为首的修士一愣,随即开口言道: “本宗虽是海外小宗,但也有二十人参赛,除十五名金丹修士外,还有五名元婴大能,你问这些做什么?” 其实这是兵家大忌,如何能让陌生人知晓自家的底细? 只是这修士在宗门修炼久了,根本不知道人世险恶,用现在的话说,纯粹一个经验不足的书呆子,空有一身学历,却没有社会经验。 薛太岁慌忙抱拳: “仙师有所不知,我乃是一介散修,正想寻个门派栖身,敢问仙师可以引荐吗?” 那为首修士抬起高傲的下巴: “这问题不大,我师兄弟二人正在找可以运送药材的劳力,看你身大力不亏,想是能担当此职。” 薛太岁外表憨厚,挠了挠头: “那是,那是,咱虽然没什么法术,一身力气可是颇大,跟了仙师回去,自是有些用处。” 为首修士见他外表憨厚,又是一副丑鬼模样,首先就认定是个机缘巧合的力大汉子,因为各家门派收受门徒,一般都是捡一些面目较为英俊的男人。 就算实力不济,也给自己门派长脸。 似薛太岁这般丑陋,料定不是仙家门派中人。 身旁的另一位剑修倒是个精明的小弟,年岁虽小,心眼却多。 狐疑的眼珠子在薛太岁身上转了转,一招手: “大个子,刚才有一道红影闪过,破坏了大把的灵田,你可曾看见了?” 薛太岁大脑袋一摇晃: “什么红影,咱就刚好小解出了树林,就看见两位御剑飞天,白衣飘飘,其他的咱一概没看见。” 那为首的修士被这马屁拍得十分得意,故而一乐: “耿师弟,我等都是金丹修士尚且看不真切,他一个莽撞汉子,如何能看出真伪,快些装扮好药材,上师要用呢。” 那耿师弟转了转眼珠儿: “章师兄,此人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甚是可疑,这带一个来历不明的汉子回去,万一是别派的奸细,可如何是好?” 薛太岁却急了眼: “不去就不去,平白诬陷好人。” 扭头便走。 章师兄赶忙一把拉住薛太岁: “壮士且慢,我这师弟久在山中修炼,人情事故一概不通,壮士莫怪。” 回身对着那小青年言道: “耿师弟,这偌大一车草药至少有大几百斤,是你拉车还是我拉车?不若就用这汉子,给他一些小小恩惠,不强比你我出力?” 那耿师弟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衣,料想也是如此,弄得脏了反而不美。 章师兄又笑道: “耿师弟过于小心了,他不过一个开脉的汉子,到了我们清灵宗二十个精英的地盘,还能搅出什么风浪。” 耿师弟一想也是此理,急忙令薛太岁割取药材,自己和章师兄却是在一旁谈天说地。 薛太岁取出钨铁菜刀砍伐,何止一个快字了得。 片刻之后,已经将所需草药挑选干净。 那章、耿二人自带有四轮木车,装车之时,那章师兄却是动了贪念,暗想此大汉修为平平,这把钨铁菜刀仿佛是个宝物。 薛太岁看他眼珠不动地盯着自己的钨铁菜刀,如何还不知道他的心思,随即解下菜刀,双手奉上: “仙师,此菜刀乃是我无意间在一处寻得,只是沉重,却也不见什么其他厉害,仙师若是喜欢就拿去,算作我入门之礼。” 那章师兄被他一下子说破心思,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只是那菜刀入手颇为沉重,坠得胳膊生疼,只好暂且放在储物袋中,勉强带走。 随即一笑: “你这大汉颇为识趣,我乃门派上师,怎好白要你的物件,这瓶补气丹你拿去,权且当做交换。” 区区一瓶补气丹,黑市上不过一千两银子,这下却等于是白赚了一个宝物。 薛太岁接过瓶子,想也未想,直接一股脑将丹药全部吞服。 他本是鲲鹏血脉,什么东西吸纳不了,眨眼间已经将补气丹药力全部吸纳。 章师兄却极为高兴,吃了丹药意味着不能再把菜刀索要回去,故而十分安心。 三人推着草药车一路前行,章师兄见薛太岁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心下暗叫此人果然力大。 薛太岁却推说是刚才补气丹的功效,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答问聊天,天色见黑之时来在一座孤山。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八十八章 劫营 此地名为小孤峰,却是清灵宗驻扎的营地。 那章师兄一心邀功,让薛太岁将大车听在营地,自己慌不迭跑进大帐之中。 大帐之中却是一五旬老者,面前放着一个紫金葫芦,正自炼妖。 章师兄急忙见来拜见: “师叔祖,我和耿师弟已然完成任务,一千种草药交割完毕。” 老者一睁眼,双目通红,可见连夜炼妖,有些伤了神魂,嘶哑的嗓音道: “好,好,记你大功一件。 我这万灵药就差这最后一千种草药,过了今夜定可大成,明日晌午,太阳最烈,老夫饮了这万灵汁,就可直接达到元婴九转,看看对面的鹿角书院的人还能耐我何。” 章师兄得了师叔祖的夸奖,立马得意忘形: “师叔祖,我看何必等到明日,今夜弟子就率领一干好手前去劫营,料想金斗寨那帮子鹿角书院的穷酸如何能防备,必被我等击杀。” 那红眼老者略一沉吟: “只是你等人单势孤,对方可至少有三名元婴坐镇,你等如何施为?” 章师兄急忙献计: “我等使用雷火弹,夜晚偷营即可。” 原来这清灵宗道法一般,却对炼妖、火器一道颇有心得,故而门派之中境界较低,是为大禹天朝小门小派,但是各种火器机关以及炼妖等法却是独占鳌头。 这雷火弹威力甚大,就是金丹境界的修士如果不加防备,一旦被袭,很可能身受重伤。 老者眨了眨眼珠: “可是这雷火弹分量颇大,带的少了不管用,带的多了,没有牲口,如何能给你等必要的供给?” 章师兄一笑,将路上碰剑薛太岁一事说了。 老者一皱眉: “这个汉子可靠吗?不会是什么奸细吧?” 章师兄一笑: “师叔祖放心,我望气之法看过了,不过是个力气大的大块头,开脉三段而已,他已经将随身宝物给了我,如何还能有诈?” 老者点点头: “好吧,让这个力气大的负责运送雷火弹车,却要让人在旁边监督他,免得临阵脱逃。” 耿师弟早早抢身过来,邀功的好事不能师兄一个人沾了: “我就在一旁监督,师叔祖放心。” 小孤峰上的清灵宗,一共出动了两位元婴和十名金丹,基本上保证了袭击的成功。 薛太岁在身后推着一个大车子,上面满满的五十枚雷火弹,这雷火弹威力奇大,分量也着实不轻。 一行人走至金斗寨,就看看对面火光嘹亮,一群青衣学子正在火光下温书。 不用问,自然是鹿角书院的一干弟子。 那章师兄对着一个黑袍干瘦的老者谄媚: “还烦请木师兄将放哨的点子引走,师弟们好下手。” 黑袍木师兄点了点头: “也好,你们要把握时机。” 那木师兄手起飞剑,一个纵身来在金斗寨门口,手起剑落,对方两颗人头已然落地。 显然放哨的鹿角书院的弟子已经发觉,各拉兵器,组了个阵法,口中大喊: “什么人?” 那木师兄丝毫不以为意,剑光强行破阵,口中高叫: “要尔等性命之人!” 他乃是元婴大能,对面区区一些修士最高修为乃是金丹,如何禁得起他的剑气,片刻之后气罩撕裂,顿时又有阵眼之人糟了屠戮。 眼见十二名放哨的弟子要被屠戮殆尽,一个高大的青袍身影飞在半空: “木良心,你欺人太甚了吧。” 木良心嘿嘿一笑: “顾老九,欺你又如何,可敢来一战?” 顾老九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冷笑道: “一人也敢来金斗寨犯险,今日让你来了回不去。” 一抖开书卷,里面千万古字密密麻麻喷涌而出,在半空中闪烁着金光。 木良心心中大惊: “黄潮古卷?这等秘宝你们鹿角书院竟然也带来了?” 顾老九嘿嘿一笑:“现下知道却是晚了,让你屠杀我弟子,纳命来!” 一阵吼叫,持着宝书杀将上去。 木良心不敢恋战,急忙抽身回退,顾老九大步追上: “哪里逃!” 天空之中一阵剑光搅碎金字,两人边打边退,不一刻已然消失不见。 章师兄见两人走远,小声吩咐: “如今金斗寨已成少数人把守的空寨,我等快些去劫营。” 说罢,每人手里拿起两个雷火弹,冲将进去。 对方为料想敌人还有援兵,纷纷出战,只是刚到营门口,就感觉火光冲天,一颗颗雷火弹扔了过来,一下子猝不及防,被炸的人仰马翻。 薛太岁在后面已然看得清楚,这雷火弹只是将元气灌入,就会变成红色,这是引燃里面机关的重要所在,然后扔出,无论碰到什么实物,立即爆炸。 一排雷火弹爆炸过后,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从营地里冲了出来,他乃是鹿角书院最后一个元婴莫老儿,手里拿着一根毛笔,不断在半空中画着一个防字,竟然硬生生能将雷火弹的爆炸威力减弱很多。 饶是如此,也炸的周身伤痕累累。 章师兄自知自己这十个金丹上去就是玩完的事情,急忙回身再去取雷火弹。 可是原地哪里还有薛太岁和大车的影子,刚刚一愣,对面的莫老儿已经杀了过来。 嘴里恶狠狠言道:“竟敢劫营,没有雷火弹了吧,哈哈哈,让你们有来无回。” 毛笔在空中一幻化,又写出一个杀字,巨大的光波瞬时袭击章师兄和一干金丹。 躲在山后的薛太岁,此时手里卡着耿师弟的脖子: “快说,这老儿什么来历?” 耿师弟脊椎骨已然被薛太岁打折,浑身没有半分力气,只得断断续续言道: “此人乃鹿角书院最强之人莫寇,也是最后一名元婴。” 薛太岁冷笑一声:“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瞬间又打折了耿师弟四肢,并连同下巴也给摘了下来。 莫老儿与十名金丹杀得性起,他先前被雷火弹袭击,已然受伤,尽管如此,十名金丹也不是他的对手,眨眼之间七名已然倒地,命丧黄泉。 章师兄身上甚是狼狈,周身都是崩裂的口子,不停流逝元气和血水,手中宝剑死死防守,嘴里喊喝: “耿师弟,大个子,耿师弟......” 莫老儿又将剩余的两名金丹击毙,冷笑连连: “小子,让你偷袭,老夫让你生不如死。” 那章师兄脸上大惊失色: “前辈,前辈,小子一时贪功心切,冒犯了贵门派,现在愿意投身鹿角书院,将功赎罪。” 那莫老儿一脸鄙夷: “哼,修行路上当勇往直前,像你这等贪生怕死之辈,留着也是个祸害,接掌!” 一道劲风就要拍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八十九章 炸死 忽的头却是诚心给鹿角书院添堵。 郁长风急忙谦卑: “道兄不可如此之说,此子只修诡诈之术,却不用心提升境界,现在为止只是个开脉三段。” “开脉三段?”这下子连天涯海阁的如月仙子也吃惊了,随即笑道: “境界只是一个参考指标,并非实战中的必胜法门,如果说比拼境界,我等众家弟子一一报出修为境界不就好了,何必还举办这洞天福地的试炼,赢了就是赢了。” 青木子趁势扯着嗓子高叫: “快点将薛太岁炸死胜顾老九的影像制成教科书,让后辈弟子好好学习实战案例,让他们知道斗智不斗力的重要性。” 众位外门弟子纷纷记录,一时间广为传唱。 只是气的鹿角书院的览书真人破口大骂,若不是在观礼台,早就出去和青木子大打出手。 此刻,顾老九上去大手一抓,就要抓住小火狐吞天,奈何小家伙身法灵动异常,竟然往前一窜,躲开了手掌。 顾老九心下大惊,急忙飞身去捉,这一捉却是没留心身后,整个后背都给了薛太岁。 薛太岁身体却不起来,右手摸出钨铁菜刀,着准顾老九的后心,一记刀光刺了过去。 那钨铁菜刀何其锋利,此刻被灌入薛太岁周身元气,一下子暴长出三米多长的蓝色刀锋,瞬间将顾老九后心穿透,顺势一个横劈,顾老九整个身子被截为两截,吭都没吭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薛太岁顺势将他的储物袋和手里的黄潮古卷收入囊中,暗想以后给了姜东美或者万贝怡,自是能有一番大造化。 黎明时分,薛太岁在自己身上用宝剑划出七七八八的外伤,看似伤口惨然,其实丝毫无碍。又背起四肢残废,下巴脱臼的耿师弟,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小孤峰。 还没走到小孤峰大帐,薛太岁咧嘴大嘴哭了起来: “各位仙长,偷袭失败,敌人杀过来了。” 一边说,一边跑,连贯带爬,就是不扔下背上的耿师弟。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十章 诱杀 如今小孤峰只有四个站岗的金丹修士,师叔祖还在大帐之中炼药。 四人一看薛太岁背着耿师弟,就要上去搀扶。 薛太岁死活不肯: “让我见师叔祖,让我见师叔祖!” 四人料想此人重伤之下不忘同门,实是可贵,如何还不能让他去报个功劳。 于是乎尽皆放行,口里仍不忘嘱托:“师弟慢慢来,不可过于急躁。” 薛太岁踉踉跄跄,背着耿师弟闯入大帐。 那穆师叔祖此刻已然将一葫芦万灵汁炼好,就等正午元阳最烈的时候服下,此刻见一个大个子浑身是伤,背进耿师弟,心下觉得不妙。 薛太岁此时跪爬在地上哭喊: “师叔祖,偷袭失败,咱拼死抢回了耿师弟,后面敌人杀来了。” 他这一说,穆师叔祖心下大惊失色,急忙喝令门口四名金丹: “你四人快些组建防御阵,阻击敌人。” 那四人闻听命令,急忙在门口布阵忙活。 穆师叔祖看了看地上的耿师弟,四肢被废,下巴被摘了,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尽量摇头。 穆师叔祖心下一叹,白了薛太岁一眼: “真是个莽夫,无非下巴被被人摘了,接上去就能说话,真真的无能之辈。” 薛太岁唯唯诺诺,此刻吓得垂手站立,不发一言。 穆师叔祖很烦这种没出息的货,推了他一把,让他站在身后。 说罢就附身去给耿师弟接下巴,薛太岁在身后已经暗暗握紧了钨铁菜刀。 耿师弟下巴刚接好,突然大叫: “师叔祖小心!” 只是这句话刚接好下巴喊出,一下子呜呜呀呀,穆师叔祖竟然没听分明。 正在琢磨此话的涵义,后面的钨铁菜刀早已劈了下来。 他只感觉背后一阵寒芒,尽量往旁边躲闪,元婴大能身法何等迅速,只是仍旧稍晚了一些,头颅躲开,半个右膀子被斜肩铲背劈了下去,鲜血狂喷不止。 薛太岁哪里肯给他留还手的时间,施展疾风乱步,急速杀上,不过两个回合,钨铁菜刀疾走下盘,穆师叔祖一个旱地拔葱向空中一跃,奈何终归气力亏欠,失血过多,膝盖之下没有躲开,“刺啦”一声,双腿齐断。 穆师叔祖惨叫一声倒地,薛太岁上去一刀砍下了脑袋。 外面四名金丹正在布阵,闻听大帐之内有响动,但料想穆师叔祖元婴修为,又能有何意外,故而不以为意。 直到薛太岁在大帐中狂喊: “进来一个,出事了!” 为首一人撇开三人,独自进的帐中,刚一露头,脖项之中只觉一寒,“咕噜”一声,人头被砍下,死尸栽倒,被薛太岁拉了进去。 瘫痪在地的耿师弟眼角含泪,目眦尽裂,口中大喊: “你们快......” 只是这一个“跑”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薛太岁上前再次摘了下巴,呜呜呀呀说不清楚。 大帐外三人也感觉奇怪,为何进去一个人没动静了。 薛太岁粗着嗓子,学起穆师叔祖说话: “再进来一个。” 他这声音本来学的不像,但是四个字太短,外面三人竟然是没有分辨出来,于是乎又蹈覆辙,进去一个又被摘了脑袋。 薛太岁故技重施,又在里面喊: “人手不够,再来一个!” 这话却是喊得字数多了,外面两人已经有些狐疑,于是乎两个人仗着胆子走进大帐: “师叔祖,师叔祖,你在那里,啊!” 几具冰冷的尸体倒在大帐之中,满地血迹。 只是他还没回过神来,薛太岁菜刀早至,项上摘瓜,又被摘了脑袋。 还剩下一个人,飞身出了大帐,没命向山下跑去。 薛太岁从怀中掏出小狐狸,向他跑的方向一丢,喝了一声:“吞天!” 那小狐狸空中打了一道红色闪电,急速追到此人身后,四肢牢牢把在身上,张口就咬。 火狐一口利牙着实锋利无比,这一下子将逃跑之人耳朵咬掉,鲜血迸流。 那人刚一迟愣,捂耳朵一顿,身后薛太岁已然使用疾风乱步赶到,手起刀落,直接将此人劈为两段。 此刻薛太岁收了火狐,浑身是血,滴滴哒哒走进大帐,如同一个浴血而归的煞神一般。 耿师弟早就吓得体如筛糠,想想自己把这煞星引到自家大帐,害死了全部同门,真真是追悔莫及。 薛太岁拿起穆师叔祖的紫金葫芦,大口将万灵汁灌了下去,喝的一滴不剩。 顿时感觉周身一股元阳之气浓烈非常,三十息过后,被鲲鹏血脉吸纳的干干净净。 浑身仿佛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气力,他知道,自己随时可以踏入蹈海境,武修一道更上层楼。 薛太岁此刻回转到耿师弟身旁,一顺手给他接上了下巴: “说,太白宗的人驻扎在什么地方?” 耿师弟早给吓傻了: “中央大平原,白草坪......” 还未说完,已经给薛太岁扭断了脖子。 薛太岁将所有人的储物袋收好,又带了二十枚雷火弹,这才大摇大摆启程,临走又把大帐烧了一干二净,毁尸灭迹。 薛太岁地理知识着实扎实,看着天空太阳,又看了看一旁树木年轮,辨认方位,一路急奔,猿纵鸟翔,不一刻来在中央大平原,白草坪。 此刻白草坪上两军正在厮杀,一群锦衣剑修,个个飞剑出鞘,将一员武将和一个文士围在正中。 那群剑修袍服之上绣着大大一个“蜀”字。 薛太岁早已认出,正是蜀山剑派。 为首的正是七位峰主真人之一的开阳铁笔李默然,此时舞动铁笔划出阵阵青光,将对面的一员大将罩住。手下一干金丹和龙门的剑修,纷纷起飞剑攻击。 被围困的大将手舞一柄十三节青天长刀,但凡近身者都被一刀刀砍的透骨崩裂。 奈何李默然手中的铁笔着实有些古怪,那团光罩不断缩小那员大将的活动范围,一干金丹和龙门剑修又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不远之处,一个白衣文士手中也拿着一支竹签红笔,天空之中写出阵阵发光的字体,将一干蜀山剑修击退,想要去援助那手持青天长刀的大将,却是被层层包围。 薛太岁早已认出两人,手持青天长刀的大将是岳武彰,拿竹签红笔的文士是姜东美,正是中州学馆的文武二君子。 薛太岁此时体内万灵汁药力还有几分未化解,将腰中别着的菜刀擎在手中,大喝一声: “薛太岁来也!”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十一章 军罚 薛太岁大步流星奔向两军战场。 此刻仿佛生力军,势如疯虎,如同虎入狼群一般,菜刀被他灌入元气,暴涨出三米多长的蓝色刀苗,仿佛幽幽的鬼火,逢人便杀,如同切瓜砍菜。 一时间蜀山剑修金丹境之人竟无一回合之敌,龙门剑修碰上即死,一时间大地血红一片,尸骨如山。 李默然却是认得薛太岁的,此刻顾不得岳武彰,铁笔一横,一招老君关门,直直打向薛太岁肩头,薛太岁冷哼一声,钨铁菜刀逆袭而上,“嚓”的一声,铁笔竟被菜刀割断。 李默然一愣,未料想对方兵刃如此锋利,两军对垒,哪里容许他做片刻分心,薛太岁施展疾风乱步,眨眼间以来在李默然身侧,刀锋倒立,一记厨刀中的庖丁解牛,从对方防御最薄弱的肋下斜刺而上。 李默然急忙使用黄龙大翻身,躲得稍微晚点,刀锋边缘斜刺里扎进去,哗啦一声,鲜血四溅。 期间,身后若干金丹剑修已然用飞剑袭击薛太岁,奈何薛太岁开了金钟罩,竟是不惧分毫,只要击杀李默然了事。 李默然肋下受创,身形一慢,被正面的岳武彰一刀扫来,正中右边肩胛骨,“啪嚓”一声,砍得粉碎。 李默然咧嘴一疼,知道此刻再想全身而退,那是千难万难,饶是他元婴大能,也只得捏碎保命玉牌,一道白光将他送出了洞天福地。 蜀山剑派这边失了主将,压力骤减,薛太岁和岳武彰两虎并立,冲杀出去,片刻间刀砍鞭砸,顿时将剩余的二十名金丹剑修以及一干龙门剑修杀得干干净净。 对方连捏碎玉牌的时间都没有了。 姜东美望着两人哈哈大笑,岳武彰此刻已然累的坐在白草坪上: “多亏太岁驾到,不然你我兄弟只好地府相见了,哈哈哈哈。” 三人浴血奋战一场,好不痛快。 薛太岁好奇问道:“你们如何跟蜀山剑派的人打了起来?” 姜东美略一喘息,随即将事情原委道出。 原来一进入洞天福地,屠元让喜欢独自行动,竟然不理睬大队人马,孤身一人挑战各大门派去了。 此时太白宗以白天瑾为主帅,裴邵为军师,其余众人听从这两人号令。 白天瑾和裴邵二人看中白草坪,故而在此安营扎寨,为料想对面半山腰就是卧牛峰,那却是蜀山剑派的地盘,两派人马互不相容,就要争夺这白草坪,故而已是厮杀了好几日。 薛太岁奇道: “为何只见你二人杀敌,别人却不来援助?” 岳武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姜东美却是叹了一口气,看着夕阳不再说话。 薛太岁已然明了几分,料想是因为这两人都是闲人社的成员,白天瑾发号施令,自然对自己看不顺眼,借助敌人之手除掉异己,裴邵不愿意得罪白太妃的嫡子,故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三人一路走向太白宗扎的营寨,薛太岁看了一路,但见草木丰美,是不是有灵兽蹿蹦跳跃期间,却是是物产丰富。 又看见眼前大帐修的宏伟华丽,心下不仅暗叹白天瑾不会用兵。 白草坪地势平坦,易攻难守,又加之如此物产丰富,不被其他门派觊觎就见鬼了。 再看大帐修的如此华贵,分明是给敌人一个显著的目标。 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走进大帐。 白天瑾威严正坐,旁边却看不见裴邵,薛太岁暗想这个滑头定然是溜了。 岳武彰和姜东美一躬身: “我等幸不辱命,回来交令。” 白天瑾冷哼一声: “嗯,还算不错,听说击败了李默然,也算略有功勋,本座给尔等记上一笔便是。” 一抬头盯着薛太岁: “薛太岁,你报道晚来,误了本座点卯,你可知罪?” 薛太岁嬉皮笑脸: “知罪,知罪,任凭白少宗主责罚。” 白天瑾一阵得意: “好呀,既然认罚,也是一只好汉,来呀,左右拉下去打一百军棍。” 岳武彰慌忙跪倒: “少宗主不可,薛太岁勇猛无敌,方才救了我和姜东美,正可功过抵罪。” 白天瑾把眼一瞪: “大胆,本座何时说过功过可以相抵,如若如此,本座还如何率领大家夺魁? 念你小小太学生,不是本门内门弟子,退在一旁。” 薛太岁浑然不吝,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两旁执法道人只是贴了符咒,用水火棍厮打,棍子下去极重,只是那棍子虽然能破铁布衫,如何能破薛太岁的金钟罩。 薛太岁故意散开血脉,让他们打出了皮肉见血,方才用金钟罩抵挡,嘴里哎呦哟不停,却没有半分奈何。 薛太岁刚让姜东美和岳武彰两人扶着回了自己的大帐安歇,裴邵旋风一般领着闫凯和魏收两员家将闯了进来,买个便宜人情,裴邵是从来不会落空的。 “哎呀,薛兄,都怪我在外巡视营地,一时间照顾不周,这白观使也太小性了,怎么还真打?快来,小弟这里有上好的良药。” 裴邵慌忙把旁边的药盒子取了过来。 薛太岁冷冷看着他表演,嘴里哎呦不停: “罢了,罢了,裴郎,我这半条命算是交待在这里了,以后不能上阵杀敌,还望军师大人跟白少宗主美言几句。” 裴邵慌忙抱拳道: “薛兄放心,裴某保证,薛兄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不会再让薛兄上战场了,包在小弟身上。” 后面无非虚情假意几句,领着闫凯、魏收走了出去。 薛太岁半眯缝着眼睛,看见裴邵走路都发飘了,心下不由得叹了口气。 薛太岁“哎呦”之声传出去了好久,等到掌灯时分,姜东美、岳武彰、杨醒方、石之康、万贝怡、陈淑娴等闲人的社的人都纷纷进来探望。 薛太岁看杨醒方还挂着半截胳膊,上面打了个白纱布的吊肩,不由得眉头一皱: “钱串子,你这是怎么搞得?” 杨醒方一呲牙: “被白大帅特殊照顾了呗,安排我守西营,那是蜀山剑修冲下来的峰口,我这两下子,哼哼,能保住一只命来见你就不错了。” 薛太岁再看陈淑娴和万贝怡,小脸也是煞白,身上也有不少伤痕,陈淑娴还好,万贝怡眼中的泪水都没忍住: “太岁哥,那姓白的不是东西,非要让我去打卧牛峰的第九寨,我好几次冲不上去,他说要是三天之内再攻不下来,就把我当众扒光了衣服抽鞭子,呜呜呜呜.......” 薛太岁冷笑一声: “三天?我怕姓白的没有三天了。” “哦?”姜东美一听来了精神: “敢问太岁可是有什么妙计?” 薛太岁冲着石之康一使眼色: “石头,出去把风,别让什么不相干的人偷听了去。” 石之康扛着熟铜大棍,出去寻营。 陈淑娴扭捏了一会: “这里就我修为最低,我也去。” 说完挎着双钩出去了。 薛太岁一指墙上的地图: “你们看,我们这座大营布置的很有问题,大营孤军中立,颇显威仪,这是白天瑾当惯了主子,没有领兵打过仗,向来兵不厌诈,怎可轻易凸显主营位置。” 岳武彰慎言道: “也许敌人以为故部疑兵,反而不敢向前了呢。” 薛太岁摇摇头: “非也,此大营如果是疑兵,为何又在四处布置强兵,守卫中央大营呢? 难道是我们带来的人已经多到可以肆意挥霍的地步?” 岳武彰这下子没词了,只好听薛太岁继续分析。 “蜀山剑派就算当下看不出,三天之内也必然看出了破绽,只要偷营一把成功,就可以直接捣毁大营,到时候白草坪一马平川,兵败如山倒,太白宗定然要接受失败了。” 姜东美此刻却道: “那我们四营守备森严,只怕蜀山剑派也不是那么好攻击进来的。” 薛太岁一笑: “那只是此刻看来如此,我若是蜀山剑派,定然猛攻西路杨醒方守卫的大营,他战事一吃紧,定然请援,这样我们白少宗主就不得不调集其他大营前去支援,这时只要再出一支奇兵,大营必破无疑。” 杨醒方尖声道: “应该正是如此,只是我想不出蜀山剑派会在何时来袭?” 薛太岁冷笑一声: “三天之内他们必来偷营,如果不来,依照白少宗主的个性,定然让你们白天强攻卧牛峰,我们白天又击退了李默然,他们也不大吃得消呀。” 众人纷纷点头,暗道吩咐的有道理。 突然薛太岁冲着门口一叫: “石头进来。” 石之康肩扛熟铜大棍走了进来。 薛太岁问:“陈淑娴呢?” 石之康一愣:“她说内急,上厕所去了。” 薛太岁幽幽的目光仿佛黑暗中的鬼火:“扯谎,她是去报信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十二章 情怨 岳武彰似有不信,摇了摇头: “薛兄,不可自家人随便猜疑,也许女儿家真有些不便。” 薛太岁冷哼一声: “是与不是,明日必见分晓。” 姜东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 —————— “什么?今日必须拿下第九峰?”岳武彰一脸惊讶。 白天瑾慢条斯理喝着扣碗茶: “岳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驻扎的白草坪资源丰富,哪个门派不想来分一杯羹? 如果现下不抓紧让蜀山剑派出局,待他们联合其他门派觊觎我们的资源,那下一个出局的就是我们太白宗了。” 岳武彰心下冷哼: “也不知道谁当初安排的非要在白草坪扎营。” 只是这句打脸的话,他谦谦君子是说不出口的。 裴邵在一旁只打圆场: “岳兄不必着急,我也知道那第九寨易守难攻,这次我委派石之康、姜东美、杨醒方,加上你还有万贝怡,可谓是我太白宗精英辈出,料想就算攻不下第九寨,也足以威慑敌人。” 杨醒方冷笑一声: “你怎么不说把闲人社一网打尽?哼哼,好烂的理由。” 说罢,耸动这肩膀,起身离去。 裴邵尴尬地咳嗽两声,并不言语。 是夜,薛太岁犹自躺在自己寝帐之中,“哎呦”声不停。 忽的一阵香风,陈淑娴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太岁,这是白草坪上好的万年野参,赶紧趁热喝了,对你伤势大有好处。” 薛太岁却不动那参汤之碗,语带笑意: “敢问陈姑娘和我那岳兄弟还有小姜如今熟络到什么地步?” 陈淑娴面色一红: “他们两个人呀,一个英武,一个文雅,着实是太白宗的后起之秀,只是......” “只是他们都没有那白天瑾位高权重,仪表风流是也不是?” 薛太岁一对怪眼带着笑意。 陈淑娴一惊,仿佛被踩了猫尾巴: “你,你乱说些什么?” 薛太岁摇头叹息: “我一直纳闷,像你这样太后的嫡亲侄女,为何屈尊降贵,非愿意混到闲人社中来,今晚你若是不来,我还替你心存惋惜。 结果你真的来了,可叹我那岳、姜两位兄弟,至今仍然蒙在鼓里。” 陈淑娴见他揭破此事,索性站了起来: “你说的不错,真是个鬼灵精。可惜今夜闲人社就要土崩瓦解,怨就怨你们不自量力,选错了对手。 一个破落将军、一个家道中落的举人,再加上一杆子寒门子弟,居然想和当朝最有权势的白氏宗族掰手腕子,真真是不想活了。” 此言说罢,陈淑娴已经将一支金镖拿在手中,借着烛火闪动着寒光点点。 “这碗参汤,你喝还是不喝?” 说到此处,陈淑娴已经眼露凶光,那表情恨不得把薛太岁吞入肚中。 薛太岁怪笑一声: “哎呀,陈姑娘,要说你人本性不坏,但是让人家教唆的有些愚蠢了。 你也不想想,今夜若是真杀了我,你如何跟岳兄交待,如何跟小姜交待?” “这个......”陈淑娴略微一犹豫,手中的金镖晃了两晃。 “你这是让人家当枪使,试问那幕后之人若是真爱你,又怎么会让你孤身前来,非要跟我拼个鱼死网破? 他却要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天地间还有这样的情爱?” 薛太岁这一番话,着实说到了陈淑娴的痛楚,她不是没想过其中的厉害,但是料想平日里白天瑾的软语温存,一时间什么烦恼都忘了。 此刻又被薛太岁勾起心中疑惑,故而行动都有些迟缓了。 “哈哈哈哈,好一张利口,巧舌如簧!” 大帐门帘一挑,白天瑾带领太白宗十数名内门弟子闯了进来。 陈淑娴正自六神无主,此刻见了正主儿,便死有了依托,急忙总体入怀:“白郎!” 白天瑾轻抚其背,好生安慰: “淑娴,不可听着红毛贼搬弄是非,我那里是那样的人,不过看你与他有些交情,否则断然不能让你一弱女子孤身犯险。” 陈淑娴仿佛刚从惊吓中缓了过来,频频点头,眼望白天瑾,满脸都是期待。 薛太岁冷啐了一口: “蠢女人!” 陈淑娴恼羞成怒,一抖手,一只金镖直奔薛太岁哽嗓咽喉打来。 薛太岁仰身摔倒,嘴里大叫一声:“啊!”,再也不动一下。 白天瑾也是一愣,暗想难道此人这么容易就死了? 一旁的太白宗内门弟子韩江小声说: “不会是诈死吧,等我们一走再来个借尸还魂?” 白天瑾在一旁不言语,陈淑娴却是傲娇地一撇头: “姑奶奶的暗器,从来没有失过手。” 说罢径自向前,直接去探薛太岁的鼻息。 “说你是蠢女人,你还不信!” 陈淑娴一惊,喉头已被一张大手死死卡住,薛太岁死中得活,翻身起来将她抱入怀中。 咽喉哽嗓那支金镖压根连皮都没有穿进去。 薛太岁一脸促狭看着白天瑾:“怎样小白郎?要不要谈谈?” 韩江一把抽出宝剑: “不就是个女人嘛,白少哪里还弄不到,不需与此人废话。” 刚要压宝剑飞身向前,却被白天瑾一把拉住。 薛太岁嘿嘿一笑: “敢问白观使,咱俩是何时结下的梁子?” 白天瑾脸色一怔: “你金殿面试,夺我状元之位,我堂堂太妃嫡子,岂容你轻易侮辱。” 薛太岁摇头晃脑: “哦,原来为了这事儿,好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真刀真枪来就是了,何必非要假手他人,这段日子不好过吧。” 白天瑾一脸扭曲,精美的脸庞已然显得恶毒,用手点指薛太岁: “姓薛的,你莫要得意,往常我不过顾及当今朝廷的脸面,如今你的闲人社已经被调往攻打卧牛峰第九寨,没人能来救你,这里乃是洞天福地,你就算死无全尸,也赖不着我等。” 薛太岁用手轻抚陈淑娴的脸庞: “看见了吧,你所谓的意中人就是这么个心胸狭窄的小人,你何必钟情于他,岳武彰和姜东美,哪个不比他强上百倍。” 他越是这般说,陈淑娴越是惊疑不定。 白天瑾一转头,叹了口气: “韩师兄说得对,女人如衣服,各位同门,动手吧。” 薛太岁大喝一声:“且慢!” 白天瑾冷笑:“怎么,你怕了?” 薛太岁慢悠悠道: “你如此薛突佳人也就罢了,置薛某与死地也情有可原,但是你把太白宗所有的内门弟子都征调过来打自己人,你可要小心宗门惩罚哦。” 白天瑾哈哈大笑: “在我白草坪大帐之中,除你之外都是我的人,正所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哪里还会有外人知晓,你怕不是害怕的得了失心疯吧!” 四下里一干太白宗弟子均是哈哈大笑,爆笑如雷。 水幕之外,一干修行真人纷纷皱眉,暗暗为白天瑾作为不耻。 与太白宗与嫌隙的宗门弟子纷纷大喊: “哎呦,想不到天下第一国教竟然如此卑鄙无耻,他年如何号令群修呀。” “是呀,是呀,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看来整日里太白宗也是如此行事,真真卑鄙呀。” 郁长风早就黑了面皮,吩咐左右: “无论此次试炼结果如何,白少宗主必须给天下人以交待,将影像录影,发回至云霄宫,还有这一干内门弟子,尽皆贬为外门弟子,非立大功,不可再入宗门。” “诺,尊黄馆主道旨!” 郁长风气的手指颤动,接着看水幕里的表演。 此刻,白天瑾用手点指薛太岁: “姓薛的,我这里太白宗内门弟子尽皆都是元婴修为,今日任谁都救不了你了,赶紧引颈就戮!” 薛太岁嘻嘻笑道: “你把元婴都征调过来,只怕不妥,救我的人好像来了。” 众人一愣,忽的外面喊杀之声震天: “活捉白天瑾,白天瑾速速投降!” 紧接着地动山摇,一阵阵剑光冲天而起,那是西边守卫大营被破的征兆。 一名满脸是血的太白宗弟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启禀白观使,蜀山剑派攻过来了,为首的司马长风。” 白天瑾面色一凛: “裴邵在干什么?不是有闫凯和魏收吗?怎的三人都守不住大营?” 薛太岁冷笑连连: “裴邵身为军师,居中调度,怎会去守西营?你这一问真真好笑。” 白天瑾脑门子上青筋都爆起来了: “你闭嘴!你们其余九人速速去援救西营,韩师兄留下,和我一起诛杀这姓薛的。” 薛太岁夸张式的大叫: “使不得,使不得,此乃敌人声东击西的诡计......” 白天瑾破口大骂: “你闭嘴!我为何要听你的,你们还不速速去援救。” 九名元婴领命而去,白天瑾恶狠狠看着薛太岁: “都是你这煞星,好端端引来蜀山剑派,就应该早早了结了你。” 他刚要动手,突然头顶之上“刺啦”一声,大帐被捅破一个大窟窿,司马长风和药王谷公孙老儿双双飞下: “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白小子在这里,还不速速投降,这白草坪是我蜀山剑派的了。” 韩江急忙摆宝剑迎上,白天瑾却是一股脑要杀薛太岁,拔出佩剑玲珑剑直取红发大汉。 他这宝剑剑身细长,周边都是金银珠玉包裹,极为华贵,乃是太白宗镇派至宝,他叔叔太白真人亲自开光,端是锐利无比。 哪料想薛太岁将陈淑娴向前一推: “如此佳人还给你。” 那玲珑剑去势极快,再想收剑还如何来得及,一个停剑不稳,顿时插入陈淑娴的腰腹之内,整整给杀了个穿堂。 陈淑娴一口鲜血喷洒前心,双手搂住白天瑾的脖子: “白郎,你好狠的心!” 白天瑾首次亲自杀人,对方还是自己的爱侣,无论虚情假意,肌肤之亲总是有些感情,此刻眼珠子都红了: “淑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陈淑娴拼着最后一口气: “我只要亲口问问你,你是不是真心爱过我?” 其实白天瑾哪里是什么真心,无非因为陈淑娴是当朝太后嫡亲侄女,又兼之颇有姿色,利用玩弄而已。 但此刻见她一脸惨白,如同厉鬼一般近在咫尺,那真话如何敢说,一时间竟支支吾吾不好作答。 陈淑娴一脸失望,喘息道: “罢了,是我自作多情,活该而已,我不怨你,不怨你......” 白天瑾见她如此痴情,竟然也动了几分真心,想要哭喊几声,又着实不知道该哭喊些什么。 他到底富家子弟,平日里颐指气使,哪里见过这真刀真枪的杀伐疆场。 他这一犹豫,却给了司马长风和公孙老儿契机,那韩江如何是两人对手,早给司马长风掌中蓝色雌雄宝剑一箭穿心。 回头两人再向白天瑾扑来。 那陈淑娴死人手劲十分大,况且人死血液僵化,一时间白天瑾竟然甩不掉尸身。 没奈何,只得用劲抽宝剑,暗用元气,将尸体炸的四分五裂。 可怜金枝玉叶,竟然尸骨不全。 司马长风大骂: “好个意狠心毒的小辈,竟然连自己的女人也不放过,待我等替天行道。”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十三章 破寨 司马长风晃动雌雄宝剑攻击而来,一旁公孙老儿源源不断给他输入元气,这两人一攻击,一补给,相得益彰,错落有致。 白天瑾乍逢大敌,兼之方寸大乱,如何还能是对手,不过十几个回合,周身已然满是剑伤。没奈何之下,急忙捏碎手腕上的保命玉牌,一道白光将他送出洞天福地。 司马长风和公孙老儿片刻不停留,互相对视了一眼: “走,去找裴邵!” 两人一前一后杀出薛太岁寝帐。 那薛太岁此刻早就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白天瑾一个跟头翻出洞天福地,眼见郁长风就在身前,大喊: “师叔祖救我!” 踉踉跄跄,连滚带爬,来在郁长风身前。 郁长风一声冷哼: “来呀,将这个戕害同门,导致门派失利的逆徒捆了,待回宗门禀报掌教宗主后再行定夺。” 旁边早有执法道人,甩出捆仙锁,将白天瑾麻肩头拢二臂,捆了个结结实实。 白天瑾回头看了看水幕,突然大声惊叫: “你,你们都看见了......” 迎接他的是一干修真人士的白眼儿。 薛太岁连滚带爬跑到了卧牛峰的山脚之下。 大老远就看见杨醒方焦急地踱着步子,想要帮忙,却是冲不上去。 半山腰上,岳武彰轮动一柄十八节青天长刀和矮挫壮的石之康正自破阵。 奈何蜀山剑派的防御大阵太过坚固,里面还时不时射出三棱透甲锥,端端是岌岌可危。 姜东美和万贝怡经过一晚上的推算,敌人的阵眼破了不少,奈何蜀山剑派的防御大阵乃是阵中套阵,光破解几个附加阵,难以影响大阵的防护作用,往往一个阵脚刚破,另外一群蜀山剑修已经涌了上来,自行补充修复。 杨醒方打着金算盘,噼里啪啦作响,正自计算对方的伤亡人数。 薛太岁“吱喽喽”打了一声呼哨,这是闲人社的联络暗号,岳武彰和石之康撤了下来,岳武彰淡金的脸庞已然蒙上了一层黑灰,盔歪甲斜,十分狼狈。 石之康肩头扛着熟铜大棍,也累得呼呼带喘。 杨醒方急忙递过水葫芦,两个人没命的乱灌一气。 石之康喘息了片刻: “薛大帅,你不是寝帐养伤吗?怎么也跑了过来?” 姜东美略一迟疑: “难道蜀山剑派真的去偷营了?” 薛太岁转了转眼珠儿: “不去偷营的是傻瓜,去了的也未必聪明。 白草坪虽然是资源茂盛之地,奈何难于防守,蜀山剑派光想着摘果子了,就没想到如何保存果子。” 杨醒方急忙过来,递上水葫芦: “东家可有破敌妙策?” 薛太岁仰头看了看第九寨,摇了摇头: “蜀山的两仪四象剑阵环环相扣,这要是硬打可得打到什么时候。” 说罢,四下里又望了望: “我们放弃攻打第九寨,从西山拗口,攀爬悬崖峭壁上去,居高临下,把蜀山派在卧牛峰的老营给端了。” 他这计划十分大胆,杨醒方当初和姜东美也合计过此事,但是终觉西山山崖陡峭,雾气蒙蒙,万一上去再中了敌人的埋伏,那可就是大大不妙。 薛太岁听了两人的顾虑之后,一摆手: “不可能,蜀山剑派若不是倾巢而出,断然不能破解太白宗的白草坪老营,此时大营必然空虚,唯有冒险一途才可扭转胜负乾坤,断然不可裹足不前,若是延续到了天明,攻击剑修回转卧牛峰,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皆知闲人社里面唯有薛太岁是个会打仗的,因此纷纷听他号令。 众人来在西山拗口,果然一阵阵冷风仿佛天上刮的刀子,刺痛人的皮肤。 薛太岁将岳武彰和姜东美一干人等留下: “你两人赶紧休息,一会儿看到第九寨火起,再行攻击,蜀山的护卫大阵定然崩塌。” 两人将信将疑,暗想蜀山众位剑修防守严密,哪里会有什么火起。 万贝怡和杨醒方则去第九寨下面布下了阵势,只管捕捉漏网之鱼。 薛太岁和石之康两人攀爬上山头,手抓山藤,飘荡荡,荡飘飘,不一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两人都是身强力壮,攀爬高山的好手,半个时辰左右已经爬到了卧牛峰的封顶之处。 石之康手里哈着气: “薛大帅,现下咱们怎么干?” 薛太岁从怀里掏出几枚雷火弹: “石头,这玩意爆炸力惊人,你运上元气,看见蓝光闪起,给我一股脑扔下在老营的上空,洒家让他们头顶开花!” 石之康高兴不已,手里拿着雷火弹,两枚一组,捆绑式扔了下去。 “轰隆”一声,震天般的巨响,火焰四射,蜀山老营的房顿时起了大火。 “剑阵不可耸动,定然是敌人前来劫营。” 上官堂主指挥若定,十九人两仪八卦剑阵守的牢笼一般。 奈何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雷火弹,薛太岁身上的二十枚雷火弹,一口气扔上了十枚。 两仪八卦剑阵再也守不牢靠,地动山摇,十九名剑修纷纷口吐鲜血,元气大伤。 上官堂主也被炸弹的余波震晕了过去。 第九寨的蜀山剑修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吓得半死,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老营,已经一片火海。 为首的一个白袍锦衣道人: “这,这是敌人抄了我等的后路,快,赶紧回去营救老营。” “师兄不可!” 一个大胡子散修此刻却拦住去路。 白袍锦衣道人不喜:“胡颠,你本是外门弟子,却要在此啰唣,丢了老营,司马真人回来饶得了你?” 胡颠苦笑两声: “师兄请想,此中必然有诈,敌人若是袭营,必然做的十分巧妙,怎会如此大张声势? 若是去了中了埋伏,我蜀山剑派岂不是一败涂地?” 那白袍锦衣道人上去给了胡颠一个嘴巴子: “你个小小散修,刚入我蜀山剑派没有几日,竟然来教训起我来了,再不上路,先办你你通敌的罪名。” 随即吩咐:“赶紧防火,把第九寨烧了,别给敌人留下任何辎重。” 胡颠犹自大叫: “不妥呀,师兄!第九寨贵在易守难攻,你此刻弃长就短,烧了区区辎重有什么用?” 白袍锦衣道人嫌弃他啰唣,命令一干剑修将胡颠捆的结结实实,押在路途之中,一起回军去救老营。 山脚下的岳武彰和姜东美早已看见第九寨火起,暗叹薛太岁料事如神,此刻两人如同猛虎上山,急速占领第九寨防御工事,将敌人的防守大阵都开了起来。 白袍锦衣道人押着胡颠来在老鹰前方的拗口,观看火势。 “来呀,你们九人按照日常练习的步法,速速回去观看虚实,得了消息再报我知。” “诺!尊师兄法旨!” 九人拉出随身飞剑,一个个急切纵身而去。 胡颠犹自口中叫嚷: “师兄,此刻兵力薄弱,怎可再分兵?若是敌人此刻来袭,你我如何御敌?” 白袍锦衣道人冷笑一声: “你休要啰唣,一介外门散修,贫道在蜀山苦苦修行二十载,什么风浪没见过,还用你教我?想出名劝你还是去另找个门墙。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能来什么敌袭。” 说罢,那一双白眼狠狠刮了胡颠几下。 这一顿抢白,弄得胡颠尴尬异常,低着脑袋不再说话。 忽的,就见老营方向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又是几枚雷火弹下去,那九名剑修顷刻之间见了阎王。 白袍锦衣道人大惊失色: “似乎是清灵宗的雷火弹,难道竟然是勾结太白宗不成?” “没错,清灵宗就是看你们蜀山剑派不顺眼。”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咋起,吓得白袍锦衣道人一脖子冷汗。 随后一只大手已经抵在他的后心: “快说,辎重放在何处?” 那白袍锦衣道人本想硬气两句,刚说了一句: “你休想......”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拳捣毁心脏,直接阎王爷那里报道去了。 胡颠脑袋上一凉,一双大脚直接踩上: “你个大胡子就是刚才主张死守第九寨的人?” 胡颠脑袋嗡愣了一声,暗叫我与师兄的谈话,这个人如何知晓? 薛太岁慢悠悠道: “我还以为修真修真,真真把人的脑袋都修傻了,原来竟然还有一个不算太笨的。 看你扛着一把一尺宽的大号宝剑,是个野修吧?” 胡颠脑袋被踩得龇牙咧嘴: “是,老子就是野修,怎么着吧。” “呀哈,还是个硬骨头,行,就冲你硬气,放你一只生路。” 胡颠身上刀光一闪,捆仙锁被砍断几折。 胡颠一咽吐沫: “我的乖乖呀,那可是捆仙锁,怎么砍起来跟砍麻绳似的。” 他这才回头看去,一个高大的红发恶汉矗立在自己身后,脑袋看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胡颠小心翼翼问道: “我可以走了?” 红发恶汉冷笑一声: “天地虽大,你一介散修能走到哪里去?” 这一问却把胡颠问住了。 是呀,自己江湖打混也有十五个年头了,今儿投这个门派,明儿投那个门派,哪个门派也不得长久,终归是如同丧家犬一只,寄人篱下。 “可想给天下的散修寻一只出路?”红发恶汉继续发问。 胡颠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此刻仗着胆子问道: “您的意思是......” 那红发恶汉一呲牙,仿佛天空中的恶鬼: “嘿嘿,把天捅一个窟窿,天下再无仙凡之别,不就好了。” 胡颠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敢问您可是薛太岁?” 红发恶汉一抹鬓边的一朵金花:“文中探花,武中榜眼,如假包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十四章 捡漏 蜀山剑派的奇袭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蜀山七人组成北斗七杀阵,将裴邵围了个风雨不透。 这些金丹剑修若是单独与裴邵这个元婴修士放对儿,那无疑必败。 可是七人组成了剑阵,那可以足足耗死几个元婴。 若是陷入北斗七杀阵,除非将七人中打倒一人,否则决然无法逃出,阵中七人以静制动,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牢牢将敌人困于阵中。 但是若深谙此阵奥妙,抢占北极星位,便能以主驱奴,制得北斗阵缚手缚脚,不得自由施展。 后来,这一阵法成为全真派集体御敌的法宝、可单由七人布阵、也可由九十八人布阵、每七人一组、布成十四个北斗七杀阵,和每七个北斗阵又布成一个大北斗阵一正一奇,相生相克,互为犄角,更是威力无穷。 裴邵在阵中苦苦支撑,一枚红色鞠球让他踢的如同飞燕惊鸿,就是打不到对手。 那七人抱定了一个耗字诀,只是稳守,却不轻易进攻。 一时间两队人马斗了个平平。 另一边,司马长风和公孙药老却是和闫凯与魏收斗在了一块儿。 闫凯与魏收两人攻击防御一起打磨了十年之久,进退自如,两人和合力攻击竟然比分开时大了一倍不止。 司马长风却是得助于公孙药老,每每元气耗尽,就有公孙药老渡气补充,故而一时间也是斗得难解难分。 司马长风却暗叹自己只有雌雄双剑中的雌剑,若是雌雄双剑具在手中,杀伐之力自可再大数倍,自己这个老元婴如何肯被这两个后辈制约。 一时间加紧了攻击,所谓剑仙一剑破万法,绝非浪得虚名,两军阵前剑气缭绕,晃得闫凯和魏收二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只是两人进退有度,凭借一个眼神或者动作都配合无比恰当,司马长风的剑气至多将两人身上、脸上划出无数道口子。 但是两人知道,一旦后退,那必然陷裴邵于孤掌难鸣的地步,故而咬牙不退。 两拨人马就在这白草坪一直厮杀到旭日东升。 两军对垒最耗元气,公孙药老就是有丹药此刻也吃的精光。 闫凯和魏收两人周身是血,狼狈不堪。 那边裴邵也是累的呼呼带喘,头上的紫金冠都歪了,哪里还有半分小孟尝的帅气。 东边的鱼肚白已经显现。 忽的,炸雷也似的一声号炮,一个月白缎大旗挑了起来,当中一团火焰,明亮四方。 大旗之下,一员周身黑袍遍体挂皂的短须猛汉哇哇暴叫: “这白草坪果然物产丰富,你俩家却是不要打了,都是俺张爷的,哈哈哈哈!” 那大汉身后却是跟着一个面白大耳的青年,此刻昂首阔步,仿佛天下众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太白宗和蜀山剑派顷刻罢斗,裴邵眼尖,早已看出了旗子,小声呼喝: “小心,是拜火教的人马!” 他有小孟尝之称,江湖之上五行八所,三教九流无所不通。 那黑面大汉狂笑: “好个识趣的娃娃,某家正是拜火教第一护法张燕的便是,尔等速速归降。” 闫凯此时对于黑面大汉如此称呼极为反感,他乃是裴邵家将,如何能让主人蒙羞,此刻大踏步舞动合扇板门刀上前就是一记力劈华山。 张燕手使一只铁脊蛇矛,长约一丈,矛头似蛇形两边开刃,矛尖有如白蛇吐信,通身镔铁黝黑,端是一柄杀人的利器。 此刻刀矛相交,“当啷”一声火花四射,闫凯的合扇板门刀被踮起来一丈多高,虎口震裂,险些撒手。 闫凯暗叫:“好大的力气。” 那张燕不等闫凯缓过神来,搬矛头,现矛鑚,紫金大疙瘩回身一个疾风猛抽。 闫凯已然和司马长风斗了半日,此刻手脚见慢,一个躲闪不及,正打在小腿肚子上。 只听“啪嚓”一声,腿骨打折,瘫坐在地。 魏收急忙去救,奈何那铁脊蛇矛分心便刺,魏收急忙用独脚铜人槊隔开。 两人斗了不过五个回合,张燕臂膀叫力,一对独脚铜人槊被挑上了半空。 魏收自知不是此人对手,急忙捏碎手腕之处的保命玉牌,一道白光将他送出洞天福地。 闫凯紧随其后,也掐碎了玉牌。 裴邵见孤掌难鸣,本想上前攀谈几句:“刘兄弟,这位张兄弟......” 话还未说完,但见张燕把环眼一瞪:“你个小白脸,没事来现什么殷勤。” 挥手就是一矛,裴邵急忙运起鞠球阻格,一下子竟然将鞠球刺穿。 裴邵急忙飞身而退。 一旁刘知节抱拳:“裴大人,此刻两军相争,各为其主,望裴大人不要让小弟为难。” 裴邵情知此刻太白宗已然败北,欲说动刘知节罢手何其难哉,只好默默叹息一声,也掐碎了手腕之处的保命玉牌。 张燕却杀得不过瘾,嘴里骂骂咧咧: “娘的,没打都跑了,算什么英雄好汉。” 回头望见蜀山剑派的人马还在观望。 他怪叫一声冲入七人的北斗七杀阵,如同虎入狼群一般。 铁脊蛇矛抡开,一阵阵白光闪耀。 为首的道士急忙高喊: “璇玑位,挪动,天罡位补齐......” 只是那七人已经与裴邵斗了一夜,如何还能有半分气力。 飞剑与长矛一旦碰撞,立时飞上半空,或者断裂。 不过十个回合,七人都被张燕的长矛穿了蛤蟆,七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铁脊蛇矛穿了一个糖葫芦串,滴滴哒哒流淌着鲜血。 司马长风和公孙药老一看不好,发疯一般往卧牛峰方向急退。 张燕还要追赶,刘知节却摆手:“贤弟不可鲁莽,此地物资丰茂,赶紧扎营要紧。” 张燕这才停了追击,后面陆续赶到的拜火教弟子纷纷收拾营帐,驻扎了下来。 司马长风此刻元气丧尽,公孙药老丹药用光,两人驾不起飞剑,只靠靠着两条腿没命的奔跑。 遥遥望见了半山腰的第九寨,司马长风高喊: “陈序,胡颠,快来迎接!” 喊了半晌,第九寨寨门未开,胡颠手持一柄龙舌长弓站在护寨墙之上,旁边却跟着一名红发恶汉。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十五章 兵宴 司马长风一愣,公孙药老却看出不好: “奇怪,此人怎么有些面熟?” 那红发恶汉正是薛太岁,此刻张弓搭箭,口中笑道: “司马真人,公孙药主,薛太岁在此,给两位送行了。” 说罢弓弦一松,“吱吱”两道雕翎箭的身影飞奔而至,司马长风和公孙药老慌忙闪避,奈何那两支箭仿佛长了眼睛,半空中一个急转弯,原本射向头颅的雕翎箭却直直奔向两人手腕之处。 “咔嚓”两声碎裂,两人保命玉牌被射的粉碎,两道白光涌起,纷纷被送出了洞天福地。 司马长风口中大喊: “薛太岁,你恩将仇报,你......” 只是半空之中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大胡子胡颠此刻摇头: “真不知来了什么样厉害的对头,竟然连蜀山两大真人都给败北了。” 薛太岁凝视着白草坪的大营,上面迎风猎猎的拜火教大旗,口中喃喃道: “最麻烦的对手来了......” 白草坪的大营无需过分布置,前任太白宗的白天瑾已经布置的相当妥当。 那半空之中飞舞的烈焰旗仿佛宣告世人此地已经换了主人。 刘知节在大帐盘膝打坐,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寒冷,但是对于他修炼拜火教功法的人来说无所谓外界气候。 一旁张燕嘴里啃着鸡腿,并没有催促刘知节,要知道修行中人盘膝打坐,悟道冥想那是最为重要的环节,稍有差错走火入魔。 两炷香的光景过去,刘知节睁开二目: “白草坪果然资源丰富,就是几只万年雪参,就让我突破至元婴境界,如今这拜火教的日月心法,我是更为熟稔了。” 张燕瞪着一对环眼: “那还等什么?刘家哥哥赶紧下令,让我带领儿郎们去冲杀卧牛峰。” 刘知节缓缓摇头: “卧牛峰易守难攻,如今薛太岁夺了第九寨,只怕这一去讨不得什么便宜。” 张燕大喝一声: “怎么可能?有我腾蛇百炼战体在,任谁在面前还不就是一矛的事儿。” 刘知节还是不肯: “那薛太岁怎可与常人相比较,出名的......” “出名的狡诈如狐是吧?哈哈哈哈,没料想当日文质彬彬的书生,今日也要在背后议论他人,可不符合你的儒家之道呀。” 刘知节一愣,只见薛太岁已经抱着一坛子美酒大踏步走进大帐,身后跟着一个淡金面皮的岳武彰。 被人当众揭破面皮,自然是十分尴尬的事情。 刘知节已经将一张白脸涨的通红,一旁的张燕却奇怪为何薛太岁只带了一个随从就敢来拜火教的中军大帐。 薛太岁浑然没有将这里当成是外人的地盘,直接席地而坐: “刘家兄弟,老张兄弟,哥哥远路而来,不妨吃喝一番,而后厮杀可好?” 他这一番直抒胸臆,刘知节还在狐疑对方的打算,张燕却早就大声叫好: “你带来美酒,我们这里有大量珍奇食材,正好吃喝一番再去争斗,不强似你琢磨我来,我琢磨你。” 说罢,已经打开了封印口,自行饮了一大碗: “好酒,好醇厚的羊羔美酒。” 薛太岁起身: “既然有了食材,正好让我这火头军的厨师前去鼓噪弄一番,岳家兄弟,且随我来尽享烹饪之乐。”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帐,自行烹调饭菜去了。 张燕见二人出了大帐,一近身在刘知节耳边言语: “这红毛贼只领着一个人到此,正是你我的机会呀哥哥,一会儿酒席宴间,我以舞剑为由,将此二人拿下,岂不比攻打卧牛峰来的快当。” 刘知节略一沉吟: “不可,焉知他不是有备而来?况且薛兄一向有恩于我,我若如此待他岂非恩将仇报?” 张燕一晃荡大脑袋: “哥哥,你怎的如此迂腐,难不成真是读书读傻了? 这是两派交锋,只有胜负可论,哪里来的什么恩仇,再说我只要擒下此二人,又不是要他们的性命,你何必如此婆婆妈妈。” 刘知节还有犹豫,薛太岁早就拖着一大铁盆的野猪炖粉条走了进来。 “闻闻,这香气,几层重粉,离别了几年,都不知道刘兄弟当下的口味了。” 岳武彰也跟在身后,端过来花生米、鹌鹑蛋火腿拼盘、红烧仔排、还有一只黄河醋鲤鱼,再有就是些新鲜蔬菜瓜果。 张燕跳将起来,照着薛太岁肩头就是一个冲拳: “行呀,红毛贼,你这厨艺着实不凡呀。” 这下看似打招呼的热情,里面却含了六分力道,若是常人早就被这一拳打飞了出去。 薛太岁却是浑然不觉,立在地上稳如泰山,咧开大嘴笑道: “行与不行,一会入口方才得知,今日不醉不归。” 刘知节本已含了心事,只是略微沾唇一杯酒,剩下的就是吃菜。 张燕则是频频举杯,一口野猪肉入嘴,顿时觉得外焦里嫩,满口油滑,吃的香甜无比。 刘知节又饮了一杯,眼眶仿佛有些见红: “薛兄,锦儿现下过得可好?” 薛太岁仰头一叹: “有何不好,他有林尚书庇佑,又是宫中女官之首,衣食富足,终日里在朝廷显贵人群中打诨,没有再好的了。 只是失了刘兄,我看着林家大小姐,终日里只是强作欢颜罢了。” 刘知节低下了头,想起当年两人在镐京城的一幕幕,虽然无甚钱财,倒也过得安乐。只是不知如今为何,却要刀兵相向,想到苦闷之时,不由得一个劲头喝闷酒。 薛太岁却劝说道: “你如今是有功名的人了,还是前程要紧,莫要一再为儿女之事烦闷。只是你投了拜火教,这可不是我中州的修行门派,你要想好退路,毕竟状元的名声朝廷的体面还是要的。” 刘知节无奈摇了摇头: “我本不欲如此,奈何一来青阳教匪实在是嚣张,我若不入门修行,那是难以抵御外寇凌辱家乡; 二来拜火教传功长老对我有再生大恩,知恩不报,枉为男儿。这期间的宗宗往事,不提也罢,来,喝酒!” 两人你来我往,不停地推杯换盏。 张燕看在眼中,急在心里,生怕两个人又叨咕出当年的兄弟情义,那自己这剃头挑子一头热可就付诸东流了。 于是乎,张燕仗着酒盖脸,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立起来,抽出腰中长剑: “宴席之间无以为乐,待俺老张舞剑助兴。” 他这一下子瞬间破坏了气氛,刘知节似有恼怒瞪了他一眼。 张燕却装作丝毫没看见,手舞青锋,自行舞剑。 他这剑法却不是什么剑修真传,也不是庙会弄堂公子哥们的表演,乃是实实在在的军营之中的兵字剑决,专讲杀敌二字。 之间剑光缭绕,杀伐之气甚大,举手抬足之间都见力道,一阵阵青影闪过,连周围的大帐围帘都给吹落,那支架木杆之上都是剑痕。 虽不好看,但是讲究一个力道。 众人鼓掌叫好,薛太岁仰脖子喝了一杯。 此刻已然将喉咙之处显露了出来,张燕一看正是时机,宝剑一个白蛇吐信,直奔薛太岁咽喉之处。 但听的“咔嚓”一声,好巧不巧,薛太岁刚喝完酒,酒杯落下,正正挡在了剑尖之处。 那宝剑青光凛冽,却是不能再寸进分毫。 张燕一愣,脸上顿时通红。 薛太岁仰头大笑: “好剑法,只是用来行刺岂不可惜?” 刘知节也尴尬了,正不知如何圆场,旁边的岳武彰却早已抽出腰刀走了过来: “张将军,你剑法平平,不过如此,我看还是使用你趁手的家伙吧,岳某陪你走上几合。” 张燕正要找台阶下,此刻慌忙顺坡下驴: “好好好,正要跟你比试,且看我用矛来。” 此刻撕破了面皮,再也不用顾忌。 张燕顺手取下了大帐之中的铁脊蛇矛,摆了个拨草寻蛇的架势。 好个岳武彰,手中的腰刀正是青天长刀,此刀颇为神奇,运用元气附加之后,自行增长刀身,不一刻变为一把长约三米的马刀,摆了个泰山望岳的起手式。 两人在大帐之中,转来转去,忽的往前一凑,刀矛并举,杀在一处。 但见张燕手中长矛刁钻灵活,时而怪蟒翻身,时而灵蛇出洞,一只黑乎乎的长矛仿佛活了一般,正如一只真蟒蛇在他手中盘旋飞舞。 拦、拿、扎、打、挑,一矛扎出去,万朵梅花开,矛花朵朵,朵朵都致命。 再看岳武彰,丝毫不慌乱,一柄青天长刀,法度森严,但见刀轻如纸光如水,两行款识秋芒豪,削、劈、砍、刺、戳一派古之名将的气派,一柄长刀舞的风雨不透。 两人过往厮杀,一为灵动异常,一为沉勇果敢,一正一奇,这一斗便是五十个回合。 在场的都是武修行家,如何还看不出真伪。 薛太岁见张燕一个身高力壮的莽汉,一只铁矛竟然使用如此灵活,不由得也喝彩了几分。 斗到高兴之处,岳武彰拉个破刀式,压在铁矛之上: “这大帐之中如何厮杀过瘾,可敢与岳某营外一战?” 张燕杀得兴起,如何能禁得住如此激将,大吼一声: “正要如此!” 一青一黑两道身影飞出大帐,又去外面厮杀。 刘知节尴尬连连:“我这兄弟,真是太过莽撞了。” 薛太岁哈哈大笑: “刘兄何其幸运,竟能得此盖世猛将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刘知节摇头连连:“给我惹的祸却也不小,张燕此人倒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我收留与他,不过相互助力,免受青阳教匪祸害县城罢了,何谈什么大业。” 说罢,自行饮了一杯酒。 薛太岁却起身遥望窗外: “如今天下大乱,若不自行招募兵勇保卫家国,何来自立自强一说,刘兄弟已经走在朝廷前面了,不惧流言蜚语,却能审时度势,当年的状元郎如今已是看破时局的大英豪了。” 刘知节慌忙饮酒遮掩: “薛兄说的哪里话来,虽然现下时局很乱,但内廷中枢有屠彬大将军和裴槐老太师这样的股肱重臣,外有白朴、燕须陀一干良将,就算小有波折,亦不会起什么大风浪。” 薛太岁沉吟半晌不语,忽然坐下: “刘兄弟,怕就怕祸起萧墙,肘腋之患。你那锦儿大小姐那日给我一幅图画,我至今也没参详明白,恐怕......” 刘知节心下挂念着锦儿的安危,此刻已然全部听了下去,看见薛太岁又沉吟不语,不觉得有些着急,把耳朵侧了过来: “恐怕如何?锦儿到底说了些什么?” 薛太岁忽然眼露凶光: “刘知节,你如此轻信上当,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说罢,一双大手忽的连点几下,已然封住了刘知节周身的穴道。 刘知节这才知道上当,口中大喊: “薛兄,你我门派之争,为何如此卑鄙,张燕,张燕!” 他连喊几声,却哪里还有张燕的身影。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十六章 困兽 薛太岁摇头一叹: “若非实情至此,我断不会算计刘兄,但是你当下修为已高,又有张燕这等猛将相助,这个头名我却是不愿意轻易舍弃的。 那张燕已被岳武彰引走,此刻估计快和你见面了。” 刘知节脸红脖子粗,只是在一旁大叫卑鄙。 薛太岁只是笑而不语,走进身前,将刘知节腕子上的保命玉牌掐碎。 顿时一道白光,送刘知节离开了洞天福地。 大帐外面一干打秋风的拜火教弟子,哪里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在一旁休息调息。 薛太岁大步走将出来喝道: “散了吧,散了吧,你家主将已然让我送走了。” 众人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让薛太岁施展疾风乱步,上前一个个掐碎玉牌,纷纷送出了洞天福地。 大帐之外,狂野之处,张燕与岳武彰两人斗得正酣。 两人刀法和矛刺已经来来回回使用了好几个套路,均是不能奈何对方。 其实二人多有宗门秘法,只是觉得暗箭伤人算不得好汉,也不忍对方这样的武艺高手折在法宝机关之下。 故而只想凭真本事赢了对方。 又斗了三百回合,眼看太阳西沉,岳武彰忽然使了个拖刀法: “天色将晚,待我吃罢晚饭再斗不迟。” 张燕正自感觉要赢了,哪里肯依,大喝道: “休要走,今日不见输赢,誓不收兵。” 岳武彰哪里听他这套说法,拖着青天长刀向卧牛峰方向败了下去。 张燕身在后面举着长矛: “就是有埋伏俺老张也不怕,纳命来!” 一个跑,一个追,三转两转岳武彰已然不见了身影,只剩得张燕一人孤身追赶,没头没脑竟然把来时路又走了一遍。 张燕地理不熟,看着山势愈发陡峭狭窄,不由得心下警惕了起来,暗叫: “不妙,没准真有什么埋伏等着俺老张,那金脸汉子一会吃罢晚饭再杀将出来,俺可不是对手。” 想罢多时,急忙要抽身回去,只是这一着急,竟然找不到来时的路,左转右转仿佛迷失在大山夹道中一般。 忽的抬头看见一方田亩,几个种瓜老农正在给瓜田浇水,那绿油油的西瓜硕果喜人。 张燕此时饥渴万分,巴不得吃个西瓜解渴,慌忙上前打问: “敢问几位,哪里的散修,这瓜可卖于我吗?” 为首老农却是一脸尖酸刻薄: “这位将军话却说左了,我等是天音寺的俗家弟子,来在这洞天福地见大好的土壤,自是要种植自家的碧玉西瓜,吃上一个元气大补呢,只是价钱却不便宜,一个西瓜要三千两银子。” 张燕此时饥渴难耐,哪里还管上这许多,他与刘知节一路过来,屠杀打劫的门派不在少数,此刻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张千两银票,递给那老农。 取了西瓜,也不看生熟,用拳头砸裂,大口吞吃了起来。 吃了一小半,突然肚子拧肠疼,这下子张燕却是大惊。 原本修炼之人,体格较一般人壮硕很多,基本不会生病,这肚子疼可是好几年没发生过的事情。 张燕还待忍一忍,突觉那疼痛感更重,片刻之后竟然如同掏心挖肺。 那老农此刻却早已摘下了斗笠,一副尖脸换了容貌,竟然是杨醒方假扮。 杨醒方此刻嘿嘿笑道: “不知死活的蠢物,亏你还是拜火教的护法大将,如此猪脑,连断肠草也敢吞,在下真是佩服万分。” 一旁的几个老农也都将伪装的行头一一剔除,分别是石之康、姜东美和万贝怡等人。 石之康肩扛熟铜大棍,一捏鼻子: “听说你这个黑大汉很能打,让我石头也来敲几棍子,看能不能把你的脑袋砸开窍,下回别再傻乎乎的吃断肠草。” 熟铜大棍挂定风声,迎头痛击,一道金光直奔张燕脑门。 好个张燕,危机之中不改临阵对敌本色,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出一丈多远。 石之康不给他喘息之机,大棍舞动如风,如同车轮一般,连番攻击不断。 一边打一边嘴里嘟囔: “我还不信了,收拾不了你这虎落平阳。” 那张燕虽然闪躲,但奈何肚中如同刀绞,给矮挫壮这一路连打带敲,揍得浑身疼痛。 一下子激发了张燕的凶性,此刻眼露凶光: “你们这些卑鄙的杂碎,就会暗箭伤人,老子让你们知道厉害。” 一阵霸道的气势在张燕身上升腾,一个腾蛇虚影挂在半空,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前面两只尖尖的獠牙。 石之康身上四大天王纹身闪过一阵绿光,仿佛提醒主人危险万分。 一旁杨醒方急声大叫: “各位速速回归阵脚,用大阵困死他。” 瞬间四道身形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各就各位,立在一旁山峰高坡之处,每人手里一面旗子。 正中央的主峰之上却是立着一个大胡子,正是散修胡癫,此刻气宇轩昂正在指挥大阵。 原来闲人社的成员早已与薛太岁定下计策,只待岳武彰引开张燕,就将他困在此处大阵之中,胡癫身为散修,一身杂学却是渊博,此刻设定这个大阵已经花费了他一晚上的心血,见敌人自投罗网怎能不喜。 未料想那张燕却是困兽犹斗,此刻手提铁脊蛇矛,一对眼珠子已然变成血红之色,口中哇哇怪叫,直奔胡癫主阵脚杀来。 他刚一近身,突然一层无形气罩突起,将他困在里面,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杨醒方怪笑: “这是隔绝天地大阵,不但断了空气,还绝了天地元气,你不能吸纳周围力量,只能靠自身元气为继,我看你这头平阳虎还能嚣张到几时。” 张燕却是不管不顾,一矛疾刺胡癫脚下的山峰,一时间地动山摇,胡癫在山头稳了几稳,用周身宽厚的大宝剑直插山顶,这才把身形稳住。 众人不禁骇然,没想到如此不利局面之下此人还能凶悍如斯。 杨醒方大叫: “各位阵主,加入元气,加固阵法!” 五人同时输入元气,一时间那囚困张燕的气罩又自发出异光,壁厚渐渐加强。 但是此举仍旧不能让这员勇将就范,他一次次想愚公一样,不停用铁脊蛇矛撼动胡癫的主峰,最后竟然需要胡癫口念法诀,手持巨剑才能立得安稳。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那攻击的力道才稍稍弱了下去,毕竟修士也是血肉之躯,这无任何空气和资源,如何能待得长久。 张燕已经是累的呼呼直喘,只是脸上一阵青紫,显然是空气不足的缘故。 维持大阵之人均是一阵轻松,暗想此关头却是过了。 那张燕忽的在阵中冥想了片刻,盘膝而坐,头顶之上不停聚出阵阵青烟。 姜东美在高坡之处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不好,他要在此地破境晋升!” 此言一出,大家伙都是心头一凉。 这张燕只不过初入元婴,就有如此破坏力,要是再让他晋升,这大阵说不准就困他不住。 但是破镜晋升却是凶险无比,若是此时有外人打断,弄不好就是一个走火入魔,半身瘫痪的下场。 矮挫壮的石之康此刻咽了口吐沫: “不行我下去,给他一棍子了事。” 杨醒方出言提醒: “不可,你怎知他不是炸败赚你?你这一去,万一有了闪失,大阵主持之人不全,立时就给他破阵了。” 石之康挠头道: “话虽如此,难道就在这里眼睁睁看他破阵不成?” 众人再看张燕,虽然没有天地元气供他吸纳,但是他却不断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各种白草坪的草药,一枚枚像吃爆豆一般填入自己口中,随着时间推移,那脑袋上的青烟已经变为了紫色。 气分五彩,若是紫色升腾,那便是要进位道元婴的第二阶段的征兆。 石之康忍不住喊道: “不能再等了,若是等此贼破境,你我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十七章 群殴 石之康忍耐不住,扔下了大阵指挥旗,飞身跳下山峰,一道熟铜大棍照定张燕脑袋砸了过去,口中恶狠狠喊道: “你就在这儿吧!” “咣当”一声,大棍直挺挺落在张燕呗,还找那么多理由。” 没料想杨醒方竟是个脸皮厚的,此刻竟当没听见,手中令字旗一摆: “将士们,为了太白宗的荣耀,冲呀!” 水幕外面,一干老真人们纷纷咂舌瞪眼: “我擦,这也行,太没品位了吧。” 拜火教的传功长老,刚才还在训斥刘知节,此刻看到水幕,眼睛都直了,直接跑到郁长风面前: “我们认输,赶紧让张燕出来,别给你们的人打死了!” 郁长风也是一脸尴尬,此刻前去通知太苍山的人。 闲人社一干人等,除了姜东美和岳武彰没有动地方,都跟着薛太岁一拥而上。 这下子张燕可吃不住劲了,刚躲过石之康的棍子,肩头就被胡癫的大宝剑来了一下子,虽然腾蛇之力有防御罡风,但也是疼的呲牙咧嘴。 刚一愣神,薛太岁金刚拳就到了,直挺挺打在鼻梁骨上,“啪嚓”一声,来了个血灌瞳仁。 此刻张燕无法,只得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闲人社的人此刻来了劲头,一个个上去拳打脚踢,竟像是村子里的二愣子欺负要饭花子一般。 张燕一边滚地,一边哀嚎: “擦你娘的,有本事跟老子单挑!” 杨醒方上去照定他脑袋就是一算盘: “我挑你个头,老实挨揍吧!” 众人正自打的高兴,张燕手腕子上的保命玉牌突然白光一闪,消失在了当地。 临走口中大喊: “红毛贼,咱们没完,没完......” 待张燕从洞天福地出来,脸已经肿的跟猪头也似,厚厚的一个嘴唇仿佛叼了两根香肠。 人人见了捂嘴而笑。 不过等待众人的就是一顿老拳。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十八章 贪吃 除去强敌,薛太岁等一干闲人社的太学生长出了一口气,索性下了卧牛峰,将白草坪的一干草药和资源扫荡一空。 剩下二天就要出洞天福地,太学生们索性利用这大好的资源提升各自的修为。 虽然境界提升也不一定在实战中稳赢对手,但是对于修炼的感悟和自身元气的储存而言,那绝对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薛太岁本就好动不好静,此刻他已经是距离蹈海境的纯粹武修境界就差临门一脚,所以嘱咐众人在白草坪和卧牛峰两处结阵,互为犄角。 自己则带着火狐独自一人前往各地打探其他宗门的情形。 为料想这一走大半天,竟是没看见任何宗门,往往只是看见空荡荡的营盘之内插着一杆大旗,上面飘扬斗大的“屠”字。 满营满地的尸骨残骸,干涸的血液已经将大地渗透染红。 薛太岁心下唏嘘,知道是屠元让所为。 此刻不由得暗叹,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料想以屠元让之能,竟然可以以一人之力屠尽其他门派修真,真真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他正自独自感怀,怀中的那火狐却是不安分起来,“噌”的一声窜出怀内,到处寻找灵果和草药,看到值钱的物件,毫不客气,大吃大喝。 薛太岁这才感念,天生灵兽,对于野外灵珍自是感觉锐利,不比凡人,也就任由它去吃喝。 “千钟粟,翠仙香,玉生果,将还珠,天蒙草,万年参……,一系列灵草被这小家伙席卷一空。 就在后面的薛太岁一脸无奈,这家伙就在这里好好吃吧,真出去了,自己还埋不了单了。 未料想一个时辰下来,这小家伙竟然吃的体胖如球,想是干渴万分,竟然跑到一个小溪边去喝水。 薛太岁在后面漫步而前,也不以为意。 突然,薛太岁感觉一阵危险的信息,急忙运用疾风乱步突前,近手一捞,将火狐拦在怀中,一个半空翻直接后退。 这下子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溪水中“哗啦”一声冲出一只大鳄鱼,隔空咬了一口,距离火狐不过几寸距离,一咬落空。 那鳄鱼足有两丈来长,足见是天生的灵种妖兽,此刻见猎物逃脱,哪里能够忍受,一个摆动铁甲,快步跟了上来。 薛太岁一阵狞笑: “我说这洞天福地怎么只见花草,不见动物,感情都藏着深着呢。” 原来但凡妖兽开了灵智,就不是那么好骗,一般都躲藏在极其隐蔽的地方,免得被修炼之人捕获。 一人一鳄已呈对峙之势,薛太岁这才发现这只通体鳄鱼皆黑,体长至少十余米,全身鳞甲更是如岩石般披在身上,一对鳄目冰冷无情地看着他,似是在欣赏自己的晚餐。 这刻火狐似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把头缩在薛太岁怀里不敢动,薛太岁看看那妖鳄,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应当可以对付, 此刻眼见鳄鱼快速跟了上来,薛太岁不退反进,一个疾风乱步突的袭击到了鳄鱼的尾部,双手一叫鲲鲸之力,竟然把鳄鱼的尾巴给拽住了。 随后就是一阵翻天倒海的猛摔,这跟鳄鱼摔跤恐怕也是人类修行史上的奇迹。 水幕之外的一干修行真人,此刻也是瞪大了眼睛,这薛太岁实在是太暴力了。 不一会,鳄鱼已经被摔得四仰八叉,内脏吐出了一地,眼见是不能活了。 薛太岁两脚踏住鳄鱼的后肢,双手用力掰扯,想要将鳄鱼撕为两半。 未料想那鳄鱼皮十分坚韧,并且带有弹性,这一拉一扯竟然没有分开。 薛太岁大怒,口中喝了声: “降龙金刚力千斤,举鼎拔山敌万人!” 双臂金光一现,“咯吱”一声,将鳄鱼周身的骨架都拆散了,只是那皮革却是没有裂痕。 薛太岁不想过多暴露实力,顺手将腰间钨铁菜刀取在手中,厨刀之法此刻立见功效,片刻之间骨肉分离,如同刮鱼鳞一般将鳄鱼剔除的干干净净。 一颗鸡蛋大小的蓝色妖丹顷刻之间飞了出来,看样子这个妖兽至少修炼了五百年。 薛太岁举手之间就要捉住,为料想那火狐却是更快,一道红影闪电疾驰而至,一张嘴仿佛有一股吸力,将那妖丹吞下。 薛太岁脸都黑了: “吃吃吃,整天就是知道吃,小心涨破你的肚皮。” 那火狐瞪着滴流圆的大眼睛,萌动眨了眨,竟然好似受到了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薛太岁叹了口气,与火狐相处日久,毕竟有了感情,也只好让他自己行动。 小家伙受到了鼓励,一口气将一只鳄鱼吃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皮。 薛太岁只好把皮收起,想来在黑市上定然能卖个好价钱,修炼五百年的鳄鱼妖兽,其皮革做几件防护甲,用处颇大。 薛太岁与正漫步林间,忽听远处低啸声起,一股扑鼻腥风传来。 薛太岁面色一紧,将钨铁菜刀抽在手中,下一刻就见远处一只大蛇游了过来。 那大蛇通体洁白,体长十余丈,身躯粗入巨桶,一双大眼更是瞪着薛太岁死看,突地厉啸一声急扑薛太岁。 薛太岁挥刀格挡,蛇头正撞在薛太岁战刀背上,就听轰然巨响,薛太岁已是应声飞起。 那白蛇余势不减,继续撞向薛太岁,总算薛太岁及时发动疾风乱步,身形在瞬间加速,这才躲过了白蛇接下来的一扑,那白蛇一击扑空,正撞在地面上,已是撞出一个大洞。 巨大的身躯重新立起,白蛇对着薛太岁法出一声愤怒吼叫,妖风乍起,吹得薛太岁连续后退数步。 那白蛇趁机一摆巨尾,横扫薛太岁。 这一下薛太岁再闪不过,只能运起金钟罩硬抗,下一刻薛太岁已被白蛇拍皮球般拍飞出去。总算金钟罩已修的大成,撑住了这一击。 不等他立起,那妖蛇已是尖嘶一声向薛太岁冲去,全身鳞片炸起就象是把锯子,哪怕只是擦个边都能将薛太岁拦腰切开。 见到此景,薛太岁急退同时,单手前伸,顺势已经抓住了大蛇的尾部。 但是他却忘了,蛇这种东西怎好去抓尾部,一个掉头,居然张开猩红大口,要把薛太岁吞入腹中。 眼看着巨蛇就要撞在薛太岁身上,那一刻薛太岁突地身形一闪,人影如鬼魅般消失,再出现时竟已在妖蛇后方。 这一下乱风步用的颇为巧妙,正落在大蛇之后。薛太岁身形刚一出现,便大吼着劈出一刀。 抽筋剥皮! 这一下抽筋剥皮非同小可,整个刀身都没入蛇躯中,痛得那白蛇再度长嘶,回卷薛太岁。 薛太岁身形再闪,却是又出现在了先前他消失的地方。 这刻移到白蛇之后,薛太岁已再度砍出一刀。 这一刀戳在白蛇伤口,引得那白蛇再次变向,待到靠的近了,就再一次移到后方去。 如此反复施为,那妖兽白蛇竟是被薛太岁戏弄于股掌间,渐渐不支。原本庞大的身躯在薛太岁反复劈斩下更是几欲断成两截。 那白蛇再抵挡不住,终于向着一旁退去,同时体内红光一闪,那是内丹在发挥作用,开始弥合自身伤口。 这只妖蛇却是要逃了。 薛太岁哪能容忍它逃脱,按太苍山的规矩,若遇妖兽,有四不可。一不可掏窝。即在任何情况下不得侵袭妖兽巢穴。二不可杀幼。即任何幼兽皆不可杀。三不可使毒,即对妖兽不允许使用下毒手段。四不可灭族。对于成群妖兽,一定要保留供基础繁衍的数量。 只要不是以上四种情况,那么进入洞天福地的修士可随意捕杀。 因此猎杀妖兽倒是没什么数量限制的,薛太岁自不会放过。 这刻眼看妖蛇妖跑,他已发动疾风乱步追上,手起刀落,一记斩风凶狠劈砍在那妖蛇伤口处,几乎将妖蛇砍成两段,接着又是一拳狠狠砸在红光微泛处。 这一下砸击颇为巧妙,红光竟被震得散了一散,与此同时薛太岁又是一记千裂斩劈下,一连两记凶狠攻击,妖蛇再承受不住,竟是从中间断成两截。 这一下就算内丹也无法修补,妖蛇的两截残躯在地上疯狂扭动着,其中一截正砸中薛太岁,砸得他闭气飞出。 喘了一口气,薛太岁身形一闪,又是一次星位转换,钨铁菜刀改劈为刺,沿着大蛇的半截残躯刺了进去。 没有了鳞甲防御,那白蛇伤口处软嫩无比,只能任薛太岁战刀长驱直入,几乎刺穿了整个身体,甚至于薛太岁本人都沿着伤口跑到了这大蛇体内,再从头部猛地炸出一个裂口,破口而出。 那大蛇凄厉叫了一声,再不动弹,终是被薛太岁杀死。 怀中的火狐此刻得了甜头,竟然是再次冲出,一口将妖丹叼走。 薛太岁已然无奈至极。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九十九章 晋阶 此后数里地,都是火狐前去探路,只要发现有异常,急忙往回跑,往往引得各种妖兽前来送死。 什么千丈蜈蚣、万年火龟、烈焰狮......搞的薛太岁不胜其烦,但处理起来也颇为简单,不过是钨铁菜刀加疾风乱步,一顿砍杀而已,在此之中,薛太岁的厨刀刀法已然大成,后期基本就是一刀毙敌,二刀抽筋剥骨,三刀剔除毛皮,活脱脱一个屠夫的勾当。 而每次最具有的价值的妖丹,尽皆被火狐吞吃,直到晚间这场妖兽杀戮才宣告结束。 水幕之外的修行真人们纷纷大骂薛太岁无耻。 蜀山剑派的封玉书甚至投诉太苍山,没有查清楚就让薛太岁拎着宠物进入到了洞天福地。 郁长风也是一脸无奈,又做不得任何解释。 夜晚时分,洞天福地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气候却是酷热难当。 薛太岁寻得一处山洞,一人一兽进去歇脚。 那火狐仿佛白日里吃的东西太多了,一进去就找到草地,躺在上面呼呼大睡,那呼噜声竟然震天响。 薛太岁见火狐已经把最有利的地形占领,心下骂了一句: “没用的东西,能吃能睡。” 自己没奈何,只好堵在洞口自行睡了。 半夜时分,突然雷雨大作,“咔嚓”一个惊雷,将薛太岁打的惊醒。 那火狐小畜生此刻却是吓得躲在了薛太岁的衣角之内。 薛太岁大奇,这小畜生虽说胆子不大,但是身法灵活,很少见它如此战战兢兢。 天空中的惊雷更加狂暴,甚至有几道雷霆都打在了洞口,要不是有岩石格挡,薛太岁很怀疑它就会打到洞里来。 小狐狸此刻早就吓得动都不敢动,只是一味在薛太岁脚上噌个不停。 薛太岁捏着下巴: “不对呀,这洞天福地既然号称福地,怎么没缘由来的这么凶猛的雷霆?” 突然腿上传来一阵热浪,薛太岁低头一看,小狐狸此刻竟然已经长到了二尺长,肚腹之内一阵阵金光闪耀。 水幕之外的修行真人们一个个呆若木鸡,早有眼尖者看出来门道: “是那火狐,那火狐好像要结丹了。” 妖兽结丹,证明真正进入了成熟期,再往后修元婴,练紫府,若是能进而飞升,则会乘时变化,修成人身。 薛太岁此刻也看出了端倪,嘿嘿怪笑: “这天劫本是因为你结丹而来,你却缩在我的脚下成何体统?” 他自知凡是破镜升阶,无论人兽,只可自己度过,依靠外力或是他人,终究成就有限。 薛太岁一把拎起小狐狸,口中狞笑: “这贼老天最是过分,坑杀了多少好人,逍遥了多少恶人,今日就是你的大劫,你若闯不过去,那日后只当我没收养你罢了。” 说着顺势一抛,那火狐直上半空。 空中正好打了一道利闪,眼见那道利闪直接扑奔小狐狸而来。 薛太岁仰天狂笑: “狐狸儿子,看老爹给你打个样子,开呀!” 他怪叫一声,右手抡起钵盂大小的拳头,一道拳罡直奔空中而去,那雷霆碰见拳罡,顿时被打的粉碎。 薛太岁此时屹立在暴风雨中,仿佛一个开天的巨人,一身虬龙肌肉暴涨无比,瞪着一双怪眼看着苍天: “贼老天,来呀,来呀,哈哈哈哈,洒家不怕你!” 天空之中“轰隆”一声雷响,上天仿佛被这逆天的行为激怒了,一道道更为粗壮的雷霆,螣蛇夭矫,闪现在半空,随后直挺挺直奔小狐狸而来。 小狐狸在半空将薛太岁刚才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此刻仿佛得到了某些提示。 竟然不再发抖,反而身法愈发凌厉,躲过几道雷霆之后,忽的一下子,一道红光大振。 薛太岁都被这红光刺激的双眼一晃,随后就见小狐狸的身影膨胀大了数倍,竟然如同小山一般大小,当空嚎叫了一声,那叫声之中透露着一股苍凉古朴之意,瞬间连天空的乌云都为之一阵颤抖。 那火狐张开了大口,哧溜一声,硬生生将天空中的雷霆全部都吸入口中,尖尖的牙齿闪闪发光。 薛太岁顿时看得傻眼,这,难道这小狐狸竟然把雷霆天劫给吞吃了? 随后那小狐狸刺啦一声,仿佛划破了天际,直接游缩回到薛太岁脚下,变为八寸大小,唯独肚子圆鼓鼓的膨胀,上面隐约还有雷霆之声。 薛太岁看着小狐狸面色凝重,痛苦异常,仿佛在尽力消化那些雷霆。 慢慢地,慢慢地,那肚子逐渐变小,狐狸的脸色渐渐好转。 薛太岁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老天似乎心有不甘,不甘心自己的雷霆就这么便宜了下界畜生。 于是乌云又再次凝聚了起来,仿佛要劈下一道更大的雷霆。 薛太岁知道,此刻定然是火狐最为虚弱之时,他平日里待着狐狸如同亲子,此刻哪里肯让老天伤它分毫。 于是乎,全身涌动纳海气诀,一时间风云变色,洞天福地的元气给他一个人吸了个大饱,然后恶狠狠看着乌黑的苍天,露出尖利的虎牙: “金钟罩十三层,开满!” 一时间佛光大盛,半空中响起嘹亮的真真金钟撞响之声,那一圈圈的金钟虚影无限放大,随后紧紧套在薛太岁身上。 薛太岁一下子仿佛长高了一倍有余,右拳凝聚着巨大的力量: “给我开呀!” 一拳直冲天际,“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洞天福地都抖了三抖,那乌云被一拳打散,慢慢的露出一弯新月。 一拳开天际,五煞帝君出生之时便具备的威能,此刻重现在这个红发恶汉身上。 天空的小雨,骤然停歇。 阵阵微风吹过,那小狐狸也醒了,只是两眼之中放出阵阵雷光闪烁,肚腹之中妖丹光芒闪闪。。 此刻恢复了灵动异常,变得如同一只兔子般三寸大小,一个跳跃,翻上了薛太岁的右肩头。 薛太岁心中暗想,难怪这小崽子叫做小火狐吞天,弄不好以后再进化,真的能把天都吞下了。 想到此处,暗自咽了一口吐沫。 忙活了一夜,一人一兽知道这是洞天福地的最后一天开放时间,索性没有目的到处游走,满天遍野却是一个门派都没有了,只有一杆杆刻画着“屠”字的大旗。 薛太岁暗叹,罢了罢了,好处都给屠元让捡去了。 火狐此刻已然结丹,实力大增,根本无需再引妖兽来给薛太岁宰杀,自己就可对敌。 于是乎,整个洞天福地遭了殃,大多数妖兽都成了火狐的嘴中美餐。 随着吞噬妖兽的妖丹数量增多,那火狐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气势有时让薛太岁都感到心惊肉跳。 一阵妖王的威压终于形成了。 最后一个阳光妩媚的中午,薛太岁只觉头眼昏花,他甚至以为是太阳的光线太过狠毒。 小狐狸小火狐吞天此刻晋升了洞天福地最顶层的妖兽,似有一股横扫的气势。 薛太岁不停叮嘱,出去以后不可以再这么嚣张,免得惹来大麻烦。 小狐狸却瞥了他一眼,那意思你也有怂的时候。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章 棋兵 薛太岁又走了几十步,体内压抑的冲击境界的阀门仿佛挤得紧绷绷的,他知道再不晋升,只怕自身根基有损。 他刚要盘膝打坐,忽见前面探路的火狐飞了一般跑了回来,再次钻到他的脚边。 薛太岁一愣,什么危险能让进阶后的火狐如此胆小? 听见前方有打斗之声。 抬眼望去,一片山石砬子中间,一个劲装青年正和一个石头雕刻的塑像打在一起。 他心下大奇,急忙聚集目力远远望去。 青年很好辨识,屠元让,一身爪裂罡风离着这么远都感觉的到。 那一手钢爪是他破了太白宗中州学馆记录领到的金蚕丝爪套,一对长有六尺的钢钩收放自如,绝对媲美当世任何神兵利器。 当日在藏宝阁薛太岁已经见到这副钢爪手套,沉寂了一千年以后在静静等待它的主人。 从看到这副爪套的一刻,薛太岁就知道这必定是给屠元让准备的,与自己无缘。 但令他奇怪的是跟屠元让对战的对手,此刻按道理各大门派已被屠元让屠戮殆尽,和他对战的又是什么存在。 此刻身躯之内的元气涌动越发强烈,险些就要破体而出。 当破不破是修行之人的大忌讳,前几日依仗金钟罩的威能稍可压制,此刻却是再也不能,否则有元气冲体而爆的危险。 薛太岁只好盘膝坐下,慢慢调整体内元气涌动,等待最好的突破时机。 好巧不巧,屠元让和那对手越打越是激烈,竟然一步步向自己这个方向倒退而来。 薛太岁知道,无论人兽,破镜之时最怕外力打扰,轻者走火入魔,重者立时毙命。 他暗骂屠元让糊涂蛋一个,这样强劲的对手早就应该打不过就跑,还在那里耗什么耗。 两个人越打越近,薛太岁方才看得清晰,原来与屠元让对战的并非是人,而是一个和人等高的石头雕像,通体黝黑,手持标枪。 那石头雕像也不知被哪位远古大能施过秘法,一直追着屠元让打,一向所向披靡的屠元让竟被逼迫的有些狼狈,身前背后至少中了三枪,一直汩汩冒血。 屠元让本就修的杀戮道,招招夺人性命,只是此刻那裂天爪攻击过去,不过在那石头雕像身上留下一道白印,再也不能存进分毫。 薛太岁大是惊奇,即便自己金钟罩开了十三层,要说硬抗屠元让一抓,他宁死不愿。 可是这石头雕像竟然浑然不惧,再往那雕像脸上看去,却是罩着一个全封脸的面具,脑袋上一朵随风飘散的红缨,身上都是石头雕刻的铠甲。 只是这铠甲却与中州铠甲并不是一个样式,而是全身上下包裹一片,也不分细密的鳞铠,整体都是浑圆,说白了就是一套直挺挺的钢板罩着全身。 那石头雕像的招式仿佛就那么几下子,无非挑、压、打、扎、刺,再就是一个横扫,只是这些套路不但极快如风,往往一标枪下来带动周围一片罡风,距离老远,薛太岁都能感觉罡风割裂皮肤。 此刻,薛太岁已经大概明了几分,定然是屠元让探险碰见此物,想要收归自己所有,奈何触碰了什么禁制,引发了这石头雕像的攻击。 眼看两个对手越打越近,薛太岁体内的元气再也控制不住,他怒吼一声,将周身的纳海气诀全开,一时间天地元力注入他的身体当中。 画面一个静止,突的一声金属般的闷响,一道云气从他头顶喷薄而出。 那团云气越升越高,在半空之中逐渐凝聚成一个武将的身形,手提一对水磨钢鞭,正是云台天门神将的寇恂。 薛太岁知道这是自己的大劫,躲是躲不过去的,直接晃着金色的拳头,轰天而战。 忽然身旁一道冷锋飘过,乃是一只亮银枪,冰冷诡异。 薛太岁急忙运转疾风乱步,稍稍晚了片刻,肩头中了一枪,金血喷出。 薛太岁哈哈大笑,大叫痛快,手中钨铁菜刀已经起了三米长的青峰,直奔那银枪的主人。 他此刻以一敌二,颇见豪气,却也气坏了下面的屠元让。 屠元让边和那石头雕像对敌,边大喊: “红毛猩猩,怎么哪儿都有你。” 薛太岁也开口大骂: “混账玩意儿,你好端端往我这边跑做什么。” 话音未落,寇恂、朱祐两人的兵器已经杀到,薛太岁提了一口气,一拳打在水磨钢鞭之上,直直震得手腕生疼。 借助回力,一个疾风步退在朱祐身后,手起刀落直奔脖项之处。 本来十拿九稳,哪里料想旁边突然飞出一个链子流星锤,将他的手腕子缠得死死的。 薛太岁大惊失色,这才知道不是两人,是三人。 手舞链子飞锤的祭遵也显了身。 薛太岁急忙钨铁菜刀倒转,在自己腕子上顺风转了几圈,将那捆绑飞锤的锁链斩断。 奈何这运气聚将,断裂兵刃顷刻之间就能恢复。 此刻三员天门神将将薛太岁围在中间。 一般而言,三人丁字形将一人围在中间,没有赢的道理,况且这三人还是天门神将。 薛太岁大感危机,向屠元让看了一眼,撒丫子跑了过来: “元让兄,你拳头硬,帮我挡一挡。” 屠元让暗骂薛太岁无耻,自己正和这个石头雕像拼的你死我活,哪里还有闲暇能顾忌他的事情。 奈何这蹈海境界的天劫却是无眼,渡劫之人方圆十米的范围都会波及,无论任何生灵只要踏入这个区域,就是天劫攻击的目标。 随着薛太岁将战场引入屠元让和石头雕像,那半空中的三员天门神将也一股脑杀将过来。 屠元让无法,只得飞身行与手持双鞭的寇恂杀在一处;那石头雕像此刻失了对手,傻头傻脑就要停止运动,突然被朱祐一枪刺中,故而再次开动了机关,与朱祐枪对枪打了起来。 去了两个强敌,薛太岁顿时感觉身上一阵轻松,提刀奔向手舞链子飞锤的祭遵。 分化敌人的策略虽然好,但令薛太岁想不到的是这三员天门神将的分神本来只有本尊一成实力,此刻却因为有外人加入,实力也陡然攀升至以前战力的三倍,故而一个神将也不好对付。 薛太岁大叫一声:“鲲鲸之力!” 一伸手,“砰”的一把拉住了祭遵的铁链,两人竟是比斗起了力气。 那祭遵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用力,薛太岁感觉虎口都被阵裂了,心下起急,大叫一声: “两倍!” 一时间胳膊上蓝光大声,发出阵阵鲸吼之声,竟是与祭遵扯了个平平。 待祭遵再加力道,薛太岁却突然松手,借着这一股子回力,薛太岁飞袭而至,手中钨铁菜刀一道寒芒,照定祭遵脖项之处砍来。 两人距离不过两米之内,那祭遵突兀一张嘴,一道黑烟喷射而出。 两人近在咫尺,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了。 薛太岁暗叫我命休矣。 忽的,怀中的火狐飞奔而出,一张口,竟然将那黑烟吞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一声哀嚎,落下尘埃。 薛太岁大怒,冲势头不减,直接一记横劈,将祭遵头颅砍下。 “刺啦”一声,如同割裂一张纸片一样便利,祭遵的无头之尸逐渐消散,归于虚空。 薛太岁大汗淋漓,赶紧下去观察火狐。 只见小家伙头上冷汗淋淋,面露痛苦之色,肚子一股一股的,显然是在消化那股黑烟。 薛太岁急忙从储物袋中取出大补草药,一股脑塞在火狐肚子之中。 待稍微安静些了,薛太岁才把火狐放回储物袋中,长出了一口气。 待回身望去,屠元让已经让一对水墨钢鞭逼的四下游走,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 他本就与那石头雕像苦战,耗费了不少真元,此刻又碰硬手,故而节节败退。 终究是中州学馆的同门,薛太岁不能看着他殒命,回了一口气,提刀奔向寇恂。 二打一,局面立刻扭转,不过二十回合,寇恂一对水墨钢鞭被屠元让的金蚕丝爪夹住,薛太岁顺势一个回首刀,斩了寇恂的头颅,那道身影也回归虚天去也。 薛太岁累的呼呼直喘,屠元让早就立在当地不动,脸色苍白,竟是话都不愿意说了。 薛太岁知他内心要强,不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疲态,故而不似他大次咧咧坐在地上休息,而是仍像标枪一般站立的笔直无比。 薛太岁一边喘气,一边看那边石头雕像与朱祐的对战,此刻标枪对花枪,两物打的难解难分。 朱祐一只蟠龙大枪固然神出鬼没,奈何对方是石头雕像,无论你如何攻击,除非把他石身打散,否则决计不会停止攻击。 那石头雕像就像一台杀戮机器,直直碾压过去,不计身上多少伤痕,只知道不停的,并且是快速的刺、挑、扎、打、砸,耗了半个时辰,朱祐的身上被攻击的伤痕太多,逐渐慢慢消失在虚空。 天空之中一个炸雷,直挺挺劈中薛太岁,随后云消雾散,薛太岁感觉到一股强大元力从四面八方涌进自己的身体,被鲲鹏血脉耗费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吸食的干干净净。 薛太岁的额头突然生出一眼,随后又闭上,再次睁开,再次闭上,如此反复了一百下。 薛太岁哈哈大笑,当年五煞帝君传给自己的佛门天眼通居然可以成功运用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零一章 圈子 薛太岁开了天眼通,仔细打量那个石头雕像,见他头上红缨之处闪着点点亮光,他依照心中大藏般若经知识引导,得知那乃是此物的核心机关。 薛太岁根本没有过去,那石头雕像失了对手,自行站直不动。 薛太岁手持钨铁菜刀,一记飞刀甩了出去,正中那红色盔缨,刷拉一声将盔缨砍折。 那石头雕像突然缩小,竟变得如同棋子一般大小,长约两寸的一个黑色小人,周身晶莹光华。 薛太岁哈哈大笑,直接过去将这黑色小人拿起,左右端详,竟然像是一枚象棋的棋子,背后刻着一个“兵”字。 薛太岁顺手将它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屠元让此刻方才调息完毕,大喝一声: “此物是我先发现的!” 飞身过来就要抢夺,忽然天空一阵扭曲,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时辰已到,众位修真归位!” 轰隆一阵巨响,洞天福地中的众位修者纷纷脱离了地点,尽皆出现在水幕之外的太苍山大厅之中。 一旦退出洞天福地,各种资源不可以再抢,也不可以再对他人发动攻击,否则的话那就属于戕害中州修士了。 屠元让恶狠狠看了薛太岁一眼,也只好作罢。 郁长风此刻上来,拉着薛太岁的袖子: “你小子好像身上好多秘密呀。” 薛太岁大手挠头,憨憨傻笑: “啊?是吗?咱怎的不知道。” 郁长风知他装傻充愣,也不以为意。 倒是一旁的张燕,此刻胖鼻子肿眼泡走了过来,推搡了薛太岁一把: “行呀红毛贼,连屠元让的东西都敢抢,胆子不小,下次有机会一定好好较量一场。” 薛太岁嘿嘿一笑: “最好还是别有那样的机会,万一失手,伤了天下两名英雄中的一个,岂不是千古憾事。” 张燕胸襟本就宽阔,此刻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还是你红毛贼会说话,真特娘的都说到人的心眼里去了。” 此刻刘知节走了过来,显然是让拜火教的传功长老狠狠批了一顿,无精打采向薛太岁一抱拳:“薛大哥智勇双全,小弟佩服,佩服!” 薛太岁爽朗一笑,拍着刘知节的肩膀: “算了吧,刘兄弟,当着真人别说假话,你本就不愿意在洞天福地内再行杀戮,故意着了哥哥的道儿,我还能看不出? 你虽丢了比赛,但是得了天下人心,划算的很呢。” 刘知节让人说破心事,脸上突然一红。 果见一干老修真纷纷前来相认,更有甚者要把刘知节推为九州君子楷模。 蜀山剑派封玉书此刻上前抱拳: “刘知节,本派感念你围而不杀,掌教特地传来印信,要将这蜀山擎天剑气中的一道分神传与你,望你继续为天下苍生效力。” 说罢,还不忘瞥了薛太岁一眼,那一眼暗含恼怒。 薛太岁故意躬身施礼: “不肖徒拜见师父。” 封玉书却向旁边一躲: “愧不敢当,不敢当。在下这点微末的本事,哪里敢当薛爷的师父。再说你已入太白宗,那可是中州掌教,封某人日后还等着沾薛爷的光呢。” 说罢竟是自行离去,不再看薛太岁一眼。 这一下子把薛太岁尴尬在了当场。 清灵宗的老真人也走过前来,对着刘知节嘘寒问暖,临走赠送了好大一把丹药。 看见薛太岁时,恼怒他用计策暗算清灵宗,冷冷道: “阁下阴谋诡诈,此道乃是宵小之辈为之,望你早日改邪归正,多跟刘县令好好学学。嗨,还是兄弟呢,做人的差距怎么如此之大。” 薛太岁知道众人一半嫉恨自己下手太狠,另外一半则是嫉妒自己得了前十名,此刻还是不开口为妙,故而讪讪面皮不再讲话,退在了中州学馆的队伍当中。 为料想为首的白天瑾此刻却出言讽刺: “这不是力挽狂澜,位居前十名的薛太岁嘛,我等未上榜之人可不敢与阁下为伍。” 说罢竟然率领中州学馆的一干子弟躲得薛太岁远远的。 裴邵干笑两声,还要打个圆场,却被屠元让一瞪眼珠子,吓了回去。 剩下的岳武彰、姜东美、杨醒方、万贝怡、石之康、胡癫等人刚要去和薛太岁寒暄几句,却听白天瑾冷冷的声音传来: “诸位闲人社的同窗可听好了,是愿意入我太白宗门墙,还是愿意成为薛党傀儡,这可是关系到你们今后如何在太白宗立足。” 岳武彰第一个站到了薛太岁身旁,身板儿拔的笔直: “我等以忠义之心行走立世,当初既然加入了闲人社,自是一家兄弟,让岳某未前途小利而枉顾兄弟大义于不顾,我岳某做不出来,我挺薛太岁。” 他这几句话说的大义凛然,连薛太岁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两人双掌一拍“好兄弟!” 杨醒方嘿嘿奸笑: “我入不入太白宗门墙不大所谓,只是入了太岁小馆,当了账房先生,薛太岁是我东家,哪里有账房背叛东家的道理,嘿嘿,奉劝白观使莫怪,莫怪,嘿嘿!” 薛太岁瞅了他一眼: “行呀,你这账房师爷就继续干吧,别从早餐抽成。” 杨醒方嘿嘿干笑两声。 胡癫一抗大宝剑: “我的命都是薛太岁给的,入不入太白宗无所谓,人贵报恩。” 石之康扛着大棍子嘿嘿一笑: “俺是薛大帅的兵,指哪打哪,离了他,俺不知道去哪里。” 一个大胡子,一个矮挫壮,两个人坚定站在薛太岁身旁。 薛太岁偷偷摸摸在二人身后挑了大拇指。 大胡子没啥反映,石之康倒是呲牙咧嘴笑个没完。 白天瑾看了一会儿岳武彰,仔细打量这个淡金脸庞的好汉,点了点头,隧而冷笑道: “岳状元,你还在为这薛太岁提腰打气,你可知道你们闲人社的成员陈淑娴就是此人害死的。”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岳武彰顿时愣住了。 他左看右看,却是没有看见陈淑娴,那个能打暗器的娇小姐,不知何时已经牢牢占据了他的心房。 他一回身,双手大力抱着薛太岁的双肩: “淑娴呢?啊,我问你,淑娴呢?” “死了。” 薛太岁平静的回复,脸上不带一丝一毫的神情。 岳武彰仿佛头颅被这句话给劈了: “你说什么?她好歹也有龙门境的修为,怎么死的?” 薛太岁继续冷声冷语: “洞天福地,危机重重,机遇与危险并存。 莫说龙门,好像死在我手上的元婴也有好几人了。” “所以你就杀了她?啊,为什么?” 岳武彰拽着薛太岁的脖领子开始咆哮,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闲人社真正的领袖会干出屠杀当朝太后亲侄女的罪行。 薛太岁一双眼睛看向白天瑾,那白天瑾此刻脸色煞白,竟是不敢对视他的眼睛。 薛太岁缓缓道: “你去问问那白观使,他知道前因后果。” 白天瑾被薛太岁一双质问的眼睛盯得发毛,继而大声呼喝: “怎么?好汉做事不敢好汉当吗?” 薛太岁平静道: “我自认为是条好汉,只怕白观使今生与这两个字无缘了。” 大厅之外,“咔嚓”一个雷声,岳武彰发疯一般跑了出去,任由天上的瓢泼大雨落下。 白天瑾这时才骤然松了一口气,继续看着姜东美和万贝怡。 姜东美刚踏出的一个脚步,却又本能的收了回来: “太岁,这到底怎么回事?” 薛太岁冷笑一声: “大道争夺本有风险,事已至此,何必谈论。难道还要让死者心不安吗?” 说罢闭上了眼睛,好似不想再做任何评论。 姜东美终究没有把脚步挪向薛太岁,也没有去太白宗那边,反而孤立在当场,一派君子气度,两不相帮。 最后轮到万贝怡,丝毫没有犹豫,跳着小脚步来在薛太岁身旁。 石之康大喜,急忙走过来,腰里抓出一把糖块递给万贝怡: “跟着薛大帅,没错的。” 白天瑾冷冷朝着他们看了一眼: “你们几人我记住了,回太白宗后立即除名。”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零二章 榜单 “他们除名不除名,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吧。” 郁长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院落中一把拉回岳武彰,此刻他全身已然是湿淋淋的,双眼无神。 此刻竟然打了个喷嚏,显然是受冻无疑。 要知道,修士本身体格健壮,极少受伤病困扰。 正是岳武彰伤心的狠了,竟然忘了抵御寒风,这才导致寒气入体。 薛太岁大踏步上前,看了看岳武彰,心下也是不忍,上前相搀,刚要好言安慰,岳武彰却一甩手,怒气冲天瞪了薛太岁一眼: “不要你管!” 说罢径自回了太白宗大队。 白天瑾看他们兄弟反目,心下大为高兴,竟然在一旁哼起了小曲。 众人还要再去劝阻,却听得高台之上太苍上人高声朗诵: “此次洞天福地试炼,各门各派青年才俊辈出,老夫大感宽慰,天下苍生有幸了!” 说罢竟然向台下各位修士鞠躬行礼。 众人连忙还礼,口中喊喝: “老真人客气了,晚辈等不敢!” 太苍老真人宣布: “此次获胜门派为太白宗,存活至最后一刻,太苍山集天下门派资源,特赏赐白银一千万两,黄金五百锭,元婴境以上修习功法十卷,秘宝霸王鼎一个。” 太白宗一干弟子由于刚才的事件,似乎并未欢呼。 郁长风知道不能少了礼节,只得躬身相谢。 那千万两白银对于人间王朝却是算得上一笔财富,而对于修真门派,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太苍上人再次开口: “但凡参加洞天福地修炼的修士,都是各派的年轻翘楚,也是我天下九州修行的未来,故而百岁以上者不允许进入。 但是死伤颇多,实非我等门派所愿,现下依据修者杀敌人数、洞天福地中的表现以及采集的灵珍为基础参考,经各大派真人共同推举,选出本次修行前十名,各赏赐纹银一百两,黄金十五锭,白壁一双,元婴级别修真功法一卷。” 已经有好事之人大声叫好: “老真人快快揭晓榜单吧!” “对呀,让我等也开开眼界呀!” 太苍老真人这才开口: “开太苍榜单,列举前十,名诏千秋,功在万代!” 一旁早有大批执事道人回查洞天水幕,一一记录个人的表现。 一旁也早有各派老真人在相互商量,似是在纵横博弈。 岳武彰也早就从水幕回放的镜头里得知了陈淑娴的死因,只是依旧不发一言,傻愣愣坐在大殿的地上。 三炷香的工夫,记分牌已经亮起。 “第十名,中州学馆石之康!” “咣当”一声,石之康居然肩头扛的棍子落地,整个人傻在了当场。 他本想参加武举,然后跟着薛太岁混个出身,来太白宗中州学馆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料想能够名上修真榜,扬名九州。 此刻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出来了。 薛太岁上去给了他一个爆栗: “石头,赶紧上台领奖,傻愣着做什么!” 石之康激动的眼圈含泪: “哎,哎,我知道了!” 颤颤巍巍走上领奖台,太苍上人笑道: “石之康,元婴功法选一卷。” 顿时一个侍女拖上一个朱漆盘子,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功法的名录牌子。 石之康左挑右看,着实挑花了眼,最终拿起八十一号牌子递给侍女。 太苍上人当众宣布: “八十一号功法,万界请神大法。” 薛太岁笑眯眯看着石之康,他知道这矮挫壮本来就修炼神打上身的功法,此刻有了这万界请神大法,自然是神功有成之日,功力大增,也不由得为他高兴。 “第九名,蜀山剑派司马长风。” 司马道爷却一撇嘴: “我不要了,和小辈们一起争食吃,没羞没臊。” 他自持真人身份,不肯上台领奖。 一旁早有执法道人将金银和功法送到了蜀山剑派。 其实对于他这老元婴,有没有功法聊胜于无,难道他蜀山剑派还没有元婴功法嘛,走个形式而已。 “第八名,天音寺水月禅师。” “第七名......” “第六名......” 薛太岁看着闫凯、魏收、裴邵也都在前十名,自然是大大涨了中州学馆的脸。 直到念到: “第四名,中州学馆岳武彰。” 一旁早有人小声议论: “这,怎么好多中州学馆的人,已经五个人了。” “谁让人家背靠太白宗,大禹天朝第一大宗,果真底蕴深厚呀。” “就是,就是。” “第四名,中州学馆岳武彰,岳武彰上台领奖,岳武彰呢?” 岳武彰还痴痴呆呆坐在大殿之内,双眼空洞,想哭又不知道为什么哭,想恨,又不知道要恨何人。 薛太岁暗骂: “这个没出息的货,为个女人整的这般模样。” 他大踏步走向岳武彰,就像拎着对方脖领子好好来一顿嘴巴子,让他清醒清醒。 未料想还没触及岳武彰的衣襟,就被他一抬手隔开,冷声道: “不劳烦薛爷提醒,岳某自会料理。” 说罢再也不理薛太岁,大踏步飞身上了领奖台。 薛太岁眼神一暗,只怕这兄弟以后真的是要产生嫌隙了。 罢了罢了,万千罪孽,尽在洒家一人,都来怨恨咱好了,世间哪有两全之法。 太苍上人声音又起: “岳武彰选第一百号功法,青龙啸天诀。” 这功法着实霸道,青龙乃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主司天庭正义,风雨雷电,乃是四灵之首。岳武彰本就武艺超群,这九九八十一路青龙啸天诀再配合他的青天长刀,只怕功力更胜往昔。 接下来,太苍上人与天音寺苦慧禅师、蜀山剑派封玉书、鹿角书院袁柏义、拜火教传功长老等一干老修真细细研究前三名的归属,因为太白宗已然得了头名的最大实惠,故而避嫌,郁长风没有参加讨论。 其实也无所谓,毕竟事实和数字就在那里摆着,想当然不会漏了太白宗,只是名次问题而已。 过了片刻,太苍上人声音又起: “下面公布三甲,功法没有,却可以挑一件秘宝。” 下面的声音顿时热烈了起来: “秘宝,我擦,这前三甲真是赚了。功法还要修炼,那秘宝可是顷刻之间就能使用呀。” “你羡慕你也去斩杀敌酋,当个前三甲呀。” “你说的容易,不去送人头就不错了,你以为人人都是薛大个子。” ...... 薛太岁在台下听真十分好笑,未料想自己居然这么出名。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零三章 君子 太苍上人此刻宣布: “前三鼎甲,要上我太仓英雄榜,供奉于太苍山,台下众人方知道还有重头戏在后面。 太苍上人一笑:“各家门派公推拜火教刘知节为九州修真门派君子,刘知节本是大禹天朝一介状元,向来知书达理,成为九州君子后,可在洞天福地任选一地作为修行之地,由我太苍山常年供奉各种修行资源,太苍令可制约天下修真言行,不知刘知县可否愿意?” 张燕在下面头一个喊了起来:“好呀,刘家哥哥还等待什么,我等心服!” “对呀,刘知节谦谦君子之风,无人不服。” “是呀,是呀,刘县令在家乡秉政,亲政爱民,乃是百官的楷模!” “支持,同意!” 台下高呼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那拜火教的传功长老此刻脸上恨不得笑出两朵花来,洞天福地任意一处修炼,那可是大大的有好处,若是选了苍炎山脉,火气惊人,自己选出的这个拜火教选出日月双王备选——刘知节,可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此刻,不停用手去暗地里推刘知节。 刘知节如何是个不开明之人,一个飞身上了领奖台。 太苍上人呵呵笑道: “刘状元,经过本次洞天福地试炼,你率领拜火教弟子胜利场次虽不是最多,但是也不少,难能可贵的是你拜火教在你的领导之下杀人却是最少,足见一颗活天下苍生之心呀。” 薛太岁在台下吧嗒吧嗒嘴: “嗯,杀人易,活人难,嗯,刘家兄弟这下子可谓歪打正着了。” 刘知节向四下抱拳: “刘某承蒙各位太爱,却不敢独自居功,但自不量力,也愿意为天下苍生效一份力,既然大家不弃,刘某就勉励一试,也请天下修真监督于我,若是刘某以权谋私,有负今日众位修真之托付,犹如此地!” 刘知节此刻周身火焰功法已起,一道赤炎真气膨胀起来,口中喝了一声: “全阳境界!” 一身变得如太阳一般耀眼,一道气浪奔袭而来,从他所立之地,砍出一道沟壑,那深度竟然将大地都融化了三尺至深。 “吧嗒”一声,一块巴掌大的小石牌从三尺深的地下飘然上升,已然挂在刘知节掌中,上写“太苍令——九州君子,刘!” 众人方才被亮光晃得双眼疼痛,此刻才看见如此威力,不由得纷纷叫好: “好呀,刘君子文武双全乃苍生之福呀。” “好呀,好呀,刘君子武力过人,修真界之福呀!” 那叫好声层层叠叠,如声浪滔天。 薛太岁在台下嘿嘿笑道: “洞天福地活人,领奖台上立威,嘿嘿,刘家兄弟,你才是这次太苍山之行的大赢家,尽收天下人心呀。”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零四章 归宗 “看,是飞天舟,飞天舟!” 一干太白宗弟子欢呼雀跃。 原来结束了太苍山之行,各家各派都派出交通工具来接自家人。 这本是各家各派展示实力的场合,自然不会有人错过。 太苍山之巅,一个巨大无比的飞天舟闪现了身影。 来迎接太白宗子弟的,乃是十二天罡之一的穆善奎,专司运输之职。 郁长风招呼大家上船,各位太学生立在山崖之上,只要一一跨越,即可登船。 薛太岁长这么大,还未坐过这飞天舟,也觉得新奇异常,故而站在悬崖边上,不断观看飞天舟的造型。 十分宽大,周首有龙头铁嘴,船宽下能有十丈远,足可以容下千军万马。 他正在凝神观瞧,忽觉背后恶风不善,料定有人偷袭。 这是位临山崖峭壁的旁边,这被偷袭一下,定然直直落入山谷。 薛太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何能被这小小算计所扰,待身后来人的一脚贴近衣袂,他慌忙一个闪身躲过。 背后之人刹车不稳,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啊!”的一声惊叫,跌落万丈深渊。 郁长风在飞天舟之上看得真切,大喊一声: “松风,哎呀。” 这松风道人是他的真传内门弟子,郁长风教导了数十年,此刻见他骤然殒命,如何不痛惜。 用手点指薛太岁: “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是松风袭击他人在先,确实没有薛太岁什么过失。 薛太岁佯作无辜状,一双大手摊开: “这,这话怎么说的,此人为何连站也站不稳了?” 这冷笑话却是无人敢再笑,纷纷上了飞天舟。 待轮到薛太岁上舟之时,白天瑾却是一脸冷傲站在船头: “薛太岁,此飞天舟乃是宗门神物,此刻已然盛满了人员,你却上不得来了,敬请自己回转白云山吧。” 说完头也不回,喝令舵手驾舟而去。 胡癫在船上大喊:“薛头儿......” 石之康也喊:“薛大帅,这......” 那飞天舟毕竟远去,消失在苍茫的云海之内。 空荡荡的太苍山话了,目光对着他轻轻一扫,薛太岁只觉得心底激灵灵打个冷颤。 他知道,就是这一眼,这位太白宗掌教已是将他全身看了个遍,甚至包括带在储物袋中的东西都被他查了个清楚,稍有违禁之物,怕是都被他看出来。 也幸好此番前来,薛太岁做足准备,并未带任何违禁品,他本身就是武修见长,除了怀中的火狐,腰中的钨铁菜刀之外,也并无任何法器。 这刻太白宗掌教检视过后,脸上现出一丝莫名古怪之色,似是在奇怪薛太岁带的那些玩意。 不过他奇怪归奇怪,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太白宗掌教这才道: “尔等且听真,凡是能登上摩天崖之人,尽可挑选太白宗导师,作为尔等最后半年的修行老师。 凡感觉中途有阻力者,亦可放弃,本门派根据所上台阶数给予奖励,万不可逞强,殒命于这十八盘之上。” 中州学馆众弟子此刻刚刚赢了洞天福地的试炼,豪气干云,大声呼喝:“是!” 屠元让、裴邵、白天瑾三人入门前就已获得太白宗认可,故而不用再参加考核。 其余人等都意气风发,下定决心在十八盘之上尽显威风。 摩天崖峰顶上有一潭,叫元月潭,相传是本派祖宗白太坚入道飞升之地,留下丰厚遗泽,谁若能上得此山,可得大福缘。 可惜峰上布有大阵,任何人在这里都无法飞行,即便是步行登山,亦会感到莫大压力。 千百年来,太白宗门人弟子英杰无数,能够上得山峰的却是少之又少。即便是元婴、飞升亦不例外。 实力越强,感受到的压力就越大,境界在此没有半点优势,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身意志。除此之外,太白宗的千年田也是环山分布。 八百米的山峰,到处都是太白宗弟子开垦的灵田,并按年限划分,种植与收割,越往上灵植年份就越长,珍稀程度也越高。 这些弟子身穿特殊的护具,因此可豁免大阵压力,自由上下山中。 不过在道门宝镜的监视下,他们虽终年摆弄这些灵植,却自身没机会得到哪怕任意一株。偶有挺而走险之辈,也均无好下场。 按太白宗规矩,这山峰上的千年田,每上得百米,可自由选择一株在同高度下的灵植。 若是上得五百米,每五十米就可选一次。 若是上到七百米,每十米就可选一次。 除此之外,就是那些前人遗泽了。 有太多的前辈在此地坐化归墟,也有太多的前辈在不同的高度留下自己的经验心得。 这些宝贵的经验惟有那些依靠自身努力攀登上来的弟子才能看到并学习。 正因此,对于每一个入十八盘考验的弟子而言,尝试登顶都是一种必不可少的选择——为了更有价值的资源,为了更多宝贵的经验,也为了峰顶那更加充沛浓郁的元气。 杨醒方缩着脖子,看了看高高的山峰,来在薛太岁跟前: “东家,我就不上去了,这山也太高了,您知道我这两下子,嘿嘿。” 薛太岁捏着下巴点点头: “也好,山上没准有什么危险,咱若照顾你也怕自顾不暇。” 一干太学生中也有人打了退堂鼓,毕竟不是每个人求学都意志坚定,如今已经进入了前二十名,剩下的半年就可以混混日子,给朝廷一个交代。 万一再攀登这高峰,身死道消,那可是得不偿失的买卖。 但是武将出身的诸人却是斗志昂扬,尤其是闫凯、魏收、岳武彰等人,都瞪着眼珠子气比天高。 如今屠元让、裴邵、白天瑾退出了竞争,已被宗门内定,正好给他们腾出了位置,因此一争之心昭然若揭。 这刻看着远处峰头,薛太岁眼中已燃烧起如火热意。 他低啸一声,向着那山峰走去,似慢实快,没过多久已来到山脚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零五章 登山 山脚下是一道石制阶梯,就这么一路环绕着通向峰顶。 在阶梯的两侧便是大片的梯田,隐隐还可看到穿着特制阵衣的太白宗弟子在处理灵植。 有人看到了薛太岁过来,大声叫道: “看,有人来登山了!” 这喊声吸引了不少太白宗弟子纷纷观看,薛太岁这才发现,感情在这里负责灵田的弟子人数竟是不少,仅是下方百米的梯田就有上百名弟子。 那些人纷纷看着薛太岁,眼中露出艳羡目光。 别看他们整天在这试炼十八盘中,但是在身着阵衣的情况下,连这里的元气想多呼吸一口都难。 他们身在宝山之中,却永远带不走一丝宝气,只能年复一年看着那些出色的弟子来到这里,自由的呼吸这里的元气,取走宝贵的灵植。 “是薛太岁。”一名太白宗弟子沉声道。 三年之间,薛太岁种种表现已经引起门派轰动,太白宗弟子自然也有不少人知晓。 一大群太白宗弟子相互看看,最终还是看起来像位领头的师兄站出来道: “薛师弟请了。师弟入派不过三年,便得入试炼十八盘,注定是未来太白宗精英人物,我等只可仰望之。在下徐峰,祝薛师弟登山顺利,一路高升!” 其余太白宗弟子也一起对着薛太岁拱了拱手。 薛太岁回施一礼:“多谢诸位!” 这方才转身,踏上登往山顶的第一步。 这一步踏出,薛太岁立时觉得自己身体突地一重,险些跌了下去。 是重力! 薛太岁已意识到什么,看向自己的脚下。 只是一步之隔,阶梯上与阶梯下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当薛太岁站在第一层阶梯上,明显感到下方地面上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让他一时间竟有些迈不开步子。 好在这力量还不算太大,刚才薛太岁只是一下没准备,这刻有了心理准备,他继续向上踏出,在站到第二级石阶上时,果然重力又大了一些。 薛太岁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不能飞行了。 很显然,重力就是来自之前山脚下的那片大地。 这实际不是重力,而是一种牵引力。 距离地面越远,来自那片石头台阶的牵引力就越强,当上升到一定高度时,怕是连步子都要迈不开。 不敢休息片刻,薛太岁便继续上山。 过了五十米的界碑,刚踏出一步,薛太岁便觉得全身一重,力量竟是比之前大了一倍多。 果然这山峰五十米便是一个坎,越往后难度便越大。 薛太岁身后不远之处便是岳武彰,再后面是闫凯和魏收,此次中州学馆的前几强已经和后面的人拉开了距离。 再看岳武彰额头上也是直冒热汗,仿佛颇不轻松。 都说这前一百米易过,但是以薛太岁现在的实力,仅是这第二个五十米就让他感到吃力非常。 如果说前五十米,薛太岁还不敢休息一会儿的话,那么第二个五十米台阶,薛太岁每十五步就必须坐下来休息片刻。 待到最后的二十米时,薛太岁几乎是每两到五步就会耗光一次力气。 这使他的登山过程变得格外艰难,直当这试炼十八盘天光渐暗,代表着黑夜即将来临,薛太岁才堪堪走到第二块界碑前,这时他已累得气喘吁吁,全身无力了。 他坐在界碑前大口喘息着,那边徐峰等太白宗弟子已是围了过来,拍手笑道: “恭喜师弟,第一天便上得百米,如此看来,那五百米处的精英台上注定要有师弟一席之地了。” 所谓五百米精英台,是指在此山五百米处有一石台,能够到达此地的后辈弟子们通常都会在此留下自己的名字,标注自己的心得与所耗时间。 这里同时也是精英与庸才的分水岭,只有在五百米处刻下自己名字的人,才会被认可为真正的精英。 据说十二天罡中如郁长风,欧阳康,凌云剑仙,甚至掌教白太冠这类太白宗的中流砥柱,都是在年轻之时到达过五百米精英台的。 除此之外,比如第一天就上到百米处,也算是个小标准,只是不入记录,只用于作为参考吧。正因此,徐峰他们才会说薛太岁入精英台是不成问题的。 这刻薛太岁笑着摇摇头: “头百米就如此艰苦,真不知后面又要如何艰难了。对了,洒家上得百米,按规矩当可选一株灵药吧?” “那是自然。” 徐峰道:“薛师弟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说,我定为师弟选一株最好的灵药来。” 这试炼十八盘的千年田都是太白宗弟子种的,同样的灵药也有高低优劣之分。 薛太岁出手大方,直接给了徐峰纹银万两,言语又不似以往霸道。太白宗弟子感觉他仿佛换了一个人,自然要为他选最好的。 薛太岁想了想,道:“就选蜂蚊叮吧。” 徐峰笑道: “蜂蚊叮以刺痛为主,安神清心,能使人奋发向上,自有一股子冲击力。却无益血气,利消除疲敝而不利眼下。 看来师弟此番果是要有所作为的了。师弟稍等,我亲自去为师弟找药。” 说着徐峰已然离开,片刻后回来,手中已多了一株新鲜出土的玉米模样的植物,正是薛太岁需要的蜂蚊叮。 这蜂蚊叮看似普通,却精华内敛,因此评价它好坏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越大越好。 常见的蜂蚊叮大小与枣子相若,故以蜂蚊为名,徐峰手里这颗却长得比一般的马铃薯还大几分,可见其非同凡响。 这刻徐峰已道: “一千八百年的蜂蚊叮,如假包换,薛师弟,恭喜你了。” 一名太白宗弟子已大声道: “几年前也有个小子入试炼十八盘,傲得鼻孔都要长到天上去了。 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上到这一百米处,也是索要一株蜂蚊叮,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一定要足一千八百年份的,敢少一点就不饶过我们。” 另一人接口道: “然后我们就找了一个比这还大的给他。” “结果却是被虫子掏空的,哈哈哈哈!” 四下里顿时响起了笑声。 白天,是勇攀高峰的时刻。 晚上,就是修炼的时光。 十八盘越到后面越是难行,若纯靠自身努力,一百年都走不到山顶。 真正能够让人们走上山的,除了强大的意志和坚实的体魄外,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在这攀登的过程中提升自己。 根据试炼十八盘设下的阵法,每一个人在进入之后,都会根据其实力调整相对的力量,使得元婴也好,金丹也罢,在起初面对的困难基本都是相同的。实力越强,遭遇的力量就越大,唯一不同的只是意志与体力的安排。 但不管怎么安排,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法阵根据各人设下的阻碍极大,大到根本没有人能够上到五百米。 这就是五百米精英台的由来。 突破这一极限的唯一方法,就是自身实力的提升。 因为法阵一旦定下力量,在进入者离开前都不会再变化。 在此期间,提升自身就成为登顶的最大关键。 这也是试炼十八盘如此设计的最大目的。 困难本身是无法逾越的,要挑战极限,就先超越自己。 正因此,每过百米挑选的药物对挑战者而言也是极重要的,因为那是他们提升自身唯一的凭仗。 薛太岁之所以要在刚入武修蹈海境界就进入试炼十八盘,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如果能在试炼十八盘完成元婴大圆满,不仅对他自身有极大好处,对他登顶十八盘也将带来极大帮助。 这刻坐定,薛太岁心神凝注,正式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冲击蹈海境界第二层的尝试。 清晨徐峰等人来到试炼十八盘时,很惊讶的发现,薛太岁已经坐在第一百五十米的台上。 从他身上依然残留的汗渍看,他显然刚上来没多久。 “薛师弟,你……” 徐峰指指薛太岁道。 薛太岁淡淡回答: “身在十八盘,喜不自胜,辗转反侧,入夜难寐,故宜将剩勇追穷寇,再鼓余力登高峰。” 他说是自己喜不自胜,但是脸上表情严肃,哪有一丝欢喜的样子。 徐峰见他如此,知他心中多半另有想法,不好多说,只能拱拱手道: “派中先辈做此登峰布置,以考验极限与提升为主,故当劳逸结合方好,否则后力难继。 师弟若是时间够,还是莫要急于一时的好。” 薛太岁回头望望山下,岳武彰也刚刚到了百米台之地,一脸凝重,显是负重不轻。 再往后看,闫凯和魏收连人影都没有,还不知道耗在什么地方。 “多谢师兄教诲,薛太岁省得。” 客气了一番,徐峰自与太白宗的师弟们去处理灵田。 薄光微照下,梯田片片,到也是一副美好田园景象。 从这天开始,薛太岁便开始了与这大山辛苦较劲的过程。 随着不断上升,登山的阻力也越来越大。 从一百五十米到二百米这段距离,薛太岁感到了明显的吃力,几乎每卖一步都要用尽自己全身力气,然后坐地休息一会儿才能继续。 当他驻足于地面时,所有的下坠力量都被地面阻止,但双脚只要悬空,就会感到脚上好象被绑了万吨重物一般。 正因此,在这山上是真正的举步维艰,走在石阶上的感觉,就仿佛脚被焊死了一般,只有进入高台才能摆脱这恐怖力量。 五十米高度,三百余层台阶,薛太岁就这样硬生生走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方才走到。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零六章 精英 当徐峰隔日再来时,看到薛太岁站在二百米高度的台上,亦觉得惊讶无比。 能在两天时间走到这一步,即便是在那些精英弟子中,薛太岁表现得也不遑多让。 不过徐峰还是劝他道: “薛师弟,能到此步,亦可见师弟意志坚韧,秉性刚强。 不过登山一事,并非仅靠意志而行,更需利用环境有所进益。 薛师弟千万莫要只顾登山误了根本,忘记进入试炼十八盘的目的。” 薛太岁也只能笑着点头。 徐峰这才道: “既然你已到了二百米,我为你去取南神果吧。” 没想到薛太岁却摇摇头: “不,师兄,咱不要南神果,咱要万年参。” “什么?”徐峰呆住: “这万年参乃是吊命之物,你要它做什么……难道你……” 徐峰猛然色变。 他突然想起一事,十八盘的力量虽然主要作用于足部,但随着不断攀登,其力量最终还是会无可避免的蔓延到对方全身,使其形成整体坠势。 到那时,长久的负担依然会形成,并使得登山者恢复体力变得愈法困难。 对抗这种力量的唯一方法就是让自己提升。 可如果不提升,在这攀登的过程中,其负担只要大到足够程度,甚至会对生命造成危险。 薛太岁在这个时候放弃南神果,索要续命的万年参,其目的不言可知。 他这是要玩命强冲啊! 徐峰不敢相信地看薛太岁,喃喃道: “喂,只是登山而已,不必如此玩命吧?” 薛太岁圆睁二目,呲牙一笑: “狮子搏兔,尤尽全力,何况是如此修行?” 一步踏出,如坠千钧。 薛太岁只觉得那股向下的吸力是如此恐怖,就象是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他的身体不让他走。 这力量无处不在,早已超越双脚的限制,影响到他全身每一处地方,连他的五脏六腑都在受到这力量的牵引,就象是有股吸力在对着他的身子狂吸,薛太岁甚至有种内脏要从体内跑出去的感觉。 心脏开始砰砰砰狂跳,不断加速,以前所未有的形势,渐渐竟发出轰轰声响; 血液在体内疯狂的流淌,有如长江大河发出轰鸣之音; 脑袋更是发出嗡嗡的回响,仿佛一千面鼓在他耳边擂动着。 薛太岁整个人摇摇欲坠。 最要命的是,这种糟糕的感觉并不随他落脚而停止。 从他踏上石阶起,这影响全身的拉力就会始终存在,并一直影响着他,削弱他,直到他登上三百米处的高台为止。 正因此,薛太岁不能停留。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迈步。 然而从他踏上石阶起,每走一步都注定艰难。 就象是被人死死按住脚面一般,任薛太岁如何用力,他的脚都无法抬起。 “嗷!”薛太岁仰天吼了起来。 全身的力量在这刻发挥到极致。 他的脚终于抬了起来。 一点一点,向着前方挪去,向着空中延伸,眼看着就要踩到上一层石阶了,薛太岁气力突然一竭,那脚已是啪的又放下。 失败! 薛太岁呼的长出一口气。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忍着脑际轰鸣的雷音,开始休息与吐纳回复的过程。 刚才那一下,已几乎将他所有的力气都榨空。 休息片刻,薛太岁再度开始了登山的尝试,这一次他谨慎了许多,有意识的调剂着身体中所有的能量,尽可能将其提升到最高点,然后再以爆发的方式冲上。 他成功了。 一只右脚踏在了石阶上。 然后薛太岁就这样一脚在上一脚在下地休息着。 片刻,他再度举步,试图将左脚也抬到了石阶上。 结果他又失败了。 休息后再来,竟依然是失败。 直到第三次尝试,薛太岁才终于将左脚放到石阶上。 完成第一步。 算算时间,这一级石阶竟然耗去了薛太岁半个时辰。 果然真实情况并非心中验算,以此速度,薛太岁绝无可能在四天内达至三百米处。 好在时间现在还不是问题,他只要能上去就好! 从这刻起,薛太岁算是彻底和这片台阶耗上了。 在那巨大力量的拉扯下,每一步的迈出,都是如此艰难,需要耗尽所有的力气,爆发出最强的力量才能做到。即便如此,有时也会有失败。 每一次失败,都是对气力的浪费,也是对时间的浪费。 薛太岁不得不精细的计算着自己的力量,调节自己的体力。他渐渐清楚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不再急于一时,更不会在未体力未恢复完善的情况下就仓促进发,而是务必确保成功率。 可是随着不断上升,拉扯力也在不断增加着。 薛太岁不得不在计算自身力量时,把台阶增长的力量也考虑进去。 这就意味着他需要更长的时间,更多的准备。 第一天的时候,除了第一级台阶因经验不足浪费了些时间外,其实依然是薛太岁进度最快的,在十二个时辰里,薛太岁上升了十二米。这一天也是薛太岁体力最为充沛的时刻。 等到第二天,薛太岁便只走出八米。 待到第三天,薛太岁只走出可怜的四米。 他知道,麻烦来了。 随着不断高升,拉力越来越大,整整三天时间,他才走了一半路程。 站在道路的中段,薛太岁如风箱般呼哧呼哧的喘息着。 前方还有二十米的道路,一百多米的台阶,却如天堑般横在他身前,是如此的难以逾越。 是的,薛太岁知道自己正在不断接近那个临界点。 一旦到达界限,那他除非提升,否则便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 可是,这里就是我的界限吗? “不!”薛太岁低吼。 他就象一只红了眼的公牛看着远方的道路,充满了不服气。 这一幕落在那些太白宗弟子的眼中,大家纷纷摇头叹息着。 作为长年累月在这里做事的人,他们最清楚在没有提升自己的情况下,这段路是如何的难走。 最要命的是,由于石阶上拉力依然存在的缘故,薛太岁自始至终都处在身心受拉力作用的影响下,虽然不象迈步时承受的力量那么大,却更加持久,为他的恢复带来巨大影响,更使他无法在石阶上修炼。 他相当于被卡在了石阶中段。无论如何,不能停下! 他继续咬着牙前行,一步一步! 鲜血从他的体表渗出,那是拉力已经真正对他的身体内部造成影响甚至破坏,甚至连血液都开始受其牵扯从毛细血孔中渗出。 这使薛太岁变成了一个血人,全身上下蒸腾于一片血雾中,看起来恐怖之极。 可薛太岁就是不停步,他低声嘶吼着,就象是一只噬人的野兽,连双目都呈现出一片血红色。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胆颤心惊。 他们见过无数人登顶,但是登的如此惨烈的还是头回。 尤其这还只是三百米,距离那八百八十八米的高处还远着呢。 薛太岁却恍若不觉,继续前冲着。 对他来说,这里才是他的巅峰,冲过这里,后面就是一片坦途。 身体中的力量正在快速消逝,薛太岁知道他已撑不了多久。 他奋起所有力气前行,终于又迈出一步。 此时他已站在最后一层的石阶上,只要再踏一步就是平台! 上去! 薛太岁在心中呐喊着,所有的力量迸发出来。 右脚一点一点地升起,薛太岁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突出眼窝了。 终于! 薛太岁的右叫落在了三百米高台处。 “噢!”看到这一幕,所有为他提心吊胆的太白宗弟子同声欢呼起来。 薛太岁刚喘了一口气,身后一个声音乍起,平静而冷淡: “薛爷,我可还没用全力呢。” 薛太岁回头望去,正是岳武彰,距离自己不过五个台阶,却也是累的通身是汗。 薛太岁呲牙一笑: “岳家兄弟是要和洒家比比吗?” 岳武彰却浑然不理他这一套,又再次登上了一个台阶。 薛太岁一咬牙,大吼了一声: “鲲鲸之力!” 周身乍现一只巨大蓝鲸的身影,震天怒吼。 薛太岁不再停留,居然跑步上山。 岳武彰在其身后也大喝了一声: “红煞!” 脸上红芒一显,大步流星跟上。 一旁徐峰等众弟子此刻却看得傻了眼: “乖乖,这是登山,不是赛跑,还想不想活了!” 薛太岁知道,此刻有进无退。往往登山就是这样,你停一次,后面必然就还要停,若不一口气冲到五百米处,那只怕自己锐气丧尽,永远也别想攀登封顶了。 待两人跑到四百米处,岳武彰已经明显变慢了,起初是迅速奔跑,此刻却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开始迈步。 薛太岁一咬牙,并不停歇,大步向五百米精英台跑去,周身渗出的都是斑斑血迹。 临在五百米精英台的前三个台阶,薛太岁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所剩无几,已经是极限。 此刻大吼一声,纵身一跃,这是孤注一掷的一跳。 “砰”的一声,已经人仰马翻摔倒在精英台之上,终归是上来了。 “奥”一群太白宗弟子又是一阵欢呼。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零七章 一步 薛太岁此刻一点气力也无,任由周身元力发散,渐渐形成一道道气墙,弥漫四周。 “气墙二十米范围了,达到此基数已经可以位列太白宗精英范畴。”一名弟子回答。 气墙继续急速增长,“二十四米了,有望进入前十名。”又一名弟子惊叫。 “二十五米了,还在增长。应当可以排在第八左右。”徐峰此刻回答道。 “不管第几,反正不会是第十。”有人接口。 “却是把郁长风师祖挤出来了。” 郁长风算不上天纵之才,靠着一路血杀走到最后,当年他血战连场,获得奇遇无数,才能将自身元气练到可外放二十五米一二的地步,堪堪进入前十。 正因此,徐峰才说,进入二十五米,基本就算入了前十了。 从基础元婴到元气外放,就是这一个时辰的变化,就需要旁人十年心血! 一步十年,精进若斯,还能求什么? 就连徐峰亦不由苦笑道: “师弟心大,难怪能有此成就,佩服!” 薛太岁摇摇头,咧嘴怪笑: “你们只是不知道,洒家付出了什么。” 十八盘上,薛太岁此刻在一步一步的向着峰首走去。 八百八十八米山峰,五千余台阶,薛太岁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阶,他也不关心。 这刻的他,已将登上峰顶的期望彻底收起,只是负手缓步而行,一如游山玩水,闲庭信步,目光所到处,是这洞天中美丽的山水景色。 其实如果用心观察,就会发现这试炼十八盘内的景色原就是极美的。浓郁的灵雾极富变化性,在这片土地上变幻出光怪陆离的色彩,映现出千般美景,只是来到这里的人,一心只想着勇攀高峰,到是忽略了路上的景色。 此时的薛太岁,心境一片空明。 他就这么一路走来,欣赏着大好山景,走走停停,很快便到了精英台的正中。 太白宗弟子随便给了他一株灵药,他便继续前行。 由此地开始,依稀已可见到山壁上嶙峋的字迹,那是一些先辈留下的修炼心得,当然也少不得某某某到此一游的墨宝。 不过只能走到这一高度的人的心得,不看也罢。 薛太岁继续向上走着。 五百米便是精英台,曾经这一高度是许多人的天堑,因为要走到这步,至少也要提升修为半阶,对于薛太岁而言,开启鲲鲸之力,却不过是信步闲游。 其实到了这五百米之处,大阵自然放松了力道,只要不再攀登,便不会再增加重力。 他很快就站在了五百米精英台题跋碑文的旁边。 与之前的平台不同,这五百名精英台上竖着一块巨大山壁,光滑如镜,上面刻满了字迹,皆是有幸到过此地之人所留,放眼看去,至少有数百人在这里题字留名。 在镜壁一角上,薛太岁看到了郁长风的名字,上写: “大禹四十二年,入试炼十八盘,登精英台,参明了上师心法有感,悟朝阳一剑,特此留念,以飨后人。” 然后就是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着他关于朝阳一剑的理解。 这朝阳一剑,正是当日他力劈华山证道的那一道极致剑意,想不到竟是在这里悟得的。 薛太岁当然观此剑出,有感于剑意之极,却不知其道从何来,空有所感却无力可使。 他本不喜剑,但对于兵器的招法还是有感于心。如今见到题字,自然大为欣喜,一行行看下来,终于对这朝阳一剑有所了解。 虽然他用的是刀,此法对他无用,但道理相通,想来对他将来明悟刀道亦有大作用。 看过郁长风的感念,薛太岁再去找他说的那位明了上师,果然此人也是太白宗一位久享盛名的人物,他所留下的正是关于凝炼与极致的理解。 也就是在这里,薛太岁才明白,原来极致的表现也有许多种,那明了上师与郁长风所使,不过是其中一部分,在这镜壁上还刻着无数心得,仅是这关于极意的心得就有多种。 薛太岁看得如痴如醉,许多原本不太明白的道理在往往都能找到答案。 有时甚至能找到不止一个答案。 这里就是一个开放的平台,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上面,有时甚至有相互佐证与对垒之事。 比如在镜壁左下角部分就有一场争论,争论者更是如今太白宗最为赫赫有名的几位大人物。 先是欧阳康在上面写了一段关于兵道之论,认为兵既在道中,则当可天成,这天地间必然会有一柄真正的神兵,号令天下万兵。 接着就有人在下面接上。 “欧阳师弟所言,师兄略有不同。兵本无识,贵在人主,岂有天生王将之说……白太冠。” 却是那太白宗掌教。 然后是又有几位修者在后面接话,有的支持欧阳康,有的支持白太冠。 最后却是凌云剑仙结束了此场争论: “兵在杀戮,人主杀伐。兵者人主,王将难觅。天下生死,终止人心……凌云。” 这番话出后,争论辄止。 但是有关兵道的看法,依旧是各起纷纭。 那一刻看着镜壁上的字,薛太岁突然心有所感。 他取出自己那钨铁菜刀看了看,莫名间突然有了种感触,喃喃道:“兵在……天成。” 那钨铁菜刀没有任何反应。 想了想,薛太岁亦是摇头一笑,将菜刀放了回去。 然后他继续看镜壁上的题字留言。 这些题字内容众多,又五花八门无所不有,有心得,有感悟,有论道,更有具体功法。 若有一一参祥,仅是理解还不够,更需实地检验。 此刻徐峰跑了过来: “薛师弟啊,本还想你走到那七百米的太白天堑,观历代剑术名家手迹,你可要继续一步了。 否则的话,人生路漫漫,能走到哪步便是哪步吧。既然仅可止步五百米,那便在五百米一览风光也好。” 考虑到这几日的进益,薛太岁感觉反倒比之前更轻松些。 这刻踏上一步石阶,薛太岁只略休息了片刻就继续向上走去。 第二步石阶力量依旧不大,没有递次渐增的压力,薛太岁走来竟越发轻松起来。 这让薛太岁感到狐疑,他知道如果石阶上没有问题,那只怕其他方面就会有问题。 果然就在登上第二层阶梯后,薛太岁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声音起初细小,渐渐便大了起来,如海浪呼啸声,由远至近,声浪越来越大,渐渐竟弥漫整片天空。 薛太岁这才看到,那是一片黄色的云潮正从远处呼啸而来,盘卷着冲向自己。 待到那云潮飞得近了,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云潮,分明是无数黄色的马蜂组成的大潮。 “巨无蜂!”薛太岁的眼神猛地收缩。 看到此物,他知道,这多半就是徐峰所说的巨无蜂了。 之前他上山时就曾想过为何此物还未出现,这刻却是一出便铺天盖地。 看这些巨无蜂的鳞甲,个个逆声而起,有如倒生利刺,三角小脑袋上更是獠牙森森,虽然体积不大,但无数巨无蜂混杂在一起,看得也人着实头皮发麻。 天空中已响起那徐峰的笑声: “冲吧,薛太岁,拿出你所有的实力。这些巨无蜂便是这八百三十八米山路上的最后天堑,冲过它们,你便是赢了。” “此话当真!?”薛太岁吼道。 他虽然错过了五百米处的火烧神麦,但是选药是以当时高度往下挑,高度越高则药物价值越高。 五百米的火烧神麦他虽然错过,但不代表他以后不能再选,只不过站在高峰选低谷之药,在价值上会有所损失,但为了冲关,这点损失到也不算什么了。 那徐峰大笑道: “随意,随意!你若真以为有了火烧神麦便可挡这巨无蜂,自去取了便是。” “什么?”薛太岁一呆: “难道火烧神麦的烟也熏不走巨无蜂?” 徐峰言道: “无守护任务的零散巨无蜂的攻击可以用烟驱赶,却不是这些担负着守护之责的巨无蜂。你在精英台悟幻境,元气四散影响下,巨无蜂不会攻击你。 但当你踏上这最后的八百三十八米石阶后,你就注定要受到巨无蜂围攻,什么药物也无法阻止它们的疯狂!就此而言,你取不取那火烧神麦影响不大的。” 说着,徐峰的声音突然一凛: “这最后的八百三十八米,惟有一路杀上去!这也是太白宗历代祖师遗训,至高之道,固然有坚持不懈的努力,同样要有血雨腥风的战斗。 血杀之道,杀戮之道,惟杀止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零八章 杀蜂 随着徐峰这刻话尽,那些巨无蜂仿如得了命令般,已一起涌上,黄色的光波瞬间淹没薛太岁。 看着那黄色风潮扑至,薛太岁的心中到是有了一丝明悟。 “原来是这样么……”他喃喃自语。 其实五百米高台,就已经是最后的力量巅峰,按实力换算,差不多正好是提升一阶再发挥全力可达到的地步。 至于这最后的八百三十八米,要求的不再是实力的提升,而是意志,战力与勇气的结合! 最后之路,惟杀而已。 明白了这点,薛太岁反倒是放下了最后的担忧,再没什么可牵挂的。 战便战,他薛太岁自出道以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战斗经验。 一群畜牲而已,还吓不倒自己。 这刻他看着那扑面的黄潮,大笑出声。 然后他抽出了菜刀。 钨铁菜刀霍然在手,已斩出一片火浪,迎面撞向那片黄潮。 黄潮立时炸起一片尖啸之音。 无数巨无蜂同时开口,尖啸声撕裂长空,竟刺激的薛太岁眼前一晕。 随后就见那些黄色巨无蜂已如飞蛾扑火般就这么撞进火浪中,鳞甲贲张,在火焰下闪耀出惊人的光辉。 一只只巨无蜂在火云狂卷中坠落,这些巨无蜂的防御力看起来并不算强,但是更多的巨无蜂蜂拥而至,火浪撞上黄海,只璀璨了一个瞬间,便扑哧一声被浇熄了。 薛太岁横刀再斩。 厨刀之斩! 一道刀劲如光柱般射出,打在巨无蜂群中,已在巨无蜂群中开出一个大洞。 不过下一刻,刚刚现出的孔洞就被密密麻麻的巨无蜂填满。 它们张着獠牙,在空中扭曲着,继续疯狂的飞向薛太岁。 薛太岁弃刀,出掌。 又是两记掌风拍出。 接着嘴一张,一股洪风喷出。 修成蹈海境界后,薛太岁的施法速度已比以前快了许多,这一刻连续发威,然而巨无蜂群就象杀不光一般,面对这汹涌攻击,前面的尚未死绝,后面的就已拥挤而来。 一路血战至峰让你救我吗?” 金钟罩! “恩?”徐峰一楞:“没想到还有点手段,竟可激发自身力量。不过也技止此耳,对付不了巨无蜂,你依旧上不去。” 薛太岁微微一笑:“我记得你有说过,什么办法都可以的吧?正好,我还有这个。” 他手一翻,一颗鸭蛋大小珠子已在手心。 徐峰大吃一惊,暗想还能够这样: “这是,这是雷火弹!” 擦,这是到底算不算作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零九章 登顶 “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连续十多声巨响,薛太岁一连引爆了十几颗雷火弹,烟雾之中爆发出魔鬼一般的狂笑。 “疯子!”徐峰眼睛已经闭上,不敢再看。 他知道,这些巨无蜂尽管见风就长,但是在这接二连三的雷火弹袭击之下,短暂片刻之内不可能再生。 薛太岁冒着这股子烟火,一下子窜了几大步,已经登上了摩天崖。 迎面而来的是一汪绿油油的潭水。 如果说试炼十八盘的元气浓郁程度是外界的二十余倍,那么这凝结成液的元月潭,就已将浓郁二字演绎到极致了。 一刻,薛太岁终于明白徐峰为什么让他一定要在蹈海境界大成前上到峰得颇为得体,不卑不亢,顿时几位天罡都跃跃欲试。 郁长风却第一个站了出来: “各位,各位,且听我一言。此子赤胆忠心,赤子情怀,在中州学馆之时就有武君子之称,现下修了青龙啸天诀,与青天大道最是相称。 老朽别的不敢夸口,要说对于天道的领悟,相信掌教师兄也有所不及吧。” 众位天罡频频点头,白太冠一笑: “好吧,知道你是个喜欢赤诚君子之人,这个徒儿你且教好,将来为我大禹天朝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岳武彰早已跪倒在郁长风身前:“小徒拜见长风真人!” 郁长风哈哈大笑,用手相搀: “起来,起来,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还要勤勉。” 说罢从袍袖之中取出一个三寸长的宝塔,交于岳武彰: “此乃琉璃宝塔,防身宝物,你且附耳过来,我传你法诀!” 一旁众天罡纷纷摇头: “长风真是豁出去了,如此仙家重宝也肯赏人,真真是爱煞这个弟子!” 薛太岁在身后看着,也为岳武彰高兴,暗道岳家兄弟人品贵重,终归是好人有好报。 白太冠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薛太岁: “薛太岁,你自从加入中州学馆,屡立奇功,不知可有想拜的真人大能?” 薛太岁挠了挠头:“洒家并不知晓什么,全屏掌教安排。” 白太冠回首望向众位天罡。 这是众位天罡仿佛一个个泥雕塑的菩萨,竟是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不发一言。 白天瑾在一旁趁机插言: “这位薛兄仿佛修炼的不是我们太白宗的心法,故而应该没有天罡真人可以传授其本领。” 他这话一出口,一干飞升境界的老真人们频频点头: “是呀,是呀,确实如此。” 欧阳康此刻言道:“按说此子勤奋好学,知识广博,老夫在给他们三年前传道受业之时已然喜欢上这个年轻人。 奈何他修气诀却是残篇,又不喜欢练剑,若说旁门左道一途,他都可以做老朽的师父了,真真是教授不得。” 一旁众位天罡也都随声附和。 白太冠依旧不动声色: “薛太岁,无人愿意教你,你意下如何?” 薛太岁遥望了一眼十八盘下面的精英台,已经看见闫凯、魏收和石之康在那石台上吹牛打屁,暗想自己已然登的峰顶,不比这几个兄弟强上许多。 因此,唱了个大诺,一抱拳: “感谢掌教真人厚爱,既然无人愿意做薛某的师父,洒家也不强求,就此离去,待到毕业之时,回归镐京就是,真人们不比烦恼。” 白天瑾此刻斜眼看着薛太岁: “暗道饶是你实力惊人,夺了这十八盘的头名,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薛太岁刚要走人,忽然天空之中一声嘹亮的白鹤鸣叫,一只白鹤偏偏飞舞而来,瞬间落地变为一个童子。 白太冠率领众天罡施礼: “白鹤童子有何贵干?” 那小童言道:“柴师叔祖叫我来带话,领着薛太岁草庐一叙。” 说罢变回白鹤,飞身去了摩天崖后山。 白太冠整了整衣冠,看着薛太岁: “走吧,薛太岁,师叔祖之命不可违。” 薛太岁懵懵懂懂,不知道这柴师叔祖又是何人,只能跟着白太冠向摩天崖后山走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一十章 换防 薛太岁懵懵懂懂,不知道这柴师叔祖又是何人,只能跟着白太冠向摩天崖后山走去。 待走进后山,方才看见原来摩天崖并不是白云山最高峰,在后山之上却又有一座高约百米的高峰。 他亦步亦趋跟着白太冠,越往上走越是寒冷,饶是薛太岁体格健壮,气血旺盛,也不禁紧紧裹住白布袈裟。待登上后山之巅,方知山外青山,此刻遍地是积雪寒冰,仿佛千年不化。 白太冠一笑: “这才是我白云山最高峰,名唤白头巅,只有我派前辈高人方才能在此坐化飞升仙界。” 薛太岁望去,但见一派青山之中唯有此处天寒地冻,真好似茫茫青山之中一点白头,暗叫这名字确实起得贴切。 只是这白头癫上却有一个圆,赵四喜和景秀王爷一齐来了。 景秀王爷也是白太妃的儿子,赵四喜更是白家的人,他却清清楚楚,不由精神一振,忙把景秀王爷迎进来,直让进后堂,笑道: “爷和军门这阵子来,我真没想到!” 说着,询问地看了看景秀王爷。 “这个天儿才助人的雅兴。” 景秀王爷笑着坐了,接过茶啜了一口道: “好香,好暖和!” 当今皇帝爱是爱踏雪寻梅,禹献那小官人说他喜欢‘骑驴冲雪过剑门’这样的意境儿。其实我们兄弟没个不爱雪的。 我今儿带赵四喜去西山打猎,兴头得很,在山洞子里捉了许多野鸡!从你这过,讨杯茶吃!” 说着,便讲怎样捉狐,如何射兔,在洞子里点火捉野鸡,竟是滔滔不绝,一边说,一边快活地大笑。 赵四喜没想到这个年轻皇子如此能编谎,没影儿的事说得活灵活现,忍不住也笑,又道: “方才我们过来,见你那群老行伍们都在正厅里,要会议什么事么?” 白如海一怔,这才知道他们不是奉白伟良命来的,心里盼着他们快走,因支吾道: “白承运他们昨儿说,粮不多了,这么大雪运不来,我召集他们议一下,各营抽出精壮人马运粮……” 正说着,便听前头厅中一阵鼓噪,隐隐传来“万岁”的呼声,白如海不禁一怔: “前头是怎么了?” 景秀王爷便知屠元让已经得手,遂笑道: “我也不知道。听声音像什么人传旨——走,瞧瞧去!” 三个人急急赶到前头,白如海不禁愣住了。 正中桌上供着一枝黄金令箭,前头案上香烟缭绕,自己的将印不翼而飞,令箭盒子也杳然无踪,几十个军官都跪在大厅中。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夺宫 屠元让穿着卧虎褂,腰系金带子,悬着宝剑,一脚踏在虎皮椅上正在点拨差事: “徐光华、方远志两名副将各带原部人马移防通州;屠杰、王富贵、郑宇驰三位参将进驻文华殿......” 屠元让旁若无人,指着屠杰道: “你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两世为人了! 十年前我就想抬举你,有人说你十八般武艺件件稀松。 今儿爷提升你副将,给你个好差使,好歹你给爷挣回这个脸来!” 屠杰脸涨得血红,“诺!”地答应一声跪前一步道: “请爷发令!” “把太白宗给我剿了!” 屠元让咬着牙关,凶狠地说道:“庙中妖道要一体擒拿,走了一干正犯,提着你的头来见爷!” 屠杰此刻脑袋蒙灯转向: “爷,若是小的哪里做的不是,您直接要了我的脑袋,那太白宗一干真人,神通广大,小的,小的怕有命去,没命回!” 屠元让冷笑一声: “你不要怕,山上的真人们已经接了天门法旨,去天都山聆听大道去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喽啰。” “诺!” 屠杰大声回应。 “且慢!” 白如海又惊又气,浑身直抖,直到此时方回过神,看了一眼一脸奸笑的景秀王爷,心知中计,跨前一步拦住道: “屠指挥使,我都听糊涂了,怎么满帐里都是副将参将? 又是谁派屠指挥使来行令调防军队的?” 屠元让冷冰冰横了一眼白如海,问赵四喜: “这个妨害军务的家伙是谁?我怎么不认得?” 赵四喜一脸不屑的神气,答道: “二等将军,京西锐建营总兵官白如海!” “你就是锐建营总兵官?” 屠元让格格一笑,倏地又敛了笑容: “从现在起,你不是了!革去你的职衔,随军行动,巴结得好,屠指挥一高兴,没准官帽子还给你。” 白如海看着这个傲慢的京城权贵,心里不禁一寒,但他与白伟良歃血之盟,关系九族身家性命,被屠元让三下五去二就剥了兵权,如何能心甘? 这两个关键人物突然出现,也足证皇宫大内已出大事,荣枯存亡决于瞬息,他不能不挺身硬挡,遂冷笑道: “屠指挥怕是越权行事了,我是特旨简任总兵官,不奉旨就罢官? 再说,您想罢就罢,想复就复,不是拿朝廷当儿戏?” “老子没工夫和你嚼舌,你这混账王八蛋!睁开眼瞧瞧。” 屠元让勃然变色,指着正中供着的令箭大喝道: “爷代天行令,就是亲王见了也要低眉折腰!凭你见我不跪,爷就革你的职! 万岁命我便宜行事,你奉诏行事,办得好,爷自然有权复你的职! 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 白如海横下心来,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屠指挥,别的不讲,你点兵进驻禁苑做什么?” “勤王护驾!” “勤哪家王,护谁的驾?” “勤摄政王,护当今的驾!” “我是主官,为什么撇开我?” “我说过了,你已经不是主官!” 白如海仰天大笑: “屠指挥真能取笑,这是唱戏么?白某不敢奉命!各位暂且回营,没有我的将令,谁敢出营,就地正法!” “你是什么东西,敢抗旨不遵?” 屠元让大怒,“啪”地一击案,咆哮道: “这令箭是假的?京畿防务指挥使和景秀王爷是假的?这些文华殿的太监是假的?” 他红着眼,饿狼似的盯着白如海: “不识字也摸摸招牌,老子御赐封号‘天下恒勇无敌将’! 别说老子立得直行得正,堂皇正大奉诏到此,单凭你冲我这疯狗模样,爷就敢屠了你! 啊哈!你发抖了不是?害怕了不是?你说爷敢不敢?你说爷敢不敢?” 他闷声吼着,震得大厅嗡嗡响。 所有的人都木雕泥塑般跪着,吓得面无人色。 白如海两腿直抖,想想不能示弱,煞白着脸挥手道: “屠指挥疯迷了,不要听他的!回去听令!” “屠杰!”屠元让嗓门声震屋瓦,“你给爷宰了他!” “诺!” 屠杰答应一声,笑道: “跟屠指挥做事真是妙极”笑着“噌”地拔出剑, 不由分说,从白如海胯间猛地一刺,那剑早直透出去……白如海惨嚎一声顿时气绝。 “还有不奉诏的么?” 屠元让狞笑着据案而立,问道。 良久,见无人答应,方渐渐气平,拔出令箭说道: “明儿到大将军府支三千两银子抚恤白如海家属,照我方才的命令即刻行事!” ———— 文华殿上。 老太师裴槐远远望见屠元让戴着红缨帽大踏步走来,忙上前哽咽着道: “屠指挥,请除了吉服摘下红缨……万岁已经龙驭上宾……” “是……么?” 屠元让早已看清殿内情形,不等老太师裴槐说已明白了一切,尽管是意料中的事,他还是受到巨大的震撼。 他呆呆地看着已经移箦的宏灵皇帝,半张着口,梦游人似的走近了,轻轻揭开蒙面纸。 众人方才住哭,经他这一引逗,无论真心假意,一齐大放悲声。 老太师裴槐此刻劝不住皇族子弟唇枪舌剑,正在焦急,正好趁着机会陪着痛哭了一场,一眼看见裴邵在两名护卫陪同下进来,便起身收泪,说道: “止哀!领宣命大臣,钦差宣诏使臣裴邵已经到了。请爷们跪好听命!” 裴邵戎装佩剑昂然入内,铁青着脸扫视一眼众人,走近宏灵皇帝箦床,默默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屠元让暗自拿着主意,装着无意向门口靠了半步,只要旨意不是大将军屠彬接摄政王,他就立即夺路杀出文华殿! “各位股肱,裴邵奉旨宣布大行皇帝传位遗诏!” 一阵窸窸窣窣,裴邵展开诏书。他脸上毫无表情,避开白伟良等人期待、热烈的目光,徐徐读道: “皇弟弟禹献,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传位于皇弟禹献——钦此!敕封大将军屠彬为摄政王,全理全国大小要务,钦此!” 殿中寂无人声,哨风卷着雪扑进没有炉火的大殿,袭得人人心里发噤身上打颤,连外头大雪沙沙落下的声音都听得见。 许久,太监白圭小声咕哝了一句: “这真奇了!那陈太后还是不是继续垂帘听政?” 白伟良僵直着身子,愤怒得眼中火星迸射,死盯着裴邵。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大闹一场,还是回头再说。 “谢恩,领旨!” 屠元让头一个磕下头去。 接着景云、景鸾几个皇族子弟也都跟着叩头奉诏。 李十朋看一眼木然不语的屠彬,心知如再不吱声,祸不可测,忙也叩头道: “臣李十朋禀遵遗命!” 裴邵因见白伟良、白圭似葱笔价矗着,白太妃只是搂着禹献不停抹泪,便冷冷问道: “太妃,兵部左侍郎,大内总管,你们不奉诏么?” “不是不奉诏”,白伟良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踢死对面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强忍着道: “景秀王爷还没到,是否把他找来听旨?” 屠元让嘴角闪过一丝狞笑,说道: “景秀王爷统率京西锐建营军马,在园子外宿卫!” 屠彬一颗心放下,几乎瘫倒在地,随即就坡打滚,伏地哀恸,哭道: “皇帝呀……您在位五年,吃尽了苦,受尽了难……这是个什么好去处? 叫臣来承当这重任,走这没有头的路……皇帝呀……” “摄政王!”裴邵老太师一齐上前,扶起哭得发昏的屠彬。 老太师挪过椅子请他坐,说道: “大行皇帝庙谟独运授您摄政王重任,应以国事为重善摄贵体,宜先定大事,方可一应按制度办理丧事!” 屠元让见屠彬一味哭着推辞,霍地起身,按剑瞋目大喝一声: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今日之事,上有先帝遗命,下有群臣拥戴,万岁和大将军何得再辞?!” 他转过脸,双目圆睁,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断喝一声: “拜!即行三跪九叩大礼!” “万岁……” “摄政王千岁......” 皇族子弟们和大内朝臣们总算叫出了口。 “诸位请起!”屠彬拭泪抬手说道,“我本不才,没有想到万岁把这万里江山托付给我。既然到了这一步,只好勉为其难了,盼请各位臣公和诸位大臣扶持。” 他口气一转,已把“我”换成了“孤”,又道: “目下百事待理,一时没有头绪。孤想,内阁人手少,得增补几个。 白伟良和燕须陀才识过人,可进来帮着料理。京师防务暂由屠元让和裴邵维持。 眼下先把大行皇帝的庙号定下来,再接见园中的大臣——屠元让,你去传旨,叫百官在澹宁居跪候!” “诺!” 屠元让深深叩下头去,“儿臣,领旨!” 神武纪记载,建宁五年,宏灵皇帝蹊跷驾崩,大将军屠彬佐国,进位摄政王。禹献皇帝登基,太后陈媛媛与白太妃避居黄陵,为大行皇帝守灵,大赦天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异族 镐京城西四十里的叠云镇,就在白云山脚下。 期间挑帘栊一座茶社以碧螺春闻名。 “三大海,得嘞您老,慢回身!” 茶博士一声高亮的嗓音犹自压不住高朋满座的喧哗。 “茶博士,来套碧螺春特供。” 声音不大,墙角的一个黑衣人身披一件黑斗篷,将这个脸都罩住了,看不清年岁,但听声音是个少年。 一套碧螺春特供包括三斤好茶叶,四个雅座碟子,还加上一盘时下鲜灵水果,当然水是免费续杯的,但是价钱却要十两银子。 茶博士略微犹豫一下,这镇店里倒是有不少达官显贵的亲戚,但是看着少年孤身一人,又不是熟客,茶博士赶紧擦抹桌案: “小哥,一套特供太多了,也太贵,您一个人喝不完,也是浪费了,就来两大壶碧螺春,今年雨季刚采摘的,都是十六岁的黄花闺女一口一口衔下来的,我再送您两大盒酥糖,总共三两银子,您看如何?” 那黑衣少年也不答话,随手从腰间的皮兜子里拿出一块二十两官锭,放在桌角之上。 茶博士本来见钱眼开,但是少年在取银子的时候竟然露出了胸膛,上面赫然一个狼头纹身,狰狞可怖。 在这不太暖和的季节里,这少年竟然是赤膊上身。 茶博士一愣,嘴里呵呵笑道: “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那少年点了点头: “我乃三牧原下来的北朝之人。” 他这一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到底旁边有几个耳朵尖的听了去。 一个个目光不善,纷纷盯着少年,茶馆之中的声音也一下子小声了很多。 茶博士咳嗽了一声: “我说小哥,我们这里乃是大禹中州的都城地带,十分不喜你们这些北蛮子,若是其他店家,绝对要把你痛打一顿,而后扫地出门。 我嘛,看你年纪尚幼,银子留下,自行滚蛋吧。” 说完,一伸大手,就要去拿捏那桌角的二十两银锭。 奈何无论茶博士如何用力,那银锭仿佛在桌角生根,竟是拿不起来。 待他仔细看去,原来那枚银锭已然深深卡在桌子上,陷下去能有半寸多深。 少年冷笑一声:“无知中州狗,也敢撩我北朝虎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一抖身上的黑衣斗篷,身上闪现一道豺狼的虚影,一张手,“砰”的一声扭住了茶博士的脖子,随后略一用力,“咯吱”一声扭断脖子,随手将茶博士死尸扔在地上。 “杀人了!” “出人命了!” 呼啦潮一下子茶社里面的人跑了大半,但是仍然还有十几个修行中人不为所动。 他们一个个站起身来,手里拉出各种兵器: “小崽子,你这北蛮子看来凶狠,竟然无端杀人,料想北蛮子缺乏孔孟教化,都是你这般德行。” “哥哥,兄弟,上!” “上,宰了这个北蛮崽子!” 十几个修真猛的往上一冲,眼见要将这个少年乱刃分尸。 那少年眼见众人围攻,却是不惧,一把抖落了黑衣斗篷,露出精壮的上身,那左胸的狼头纹身更加明显。 此刻他双拳一立,口中喝了声: “苍狼霸拳,荒咬!” “砰砰!”几声,十几个的修真的脑袋尽皆被他用拳头轰碎,鲜血散的漫天满地。 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妈呀”一声,四散奔逃。 只留下茶社的狼头纹身少年哈哈大笑: “一群无知的中州狗,今日要让你等知道小爷的厉害!” 说罢,一个飞身出了茶社,逢人便杀,一时间叠云镇伏尸满地,血流成河,只留下少年的怪笑之声,响彻天际。 —————— 叠云镇十里外的乱风坡之上,一个身形佝偻的皱纹老者缩在马背之上。 与其说是骑马,远远望去倒不如说是猴骑骆驼。 身旁有一匹肥壮无比的胭脂马,马鞍桥上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火辣女人。 那胸前隆起的双峰足可以让任何男人意乱情迷,再看马鞍桥上那肥硕逆天的大屁股,真真是男人犯罪的源头。 女人身缠足够暴露的三点式金甲,小腹肌八块赫然明显,周身罩住猩红的披风,被微风吹得起了角,猎猎作响。 那马背上的老者沉寂片刻后开言: “哥舒,你仍然认为现下的进攻是兵行险着吗?” 一旁大树之下有个怀抱黑毛的俊美男子,此刻不停咳嗽: “咳咳,确实如此,大汗!一旦偷袭不成,有一支奇兵杀出,此乃京城重地,我等将退无可退。” 那大汗嘿嘿笑道: “兵行诡道,你身为军师过于谨慎了,如今太白宗真人们已经被调离,去天都山聆听道法,屠元让又必须回镐京争权夺利,这挑拨屠、白两大世家的法子当初是你想的,如这搅动大禹朝局的事情我们不干,指望青阳教的那帮子草头天子,是没戏的。” 随即慢慢沉吟道: “奇兵?都斗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能出的了奇兵。” 哥舒文绣缓缓闭上眼睛: “哥舒并非怯战,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过多提醒一句罢了,大汉一言而决!” 两人停止了对话,忽然一旁那金发性感的美女开口大叫: “又是萧统的毒物,恶心死了。”说罢一脸嫌弃。 那声音似嗔还怨,由她那猩红的丰唇中吐露,真叫人听得骨酥肉麻。 只见半空之中一阵黑压压的乌云,展着翅膀飞了过来,却是黑压压一大片毒虫。 一个满脸黑气的中年男人腾身而上,跪倒在大汗和金发美女面前: “北朝都统制萧统,参见南院大王,王妃!” “好兄弟,起来吧,此次出征,定要借助兄弟的毒军,大开杀戒了。” 大汗耶律先轸在马上略微欠身。 萧统站立起来: “大汗尚有心思在这里谋划,我那侄儿却已经先行做了先锋。” 耶律先轸不露声色,一脸威严: “术托武功尚可,唯独缺乏历练,让他独自闯闯也好,成大将者不可拘泥于闭门造车。” 一旁哥舒文绣睁开一对俊目: “那术托杀心太重,动不动就屠戮一城子民,只怕这次不免有太白宗的高手要教训他了。” 王妃韩金娜一脸鄙夷,却是不敢说什么,只是每次想起这个大汗前任妻子所生的逆子,动不动就用一双贼眼在自己丰腴的身材上瞄来瞄去,就感觉十分的厌恶,只是当着耶律先轸不好发作。 萧统却早已目向远方: “恐怕已经出事了。” 他们修行之人,耳目异常灵敏,只见叠云镇起了真真黑烟,就知道术托又在杀人放火。 萧统一个飞身从山崖掠下: “我去帮帮侄儿,免得他年少轻狂,吃了大亏!” 随即驾着一片乌云而去。 韩金娜这才嗲声嗲气言道: “哼,这个当叔叔的,倒比你这亲爹还疼儿子。” 大汗耶律先轸瞪了她一眼,韩金娜仿佛一只乖巧的小猫,急忙低下了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一十三章 擒敌 说,是不是中州狗? 术托一脸凶神恶煞,行走之间已经至少杀了叠云镇八十个人。 被他手按头顶的中年汉子吓得体如筛糠: “是,是,小人是狗。” 术托冷声道: “是狗,就赶紧学狗叫。” “汪汪汪,汪汪......”那中年人完全忘记了礼义廉耻,一个劲的拼命学狗叫。 术托仰头大笑: “这就是你们中州的孔孟之道?为了保命,我看你也不顾及子曰诗云了。” “留你何用,死来。” 术托单手叫力,一个内劲下去,此人定然脑浆迸裂。 忽的手上一紧,被另外一只大手死死抓住,内劲竟然是用不出来了。 那学狗叫的中年汉子虎口逃脱,一个轱辘身子,跑到一旁的墙角躲了起来。 术托但觉来人腕力不俗,略微一挣脱,竟然没将手抽回去,这才微微一怔,抬头看着眼前来人。 但见此人淡金色的脸庞,身高足有八尺开外,不怒自威。 术托还要挣脱,那人却一松手,术托趁机跳出三米之外,口中力喝:“ 你是什么人?” 这时,那个刚才学狗叫的中年汉子却从一旁的墙角之处又冒出头来,仿佛看见这个脸庞淡金的男人一下子来了底气。 “岳爷,好好收拾这个北蛮小崽子,俺一家人都给他杀了,呜呜呜呜......” “岳爷?” 术托一愣,随即从腰中拿出来一张邸报,看了看上面的图形,然后仰着脸问: “你就是太白宗的岳武彰?” 岳武彰微微颔首:“正是,敢问阁下何人?” 术托一仰头: “北原七将星排行在七,狼王术托。” 岳武彰略一迟愣,他并非纯粹武夫,乃是胸有韬略的领军大将,随即问道: “北蛮来了多少人马?为何敢入我大禹天朝京畿重地?” 术托一阵冷笑: “想盘问小爷,等你赢了我再说吧,苍狼霸拳,荒咬!” 身边后背起了一道天狼的虚影,一声狼啸,双拳直袭岳武彰的胸口。 眼看拳罡就要迫近,岳武彰却轻灵的步法向左一闪,一拳走空。 术托如何肯善罢甘休,双拳伴着破风之声,频频发动攻击。 岳武彰却早就不是吴下阿蒙,周身像清风一样似有无形,只是围着术托身形转动,脚下踏着八卦方位,丝毫不乱。 他这是太白宗有名的八卦游身步法,任你攻击如潮,奈何我一身逍遥。 连续打出白拳,术托竟然连对方的衣服边都没挨着,心下不觉得大怒: “无耻中州狗,不敢与小爷一战吗?” 这时,方才那名学狗叫的中年男人身旁不知何时,又多出几个脑袋,他们家人都被术托轰杀,此刻又听这个少年左一句中州狗,右一句狗贼骂个没完,心下早已按捺不住,纷纷给岳武彰站台叫好: “岳爷,揍他!” “岳爷,给我们报仇呀!” “岳爷,让他知道我们中州人的厉害!” 岳武彰平日里就在这叠云镇为太白宗采购物品,故而与各家老板都有几分相熟,再加之他仁厚君子风范,并没有仙家宗门的骄横之气,故而深的百姓爱戴。 此刻,叠云镇百姓越聚越多,纷纷给岳武彰打气: “岳爷!岳爷!” “岳爷!岳爷!” 术托被这叫喊声扰的烦了,此刻大吼一声: “尔等猪狗之辈,来了撑腰的就是这般嘴脸,苍狼霸拳,狼吼!” “嗷......”的一声怪叫,众人只觉锐利之声破空刺耳,那体质稍差的百姓已然耳口喷血,纷纷闭了呼吸,一一栽倒,脑海中只留下那恐怖狼嚎之声。 远处的居民呼啦潮一下子都躲进了附近的草垛或柴门之后,机灵者寻找棉花等物塞住了耳朵。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岳武彰却气的面目发紫: “小小年纪,心肠竟然如此狠毒,留你不得!” 他周身一道青龙之气,直冲天际,身形继续使用八卦游身步法,只是比方才快了十倍不止。 术托一个眼花,岳武彰已经来在眼前,口中喝了一声: “青龙啸天诀!” 一掌打出来,仿佛龙牙疾刺,拳头周身散发着青气,锐利无比。 术托不敢托大,但口中冷笑: “终于来真的了,正和我意,苍狼霸拳,暴轰!” 一记红色的狼头身影正撞上来犯的青龙之气,“砰”的一声巨响,岳武彰身形略微一震,停在原地,术托却“蹬蹬蹬”倒退了四五步远。 他略一调息,口中笑道: “哈哈,这就是你的看家绝技?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还要再说下去,但觉双臂之上的内劲如同排山倒海,一浪高过一浪,阵阵叠加,不断袭扰过来。 术托急忙运气抵御,奈何这叠加气劲一次比一次强,叠加至第七次,术托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洒出来,站立不稳,仿佛一个喝醉了酒的人,摇摇晃晃立时坐倒在地,盘膝抵御气劲。 其实还是岳武彰心存仁善,不忍毁了他一世修行,若是诚心取他性命,只要再加一成力道,术托立时就得倒毙当场。 两敌对阵,如何能给他调息的时间,岳武彰刷拉一个转身,已经来在术托身后,右手一探,已经死死点住了他的大椎穴。 血脉一阻格,术托脑部供血不足,已然晕了过去。 岳武彰大手一伸,将这少年扛在肩头,暗想还是回宗门请教各位师兄和掌教,仔细审查这个少年的来路方是正经。 大踏步潇洒一飘,肩扛术托已经在百丈之外。 待叠云镇众位百姓抬眼,两人早已消失在太白宗方向。 百姓们纷纷鼓掌喝彩: “岳爷!岳爷!” “岳爷!岳爷!” 那方才学狗叫的中年人叫喊声尤其响亮,他正自陶醉在自己的喊叫之中,忽然一个皮手套搭在了他的肩头: “方才打斗之人哪里去了?” 中年人侧脸看去,但见一个满脸黑气,身着皮衣之人站在身旁,一看面相,鹰鼻瘦脸,似乎不是中原人面相。 他方才吃了北蛮少年的亏,现下正想奚落外族之人,口中冷笑: “还能哪里去了,被岳爷抓上太白宗了呗,这些北蛮子,一个个飞扬跋扈,碰见俺中州修真,还不是被打的猪狗一般,呸!” 那身着皮衣之人骂了一声: “该死,晚来一步!” 随即如同大鸟一般,几起几落向着太白宗方向追了下去。 那方才学狗叫的中年男人啐了一口,刚要转身,忽觉肩头麻痒异常,用手一抓,不得了,满手黑气,随即皮肤如同癞蛤蟆皮肤一般长满水泡。 他怪叫一声,就往镇店里的医馆跑去,待他走进医馆,方才发现坐堂医生周身溃烂,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细细勘察,那溃烂的皮肤就如同自己的肩头手臂一模一样,他发疯似得向外跑去,黑呀呀一大片毒虫正在啃食尸体。 他的眼睛渐渐模糊,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周身迅速被腐烂的气泡包围。 他终于发出不甘的恐惧咆哮,那声音直把附近的乌鸦都惊动的飞了起来。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往事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一百一十四章往事太白宗每逢三、六、九都要晨练,此次讲解的主持是代掌教白天瑾。 因为掌教白太冠已经率领十二天罡去天都山聆听大道,这天门法旨来得着实蹊跷,而修道到了他们这些真人的境界,就是一去十年不归,坐定悟道,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他自己也就幸运的成为了代掌教。 此刻只听他的声音抑扬顿挫: “我太白宗修炼,讲究阴阳变化,讲求意、气、力的协调统一,动作沉稳,姿势含蓄,劲力浑厚,神意悠然。” 其实这套把戏早有十二天罡的欧阳康老师讲解清楚,他这一味重复,偷工减料,脑子却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如今镐京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氏宗族险些被铲平,白太妃被逼无奈,困守黄陵。 白伟良虽然入了内阁,焉知不是周围广布眼线,如坐针毡。 征西将军白朴领了大行皇帝的圣旨攻打贺兰关,与奈尔不花大战,生死未知。 白圭太监被当庭下狱,赵金英替了他的大内总管职位。 这一系列变化把白天瑾这个当年冷峻无比的皇家公子一下子逼到了墙角边上。 他不是没有想过投靠大将军屠彬,但是人家现在已经贵为摄政王了,手下又有亲生儿子屠元让,把持着京畿禁卫军和金吾卫军的实权,还能再需要自己这个白氏宗族的余孽吗? 热脸贴冷屁股是小事,提着脑袋去送人头,那可就大大的不美了。 这太白宗是自己唯一的依靠,至少亲叔叔还是掌教,那必然也是必然姓白的,还有十二天罡给叔叔站台,那些可都是半步飞升的大能,尽管说也不敌千军万马,但是这已经是最后一块**中的救命木板了。 他必须死死握住这张牌,静静等待反攻的时机。 机会总是会有的,往往平衡打破之后就会出现机会。 李十朋又给自己来过密信,当日就被他烧掉了。 白天瑾知道,屠彬的野心绝不止一个摄政王,他几年前除去了丞相赵无咎,看似低声下气,是隐忍之后的反戈一击; 前几日又圈进了自己的母亲白太妃,现在朝堂之上能够跟他对敌的也只有裴槐老太师了。 裴邵也感觉到事情紧急,几个月前就带着闫凯和魏收两员家将回到了镐京太师府,名曰回家探亲,明眼人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天瑾正是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一旦屠彬的宝剑斩向裴槐老太师,他这个白氏宗族的余孽就可以联合裴氏宗族,共同抵御屠彬的世家,这王朝政权之间的争斗不就是这么回事嘛,你方唱罢我登场,每日里过的跟走马灯似的。 白天瑾看着眼下广场上的五百来人,这些都是本届新招收的中州学馆的学子,领队的是还没去参加天都山听法的内门弟子。 那一个个年轻的脸庞,稚嫩的信仰,仿佛还带着初入宗门的意气风发。 “哎,青黄不接呀。”白天瑾心中暗叹一声。 毕竟垂帘听政的陈太后倒台了,还能有谁再认认真真维持她前朝提出的倡议呢。 寒门子弟对抗世家贵族,终究是蚍蜉撼树罢了,这些选拔上来的太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他正自自叹自怜,突然一声滑稽的粗狂声音响起: “代掌教,俺要去拉屎,昨夜吃坏了肚子。” “哄”的一声,惹得四下里众人大笑。 白天瑾心下恼怒,“拉屎”不会说成“出恭”吗,如此没有礼貌。 他本要发火,但是看到场地中央一个大胡子修士捂着肚子正在龇牙咧嘴,顿时一腔怒火也消失了下去。 “胡癫,赶紧去吧,别整日里不着调,就知道胡吃海塞。” “谢代掌教。” 那大胡子修士胡癫,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去了。 众人再次哄笑,白天瑾脸色一冷,众人不敢言语,继续修炼太白宗的功法。 原来在场的一波老人当中,也就是胡癫资格较老了。 代掌教本来要给来个下马威,告诉新近学子不得坏了规矩。 只是看见胡癫那熟悉的老脸,不知怎的,心肠竟软了。 是呀,老人没有几个了,不能今天惩罚这个,明天再惩罚那个了。 胡癫基本和第一波中州学馆的太学生份属同辈,被一个红发恶汉领上太白宗之后,就做起了外门弟子。 大胡子的修为实力忽高忽低,但是所会的本领却是纷繁驳杂,既会蜀山剑派的剑法,又有其他宗门的法术,进了太白宗,还修行了太白宗的功法。 临敌经验却是异常丰富,他那把本命飞剑裂石,剑身宽厚无比,就像大胡子的为人一样,给太白宗立下一等功一件,二等功三件,故而颇为受宗门爱戴。 大胡子平日里没有架子,无论是新来的太学生,还是一干真人天罡,他都能称兄道弟,那言语的表面虽是玩世不恭,但背后却透着热乎乎的真心,连白天瑾这样的冷人有时也被感动。 是呀,如何能不感动,老人里面就他还傻乎乎的留在太白宗,明眼人早就投了其他宗派了,合欢宗、蜀山派、鹿角书院、天音寺......多了去了。 任谁也看出白家不行了,白太冠为首的太白宗表面上还是大禹天朝第一仙家门派,可是年初就给断了皇家供奉,这说明什么? 现在这世道没人是傻子。 裴邵早就领着闫凯和魏收在三个月前回了镐京太师府; 姜东美去了翰林院,接替李十朋的位子坐了翰林院掌院,对于这个前朝文进士来说也是得其所在; 万贝怡没有能入太白宗派内门,去了天涯海阁,当起了交换生,哪里女修士居多,焉知道不是为了避祸? 杨醒方去户部做了笔帖式,位置虽小,但是掌管全国钱粮,富得流油; 石之康接替了那个红发恶汉的位子,去洛水门跟着周全宝收起了门税,逍遥自在。 整个太白宗基本都是新人了,当然还留下了岳武彰。 他是十二天罡郁长风的嫡传弟子,也是内门弟子,故而是实打实的太白宗门人,只得在此苦修。 可是大胡子图什么?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让薛大个子救了一命的,人得报恩。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 这样忠肝义胆的老人,饶是他白天瑾再冷面冷血,却是也不好再体罚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呀。 大胡子那一波的太学生,真是个个惊才绝艳,远不是现下里这帮子愣头青所能比拟的。 屠元让、裴邵、闫凯、魏收、岳武彰、姜东美、石之康、万贝怡、杨醒方...... 对了,还有陈淑娴,对于这个敢爱敢恨,一脸傲娇的贵族女子,白天瑾总是觉得亏欠了什么。 场子中间伴随着一声: “收功!” 众家太学生仿佛如同大赦,一个个喝水的喝水,休息的休息,也自活泼起来了。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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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幼成长在中州大禹,满脑子都是孔孟之道,甚至连窑子都没去过,哪里见过如此放浪不羁的女人,背后被一对硕大的双峰挤压着,紧绷绷的,一时间涨红了脸皮,竟然是不知如何应对。 此刻,韩金娜一只玉手已然从他的腰带子之处顺延了下去,那冰凉的小手一触及关键部位,着实的舒服难当。 李天庆此刻脑子里已然忘记了这是在两军阵前,舒服的小声叫唤了出来。 韩金娜那诱惑的声音又起: “小乖乖,就把你这元阳给了姐姐吧。” 李天庆乃是初哥,哪里能禁得住这合欢宗的妖女如此挑逗,片刻之后已然出了仓,顿时萎了。 韩金娜恶狠狠一把从裤裆里掏了进去,直袭丹田。 李天庆惨叫一声“啊!” 死尸栽倒在地,片刻之后干枯成一具干尸。 韩金娜把一把白花花的液体凝在手中,然后吞吃了下去,舌头不停搅动嘴唇: “嗯,这金丹境界的元阳,就是鲜嫩无比。” 其余四个阵脚的主将此刻知道大阵已破,守不住了,顿时纷纷拔出飞剑: “妖妇,我等要给李师兄报仇!” 韩金娜俏脸一扭: “那来吧,小哥哥们。” 语态妖娆,竟仿佛勾引一般。 三人顿时挺剑而上,韩金娜顺势从后腰抽出一对蒙古弯刀,左右一分,一金一银,与三人战在一处。 不过十几个回合,刀锋一过,三声惨叫,三名太白宗内门弟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白天瑾把眼一闭,心中暗叫: “完了!” 韩金娜登着火红的鹿皮战靴,一步步逼近白天瑾: “小白脸,别着急等死呀,一会儿跟姐姐到床上好好乐乐,咯咯咯。” 娇笑之声正是合欢宗的魅惑大法。 白天瑾意守丹田,已经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只要韩金娜进了三米之内,他立刻引剑自裁,绝不肯做师门的笑柄。 突然,对面大雄宝殿的房坡之上,一阵金钟的声音响起: “妖妇休得猖狂,欺我大禹中州无人耶?” 众人寻声望去,但见一个青色衣甲,外罩绿罗袍的大将,身高八尺开外,威风凛凛,立于太阳的光辉之下。 一脸淡金之色,手中的青天长刀映着太阳光华闪闪放出一阵寒芒。 白天瑾见来了强援,大声呼喝: “岳师弟,速速来解围。” 他并不敢要求岳武彰到底是先攻击萧统,还是先和韩金娜打斗,因为他素知岳武彰乃是大将之材,自己随便指挥,万一打乱了他的判断,对太白宗反而不利。 岳武彰从腰中解下一个三寸长的宝塔,口中念念有词: “急急如律令,法宝显圣灵,疾!” 那宝塔金光一闪,照定全身,毒虫再也攻击不进。 岳武彰一挺青天长刀,直扑萧统,他已看出,这漫天毒虫都是这个毒王搞的鬼,只要将他毙了,危难自解。 韩金娜却哪里肯让他去救大胡子,手中双刀一立: “好个威猛的将军,不如入了姑奶奶的石榴裙下,自有你的好处。” 飞身行拦住岳武彰,双刀并举,直奔头颅。 岳武彰青天长刀一拨,一式顺水推舟,沿着两把蒙古弯刀的刀柄,直直袭击韩金娜双手。 韩金娜顿觉对方大力惊人,眼见双刀拿捏不住,口里还娇声娇气喊道: “哎呦呦,好狠的心肠。” 那声音让人听着骨酥肉麻。 紧接着她将一身红色披风闪掉,一身诱惑而健美的娇躯展现了出来。 岳武彰正人君子,如何肯看着污秽之景象,急忙扭头。 韩金娜俏皮一笑,双刀已然放了出来,直接进招攻击岳武彰下盘。 岳武彰躲都未躲,刀锋一阵斜劈,只砍对方头颅。 毕竟双刀先起,故而砍中岳武彰的下半截腰身,韩金娜方自一喜,猛然觉得双刀受阻,那道宝塔的光芒罩定岳武彰全身,蒙古弯刀不能再寸进分毫。 她这一对蒙古弯刀乃是北朝大祭司开过光的圣物,削铁如泥,当真是一对宝兵刃,只是为料想对方的宝塔如此神通。 她方自一愣之时,岳武彰的青天长刀已然要中了她的脖项。 眼见就要香消玉殒,突然“喵”的一声猫叫,一只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中间,猫爪十分锋利,竟然在那青天长刀之上一跳,押住了刀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六十六章 僵持 韩金娜慌忙后退,这才保住了脑袋。 此刻竟然是一人一猫斗在了一起,那黑猫喵喵叫着,身法却异常灵活,比之刚才的韩金娜不知灵便了多少倍,一对猫爪仿佛钢钩,尖尖的指甲呲出来一尺多长,仿佛两把利剑。 岳武彰卖了个破绽,拖刀便走,那黑猫急切攻击到他后脑勺的部位,举起一对利爪就要挠抓。岳武彰乃是大将之风,顺手一松,那掌中的刀杆已然滑落数尺,仅留刀头一尺隐藏在前肩头之内。 待见得黑猫扑近,猛然闪头,后背对着黑猫,寒光一冷,刀锋直面黑猫扑来之势。 索幸那黑猫乃是千年妖灵,见机甚快,急忙看空中打了一个筋斗,抽身回退。 饶是如此,一对前爪的指甲尽皆连根剃掉,鲜血喷洒而出。 黑猫稳稳落在一个黑色大氅的青年怀中,那青年面目俊美,比之白天瑾春花秋月,各有所长。 此刻不停安慰黑猫: “黑子,莫要小觑天下英雄,岳兄乃是太白宗出了名的武君子,断然不会提刀来追你这小小猫咪的。” 让他这一说破,岳武彰索性停下了身形,回头观看。 那黑猫双爪尽是血渍,此刻委屈连连,喵喵叫着,仿佛在对主人诉苦。 那俊美青年不住安抚,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瓶青色药粉,给黑猫涂抹上,然后收在了储物袋中。 岳武彰朗声问道: “来者通名!” 那俊美青年一笑,仿佛寒冬腊月之中的阳光般好看: “我乃北原七将星的军师,哥舒文绣是也。” 岳武彰一愣,怎么北原七将星仿佛倾巢而出,这是要剿灭太白宗的节奏吗? 他还在细想,哥舒文绣已经从腰中解下一管碧玉长笛,随后对韩金娜言道: “岳兄本领高强,非是一人能敌,你我二人双战于他。” 说吧,竟然呜呜咽咽吹奏起那管长笛。 笛声飘然入耳,悠悠扬扬,抑扬顿挫。 像寂静村庄的涓涓流水,又似思念丈夫的怨妇,如泣如诉。 不知不觉间,竟在慢慢瓦解岳武彰的斗志,仿佛此刻最好是放下刀兵,回归故乡才是真正的紧要之事。 岳武彰双目一瞪,射出两道金光,顿时将哥舒文绣的笛音大乱节奏,哥舒文绣一停滞,声音再不能如此轻易的连续发出。 岳武彰高叫: “好本领!一曲鬼王宗的闺阁断肠,真是境界高明。” 哥舒文绣腼腆一笑,那神情好比隔壁的邻家少年郎: “让岳兄见笑了,雕虫小技尔。” 随后笛音一转,竟是金戈铁马之声,仿佛大将在阵中杀伐。 韩金娜闻听此曲,顿时杀意大起,左金右银,一对蒙古弯刀乘势杀来,气壮山河,仿佛奔雷闪电。 岳武彰无奈,架起青天长刀,力战韩金娜,一时间长刀对双刀,斗了个难解难分。 岳武彰纳闷,为何这一次韩金娜气力大增,刀法也比方才快了许多。 哥舒文绣利用呼吸瞬间,口中发言: “此乃东山鬼王门的将军令,岳兄小心。” 岳武彰暗自吃惊,对方在吹奏呼吸之间,还能清晰发声,真真是极高明的功夫。 这以一敌二,自是又打了个平平。 白天瑾看岳武彰一时半刻不能脱身,只得再次动用秘法,这回是太白宗压箱子底的功夫太白四象阵,也是守备大阵中的佼佼者,他一人立在中枢方位,掌中玲珑剑一剑擎天。 周围的六耳以及残存的太白宗内门弟子,还有一群新入学的太学生纷纷将剩余的元气源源不断输送给他,那道四象青光幻化出上古四灵兽的景象,不断飞绕盘旋,毒虫一时不能进来,只是不停地攻击四象阵。 地下那些被毒虫咬死的太白宗弟子,此刻却如同僵尸还魂,一个个吱吱呀呀站了起来,跟随毒奴一起破坏大阵,口中不停叫嚷: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六耳在阵中大叫: “不好,这是毒尸,中过毒气之后,便能转化为敌人,不死不休!” 萧统一边和胡癫斗法,一边哈哈大笑: “这头蠢驴说的不错,毒尸大军源源不绝,当年不可一世的赵家军都吃了大亏,看看你这小小太白宗能坚持几回。” 萧统此刻其实心下恼怒,对面这个大胡子看似境界不高,顶多就是个元婴初段,奈何各种本事却是五花八门,剑法了得,法术也不少。 自己一个不小心,险些几次着了对方的手段。 胡癫此刻心下也是焦躁,自己行走江湖数十年,经验老道,对方不过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壮,掌中那面黑色的妖旗着实怪异,仿佛能封自己的剑术,每每关键时刻大宝剑总是卡壳,劈不下去,让对方巧计脱身。 不得已,只能用什么飞天叉、飞镖、月阳针之类的暗器解围,光法宝就扔出去好几件了,这么破费还是头一回,暗骂奶奶的,这仗要是打赢了,非让代掌教给我再置办几件厉害的法宝不可。 萧统想要让毒奴前来助战,奈何又怕破不了对方的四象阵,所以也只能和胡癫硬耗,故而此刻战场呈现了平平的趋势。 中间毒奴和毒尸大军以及毒虫,漫天飞舞进攻四象阵; 西边哥舒文绣和韩金娜双战岳武彰; 东边胡癫大战萧统。 整个太白宗演武场之上杀成了三团,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两拨人马心里都盼着自己的援军赶紧来到,这样平衡的微妙态势顷刻之间便解除了。 白天瑾身为代掌教,自然要维护一干弟子教众的安全,此刻他正自盘算要不要突然将四象阵改成杀阵,只要剑气一处,没准就把对方的毒尸劈为两半,那样压力骤减。 只是这防守大阵转瞬之间变为攻击阵,那中间的防护气罩顿时就要破开。 只怕更多的弟子要被毒虫叮咬,慢慢转化为毒尸,看着四周的鲜血和以前的门人,他又心有不忍。 只是那些毒尸咿咿呀呀,缓慢的脚步冲了上来,即便是以前的同门,也不能任其发展。 看着那一张张暗黑的面皮,狰狞怪笑,往日的同门此刻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妖物,白天瑾摇头叹息,心里像针扎的一般疼痛。 不到最后一刻,万万不能再牺牲太白宗弟子,这是自己最后一张牌了,这里牺牲的越多,日后反攻的力量就会越发薄弱。 只是脑中另外一个声音却告诉他,现下不脱困,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两个念头在他脑海之中一直打架,他本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此刻却也泛起了难色。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强寇 这一胶着,半个时辰又过去了。 双方此刻正在僵持,忽然一阵阵军营号角之声响彻天际。 双方械斗之人猛然一怔,白天瑾竖着耳朵却听得清楚,那号角低沉雄壮,却是大禹天朝的出兵令,心下顿时狂喜,高声喊喝: “太白宗弟子们加把劲,再坚持一会,朝廷的兵马就来了,到时候里应外合,前后夹击,让北蛮鞑子有来无回!” “谨遵掌教法旨!” “谨遵掌教法旨!” 众人终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一干太白宗弟子加紧防御,渐渐有胜利之势。 那瘪列号的声音一阵阵急促传来,白天瑾欣喜之余,不由得暗暗心惊,暗道朝廷军政都归摄政王屠彬父子把持,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弄不好还是来收拾自己这个白氏宗族余孽的。 这三年来,屠杰没少率领京西锐建营的人马前来偷袭,只是每次都给太白宗弟子挡了回去,再加之裴槐老太师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一再在其中斡旋调节,这才堪堪保住了太白宗香火。 但转念又一想,怕者何来,即便是绞杀自己这个白氏宗族余孽,也不可能和北蛮子同流合污,大义当前,孰轻孰重相信屠彬还是分得清的。 想罢多时,掌中的玲珑宝剑发出阵阵华彩,连最后的元气也要用上,只消抵挡过这半个时辰,听号声,军队半个时辰后必然开到这白云山了。 就在此消彼长的大好时机之时,忽然一阵清脆的马蹄之声,一匹巨大无比的黑色乌骓马快步跑来了演武场中央,马鞍桥蹲坐着一个佝偻腰的小老头,满脸赤红之色,身上穿着一身黄色蟒袍,着实不伦不类。 那老者来在场地之中,高声喊喝:“罢斗!” 这一声音虽然不高,却是铿锵有力,北原几大将星瞬间跳出圈子,回归在老者身旁,就连那毒尸、毒虫和毒奴,都暂时放弃了攻击,痴痴傻傻保持在原地不动。 胡癫和岳武彰急忙调息了一下,瞬间来在白天瑾周围,互看了一眼,以示安慰。 白天瑾眼望对面的佝偻老者,却不认识。 但是看众位北原将星都围绕在此人周围,料定绝不是个易于的角色。 那蟒袍老者满脸皱纹,看了看白天瑾,随即开口道: “哎,未料想我北原将星出动五人,竟然收拾不下这残缺不全的太白宗,难道真是吉祥天不佑我北朝子民吗?” 身后的哥舒文绣略一喘息: “大汗不必自责,胜败兵家常事,看来南朝军队就在不远之处,料想现在脱身还来得及。” 那老者正是南院大王耶律先轸,此刻嘿嘿一笑,脸上的皱纹如同山核桃皮一般绽开: “脱身?本王一生厮杀近千场,从未有要脱身的想法,即便要走,也要拿些利息吧。” 老者说罢,把乌骓马向前一提,左手伸出两指,向白天瑾、岳武彰和胡癫三人一指: “你,你,还有你,你三人立刻自裁。 本王以南院大王的身份立誓,你三人一死,我率领北原人马顷刻离去,绝不纠缠太白宗的徒子徒孙。 如果不肯,嘿嘿,本王要杀你三人,无需一刻的工夫,而且还要屠戮太白宗的门人弟子,鸡犬不留。” 这句话把胡癫逗得哈哈大笑,提着大宝剑向前两步: “你个老棺材瓤子,都特么快入土,还特么胡吹大气,让你知道胡爷的厉害。” 说罢,一抖手,一件链子枪飞奔耶律先轸。 耶律先轸随即啐了一口气息,那链子飞枪顿时炸裂两段,跌入尘埃。 南院大王耶律先轸此刻仍旧坐在马上未动,一身劲气不断膨胀,那气流仿佛强风,一阵阵吹向太白宗子弟。 白天瑾大喝一声: “快快进入四象阵!” 岳武彰和胡癫二人急忙进入四象阵,紧接着“砰”的一声,尘土飞扬,四象大阵有他们诸多高手维持,总算没有散了架子,但是众人膀臂尽皆发麻。 白天瑾和岳武彰异口同声: “飞升境!” 耶律先轸一点头: “如何?你三人考虑的怎么样了?难道还真让本王动手不成?” 白天瑾心下明白,面对飞升境,任你什么大阵,落败那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四象阵一瓦解,在场诸人没有半个能活。 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早晨问自己红发恶鬼问题的小胖子,拉着领子将他安放在六耳的背上:“小子,你和这毛驴快些去今儿早晨我给你们指点的摩天崖太白巅,持我掌教令牌,去见一个红发的大汉。” 说罢就将腰中的掌教令牌给了小胖子。 小胖子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支支吾吾:“代掌教,我去了说些什么?” 白天瑾把眼一瞪: “你就说,太白宗掌教有令,为救天下苍生,特请太岁下山!快些去吧!” 小胖子还不明所以,那六耳却欢叫一声,驮着小胖子,一溜烟冲向十八盘的摩天崖。 耶律先轸自持身份,怎会对孩子出手,只是摇头苦笑: “冥顽不灵!” 说罢气息一涨再涨,竟是要回复三十岁真身。 白天瑾大喝一声: “太白宗弟子听令,成败在此一举,起阵!输入元气!” 包括岳武彰和胡癫都知道,这是最后的紧关节要关头,若是四象阵被破了,那万事休提。 因此要紧牙关,拼命向四象阵中注入元气。 韩金娜却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胖子前去搬兵,她虽然不知道请来的是谁,但也不能任凭对方增加援手,因此红色的鹿皮战靴一挑,一道红影追踪六耳去了。 萧统害怕她人单势孤,有了什么闪失,急忙喝了一声: “毒奴,跟上!” 毒奴就是唯命是从的大号毒尸,此刻奉了主人命令,大踏步紧紧跟随韩金娜而退。 唯独哥舒文绣,此刻已经收了长笛,四下里正在寻找退兵的险要通道,怀里的黑猫喵喵叫个不停。 白天瑾眼望小胖子驾着六耳飞奔而去的方向,心下里不由得打鼓。 心中暗叫:“红发鬼呀红发鬼,你就再次显灵一次,救我太白宗香火不灭吧......” 但他也深知,此刻就算祷告成功,那也得坚持着援军到来,否则此刻若是连对面老者一时三刻都拖延不住,那等援兵来了,也只能是给自己收尸了。 白天瑾豁出去了,咬紧牙关,掌中的玲珑宝剑放出阵阵光华,“铮铮”鸣叫,仿佛得知了主人的心意,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杀身成仁念头。 双方一个守阵,一个要破阵,生死关头,致命一击,一触即发。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一十九章 脱困 太白宗偏殿的柴房之内,术托被四肢倒卷,捆了个结结实实。 身后脊柱之上的大椎穴被岳武彰一记青龙啸天诀锁住,这下着实是重手,自己周身血脉流通不畅。 一左一右,两个执法道人负责看管于他。 左边那个高瘦的道人上来捏着他的下巴: “我说北蛮崽子,赶紧招供,这次袭击我太白宗来了多少人马?” 术托骨头倒硬,一口浓痰“呸”的吐在高瘦道人脸上: “呸,无耻中州狗,凭你们也想审讯爷爷,有名有姓的多得是,就是不告诉你。” 高瘦道人骂了一句: “死不悔改的北蛮子,师弟,给我打!” 旁边的胖道人抡动大棍,一阵“噼里啪啦”的痛揍,没头没脸的打来。 术托本来依仗护身气功,稳稳的不能收到丝毫伤害,可是此时周身气血不畅,形同功力被废,哪里还能有什么挣扎。 这一顿棍子抡了下来,顿时给揍得鼻青脸肿,痛苦不已。 术托本能的想冲开穴道,但是青龙啸天诀是何等威力的手段,他几次都是气息凝滞到脾俞穴,就不能再次寸进分毫,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去路。 午饭时分,那瘦道人又来,端着一碗狗食: “给你,竟敢叫我们中州狗,看看到底谁在吃狗食,哈哈哈哈!” 说完之后,竟然解下裤子,“哗”的一泡尿,尽情喷洒在术托脸上,术托冷冷盯着他。 瘦道人上去就是一脚: “妈的列的,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说完又踢了术托下巴一脚,幸亏他年轻人骨骼结识,不然这一脚就给蹬断了了下巴骨。 片刻之后,术托正自昏昏欲睡,突然听见耳边一阵斯斯的鸣叫之声。 抬眼看去,一条花斑小蛇游走到了身旁,一看那五颜六色的的身躯,必定是剧毒之蛇无疑。 术托大喜,使用北蛮族的唇语问道: “是我叔父让你来救我的吗?” 那花斑小蛇竟似能听懂人言,翘立其前身,频频点动蛇头。 术托一阵高兴,张开了嘴巴,任由那小蛇从喉咙进入腹内。 紧接着,就觉的腹内一阵绞痛,显然是那小蛇周身的毒素发作,术托憋闷欲呕,整个脸都涨成了茄子的颜色,脖子粗如大蟒,欧欧叫个不停。 门外一瘦一胖两个道人推门来在近前: “大中午不睡觉,闹什么闹?” “哎,这小子怎么面色发紫,想是有急症发作。” 瘦道人一拦: “别动,万一是这小子耍花活,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还在商讨期间,术托已然将体内的小蛇消化,一身毒素快速膨胀,冲过了丹田,直奔大椎穴,随后大椎穴一阵难忍的麻痒,术托竟然大声笑了起来。 然后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两名道人莫名其妙: “喂喂,小子,你是不是羊癫疯发作了?” “告诉你,别装死,要是敢戏弄我们哥俩,有你好瞧的。” 忽然术托周身真气一涨,毒气冲破了玄关,大椎穴立时被解开了。 术托周身叫力,“啪嚓”一声,周身的麻绳已然崩断。 术托飞身跳起,口中大喝了一声: “苍狼霸拳,荒咬!” 两名道人还没弄清楚怎么个状况,脑袋立时中拳,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术托挣开了残存的绳索,抖了抖两臂,活动筋骨之后,“噌”的一声跳在天井当院。 忽的眼前红光一闪,紧跟着后面一个身材胖大的毒奴跟了过去。 术托一喜,口中大喊: “后母,前去作甚呐?” 韩金娜半空中正自飞行,忽然一愣,停下娇躯: “术托?你怎的在此?” 术托嘿嘿一笑: “我误打误撞,跑在了这里,迷路了,刚巧看见你和毒奴,叔父也来了?” 他这几句话显然没说实话,此刻东张西望,看似寻找毒王萧统,实则是岔开话题。 他本是大汗耶律先轸前妻所生,跟韩金娜并无半点关系,整日里贼慢嘻嘻偷看韩金娜洗澡,已经不是一次。 韩金娜对这小鬼向来没什么好感,但此刻追人要紧,向前一指 :“前面有个骑驴的,前去叫太白宗的援兵,快些去擒住他。” “好嘞!” 术托一个飞身,追前面的六耳去了。 韩金娜也晃动身躯,继续施展轻身之术,紧紧跟随。 他二人轻身本领差不多少,术托为在佳人面前施威,屡屡超越韩金娜一个身位,韩金娜知他少年人爱逞强,也不以为意。 六耳毕竟元婴大妖,饱受无定河多年灵气熏陶,已然有了本质突破,奔跑起来四踢腾空,周身有风雷之声。 小胖子骑坐在驴背之上,死死抓住驴脖子,不敢有丝毫分神,耳边竟是风声。 眨眼之间来在了十八盘山脚之下,那些守护灵田的太白宗弟子一个个瞪大眼睛瞅着这一驴一人。 六耳却是个懂套路的,嗷嗷大叫: “救急,救急,速速给我俩贴上轻身符,我俩要去摩天崖搬请救兵!” 小胖子在驴背之上晃了晃手里的掌教令牌。 那令牌青色湛湛,如何作的了假,一旁两个弟子急忙取出轻身符给一人一驴贴上。 六耳驮着小胖子,飞一般上的十八盘去了。 身后术托和韩金娜随后赶到,两人一见六耳上去了,起身就要追。 双脚刚刚离地,忽觉一股子大力,硬生生将两人拉在地面之上。 术托不服气,还要用轻功起身,只是此次失败。 他二人却不知道这此间的秘密。 韩金娜顺手扯过一个守护灵田的弟子: “前面那一人一驴为何走的如此飞速?” 没想到那守护灵田的弟子却是十分硬气,将头扭向一旁,一言不发。 术托恼怒,上去一记苍狼霸拳,直接将此人的人头轰碎。 四下里众人一看,吓得四散奔逃,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两人人生地不熟,此刻却也没了法子。 术托嘿嘿笑道: “后母,无须担心,想必即便他们请了救兵,还要从此盘山道下来,那时候我二人以逸待劳,半路截杀他们不就好了。” 韩金娜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机灵了起来,摇摇头道: “只怕这回请来的是个硬点子,你我二人未必能讨得到便宜。” 术托另有心事,此刻急忙安慰道: “那你我二人也不能费力爬山呀,上去累个半死,还没和敌人开打,自己就被对方撩倒地了。” 韩金娜一想原也不错,只是身后那毒奴追了过来,他却是唯毒王萧统之命是从,丧失灵智,故而也不搭理韩金娜和术托二人,径自上山去了。 只是那十八盘重力加深,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爬上却不气馁,上了三百步已经上不去了,仍旧反反复复攀登台阶。 术托在后面看着,摇头苦笑不已。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二十章 邪念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一百二十章邪念韩金娜一叹: “却是不能攀登,那只好在这里截杀敌人了,可有什么吃的?” 她奔打斗了一上午,奔袭了好一会儿,此刻肚中早已饥饿万分。 术托打量四周,嘿嘿一笑: “这太白宗好大一片灵田,里面可果腹的灵草灵果多得很,待我给后母采摘一些去。” 不一刻,果见术托拎着百香果、万年参、何首乌以及肉蓉草走了过来。 两人寻得灵田弟子居住的茅屋走了进去,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术托打了山泉水,放下刚刚采摘的灵果,一时间一半下锅煮汤,一半生吃,那果汁入口下腹,顿时浑身暖和。 韩金娜吃饭挑剔,定要吃煮了的熟食,此刻拼的忍耐一时饥饿,却也不懂分毫。 术托知道她的饮食挑拣,也不催促,一边煮灵果,一边有的没的找些闲话来说。 好大一会工夫,锅中香气扑鼻,术托盛了一碗浓汤,给韩金娜端了过去。 韩金娜不疑有它,此刻饿得狠了,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此乃大补之物,一碗入肚顿觉周身暖和。 韩金娜又要了一碗,再喝下去,周身元气被补得满满的。 韩金娜俏脸微红: “没想到这些灵药竟然有如此功效。” 术托嘿嘿笑着: “那是自然,这灵田不知受天地灵气多久了,被这一干弟子照顾,个个长得肥壮,分量很足。我都是采摘百年以上的灵果,来孝敬后母的。” 韩金娜此刻对术托的表现十分满意,不由得要夸奖几句。 只是突然看着术托的脸出现了虚影,自己脑袋懵懵懂懂: “这,怎么这么困?” 还欲再说什么,竟然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熟睡了起来。 术托嘿嘿嘿嘿奸笑几声: “这些灵药年份果然很足,看来我跟随叔父学习药理果然没错,百年份的何首乌加上百香果,能够使人深度睡眠,嘿嘿。” 术托此刻显了本来面目,一脸奸邪之相,蹑手蹑脚来在韩金娜身旁,故意用手轻轻触碰几下:“后母,后母,起来,敌人来了。” 喊了几声之后,发现韩金娜丝毫没有反应。 他此刻大了胆子,“刺啦”一声,撕开了韩金娜的红色披风。 一具性感炸裂的女子躯体显在眼前。 前挺后翘,那个夸张的尺寸,就是连春宫图里的女子也略有不及。 简直可以用巨无霸来形容。 术托再也按捺不住,三下两下扒光了韩金娜的铠甲,嘴里恶狠狠叫着: “臭婊子,跟多少男人上过了,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竟给我父汗戴绿帽子,看小爷今日如何拾掇你,嘿嘿嘿嘿!” 他三下五除二,也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 此刻,一轮新月已经瞧瞧露出了头。 六耳驮着小胖子,一路没命的飞奔。 尽管身上挂着轻身符,但是这十八盘确是路途太过遥远。 尤其是过了精英台之后,山势陡峭,随着海拔升高,空气稀薄,呼吸都有些不畅快。 一人一驴遥望摩天崖,渐渐的逼近了。 待转过摩天崖之后就是白头巅。 之所以叫白头巅,乃是千年积雪不化之地,由于海拔太高,空气寒冷异常,成为这方圆几百里摩天崖之上的唯一白色亮点。 在这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银白世界里,唯有一根翠绿苍天的柱子,长得直直挺挺,也不知长了多高,直通天界。 遥远望去,就像是一根撑天的柱子。 一个红发大汉正提着一个铣铁水壶浇水,那一壶水有天下三江五湖之重,此刻在他手中却是游刃有余,水流细细而出,收放自如。 薛太岁三年来的功课天天如此,每日清晨第一件事就是浇水。 他刚来之时,那跟竹子不过三米来长,三年过后,已经被他浇水生长到直插天际。 一壶水过后,草庐之中一声咳嗽,那个头戴绍兴毡帽的老者现身: “太岁,你这三式刀诀中的第一刀,乱刃天下殇掌握的如何了?” 薛太岁挠了挠头: “快是够快,不知道能不能宰了大白鸭。” “呸,呸,红毛秃子,宰了我对你有何好处?” 半空中一阵鹤鸣,一只仙鹤翩翩驾临,瞬间在地上打了个滚,变为一个俊俏的童子。 薛太岁嘿嘿怪笑: “大白鸭,平日里竟让你欺负了,近一年才打了个平手,这次让我撂倒,定然要拔光你的毛,让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光屁股鸟。” 白鹤童子口中大骂: “呸呸,地痞流氓,赢过道爷手中的双剑再说吧。” 白鹤童子手中两团青光一式幻化,顿时变成两把锋利的短剑,擒拿在手中。 薛太岁双脚站定,脸上古井无波,随便拉了个架势,左手前倾,右手后背,仿佛是长辈在向晚辈打了个请字的手势。 白鹤童子叫了两声: “柴老儿,你说这次红毛秃子能赢我吗?” 那毡帽老者看了看白鹤童子,又看了看薛太岁,捻着须髯沉吟片刻: “太岁若是空手对敌,你两人平手,若是让他用把刀,你必败无疑。” 白鹤童子修真千年,乃是天界灵种,向来心高气傲,如何肯接受这个评价: “哼,你柴老儿说的也未必就准,赶紧让这秃子拿刀,省的输了又不认账。” 薛太岁回首看了看毡帽老者,老者点点头: “三年了,那把刀就插在白头巅与摩天崖的交界处,你随时取来,与他对敌,我批准了。” 薛太岁“哦”了一声,仍旧是拉着拳架: “先打打看吧,一会招架不住,我自会取刀。” 白鹤童子一阵咯咯冷笑: “不自量力,接剑吧!” 白鹤童子身法如电,“噌”的一声,这一下快得肉眼难辨,待毡帽老者回过眼时,只见薛太岁浑身已经裹在一团银光里,双手仍背在身后,却非有意托大,而是与白鹤童子的剑光紧紧黏缠,绕着他周身疾走,每一剑都是贴肉而过,更无一分宽裕。 白鹤童子人随剑走,渐渐失去形影,瘦小的身形化为一抹如翳灰影,混着雪滟滟的剑光盘旋飞绕,薛太岁身在其中,裹了个不住前俯后仰、却无法匀出双手的。 无数漫天雪花飕飕而出,被剑风带得旋绕不去,舞成一个巨大的圆! 场内激斗片刻未停,白鹤童子的动作越来越快,薛太岁仍无余地使开双手,每一刀都差一点点便要破体入肉、血溅当场;黏缠之精,已无丝毫间隙。 此刻剑招变化自在,具有无上精巧快捷,宛若云龙,阴阳从类,乘蹻破空,浮行万里! 剑之所向,凡人莫能触及。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来历 薛太岁依旧双手负后,旋风似的前俯后仰、左闪右避,最后索性闭上眼睛,浑身毛孔放开,知觉敏锐到了极处,全以高明的感知应对来招。 白鹤童子眼睁睁看着伤害薛太岁不得,任由他渐渐滑出战圈,辛苦尽皆白费,不禁眦目狂吼,双剑放射出几丈长的光华,须臾间两人又被裹入剑光,剑气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薛太岁如风中柳絮,看似壮硕的身形竟然抓住了一丝缝隙,倒退而出,双臂一振,终于重获自由,满腔的气闷登时爆发,仰头大喝一声:“刀来!” 整座草庐被这声吼得一震,梁罢,柴老儿竟是站起了身形,遥望东方,仿佛在思考这三式刀诀真是自己创造的话,该给天下苍生一个何等样的未来。 薛太岁则是摸着手中的钨铁菜刀,用指头细细抚摸那半截刀锋的一个女字旁,料想后面完整就是一个“妖”字。 自言自语道: “姥姥的,这死沉死沉的家伙原来竟是妖魔打造,难怪不是常人使用的分量,洒家都觉得压手。” 柴老儿此刻眼望窗外,悠悠道: “鬼修善采集,魔修善铸兵,两位前辈大能合力锻造此物,刀身是星外陨铁降落大地,九九八十一天采纳天地金精,使用万魔熔炉所造,俗名是如意妖刀,此刀大成之时,一刀败尽天下五大剑仙,何等风光,何等霸气!” 他这一说,仿佛在谈论当年的修真界比拼惨状,又仿佛回到了那个悠久的岁月,不胜唏嘘。 薛太岁颇不以为然: “切,这把菜刀既然如此厉害,又怎么能给人家生生折断了呢?恐怕也是胡吹大气。” 柴老儿摇摇头: “那是因为天门掌教将自己的命魂注入了天门剑当中,由四大天王集体使剑,方才斩断妖刀。可是代价太大了,天门掌教当场殒命,四大天王残废了两个,另外两个不剩一半功力。 所以地藏的势力才趁势崛起,能与天门分庭抗礼。” 薛太岁脑海之中本有大藏般若经,略一翻阅,已知晓各大势力的分布,此刻打量着妖刀: “乖乖,如此厉害,怎么咱使用不出这威力?” 柴老儿看了看他:“一者你并未与妖刀完全融合,只能说你尚且是个不错的抱刀者,并未得妖刀真正认可; 二者此妖刀并不完整,你需将剩下的两个断裂部分找回,重铸妖刀,你就知道它的威力了。” 柴老儿说道此处,冲着那钨铁菜刀一点手,薛太岁只感觉手中菜刀突然剧烈震动,再也拿捏不住,“噌”的一声,妖刀脱手,来在柴老儿手中。 柴老头手起刀落,照定左前方兵器架子上一挥,也不见如何用力,口中喝了一声:“碎!” 架子上面一面完好的蛮王盾牌“啪嚓”一声,仿佛是个玻璃做的摆设,顿时四分五裂,其中一点金属光芒,类似于萤火虫一般大小飞离盾牌,直接被妖刀吸附在身,竟似被妖刀吞吃了一般。 再看那面盾牌,仿佛精气神全无,变为一地碎渣,失了光泽。 柴老头呵呵一笑:“怎么样?此乃妖刀特性之一,能碎天下万兵。” 薛太岁秃脑袋摇晃了起来:“这把刀如此邪门,咱可不要到时候被它控制住了。” 柴老儿呵呵笑道:“你看我可曾被此刀控制?善恶在乎一心,关键看使刀人,不在于器械。” 说罢将妖刀扔给了薛太岁。 薛太岁拿起妖刀想了想,终是忍不住诱惑:“敢问柴老,我如何才能驾驭此刀碎他人之兵器?” 柴老儿一笑:“你将手指割破,血液流进凹槽之处的‘女’字,正是滴血认主,将整个‘女’字灌满血浆之后,妖刀便是你的亲随,我却再也指挥不动他了。” 薛太岁看了看妖刀,又看了看柴老儿: “嘻嘻,老人家对我如此这般好,只怕是有什么还未说的难言之隐吧?” 柴老儿点点头: “知道你心思缜密,瞒不过你,我要你用此刀斩尽天下五柄仙剑,吸收了他们的兵魄,妖刀自然完整,到时就可以传你第二式刀诀,‘败刀敌八荒’了。” 薛太岁挠了挠秃头: “我说老爷子,您老这么威猛,还用得着我?您怎么不去把那五把仙剑斩断?这里面好像说不通吧!” 柴老儿闻听此言,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岁,半天才颤颤巍巍说道: “我持此刀,今生都不能对剑下手,那是我对结拜义兄的承诺! 若是违了这心魔大誓,立刻体爆,殒命当场。” 薛太岁嘿嘿笑道: “原来如此,相比您那位义兄是个用剑的剑仙吧?” 一边说,一边割破手指,那金色的鲲鹏血液融合着红色的极光,渐渐把那个“女”字的凹槽填满了。 柴老儿此刻眯缝着眼睛,往柴火垛里添了一把干柴,悠悠道: “你可听说过一剑破万法这个说法?” 薛太岁唱了个大诺: “切,这谁没听过,是个修炼的小孩都知道‘若修仙,首选剑’!” “这句话就是我那义兄说的。” 柴老儿此刻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岁月回忆当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柴火上的锅灶台。 那柴火渐渐烧得旺了,柴老儿嘴角居然微微上扬,似乎想起了那年的岁月。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二十二章 狂刀 “我那义兄名叫白云飞,正是这太白宗的创派祖师。当今的白太冠,是他庶出的儿子。” 薛太岁嘿嘿一笑: “咱说怎么这白云山一群牛鼻子管你叫师叔祖,原来竟然是创派祖师的拜把子兄弟,嘿嘿,有趣,有趣!” 此刻薛太岁不再言语,侧着耳朵听他讲这太白宗祖师的故事。 柴老儿没有反驳,似是默认: “你们当下这些小年轻不知道轻重,总觉得境界才是一切,其实在真正的剑仙面前,境界就是个摆设。 什么飞升境,什么飞升大圆满,什么破壁飞升,呵呵呵,那些个所谓的修炼之人,当年只要看见白云飞出剑,只有一个字,‘跪’。 跪倒求饶,这位贵公子心肠软弱,你若苦苦哀求,他定然饶你性命。 若是跑,呵呵呵呵,一剑过去,可斩山河,连你家祖宗祠堂也一并消失在这浩然历史尘埃之中了。” 柴老儿又添了一把柴火,突然扭头问道: “你以前听说过蜀山剑派吧?” 薛太岁何止听说过,还是蜀山剑派封玉书的挂名徒弟呢,急忙点头: “听过,听过,太白宗以前的大禹天朝国教,不是后来被太白宗取代了吗?” 柴老儿继续追忆: “是的,是的,蜀山剑派的创始人叫做宇文泰,剑术造诣很高,每次挑战白云飞,都是一招败北,就败在那‘一字剑仙’之下。 宇文泰自知用剑一途难以超越我那义兄,赌气去了南天海城龚家堡,学会了万般法术,三年之后又找我那义兄比斗,我那义兄只说了一句话,如果这次你再被我击败,证明个人天赋不同,回去好好管理门派,不要再生事端了。” 我义兄这个人呐,要说用剑的本领天赋那真是登峰造极,要说为人处世,那真是十个困在一起也比不上你薛太岁。 如此迂执的言语,怎好当着一派掌门当面说?人家还要脸不要?” 薛太岁嘿嘿笑道: “那是,那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 要是咱老薛有他一半本事,还动什么脑子,直接砍他姥姥的就是了。” 柴老儿也不计较薛太岁说粗话,三年相处已然各自习惯。 这时又说: “你想,那时候宇文泰正值三十岁壮年,如何肯服输,两人立下誓言,就此比斗。 那宇文泰果真是修真界的奇才,居然能将万般五行法术汇集一身,一招使用出来,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任你什么飞升大能也是一记法术送你回姥姥家。” 柴老儿此刻说道兴头上,竟然也不顾忌身份,竟是学起薛太岁的粗糙口头语,说起脏话来。 薛太岁紧紧绷住嘴,想笑又不敢笑,静静听柴老儿把故事讲完。 “可惜,可惜,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宇文泰这法术刚放出了一半,对面一道剑光劈来,立时败北。 从此江湖之中便有了一剑破万法的说法。” 薛太岁听了这‘一剑破万法’得来历,不禁吐了吐舌头,暗叫这白云飞可真是勇猛绝伦,遥想宇文泰和五煞帝君打了三百回合才落败,未料想竟然挡不住这白云飞一剑。 柴老儿完全不理睬薛太岁那般崇拜偶像的模样,好似这样的情景他见多了,只是口中慢慢吟诵道: “白云山上白云飞,天下剑仙数阿谁。 当时天下还不是九州,乃是十三州,江湖之中的好事之人就拟定了天下修行界五大至尊。 我那义兄白云飞被称之为中州剑圣。” 薛太岁还在吧嗒滋味,嘴里喃喃道: “白云山上白云飞,天下剑仙数阿谁......”仿佛在追忆老一辈修真大能的风采。 忽然一拨拉秃脑袋: “不对呀,这跟咱们这妖刀有啥关系?” 柴老儿古井无波,扬了扬头: “大有关系!你只听过这‘一剑破万法’的说法,可曾听过还有后半句?” 薛太岁摇了摇秃头:“洒家哪里知晓这后半句,敢问是什么?” 柴老儿突然站起身形,那高大的背影仿佛遮住了这间草庐的阳光,牙齿缝里一字一句蹦了出来:“三斩断江山!” 薛太岁仔细重复了: “一剑破万法,三斩断江山!擦,还真特娘押韵,敢问三刀如何能斩断得了江山?” 柴老儿呵呵笑道: “因为用这妖刀之人,认真斩出过三刀,每一刀都灭了一个王朝,故而有此之说。” 薛太岁摇头不信: “胡吹大言,估计又是江湖好事之人编造出来的故事,就算此刀再如何神勇,如何能一刀灭一个王朝?那些当兵的是吃素的?不信,不信,也不知是谁口出如此浪荡大言。” 柴老儿脸色一凛,跨出了一个丁字步:“这后半句就是我说的,北域狂刀柴万钧!当年位列天下五大至尊之一。” 此刻,老人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直冲天际。整个草庐之中刀罡凛冽,那兵器架子上的各种刀叮当作响,一一打了半弯,仿佛颤巍巍,在对刀中至尊跪拜不已。 薛太岁吓得缩了一下脖子,心里暗叫难怪柴老儿如此高的本领,竟然也是当年的天下五大至尊之一。 薛太岁眨了眨眼睛,又笑道: “感情中州剑圣白云飞和北域狂刀柴万钧竟然是拜把子兄弟,可是你们都是闲云野鹤,为何要斩断别人家的王朝呀?” 柴万钧收了气势,冷声道: “别人家的王朝?我问你当今大禹天朝是从何人手中夺了天下?” 薛太岁不以为意: “街边小孩都知道,武栾王朝呀,武栾王朝最后一任皇帝柴行检兵败临潼关......” 随即“啪”的一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您老是说您是武栾王朝的遗孤,柴氏宗族的人?” 柴万钧点了点头,破镲一般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错,武靖皇帝柴行检是我的族叔,年轻时候宫里的人叫我固山多罗八殿下,还没封王,这江山就变成大禹天朝了,嘿嘿,造化弄人......” 薛太岁整个脑袋仿佛被墙给撞了,跟前朝遗孤扯上关系,那是灭门抄家的大罪。 此刻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 “那,那您老怎不用这妖刀,把当今圣上给......” 他本想说把当今圣上给剁了,但是话到嘴边却不敢再张口。 柴万钧哈哈大笑: “胆大包天的薛太岁也有害怕的时候,哈哈哈哈,看来妖刀功夫终归是没有大成。” 随即漠然开口: “你以为我不想?要不是天门之主武登照死保大禹天朝,十个皇帝也让我老人家给宰了。” 薛太岁咽了口涂抹,暗道这老儿真是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也敢说,难怪叫做狂刀。 柴万钧幽幽的话语又起,仿佛是在自嘲: “东海昆仑、中州剑圣、北域狂刀......这些个老家伙谁曾服过谁,嘿嘿,惹得天下苍生涂炭,造孽,造孽。” 薛太岁还想再问细节,忽的闻听外面一阵子驴蹄子的声响。 柴万钧扭脸看罢: “好像太白宗有麻烦了,你速速离去,斩了五柄仙剑再来听我讲故事吧。” 薛太岁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前朝余孽,尽早脱身才是正经。 急忙将妖刀别在裤腰带上,刚要出门,又回转身形: “柴老爷子,你就不怕洒家一去不回?” 柴万钧冷笑连连: “妖刀已然认你为主,你身带异宝还能跑到哪里去?你不杀人,人杀你,待你杀不过了,自然还要回来跟老夫学着第二刀的,哈哈哈哈!” 薛太岁气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暗骂: “姥姥的,还以为天上掉馅饼,没想到是个套儿,以后再也不吃白食了。” 回身冲着柴万钧吼道: “老不死的,你如此陷害咱,可千万别提前挂了,洒家还要回来听你讲故事呢。” 嘴上说的狠,脚下却溜得快,生怕柴万钧找他麻烦,几句话说完,人影已在千丈之外。 草庐中的柴万钧盯着一跳一跳的柴火,突然问道: “此人可继承我大业?” 一旁的白鹤童子不知何时闪现了身形: “可以吧,敢骂柴万钧的人,我活了几百年了,还没见过。” 柴万钧点了点头: “是了,是了,妖刀呀妖刀,我这一代持刀人已然完成了使命,至于我选的这个新持刀人,呵呵呵呵,但愿你俩相处的愉快吧。” 屋外已然是漫天风雪,却独独是白头巅一角,映衬着下山的轻松盎然。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二十三章 获救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一百二十三章获救薛太岁此刻见了六耳,一巴掌上去打了个爆栗,他不敢对柴万钧下手,此刻一股被人玩弄鼓掌之间的恼火,都发泄到这头驴子身上: “你个直娘贼,在无定河偷吃了多少贡品?长得这般肥壮。” 驴背上的小胖子早就让这个凶相吓坏了,嘴里咿咿吖吖嘟囔: “真的,传说是真的,真有红发恶鬼。” 薛太岁没工夫跟他废话,一把拉了下来: “你小子自己走下山吧,我骑六耳先去了。” 六耳嘿嘿怪笑: “一杆子北蛮子正在攻打太白宗,就在山脚下的演武场......” 小胖子倒在雪地,掏出了太白宗掌门令牌: “为救天下苍生,请太岁下山!” “请太岁下山!” 那声音声嘶力竭,仿佛喊出了中州生灵最后的希望,旷古嘹亮,映着空旷的山谷,传出去不知道多少里地。 十八盘山脚下的草棚之内,此刻却是春意盎然。 韩金娜正自沉睡,那大眼睛,笔直的鼻梁,翘翘的下巴,尤其是一对猩红的丰唇,仿佛呼吸出来的都是诱惑人的气息。 此刻她全身肌肤小麦色的健康油滑,分明的小腹肌上汗珠细密,仿佛涂满了蜜蜡。 术托此刻已经将周身的衣衫脱得光光的,肩头前胸的狼头纹身显得异常狰狞。 一对斜眼瞪着眼前被剥光的大肥羊,如何乃能忍受的住。 他发出得意的小声: “哈哈哈哈,平日里老子一口一句的后母叫着你,你还真以为是我的亲娘,哼哼,让你这个婊子知道小爷的厉害。” 提枪就要上马。 忽的,眼前一花,不知何时屋里的阴影之处仿佛站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术托及其奇怪,暗道刚才自己和韩金娜吃喝了一回,哪里能有人呢? 难不成这个人是生生自己变出来的不成? “你是什么人......” 这句话还没喊完,突然裆里一阵剧痛,术托双手捂着大腿内侧,跪倒了下去。 那里是男人的要害部位,如何能禁得起如此蹂躏,此刻冷汗直流,痛苦异常。 随后那高大的身影,一抬腿踩在了术托的脑袋之上,脸部很快压上了地板: “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敢动老子的女人,你是活腻歪了吧。” 这几句话说的术托一愣,暗想怎么自己没听说过后母外面还有这么一个男人? 随即心下明了,后母出身合欢宗,讲究的就是勾搭汉子,男女双修,莫说跟这个红毛大汉不清不楚,就是再多个十个八个,那也是常理。 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想却是想左了。 这时,韩金娜居然从床上迷迷糊糊醒了过来,那几味大补灵草不过是让人昏睡,她内力本然雄厚,故而片刻便醒。 睁眼看见薛太岁正贼眉鼠眼打量自己的身材,这才发现没穿衣服,慌忙用双手掩住自己的身子,缩在墙角: “薛太岁,你做什么,别,别过来。” 那神情仿佛受了惊吓的小鹿。 薛太岁一阵子狞笑: “装什么装呀,自己穿的那般风骚,不就是想让男人们多看两眼嘛,婊子都当了,还立什么牌坊。” 这几句话说的虽是粗鄙不堪,但韩金娜料想说的却也是实情,故而没有反驳。 被踩在地下的术托,斜着眼睛见此情景,不由得啐了一口,暗骂后母不知检点。 薛太岁一把将桌子上的一对蒙古弯刀拿在手中,掂量了掂量: “这玩意和你的衣服我收走了,免得你再出去害人,你总不至于光着腚满街跑吧,那可不是性感了,那是母猩猩逛大街。” 哈哈哈哈,几声大笑之后,薛太岁拎走了蒙古弯刀和三点式的金甲衣物。 这下子却放松了脚底的术托,术托拼着脖子被扭伤,一个云里翻,硬生生从薛太岁脚下噌了出来。 刚得自由,大吼一声: “苍狼霸拳,荒咬!” 一记红光乍现,硬生生打在了薛太岁太阳穴之上。 他方自一喜,忽然感觉右拳如同击打在一面铁墙上一般,“啊”的一声惨叫,用力过大,整条右小臂骨折了。 薛太岁一阵狞笑,过来把歪着脑袋的术托提溜起来,脸对脸喷着臭气: “小瘪犊子,洒家这铜头铁脑连大力金刚都打不透,你小子是吃了豹子胆了吧。” 说罢“咯吱”一声,又将术托右腿骨头掰折。 术托疼的脸上冷汗直流,口里叫道: “红发秃子,我劝你小心服侍小爷,我乃是北朝南院大王的亲子,你若让我少半根指头,我父汗定然不与你干休。” 薛太岁一愣,转了转眼珠儿: “原来你是那老厨子的儿子,那个抱黑猫的俊俏后生可也来了?” 术托依仗父汗威望,一向在北朝之地作威作福,此刻听见对手相问,暗暗高兴,料想报出大名没准就把对方吓退了。 故而仰着半边脑袋,抬着高傲的下巴: “没错,你听好了,这次我北原七将星来了五人,那抱黑猫的就是我家叔叔哥舒文绣,识相的赶紧放了我,再准备一顶大轿子,我后母要在里面歇息。” 韩金娜看着薛太岁眼珠儿不住地转动,忽然惊叫一声:“术托,别跟他说。” 可惜已经晚了。 术托莫名其妙,看了韩金娜丰腴的身子两眼,一记白眼飞了过去,那道你自己不守妇道,还想和这大个子联合起来抵制父汗嘛。 薛太岁此刻脑子活络,已经将前因后果推断了个七七八八。 咧着大嘴对术托嘿嘿一笑: “要这么看来,你小子还真奇货可居,那洒家先留你一条狗命,不过我们中州孔子说过,非礼勿视,你这一只眼睛可不能白看这眼前春色。” 说罢用眼角瞟了一眼缩在墙角的韩金娜,韩金娜顿时觉得周身一冷,四肢裹的更紧了。 薛太岁冷笑一声,右手两指施展蟾吸力的神功,“噗”的一声,将术托的右眼珠子拿捏在手中。 术托“啊!”的惨叫一声,疼的满地打滚,淋淋漓漓一地血迹。 韩金娜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只是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仿佛是自己的克星,吓得不由得浑身打哆嗦。 薛太岁为避免术托乱动,几下重手拿了他周身穴道,一下子像提麻包一样,顺手将他仍在驴背。 一回身,来在韩金娜面前,二话不说,捏住对方艳若桃李的下巴,一下子来了个嘴对嘴。 还不停吮吸着对方舌头。 韩金娜吓得想拒绝,又怕对方伤害自己,故而只能任他施为。 两人吻罢了多时,薛太岁拍了拍她柔嫩的脸蛋儿: “大美妞,洒家要去杀敌立功去了。 咱们在滹沱河畔一见钟情,在这白云山十八盘两厢定情,下次再见第三回面,我可该娶你过门了。 你那老头子风中残烛,不中用了,别耽误你青春,哈哈哈哈!” 韩金娜此刻恼怒他轻薄,嘴里“呸呸呸!”的乱啐,一双玉手抓挠几下,也就是做做样子了。 薛太岁回身遥望北方,不住地摇头: “不率领北燕铁骑攻陷马边城,反而领着几员大将深入虎穴,我是该称赞你一身是胆呢,还是该叫你是个傻瓜,大汗,哼,真是老了!” 随后,一记飞身,来在驴背,手中拿着韩金娜的衣衫和一对蒙古弯刀,一溜烟的不见了。 最后这几句才是诛心之语,韩金娜潺潺微微抖动着身子,居然像小女孩一样哭了起来,那哭声越来越大,自打出道以来,从没有这般无助过。 外面的月亮渐渐升上了半空,那个毒奴还在费力不讨好的爬山,尽管一次次失败,他还是不停的攀登,脑海中只有一个命令就是爬山,丝毫不管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人。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二十四章 搅局 太白宗,演武场之上。 那四象阵已经范围小的可怜,青龙、白虎、朱雀三尊阵灵已经消散,唯独剩下一个防御最强的玄武还在支撑。 大阵之中的中枢位置,白天瑾手持玲珑剑已经有些油枯灯尽,此刻靠着最后一股子毅力支撑。 中间的太学生和胡癫、岳武彰二人,不停地将自己的元气输送给大阵加持。 岳武彰此刻淡金的脸庞已经变为通红的颜色,显然是使用了红煞之力。 对面的耶律先轸已经使用了返老还童功法,变身成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北蛮壮汉,周身的骨头节都在咯吧脆响。 耶律先轸冷笑一声: “各位中州的修士,别逞强了,撑到此刻已经是对得起太白宗了,你三人即可自尽,老夫刚才的话语仍然算数。” 空中的瘪列号声音已经越来越近,白天瑾模模糊糊之中已经听见,大禹的军队离这里顶多还有十里地,只要再撑住一会儿,一会儿,就能得救。 他身为代掌教,不能看着这些子弟,也就是这些年轻的后备力量死去,他必须死守。 好在此关键时刻,民族大义占了上风,自家队伍之中竟没有倒戈投降之人,逼迫自己三人去自尽,以保自己性命。 岳武彰悄声言道: “一会儿老贼定然拼劲全力破阵,你我不妨突然杀出去,料想老贼一伤,剩下的诸人无人再能撼动大阵。” 白天瑾略一迟疑,觉得这也是一法,但是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毒尸和毒虫,又摇了摇头: “大阵一破,这些毒物定然攻击进来,你我可能不惧,但这自己子弟却是不能再伤亡了。” 岳武彰叹了口气: “好吧,那你我死守即可,拼的性命不要,也要挡老贼一击,救护这些弟子周全。” 两人商量已定,便不再分心,一心一意固守玄武大阵,那玄武的身影愈发膨胀,张牙舞爪似有攻击态势。 耶律先轸仿佛不为这虚张声势所扰,聚集周身元气,口中喝了一声: “苍狼霸拳,暴轰!” 半空之中一道天狼的图腾闪现,比之术托的苍狼不知大了多少倍,一击中拳直直打向白天瑾守护的中枢位置。 他本是北朝之人,向来讲究直来直去,并不以偷奸耍滑为荣,故而都是真真正正的正面抗击,即便是破阵也要破的堂堂正正。 只是这拳头刚打出去一半力量,一旁突然窜出一道黑影,紧接着半空中一阵驴鸣,瞬间分了耶律先轸的神。 耶律先轸此时若想收招回气,那自身至少要受一半攻击力,他如何肯如此,索性将剩余之力转移了方向,一拳轰响了半空之中的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陡然从驴背之上飞了下来,一身高大遮挡住了阳光。 耶律先轸眼前突然一暗,只觉对方左手之上什么武器一阵光闪闪的,一股危机无比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本是半步飞升的大能,身体本能在挥出一拳的同时,尽量后撤,但仍是晚了。 眼前光华一闪,嗖嗖冷风在自己打出的那一击苍狼霸拳之上顺间不知划出了多少刀。 耶律先轸右手一阵剧痛,急忙用袖子将右手包裹起来,鲜血已然滴滴答答洒落在地上。 那人似乎不甚满足,借着以上欺下之势头,也轰然出了一拳。 耶律先轸此刻乃是退势,再运气去反击已然不及,急忙吐气吸胸,尽量往后闪避,仍是慢了一丝,一记重拳正轰击在护体罡风之上。 耶律先轸但觉胸口一怎发闷,一口鲜血硬生生给自己咽了下去,然后不动如山立在当地,脸色已然惨白无比。 再看对方两鬓红发飘扬,正中间光秃秃的脑门子,不是薛太岁又是何人。 四灵阵中间的白天瑾和岳武彰见是薛太岁来临,都长出了一口气,胡癫却早就按捺不住,大声呼和: “薛头儿,这北蛮鞑子厉害,你小心呀。” 薛太岁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露出尖尖的虎牙,真是比恶鬼还难看。 新入学的太学生已经有些人吓得呆了一呆,给大阵传输元气都忘了。 耶律先轸现下虽然站的笔直,可是右手却疼痛的厉害,那黄袍子袖口已经被鲜血染透,还在不停地嘀嗒着血液。 他必须去就医,但是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否则稍微一动摇,军心必溃。 此刻只能强咬牙关,朗声说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薛小友,当日滹沱河一别已有经年,不想薛小友不但英雄气魄更胜往昔,还学的一身惊世骇俗的本领,佩服,佩服!” 他嘴上说佩服,却不能抱拳施礼,血淋淋的一上来就露陷了。 薛太岁却是瞧了他一会儿,然后抱拳施礼: “洒家先谢过老英雄当日在滹沱河未行追击之恩,敢问此来太白宗何事?孤身入京畿岂非不智?” 耶律先轸一笑: “小友不必客气,老朽来是要攻打太白宗,屠戮一干门人弟子的。 至于说到孤身涉险,岂不闻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薛太岁一阵冷笑: “老英雄还是别在这里做口舌之争了,你右手已然伤的不轻,你这返老还童的本领只怕也有时间限制,此刻动手却未必是我的对手,只要擒拿下你,你身后所谓的将星,不过碌碌之辈,我顷刻可击毙。” 耶律先轸脸色一变,暗叫糟糕,自己右手已然伤残,终是让他看了出来。 萧统在一旁大怒: “薛太岁,不要不知好歹。” 他急忙指挥漫天的毒虫和地上的毒尸,就要发动攻击。 耶律先轸急忙喝止: “且慢!好,就依小友所言,可否将你那驴背之上的人还给我,我率领北原七将星即可就走。” 此时,那瘪列号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咫尺了。 薛太岁顺手将术托提溜了过来,一把扔给耶律先轸。 耶律先轸不敢用双手去接,反而左手一推,将术托安安稳稳推在毒王萧统怀中。 他们叔侄情深,自是照顾无碍。 此一招顺水推舟,使得行云流水,众人不曾想此人刚猛之余,竟然有如此绵劲,不由得喝了一声彩。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二十五章 破局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一百二十五章破局那术托一看自身脱险,竟然大声嚷嚷起来: “父汗,此人是后母在外面养的姘头,你不可放过他。” 他这是恨薛太岁恨的急了,不计后果,胡说八道。 薛太岁却哈哈大笑,顺手扔过韩金娜的周身衣物和一对蒙古弯刀: “这个小子欲对后母不轨,我及时出现才给你遮了家丑,好好谢我吧!” 术托犹自大叫: “父汗,这小子废了我一只眼睛,我与他不共戴天......” 哥舒文绣急忙过来,连点了术托几道大穴,方才把他安静下来。 此刻,耶律先轸脸上红一阵,绿一阵,想生气,又不知道该生谁的气,竟然一时哑口无言。 众人遥想韩金娜为人,素来风流放荡,再看薛太岁送还女子周身衣物和兵刃,仿佛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眼神怪异,盯着薛太岁有些尴尬。 还是薛太岁率先打破僵局: “啊哈哈哈,那大美妞性感无比,人间尤物,男人谁人不爱,你们莫要这般看着洒家。” 耶律先轸毕竟一代宗师,此刻已然恢复了气度,左手一摆: “女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薛小友如果肯和我结为安达,此女子就送于英雄为良伴如何?” 薛太岁一吐舌头,暗想这北蛮子倒真是舍得。 急忙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大大不可,万一你再让咱干一些杀人放火的勾当,那可是不要。 还是你的人你领走,咱喜欢的自会去取。” 他这却是误会了耶律先轸,原来北蛮族民风彪悍,女子向来是一女多嫁,往往丈夫死了就会继续嫁给兄弟或者没有血缘关系的子侄,并没有中州儒家繁琐的一套。 哥舒文绣在后面看的清楚,知道再拖下去对于己方肯定是大大不利,急忙出来抱拳: “薛兄,马边城一别,愚弟甚是想念,不知何年何月再与薛兄把酒言欢?” 薛太岁也抱拳还礼: “好呀,咱早就想保保兄弟还有你和碧眼贼了,明年中秋我必然抽空去拜访你们,马边城给我安排的妥妥的。” 哥舒文绣急忙回答: “放心,放心,军屯、民屯一切安在,专门等候薛兄大驾光临,众家兄弟一起纵马高歌。” 哥舒文绣却是工于心计,这几句话说的很大声,就是给后面的白天瑾等人听真。 一来拉拢薛太岁,以防不测; 二来好叫大禹朝廷知道此人与北蛮有些关系,防备此人,万万不可重用。 耶律先轸知道此刻不能再有拖延,自己的身体已然有些不支。 急忙飞身上了乌骓马,朗声说道: “薛小友,几年之内,我与韩五庚在岳州鄱阳湖大战,到时候还请你来以武会友,做个见证。” 薛太岁高声回复: “大汗放心,薛太岁到时必到。” 北蛮人马一溜烟似的去了,顺便带走了毒虫毒尸。 白天瑾此刻人都虚脱了,见强敌已走,瞬间撤下了大阵,一个人踉踉跄跄来在薛太岁身前:“薛太岁,你已然占优,为何不趁势缉拿这几个北蛮流寇,却将这批人放走? 难道你真与北蛮有什么勾结不成?” 此刻瘪列号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已经听见有随军军官正自布阵。 薛太岁扬起了头: “这波子北蛮贼寇,孤身入了大禹天朝,这叫秋后的蚂蚱,折腾不了几天了。 倒是眼前这雄赳赳气昂昂的屠大将军的军队,才是眼下的燃眉之急。” 白天瑾此刻也皱起了眉头,看这军队的架势,绝对不是来捉北蛮子的,弄不好就是来攻打太白宗的。 ———————— 北蛮一行人马去了不过五里地,耶律先轸再也忍耐不住,身形骤然从八尺大汉缩小为七旬老者,身子一下子缩小了甚多。 面色苍白,那脸上的周围仿佛更加深刻。 他颤颤巍巍喊喝: “萧统,萧统,速来给孤疗伤。” 萧统不仅毒功了得,所谓未学毒,先学医,以前就是一个不错的赤脚大夫。 萧统急忙拿出皮兜子里的一枚顺气养元丹,合着水给耶律先轸服了下去。 但见面色稍微红润,急忙打开右手的黄色袖口。 饶是萧统久经战阵,什么风险没见过,此刻也不由得吓得面无人色。 哥舒文绣见他面色有异,急忙凑了过来,一看也是惊骇莫名,原来耶律先轸那只右手只剩下晶莹剔透的森森白骨,一手的血肉竟然不知何时被剔除的干干净净。 鲜血被耶律先轸用元气闭住,这才没有渗透,萧统急忙取出尚好的金疮药、铁扇散还有生肌膏,不停的涂抹。 耶律先轸依仗自身功底扎实,这才缓缓出了一口气,慢慢醒了过来。 突然觉得右手剧痛攻心,仍强自咬牙: “好厉害的刀法,此子当年就非池中之物,由此可见如今羽翼渐丰,再想除去,只怕千难万难了。” 哥舒文绣转了转眼珠儿: “薛太岁虽是狡诈如狐,但好像并非无情之人,待我们日后缓缓想些办法,我看王妃那里好像可以下些功夫。” 此语却被一旁刚敷上药的术托听见,此时出了险境,竟然暴跳如雷: “那红毛秃子早就跟后母有一腿了,还要你来说......” “啪”一个清脆的嘴巴子,耶律先轸怒不可遏,左手给了一记耳光: “为了你这竖子,险些让我军身逢险境,真真该死。” 术托从未见过父汗如此发火,此刻低声垂泪: “父汗,父汗,都是我不中用,本以为本事足够杀尽这些中州狗,没料想他们一个个如此了得......” 耶律先轸此刻却也是动了父子之情,一把拉过术托的头颅,紧紧抱在怀中: “傻孩子,你真以为杀人就能解决问题吗?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萧统此刻却也开了言语: “奇怪,刘武忠的幽州军为何这次没来策应?” 耶律先轸嘿嘿笑道: “毕竟是中州人,虽然说入了北原七将星,到底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关键时候,还是咱们这些老兄弟管用,跟得上去......” 由远及近,一匹火红的胭脂马飞速临近,一个娇声喊喝: “大汗,大汗......” 原来是韩金娜骑着胭脂马跑了过来,身上已经穿上了中州妇女的服饰。 耶律先轸暗叹了一声,这薛太岁还是讲信用的。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后手 韩金娜把一封书信奉上: “薛太岁让我把这封信交给大汗,说是给咱们北朝都督侯万京的私人信函,让大汗务必使用飞鹰传递之法,速速交于侯万京。还说大汗要是有兴趣,可以拆开来看。” 术托在一旁冷嘲热讽: “哼,这么快就给姘头当跑腿的了。” 韩金娜俏脸一红:“你浑说什么?”上来就要打。 耶律先轸瞪了术托一眼:“闭嘴!” 术托这才没了言语,不甘的躲在了一旁。 耶律先轸拿起信封,却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信,嘴里冷笑道: “薛太岁太也小看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耶律先轸,岂是私看人家信件的小人。” 说罢一声唿哨,天空中不就飞来了一只大鹰,他们北蛮族对于鹰、狼、蛇等物,都有大萨满传授兽语,故而交流便利。 光是负责送情报的各种动物,可以说是遍布天下,任他们驱使。 “且慢!”一旁萧统却拦住了: “还是看看的好,万一薛太岁耍什么阴谋诡计,我们也可早作提防。” 韩金娜娇喝一声:“不可!” 众人差异的望着她。 韩金娜小声言道: “怎可让大汗落了小人之名,我们北蛮族没有如此传统。” 术托在一旁嗤嗤冷笑,韩金娜也不理睬他。 看与不看顿时陷入了僵局。 哥舒文绣却抚摸着黑猫的脊背,嘴里笑道: “想必薛太岁早已知道你们要看,故意让你们看,你若不看,那才中了他的下怀。” 众人一听,颇觉有理。 萧统不再征询众人意见,一抖手撤出信瓤: “信是我拿出来的,出了任何问题我萧统一人承担,不让大汗受累。” 随即开口念道: “侯老前辈如晤,小侄百拜叩首。近日,马边城防备空虚,正是秋高马肥,用兵之时,大禹朝廷纷乱不止,守备懈怠,可领十万北燕铁骑,偷袭马边城,一雪当年镐京溃败前耻。老前辈对小侄有启蒙之谊,漓泉寺赠剑之恩犹在眼前。今日武修一道略有小成,所谓一啄一饮皆为前定,小侄不敢忘挖井喝水之人。待北师顺利占领渝州马边一线,小侄远在镐京,饮茱萸酒与老前辈为贺! 千万珍重!” 众人纷纷皱了眉头,不解薛太岁何意。 萧统第一个骂了出来: “这薛秃子,搞的什么鬼?为何暗助我北朝?难不成他想反水?” 这一说也有些道理,大家不约而同看向韩金娜。 韩金娜俏脸一红,急忙解释:“他可没跟说些什么,只是给我衣物,让我快些离开。” 其实这句话大有语病,男人怎好送衣服给光溜溜的女子。 术托早就在一旁吹起了口哨。 耶律先轸咨询哥舒文绣: “哥舒,你看着薛太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提前在马边城备下重兵,引我北朝军马入套?” 哥舒文绣摇摇头: “断然不会!大禹天朝根本没有如此雄厚的兵源,如果有,我等也不能轻易到此了。” 萧统急忙道:“他可以现在调兵埋伏在马边城一带,不就好了。” 哥舒文绣呵呵冷笑: “五哥糊涂,这千里调兵,日费千金,哪里来的如此财源?如今青阳教匪越闹越凶,西域吐蕃不断进犯,大禹天朝已经是风雨飘摇,如何还能有精力准备出这些精兵?若是挡我十万北燕铁骑,至少要用大禹二十万兵马才能吃得下,钱粮何来?” 众人不禁苦苦思索,觉得哥舒文绣说的也有道理。 “或许,或许这红发恶鬼真心相帮住我们。”韩金娜怯生生说出这番话。 术托呵呵冷笑:“凭什么?就因为你用了美人计?” “闭嘴!”耶律先轸怒喝了一声。 随即转向哥舒文绣:“哥舒,依着你看现在进攻马边城可否得当?” 哥舒文绣一笑:“正是用兵之时。现下大禹天朝四处受困,我北蛮厉兵秣马已有三年,前一阵子只是我等联合江湖好手暗杀大禹周边官员,并未用兵。如今这四处透风的破罩子再迎合我北朝铁骑一击,十有**要占领渝州,就算不成,马边城从此归属北朝,顺便收了凉州府也是不错。” 耶律先轸本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急忙放出老鹰,将信件挂在鹰爪之上: “我们在这里操的什么闲心,这是给侯万京的书信,他久在前敌,让他审时度势,自行料理吧,反正枢密院副使有临敌专断之权。” 那老鹰一阵展翅高飞,天空中一个黑点已然不见。 一行人又走出了三十里地,哥舒文绣骑在马上一路沉思,突然一拍脑袋: “哎呀,我想明白了,此人当真了得,短暂之间出此妙计解围,真真是才思快了我三十里,我不能及,我不能及。” 说罢做摇头叹息之状。 众人不由得又来了兴趣,纷纷围拢过来急忙问道:“你想明白了那封信?” 哥舒文绣急切道:“定然是大禹朝廷内斗不断,屠彬欲借摄政王职权命令军队剿灭白氏宗族,薛太岁自知救无可救,只好利用我们北朝兵马进攻马边城,以此为身后掣肘。我北朝进兵,大禹朝堂必定要停止屠彬杀伐白氏宗族,团结一致对外,以此逃过一劫。高明,真是高明!” 术托早就对薛太岁心怀怨恨,此刻见哥舒文绣赞扬敌人,不由得怒火中烧。 在一旁开腔言道:“那他公然给侯万京去信,岂不是把柄都公开了,这要是问个私通敌国的罪名,他不是要被杀头?薛秃子怎会如此之蠢?” 众人也是一愣,暗叫说的不错。 哥舒文绣哈哈笑道:“薛太岁这般狡猾之辈,怎可让他人抓住把柄,他方才那封信既无落款,又无名姓,一口一个小侄,谁知道说的是谁。只有他和侯万京两人之间的事情,别人如何能知晓,难不成把侯万京绑来镐京城,和他当面对质?”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一旁萧统急忙叫道:“那我们赶快把通信鹰召回来。” “不必!”耶律先轸一摆手:“对我们北朝攻城略地有大功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召回来。” 随后耶律先轸长叹一声:“唉,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尘世上一辈新人换旧人,老了,老了,天下终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我只恨......” 他此刻瞥了一眼术托,然后继续道:“我只恨这样文武双全的英雄汉,怎么没生在我们北朝,吉祥天不佑我等啊!” 耶律先轸那一脸皱纹,此刻映着太阳的余晖,仿佛更加深刻了许多。 最后面身在胭脂马之上的韩金娜,不知为何,听见众人夸奖薛太岁,心里竟然是喜滋滋的。 一拍马的后腰,急急跟上,一行人向南方去了。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前哨 白云山又下起了大雾,按理说这不正常。 盛夏季节,除非清晨,否则山里很少有雾。 屠勇带着三百人的先锋营埋到到了白云山脚的虎望丘右侧。 来之前屠杰主将跟他说的清楚,只有清晨时分,依仗大雾掩护,占领虎望丘才有把握。 这里算是附近的一个制高点,只要占领这里,神武大炮再拉上来,那么就可以炮打白云山。 无论什么境界的修真,任谁也不敢正面硬杠神武火炮的威力。 其实主将屠杰也不确定虎望丘到底有没有白云山道人的埋伏。 也许人手不够,对方都去守护白云山大殿去了。 谁能想到这次京西锐建营带来的可是神武大炮呢。 但是万一呢?他不敢赌,多年的宦海沉浮告诉他,一旦赌输了,自己这个骁骑副将就别想再干了。 想着屠彬那冰冷的眼睛,和屠元让那面无表情的神情,他要稳。 屠勇今年才是二十一岁的小伙子,作为屠家第三代年轻人中的翘楚,鲜血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兴奋。 他是此次袭击白云山部队里最年轻的将官。 正面交锋直接攻击太白宗大殿,屠勇不是没想过,但是考虑可能伤亡会很大,毕竟对面是修士。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鸟叫了三声,这是三百勇士的联络暗号。 百夫长赵大勇慢慢匍匐过来: “屠军门,哨探营都看清楚了,除了前方二百米处有一个天然木质塔楼,附近再无高台。” 赵大勇是哨探营的老营官了,手下一百哨探尽管经常更换,他却因为十年的入伍经验,一直留了下来。 屠勇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 “雾太大,任谁也看不清十米之外的东西,你让手下十个人先去摸摸底,顺利的话先占领塔楼,这样等太阳升起来了,其余地形就一览无余了。” 赵大勇小声回复: “瞧好吧,屠军门,我手下都是百里挑一的斥候,绝对万无一失。” 他一挥手,身后十个斥候将脚上绑满了抹布,嘴里衔着竹哨,手中擒着钢刀,一步步变化方位,慢慢逼近塔楼。 领头的一个刚露头,忽然“嗖”的一声,一支雕翎箭射了过来,猝不及防正中眉心。 “啪嚓”一声,将头面骨射的碎裂,死尸栽倒在地上。 身后九人急忙卧倒: “不好,有埋伏,娘的太白宗的狗道人埋伏了弓箭手。” 但是想想此刻回去禀报,定然是个出师不利的罪名,九人一咬牙,互相打了手势。 分成三组,每组三人,迂回向塔楼包抄。 “嗖”又是一支箭射出,这次人们学精了,只要听见风声急忙卧倒。 奈何那支箭就像长了眼睛,居然在空中会拐弯,一连绕动几次,正面三人竟被一支箭穿了蛤蟆,每人太阳穴都是一个血洞。 左右两个小组望着中间三具还在冒着热乎气的死尸,不由得心下一寒。 “陈护卫,撤吧,点子扎手。” 车护卫眼睛一瞪,说话的人由于开口,竹哨已经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吧嗒”一声脆响。 这一下子如同报警,给了敌人判断的声音。 果然,那名说话的小校在漫天大雾之中不知碰到了什么,还未说话,喉咙已经冒出了血线,兹的一声喷出了老远,死尸栽倒。 身旁两人刚一愣神,嚯嚯两刀,两个人被拦腰斩断。 陈护卫急忙抽出腰中的神门弩,对着对面一阵激射,“啪啪啪”十几支神门弩射了出去,却都打在了对面的大树枝上。 身后一个冷声响起: “蠢货,你不怕暴露你自己吗?” 陈护卫本能挥刀向后一斩,未料想手臂被一股大力擒住。 “跟我玩刀?让你师傅来也是白给!” 那后斩的腰刀不知怎的,竟给后面的人单手卡住了刀把,随后力道一顺,竟然反向冲自己砍了过来。 “啊!”的一声惨叫,陈护卫的耳朵已经给自己的腰刀砍了下去,鲜血直冒。 他没命的往回跑,竟然也是顾不得自己的两个弟兄。 一口气跑回了屠勇埋伏的半步土坡,嘘嘘带喘: “屠军门,不好了,对方点子扎手,我们攻占塔楼不利。” 他是赵大勇带出来的亲兵,此刻赵大勇看他已经慌乱,上去就是一个耳雷子: “你特么大呼小叫的,想把敌人引来吗?” 陈护卫这才闭了嘴,用手捂着耳朵上的伤口,鲜血已经洒了一路。 满脸都是惊骇之色。 屠勇一把揪过他的脖领子: “对方多少人?用什么家伙?” 陈护卫显然是惊吓过度: “不......不知道,对方好像是个准的要命的弓箭手,哦,不,好像刀法也不错。” 他这几句话简直说不清头尾,屠勇恶狠狠问道: “其他九个弟兄呢?” 陈护卫咽了一口吐沫:“死了,都死了......” 屠勇火气上来了,抽出随身佩刀:“临阵脱逃,见死不救,我宰了你!” 赵大勇慌忙抱住屠勇的肩膀:“军门,军门,临阵斩杀自己人不吉利,让这小子戴罪立功吧。” 屠勇这才稍微压了压火气: “妈的,看来对方至少埋伏了一百精锐的修士,想依仗塔楼负隅顽抗。” 赵大勇也一张手,抽出了佩刀,左手拉出了神门弩: “军门请下令,我老赵原当先锋,绝无二话。” 屠勇点了点头: “你带上五十个弟兄,先去正面攻击塔楼,我带领其他人,从右侧包抄过去,相互以布谷鸟为暗号,互相照应,两面夹击。” 赵大勇一挑大拇指: “军门高明,就这样,兵分两路,想他太白宗门精英已经远去,料定也没有几百人,不可能都来守着虎望丘,就这么办。” 赵大勇领命刚要走,屠勇一把拉住他: “记住,让弟兄们左手换上蛮王盾牌,以防对方的弓箭。” “得嘞!军门看我的吧。” 赵大勇直接口中呼哨起来: “布谷,布谷,布谷......” 但是这次任他如何呼哨,就是没人响应。 屠勇也是一愣: “这帮子邱八,是不是昨晚上光知道在女人身上使劲,现下里都蔫了,妈的列的,我去看看。” 突然,一旁的陈护卫“妈呀”一声叫了出来,潺潺微微看着对面,眼珠儿也不错分毫。 屠勇气急败坏,刚要过去,眼前却出现一个顶天立地的红发恶汉,两鬓红发,头顶光秃,脖子上的十八颗骷髅素珠狰狞可怖。 手里还拎着一具刚被齐根斩下头颅的士兵尸体,那冒血的腔子整整齐齐,仿佛是一段刚被磨平的原木一般。 赵大勇护主将心切,左手神门弩照定大汉扣动了扳机。 那大汉却把士兵的死尸挡在身前,“啪啪啪”十几只弩箭都射在士兵尸体之上。 由于斥候身上装备精良,都是清一水的雁翎甲,故而阻挡了神门弩的穿透速度。 这一刹那,大汉已经腾身而起,直扑屠勇。 屠勇本能举刀格挡。 大汉冷笑一声:“又是一个想在洒家面前玩刀的,愚蠢。” 大汉以脚替代手,大拇指和二拇指夹住了屠勇的手腕子和钢刀的结合部位,顺势一扭,那刀突然转了方向,竟然冲着屠勇裤裆切了过来。 “啊!”一声惨叫,屠勇钢刀入腿,把身子劈了大半截子,倒在地上,嘴里汩汩冒血。 赵大勇一见急了,这是副将屠杰的侄子,如今主将成了这般模样,自己回去也是死罪。 神门弩已经都发射出去了,料想再装弩箭也来不及。 故而奋起余勇,左手的佩刀逆风而上,直接奔向面前红发恶汉的脖子。 大汉却不躲闪,硬挺挺挨了他一刀,左手化拳为掌,照定赵大勇的后脖子袭来。 “咔嚓”、“砰”两人同时中招。 所不同的是赵大勇感觉到自己手里的刀仿佛砍在了石头上,而对方的横掌却硬生生斩在自己的脖子上,顿时周身酸软,再也站不起来。 他从军十年,讲究的是主辱臣死,此刻以钢刀触地,强行支架自己的身体。 红发恶汉此刻“咦”了一声,看见赵大勇刀身上刻着一个明晃晃的“李”字,不由得问道:“你是李家军的兵卒?”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计较 赵大勇强行立着身子,其实双脚早已不听使唤,终于支撑不住,双脚一软,晕了过去。 红发恶汉对着陈护卫一呲牙: “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帅,想要攻占太白宗大殿,至少派一万人前来送死。” 陈护卫从军不久,此刻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丢了魂,妈呀一声,捂着耳朵秃子一般飞快跑了。 薛太岁将昏迷的赵大勇扛在肩头,嘴里呼哨一声: “大胡子,速度把所有死人的盔甲和军械拔下来,跟我回山。” 一旁树上蹿下一个大胡子修士,领着两个执法道人迅速打扫战场,什么雁翎甲、神门弩,青锋刀......一件件都拉上大车,套着车回了白云山。 薛太岁肩扛赵大勇,仿佛扛了半斤米一般轻松,嘴里时不时哼着小调: “妈的,耳朵被砍了还敢往自家主将大营跑,一路上淋漓鲜血不就是给敌人指路嘛,蠢,蠢死了!” 太白宗大殿之上,白天瑾正焦急的等待着,不住地来回踱步。 岳武彰早就修炼好了太白宗的元气心法,此刻如同老僧入定,他信奉儒家,君子泰山崩于前不变色,不一会儿,一个大周天已经功行圆满。 “咕咚”一声,薛太岁扛着赵大勇,一把扔在了地上,回身找了一把太师椅坐了上去。 白天瑾急忙拿起桌子上的茶水,一下子浇在赵大勇脸上。 片刻之后,这个年近四旬的汉子悠悠转醒。 白天瑾拎着他的脖子: “快说,这次京西锐建营来了多少人马?主帅到底什么样的意图?” 他此刻有些气急败坏,连一贯英俊的面孔都有些扭曲了。 哪里料想赵大勇直接把头扭在一旁,选择了无视。 白天瑾上去就给了两个嘴巴子,他乃元婴修士,巴掌比一般人的气力要大很多,两巴掌过后,赵大勇嘴角流出了鲜血。 但仍是对白天瑾不理不睬。 薛太岁上去拉住了白天瑾: “李家军的老规矩了,宁死不能透露军营部署。” 赵大勇惊奇地看了薛太岁一眼,随后又转过头去。 薛太岁点手唤过两个执法道人,一指赵大勇: “给这位军爷拉下去,好吃好好招待,养好了伤如果要走,给拿十两银子,但是他的刀给咱留下。” 赵大勇初时眼中一喜,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整个人仿佛要蹦起来: “你,你凭什么没收我的钢刀。” 但随即一想,这句话问的有太蠢,自己都给人家俘虏了,还保得住刀吗。 薛太岁冲着他看了一眼,随即点头: “视刀如命,你是李家军老五营的弟兄吧。” 赵大勇内心一阵惊恐,看了看眼前的红发大汉: “你是谁?怎么知道老五营的?” 原来李家军老五营又称作敢死大刀营,共有五百人组成。 入营基本标准是人人必须立下一等功一件,修行乃是筑基期以上的修真。 这是原李家军统帅李崇信的贴身保卫部队,素以勇悍著称,讲究猛虎面前不退缩,刀在人在,刀失人亡。 但对外的番号乃是猛刀营,凡是知道老五营的,要么就是本营弟兄,要么就是李家军内部的高层军官。 故而赵大勇十分吃惊薛太岁报出了老五营的名字。 薛太岁一起身,把他拉了起来: “刀在人在,刀失人亡,熊熊战火,唯我刀芒。” 这却是老五营上级给下级下达指令之时的号令了。 赵大勇瞪大了眼睛,几乎本能的跪倒在地,右手举拳挡在左胸口,高昂喊道: “老五营赵大勇接令,请上锋指派!” 随后不可置信的颤抖着双手:“你,你究竟是何人?” 薛太岁眼望天边,似乎回忆,似乎惆怅:“我是薛太岁,父帅便是前朝镇北都督李崇信。” 赵大勇愣了半晌,瞬间眼眶子红了:“太岁,你是太岁,我们老五营的弟兄找得你好苦呀!”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这个刀山火林里冲杀的汉子,不禁泪染衣衫。 薛太岁未免他伤势过重,急忙让执法道人将他拉在后殿休息。 赵大勇边走边说: “少帅小心,此次屠杰率领了三万京西锐建营的人马,还有五门神武大炮,不踏平太白宗,他们誓不罢休。” 薛太岁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赵大勇这才安心去往后殿。 白天瑾眉头锁得更紧了,以询问的眼神看着薛太岁和岳武彰两个人: “怎么办?我们山上留下的内门弟子加上太学生不过才有一百六十七人,对面可是三万大军,还有神武大炮......” 岳武彰淡金的面庞不为所动,冷哼一声: “大丈夫马革裹尸,幸矣!” 薛太岁一边掏着耳朵,一边摇头: “岳家兄弟,都知道你是颇有古之名将之风的,但也别动不动就马革裹尸,大家都是人命,别动不动就放弃了。” 岳武彰自从薛太岁间接害死陈淑娴之后,就与他渐行渐远,此刻听他语带讽刺,不由得眼眉立了起来。 白天瑾急忙摆手:“好了,太岁,大敌当前,你还是少说两句,大家同仇敌忾为好......” 薛太岁低头沉吟半晌,缓缓说道: “依着我说,如今这情形唯有里应外合,借助外力,方可釜底抽薪,否则的话,就是岳家兄弟那句话,死战方可脱身。” 两人都知道他诡计多端,故而侧耳倾听。 薛太岁捏着下巴,思索半晌: “为今之计,只要依靠裴槐老太师去延缓大将军屠彬的行动,但是远水不解近渴,眼巴前这三万人马却是要我们先给解决了。” 白天瑾连连摇手: “不可,不可,如今朝中正是屠、白两党相争,裴老太师正在家里闭门谢客,他怎会淌如此混水,太岁想左了。” 白天瑾不是没有想过去求裴老太师,毕竟裴邵怎么说也是太白宗的内门弟子,只是这黄鹤一去不复返,也不知道裴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薛太岁嘿嘿笑道: “现在正是朝局变革的关键时期,裴槐老太师速来持重,你不推他一把那是万万不成的,所谓唇亡齿寒,这点道理老太师洞若观火,不会不查。” 薛太岁拉过岳武彰: “岳家兄弟,你且附耳过来,拿着我这封信去找以前我们中州学馆在镐京各个衙门口的同学,然后如此这般......” 岳武彰知道现在大敌当前,绝不是闹意气的时候,听完薛太岁的计策,一皱眉: “岳某只身前往镐京,无非需要杀出重围,量区区三万兵马定有防备空隙之处,岳某突围不难,只是这太白宗可就只剩下二位了,你们......” 此言颇为有礼,岳武彰一走,的确太白宗少了一大战力,仅凭薛太岁和白天瑾两个能不能守住还是个未知数,太学生刚刚入学,无论本领还是经验,那是万万不敌三万京西锐建营的兵马的。 白天瑾似乎对此问题也颇为挠头,看着薛太岁等他拿主意。 薛太岁思索片刻,继而言道: “岳兄若不去镐京,那就无人说动裴老太师,此刻兵凶战危,就算我三人死守太白宗,依旧是个挨打的局面,无非多挺两天罢了。 别忘了,对方有神武大炮,现下不突围,等他们围山之后,锁紧包围圈,那才真真是瓮中捉鳖。 所谓紧要之处正是薄弱之处,岳兄弟不可迟疑。” 岳武彰想罢起身: “好,岳某当下就突围去镐京送信,不管裴老太师救与不救,三日后岳某定然回转,与两位兄弟同生共死!” 说罢也不婆妈,提着青天长刀,出门驾起了一丈青马,飞身突围去了。 薛太岁看着岳武彰的背影,不由得赞叹道:“真是一位义薄云天的大将......”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入戏 “你说什么?三百哨探营全军覆没?” “咣当”一声,屠杰一脚踢翻了桌子,桌子上酒壶酒碗,各种菜肴洒落了一地。 桌子下面跪着的陈护卫此刻已经有些发傻,竟然不知道躲避。 屠杰上去提溜起他的脖领子: “敌人多少人?三百人哨探身怀绝技,骁勇善战,怎么死的?” 陈护卫断断续续言道:“红......红发恶鬼,红发......” 屠杰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我去你娘的,连个话也说不清!” 一旁随军司马赵四喜走了过来: “屠军门莫要发火,想来是太白宗有高人坐镇,料想三百哨探终归只是筑基修士,境界差别太大。” 屠杰此刻也回复了冷静: “太白宗伤我亲侄,此仇不共戴天,势必要拿下此地,为我那屠勇侄儿报仇。” 赵四喜贼慢嘻嘻笑道: “屠军门,所谓敌暗我明,不容易对付,那虎望丘山高林密,又是敌人的作战主场,料想比我们都清楚些,受些损失不算什么,您此次所带来的兵将甚多,不可因为一时受挫,而丢了锐气。” 经他这一提醒,屠杰已然恢复了几分镇定,拿出地图来仔细观摩。 太白宗四面环水,只留一线缝隙,直通后山的十八盘摩天涯,但那条缝隙都是悬崖峭壁,前几天让哨探营早就探明了原委。 虎望丘是唯一一座高坡,不占领此地,神武大炮抬头仰攻,决计发挥不出威力。 看着地图,屠杰眉头深锁,不由得暗自佩服当年太白宗真人的选址,此地易守难攻,但眼下确实给自己留下了大麻烦。 赵四喜在一旁掌了油灯,嘿嘿笑道: “昨天卑职仔细又看了看三国演义,好像里面有一段邓艾偷渡阴平,收降蜀汉的故事,嘿嘿,想那邓艾年近七旬老夫,竟有如此英勇,真是亏煞当下青壮年呀。” 屠杰向来不喜欢这个两面三刀的工部员外郎,只是如今的摄政王屠彬非要点了他的随军司马,料想也是为了爵位,前来混个军功。 此刻变了颜色:“赵员外郎是嘲笑本副将胆气反不如七旬老汉?” 赵四喜贼慢嘻嘻:“没有,没有,我只是说个典故笑话,屠军门何必在意。” 屠杰骂了一声:“滑头!” 赵四喜的用意很明显,借着典故说事,指着和尚骂秃子,反正打赢了自己沾光,打输了一推二六五,反正自己只是讲了个故事,根本算不上阵前献策。 屠杰对着地图看了又看,忽然传令:“吴普志,你的爬山营登山队带了几套家伙?” 一个矮墩墩结识汉子一躬身:“启禀副将,爬山营还有两百好手,装备齐全。” 屠杰将羽毛令往桌子上一扔: “我点一千名短刀队,你带着两百爬山营的弟兄跟着我,咱们去那摩天崖山脚看看。” 赵四喜在身后嘿嘿笑道:“小人恭送屠军门,愿您老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屠杰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好好守住大营,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赵四喜看着屠杰远去,顿时来了兴趣,分服一声:“来呀,给我备一桌子酒席,我要听最新的京梆子。” “是!” 一干服侍小校,瞬间去张罗了。 原来这帐中戏班子本是镐京城的原班人马,赵四喜平日里最喜欢普涨奢华,只是碍于屠杰的面皮不敢演练。 此刻正主儿已然走了,谁还能管束的了他。 一桌子酒席早有司营官布满,赵四喜瞧着二郎腿儿,一口花雕下肚,大快朵颐起来。 此刻梆子声早已响了起来,两旁的锣鼓钟点一并响起。 台上演出的正是战长沙。 但见两个武生已经穿戴整齐,黄忠一身明黄色的披挂,关羽则是老派的绿色铠甲。 赵四喜看了看台上,不仅十分不满意: “这关羽的演员也就罢了,这黄忠却比关羽还高了一头,真真的戏院班子的主儿怎么选的角儿,真没道理。” 不过想想这京郊野外,还有个戏班子也就不错了,哪个大将能有自己的做派,不由得眯缝起眼睛,摇头晃脑听了起来。 台上两人摆了几个造型,就唱起了点绛唇: 那扮关羽的武生大叫: “老将休要你催马,某有句良言要你听。我劝你下马来投降的好,也免得在某刀下赴幽冥。” 那黄忠武生闻听气炸肺,忠义将滚滚腮边烈焰腾。 一磕座下黄骠马,这口刀法你可认的分明? 那关羽武生继续唱道: “你这路刀法出在左传,有一个大闹周朝刘展雄,一马三刀他留下,唯有某家见到的通。” 赵四喜正听得过瘾,突然发觉哪里不对了,为何这黄忠武生只是走步点,却没有开口唱,难不成这戏园子老板忽悠自己不成? 他此刻睁开了半眯缝的眼睛,越发感觉不对,为何只听见关羽唱,那黄忠武生走的根本不是戏台步子,倒像是领军带队的将领一般。 此刻,却见那黄忠终于开口出了声:“你当真识得某家的刀法?” 那关羽武生以为对方忘词了,也只好将错就错,手捧须髯哈哈大笑: “识得,识得,区区长沙城,哪里有什么高明的刀法。哇呀呀呀......” 这却是他自己加的词了,寄希望能糊弄观众。 哪里料想那扮演黄忠的武生却不买账,口里唱道: “放屁!关羽如同你这般白痴,如何取得了长沙,休走,看刀!” 这却真真不是京剧的台词了,连同那扮演关羽的武生都愣住了。 赵四喜刚要找戏园子老板发飙,突然见那黄忠手中戏台子的大刀垂直向关羽武生劈来。 那关羽急忙用掌中刀招架,奈何戏班子用的都是花把势,那戏台大刀如何能真的对打。 这下子“噗”的一声,连同刀杆带人,齐齐把关羽劈为两半,鲜血崩洒在大帐之内。 四下里打邦子的,敲鼓点的,一下子四散奔逃,嘴里狂喊: “死人了,死人了!那黄忠武生疯了!” 赵四喜此刻也吓呆了,他以为这个扮演黄忠的武生真的疯了,仗着胆子向台上喊了一句: “关羽已然被斩首,尔等还不收兵回城?” 他这是怕演员入戏太深,要用台词引得演员清醒。 哪里料想那个黄忠的武生还真是犟上了,一把捻动自己的假胡须: “好呀,今日斩了关羽的首,明日要杀贪官的头!” 说罢一个飞身来在赵四喜身边,戏台子的大刀往赵四喜脖子上一搭,吓得赵四喜慌忙落座。 那扮演黄忠的武生直接把头上的盔缨一把扯了下来,露出光秃秃的脑门,随后摘下了髯口,两鬓的红发冒了出来。 然后大吃大喝,嘴里叫嚷着: “痛快,娘的,都说好武生打不过烂戏子,天天装戴这些零碎儿,是够沉的。” 赵四喜这才看出来是薛太岁,不由得吓得噤若寒蝉。 这时,大帐门外一阵吆喝:“人在哪儿呢?那个杀人的戏子呢?” 为首的军官将校手持钢刀闯进了大帐。 赵四喜刚一喜,却见薛太岁左手一晃,那将校手里的钢刀竟然自己带着他的右臂起来,左右各自一刀将护卫兵劈死。 那为首将校一愣,钢刀已然脱手,“噌”的一声飞在薛太岁手中。 那名将校仿佛碰见了妖魔鬼怪,“妈呀”叫了一声,扭身就跑,只是还没跑到大帐门口,就被薛太岁一记无形神拳,正揍在后脑勺,“啪嚓”一声,脑浆迸裂。 “好酒!”这举拳杀人和“嗞喽”一口酒竟然是同步进行。 薛太岁就用赵四喜的杯子喝了一口酒,叹道: “军营之中竟然有如此佳酿,美哉,美哉,没料想你工部员外郎如此会享受。” 赵四喜急忙打溜须: “薛爷如果喜欢,不妨把营中美酒全都带着,就算是我老赵送于薛爷的。” 薛太岁一摆手: “不必,咱的酒已经够了,今晚来想问工部员外郎一件事情,借一个东西,只要满足洒家的需求,洒家即可走路,决不再叨扰。” 赵四喜慌不迭带点头:“薛爷请说,请说!” “敢问屠军门麾下的火炮营和哪个部分的弟兄最不对付?” 赵四喜一听不涉及自己的身家性命,急忙回答: “那还用问,火炮营的管代吴二毛,想来是飞扬跋扈,拿着整个京西锐建营最好的俸禄,一向目中无人,可以说跟哪个营盘的弟兄都不太对付,甚是没有人缘。 闹得最狠的莫过于执法队和护卫营了。” 薛太岁不经意把刚才击毙军校尉的钢刀拿在手中,放在了赵四喜的脖子上: “事情问完了,还有一样东西,屠军门的调兵虎符何在?”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三十章 哗变 薛太岁挑着牙签,说罢,那凛冽的刚锋压在了赵四喜脖子上,切到好处的将他脖子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剃了下来,简直比修头的师傅还要精准几分,都是连根儿除,不留半分茬子在上面,还不见丝毫血丝。 赵四喜脖子冷飕飕的,心下里更是惊魂不定,这虎符可是只有主将才能动的东西,自己如果告诉了薛太岁,那自己的项上人头一定搬家。 但是若要扯谎,他是知道薛太岁在李家军干过的,谁能保管何物,心里门清,想赖是赖不掉的。 正在踌躇,薛太岁冷笑一声: “你放心,只要交出了虎符,我定然放你一条生路,你连夜跑回镐京,自有屠彬摄政王保你周全,随你怎么编造谎言,屠杰,我有把握让他回不去了。” 赵四喜此刻已经没了选择,否则的话现下就是脑袋搬家的下场。 只好麻利的从腰里解下了钥匙,在帅帐中间的虎皮高脚椅子的右边暗格子里取出了虎符,那黄灿灿的虎头真物无疑。 薛太岁呲牙一笑,真比地狱恶鬼还丑上几分: “行,赵员外郎真是个识趣的,你把执法队和护卫营的军官找来,接下来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赵四喜此刻已然交了虎符,心中一阵轻松,叫进来两个人却不是什么难事,对着账外大喊:“姜帆、黄茂,你们两个进来,上差有请。” 不一时,姜帆和黄茂两个人佩刀悬剑走了进来,看见薛太岁一愣,他二人并不认得。 薛太岁坐在虎皮高脚椅上一脸愠色: “我乃是镐京城步军统领衙门的管代,姓薛,此次来奉了摄政王的口谕,火器营吴二毛飞扬跋扈,败坏军纪,你二人各带一百个弟兄,今晚去抓这个狗日的。” 姜帆率领的护卫营平日里跟火炮营最是不对付,那帮子炮手仗着会开神武炮,拿的是军营里最高的待遇,而且吴二毛整天给他白眼看,此刻见对头报应来了,一高兴马上躬身施礼: “谢上差,敢问何时动手?” 黄茂是执法队的头儿,此刻却有些犯狐疑,屠军门前脚刚走,此刻却来了个红发大个子,再看看地上的尸体,着实有些怀疑。 薛太岁见他惊疑不定,一甩手把虎符扔给了他: “见令不认人,你是第一天当兵吗? 这里的尸体都是火炮营的死忠分子,已经给本上差屠了,你莫要步他们后尘。 莫说是此等小校,戏子,就是屠杰本人作乱,本上差有虎符在手,一样收了他的兵权。” 赵四喜怕黄茂冲着虎符的来历思索下去,急忙吼叫: “黄茂,你是执法队干的时间长,把脑子唬住了吧,这位薛爷在镐京位列我之上,谁给你的胆子,还不赶紧奉命。” 黄茂知道在军中的规矩就是见令行事,不管执令者为何人。 又见赵四喜如此咋呼,心想大不了出了事情有你这军中二把手应对,我只奉虎符之令,何错之有。 随即听命。 薛太岁将虎符别在腰间,扛着刚才那名倒地死了不能再死的校尉的钢刀,一回头: “赵司马,请你稳守帅帐,别让宵小之辈有机可趁。” 赵四喜姿态做了个十足:“下官谨遵上锋指令!” 姜帆和黄茂见赵四喜如此恭敬,早就信了个**分,出门各领一百人马,跟随薛太岁直奔火炮营的营盘。 火炮营的管代吴二毛刚喝了酒,一脸醉醺醺的,正自和自己寻营将校吹牛。 “咱们火炮营,那是大禹天朝各个军中的翘楚,没有咱们的手艺,那北蛮子,西鞑子还有青阳教匪早就他娘的攻进临潼关了,还能有皇帝小儿的好果子吃......” “哈哈哈哈!” 四下里军兵一阵大笑。 薛太岁离得近了,放哨的小校早就拦住:“你们干什么的?” 薛太岁把手中虎符一亮:“奉命,见吴二毛。” 小校见了虎符,不敢阻拦,让了进去。 围着营地篝火,吴二毛的脸庞被照的红光满面。 “他奶奶的,你们说当今皇帝小崽子何德何能,不就是命好嘛,生在了帝王家......” 薛太岁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你竟敢污蔑当今圣上。” 吴二毛被一下子打蒙了,回头怒骂:“你特娘的充什么好人......” 话还还没说完,薛太岁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剁了吴二毛的脑袋。 一旁护卫亲兵早就不干了:“你是何人?竟敢屠杀长官?” 还没等两个随身亲兵说完话,薛太岁一刀一个将两名亲兵砍倒在地。 一下子引起了军中哗变,众多火炮营的弟兄纷纷拉出了刀剑: “剁了他们,他们擅自刺杀长官。” 姜帆和黄茂本来打算解释一下,奈何薛太岁仿佛虎入羊群,凡是有喊叫的地方就冲了过去,逢人便杀。 一干火炮营军兵见这个红发恶汉不好惹,纷纷把武器对准了姜帆和黄茂领来的二百执法队与护卫营。 姜帆是个火爆性子,看事已至此,不动刀子自己就得挨宰,喝令一声: “护卫营的兄弟,跟着上差杀叛军呀。” 一声令下,一百护卫营的官兵拉出短刀长枪,纷纷加入战团。 黄茂在后面咋呼:“哎,姜兄弟等等,我们来执法,又不是来杀人的......” 只是场面已经失控,哪里还有人听他号令,顿时火炮营成了屠宰场。 一个火炮营的兵丁,拿着宝剑过来就是一个疾刺,险些将黄茂的胳膊挂彩。 黄茂见大错已经铸成,料想不率先平叛是稳不住局面的,于是喝令执法队加入战斗。 一时间两百多人的兵丁和三百火炮营的兵将打了起来。 火炮营长期熟稔神武跑操作,马战和步战却非最佳。 故而根本不是外来者二百兵丁的对手。 不一会儿,三百兵将几乎被屠杀殆尽。 此间薛太岁杀人最多,手下没有一回合之人,刀光过处必有死尸。 最后连姜帆和黄茂身上都不知道多了多少血迹。 待将火炮营制服之后,黄茂才想起事情闹大了,一把拉住薛太岁: “上差,我们是来捉人的,不是来杀人的,吴二毛固然有罪,也应明正典刑,怎好胡乱杀人。” 两人还在对话,对面人喊马斯,显然是其他部队发现了这里的骚乱,过来一查究竟。 姜帆此刻也傻了眼,急切问道: “是铁骑营,怎么办?我们怎么解释?” 薛太岁一阵狞笑:“简单,你二人想活命跟我来。” 两人不知他有何计较,此时上了贼船也只好听他吩咐。 一边令剩余兵丁包裹伤口,一边跟着薛太岁走向火炮营之内。 薛太岁一把拉过一个俘虏:“说,弹药库在什么地方?” 那名俘虏是个二十岁的新兵茬子,此刻早就吓傻了,用手指着西边营房: “在,在那里!” 薛太岁大步流星来到西营房,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一箱箱的晶石炮弹。 薛太岁掀开盖子,一看每箱有炮弹十二颗,此物最怕明火,预热便炸。 薛太岁一掏兜拿出一枚雷火弹,二话不说,一聚体内元气,待雷火弹变成蓝色,往箱子上一扔,拔腿飞出了大营。 姜帆和黄茂还没见过如此莽撞之人,看他一连串动作,最后才知他要炸营。 待见薛太岁飞身离去,自己也慌忙跑出了营盘。 对面一千铁骑营已经到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黄茂拼命挥手:“跑呀,火器营炸了!”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紧接着连锁反应,整个火炮营被炸飞上了天,五门神武大炮尽皆被毁,伤亡无数。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三十一章 挫败 屠杰领着吴普志,带了一千短刀队和三百爬山营的弟兄,一边走,一边看白云山的山势。 这一路上并不十分寒冷,屠杰却一直打喷嚏,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正在胡思乱想期间,忽然吴普志一指:“军门,前面就到摩天崖山脚了。” 屠杰抬头望去,但见几千米长,像宽阔的天梯斜挂下来,不难想见当年两侧的峭壁是何等气势。 清风掠过,似有悠扬的乐声响起,又似有神仙在云中招手,只是那片片白云,挡住了常人的视线。 长满着被东北风弯折得奇形怪状的树木的群山,猛烈地把自己的高峰举到它们头镐京有调令让他回去,他已经走了。” “什么?混蛋,这个滑头,这到底怎么回事?” 姜帆和黄茂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会儿大个子,一会儿上差,一会儿虎符,总之说了个烂七八糟。 屠杰也没弄懂,此刻却不能分兵去追赵四喜,眼前放跑了太白宗钦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原来料想自己率领三万京西锐建营的精锐,在几个老真人回山之前,一定能过踏平太白宗,没想到对手这么难缠。 最后咬着牙齿下令:“包围白云山,一个鸟都不能放走!” 众位将官纷纷垂手:“谨遵屠军门号令!” 的确,当正面交锋打不赢的时候,只能采用包围的策略,至少能不让敌人逃脱,上司责怪下来,至少能保住脑袋,这是屠杰多年来的行伍经验。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三十二章 掣肘 红狮子大街一号的太师府。 老太师裴槐又告假了,没办法,整整九十五岁,他就是不来上朝,当今皇帝也只能认了。 毕竟扶保三朝的元老尚可提及,如果历经五朝,那只能说当个老宝贝养起来。 门口戒备森严,所有的家丁如同军旅兵丁,一个个佩刀悬剑。 “喂,你干什么的?” “我乃当朝武状元,我要见老太师,请各位融让些。” “武状元?就是摄政王,这会子我们家老太师也不见,走走走!” 几个家丁连推带搡,就要把岳武彰轰出门去。 岳武彰此刻却是急了,这封信要是送不到裴槐老太师手里,那太白宗就危险了。 好个岳武彰,此刻叫了一口丹田气,“砰”的一声,身体鼓胀了起来。 一套太白宗散手打了出去,把门的四个家丁被气流一震,纷纷飞出去一丈多远。 “呀哈,硬点子呀,敲锣,有人擅闯太师府!” “铛铛铛......” 四面铜锣一响,至少冲出了一百名家丁,各持刀剑棍棒,把岳武彰围在当中。 岳武彰知道此刻再不动武,万事休提。 随即虎步鹤行,一套流云式打了过去。 但闻听:“哎呀,妈呀,打死我了!” 一个个矫健壮硕的身影,仿佛一个个大包袱,漫天黑影飞了出去。 一百多家丁被扔出去了至少一半,有人眼尖,慌不迭带回府报信去了。 岳武彰正自发威,忽见远处一袭绿衫快如奔雷闪电,一拳打了过来。 岳武彰故步自封,一式浑圆手借助了来人,随后一记托天式,将此人往怀中一拉。 那人却用了个千斤坠,如同秤砣一般死死立在当地。 岳武彰看也未看,借力打力,先推后拽,一把将对面的绿色身影拉了过来。 随后一个肘锤直接打向对方胸口。 这几下虽然不快,却是处处拿捏到紧要之处,让人不得不跟着他的劲道走,若是违碍,定然身体受损。 谁想那绿衣身影身体虽然跟着岳武彰运动,脚下却不闲着,一记腿鞭借着岳武彰一拽之力扫向他的太阳穴。 岳武彰诧异一声“咦”,急忙换拉为拖,将力道往天上送,隔空给了此人一记膝盖。 那人中了这一招,急忙飞身退后。 岳武彰这才看清,来人正是闫凯无疑。 急忙抱拳:“闫兄,别来无恙,小弟有急事要见老太师。” 闫凯瞪着一对铜铃大眼:“那个,这个,先分出上下再说。” 抽身一跳,又要上前。 “且慢动手!” 两人回头望去,不是裴邵又有何人。 裴邵今日穿了一件桃红的墨水长衫,风流潇洒依旧,双手抱拳: “岳兄,今儿是什么风把你这大真人给吹来了?” 岳武彰看见终于出来一个能讲道理的,急忙抱拳还礼: “裴郎,太白宗有急事,要见老太师。” 裴邵狐疑地看了看岳武彰身后: “爷爷说了,若是只有岳兄一人,那就请进,若是还有其他人,老太师却是不方便了。” 岳武彰一抱拳:“仅岳某一人而已。” 裴邵闪开一条道路:“岳兄请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入了太师府,那闫凯却是当起了门神,牢牢站在太师府门口。 岳武彰跟着裴邵进入一道跨院,见里面来来往往尽是二十左右岁的棒小伙子,虽然穿的都是家丁青衣软桩帽,但是内衬铠甲,每人腰下佩刀悬剑。 岳武彰暗叫罢了,现在可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再进入二道跨院,院子里三门黑洞洞的炮口,竟然是连神武火炮都备下了。 岳武彰却暗自吃惊,料想老太师一介文官,居然能私藏神武火炮,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把着太师寝室大门的是两员家将,为首的正是魏收。 岳武彰瞟了一眼,就知道那两员家将至少是金丹大圆满的修士。 魏收当然是识得岳武彰的,点了点头略表示意。 岳武彰随即扫了一眼四周,明里暗里暗藏的修士和武林高手至少埋藏了三百多人。 那一个个看似端茶倒水的小斯,竟然都是江湖之上的一流好手。 岳武彰本不是多事之人,全当没看见,孤身一人跟着裴邵走进了大厅。 只见裴老太师仰卧在病榻之上,一旁跟随者一个白衣儒生正自伺候汤药。 那白衣儒生背对着岳武彰,竟然看不清面貌。 老太师却是半睁二目,咳嗽两声:“闲侄来了?看座,上茶。” 两边侍候小斯急忙搬过一个秀墩。 岳武彰谢了坐,端端稳稳坐于其上。 老太师不开口,岳武彰也不急躁,屋中顿时沉寂了起来。 那个服侍的中年人此刻转过身来:“岳举子,许久未见了。” 岳武彰这才发现,眼前之人正是李十朋。 岳武彰暗想此人投机专营,已经换了几家贵族投靠,没想到明里给摄政王出谋划策,暗地里原来竟然在裴太师府上如此亲近。 岳武彰本不善言谈,此刻也不欲与他多说,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信函,交于李十朋。 李十朋却没有转交裴槐老太师,而是自己展开了信瓤。 里面却没有字,而是一幅画。 只见一头斑斓猛虎正和一头猎犬在搏斗,那猎犬虽然英勇,但是身上已经血迹斑斑,那老虎狰狞可怖,眼见要吃掉猎犬。 猎犬身后有一棵大树,树上一只黄鹂鸟,正自叽叽喳喳歌唱,那猛虎咆哮震天,几次欲奔上枝头,捕猎黄鹂鸟,却遭到猎犬的死命阻击,拖住后腿,故而又只得回头和猎犬搏斗。 李十朋看罢多时,心思电转,此刻捻髯微笑: “不想太岁早年之时魏碑已然临摹的惟妙惟肖,这在太白宗修道,画技又精进至厮,难不成竟是修的吴道子的法门。” 他这一说,却是给屋中紧张的气氛带来了活跃,众人刚才还眉头紧皱,眼下却是有些笑意。 岳武彰不由得在一旁暗叹: “此人不过看了画的内容,便知是薛太岁所为,这心细如发,着实是超越常人。” 裴槐老太师半仰在卧榻之上,李十朋端着画给他看。 老太师初时看到猛虎和猎犬,不动声色,回首望见了那枝头的黄鹂鸟,嘿嘿冷笑起来: “是呀,是呀,我裴家从禹烈皇帝起就跟随皇室安邦定国,如今已经连绵五代,不是那个喳喳叫着歌功颂德的黄鹂鸟又是什么?太岁知我,太岁知我!” “嚯”的一声,挺直了身子,坐了起来。 哪里有半点老迈之相,分明是一头下山的猛虎。 裴邵在一旁吓得哆嗦了一下:“爷爷,您的身体......” 裴槐狞笑道: “家族都快跟人家铲除了,留着一把老骨头还有何用,今日老虎能杀猎犬,明日就会爬到树上把我这黄鹂鸟直接一口吞了。 猎犬有爪牙尚可相斗,黄鹂鸟靠什么自护羽翼?哼哼,想他屠彬以为我是瘦小黄鹂,今儿就给他瞧瞧什么是困兽犹斗。” 屋中之人正自攀谈,一旁小斯疯了一样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大街上举子们正在游行,圣上那边招您进宫议事呢!” 众人听得眉头一紧,裴槐问道: “举子们吃喝不愁,有朝廷下拨的南北客栈安歇,没事来还闹腾什么?嫌国家还不够乱套吗?” 那下人急忙回禀: “禀老爷,据说是举子们听说青阳教占了越州,燕须陀大将军兵败钱塘江,白朴将军见死不救,消极避战,反而绕道去修黄河堤坝去了,故而学子们群情激愤.......” 裴槐老太师摇了摇头: “如此军报乃是朝廷机密,一般的官府邸报上不会写,举子们如何知晓的,真真是奇怪!” 李十朋略一思索,微笑言道: “此年的大主考是姜东美,也是以前中州学馆出身,跟岳状元在太白宗时号称文武两君子呢。” 老太师这次回过神来,盯着岳武彰,捻着须髯: “嗯,不错,不错,第一期的中州学馆,可真是培养了不少好苗子,只可叹陈太后被迫守了黄陵,这人亡政息的事儿呀,哪一朝,哪一代都是免不了的呀。” 说罢,老太师裴槐一回身从病榻旁边抄起一根龙头拐杖,一把递给李十朋: “拿着此物,去太白宗屠杰的军营,告诉他,老夫已经金殿保本,且放太白宗一干修真人等活路,如果不听,直接杖毙了他了事!” 李十朋握住龙头拐杖,不由得眼前一亮,他深知此物乃是开国皇帝禹烈赠与裴槐老太师的权杖,扶国安民全靠此龙头拐杖。 老太师当年持此铁杖,平南陈,灭北齐,立下赫赫战功。 故而禹烈皇帝钦封此龙头拐杖为大禹天朝权杖,上打昏君不正,下打文武不忠,凡是皇帝以下可以先斩后奏。 李十朋手持龙头铁杖朗声道: “李某自认为可以充当半个信陵君,这成与不成还需一位将军护送,孤身犯险,只是不知道何人敢为力士朱亥?” 说罢拿着眼睛瞧着岳武彰。 岳武彰此刻早已起身,抱拳施礼: “小侄本就打算此间事了,与太白宗同生共死,既然机缘巧合,待岳某与李大人同去。” 李十朋正有此意,回首拉住岳武彰,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太师府。 裴槐老太师面色微红,仿佛刚喝了醇酒,兴奋无比。 点手唤裴邵:“邵儿,陪老夫前去面圣。” 一干下人急忙准备官袍戴冕。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入宫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一百三十三章入宫去皇朝面圣,笔走洛水门,这是铁打不动的规矩。 一大清早,摄政王屠彬领着儿子屠元让,还有三百铁甲军莅临洛水门。 屠元让叫手下的军兵叫门:“开门,开门,没见摄政王来了吗?” 城头上钻出一个矮挫壮的家伙,一身黑漆漆的战甲,没戴头盔,左手拎着一根黄金大棍。 “我说城下的,我这里接到圣旨,选摄政王一人进宣政殿面君,其他人等一概不可放行。” 屠元让打马过来,指着城头高喊: “石之康,你也不看看我是何人?竟敢如此托大,摄政王出了安危风险,你可敢承担吗?” 石之康在城头一笑: “屠将军,恕在下无礼,上支下派,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将军有疑义,让陛下再次下旨好了,石某看见圣旨,定然放行。” 屠元让大怒:“你不让我面圣,我如何能讨得了圣旨?你这是故意刁难!” 石之康打了个呵欠: “随你怎么说,至于如何拿到圣旨,可真不是我能管的了的了,要进城就进城,不想进城悉听尊便。” 石之康打着哈欠,居然回身睡觉去了。 气的屠元让此刻就要下令攻城。 屠彬急忙将他拦住: “你开什么玩笑,此地乃是洛水门,皇宫大内最后一道门户,你若攻城岂不跟反贼无异?” 屠元让暗气暗憋,只得听屠彬说话。 屠彬卯足气力向城头之上喊话: “石将军,老朽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吧?” 石之康这才又露出了头:“摄政王,恕在下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了。” 屠彬笑道: “石将军,老朽年岁已高,需要服侍之人,兵马既然无有奉诏也就算了,但我儿屠元让跟随伺候可好?” 石之康嘿嘿笑道: “摄政王,您这是为难属下,圣旨上并没有提屠元让的名字,您这不是让我难做嘛,得了,您要是不愿意,就请上奏,俺等着接旨。” 屠彬气的鼻子都歪了,大喝道:“石之康,本王若要请的旨意下来,你不怕吃不了兜着走吗?” 石之康咧嘴一乐: “俺是光脚的,您是穿鞋的,怕什么怕,只怕您违了进宫的时辰,先就是大不敬吧?” “你......”屠彬无法,回身对屠元让耳语了几句,随后开口: “好,就老夫一个人进殿面圣,这样总可以了吧。” 屠元让心里暗想,只要你落下城门,我先声夺人杀入城去,先把你个矮矬子揍一顿出气。 哪里料想,石之康并没有开城门,而是从城头顺下来一个箩筐,那箩筐用麻绳捆着,异常结实: “摄政王,对不住了,请您老进城,上了这个箩筐即可。 咱们丑话可说道前头,如果您带的人要是有什么不轨,我这手下可是没轻没重的,万一掉了绳索,那可不管我事。” 那洛水门的城墙足有三十丈高,端端的一道雄关。 墙壁都是精钢石打造,滑不留手,上面的官兵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你就是本领再高也插翅难逃,半空摔下来定然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屠彬坐进箩筐,上面铃声一响,“吱吱呀呀”摇动麻绳,箩筐上了城头。 屠彬下了箩筐,才看见至少一百虎贲卫士清一水的精钢刀分立左右,为首的周全宝两手拿着两支神门弩对着自己。 屠彬冷声一笑: “石将军真是我朝栋梁之才呀,如此严防死守,怕是将圣上安危放在心里了。” 石之康一打哈哈: “哎呦,比起您老兢兢业业,忠心王室那还是差远了,不过我这洛水门有个规矩,但凡入内请交纹银五十两,您老这也不能坏了规矩呀......” 屠彬脸色一沉:“我往日来洛水门怎么没有听说?” 石之康一愣: “好呀,手下居然忘了,我查查记录,这个嘛,三、六、九大朝,枢密院集会一次,尚书台奏请一次......算好了您呐,本月一共入洛水门十五次,加上这次,您该给八百两银子。” 屠彬大怒:“你这是敲诈,我要上殿参你,参你!” 石之康一脸无奈: “我就说这门官不好当吧,圣上命我便宜行事,直接保卫皇帝安全,故而不可马虎。您要是想参我,那随意,但是今儿交不了银子,您是走不了的。” 屠彬气急无奈,只好从怀里去取银票,奈何今日走的匆忙,却是真没用带,一时间竟然汗都出来了。 石之康叹了口气: “又一个没带银子的,也罢,您看是不是用什么抵押,您这腰中宝剑,我看就值不少。” 说着就要去摸屠彬的玄龙宝剑,屠彬大手一拦: “小子,开玩笑要有个限度,这把宝剑是老夫最后一道防身利器,你可不要逼我开杀戒。” 说罢,一对虎目对着洛水门城头之上的众多兵丁。 石之康一摆手,干笑两声: “得嘞,王爷怎么说怎么是,但是您不交钱,这关口可是过不去,要不您打个欠条?” “老夫没有带笔的习惯!” “小全子,伺候上!” 一旁周全宝急忙拿过笔墨纸砚。 屠彬捏着鼻子打了欠条,恶狠狠瞪了石之康一眼,大踏步去了宣政殿。 屠元让在洛水门下,叫过随身副将: “我看情况有些不对,你去叫步军统领衙门的人过来听候调遣。” 那员副将小声道:“屠将军,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今早上街镇压举子们去了,衙门里没人。” “那就拿着我的令牌去调金吾卫!” 副将小声道: “将......将军,金吾卫,金吾卫因为三天前没有给开饷,三名副指挥使已经告病在家了,一时半会,恐怕......” 屠元让急了,一把拎过副将的脖领子: “没开饷?谁这么大胆子,敢扣金吾卫的兵饷?” “据说新来的户部军政度支是个叫杨醒方的人,这个人一把算盘打得精,说是饷银都先着燕须陀大军的剿匪部队用了,故而......” “妈的,杨瘦子找死,看我不劈了他。”说着就想去户部衙门问问。 副将一拉他的衣服:“屠将军,那您走了,这里还用不用人手?” 屠元让一想也是,此刻便是找到了杨醒方,等他盖印拨款,那也是最少三天的事情了,眼下这火烧眉毛,如何还能来得及。 只得耐着性子在关口下等待。 那名副将却像马蜂蛰了脚,一个劲头左顾右盼。 屠元让一愣:“你脚上长了毒疮了?这般没稳当劲。” 副将干笑两声:“我家的姑娘今儿要考女官,故而想请假回去看看。” 这女官却是大禹天朝的首创,不只让男子们有个出身,便是女儿家家也可吃一份朝廷俸禄。 屠元让却是把眼一瞪: “现在什么关头?居然随便要开女官,谁的意思?” 副将笑嘻嘻: “原本着女官一年只开两场,今儿这女官魁首乃是林尚书家里的林婉兮,不知为何,请陈太后懿旨又加了一场,故而小的家里的姑娘也赶上了。” 屠元让自从老爹当了摄政王,还没有像今天这样不痛快过,可又不能冷了将士们的心,只好大手一摆:“去吧,去吧,考个好成绩,别在爷跟前晃荡了。” 副将仿佛得了大赦,慌不迭的跑了。 他这一开头,三百铁甲卫队之中竟然至少一半人家里都要考女官,也要请假。 屠元让开了先河,此刻却不能不放行了,坐在地上暗暗生气。 暗想:“陈皇后?陈媛媛不是在黄陵为先帝守灵吗?好家伙,居然联合起来了。” 想罢,不由得一阵子头疼。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忧患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一百三十四章忧患想罢,不由得一阵子头疼。 宣政殿里,禹献皇帝速来是个少年老成的,只是没有一件事自己说了算,都是摄政王在吩咐左右。 此刻裴槐老太师却已经是来了,两人正在商议举子们闹京城的事情。 屠彬气呼呼,大踏步走了进来。 禹献皇帝面无表情: “大将军,镐京府归你管辖吧,现今儿这举子们闹得跟造反似的,如何是好呀?” 屠彬没想到禹献皇帝上来就给了自己一棍子,急忙思索对策。 他想找李十朋,偏偏没看见他人在大殿当中,一旁只有裴邵和闫凯与魏收,料想问也是白问,只好支支吾吾: “这,微臣一时间只想到剿抚并用两个法子,把带头闹事的先抓起来,然后给每个举子分发二十两银子,以此宽慰。” 禹献皇帝没好气的说道: “剿抚并用?朕已经用了剿的法子,命令镐京府和步兵统领衙门的人上街去剿了,只是人家说了,不奉你摄政王的令,朕调不动一兵一卒呢!” 这一下子可把屠彬吓坏了,慌忙“咕咚”一声跪倒在地: “圣上,屠彬绝无此意,也从未下过这样的诏令,定然是这帮子没事偷吃兵饷的邱八恶意中伤,待微臣前去查问。” 禹献皇帝这才缓和了下来: “平身吧。也别去问了,镐京府出了二十个官差,步兵统领衙门去了一百人,不济事,闹事的举子有好几千呢,这要是弄不好,可真真是我禹献朝第一大奇闻了。” 屠彬此刻脑子已经转了过来: “翰林院怎么不约束举子们?姜东美干什么吃的?” 禹献皇帝一摆茶碗: “你也不要埋怨他,终归是纸里包不住火,那燕须陀兵败钱塘江的事情朕怎么从来没听说?我记得兵部也是归你管辖吧,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见兵部邸报?” 这一下子却把屠彬闹懵了,他从来没接到过这样的邸报,怎么先传到一干应举的举子们中间去了,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裴槐老太师此刻出了言语: “摄政王,还是先调些军队进京吧,京城治安可比什么都重要,你不是还兼着京西锐建营嘛,眼下镐京城里的官兵家眷都忙着考女官,你就是让他们出动治安,也是心不在焉呀。” 屠彬一愣,这才知道老太师惦记上了屠杰的部队,此刻刚要说不行,忽然旁边的苏拉小太监跑了进来: “报......报主子,赵金英大总管说要要事禀报。” 赵金英是替了前朝大总管白圭上来的,速来陪着太后陈媛媛和白太妃在黄陵守孝,此刻前来定有要事。 禹献皇帝急忙宣召: “速诏赵金英面君!” 不一时,赵金英峨冠博带走向大殿,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只是一只胳膊的袖子却空空荡荡。 屠彬知道这是当年赵家军攻打白犀关留下的,此刻自己却屠杀了人家的全族,还是太后作保,才留下了这一根苗,当了太监。 赵金英仰着脸: “陛下,北方属地飞鸽传书急报,北蛮子已经打破了马边城,尚狮驼反叛,攻下了凉州府,如今正在渝州和守备王保保僵持,王守备因为不知道朝廷变故,所以飞鸽直接去给了太后,望陛下早作决断!” “什么?北蛮攻城了?”禹献皇帝的声音此刻抬高了八倍。 屠彬急忙问道:“何人领兵挂帅?” 赵金英缓缓言道:“北蛮枢密院副使侯万京。”说活之时,脸都不看屠彬一眼。 屠彬骂道:“这个侯老贼,当年在镐京城下没有屠戮了他,他反而蹬鼻子上脸了。” 禹献皇帝看了屠彬一眼:“怎么着呀,摄政王,你可是总管全国军政,此刻兵力从哪里出呀?” 屠彬急忙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陛下勿忧,我儿屠元让足可抵御老贼,待我,待我将金吾卫好好整顿一番,再调......” 他本想说调燕须陀前去抗击北蛮,但想着如果兵报是真的,那么燕须陀绝对是让青阳教匪给拖住了,此刻还如何能用兵。 老太师裴槐急切道:“摄政王,现下里都什么时候了,别舍不得你的京西锐建营了,兵力不够,不够呀,内祸未平,又有外敌相扰,你这个摄政王还怎么当得下去!” 屠彬左思右想,终于下定了决心,一举玄龙宝剑:“诏屠杰,率领三万京西锐建营回援京城,今日不倒,砍了他的脑袋!” 裴邵接过摄政王令牌,高高兴兴下殿去了。 屠彬的脸色此刻青一阵,白一阵,仿佛正在思考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混乱的局面。 禹献皇帝则是和老太师对望了一眼,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自从禹献皇帝登基以来,今天似乎是最为顺畅的一天。 ———————— 屠彬的摄政王令牌却远远的落在李十朋的后面。 此刻,白云山脚下的屠杰大帐之中却是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屠杰是认识李十朋的,急忙躬身道:“不知李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李十朋手持龙头铁拐一立当地,果然是掷地有声。 “屠军门,不知你调遣京西锐建营围了白云山是何用意?奉了哪家上差的令?” 这一问却是诛心之问,这本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屠彬如何肯写出王命,只是对着屠杰面授机宜而已。 屠杰一时语塞,搞不清这个摄政王府上的贵客今日的来意,只是从他身后带着的金甲大将身上感到了阵阵寒芒。 屠杰脑门子上冒汗,只得断断续续言道: “听闻奏报白云山一带不太平,常有匪患扰民,故而我奉摄政王令前来剿匪,让李大人挂念了。” 李十朋一笑:“这话只怕不真,白云山地处京畿要地,什么匪患能在这里发生?再说了,难道太白宗的一干真人都是酒囊饭袋,小小匪患竟然不能平息?” 屠杰愈发没有言语,只能结结巴巴言道:“这,这乃是军旅要务,需要机密行事,故而李大人不知此事也属正常,正常!” “这不正常!”李十朋将龙头铁拐往地上一戳,冰冷有声。 “你擅自提调京西锐建营的人马,可有兵部批文?可有枢密院手诏?如果拿不出来,那便是随意调兵,意图不轨。屠杰,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可认识我手中的龙头铁拐?” 屠杰此刻简直吓傻了,没想到一贯温文尔雅的小李十郎,此刻竟然有如此威严,只得硬着头皮言道: “在下确是奉了摄政王的意思办差,李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去问摄政王,真的与卑职无关!” 李十朋冷声道: “你却是个一推二六五的好手,我若能问,就不用千里迢迢来到此地了。屠杰听旨,圣上有命,屠杰即可带领京西锐建营回转镐京,如不奉诏,格杀勿论!” 这一下子满营众将却是傻了眼,不知道该不该奉诏。 屠杰此刻也上了犟脾气,心想反正有摄政王撑腰,怕者何来,干脆来硬的吧。 “李大人,我敬你是上差,故而融让三分,这假传圣旨的罪名你恐怕担不了,我且问你,圣旨在何处?你一无旨意,二无摄政王令牌,你这是乱命!” 说罢,得意洋洋,看着李十朋,想看看这位小李十郎如何在自己这手握重兵的副将面前耍威风。 李十朋冲身后的岳武彰使了个眼色,岳武彰的手早已放到了青天长刀的刀把子之上。 李十朋将龙头铁拐往空中一举: “镇国铁器在此,你这不知死活的蠢材还不奉命,我替圣上诛杀叛将。”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困惑 李十朋一记铁拐打将下来。 那屠杰却是行伍里的好把式,一个闪身躲过,“砰”的一把,将铁拐牢牢抓在手中,哈哈大笑: “李大人,你一介文官,还是不要舞刀弄枪的好......”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岳武彰早就动了,青天长刀斜刺里直接劈向屠杰的左膀臂。 岳武彰乃是前朝的武状元,又在太白宗修行多年,那一刀之威如何躲得过,只一下子,将屠杰整条膀臂卸了下来,鲜血顿时喷洒满地。 屠杰剧痛惊叫,“啊”的一声响彻了四方。 其实岳武彰还是君子风范,不愿随意屠杀无罪之人,只是砍了他的膀子,稍事惩戒。 一营众将都傻了眼,不知道下面该如何处置此事。 屠杰疯了一样大喊:“此二人弑杀军旅长官,速速将他们拿下。” 李十朋却纹丝不动,一举龙头铁拐:“谁敢忤逆?试试我手中铁拐的威力。” 这一下子僵持住了,还是黄茂在旁边解劝: “李大人,屠军门,这其中是非曲直不是我等下官所能分辨的,还望屠军门先去治伤,二位却要留在大营之中,待我等派人去镐京询问,便可知了谁是谁非。” 李十朋如何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这屠杰一旦出了大帐,即可能调集军队来灭了他和岳武彰二人。 岳武彰此刻一飞身守住了大帐门口,手握一柄青天长刀如同门神,专等李十朋号令。 李十朋心下却是埋怨,刚才岳武彰一刀把屠杰了结了,一了百了,如今留下了话把,失了最好时机,如何还能再行杀人。 他心思电转,正自考虑如何将屠杰拿下,大帐之外却传来了裴邵的声音: “摄政王令牌,命屠杰带领京西锐建营回京护驾!” 裴邵骑得自是千里快马,手持摄政王令牌飞入大帐之中。 众将观瞧,那黑乎乎的令牌如何能作假,纷纷跪倒,口呼: “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屠杰在地上暗自后悔,这摄政王怎么朝令夕改,自己赔上了一条胳膊,侄子也死了,这个账以后可怎么算。 他正自胡思乱想,忽听李十朋高声喊喝: “叛将屠杰,违背摄政王指令,枉顾当今圣上旨意,数罪并罚,理应正法!” 手舞龙头铁拐砸将过去,屠杰重伤之下就地一滚,骂道: “姓李的,你想杀人灭口不成?” 此刻,却见李十朋从怀中不经意取出一个千纸鹤,“嗖”的一声射出,正中屠杰的心窝,屠杰心口一痛,大口鲜血喷洒了出来。 这一迟愣之间,李十朋掌中的龙头铁拐早已经到了,正打在屠杰脑袋上,一下子万多桃花开,鲜血闹僵崩流在地。 众将一阵大惊,均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小李十郎如此狠辣。 门口的岳武彰似乎心有不忍,已经闭上了眼睛。 ----------------------- 南方天都山上,那是天门所在。 天门号称百年来天下正道修真的唯一领袖,其地位还在太白宗之上。 天都山海拔甚高,莫要说人,即便是飞天的鸟儿若是没有灵性,不沾仙气,那也是万万飞不上来的。 一阵阵高空的冷风吹过,萧索的天都山的什么,断断续续言道: “每年的天门传道都在八月十五呀,今儿才闰月,你们这么早跑来做什么?” “你说什么?天门此刻没有传道?”程四海也闹了个蒙灯转向。 白太坚已经知道这里面定然有什么误会,急忙点手把朗月道童叫了过来。 “仙童,我们太白宗是接到了天门法旨才来此听讲传道的,莫不是天门没有此等法旨?” 朗月摇摇头: “白掌教是不是弄错了,从去年年底,天门各大神将,四大天王,左右神机都闭关了,不可能降下法旨呀。” “啊!你说什么?”白太坚此刻已经变了脸色,他知道此中必有蹊跷。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附尸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一百三十六章附尸白太坚回头看向宇文冼:“宇文师弟,天门下达的法旨可是你呈递上来的?” 宇文冼此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嘟嘟囔囔道: “是呀,当日正是天门弟子独孤幽云给我送的法旨,半点不差。” “独孤幽云?”朗月简直笑了起来: “那独孤幽云十年前已经被开除天门,不知所踪,怎会给你送当下的法旨?” 太白宗众人此刻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坠入了一个奇怪的阴谋之中。 “谢仙童,我等去了。” 白太坚已然知道大大不妥,急忙御剑飞仙,踏空而去。 十二天罡纷纷起身,紧紧跟随。 程四海还不忘回身拜别朗月: “朗月老弟,我们走了,下次聚会我等把酒言欢。” 急忙驾着飞剑,也急匆匆升空而去。 朗月在天都山的什么妖怪附体?” 忽听背后一声凄厉尖叫,他赶紧停步,回头大叫:“师兄不要!” 白太坚手持白云剑已经一击刺入了红霞的心脏。 红霞真人的脸被宝剑的青光映绿的雪白瘦脸宛若妖魔鬼怪。 此刻白太坚身边只剩下凌云剑仙、程四海、宇文冼、欧阳康以及郁长风五位天罡。 白太坚大喝道:“红霞已经被妖物附体,不可再留。” 他说话之间,却没留神,那红霞真人心脏中剑竟然还能够暴起伤人,借着众人一缓的工夫,瞬间将手中的铁条投掷了出去,正中灵鹤翁的胸口,又是一具干尸跌落尘埃。 白太坚大怒,左手大白云掌凝聚元气,“砰”的一掌击出,若是平日里,这一记大白云掌足可以让红霞真人倒地身亡。 但诡异的是,红霞喷出一口绿血,周身“咯嘣”一声,显然是胸骨断裂,却借着一掌之力,瞬间飞在灵鹤翁尸体的身旁,抽出铁条,一阵疾风逃离李公祠。 程四海在身后一记金光打了出来,那是一只带着灵光的金碗,“啪嚓”一声正中红霞真人左膀子,将一条胳膊打折。 “当啷”一声,金碗落地,那鬼魅般的身影再也不见。 “咔嚓”一道霹雳,将李公祠里面的李崇信的脸庞映的白昼一般闪亮。 一干天罡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蹲坐在当场。 欧阳康战战兢兢看向白太坚:“掌教师兄,难道,难道是......妖......” 他本是传法长老,对于功法掌故颇为熟稔。 白太坚点点头:“没错,妖刀出世了。” 宇文冼结结巴巴问道:“那,那是何人敢放出妖刀?” 白太坚摇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个人一定野心很大,宗门定然出事了,不然不会有人故意放出妖刀,在半路截杀我等。” 凌云剑仙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愕之中:“那红霞师妹她不会有事吧?” 白太坚一脸冰冷:“不可能,只要一旦被妖刀附体,终身都是它的奴隶,除非身死道消。” 程四海此刻扯着桑子: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宗门看看呀,就白天瑾一个人,我怕白云山有失。” 白太坚望着漆黑的雨夜,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 “等天明吧,妖刀惧怕阳光,夜间走路......我......我不能再让太白宗的栋梁们再有所损失了。”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起疑 “白天瑾接旨,白氏一门,满朝忠烈,自禹烈朝起,世代簪缨。白氏天瑾,大有祖先之风,文兼武备,攘除奸凶。此国之栋梁也,今淮州疲敝,青阳教匪窥伺已久,朝中栋梁益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今特命白天瑾为淮州节度使,位数破格捡拔,望卿能百尺竿头,为君分忧,为社稷再造,钦此!” 随着大总管赵金英的朗朗宣读之声,白天瑾那英俊的面皮有些顾盼神飞。 淮州尽管不如豫州地盘广大,到底脱离了时下危险朝廷,离开了权力斗争的中心。 白氏宗族一脉终于是可以喘一口气了。 他不知道这是李十朋的运作,还是屠彬摄政王突然出了昏招,但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白天瑾领了旨意,在接仙台上笑问: “下官可否多等几日,待我家掌教真人回山,告别即可上任。” 赵金英面无表情: “奴家只是传旨的,至于到底如何做,那是白节度使自己的事情,奴家解答不了。” 裴邵也是跟着来办事的,想想赵金英以前战场之上何等英雄,竟然落了个阉割太监的下场,也是唏嘘不已,此刻上前本想拍拍肩膀勉励一番,未料想却被赵金英一个扭身,躲了过去。 裴邵对着白天瑾尴尬一笑: “我家爷爷为白兄的事情奔走多日,我看还是立刻离山的好,迟则生变,万一摄政王又不放白兄了,这太白宗可没有下一个薛太岁帮你抵挡了。” 白天瑾一想也是,这才太白宗劫难实是受了薛太岁的情,想想自己以往还针对与他,自是有些不好意思。 裴邵却早早的去宣读太师府敕令,胡癫等人都被收为了太师府幕僚,跟着裴邵一同回镐京去了。 白天瑾站立在接仙台上,遥望河山,不由得感慨万千,好歹是逃了性命。 带着几个白氏宗族的内门子弟,急匆匆上路了。 半日之后,白太坚才领着剩余的五个天罡回到白云山,奈何除了几名弟子以外,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死尸无数。 找了半天白天瑾,才从一个小胖子太学生嘴里得知赶赴淮州上任去了,心下也不由得一阵宽慰,如今多事之秋,还是走一个算一个的好。 正自感慨之间,忽听凌云剑仙高叫了一声:“那不是薛太岁?” 一干修真都听到了,抬眼望去,却见薛太岁骑着葱白大叫驴六耳慢悠悠走了过来。 起身下驴,倒地就拜: “中州学馆弟子薛太岁拜见老真人。” 白太坚看了看薛太岁,三年未见,果然是长得又壮实了一些。 此刻老怀大慰: “太岁,不必多礼,你并未入我太白宗门墙,听说此间战役你立功颇多,正想奖励你些什么,呵呵呵呵。” 薛太岁起身看了白太坚一眼: “掌教,咱虽然未入门墙,到底在太白宗庇护之下完成了学业,此刻就要离去,日后兴许还得上的山来拜会师叔祖,咱们就此别过吧。” 白太坚点点头: “白云山时刻欢迎你回来,这护山大妖六耳本就是你的随从,你就带去吧,日后多想念山门的好处。” 薛太岁本要离去,突然一回头,在白太宗手背之上写了两个字“小心”。 白太坚略一迟愣,薛太岁已然驾驴离去。 然后头也不回,驾着六耳直奔山下无定河方向。 走到无定河边,想起三年来与众位学子深深之情,不由得一阵感叹。 六耳吭叽了一声:“老大,咱们这就回镐京恭王府吗?” 薛太岁摇摇头: “还不到时候,还有最后一场戏,哼哼,咱已然提醒过了掌教真人,就算是我回报三年学艺之情吧。 洒家腰间的妖刀震动的厉害,只怕今晚这白云山就有大变......” 说罢,一人一驴竟然慢慢潜入无定河,片刻之后踪迹不见。 白太坚带着一干天罡来在太白宗大殿之上,面色阴沉似水。 众人刚要起身告辞休息,白太坚却说了一声: “且慢!” 众人均是一愣,程四海平日里是个大叫驴,此刻涨红了脸: “掌教师兄,师兄弟们还都没吃饭呢。” 白太坚一脸冷漠: “想吃饭?这个事情解决不了,我怕是今晚就是最后一顿了。” 程四海被抢白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不敢再言语了。 白太坚把眼一闭,理了理思路,忽然看向宇文冼: “宇文师兄,独孤幽云的天门道纸是你接的吧?” 宇文冼心里咯噔了一下子,暗叫终于来了。 此刻颤颤巍巍出来: “掌教真人,却是我接的,我与独孤世家有旧,他自然先来找我。” 白太坚一阵冷哼:“那道纸何在?” 宇文冼急忙回应:“在......就在我的晓峰轩,我这就去取来。” 宇文冼疾冲冲回身去取道纸。 刚出去一刻,白太坚对着凌云剑仙一点头:“跟着他,别让他跑了。” 凌云剑仙一愣,随即点头转身出去了。 大殿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白太坚忽然冷笑一声: “好大的手笔,先假传天门道纸调虎离山,然后袭击我白云山总坛; 随后放出妖刀,半路劫杀,损我七员天罡; 再后来釜底抽薪,调走白天瑾,下旨让薛太岁和胡癫回镐京受封,好计谋,好手段,哈哈哈哈!” 程四海平日里大大咧咧,此刻闻听此言,只吓得一阵激灵: “掌......掌教真人,你说的太渗人了,那何人敢如此对我太白宗?” 白太坚冷笑一声: “何人?只怕就出现在这太白宗大殿之上,有内奸!” 白太坚一双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对着面前的诸人一一扫过,程四海、欧阳康、郁长风三人脸上顿时感觉一紧。 程四海率先跪倒在地,欧阳康紧随其后: “掌教真人,若说师兄弟们平日里因为修真大道,闹些矛盾那是有的,但是行此歹毒之事,我等万万不信。” “不信?”白太坚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随后紧皱双眉:“不信你二人为何要跪?” “啊?”程四海和欧阳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竟是一时愣了。 一直没说话的郁长风此刻突然出声: “掌教真人,你这般疑神疑鬼,只怕仇者快而亲者痛吧。” 白太坚一撩眼皮: “郁长风,如果我没记错,昨晚在李公祠堂唯一没有出手对付红霞的人就是你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内斗 程四海和欧阳康闻听此言,忽然身躯一震,回头望向郁长风。 郁长风表情极不自然,片刻之后回复常态: “确实如此,我与红霞师妹一直情深,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场诸人何人不知晓,有什么好奇怪。” “可是白某人记得,十九年前,也就是你和这位情深的红霞师妹并不打算佣立我当掌教,这句话我没说错吧?” 白太坚一脸严肃的看着郁长风。 程四海与欧阳康两人一打哆嗦,原来十九年前那场掌教之争,白太坚一直没有忘怀。 郁长风此刻仿佛被激怒了,气的手打哆嗦: “不错!当年的掌教之争,我与红霞均认为柴万鹏师兄更适合坐这个位子,即便今日看来,无论是道法武功,还是为人品德,柴师兄都高你一筹。” “嘿嘿嘿嘿......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所以你就伙同红霞,半路截杀我等,再去给屠彬通风报信,好手段,人家都叫你御天长风,我看你这心机手段早就超越你御天剑气的本领了吧。” 白太坚此刻已经语无伦次,仿佛疯魔了一般。 郁长风紫色大袍一飘: “我郁某却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你如此作茧自缚,无非是当年得位不正,若不是你是白云飞的儿子,柴师兄是前朝余孽,这个宝座怎会轮得到你?” 欧阳康此时赶紧打圆场: “郁师兄,少说两句吧,掌教,郁师兄为人你还不知道,什么事情不是光明磊落,如何肯做如此卑鄙的事情,这是气急攻心,胡言乱语,望掌教明察。” 白太坚嘿嘿笑着:“气急攻心?为什么要气?若不是心中有鬼,气从何来?”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了结以往的恩恩怨怨了。 郁长风并不理睬,一抱拳: “既然白云山不能相容,天大地大郁某自是去得,这便寻找红霞师妹去了,白师兄,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转身要出大殿。 白太坚眼睛一利:“怎么?做贼心虚了,你走不得!” 话音未落,掌中白云剑已经一道电光飞奔郁长风的后心。 郁长风未料想他一介掌教能够背后偷袭,回身急忙用紫气墙去挡,却已然晚了。 那白云剑乃是天下五大仙剑之一,在白云飞之手不知斩过多少强敌,如何能以气墙相挡,更何况白太坚修为比郁长风高出一大截。 “扑哧”一声,郁长风前心被白云剑一箭穿心,鲜血汩汩而出。 白太坚口中喝了一声:“裂!” 那白云剑仿佛得了召唤,剑光一阵大盛,刹那间将郁长风四分五裂。 程四海和欧阳康此刻看见此场景,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白太坚收了白云剑,口中冷哼:“让你多活了十九年,便宜你了。” “掌教,掌教,道纸取来了!啊?!” 宇文冼在凌云剑仙的监督之下,一路小跑,取回了当日独孤幽云给太白宗传阅的道纸。 看见郁长风那四分五裂的尸身,不由得心下大骇。 白太坚此刻把目光投向茶几上的一个檀木盒子之上。 随即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缕金丝套着一纸书简。 那金丝形状古拙,青铜镂边,上刻龙,下刻虎,周身刻着八卦方位,中间打结之口处却非一般纽扣,黄蒙蒙的看不清楚。 突然之间,“啊!”的怪叫一声 这一声大呼,震慑全场,众人无不失色。 惊骇之中,赫然竟是白太坚喊出的,此刻他身子剧颤,怒吼一声,将那书简扔了出来,如被烫手一般。 那书简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光影,掉在地上,上面竟然燃起了丝丝的青色烟雾。 白太坚捂着双眼,此刻脸部已经发黑,片刻间只觉得头昏眼花,气闷难忍。 但他毕竟是得道多年的飞升境大真人,此刻自定住心神,左手并指如刀,向只片刻间几乎已经麻木的脸上连点数下,凌空画符,登时将那道黑气上攻之势挡缓了下来。 宇文冼看着白太坚惨白的面孔透着一缕黑色的雾气,渗渗吓人,嘴里结巴: “掌教,我,不是我......” 白太坚面露狰狞之色: “好呀,宇文师兄,你入门比我早,看来这两年毒功也是愈发精进了,留你不得。” 左手大白云掌一掌劈下。 “啊!”一声惨叫,中掌的却不是宇文冼,而是程四海那宽厚的身影。 宇文冼吓得瘫倒在地:“程......程老四,你与我一直不对付,你这是为何?” 程四海此刻七窍流血,惨然一笑: “宇文师兄,我的修行是你带入门的,我怎能不感激,与你斗口,那是为了,为了引起你的关注,后来,后来成了习惯......我还记得,你在我入门时候给我买的,买的一串糖葫芦......” 宇文冼慌忙拉住程四海的手,一股子,一股子元气,没命的往他身上注入。 程四海忽然睁开眼睛,回头望了望白太坚: “掌教师兄,你不可中了敌人的奸计,宇文师兄绝不会是这样的人......绝不会......” 突的一怔,瞪着一对大眼,逐渐失去了光彩。 白太坚此刻双目已然失明,心下大乱,收了掌势,大吼道: “谁?你们还有谁?你们都是叛徒,你们都想着让姓柴的复辟成功,你们这些奸贼......” 手中宝剑乱挥,已然是将周边的桌椅板凳砍得纷飞。 欧阳康一看,这决不是办法,任由掌教胡闹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只得飞身近前,一拉宇文冼的袖子: “宇文师兄,快和我一起止住掌教,不然太白宗今日就灭门了。” 言罢,一抽肋下的黄龙剑迎了上去。 宇文冼怀抱程四海的尸体,仿佛痴傻呆涅了一般。 伸手从程四海怀中掏出了一枚已经黑的发干的糖葫芦。 嘴里哭喊道:“傻孩子,你这糖葫芦竟然存了五十年,五十年呐......” 九旬老翁竟然像小孩子一般哭叫了起来,鼻涕眼泪一时把胡须都沾染了。 欧阳康乃是传道宗师,掌中的黄龙宝剑造诣非凡,此刻已经引出黄龙虚影,直直要将白太坚吞噬。 白太坚冷笑连连,他双目不能见,听声辨位的功夫却是妙到了巅峰,此刻口中言道: “黄龙噬天道?哼,欧阳康,你枉为人师,也就这点水平了。” 掌中白云剑舞起一片剑光,顷刻之间将黄龙撕得粉碎。 欧阳康与白太坚功夫相差甚远,修为也低了半个境界,二十个回合之后,已然是只能防守,不能进攻。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相杀 宇文冼此刻不知发了什么疯魔,掌中的拂尘一道白蔹,瞬间放出三千银丝,仿佛瀑布一般攻击白太坚后背。 这一下子乃是十成功力的偷袭,白太坚目不能见物,闻听身后恶风不善,急忙闪身,却是不适应眼前黑暗,一脚踏在一个台阶之上,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那三千银丝有近一半插入白太坚的后背。 “啊!”一声惨叫,白太坚口中喷血。 宇文冼这一下子偷袭得手,乃是仗着一股子义愤,此刻见居然伤了掌教真人,一下子也吓傻了,疯疯癫癫,痴坐在地上,竟是动也不能动了。 这一停顿,却是给了白太坚机会,他右手抓住那把银丝,往怀中一带,宇文冼跟着飞了过来。 左手的白云剑精光一闪,喝了一声:“匹夫安敢伤我,受死!” “咔嚓”一声,直直劈开了宇文冼半边身子,顷刻之间,血流如注。 宇文冼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爬到程四海身旁: “程师弟,愚兄找你来了......还给你买糖葫芦......” 欧阳康借着这一刹那,从腰里解出一个金色的铃铛,迎着风迅速变得老大,一阵“铃铃铃......”的声音放了出来。 初时入脑十分清晰,片刻之后变成了刺骨般的疼痛。 白太坚鼻孔已经渗出斑斑血迹,头痛欲裂,若不是仗着飞升境的元气支撑,此刻就要就地翻滚。 欧阳康大声喝问:“掌教师兄,你收不收手?” 白太坚脑部本已经中毒,此刻失了防御,那毒气正一步一步逼向天门穴,只要天门穴被黑气一破,顿时就是毒发身亡的下场。 白太坚急忙摇手:“欧阳师弟,收了摄魂铃,赶紧收了摄魂铃,我悔过了,悔过了!啊!”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掌教身份,竟然出声苦苦哀求。 欧阳康也不愿意如此,随即收了摄魂铃,过来搀扶掌教: “掌教真人,眼下门派凋零,应该先立根本,而后再查真凶,不可操之过急......” 白太坚忽而狞笑一声,刷拉从怀中掏出一方砚台: “哼哼,欧阳康,你身怀异宝,我就没有嘛,着!” 那方砚台陡然飞上半空,变得磨盘一般大小,直直冲欧阳康飞来。 欧阳康未料想他一代宗师,竟然说话不算数,走了如此下作的道儿,惊叫道:“灵山砚,啊!” “轰隆”一声,灵山砚仿佛一座大山,将欧阳康压在下面,顿时粉身碎骨。 此时白太坚有点精疲力尽,颓然坐倒在大殿之上,嘿嘿惨笑: “你们都死了,都死了好,老夫大不了再重新立十二天罡,想起那些内门弟子,却是比你们这些心怀鬼胎的家伙靠得住......” 他还要自言自语的说下去,忽然丹田方位一阵剧痛,一双冰冷的天蚕手套狠狠打在上面,一时间腹痛如绞,“噗”的一口鲜血喷洒在了当场,前心后背净是血淋淋的斑点。 他毕竟飞升境的大宗师,如何能让敌人好过,一记玉碎昆钢斜着白云剑劈了出去,对方一闪却是慢了半步,从肩部到腰腹被划出了一道血槽,鲜血崩显,两人一招过后,各自分开。 白太坚目不能视,口中厉声喝问: “这么刚猛的手劲,你不是凌云剑仙,你是何人?” 那人哈哈一笑,脸上换了面皮,身材猛然长高了一尺,身上的青布道袍被撑破了上身。 正是屠元让无疑。 白太坚皱了皱鼻子: “这么刚猛的气势,绝非凌云剑仙修炼的通海绵剑,你这是杀戮道,你是屠元让!” 屠元让一脸冷漠:“不错!” 白太坚自嘲一笑: “是了,是了,凌云剑仙是你的师父,你定然是弑师伪装,然后潜藏在我十二天罡之中,原来薛太岁让我提防的人是你。” 屠元让一愣: “确是如此,只是不知那红毛猩猩如何看破我的行藏。” 白太坚一阵冷笑: “因为真正的凌云剑仙号称剑痴,终生修行剑道,一生之中根本不愿意多说一句话,故而人称傲剑。他即便见过薛太岁,也是心无旁骛,你如何能在接仙台上一眼认出,还喊叫了出来? 都是本座心思重重,才让你这宵小之辈钻了空子,来吧,让老夫领教一下天下恒勇无敌将的风采!” 屠元让面无表情:“如你所愿,杀戮道,弑天八法!” 这下子使得却不是通海绵剑,而是他自己最擅长的杀戮道的功法。 白太坚一抖手中白云剑,陡然长出一片剑光,口中喝道: “大十九流光剑,小辈受死!” 白太坚这套大十九流光剑法,与其说是模拟天地自然的意象,不如说是观测天地自然、透析质性之法,共分“简易”、“变易”、“不易”三层:首三诀观察浑然天成、非人力可逆之物,天诀包含一切天文星象、雷电风甬,地诀指山川河流、地貌风物;而人诀指的是人伦网常。此三者颙乎自然,至简至约,是为简易。 星、风、野等末三诀,则是观察变化之物,如繁星过境、八风横野,动静间有拇数变化;此三诀爬网整理,窥破一切纷乱扰攘,是为“变易”。而中三诀掌握的则是变化的法则,时、五音、六律看似变化流动,却自有其规律,按律生变以简御繁,是为“不易”。 漫天剑光映着屠元让坚挺的身躯轰击在一处。 屠元让不避剑芒,一身挺进,周身不知道被刺破了多少处,只是如同一个勇猛的奔马,直捣黄龙。 白太坚的大十九流光剑使到一半,忽然觉得丹田之处疼如针扎,那元气一丝不剩,再也提气不出,这剑招威力顿时大减。 两人临近,屠元让“砰”的一把,天蚕手套卡住了白太坚的脖子,屠元让一阵冷笑: “白掌教,太白宗的传说,今日可以留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白太坚咬着牙说道: “小辈,胜之不武,若不是我受伤在先,哪里能容你这个弑师叛教的小人来逞凶。” 屠元让一阵冷笑: “彼此彼此,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下去和十二天罡说清楚恩怨吧。” 屠元让正要下手,忽然感觉一度及其危险的剑气临近。 白太坚狰狞着脸,大喝了一声:“舍身证剑!” 周身一片白芒,化为千道剑气,直直冲向屠元让。 屠元让急忙将周身杀戮道气劲开到最大,飞身而退,饶是如此,距离太近,身体前心后背尽皆被剑气穿透,身体被剑气裹挟,摔倒在三丈之外。 再看白太坚,已然燃烧掉最后一丝精气神,留下一具老迈的皮囊骸骨,瘫坐在地,逐渐消失了元气,闭上了眼睛。 太白宗大殿之内,烛火摇曳,无人站立,只剩下风吹铃铛的声音,空空旷旷。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四十章 剑毁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一百四十章剑毁三个时辰过后,已然是深夜子时。 屠元让一个鲤鱼打挺,飞身站了起来。 他的气势一落千丈,竟然从半步飞升境直接掉落到了元婴境,然后是金丹境,又再次下跌,直直到龙门境界才止住跌势。 屠元让骂了一句:“老杂毛,不愧是飞升境大能,若不是我修炼替身假死之法,只怕就让你万剑穿身了。” 他此刻稳了稳气息,上前捡起了白太坚的白云剑,嘿嘿一笑: “今日过后,太白宗在我大禹天朝除名!” 他扬手举起白云剑,那柄仙剑放着光辉,璀璨夺目。 他一拉宇文冼尸体上的衣衫,将白云剑包裹好,飞身离开大殿。 此大殿在云霄宫之内,寻常弟子根本不可能进来,他循着夜路,一路奔袭至无定河畔。 漆黑的夜,漆黑的无定河水,泛着朵朵浪花,只听见江河日下之声。 此刻,屠元让却犯了难,他没有修炼气宗道法,不能够唤出黄巾力士假设金桥。 此时的无定河,也早就没了李渔那个老船夫,如何能够渡过这鹅毛必沉的无定河呢? 屠元让思来想去,唯有像刚入太白宗之时,施展一苇渡江的轻身功法渡过河流,可是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境界,允不允许一苇渡江。 要知道自己是北方汉子,对于水性那是极差,一旦落入寻常江河之中,自己这样的旱鸭子定然是被淹死无疑。 更何况是这鹅毛飘不起,芦花定低沉的无定河。 但是此刻若是不渡河,等待天光放亮,一旦被太白宗剩下的内门弟子发现了云霄宫的大战现场,凭着自己现下龙门境的修为,定然让一杆子金丹修士活活打死。 他思来想去,并无半分把握,但是逃生本能催促他快速离开此是非之地。 想罢多时,再也不能等待,他拼起气力,提着气息,施展那一苇渡江的轻身功法,一溜烟似的飘身过河。 但是比之他方才来白云山之时却是差了很多,那是屠元让过无定河,水面尽皆在脚底,鞋面不湿分毫,现下以龙门境过无定河,水面已经淹到了脚脖子。 他有心提气飞奔,奈何丹田之内气息受限,提气狠了,一股子针扎斧凿的痛苦,弄得他龇牙咧嘴。 他飘身形来在无定河中央,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顺利渡过河岸,不由得心下一喜。 突然,河面之上刮起一阵怪风,刚才还小有波浪的无定河水,此刻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啪嚓”一个浪头打来,屠元让急忙躲避,这一躲避,却乱了体内的气息,脚面往下一沉,眼见就要沉河。 他慌忙提气,刚一上纵,却发觉脚脖子一紧,被一双大手牢牢抓住。 那双大手气力大的惊人,使劲往河下一拽,屠元让大叫一声,“啊!”,生生被拖入了河底。 河面之上再次回归了平静。 此刻乃是深更半夜,无定河底没有半分阳光。 他想扭头看到底是何人偷袭自己,只是那一双大手孔武有力,用了个十字绞杀的姿势,死死卡住自己的脖子。 他刚想反击,肋下一阵吃痛,被对方右膝盖撞在了左肋,这钻心的疼痛如何能忍,赶紧呼吸气流,却忘了这是在河底。 鼻孔一阵刺痛,那无定河水仿佛进入了肺管子。 他急忙张开大口呼吸,无定河水尽数灌在嘴里。 “咚咚咚......” 不知喝了几口水,肚子仿佛一个大肚子青蛙,片刻之后人事不省。 天光放亮之后,屠元让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经过了无定河,却是在河的对岸。 但是周身一冷,这才发现全身被扒得精光,连个裤头和袜子也没剩下。 再寻找白云剑,哪里还有什么白云剑,只有一片片鹅卵石,隔得腰身生疼。 天空中飞过几只乌鸦,“嘎嘎嘎......” 仿佛是对他的嘲笑。 屠元让站起身来,跳着脚指着无定河水大骂:“龟孙子,王八蛋,敢治摆你屠爷,什么妖怪,上岸来与屠爷大战三百回合!龟孙子,王八蛋......” 只是任他如何叫骂,迎接他的只有静水深流的无定河,再无其他响动。 屠元让骂了半晌,那无定河水丝毫不见响动。 他料想再这么鼓噪下去,引起对面太白宗内门弟子的反应反而不美。 索性终归是过了河,“呸!呸!呸!”,冲着无定河啐了几下口水,没奈何,朝着镐京方向,一沓腰,施展陆地飞腾法,急速去了。 无定河西边二十里外的小树林之中,一人一驴已经乐开了花。 六耳翻着白肚皮,四蹄朝天,打着滚的哈哈大笑: “傻叉的屠元让,就这么让咱们给耍了,哈哈哈哈,老大你真有本事!” 薛太岁也是一脸坏笑: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嘛,谁让他是个旱鸭子,平时不学游泳,又怨得了何人。” 六耳止住小声: “得了吧,别得了便宜卖乖了,要不是你刚入白云山之时,俺六耳让你吞吃了那李渔大妖的妖丹,此刻你也不能在无定河底来去自如了。” 薛太岁点了点头,双掌合十: “所以说一啄一饮,皆有前定,南无阿弥陀佛。” 六耳此刻差点笑破了肚皮: “天地间可真是再难找你这样的贼和尚了,哈哈哈哈......” 薛太岁拿起白云剑,看了又看:“这便是天下五大仙剑之一,恐怕今日就要让你销毁在这天地之间了。” 说完,跪拜起来,口中喃喃道:“晚辈敬中州剑圣,白云飞真人!” 对着宝剑,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抽出了腰中的钨铁菜刀,那菜刀此刻红光大盛,仿佛恨不得一口气吞下眼前的宝剑。 薛太岁展开天眼通,仔细搜索着白云剑的薄弱部位,忽的看见剑身中间有一处亮点,极其微小,肉眼不可见。 薛太岁菜刀在手中连续飞转了两圈,直挺挺一刀砍下,薛太岁口中大喝了一声:“碎兵!” “啪嚓”一声,这把盖世的仙剑碎裂八瓣,那枚亮点光华飞了出来,钨铁菜刀迫不及待,一刀红芒将那枚亮光锁定,随后融入刀身。 片刻之后,那钨铁菜刀猛然长长了两尺大小,由原来的菜刀把子变为了一柄半截子长的断刀,刀身的“妖”字已经拼凑完整,只是断口之处又显出了一个“女”字旁,后面的字迹却是没有了,需要再行拼凑。 薛太岁暗骂了一声:“这刀真是古怪,难道妖修大能的前辈竟然是个女子不成?怎么每次都是‘女’字旁。”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卷 中州举业 第一百四十一章 妖刀出 保宗祀 恶煞当朝第二卷中州举业第一百四十一章妖刀出保宗祀薛太岁再次检查那地上的战利品,屠元让的储物袋子中尚有一些值钱的情报与各地官衙的通信。 看罢之后只得一把火烧了。 但是银票却是没有半毛。 薛太岁耸了耸鼻子,暗道修炼杀戮道之人果然狠绝,出门不带钱,全屏把自己逼至绝境才可提升修为。 想了想自己近几日,这修行功夫只怕放下了,暗叹一声屠元让真是刻苦之辈。 一旁地上还有那破烂道袍,和一个小小金牌挂坠,上面写着“天下恒勇无敌将”七个大字。 薛太岁小心翼翼收在怀中,暗道不定哪天此物就能有大用。 薛太岁呆坐在小树林之中,身边的那把妖刀已然长出了原本的一倍不止,断头之处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红光,仿佛脉脉含情的情人,竟然与薛太岁的心跳莫名其妙的产生了呼应。 他暗叫不好,虽然师叔祖柴万钧并没有告知他妖刀的所有功用,但料想是有所保留。对于这样的前朝余孽,薛太岁仍旧是加了万分小心。 忽然他突发奇想,若是能够看透这妖刀的内在打造纹路,是否就能做到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呢? 刹那之间,他打开了天眼通,为了加强保险,左眼的极光之眼也开了,加之鲲鹏血脉的金翅大鹏雕之风尘巨眼,三眼合一,一道三色光芒自左眼射出,紧紧盯住妖刀。 “轰隆”一声,薛太岁脑海之中映出了一片苍凉的大地,周边的世界仿佛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前方只有一个身影,无比高壮伟岸,上身赤膊,肌肉无比发达,仿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战神。 天空之中几百名剑修,各自发动本命飞剑,仿佛一片天河倒泄一般;那山峰之上,坐着数百僧侣,一个个手持法器,口中频繁叨念经文,那字字真经在天空之中汇聚出种种佛家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六字在空中发出阵阵金光,仿佛一座巨大的山峰,要将那赤身的战神镇压在山下。 旁边有一处蔚蓝的大海,其上四条真龙盘旋飞舞,青、赤、白、黑,分为四色,青龙口喷海水,赤龙口吐烈焰,白龙却是舞动的周天冰雪,黑龙挂起一阵狂风。纷纷向这赤身裸体的战神打来。 那顶天立地的战神哈哈哈哈狂笑:“你们这般鼠辈,就会以多为胜吗?”说着,从背上的脊骨之处,抽出一把乌黑发亮的宝刀,血槽之处却是三尺宽的精芒,锃明刷亮,直直要把人的双眼晃瞎。 “妖刀!”薛太岁心下打了一个突,这是一把完整的妖刀,刀身长九尺八寸,宽一尺半,刀型怪异,刀柄处正直宽大,刀头却是弯曲流线条,上宽下窄,刀身之上刻着“妖如意”三个大字。 只见战神将妖刀舞动如飞,忽的口里喝了一声:“乱刃天下殇!” 突然天地之间仿佛被他使用了定身法,那蛟龙也不再狂躁,僧侣也不再念经,半空之中的剑修们纷纷停滞了飞剑。 随后,就是一道道爆炸式的光芒,那柄妖刀在战神手上急速飞舞,就像是一个永远不停歇的马达,千万道刀光如同疾风骤雨袭向周天各个敌人。 薛太岁心头暗叫,原来是这样的,“乱刃天下殇”可以把时空定住,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样敌人还往哪里跑去。 他自“乱刃天下殇”小成以来,心下颇为自负,不绝将将天下英雄都看轻了。此刻看见这赤膊战神的用刀之法,才真真明了何为小巫见大巫。 再看那战神刀光到处,什么蛟龙,什么剑修,什么僧侣,尽皆血肉被除,一一削成了白骨。 那战神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妖刀在手,天下我有!哈哈哈哈。” “大胆妖孽,竟敢残害生灵!” 东边半空之中,一道白玉一般的大门轰然出现,渐渐开了缝隙。 里面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晃得饶是薛太岁三眼合一,仍是看不真切。 待揉眼再看之时,半空之中已然出现二十八员天将,一个个顶盔掼甲,罩袍束带,五颜六色,各持兵刃。每人后脑勺均有大小不一的光圈环绕,纷纷脚踏祥云而来。 薛太岁心下凛冽,难道是天门二十八宿将? 此刻二十八宿将左右一分,中间闪出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一个面目极其英俊的小生,一头紫色长发,仿佛昊天的星辰,双眼邪魅,不知能迷惑多少世间少妇长女。 此人头上逍遥紫金冠,倒插两绺三米长的雉鸡翎,一身银色铠甲,披风是锦绸缎的黄绫。手中擒着一条离火磐龙枪,上面两条真龙口喷烈焰,盘旋环绕在枪杆之上。 那白玉门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小圣太子,还不速速去擒拿妖孽!” 那小圣太子仿佛面有难色,怔了半晌,仿佛极不情愿,一咬牙:“谨遵天尊法旨!” 驾着一道电光,直奔那地上的战神。 那赤膊战神大笑:“好极,好极,终于来了个能打的,接刀!” 一刀一枪拼在了一起。 这两人再一打,薛太岁看得分明,端端是极为高明的招数,往往两人半晌才交锋一次,却是连对方的后续变化都考虑了周全。但是往往一击发出,就是雷霆万钧,使对方无法变招。 薛太岁不由得手舞足蹈,暗道妙妙妙,这后发制人,谋定后动的武学,真真是高明。 那白色玉门之中,此刻终于闪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长者,手里摩挲着一面青铜古镜,手捻须髯喝道:“小圣太子一人不是那厮对手,二十八宿听令,速速围攻!” “尊天尊法旨!” 二十八人脚踏祥云,直直飞下云头,将那赤膊战神围在当中。 那战神被逼迫的紧了,怪眼圆睁:“想以多为胜,哼,败刀战八荒!” 眼见他手中的妖刀又生变化,居然增长了一丈长短,变为刀头长,刀把短的一条古怪兵刃。 上面煞气凛冽,散发出阵阵猩红的血雾。 二十八将大声呼喊:“不好,这厮要拼命了!” 天空之中的老者终于安稳不住了:“大胆,竟敢使用如此邪招!” 手中的青铜古镜终于出手,一道青光将地面那战神罩住。 那战神此刻咬紧了呀,正要施展“败刀战八荒”,忽然仿佛新生警觉,“咦”了一声,竟是冲着薛太岁看来。 薛太岁本来欣喜若狂,看来不用斩断五柄仙剑,就能一睹“败刀战八荒”之全貌,哪里料想竟是被这战神发现自己在偷窥。 那赤膊战神嘴角一阵怪笑:“后世之人,莫看,莫看!” 薛太岁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之中仿佛被一根铁针刺了一下。 “啊呀”大叫一声,七窍窜血,头痛不已,满地打滚。 所谓神伤是看了不该看的存在,故而有此惩罚。 那妖刀此刻静静待在一旁,不再颤动。 突然闻听一阵“嗷嗷”的驴叫,六耳还在倒地怪笑,却被薛太岁在脑袋上打了爆栗,骑跨葱白大叫驴,冲着镐京方向去了。 路过白云山,薛太岁遥望了半空中的朵朵白云,耳边响起了樵夫的打柴歌声:“白云山上白云飞,桃花流水仙人贵.....” 此时桃树妖妖,红霞满天,山中青气环绕,那一阵阵白雾又升腾了起来。 薛太岁回想自己在太白宗修行三年的过程,唏嘘不已:“真如我义父李崇信所言呐,大好河山......” ———————— 养心殿,禹献皇帝终于见到了薛太岁。 “鬼大叔,你我当年御花园的约定还作数吗?” 禹献皇帝不过十四岁,一声脆生生的童音,仿佛竟是还没到变声期。 薛太岁跪倒在地:“哈哈哈哈,尚官人,未料想当年御花园一见有缘,今日却一语成谶。” 随后单膝跪地昂首,左拳当胸:“陛下安心,薛太岁以死奉社稷!” 禹献皇帝急忙咳嗽了两声: “本来这旨意要太监下,但是你我君臣却与别人不同,朕要亲自封你,保我大禹江山万万年。薛太岁听旨!” 薛太岁推金山,倒玉柱,再次跪拜:“臣,薛太岁听旨!” 禹献皇帝那脆生生的童音出口: “当今天下,九州狼烟,外有强敌环伺,以窥皇室;内有奸臣当道,党同伐异,群汹攘攘,天下不宁。此英雄建功,扶保宗庙之时。 薛公太岁,前朝李家军行伍出身,久历边疆,颇通战阵,大有乃父李崇信之遗风。文中探花,武中榜眼,文武足备,堪称栋梁。 与朕共历患难,生死相交。朕本不忍心爱卿再赴刀山剑丛之中,奈何时局如此糜烂不堪,非卿不能定鼎社稷,安邦定国之才再无他人。 故,朕顺奉陈太后懿命,特捡拔薛太岁扶保大禹天朝,官封从三品御骑都尉之职,受命于朕,不归枢密院统属。 望爱卿公忠体国,勿负朕念。钦此!” “薛太岁万死何辞,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神武本纪载,禹献朝三年,薛太岁被钦封御骑都尉,设立御骑营,与金吾卫、左屯卫共称京畿三卫,进驻洛水门,合并虎贲卫,一时间风头无两。 第二卷中州举业完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章 税官 恶煞当朝第一章税官“鹤壁县老柳庄张满囤,你从禹僖皇帝初年便欠下朝廷的人头税一两八钱银子,如今已经是禹献皇帝六年,这利滚利,再加上收税杂费,一共是一百六十八两,啊不对,还有官府的劳务费用,这个让我算算......” 一个税官,哔哩巴拉飞快的打着算盘珠子。 张满囤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不住的哆嗦: “官爷,官爷,小老儿一家五口,实在是凑不出这么多银子呀,今年开春,连耕牛也典当了,只有这十五两银子呀,您看这开春耕在即,您老就给通融一下吧,小老儿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忘不了您的恩情......” 张满囤还待再说,那税官上去就是一脚: “下辈子?你这辈子都还不了钱,爷我还能等你下辈子,今儿要是不还钱,哼哼,你那小女儿可就要变为官妓了。” 张满囤“噗通”摔了个狗啃屎,再次上来抱住税官的腿: “官爷,你可不能呀,小女儿今年才九岁,才九岁呀,您也是人之父母,天下哪有父母要卖儿女的道理,官爷,您行行好,行行好吧......” 税官面无表情,冲着两旁的衙役一摆手:“进屋搜人!” 两个衙役早已等待的不耐烦,捋胳膊挽袖子冲进屋内,不一时从床底下拽出一个哭喊连天的小女儿。 那小女孩骨瘦如柴,两条辫子上的左右蝴蝶扣都不是一个颜色,显然用的是家里的旧物。 “爹爹,爹爹,他们拽的我痛呀......” 两名衙役一脸幸灾乐祸: “这小羊太瘦了,也卖不出好价钱,顶多顶个十两银子吧。” 税官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 “八两!本朝有法度,体重不过五十斤的女子只能八两,你二人是让我坏朝廷法度吗?” 张满囤此刻却像疯了一样,一把拉住自己小女儿的腿: “闺女,闺女,不是让你去姑姑家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女儿强忍疼痛,仰着脸: “娘床头柜里的药粉总是够不到,每天都是我帮她拿的,我走了娘的病怎么办?” 屋子里连咳带喘,滚落下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妇人,拖着半条残腿,大声哭喊: “闺女,闺女,你回来作甚呀,我命苦的闺女。” 那税官冷笑一声: “不是说病重在床吗?如何还能下地,这按照人头税,可还得加钱。” 说着,又拿起了算盘。 张满囤这次真的别激怒了,站起来大声喝问: “你们不是刘知县的官儿,刘知县说了,今年鹤壁县免税!” “呦呵!”税官把算盘往桌子上一扔: “你说对了,我们是豫州刺史大人的官,刘知节免了你的县税,我们收的是州税,大小王你都分不清,难怪一辈子受穷。” 说罢一挥手:“张满囤抗拒官差,言语不敬,罚四十个嘴巴子!” “是!谨遵大人吩咐!”粗壮的官差上去一把揪住张满囤的脖领子: “老棺材把子,竟敢对我们大人不敬,我让你说免税!” “啪”一个嘴巴子狠狠削在了右脸。 张满囤顿时满嘴流血。 “啪”反手一个嘴巴子,打在了左脸。 “还敢提刘知节,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啪啪啪......” 小女儿一看爹爹被打,死命冲了过去,照着打嘴巴子衙役的腿上狠狠咬了一口。 “哎呀!”那衙役吃痛,飞起一脚,踹飞了小女儿:“我去你娘的吧!” 小女儿身材太瘦,这一下子被踹飞了,脑袋正撞在石头磨盘上,“啪嚓”一声,汩汩冒血。 张满囤一看急了:“我跟你们拼了!” 一对枯瘦如柴的双手,死死卡住了衙役的脖子。 那衙役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欺负老百姓从没见人敢还过手,一时不察,竟被张满囤真真抓住了。 那张大脸被憋成了紫色,此刻手刨脚蹬,竟是没有办法。 那税官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张满囤一家殴打官差,形同造反,全家财产充公,所有人犯即可捉拿归案。” 另外一个衙役慌忙往屋子中去了,一拽屋中妇人的头发,直接托在了院子中: “张满囤,你再不放手,我先杀了你这婆娘。” 张满囤看着地上疼痛难忍的媳妇,大哭了一声: “孩子他娘,老张对不住你们......” 五十多岁的老汉,泪如雨下。 那被他掐住脖子的衙役顿时觉得气息一缓,终于呼吸通畅。 恶狠狠将张满囤一把摔在地上,拳打脚踢: “你个反贼,竟敢殴打官差......” 张满囤满地打滚,双手抱头,咬紧了牙关不出一声。 另外一个衙役脚踩着张家媳妇,用腰里的钢刀“刺啦”一声,挑开了后背的衣衫。 嘴里怪笑: “我们就把这一家子都剥的精光,让他们光着腚一路送往县衙大牢可好呀?嘿嘿......” 税官双手交错,脸上一阵坏笑: “好呀,好呀,还是你小子激灵,不免我平日里经常照顾你,一家子反贼,正该如此,所谓裸身示众,也让沿街的百姓们看看反抗官府的下场。” 张满囤目眦尽裂,大声呼喝: “你们不是人,你们是畜生,我在阴曹地府也放不过你们!” “先管好你自己把,老棺材瓤子!” 哔哩啪啦又是一阵拳脚相加。 税官冲着方才头撞磨盘的小女儿一努嘴,另外一名衙役会意。 率先冲到小女儿身旁,探了探鼻息: “呦呵,还有一口气,得了,先把这个小肥羊剥光了,嘿嘿。” 手中刀把子一晃,刷刷几刀,将小女儿浑身衣物挑开,一股脑拔了个精光。 初冬的阳光照着一具白瓷咧咧的小女儿身体。 “畜生,畜生,你们不是人......哎呦,打死我了......” 院子里只剩下张满囤满地的哀嚎。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十里八乡,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越来越多。 税官洋洋得意,咳嗽了一声: “诸位乡亲,赶紧看看,这就是抗拒刺史大人官税的下场,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别弄得家破人亡,这是豫州刺史令。” 说罢,手里拿出一枚明晃晃的铁牌。 老百姓在旁窃窃私语: “多可怜呀,老张头一家多好的人,怎的就变成反贼......” “就是,那小女儿平日里管我们叔叔大婶的叫着,真惨呀......” 但是等那税官一眼望过来,百姓们都吓得噤若寒蝉。 突然,半空之中传来一阵法号 “青莲开,盛运来,弥勒老祖下天台,拯救世人疾苦寒,弥勒老祖法无边......杀恶霸,惩贪官,叫那皇帝滚下来......青莲开,盛运来......” 税官这次气定神闲的脸突然变了颜色,口里嘶嘶呓呓:“这,这是......” 一旁的衙役急忙回身,护在税官身前:“大人,好像是青阳教匪。” “青阳教匪”这四个字一出口,那税官脸色都绿了。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二章 入教 恶煞当朝第二章入教果见半空之中四个白衣侍女抬着一座莲花台,上面端坐着一个童颜爆款的尤物,那样弯、厚、挺、翘的睫毛,并不像两把装在眼上的排扇鬃刷。 也只有那样惊心动魄的黑浓,才能为她紧闭的双眸留下三分稚气、三分温婉,三分的妩媚娇瞠,那一双大眼睛却深沉如天上的深渊裂缝,看人一眼,仿佛能洞穿他人心中的秘密。 除此之外,这却是一张端雅娴丽的脸庞,理当口吐仙纶,不染人间烟火气。 此刻却是一身道姑打扮,原本宽厚肥大的一身杏黄色道袍,被魔鬼般的身材撑得鼓鼓胀胀。 那妖艳道姑一飘身下了莲台,径直走到小女儿面前,把了把脉象,一皱眉:“白莲侍女,快快拿些神仙土来。” “是,奴婢尊法旨。” 一名侍女急忙送过一个檀木盒子。 那童颜大胸的尤物一扭腰身,真如同水蛇一般柔软,宽大的道袍都遮掩不住。 一旁的老百姓原本熙熙攘攘,叫喊不止,此刻仿佛看见了天上的仙女一般,一个个抻着脖子瞪着眼,更有甚者咽起了口水,竟是没一个人敢相互嘲笑,仿佛一个个变成了庙里的泥塑菩萨和金刚,顿时都都看直了眼。 只见那美貌道姑端起一碗水,将檀木盒子中的神仙土化开,又轻轻摇曳着瓷碗,然后轻启朱唇,嘴对嘴将神仙土喂进了小女儿的口中。 观望的百姓心中竟然有了幻想,暗道若是此刻自己是小女孩,该如何享受这飞来艳福。 早知道如此,刚才就该大胆一试,仿佛让衙役们把自己摔倒青石口子上方为正经。 过了片刻之后,张家小女儿竟然悠悠转醒,随机一股子力道在身体里上下乱窜,仿佛一个神秘的力量支撑着她,随后后就站了起来。 税官和衙役都看傻了,但料想对方不过一个女主带着四个女仆,胆子又大了起来。 “兀那道姑,你可是青阳教的贼寇?”税官瞪着眼睛问道。 见那美貌道姑并不答言,税官以为她害怕了,顿时气焰又嚣张了三分: “你这道姑听着,如果你不是青阳教匪,那就请领着这四名丫鬟跟本大人会刺史府邸烧香敬佛,刺史夫人可是对你们这些僧道之流颇有好感,你也能化些斋饭; 若你是青阳教匪,那讲不了说不起,本大人今日要为朝廷除害,劝你莫作挣扎,本官虽然是一介文官,儒雅风流,但是本官这两个手下,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你还是识趣些好。” 说罢,冲着两名衙役使了个眼色,那个偏瘦的衙役如何还不明白长官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他要在美女面前展示身手,故而威风凛凛练了一趟本地王家的破风刀。 看似虎虎生风,却是花架子无疑,此人当衙役之前,本是本地的破落户,专门以打把式卖艺卫生,此刻竟然是把老本行用出来了。 那个胖衙役还在歪想,暗道大人真是好眼力,把这个尤物诓骗到豫州刺史府邸,待我等兄弟玩腻了,再献给刺史大人,这岂不是人财两得,日后升官发财还怕没有门路吗。 道姑却并不理她们,扶起小女孩,指着那税官:“就是此人害的你家破人亡,你可愿意为你爹娘出一口恶气?” 小女儿张可可咬着牙,目光坚定:“愿意,仙子姐姐要我做什么?” 道姑一笑,从肋下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交给小女儿:“去,把这狗官和他的同伙都杀了,这口气就出了。” 小女孩微微一愣,等接过那把匕首,仿佛一身勇气倍增,赤裸着身子,直挺挺走向税官。 两名衙役刚向上一拦,却见小女孩匕首顺手随意一挥,一道寒光,竟然斩出了一道剑罡。 “啊呀!”两声惨叫,两名衙役被拦腰斩断,顿时死在当场。 那税官惊吓的长大了嘴巴:“你,你,你别过来,你家的税免了,免了......” 小女儿嘴角一阵邪笑:“晚了!” “啊!”又是一道剑芒,税官脑袋搬了家。 那道姑抿嘴一笑,顿时如同春风化物,周围的百姓竟然是看得痴了,连一个要走的都没有。 道姑拿起一盒子神仙土,交给小女儿:“愿意入我青阳教吗?” 张满囤倒在地上看着这一切,忽然急切大喊起来: “闺女,不能呀,你不能入教呀,他们是妖人,是官府捉拿的反贼呀,闺女......” “难道官府就比妖人好吗?”小女儿张可可白瓷一般的身体沾满了血光,手里拎着的匕首发出阵阵寒光。 看上去妖异非常。 张满囤嘴里喃喃,却说不出话语,此刻痛苦的蹲下身子,双手捂头,支支吾吾: “至少,至少我们还可以当个庄稼汉......” 此时白莲侍女已经用神仙土救活了张家媳妇,她披上了一个被面,直直跑到张满囤面前,投入怀里,放声大哭。 那美貌道姑来在张满囤面前,将剩下的神仙土放下: “纵然当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在官府眼里,跟待宰的牛马驴骡又有什么分别,入不入教随你,下一次,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一定能遇见我了。” 张家媳妇此刻哭喊道:“当家的,当家的,这里死了三个官府的人,我们怎么办,怎么办呀?” 是呀,院子里死了三个官面的人,还都是豫州刺史府衙的官人,这说无私也有私了,说跟自己无关,谁会相信。 那些官府的人怎会跟老百姓讲道理。 张满囤瞪着猩红的眼珠子,突然抓起来地上的神仙土,大口大口吃了下去。 说也奇怪,一天没吃东西的他,突然觉得精力充沛,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直接蹦了起来,拿起院落之中的一把铁镐,大声呼喝: “我张满囤,今日请入青阳教,望仙姑收留!” 一旁百姓看见神仙土有如此神效,竟然将一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张满囤变得如同英雄一般,纷纷跃跃欲试。 一些几日里都没怎么吃粮食的百姓,跑过来吃了一口神仙土,果然入腹即饱。 纷纷跪倒叫喊:“仙姑法力无边呀,我等愿意入教,仙姑法力无边......” 豫州一地,青阳教匪盛行,一时间入教者无数。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三章 罪将 “喂,看看,第一次看见官差往我们这边来,还是个大个子。” 程千渊和程万牛这对亲生弟兄,正守在鹤壁县的官道旁的胡同口上看热闹。 一旁的李老汉急忙劝解道: “两位哥儿,看看就行了,可千万不能像戏文中那样去劫囚犯,这年头呀,好人遭罪,坏人得宠呀。” 程万牛今年刚十八岁,小伙子血气方刚,正是生了个扎实的身板,肩宽背厚,好一个车轴汉子。 此刻一把推开李老汉: “你这老筛糠,知道些什么,小太爷自幼有高人传授仙家武艺,别说这些稀松平常的押解官差,就是马军上将,在我手里也走不过三个回合,你啰嗦些什么。” 程万牛年岁虽小,却是修炼的一身沙门铁劲,力有千斤,这一推搡,那六旬李老汉如何能抵挡的住,脚步一乱,“咕咚”摔了个人仰马翻。 哥哥程千渊却是老练几分,毕竟比弟弟年长了一岁,此刻急忙上前,将李老汉扶起,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小弟,你太也无礼,李家伯伯不也是好意。” 程万牛两眼看天,根本没把这个平日里温如敦厚的大哥放在眼里。 李老汉喘着气: “年轻人,不知深浅,不知深浅,你知道这押解的犯人是谁?” 程万牛冲着天吹了一口气: “管他是谁,师父叫我二人来解救此人,任谁也得放行。” 李老汉嘿嘿笑道: “小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刚才还口出大言,说什么马上大将也赢不得你,这个犯人就是马上大将,不见让官差捆的结结实实的,还有你小子出头的份吗?” 程万牛对这李老汉一点好感也无,此刻却是屏息凝神,看着那一路押解官差越走越近,只待进了他的攻击范围,就要放手一搏。 程千渊却是个仔细的性子,对着李老汉一抱拳:“敢问李老伯,此犯人是谁?” 李老汉叹了口气:“河南道行军先锋营主将岳武彰。” “啊!”程千渊惊叫了一声:“可是名震天下的岳大帅?” 李老汉点了点头: “谁说不是,要是没有这岳大帅,整个豫州早给青阳教贼子们攻陷了,也不知怎地,居然落到了这般下场。” 程千渊看着远方的囚徒周身绑满铁链,肩头还扛着一个三十来斤的镔铁夹,脚上都是铁镣铐,走起路来“哗唥唥”直响,长可拖地。 再见岳武彰脸上满是胡茬,也不知多久没有修理过,唯独金灿灿面皮之上一对眸子异常光亮,那是内息元气到了返璞归真之时才有的景象。 程千渊一抱拳: “多谢李老伯,即是我天朝的忠良,那我兄弟就更应该救了,何况还奉了师命。” “不知轻重,不知轻重呀”李老伯频频摇头。 原来禹献八年,盘踞在潭州的青阳教主韩五庚,派他的部将青莲使胡云忠与白莲使贺永波二人进袭豫州。 禹献皇帝命当朝征南将军燕须陀从黄河道出兵,平定安阳、焦作等地。未料想胡云忠和贺永波用兵奇诡,竟然截断了黄河水路,断了燕须陀的粮道,致使十万大军受挫,此刻回兵保卫鹤壁与商丘一带,拱卫东都洛阳的门户。 朝廷无奈,只得派大将岳武彰为河南道行军先锋营主将,再领三万兵马迎战青阳教匪。 本来开春之时连战连捷,连请功的贺表都送往了镐京,不知为何,将帅不和,燕须陀竟然以岳武彰押运粮草不力为名,拘押锁带,打成配军押解鹤壁县衙大牢。 此事已经成为整个豫州府街谈巷议的内容,故而李老汉十分了解,只是其中隐情却不是他一介草民能明了的了。 程家兄弟眼见一行兵丁押解着岳武彰走进了胡同口,这就要一起钻出来当那劫囚犯的好汉。 忽的一声虎吼,硬是将两个人硬生生给镇住在了当场。 押解的军官儿大声喊了一声:“停!” 但见前方出现一头凶猛的黑虎,虎背之上坐着一个年迈的瞎眼老僧,一对雪白的眉毛足足长到了前胸。 为首的军官喝问: “什么人?竟敢拦下河南道的御骑营,是要劫囚犯吗?” 盲眼老僧瞪着脸上的黑窟窿,举目四望,口中打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僧此来乃是为岳大帅送上一碗水酒,并非劫囚犯,众位官家行个方便。” 那为首的军官也乐得清闲,众位兵丁走了一天,此刻也是又饥又渴,巴不得停留下来歇歇脚。 军官一抱拳: “大师定然是慈悲之人,我们也为岳大帅鸣不平,只是上支下派,上锋有名,我们这些下官也是无法,您既然愿意做做法事,进一点我们不能进的心意,我等还要谢大师傅。” 说罢回身一张手: “执法营的各位兄弟,我们歇脚一个时辰,县衙大牢就在眼前,还能有什么闪失,各就各位,原地歇息。” 众位兵丁歇脚,拿出烙饼干肉,还有的取出了酒葫芦,一时间大快朵颐。 岳武彰看了看瞎眼和尚,张嘴道: “可是国师大人?恕岳某刑具在身,不便施以全礼了。” 瞎眼和尚一笑: “阿弥陀佛,今朝座上客,他年阶下囚,什么国师,什么元帅,不过俗人称号罢了,岳大帅不要挂怀,我这一万水酒,送与你喝了,解了眼前危难。” 岳武彰速来信封儒教,对于僧道之流一贯敬而远之,即便在白云山修行之时,虽说拜在郁长风门下,却是也未入道家,只是修行功法罢了。 听闻喝一碗酒就能解除危难,却是不信,但此刻又饥又渴,总要吃食,接过黑瓷大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后面军官都是河南道行军执法队的兵将,以前和他也是袍泽,此刻不愿意看见英雄受难,拿出些干肉和油馍,递与岳武彰。 瞎眼和尚笑道: “若果老曾猜得不错,区区锁链如何能锁得住真蛟龙,只怕岳大帅不愿逃走,其中定是另有隐情吧。” 岳武彰喝了一碗酒,不知怎地,仿佛酒后吐真言,一股脑倒了出来。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四章 不和 “我岳武彰此次奉了圣旨,征讨青阳教。 初时还只是个副将,担任前锋主将,带了七个兵士包围安阳龙华镇,连战三天三夜,拿下了安阳县,敌将胡忠和也死在乱军之中。 当地村民原来暗地勾结迎青阳教匪入安阳的,见我攻势猛烈、士卒用命,而且还有身后的后援部队,他们吓破了胆。 我占领安阳的第二天,安阳的青莲剿匪守将张广寒就带着户籍到大营来献地投顺。接着焦作、连城港、虎丘的守将也都献图向我投降…… 本来仗打胜了是件喜事,可我不该胜得太快。 一个前锋主将七天之内扫平安阳、焦作,中军都没有用上,这就把大总管燕须陀弄得有点尴尬。 我在写报捷书的时候,只写了一句‘燕军门坐镇洛阳城,指挥有方,将士奋勇,没有把他的‘功劳’写足,竟招惹得这位河南道行军总管爷大不欢喜。 因此,接到我的捷报,他也不向朝廷转奏,竟亲自带着两个中军,马不停蹄地星夜赶往安阳。 燕须陀脸色铁青,一见面就给我来个下马威,申斥我:‘你打了胜仗,满得意的,是吧?啊哈!不要得意得不知东西南北了!’ 我当时一下子就懵了。我在前头给你打了胜仗,你没头没脑的给我这一下,算怎么一回事?强忍着气,说‘标下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军门?请明示!’ ‘你犯了贪功冒进之罪!’ 燕须陀一脸狞笑,急躁地在帐中来回踱步,‘朝廷这次进藏剿匪,兵分两路,一路是我军,一路是定西将军白朴,采用稳扎稳打,务求全歼入豫州的青阳教匪战法,你这样打,贺永波岂不吓得逃走了?你叫我怎么跟圣上交待?’ ‘我进兵安阳之前,军门没有这个话!’ ‘我一到洛阳,在总督行辕召集会议,头一条讲的就是要在安阳关门打狗,生擒白莲使贺永波。’ ‘你讲这话不足为据,军事会议布置方略,要丁是丁卯是卯,不能半点含糊其辞! 我记得你这话,是在宴会上说的,当时刘正襄喝得脸通红,挥着胳膊说: ‘要快打猛迫,撵他个摸门当窗户!’ 你还说:‘对!这才是好汉子!’ 这是军事会议么? 就这样,我和主将两人当众闹起来,我的属下挤得帐里帐外都是,人人都气得呼呼喘粗气。我怕激出兵变,说了句‘安阳、焦作都已经打下来了。您瞧着办吧!’就退回去了。 第二天我见他,他却换了笑脸,又是让座又是亲自倒茶,说‘原来你疑我妒你的功?我明着抢下来,暗中也不能偷么? 你只是个副将协统官儿,你的功劳我还不是想怎么报就怎么写?可是我不是那种小人 你看这是我报到朝廷兵部那里的军书……’ 说着展开一份红绫封面的军书,我看了看,果然是给朝廷兵部的报捷文书,里头倒也没有抹去我的功劳,只加了几句他居中指挥,先打里塘,再征巴塘的方略,还有‘亲临前敌’的话儿,含含糊糊地,好像他也在前锋亲自指挥似的。 我想,说到天边他是主将,又是摄政王屠彬眼前的红人,惹不起就不惹,也就没再说什么。” 说到这里,岳武彰透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有点迷惘的瞎眼和尚。 说道:“国师,我说得离题儿了罢? 后来由兵部转奏朝廷枢密院的邸报发下来,我才知道自己上了大当。 邸报上根本就没提到我的名字,把副先锋、参将寒武杰摆了出来,燕须陀是亲临前敌,我的手下千总都保了一个遍,唯独对我这个前敌主将、先锋官,连一个字也没提,勾得干干净净!国师,我那时还刚刚从游击提成副将,只晓得死打仗,报君恩,哪里懂这些鬼蜮伎俩? 一气之下就病倒了,身热头昏四肢无力。 那燕须陀居然还亲自来病榻前看望我。 他手里晃着那份邸报,攒眉疾首一脸苦相,假惺惺地连揶揄带挖苦: ‘真真料不到会有这种事! 敢是兵部尚书裴邵也糊涂了,或者听了哪个混账小子的歪话? 这可真对你不住,这可怎么好呢? 已经上奏朝廷了,这回算我抢了你的功,等打下潭州,我专折保你一本,功劳都是你的,可成? 我的病本就是气出来的,此时更是耳鸣心跳眼冒金星,在枕上冷笑着说道: ‘燕军门这片好心,岳某一辈子也忘不掉! 我本来就是临潼关驻军游击,还叫我回到老营去吧。 我身子骨儿这样,真的侍候不来这边的差使了。 燕须陀听着只嘻嘻笑说: ‘别看你病着,算盘仍旧打得很精嘛!临潼关离兵部的前哨大营只有两天路程,想去行辕告我吗? 听我良言相劝,打消了这主意的好! 朝廷里的各位大臣们正闹家务,兵部尚书的心拴在皇城,打仗的事只要不给他惹乱就成! 他一脸奸笑,又说:“咽了这口气,下次我给你补上,这是上策,你现在听我的令,明日带几个从人,到渝州给我催粮,一万石粮运上来,我给你记功。 两个月运不到,你仔细我将你军前正法!” “我一听就知道他起了杀人灭口的心,从安阳到渝州,快马也要半个月,两个月运一万石粮除非你是神仙! 何况这时正值五月,过焦作穿越蜀中烟瘴之地,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若拒绝军令,他会立刻将我从病床上拉起来枭首示众。 万般无奈我只得权且应下,也还装作恳求延期一个月,以减他的杀心。 他明知我办不到,乐得作了顺水人情。 这还是老太师裴槐金殿之上保本,才把我贪功冒进的罪过变为了押粮不利,也正是这帮子执法队的好兄弟一路回护我周全。” 盲眼和尚点点头: “那敢问岳大帅,你此去县衙大牢,依照押粮不利的名头可就是关了至少三年,三年之后青阳教匪没准已然攻下豫州,到时候你何地自处?” 岳武彰却是听得一愣,久久没有回答。 “你这人,好生婆妈,白费了在人世间的一世英名,干脆杀掉这些官兵,重新回到军旅之中,斩将杀敌,再把那个什么鸟燕须陀一并宰了,报效朝廷,岂不快哉?” 说话的正是程万牛,他与程千渊两个兄弟,已经听得故事入迷,此刻义愤填膺,从胡同里闯了出来。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五章 劫囚 恶煞当朝第五章劫囚盲眼和尚一愣,随即捻着长眉笑道: “两员小将星出世,我说怎的此地武运之气如此浓烈,呵呵,真是让老和尚赶上了。” 岳武彰站定身形,仿佛高山之上的青松,冲着两员小将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 后面的军兵见有人突然闯出来,似乎是要劫持囚犯,哪里肯依,纷纷拉出刀剑,一股脑的冲将了上来。 程万牛初生牛犊不怕虎,双臂一叫力“沙门神力拳,翻江倒海!” 双拳一阵叫力,两股子拳罡打了出去,两边三十名身强力壮的兵丁顿时被拳罡扫的站立不稳,纷纷倒地,离得近的竟然被打飞了有数十丈。 程万牛正自得意,忽然闻听弓弦一响,暗叫不妙,定是有人开弓放箭偷袭。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远处一个军官手中的弓箭还未发出,手腕子上早已中了一枚银色弹丸,顿时将手骨打折。 身旁的程千渊此刻右臂之上已经装备了一个小巧的金色弓弩,手掌之内不停飞跃出银色弹丸,将押解的执法队中的弓箭手一一打倒在地。 一时间只闻听脆珠儿连响,如同油炸爆豆,“哎呦”之声不绝于耳。 这还是程千渊为人厚道,怕小弟有失,这才发暗器打人。 否则以他金弓银弹的威力,足可以开山裂石,就是将眼前这一百多官兵尽皆杀净,也并非难事。 程万牛见兄长得手,一个欺身来在岳武彰近前,上去就要扯断锁链。 岳武彰突的一脸红润之色,大喝了一声:“不可!” 这一下子,如同釜底晨钟狮子吼,一下子将程万牛震出去一张多远,蹲坐在地,犹自耳鸣不已。 程万牛少年意气,逞强斗胜,明明耳鸣眼花,强自出口: “哼,好个迂腐的岳大帅,竟然不要人救,随你,随你。” 瞎眼老和尚此刻开言:“岳大帅可是怕连累了这一营执法队的兄弟?” 岳武彰仰头看天,半晌方才言道: “连累兄弟,私义也。枉顾朝廷法度,才是天下祸乱的根源,若每个犯人都如同岳某一样,持强凌弱,不受法度,那这乱世,就永远也结束不了了。” 程千渊扶起弟弟,听闻岳武彰所言,略有所思。 其实这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平日里夫子哪里讲的少了,只是真正的身体力行,舍己为人,又能有几人做到。 眼前这金面大将,虽然锁链缠身,但是顶天立地一般的一股子正气,仿佛就是泰山崩于前,也不能变色分毫。 所谓慷慨就义者易,从容赴死者难,这样的一股子不怕死的劲头,世人往往可以说迂阔,但由不得产生了敬佩之意。 程千渊尚自为刚才的话头回味,但想如何说服眼前的岳大帅。 程万牛却是大声喊叫了起来: “这人太也混账,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谁人还跟你讲法度。” 程千渊拉住程万牛,一抱拳: “岳大帅义薄云天,大仁大义,却是晚辈们所不能及了,只是师父有命在此,岳大帅若不与我等离去,只怕师父怪罪。” 岳武彰仍旧摇头,回身言道: “各位官家,歇息好了赶紧上路,若再耽搁,只怕麻烦越来越多。” 程氏弟兄一看任他们费尽口舌,岳武彰也不肯就范,只好来硬的了。 程千渊右臂金弓,左手却从腰间取出了一条龙头凤尾的杆棒,头部包裹着银色的兽头。 程万牛方才使用沙门神力拳,已经将上衣撑破,此刻从背后取出一对护手刚斧。 他二人打算将岳武彰击倒,然后强行救人。 瞎眼老和尚笑了笑: “两位小将不可动粗,放他离去吧,你们师傅那里,我来交差。” 说罢,驾着黑虎挡在两人身前。 说也奇怪,老和尚一旦近身,两个人浑身酸软,昏昏欲睡,仿佛失了斗志,竟然连攻击的欲望也没有了。 岳武彰倒托铁链,冲着老和尚一抱拳: “国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江湖疆场如果再见,岳某定然谢国师今日解围之恩。” 说罢,赞赏的看了两员小将一眼,随后跟着歪歪斜斜的执法队伍走了。 程氏兄弟有心要追,怎奈何周身无力,眼皮都开始打颤。 忽的闻听身后墙角之处一声闷雷似得声音乍起:“老和尚,专门欺负后辈,这算的哪门子的英雄?” 两员小将闻听此声,如同金钟撞响耳膜,竟然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两人对着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此刻纷纷回头:“师父!” 却见发声的正是刚才的李老伯。 程氏弟兄正自发傻,不知道李老伯怎么会是师父的嗓音。 却见,李老伯身躯暴涨,皱纹逐渐消弭,周身骨头节嘎巴作响,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一个身高过丈的猛汉,短须短发,尽是洁白。 一身强壮的肌肉,鼓鼓绷绷,漆黑的皮肤,周身挂着一条彩色丝带,真仿佛天上下降的天神一般。 瞎眼老和尚一声赞叹: “天塌地陷唯我独尊功,沙门天王功力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沙门天王哈哈一笑: “卧虎禅师的睡意禅也不赖,别欺负小孩了,老夫手痒,走上几合如何?” 瞎眼和尚一笑: “输赢对于老僧无任何意义,倒是天王只怕还有要事在身吧。” 沙门天王一阵摇头: “算了,算了,你这瞌睡咒别念了,一听到本座就觉得无趣。 罢了,这两个小崽子就交给你了,本座教了他们十年,总该出世建功立业了。” 瞎眼和尚嘿嘿笑道: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寻功名的好。” 程氏兄弟眼见师父要走,急忙呼喊:“师父,哪里去?” 沙门天王一撇嘴: “行了,你们与本座师徒情分已尽,我天门讲究莫要强求,自己安身立命去吧。 本来那姓岳的当年也是天门徒,既然老和尚不让救,定有深意,本座也懒得管这些事了,还要去和地藏宫的大喇嘛比试高低,你们就别来掺和修真界的事情了。” 说罢一晃身躯,竟如同一朵乌云飘散不见。 瞎眼和尚双手合十: “岳大帅灾星已满,前方自有救他之人,老僧也云游去了,你二位乃是天上将星下凡,必有一番功名,不可堕了志气,阿弥陀佛。” 说罢,驾着黑虎,一阵猩风离去。 空旷的鹤壁县官道之上,一阵秋风萧瑟,只剩下一对兄弟,傻愣愣看着两个高人离去。 【故事不错敬谢收藏】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六章 失控 盲眼僧人姚广业驾着黑虎奔腾于山林之中,此刻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卷,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杆毛笔,略有所思: “巧了,巧了,今日将星云集鹤壁,这一龙会二虎的格局却是百年未见了,正好去瞧瞧,虎儿,跟随岳武彰的押解队伍,今日定要看个分明,是何人阻我一统大业。” 那胯下黑虎仿佛能听懂盲眼老僧的话语,一个蹿身跳跃,在密林当中纵深匍匐前进,丝毫不受山林之险阻。 岳武彰虽是囚犯,却走在押解队伍的最前方,身上的锁链拖地老长,夕阳西下,那一个青松挺拔的身影无比高壮。 身后的百名押解兵丁,一个个盔歪甲斜,此刻以兵器触地,支撑身体,前后竟然看不出何人是人犯,何人是官差。 一干押解队伍来在鹤壁县衙门口,守门的老兵张头急忙上前: “几位官差,本县的刘县令街上贩卖李子去了,现下还未回归,劳烦几位歇歇脚,县太爷一时半刻也就回来了。” 为首的军官刚才挨了打,现下又见不到县太爷,着实恼怒非常: “你这老衙役好不晓事,我等千里迢迢,如何能在此交接之处有所闪失,赶紧接了我等的公文,兵爷们还要休息。” 老衙役此刻也犯了难,只好先接过送押印信,回头吩咐四个青壮: “你四人速去市集,让刘大人速来料理。” 一边说,一边将一干押解兵丁进入县衙休息。 那为首的官兵吩咐道: “你四人速去速回,不可耽搁,违了燕须陀大总管的令,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四名青壮心下不忿,看不惯外来的过江龙,此刻虽然嘴上应允,心下却不以为然,暗道来了我们鹤壁县,没见到刘大人,就敢如此跋扈,哪个要听他们的。 故而一入市集就去找勾栏瓦舍,听着小曲,权当放假。 岳武彰没有收监,只是坐在县衙两个石头狮子门口,老衙役送出来一盘熟肉,还有两个油馍,岳武彰不吭声,径自吃了起来。 那一干执法队的兵丁自是进去吃酒席。 只是等到了月上柳梢头,仍然不见刘知县回转。 为首的军官破口大骂: “你们这个知县不过区区七品官职,就如此大的架子,就是知府大人见了我也不敢如此托大。” 老衙役还要再说,却被军官一把推开,仗着酒劲要自己去市集寻刘知县。 岳武彰将两个饭碗吃的干干净净,举首问道: “这个刘知县可是长得一双大耳,换做君子刘知节的?” 那老衙役急忙点头:“正是,正是,就是刘知节刘知县。” 原来刘知节在鹤壁县为官清廉,朝廷早已接到各种百姓的颂扬情报。 故而裴槐老太师上下运作,要让岳武彰来个好归宿,免得被贪官污吏危难。 岳武彰站起身形: “此人却也是个好汉,乃是各大修真门派公认的君子,与我当年在洞天福地有一面之缘,军官既然要去找,岳某和你等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那军官一想,现下青阳教匪在豫州四处作乱,有岳武彰陪同更是安全,料想他一介武君子,定然不可能临阵逃跑,故而答应。 领着十名兵丁,带着岳武彰前去市集。 一干人等刚进市集,岳武彰满脸通红,口里大叫: “不好,我的红煞之力抑制不住了,你等速速离开......” 军官不明所以,急忙上前抚摸岳武彰额头,但觉滚烫无比,急忙道: “岳大帅,可是得了风寒?我等带你去找个大夫瞧瞧......” 岳武彰已然是按捺不住,急切叫道:“你们快走,快些离开此地......” 军官一阵狐疑:“岳大帅说的哪里话来,我等是押解军官,如何能走,莫不如.....” “啊!”的一声怪叫,岳武彰周身变为赤红之色,“咔嚓”一声挣断脖子上的枷锁,双臂一挥铁链,如同两条怪蟒,飞奔一干兵丁打来。 那些押解兵丁此刻喝的醉醺醺的,清醒之时尚且不是对手,此刻哪里却还能还手。 片刻之后,纷纷被铁链击打的肠穿肚烂。 那为首军官此刻大惊失色:“岳武彰,你要逃脱不成?” 说着,将手里的钢刀抽了出来,只是刀尖一直明晃晃打着颤抖,显然是内心惊惧万分。 岳武彰此刻如同发了狂的猛兽,哪里还分得清是非,一道铁链光影,直奔军官,军官心下大骇,暗叫我命休矣。 “当啷”一声,一支长长的竹篙挡住了锁链,一个方面大耳之人喝道: “这位囚犯,你目无法纪,在我鹤壁县随意杀人,却是难逃公道。” 此人八尺身高,一身百姓服饰,身后停着一辆李子水果木车,不是刘知节还能是何人。 岳武彰此刻却是失了理智,只想一心发泄,头脑还算有记忆,口中大声喝道: “刘知节,纳命来!” 舞动双臂的铁链,如同疾风暴雨,直奔刘知节袭来。 那刘知节心下却是一愣,暗道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脑中虽想,却是身形灵动,虽然不如岳武彰大力惊人,却是一身好俊的身法,辗转腾挪,灵活异常。 手中一条竹篙,使尽十八般招式,一时间与岳武彰斗了个旗鼓相当。 刘知节有意诱敌深入,边打边撤,口中犹自叫道:“是好汉的跟我来!” 岳武彰一声怒吼:“还怕了你不成。” 两人一前一后,飞奔至市集之中的一个铁匠铺子之中。 那屋中一个黑衣大汉,短颈虎须,赤膊着上身,此刻正自锻打兵刃,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刘知节毕竟不如岳武彰力大,几十个回合之后,掌中的竹篙“咔嚓”一声被对方的锁链打为两断。 刘知节施展轻身法术,速度退入铁匠铺之中,口中急声喊道: “张燕,速速帮我擒拿住此人。” 那黑衣大汉急忙抄起铁匠铺一旁的铁脊蛇矛,飞身来在院落当中。 正巧岳武彰已然杀到,双臂铁链直奔张燕头顶抽了过来。 张燕哈哈大笑: “俺老张在这鹤壁县无聊透顶,终于来了个能厮杀的,甚好,甚好!” 挺蛇矛与岳武彰战在一处。 这两个人厮杀起来却正是对手。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七章 匪来 恶煞当朝第七章匪来此刻二人的修为都以攀升至元婴境界的顶峰,铁匠铺子之内的空旷广场之上挂起一阵旋风,将周围的石头、铁器吹得七零八落。 此刻刀矛绞在一起,正是难解难分之时,两人架着兵刃,在场地之间团团围绕。 脚下的步伐,却是连石头地板都踩出了深坑。 岳武彰与张燕二人,每每出阵,总是坐下战马纵横如飞,双手七尺傲龙青天大刀劈斩,要么手中丈八蛇矛拦扎,特异独行,天下无双。 杀敌的场景要么傲龙青天大刀摘取首级,要么双头丈八蛇矛刺透胸膛,哪里会想到如此麻烦。 此二人原本就是在洞天福地交过手的,一些套路招式早已经熟稔,未料想对方在经年之后,修行又增长数倍,比起当日真是不知盛强了多少倍,也纷纷各自佩服对方。 此时,岳武彰施展了一路青龙啸天诀中的三顾回首刀,这虽然是自创,但仍有古代大将的遗风,所谓一看刀锋,二看刀势,三看回首。 此招法百试百灵,任何武功卓绝的大将在岳武彰施展此刀法以来,从未放空。 张燕一看来了兴趣,他本是马匪出身,铁脊蛇矛讲究一个实用之路,也是他武学天赋惊人,后天又在拜火教修炼几多岁月,各种修行功法一一涉猎,但见岳武彰这趟大刀使得有模有样,不乏古之名将风采,一时间竟也是看得痴了。 不住地大声叫好:“好!好个金脸贼,不愧是当年的武状元,你这刀法硬是要的,我看天下唯你我二人才可称得上是敌手。” 岳武彰不假言笑,但是对于口直心快的张燕着实好感非常,此刻却是犯了犹豫,暗道他那蛇矛乃是凡铁兵刃,纵然是他一身元气有加,如何抵挡我这青天长刀,这青龙啸天诀乃是洞天福地之时获得的奖励,当年我与他二人一同参加,这虽说不是同门,到底有几分情意,罢罢罢,诱他一个跟头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取他性命。 岳武彰打定主意,一个倒转回身步,疾风般就走,那张燕不知是计,在身后紧紧跟随。 待到第十八个步点,岳武彰猛然回头,刀杆向下错落了三寸,刀头猛然一现,一道刀锋劈向张燕。 张燕只顾追赶,并未料到还有回头犀牛望月夺命刀一说,急忙使用铁脊蛇矛相架。 奈何出矛却是短了,力道施用不足,一个败势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张燕大怒,口中吼叫了一声:“腾蛇之力!” 身前一道巨大的猩红巨蟒翻在半空,张燕一个矮子步,竟然从刀下逃生,拖着铁脊蛇矛一个下落,对方的刀头没了抵挡之物,顿时砍在地上一道火光。 张燕这却是凭着武者的本能,用力将铁矛的枪杆当做撑杆,整个人都飞将起来,双脚直奔岳武彰双眼点去。 岳武彰哈哈一笑:“来得好!” 那下去的刀杆又自行往上涨了三寸,正好抵在矛头之处。 “咣当”一声,火光四射,刀矛死死缠在了一起,再也不能分开分毫。 两人正是比拼元气内力的时候,如果此时岳武彰一松劲,对方力道瞬时就要进来,到时候定然让对方铁脊蛇矛穿透前心,命将不保;换而言之,如果对方撤力,此刻青天长刀一进,张燕就是开膛破肚的下场。 故而两人围着青砖院落不停转圈,谁也不肯先松了力道。 “噗嚓”一声,一桶冷水纷纷淋在二人头顶之上。 岳武彰红煞之力此刻已经下去,怎奈何青天长刀被蛇矛所缠绕,分不开兵刃。 此刻冷水泼头,两人都是一愣,各自数了一二三,同时卸了力道,各自松开。 岳武彰一脸抱歉,将青天长刀交在单手:“对不住二位,岳某被外力所扰,一时间丧失了本心,还望刘知县与张燕兄弟莫怪。” 张燕速来好爽,此刻哈哈大笑:“痛快,痛快!俺老张今日可是过足瘾了。” 刘知节拎着水桶上前,一拍岳武彰的胸脯:“行呀,堂堂的岳大帅自洞天福地一别,这功夫又有精进呀。” 岳武彰刚要客气两句,却听闻铁匠铺外面一阵喧哗:“在这里呢,别让他跑了......” 原来是那方才逃走的军官,回了县衙,又纠集了百十来人,前来捉拿岳武彰。 张燕大喝一声:“哪里来的鸟人,跑到俺张都头的铁匠铺里聒噪,怕是不想活了?” 他刚要提着铁矛逞凶,却被岳武彰一把拦住。 岳武彰来在那员军官面前:“岳某被外力所扰,实是无奈,请执法队将岳某绑了,行刑便是,岳某绝无二话。” 张燕破口大骂:“你这个汉子,怎的却是死脑筋,这一身本领就这样交待了?” 还要再说,却是被刘知节拉住了。 那名军官此刻缓过神来:“岳大帅,你看,你这事弄得,本来就是个押粮不力的罪名,也就是在刘知县这里关押几天了事。可是此刻你又误杀了十几名押解兵丁,纵使是我有心放你,这死去兵丁的家眷可如何交代?” 岳武彰仰天而立:“请军校即可按照军法办理,岳某并无二话。” 他这一番大义凛然,弄得执法队长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 众人正自思索如何答话,忽的墙头之上,“吱”的一声箭响,一记雕翎箭飞了过来,正中那名军官的头颅。 那名军官吭都没吭一声,直接倒地身亡。 四周想起来洪亮的口号: “青莲开,盛运来,弥勒老祖下天台,拯救世人疾苦寒,弥勒老祖法无边......” 四下里人喊马嘶,中间力拉崩倒之声不绝于耳。 “跑呀,青阳教来打城子了。” “快跑呀,不跑的被他们拿住,要被灌吃神仙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杀呀,今夜定然攻破鹤壁县,男女老少,降我青阳教者免死......” 叫喊声,哭骂声,四下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刘知节遥望远去,但见一排排民房起来冲天的大火。 那马蹄声声,却是踏碎冰河,越来越近了。 “青莲开,盛运来,弥勒老祖下天台,拯救世人疾苦寒,弥勒老祖法无边......” 刘知节苦笑了一声,与张燕对望一眼,心里暗叫,青阳教,来了!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八章 误会 黄河大道之上,程氏兄弟风尘仆仆。 程千渊紧皱眉头: “小弟,你我投军真该走洛阳官道,离此最近的就是燕须陀大总管的河南道行军,为何却领我走这黄河道?” 程万牛咧嘴大笑: “哥哥好不明白事理,亏你平日还以多谋著称。 你我兄弟二人一来没有显赫出身,二来寸功未立,寸草未得,前去投军不叫人小看? 待你我兄弟立了些功劳去,在朝堂众位大人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程千渊素来持重,此刻虽是认同弟弟的想法,但觉得两人单枪匹马,总是有些不便。 二人打马飞驰,不几日来在小浪底的花屯寨。 眼前一个妇人正自哭诉: “各位天神好汉,就再赏我们全家一份神仙土吧,我愿将全家家资供奉青阳教,各位神仙,行行好吧......” 那妇人周身绫罗绸缎,面相却是妖娆别致,好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此刻抱着一个青衣秀才的腿脚,苦苦哀求。 那青衣秀才长得獐头鼠目,拧着鸭子腿儿,品着扣碗茶,丝毫不把妇人的哀求放在眼中。 旁边的一个黄脸大汉,赤膊着上身,一把拉起妇人: “我说赵氏夫人,这神仙土乃是青阳教神仙秘方,凡人不可贪多食用,一旦多吃了,必然亏损身体,你居家十五口都入了青阳教,教中兄弟本是敬重,只是这神仙土真的不能多赐,多吃伤身呀。” “我不管,我不愿,一天不吃神仙土,连做人的滋味也没了,我这里有大把的银钱......” 说着,就从怀里取出好几张千两银票,一把一把往黄脸大汉手中塞。 弄得黄脸大汉一阵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青衣秀才咳嗽了一声,终于发言了: “赵氏夫人,我们不给你神仙土,那是为了你们全家好,并非是我吴某人一意藏私,眼巴前就有因为一天吃了两顿神仙土,直接去见了西天佛祖的,我劝你还是莫要为难我等。” 赵氏夫人哪里肯依,连滚带爬,满地撒泼: “谁不知道你们吴氏兄弟,把持黄河渡口,贯会刁难人的,那昨日王财主家里为什么能领取两份神仙土? 你们不能厚此薄彼呀!我老婆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那青衣秀才吴有才本是大禹天朝的秀才,因为屡试不第,中不得进士,索性丢了孔孟儒家道,干脆勾结青阳教匪,率领本地豪族造反。 此刻见赵氏夫人苦苦哀求,叹了口气: “罢了,实话跟你说了吧,那昨日的王财主乃是将自己的小女杏儿送给我那大哥,所以,这个......嘿嘿,你懂得。” 赵氏夫人此刻才醍醐灌顶: “哦,原来如此,我们赵家也是家大业大,两位仙人看中哪房小妾,尽管要去,我家老爷子只等神仙土救命,其他一概由我做主。” 吴有才眼睛一瞪: “呸!谁要你家那些腌臜贱货,都是赵老爷玩剩下的,要给就把你闺女赵莉给我大哥双修,否则这神仙土嘛,嘿嘿,七天一领,乃是惯例。” 说罢闭上双眼,竟似再也不看赵氏夫人一眼。 赵四夫人思前想后: “神仙大老爷,我那小女娇生惯养,平日里也不知道个眉眼高低,如何能侍奉仙人,还是换一个的好。” 吴有才把眼睛一瞪,一脚把赵氏夫人踢开: “你个没脸没皮的老婆子,给你脸了是吗?别觉着你家里的万贯家财捐献了青阳教,就万事大吉了。路只有一条,找不来你家女儿,万事休提,走走走!” 身后众人当中,早已走出一个几分姿色的青年女子,上前急忙扶住赵氏夫人: “娘,若是能救爹爹的命,女儿愿意去。” 赵氏夫人一把拉住赵莉: “小莉呀,你可不能去呀,这一去就是入了火坑,青阳教在各地都有分舵,竟是些开窑子的贼寇,你这一去岂不是入了虎口......” 吴有才上去就是一巴掌: “特娘的,你个老货乱说些什么?什么叫贼寇?爷们是正经的修道仙人,看上你家小莉是她的福气,姑娘已经愿意了,你没事在这里扯得什么臊,滚开!” 这一脚上去,把赵氏夫人牙口都给踢飞了,上前就去拉赵莉: “小美人,我家兄长可是想念的紧了,赶紧跟我去花屯寨享福吧。” 赵莉死死拉住赵氏夫人的衣袖,那黄面大汉眼见就要动粗。 “住手!”一声雷霆喊喝,程万牛飞身形来在黄面大汉面前,用手一叼他的腕子,那黄面大汉仿佛被火钳子夹住了手,“妈呀”一声喊叫,急忙松开了手。 程千渊在身后想阻拦,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程万牛动了侠义心肠,大手一张: “你们这些朝廷反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法理何在,都来送死。” 一旁教众哪里肯让这个十**岁的少年郎逞威风,纷纷大踏步上前,将程氏兄弟围在当中。 程万牛冷笑一声:“沙门铁劲,神力拳!” 双拳如同连珠炮似的击打而出,两排教众纷纷中拳倒地,一个个骨断筋设,满地打滚。 程万牛冷哼道: “就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敢来触小爷的霉头,真是不知死活!” 吴有才此刻眨了眨眼睛,贼笑嘻嘻上前:“这位小英雄,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他上前拉起来赵氏夫人: “这个妇人本是青阳教的居士,在家修行,一时间得了神仙土的好处,故而又来索取,我们是为了她全家安全着想,不忍再发,故而刁难一下。” 说完眼睛瞅着赵氏夫人。 那赵氏夫人急忙配合: “是,是,神仙大老爷们都是为了我们好,两位好汉不可跟他们为难。” 程万牛把眼睛一瞪: “我说妇人,你怕者何来,有我们程氏弟兄给你们撑腰,不要怕,你只要说一句这个穷酸欺压你等,我立刻就让他满地找牙。” 赵氏夫人急忙双掌合十: “大弥勒天尊在上,小妇人可不敢胡言乱语,这位吴爷乃是真真的好人,若无他,我家老爷子早就归西了,好汉爷不可为难好人呀。” 这一下子,弄得程万牛反而尴尬了,顿时觉得好像这个闲事管的不伦不类。 吴有才急忙上前: “好汉爷不要误听了朝廷的邸报,这青阳教之中也是稂莠不齐,并非都是为非作歹的坏人。就拿我来说,我和大哥吴猛以前都是地方官面上的人,因为看不惯官府尔虞我诈,欺压百姓,这才走上了青阳教的路子。 可是入教以来,都是平买平卖,从未给各地百姓带来过灾祸。再者说了,这天下乃是人人之天下,又非一人一姓之天下,我们举得是义旗,能让百姓活的安稳,谁当皇帝还不是都一样嘛。” 吴有才乃是秀才出身,故而一张嘴极是能言善辩。 他这几句话好像颇有煽动力,程氏弟兄涉世未深,似乎觉得此人的言语也不算太差,还是有几分道理。 程千渊此刻发言: “那这妇人要的神仙土却是个什么物件?” 吴有才笑道: “这却是本教机密了,神仙土乃是韩武庚教主亲自置办的灵丹妙药。吃一次顶上三餐饭,能救头疼脑热之病。为贫民节省粮食有什么不好? 至于具体为何有此妙用,却是我家大哥能说的清楚,我也不知为何了。” 程万牛刚才吃了一顿软钉子,此刻火气未消,大声喝问: “你家大哥在何处?” 吴有才一鞠躬: “就在花屯寨之内,不知这位英雄可敢造访?” 他这是激将之法,程万牛如何让他小觑,大声道:“正要叨扰!” 甩开大步,跟随吴有才上了花屯寨。 程千渊暗自埋怨兄弟过于莽撞,这孤身入虎穴,岂有好果子吃。 奈何终究不忍兄弟一个人上山,急忙也跟着去了。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九章 隐情 恶煞当朝第九章隐情吴有才引着程氏弟兄,来在花屯寨聚义分赃厅之中。 只见一个大红油漆的桌面,上面摆的都是清真吃食,一个大汉正自喝茶打坐。 吴有才急忙失礼: “大哥,这两位小兄弟强要出头,坏了咱们青阳教的买卖,特地领来向大哥请罪!” 说罢,一躬扫地。 程万牛火冒三丈:“哪个是来请罪的?你这腌臜秀才竟敢赚我。” 一记神力拳罩定吴有才脑袋打来。 那赤身大汉右手食指弹了一下桌面上的筷子,闪电一般飞出,击中程万牛的寸关尺。 程万牛一下子卸了力道,那拳头软绵绵无力垂下。 大汉一笑: “这位小英雄稍安勿躁,我这弟弟向来诙谐,爱开玩笑,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来呀,上茶。” 程万牛心下早已骇然,暗道这大汉好深的功力,竟然后发先至破了自己的神力拳,这是出道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程千渊急忙一拉程万牛,两人坐下。 程千渊一抱拳: “这位好汉,既有如此本领,就该报效朝廷,为何做了青阳教的反贼?” 那大汉看了看程千渊,一阵冷笑: “朝廷?是呀,我在小兄弟这个年岁也是这般想,只是我报效朝廷,朝廷却对我狼心狗肺,当官的占了我家妹子,将我打入死囚牢,两位说说,换做是你们那该如何?” “哈哈哈哈!” 聚义分赃厅之上的所有教众,此刻哄堂大笑。 程万牛一拍桌子:“那也不能霸占黄河上游,坑害百姓!” 那大汉抬头望了望窗外: “不错,此地确实是黄河上游,而且是我青阳教攻击整个豫州的粮仓。 我若不在此地把守,那些黄河饥民此刻就要抢占粮仓,互相殴斗,打的头破血流。 你们说说,我不把守,是害了他们还是救了他们?” 此一问话却是犀利,远远不是程氏兄弟所能解答的了。 程千渊强说道:“那你应该将粮仓交给河南行军营,怎可助纣为虐?” 吴有才大声道:“不可对我家兄长无礼。” 那大汉正是吴有才的大哥吴猛,此时一摆手,止住了吴有才。 扭头对着程千渊言道:“小英雄,乱世中贼就是兵,兵就是贼。 我若将这粮仓让出,河南道的御骑营屠杀我教众是小,只怕连带饥民的脑袋也一并砍去报功。交给朝廷官军?你从小到大,何时见过朝廷官军肯放粮给百姓吃? 还是我这公道大王,平买平卖,二八日开仓周济饥民,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程万牛气的面红耳赤:“那你的神仙土又是怎么回事?” 吴猛点点头: “那神仙土乃是我教的良药,可治人的头疼脑热,极为有效。 百姓苦呀,没钱寻医问药,一两神仙土,解了身上病痛难道不好? 只是此物容易上瘾,往往吃下一顿,再也不思饮食,我这里粮食和神仙土都有,提前说明利害,就连告示都是这样写的。 两位如果不信,尽可以去黄河个关卡去看看,如有一言之虚,请斩我头!” 他这几句话大义凛然,弄得程氏弟兄也不能分辨,怔怔站在当地。 吴猛一笑: “两位小英雄,我敬佩你二人是行侠仗义,打了我的下人我并不怪罪。 只是眼下却有一件怪事,戕害此地百姓,需要两位帮忙。” 程万牛刚要表态,却被程千渊拦住: “吴好汉,你这一身本领都不济事,叫我们兄弟又能有何益处?只怕不是所托非人吧。” 吴猛言道: “两位不必妄自菲薄,若真要除害,此地确实有一个大害,天天屠戮百姓。吴猛一个人人单势孤,但是两位若肯相助,想来要除此害不难。” 程万牛言道:“有什么祸害,你且说来听听。” 吴猛叫教众抬上一个紫皮棺材,他上去一脚踢开棺材盖,里面直挺挺躺着几具干尸,仿佛被什么妖魔吸干了周身的血液,皮包骨头。 程万牛一惊:“这是何物?” 吴猛叹息一声: “这些都是这黄河渡口的饥民,没有房屋居住,就去花屯寨后山的南柯寺居住,反正没人收房钱。 只是近一年却出了怪事,这南柯寺内夜夜有女人啼哭之声,或者欢笑,或者嬉闹,凡是饥民夜间进去投宿,白天就被兵丁打扫出骸骨,定然是有妖物作怪,屠戮百姓。” 程万牛喝到:“那你应该替天行道,进去铲除妖孽。” 吴猛摇了摇头: “我也试过,只是那是一只千年树妖,法力甚为高深,我不是他的对手,已经被伤了五脏六腑,日日以坐禅之法疗伤,仍旧是收效甚微。” 说罢转过身形,果见赤膊的后腰之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穿透的两个血洞,血迹未干。 程千渊忙道: “我兄弟二人虽然也算修炼小成,但是强于战场杀伐,对于捉妖一道不甚精通,只怕也未必能帮上好汉的忙。” 吴猛一笑: “我已经从龙虎山请下天师雷符,只要有人配合引开树妖的注意力,我必定祭起雷符擒妖。那树妖修炼千年,一身都是法宝,两位小兄弟若能助我除妖,定然获益匪浅。 只是不知道两位胆量如何?若是不愿,我也不再强求,只等教众好手来援,定然让树妖好看。只是两位莫要出去再说我青阳教不如朝廷官军的话了。” 他这几句话连敲带打,弄得程氏兄弟顿时臊了个大红脸。 程万牛一抱拳:“好的,就依吴壮士,今晚我兄弟随你去降妖。” 吴猛大笑,一行两人入了茶宴会,只等夜晚来临。 程氏兄弟到底入世未深,对于人心险恶的道理不甚了了。 对面那吴猛显然是老江湖,宴席之间将程氏兄弟夸奖了个漫天花飞,仿佛他们二人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 尤其是程万牛,自从修炼沙门铁劲以来,出道之后罕逢敌手,如今被吴猛这样的中年人一阵吹捧,已然是找不到北了。 一旁的程千渊不住的冲着他使眼色,他却仿佛浑然没有看到。 心里暗道,大哥太过于谨小慎微,如今这花屯寨正是有求于我们哥俩之时,如何敢得罪我们。故而对于程千渊的暗示视而不见。 程千渊干着急却没有办法,只得座子底下用脚死命踩程万牛的脚腕子。 奈何程万牛此刻却像老僧坐定,一身沙门铁劲挥发自如,仿佛那脚就是钢筋混凝土所铸造一般。 程千渊还想用力,却被一旁吴有才拦住:“哈哈哈哈,小英雄一身本领,机智过人,吴某佩服万分,此刻就用杯中酒敬谢小英雄,还望小英雄不要驳了吴某的颜面。” 程千渊初入江湖,人小脸皮薄,没奈何之下,只得饮了杯中酒。 刚刚饮酒过后,吴猛又来敬酒,这一来一回,程氏兄弟不由得喝了不少,连走路也踉踉跄跄。没注意的是外面已经定更天了。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十二章 除妖 恶煞当朝第十二章除妖吴猛脸色一阵灰白,暗自向程氏兄弟打了个眼色,随后一脚蹬翻了桌子。 两位小英雄哪里肯束手待毙,此刻瞬间暴起,程千渊抽出龙头凤尾的杆棒,程万牛摸出两把护手刚斧,飞身杀奔南柯太守。 南柯太守一皱眉: “你们这些人类真没赌品,输了就是输了,难道输不起吗?在我老树的一亩三分地,竟然还敢撒野。” 南柯太守嚯的起身,终于移动了身形,突然之间那红楼不在,瞬间变成一个枝枝干干的密集森林。 南柯太守也显出了真身,一颗葱葱郁郁的大槐树,他的那张老脸就刻在树干的正中央。 程万牛护手刚斧早已砍在树身之声,只是一阵火星四射,如同砍在了钢筋铁条上一般,竟然是不能伤及树干分毫。 吴猛利用这个机会,一个飞身上去,直接将一张龙虎山天师府的雷火符贴在了老树的脸上。 吴猛一阵大笑:“老妖精,没想到我会去龙虎山吧,这回看你还有何话说。” 说罢,念动真言,那天空渐渐阴暗了起来,似乎要将月亮遮住。 一旦成云之后,就是闪电霹雳,天师府的符咒最是灵验,故而有五雷天罡正法乃是万法之源的说法。 南柯太守向上空吹了一口气,只见枝枝莞莞,层峦叠嶂,仿佛一杆子树枝冲破了天际,直接将那云层拨开。 南柯老树妖一张嘴,瞬间几口将雷火符吞吃下肚。 嘴里不住赞叹:“妙极妙极,不愧是天师府的手笔,真真的法宝,让我老树平添了十年功力。” 吴猛大惊失色,此刻不等南柯老树妖缓过劲来,一个直拳铁炮,正中那张树干之中的老脸。 老树妖一阵狞笑,一张嘴,将吴猛的一条铁臂吞在口中,“咯吱咯吱”咀嚼有声: “好吃,真好吃,气血旺盛,又是大补之物呀。” “啊!”吴猛惨叫一声,拖着血淋淋的身子,败归本队。 他对着程氏弟兄惨然道:“二位,对不起,看来今日你我要葬身这妖物口中了。” 程万牛此刻却是豪情万丈: “吴大哥说的哪里话来,本来就是我等兄弟要惩恶扬善,今日身逢绝地,不拼一把如何对得起这大好头颅。” 说罢,挺身又再次飞了过去:“沙门铁劲,神力拳,翻江倒海!” 一记铁拳,硬生生撼在老树身上,奈何只是打落了几片树叶。 程千渊知道此刻再不能藏私,急忙右臂架出金弓,一阵银弹扫射过去,仿佛疾风暴雨。 打的那树枝树杈莎莎作响,成效也不是很大。 一旁赵氏夫人露出獠牙,嘿嘿冷笑: “这两个后生仔枉自称能,竟然跟着吴贼人做了一路,真真好生愚蠢,一会儿待他们气虚体弱之时,嘿嘿,老娘可要进补了。” 她身边的赵莉此刻却不知犯了什么魔怔,静静的看着两个少年,一次次冲向老树妖,尽管被打的头破血流,却毫不气馁。 吴猛此刻也缓过了一口气,单臂拔出一把宝剑,也加入了战团。 奈何南柯太守乃是千年树妖,长年累月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法力高深,三人被打的周身皮开肉绽,却是讨不得丝毫便宜。 那程万牛此刻又自冲锋,却被老树的一条枯枝正打在后腰之上,他一咧嘴,硬挺挺站在赵莉身前,明明痛苦的龇牙咧嘴,却是不动分毫。 赵氏夫人正自得意,那嘴角的冷笑仿佛在告诉他们: “别斗了,你们哪里能是老树妖的对手,他要是那么容易对付,我们母女早就逃离这南柯寺了。 千百年来,死在这棵老树下的英雄好汉难道还少了?不都给老树做了肥料了嘛,到底是年少不更事。” 突然,赵莉一个飞身来在赵氏夫人的面前,一把抢过那两枚光武兵魄,甩手扔给了程万牛。 小伙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收取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扔给了程千渊。 那两枚金光闪闪的光武兵魄仿佛有了灵性,欢呼雀跃,瞬间钻入两人的兵器之中。 这几下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却没有瞒过老树妖的法眼,一记鞭影飞奔至赵莉。 “啊!”的一声,赵莉七窍流血,眼见是不能活了。 赵氏夫人急忙过去,拉住赵莉: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赵莉凄然一笑: “我就是喜欢,他们身上那股子侠义劲儿,勇往直前......” 赵氏夫人眼含泪水: “傻孩子,你舍己为人也得分个时候,再过一年你就可以投胎转世了,为了这两个愣小子,值吗?啊,我问你值吗?” 可怜赵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魂飞魄散,孤魂野鬼,无处安身了。 修真界就是如此残酷,弱肉强食,没有人为了这两个小小女鬼再分神片刻。 程万牛手中的护手刚斧吸收了光武兵魄之后,瞬间金光暴涨,一道道兽型的纹路缠绕其上,顿时个头比以往大了一倍,变为两把锋利的钉刺大斧。 程万牛大喝一声: “小娘子,俺万牛给你报仇,老树妖,纳命来。” 他这次一斧头劈上,再也不是刚才的光景,“咔嚓”一声,树枝齐断,里面冒出了一股青气。 程千渊也不示弱,右臂的金弓也已经进化形态,变为一把怒角狰狞的龙首弓,瞬时间发射了无数的银弹,仿佛无穷无尽,将老树周身打的尽皆是洞。 南柯太守未料想对方能够伤了自己,大喝怒道: “区区金丹,以为是上天将星转世就了不起吗?看老夫如何整治你们。” “佛化三千界”那老树身中,一尊舍利佛象怦然升空,树枝又再次密集起来,将程万牛和程千渊裹了个严严实实。 云帆和尚此刻只能坐定参禅,周身放出阵阵佛光,避免被树枝缠绕。 鬼文士则更干脆,一拉那棋兵的机关,立时变为了真人大小的石兵,手中一条标枪,尽力拨打来袭的树枝,竟然是迅捷无比,逐一将来犯的树枝打退。 可惜了吴猛和程氏兄弟,并未法宝护身,虽说有光武神兵,两人却还未使用熟悉。 此刻三人被树枝藤萝紧紧缠绕,举在半空,上天不得,入地不能,手刨脚蹬。 吴猛本就有伤在身,此刻被树枝勒紧,右臂伤口之上斑斑鲜血洒下。 程氏兄弟功力还不如吴猛,此刻大口吐血,血液流淌在光武神兵之上,却发出了灿烂的光华。 南柯老树妖嘿嘿笑道: “不赖,不赖,两个小子气血雄厚,没想到跟着光武兵魄更是有缘,一会折磨死你们三人,老朽的寿数最少再增加五百年,哈哈哈哈。”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十三章 刀匣 南柯老树妖还在逞凶,忽的从他大榕树的树冠之上摔下一个人来。 “姥姥的,特娘的老树棺材瓤子,你特么不是跟洒家说好,让咱睡一百天吗? 没事儿瞎折腾个球!” 南柯老树妖方才还自威风凛凛,此刻听见了这句骂声,周身突然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一下,竟然松了树藤,被捆绑的三人直直摔在地上,险些冒泡。 程万牛腰身被捆的生疼无比,此刻全身发麻,强烈的好奇心使他抬头望去。 但见一个身着白布袈裟的高大头陀,头的程千渊脸色一阵臊红。 说罢,那恶头陀也不等程千渊解释,回头走向南柯太守。 “老树,你打扰了洒家梦中悟道,此刻无法破壁飞升,皆是你的罪过,你认罚吗?” 南柯太守早就吓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此刻听了这恶头陀的言语,急忙颤颤巍巍答道:“都尉大人要怎么罚就怎么罚,只是别把老树刨根就成。” 那恶头陀哈哈大笑: “别特娘的装孙子了,你修行千年,树根遍布五万四千里,洒家又不是天门首座,哪里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既然认罚,罚你给洒家保管此物。” 说着,从腰身的草绳子上取下那柄断刀,不由分说,直接插进了老树的嘴里。 “啊!都尉大人,你这宝贝煞气太重,太重了,老树承担不起!” 在场众人,眼见刚才还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此刻条条枝条以飞快的速度枯萎,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尽了生机一般。 恶头陀骂道:“哭什么丧,你不会吸收地脉之力供给自身吗? 这不是你的拿手好戏?若在此装可怜,洒家不介意让你真可怜一回!” 南柯老树妖无法,只得拼命吸收地脉之力,将一身树根都用上了。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慢慢阻止了继续枯萎的势头,只是那张老树脸仿佛变得更加苍老了,上面的皱纹比之方才在小红楼之时多了一倍不止。 恶头陀捏了捏下巴:“罢了,到底是千年道行,韧性有余。 也还是难为你了,咱这个宝物杀性太重,连洒家一天也不能出刀超过三次,否则必被控制住心神。 我让舍利佛助你,减免一些压力吧。” 说完大手一挥,已经将那尊树坑内的舍利佛雕像拿在手中,口中念动几句佛偈,然后用力往老树头顶一灌,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南柯老树妖变为了一丈长短的木头匣子,周身金丝楠木,光滑无比。 唯独正中央一个老树妖的脸,五官齐全,还自絮絮叨叨,发出言语。 程万牛不由得大声赞叹,这个刀匣古朴厚重,中央刻着老树妖的怪脸,上面出口之处又有一尊金佛像套头,真真是宝物无疑。 南柯老树妖还待说什么,恶头陀把眼睛一瞪: “怎滴?还不想随洒家游走四方?四家带着你到处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这黄河渡口喝西北风强些?” 此刻老树妖头顶有舍利佛镇压,形势比人强,没奈何叹息了一声,也就认命。 赵氏夫人急忙跪倒磕头: “都尉大人神通一样的手段,奈何收走了这老树,奴家却变成了孤魂野鬼,以后无处落脚安身,我那苦命的女儿呀,呜呜呜呜......” 恶头陀一笑:“娘们家家的好说,你既然离了这老树的庇佑见光就死,那也不妨事,就将此刀匣整日里带在身上好了。 这老树法力惊人,定能让你躲避阳光侵蚀。” 赵氏夫人见有了活路,急忙倒身下拜:“奴家谢都尉大人。” 恶头陀嘿嘿一笑: “谢却先免了,只是跟随在我左右,不能没有个名分,这样吧,你就成为刀奴,终生侍奉我这把妖刀如何?” 赵氏夫人一皱眉,但随即又想,此刻不依靠如此强人,还能如何在这乱世存活。 她本是鬼魅之物,什么宗教礼仪廉耻,自己全然不顾,只是图个活下去罢了。 想到此处,竟然盈盈下拜,面露小女儿娇羞之态: “奴家全屏都尉大人吩咐。” 恶头陀哈哈大笑: “洒家就喜欢这识时务的人。来,洒家给你刺字!” 说罢,大手“刺啦”一声,将赵氏夫人的衣衫撕破,露出美白玉一般的上半身。 赵氏夫人年过四旬,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此刻扭动腰肢竟似勾引恶头陀一般。 程氏兄弟臊得满脸通红,转了头不敢再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十四章 发落 那恶头陀食指过处,竟然在胸口两个白花花大馒头之上刺出了“刀奴”两个血红的大字。 赵氏夫人嘴角含春:“奴家谢主人赐名。” 恶头陀一捏她的葫芦一样的身材: “起来吧,洒家无福消受,以后多给你找些小伙子好了。” 那赵氏夫人此刻竟然忘了刚才的丧女之痛,羞答答起身去接那刀匣。 这一接不要紧,顿时觉得重有千斤,妖刀岂能是她这一干女鬼可以拿得动的。 这一下子仿佛要闪了腰。 恶头陀一顿:“是了,你修行日浅,还不能成为合格的刀奴,待洒家再寻找一个。” 说罢,冲着吴猛三人走来。 那程氏兄弟此刻都暗暗低下了头,均感觉与人为奴实在是愧对祖宗,但对方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是提出此要求,按道理也只好答应。 恶头陀却没有找程氏弟兄,而是来在吴猛面前:“你这个大个子是青阳教的人吧?” 吴猛冷哼一声:“朝廷鹰犬,有何面目审问某家。” “呦呵,还挺硬气,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恶头陀说罢,随手一抓,就要拿吴猛的脖项。 吴猛本是修真高手,如何肯依附,急忙施展缩梗藏头,但是对方那一只大手仿佛拥有吸力,任你如何躲避,终究是躲不过去。 “砰”的一声,吴猛脖子被恶头陀卡住: “嘿嘿,你叫吴猛是吧,我只问你一句话,想死还是想活?” 吴猛咬紧牙关,“呸......” 这呸的一声还未发出,就觉得一股大力从脖子生生侵入自己的血脉,顿时血脉暴涨,仿佛要撑破体内血管,透体而出一般。 这简直比周身虫蚁撕咬还难受万分。 豆大的汗珠子滴滴哒哒仿佛小溪一般流淌。 吴猛咬紧牙关不说半个“服”字。 恶头陀手一松: “滚吧,念你是一条好汉,但是你也是青阳教的反贼,回去洗干净脖子,洒家明日去你家里,全家老小一个不留。” 这句话说得吴猛心下一颤,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吴有才。 虽说自己孑然一身,就是给这个朝廷鹰犬宰了,那也是技不如人。 奈何弟弟吴有才已经有了妻室,妻子正在怀孕。 看这个劲头,眼前这凶恶之人绝非说说空话的江湖术士,弄不好就给自己来个灭门。自己死了也就罢了,怎好活生生断了吴家的香火。 程千渊毕竟和他有旧,此刻发了善念,急忙上前劝说: “吴大哥,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青阳教也好,朝廷也罢,凡是能施展你一身才华的去处,有何不可?何必苦苦为韩五庚那草头天子效力? 眼前这位都尉大人的心思和手段你我都见识了,跟着他,未必将来没有一番作为,大哥三思。” 这几句话好像是醍醐灌顶,吴猛思前想后,为了保住自家香火,只好屈身:“吴猛愿受差遣。” 恶头陀一笑:“好,既然如此,你以前罪责既往不咎,洒家自会给朝廷解释。” 说罢,出指如刀,直接在吴猛左右两个脸蛋之上,划出“刀奴”二字。 吴猛真乃硬汉,竟然不吭一声。 此刻再次回身去拿那一丈长的刀匣,竟然无任何违和感。 上面老树妖苦笑道:“吴壮士,未料想咱俩又在一个马勺里吃饭了,真真是孽缘呀。” 吴猛也不姿理他,只是将刀匣之上思索如何配上绳索,好日后戴在身上。 倒是那赵氏夫人,此刻竟然不请自来,怯生生坐在了吴猛身边。 程万牛此刻养足了气力,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喂,你这头陀威风也耍足了,可敢留下高姓大名?” 那恶头陀呲牙一笑,真仿佛地狱来的恶鬼,丑陋异常。 此刻却是挺直了腰板,立于天地之间自带一股子英雄气: “洒家乃是大禹天朝皇帝钦封,御骑营都尉,薛太岁是也!” 程千渊早就听说过此人的大名还在岳武彰岳大帅之上,急忙倒地跪拜: “我等不知是薛大人大驾光临,原本还要去投燕须陀......” 薛太岁大手一把拉起程千渊:“还是跟着我吧,天上将星,哪里能如此屈就,去投昨日黄花?哼哼,燕须陀蹦跶不了多久了。” ------------------------ 漆黑的夜,小风冷飕飕的刺骨。 青阳教大举进攻鹤壁县,为首的正是贺廉、贺康。 两个人都受过青阳教圣水洗礼,此刻一身功力高绝,逢人便杀。 瞬时已然领着几名骨干教众,杀入了张燕的铁匠铺子。 双方人马借着火光,同时一愣。 贺廉嘿嘿笑道:“本来打算明早才去县衙捉拿县令狗官,未料想却在这里碰了个正着。” 刘知节虽然身在闹市贩卖李子,那头上的青色乌纱帽却是换不得的,故而一眼可认出。 张燕一挺掌中蛇矛: “无知匪类,竟敢上县城撩拨县令虎须,怕不是嫌弃活的长了,来来来,与张某大战三百合!” 张燕何等身手,那铁脊蛇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水准,说话之间,矛头早就刺在了贺廉身上,只是一阵火星四射,竟然刺将不入。 张燕心下大奇,暗想难道此人跟薛太岁一般,修炼了金钟罩? 可仔细看看又不像,只见贺廉周身穿着一件奇怪的铠甲,上面满是雕刻的人头,一个个面目苦恼幽怨,发出嘶嘶叫喊之声。 贺廉身后带着的一干教众,竟然有五六个倒地身亡。 贺廉嘿嘿笑道: “教主给我加持的移花接木神功,两尔等虽然神勇,可我能将攻击伤害转移到教众身上,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对抗众人,接招吧!” 贺廉从袍袖之中抽出一条哭丧短棒,上面冤魂缠绕,不知死了多少人祭炼出来的邪武,每一棒挥过,都有冤魂在空中嘶喊,动人心魄。 若**夫,十个贺廉也早让张燕挑了,唯独对方邪法频出,故而一时间打了个平手。 一旁观战的贺康此时偷偷摸摸拿出一把链子飞廉,照定张燕的头部“嗖”的一声套了过去。 这链子飞廉悄无声息,仿佛黑夜之中的一团迷雾。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十五章 妖法 突然“铛”的一声,火光四射,那链子飞廉碰在了一柄青天长刀之上。 岳武彰一捋长髯:“反贼,以多欺少算的什么英豪,来来来,待岳某战你!” 贺康恼火他阻了自己的好事,也不答话,将链子飞廉在半空舞动如飞,频频发动攻击。 岳武彰大将之风,一把青天长刀,舞的光华缭绕,即便对手知道就是传统的春秋八法,奈何刀招精妙,功力深厚,五个回合已经将贺康逼迫的节节败退,眼见不保。 刘知节眼望战场,思绪却飘到了百里之外。 他知道岳武彰和张燕取胜那是早晚的事情,世间难得如此虎将。 只是这些青阳教匪是怎么突破义勇营防守的? 按道理虽然鹤壁县兵力不足,但是自己已经足足训练了五千乡勇,在北边的安家寨驻守,难道竟是自己人出了奸细,放进了这一干青阳教匪? 青阳教这几年早已成了大禹天朝的心腹大患,到处杀官造反,越剿越烈,大有火焰燎原之势头。 打着为救助苍生疾苦的号子,免费行医,送神仙土果腹,再加之地方官吏贪墨,一下子竟然成了百姓无地耕种的首选,真真是麻烦。 他正自胡思乱想,忽然,天空中攒起了一道火蛇,四下里炸的五彩缤纷。 一声声呐喊传来: “青莲开,盛运来,弥勒老祖下天台,拯救世人疾苦寒,弥勒老祖法无边......” 一个头戴高脚帽子的白衣儒生,面目青色消瘦,身材足有九尺,脚踏白靴子,蹬着一朵莲花在空中飞行。 半夜之中,仿佛一个活吊死鬼,御风而行。 刘知节用竹篙一指半空:“兀那妖人,装神弄鬼,是欺我鹤壁县无人吗?” 那妖人凌空答话: “弥勒寿佛,尔等无知匹夫,见了本天尊还不跪拜,可知你阳寿将近,本天尊替天行道来了。” 下面一干教众纷纷跪拜:“我等拜见白衣天尊,我等拜见白衣天尊......” 此人正是青阳教白莲圣使贺永波,负责青阳教此次进攻豫州的总指挥。 贺廉、贺康都是他的本家兄弟。 贺永波一脸庄严肃穆之色: “血祭大阵已然组成,今夜定然要让鹤壁县不归顺圣教者一一殒命。” 刘知节不知他说的血祭大阵是个什么东西,料想是极为残忍之事。 刚要反驳,却听得远处哭叫连天的声音。 那是一个个贫民百姓,被青阳教匪捆绑于木杆之上,然后汇集成一个八卦图形,地上刻画着凹槽,那凹槽之中竟然是百姓的血液。 一个个青阳教众,手里拿着一根空心竹管,往百姓身上一刺,血液顺着竹管流淌在凹槽之中,直至全身血液干涸而死。 那汇聚而成的血液渐渐闪出红色的光华,在半空之中凝聚成一朵硕大的血色莲花。 眼见一个个百姓痛苦不堪,垂垂待死,刘知节目眦尽裂,大喊一声:“恶贼,还我鹤壁县百姓命来!” 提着掌中竹篙就要上前拼命。 贺永波在半空之中脚踏莲花,面露冷笑: “蚍蜉撼树,犹不知死,我大阵已成,你等时日无多!嘛咪嘛咪哄......” 随着贺永波念动咒语,那血色莲花竟然渐渐绽开,两道红光直直摄入战场之中的贺廉和贺康身上。 百姓之中,至少五百人瞬间祭献了生命,化作幽怨亡魂,不得超生。 随着百姓性命之力加持,那贺廉和贺康突然感觉周身气血蓬勃,仿佛有了无尽的力气。 刚才眼看要被岳武彰与张燕杀败,此刻竟然周身爆发出血色红光,越战越勇,竟然将战场势头拉平。 那哭丧短棒和飞廉散发出阵阵黑雾,上面的人头鬼脸发出嘶吼,随即与岳武彰和张燕的兵刃碰撞在一起。 “砰!”惊天动地的两声巨响,青天长刀和铁脊蛇矛既然纷纷断裂。 岳武彰本是大将,此刻处乱不惊,拖着一柄半截子长刀,拉了个拖刀式。 张燕却早就大骂了起来:“呸!依仗妖法打斗,算的什么好汉。” 虽然青天长刀与铁脊蛇矛都是凡间镔铁打造,但是也是纯钢的好手艺,再加之两人都是当世少有的勇悍武将,自然有元气加持,此刻竟然被折断,足见这血祭大阵非同寻常。 贺永波一阵冷笑:“尔等兵刃已然被毁,还不早早归顺大教,以便早日得成正果。” 岳武彰一瞪双目:“叛国反贼,休想!” 刘知节暗叫不妙,看来这血迹大阵以牺牲人命为代价,暂时提高他人功力,战斗越僵持,百姓祭献的生命就越多。 料想敌人竟然如此狠毒,不由得火往上撞。 但是贺永波如此高绝的妖法,可踏莲花御空飞行,简直是天空版本的一苇渡江。 刘知节竹篙虽长,却也是鞭长莫及。 半空之中,贺永波虽然气定神闲,但是眼望战场却是颇为不满。 这已经祭献了百余人的性命,可是贺廉与贺康两人却也只能和岳、张二将打为平手。 两员虎将兵刃虽失,但是依仗作战经验与招法惊奇,使用断兵也能与贺家兄弟周旋。 他知道两人必是当世虎将无疑,否则不可能一人之力抵挡百人的气血。 贺永波一咬牙:“再次祭献千人的性命!” 那半空之中的血色妖莲红芒更胜,仿佛开出了多多崭新的花蕾。 身后一干鹤壁县的百姓痛哭哀嚎,一个个眨眼之间变为了干尸,跌多尘埃。 那红芒更加粗壮,贺廉与贺康两人肌肉暴涨,双眼射出空洞的红光,竟是连眼仁都看不清晰了。 张燕大喝一声:“凶顽妖物,受死!” 拎着半截子铁脊蛇矛,照定贺廉的前胸疾刺。 “咔嚓”一声脆响,那蛇矛头部竟然碎裂。 贺廉怒吼一声,掌中的哭丧短棒驾着黑风直奔张燕肩头。 这一下子快捷无比,竟是比刚才快了十倍不止,张燕闪身却是有些慢了,一棍子正扫中左肩头。 他前心一道碧绿的光华强行闪烁了一下,张燕趁势跳出圈外。 却是自身携带的长生尺救命,瞬间恢复了气血,肩头之处仍旧生疼。 刘知节在身后暗自咬牙,手里渐渐握紧了竹篙,只要两员虎将不敌,自己就要加入战团。 此刻青阳教匪已然攻击到了闹市区域,躲是躲不来的。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十六章 光武 贺永波对于战场情形还是不满意,他此刻倾巢而出,放弃了豫州道的老营,就是要在一晚上占领鹤壁县,否则御骑营第二天早上端了老营,自己就前功尽弃了。 他也是个杀伐决断的人物,此刻大叫一声:“把全部百姓祭献,无比功成一役!” “什么?”此时连执法的青阳教匪都感觉过于残忍,为了攻打一座县城,就要牺牲俘虏来的数万百姓,这,青阳教真的是保境安民的教派吗。 执法之人正自迟愣,忽的天空之中三道精光由远及近,仿佛流星划破天际,刺人双目。 贺永波从未见过如此快捷的流星,眨眼工夫已然从面门呼啸而过,燃起阵阵火花。 “砰!砰!砰!”三声巨响,三枚金珠砸在地上三个深坑,闪烁着阵阵光华,正好在岳、张二将与贺廉、贺康之间划过一道深深的沟壑,仿佛楚河汉界,隔开了双方。 贺永波深深吃惊,刘知节也不知天降何物,双方顿时罢斗,盯着那深坑细看。 此时三枚金珠破土而出,仿佛如同刚出炉子的火炭一般,“嗖”的一声,分别射向刘知节与岳、张二将。 天雷勾动地火,张燕铁匠铺的炉火顿时高升数丈,被金珠引得从屋内的炉子里窜到了屋外。 眨眼之间,已然将张燕手中的铁脊断矛和岳武彰手中两半的青天长刀包裹了起来,那是如同篝火泼身一般的气势,寻常人等早就让这烈焰烤的焦黑。 两员虎将惊叹于金珠之力,大叫了一声,刹那之间,掌中兵刃已被金珠覆盖,加之炉火锻造,片刻之后已然有了新的形态。 “铮”的一声,清脆龙吟之声直翔天际。 再看岳武彰手中的青天长刀,已然变化了模样,长约一丈六,金屯口,金什件,刀杆有鸭卵粗细,上面缠绕一条青龙活灵活现,龙嘴之处,叼着一米五寸长短的青峰刀口,锃明刷亮,一股青色杀气直冲天际。 “嘶嘶嘶嘶”,一阵蟒蛇嘶吼,再看张燕手中的铁脊蛇矛也变化了形态,周身猩红的光芒长约丈八,矛头与矛尾之处长出两个矛尖,矛尖长八寸,刃开双锋,作游蛇形状。 那矛杆正中却是一颗茶碗大小的夜明珠,温润凉滑,烁烁放着光明。 两员虎将得了熔炼锻造的兵刃兵器,顿时信心大增,周身仿佛有说不出的勇力。 只是刘知节,并未变化任何兵刃,任由那可金珠在周身环绕,仿佛小鸟依人般,喜不自胜。 岳武彰此刻感觉实力大增,傲龙青天刀向前一顺,一道刀锋连斩贺廉与贺康,两人见刀锋来得迅猛,急忙驾兵刃阻隔。 “刺啦”一声,仿佛剪刀割破纸片,两人兵刃纷纷碎裂,那哭丧棒上的人脸顿时飞升在半空,一个个化为虚无。 那链子飞廉,此刻却是刀头被砍得崩断,哗唥唥一响,一大团铁链萎靡在地。 张燕大踏步向前,双头丈八矛向前疾刺,一道疾风裹挟上半空,罩定贺永波袭来。 贺永波眼神一厉,大叫了一声:“白莲护体罡风!” 一个巨大的白色莲花瓣笼罩其身,还未开动完全,“啪嚓”一声脆响,被双头丈八矛刺得粉碎。 这白莲气罩乃是贺永波本命修炼法宝,此刻被毁,伤了道基,一口鲜血强自忍住。 他矗立在高空之处,此刻踉踉跄跄,险些被张燕兵刃舞出的罡风刮破全身。 他知道这次奇袭鹤壁县的计划彻底失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急忙一打呼哨,叫上贺廉与贺康,驾起一阵清风从半空而退。 张燕敢要追赶,却听刘知节在身后大喊:“穷寇莫追,两位贤弟速速去解救被俘的县民。” 两员虎将这才收住了脚步,急忙去解救血祭大阵俘虏的县民。 一声呼啸,一只斑斓黑虎不知何时蹲坐在打铁铺的屋顶,黑虎身上端坐一个盲眼老僧,一对眉毛雪白飘洒前心:“阿弥陀佛,果然是一龙遇二虎的格局,时也,运也,命也。 刘状元,刚才三枚金珠乃是光武兵魄,你三人定然是天上将星转世,好好掌握,为天下苍生造福,阿弥陀佛。” 刘知节在下面大喊:“国师大人,既然来我鹤壁县,不妨喝了茶水再走!” 一道黑影闪过,空空如也,天上皎月分外明亮,哪里还有老和尚的影子。 “岳兄,如今押解官差已死,你舍命保了鹤壁县全县老幼,我正要上书朝廷禀报你的功绩,你为何偏偏要投案自裁?” 刘知节焦急的看着一旁的岳武彰。 张燕此刻也扯开了大嗓门: “就是,就是,你这人好生认死理,如今天下纷乱,哪里没有个冤假错案,你若投案,那燕须陀岂能放过你,你一身好本领岂不可惜,唉,真像红毛猩猩说的,这个贼老天呀......” 岳武彰一把拉住张燕: “两位兄台的好意岳某心领了,但是不正法纪,天下何能安康?岳某执意投案自首,往两位切莫阻拦。” 刘知节知晓岳武彰速来忠义,若是用强,定然难违他性子,只可缓图: “岳兄,既然一定要遵守大禹天朝法纪,不如这样,你我一同入京,面见户部尚书林睿处,我将你交于他,他如何发落,我不再管,你看如何?” 岳武彰一抱拳: “那就多谢刘兄。” 刘知节说道: “只是此刻青阳教匪攻打豫州,我们北上定然受阻,不如先将青阳教匪打退,朝廷有将功折罪的律令,待你多立些功劳,没准圣旨一下,这押粮不利的罪名也就给你大笔一勾了。” 他这却是缓兵之计了,青阳教匪何时能退,他这个小小的鹤壁县令那可真是说不准。 张燕在一旁早就听出了门道,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耍刀的金面大将。 虽说以前两人是对手,但那时是各为其主,同时也被岳武彰的本领折服。 此刻大声叫嚷:“俺这就去多杀些青阳教匪,给岳兄弟赎罪,两位哥哥好生看家。” 说罢,头也不回,出门牵出一匹无比高壮的乌骓神驹,提了双头丈八点钢矛,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待刘知节再呼唤,人早已在千米之外了。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十七章 相知 恶煞当朝第十七章相知刘知节大叫糟糕:“我那张燕兄弟为人粗犷,本领虽说很高,但是疏忽于急躁,我怕他一人上路要吃亏,这可如何是好?” 岳武彰感念刘知节与张燕两人对自己实心实意,此刻也发了愁:“不如我们去寻他回来,只是不知他身往何处?” 刘知节一双大耳耸动:“这个不妨事,我这里还有它,凭着感应,定然能将张燕找回来。” 岳武彰看去,却是那日晚间的光武兵魄,此刻像小鸟一样从刘知节怀中飞出,金光闪闪,绕着刘知节周身飞舞。 两人相视一笑,驾着两匹快马,追踪张燕去了。 奈何两人乃是普通马匹,远不如张燕的乌骓马神俊,跟着跟着失去了张燕的踪影。 明月星稀,岳武彰与刘知节二人在山坡之上饮食。 刘知节架起火堆,从怀中取出番薯,两人大快朵颐。 岳武彰抽出傲龙青天刀,仔细研究光武兵魄的奥秘。 此刻,他借着月光,演练刀法,一套六十四路的春秋八法被他越演越熟,整个人痴迷于刀招之中,对于周围事物浑然忘我。 刘知节知道他到了修为破境之时,故而不去打扰,只是默默想着心事。 忽然,“铮”的一声,再看岳武彰那月下舞刀到了关键节要之处,刀身骤然分解,化作一块块青麟碎片,紧密衔接在岳武彰右臂之上,形成了一个青龙盔甲的套件。 岳武彰大喜,原来这光武兵魄竟然能自行转变形态,这只青龙臂方便轻盈,战时可化为长刀,短时可为护臂,一举双得。 刘知节扔过水葫芦:“恭喜,恭喜。岳兄刚才的长刀之法,借着月光已然入了化境,我看普天之下恐怕罕逢敌手!” 岳武彰抱拳一笑:“刘兄真是抬举我了,虽然我也自幼修炼用刀,但说到‘刀’之一字,即便我这青龙啸天诀加之方才所悟的月下刀法,总归是出不了悟刀的格局。真要说使刀天下无敌,那薛......算了,不去说他。” 刘知节也知道他所说的是何人,只是其中过往缘由,只有他们当年经历过洞天福地的人方才知晓。 此刻也不欲揭穿岳武彰的心事,只能赔笑:“岳兄不可妄自菲薄,那人使刀却是非人间气相,乃是妖魔之法,试问天底下像他那般怪胎能有几人?岳兄足可自傲了。” 岳武彰长叹一声:“空有一身本领,奈何仍然救不得天下苍生,我要这光武兵魄又有何用?想我岳武彰堂堂八尺男儿,出身贫困,自幼立下志向,拼的个一刀一枪,让这世道不再有贫苦饥饿,不再有贪官欺凌百姓,可是如今年过三旬,依旧是不能救这天下,反落得个戴罪之身,可悲,可叹!” 刘知节一拍双手:“好一个义薄云天的武君子!你我行事,但求能让天下百姓都有一口太平饭吃,岳兄真乃是我刘知节的知音,莫问前程,但求耕耘。我辈以仁义立天下,堂堂正正,何愁不能建功立业,保境安民,为此我与岳兄共勉!” 两人此一番话,皆不是作为,乃是二人年少之时的心声。 他刘知节自幼知书达理,苦学圣人仁治天下的真谛,就是想给百姓找一条活路;他岳武彰自幼习武,妄想凭借自身本领杀出一个清平世道。 奈何两人在这乱世红尘之中起起伏伏,终究是起色不大,此刻终于相遇,却是惺惺相惜了。 借着月光,二人喝着水葫芦,一吐胸中壁垒,可谓大块人生,相见恨晚。 两人正自高谈阔论,忽听高坡之下有人大喊:“上面两个汉子,请出示身份标牌,否则按照青阳教匪论处!” 两人这才发下,山脚下竟是来了巡夜望野的官兵,密密麻麻足有百号。 刘知节急忙拿出县令腰牌递上,那官兵头子看罢后急忙施礼:“原来是刘知县,失礼失礼,不远处就是林尚书的行营,知县可到那里歇息。” 刘知节慌忙问道:“哪个林尚书?” “朝廷还有几个姓林的尚书,当然是户部尚书林睿了,不过他现下境遇不好......” 刘知节与岳武彰对望一眼,暗想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河南道行军的牛马营,转司为大军输送粮草,行军管代就是当朝户部尚书林睿。 此刻林睿在自己的行辕大帐与刘知节和岳武彰相见。 刘知节在镐京赶考之时就与林睿相识,更是与林家小姐林婉兮相熟,此刻见老尚书已经换了官服,乃是一身青花布袍的儒生打扮,以前一头乌黑的头发已然雪白。 刘知节急忙行晚辈大礼:“林尚书,刘知节来晚了,愧对老尚书的栽培之情。” 说罢“崩、崩、崩”磕了三个响头。 林睿急忙用手搀扶:“刘贤侄莫要如此,我当日为大禹朝遴选栋梁,早就看好你。奈何当今官场黑暗,朝堂相互倾扎,连刘贤侄这样的大才,在这县令之任竟然一干五年,都是老朽无能。” 刘知节急忙起身摆手:“不不不,老大人,都是刘知节无能,虽说添为鹤壁县令,除了保护一县老小不受青阳教荼毒以外,却是也无甚功绩。就是这点起码的保证,也在数日前被破,青阳教匪屠杀我县民一千有余,刘知节正要上表自裁呢。” 林睿叹了一口气:“唉,你区区鹤壁县不过几千乡勇,就算有张燕这等猛将助你,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燕须陀空率领十万朝廷大军,日费万金,竟然还被敌人抄了粮道,进退不能。这怎么能算在你的头上。” 刘知节此刻小声问道:“老尚书为何一身赋闲打扮?难道是朝**了什么变故?” 林睿一阵洒脱:“老朽年过六旬,赋闲不赋闲还能折腾起多大浪花。倒是小女,日日在家中观看南方的燕子,手里那颗枯干的李子核把玩个不停。” 刘知节早已动情,眼泪都飘散了出来:“锦儿,哦不,婉兮她何必如此痴情,找个年轻公子嫁了不就好了,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十八章 张燕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刘知节回忆起镐京和林婉兮的点点滴滴,不由得泪如泉涌。 弄得林睿尚书反而来安慰他:“刘状元,不可如此儿女情长,如今大敌未去,你若是替朝廷立了功劳,还怕皇帝不赐婚吗?” 这句话仿佛黑暗中的灯火,瞬间给刘知节指明了方向。 岳武彰看两个大男人在此不谈军国大事,反而儿女情长太也煞风景,急忙咳嗽了一声: “老尚书既然是押粮部队的长官,为何不披挂点卯,前方战事可是顷刻之间也耽搁不得。” 林睿抬头看了看岳武彰: “哎,武君子有所不知,老夫已经让朝廷下令,解了兵权,此刻正有新任将官前来替代老朽,老朽只怕这次是要背一个押粮迟缓的罪责了。” “啊?”刘知节慌忙擦干眼泪: “老尚书,何止如此?难不成燕大总管不能为老尚书分辨几句吗?” 林睿苦笑一声: “他是朝廷的头牌,又是摄政王的亲信,板子怎好打在他身上,只能是老朽书生误国,文代武职,不自量力了,哎,也罢,虽说被解了兵权,陛下还是看在老朽多年为朝廷谋划钱粮的份上,不至于加罪,至于这尚书还能不能当,那要看圣上的意思了。” 三人正自夜谈,忽的外面随军小校进来禀报: “报,青阳教先锋部队已被我军杀败,燕须陀大总管令林尚书原地待命,不必再向前押送粮草,一切等待朝廷新委任的牛马营主将接替。” 林睿闻听一阵欣喜: “敢问何人有如此能耐,可将青阳教前锋部队杀败?” 那报事小校急忙回禀: “乃是一条身高力壮的大汉,只身杀入敌巢穴,如入无人之境。” 刘知节与岳武彰对望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张燕!” 张燕此刻却是骑着乌骓马,手拿双头丈八蛇矛抢,单人独骑向北而去。 一路之上,都是断壁残垣,一处处被战火焚烧的焦土。 夕阳的余辉,懒洋洋地照在鹤壁县城头。五岩山像一条灰暗、阴沉的巨蟒,蜿延起伏,卧在远处天地交接之处。 夏日奔腾喧嚣的黄河,受不了隆冬的严寒,沿着河岸的地方已经结冰,只有河心处瀑瀑流着一股细水,投鞭可断,纵马可越,失去了它屏障后方的作用。 一小撮大禹天朝的官兵队伍此刻被千记的青阳教匪围困在一个黄土围墙后面,只要一露头就是一箭穿脑。 “王头,撤吧,咱们还剩下这五十个弟兄,都为你挡箭,你赶紧回去报知燕大总管。” 那王头歪带这头盔,痞子般一笑: “燕大总管?燕大总管自己都退出黄河道了,我哪里去寻他?旁的不说,丢下你们这杆子好兄弟,以后阴曹地府都没个喝酒的!奶巴羔子的,爷爷跟他们青阳教的耗上了。” 众位兵丁见主将不撤,顿时也来了激情,纷纷严守土墙。 对面的青阳教匪仿佛打了鸡血,大声呼喊:“刀枪不入,贪官早降......” 这却是青阳教的独创法门,号称三更修炼,燃灯焚香、供奉井水、吞咽符咒,此后便可刀枪不入,如同金刚相仿。 百姓愚者甚多,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相信几分,更有那好事的街头术士,专以青阳教的名号拉拢士人,这一来二去,仿佛青阳教中之人皆可刀枪不入。 御骑营有胆小怕事者,此刻在王头面前嘀咕: “兵爷,不好了,对方妖法上身了,只怕顷刻就会变成铜头铁骨的妖怪,我们......我想我娘了,她说今年回家给我包饺子,我爹总是说地上的牛不能卖......” 这个兵丁已经被青阳教吓破了胆,开始胡言乱语。 王头过去就是一巴掌: “小毛子,你特么的给老子清醒点,什么娘的刀枪不入,你以为人人都是红发恶鬼那怪胎,老实守好你的垛口。” “刀枪不入,贪官早降......” “刀枪不入,贪官早降......” 那声音愈发急迫,一排弓箭尽皆射来,纷纷中了土墙。 小毛子吓得“妈呀”一声哭爹叫娘。 “刀枪不入?哼哼,来试试俺老张这把铁矛!” 忽的一个高大的黑影,从小毛子头顶掠过,直直冲向了青阳教的敌阵之中。 “哎呀,妈呀......” 对方顿时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小毛子借着垛口,探出半个脑袋,却见对面一个黑黝黝的大汉,手提一条双头丈八蛇矛,如入无人之境,逢人便是挑刺砍杀。 刹那间,几十个青阳教匪已命丧蛇矛之下。 “快放箭,开弓放箭!” “嗖嗖,啪啪”一阵雕翎箭冲着大汉射了过来。 “哼,敢跟俺老张玩这一套,你们特娘的差远了!” 张燕纵身飞在众人头顶,大喝了一声:“飞燕身法,毒蛇钻!” 双头丈八蛇矛仿佛变成了真蛇,张着血盆大口,急冲冲向射箭的一干青阳教匪吞噬了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地上出现了一个斗大的深坑,又有几十弓箭手尸骨无存。 青阳教匪此刻有些怕了,不知哪个人突然喊了一句: “不然,我们先撤,此人绝非常人,定是鬼神临凡。” 他这一带头,那“刀枪不入”的号子竟然也没人敢喊了。 弓箭手在于距离,此刻张燕已经近身杀入人群之中,一时间伏尸扁野。 忽然一个骑马的青阳教头领高声喊喝:“阁下哪里来英雄?为何阻挠我杀朝廷兵马?” 张燕大嘴一列:“我特么没那么多理由,不杀了你们,谁给岳兄弟抵罪!” 提着蛇矛直奔此人。 那骑马的头头竟然也是怒了:“哼,我冯波还未见过如此狂徒,纳命来!” 催马伦刀,直取张燕。 忽的,斜刺里冲过一个白色身影,一员猛将赤膊着上身,闪电般杀了过来。 与张燕一撞,张燕仿佛被一股大力隔开。 再看那员猛将撞开张燕后,直奔冯波。 冯波眼前一花,还未看清怎么回事,面部已然被这猛将卡了个结结实实。 “啊!”一声惨叫,整个颅骨被这员猛将捏碎。 两边护卫亲兵见有机可趁,大喊: “此人中门大开,我等要为冯波头领报仇。” 双双举铁枪刺向这员赤膊大将。 那员大将却像自身手臂可以变长一般,闪电般拎起地上两个死尸,权且当了兵刃,后发先至,一左一右轰响护卫亲兵。 “啪嚓”两声,马上的护卫亲兵被死尸击碎了脑袋,手中犹自拿捏着钢枪,歪歪斜斜从马上跌落。 远处高坡之处,两道黄龙旗分开左右,至少一万铁甲军开道,居中一匹逍遥马上端坐一位面貌威严的老将,周身黑色的苍龙甲,肋下陪着一把双头龙的玄龙宝剑。 身后的行军大旗之上画着一个斗大的“屠”字。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十九章 三雄 军旗下那员老将军口中呼喝:“元让我儿,莫要杀伐太过!” 张燕早已看清了击杀冯波的大将,口中大喝一声: “屠元让,抢老子的猎物,来来来,较量一番。” 他此刻杀得兴起,碰见高手岂能交臂失之,矛交单手,飞身行上前去叼屠元让的腕子。 屠元让也不答话,刚刚截杀了冯波,此刻背对张燕,却灵巧的胳膊后转,仿佛能转个周天一般。 “砰”的一声,两人手腕紧紧卡在一处。 张燕自负气力惊人,用力一拽,想要将屠元让拽倒。 屠元让也不见怎么叫力,脸上一层冷漠之色,反手一扣,竟然将张燕的腕子反向扣住。 张燕暗叫好家伙,此人臂力竟是比岳武彰还要高强三分。 强敌之前,哪里容他细想,突然感觉对方的大力一空,张燕本能向前一代,忽然对方力道又加重,一个半翻身,将张燕抛在半空。 这下子如实摔了下来,足有三四丈高,定然将人摔得残废。 张燕半空之中打了一个拧身,口中高喊:“飞燕身法!” 庞大的身躯一道幽光,直奔前方的乌骓神驹而去。 那马匹颇通灵性,此刻四踢飞开,正好将张燕接在马鞍之上。 张燕回身大喝:“不与你父子一般见识,俺老张杀敌去了。” 一阵黑风,无影无踪。 屠彬高声喊喝:“吾儿,快随为父去那林尚书大营,朝廷还有旨意。” 屠元让默不作声,亲兵牵过两匹高头大马,屠元让飞身上马,脚踏两匹,随着屠彬远去。 土围墙后面的小毛子此刻眼珠子险些掉了下来: “乖乖,刚才杀敌的两员大将真仿佛天神下凡!” 脑后突然挨了一个爆栗,王头喝道: “废话,这些朝中大将哪个不是有两把刷子的,赶紧跟我去捡战利品......” 却说刘知节领着岳武彰,两人两匹快马直奔黄河道以北。 听闻报事兵丁说有一大汉正自杀戮青阳教众,心下料定是张燕无疑。 两人一夜狂奔,刘知节肩头那枚光武兵魄又撩拨的厉害,料想另外持有光武兵魄之人定然在附近无疑。 此刻天光放亮,刘知节与岳武彰两人索性观看起新出的太阳。 一时间红霞满天,映衬两人兴奋的面孔。 刘知节右拳当胸:“但愿生平随我之志,定然让天下百姓国泰民安!” 岳武彰此刻也来了豪情,面向新出生的红日以拳当胸: “愿随刘兄一同平定这个乱世,民间众生再不受那疾苦!” “哈哈哈哈!” 两个好汉大声放肆而笑,互相击拳相贺。 未料想这大笑之声却是引来一人。 “好一派豪情壮志,真乃是天下苍生之福,如此英雄情谊,薛某却是羡慕不来呀。” 一阵驴鸣嘶吼,一个高大的身影,两鬓红发的头陀,乘驴而来。 那天空之中出生的红日,此刻好像见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悄然隐藏在云层之后。 方才还明亮的四周,慢慢又变得颜色暗淡下来。 三人,两马,一驴,齐聚在高坡之上。 三人彼此熟识,六目相对,期间恩怨真是几个昼夜也说不完。 只是时过境迁,竟是任何一人都说不出话来。 “吱吱吱”一阵叫嚷,一个红红的小脑袋自薛太岁的怀中钻出。 却是一只赤红色的小狐狸,细细索索爬上薛太岁的肩头,双爪前肢抱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金珠,嘴里“咯嘣嘣”不停啃食。 薛太岁哈哈笑着打破尴尬的僵局:“这小家伙树林之中捡了此物,料想和两位兄台必有联系。” 言还未尽,岳武彰的青龙臂,刘知节怀中的光武兵魄,纷纷震动起来。 三人对望一眼,都暗道对方乃是上天选中的奇异之人。 此刻的震动拉近了三人的感情,刘知节抱拳:“薛兄,敢问意欲何往?” 薛太岁遥指西方: “青阳教的黄河粮仓花屯寨已经让洒家端了,据说附近还有一个兵器储备库,两位可敢与薛某一同去探查一二?” 岳武彰略一点头: “都尉大人不必使用此激将之法,为国家安危,身死何妨?” 刘知节却一皱眉头,暗道岳兄弟这一身忠义之气虽说豪迈,但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真是大大不吉利。 薛太岁一拨驴头:“走了,跟随洒家前去。” 一驴两马奔向西方十方寨。 刘知节跟随在薛太岁身后,莫名其妙一阵懊恼,暗想自己与岳武彰也是天下响当当的人物,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惧是非,怎的每次一见这红发恶汉,却是大为心折,仿佛甘愿尾随其后。 他一着恼,想要把马头往前挤一个身位,但是说来奇怪,前头那灰白叫驴虽说走的不紧不慢,但是仿佛此刻把马头向前,就是一阵的不舒服。 位置上尴尬,内心也觉得欠妥,最后只得一赌气放弃挣扎,任由薛太岁在前领路。 薛太岁在前面领路,根本未回头,此刻却突然发声: “刘兄弟,你那天耳通只怕再也听不见洒家的心声了,从此少了知音,天下憾事呀!” 薛太岁一语双关,刘知节本未做此想,经他一提醒,不知他有心试探还是无意提及,只觉薛太岁此刻心思深沉,捉摸不透,仿佛无声无息的老僧入定,波澜不惊。 索性闭住双耳,再也不听就是了。 “站住,再往前走开弓放箭了!” 两派青衣喽啰把持住了十方寨的要道入口,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紧紧盯着眼前三人。 薛太岁为首,并不着慌,一提胯下白驴上前,双手做了个莲花形状,口中呼喝: “怜我世人忧患多!” 两名青阳教匪的头子急忙以右手化了一个火焰形状:“焚我残躯归圣火!” 两名青衣头领急忙下马跪拜:“王之远座下巡山使拜见青莲上差!” 薛太岁依旧大模大样,骑乘在白驴背上:“你家王之远头领可在寨子中?” 两名青衣教众急忙回复:“王头领巡山未归,还望上差在在中安歇,稍等片刻。” 薛太岁略一点头:“头前带路,我要视察此寨,跟上。” 领着身后的岳武彰和刘知节大摇大摆走入青阳教匪的地盘。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二十章 侦查 恶煞当朝第二十章侦查刘知节在马上暗自佩服,都说薛太岁狡诈如狐,如今更见心细如发,连对方的切口暗号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三人本就是官家出身,举手投足自有一番贵人风范。 薛太岁面貌丑陋,但是一身肌肉十分孔武有力,乘坐在大白驴身上不怒自威,眼观六路,气定神闲,仿佛智珠在握的元帅。 岳武彰却像天兵天将,一身袍服铠甲威武异常。 刘知节彬彬有礼,方面大耳,着实一派高官气派。 故而三人入寨颐指气使,并未引起他人任何怀疑。 三人骑乘坐骑看罢多时,岳武彰在身后小声言道:“薛都尉处变不惊,沉着大胆,岳某佩服。” 薛太岁略一侧身: “岳家兄弟,你这番言语洒家听着可不舒坦,还是当年你称呼咱薛兄弟来的顺耳一些。” 岳武彰脸一扭,没了言语。 刘知节急忙圆场:“薛兄,莫要做口舌之争,可是看出什么端倪?” 薛太岁悄声道:“此地乃是青阳教一个小方武库,隐藏的着实巧妙。” 刘知节一愣:“小方?” 薛太岁点点头: “韩五庚自起青阳教以来,设立三十六个大方,七十二小方。 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纵横青、幽、徐、冀、荆、扬、兖、豫等八州为祸,各大、小方均有头领,称为渠帅。” 岳武彰未料想他对于青阳教如此熟稔,不由得心下也是敬佩。 刘知节慌忙问道:“薛兄可看出如何破敌?” 薛太岁略微一笑: “此地守备松懈,布局无章,士卒骄奢淫逸,唯一可依仗者依山立寨而已,易守难攻,短暂之际御骑营难于拿下。” 岳武彰一愣:“难道你想夺取此寨?” 薛太岁神色一凛: “正是!贺永波失了黄河上游的屯粮仓,再丢小方武库,十万青阳教匪就只能困守安阳一线,彼若退,我黄河道行军可截断长江上游,令其困守孤城; 彼若进,我军坚壁清野,久后无粮,青阳教匪尽皆饿死,此关门打狗之法。” 刘知节暗自点头,朝中都说薛太岁晓畅兵机,以此观看着实是员良将,天下复兴有望。 他一高兴,急忙说道: “薛兄言之有理,但是调兵遣将之事还是先离开虎口方可施为。” 三人一对眼神儿,调转马头,直奔营门而来。 刚走到辕门入口之处,却见一员黄袍大将,手提大砍刀,骑乘着一匹黄骠马由远及近,身后跟着五百随从兵丁,烈火飞炎的战旗之上画着一个斗大的“王”字。 刘知节暗叫不妙,小声嘀咕:“糟糕,穿帮了。” 哪里料想,三人之中薛太岁反映最快,提前一驾胯下六耳:“时辰刚好,走!” 一阵旋风般的率先跑去。 刘知节与岳武彰两人略微一愣,也急忙驾马跟随,一阵土线远去。 三人就从王之远身旁略过。 王之远略一迟愣,急忙问两旁把守教众:“此三人为何人?” 把守兵丁迟愣道:“不是王将军你的朋友吗?青莲上差呀。” “放屁,老子何时来的朋友,定然是朝廷奸细,跟我追!” 王之远跨马抡刀,带着一干亲兵,照直追了下去。 六耳是天生妖兽,脚力惊人,瞬间已然出去几千米,薛太岁一打驴头: “慢些,后面两人是凡马。” 六耳这才嘶嘶驴吼,仿佛不耐烦般放慢脚步。 身后刘知节与岳武彰二人将将跟上,身后已然是尘土飞扬,眼见追兵来的近了。 刘知节急忙问道:“薛兄,当下有何良策?” 薛太岁面沉如水:“继续往前走!” “往前......” 刘知节不由得一阵困惑,这算是哪门子妙计。 岳武彰眼看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拨转马头:“你二人先往前去,待岳某拦上一拦。” 右臂青龙臂一阵光华闪过,快马如风,杀了个对头弯。 薛太岁不经意嘴角一挑,心下暗道岳武彰呀,你还是这般急公好义,只是这不听将令,终归难入一流名将行列。 王之远临近一看,一员青袍大将,单人独骑向自己杀来,不由得一阵好笑。 方才被对方三人毫无声息探了营盘,他这渠帅脸上已然无光,此刻正要擒拿朝廷官差,如何肯放空了去。 大叫一声:“手上兵刃也无,竟敢来送死!报上名来,某家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掌中大刀一记横斩虚空,照定岳武彰腰身砍了过去。 岳武彰岂是易于之辈,右臂青龙臂骤然解体,一丈六的傲龙青天刀挂在掌心,大喝一声:“戴罪之人岳武彰取你性命!” 青天刀一竖,刀借马力,马快刀急,竟然后发先至,青色刀光一闪,瞬间砍掉了王之远的头颅。 刘知节人在前跑,回头观看,大喜呼喝:“岳兄真将军也!” 薛太岁也不住点头,暗想有此勇武大将,似乎大乱之世的确可平。 贼首虽然已除,毕竟还有五百亲兵,眼见对方不过三人,纷纷大喊:“给王头领报仇呀!给王头领报仇!” 贼势不减,纷纷纵马追逐三人。 岳武彰且战且退,前面刘知节与薛太岁二人已经步入密林小路之中。 忽然,夹道两侧梆子声一响,“邦邦邦......” 涌出无数弓箭手,在两员小将带领下,纷纷放箭。 青阳教匪大喊:“不好,朝廷有伏兵,啊......” 那追逐而来的五百青阳教匪此刻顿时被打乱了编制,纷纷中箭倒地身亡。 岳武彰一提傲龙青天刀,杀了个回马枪,直直如入无人之境。 两侧的青衣弓箭手此刻纷纷现身,为首的一个红脸长身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个车轴汉子,与三百弓箭手同时跪地:“参加都尉大人!” 薛太岁停住驴头:“起身!” “谢大人!” 岳武彰此刻心下明了,原来薛太岁并非一味逃跑,早就安排下弓箭手伏兵,想必还有后手。 那两员小将正是程千渊与程万牛,此刻对岳武彰抱拳:“岳大帅,没想到你还是没死,振作起来了!” 岳武彰捻髯含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薛太岁此刻调转驴头:“岳兄,刘兄弟,与我此刻杀回十方寨,夺了此地,为朝廷除一大患!” 岳武彰一愣:“现在?” 薛太岁一阵冷笑:“贼人胆虚,料定我等已然远去,如今失了渠帅,消息还未回报,此刻不去攻打,何时再去?莫不是岳兄方才以一敌百的勇气没了?” 说罢也不理岳武彰和刘知节,自行率领程氏兄弟与三百弓箭手,扑奔十方寨而去。 岳武彰还在迟愣,刘知节上去一拍他的马后腰:“愣着作甚,这正是敌人不防备之时,待回去调兵岂非让对手有了喘息之机,上呀!” 岳武彰这才缓过神来,快马加鞭与刘知节冲向了十方寨。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二十一章 阉党 镐京城,紫宸殿内。 禹献皇帝已经好几个月没睡好觉了,身旁陪伴的大内总管赵金英也只能陪着干熬。 禹献皇帝十六岁的脸上显得大勇老成,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龙书案上的奏报。 自从青阳教匪入寇豫州,就没一天消停。 前番派了林睿去督粮,虽说是老尚书自报奋勇,朝中也早有书生不能领兵的御史参奏,但是林睿素来清廉,不至于贪墨粮饷,这一点禹献皇帝深信不疑。 可是不久前又有奏报,燕须陀说林睿押粮不利,贻误战机。 林睿倒是没说什么,但是黄河道行军已经被困守洛阳一带,这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旁的老太师裴槐不住安慰:“圣上且放宽心,林睿虽是书生,但误国绝不可能,无非裹足不前就到头了。至于眼下形式,摄政王已经亲领大军前去镇压,又有天下恒勇无敌将屠元让跟随,料也无妨。再加之薛太岁从侧翼呼应,老朽断言,三个月之内,必定捷报传来。“ 禹献皇帝听老太师如此之说,也稍微舒展了一下眉头:“只是青阳教匪此刻有十万之众,摄政王只领了五万兵马,贼人势大呀。” 老太师裴槐呵呵一笑:“这却是陛下未亲自领兵临敌的关键之处了。虽然我军只有五万,但多是左武卫军的精壮,薛太岁提领的一万御骑营,那可是他手把手练出来的。以摄政王之经验丰富,屠元让之天下武勇,薛太岁之计谋过人,以少胜多,不乏先例,陛下且放宽心。” 禹献皇帝这才稍有缓和,喝了一口参汤:“赵总管,给老太师也上一碗关外的老参汤,他都近百岁的高龄了。” 老太师裴槐颤巍巍站起身来:“老臣谢陛下,但是参汤不能再喝了,老朽还要回去休息,这都什么时辰了,定更天了,陛下也早点休息,老朽告退。“ 说着还要行三跪九叩大礼。 禹献皇帝急忙呵止:“老太师是五朝元老了,赶紧回府休息,朕也乏了,今晚听了老太师一席话,可是要好好睡上一觉了。” 送走老太师裴槐,赵金英给禹献皇帝拉上了帷幕。 夜色深沉,赵金英一人独自走入宣政殿之上。 白天巍峨的皇宫大内,朝堂之上自有文武百官陈列。 可是到了晚上,这阴森漆黑的大殿之上,却只有赵金英一个人主管。 他轻步摇曳,走上了皇帝的宝座,看了看,又像抚摸自己的孩子般细细摸了摸那张龙椅。 紧接着,一屁股坐了上去,口中冷哼道: “皇帝?哈哈,坐上这个宝座就是皇帝?也不过如此嘛。” 他仰着头,两眼望壁罢,一对风尘巨眼瞪着岳武彰,等他表态。 刘知节暗道不妙,这薛太岁十分会拉拢人心,先以恩惠施人,又分析成破利害,偏偏条分缕析,无半点毛病可挑。 岳武彰却是依然冷淡,略一抱拳:“功劳就劳烦都尉大人代为禀报,至于其他,岳某已下定决心跟随刘县令共同进退,都尉大人见谅!” 岳武彰此刻心下了唯一念头,他虽不齿薛太岁为人,但素知此人胆大心细,文武韬略盖世,料想跟了御骑营,建功立业只怕就在数年之间。 但是自己落难之时,唯有刘知节肯尽心帮扶,他人又怎能占据他的一颗忠义之心。 薛太岁看着岳武彰坚定的表情,抿嘴一笑: “也罢,人各有志,不好强求,随岳兄了。” 他倒是洒脱,打马回营休息去了。 刘知节急忙过来,正要和岳武彰说些体己话,突然旁边一个爆炸似的声音响起: “你二人怎的才来?错过俺老张力杀青阳教匪的好戏!” 两人回头望去,正是张燕。 此刻坐在乌骓马上,肩头扛着双头丈八蛇矛,上面插满了青阳教匪的人头。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二十二章 仁义 “你两人来的好慢,俺老张都杀了两回了。” “传闻中一个大汉独战青阳教匪的果然是你。” “哼哼,第一次被屠元让搅局了,第二次只有兵丁,只好见人就杀,以量取胜了。” “哈哈哈哈,那你可不如我俩,岳武彰杀了一个渠帅呢。” 岳武彰此刻打马过来,一拍张燕肩膀头:“感谢了,张兄弟!” 张燕少有的一阵脸红:“嘿嘿,你少婆妈了。” “让路,让路,摄政王来了!” 一阵兵丁嘶吼,那高大的帅旗之下正是当朝摄政王,大将军屠彬。 刘知节三人急忙打马过去,礼不可废,纷纷下马施礼。 屠彬点点头:“各位辛苦,征战还有日子呢,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完一只北方的一座青色大营:“那是何人的营寨?” 刘知节急忙答道:“御骑营都尉薛太岁。” 屠彬叹了口气: “唉,朝廷的援兵此刻才纷纷前来,可怜林睿老尚书喽,若是晚些领兵来战,不至于有此失败。” 刘知节听闻他提到林睿,急忙起身告辞,去居中大营看望林睿去了。 朝廷并无降罪的旨意,只是招林睿回京述职,故而官差也不好用枷锁。 老尚书一身白丁衣衫,与刘知节并行在林荫小路之上,天上明月星稀,两匹瘦马走的缓慢。 刘知节心下苦涩,暗想林尚书回京还不知落得个什么下场,比之岳武彰的戴罪立功可是难度大多了。 我只不过区区县令,如何能在朝廷之上为林伯父等高一呼? 他想说些安慰的话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边林睿尚书也不好开口讲话,反而是默默想起自己的心事。 此次多亏朝廷急调拱卫京城的左武卫军进行豫州剿灭之战。 但是调动京城护卫军进行野战,这在大禹天朝建立一百二十年来还是头一次。 这也说明朝廷的军备兵源十分稀缺,若是再这样连年争战不休,朝廷几乎无可派之兵了。 税负银子每年花的跟流水相仿,禹献皇帝登基,连像样的登基大典都没有办成。 如今他这个户部尚书为了解决财源问题,甚至启用了捐官制度,只要上缴二十万两银子,就可以捐个同进士,作为官员后补。 他也知道这种方法实在是饮鸩止渴,那些捐赠上来的官员,必定要盘剥百姓,把上缴的银子再赚回去。 但是没办法,朝廷总不能没有库银,如今提前征缴税收已经到了禹献五十七年,说句大不敬的话,禹献皇帝能不能在位到五十七年那还是个未知数呢。 朝廷党争不断,宦官势力日渐做大,民间地主盘剥农户,土地兼并之事屡见不鲜,吏治混乱不堪,自己这个户部尚书仅仅以为没有上下打点,一着小错,整个朝廷连个给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风雨飘摇的大禹天朝还能存活多久?难道自己一贯奉行的仁义主张是错误的? 刘知节在镐京尚书府,常与自己彻夜长谈仁义与道德之术,难道这道德之术竟然是乱世自取灭亡的法门吗? 刘知节在一旁,凭借天耳通的功夫早已经将林睿尚书的内心活动探查的一清二楚,只是老人家如今身逢华盖,不愿一语揭破。 此刻见林睿竟然连仁义二字都有些迷茫,不由得大声提醒:“林伯父,仁义万不可丢失!” 林睿一愣,暗想刘知节怎会知道我心中所想。 “您不是常常教导我们,汉武帝明尊儒术,暗用刑罚吗?这世上言行合一者少,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多。人人皆虚伪,总喜欢听一些门面上的漂亮话!也王我们要奉行理想中的仁义,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审时度势,先活命,后安身,然后才是奉行仁义,仓廪足而知礼节吧。” 林睿大惊失色,这番言论和他以前认识的刘知节大相径庭,此刻见他方面大耳,面如三秋古月,印堂宽广明亮,一对大豹子眼熠熠生辉,暗道罢了,知节定然非池中之物,他年定会一飞冲天。 想到此处,林睿一抱拳:“刘贤侄有如此志向,何愁大业不成? 老夫身在林泉,也愿意为刘贤侄所描绘的仁义盛世,歌咏为贺,不要忘了,家中小女还等着刘贤侄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呢。” 说罢哈哈一笑,竟是不让刘知节再送,一匹瘦马跟着官差去了。 刘知节在身后躬身施礼: “林伯父但去无妨,小侄儿一定多杀青阳教匪,广立军功,到时候将功抵罪,把老伯父救出来!” 这几句话说的赤诚无比,刘知节自己也已经热泪盈眶。 林睿在前方爽朗大笑:“好好,好得很,老夫就等着未来的夫婿来救老夫的命了,哈哈哈哈!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阙前开二峰长,银河倒挂三石梁。 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 刘知节心下不禁暗想,未料想林伯父临近朝廷威压,尚且有此修仙志向,真真是泰山崩于前儿不变色了。只恨,只恨我刘知节如此无用,年近三旬的堂堂男儿,竟然没有半分尺寸之功,这让我如何面见老人家,如何又能对得起锦儿。 刘知节想到锦儿,心中不由得一阵发甜,此刻仰望天空,竟是快要月出分明了。 刘知节骑乘瘦马,回转广宗牛马营,一路之上颇多唏嘘。 不停嘟囔着“锦儿,锦儿......” 忽的,前方一匹红鬃烈马拦住去路,马鞍桥端坐一个明艳非常的金发女郎,大红的披风裹住火辣的身材,那胸前的两座山峰,只把里面的金丝软甲都要顶破了。 刘知节心有所思,故而等发现眼前有人拦路,已经近不过十米的距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二十三章 紫胖 恶煞当朝第二十三章紫胖刘知节此时警惕心大起:“你是何人?” 那女子咯咯娇笑: “相公哥哥,别总是锦儿,锦儿的嘟囔不停,你怀里那颗金珠子就给了我吧,奴家可比你那锦儿受用的多。” 话音未落,已然一道红影飞驰而去,瞬间如同八爪鱼一般,将刘知节周身缠了个结结实实。 那丰满结实的大腿一经缠绕,刘知节仿佛窒息,下面不由得起了反应。 尤其是背后被一对鼓鼓囊囊的木瓜粗话,急忙两人并排马辔头,边走边谈,一起赶往广宗牛马营去了。 刘知节与韩昭烈一同回归牛马营,辕门之处早有两员大将相应,正是岳武彰与张燕。 韩昭烈嘴里咬着一个脆梨,咯吧有声: “这就是岳武彰与张燕两位将军吧,果然是丁洋瓜瓜的大将军,一股子英雄气呀,三位慢聊,我先去摄政王处点卯。” 说罢,驾着紫电青霜马去了。 刘知节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奇怪,若不是那紫电青霜马乃是少有的珍品神俊,只怕此刻就让上面这个近乎三百斤的大紫胖子给压塌了脊背。 这一身肥肉,如此厉害的法术哪里来的呢?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二十四章 国公 恶煞当朝第二十四章国公刘知节正自胡思乱想,张燕却问道:“怎的你一脸伤疤,是碰上青阳教匪了?” 刘知节摇摇头:“看样子倒像是北蛮子。” 遂把韩金娜欲夺光武兵魄之事一一道来。 张燕一抗肩头的双头丈八蛇矛,不住叹息: “早叫你跟我和老岳一样,把这珠子化了兵刃,也好防身不是? 你却偏偏不听,下次这个恶婆娘敢来找俺老张,定然让我一矛头穿了蛤蟆。” 刘知节苦笑:“料想也是柿子捡软的捏吧,想张贤弟这般武勇,哪有女子敢进犯。” 三人不住地哈哈大笑。 岳武彰心里却是暖洋洋一片,可见三人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所谓打仗亲兄弟,莫过如此。 张燕突然发话: “那个红发秃子刚才找过俺,让咱们加入他的御骑营,一同攻打青阳教,不知道刘家哥哥意下如何? 想和他一起联手干一场吗?” 刘知节暗道,此刻若无军功,提升较慢,一辈子混个知府也就到头了。 可是如何能救得林伯父呢?常言道有事弟子赴其劳,更何况还有锦儿在镐京等我。 这薛太岁真是步步为营,把人心看得透透的,给你抛出的条件如同火中取栗,舍了可惜,取了烫手。 但是在这取舍之间,偏偏你不能舍,只能取。 取了还有下一步可能,舍了......舍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也不用提及以后了。 想想跟薛太岁联手也不是憾事,暗叫一声,这红毛秃子,当真是厉害的紧呢。 刚要点头答应,却见远处一阵驴鸣之声,薛太岁已然现身。 薛太岁一脸笑容: “刘家兄弟,洒家已经准备停当,三位英雄好汉就编入我的御骑营,名早军事会议自有三位主将分拨调遣,无事的话,洒家先回大帐歇息了。” 刘知节本想发问,结果让对方一溜都给安排好了,隧而摇头苦笑,暗道每每出人意表,竟然事事能洞察先机,自己却差的远了。 次日,大帐之中的军事会议开得较为沉闷。 说好的三员主将,中间和右手边的已经坐上了人,唯独空出左边一张椅子。 中间为首的正是摄政王屠彬,背后的两团龙旗分叉左右,上面供奉着天子御用朝仪。 屠彬已经年过六旬,黑白夹杂的胡须层次分明,一身黑色的镔铁玄甲,右手稳握玄龙宝剑的剑把手,不怒自威。 薛太岁冷眼旁观,心下却不免好笑,暗道屠彬讲究排场,竟然连天子的依仗都用上了,这要是让御史言官参奏上去,还不是徒惹麻烦。 真真是人老了,就容易糊涂。 旁边站立的屠元让,依旧是一身锦袍披风,白色的灯笼裤子,不着盔甲,持着双脚。 右手边那张椅子上,却是燕须陀这个河南道的行军大总管了。 薛太岁依据官职大小,只能坐在账下,他也不用什么太师椅,反而是蹲坐在一张胡床之上,肩头趴着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正自不停啃食这光武兵魄,这几日来让它吞吃了不少,眼见那珠子早已不如刘知节的那颗个头大。 刘知节三人却是因为官职太小,县令不过区区七品,此刻和岳武彰以及张燕两人站在薛太岁身后,权且充当侍卫角色,竟是连个座位也没了。 忽的北风一紧,大帐的棉布门帘挑将开来,一个紫衣的大胖子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葡萄: “哎,这天寒地冻的,连个新鲜水果也没有,你们这河南道行军,伙食供应简直是稀松平常。” 说着,大胖子环顾四周,冲着薛太岁身后的刘知节挤了挤眼睛,正是昨夜救人的韩昭烈。 屠彬急忙指着下面与薛太岁对位的一张桌子: “韩国公快请上座,若非军情紧急,着实不敢劳烦你这国公爷的大驾。” 韩昭烈大嘴一撇,坐没坐相: “往事休提,都是老爷子从龙之臣的功绩,作为儿孙承袭罢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事情。以后诸位去了苏州,看看我的国公府,保准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人间小天堂。” 原来韩昭烈父亲乃是开国公韩觉远,世袭的公爵爵位,家在苏州极尽奢靡之事,据说财富半天下,就是当今的皇宫大内,未必有他家富有。 此次是被禹献皇帝点名,要么家产充公,要么提兵来战,韩昭烈无法,这才领了三万苏州子弟兵参加剿灭青阳教匪的战役。 燕须陀却是看不上韩昭烈这样的纨绔子弟,瞧他现下肥大的身子坐在桌案之上,一只脚丫子翘的比天高,嘴里吧唧吧唧吃着葡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不由得暗自叹息,所谓苏州剪除海洋飞贼的韩昭烈定然没什么本事,说不准就是假报战功。 再看着韩昭烈一嘴虾米须的胡子,蠕动起来着实恶心。 哪料想那大紫胖子此刻连眼皮都没撩燕须陀一眼,反而是看了看薛太岁肩头的小狐狸,两眼放光: “咳咳,对面坐的可是薛太岁?” 薛太岁略一点头:“正是洒家。” “嘿嘿,你这小狐狸可真是灵种,不如借我玩玩。” 说罢直盯盯看着那小狐狸。 薛太岁一脸无所谓: “国公爷能拿去尽管拿去,它可是会咬人的。” 韩昭烈哪里肯信,吩咐账外: “你们进来两个兵丁,帮我把这只狐狸抓了。” 外面立时有两员家将走进大帐,身上号坎尽皆写着一个“韩”字。 薛太岁立时目光一拢,但见两员兵丁相貌不同,但都是英武非常的青年汉子,身高步态几乎一模一样,暗叹早听闻苏州韩国公家里训练了三万韩山靠的兵马,极是能战,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那两人手脚麻利,上来就要擒小狐狸。 小狐狸半空一跳,落在一人手掌背上,那兵丁一阵欣喜,急忙两手合十,就要抓捕。 韩昭烈在对面大喊:“别,别给我捏死了,我要活的。” 那人刚一迟愣,为时已晚,小狐狸吭哧一口,鲜血飞溅,竟然是把那名兵丁手上四指齐齐咬断。 那名兵丁倒也了得,竟然是未吭一声,脸色惨白,退在一旁。 另一个人再上,小狐狸这次学乖了,哧溜一声钻进了薛太岁的怀内,眨着萌动的大眼睛滴溜溜看着抓捕之人。 那人自从封了韩昭烈的命令,就知道勇往直前,丝毫不管对面何人,即便是皇帝陛下,此刻他也绝不犹豫,一张大手就扑奔薛太岁而来。 离着薛太岁身前还有半步距离,突然一道红影从薛太岁怀中钻出,吼了一声变为牛犊大小,一张大口,将那名兵丁吞入肚内。 片刻之后变为八寸大小的火狐,仍旧趴在薛太岁肩头,似是在消食。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二十五章 主将 这一下子骤变,场内众人惊慌失措,方才知道这小狐狸绝非凡种,恐怕是妖兽之流。 紫衣大胖子此刻哈哈大笑,仿佛看见了什么世上最美妙的东西: “妙极,妙极,小薛的宠物果然非同凡响。” 一转头对着那还在沙楞着的兵丁: “下去吧,没得丢人,出去领一百鞭子。” 那名兵丁没说一声,转身而去。 外面噼里啪啦,鞭子声已然炸起。 薛太岁一抱拳:“韩国公治军有方,韩山靠之威名所言不虚。” 韩昭烈一笑:“不碍事,不碍事,练兵的都是家兄,我不过运气好,沾了个嫡子的光而已。薛兄弟,你可真是奇人,居然能有这等妖兽宠物,百年难遇,这样吧,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你把这狐狸让给我可好?” 薛太岁一笑:“非是洒家不愿,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狐狸不愿离我而去,你让我如何?” 那小狐狸此刻打了个饱嗝,冲着韩昭烈示威似的吱吱叫了两声,然后竟然趴在薛太岁肩头睡着了。 韩昭烈摇头叹息:“也罢,只是你勾起了我的话匣子,我这桩秘密一定要跟你说。 你可知我家韩老爷子这个国公封爵是怎么来的?” 薛太岁摇头。 众人也都竖起来耳朵,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韩昭烈突然啊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那是我家老爷子跟开国太祖皇帝一起逛窑子......” 他还要再说,正座位上的屠彬早就勃然大怒:“韩国公,休要信口雌黄!” 还不忘给了韩昭烈一记白眼。 韩昭烈这才止住了话头,一边吃葡萄,一边嘟囔: “不让说就不说,切,其实谁不知道,开国太祖皇帝屁股上有块黑痣......” 他还要再说,看着屠元让仿佛向他移动了一步,索性一吐舌头,不再言语。 燕须陀气的有点发笑,心里暗道: “这特娘的是败家子,真不知道韩莽一世英名,怎么生出这个疯癫的二百五。” 大帐之中各人正自暗怀心事,突然闻听门口把守兵丁高喊:“钦差特使监军到!”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左边那个空出来的位置,是给当朝特使留的。 纷纷起身迎接特使。 只见棉门帘一挑,一个极其英俊的中年官人走了进来,身上的大红朴子官衣,上锈一只白鹤,当朝一品无疑。 “哎呀,劳烦诸公久后,本监军奉了皇明,未料想黄河已然封冻,这才迟了几日,诸公莫怪,莫怪。” 薛太岁听声音都认得是谁,当朝新近的兵部尚书,李十朋。 李十朋的燕尾胡须梳理的油光发亮,脸上增了几分宝色。 此刻端坐在左手边的椅子之上,这算是三大主将齐聚。 摄政王屠彬眼皮都没撩一下,喝了一口苦丁茶,略微调整腔调:“李尚书有旨意吧?” 李十朋一笑:“没有,临阵发旨,岂非扰乱前方大将行动,我朝禹献皇帝如此天聪,断然不会做这等事。 倒是在下有几分计较,说出来还望各位参详。” 燕须陀皮笑肉不笑:“你是钦差,以前又是枢密院出来的,自然对于行军有所见识,有什么情报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李十朋清了清嗓音:“如今十万青阳教匪可以说是困守孤城了,黄河上游丢了粮仓,前阵子小方兵库又被我军捣毁,如今困守安阳一线,为首的不过贺永波兄弟三人,他为人奸狡,定然不敢在此被动情况之下与我军硬杠,但数日不出,南阳百姓有流亡者却日渐稀少,只怕是在弄什么妖法。” 张燕在薛太岁身后,刚想大喊那妖法光武兵魄可以破解。 只是心声早已被刘知节的天耳通听了个真真,急忙一拉他的袖子,嘴里打了嘘声。 李十朋早已看见,却佯作未知,继续开言道: “为今之计,最好在一个星期之内,兵分三路,共同进击安阳,此城分为品字形大营,安插在安阳城外,只要防守大营一破,安阳城就是一座孤城,足可瓦解他们掎角之势。” 屠彬知道,这是钦差,不给足面子那是不好向皇帝交待的。 故而率先表态:“我自领中军,有吾儿屠元让为先锋,直插广渠门,攻打对方居中大营。” 燕须陀率也站起身形:“我领大军走黄河底,攻打右路大营,只是要劳烦韩国公陪同了。” 韩昭烈此刻吐着葡萄籽,依旧没有从桌案之上下来,眯缝着眼睛不住晃动一颗肥脑袋: “要的,要的,老韩这三万韩山靠就是来帮你们打仗的,只是你燕老儿给朝廷当了一辈子走狗,连个伯爵还没混上,居然不如王千斤,此番定然让你领个伯爵帽子去。” 燕须陀冷声带讽:“那就有劳国公爷了。” 李十朋一笑:“那我就带薛都尉,走左路偏师,给你们两位打打接应。 没问题吧,薛都尉?” 薛太岁起身抱拳:“军令如山,洒家领会得。” 朝廷五万兵马,中军由屠彬率领,先锋是恒勇无敌将,料想问题不大; 燕须陀带着黄河道行军旧部的八万兵,又有三万韩昭烈的韩山靠部队,可谓嘴稳一路; 唯独偏师的左路军李十朋带领的薛太岁,只有一万御骑营,兵力是少了点,所以叫打策应。 屠彬见分兵派将已然妥当,一涨虎躯,双手将天子剑捧在掌中: “各位,明日起就是大军行动之时,我们这次共有近二十万兵力,若是还不能剿灭豫州青阳教匪,别说你们,我这个摄政王就要先把自己斩了,以谢陛下。 如今分兵派将已然调停,还请各位回去管束自家兵马,若是明日闻鼓不进,鸣金不退者,休怪本王要使用先斩后奏之权!” “诺!”众将齐声响应。 其实这军法十七斩在大禹天朝历来有个名头,所谓: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无非为了约束行伍,管理军心民气所用。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二十六章 派将 恶煞当朝第二十六章派将是夜,李十朋大帐之中摆上了酒菜,宴请的只有薛太岁一人。 李十朋频频举杯:“早已听闻薛都尉乃是海量,明日军中就要戒酒,今日李某但请都尉尽兴。” 薛太岁私下里从不拘小节,此刻笑道:“都是酒盅饮酒,如何尽兴,但取大碗来。” 李十朋急忙名随身家丁换过大碗: “都尉海量,尽可使用,李某却是只能小盅陪酒,都尉莫怪。” 薛太岁用一双象牙筷子,挑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大嚼: “你这厨子不行,五彩酱牛肉怎可挑出这么粗的肉丝,刀功太差。” 李十朋呵呵笑道: “谁人不知道薛都尉乃是军中第一烹饪高手,李某哪有这样高明的厨子,但愿明日上阵,薛都尉一把快刀斩尽敌酋。来,干!” 薛太岁一口喝了半碗: “你这酒很是可以,宫廷御酒果然与村酿不同,酒里就带着贵气。” 李十朋看他左右不谈军旅之事,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问问,忽见薛太岁一脸怪笑看着自己。 “李尚书,想论兵事就直言嘛,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你这当年榜眼太不爽快。” 李十朋一笑,衣袖掩口: “薛都尉是文武两榜都上过三甲的,李某小道不敢藏私,敢问以我一万偏师,明日这策应怎么打?” 薛太岁笑道: “你小李十郎是干行军策划的参谋,还有问我,你划出道来,洒家给你包办。” “就等都尉这句话了”李十朋一仰脖子,干了杯中酒。 “我们一万偏师,虽说人数较少,但是都是御骑营的精兵,是你薛都尉一把手练上来的,战力惊人。 我这有一策供都尉参详。 我们等明日号令一起,轻骑突进,率先过了黄河,杀到左营,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敌人见我兵少,定然来围,这样中路一空,摄政王就可长驱直入,直破城门了。” 薛太岁嘿嘿一笑: “你小李真是一肚子转轴,这样干虽然我抢了头功,回去没准还能在升官一级,但是一万御骑营的老本都给你拼光了,我特娘以后怎么在朝廷立足。” 李十朋一阵尬笑:“不至于,不至于。” 薛太岁吃了一口海鲜丸子: “行了吧,赶紧把你的第二策拿出来吧。” 李十朋知道眼前之人是不能糊弄的,仔细斟酌用语: “那只好委屈都尉以守字为先,过黄河安营扎寨,然后诱敌深入,然后步步为营了,只是这功劳只怕让摄政王和燕须陀抢了去。” 薛太岁直接干了一碗酒: “好酒!这才像句人话,不过你说错了,什么过黄河诱敌,那是小家子气,看明天洒家给你玩个绝的。” 李十朋还要再问,却见薛太岁直接站起身形: “不必左顾右盼,洒家没你那么多心眼,国难当头,定然是精诚团结,相互扶植,你等着回去报功劳吧。 上官师姐怎么嫁了你这么个怂包,可惜,真是可惜了。” 说罢大踏步回营去了。 李十朋面显一阵苍白,看着薛太岁离去的高大背影,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口中大喊: “谢太岁!” 那声音大的全营盘都能听得见,迎着呼啸的北风吹出多远。 薛太岁的自家大营,青顶帐篷的一方小寨。 屋内炉火燃燃,平添一股子暖和。 薛太岁剧中而坐,正自分兵派将。 “赵大勇、赵四娘、吴猛、老槐树听令。” “末将在!” 两员高大威猛的汉子出列,中间之人是一个单臂膀的壮汉,此刻单膝跪地,旁边却是一个藕荷色衣裙的妇人盈盈下拜。 “你四人留守黄河道总营盘,保护李十朋大人的安全。” “末将遵命。” 唯独吴猛身后背着一个金丝楠木的狭长木匣子,上面吞口之处却是舍利佛金身雕塑,映着火光散射出淡淡黄晕。 那木头匣子正中是一张苍老的面孔,皱纹堆垒的如同千丝雪碳一般。 此刻嘶哑着嗓音:“留守好,留守好,没风险。” 却是被独臂汉子罩定脸上来了一拳,面孔再也不敢言语了。 唯独右边的中年汉子仍旧不起身: “薛帅,末将身为李家军老五营的弟兄,只知道冲杀在前,不知退守营盘,往薛帅委任我先锋之职,如不斩将夺旗,提头来见。” 薛太岁一叹: “你看你,又来了,正因为你是我李家军老营宿将,我才委你等如此重任,那李十朋是个什么货色? 你在屠大将军手下没听过? 当兵的最怕背向敌人,你不懂吗?” 赵大勇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跪谢,领命归队。 薛太岁又拿起一枚朱漆大令,看了看下垂手站立的刘知节: “刘家兄弟,我给你一支令箭,你带领岳武彰与张燕,再领本营一千骑兵,今夜渡过黄河,游击骚扰敌军,凡有斩获,一律归刘兄弟所有,你看如何?” 张燕早就跳着脚起来大骂: “红毛秃子,忒也抠门,你有一万人马,怎么也得分给我刘家哥哥一半,不然谁替你卖命......” 他还要大声嚷嚷,却被刘知节拉住了衣角,抱拳道: “薛帅如此分派,甚是妥当,我兄弟三人打游击打惯了,人少就是减轻包袱,我们或战或隐,进退自如,多谢薛帅。” 薛太岁一笑:“不止如此,你附耳过来。” 刘知节在洞天福地被他暗算过一回,此刻心有余悸,但仍是多加防备,单手握着肋下佩剑,略微走近。 薛太岁在他肩头低语了几句,他正自思索,突然被薛太岁大力拍了一下肩头: “看把你吓得,此役过后,这一千人马就归你统领了,洒家也不忍他们总是跟着咱南征北战,都是御骑营的老人了,你刘知节谦谦君子,给他们找个好安身吧。” “你说什么?你的一千亲兵送给我家哥哥啦,哈哈哈哈,你这红毛......哦不,多谢薛帅。” 张燕这才改口。 岳武彰此刻出列抱拳: “多谢薛帅,我兄弟三人感激不尽,岳某就是马革裹尸,也不让这一千亲兵涉险,薛帅放心。” “你这样,我恰恰无法放心。” 薛太岁慢条斯理走进岳武彰,一双大手握住他的双拳: “岳家兄弟,兵将袍泽之情,义薄云天之义,那是够够的了。 只是兵凶战危,大将军应先保自身,以图未来,不可让金玉之身亲涉险地,此兵家要略,望岳兄深查之。” 岳武彰脸胀了个通红:“谢薛帅拳拳之心。” 三人领命而去了。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二十七章 首战 此刻大帐之内只剩下程氏兄弟和随军司马杨醒方了。 两位小将军腰杆挺得倍直,盔甲鲜亮,等着薛太岁发号施令。 杨醒方却捻着狗油胡须来在身旁: “薛大帅,外人都走了,可以来正活了。” 薛太岁撩了一撩鬓边的红发: “我分兵两路,一路渡过黄河背水安营下寨,另一路留在黄河对岸,负责接应,你看如何?” “还要分兵?”杨醒方不解其意: “薛帅,我们的兵丁本来就少,这样再一分,恐怕被敌人各个击破呀。 再说背水下寨乃是兵家大忌,望大帅慎思之。” 薛太岁来回踱步,四个指头有节奏的敲打这光秃秃的脑门: “不,就这样安排,四更天造饭,五更天我亲帅三千人马渡河安营,你率领六千御骑营征调民船,但不可下水。 最早,你也要等我后天的飞鸽传书。” “不可下水?那如何接应大帅?您这水性横渡长江我也信,只是两位小将军却未必游的过来。” 杨醒方咽了一口吐沫。 “哈哈哈哈,你是以为洒家明日必败了?”薛太岁戏谑的看着杨醒方。 杨醒方急忙躬身: “不敢,杨某身为随军司马,自然是做最坏的打算,既然是薛帅已有定见,杨某不过平白嘱咐两句。” 薛太岁一回头,一对虎目盯着程氏兄弟: “名早就要跟洒家渡河安营,对方十万匪寇,你两个小子不敢去的言语一声,别到时吓尿了裤子。” 程千渊一脸正气,手握剑把不作回答,程万牛却是一拍胸脯: “薛大帅放心,我兄弟二人本来就是要争功劳,奔前程的,人少了不碍事,人多了却要和我争功,我是不好对自己兄弟下手的,哈哈哈哈。” 薛太岁点点头: “好,要的就是你的出生虎气,名早你做先锋,讨敌骂阵。” 程万牛单膝跪倒抱拳:“谢大帅看重!” 五更天,黄河对岸还雾蒙蒙的。 青阳教先锋按主将的命令,提着铁钢枪,领着三个纵队离开安阳城钻进了两旁的密林之中。“快,都他娘的快点,丙子营顺这密林给我往前摸,一直给我摸到能见朝廷军队的距离就打;甲子营负责占领高地,好位置必须在朝廷军马前头先占喽。” “啥位置算好位置?”先锋小校带着队伍边跑边回头朝先锋队张扯嗓子问。 “我管你娘的啥位置,能打着朝廷贪官的位置就是好位置!”先锋营主将一口回复了小校,一回头,至少二百人的青色号坎正跟在自己腚后头,随即张口道:“嗯,你们弓兵营……” 话还没问完,前面猛然窜出一匹乌骓马,一个身高膀大的黑脸大将,拎着双头丈八蛇矛,立马横枪:“都特娘的上哪里去呀,青阳教的龟孙子们,接招吧!” 先锋主将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凛冽的枪风扫来,身边数十个亲兵顿时脑袋搬家。 身后的青阳教匪一看情况不妙,不知道谁先扯着嗓子:“不好喽,朝廷兵马有埋伏......” 先锋主将回身一刀把那小子剁了:“妈的,谁再敢动摇军心,犹如此人。” 只是刀还没砍下去,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铛”的一声,一阵子火光四射。 先锋主将看刀落下去,正砍在一柄傲龙青天刀的刀背之上,一匹大青马的马背之上端坐一员金面大将,真仿佛天神下凡,不由得吞了一口吐沫。 再看身后的青阳教匪,一个个龇牙咧嘴,倒地不起,显然被此人用刀背都打的重伤。 先锋主将一咬牙,刀锋向上而走,直奔金面大将的脖颈之处,未料想那人却是不闪不避,一股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噗”的一声,刀还未落下,后背的护心镜已然被蛇矛刺了个碗大的窟窿。 “哼,在俺老张面前,竟然还敢以背心相对,真真是活的腻歪了。” 先锋主将身子一歪,栽倒在马下。 此刻,一个方面大耳的白净书生,骑着一匹白马,口中高喊:“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青阳教匪看着四周突然冒出的伏兵,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不由得面如死灰,那个被青天长刀救下的小校率先交了兵刃:“我等愿降!” 有了带头的,一干子青阳教匪纷纷归顺。 左路军的正面战场之上,贺康早领着一干子青阳教的军马冲了出来,他不会用阵法,只是仗着人数众多,故而乌泱泱的冲出了黑压压一大片。 此刻他扬马鞭冲着对面望去,借着晨雾看不大清晰,仿佛是个品字形的三才阵,挑着的栅栏充其量也就几千兵马。 贺康问左右,这朝廷左路军来的是谁的人吗? 一个头戴盔缨的小校急忙报告:“御骑营都尉薛太岁的兵马,圣使大人不见对面的旗子吗?” 贺康拿起单管的窥天筒,果见对面一根冲天的旗杆,上面黑乎乎三米长宽的黑色牙旗在空中猎猎飞舞,上面绣了一个斗大的“薛”字。 贺康一阵大笑: “屠彬老狗果然老了,竟然派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应敌,镐京御骑营不过区区一万人马,也敢当我带来的三万大军,可笑,可笑。 你去传令,告诉对方敌我悬殊,望其早早归降,免得士兵涂炭。” “尊圣使法旨!” 那名盔缨小校急匆匆驾马而去,来在距离御骑营三十丈之地,高声喊喝:“对面的朝廷军马听着,我家贺康圣使有好生之德,念你们孤军奋战,兵丁稀少,凡是现在投降者,一概免死!” 他见对面没有反应,故而又再次拢着双手,将刚才的话语重复一遍。 薛太岁就坐在营门口的马扎子上,此刻手里抚摸着一柄黄铜大弓,两边镶嵌着兽嘴,不住地称赞: “这神机营的手艺是越来越高明了。” 一旁小校急忙回禀: “禀薛帅,此乃是今年神机营第一批赶制的神臂弓,需用单臂一百五十斤,射程三百步,杀伤力惊人。” 薛太岁面现喜色,刚要说话,那对面小校的呼声又至: “我家贺康圣使有好生之德,念你们孤军奋战,兵丁稀少,凡是现在投降者,一概免死!” 薛太岁面色不悦:“洒家看对面这厮很是嚣张呀,哪位将军前去斩将夺旗?” 话音未落,程万牛嗷的一声冲出自家寨门,两边盾牌兵左右一分,一匹黑马疾冲对面小校。 那盔缨小校在阳光照射之下颇为鲜艳,见对面有人纵马疾驰而来,以为是来何谈投降事宜的军官,故而未加上心。 距离十几步远,盔缨小校还要再喊:“我家贺康圣使有好生之德......” 忽见程万牛从马背之上飞身而起,眼前一花,已经落在小校身后,竟然是两人同骑了一匹马。 那马持重,哧溜溜爆叫如雷,前蹄子已经竖了起来。 程万牛从后腰一把手抽出护手刚斧,手腕子一翻,刃口朝内,瞬间抵住了小校的喉咙。 盔缨小校还未反应过来,一道血线四射,尸体栽倒在马下。 那马匹跳叫着奔驰而去。 程万牛将小校脑袋往空中一举,红色的盔缨随风飘摆,那鲜血淋漓的散了一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二十八章 中计 身后御骑营的人马纷纷呼和:“杀!杀!杀!” 贺康大怒:“区区人马,也敢如此,来呀,方浩,给我冲!” 方浩乃是贺康手下头一员猛将,此刻手提大刀,率领一千教众杀了过来。 程万牛骑上大黑马就往自己寨门跑,一个跑,一群人在追。 方浩口中哇哇怪叫:“兀那汉子,杀我传令兵,纳命来!” 纵马扬刀,直挺挺杀了过来。 薛太岁在寨门之中看得清楚,嘴里冷哼一声,顺手抄起了神臂弓,前把押泰山,后把拉弓弦,将神臂弓拉了个满月壮,口中喝了一声:“中!” 那只狼牙箭如同火线流星,直奔方浩而去。 方浩乃是大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对面一点寒星,直奔面门而来,急忙用大刀的刀柄护住面门,胯下马仍旧向前疾驰。 未料想那支狼牙箭半空之中竟然会拐弯,仿佛被丝线拉扯一般,打了个回旋,饶过大刀直奔后脑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啪嚓”一声,弓箭力道极大,穿透了头盔,射裂了后脑海,直直将一颗人头裂为两半。 方浩身体“咕咚”一声跌落尘埃,那匹马却踩踏着他的尸体而过。 身后的副将方奎哭喊着:“大哥!” 方奎的话还未说完,御骑营这边早已箭如飞蝗般射了过来。方奎等只好抢过了方浩的尸身,缓缓退下。 就在这时,贺永波大营里突然号炮一响,青莲副使将军耿春煊率千余骑兵自西向东跃过壕沟杀了过来,冲向薛太岁的左营。 耿春煊的这个行动,是贺永波计划好了的,他要用自己手下的这支劲旅,探探薛太岁的虚实,试一试这个御骑都尉的能耐! 薛太岁左营的士兵,骤然见对方大队骑兵挥着长刀,红着眼睛大吼大叫地扑了过来,并不抵抗,一个个爬起身来,四散奔逃,把刚刚造好的木寨扔下不管,任凭敌兵推的推、烧的烧,冲得乱七八糟。 耿春煊虽然顺利地砸了一座敌营,因未能斩将杀人,心犹不足,便率军向东,直攻薛太岁中军大营。 那知刚近营盘,便听里边一声炮响,万箭齐发,当头的战马被射倒几匹,后边的几匹马便狂跳长嘶不肯向前。 耿春煊原以为箭雨过后,必有骑兵出来对阵冲杀,可是,等了许久,见对方仍是猛射不歇,他想一定是敌方急行军至此,立脚未稳,不敢迎战。 便留下三百骑佯攻主营,余下的由他自己率领又去偷袭后边的右营。 可是,耿春煊中计了。 就在他率领着大队离去之后,薛太岁中军大营,忽然辕门洞开,一千骑兵潮涌而出。 一个身穿红袍的小将军,横着一条龙头凤尾的杆棒,勒马疾驰,来到阵前。正是程千渊,此刻挥着军士包围了耿春煊的三百骑兵。 冬日昏黄,铁骑纵横;战马嘶鸣,刀剑闪光。 空中怒卷着阵阵黄沙,地下流淌着殷殷鲜血。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和着战鼓号角,以及步兵们助威的呐喊,令耿春煊的残部,个个心惊胆战,不消片刻功夫,已是全军覆没了。 等到耿春煊发现上当,急急忙忙赶奔回来增援时,这里早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看着营门前遍地都是人和马的尸体,听着薛太岁中军大营里传出的阵阵笑声,耿春煊气得站在营门口跳着脚大骂: “薛太岁匹夫,有种的使出真刀真枪的来见个阵仗,用这样的诡计,算不得英雄好汉!” 可是,回答他骂声的,却仍旧是阵阵如蝗的箭雨。 耿春煊无奈,只好收拾败兵回去。刚一转身,却听营里传出来阵阵鼓乐之声。 回头看时,中军营内高竖起一座将台,薛太岁和程万牛正在畅怀饮酒。薛太岁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筷子,指指戳戳地对耿春煊说: “回去告诉贺康,他想和我交手,还差几年功夫呢。哈哈哈哈……” 夜幕降临了,黄河两岸冰封大地,一片沉寂。御骑营的营垒逶迤二十余里,星星灯火在黑夜之中闪闪烁烁……偶尔传来一两声号角声和军营中的击柝声,在这不安的寒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突然,黄河下游火光一闪,号炮连大。方奎带着一支骠悍的骑兵,呼啸着,呐喊着,冲向御骑营的左翼。 与此同时,耿春煊的五千军马也像潮水般地跃过黄河上游,向薛太岁的右翼攻了过来。 带着鸣镝的火箭,流星般地射了过去,烈火熊熊,狼烟滚滚,烧着了帐蓬,烧着了粮草,发出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火焰,映红了神秘的夜空。 帐蓬燃烧之后的飞灰。随着冬夜凛冽的寒风四散飘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 就在耿春煊,方奎带着人马冲进官兵大营的时候,薛太岁各营的号炮也响了。 随着炮声,地动山摇一样地呐喊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发出。 左营、右营、中营分别从北边西边,擎着星星点点密密麻麻的火把齐向前寨增援。 埋伏在中路的贺康,见诱敌成功,大为振奋。 他大喊一声:“弟兄们,敌寡我众,正好围歼,在此一战,冲啊!” 一边喊,一边翻身上马,率领部下冲入了薛太岁的中军大营。 可是,当他冲进去之后,才发现那顶灯火辉煌的中军大帐里竟然是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一个军校急急忙忙地跑来报告:“军门,不好了,耿春煊和方奎都彼官兵包围了!” “啊,他们后营的军队,不是去增援前翼了吗?” “不,刚才咱们见到的灯笼火把都是疑兵。” 贺康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又中计了。 他想下令快后退,哪还来的及呀。 只听惊天动地一声炮响之后,四周燃起千万只火把,照得黄河两岸如同白昼。 三千御骑营铺天盖地地围了上来,把贺康的兵将,分成几块,团团包围住了。 火光之中,金盔银甲的程万牛,横斧跃马,拦住了贺康:“哈……贺康。早早下马归降吧,我念及你盲懂无知,替你在圣上面前保奏,放你一条生路。” 贺康并不答话,狂吼着催马杀了过去,手中一杆哭丧棒舞得风车一般,挡者披靡。随军亲兵护定了贺康,左冲右突,杀向前去。 薛太岁却并不接战,勒马一旁,指挥着众军,把贺康等层层包围起来。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二十九章 报捷 贺康杀得性起,只想赶快冲出包围,与耿春煊方奎等合兵一处。 但是他无论走到那里,眼前总是一片刀丛剑树。 护在他身后的几员护军头领,早已杀得满身是血,却还是拼死力战,好容易保着贺康冲到黄河岸边,回身一看,自己的兵丁只剩下七八个人了,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向贺康大叫一声:“圣使大人,快走吧。” 话音刚落,面前红光一闪,“刷”地排开了一支队伍,薛太岁持弓怒目,立在队前冷笑一声:“你们走不了啦!” 贺康心灰意冷,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哈……想不到我贺康血战疆场十三年,今日落得如此下场!” 他提哭丧棒在手,猛向自己脑门子上砸去。 护卫亲兵遇急忙把他拉住,向贺康的战马猛抽一鞭,风驰电掣般地闯了出去,跃过沟壑,消失在黑夜之中。 薛太岁在他身后冷笑不语。 程万牛此刻浑身都是血,跑过来问道:“薛帅,为何放敌酋离去?” 薛太岁摇了摇头: “贺康狼犬尔,奈何青阳教匪野火不尽,杀不散他们的信仰,就会有第二个贺康,第三个贺康......” 程万牛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一转身,提着两把护手刚斧,再次杀敌去了。 这一仗,打得十分惨烈。黄河两岸,尸骨遍野,血流成河。青阳教匪死伤一万多人,投降了六千有余。 耿春煊死在乱军之中。贺康侥幸逃脱性命,只好紧闭寨门,再也不敢出战。 薛太岁乘胜挥师,用飞鸽传书,调来杨相仿在黄河对岸的六千预备队,近八人把敌人大寨紧紧团团包围起来。 这座青阳教大寨,北据安阳,南扼陇山,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安阳城高大的城墙,全用一色的大条石砌成,易守难攻。 城北的虎望坡,更是十分险要。远看,它不过是一个土丘,形如卧虎,近看,才知它与城墙隔河相对,四周俱是刀削一般的陡壁,中间挖出了一个平台,又有洞穴通连。 守兵在上边放箭,下边就无法靠近。这虎望坡的最高处,是一个半亩见方的平地,中间盖着一个石楼,楼后有一道云梯与城中相连。 程万牛带着人马,猛冲硬打了一天一夜,结果损兵折将,一无所获。 急得程万牛非要亲自率队冲锋,却被薛太岁拦住了:“万牛不要急躁,想不出攻上虎望坡的妙策,谁上都是一样。 洒家有一计在此,且待明日,定可拿下它。” 当夜薛太岁调集中军兵土,紧张地准备了一番。 次日拂晓,攻打虎望坡的战斗又打响了。虎望坡上的守军,还在不停地放箭,忽见御骑营队伍中,树起了七百多根长竿,竿头绑着沾了油的棉被,每根竿子由五名健壮的兵士举着,宛如一支大火把,蜂拥着冲向虎望坡。 上面的守军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这七百多支大火把已经把虎望坡包围了起来,一声喊,又扔上了中间的平台。 霎时间,整个虎望坡,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下面的御骑营官兵,又用竹筒一个劲儿地向上喷油。 高原风席卷而来,真是火仗风威,风助火势。虎望坡上的守兵哭爹叫娘,乱成了一团。上面虽然有井,可是哪里能救得了这大火呀! 方奎带着满身的火冲到虎望坡南边,高声哭叫着:“圣使,快来救弟子一把吧。” 喊声未绝,他已被烧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薛太岁见火攻得手,指挥兵士架起云梯,攻上了虎望坡,又把神武大炮也拉了上来,居高临下,炮口直对着安阳城内,“轰轰”,两声巨响,城内已是一片火光,一片哭声。 程万牛兴奋地喊道:“好,好啊,炸得痛快,炸塌这座贼城!看他贺家兄弟敢不投降!”他正要下令,让炮手继续开炮,薛太岁却把他拦住了: “万牛,不要再开炮了。御史们一个残杀百姓的名义参奏上去,你不想当官,洒家还想呢。” 程万牛浑然不知这个诡计多端的大帅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听命令总能捞些好处,嘿嘿笑着收了神武大炮。 “报,报薛大帅,燕须陀大总管已经攻下右路军,兵锋直抵安阳城下。” “报薛帅,屠元让力斩贺永波十员大将,摄政王包围安阳城。” 报事探马走火灯一般轮流禀报。 薛太岁啪的一拍巴掌:“妥了,明早议事营点将。” 杨醒方急忙拿过手巾板:“薛帅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真乃是兵家典范。” 薛太岁一边擦手,一边摇头笑道:“若无另外两路大军挺进,拖延敌军救援,我们只怕这会子已然掉下黄河成饺子了,哈哈哈哈。” “来,干!哈哈哈哈......” 朝廷军马营地之中架起了篝火,一片欢声笑语。 张燕驾着两杆铁叉,竟然是两排整整十只烤乳猪,架在篝火上烧烤,发出阵阵烤肉香气。 今日大破青阳教匪,摄政王屠彬亲自下令,允许开酒戒一晚上。 “跟你们这群年轻人一同作战,真是痛快,我老韩好久没有这样痛快过了,干!” 刘知节笑道:“国公爷,您是有公爵的人了,什么大阵仗没见过,莫要嘲笑我等初次上阵之人了。” 韩昭烈把手一摆: “刘知节,你莫要谦让,这般打法自从青阳教起势以来,你可曾见过?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三天之内攻克安阳外围,歼敌五万八千,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战绩呀,摄政王已经将尔等功劳报上,想必加官进爵是少不了的。” 刘知节知道他所言非虚,自从青阳教韩五庚起势以来,所过州县响应者甚众,往往当地百姓杀官造反,明里帮官府守城,实则掺沙子,挖墙脚,无所不用其极,是谓官逼民怨,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自己的鹤壁县,经营的民心所向,还不是一朝青阳教匪来,百姓纷纷入了教,不然贺永波三兄弟也不能趁夜杀到鹤壁县闹市区了。 韩昭烈心中暗想这刘知节三兄弟连战连捷,屡立战功,果然身具光武兵魄之人都是上天候选,战力非凡。 他一扭脸又看见薛太岁,眉头一皱,心中暗道: “这个红发秃子外表粗枝大叶,实则内怀锦绣,行事虽然往往出人意表,但每每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看来也不能小觑呢。”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三十章 民变 恶煞当朝第三十章民变他这小声嘀咕,到底让刘知节听了去,还待再问,只见安阳城门之内,乌泱泱走出一大片老幼妇孺,全都是贫民百姓。他们一个个手里拿着镰刀和锄头,老太太则是用着拐杖,慢慢走向燕须陀的大军。 连屠元让都看得奇怪,但是这些贫民百姓数量不是一般的庞大,反而是一出城足足有五万人。 “杀贪官,杀贪官......” 这声音有气无力,仿佛夜空中厉鬼的悲鸣,又像是快病死的痨病人。 一大群百姓就这样漫无边际慢慢靠近前锋部队。 燕须陀慌了神,急急回头望向摄政屠彬,希望得到一个命令。 摄政王屠彬紧咬牙关,片刻之后蹦出一句话:“小李,当今之计为何?” 一旁的李十朋紧缩双眉,手里的小尾扇已经忘记了扇动: “该死,定然是贺永波明知此城已然不可保,偏偏驱使安阳百姓出城迎战,我军要是杀,定然留下一个屠戮百姓的罪名,若是撤退......” “断然不能撤退!” 大将军屠彬也火了,他甚至进军讲究一鼓作气,这么庞大的军队如果突然改变命令,就会变成溃兵游勇,到时候后队踩前队,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这次豫州剿匪战役就是彻底宣告失败。 “仓啷”一声,摄政王屠彬拔出肋下玄龙宝剑下了命令: “大军冲锋死战,如有阻挡者,按照勾结青阳教匪论处。” 信号炮还未发射,后面一匹青马疾驰而至,口中大喊:“王爷万万不可!” 一个矫健的身影挡在了摄政王身前。 屠彬一皱眉:“刘知节,你的军令是统领后方预备队,跑来前敌作甚?” 话音未落,岳武彰与张燕两匹快马也赶到了,一左一右护住刘知节。 再后面是韩昭烈,大紫胖子在马上还叼着一个鸡腿。 刘知节此刻已经慌忙下马,跪倒在摄政王屠彬眼前: “王爷,不能杀呀,那些都是贫苦百姓,手无缚鸡之力,这若是一杀,血流成河,王爷将会背上千古骂名的!” 屠彬心下不悦: “刘贤侄,我素来知道你的君子之风,仁义之名,可这是两军阵前,若是此刻任由灾民胡为,军心必乱,青阳教匪乘机作乱,到时候数日之功毁于一旦,你我如何向圣上交待,如何向朝廷交待!来呀,刘贤侄疯迷了,快些扶他回应休息。” 刘知节仍旧是死死抓住摄政王的马鞍头,死活不肯放手,哭声震天彻底: “百姓不能杀,他们都是有父母妻儿的,王爷,不能杀呀!” 屠彬一阵厌烦,若不是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他真想以扰乱军心的名义把刘知节押走。 两旁兵丁早已会意,上来就要拉着刘知节下去,却被一个黑面大汉拦住: “哪个敢动我哥哥!”屠彬一看,正是张燕,豹头环眼盯着自己。 屠彬暗骂了一声:“又是一个不懂是非的!” 眼见自己人出了内讧,李十朋慌忙打圆场: “诸位都消消火,谁也不愿意杀戮百姓,可是这些百姓神智失常,显然是中了青阳教的妖法,此刻已非常人,逢乱世当用重典!” 他在这紧急关头,竟然吊起了书袋。 一时间分成两派,看似谁也不愿意相让,只是两军阵前的安阳贫民,却是距离前军越来越近了。 已经有哨兵在呼喊:“燕大总管,怎么办?” 燕须陀已经连打了三声询问号炮,静静等待中军的回复。 忽的,一声清脆的驴鸣响了起来,一个红发的身影闪在众人眼前: “贫民不可杀,否则安阳城必然难下!” 刘知节一扭头,看见薛太岁,感激的望了他一眼:“王爷,您看,薛都尉也这么说,贫民不能杀呀,我求您了,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刘知节跪倒在屠彬马前,大有和贫民共赴生死的念头。 屠彬没好气地瞪了薛太岁一眼: “大侄子,刘知节书生出身,我却不怪,你可是行伍里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岂不知兵凶战危的说法? 你们李家军也有临阵不杀敌军的说法吗?” 薛太岁一对鹰目盯着前方,缓缓开言: “摄政王若是杀了这城外的贫民,那城内百姓就会和青阳教匪同仇敌忾,共同阻挠朝廷收复大业,到时候三万青阳教匪就会变成二十三万,满城皆兵,我们有多少生力军要死在这上面,所以城外百姓断不能杀!” 刘知节拼命点头,李十朋却道: “薛都尉,诚然如此,但是贫民已经冲过来了,还有何办法?总不能让兵丁们任由贫民宰杀吧?” 薛太岁沉声道: “可吩咐兵丁,将兵器反向使用,组成人墙防护网,但有跨越边界者,用武器背面抽打,不可伤了性命。” 李十朋眼睛一亮,思索片刻:“着呀,到底是临阵的将军,果然机变,摄政王,此计可行!”屠彬心下却是老大不高兴,怎么能让一个小小都尉抢了自己的风头,但是他身居高位,所谋颇大,当下不过一阵不快,瞬间又换上了笑脸: “好个计策,本王听你们的。” 令旗官奔向木楼高台,打了旗语,果见红绿旗子上下舞动三回,三军立时听令,用枪的换成了枪杆,用刀的变为了刀背,长兵刃倒过来使用,短兵刃用了背面,立刻组成了人墙格挡。 那些贫民纷纷用力拥挤,兵丁们奋力拦网,竟然是个前后不进的势头。 薛太岁又盯了一会儿前方局势,居然呵呵笑了起来,那声音着实有点毛骨悚然: “贺永波不过一个流亡教匪,果然不会用兵,我若是他,此刻率领一旅偏师,开西门,走虎望破,绕到我军身后,与前敌五万贫民前后夹攻,我军必败!” 屠彬闻听此言,狠狠用眼珠子刮了他两眼,李十朋慌忙开言: “太岁,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赶紧想想办法吧,长久下去兵士们都疲敝了,情况一旦失控可怎么好。” 众将正在商议军情,忽的半空中一个炸雷,仿佛从安阳城内打到天空之中一个信炮。 紧接着一朵朵黄云飘了过来,紧接着天空下起了黄色的大雨,那味道腥臭异常,仿佛是隔夜的鱼汤发酵。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三十一章 入城 恶煞当朝第三十一章入城韩昭烈将手中的鸡腿直接扔了,盯着黄色的雨滴看了半晌: “不好,这安阳城之中有人用了妖法,在起一个大阵。” 他话音刚落,果见方才还被兵丁们围困的贫民,此刻竟然像是被注入了无限活力,一个个竟然龙精虎猛,再次向朝廷军马组建的护栏网冲了过去,有几处显然要被突围。 前方兵丁急忙回报: “禀摄政王,不知何故,那些贫民此刻力大无穷,眼见要突破包围,燕大总管请令,杀是不杀?” “这个......”屠彬急切之中看向薛太岁。 薛太岁略一沉吟:“扩大包围圈,让他们分散开来,边围边撤,用上绊马索!” 那小校不敢奉命,直勾勾眼睛看着屠彬,屠彬一阵尴尬:“速速按照薛都尉言语行事。” “诺!” 小校慌不迭的去了。 李十朋此刻焦急万分:“还是得赶紧再想想办法,这么下去不定弄出什么幺蛾子。” 薛太岁瞅着安阳西城门呵呵一笑: “韩国公,你确信贺永波三人就在安阳城内施展妖法,让百姓们神志不清?” 韩昭烈一挺草包肚子:“决计错不了,这是九曲黄河阵的残阵,我见得多了。” 薛太岁转转眼珠儿: “好,贺永波不愿意兵行险着,我愿意。不怕死的汉子跟着洒家来,咱们去偷袭西城门,入安阳,宰了姓贺的兔崽子,让安阳百姓回归清醒,到时候大军必然拿下安阳。” 说罢一回头对着屠彬言道: “摄政王,我若二个时辰还没回来,你就下令大军前插,直捣黄龙,破安阳正门死战到底!” 屠彬还未回应,一阵驴鸣,薛太岁已然飞驰向安阳西门而去。 韩昭烈哈哈一笑:“这红发秃子果敢非常,老韩去助他一助。” 一打坐下紫电青霜马,疾驰而去。 刘知节此刻擦干眼泪:“薛兄为安阳一城百姓奔波,刘某无以为报,紧随薛兄赴义去了。” 他一起身,带着岳武彰和张燕也奔向了西门。 屠彬望着几个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老了,到底不如年轻人们这么有闯劲了......” 李十朋急忙拍马屁: “摄政王春秋鼎盛,乃是三军主帅,怎可亲自涉险,卑职看就依薛太岁所言,二个时辰后快些攻打城门要紧。” 屠彬默默看着漫天的黄雨,不再说话。 薛太岁一行不过五人,依仗山林掩护,极是容易,片刻之后已然到达西城门。 借着绿荫,薛太岁仰头望去,好一座雄关,十五丈的城墙,全部用大理青条石堆砌,滑不留手,上面一只蚂蚁也难留。 城头之上,四名青阳教匪腰中插刀轮流值守。 身后韩昭烈穿着粗气:“红发小子,你跑死我了,你那毛驴什么怪胎,比我的宝马还快......” 他还要再说,却被薛太岁一把捂住了嘴,怒囊两声,不再发声。 片刻之后,刘知节与岳武彰和张燕也到了,纷纷埋伏在树林之中。 薛太岁直接拉出神臂弓,一支狼牙箭“啪嗖”的一声,直接飞上了城头,那支箭仿佛尾巴带着丝线,在空中盘旋飞舞,瞬间一个穿糖葫芦,四名放哨的青阳教匪纷纷倒地。 韩昭烈这才缓过一口气,大手一拍:“行呀,红毛秃子,你这箭法都神了。” 薛太岁一只西城门: “这是玄铁落锁,若是蛮力打开,响动必然十分巨大,我等隐秘行事,只好快速飞上城头了。” 韩昭烈一笑:“比飞行,不是我老韩小瞧各位,给你们开开眼界。”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枚碧绿的八角何叶,吹了一口气:“长!” 那叶子瞬间变得八仙桌大小,韩昭烈嘿嘿一笑:“哪位来同乘?我可免费带一人。” 岳武彰急忙把刘知节推在前头,大家均明了刘知节在五人之中修行最弱,故而也不等他谦让,那片八角荷叶瞬间如同飞升船,直直飞上了城头。 韩昭烈一阵得意:“喂,你们快些上来,没人。” 张燕一挺双头丈八蛇矛,猛跑了几步,竟是用铁杆当了撑杆,一个飞身高纵,稳稳落在城头。薛太岁一挑大拇指:“好功夫!” 岳武彰却是施展壁虎游墙的本领,四肢紧紧贴在光滑墙壁之上,哧溜溜,一阵攀爬,快捷无比,仿佛一个碧绿色的大壁虎,三下两下上了城头。 四人纷纷下望薛太岁:“喂,薛都尉,快些上来呀。” 薛太岁此刻脸红脖子粗,他本不会轻身功夫,就是仗着两条腿跑步,也没修什么法术,更无飞天法宝,一个劲小声叫嚷: “你们先走,先走,我不会飞!” 城头四人一脸鄙夷,冲着薛太岁竖起了中指:“切!” 然后两两四掌相对,仿佛庆贺什么胜利一般。 薛太岁鼻子都气歪了,心里暗骂这是故意的,肯定是特么故意的。 已经登上城头的四人不再等他,纷纷入内城找贺永波破阵去了。 薛太岁在城下抓耳挠腮,对着六耳吼道:“六子,你特娘的能不能把洒家送上城头?” 六耳嗤嗤一笑:“我说老大,若是十年前可以,如今你大威德金刚身已成,躯体颇重,俺六耳可没这个本事了。 您没听说过修真界有句名言,贵人背不起,重比泰山沉。 你这都马上踏空境界的武修宗师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罢,灰溜溜一阵坏笑。 薛太岁照定驴头就是一个爆栗,双脚一踏驴背,飞在了半空,口中犹自怪叫: “要你有个卵用,看好马匹,别乱跑。” 然后空中打了一个翻转,两只手爪如同钢钩,“啪啪”两声,硬是在光滑无比的青条石壁之上扣出了十个深深的指洞。 然后借力向上攀登,每上一步,就是一个五爪指洞,次次如此,竟然给他攀上城头。 六耳在城下吐着舌头:“乖乖,这哪是爬墙呀,这是凿墙呀,两只手跟钻头似的,怪胎,怪胎。” 薛太岁也不理他,径直寻刘知节他们去了。 安阳城内西南方的墨家屋,石头建筑已经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岁月。 四周地表挖空,连接着有七座石拱桥,桥下却是奔腾的黄河水,滔滔不绝。 一阵阵黄色的浓雾从石头屋子顶端飘散而去。 韩昭烈手里拿着一枚青色罗盘,逐渐锁定了这间屋子。 “嘿嘿,居然躲在这里施行妖法,众位将军,贺永波必然在此殿内,我等可进去一股而下。” 韩昭烈信心满满。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三十二章 石屋 恶煞当朝第三十二章石屋刘知节与薛太岁互望一眼,均感觉事不宜迟,还是早些攻打为妙,多拖延一刻,城外的百姓没准就冲破大军的包围圈,事情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这时,忽然天空之中一个炸雷,那黄色的云层又向墨家屋飘散过来,紧接着就是一阵黄色的倾盆大雨。 薛太岁暗叫不妙,对面喊杀震天,至少三百人的青阳教匪从七座石拱桥攻杀而出。 再看石桥下面的黄水,却像龙王爷发了狂一般,滔天怒吼,仿佛激发了青阳教众的凶性。 早有张燕大踏步向前,手中双头丈八蛇矛一立: “嘿嘿,你们这帮子反贼,看你家张爷如何收拾你等。” 铁矛顺势一记灵蛇出洞,直奔石桥之上的青阳教匪。 按理说这石桥的构造对于枪矛一类的兵器极为便利,以张燕的气力绝对可以一矛刺穿十人,身后众将也早就见过他的拿手好戏。 未料想前方的青阳教匪身中一矛之后,竟然不知痛楚,反而两只手大力握住了矛杆。 后面的教众一个个身轻如燕,窜过人头,举刀向张燕砍来。 张燕大怒,一记举火烧天,将前方那中矛之人直挺挺举过头罢,手举光武兵魄照亮前方,大踏步冲进了石屋之中。 薛太岁看向刘知节三人: “三位既然跟贺永波三兄弟交手过了,想必定然有些经验,就请从左右而入,阻挡他们逃走的去路,刘家兄弟以为如何?” 张燕第一个冲了过去: “都是俺三兄弟手下败将,无非再败他们一回。” 岳武彰以刀抱拳: “交于我二人即可,为救安阳百姓,义不容辞。” 说罢,一戳傲龙青天刀,大踏步攻了进去。 刘知节看看薛太岁: “薛兄,不知我又将如何进攻?” 薛太岁哈哈一笑:“怎么,当了知县就不会打仗了?我看你就发挥所长如何?” 再不言语,三窜两纵,消失不见。 刘知节仔细琢磨,忽然想明白了,这安阳城自己来了不知道多少回,跟买卖铺户,各地百姓联系甚为紧密,既然如此何不发挥爱民的特长,组织民众里应外合,剿灭青阳教匪。想到此处,直接外走奔向民房。 沿路之上,还有发了狂的青阳教匪正自屠杀百姓,刘知节一个飞身上去,烈焰刀气斩出,那名剿匪顿时身首异处。 刘知节一惊,方知自己由于身怀光武兵魄,竟然气劲强大如斯。 百姓们纷纷叫好:“都靠刘大人奋不顾身呀,才有我等的活路。” “是呀,是呀,刘大人文武双全,真乃是我没百姓的福星。” 刘知节本不欲要此虚名,但想起要就林睿尚书,必须广**功,故而也就不谦辞,坦然接受了。 更有杀猪的商贩,打铁的屠户,将一柄钢刀和一柄杀猪刀交于刘知节。 刘知节左右挥舞着一对军械,带领大伙一阵冲杀,渐渐向墨家屋包围过来。 沿路之上虽说也遭遇一些青阳教的兵丁,但如何是他这拜火教嫡传弟子的对手,不一刻已经被他杀出一条血路。 墨家屋方向,张燕最先冲在前方,一见石头屋子拦路,他如何肯按部就班从房门走入,一记飞身来在半空,双头丈八蛇矛空中划出一道罡风,“咔嚓一声,将整个屋顶卸了下来。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三十三章 匪首 “莽夫,正要寻你!”一个满身金黄颜色的雄壮身影从石屋之内飞出,手里的链条凛凛作响。 正是贺廉无疑,只是不知怎地,身上却是变成一身的金黄颜色,仿佛沾染的油漆。 张燕哈哈大笑:“你个傻瓜仔,莫不是昨晚偷看别人家的娘子洗澡,不小心掉进粪池里了。” 贺廉大骂:“黑鬼,就属你最能说嘴,今日让你知道某家的厉害!” 链子飞廉舞动如风,与张燕斗在了一处。 兵刃相碰,张燕大喝一声:“记吃不记打的货,让你看看张爷光武兵魄的厉害。” 他催动周身元气,那双头丈八蛇矛墙陡然变长,一团红光闪烁,与链子飞廉正撞在一处。 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让张燕本以为如同砍瓜切菜,哪里料想那链子飞廉竟是紧紧缠绕在矛头之上。 贺廉一阵得意: “无耻黑鬼,如何能知某家的厉害,我以用九曲黄河大法浸泡身躯,功力增长了三倍不止,看法宝!” 贺廉从腰中解下一个口袋,迎着风瞬间张开了大口,张燕只觉得里面一阵吸力,要将自己裹挟。 他此刻撒手扔矛本可避祸,但料想光武兵魄怎能让此贼夺取。 这一迟愣,却是给了那法宝契机,一缩口袋束口之处,竟将张燕连人带矛一同裹挟了进去。 贺廉得手,哈哈大笑:“无耻匹夫,让你知道我秘宝乾坤袋的厉害。” 岳武彰兄弟情深,大喝了一声:“三弟!”手提傲龙青天刀奔了过来。 刚走至桥边,水面之内“轰隆”升起一根立柱,将岳武彰打了个正着。 他方自一阵错愕,忽然从石屋之中又飞出两截哭丧棒,前后将岳武彰夹在河心。 岳武彰刚要催动元气拜托,忽然一根硕大的哭丧棒,周边镶满了人头,不知牺牲了多少冤魂,此刻从天而降,仿佛一根接天的柱子,直直把岳武彰压入了黄河河底。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石屋之中传出,贺康飞身行也来到了桥边,同样是周身黄色:“哼,我兄弟有九曲黄河的法阵加持,岂能惧怕尔等的光武兵魄。” 官军这方在石桥边的只有韩昭烈和薛太岁二人而已。 韩昭烈这大紫胖子暗叫不妙,想那岳武彰与张燕何等武勇,此刻仿佛也被困住,岳武彰深入河底生死不知,他本以法术见长,武斗却是平平,到了危机关口,再也顾不得许多,一张手,将怀内的光武兵魄和肋下的瓦面金锏同时仍在半空。 那天上的黄色雨滴陡然停了,渐渐雷声大作,几道紫色雷霆正劈中了光武兵魄,那金色珠子一阵哆嗦,刹那之间奔着瓦面金锏靠拢,“吭哧”一声,两者融合,那瓦面金锏变为紫色,周身密密麻麻缠满了雷霆闪电。 韩昭烈接过兵刃,看了半晌,爱不释手,口中啊哈哈大笑: “几个青阳教的毛贼,竟敢捻爷爷的胡须,今日让尔等有来无回。” 他满脑子思索着从龙虎山学来的几道雷霆秘法,忽的口中念叨: “九霄狂雷,煌煌天威,霹雳神电,以兵御之,急急如律令!” 那瓦面金锏数千道雷霆照着贺康轰击了过去。 贺康的哭丧棒已经镇压了岳武彰,此刻手中无任何法器,只得以九曲黄河身硬抗,但见对方发出的乃是紫色雷霆,不由得大吃一惊:“紫雷御天真诀?不好!” 他叫声不好,却是已经晚了,那千道雷霆瞬息之间击中全身,满身都是雷电环绕,黄色的防御真身立时告破,从头到脚烧成了黑炭颜色,只剩下黑焦般的身体还在微微喘息,周身的雷电仿佛小小蚯蚓,不断环绕爬行。 “二哥!”贺廉惊呼一声,本想上去与韩昭烈拼命,却又犹豫了,他的修为不及贺康,料想过去也是被雷电再劈一回,不由得转头瞧见了薛太岁。 薛太岁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一直在紧紧盯着韩昭烈手里的光武神兵,那枚紫电金锏着实引起了他的兴趣。 贺廉暗想,这个红发秃子好像只是身材生的高大,却未见有何本领,看气象不过是个开脉三段,我惹不起那个大紫胖子,还惹不起你嘛。 他见薛太岁正自瞅着韩昭烈的宝物发愣,一抖手中的链子飞廉,哗唥唥一声,将薛太岁的脖子套牢,心中一阵暗喜,急忙收紧了锁链。 哪里料想薛太岁的身体却仿佛一个铜浇铁铸泰山一般,拉了三回,却纹丝未动。 贺廉大惊失色,暗想难不成这个红毛秃子脚下生了根,我这两臂叫力可至少有八百斤的气力。 薛太岁脸仍旧冲着韩昭烈,嘴里却忽然开口: “你莫要讨死,洒家杀你不过三个回合,你的敌人在身后。” 贺廉一愣,暗想身后都是自己人,怎么会有敌人? 他还自发愣,却听见背后的乾坤袋内紧紧绷绷,一声大喝: “这鸟布袋就像困住俺老张,真是可笑,腾蛇真身!” “啪嚓”一声爆裂,乾坤袋被炸的粉碎,张燕提着双头丈八蛇矛飞身来在贺廉身后,举矛疾刺。 贺廉手里的链条正缠着薛太岁,如何抵挡尚不自知,刚要一侧身,却被丈八蛇矛一枪从左边肋岔子捅了进去。 他“啊”的一声惨叫,就地翻滚,鲜血不断从肋下冒出,不一会染满了草地。 却说刘知节,领了安阳城内的百姓一股脑冲向墨家屋,忽然头顶上空一阵劲风飘过,一人头戴鸡冠高帽,周身白莲袍服,面相尖刻,此时已经染成了金黄之色。 “你是那两员虎将的大哥吧,呵呵,但也是修为最弱的一个。” 刘知节定睛观瞧,大惊失色:“贺永波!” 贺永波身驾罡风,气定神闲:“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我这算子兵法,也算是现学现卖,但是你的光武兵魄,只怕今翻保不住了。” 刘知节知道,贺永波现在现身,正是要逮住自己这匹下等马,另外的岳武彰和张燕料想早就让贺康和贺廉牵制住了。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三十四章 神兵 刘知节左手夹住杀猪刀,右手提着钢刀,一副连消带打的架势,突然撒开双手,双刀齐齐飞出,照定贺永波的脑袋砍来。 自己却不给贺永波任何回气的机会,一记烈焰刀气顺掌而出,直直劈向贺永波。 这三招看似紧密错落,但却别有心思。 他深知贺永波不好惹,双刀飞出只是声东击西之计,自己当中这道烈焰刀气才是真正的杀招。 那飞出去的双刀,此刻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倒悬着又飞了回来,自己手中的兵刃,此刻竟然变成了对方手里的利器。 电光石火之间,两把刀正对上烈焰刀气,哗啦一阵融化之声,两把刀都变为了铁水,只剩下光秃秃的刀把。 刘知节尴尬的顺手接住两把刀把,心中一阵错愕:“难道这贺永波竟练成了回气御兵的法门。”贺永波双手抱肩,一副自负的神情: “拜火教的烈焰刀气?哼哼,你练得底子太薄,再加之临敌经验过少,如果技止于此,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了。” 说罢纵身向前,一探双爪叩击刘知节的面门,身边竟然有隐隐的风雷之声。 刘知节暗自心焦,自己决不能让对方打死,但是抓住就更是不行。 一来当了人质,会使己方投鼠忌器;二来官军将领让青阳教匪擒获,好说不好听,即便日后获救,也别想再在朝廷中翻身了。 他此刻心下急切,正自思索如何破敌,左手不由得碰到了怀中的光武兵魄。 暗道此物大是能破解妖法,何不今日也变出光武神兵,杀这妖人一个不防备。 念及此处,急忙从怀中掏出了那枚金珠。 精光四射,夺人双目。 贺永波立时改变了双爪的方向,径自向着金珠夺来。 他知道,要想凝聚光武神兵,绝非简单易与之事,如果那么容易凝聚,刘知节早就凝聚出来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贺永波此时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此刻才想起熔炼神兵,不也太迟了吗?” 他明明知道,熔炼神兵绝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更为主要的是一定要有恰巧的机缘,否则就会跟薛太岁身上的光武兵魄一样,只是一枚金色的珠子,任由松鼠啃食而已。 眼看爪风就要触及金珠,刘知节倍感压力,忽然大喝一声:“不迟不早,现下刚刚好,给我凝!” 那金珠光华大盛,一道冷气森森直接劈向贺永波。 “铮!”的一声碰撞,贺永波双爪抓住的并非是金珠,而是碧绿森森的一把宝剑。 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 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然有声,复直如弦。 贺永波但觉一阵手麻,暗道不妙,自己这经过黄天黄泉浸泡的身躯,竟然扛受不住宝剑之威,一剑之力,已然震得他轰然后退。 贺永波暗叫倒霉,自己为何要发声提醒,让眼前之敌临危感应,竟然凝聚出了一把重剑,仿佛连自己的抓力都无法再存进分毫。 他脑中开小差,只是身形还未退出去一步远,刘知节竟然将双剑一分,从那碧绿森森的宝剑之上分离出另外一把红剑,与那碧绿宝剑仿佛一对,样式相同。 贺永波不由得吃惊,这一枚光武神兵,怎会分离出两把宝剑。 此刻乃是两人高手过招之时,岂容他分心片刻,红剑舞出一道极光,势如奔雷闪电,贺永波再也躲闪不开,正当胸口死死运功抵御。 终究防不住光武神兵之利,豁然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崩洒而出。 ---------- 却说岳武彰被贺康的哭丧棒镇压在黄河底,那柱子如同天柱,势大力沉,直直将岳武彰压出了一口鲜血。 连人带柱入地三米多深,再也不见响动。 岳武彰一叫红煞之力,顺势在河底挖出了一条通道,刚刚够自己容身,一个急蹿向前,突出了周边岩石的包围之中。 那落在头顶的哭丧棒也只好深深插入地下,本身并无灵异,因此也不能牵制岳武彰的逃脱。 此刻河底那黄河水不知被施用了什么妖法,腥臭异常,岳武彰捏着鼻子,强压一口真气,忍受着四面涌来的粘稠,向前慢慢划行,终于来在一个堤坝的入口之处。 他急忙飞身行跳入洞口,往前走了数十米,忽见一根青色的石柱顶着堤坝,上面密密麻麻粘贴的都是黄色的符咒,周边的黄河流水湍急不堪,正是通过这个青色石柱的法力加持,源源不断输送到安阳城内的墨家屋。 岳武彰用手朴起水来一闻,果然外面的黄河水并无腥臭之味,乃是正常的河水气味,只是流入河道之后便浑浊不堪,怪味连连。 岳武彰料想定是此物作怪,他心思急如电转,暗道破坏此地机关,当可奏效。 想及此处,再不迟疑,直接顺手抄出了傲龙青天刀,口中大喝了一声: “春秋刀法,不到黄泉不相见!” 一道刀锋劈过,这一刀乃是用上了红煞之力,借助光武神兵,破坏力非常。 只见那青色大柱初时一个小小的裂缝之点,随后越来越大,里面黄河水不断向外渗漏,再过了片刻,那裂缝越来越大,终于支持不住,“咔嚓”一声,青色大柱裂为两断。 地表的腥臭黄河水体再也不波涛汹涌,反而想突然急刹车停住了一般。 墨家屋石桥下面的流水此刻却像陷入了两个巨大无比的地漏,螺旋一般拧着旋涡下降,一炷香的工夫,石桥下面再无水体,露出了暴露的河床。 那些刚才还几度疯狂的青阳教匪,此刻仿佛突然周身像泄了气的皮球,逐渐缩小了个头,勇力不再,带来的极具快速的收缩以及四肢无力。 贺永波暗叫不好,有人破了地涌黄泉的总机关,这天将黄雨,地涌黄泉的法力只剩下一半了。 他拖着被刘知节砍伤的身子,在空中疾行飞腿,急匆匆要回去和贺廉与贺康回合。 刘知节这边刚得了光武神兵,一阵的欣喜若狂,暗道我随剑术不精,但有两把宝剑护身,自可以多为胜。 他抬头看见贺永波败退,运行轻身提纵术,紧紧跟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三十五章 龙卷 恶煞当朝第三十五章龙卷韩昭烈此刻还站在石桥边上,不住地夸口:“瓜瓜个隆冬,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老子从没想过从龙虎山大天师处能学来这么霸道的雷法,厉害呀厉害,我看就是张老牛鼻子亲临,也就这样的本事了吧,哈哈哈哈......” 突然肩膀头上一紧,被一张有力的大手握住: “韩国公,你这鸟兵器能不能把天上那个贼鸟给洒家揍下来,我看他乌央乌央,飞着烦人。” 韩昭烈顺着薛太岁的手指方向,自是看见半空之中飞行的贺永波。 他嘴角一歪:“竟然敢在俺老韩面前用飞行术,真是不知死活。” 雷来,只见大紫胖子浑身膨胀,一股子霸道的元气喷薄而出,直直把薛太岁震开了五六步:“九霄狂雷,煌煌天威,霹雳神电,以兵御之,急急如律令!” 九天狂雷立时呼啸而至,贺永波飞在半空,忽见一片紫云华彩,顿时按下身形,一个倒吸气从半空跌落下来。 他倒是躲开了,上面的黄色云层却没有躲开,硬生生让九霄狂雷直接轰得稀碎,这一刻连天空骤降的黄色雨滴也失去了行迹。 贺永波暗叫糟糕:“不好,这天降黄雨的大法也给破了!” 没有了天降黄雨,地涌黄泉的大法支持,那些青阳教匪立刻恢复了以往的面貌,随之而来的气血虚浮,脚下站都站不稳。 安阳城外,黄雨骤然停歇,那些百姓一个个恢复了眼中的神采: “这,我们这是干啥子嘞,怎的跟官军发生了冲突。” “当啷,当啷......”百姓们纷纷放下了镰刀、锄头,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 李十朋一摇小尾扇: “摄政王,只怕城里的大阵给薛太岁他们破了去,现下攻击正是此时。” 屠彬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天空,忽然抽出肋下的玄龙宝剑,向前方一指: “儿郎们,青阳教匪已经是轻弩之末,无须再讲什么阵法,随孤冲呀!” 前方的燕须陀与屠元让,早就憋了一肚子鸟气,此刻没有了碍手碍脚的百姓,两马趟翻,一个纵身先行杀入安阳城正门去了。 燕须陀此刻怎可能落后,为了脑袋上的爵位帽子,命都可以舍弃,现下来了机会,舞动手中一对镔铁大刀,纵马提刀杀入城门。 屠彬也要往前冲锋,却给李十朋一把拉住袍袖: “摄政王,你乃是三军总帅,怎好亲入险地,万一被贼人偷袭,这万金之躯......” 屠彬一挥手甩脱了李十朋: “别拦着我,如今两军用命之时,我若不向前进,将士谁肯用命,再有阻拦者,小心我的玄龙宝剑!” 身旁左右护卫亲兵一拥而上,跟随摄政王冲入安阳城池正门。 李十朋在屠彬身后捏了捏鼻子: “哎,看见功名利禄,只怕俗人无法免俗呀。” 一个贴身小校过来问道:“李尚书,我等怎么办?” 李十朋看了看西北方向: “你随我调动一万人马,把守城北通衢,以防贼人狗急跳墙,撤回黄河上游。” “诺!” 众兵丁纷纷依言行事。 贺永波心知大势已去,此刻嘴角发出惨烈的笑容: “罢罢罢,既然你等苦苦相逼,莫怪我贺氏兄弟兄弟无情,老二,老三,用那一招吧,临死也要完成教主大业,让后来人不忘我青阳之志!” 说罢一个鹞子翻身,正落在前来追赶的刘知节身前,头也不回,双臂反向叼刘知节的腕子。 刘知节到底临敌经验欠缺,一个没留神竟然让他把手腕叼的死死的。 贺永波面露狰狞之色:“跟我去青天受死吧!” 一阵疯狂涌动的沙尘暴,竟然将两人的身体卷向了半空,远远望去,就像一阵黄龙刮起的龙卷风一般。 韩昭烈在下面看得清楚,不由得心下大急,口中喝道:“刘知节!” 那料想这一分神,却被地上瘫倒的贺康绝地反击,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顺手抄住了韩昭烈的脚脖子,嘿嘿怪笑: “饶是你肥猪一般的体重,焉能奈何我兄弟三人的法力,黄沙相送,你我一同归天!” 韩昭烈近乎三百斤的体重,此刻却被一个周身紫电破坏的残疾之人拉上了虚空,两股黄色的龙卷风回合在一起,将两人送往半空。 薛太岁一皱眉头,没想到对方已经呈现了败势,此刻竟然能够绝地反击,他于法术一门所知甚少,也不知道如何破解,正自为难,怀里的小狐狸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般,吱吱叫个不停。 他方自一回头,却见那肋下冒血的贺廉手里拉紧了链子飞廉: “大个子,方才某家上当啦,你才是这里最危险之人,某家要死也拉你上路。” 说是迟,那时快,贺廉身边突然涌现出无数黄沙,直接打向薛太岁。 薛太岁一阵冷哼,口里喝了一声:“金钟罩!” 瞬间金光附体,只是那沙子十分奇怪,竟然不是击打身躯,反而像一个个沙堆里的手臂,直直把薛太岁的身体禁锢住了。 薛太岁一身蛮力,此刻竟然移动不得。 贺廉哈哈大笑: “你一介武修,竟然敢跟我法修比拼,真真是不知死活,给我起来吧!” 方才他那铁链拽不动薛太岁,此刻却是借助龙卷风的威力,渐渐移动了薛太岁的脚下,突然脚下一空,再想使力没了借助,一股龙卷狂风,将他也拖向了上空。 张燕在旁边大喝一声:“飞燕身法!” 挺着丈八点钢矛就来营救,怎奈那股子龙卷风霸道非常,只要一近身,立时就被格挡在龙卷之外,张燕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蹬蹬蹬,倒退了好几大步。 这时城外的朝廷大军已经开进了安阳城,屠彬望着漫天的龙卷狂风,大惊失色: “这,这妖法不是已经破了嘛,怎么会还有法术?” 他这一问,却是无人能答。 空中只听见贺永波的声音:“老二,老三,速速用法术与我汇合!” 贺氏兄弟齐声高喊:“青莲开,盛运来,弥勒老祖下天台,拯救世人疾苦寒,弥勒老祖法无边......震怒暴风,无坚不摧,青阳现身!”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三十六章 龙气 那一片沙尘暴之中,突然闪出一个青色的太阳,遮天蔽日,竟然是把当空的太阳都遮蔽了。 周围人群百姓此刻纷纷跪拜: “青阳现身,青阳现身,弥勒老祖显灵了......” 气的屠元让手指暴长,瞬间将临近自己的几个磕头百姓纷纷撕裂,但是仍然无法阻止百姓的跪拜。 世人皆是如此,当他们没有信仰的时候,看见灵异之物,就会盲目膜拜,磕头不已。 韩昭烈、刘知节和薛太岁三人此刻被龙卷狂风裹挟,身不由己随之转动,那风沙仿佛能穿透人体的弓箭,连周身的元气都给打散了,要想聚气应敌,那是千难万难。 三人之中属刘知节防御功夫最差,此刻已然被打成了风中的芦苇,筋骨不知道折断了多少,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大紫胖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口中默念一道法诀,周身散发出阵阵淡紫色的光华,也仅仅能护住身体,却不防贺氏兄弟借着风沙掩护,往往神出鬼没,没头没脑的铁拳铁掌打来,要破他的紫色防御气罩,也是早晚的事情。 薛太岁防御虽强,但是在风沙中身体不听使唤,仿佛被禁锢住了一般,只能被动挨打。 三人就仿佛空中的沙包,任由对手鞭挞。 不一时都丧失了抵抗能力,空中鲜血淋漓,喷洒而下。 贺永波得意的哈哈大笑:“这就是跟我青阳教作对的下场,老二,老三,一会子将这三人用风吹成干尸,吊挂在安阳城门,谁再敢做朝廷的鹰犬,犹如此下场,哈哈哈哈!” 薛太岁急切万分,突然喊道:“韩国公,刘家兄弟,龙卷风中心位置风力最弱,我等三人先想办法齐聚中心,待拜托风力后,再行反击。” 韩昭烈一身法术极是高明,一绷紧身子,那片八角荷叶顿时发出一阵青光,安在韩昭烈脚底之处,仿佛一个螺旋桨,直直推动大紫胖子跑到了风力最弱的中心地带。 刘知节唤出全阳真身,一道火光冲天,借助火焰推力,也安全抵达。 最倒霉的是薛太岁,他身体本就高大,轻身功法却差的要命,几次挣扎均不得法,硬生生像半空之中的一块巨石,无法挪动。 韩昭烈和刘知节二人此刻稍微活动有余,正想去救,奈何贺氏兄弟又借着风力攻击上来,顿时手忙脚乱,想救人却是不能。 贺氏兄弟打定主意,要以三对二,借助风沙掩护,先把韩昭烈和刘知节毙了再说,故而放缓了对薛太岁的攻击。 薛太岁周身不能动弹,想一块巨石一般随着风沙转动,嘴却能言,此刻脑袋之中灵光一闪,开始骂骂咧咧:“咱说你那个猴头酸脑的腌臜货,弄个掏粪的链子在这里穷鼓捣,哎呀,这下子又没打中,你说你是干什么吃的。” 他这话自然骂的是贺廉,初时贺氏三兄弟并不理睬他,只是频频攻击韩、刘二人,但是经不住薛太岁一再嘴里喷粪。 “你看你,脑袋这样小,跟个枣核似的,是你娘生你的时候给门框子挤憋的的吗?是了,是了,定然你一家子掏粪为生,你娘乳汁不足,只好先紧着大哥吃,哎,对了,你是喝粪汤子长大的吗?” 贺廉这回真急了,他在三兄弟里岁数最小,年轻人如何能受的激将,此刻锁链一挥,照定薛太岁头上打来。 贺永波知道是计策,急忙呼喊:“三弟,莫要理他......” 只是这声呼喊却是晚了,那锁链在风中摇摆不定,未击中薛太岁的头颅,反而将脖子缠绕了一圈。 薛太岁哈哈大笑:“你个枣核脑袋的蠢物,脑仁小果然不灵光,这是风力,傻蛋,你有本事杀爷爷吗?还是赶紧回去跟你爹一起喝粪汤子吧,那滋味,真香!” 贺廉大怒,口里喊道:“我勒死你个满嘴喷粪的货!” 他这一用力,可是坏了事情。 薛太岁一身铜头铁骨,就怕他不用离,此刻借着这股子力道,一顺身子也来在了龙卷风的中心,四周禁锢之力顿时解了。 薛太岁大手一张,瞬间拉过韩昭烈与刘知节,此刻三人心意相通,那光武兵魄发出阵阵光晕。 忽然半空之中一声龙吟,东方一条金龙,分为头、腰、尾三段,破空而起。 韩昭烈对于法术研究颇深,此刻突然惊觉:“真命天子的龙气?” 三段金龙立时破了漫天的黄沙,龙头直奔薛太岁而来。 吭哧一口,直直咬中了薛太岁的肩头。 薛太岁身负金翅大鹏雕的血脉,对于龙之一物颇为反感,右手一记重拳打在龙头之上,那龙头呜咽一声,顿时消散,只留下少许金色光华直直入了薛太岁的鼻孔之中。 薛太岁大感厌烦:“可恶,可恼,走开,走开!” 那龙尾却是让韩昭烈抓了个正着,他知道此乃大补之物,直接吞吃入腹,一阵金灿灿的光华自身体上腾空而起。 刘知节却是得了龙身子的中段,仿效韩昭烈,将那半截子龙身光华吞吃入腹。 一时间手掌之中的红绿两把宝剑,发出动人心魄的鸣叫,直接将周围的黄沙扫荡一空。 三人功力顿时大涨,合力一击,一道金芒扫向贺氏兄弟。 那贺氏兄弟本就带伤,奄奄一息,无非仰仗妖法才短时间内功力大涨,此刻如何能抵挡对手夹杂真命天子龙气的一击,顿时周身骨断筋折,狂殴鲜血,纷纷掉落尘埃。 龙卷风虽破,奈何风无定向,韩昭烈、刘知节、岳武彰三人也被吹得七零八落,不知所踪。 岳武彰与张燕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两人一路快步飞行,急冲冲朝着刘知节掉落的方向而去。 薛太岁身子沉,一旦落地“砰”的一声,将地面砸出一个无比巨大的深坑,他大喝了一声,鸟浮之法,却是五兽桩中的一招,此刻腾身从坑里跳出,一道白线踪迹不见。 这却是薛太岁机警狡诈之处,他深知危难之地不可久留,儒家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说法,哪有在敌我未明,自身全无防备之下的情况,贸然让生人接近。 只是未料想他这一走,却也引来了麻烦。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三十七章 太监 恶煞当朝第三十七章太监薛太岁跑出去半里地,方才发觉身上疼痛难忍,更为可怕的是一身元气竟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正在急速消失。 暗道原来那股子龙气只是暂时破阵用的,仿佛并未增强功力,而且有借有还,短暂功力提高必有后遗症。 当下腿脚发软,再也奔跑不动,一屁股坐在林间小溪旁边,仿佛连抬手都困难万分。 忽然耳目一紧,发觉前面森林之中不同寻常,口里一阵冷声: “出来吧,何必鬼鬼祟祟。” “哈哈哈哈,不愧是薛太岁,耳目果然灵便!” 一行十人,都穿着青丝铠甲,一般的样式,面带镔铁护脸,唯一能够区分的就是高矮胖瘦不同。 此十人如同黑暗之中的鬼魅,悄无声息聚集在薛太岁周围。 薛太岁一皱眉,暗想此十人功夫相当不赖,料想绝无可能提前埋伏,那阵龙卷风诡异非常,如何能刚好在此地埋伏等我。 他正自思索,却听见一个深沉的声音,仿佛故意哑着嗓子说道: “薛太岁,真是冤家路窄呀,你刚巧身上有主人需要之物,识趣的,还望你乖乖交上,免得我十人动粗。” 薛太岁此刻正自判断十人的来历,从这欲盖弥彰的打扮,故意伪装的声音,显然是自己熟识之人,那么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此十位高手如此挂怀呢? 想罢多时,薛太岁从怀中拿出那枚光武神兵,戏谑看着十人: “你们想要的是这个东西吧?” 那为首的怪人一笑:“不错,世人皆说薛太岁狡诈如狐,果然如此,嘿嘿嘿嘿......” 薛太岁哈哈大笑: “咱已经知道你十个人是什么鸟了,再看你那故意伪装的声音,应该是宫中的太监之流吧,啊,洒家没说错吧,或者叫你们阉党?” 那十人身子一震僵硬,未料想如此伪装还被他识破,此刻看着薛太岁要捏破光武兵魄做最后一搏,不由得也是一阵害怕: “别,别,你别弄破那个东西,主人回去还要交待。” 薛太岁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此刻气定神闲: “主人?赵金英放着好好的大内总管不当,却要你等密谋此物,看来真是野心不小呀。” “你休的啰嗦,只需告诉我等交还是不交?”十名太监此刻已然有些不耐烦,但是又有点投鼠忌器。 一来薛太岁武力不低,若再结合光武兵魄,不知道会闹出十名幺蛾子; 二来赵金英只让他们来寻光武兵魄,并没有说让他们杀薛太岁,可是这逼急了,光武兵魄一旦产生神兵,配合薛太岁奋力一击,却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再者,即便现下用强,逼迫薛太岁就范,可是这光武神兵那拿回去也就大大损失了价值,因为自己身气血元力产生的神兵,别人好像并不好用,与凡铁无异。 思前想后,这十名太监并不敢轻动,决定看薛太岁的行事,再做打算。 薛太岁知道此刻示弱绝非良计,咬着牙强行站立起来,一把从怀中掏出金光灿灿的光武兵魄。 尽管已经被小狐狸啃食了不少,但是仍旧是还有鸽子蛋大小。 薛太岁一咧嘴:“赵金英大总管要的可是此物?” 那为首的太监看见此物,光华夺目,顿时两个眼睛多冒出了精光: “呵呵,薛太岁还是识趣,既然已经拿了出来,料想不会让我等为难吧。” 他试探了一下,想要用手去接,但又恐有诈,左顾右盼,然后紧紧盯着薛太岁的脸,想要看出些端倪,只是那张凶神恶煞一般的脸上,除了平静,再无半分表态。 两人还在僵持,忽然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莫要让此人拖延时辰。” 为首太监一阵警醒,嘿嘿笑着: “薛太岁,这光武兵魄你交是不交?如果不交,我等大可以给你按上一个身怀异宝,其心必异的罪名将你诛杀。 这里山高林密,料想也没其他人看得见,况且以一敌十,只怕你现下还真是没有这份能耐。” 薛太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鸽子蛋大小的光武兵魄用力扔进沙土之中,脸上一片冰冷:“想要取金珠,自行去挖吧。” 为首太监鼻子都气歪了,虽然他在宫中伺候各个主子,但那些都是龙子凤孙,金枝玉叶的天家血脉,如何能在在粗鄙武夫面前屈尊降贵。 他咳嗽一声:“后面的,你们谁来挖这个金珠?” 哪里料想场面尴尬,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应。 为首太监暗骂,这些随从都是大内司礼监调用过来的公公,向来和自己不睦,料想巴不得自己被眼前这个大个子屠杀了,他们好借机上位。 只是赵金英大总管吩咐的差事又不能补办,此刻只好暗气暗憋,自己俯下身去,用手挖那沙土,一边挖,一边讪笑: “我说薛都尉,咱们可是明人不做暗事,你可不能急眼,暗下杀手,这样可违反了的英雄气概。” 薛太岁冷哼一声,竟是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那金珠入土不深,薛太岁此刻半分力道也无,故而为首太监片刻就将那枚金珠收在怀内。急忙一个飞身倒退,回到了自家阵营。 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又起:“薛太岁此刻绝无半点功力,正是灭口的好时机。” 为首太监一愣:“你怎知晓?” 那人嘿嘿怪笑: “以他的勇力,怎可能只将金珠打入土中如此浅显?再者,刚才就是杀你的最好时机,他没有出手,料想是自身功力不够的缘故。” 为首太监一想正是此理,此刻想起刚才自己奴颜婢膝的情形,心下着实懊恼,正要找回场子,却发现薛太岁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心下不由得又惊疑不定。 大声喝问:“万一这厮故意使诈,诱我等上钩,又当如何?” 那阴测测的声音嘿嘿冷笑: “亏你还是勤政殿的掌班大太监,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我方十人,他只有一人,就算功力具在,你还怕他反手不成?” 为首太监此刻却犯了难,本来金珠到手,赵金英大总管吩咐的任务已然备齐,现下走人也可以说是功德圆满,只是想起方才自己撅着屁股在众人眼前挖坑半天,着实是受了大辱,如果一声不吭就此离去,以后也别想见人了。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三十八章 天命 为首太监转念又一想,回头对着那个高瘦的太监厉声言道: “你为何不出手去试薛太岁?偏偏要杂家去弄险?” 他心里打定了对方是要借薛太岁之手除去异己的想法。 没料想那高瘦太监却不受挤兑,嘿嘿笑着:“我们又没有像狗一样撅着腚挖坑,这个坑你添是不填跟我等没有半分关系,要不是赵金英大总管的敕令,凭你梁如海能调的动司礼监的太监吗?” 梁如海暗骂此人阴险,这一声张,真是把自己的身份彻底暴露了,这劳什子的行头穿着还有什么用。 几个太监一阵的互相推诿讥讽,时间早已过去了好多。 最后那梁如海心下一凛,当前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故而双眼一阵凛冽: “嘿嘿,薛太岁,不管你是真无力,还是假装诱敌,杂家这回定然要试试你的斤两,如果你不敌,黄泉路上莫怪杂家,接爪吧!” 太监身形一动,手带罡风,一道阴厉的抓痕照定薛太岁头罢拿着光武兵魄,领着还残存的三个太监,急匆匆消失在树林之中。 要不多时,山下卷尘飘至,一条雄健衣影滚落马鞍。 金冠耀眼、赭袍飒动,正是领军的千手千眼程铁渊。 这位御骑营的左军头领约莫二十许,至多不超过廿五岁,浓眉大眼,肌若古铜,额间一点殷红的赤色凝神,眉头一动,眉心便深刻如镌,身长膀阔,猿臂通肩,英伟之余更显矫健。 他靴一沾地,身若离弦,倏地掠过高槛,上衣的云肩两隅飞锐,形如鹰翼,衬与内袍的双肩团纹织锦,像极了蹬甲披膊,兼有大将剽悍与书生斯文,宽大的袍袖猎猎舞风,胜似振翅鹰飞,煞是好看。 程千渊一掠而至,单膝落在薛太岁身前,俯首道: “迎驾来迟,惊动大人,千渊罪该万死!” 薛太岁手掌轻挥,淡淡说道: “后军大营距此逾百里,你算来得快啦,起来罢。” 那引路的红色小狐狸,此刻一跳脚钻入薛太岁怀中,毛茸茸大尾巴直挠薛太岁的鼻孔之处,一时间弄得他莞尔大笑。 程千渊这才卸了身上的担子,避开了薛太岁的威压。 一旁的程万牛大声问道: “薛大帅,那光武兵魄端端的好物件,为何便宜那些阉贼,你此刻下令,万牛千里追杀,定然要那几个鸟厮知道我斧头的厉害。” 薛太岁此刻咬牙起身,站立在小丘之上,迎着猎猎的北风,一头红发被吹散的飘飘扬扬: “我只是为了印证一件事情。” 程千渊也不由得来了兴趣,手牵马匹来在近前:“敢问薛帅要印证何事?” 薛太岁头望悠悠苍天: “咱自李家军行伍出身,不过区区一个伍长,自入江湖以来,累有奇遇。 漓泉寺得大藏般若经,蜀山锁妖塔见武煞帝君,京城金阁寺遇西域大喇嘛。下科场武中榜眼,文中探花,太白宗问道以救天下,如今为朝廷征战疆场屡立奇功。 咱自信一个普通人绝无如此造化,洒家倒要看看,这丢失光武兵魄之后,上天如何对待咱这个信奉了极恶道之人。” 众人闻听此言都是一愣,忽见天边远处,两道金光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飞快来到,破空之声甚急。 众人眼前一花,竟然是两枚光武兵魄,将薛太岁围绕起来,仿佛两只欢愉的鸽子,翩翩起舞。 舍一得二! 薛太岁仰天哈哈狂笑:“天命果然在洒家,天佑太岁!哈哈哈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三十九章 圣女 攻城,奋力攻城,投石车,西南方向,四十五度转角,长三百米,宽一百五十米,放! 投石车一阵阵挂着火光的巨石,如同天外飞蝗,一股脑打向安阳城内的墨家屋。 那石头屋子本就残破不全,被张燕的铁矛削去房顶之后,更加破败,此刻残存的法力早已不能够应付如此强度的硬攻。 “冲呀,杀呀,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杀呀,灭了青阳教匪,杀光反贼!” 屠彬指挥军队,迅速包围墨家屋,全城之中,由于朝廷军马的介入,立时喊杀声整天。 凡是手里拿着器械的人一律按照青阳教匪对待,唬的百姓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镰刀锄头,不及时的均被军马斩杀。 屠彬率领前锋铁骑营,已经瞬间包围了墨家屋,手搭凉棚,隔着石桥观察,但见那墨家屋内黑暗异常,此刻却突然燃起了烛火,摇摇曳曳,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但显然屋中有人! 周围军队被这诡异的现象惊吓到了,迟迟不敢进屋,实在是不知道是何种妖法竟然能够保证石屋不被投石车砸毁。 屠彬眯缝着眼睛,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忽然,里面传出一阵悠扬顿挫的琴声,使战火纷飞的杀场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屋中传出一名女子的声音,紧接着琴音响起,调了调弘,停了一会,似是在将断了的琴弦换去,又调了调弦,便奏了起来。 初时所奏和一般市井之内的琴师调调并无不同,到后来越转越高,那琴韵竟然履险如夷,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便转了上去。这一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温柔雅致,屠彬虽不明乐理,但觉屋中女人所奏,和宫廷乐师所奏的曲调虽同,意趣却大有差别。 屋中女人所奏的曲调平和中正,令人听着只觉音乐之美,却无其他乐师所奏热血如沸的激奋。奏了良久,琴韵渐缓,似乎乐音在不住远去,倒像奏琴之人走出了数十丈之遥,又走到数里之外,细微几不可再闻。 屠彬聚拢声音大声问道: “屋内何方奇女子?可是青阳教匪吗?为何不现身一见。” 那屋中沉寂了半晌,突然飞出一般的声音: “妾身乃是青阳教圣女,来此间不过为了传播教义,拯救万民于水火,大人贵为摄政王,难道不知道民贵君轻的道理吗? 为何一率兵入城就大开杀戒,这与青州马匪又有何分别?” 此声音隔着石屋墙壁传出,却如黄莺一般悦耳动听,阵阵低沉,片刻高昂,绝然是一片春季盎然之色,料想那发声的女子定然是绝美,也必然通晓各种音律,就是宫廷女官,能胜其者也不多见。 屠彬此刻起了争辩之心: “小女子口说大言,想你年纪轻轻,才有多大见识,本朝禹献皇帝天聪圣明,治下文武足备,故而可享此花花江山。 青阳教韩五庚不过自封的草头天子,到处扇动饥民流窜,以妖法逞不臣之心,说什么民贵君轻,难道这些刁民聚众生事,攻打县城就是合法的行为吗? 青阳教匪所到之处,杀官造反,荼毒天下生灵,说朝廷军队与青州马匪无异,我却问你,难道青阳教造的杀孽就少了吗?若是你们这些教众,一个个奉公守法,本王又何必率领这几万大军,日费万金,与尔等争杀多日。 你一介女子,量也造孽不甚,孤王不与你计较,但是须跟随本王进京,面见天子陈述尔等的过失,到时候自有大理寺亲自问案,谁是谁非天下自有公论。” 那女子噗嗤一声冷笑: “天下自有公论?敢问这天下是何人之天下?民为何人之民?官为何人之官?摄政王手握大权,难道竟然把天下苍生和万岁的恩望对立起来而谈吗?那小女子敢问摄政王,您又是怀了一颗什么样的心思?难不成与金銮殿上那称孤道寡的禹献皇帝,要分庭抗礼吗?” 这小女子言辞犀利,句句戳中要害,摄政王屠彬本来胸怀天下,志向甚高,素有肃清寰宇,并吞天下以窥王室之意,此刻被一小小女子说破,不由得胆战心惊。 偷眼环顾左右,但见都是自己的亲兵卫队,稍稍安心,但是看见燕须陀远远向这里眺望,暗叫不妙,莫要别燕须陀听了去,可是大大的不便。 屠彬知道越发拖延下去,对军心必定不稳,若是哪个暗探再将此间的行藏报告给当今圣上,御史们的口诛笔伐那是吃不消的。 于是乎大怒: “呔,无耻妖女,已然城破将亡,还在这里妖言惑众,你就不怕本王将此地付之一炬吗?” 那娇媚的声音又起: “摄政王手提数万大兵,连我一介女流尙不敢见,又如何能夺取天下,可笑呀可笑,世人都说的英雄人物,原来也是闻名不如见面。” 屠彬远非是毛头小伙子,区区几句激将法的言语并不能使她如何。 奈何那女子的声音仿佛有一种淡淡的幽怨之感,让人欲罢不能,屠彬非要揭开此人的真面目不可。 故而甩镫离鞍下马,昂首阔步就要走进石屋子,看看到底何人装神弄鬼。 一旁燕须陀急忙劝阻:“摄政王不可亲身涉险,万一青阳教匪狗急跳墙,不可不防。” 屠彬一阵大笑: “有吾儿屠元让在,怕者何来。莫说区区一介女子,就是千军万马,吾儿视之如同土鸡瓦犬耳!” 随即喝了一声: “金吾卫指挥使屠元让听令,保护本王速速进到屋中。” “儿臣遵王命!” 屠元让披着一件虎皮的披风,护着屠彬,昂首阔步走进了石头屋子。 石头屋子被断壁残垣所遮蔽,屋外的阳光只能说半射入,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一张古木桌子,上面放着一尾焦琴,青布窗纱罩着俩个朦朦胧胧的女子。 一个身材爆款的女子正自抚琴,身旁站立一个娇小的侍女,腰中别挂着一把匕首。 屠元让的心放了下来,凭他的感知已经清楚的知道此地并无什么禁制,也无妖法或者大阵,就是眼前两名女子而已。 料想凭自己的身手,别说两名女子,就是十名壮汉,杀人毙命也不过三息的工夫。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四十章 圣女 摄政王屠彬望着眼前的绝色佳人,此刻嗓音变得沙哑: “既然本王已来在你的地盘,何以托大,竟然坐而不拜? 难道你在韩五庚处学的就是这般礼仪吗?” 那女子并不为摄政王屠彬的气势所动,只是停止了操琴,向一旁的侍女吩咐道: “可可,去,给大将军端一盏我们自家煮的暖心茶。” “是!” 那名娇小侍女端过一个五彩珐琅器的茶杯,上面描绘的八仙过海的彩釉,一缕清香从茶碗之中徐徐飘出。 摄政王屠彬一阵错愕,饶是他饱经风霜,面对眼前这敌友不分的茶水,却是产生了迟疑。 那操琴女子仿佛并不急躁,专门等他喝过茶水再行攀谈。 这一下子反而把摄政王屠彬将军将住了。 他自小本是行伍出身,自是不讲究什么锦衣玉食,粗茶淡饭只要合口味,吃来便是。 只是如今贵为摄政王,如何还能像以前一样胡乱饮食,稍有不慎,就是落了个天下大乱的局面。 记得李十朋当年就告诫过他,摄政王身兼天下苍生社稷,身死是小,天下苍生为大。 自己终究是老了,人老了总是容易怕死,自己已经不是四十年前的屠大胆了,那时候,只要李大都督剑锋一指,指到哪里,哪里就是他屠彬的战场。 记得当年镇北都督李崇信有句名言,主辱臣死,将辱兵忘。 自己就是凭着这股子不怕死的劲头,一路从一个骁骑校尉,直直做到了领军都护,做到了边城总兵,做到了行军大总管,骠骑将军,然后是征东将军,大将军,直至今日的摄政王。 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当年敢于应对千军万马,雷霆面前不变色的屠彬竟是换了一个人? 他赌气想要端起茶碗,但是忽然感觉那杯子仿佛竟然有千斤之重。 身死是小,误国事大,怎能不考虑,怎能不思量...... 就是李大都督在此,也未必敢饮下这杯茶水。人呀,想找起理由来,那真是千千万万。 摄政王屠彬正自犹豫,忽然屠元让走过来,一把拿起茶杯,尽皆饮尽杯中之水,大喝了一声: “好茶!” 一股子青气自头到脚穿了通透,屠元让隐隐感觉自己随时可以突破飞升境,入天地一体的境界。 摄政王屠彬唯恐儿子有事,急忙冲向前去,一把拉住屠元让,元气源源不断输入: “元让,你没事吗?” 青纱窗帘之内佳人语笑: “青阳教汇集天下十二位武学宗师气运精血的佳露茶奉送摄政王,此中有十二人一生的武学感悟,未料想倒是便宜了贵王子,真是,看来人的命天注定,半点不能强求呀。” 摄政王屠彬自打进入这石屋中来,处处落于被动,偏偏对方一介女流,并无半点武力威胁,而自己佩剑悬刀,屡屡受挫,真是大煞威风。 此刻沉着脸吼道: “莫要以为如此小恩小惠就会让本王放你,在江湖之中你们讲究恩怨必报,奈何本王上受朝廷君恩,下承万民生死,如此恩惠只好来生再报,今日你这贼女子休想逃脱。” 一阵娇声咯咯浅笑: “我说过要逃脱了吗?恰恰相反,本圣女正要入镐京,拜见当今禹献皇帝,谈谈天下万民的归宿。” 摄政王屠彬一愣:“就凭你?” “刷拉”一声,青色帷帐打开,里面的女子款款走下莲台,好一个童颜巨胸,一脸娇嫩之色,只是身材比例夸张的不像话。 摄政王屠彬年过六旬,早就对男女之事不堪重负,此时却也发亮了眼睛。 屠元让血气方刚,在面对佳人之时也失去了他杀戮道的一贯冷静,竟然面红耳赤起来,逐渐呼吸粗重。 摄政王屠彬大怒:“妖女,休要用此鬼魅之术。” 那如仙如妖般的女子此刻却一阵浅笑: “两个号称英雄的男人,却也如此惧怕女色,真真是让天下英雄笑掉大牙了。 小女子,青阳圣女叶玲珑拜上,这是我的侍女张可可。” 摄政王屠彬早就了解青阳教的各类情报,听说教主韩五庚麾下正是有一个奇女子收为干女儿的,就就叫做叶玲珑,此刻见了本尊面孔,真真是惊为天人。 摄政王屠彬此刻强自镇定: “姑娘,看你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既然做了青阳教匪,我这就要擒拿与你。不过陛下你是见不到的,到了京城大理寺,刑罚之下,只怕你是天上的神仙也要折服。” 叶玲珑一笑: “摄政王只管抓我去面见当今圣上好了,至于杀刮存留,悉听摄政王尊便,至于见到见不到禹献皇帝,你我可都说不准呢,呵呵呵呵。 只是摄政王如今春秋已高,王子又是响当当的天下恒勇无敌将,难道摄政王就真的甘心只做一个王爷吗?” 白发苍苍的摄政王忽的悲伤起来,是呀,自己一生谨小慎微,跟随李崇信南征北讨,朝廷又受制于丞相赵无咎,好不容把这些政敌都打倒了,偏偏又闹起了青阳教,四海不静。 自己虽然身为摄政王,整个天下一大摊子事就没一件让自己顺心的。自己还有几年活头,不如趁着现在位高权重,让自己头上再无管制,岂不是随了一生的报复。 摄政王屠彬突然警觉,觉得被人耍了,自己怎么就会奈何一个小女子不得,让她牵着鼻子走。 冲着屠元让一摆手: “把这妖女带走,打造囚车,装木笼,还要竖起两杆小白旗,就写青阳教匪圣女已被朝廷拿获,看着小娘皮一路之上怕也不怕。” 叶玲珑一阵欢笑:“随你,随你,对待俘虏正要如此。” 一旁侍女张可可突然冲了上来,手中抽出了匕首,似要护卫叶玲珑。 摄政王屠彬眼眉一皱: “你不过小小女童,念你年少无知,这便放你了,回家去吧。” 未料想张可可一阵激动: “我家就在青阳教,爹爹妈妈都是如此,我也以身入教,终生服侍圣女,你若敢对圣女无礼,我给你拼了。” 说着刷刷刷,舞了三层剑花。 屠元让刚要出手,却听见叶玲珑一阵发号施令: “可可,不可忤逆摄政王,你既然愿意跟随,料想朝廷大军也少不得你一个小女孩的饮食。” 说罢转脸对摄政王屠彬一笑:“摄政王,这就押着妾身回京城吧。” 摄政王屠彬一摆手: “元让吾儿,速速将此人押入囚车,这个小女孩,嗯,就带着一起上路吧。” “那民女就谢过摄政王了。” 摄政王屠彬离开石头屋子,身后是叶玲珑的盈盈下拜。 边走还在想叶玲珑那句话: “难道摄政王就真的甘心只做一个王爷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四十一章 战后 “大哥,大哥,刘家大哥,你在哪里......” 岳武彰与张燕,翻遍了附近十里八村,山沟河滩,就是找不到刘知节。 自从那场大黄沙的龙卷风过后,两人一刻也没停歇,此时已经找了两天两夜。 “大哥,大哥,你在哪里......” 张燕还自呼喊,突然树梢之上一个土黄色的布袋子砸落他的头顶。 他为人火爆脾气,刚要叫骂,却见树梢上挂着一人,显然是已经昏迷了。 张燕一看,正是刘知节。 慌忙大叫:“二哥,快快来呀,大哥昏迷了。” 岳武彰三步变作两步,急匆匆来在树下,两人将刘知节救下树来,岳武彰随身的鹿皮袋子里有上好的黄酒,此刻拔出木塞,一口口喂给刘知节。 刘知节哎呀一声,这才悠悠转醒。 睁眼便瞧见是岳武彰与张燕二人,他自身修行底子不差,此刻一个翻身竟然站立起来,大声问道:“我军如何了?青阳教匪散了吧。” 张燕哈哈大笑:“仗都打完两天了,你这大哥真是个后事醒脑。” 刘知节揉了揉眼睛:“那朝廷让你我兄弟如何安置?咱们的军功可救林睿尚书吗?” 岳武彰递过黄酒皮囊:“大哥放心,朝廷军马已经开拔回京了,韩昭烈韩国公率领三万韩山靠回转苏州去了。薛太岁的御骑营一切安好,摄政王临走让你代管豫州防务,这是守备大印,你我兄弟可以大干一番了,哈哈哈哈。” 刘知节略感心安:“哎,可恨我在此昏迷了两天,竟然连跟众位同僚道别的机会都没有,看来还是先遵守朝廷号令吧。” 张燕畅怀大笑:“就是,有了红毛秃子留给咱们的一千兵马,老张和二哥再去招募一万乡勇,不怕下回青阳教匪再来捣乱。” “哈哈哈哈......”三人均是大笑不已。 黄河浅滩之处,贺永波三兄弟法力耗尽,又被薛、刘、韩三人合力一击,那天子龙气着实凌厉,此刻也只剩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了。 唯独老儿贺康伤势稍轻,但要说起身治疗,那也是大大不能。 三人正在琢磨如何脱离困境,未料想催命的阎王来的如此之快。 半空之中一阵黑猫的嘶吼之声,随后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一个黑发俊美的公子出现在眼前,手里的一张小方帕,不停擦拭这嘴角,将刚刚咳嗽出的血擦抹干净。 贺康已然是惊弓之鸟,此刻大惊失色,暗道此人当真好功夫,竟然连我等三人的监听秘法都瞒了过去,看样子还不知道在此地隐藏了多久才现身。 那俊美公子邪魅一笑:“各位青阳教的当家的,小可乃是北朝行军司马哥舒文绣,得知几位今日败退,特地晚来来了些,借你们身上一物使用,不知各位肯赏脸否?” 贺康暗骂,我三兄弟已然是快要过世的人,你直接上来取便是,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但他还是保留了一丝争取活命的机会,吭哧瘪肚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公子但有所需,只要我三兄弟能帮上忙的,尽管去取。只是希望阁下能把我三人送往临近医馆,也好积些阴德。” 贺永波早已大骂起来:“老二,你糊涂了,对方乃是北朝蛮子,如何能与我中州子民一条心,北蛮子,休要耍什么阴谋诡计,有种就来杀了老子,想让老子就范,做梦!” 哥舒文绣抿嘴一笑:“还是大当家的看得开,早已瞧出我不怀好意,的确,在下借的就是你们三人的项上人头。出来吧,蓝掌教。” 三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个女子趾尖稍一用力,重心前移,小腿随之虬紧,膝弯腿筋拉直,若隐若现的大腿亦绷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宛若雌羚飞蹬。 之所以如此清楚,乃因全无遮掩,女子惯着的裈裤、裙袜等,在她身上付之阙如,粉雕玉琢的长腿近乎裸裎。 她并非什么都没穿。 女子之鞋十分殊异,鞋底如一只娇巧的船形硬台,跟高而前低,脚掌平置台上,仅以侧带系起。虽穿了鞋,雪白的玉趾、饱满的脚背、浑圆的踝骨,乃至脚跟无一不露,形同裸足。 小腿腔上覆有一片金甲,长至膝下,同样环以侧带,腿背悉数镂空;虽负重甲,小腿仍与赤裸无异,曲线肌肤一览无遗,令人难以喘息。 女子手持金杖跨过高槛,动人的娇躯终于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下,她全身装扮,大抵与那双金甲凉鞋相类。虽系肩甲,肩臂却无寸褛;半截式的胸甲与裙甲遮住了私密之处,甲下却空空如也,不但露出蛮腰玉脐,胸甲裹起一双盈盈玉胸,连甲弧上堆出的雪白半球都黏人目光。裙甲前后虽有两片裙纱,行走间腿根若隐若现,比裸身更引人遐思。 贺康本为青阳教掌旗使,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一向自诩胆大,也不禁傻眼,手按伤痛之处,暗自昨舌:“这甲与镂空的亵衣有何不同?是哪来的妖女,做这等迷惑人心的装扮?” 那女子却是吐沫着一嘴紫黑色的唇膏,后背纹身一只剧毒的蜘蛛,此刻笑吟吟道:“三位大真人,小女子乃是江南五毒教教主蓝天媚,刚调试新毒盘丝绕,就请各位尝尝。” 那声音欲拒还迎,若不是三位青阳掌旗使有几十年功力在身,此刻只怕早已被勾了魂去。 蓝天媚身法奇特,仿佛一只爬行的蜘蛛,四脚着地,迅速来在三人眼前,一一接吻。 三人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黑,阳气瞬间被吸尽了,变成三具死了不能再死的尸体。 蓝天媚手举匕首刀,“噗噗噗”三声,将贺氏兄弟的人头尽皆砍下,交到哥舒文绣手里:“好哥哥,这件事我做的漂亮吗?” 哥舒文绣爱怜的一楼香肩:“漂亮,漂亮,你可是帮了我们北朝的大忙,你就不怕江南绿林道追杀你吗?” 蓝天媚一阵花枝乱颤:“怕什么怕?南北两朝争雄,跟我有什么相关,我只要你这俊人整日里陪伴就好了,咯咯咯......” 哥舒文绣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将三颗脑袋交于蓝天媚:“你再帮我跑一趟腿儿,把这人头和书信交给御骑营的薛太岁,就跟他说当日白云山之恩已报,他日疆场相见还望手下留情。他一头红发,是个秃子,身材又高大,又壮实,着实好认的。” 蓝天媚一阵扭捏:“就听好哥哥的,我送信去了。” 一道魅影,刹那消失在夜幕之中。 御骑营的军帐之内,薛太岁一面读信,一面看着座子上血迹未干的三颗人头,不由得捏着下巴怪笑起来: “哥舒呀哥舒,现在就给自己留退身步,你这不是对北朝大汗,忒也没信心了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四十二章 灾民 “老张头,听说了吗,朝廷把青阳圣女抓起来了。” “听说了,那可是个大好人呀,从黄河到青州、兖州、徐州,甚至江南的老百姓谁没受过圣女的恩惠,青阳教不是给咱百姓免费治病的嘛,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抓人?” “就是,就是,听说这朝廷一贯昏聩,前朝的时候来李大都督也给杀了,那可是屈杀了英雄,如今又要杀我们的恩人,这朝廷的混账王法,真是没边了。” “是呀,谁说不是,如今青阳教一铲除,谁给咱们供应神仙土呢?不行,我们得把圣女娘娘救回来。” “我们跟李大当家商量好了,上京请愿,让皇帝陛下放了圣女娘娘。” “带个把的跟我去,怕死的留在家里当孬种!” “去,我张老头也去,我的命都是圣女娘娘给的,这么一把岁数了,还能活几年,没有神仙土,我全家明日就得死!” “走,进京跟小皇帝说理去!” “走呀,反正怎么都是死,怕什么!” “去特么什么去,你老棺材瓤子一个了,你这一走,家里怎么办?啊,我问你呢,呜呜呜呜,我那苦命的闺女,你爹这是要上刑场呀......呜呜呜呜......” 越聚越多的灾民百姓,此刻尾随朝廷的大军,一步步喊冤叫屈。 本来朝廷马军走的甚快,奈何后面跟着一辆囚车,里面就是所谓的圣女娘娘叶玲珑。 朝廷军马每到一地驻扎,必定有大量的饥民前来送钱送粮,就是为了见圣女娘娘一面。 就是自己家里穷的就剩下一碗饭,也要拿来相赠。 这前后漓漓拉拉竟有几十万的灾民相随,最后大军干脆开不动了,所谓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身后的灾民还没甩掉,前方城池的百姓早已蜂拥而至,就是要看圣女娘娘一眼。 “娘娘,我家媳妇要生产了,您可得请老天爷保佑,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呀。” “圣女娘娘,你前年来过,还说喜欢李二家的醋烧鱼,我这就给你带来了,你倒是尝尝呀......” “娘娘,您这这是受的什么罪,哪个不长眼的昏官给您锁起来了,我找他论理去......” 突然,受困的囚车队伍前面尘土飞扬,一个报事官兵飞马而来:“诸位乡亲,奉摄政王钧名,尔等不可在此停留,阻了大军归期,那是要入大牢的,往诸位速速离去,不要逼官兵抓人。” “摄政王?哼,俺们没听过,小老百姓也不认识那么大的官儿,要抓人,好呀,我们十几万人让你们当兵的抓,来呀,抓我呀。平日里打北蛮子,抵挡西域吐蕃没见你们怎么英雄,吓唬起老百姓来,一套一套的,来呀......” 为首的张老汉敞开了胸膛,露出了古铜色的胸肌,身后的一干子百姓无人退却,一个个反倒欺身向前来了。 那传令官兵吓得腿直打哆嗦,“仓啷”一声,拽出了腰刀:“你们,你们不要上前......” 一干子百姓纷纷将官兵包围,一个个围着不走,眼见就是事情越闹越大。 军马前面,摄政王紫色华盖的大马车,足足有八匹骏马向前拖行。 声旁两匹雄壮的黄骠马上骑乘的是屠元让,他这人每次出行必然脚踏双马,否则单独一匹马不足以承载他的力道。 摄政王摄政王屠彬打了打马车窗的梆子,车马立时停了下来。 他一挑帘拢,望了望身后的闹事百姓,一记白眼儿露出厌恶之色:“元让吾儿,把李十朋和薛太岁找来,这闹得成双马话!” 说罢放下了帘拢,屠元让打马去了。 紫色马车之中甚是华贵,里面宽敞明亮,正中央摆放着柳木桌案,四处都是书柜。 两边坐着李十朋和薛太岁。 摄政王摄政王屠彬一笑:“尝尝吧,今年蜀中进贡的血橘,剥开带血丝的,据说清甜可口,西蜀郡王梁俊达送来的,据说三年才能结果,就是两篓,送给圣上一篓,我一篓,裴槐老太师都没没粉呢。” 薛太岁剥开橘子,果见里面几瓣之上血丝环绕,如同人的血丝牵线一般,放入口中,一缕清甜。 隧而开口问道:“梁俊达封王了?” 摄政王摄政王屠彬点点头: “是的,这厮剿灭了西蜀巨寇刘举,圣上一高兴就让他国公进封郡王了。” 薛太岁沉吟不语,暗想本朝非皇家血脉不可封王,封个公爵尚可管制,毕竟地盘太小。 这异姓封王就可割据,这若是开了先例,那还得了。 土地兼并,百姓困顿,原本蜀中号称沃野千里,天府之国,这么三折腾,两折腾,只怕也就没什么以后了。 摄政王屠彬却是没懂薛太岁愣的什么,笑而开口: “怎么?眼热了?大侄子文武双全,好好的跟着本王立下几个军功,封王封侯还不是指日可待,羡慕什么。” 李十朋也在一旁搭腔: “就是,这次太岁剿灭豫州青阳教匪,立下偌大战功,听说圣上已经召开内阁会议,枢密院要将你进位二品车骑将军,领青州都督呢。 不到三十五岁就封了二品官,官至封疆,我那时候还是个郡丞呢,哈哈哈哈,真是青年登高位呀,羡煞旁人。” 薛太岁一脸疑惑看着摄政王屠彬,摄政王屠彬略微一笑: “是我给陛下进言的。 本来依照你的功劳,陛下要加封你从一品奋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是我给挡住了,年纪太轻,不易过分卓拔,也好让那帮子御史闭嘴,免得给你穿小鞋,参奏你个屠戮百姓的罪名,那就不好了。” 这话里话外隐隐都是恩威并施之意,薛太岁如何听不出来,急忙挠头大笑: “洒家只想早点剿灭青阳教那杆子神棍,还朝廷一个太平,可没想当什么劳什子都督。” 摄政王屠彬也笑了:“知道,知道,你薛太岁是一心报效朝廷的人嘛,我还能不知道,只是没兵没权你如何报效? 这眼下的各地灾民闹得车前马后的,早知道真不如把那个女子处决了,倒闹出这么大的麻烦。” 此刻马车厢之内沉寂了,三人都吃着橘子,谁也不发一言。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四十三章 护送 一言不甚,满座皆惊,惊的不是那个人,而是整座天下。 摄政王屠彬终归是沉不住气了,开口问道: “你俩人都是出了名的智多星,赶紧给本王拿个主意,这灾民围堵大军,违了大军行期不说,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 李十朋手里捏着橘子皮,似有斟酌,缓缓开口: “要李某说嘛,这个女子民间影响力似乎颇大,在外面囚车一路上招摇过市,却是不大妥当。为今之计,只好将此女子收押起来,寻一可靠之人,轻装简从,速度秘密押往镐京,一旦到了京城,上有陛下天聪独断,下有老太师裴槐与林睿尚书运筹帷幄,他们都是老户部出身了,再加之魏邢斌久掌刑名,定然能让此女子乖乖就范。” 薛太岁听了半晌,早就知道李十朋这甩包袱的意思,嘿嘿一笑:“摄政王可怕担骂名?” 摄政王屠彬刚才闻听李十朋的建议,早就心动,突然被薛太岁这么一问,顿时怔了一下: “大侄子所言何意?” “我是问摄政王怕不怕身后骂名?” 摄政王屠彬捏了捏太阳穴,眉头深锁: “怕,以前不怕,现在怕得要死。 哎,这人呀,又想掌权柄,又想当圣人,这世间如何才能有这两全之法。” “摄政王不该怕,为了朝廷江山社稷,纵然身赴九幽又有何悔? 眼下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将这青阳教妖女立刻诛杀,以正视听!” 李十朋一笑: “太岁武断了,若是如此,那些灾民聚众闹事又该如何?” 薛太岁眼神一利: “杀!凡是有胆敢勾连青阳教者,一概以反贼论处,摄政王不是也说过,身逢乱世,当用重典吗?” 摄政王屠彬摇摇头: “不可,不可,大军杀青阳教,那是奉了圣旨,若是诛杀灾民,那,那与屠夫何异?” 薛太岁起身冷声道:“难道摄政王就不怕引火烧身? 此女子明显是个祸害,若是一入镐京城,必然引起更大的波澜,到时候圣驾就在京城,恐怕成了肘腋之患,不了之局,万一惊扰了圣驾,摄政王罪过可能更大,不如现下一了百了。” 摄政王屠彬此刻和李十朋都静静吃着橘子,似在思考着什么。 薛太岁冷笑了一声: “看来摄政王已经有了主意,那好,洒家这就去准备车马,护送这个妖女入京,十日内镐京城下与两位大人不见不散。” 摄政王屠彬眉毛一挑,已经面显喜色,刚要说话,却被薛太岁举手制止: “摄政王升职我为青州都督一事洒家感激不尽,但请不要遣散我御骑营兵马,薛某日后还有大用。” 一阵北风袭来,马车厢内顿时寒冷之意大起,两人眼前一花,薛太岁已经不见了踪迹。 摄政王屠彬对着李十朋苦笑一声: “此人真是狡诈异常,你这明升暗降的主意,不好弄呢。” 李十朋看着马车外的风雪,长叹一声: “唉......自从认识此人起,我就知道他早晚必是天下出类拔萃的人物,只是到底是国之栋梁,还是天下奸贼,我是真说不准了......” 一辆黄铜柚木的大车,该如何?难不成要反手握刀?” 薛太岁哈哈一笑: “小女儿当真聪明,却是要反手,利刃在外。 匕首刀两个要诀无非刺、抹二字,怎可当了钢刀使用,乱砍乱杀成个什么样子。” 张可可反手握了匕首刀反复挥动两次,果然觉的顺手了很多。 转过头来看着薛太岁: “可是我听人家老武人们讲,一寸长一寸强,我这样反手握刀,岂不是距离更短了吗?” 薛太岁点点头: “着呀,就是要短,你别忘了还有后面一句,一寸短,一寸险。 你身子灵活,若要近身冒险一试,手中匕首灵活刁钻,对方使用长大的家伙,回防怎会有你之快,你不是占了先机吗?匕首要诀就在于一个险字而已。”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四十四章 密谈 张可可挥舞匕首又试验了几次,忽的大声喊喝: “光说不练假把式,待姑娘试试!” “嗖“的一声,娇小的身影已经钻出了车窗,一道黑影直奔薛太岁,反手的龙鳞匕手一个抹向反杀,死死抵住了薛太岁的脖颈咽喉之处。 只是那匕首再怎么用力,却是刺不进皮肉了。 薛太岁脖项之中金光一闪,随后将张可可轻轻一掌,击落回北斗车之中: “不坏,不坏,学的真快,只是别忘记最后一条,一旦匕首失手,立刻要抽身而退,再寻战机,不可做了用刀蛮力厮杀的莽汉。” 张可可喜滋滋的拿着匕首,抱拳一个谢字,放下了窗帘,跟自家主子说: “娘娘,我现下可厉害了,本姑娘真是学武的天才,你不是说外面那个大个子是天下用刀的高手吗?也让我制的死死的,哈哈哈哈!” 车内的佳人也不回话,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在看自己撒娇的女儿。 叶玲珑清了清嗓音:“烦请都尉大人进车中一叙。” 张可可顿时不情愿,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相仿:“他,切,一身臭味,要多腌臜有多腌臜,怎可进了娘娘个闺阁车中。” 叶玲珑不再说话,两眼只是怔怔望着窗外,张可可知道再不可违拗,只的撩开窗帘,冲着外面没好气说了一句: “红发大个子,你进来吧,手脚眼睛不要乱动,小心姑娘给你身上来个透明窟窿。” 话音刚落,薛太岁已然出现在北斗车之内。 小姑娘端端是吓傻了眼,揉了揉眼睛似是不可相信。 薛太岁下驴、开门、蹬车几个动作仿佛连贯一般,行云流水,中间不见任何违碍,仿佛在自家的花园之中散步。 要知道此刻车往前行,驴子却是在车的前面,这几下兔起鹘落,没有半点痕迹。 小姑娘心里暗想,难道此人双腿竟是可以任意收缩长短,竟是个变戏法的人物。 叶玲珑倒了一杯茶水: “都尉大人,原先那杯融合天地间十二位武学宗师的武气茶已经给屠元让喝了,眼下这杯名字俗的紧,唤作百障茶,不知道合不合都尉大人的口味。” 薛太岁丝毫不犹豫,一仰脖子将茶水喝下:“好苦!” 叶玲珑一叹:“豪气干云,破除百障,方证大道,竟是比摄政王英雄王多,看来小女子先前是所托非人了。” 薛太岁不动声色: “佛家有云,种恶因的恶果,种善因的善果,洒家本来就是佛门弟子,女施主的心肠如同白纸上的墨迹,清晰异常,洒家何来不敢之说。” 张可可早已笑翻在地: “哈哈哈哈,你这个大个子真是胡说,人家和尚都是光头,你虽然秃了,但是两边的鬓发却是浓密,又来唬的何人?” 薛太岁略微摇头:“小姑娘所言不虚,但是佛门也有头陀一说,正是洒家这般模样。” 张可可却是不信,一扭头瞅着叶玲珑。 叶玲珑吩咐道:“可可,你先去车尾之处与那独臂汉子盘恒些时候,我叫你来,你再来。” 张可可一愣,掏出匕首刀冲着薛太岁一阵比划:“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不然让你这个变戏法的好看。” 气哼哼离车厢而去。 叶玲珑一笑:“都尉大人,也请你的人离场吧。” 薛太岁空中喝了一声:“四娘,现身一见吧。” 只见灯光昏暗的车中,立时出现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雪白的胸前刻画着“刀奴”二字,只是没有双脚,仿佛漂浮在半空中一般。 此刻笑嘻嘻:“没想到这小娘子感官如此敏锐,连老娘的藏身之处也嗅的清清楚楚。” 说罢,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叶玲珑。 然后噗嗤一笑:“这个小娘子好诱惑的身子,如果老身没猜错,定然是合欢宗出身,主子兴致来了,大可鱼水欢愉一番,这合欢宗的女子可是滋味非凡。” 薛太岁咳嗽了一声:“休要罗唣,还不快快归来。” “嗖”的一声,那叫做四娘的女鬼立时变为了一张薄薄的人形纸片,被薛太岁收入怀内。 叶玲珑一笑:“没想到都尉大人还会此东山鬼王门的傅纸神通,可敬可敬。” 薛太岁不以为意:“圣女娘娘也是诸多手段,咱们就别当着真人说假话了吧。” 叶玲珑微微颤动颔首,大眼睛一眨不眨盯了薛太岁一会儿: “都尉大人可知,你我现下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镐京之路非但不是平坦,反而处处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你我二人将身首异处呢。” 薛太岁点点头:“洒家也想到了几分,料想你那青阳教定然不肯善罢甘休,沿途之上定要劫持你这个重要人物。 保密是保不住的,李十朋那个鸟贼估计早就把洒家的行藏大白于天下了。” 叶玲珑一笑:“看来薛都尉也是身在波涛之中不能自拔呀,年纪轻轻骤登高位,难免被心怀叵测之人嫉妒,也是常情。” 薛太岁一摇头:“休要试探洒家,这里面的成破利害你会想不清楚?没的说这些不相干的,你就说打不打算与洒家勠力同心,直达镐京城吧,省的洒家既要对抗外敌,又要小心你这个肘腋之患。” “这正是我要与薛都尉说的,此次进京面圣,我正要看禹献皇帝对于大禹天朝的看法,看看这青阳教闹下去是不是一条断头路,我不为自身着想,也要为天下苍生着想,所以请薛都尉务必促成此事,玲珑在野老荒山,也要为都尉大人焚香祈福。” 说罢,叶玲珑居然盈盈下拜。 薛太岁沉吟片刻:“免了,免了,洒家也不问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韩五庚的意思,也不管你是否惺惺作态,洒家只问一句,你的敌人是谁?” 叶玲珑惨然一笑,那模样竟有西施之美,捧心之状我见犹怜: “整个青阳教四梁八柱,可以说都是我的敌人。 我为本教圣女,自是教主以下第一人,无论新教主继位,还是教内人事任免,都要我点头方可执行。 我死了,就让他们称心如意了。” 薛太岁一愣,原本以为青阳教匪只是把叶玲珑劫走了事,没想到还涉及她的生死。 隧而哈哈一笑: “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不管你说的真假,老薛暂且信你,我是万万不能让你死的,你死了,这所有的屎盔子就都扣给老薛一个人了,做特娘的春秋大梦。好厉害的一条嫁祸江东之计,哼哼,偏偏不让他们如愿。”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四十五章 归乡 叶玲珑此刻仿佛眉头一松,立现妩媚之色,一双柔荑突然牵住了薛太岁的大手: “那奴家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给都尉大人了,只是这镐京城乃是你的地盘,万一你我二人在途中走散,如何还能寻找到都尉大人的庇佑呢?” 薛太岁一把搂过纤腰: “咱的圣女大美人,镐京城外西南五里地老槐树下的李公祠就是御骑营的地盘,城内洛水门是我属下的地盘,此两处最为安全。 莫要再施展魅惑之术,洒家虽说保你性命,那自是无碍的,但我绝非柳下惠,这种呆头呆脑的事情只有刘知节那大笨鹅才做的出来,再要骚扰,莫怪洒家将你就地正法。” 叶玲珑嗤嗤一阵媚笑,手却更加不老实,竟然一直顺着薛太岁雄壮的胸肌摸了下去,直奔小腹,又再次向下: “都尉大人怕些什么?怕和我这邪教妖女有了扯不开的关系? 莫说大人当不的柳下惠,就是现在成就鸳鸯好事,奴家也喜欢的紧,哦,好壮的身子...... 突然,叶玲珑打了个哆嗦:“这,这是什么,怎么你胯下如同蟒蛇一样肥大......” “轰隆”一声,佛光初现,半空响起阵阵佛语,薛太岁宝相庄严,如同护法加持: “女施主莫要自误,南无阿弥陀佛!” 北斗车下的乌鸡岭,离了盘肠山径,“咯搭、咯搭”转入一条笔直郊道,这路说窄不窄,最狭处约容三四辆马车并举而行,路面是车马人步给走出来的,虽然不甚平整,却无碎石断树拦路,比颠簸的山径要好的多。 夹道遍植榆树,早春的花期未止,高大笔直的树冠上光秃秃一片,枝丫如十指聚捧、争相朝天,颇有几分料峭萧索的味道。 举目除了榆林黄土,便是起伏低缓的丘陵。行出数里,仍不见田舍,道上也无行旅骡马,不知怎的,驾车的赵大勇却觉的地景十分眼熟,说不出的亲切,掀帘问道: “薛帅,我们要上哪儿去?” “这条路一直往下走,下一个岔口往东边,就是周口店了。” 薛太岁坏坏一笑:“赵大勇,听说你的家乡有位貌美温柔的姊姊,洒家可要专程瞧瞧。” 赵大勇大喜:“这是往周口店的路?” 薛太岁笑道:“除非你指的是另一个周口店。要不,再个把时辰你就到地方啦! 你有几年没回镐京了吧?” 赵大勇点点头:“我七岁入了李家军,就没再回过周口店啦,也不知变成怎样。” 他此番亡命天涯,最大的遗憾就是临行之前没来的及往镐京城看望昔日的李家军旧部,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乡,为此耿耿于怀。 对薛太岁的安排,赵大勇心中感激,低声道:“真是多谢你了,薛帅。” 若非这一趟,我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们李家军的老部旧,也不知何时能见上家乡父老一面。” 薛太岁贼眼一转,啧啧两声:“我这忙可不白帮。要是你家里还有哪位阿秭不怕嫁给和尚做尼姑,你可得替洒家美言几句。” 两人相视大笑。 “若往西去,过了浮仙镇,可抵赤水古渡;渡江之后你向西去白云山,我则带这青阳圣女入镐京城找摄政王。” 薛太岁笑完,正色道:“不过周口店离孟津也不远,又是你家乡,咱们沿着江岸找个无名渡头,雇一条小船摸过江去,那才叫作神不知、鬼不觉,也省的与青阳教、大将军府那帮爪牙鹰犬硬碰硬。 吴猛带着北斗车向西而行,咱两人与他兵分两路,好叫敌人措手不及,在周口店回合。” 赵大勇喜道:“如此甚好!” 只是赵大勇并没有注意,两队分开之时,独臂的吴猛默默的将那个紫檀老木的刀匣给他背到了身上。 再走片刻,忽见路面变宽,一片平坦。远处地平线的尽头,黄土郊道一分为二,可供三乘并行的大路往西,连夹道种植的白榆都高逾三丈,笔直齐整。 东边却只剩一条黄泥小路,没入一片低矮榆林,林畔搭着一间茅顶草棚,模样虽然简陋,篷子里却是高朋满座,似无虚席,路旁还有乡人挑担卖菜,沿路并置鸡鸭竹笼,反倒比西边通往浮仙镇的大路更热闹。 薛太岁指着草棚笑道:“看来你家乡虽是小地方,乡人却十分勤奋。咱们去歇歇腿,喝碗茶水,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车后一阵马蹄嗒嗒,三骑碎步而来,当先一人大喊: “让开、让开!挡了爷的道,仔细你的狗腿!” 赵大勇心下冷笑:“洒家打狗专吃狗腿肉,看看是谁该仔细!” 不欲生事,将蓬车停在路旁。 谁知那骑马的疤面大汉“吁“的一声勒住缰,持鞭一抽车柱: “你这车瘸的么?要学王八挡路,仔细你的脑袋!” 横过鼻梁的斜疤隐隐泛红,似正呼应着主人的腾腾怒火,恍若一条肥大扭动的滴血蜈蚣。 “是、是!“赵大勇缩成一团,赔笑:“是小人混,大爷莫生气。” 余光一瞥,马上三人都是一身劲装,背弓跨刀,鞍头两侧都是挂着沉甸甸的袋子,马匹蹬跳之间,袋中不住叮当作响。 三人之中一人疤面、一人秃首、第三名虬髯大汉的身前横坐着一名少妇,年纪约莫二十出头,肌肤白腻、容貌娇美,荆钗布裙难掩其丽色。 少妇身子僵硬,面色煞白,瑟缩在虬髯大汉臂间,一动也不敢动,宛若身陷猫爪的小乳鸽。包裹严实的粗布衣襟被扯开一边,露出雪酥酥的细腻粉头,既是修长如鹅,却又极富肉感,裸出的肩线犹如一团雪绵,连锁骨都只是小小一抹,当真腴润已极。 她胸前饱满非常,扎紧的缠腰之上,撑出满满一大片隆起,已是沟壑难分,行进间抛弹跌宕、上下起伏,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手感,仿佛抛甩着半融雪脂,可见双峰之伟岸绵软,极是傲人。 薛太岁在驴背之上望见,面上一阵烘热,恍惚间竟不自觉地拿来与叶玲珑相比。 叶玲珑的躯体比例完美,既纤美又腴润,腰细胸大,双腿有劲,当真是再增建一分便觉有憾,堪称世间绝品。 少妇不及她的灵秀优雅,白皙腻润处差堪仿佛,然丰腴却犹有过之。 至于相貌,叶玲珑之美自非一名村姑可比。 但少妇生的眉目清秀,也算是美人。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四十六章 茶摊 少妇与他目光相触,忽地大颤起来,一双清澈的杏眼中满是求恳,仿佛将行溺毙之人,连一份浮草也不放过。 赵大勇驾着北斗车,偷眼观瞧过来,旁边汉子却一甩马鞭,粗声喝道: “看什么?仔细你的狗眼!一群乡巴佬,擦!” 另一名秃头汉字拨转马头,扬声道: “我说大兄弟,你这也是江湖有名的响马,别跟乡下人穷蘑菇!到前头再歇歇脚。” 一夹马肚,与那名虬髯大汉并辔而行,夹着美貌少妇绝尘而去。 疤面汉子自讨没趣,撂下几句狠话,赶紧拨转马头追上前。 “看样子……这里面别有蹊跷呀......” 赵大勇举手遮头,沉吟道:“那三人似是路匪,鞍袋里装的是抢来的金银珠宝。 马上的女子也是被他们劫夺而来,非是自愿相从的。” 薛帅笑而不答,驾驴前进。 赵大勇见车行愈左,不像要在草棚歇脚的样子,诧道:“咱们便不管了?” 薛太岁微微一笑,低声道:“不忙,再瞧一会儿。” 此时已近傍晚,日头西移,写了“茶”字的店招随风飘扬,气氛悠闲静谧。 那三名路匪一入茶棚,似是钳制了众人的行动,所有人都缩在座位上低头不语,连跑堂的堂馆都躲在一旁,簌簌发抖。 原本座无虚席的茶肆,只剩店外道旁的竹笼里鸡鸭振翅乱鸣。铺子里静悄悄的,一点生气也无。 三匪距着最里头一张桌子,隔着店铺的茅草檐子看不真切,但少妇还陷在虬髯大汉臂间,总是没错。 薛太岁不动声色,催促赵大勇驾车缓缓通过茶肆,并未回头。 不仅如此,北斗车越走越偏,居然驶上了西边的大路,径往浮仙镇的方向行去。 “薛帅!”赵大勇忍不住掀帘探头,急道:“我们不去周口店了吗?” “坐回去!”薛太岁低喝,片刻缓了缓语气,小声道:“先绕绕,晚些再折回去。” 赵大勇从车尾的遮帘探头,他耳目远胜常人,便在风声车轧之间,仍听的茶肆中那名疤面匪大叫:“再跟爷爷顶嘴,仔细你的狗命!” 白光一闪,反手抽出腰刀。 铺里一片惊叫,夹杂着女子喉音,众人似已吓的腿软,竟无一人稍动。 “薛帅!”赵大勇回头大叫。 “坐好!”薛太岁头也不回:“别忙。再瞧瞧……”话没说完,又是“唰!” 一声利落劲响,店中一名坐着的客人忽然没了脑袋,黑影的肩头之上空空如也,应声落地的颅状重物一弹一跳,呼噜噜地滚到了一边去! 赵大勇本欲纵出,忽一迟疑,那落刀的声响,陡地听见女子尖叫,那美少妇身影一晃,已被虬髯汉子压倒。 当下更不犹豫,提着李家军钢刀跃出车篷,飞也似的奔向茶肆,这一地飞鸿,只是一个快字! 铺中的路匪仿佛早就等着他来。 那名脑门光秃头尖如鳗的匪徒擎刀在手,霍然转身:“来的……”末尾“好”字尚在喉中,骤觉劲风压面,脱壳的李家军钢刀“铿”扎扎实实砍在刀上,砍的他虎吼迸血,两臂被一股骇人巨力压往胸口,护手的刀盘撞上膻中穴,撞的他仰天跌出,连着板凳、筷筒,和身撞翻了一张空桌。 另一名疤面客不及挥刀,已被一只甩出的鲛皮乌鞘砸中鼻梁,拖着喷泉似的血箭撞向柜台。便只一停,赵大勇足尖蹬出,箭一般射向挟持少妇的虬髯汉子! “好……好快的身手!” 那秃头汉子毕竟是从潭州菁英中挑选出来、负责这次行动的好手之一,使个“鲤鱼打挺”翻起,吼道:“拦住他!” 环绕虬髯大汉的三、四桌里,各有一名埋伏的弟兄自凳下抽出兵刃,熟铜棍、龙凤棒、月牙刺、凤头斧、子母柳叶刀,五样兵器从五个不同的方位收拢圈子,堪堪在桌前将人拦住。 赵大勇身形被阻,只觉前后左右都是兵刃呼啸,比之于当日李家军血战疆场、无坚不摧的刀枪剑戟,却大有“除却巫山不是云”之感。 凝神闭目,陡地大喝一声,挥刀狂扫,身边仿佛突然冒起一大片银灿灿的溃雪刀浪,泼风涌出,无孔不入! 五人陡被斩了个措手不及,瞬间攻守易位,忙不迭地回过兵刃格挡。 交睫之间,各自接下十几记斩击,一记重过一记,被砍的手足酸软、气血翻腾,每接一刀便不禁小退半步;一轮快斩下来,五名刺客“噔噔噔”退出丈余,颤着肩膀各寻掩护,哪像五任合打一个?简直是个个都被五人合围,几被刀浪灭顶。 这是赵大勇头一次在实战中使用“乱刀快斩”,自是薛太岁传授给他的,威力之大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铺口的薛太岁笑道:“使的不坏。不过这帮东西不是什么上等货色,你捡要害处砍,用不上这么多刀,瞎费力!” 使熟铜棍的那人双手兀自发颤,忽听发话之人已来到身后,回身便是一记朝天势。 薛太师抬脚将棍头踏在地上,膝锤一顶,撞的那人哼都没哼,当场晕死过去。 被赵大勇甩鞘打中鼻梁的那名疤面匪,正捂着伤处扶柜起身,薛帅大喝一声:“躺下!”吼声夹着浑厚的内息,那人仿佛被迎面打了一拳,新伤加上旧创,竟尔鼻血狂喷,后脑直挺挺撞在柜上,这回便没再起身了。 “仔细你的头,别撞傻啦!” 薛太岁踢了那烂泥也似的疤面匪一脚,双手负后,大笑走进茶铺。 躲在柜台后的伙计似被他一啸震的眼冒金星,挣扎探头。 薛太岁“砰“一拍柜顶,笑道:“没你的事儿!躲好、歇息、不挨揍,听到没有?” 那柜台底面是三片柜板钉成的“凵“字形,被他这么一拍,轻飘飘的薄板台子入地寸王,却不摇散。 伙计魂飞魄散,见这红发鬼大手一起,柜上牢牢嵌着一枚银锭子,面与板齐,又惊又喜,忙缩着脑袋将银子撬出,躲回柜底。 “小人省的,小人省的!好汉爷您请自便!”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四十七章 救美 薛太岁伸脚挑了张板凳坐下,见一干刺客不敢妄动,举手亲切招呼: “上呀!大伙儿别客气,快出点力,打死了算你们本事。要不太阳快下山啦,咱哥俩还的赶路,恕不相陪了。” 利剑般的目光四下巡梭,所到之处无人敢撄,往来几遍,仰头打了个哈哈:“大勇,看来他们不打啦!咱们走罢。” 一挥衣袖,便要起身。 赵大勇迟疑片刻,点头道:“好。” 刀尖指着虬髯汉子,对那名脸色苍白的美少妇道:“这位姊姊,烦请你走过来,我们送你回家。” 眼角余光瞅着,以防虬髯大汉有什么动作,转头扬声道: “店铺里外不相干的人,还请先行离开!店家,茶资都看我们的帐,也请先离开罢。” 他担心两人一走,难免连累茶肆里的无辜百姓,欲连店主一并遣走。 薛太岁笑道:“他妈的,净是慷洒家的慨!那银锭够你们全村人喝茶啦,拿了钱还不快滚蛋?”伙计唯唯称是,连滚带爬地摸出了柜台。 除了他以外,所有人却一动也不动。 虬髯汉子仍是紧抱着怀里的美少妇,低头不发一语,茶肆里的其它个人也像被点了穴道似的,垂首低头,安静坐在位子上。整间店铺里里外外,静的悄然无声,只余道旁竹笼里的鸡鸭骚动,兀自呱呱不休。 赵大勇持刀上前,几乎到了能拘着少妇的距离,缓缓伸手。 “姊姊别怕,来!把手给我。” 少妇怯生生地抬眸,浓翘的乌黑弯睫犹如排扇簌簌轻颤,当真是楚楚可怜。 她似曾鼓起勇气,想要挣脱虬髯汉子的挟制,终究还是不敢,细嫩的玉手抬起些个,旋又放落,身子不住颤抖。 那四名刺客各持兵器,散了开来,连秃头汉子也持刀起身,只是慑于薛太岁的武功,谁也不敢造次。虬髯大汉仍是低头静坐,犹如泥塑木雕。 薛太岁冷眼看着,心想:“难不成是被人下了药?” 走进一张板桌,伸手搭上一名端坐不动的庄稼人肩膀,暗中以擒拿手法扣住肩井穴,一只尾指悄悄搭上庄稼人的头脉。 “脉搏、体温都正常。奇怪……“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壶茶,掀盖凑近鼻端。 霎时间,一股奇异甜香扑鼻而来。“不好!”他急忙闭气,猛将茶壶掷出。 “当!”碎瓦四溅,四名刺客如闻信号,一起杀向薛太岁! 几乎在同时,虬髯大汉抬起头来,猛把少妇挟在身后,抽刀直劈赵大勇! 赵大勇早有防备,谁知虬髯大汉的力气大的出奇,两刀交击,赵大勇竟退了一小步,大汉身下的板凳微晃,却未起身。蓦地身后一阵破空声,秃头汉子也扑了过来,大喝道:“看倒” 赵大勇随手格住,“唰!”一声轻响,一股极细极锐利的劲风已至眼前。 杀招临门,赵大勇先折腰、才闭眼,髻顶一触地面,身子便即弹起,挥刀往虚空处一击,堪堪挡下一道狞恶的夺命黑影。 秃头汉子本拟将他一招断首,没想到这大勇竟两度避过袭击,应对之巧简直到了未卜先知的境地。 他出道以来,不知以指间的奇兵格杀了多少成名英雄,从未失手;此番所遇,可说是前所未曾有,不禁坚起大姆指,脱口赞道:“好样!据闻阁下是当年李家军老五营的猛将,看来传闻不假。” 不再假扮路匪之后,他连口气都变的冷严肃起来,说话间左掌不住的空舞,轻锐劲急的唰唰异音此起彼落,伴随着一团伸张驰的乌影,每一下都能截下片块桌板,一截木凳,连瓦制的茶壶杯盅都应声两分,锋锐近乎鬼神。 赵大勇不敢托大,打点精神听声辨位,幸亏他眼力、耳力远远胜过常人,不费什么力气便能捕捉到乌影的动态,避过杀机。 这“甩手刃”难在制程,当然操控也是不易。赵大勇一边格开乌影,一边说: “只是如你这般使,便以乌金玄铁打造,早晚也给弄断。” 另一头薛太岁听的哈哈大笑,那秃头汉益发恼火,恨道:“今日若教你生出此地,我钩蛇袁广全从此江湖上除名!” 左手一收,乌影“啪”!在掌中化成一枚沉黝的圆饼钢陀。 此物名为“甩手刃”,本体是一根极细的精钢丝锯,须掺以乌金或玄铁一类的异质材料,以特殊的锻造之法才能铸成,非是常见之物。 锻好的丝锯连着玄铁打造的圆陀,另一头则接以玄铁指环,可说通体皆是名贵稀有的材料。圆陀的剖面呈“工”字形,丝据缠绕于轴心处,使用时以圆陀的重量离心甩出,断物后还能借由旋转之力收回,十分刁钻难防。 赵大勇曾为李家军兵器营绘制的兵刃图样中,就有这一门甩手刃,当时副都督魏冉还详细解说了制程用法,不意今日却救了赵大勇的性命。 否则以钩蛇袁广全在江湖买命榜中能占一度之地,全靠左掌衫藏的这枚甩手刃,王多成名好手一回头便死于回旋丝锯之下,赵大勇初出茅庐,江湖阅历有限,一旦遭遇断难幸免。 薛太岁以一敌四游刃有余,连一身金刚拳力都没用,一双肉掌打的四人东倒西歪,心思都在赵大勇这边,心中暗忖:钩蛇袁广全?江薛杀手中,似有这一号人物。 难道青阳教以为这种货色,能取本大爷的性命?隐约觉的不对,百忙中拾起地上的钢刀,唰唰几刀杀退四人,将刀掷给赵大勇:“大勇,别玩了,太阳快下山啦!” 袁广全又怒又喜,心中冷笑:蠢!待你接刀,瞧洒家卸下你的一条臂膀! 甩手刃依恃圆陀重量去返,在可预计的轨迹之上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他虽不知赵大勇为何能看破陀刃的去返,但钢刀从天而降,接刀的方位却是无可改变的,只消算准时机出手,赵大勇形同自已把手臂送到丝锯上头。 袁广全本欲以刀缠住赵大勇,伺机打出甩手刃,谁知赵大勇自已粘了上来,李家军钢刀无的泼水难进,单打袁广全似不过瘾,更回头与虬须大汉过招!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四十八章 正主 恶煞当朝第四十八章正主眼看他越打越快,袁广全一念收起钢陀,却再无出手的机会,只能拼命地舞刀接招,稍一迟疑便即遇险,竟连一口气也缓不过来。 眼前的大勇看似一分为二,彷佛他与虬须大汉都各与一名完整的赵大勇对打,而非前后夹攻。又过片刻,袁广全只觉的刀速更快,势头更沉,自已似乎受两人合攻,真气已应接不暇,刀落声却如秋鳞飞散,雨打横塘,叮叮咚咚不绝于耳。 “嚓”的一声轻响,使刀的右手已然中刀。 他速度一慢,赵大勇就变的更快,袁广全心中,已非惊惕两字所能形容,眼中所看、耳中所听,肌肤所感、鲜血所流,全都是刀,或者说是白茫茫一片的刀风刃雪,身如暴雨扁舟,四周呼号咆哮,彷佛无休无止。 他挣扎着舞刀格挡,眼睁睁看着挥刀的手被看不见的刀风劈的血珠飞溅,紧接着刀锋粉碎,刀盘迸开。 到最后,他的刀已毫无章法,只是双手薛乱挥动而已,有左掌中的圆陀及右手残剩余的刀柄对抗漩涡碎搅般的雪亮刀流,然后又被吸进恐怖的漩涡里。 袁广全大叫一声,奋力后跃,居然就这样跳出刀光迸裂的圈子。 他累的跪地哮喘,却难掩雀跃:我挣脱了!我挣脱了!他杀不死我,他杀不死我!掷下右手的断柄,见赵大勇不知何时已双刀在握,转头急攻虬须汉子,雪浪般倾盖崩下的刀风简直就象四个打一个,虬须大汉单臂舞刀,须发猎猎,浑身都是刀痕,若非此人不知疼痛,早已倒地不起。 袁广全见赵大勇背向自已,恶胆横生:“洒家这便收拾你!” 举起左掌,忽觉空空如也,低头才见自已一路拖开了一条凄历血痕,赖以杀人的圆陀甩手刃落在赵大勇脚边,边有四散零落的五根指头。 他怔怔瞧着血淋淋的光秃如鸭蹼的左掌,痛感这才追上了赵大勇的刀速。 袁广全握住手腕倒地衰嚎,犹如浇了滚油的耗子,身子不住翻腾扭动。 而虬须大汉的承受力也到了尽头。 赵大勇大喝一声,右手之刀与虬须大汉的单刀相击轰然迸碎,如当夜与薛帅练习时那样,数不尽的碎片飞溅开来,刺的两人遍体鳞伤。 赵大勇及时停住左手刀,没将大汉连同少妇劈成两面三刀半,岂料那虬须汉子全无痛感,一只手直直穿过赵大勇两面三刀臂之间,由下而上,牢牢扼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手掌大如蒲扇,指若铁钳,要是换了旁人,这一下只怕已给扼的暴目吐舌,碎骨而死。总算赵大勇天生怪力,死死扳住他的指掌,右手松脱刀柄,抓着少妇往身后一抛,嘶吼道:“薛帅!” 薛太岁一腿将四人扫倒,飞身上前,堪堪接住少妇。 少妇软绵绵的缠在他怀里,敞开的襟口透出一阵阵温腻馥郁的幽甜乳香,依稀见的襟里雪峰傲人已极,连乳沟都硬生生挤成清浅一线,酢脂堆溢到了锁骨下,满怀都是绵软玉胸。 薛太岁将她一轻放在一旁凳上,低喝道:“快逃!” 她小手揪紧他的衣角,呜咽道:“我腿软啦,站不起来。” 两排浓睫轻颤着,杏眼一闭,怕的滑下泪来。 眼看赵大勇单膝跪地,面色胀紫,薛太岁当机立断,让少妇斜倚着凳上另一名僵坐的茶客,双足连蹴,封了地下四人的穴道。 正要飞身去救人,忽听少妇一声惊叫,原本坐在她身边,似被迷药制住的那名茶客,陡然间动了起来,回臂将她攫入怀里。 薛太岁应变极快,回身一掌拍去。 这掌轻飘飘的不带风声,茶客脖子一歪,右手扼着少妇粉嫩的脖颈,左手挥掌相迎。 双掌相接的瞬间,喀啦,一声,茶客的右臂骨应声折断,呆滞的面上一阵扭曲抽搐,忽如游园梦惊,入世还阳,表情突地丰富了起来,一怔之后,倒地大声喊痛。 薛太岁将少妇拉过来,脚尖一踢茶客背心,踢的他晕死过去。 他心中一凛:奇怪!这人出手不像全无武功,掌法确是一流好手的架式,怎地内力如此不济?将少妇安置于另一张桌畔,阴手将周围人等的穴道都点了。 脑后“啪”!一声劲响,薛太岁捡起地上的长剑一格,飕飕飕的一阵,鞭索绕着剑身缠卷几匝,鞭梢忽朝薛太岁面上一昂,喷出一股腥臭毒液。 薛太岁须松脱长剑,侧头避过,长剑被鞭索拖了回去,那奇异的鞭梢兀发出“屐屐屐屐”的单调的声响,一边扭曲颤动,宛在活物。 鞭索的末端是一只缠了鞣革的长柄,彷佛遍生鳞片。 握着鞭柄的,正是原本缩在柜台下直打哆嗦的茶肆伙计。 伙计一揭鞭子,从响尾鞭梢下取下长剑,青白的面孔原来不是出于害怕,而是天生如此。 长长鞭索如水一般流下,像蛇一样盘起,环着身周籁籁抖成了偌的圈子。 薛太岁只看了鞭子一眼,便知这茶肆里所有东西,都在那条鳞皮响尾蔡的攻击范围之内,无论躲到那一处都难以幸免。 而鞭索不比刀剑,在技艺精纯的人手里,鞭梢轻轻一扫,便能带下一块新鲜的皮肉,瞄准人身如咽喉、软骨、腰肾等柔软处,轻则筋摧肢残,重则杀人取命。 他见识过天门鞭索一脉的能为,对长鞭的威力知之甚深。 安排这样一个人埋伏在此,终于让薛太岁能稍稍正视这场逼杀。 在少妇与大勇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然而只消一动,毒蛇般的响尾鞭稍所点,可能是他的双眼,可能是少妇的咽喉,抑或大勇的后腰命门。 这赌注稍微大了些,至少超过眼下所能负荷。 他将手脚放软,四肢百骸松到了极处,强摄起焦急之心,面露微笑: “所谓真人不露相,搞了半天,总算等到正主儿啦。” 他把全身的灵活者集中到面上,除了夸张的表情,四肢五体就像半截枯木,静的毫无生机。这为使对方的杀气失去目标。在这种情况下出手,对方形同把先机交到他的手上。 “伙计”淡淡一笑,青白的脸上波纹不惊,既非惊异,也无欣喜,同样是一片死寂。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四十九章 长鞭 “薛大爷客气,我定是犯了什么错,否则方才那一鞭,原该取了薛大爷的性命。” 口气自尊自大,神态却无懈可击。伙计想让薛太岁觉的他是个忘形之人。 薛太岁暗叹一口气,在对手的秤盘上添了一枚砝码。 “银锭”他笑的一派轻松:“我以金刚禅力”的掌劲,将银锭打入台中,岂是一名乡下茶肆的伙计能徒手撬出? 可惜阁下稍一不察,居然在这种小地方露了陷,要不方才那一鞭,又或是那鞭稍之毒,我可能真的躲不过。” 那人想了一想,还是摇头:“这就没法儿了,要杀薛大爷,我真需要那枚银锭。” 薛太岁脸色一微变,强笑道:“是么?就算你练有听声辨息的奇功,可以从外物受的形貌、变化、以及残留的真气,准确测出施力者的根基修为、内息特性、甚至是外人所不知的运劲法门,难道我就不能诓骗你吗?” 那人淡淡一笑,面如霜映。 “除非薛大爷只出一成功力,如此听声辨息难免误着。” 薛太岁额沁豆大汗珠。 身后不远处,赵大勇气息将尽,仍扳不开虬须大汉的手掌,喉间迸出痛苦呜咽。 薛太岁并未回头,额汗却更加明显。 趁他偶一失神,伙计单臂一抖,环绕周身盘成数匝的鞭索飕然飚出,如风似电! 薛太岁本能地一跃而起,锐利的鞭风掠过身侧,爆出一蓬碎布白花! 薛太岁自半空跌落,抱着左腿连滚几圈,从靴筒外扯落一条被打烂的厚革绑腿,衣裢之下仿佛是金刚铁骨。 鞭稍只不过轻殷过腿侧,却把皮绑腿、靴筒、裤管等一并打烂,但是仿佛扫到了铁柱子上一般。 长鞭宛若神龙,凄历的破风声临空矫矫,盘绕着扫向后颈,鞭梢扫过虬须大汉手肘,骨肉应声二分! 肘臂被削断的一瞬间,指掌肌肉一缩,赵大勇被断手扼的仰头拱腰,如钢片般结实的身体用力蹦紧,剧烈抽搐,齿缝间迸出长长的闷嚎,似将断气。 “大勇!”薛太岁忍痛爬起,赫见鞭索旋绕而回,硬生生拉掉了一名端坐之人的首级,又朝自已卷了过来! 他奋力一跳,脑门却撞上了茶棚的茅顶横柱梁,刀似的鞭风再度从右小腿侧掠过。 他摔下地面挣扎着滚了开来,又从衣褂下拉出一条破烂扯裂的皮绑腿,瞠胀的双眼溢满血丝,脖颈红肿粗大,口里不住发出“荷荷”声响,涎汗同流,点滴如注。 鞭风着体之痛,竟似连薛太岁也抵受不住。 原来那人鞭梢喷毒的伎俩只是一条计。 只有武功练不到家的人,才会用毒当作辅助。 然而响尾鞭梢的却是使对手错估其本领的陷阱,以他的鞭法造诣,根本不须用毒。 “可......可恶!” “青阳教韩五庚府账下,只有一名使鞭之人” 薛太岁几将嘴唇咬破,万般艰难地说:“敢问阁下,是不是靖波府内知名,人称神鞭无敌的古云飞古老爷子?” 他此番来同青阳教对战,早已将敌人的情报摸的一清二楚。 那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方才拉掉的那颗脑袋,才是靖波府神武校场之主神鞭无敌古云飞。 古老爷子使的是一柄四尺十三节的宝塔雷神鞭,与在下的响尾鞭大相径庭,薛大爷只怕错的离谱。” 言下之意,是指雷神鞭大不如响尾鞭了。 薛太岁依言望去,果见地上那颗头颅皓发银眉,下颌方正,深刻的嘴角抿着一抹果毅刚强,更像是传言之中年近六旬的神鞭老英雄。 然断首处乌紫一片,并无惨血,面色也已微微发青,显是死去多时。 “在下莫沧海,人称“响尾蛇鞭”,乃是青阳教下镇北旗主,区区贱名,敢辱薛大爷清听。”薛太岁当然知道神鞭无敌的成名兵刃是一口三十六斤重的硬鳞钢鞭,先前不过是随口套话罢了,岂料竟套出了古云飞古老爷子的首级。 须知青阳教主韩五庚的幕府之中,多是东海靖波府的武林名宿,那帮世家子弟专声闻过宝,真要较量手底下的功夫,薛太岁所忌青阳教一人。 倘若这名自称“响尾蛇鞭“莫沧海的神秘杀手是青阳教所派,杀了同幕为僚的神鞭无敌古云飞,青阳教那斯如何向青阳教主韩五庚交代? “你究竟有什么企图?“薛太岁咬牙道: “青阳教派你前来,你却杀了古云飞古老爷子,难道不怕青阳教处置你?“ 那“响尾蛇鞭”莫沧海面露微笑,淡然道:“谁说古云飞是我杀的?待薛大爷死后,世人只知神鞭无敌古云飞是御骑营都尉,金刚指力的薛太岁薛大爷所杀。 此中因由,自是耐人寻味。” 薛太岁见他并未否认,心中一凛: “这批杀手,果然是青阳教的人!怪了,他们从那里弄来这些个旁门左道?” 首疑已释,余话慢来,眼下当以救人为先。他径自扶桌站起,一跛一跛走向赵大勇。 莫沧海见他大刺刺地背对自已,青脸骤寒,薄唇一抿,响尾鞭裂风旋动,唰的划开冰冷凝肃的空气,这回不现牵制下盘,鞭梢直取薛太岁的后脑! 薛太岁的身形,倏然消失不见。 鞭梢却未落空,薛太岁原本所在处飞来一条板凳,响尾鞭一击之下,登时爆成飞粉。 木屑尚未落尽,又是一条板凳飞至,正撞上鞭劲疾吐。 顷俄之间,长鞭接连击碎数张桌椅,整间茶铺烟尘弥漫,如堕五里雾中。 莫沧海反应极快,手腕一抖,响尾鞭旋绕而回,将前后门守的水泄不通,心中疑惑: “奇怪!他双腿已伤,怎能如此神速?” 忽听薛太岁大笑:“想不通么?瞧瞧这个!” 莫沧海一闻声息便即挥鞭,感觉便是打到了什么东西,却无法辩清。 犹疑间,一物破雾掷来,他以鞭卷至足畔,只觉入手颇沉,却是薛太岁被打烂的皮绑腿之一,裂开的绑腿夹层里露出一条条泛着钝光的长锭子。 “这是铅条!”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五十章 杀手 莫沧海一身艺业全系于“听声辨息”这门奇妙武功,出神入化的鞭法不过手熟而已。 真正使他百战不殆,以及买命榜中位列前沿的,其实是这种无孔不入精准神秘的感知术。 从目标战斗过的现场,用过的兵器,甚至摸过的一只茶杯,睡过的一床枕席,便能洞悉其根基深浅,内息特性,犹如裸身示人。 一出手便能攻其最弱,是足以令世间所有学武之人提心吊胆的梦魇。 “刺探”与“估算”正是响尾蛇鞭莫沧海最可怕的克敌法。 现在他赫然发现,自已严重低估了薛太岁的修行造诣。 以他留在银锭上的内息推测,这人绝对不可能拥有这般神出鬼没的轻身功夫,简直,简真就像白日移影,梁间滑行的幽魅一般! “且慢!留在银锭上的内息,银锭......” “听声辨息”的估算,几乎不可能出错。 除非只出一成的功力,如此则难免误差。 他不敢相信薛太岁那掌只用了一成之力,但逼命一瞬,已不容犹豫。 莫沧海是一名相当出色的杀手,相信条理而毫不固执,随时保持调整的弹性。 他无法看穿薛太岁鬼魅般的行踪,却知赵大勇身处何地,长鞭“唰“地一挥,欲使围魏救赵之计。 蓦地银光一闪,鞭柄上突然失去重量,长长的鞭索应声飞去。 能由柄索相连之处,一剑斩断舞动中的长鞭,除了高超的剑术,精纯的内功,更一等一的手眼身法。 他忽然想起,天下五大剑派之内,传有一部名唤“律仪幻化”的轻功,据说练成之人不仅能平地飞行,易形换位,更能增益根基,使内力修为一日千里。 倘若薛太岁练成“律仪幻化”,则继太白宗祖师白太坚之后,数百年精通此功的观海第一人! 莫沧海终于失去一惯的冷静算计。 他汗流夹背,却仍不肯放弃,从鞭柄中抽出箱霜匕,转身接战。 薛太岁为剑柄磕飞他的匕首,左掌划了小半个弧,轻飘飘地印上莫沧海胸膛,浑似流萤不沾羽,点对发劲若雷霆,轰的刺客血雾醺天,仰头倒飞出去! “瞧好了!这才是真正的的金刚掌法,莫沧海这个强敌终于倒地,薛太岁不敢耽搁,飞也似的掠至赵大勇身边。 扼在赵大勇喉间的断掌青筋纠结,肌肉一束一束贲起,几近扭曲,显然已在离体前被人施了某种刺激筋脉的怪异手法,五只铁指皮绷骨立,如痉挛般剧烈收缩,牢牢嵌入颈间肉里,勒的肌肤透出青酱紫色,颈动脉浮凸鼓动,犹如陷网之鱼。 赵大勇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身子微微抽搐,似将断息。 薛太岁本以为无巧不巧,细查之下才知连莫沧海挥鞭断手,都是整个狙杀行动的一环,勒颈的断掌难以取下,若以刀剑硬将它支解,势必伤及赵大勇的颈脉,进退俱是两难。 它拄剑而起,目光阴霾,忽地摇影掠出,长剑架上一人的颈侧。 “站起来。” 利剑加颈,那人乖乖起身。薛太岁神色森冷,押人回到赵大勇身畔,厉声道: “解开那双手上的禁制!再玩什么花样,休怪我无情!” 那人咯咯掩口,笑的花枝乱颤:“忙什么?人都咽气啦,救了也白搭。” 雪白的襟口颤出一片眩人的白影,竟是那名美少妇。 她一反先前抬眸颤抖、楚楚可怜的模样,明明容貌衣着均未改变,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柳眉斜撩,杏眼灵动,红艳艳的樱唇微微噘起,衬于酥白雪腻的傲人身段,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小小的鹅蛋脸儿看起来十分年轻,还留有一丝芳华正茂的青春少女气息,妩媚的模样却十分老成,浑身满溢着瓜熟蒂落的少妇风情。 薛太岁冷冷一笑,美少妇忽然颦眉轻呼,白皙的颈背已被剑尖刺破,沁出一点饱腻殷红,更衬的肤光胜雪,倍显精神。 “你再多说一字废话,我便削掉你一只右耳,数道三你还不动手,便再添一只左耳。 耳朵削完了就换鼻子,鼻子削完了再换手指。” 他冷冷的道:“一!” 美少妇咬牙狠笑,心不甘情不愿地握住断掌,也不见动什么手脚,那铁一般揪紧的五根指头忽然松开,赵大勇胸膛一鼓,仰头呜呜吞息。 “大勇!你怎么样了?”薛太岁不敢贸然撤剑,低头急唤。 赵大勇双目紧闭,四肢瘫软,尚不能言语,但胸膛不住起伏,呼吸渐复如常。 薛帅稍稍放下心来,好不容易又有了说笑的兴致,斜睨少妇: “不容易啊你,那两位什么什么蛇的卖命火并,还不如美人籣指一拂,我是走了眼。 姑娘是哪条道上混的,也拿个青阳教的好处,来干这卖命榜的营生?” 少妇轻拂膝裙,娇娇一笑,哪有半分杀手卖命,道中火并的模样? 举手投足浑似初为人妇的邻家少女,春风满溢、含苞吐蕊,说不出的娇羞衬喜。 “奴家姓傅,名叫傅宝宝,也有人管叫血罗刹的。 她歪着粉颈微颦柳眉,支颐侧首: “这个诨名儿,奴家不喜欢。从前奴家的爹爹,都喊奴作宝宝贝贝,你……你若是答应不告诉别人,奴家……也让你这么叫。” 说着雪颜蒸霞,连颈间都泛起淡淡酥红,当真是肤如凝脂,动静都掩藏不住。 薛太岁看的目瞪口呆,几乎忍不住替她鼓掌叫好。 美貌的女子他见多了,烟视媚行有之,风骚放荡有之,可在利剑加颈之下还忒爱演,又演的如此生动自然,既娇羞又妩媚,此姝可说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但“血罗刹”傅宝宝这名号,他却十分陌生。 若非信口薛诌,其后必有难以测度的来历。 袁广全持有珍稀材料铸成的怪兵,莫沧海鞭法高明,更练有难的一见的奇术“听声辨息“,还有把玩着半截断臂,言笑晏晏的美貌少妇傅宝宝……打从进入茶铺以来,可说是到处都透着古怪。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五十一章 傀儡 薛太岁正转心思,却见傅宝宝单手托腮,满目依恋缠着他撒娇。 “奴家到底是哪露了馅儿,教薛大爷看破了手脚?” 薛太岁冷笑道:“你换了村姑的妆扮,却忘了换鞋子。” 傅宝宝笑道:“这个不算。不是忘,是别人的鞋儿奴家实在穿不惯,脏也脏死啦!薛大爷眼也忒贼,这便让你给盯上了?” 薛太岁哈哈大笑。 “瞧了你双红绣鞋,也算眼贼?你费心乔装改扮,却忘了襟里的那件织锦桃红小兜,可不是寻常村姑能穿的上。要说露馅,那处露的才多哩!” 伸手往胸前一比,夸张地划了个棉被叠山似的大弧,一双贼眼色迷迷的,口中啧啧有声。 傅宝宝才知自己一番照作,老早就被他识破,平白饶上了亵衣奶脯,让薛太岁大饱眼福,不由的双颊滚烫,一路红到了雪腻腻的胸口肌肤,连忙伸手揪紧衣襟,怒极反笑: “薛太岁,奴家记住你了!” 舞袖拂去,那断掌骤然一合,悠然又锁住赵大勇的喉头! 薛太岁挺剑急掠,怒喝:“你干什么!”却已救之不及。 她侧首让过,颈畔曳开一抹细细血痕,点足退到了虬髯大汉身后,两双玉一般的小手翻飞如蝶舞,“啪啪啪!”连拍几掌,原本端坐不动的大汉猛一抬头,残剩的左臂如电挥出,抄刀堵住了薛太岁! 薛太岁硬闯不过,连发数招,那人始终身不离凳,臂膀、腰腿给抹了几剑,攻势丝毫不减。宽阔的肩后只露出一双清澈妩媚的翦水瞳眸,那傅宝宝裙飘袖扬,竟也未作壁上观,只是身形被虬髯汉子遮去大半,看不清她究竟做了什么。 薛帅想起先前虬髯大汉与大勇鏖战时,使的是断掉的右臂,一般的灵活自如,犹如惯用之手,世上又几人能左右开弓正反皆能?除非时背后有人操纵!登时醒悟:“是你搞的鬼!“ 虬髯汉子身后,传来傅宝宝银铃般的清脆笑语。 “来,薛大爷!快来见过阎王山飞鸣寨的当家,人称“铁斧撼宇“的王季山寨主!” 她咯咯笑道: “在奴家近期炮制的傀儡之中,这具时最满意的了,筋血畅旺,走脉灵敏,搬使起来利落称手,可惜被你们弄坏啦!” 东海境北的阎王山薛太岁没去过,飞鸣寨的恶名倒是闻名已久,据说是一伙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剧盗。 当下无所顾忌,剑尖一颤,于重重刀影中,“噗!”灌入那虬髯大汉王季山的胸膛,直入烧红的刀子刺入牛羊脂,长剑透背而出,挟着鲜烈横猛的血腥气。 傅宝宝“咭“的一声嗤笑退走,饱满晃荡的酥胸距染血的剑尖仅只一寸,小巧的绣红鞋尖若蜻蜓点水,蜂鸟寻花,粗布外裳下红裙翻舞,婀娜的身影又没入垂坐的人影当中。 薛太岁不欲缠斗,正要俯身救赵大勇,背后一名茶客又挥掌攻来。 薛帅火冒三丈:“躲在人肉盾牌后头,算什么好汉?” 傅宝宝两双素手按在茶客背门,左旋右转,既像浣纱又像揉茶,腰如摆柳,乳生惊涛,说不出的诡丽动人。 百忙之中扑哧一声,抿嘴笑道: “薛大爷傻啦?奴家本不是好汉,只是个弱女子。 只是坊间传闻,薛大爷是个惯会用刀的,如今怎么这宝剑也耍的有模有样,看来终归不能尽信人言。” 茶客只是寻常乡人,不比恶贯满盈的王季山,薛太岁不欲伤他,倒转剑柄,肘接臂弹之间真气鼓荡,左臂便如铁鞭一般,抡风直进。 人肉傀儡不知疼痛,筋骨强度却远不如一干武林大豪,登时被打的踉跄倒退,溃不成军。 傅宝宝咋舌:“好横的拳掌!薛大爷打死人啦。” 将茶客一推,双手虽离背心,他却依旧蹬腿挥拳,朝薛太岁扑去,只是悬丝傀儡断了线,头两拳还挟有些王蛮劲,手脚一旦伸出,再收回时便涣散起来,摇头晃脑一阵,才散架似的五体投地。 薛太岁三两下便摆平了一个,麻烦却未休止。 傅宝宝改变战术,花蝴蝶般穿梭再桌凳之间,绕着薛太岁打转,所经之处东拨一下,西弄些个,那些呆滞的茶客乡人便“登“的弹了起来,挥拳往薛太岁扑去。 也不知她是如何操控,随手轻拍几下,卖菜的大婶、挑担的货郎……怎么看都不像练过武的普通百姓,起手居然也严谨有度,绝不含糊,不分男女老少,打的都是人身要害,招式手法如出一辙。 攒拳并指,动作精准细腻便是薛太岁武功高强,亦不敢逞强硬受,投鼠忌器之余,转眼间即被人肉傀儡围住。 薛太岁久历江湖,见多识广,知道有“躺尸拳”,“役鬼功”一类的武技,专门制人筋脉关节,临阵时忽然施展,能教敌手自掴一记耳光,又或倒踢自己一脚,被传的诡秘重重,其实只是“分筋错骨”与“借力打力”两门手法的混用组合罢了。 压按特殊的穴位以干扰脉流,触发身体非自主的反应,再使用挪移借力的招数制敌,在武学中又被成为“授形法”。 授形法的原理并不出奇,放眼近日东胜洲,也有几个传承久远的流派对此专研甚深,其中不乏神来之笔,但就薛太岁记忆所及,却无一家与傅宝宝所用的手法相似,效果又如此神奇惊人的。 须知授形法针对,乃是活生生的具有行动能力之人,中招者在打斗之际受制于分筋刺脉,倒分挪移的精妙招式,一时身不由己,并非真有什么鬼神附体,移魂夺舍的离奇事。 而傅宝宝操控的人里,有近乎被下药昏迷不通武功的乡人,有断臂失神全无痛感的绿林好手,这些人在她手里仿佛掌中傀儡,无分轩轾,一般的方便好用,随手一碰操纵自如,能与赵大勇,甚至薛太岁这等高手过招。 如王季山这般数百斤的巨汉,若无自主之力,以傅宝宝之较小婀娜,连教她背着王大寨主走路都有困难,何况时像操纵布偶一般,搬弄着与高手相斗? 任凭薛太岁想破了脑袋,也无法透析其中的手法。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五十二章 蛇蝎 然而,对付授形法却有个颠扑不破的诀窍,百试百灵。 只消避免肢体碰触,又或者以兵刃相斗,便毋需担心被授形法所制; 又或自己的修为远高于对方,自也不怕分筋透脉及借力打力的路数。 薛太岁不惧授形法,却缓不出手搭救赵大勇,渐渐烦躁起来: “我将这里的人全杀了,看你玩的出什么花样!” 傅宝宝格格笑道:“那感情好。只是薛大爷的动作要快些,好一会没气啦,你那小兄弟怕又再死了一回。” 情况危机,薛太岁暗忖:“罢了罢了,今日万不得已,只能少伤人命!” 暗提内元,便要施展极招,忽地腰间一紧,被人张臂抱住,却是先前晕倒在柜台前的疤面大汉。 那人与袁广全、莫沧海时一伙,薛帅自无顾忌,挥掌拍落,打的疤面汉子脖颈一歪,如烂泥般软软垂落,顿时毙命,然而双臂却像铁箍般牢牢箝着薛帅的腰,至死不放,力量大的出奇。 薛太岁目光扫过大勇颈间的短掌,心中一凛:“不好!” 奋力抬腿,踢的疤面汉子的脊背一隆,胸中爆出骨碎的闷响,下盘仍一时难脱。 挣扎之间,五六名茶客扑叠上来,如挂尸般拖住了他左右两臂。 傅宝宝笑嘻嘻的,从重重人影后飘了出来,玉一般的白皙小手隔空盖住他双眼,由上往下一抹。 肌肤虽未相触,但她幼嫩的掌心暖烘烘的,温软滑腻中蒸腾着一股幽兰馨香,正是女子怀腋乳间等羞人秘处,最最动人的芬芳。 薛太岁眼前一黑,明明意识清醒,灵魂却像自气体里被抽离出来,一时间天旋地转。 “薛大爷睡吧!您倦啦,快些闭眼歇息,让奴家好生伺候……“ 傅宝宝的声音似从极远处传来,隔着温暖沉厚的深水,仿佛有回到了孕育化生之处,徜徉在母亲腹中羊水里的摸样。 薛太岁闭目垂首,苦苦与铺天盖地而来的异种沉倦纠缠,意志力终于冲破身体禁制,睁目振臂,将一众纠缠的茶客震飞出去,双手重获自由! 他一把攫住傅宝宝的皓腕,拉至身前,咬牙嘶声道:“你!快撤了那只鬼手!要不……我杀了你!” 呲目垂首宛若兽咆,令人闻之股栗。 傅宝宝被他满布血丝的怪眼一瞪,娇躯不觉微颤。 忽地微笑,以指抚颊,歪着千娇百媚的小脑袋: “奴家在想,这名震天下的御骑营都尉薛太岁,竟有这兽一般的面目?” 薛太岁双目暴瞪,“嗷”一声吼,右掌曲成虎爪,叉向她娇嫩的喉头! 傅宝宝被叉的昂颈悬起,小巧的绣红鞋不住踢蹬,痛苦的神情不过一瞬,右掌微抬,又由上而下往薛太岁面前抹去。 他眼前再度一黑,心神涣散。 便只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窒,傅宝宝双手握住了他的右腕,腕间的阳池、内关两穴如受针攒,无数细小的气针窜进手少阳三焦与手厥阴心包两处经脉,体内充盈的真气却一下子失去本能,并未应运护体,似乎侵入的非是外物,气针瞬间走遍全身,逐一接管各处。 薛太岁满面错愕,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寸寸将她放下,铁一般的虬劲臂膀全不听使唤,仿佛是他人之物。 叶玲珑纤细修长的脖颈犹在他掌间,傅宝宝雪面煞白,饱满的酥胸急剧起伏,神情却毫不惊慌,姣好的唇线抿着一抹淘气的笑容,仿佛恶作剧的逞的小女孩。 “幸亏薛大爷见多识广,奴家才能逃过一劫。” 她咯咯轻笑: “你以为,奴家使的是躺尸拳、役鬼功一类的功夫,薛大爷仗着自己功力精纯,远胜奴家,不怕被分筋刺脉的手法所制,这才放心与奴家拳拳相接罢? 可惜,奴家这门“牵引术”并非是那种唬人的障眼法,是很高深的道法哩!“ 薛太岁全身气血运行如常,真力犹在,却似被封了周身要穴,动弹不的。 偏又与点穴不同,并不是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更像是被人刻意扰乱了输送意志的通道,尽管心中不断送出命令,四肢百骸实际接到的却极少极少。 他紧盯右掌,不断命令它用力束起,扼死怀中笑意盈盈的娇美叶玲珑,平日再熟悉不过的五根指头却只是痉挛似的微颤着,犹如抚摸一般,不住轻触叶玲珑的雪颈。 “你……到底是谁?”薛太岁涨红铁面,额际颈间青筋浮露,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没良心!” 她嗔怪似的瞟了他一眼,笑中带着一抹娇羞,随手从髻上拔下一枚发簪。 “都说与你听了,奴奴名唤傅宝宝。小时候爹爹呀,都管叫“宝宝贝贝”。 那簪子长逾四寸,尖端锐利如针,远看以为是荆枝,通体泛着涸血一般的乌沉钝光,显然是锁功针一类的恶毒器械。 簪头雕成了小小的蛇首形状,昂头吐信,七寸游离,有股说不出的凉腻鲜活。 傅宝宝含笑经簪尖刺入薛太岁右臂根部,约莫肩腋相交之处。 奇的是那个位置并无要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脉点,针尖入肉,薛太岁激灵灵地一痛,左臂突然行动自如,还未动念,已本能抓住簪子;傅宝宝轻按着颈间薛帅的巨灵掌,一眨眼又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簪子分分刺入,一边笑着夸奖: “薛大爷真是好汉子!这锁功针入体最是疼痛,难得薛大爷一声不吭。” 将簪子一搠到底。那处是无筋无穴的三不管,满满都是健硕肌膈,尖针皮肉硬碰硬,痛的薛太岁汗冷浆迸,齿逢间死咬着长长的一声低吼,虎躯剧颤。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咬牙骂道“他娘的!你锁的是哪一门的王八功?刺在这不知所谓的鸟地方!洒家……” 傅宝宝封了他周身大穴,教薛帅硬生生吞下一长串污言秽语。 眼见大功告成,她似是松了口气,从襟里摸出一条细练的小小金坠,重新贴肉带好。 细雪般的颈肌环着一圈金线,意外衬的肤光益白,连金链子的澄黄辉茫也变的柔和起来。鸡心似的实心小坠在腴沃的乳肌上弹跳几下,撞的白酥酥的腻乳一阵震颤,浅细的乳沟被黄金的分量压的一沉,金坠如置于半融的雪花酥油之上,微微下陷分寸,外廓被柔软的乳肌轻轻咬住,不在动摇。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五十三章 乱逃 茶铺另一头,莫沧海扶着撞烂的桌凳颤巍巍起身,惨白的瘦面上溅满点点血珠,模样十分狼狈。 傅宝宝噗哧一笑,挑眉斜眼:“这样还打不死,莫老七,你也好长进了。” “姑……姑娘客气” 莫沧海勉强支起身子,艰难地盘坐调息,破碎的前襟散开半幅,露出内里的缀磷软甲。 若无此宝,他恐怕已毙于金刚掌之下。 傅宝宝走到赵大勇身畔,拢裙侧身蹲下,素手一拂断掌,无根铁指立时松开。 眼见赵大勇双目紧闭,一探他胸口脉搏,不觉惊呼:“哎呀,居然还有气!这人……莫不是九命怪猫?莫老七,比起他来,你可丢脸了。” 她起身拍了拍手掌,一派轻松自在。 “虽有波折,总算完成任务,咱们回去交差吧。” “此……此番姑娘立了大功,却是踩着我碧波岛兄弟的血肉尸体。” 身后,莫沧海突然开口,虚弱的语声冷冽依旧,似是强忍着极大的不满。 “姑娘的牵引术绝学如此阴损,用在那些个无知乡人身上不妨,那地土蛇谭子章却是本岛下属,虽非姑娘的潭州营所辖,却也是青阳教中人,岂能做傀儡来使?” “你还记的我是潭州营的主人?” 傅宝宝面如桃花,丽色生春,笑意却一寸寸褪去。 “从刚才到现在,你喊我姑娘,这便是你们碧波岛的规矩? 我若是口口声声唤何青青作姑娘,只怕你要与我拼命。 还是在你的心目中,躲在部下身后一事无成,要人保护的才是主子,身先士卒的便不是?” “小……小人知错。”莫沧海勉力调匀气息,按膝俯首: “但姑娘的言语辱及本教宗主,恕小人斗胆,不敢再听。” 傅宝宝板起俏脸,冷哼道:“你叫我什么?一犯再犯,掌嘴!” 以莫沧海之伤重,自问没有忤逆他的本钱,更不迟疑,提掌“啪”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扇的淤肿破碎,淌下一抹血污。 “宗……宗帅恕罪。” “方才若不能的手,再来便是你了,何况是地土蛇谭子章?” 傅宝宝冷道:“任务失败,生不如死。此间的取舍思量,还轮不到你冷老七来教训本帅!” 莫沧海无语。傅宝宝懒的再理他,一脚踢的赵大勇翻身俯卧,敲了敲背上的宽扁刀匣,自言自语道:“这里头装的,不知是什么事物?” 抓着他后头衣领,一把提了起来,不觉诧异:“怎地这般沉?” 她自由修习牵引术秘术,一遇活体便随手施展,别的小女孩玩泥狗木偶布娃娃,小傅宝宝玩的却是活生生的小鸡小鸭,年岁稍长一些,举凡婢仆乳娘和猫狗驴马,在她眼里俱是傀儡玩偶,是闲坐无聊,闺阁呢语间可以随手把玩,自得其乐的事物。 那牵引术的奇特内劲如千丝万缕,动念即至,她伸手往赵大勇后头一拂,牵机劲便似丝虫入体,赵大勇双目兀自紧闭,身躯却站立起来。 傅宝宝一手按他颈椎,另一只小手自琴盒的缝隙间摸进背门,气针与赵大勇周身的气脉相接,轻轻往前一推,赵大勇便垂头走到薛太岁身边。 “来,同薛大爷打个招呼,薛大爷可疼你啦,为了你弄到这步田地,好惨呢!” 她任意推挪,还真让赵大勇举手挥了几下,一边操纵,还侧着小脑袋同他说话,恍若玩着心爱布娃娃的小女孩,捏细的语声别有一番童趣。 薛太岁要穴受制,神智却十分清醒,暗骂:“他娘的!这小娘皮疯的厉害,洒家真倒了八辈子的霉!” 傅宝宝继续对赵大勇自言自语:“来,听话,给姐姐帮个手。” 小手运化推移,赵大勇弯腰伸手,插入薛帅臂下,将他直挺挺的举了起来。 傅宝宝笑逐颜开,喜道: “真是亲宝宝!你比王大寨主根骨更好,是天生的傀儡之材,姐姐带你回岛,练成了钢铁无神身,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 侧耳做倾听状,忽地俏脸飞红,笑哧一口:“呸,你这小坏东西,净转些下流心思,好不要脸!” 薛太岁听的毛骨悚然,欲冲开被封的穴道,无奈那枚锁功蛇簪刺的蹊跷,一运功便痛的浑身汗湿,却一无所获。 傅宝宝笑道:“薛大爷真是好汉!要不是你非死不可,用来炼成钢铁无神身,定也好用的紧。” 笑顾莫沧海:“我先走一步了!” 那尾钩蛇若没咽气,记的一并带上,莫误了与当家的约期。 莫沧海双掌横叠胸前,兀自盘膝调息,右颊高高肿起,面色阴沉,并未接口。 傅宝宝嘻嘻一笑,玉臂舒展,控着赵大勇往铺外走去。 骤然几声嘶鸣,硬蹄刨地如铁,原本拴在铺外的三匹骏马不知何时竟挣脱了束缚,甩鬓狂奔进来! 傅宝宝失声惊呼,连忙一拧小腰避了开来。 危急间不忘运掌一推,以防刚到手的玩具被踏的四分五裂。 当先那匹灰白大叫驴冲入铺里,接连踩坏几双长凳,被惊的左突右撞,忽的两人高的立起来,庞大的身躯顿成血肉活墙,将赵,薛二人与傅宝宝隔成两边。 赵大勇叉着薛帅扑前几步,握住蛇簪一伸手,迅速无伦的拔了出来! 薛太岁痛的仰头狂嚎,旋又急喘着大笑:“大……大勇,拔的好!” 傅宝宝才知赵大勇早已恢复意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伺机摆脱控制,气的脸都红了,一拍马臀飞跃鞍顶,挥掌朝他脑门拍去:“贼小子,找死!” 赵大勇转身以刀匣相迎,凌空数道掌全拍在匣子上,牵引术的气针纵使无孔不入,却拿坚若金铁的百年乌檀没辙。 傅宝宝边闪躲马匹边追赶,但赵大勇动作委实太快,几次出手都只能打中背后的木匣,反震的她掌心刺痛,隐隐发麻。 两人绕着满铺的桌椅东奔西窜,蓦地一声震天巨吼,屋顶簌簌落尘,薛帅终于冲开穴道,从他怀中一跃而起,翻身跳上驴背! 薛太岁马术精绝,胯下大白驴挣扎一阵,陡地踏蹄人立,调头朝傅宝宝奔去! 这下换傅宝宝惊叫躲避了,连莫沧海也挣扎着逃开来。 趁此良机,赵大勇回头奔出茶肆,见一骑不住在铺前打圈,他攀着马缰吁吁作声,被拉着绕了几圈,终于制服马匹,一跃而上。 “多谢你了,六耳!”赵大勇回过头去,尽量扬声大喊:“薛帅!” 薛太岁策驴奔出,冲六耳一竖拇指,笑道:“你好样的,洒家欠你一回!“ 六耳嘴里揪着赵大勇的衣角,脸上犹有余悸,突然抖颤着咧嘴,顿时难以自制,竟然大笑起来,嗓音虽暗哑怪异,神情却是紧绷后的无尽酣畅。 赵,薛二人一愣,四目相交,也跟着想起来,原先对青阳教的芥蒂俱都抛到九霄云外。 双骑并肩绝尘,掀着薄土黄雾一路驰远,风里只余两人豪迈爽朗的笑声,久久不绝于耳。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五十四章 脱困 傅宝宝咬牙切齿:“这帮混帐!” 鬓发散乱,一缕乌丝自白皙的额角垂落,雪肌披汉,模样十分狼狈。 眼角余光见莫沧海自怀里取出一枚蛇形号筒,无声无息转身抓去,点了他的穴道。 莫沧海瞠目倒地,傅宝宝凌空挥袖,稳稳接过抛落的号筒,收入缠腰间隙。 “宗帅你……“ “失败的是你们这帮废物,可不是本帅。这么巴不的人家知道吗?” 她怒极挥掌,抽鞭似的拍在马颈之上,牵引术神功到处,连马匹都前蹄一软,扑簌簌的跪倒。 傅宝宝翻身飞上鞍顶,一扯马缰,懊恼的狠抽狂蹴,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若追之不及,看本帅剥了你的皮!坏事的畜生!” 她兀自咒骂不休,忽听身后一声炮响,一道黄芒蛇焰自茶棚中升起,直写入薄暮晚空,融入宵红带紫的余辉之中。 “可恶!”傅宝宝灵光一闪,登时醒悟: “原来那尾钩蛇尚未死绝。这帮天杀的狗奴才!” 但已经来不及回头灭口。 转念又想:“那一行人必定会躲开火号,以免装上伏兵。这样更好,哼!” 缰绳甩动,往周口店的方向急驰而去。 她骑术精湛,鞋尖踩着马蹬,蛇腰打浪,臀股离鞍,俯低身子减低风阻,不意倾出一双白皙耀眼的雪乳,半球逆风弹动,连襟内的莲红肚兜也裹不住,满满的胸口颤跳不休,几乎溢出襟口,煞是好看。 奔驰之间,薛太岁心思飞转,暗忖道: “据闻韩五庚是出了名的雷霆铁碗,目中连一粒沙砾也容不下,青阳教主韩五庚府中决计不能圈养这些邪魔歪道。 难道……这帮妖人真不是青阳教所派?” 连神武校场的古云飞亦惨死在蝰蛇莫沧海的鳞皮鞭之下,虽说莫沧海的暗示有栽赃嫁祸之意,却益发显出此事可疑。 想起傅宝宝与莫沧海二人口中的潭州营,总坛,当家等,薛太岁心中一凛: “莫非是江湖邪门歪道派出的杀手? 那美貌女子傅宝宝的武功行径,更像下五门的妖魔鬼怪。但无论是青阳教主韩五庚府或五大剑派的当家,都万万不可能与下五门中人合作。 想着想着,远方忽传两声炮响,一前一后,落日尽头升起橙黄色的蛇状烟花。 相隔不久,又再度炮响,只是这回却在更西之处,赵大勇大喊:“薛帅,你看!” 薛太岁逆风笑道:“浮仙镇那厢,十之**藏有伏兵!这帮妖人蛇里蛇气,却没料到咱们不去浮仙镇,正所谓蛇鼠……” 他突然闭口噤声,眼神从错愕,意外,最终沉落下来,陷入一股难言的阴冷。 蛇。 钩蛇,蝰蛇,蛇烟花,如响尾蛇的鳞甲长鞭。以蛇为号的组织门派……薛太岁神情严肃,对赵大勇大声喊道: “大勇!你或是李家军中之人,近期可有招惹金蛟岛的人?” 赵大勇愕道:“金蛟岛……下五门?没有啊!我不……” 陡地会过意来,双眉一挑:“你是说,方才那些是下五门的人?” 薛太岁沉吟不语,片刻后才接口: “东海境内只有一个以蛇为标记的组织,正是下五门之一的金蛟岛! 据说金蛟岛隐藏在一处名为五府山星罗海的秘境之中,门主之下另有五岛宗帅,俱是下五门中有数的高手。” “星罗海?”赵大勇喃喃道:“那是什么地方?是如碧波岛等五岛奇英一般,也在海外么?” 薛太岁摇头。 “不知道!我也没去过,东海洒家可说是走遍了,无一处叫五府山的宗派,更无什么港湾湖泊叫星罗海的,这肯定是掩人耳目的黑话,但那性傅的小娘皮自称宗帅,说是什么潭州营之主,赖皮蛇也提到下五门中人,看来是**不离十了。” “难道他们……是为了圣女娘娘而来?”赵大勇逆风大吼。 “不知道”薛帅两手一摊,大摇其头。 金蛟岛绝迹多年,有风头说是被正道中人消灭,最起码也是元气大伤,半死不活,这才毁了与外界互通声息的唯一关哨,从此再无人能出入五府山星罗海。 按理青阳教中人要夺圣女娘娘,也轮不到金蛟岛先出手! 与脑海中浮现的见闻逐一印证,更觉的诡秘重重,暗忖道: “潭州营主人若指火神岛赤帝宗帅,那是姓傅没错……但应该是火日玉精傅承明,哪儿来的牵引术傅宝宝? 说是女儿年纪也不对。 碧波岛该是土神岛无疑,可黄帝宗帅也不姓莫,更加不是什么要人照看的小姑娘,这些是打哪儿冒出的西贝货? 他苦思难解,急驰剑喉头一甜,忽然呕出一大口鲜血,若非及时抱住驴头,只怕已滚落驴背。“薛帅!”赵大勇面色不改,忙探手抓住他松脱的马缰;“你怎么了?” 薛太岁与傅宝宝对过一掌,虽以金刚掌力卸掉牵引术的霸道掌劲,又以金刚门心法治疗,内伤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愈合,再加上锁功簪造成的损害,又迫不的已运功冲开穴道,伤上加伤,路途颠簸之下,再也压抑不住。 “别……别停!” 他双手环抱驴颈,死咬着一口血,闭目低道:“快……快到周口店去!” 两人继续奔驰,不多时便见到前头一片灯火通明,暮色间矗立着一幢幢竹篱茅顶的屋舍,高低错落,错落有致。 赵大勇离乡虽久,却认的村口的一棵老槐树,树冠逆影与梦中的依稀仿佛,只是周围的景物已有不同。 “周口店到了!” 其时夕阳并未全没,但一眼望去,村中户户窗板缝里均透出灯光,道路中,广场上静悄悄的,连一条野狗也无。 赵老铁的房子在村后溪畔,打铁铺子临着溪水,方便淬火生炉,赵大勇本想直奔家中,岂料薛帅双手一松,竞从驴背上滚了下来。 赵大勇一勒马缰,急忙抢下,吴猛早就从北斗车上跳了下来,一左一右挽起薛帅,见他跌的一脸血渗沙点,所幸只是皮外伤,赶紧就近挑了一户人家,急急拍门。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赵大勇呼喊一阵,屋内始终毫无动静,本欲推门一探究竟,薛太岁却动了动指头,指着一旁放落的窗板。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五十五章 诡异 恶煞当朝第五十五章诡异赵大勇二人登时会意,吴猛将窗板一掀,却见屋内收拾的干干净净,陈旧的木方桌上点着一支齐眉粗细的牛油大烛,燃的只剩拇指长短的烛台,桌,一面用手撕扯吴猛的脸颊,“啪啪”有声,吴猛仿佛不知疼痛,傻傻跪在原地。 赵大勇掀开吊帘,见厨房地上碎了一把陶壶,后门支支呀呀的摇晃着,打翻陶壶的人却已不知去向。 他自后门蹿出,赫见门外一辆双驾马车,车内并置着两具棺材似的长木箱,内衬的丝绸软垫,被睡出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形轮廓。 与其说是棺材,更像是放置名贵刀剑之用,只是以木箱的尺寸,所贮恐怕是人而不是刀剑。 再往前约莫三四间房舍之后,也停着同样款式的马车,一样无人看守。远处屋舍后恐怕也是如此。 赵大勇满腹狐疑,忽然掠过一念,不由的毛骨悚然,返身奔回屋内,见薛帅睁眼抬头,似是恢复了意识,急的大叫:“薛帅,我们快走!这……这是埋伏!” 薛太岁双目尚未完全聚焦,勉力瞥了屋内的年轻男子一眼,闷声低道:“他……那人,是死的?” “不!”赵大勇面色煞白,回头急道: “那是炮制过的活傀儡,就是傅宝宝说过的钢铁无神身!” 村头的这些房子里恐怕都预放了一具钢铁无神身,她……她早料到了我们会来这里!” 薛太岁猛地警醒,扶着两人的肩头挣扎站起。 “快……快走!此地不能留了,我们赶快离开!” 忽听门外几声长嘶,骑来的那两匹骏马不知被做了什么手脚,砰砰侧身倒地,口吐白沫,眼见不能活了。 就在同一时间,炕边的窗板被悄悄推开,伸入一双干瘪如柴的手臂,将年轻男子颈子间的金针拔起,男子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来,忽从炕底拔出一柄青锋剑,整身直扑三人! 薛帅首当其冲,随手拔出吴猛腰后的镔铁环刀,另一手搭着赵大勇的肩头,铿铿锵锵的与男子对过十余招,双方攻守兼备法度严谨,一时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那具年轻俊秀的“钢铁无神身“仿佛不知疲累,出剑越来越快,薛帅初初惊醒,手腕指掌不够灵活,对招间被他一缠一绞,镔铁环刀坚然落地。 男子乘势一剑刺来,薛帅不闪不避,侧颈让剑锋拉出一道长长痕迹,然后攒指成拳,一记金刚重拳轰击重重捣入男子心口! 男子身子一拱,双脚离地,摔落时屈膝趴跪,整个人伏在地上抽搐,再也站不起来。 薛太岁弯腰拾起镔铁环刀,猛然穿墙刺出,只听的窗板外一声惨叫,一名仆役装扮的矮小老头被刀锋贯穿背门,登时毙命。 “快……快走!”薛帅拔刀还鞘,面如淡金,唇畔淌出血丝。 “嗯。”赵大勇带着两人穿出后门,将马车上的长箱拖下丢弃,将薛帅安置在车厢里,驾车飞快冲出道路。 远处忽有烟尘逼近,来人身影看不真切,但裙袂猎猎飘扬,似是女子装扮。 “那妖小娘皮追来啦!” 薛帅急急掀帘,抚胸道:“往……往水边去!咱们找地方渡江,才能摆脱小妖妇!吴猛,记住洒家跟你刚才说的话!” 说完立刻靠着厢板盘腿闭目,头顶渐渐冒出氤氲白雾。 他必须争取时间尽力恢复功力。 倘若傅宝宝有能耐先移走整座村庄的人,安排众多钢铁无神身在此等候,只为了预防茶铺的第一线伏杀失败,还有第二道防线可堪弥补。 那么,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前方或王还有第三道、甚至第四道的伏线。 而那具钢铁无神身的实力,则令薛太岁心惊肉跳。 根基深厚,反应灵敏,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就只有“无人操纵”而已。 他不敢想象方才若是傅宝宝在屋里,那场战斗的接过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傅宝宝在茶铺中所展现的实力,尚不及她实有的五成,关键便在于傀儡素质的良莠。 叶玲珑承诺的援军呢?是全都被消灭了?还是她根本就不曾派遣? 可……可恶!拉北斗车的两匹木马发足狂奔,但吴猛毕竟没有黑夜驱车的本领,轮轴在碰撞间不住发出令人胆寒的崩裂声,车厢弹撞之剧烈,离翻覆仅只一线。 夕阳剩下地轴彼端的最后一抹晕紫,夜之灰翳爬上天穹。 【故事不错敬谢订阅】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五十六章 老叟 哗啦啦的流水声已近在耳畔,马车沿着河边狼狈急冲,牵头忽然亮起两点炽萤,似是火炬的光芒。 “有……有人!”赵大勇回头大吼: “薛帅!渡头……渡头有人!” 车尾吊帘被灌入车厢的狂风刮起,衔尾急追的傅宝宝虽在周口店耽搁片刻,但随即又跟了上来,马车毕竟不如单骑迅捷,双方的差距越缩越短;再继续下去,被追上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薛太岁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先上渡头找船去!” 他扶着车门探往前座,沉声道:“一会儿你跟吴猛想办法上船,我看着你们下水,待收拾了那窝蛇,立即便追上去!” “不行!要走一起走!” “一起走谁也走不的!”薛帅抓紧他的肩头,忽然神秘一笑: “你别忘了,洒家一早便安排了伏兵,到时真要拍拍屁股走人,哪个灰孙子也拦不住! 你们两个拖油瓶别来坏事,洒家还有几十年的安生日子好过!” 马车冲出道路,轰隆一声巨响,车辕撞碎在渡头的界碑上,拉车的两匹马一折一拐,拖的残骸零星四散,仍是勉勉强强往镐京西南方向去了。 身后的女子一阵犹豫,似在考虑是去追赶车辆,还是在此地将赵大勇和薛太岁两人击毙。 赵、薛、吴三人只见那渡口十分简陋,搭着一条浮桥伸入水中,权作码头。 码头前有一顶茅草遮篷,篷后只系着一条小舟,更无其它船只。 草篷之前,插着两支一人多高的火杖,燃起冲天烈焰,照的四周明亮如昼。 一名白发老人踞着一条陈旧长凳,冷冷地注视两人。 老人的肤色黝黑如铁,白须白眉,身穿宽大的白麻褐衣,袍袖宽如鹤翼,腰间系着一条蒲草绳子,衣襟大敞,露出瘦骨嶙峋的瘪肋胸膛。 下半身亦着裤脚肥大的松垮白白麻质地的荷叶逍遥巾。 装束似是逍遥林野的深山高隐,倨傲乖张的眼神却透着一股烟嚣火气。 老人身后的地面插满长长短短的兵器,小至刀剑鞭斧,大至枪矛棍棒,呈半月形环绕着板凳,连成了高低错落的锐角屏风。 一个人纵有十六支手,恐怕一次也使不了这么多兵刃。 赵大勇不明就里,恭恭敬敬朝老人打了个揖,朗声道: “老丈,我们有急事要渡河,能否请老丈通融些个,把船借给我们?” 老人理都不理他,冷哼一声,目光越过赵大勇的头顶,直视他身后的薛太岁。 “你便是薛太岁?是太白宗白老儿的徒弟,那个御骑营都尉薛太岁?“ 薛太岁淡淡一笑。 “洒家正是。” “这便不会错了。” 老人点了点头,怪眼一翻,冷笑:“那你知道老夫是谁?” “知道。” “哦?” 老人稀疏的白眉一轩,几绺垂在额头前的散发无风自动,似是他目中所绽的精光凝成了实体,一瞬间划出锐利劲风。 “你……识的老夫?” 薛太岁还未接口,河面上忽然“砰!“一声炮响,澄黄蛇焰再度冲上天际,回映出一艘缓缓驶近的大船,船上人影晃动,船工的呼喝声清晰可闻,似正下帆举桨,准备靠岸。 老人脸现不耐,啧的一声,似对大船、黄焰等甚感厌恶。 “便是原本不识,现下也该知道了。” 薛太岁笑道: “前辈乃是金蛟岛傅老宗主座下、统辖西方金神岛的白帝宗帅范百胜,昔年与苍帝宗帅肖银龙并称帝门双璧、左右战神,以一手“百足千手”的神功纵横下五门中。当年与前辈的一战,白太坚老仙师至今仍时时提起,嘱咐洒家道中遇见,定要多多拜上您老人家。” 这老人正是金蛟岛的白帝宗帅范百胜,人称银环金线,乃金蛟岛一脉有数的前辈高人。 至于“帝门双璧“、“左右战神“云云,却是薛太岁随口乱说的。 那苍帝宗帅肖银龙二十五年前即为金蛟岛公认的第一高手,号称苍岛战神,范百胜虽年长较多,排名却始终在肖银龙之后。 薛太岁的宗门之师白太坚未接掌白云山之前,与范百胜有过一场君子剑决。 范百胜成名极早,其实“百足千手“的奇功已有所成,而白太坚却是大器晚成之属,自然讨不了便宜,相斗不过百余合,即为范百胜所败。 白太坚不以为意,经常与薛太岁说起此事,极言“百足千手”的厉害。 “为师就是太笨了,资质驽钝,非要到了三十岁以后,根基历练俱有长进,才能与此功一较短长。” “那洒家呢?那洒家呢?” 薛太岁还回想起白云山学艺之时,难掩心痒,却故意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啊,可惜就是太聪明了。” 身形高大的垂老道人摇了摇头,似是十分遗憾。 “要是硬碰硬,恐怕要到四十岁以后,才能是“百足千手”的敌手。 若是动歪点子,十个范百胜也早就折在你手里了。 日后若是道中遇见,定要离此人远远的。 真要避不过,记的谦恭执礼尽力退让,要不就抬出掌教我当年败战的糗事,跪地求饶,以图全退。 切记!绝不可与此人交手。” 薛太岁嘴上不服,心里明白的很,牛鼻子掌教是个不说空话的人。 此刻想起以往的谆谆教诲,不由的又是唏嘘一翻。 他手心里捏了把冷汗,强自镇定。 范百胜却眯眼仰头,微露出一抹缅怀之色,片刻才道:“傅宗主、肖银龙、白太坚……这些名字很久没听见啦,竟也有些怀念,我是老了。” 低回片刻,抚着膝腿道: “老夫与你们掌教也算是故人了。 你死之后,老夫定会亲自送你上白云山,你尽可放心。” “若有人因此很感动,请前辈务必告诉我。洒家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耍嘴皮归耍嘴皮,薛太岁却无一刻不动心思,暗自推想: “他跳过大勇、吴猛不问,头一个便找上了我。难道……招惹这帮人的,竟是洒家? 不对,牛鼻子掌教与他不算有仇,听老银蛇的口气,杀了洒家似乎还挺对不起故人,折扣既不能打,就送点小礼物什么的……” 抬头见那艘大船缓缓靠岸,船舷处有水手抛出缆绳,四、五条大汉跃上浮桥套缆系绳,拉纤似的将船头拉近。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五十七章 青青 近处细瞧,那船并没有想象中的巨大,初看以为是五桅沙船,其实不过是条单桅江舟,吃水平浅,但甲板设有舒适的舱房,是江上常见的客货船只。 江舟泊稳,船上的水手架好桥板,从舱里迎出一名黄衫叶玲珑,簇拥着上了岸。 那黄衣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生的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蛋儿,下颌尖尖、皮肤细致,模样十分端丽秀美。 她腰如细柳,个头虽不甚高,身段却颇为窈窕出挑,一身明黄单衫柳黄裙,里外包的严实,犹如书香门第的闺秀。 领上围了圈雪纱细丝领巾,竟连交襟处的一小片肌肤锁骨也不露,但巾上支起鹅颈似的半截雪项,细直挺秀,骨肉匀停,行走间约束裙腰的系带长长曳地,当真是坐牵织草、行归落花,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黄衣女子踏上桥板,过着雪履罗袜的小小脚儿差堪盈握,其时不兴缠足,尤其行走江湖的女子多为天足,叶玲珑的足形修长织美,尺寸却小的可爱,望之惹人遐思。 她身边始终有七、八条锦衣大汉环绕,装束虽不尽相同,但身上都有一色的暗金绫绸,或束腕或围腰,或结巾作带,个个生的精壮结实,显然都是练家子。 众人来到草棚边,似是碍于范百胜的威仪,无一敢近。一名蓄有燕髭、神情精悍的中年汉子抱拳附身,恭恭敬敬道: “铁线蛇杜如海,见过老宗帅。” 范百胜冷哼一声:“你们说要打头阵,老夫让你们打; 说要守西大路的浮仙镇孟津古渡,老夫也让了。 现而今,老夫连这半片草棚,一条板凳,也留不住了么?” 杜如海长揖到地,语带还是一贯的平稳,神情不卑不亢: “老宗帅息怒。我家宗帅一见信息火号,便即赶来,想与老宗帅并肩作战,绝无他意。碧波岛上下一片诚心,尚请老宗帅明鉴。” 薛太岁心想: “看来这年轻姑娘便是小妖妇口里的何青青了。奇怪,黄帝宗帅何中天算算年纪,也该是七老八十的老妪了,怎能有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儿? 况且女儿尚能随母姓,但何青青无论是内外孙女,却都不能姓何。“ 却听一把温柔洞庭的细腻嗓音道:“范……范公公,是我不好,见的火号一起,便让杜如海他们起锚,思虑不周,请您莫要生气。” 她口气怯生生的,倒也非惊慌失措,只是略微拘谨,似不惯当着众人之面说话。 杜如海低声轻道:“在人前须称呼老宗帅。” 何青青弯睫一颤,低声道:“我……我知道了。“ 但范百胜听到那一声“范公公”,乖张嚣戾的模样微微一敛,眉目间温和的多,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随口道: “忒多人拥着她跑上跑下,还当你们宗帅是三岁孩儿么?不知所谓!” 杜如海躬身应道:“老宗帅教训的是。” 渡口前一声马嘶,一骑跳蹄而止,鞍上翻落一抹婀娜裳影,气势汹汹,正是傅宝宝。 “三岛宗帅都齐啦,薛太岁,你好大的面子!” 她一撩粗布长裙,连露出内里的半截红缎下裳也不在意,荑尖一指,冷笑道: “这厮弄死了我一具钢铁无神身,我要将他碎尸万段,谁都不许争抢!” 范百胜目中精光暴绽,转过头来,森然道:“娃儿,你好大的口气啊!” 傅宝宝正在气头上,冷笑还口:“老宗帅,奴家是娃儿没错,可也是潭州营的宗帅!” 范百胜重重一哼,嗤笑:“赤帝宗帅很了的么?在周口店失了手,来这儿逞什么威风!” 碧波岛众人一片哄笑,何青青蹙起蛾眉,嗔怪似的瞥了一眼,杜如海立刻出声斥喝,众人才闭了嘴。 傅宝宝俏脸涨红,咬牙道: “老宗帅教训的好!我傅宝宝在那儿跌跤,便要从哪儿站起来!”织足一点,挥掌拍向薛太岁! 腾地长空鸟影飞啸,迳朝她脑门抓落,总算傅宝宝没气的理智全失,及时从袖中翻出一对明晃晃的分水峨嵋刺,铿地一声接住鸟影,却是一只铁链飞挝。 铁链的一端握在范百胜手里,他冷冷道:“傅宝宝!你这是目中无人,定要和老夫过不去了?” 傅宝宝咯咯娇笑:“哪儿能呀!奴只是……” 霍地转身一刺,利尖迳取薛帅。 薛太岁低头避过,范百胜勃然大怒:“冥顽不灵!” 也不见起身探手,身后一杆丈八蛇矛“呼!”直刺傅宝宝面门,二人竟隔着两丈之遥斗了起来。 薛太岁权衡情势,决定从最弱的一环突破缺口,低声道: “我动手制住穿黄衫子的姑娘,你脚程快力气大,先带吴猛上船,拦阻的通通扫落水底!听到了没?” 赵大勇皱眉:“那谁来开船?” “洒家会!”薛太岁眨眨眼:“这种船我一人就能驶。我没跟你说过我水上功夫了的吗?” 赵大勇忍不住叹息道:“你的人生也未免太精彩了……” 语声未落薛帅已振臂跃出,直扑码头上的何青青! 谁也料不到他重伤之余,还有这等惊人的行动力,只闻叠声呼喝,何青青身边的护卫已倒成一片,不是被薛帅拳打要害、足踹头脸,便是反抗时被他运劲震倒,竟无一人能沾到衣角。 那“铁线蛇”杜如海稍好一些,与薛帅换过几招,掌法、招式颇为不俗,掌上劲力却大大不如,被薛帅使了个虚招,一脚踢飞出去。 “此人……怎地如此不济?”薛太岁没料到这条临时想出的三脚猫计策竟轻易的手,大喜过望,欺身上前,一掌扣住了何青青的肩头! 这娟秀的妙龄宗帅娇怯怯地弱不禁风,薛帅不敢制她死穴,只抓住左肩窝处,顿觉掌重的肩头浑圆细小,柔若无骨,小的瞧的令人生怜。 便是隔着层层外氅、罗衫,仍能感觉她的肌肤无比滑腻,直如敷粉,提问还比他的掌心更高了些王,仿佛握着一团热乎乎的腻软温绵。 何青青似是不通武艺,身体姿态完全不是一名武人该有的架势,便如寻常闺阁女子,通体无一处不是破绽,毫无应变之能,浑身簌簌颤抖。 薛太岁强抑着开口安慰她的冲动,正想回臂入怀,胁迫众人就范,何青青忽然抬头,低声道:“放开我!”小脸煞白,秀目里却蕴有怒意。 薛帅心道:“原来是个烈性女子。” 益发觉的可爱,不加理会,转头大叫:“大勇!快过来!” 何青青怒道:“大……大胆狂徒,竟……竟敢这般无理!” 她连生气都是细声细气的,拼命挪开身体不与他碰触。薛帅心中一怔,不由失笑: “原来你的气不是被人挟持,而是给男人碰了身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五十八章 赌约 薛太岁笑道:“姑娘见谅,我不是有意得罪。” 何青青蹙眉道:“你不放开,便是有意!再这样,我要打你啦!” 薛太岁哈哈大笑,眼看赵大勇已掠近船头,碧波岛众人投鼠忌器,全都不敢拦阻。 何青青将右手拢在袖中,隔着袖布格开薛太岁右掌,薛太岁“咦”的一声抖腕欲擒,居然抓之不及。 她提起左掌,照定他的胸口虚劈了一记,薛太岁猛被一股巨力撞的倒飞出去,鲜血溅满前襟! 何青青脱出禁制,另一厢范百胜与傅宝宝两人早已罢斗,范百胜飞挝一出,利爪深深刺入赵大勇左肩,被铁链一路拖下船来,疼的他失声惨叫,双手死死抓着链头,几乎痛晕过去。 吴猛拔出镔铁环刀,被碧波岛众人逼至船头一角,被擒也是时间早晚而已。 薛帅差点被打晕过去,所幸何青青无甚经验,出手拿捏不定,并未将胸骨打折,但她根基之深,掌劲之强,远在莫沧海等人之上。 光以内功之精纯,甚至还胜过了精擅“牵引术”的傅宝宝。 薛太岁今生所遇女子中,竟数不出一个内力比她更高的。 范百胜收拢铁链,提起一具置枪的盘顶石磨,将赵大勇压在底下,压的他口角溢出鲜血沫子,一边冷笑: “若无几把刷子,怎能做的黄帝宗帅?年轻人,她这一手过山剑气的无形剑,滋味可好受罢?” 薛太岁苦笑,勉力收聚丹田里的余劲,缓缓撑地站起。 背后,傅宝宝咯咯笑道:“老宗帅,这厮狡猾的紧,先将他料理了,奴家再向老宗帅好生赔礼,恭恭敬敬聆听您的教训。” 忽然素手覆额,举目远眺,喃喃自语道:“咦,怎地又有船来?何青青,你们碧波岛是开烟花铺的么? 放个不休,要是引来了不该看、不该听、不相干的人等,岂非自找麻烦?” 何青青轻蹙柳眉,似是恼她无礼,又嫌她神态轻佻,索性闭口不答。 杜如海拍去身上灰尘,平静接口:“傅姑娘,若无火号指引,我等也找不到此间。 是了,本岛派莫沧海等与姑娘一道,于周口店埋伏,火号既出,怎地只有姑娘一人追来?” 傅宝宝冷笑:“一死两重伤,俱是这厮干的好事。”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盘桓,笑道:“老宗帅,这是您的场子,便交由您来发落。再有旁人来打扰前,赶紧逮了这三人,打发交差。碧波岛的也没意见罢?” 眼看河上那艘船越来越近,何青青点了点头。杜如海拱手道:“都按老宗帅的意思。” 范百胜冷睨着薛太岁。 “年轻人,老夫于令掌教也算是江湖故旧,便看这桩,你死前老夫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薛太岁抹去嘴角血渍,咧嘴笑道:“洒家要的不多,想与前辈借艘船渡江,顺便请您让一让。” 傅宝宝“咭”的一声,嗤笑起来,隐带着一丝恨意,似还记着钢铁无神身之仇。 范百胜上下大量着他,薛太岁夷然无惧,掸了掸染血衣襟,一脸满不在乎。 “好!”良久,范百胜嘿的一声,放落踞腿,大马金刀地跨凳直视,目光如刃: “只消你从老夫手底下走过一百五十合,平了令师当年之数,老夫,便放你过江去!”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色变。 傅宝宝俏脸一沉,怒道“老宗帅,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如海为防两人一言不合,又动起手来,赶紧缓颊: “老宗帅,万一有什么闪失,断难向那人交待,况观太白宗自诩正道,当年剿灭妖刀后,便领着头与金蛟岛翻脸,率先消灭了三仙教,栽赃嫁祸,卑鄙下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为了这厮与自家人过不去?” 范百胜疏眉一挑,怪笑道:“自家人?谁是自家人?能向老夫发号施令的只有金蛟岛的宗主。那人是什么东西?他的事,关老夫屁事!” 傅宝宝寒着脸哼笑道:“好啊,老宗帅英雄了的,尽早与那人分个高低,也好替大伙省事。还是今年的盘丝樟脑丸的解药,老宗帅便不要服了?” 范百胜面无表情,眯眼只瞅着她,片刻才慢慢吞吞道: “世上只有你傅家之人没有资格说这话。” 傅宝宝如遭重击,身子微微一颤,面色阴沉,不再言语,白皙饱满的酥胸剧烈起伏,几乎将姣好的樱唇咬出血来。 薛太岁听的蹊跷:“看来,这回金蛟岛的高手倾巢而出,却是受了一名外人的指使,老银蛇满面不豫,心不甘情不愿的,看来有把柄落在那人手里。那盘丝樟脑丸不知是什么玩艺?”眼前唯一的生机便是与范百胜打平一百五十合,比起浴血冲出重围,薛帅已心满意足了,哈哈一笑: “洒家想与前辈讨一条板凳,歇歇腿儿。” 草棚中只有一凳,杜如海见机极快唤人从舟上取了一条板凳来。 范百胜冷眼看着,哼笑道:“怎么,死前还想舒坦些个?” 薛太岁振袍坐下,笑道:“前辈坐在凳上,洒家也不好多占便宜,咱们坐着打好了,谁要是离了凳子,便算是输。” 其实以他受伤之沉,若无板凳支撑身体,恐怕连一招也接不下。 范百胜是老江湖了,如何看不出他取巧?冷笑: “趴着打都行。老夫要离了一寸半分便算是输。凳腿让你折了,也算我输!这样,你还有没有话说?” 薛太岁笑道: “要是前辈再借洒家一对短刀,那就更好了!洒家是使双刀的,空手向前辈讨教,未免太过无礼。“ 忽听“扑哧“一声轻笑,犹如风过银铃,无比动听。 众人吃惊回头,发笑的竟是碧波岛之主何青青。 她也知道这一笑甚不的体,连忙伸手掩口,玉靥飞红。轻咳了两声,视线转向别处,弯睫眨巴眨巴地扇云排风,一双清澈分明的大眼骨碌碌的,反而更显心虚。 众人不忍令她难堪,一愕之后都装着若无其事,连范百胜也无不悦。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五十九章 绝技 何青青自己却过意不去,犹豫一瞬,又低声道:“范公公,真是对不住。这人真……真赖皮。”说完,忍不住面露微笑。 身旁诸人都笑起来,只杜如海还是一贯的沉稳。 低声道:“在老宗帅面前,需称老宗帅才是。” 何青青也不辩解,垂眸轻道:“我知道啦。” 薛太岁但觉的美人一笑,精神百倍,接过范百胜递来的两柄镔铁刀,奇道: “咦,好薄的刀柄!” 轻轻一交击,轻笑道:“洒家练有一路出则无回的刀法,威力之大,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少时若抵挡不住百足千手,逼不得已而用之,尚请前辈海涵。” 范百胜微微一怔,不觉失笑。 “啧!老夫竟有些喜欢你了。来,废话少说!死生有命,刀剑无眼,你留心自己就好,不必替老夫担心。” 双手微伸向后,骨瘦嶙峋的十根手指张开,宛若龙爪,眯眼诡笑道:“来吧!” 薛太岁道:“好!”刀尖交剪,径取范百胜头颈要害! 范百胜身后成排兵器突然动了起来,火叉、大斧、九曲戟、竹节钢鞭、劈水亮银錾,各式长短兵器如波浪般接连倒落,纷至沓来。 只见范百胜双臂挪移,脚踢肩滚,薛太岁不的不易攻为守,舞双刀左格右档,硬是将此起彼伏的器械反击回去,似被围在数人、乃至十数人间混战,竟无一息之裕。 这……便是“百足千手?” 须知薛太岁讨凳非是赖皮,而是经过精密计算的策略。 两人坐着交手,约定先起者为败,双凳相距不过四、五尺,能容刀剑一类短兵相接,枪、戟、钢鞭等重长械便无用武之地。 以他受伤之重,光以钢鞭自身的重量挥击,他便绝难招架。 要闪避飞挝,镖刀,小流星等飞索暗器,腰腿恐怕也有所不逮。 利用板凳将战圈锁死在五尺之内,应是他最为有利的情况。 谁知范百胜仿佛浑身都长了手眼,脚跟往后一踢杆尾铁鐏,长一丈四的红缨铁枪便由上而下倒落,枪杆的中心贴在他肩背上挪来滚去,枪尖便如凤点头般吞吐晃扫。 威力丝毫不逊于双手平持。 他双手始终拢于肥大的麻布袖中,光靠肩肘弹撞,便将整排兵器操使如浪,锐不可当。 薛太岁被攻了个左支右绌,双刀几乎把持不住,一咬银牙: “罢了罢了!若再藏招,恐怕连五十招都撑不过,遑论一百五十合!” 蓦地大喝:“前辈留神,洒家得罪!” 双刀一合,形势倏地一变,雪崩似的灿烂银光忽从他两臂身侧轰然倾落,锐风呼啸,刮面生疼,旁观众人禁不住退了一小步,漫天乱舞的长短器械一撞上银光便即溃散,范百胜双臂一振,被逼的也击出两柄薄刃长剑在手,袍袖翻飞,硬撼薛太岁的银波快刀! 两人均是以快打快,刀剑交击声密如骤雨,无一刻稍停。 杜如海等顿觉华光刺目若千阳,交闪如电的刀刃回映着猎猎刮动的炬焰,快到连刀形臂影也不见,两人俱包在一团银光之中,战况难以廓清。 赵大勇被盘顶石磨压在凳旁,身处战团最中心,看的咋舌不下。 不只因为两人的动作太快太精准,攻势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防守者却能一一回击,宛若镜映,而是薛太岁所用尽管是刀招,那泼风似的路数赵大勇却再熟悉不过。 这是……“乱刃快斩!” 在薛太岁手中使将出来,乱刃快斩不止是快,更可怕的是一刀重过一刀,仿佛前一刀余劲未散,下一刀已狠狠砍至,范百胜双剑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毕竟是年迈血衰,扬弃内息运化一味斗快斗狠,对风烛残年的老人十分不利。 蓦地薛帅暴喝一声,双刀齐下,往范百胜肩头处斜斜砍落,劲力之强气势之猛,压的凳脚入地寸许,范百胜不得不交叉接击,两柄剑猛被压至胸前。 薛太岁虎目暴绽精光,正要一鼓作气将他压倒,忽地两胁剧痛,竟遭两柄薄刃镔铁刀猛灌;此刻来不及启用金钟罩,喉头一甜,一抹鲜血已溢出嘴角。 范百胜双手持双剑,正被自己牢牢压制,除非他有四只手,否则如何能够? 薛太岁强忍剧痛,赫见范百胜两只袍袖滑落肘间,露出一对铸铁般的黝黑手掌,左右食、中二指间各箝着一柄薄刃镔铁刀。 而双手的中指与无名指之间,则箝着另外两柄、也就是刺入自己胁下的,与前两柄一模一样的薄刃镔铁刀! 近距细看,范百胜十根手指的指节比常人更长,骨节突出,指间的肌肉异常发达,布满突疣般的硬茧,尤其是箝着第二对剑的中指、无名指,其扭曲灵活的程度,简直就像第二只、第三只食指一样。 三指间不但能夹着两柄剑与薛太岁过招,还能在架住来剑的一瞬间,将第二对剑往下分刺,制住薛太岁。 蛇本无足,若能凭空生出,必是不存在的虚幻之足。 原来这就是“百足千手”的真面目! 薛太岁想起曾在白云山太白宗见过的郁长风的手法。 郁长风取八文铜钱来,双手各置四文握起,每每双拳交错,吹一口气,则右手剩三文而左手变五文,如此变换不休,有个名目叫“八仙过海”。 他私下缠着郁长风欲一窥秘诀,郁长风将一枚铜钱置于指间滚动,又将铜钱平放于掌心,翻掌朝下而钱不落地。 “若太岁能练到以掌纹夹住铜钱,这门戏法便是小成了。” 郁长风笑着说。 “我不信。”薛太岁哼笑:“你能用掌纹夹住铜钱?” “贫道不用掌纹。” 郁长风道: “贫道练此道已超过二十五年,掌中每一条纹路都练出了茧子,茧子又化成皮褶,最后竟成了一只小小的皮膜口袋。 贫道一只掌里能塞入五枚铜钱,八仙过海又有何难?” “精通百兵”不过是范百胜的烟幕,如何罗列在后的各式长短兵刃,以及拢住两只手的宽袍大袖一般,均是惑人耳目之用。 “百足千手”练的,其实是指力。 不仅练到要持兵应敌,更须灵活如蛇,将兵器在指间自由变换。 “我服了!”薛太岁哈哈大笑,鲜血混着唾沫淌下颈颔。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六十章 服输 范百胜默然良久,忽然抬头:“你这路刀法,莫非模仿太白宗剑脉的七言绝式‘一剑决眦入归鸟’?” 薛太岁又咳出几口血沫子,无视两肋正插着利剑,豪迈大笑: “差的远了!不瞒前辈,以洒家内伤之重,使不出一剑决眦入归鸟。 方才所用乃洒家自创的一路刀法。” 范百胜疏眉一挑:“那是你自创的刀法?” “正是。” 范百胜难掩错愕,几度欲言又止,半晌才垂眉道:“叫什么名目?” 语气竟自有一丝萧索。 薛太岁微笑道:“叫大雪峰顶鹤双飞,我那牛鼻子掌教使剑是一剑决眦入归鸟,飘飘欲仙,洒家差的远啦,也只能混作两只傻鸟。” 他这路刀法自是以前在白头巅力战白鹤童子所创。 范百胜嘿的一声,拔剑撤手。 薛太岁咬牙闷声,仰头滚落板凳,单臂捂着肋下伤口,欲拄刀起身,无奈内外交煎,新旧相叠,又吐出一口鲜血,半身染满金色,竟难撑立。 “共是二百四十七招。” 范百胜淡然道:“你赢了,年轻人,你们走吧。” 起脚一蹴,石磨翻落地面。 赵大勇被制住的穴道早已冲开,忙一跃而起,直奔出数步才膝腿一软,肩上创口之疼与胸背淤血之痛一起迸发,咬牙撑住疲软的身体,奔过去将薛太岁搀起。 金蛟岛众人面面相觑,但白帝宗帅出口无回,何青青低声凑近杜如海耳畔,粉唇轻合几下,杜如海回头一招手,吴猛便被放下船来。 傅宝宝咬着唇道:“老宗帅!你一人快意,却要害苦五岛之人!” 范百胜冷笑道:“世上也只有你傅家之人,没资格说这话!” 傅宝宝铁了心要留人,纤足跃起,居高临下,挥掌拍向薛太岁的头顶。 范百胜霍然跃起,右手五指洞穿板凳,就这么提着横挥出去,与傅宝宝隔空对了一掌,侧身道:“还不快走?” 赵大勇与吴猛一人一边,搀着薛帅踏上码头,直奔范百胜的竹篙小舟。 范百胜知她“牵引术”的厉害,提着板凳一指,两人相隔足有四、五尺远,冷然道: “傅家娃儿!老夫今日倒要看看谁能留的下他们!” 傅宝宝粉面煞白却忌惮“百足千手”的厉害,不敢近身与他缠斗。 赵大勇等三人万般艰难地来到船边,正要下去,水面忽有一道凌厉剑气,呼啸着划水而来,所经之处白浪掀起数尺高,眼看就要将三人劈成两半! “留神!” 范百胜感应气机,未及回头,抢先飞起一脚将石磨踢过去,转身时人已纵出,左掌指间带风,“呼!”一声甩出一杆三十六斤重的九曲月牙戟,右手板凳径向剑气扫去! 赵大勇等三人及时趴下,剑气自头顶掠过,轰然一声,石磨、曲戟应声两分,范百胜挥凳一格,整个人被撞的倒飞丈余,落地时不由的踉跄几步,咬着一口鲜血稳住身形,手中木凳一停,倏地四分五裂! “退……退下去!” 他手抚胸口,让赵、薛等三人先退下码头,一张黑黝红亮的面皮涨成紫酱色,浑身剧烈颤抖,似忍受着极其巨大的痛苦。杜如海看出异状,扬声道:“老宗帅!可是丹效过了?” 傅宝宝蹙眉道:“应是为挡那一剑,提运内力超过八成功力,盘丝樟脑丸的效力压不住了。”想起一事,提声叫道:“快盘膝坐下,散息于脉!你越是运功抵抗,不但白受痛苦,更将催化毒劲,后果不堪设想!须借外力方可压抑。” 脚步细碎,绕过了薛太岁等,直往码头行去。 范百胜盘腿调息,忍痛一挥袍袖,厉声道:“不……不必!你练那歹毒阴损的武功,还想拿……手碰一碰老夫?滚开!” 傅宝宝停下脚步,惨白的脸上兀自挂着一丝狠笑,索性闭口不语,却不似要落井下石。 河面那条渔舟越来越近,转眼靠上岸来,船头一前一后立着两人。 后头那人身形胖大,黑如锅底,斜背着一只巨大的乌漆剑匣。 而前头那人生的魁梧雄壮,目似伏威,一身黑袍玉带,披风飘扬,犹如微服出巡的功臣武将,头顶却以一只金冠束发。 豪迈的英雄气与书生气的包巾玉钗合而为一,普天之下唯此人不显轩格,正是青阳教主韩五庚麾下武修首席,威风八面的镇东使李东亭! 船未停梢,镇东使李东亭着杀奴跃上码头,撇了一眼范百胜的狼狈模样,微笑道: “适才不知是老宗帅在此,这一剑竟未留力,误伤了老宗帅,在下好生过意不去。” 范百胜面上紫气大盛,嘴唇青白,浑身剧颤,已无余力斗口,苦苦咬牙忍受,不吐一句示弱的言语。 李东亭双手负后,清了清喉咙,朗声笑道:“刚才是谁说要放人的?”众人皆不敢出声。 傅宝宝妩媚一笑,妖妖娆娆地福了半幅,咯咯笑道:“谁敢呀?不过就是有人犯浑,一时得了失心疯。 所幸东家神功盖世,一举擒贼,奴家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瞟了众人一眼,见范百胜自顾不暇,三岛中除了自己,更无第二名能震慑全场之人,领头盈盈下拜:“潭州营宗帅傅宝宝,恭迎主人圣驾!” 杜如海犹豫片刻,也对何青青使了个眼色,率碧波岛众人躬身道:“参见主人!” 李东亭哈哈大笑,一挥披风:“都起来吧!诸位不必拘礼。”大步走下码头。 行过范百胜身过时,见他浑身不住颤抖,不知是因为痛苦太甚,抑或受不住这般献媚场景的屈辱。 李东亭勘误人消轻轻一脚,便能踢死这麻烦之至的老东西。 即便没有“盘丝樟脑丸“的禁制,范百胜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此时此刻,杀死这顽固的老儿也许才是仁慈太过。 晚过两天再发丹药给他,足够他一整年安分了。 如果到时,他还没被毒劲贯体的痛苦给弄疯的话,李东亭心满意足的笑着,负手走向今晚的猎物。 瞥见镇东使李东亭的一瞬,薛太岁忽然懂了。 金蛟岛绝迹多年,说是被正道中人消灭……这才毁了与外界互通声息的唯一关哨,从此再无人能出入星罗海。 江湖传言并没有错。 有一名正道中人不知以什么方法打败了金蛟岛的五岛高手,迫的他们封关退隐,绝足江湖。但这则流言只说对了前半截,后半截却不为人所知。 这名正道高手以不知名的法子,控制了金蛟岛,使下五门之一的邪魔外道成为其私兵,暗中干着杀人越货,剪除异己的勾当!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六十一章 忠义 当然薛太岁的判断也没有错。 无论是青阳教主韩五庚府或朝廷官军,都不可能与下五门勾结。 勾结这帮妖魔鬼怪的,是镇东使李东亭。 薛太岁咳出几口鲜血沫子,冷笑道: “李东亭,你与外道勾结,不怕韩五庚知道了,要砍你的脑袋?” 青阳教哈哈一笑,点头道: “薛兄说的极是,故而今日之事,万不能让教主大人知晓。” 薛太岁“呸”的一声,一抹唇际的血渍: “镇东使笑的这么无耻,肯定要杀人灭口了。” “那到不是。” 青阳教环抱双臂,抚颔笑道:“赵大勇是李家军的传人,又通晓青阳教圣女被俘之事,背上背的物事想来必定是紧要之物,非但不能杀害,还须尽力保护; 若能供出朝廷种种辛秘,青阳教主便能以朝廷无德,要挟圣女娘娘的罪名,吊民伐罪。 比起你薛太岁三人的性命,这个籍口更是万金不换,价值连城。” 薛太岁心想:“果然自己行藏和叶玲珑之事传的好快!这可不妙。” 看样子李十朋与青阳教主韩五庚府勾结之深,料想今日青阳教围攻之后,俘虏叶玲珑之事势必要给个交代; 青阳教若一直埋伏于左近,得知此事并不奇怪,甚至原在意料之中。 李东亭教续道: “至于薛都尉所带之人,我们虽有些小小的不愉快,到底也是相识一场。 近日如果我既未杀他们,那么今日也不忙着杀。” 顿了一顿,微笑道:“今夜非死不可的,只有薛兄一位。” 薛太岁心中一凛:“他原不必杀我,如此着意要杀,其中必有蹊跷。” 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俯,又咳出血唾。 李东亭抱臂冷眼,笑意渐凝,鼻端重哼了一声:“你笑什么?” “笑你冤哪!” 薛帅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拍拍胸口缓过气来,一指周围众人,斜也而笑: “你老底都翻出来啦,还弄出这么一大家子劳师动众的,要还杀不了我,抓不到这两个小的,不知会不会很呕?” 镇东使李东亭面色不变,薛太岁唇长啸,林中忽冲出一条巨大的白影,四蹄放开人立而起,咆声犹如虎啸,吼的所有的马匹都腿软跪地,功力销差的人也抵受不住,捂耳栽倒。 赵大勇看的一怔,旋即喜道:“六耳!” 原来六耳极通灵性,它身形巨大,若与薛太岁、赵大勇同行,恐怕难以蒙混下山,故一路独行专走山陵险道,有时赶在三人之前,从远处山峰上眺望监视。 有时又远远跟在后头,循着气味追踪,俨然是一名追迹高手,随后保护三人。 薛太岁与它搭档已久,默契甚深,若无哨声信号,又或薛帅失去意识、无法自保,否则六耳决计不现身,为三人守住最后的一条退路。 六耳冲进人群里,蹄飞口咬、迅捷如风,黑夜中看来直如鬼神异兽,金蛟岛众人几时见过这种怪物?顿时被驱赶的溃不成军。 傅宝宝、何青青等首脑纷纷走避,场面大乱。 薛太岁抓紧时间,一推赵大勇:“上去!” 六耳如风掠过,赵大勇一抓缰绳翻身上鞍;弯腰一捞,也把吴猛提了上来。薛太岁重伤无力,脚软坐倒,六耳急停扭转,小磨似的铁蹄刨入土中逾一寸,蹬蹄前前后后踢飞几人,猛地咬住薛太岁的衣领往后一甩,也将薛帅抛上背鞍,掉头狂奔而去! 傅宝宝气急败坏,尖声大叫:“挡住大路,别让他跑啦!” 碧波岛众人如梦初醒,才合力推倒乌篷船仓,挡住出入渡船的道路。 谁知六耳作势欲奔,忽然回头涉水,经过江舟时后腿猛蹬,“轰“一声巨响,将舷头踹出一个大窟窿,连坚固的龙骨都被踢的爆碎开来,整条船剧烈摇晃之间,斜倾着向一旁滑开,李东亭乘来的那条鱼舟顿时被压的稀烂。 六耳更不稍停,直直冲入水中,前进的速度丝豪不减。 李东亭虎目圆睁,暴喝道:“出剑!” 剑奴翻开剑匣,天下五把仙剑之一的宝剑小平锋再度出鞘。 一道逼命剑风横扫而出,匡当一声吞鞘收匣。 六耳嘶吼一声,身子一陡的歪斜,几乎将薛太岁甩入水中。 踌躇不过一瞬间,它又继续蹬蹄探头,身形旋即没入漆黑河面,游出了炬焰能及的范围。 小平锋出,绝不落空。 只是李东亭料不到一剑竟劈不死六耳,愤怒之余,不由赞叹: “好一头韧命的畜生!我一剑能斩断山岚,却斩不断他的身腿!” 傅宝宝秀发覆额,模样十分狼狈,几乎忘了自己今日曾两度被这毛驴追的团团转,片刻才喃喃说道: “那匹六只耳朵的驴子……居然会游水!” 李东亭冷哼一声:“他不是普通的驴,是出自蛮荒妖域的罕世奇骏麒麟后裔!” 懒与缠夹,纵身跃出,掠上码头另一边的小小扁舟,持篙往水中上点,浑厚内劲之至,小舟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入夜后河水寒冷,赵大勇身负内外伤,一下水的瞬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几乎失温。 所幸他身子强健,勉强还能抵受,不料六耳越行越深,眨眼便离了河岸,四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前后左右只闻水流声声,什么也看不见。 赵大勇心中大急,抓着缰绳唤道:“六耳,再往前便要没顶啦!六……六耳!” 六耳一扭马嚼,赵大勇反被他拖了一下,略微冷静: “六耳不会自踏险地,除非……他会游水!” 黑夜中不辨河水深浅,只能凭着马鞍,大腿吃水的程度未变,判断他虽离岸好不阵了,却未因此下沉,看来确是栽着三人游向对岸,不觉失笑: “旁人若听我向驴子求助,还让他怃平心绪,定以为我疯了,殊不知六耳通灵神异,只怕还在常人之上。” 回头唤道:“薛帅、薛帅!” 薛太岁却无反应;伸手往后一摸,才发觉他入水失温,内伤加剧,竟尔晕了过去。 他赶紧向前拍了拍:“吴猛!” 黑暗中吴猛不能视物,成了真正的瞎子,自然无法回应。 然而他虽然身子发颤,牙关磕的格格作响,一推之下犹能挪肩缩颈,意识十分清醒。赵大勇放下心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胯下的皮鞍一阵颠簸,六耳跳蹄而上,已然爬上了河岸。 赵大勇渐渐习惯了夜色,能隐约辨出周围的景物,薛帅还是动也不动地趴在不匣上,气息断悠微弱。 过了孟津之后要往哪儿去,赵大勇毫无概念,六耳却自有主意,片刻也不消停,一拐一拐地向东而去。 赵大勇查觉蹊跷,伸手往马臀上一摸,只觉触手温黏,六耳“虎“的一声低吼,他才发觉:“不好!难道六耳受了伤?” 任凭他如何扯缰呼唤,六耳就是不肯停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六十二章 大勇 赵大勇福至心灵,扭头回顾,赫见河上粼粼波光之间,一叶扁舟如电射至。 船上之人虽难辨面目,然而披风猎猎飘扬,长篙随手一点,小舟便破流直进,如鼓风帆,除了镇东使李东亭外还能有谁? 这个可怕的敌人! “难怪六耳拖着重伤,还不肯停下歇息!” 一旦被追上,以李东亭的阴郁性格,已方三人一驴绝难幸免。 此刻薛太岁已然悠悠转醒,他拍拍驴颈,说道:“六子!这两个便交给你啦。你英明神武,是驴中的盖世英雄,我放心的很。 如有逃过一劫,老大再来与你吃酒。” 拍了拍身前吴猛的肩膀,把马缰塞到他手里,以手指在他掌心写了“下驴”二字。 吴猛如梦惊醒,霍然回头,一双眼睛在月光下炯炯放光。 薛太岁咧嘴一笑,将赵大勇攀在腰间的右手牵与吴猛,解开刀匣系带往地下抛,右脚跨至鞍左,猛的向道旁草丛一跳,双手抱头连滚几圈,忍着肩伤剧痛咬牙起身,三步并两步的溯来路奔回,拾起刀匣,重新斜背系好。 六耳跛着腿跳蹄而立,扭着巨大的身躯回头,奔前几步,虎声低咆,仿佛正气急败坏的唤他回来。 薛太岁也走向前去,挥手道:“六耳,驮着三个人咱们谁也逃不了,你明白的。” 一人一驴对望良久,六耳啡啡两声,踏着蹄子退了两步,又恢复成睥睨雄视的兽中王者,大如柑橘的湿润黑眸在夜色中熠熠放光。 驴背上的吴猛在腰后摸索一阵,将镔铁环刀抛给薛太岁。 那是除了不能开封的妖刀之外,三人身上仅剩的武器。 “谢了,吴猛,很高兴能收下你这刀奴。” 吴猛怔怔望着他,神色复杂,六耳却不再留恋,掉头往东边去。 寒冷的河风吹来,现在风里只剩下薛太岁一人。 他拄着镔铁环刀,在岸边静静等待着李东亭。 那是一种一往无前的决心,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断! 他薛太岁一生之中,弄险无数,从不做无后手之事。 但是凭借目前李东亭的表现,其人的修为已经大大出乎薛太岁的意料之外。 失手?失手这个词汇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轻将领的头脑之中,一定有契机,一定还有机会。身处险境,就是要看谁还能够再忍耐一下子,谁还能够再坚持一下子。 身为诱饵,他必须使捕猎者明白自己价值连城,便于得手,比起浪费时间去追逐不可知的对象,不如张嘴将自己一口吞下。 在薛太岁身上,有妖刀,有人人窥视的朝廷把柄,更重要的是一个籍口,一个严刑拷打逼出口供后,韩五庚会欣然接受,拿来对付镐京城禹献皇帝的籍口。 所以他只是诱饵。 薛太岁十分明白,自己绝不能落到青阳教手上。 与其那样,跟自杀就没有什么本质的分别。不!还是有分别,那就是他薛太岁从不做坐以待毙之事! 他一直等着小舟来到河岸十丈之内,才慢吞吞地迈开脚步,往西边走去。 透过已熟悉夜幕的惊人眼力,他可以清楚的看见李东亭脸上的变化。 薛太岁一点也没有算计他的念头,比心机这李东亭给他提鞋都不配,他只是把事实摊青阳教的面前,让李东亭自己估量追哪一边更划算。 像李东亭这样的人不可怕,他们的弱点便只有贪。 他不怕吴猛的指控,更不怕赵大勇的证言,但逮到薛太岁却能的到最多的好处。 隔着流水黑夜,薛太岁在那人眼里看到了贪婪之光,终于放下心来,死命地发足狂奔。 六耳驮着赵大勇、吴猛,一跛一跛地往东路逃去。 在他与薛太岁浪迹天涯的这些年里,这不是有人头一回晕死在它的驴背上,任它驮着东奔西跑。 麒麟后裔通常活的很长,强韧的生命力与超乎想象的长寿,使他们能长成异于常马的巨大身形,甚至拥有智慧,以及人的“智慧”所不能理解的力量。 过往的每一次,六耳总是靠着敏锐的嗅觉、惊人的身体素质,以及对危机的灵敏直觉,带着重伤昏迷的薛帅逃出生天。 而现在,那种危机四伏的、惊怵似的奇妙感应重又轻刺着麒麟异种的眼耳口鼻。 薛太岁在黑夜中狂奔。 他绝不能落入青阳教之手,否则将置镐京城于险地;又不能逃逸无踪,让青阳教绝了贪念,掉头去追赵大勇和吴猛。 现而今,漆黑的夜幕是赵大勇唯一的掩护,他发狂似的向前奔跑,毫不择路,一边跑一边弄断树丛矮枝,甚至直接冲进低矮刺人的灌木丛里,沿路留下明显的痕迹,将青阳教引向荒僻野地。 等薛太岁意识到时,才发现自己正跑向一团火光。 不好! 有篝火的地方就有人,是人就可能把自己暴露了。 黑夜之中,跳跃的焰光了映出门楣高槛的虚影,依稀可见建筑之外倾圮的山门华表,似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宫观庙宇。 薛太岁既发现此处,青阳教必也不会错过;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警告篝火的主人,要在青阳教赶到之前尽快离开。 是李宗祠! 薛太岁惊呆了,原本误打误撞,未料想竟是跑入了京郊的李宗祠。 薛太岁哈哈狂笑:“义父,原来你在天上,也保佑孩儿,真真是英灵不灭。” 一入山门,一股鲜浓肉香扑鼻而来。 篝火之前,一抹修长窈窕的雪白衣影正转动着火上的串枝泥包,纤纤玉指嫩如茭尖,被焰火映的剔透晶莹,微带透明。 他纵身跃入,本欲发话,忽地一怔,竟尔忘言。 眼前就是青阳圣女叶玲珑,只是那个侍女张可可却不见了。 薛太岁这才诧异,他临来之时,与北斗车分兵两路,其实都是晃子,那车厢里空无一人。 叶玲珑与张可可早已乔装改扮,混杂在灾民人群之中,此刻竟然平安到达了他所言的两处安全之所的李公祠。 想及此处,不由的内心之中一块巨石落地。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六十三章 埋伏 破庙中的叶玲珑身若斜柳,旅装的双层缠腰裹的严实,却丝毫不觉雪绫斜纹绸的质地厚重,可见腰身之细。她戴着一八道什么,自行给叶玲珑端上了山泉水,然后在一旁警惕的看着薛太岁。 薛太岁却瞅着李公祠旁边的几个泥塑雕像。 那尊泥塑的大明神菩萨高约五尺,彩绘斑剥,露出土色,身下的蟠龙座子也有五六尺见方,龙身盘绕,探爪捧珠,似比其上的菩萨还要惹眼,堪称夺主喧宾,正是镐京城边最最常见的庙供形制。 岁月无心,凋朽处一应公平。那龙身比神像更加宽阔,也更坏的七零八落,龙头折圮在神坛上,摔的四分五裂,恰恰将薛太岁的脑袋遮的严实,衬与四下的积尘蛛网,掩蔽浑若天成。 张可可嘴上不屑:“切,还说什么用刀的大宗师,想要击退敌人,竟要想这些阴谋诡计。” 叶玲珑在一旁用纤纤玉指,一点她的小脑袋,仿佛说不尽的爱怜。 薛太岁嘿嘿一笑:“女娃子,还记的洒家教给你的反手握刀吗?” 张可可猛地点头:“记的,记的,来的路上凭借此法还杀了好几个强盗呢。” 薛太岁料想两个女子即便化妆成乞丐,以叶玲珑的美貌,难免不被人觊觎,况且女儿家天生爱美,打扮的再丑又能丑到哪里去。 他此刻正颜厉色:“一会儿来的这人可是比强盗厉害多了,你这反手握刀学的如何,却要在此一役中检验了,快些躲进神龛,待我将来人逼入神像之前你便果断出手,好吗?” 张可可身入狸猫一般,噌的钻进了神龛之后,突的又露出小脑袋:“你可要保护我家娘娘安全,要拉钩的哦。” 薛太岁将粗大的手指伸出,张可可嘻嘻笑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薛太岁一甩肩头的刀匣绷带,“吭哧”一声,沉重的乌木刀匣立在当地,用手细细摩挲那辔头的舍利佛像,此刻映衬出朵朵金光。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六十四章 初败 叶玲珑噗嗤一笑:“都尉大人不打算躲起来,以便偷袭来人?” 薛太岁哈哈大笑:“岂能让小女孩家家小瞧,今日薛某就当一回英雄,可惜无酒,不然洒家这酔刀在江湖中可是有一号的,哈哈哈哈......” 神坛之下火尖一摇,一条魁伟的衣影负手而入,厚底长靿的乌皮六合靴一跨过高槛,满地的草屑尘沙无风自动,来人正是循迹而来的李东亭。 叶玲珑并膝倚坐,衣袂、帷纱为之一扬,随着窜动的火光焰影,被激的猎猎有声。 李东亭浓眉一轩,虎目中迸出精光,虽挟着进门的气势锋锐迫人,薛太岁却清楚见他面上掠过一抹异色,彷佛无比震惊。 “是……是你!” 叶玲珑波纹不惊,信手拨火,透出帷纱的银铃语声仍是一般的温柔动听。 “许久不见啦,倒像见了鬼似的。若非我戴着纱子,岂非吓傻了你?” 似觉这话说的有趣,“噗哧”一声,又举起色如奶蜜的白皙手背掩口,虚握的掌心红如鲜剥石榴,被火光映的一片剔莹。 但李东亭却笑不出来,铁青着一张棱角分明的粗犷俊脸,抱臂凝立,再也不肯稍近些个,彷佛篝火畔坐的不是一抹千娇百媚,风姿绝世的雪纱俪影,而是一头白毛利爪,血口尖牙的狰狞妖蛛。 薛太岁横握手中沉重的刀匣,昂然挺立,隔着横七竖八的昏暗缝隙勉力转动眼珠,却见坛下篝火跳动,雪白的窈窕衣影来回走动,举手投足宛若谪仙,总不似人间所有。叶玲珑浑身裹的密不透风,起身后纱帷垂落,掩至腰腿,比起酥胸半露的媚人少妇傅宝宝,简直就像出家守戒的尼姑。 薛太岁心想:“她……到底是谁?怎地李东亭那厮如此忌惮?” 难就难在叶玲珑始终温婉娴静,言语间教养十足,便到了这个时候,依旧不露一丝匪气,彷佛天生如此。 “贞淑”与“危险”两种完全相背的属性,似乎在她身上取的了完美而巧妙的平衡。 叶玲珑此刻撩拨篝火,轻启朱唇:“我还以为前来拿我的是南冥烈火,不料想竟然是镇东使侯大人,感情教主大人根本就没想把我羁押回潭州总教吧?” 李东亭脸上似笑非笑:“你们父女二人唱的好双簧,故意让你来京城和狗皇帝谈判,却枉顾教中兄弟的死活,我李东亭一向闲云野鹤,原也管不的这许多腌臜事,但是......” 他眼珠子紧紧盯住了薛太岁:“这个红发大个子,今日你必须交给我,念在你我当年的情分上,我转头就走。至于南冥烈火那个老顽固,他此刻正在芜湖......” 突然惊觉的看了一眼薛太岁,暗自觉察当着外人不可泄露教中机密,于是停了话头。 薛太岁心思何其细致,早已觉察其中的机要,暗想青阳教原本总部在越州,此刻却委派大将在芜湖作甚,南下就是长江金陵,难道,声东击西这四个字仿佛电光石火,刹那间印在脑海之中。 只是此刻强敌在前,容不的再做细致考虑,故而精神对敌。 李东亭此刻也在不住转动眼珠儿,本来进李公祠就是要捉拿薛太岁,以为自己人质,好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未料想如此巧合,竟碰见了叶玲珑,若不是对敌二人,以他的本领,现下已经动武。 叶玲珑却仿佛浑然没事一个人,用玉手一指薛太岁:“这个大个子不过恰巧是我的护送人罢了,与我也没半分瓜葛,既然堂堂镇东使要拿人,动手便是。” 李东亭初时脸上一喜,进而又有些担忧,他知道眼前女子心机深沉,向来说话不算数,临了之际还会给你一个什么女人说话不算数是天性之类的口头禅,让你如同连皮吃琵琶,吐了可惜,咽了恶心。 再看这个红发大个子,明明身受重伤,可是此刻却如同苍山一般稳健,手里死死握着一个乌木刀匣,难道此中竟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他乃是老江湖,故而并未轻易发动进攻,仿佛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旁边的叶玲珑却是有些不耐烦:“拿人又不动手,还在考虑什么后路,你这人一向是瞻前顾后,这也就是我不喜欢你的原因之一了。” 说罢,白衣一动,且不说薄纱袖管里两条若隐若现的匀直藕臂,叶玲珑的背影娉婷挺拔,依稀见的帷纱里腰细颈直丶下颔尖尖,曳地的白裙益发衬的双腿修长,臀似牝蜂;行走时足尖交错,摇曳生姿,既似白鹤盈秀,又有母豹的优雅敏捷,衣裳在她身上非是遮羞,而是野性的延伸与展现。毋须显山露水,仅仅冰山一隅,已教人万般期待。 李东亭警觉心起,正要退出门去,蓦地一股热辣辣的劲风由下而上,直扑面门! 薛太岁只觉眼前白影一晃,她俏生生的倩影依稀还坐在火畔,身子已闪至李东亭背后! 李东亭手足不动,叶玲珑的残影一欺近他背门,铁塔般的魁伟身形竟凭空绕了个圈,反到叶玲珑身后,呼的一掌,劈向她千娇百媚的脑袋! 薛太岁只觉一颗心直欲蹦出喉头,才生出喊叫之念,却见那抹窈窕衣影应手摇散,纱笠却从李东亭背后晃了出来。 李东亭身子一动,披风摇散残影,下一瞬又出现在难以想象的方位。 两人就这么影叠影身化身,动静无风。 几霎眼间,已从神坛前门槛儿边转了一圈回来,掌腿无形趋避如魅,徒留满室翻滚的黑白残影。 再静止时两人又停在篝火畔,李东亭圈转双掌正欲发出,叶玲珑的匕尖抵正他心口,皓腕一抖破衣刺入,双方高下立判。 叶玲珑察觉有异,心念未动,匕首直搠入他的心口!谁知“笃”的一记闷响,刃尖如中败革,居然难进分许。 她猛地一刺,匕身两端受力,弯如弓弧,终于铿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薛太岁暗叫可惜,如果张可可的屠龙匕首此刻在叶玲珑之手,眼前之贼定然已经是穿肠破肚了。 叶玲珑不禁变色,失声道:“无缝金甲禁!” 欲再使轻功壁虎游墙脱身,岂料娇躯一晃间,李东亭却如照影随形,更欺近几分: “走哪里去!” 一掌轰的她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神坛前的干草堆里。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六十五章 黑衣 叶玲珑背脊一触地面,旋即撑地跃起,姿态曼妙如舞,显然李东亭那开碑裂石的一掌打在这娇滴滴的妙龄叶玲珑身上,非但未能取命,叶玲珑还留有馀力。 薛太岁素知镇东使李东亭的能为,不由的咋舌: “连我起了金钟罩硬接他一掌也不免要难受,这女子好生厉害!” 他陡然醒觉:“事已至此,唯有一战!” 忙集中精神,想象血液在体内四窜奔流,百骸肌肉汲饱了鲜血,慢慢鼓胀开来,似将脱出脉穴筋络的框架…… 李东亭双臂一振,仰天长啸,震的梁间簌簌落尘,胸前的破口露出肌肤,竟连一丝血痕也无,生满黑茸的虬劲胸肌掠过一抹金红暗芒,稍纵即逝。 他活动活动头颈,面上狞笑益盛,大踏步走了过来。 见李东亭一扫颓势,风风火火来到叶玲珑身前,巨掌一挥,叶玲珑头上的纱笠“呼!”临空飞起,散开一头乌亮的如瀑长发。 他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品着滑如浸乳丝缎般的美妙手感,喃喃道: “很久,没有人敢对我这么不礼貌了。 胆敢如此的蠢人,我会锯断他们每寸肢体,挖出双眼,割断舌头,再用烧红了的小铁箸,一点一点耷黏着挟下他们全身的皮肉……奇怪的是,我一见了你的容貌,却都暂时忘了这些念头。” 薛太岁虽对叶玲珑无甚好感,也不禁替她着急,只见叶玲珑并未起身,径自盘腿端坐,似在运功调息。 叶玲珑闭目仰头,强自运功压下脉中劲力,忽然开口。 “你……你若想以酷刑折磨于我,我便咬舌自尽,让你什么也的不到,到头来一场白忙。” 李东亭面色铁青,这次却非是故意示弱,虎目中杀机隐现。李东亭面色一沉,正要反口,蓦地微凛: “小贱人虽要强好胜,决计不会在紧要关头一味缠夹……莫非,她在等什么人出手?” 长笑道:“你若巴望着谁人来救,算盘可就打错了。” 叶玲珑堪堪镇住体内隐患,浓发一摇,支起半截柳腰,掩口迸出一串银铃轻笑。 叶玲珑端坐不动,轻笑道:“是么?” 薛太岁忍不住心中失望:“她到底也不是李东亭的对手。” 他已经几次催动妖刀,但是仿佛这把怪刀此刻与主人失了心灵感应,又或者受制于那辔头的舍利佛象镇压,丝毫没有打算出刀匣的意思,急的薛太岁身冷汗,仿佛和姑娘行房之时,突然丧失了锐利,越急越是不成。 眼见成了十万火急之势,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 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 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箫声停顿良久,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薛太岁、李东亭等虽都不懂音律,却也不禁心驰神醉,犹如丧魂落魄一般。 一个消瘦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李公祠里,那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至多也就是十五岁。 黑黢黢的脸庞,像是一个标准的乡下少年,一身笔挺的黑色劲装,玄色的鱼鳞裹腿,将他整个人都融进了周围一片黑夜之中,就像他一头浓密的黑发,一个精巧的八卦斗笠罩在头上。 他的眼睛像猫咪一样大而聪亮,身后的肩膀头上似乎露出一截子桃木剑的剑柄。 手里的一管竹箫锃明刷亮,照理应该是不断摸索发出的油亮光芒。 就这样,一个人,一身黑,一柄剑,一管箫,静静的站在李公祠的庙门之内。 叶玲珑瞬间喜道:“小弟,我就知道姐姐一有危难,你就会现身。” 薛太岁冷眼瞅着她手里已经捏碎的一枚青玉简,暗道此女真是狡诈,原来还留有后手,这个少年想来是他弟弟,难怪姊弟情深,要来现身就她性命。 那黑衣少年腼腆一笑,脸颊之上显出了两个好看的酒窝。 李东亭此刻却惊叫失声,按照他的修为,别说是人,就是十里之内的蝉鸣鸟叫,那也是逃不出他的感知,这个少年什么时候潜伏,什么时候出现在李公祠内他却是一无所知。 这还不止,让他惊恐的是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一张他永远忘记不了的面孔,那个面孔已经成为了他多年的梦魇。 不不不,他暗自给自己打气,那个人早就死了,也早该死了,世上即便有起死回生的法门,眼前少年的岁数也对不上,绝不是那人。 他这样一想,胆气也就大了起来,冲着少年一眯缝眼睛,以一副宗师口吻: “娃娃,本座今日不欲大开杀戒,只想要这红发大汉,你若是与此事无关,带着你的姐姐赶紧走吧。” 那黑衣少年不为所动,一双猫咪般的大眼紧紧盯着李东亭:“你可是风雷电剑李东亭?” 李东亭一愣,他这风雷电剑的绰号那是三十年前自己少年行走江湖被世人所称,形容他出剑极快,往往人家剑还没起,已经让他一剑穿心要了性命。 往事前尘如同过眼云烟,如今他剑道大成,人人都说他可直追当年的天下五大至尊,故而早有了新绰号东方剑宗,自己虽是口中谦逊,到底有几分得意。 这风雷电剑的叫法知道的都是江湖老人了,眼前这个少年看样子也到不了十五岁,如何能知道自己的绰号,但下意识点了一下头: “不错,正是本座!” 黑衣少年一阵凛冽的杀气从体内喷薄而出: “那就错不了,我是来杀你的,不是来救人。” 少年一句杀人,满身剑气凛冽,肩头那把桃木剑受了主人的召唤,铮的一声,宝剑悬在半空,通体一阵污血的暗色,发出阵阵剑罡。 天下桃木剑千千万,唯独此剑可叫桃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六十六章 过往 话说这黑衣少年住在灌县宣化门外,有一座永宁桥,是竹子和粗麻索做的。这桥横跨江上,长有二三十丈。桥下急流汹涌,奔腾澎湃。每当春天水涨,波涛电射,宛如轰雷喧。人行桥上,摇摇欲坠。不由你不惊心动魄,目眩神昏。及至一过对岸,前行不远,便是环山堰,修竹干霄,青林蔽日。衬上溪流索绕,绿波潺潺,越显得水木清华,风景幽胜。 离堰半里,有一小村,名叫李家厂坝。全村并无外姓,只得百十户人家,倒拥有一二百顷山田果园。袭氏世代都以耕读传家,房数也不算多,彼时灌县民风又极淳厚,所以全族甚为殷富。 近村口头一家,是李姓的么房。房主人名叫李友仁,妻子甄氏。乃祖曾为前明显宦,明末大乱殉节。他父亲李继忠,因为自己是书香华裔,世受先朝余恩,明亡以后,立誓不做异族官吏,只在家中料理田亩,隐居不仕,丰衣足食,倒也悠闲。只是妻子老不生育,直到晚年,亲友苦劝,才纳了一个妾,第二年生下友仁。 过了四五年,又生了一个女儿,名叫芷仙。友仁七岁,继忠夫妻相次病故。友仁兄妹,全靠生母守节抚孤,经营家业,友仁长到十六岁上,刚刚娶妻不久,他生母也因病逝世。 且喜甄氏娘家是个大姓,人又贤惠,帮助丈夫料理家务,对芷仙也极友爱。友仁虽秉先人遗训,不求闻达,却是酷好读书,闲来也教教妹子。 他有一表弟,名叫罗鹭,是成都人,比友仁小一岁,比芷仙大四岁。从小生得玉雪可爱,聪敏过人。他家原是宦裔,与裘家守着一样的戒条。他父亲在成都经商。小时随了母亲到裘家探亲,友仁的父母很喜爱他。因彼此同心,便由双方父母作主,与芷仙订了婚约。罗鹭平时和友仁更是莫逆,时常你来我去,一住就是一月两月,谁也舍不得离开。那时芷仙也一年比一年出落得美丽端淑,亲上攀亲,好上结好,一个得配这般英俊夫婿,一个得着这般如花似玉的淑女为妻,哪有个不高兴之理。偏偏先前因为彼此都未成年,自难合卺。后来又值两家都遭大故,四川礼教观念至重,居父母之丧,哪能谈到婚姻二字。谁知就这几年耽误,便使劳燕分飞,鸳鸯折翼,两人都几乎身败名裂。虽说前缘注定,也令人见了代他们难堪呢。 原来罗鹭生具异禀,胆力过人。虽和友仁一样,也读读书,不废书香世业,他却别有一番见地。常说:“读书除了会做人外,便是猎取功名。我们既不做亡国大夫,猎取功名当然无望。却眼看着许多无告之民,受贪官污吏宰割。我们无权无勇,单凭一肚子书,也奈何人家不得,只好干看着生气,岂是圣贤己饥己溺的道理?那么我们功名不说,连想做人也做不成了。再要轮到自己头上,岂是读书可了的?何如学些武艺,既可除暴安良,又可防卫自己,常将一腔热血,泪洒孤穷,多么痛快呢!”因为他心中常怀着这种尚武任侠的观念,十五六岁起,便到处留心,随时物色奇人异士。直到父母死后,自己又是独子,连姊妹通没一个。拥有极大家财,又有父亲留下的可靠老人经管。每日闲着无事,不是到灌县去访友仁,便在家中广延宾客,结交豪士。末后居然被他物色到两个有名武师,早晚用起功来。连友仁那里,有时因久别想念,都是着人去请,而不似以前自己亲身造访了。 至于他那位青梅竹马的爱侣聘妻裘芷仙,虽因少年血气未定,也未始没有室家之想。 但一则父丧未除;二则那两位武师都说内家功夫,要练童子功才能扎下根底,最好是终身不娶,否则也等练成再完婚。最使他为难的便是这一件事。一则自己没有弟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二则不娶既太对不起友仁兄妹,自己也委实难于割舍,只好和两武师明说,妻是万万不能不娶的,只须等到功夫练成以后。 他本有天生神力,又经高人指点,虽只三年工夫,已练成一身惊人本领。又因好客仗义,挥手千金,更得了一个侠士雅号。越使他兴高采烈,慨然以朱家、郭解自命。 友仁人最本分,和他感情虽然是莫逆,主意却甚相反,觉得他闹的不成样子。又听了他管理家业的老人说,少东用钱如泥沙,近来已年有亏耗,尤其侠士之名一出,官府已经加以注意。虽仗着乡绅世家,支援不少,终非善法。越发代他着急。想来想去,只有赶紧将妹子嫁出去,早一点收束他的身心,省得早晚闹出事来。好容易盼得他服满。 友仁年纪不大,倒也的知人情世故。知道人在迷途,只有从侧面想法,但只良言相劝,是无用的。先是故意好几月不往成都去。到了他服满之日,一面命妻子将利害婉告芷仙,劝她不可过事拘泥;一面借着田里丰收,收拾了一间精舍,请他前来赏花饮酒,盘桓些日。 罗鹭正因心上人两年未见一面;友仁又和自己情投意合,从未用迂腐的话劝过自己。 良友久隔,本就异常思念,这次也许是请来商量吉期。好在眼前武功已练得很有样子,不必需人指点,到他那里,闲时也是一样用功。一接信,兴高采烈地赶了来见面。 友仁只推说乡里事忙,少去看望,更不谈催他完姻之事。二人叙完阔别,罗鹭照例请见表嫂。友仁答道:“内人同舍妹,昨日因为长房二姊要出阁,接去帮做嫁衣了。就在村后不远,已着人送信,少时便会回来的。”罗鹭闻言,不禁心里一动,脸上微红,竟泥刺刺不往下再说。见友仁还睁着双眼,觑定他的脸上,似要等他答话,得遮饰道: “表嫂帮助你照管这一大片家业,你又专好读书种花,真能干呢。”友仁道:“你莫说,倒真也亏她呢。” 话犹未了,一个长年进来回道:“大娘请得小姐回来了。”罗鹭闻言,便偷偷举目往外望去,半晌不见人影,耳边似闻莲步细碎之声自厅侧甬道由近而远。正觉有些怅惘,又听友仁对长年道:“你去对大娘说,表少爷爱吃她做的渣渣咸菜和血豆腐,把肥腊肉也多切些蒸起。再挑些水豆腐,把豆花点好,就出来见客。”长年领命自去。 罗鹭暗忖:“芷仙近年老远着自己,一见就躲,令人心里头闷气。其实这也难怪,一个女孩家,习俗缚人,见了未过门的丈夫,哪有随便谈笑的胆子,不怕人家羞么?又不比小的时候。看今日神气,她再和上次一样害羞,恐怕又见不成,连明日后日也未必有望。这一次又算是白来了。”正在沉吟逻想,友仁忽道:“你看我真笨,天离吃晚饭还早呢,既约你来赏花,倒叫你陪我闷坐。快随我到后面竹园看菊花去。”罗鹭本有一肚子话和友仁谈笑,不知怎的,觉得没有兴致。闻言极为愿意,便随了友仁,往后园走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六十七章 村家 这里原是走熟了的。罗鹭暗想:“从这厅走过圆长甬道,出门经假山后一片竹林里面,便是他夫妻的卧房。房后有三间竹楼,以前芷仙曾在那里消夏。如今凉秋九月了,不知今天还在那楼里住不?”边想边走。刚出甬道,即从一间小书房后面绕进园去。斜阳影里,只见丹枫照眼,满园秋色。一片十亩大小的菊畦里,数百种各色菊花,在秋风寒露中争妍斗艳。再衬着四围的绿松,又有奇石森列,真是景物清丽,令人目旷心怡。 二人沿着菊畦,指点黄英,载品载笑。正行之间,猛见路旁坡上花畦里似乎动了两动。友仁忽于此时告便先走。罗鹭疑是什么野兔之类窜入,怕践踏了名种。刚将身往坡上一纵,倏见畦心一片菊花丛中,有一两朵极鲜艳的大花朵长了起来,不禁心里怦地一动。待要回身退去,略一寻思,重又立定。脱口说道:“表嫂表妹,怎的在此?”原来那往上长起的,并不是什么菊花,恰是友仁的妻子甄氏和芷仙二人,甄氏只是荆钗布裙,手里拿着一把长竹花剪。芷仙想是归家不久,便随着嫂子匆匆走到花畦,华妆犹未卸完。 因怕泥污了衣服,两只长袖挽齐时间,露出一双又白又嫩新藕一般的皓腕。一手提着一个竹皮编成的花兜。里面已放有十几朵碗大的白菊花。云裳锦衣,朱唇粉面,站在万花丛中,夕阳影里,越显得玉肤如雪,洁比凝脂,花光人面,掩映流辉,神采照人,艳绝尘世。 芷仙先时虽经甄氏一再劝说,如见未婚夫婿,不要忸怩害羞,并没料到甄氏暗使促狭,骗她同往花畦剪菊。起初听见友仁和罗鹭笑语之声,便有些心头着慌,打算回去。 甄氏悄说:“现时要避已来不及,你出去正好遇上。他们在下面必看不到坡上,也不会往这里来。不如将身微俯,暂时隐过,等他二人走后,我们再走。”芷仙无法,只得依了。待花缝中望见友仁引了罗鹭,逐渐走近坡前,芳心中已经焦急。刚幸友仁转身,猜罗鹭也势必跟去,谁知甄氏早打了主意,故意装作失足,往前一滑。芷仙素来忠厚,没有机心,见嫂子要跌,连忙用手去扶。甄氏就势将她一拉,芷仙一个冷不防,不由随了她同时站起。偏偏罗鹭又误会坡上花畦里有了野兔,将身往前一纵,恰好碰头对面。就在彼此微一怔神之间,把芷仙羞了个满脸红霞,心头乱跳。也不顾丰草碍足,丢下花篮,折转身躯,一路抖着长袖,便往坡后边慌不迭地退避下去。罗鹭才得看清来人面貌,果然见面就躲,好不又爱又惜。更怕她脚小滑跌,又不便出声相阻,反而呆在那里。友仁解手回来,看见这等情形,暗自心中好笑。这时甄氏已从菊畦中款步走了出来,与罗鹭见礼。友仁故意埋怨她道:“罗弟远来,你怎么不到厨下招呼,却领着妹子在此剪这菊花则甚?”甄氏道:“这才稀奇,事情还用你说吗?我看豆花还没有开锅,天也还早,叫伙房添了几截饷肠,又切了些截截菜、泡海椒,回房等锅开。见妹子正卸妆,想起那年表弟在这儿吃菊花锅子,说有清香。想做,怕一个人忙不过来,也没容妹子把妆卸完,就拖了她走。万想不到天都快黑啦,你们还会到园里来。妹子脸皮嫩,看等一下好埋怨我哩。”说罢,也不俟友仁答话,转身对罗鹭道:“大表弟好久不上我家来,你哥哥想你得很,这回须要多住些日子。我正想做完吃的,再换衣服,出来谈天,不想在这里遇上。好在不是外人,老嫂子也不怕大表弟笑话。你还同你哥哥到书房去,我到灶房铺排完了再来。”说罢,若嗔若喜地对友仁将嘴皮动了动,转身便往路旁竹径后走去。 友仁道:“你嫂子当家过日子,门门都好,就是嘴碎一点。你看我只问她一句话,她倒唠唠叨叨了一大串。”罗鹭道:“友哥一天抱死,同我一样不事生产,却没有可靠的人管理。若非嫂子贤慧能干,有这片家业,倒麻烦死人哩。” 友仁只笑了笑。见天色渐暮,夕阳已薄崦嵫。园后青城山,被天半余霞蒸起一片紫色。暮鸦阵阵,噪晚归巢。秋风生凉,花畦中的万千朵寒葩,明一片暗一片,随风摇曳,已不似先时一望云锦。知离开饭时间将近,便邀罗鹭往前面书房落座。 罗鹭见适才友仁夫妻伉俪深情流露颜色,想起自身之事,不觉有感于中。暗想: “满服授室,原是时候。自己素来豁达,又和友仁情逾昆仲,何况已经聘定,不比临时央媒,本不是不可启齿。无奈这两年练武功时,常和同道诸友谈及婚事,总说自己不好女色,只慕英侠,可惜自己终鲜兄弟。若非先人遗嘱,嗣续为重,对于妻子,简直可有可无。人闻此言,都道自己业已聘有艳妻,故作矫情之语。今日来此便议婚娶,虽友仁长厚,向不说人,岂不被那同道笑话?”想了想,又想起:“成都刘家的那位老年姑母,平时主张自己早日完婚最力,每见必谈,恨不能在服中便要举办才好。自己因嫌老年人唠叨,都不愿意常去走动。此次回转成都,何不借请安问候为名,前去看望?那时不用开口,她必强着自己完姻。既可对那些同道装作者人之命,被迫无奈;还可免去向友仁夫妻当面开口,省得心上爱妻觌面蓬山,令人难堪。只要正式成了夫妻,怕你不由我轻怜密爱,那时看你还往哪里去躲?”想到这里,脸上一喜,几乎笑出声来。 友仁先见罗鹭进屋后只管沉吟,忽颦忽喜,心中已瞧出了几分。仍是装作不知,故问:“何事面有喜色?”罗鹭闻言,越觉脸上发烧。一会,见长年端进灯来,摆好三副杯筷,知道芷仙不会出来同席。虽然近五六年都是如此,惟独今朝倍觉惘然。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六十八章 花子 长年摆好杯盘菜肴,甄氏也随着进来,重叙寒暄,三人一同落座。至亲至好,原不容套。甄氏素来健谈,学问又极渊博,主客欢洽,谈笑风生。虽然罗霄眼中尚缺一人,还不显寂寞。 酒阑,长年端上菊花锅子。友仁又问:“妹子吃饭不曾?”甄氏道:“这位姑太大,还能短了她吃的?我一进房去,便搡了我好几句。是我给她赔了好几句礼,才把她逗喜欢。单给她挑了两样素常爱吃的,看她端起饭碗,才走来的。不然,这顿饭会这么晚?说真话,因她爱讲过节,我有时心疼起来,恨不能她永不嫁人,留她在家里过一辈子;有时恨起来,巴不得她早些出了门,等有客来,我好轻省一些。”友仁一手把杯,一手拈着一片血豆腐,正往口里送,闻言答道:“你老舍不得她出门,看到几时是好?”罗霄听他夫妻问答到芷仙身上,也不做声,只管盘算回转成都如何进行。友仁夫妻只略谈了几句,便不再说。又问了罗霄练武情形。大家都酒足饭饱,长年撤了残肴。 甄氏命人去泡了一壶上好普洱茶,才行与罗霄道了简慢入内。 书房原是专为罗霄收拾出来的一间精舍,布置甚为雅洁。席散以后,甄氏又打发长年端了两盘糖食果子出来。友仁也不再进去,便与罗霄剪烛夜话,品茗谈心。到了此时,才丢开旁的,互道别后之事。二人直谈到鱼更三跃,方行同榻卧去。 次日醒来,甄氏早就备好了早点,一人一碗醪糟打荷包蛋。吃完,商量要往青城山去。甄氏进房来说道:“天已不早,过一会就吃晌午,略歇一会,到山的近处聚仙桥、天师洞一带,观赏完了枫叶,我连给你们做的蛋皮卷下稀饭,都没端出来。这时去游山,什么时候吃饭呢?” 二人闻言,看看日头,果然业已近午,算计今日游山,也难深入。再过三日,便是重九。索性在家中吃了晌午,归途到长生宫去寻友仁一个方外之交,吃他一顿晚斋,回家来消夜。等重九那一天,再往第一峰去登高。计议已定。一会,吃完午饭,便与甄氏作别,往青城山走去。 那山原在裘家花圃的后面,登临甚便。转过房后,便是一条山路小径。友仁虽是文人,因为自幼山居,走惯了的,并不怕劳。好在山中道士,有的是熟人,用人食饮,一概不带,一同空手偕行。绕过环山堰,走向入山正路。一路上尽是些参天修竹,凌霜未凋,泉声松涛,交相应和。衬着秋阳犹暖,晴空一碧,越觉身在画图,应接不暇。走没多时,便到了长生宫。门前小道士认得友仁是师父好友,便要请进。友仁问知他师父邵凌虚正做午课,便不惊动,说声回来必去看访,仍同罗霄前行。 约有二里多路,走人环青峡,苍崖削立,峭壁排云,甚是雄秀。寻着峡径,盘旋上升。到了半山平处,走没几步,忽见前面一座小桥石阑上,卧着一个身躯矮瘦穷老头儿。 那桥横跨在两山中断处,是两块二尺来宽、六七尺长的青石板搭成,石阑宽才半尺。倚视绝壑千寻,下临无地,天风冷冷,吹人欲堕。胆小一点的人,都不敢低头下视。那老者偏卧那窄石阑上,稍一不小心,怕不被风吹落下去,粉身碎骨。 二人一见,甚是惊异。先疑是老头有甚难过,特意喝醉了来此寻死。见他业已睡着,恐怕骤然一喊,将他惊落。直到身临切近,罗霄一手拉着老头肩膀,然后低声唤道: “老人家醒来,这里大险,不是睡处。”喊了有十多声,那老头倏地醒转,将臂一挣。 那力量竟重有好几百斤,若非罗霄天生神力,又早有防备,几乎连老头带他自己都落到绝壑下面。罗霄不由吃了一惊,忙把老头拖下桥阑。正要发话,那老头已指着罗霄忿忿说道:“我老人家多吃了两杯早酒,身上发烧。走遍青城山,好容易才找到这般凉快地方睡一回觉。有你多鸟事,把我吵醒则甚?”言还未了,噗的一声,朝着罗霄淋淋漓漓呕了一大滩。幸而罗霄身法甚快,闻见老头酒气熏人,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已防他要呕吐。虽然避让得快,没有弄污了一身,脸和手臂上已微微沾着一点余滴,兀自觉得疼痛非凡,仿佛和碎石子打在身上一般。 罗霄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因为老头是个醉人,不犯和他计较。便向他解释道:“哪个爱管你睡不睡?只是你睁开眼看看,这石阑多窄,下面又是千百丈深沟。这里风大,不说你不小心,要被风刮下去,还有你的命吗?我们喊醒你,原是好意,你怎么倒埋怨起人来?”老头怒道:“我一年吃醉了,也不知来此睡多少好觉。偏偏今天背时,遇见你们这两个不识货的毛娃娃。这是你家的山?我偏爱在这儿睡,你们别管。”说罢,又往石阑上躺了下去。 罗霄吃了他一顿辱骂,不由也生了气,便道:“好!我看你偌大年纪,竟会不知好歹,说你不听,由你去。睹你少时睡熟了,不被风吹下去才怪。你做鬼见阎王,莫说我们见死不救。”一边说着,赌气转身就走。那老者本已躺下,闻言却不依起来,赶过桥去,拉着罗霄嚷骂道:“你这小狗东西,我老人家好容易今天骗吃了个酒足饭饱,来此睡觉乘凉。被你一打岔,将我闹醒,酒食都吐出来了。肚子一空,睡就没有刚才香。我老人家还没找你赔还我肚里的酒食,你倒骂我不得好死。你这小狗东西巴不得我死了,好承受我的家当。今天赔还我适才那一顿酒食便罢,要不依我,我不送你们忤逆才怪。”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六十九章 奇峰 一路说着许多无礼之言,两只又瘦又白的手却拉紧罗霄衣领,死也不放。 罗霄见老头胡闹歪缠,年纪看去虽老,也不知为何身体竟那样灵巧。脚底又似乎虚飘飘的,并不见有多大力气。自己在练成了一身内外功夫,竟会被他跑来一把抓住,怎么分解也分解不开。气得几乎想给他吃点苦头,用内功中大擒拿法将他两手掰开。后来一想:“这种老无赖,胜之不武,反让外人知道笑话。”只得强忍气喝道:“老头儿,你再不放手,就要吃苦了。”老头仍是满不理会,索性大嚷大骂起来。友仁从旁连连劝解,丝毫无效。老头反说:“似你这等书呆子废物,只会种花抱婆娘,我老人家不屑于理你呢。”罗霄几番想要动粗,都勉强忍住。 后来友仁见闹得太不像话,又恐罗霄气急生事,听出老头口气是要讹诈,只得认作活见鬼,便笑问老头道:“你要我们赔你酒食,原物实在没法归还,折给你钱行不行呢?”那老头闻言,容色少和,答道:“要说赔我钱,我还不愿意,不过也可将就,但是须要他亲自拿出来。你也没有钱,就有我也不屑于要。” 其实友仁因为山中羽流多半熟人,游山不比出外,用钱不着,身上真的还是分文俱无。 罗霄虽带着一些散碎银子,少爷脾气,服软不眼硬,吃老头讹诈了去,委实不愿。无奈老头实在难惹,沾上便不放手,除了将他打倒,实无解法。但自己在负义侠之名,恃强欺凌老弱,不问理由如何,终非雅道。想了想,对老头道:“钱我便与你,只是似你这般行为,下次再向别人如此,犯在我的手内,难讨公道。我们游山,不犯与你怄气,也没带什么零钱;这块银子,你拿去好好作一生理,省得靠赖骗营生。”说罢,往囊内掏出一块二两多重的银子。罗霄还要往下说时,老头见了银子,立刻放手,面带喜容,一把抢过,说道:“老人家是警戒你一次,赏你脸呢。你本来心里老想和我动手,但你那点儿鬼画桃符还不晓得行不行呢。”说罢,连头也不回,竟往桥那边走去。罗霄听了,自是生气。经友仁连劝带拉,他为人素来豁达,走没多远,便已丢开。 一路指点烟岚,说说笑笑,不觉过了老捕坪。前面再转过一座高崖,便离天师洞不远了。那崖壁立路侧,面对一片广原。原上生着一片茂林,郁郁森森,枝柯繁密。虽是九秋天气,因为上暖泉甘,树叶黄落甚少。浓荫覆盖中,不时看见一丛丛丹枫红叶点缀其间。从高处望下去,宛似摊着一幅锦茵绣褥,华艳非凡。再加上天风伶冷,泉声潺潺,崇山峻岭,凝紫堆青,云清天高,碧空无际,越发令人心旷神怡,万虑皆忘。罗霄不住口地直赞有趣。友仁道:“这里算得什么?崖那边红叶茂林,一片丹霞,还要美得多呢。” 罗霄正要随了友仁举步,忽听来路天空中有一种奇异微妙之声由远而近。抬头一看,日光耀眼,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仿佛见有一线光华,细如游丝,比箭还疾,直往崖脚那片茂林之中投去。定睛一看,不禁“暖呀”一声,舍了友仁,从崖旁慌不迭用力将脚一点,一个长龙入海,往下穿去。到了下面,连纵带跃,步履如飞,直往林中跑去。友仁不解何意,不禁惊疑。隔有好一会,罗霄才从林里闷闷不乐地跑了上来。友仁问是何故,罗霄道:“再也休提。我成年到头访求剑仙侠客一类的异人,这两三年也不知费了多少心血精神。虽物色到几个有名的武师,真正飞行绝迹的异人却未碰上一个。好容易今天遇上,又被我自己糊涂,当面错过,岂不是平生一件恨事?” 友仁听他说得没头没脑,还是不懂,便问:“我们一路问来,只见着一个讹钱的老头儿,哪碰见什么异人?莫非适才你跳到那树林里,就是去找异人的么?”罗霄自怨自艾地答道:“你哪知道,那位老人家便是一个飞行绝迹的异人,只怪我适才瞎了眼。他装疯装呆地试我,我竟会不知道,还当他是个老骗子。你想,那位老人家看上去已是年将半百,身子那样瘦弱,竟敢醉卧在悬崖石阑之上,当然不是平常之人。这一层我见不透,且不说了。单说我自幼酷好练武,虽是不得门径,也着实有点根底。自从先父一亡故,这几年得遇名师,练成一身内家功夫。虽不敢说铁皮铜筋,刀枪不入,寻常兵刃暗器不打中我的要害,也伤不了我。怎么会被这位老人家呕吐出来的几粒残饭,打得脸上生疼?我竟蒙了头,只顾生些闲气,却把这旷世难逢的良机忽略过去,真正可惜,该死! 直到未后,听见天空响声来得异样,颇与前些日在成都听人说那剑仙御气飞行的破空之声相似。连忙留神追踪赶去,已不及了。” 友仁见罗霄满脸懊悔,不住垂头丧气,便劝慰他道:“即便空中响声果是剑仙一流,你又没有看清,焉知便是那位老人家呢,凡事俱有前定,真是仙缘,迟早总会遇上,何须气急到这般田地?”言还未了,罗霄答道:“你说得真轻巧,有那么容易的事?起初我见他许多无理取闹,太已不近人情,心想异人奇士往往故作疯狂,游戏三昧,未始没有动物色之念。及至留神观察,竟看不出一丝过人地方。总算还能忍耐,没有恃强凌弱,闹下笑话。同他分手走出老远,我不知怎的,尽自心动回望。到了这坪上,从高望下,还隐约看见他一些影子。就只一转顾问,便听破空之声。循影注视,已在林中现身,不是他是谁?还有一位瘦长的异人,手里似乎拿着一丛丛未见过的花草,正从林中出迎。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七十章 访仙 友仁闻言,也觉可惜。又劝慰道:“大表弟不须后悔。你想他如不想见你,头一次你既错过,要是看不起你,第二次何必再显形迹?像我才是无缘的人,先前连我的钱他都不要。后来我不随你纵下崖去,固然无此本领胆力,上下相隔大远,为何只你一个看见光华和他本人?我除了微闻声息,什么影子也没看见,可见这位仙人是事出有心,早晚总还要给你机会。那时再不留心错过了,才算绝望呢。”罗霄仍是闷闷不乐,推说身子不快,连红叶也懒得看,急干要回去。青城本是友仁常游之所,此来专为陪客,只得由他。二人仍由原路回转,罗霄还存万一希望,逐处留神,哪有老头影子。 直到长生宫坡前,才碰见两个道士,俱与友仁相熟,互相见礼,知宫中观主邵凌虚闻得友仁游山,已治素斋相陪。友仁连未休歇,也觉力乏;道士盛情,不可不扰。道士坚邀进门,邵凌虚也得信出迎。罗霄见那邵凌虚面目清癯,颇有道气,不是平常羽流。 暗想:“青城为道书上有名洞天福地,异人尽多方外之交,也许得知一点踪迹。反正回去也没事,不过因友仁不惯满山乱跑,又恐友仁在侧,异人不肯出见,打算将他送回家后,独自再来寻访。就朝道士打听,也是办法。”便不坚持,一同随入。 长生宫原是昔日李雄、范长生隐居修道之所,历代多是有道行的羽流做观主,流传的仙迹很多。这邵凌虚,出身世宦,看破世情出家。虽不是什么高人异士,人极风雅,尤其精干星相六王之学。友仁坚欲访他,一则多日不见,歇脚叙阔;二则他精干占卜,年前曾托他起了一卦,说应在至亲骨肉身上,就在这三年之内,主有绝大灾厄。心想: “自家本分,不会有事。妹夫罗霄好勇斗狠,喜管闲事,莫非应在他的身上?”难得罗霄到来,成心想请他看看相貌,断断休咎。 落座叙完寒暄,友仁略道来意。邵凌虚便笑道:“令亲身具仙骨,气字清奇。若照他人看来,二目净若澄波,而藏锋蓄煞,兰台紫府隐现赤纹,天庭高露,三峰耸秀。虽说得天独厚,祖上根基非比寻常,然而过清无浊,威棱内蓄,有正煞而无正权。仿佛群林蔽野,一木独秀;危峰砥柱,独峙中流。世上千年华盖,能有几株?龙门奇石,能有几个?早晚还不是被大风狂澜摧残净尽。可惜一副大贵的骨架,反被一身至清至奇之气掩盖成了贫薄。主于幼遭孤露,弱冠以后,不但富贵难期,更无顺心适意之时。纵不致流转沟壑,也必蹭蹬终身。贫道却不赞同这般说法。自以为造物生人,必有所为;英灵毓秀之气所钟,决非偶然。若不任他发泄,何必给他这种秉赋?以令亲之相,置之富贵中人,诚非所宜。恕我言直,似这等清奇孤高骨相,如能抛弃外物,投身方外,虽然英煞暗藏,不能成佛成仙,也必可以成为像空空、精精一流的剑仙侠客。机缘遇合,据我看来,目前已在发动,恐不会远了。” 友仁听了,知他素来相得灵准,暗暗吃惊。罗霄闻言,却正合心意。刚想发问,邵凌虚又对友仁道:“若照目前来说,施主是至福人。三十年后,你二位比较,却难说了。 实对二位说,贫道数十年来,阅人何止千百,似这位这种至清至奇相貌,只在去年冬大雪黄昏时节,见到过一个。那人是个老者,体形极为瘦小。彼时山顶雪封,漫说是人,连野兽也难飞渡,我却见他从捕坪悬崖上缓步下来。匆匆一面,无缘攀谈,仅在后呼唤,道路又滑,身腿不健,未曾追上。我见他至少已有半仙之分,比这位又强得多了。” 罗霄闻言,连忙细问身貌,果与刚才所见老头衣着身容俱都一样,只是邵凌虚未曾见过第二面,问不出所以然来。心中闷闷的,猜定异人住在山里,越发动了向往之心。 这时一意访仙,几乎连心上爱妻也置诸九霄云外。 山中饭早,吃完斋,天还未黑。友仁见罗霄满脸愁思,恐人魔道,便和邵凌虚告辞回家。临行悄问:“亲人有灾,是否罗霄?”邵凌虚道:“照前卦象看,仿佛应兆的人于至优绝危险之中,还有旷世奇逢。出死人生,先危后乐,好似属于阴人。罗施主终难免遁迹方外,却是无大凶险。”这一番话,把友仁闹了个心神不定。便疑心甄氏有了两月天癸不至,莫非产期中有甚乱子?万也没想到未出阁的妹子身上。 回家以后,两郎舅各有各的心事,候到吃完消夜,略谈了谈,便即就卧。第二日一早,友仁醒来,不见罗霄,忙唤长年来问。回说:“天还未亮,表少爷就叫门出去,说上青城山寻邵道士算卦,中饭后准回来,不要派人去找。”友仁连忙着人到长生宫去问,说是昨日走后,并未去过。知是昨天的道儿,怕他遇见异人,真个出家,好不焦急。饭后正要着人遍山寻找,罗霄已经回来。问出并未遇见老头,略为放心。 由此,罗霄住在友仁家中,也不言去,也不提起亲事,没早没晚往山里跑。有时友仁劝得急了,有一次竟借故回转成都,说去三五天,办完事就回来。谁知他却裹粮入山,连去数日,直到回来,才得知道。转眼残年快到,大雪封山。罗霄虽有本领,也无法攀登,才行暂时中止,打算告别回去。 以前的事,友仁始终未向甄氏提起。反是甄氏听下人传说,又见亲事越等越没信,问起友仁,好生埋怨,说:“早知你这般呆法,还不如我来呢。只因你想等妹夫自家开口求说,差点没弄出事来。”当下也不等罗霄说出告辞的话,先备下一桌丰盛酒席。席间,仗着生花妙舌,把罗霄父母的遗命和成家立业的做人大义,隐隐约约点了个透,却没表示有催娶之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七十一章 迎亲 罗霄一连游山数日,并无佳遇,已渐有些灰心。经这一席话,猛想起青梅竹马之情和来时初意。大丈夫焉能负一孤女子?何况多年爱侣,岂忍令其丫角终老?不禁重起家室之想。聪明人一点便透。饭后,老着脸,和友仁说了心事,仍用来时打的主意:回成都去,使姑母开口主婚。连日期都商量好,趁着正月里,友仁夫妇带了芷仙给他姑母拜六十整寿,就便在成都办理喜事。此时便算定局。罗霄因还要回家准备,第二日告辞动身。友仁夫妻,也不再留,总算少了一场心事。 嫁妆早已安排妥当。因为当兄嫂的友爱,又是富家,刻意求工,连年也未安逸过,添了这样,又是那样。芷仙虽恼着嫂子老拿自己取笑,芳心中也自感激欢喜。 因为正月甘七是长亲六十整寿,二月初二是吉期,需要期前赶去才来得及。所以忙过了十五,兄嫂妹子带了几名长年丫鬟,一行十余人,径往成都进发。嫁妆有的在成都早已备就寄存,有的也早都送去。大家欢天喜地,坐船动身,沿江东去。到达离成都还有三十多里路的周板场,上岸换轿,抄田岸中小路捷径,往西门城内走去。 这时上元才过,孟春时节,虽没什么花草,偏巧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雪。成都气候温和,雪存不住,道路非常泥泞难走,可是树枝桠上的残雪犹未消融净尽,到处都是一树树的银花,琼枝堆艳,分外显得华美。有时轿子走过矮树底下。轿顶绊着树枝,便洒了人一脸的雪水,陡地一凉,兀自觉得添了几丝寒意。 友仁心里埋怨轿夫,不该舍了石板大路不走,只顾贪走一些近路,却去抄行这种野外田垄。路上这么滑,要跌了芷仙怎好?正在寻思之际,忽见迎面田岸上走来一个道人,穿着打扮,好似哪里见过。及至道人挨肩过去,才想清晨在河坝上岸时节,曾见这道人向着自己的坐船探头探脑。挠夫子说他已跟了十多里地,鬼头鬼脑,不是好人。骂了他几句,他也没理,只冷笑了两声走开。当时因见这道人生相古怪凶恶,多看了他两眼。 随后友仁忙着招呼家人们上轿,不多一会便动了身。这条路自己昔日走过,并没岔道,怎会从对面走来?不禁心中一动。 友仁坐的轿子原是头一乘,芷仙第二,甄氏第三,第四乘是两个陪嫁的丫鬟合坐。 余下便是些长年挑着行李,跟在后面。川俗淳厚,除友仁要看沿路风景,挑起轿帘外,所有妇女照例是轿帘低垂,外人再也看不见轿中人的面目。那道人刚从友仁轿前过去,忽听后面长年吆喝起来,同时又听空中“嗡”的响了一下。友仁连忙探头轿外,喊过长年询问。那长年道:“适才一阵风刮过,不知怎的,上轿的时节,抬轿的搭扣没扣好,大娘、大小姐和春兰她们的轿帘都被风刮了起来。偏巧那鬼道士走来,竟往大娘、小姐的轿里面探头去看。我们见他不老成,骂着要打他,才吓得他往田里踩着稀泥跑了。我们怪抬轿的不小心,他们还死不认账呢。”友仁闻言忙攀扶手,探出头去,往回路上四下里细看,只有远处场坝上有两三匹黄牛在那里晒太阳。正是乡下吃早饭的时候,虽然到处都有茅舍炊烟,并无人影,哪里还有道人踪迹。问道人逃走的方向,更是一望无际的水田。纵有秧针,才出水面一两寸,有人也无处躲藏。 若在平时,友仁一脑子都是孔孟之书,哪信什么邪魔外道。自从在青城山遇见那个怪老头儿,又听罗霄平日说起剑仙异人,那般活灵活现,只有数月光景,已然改了观念。 因知风尘中尽多异人,自己虽无目的,不由也要随处留心。友仁暗想:“这两次又遇见那个道人,尚可说他是土著,另有捷径或者腿快,又从前面赶回。惟独这阵风来得奇怪。 自己在前面,漫说不曾觉有风,连轿门几串穗子都是迎面飘拂,不曾胡乱摆动。帘钩纵不牢固,也不能后面三乘轿子的帘儿同时被风刮起,那道人又有那种可疑行径。”不禁骇怪起来。仗着一行人多,虽不害怕,总觉心神不安,如有大祸将至。当时恐启家人惊疑,也未深说。只命长年招呼,将甄氏轿子移作第一乘,芷仙第二,自己改在第三。吩咐:“到了多加酒钱,快走。” 成都轿夫,本来出名的又稳又快。一听客人加了酒钱,自是卖力,一个个格外打起精神,往前飞走。虽然道路泥泞,禁不住熟能生巧。友仁在轿中,望见前面两乘轿子平如顺水轻舟,贴在轿夫肩膀上,纹丝也不动地直向两旁雪枝底下穿行过去。只听泥脚板踏在泥水上叭叭响成一片,与轿夫呼喝之声相应,两旁尺许来长轿围上的红绿穗子迎着微风,一齐向后飘拂,身子稳得和腾云一般。 没有半盏茶时,已跑出了几里地,眼看再转过一两个田岸,便是进城大路。虽喜快到地头,不知怎的,友仁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正不解今日是何缘故,无事发烦。忽听后面銮铃响动,蹄声得得,耳旁又听喊声大起,不由大吃一惊。还未及将头伸出轿门去看,一骑快马,已从斜刺里飞一般往轿前冲来。定睛一看,不禁高兴起来。同时来人已先时出声招呼。 原来马上坐着一个英俊少年,正是友仁好友而兼至亲的小孟尝罗霄。因为算计姑母寿期将近,友仁全家快来,按照习俗,妻子尚未过门,本不应亲身前去迎接。一则男家并无多人主持,再则自己和友仁,又是总角莫逆之交,素来天性豁达,连友仁家中都是一住几月,哪还在乎这个。更加平日一班好友因他婚礼在即,老拿前言嘲笑,索性老了脸皮,亲来迎接,以免友仁不常大举出门的累赘,好帮着下船时照料。这两日他都约了那两个教他武艺的名师申纯、任中虎和一些下人,算计船到时刻,往河干迎候。他却没料到友仁因成都亲友大多,罗霄平素又不拘小节,不比在青城是个山居,自己素来恬淡,除年节外,不与外人往来,凡事还是本着俗礼,省人背后议论。知他必在当午船到时候来接,特地多给挠夫子酒钱,头天多赶了一站多路。次日未明开船,天亮就到。打算将妻、妹送到秦家之后,再去拜望罗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七十二章 丢人 罗霄午前到了河干,闻得清早到得有船,行李甚多,一打听正是友仁全家。仗着马快,沿路赶了下来,申、任二人在前,罗霄在后。刚刚放完一辔头,按马缓行,耳旁猛听路侧丛树林里有人说道:“我出现得快了一步,那女孩同那一伙人虽然免难,毕竟还是被牛鼻子跑了。”又听一人道:“那厮恶贯满盈,不久终伏天诛。我们还是找白矮子去吧。”罗霄刚觉那头一个说话声音非常耳熟,要想回马去看,前面申、任二武师已将缰绳一提,放开辔头,跑了下去。罗霄的马恋群,不等罗霄抖缰,一声长嘶,也自跟踪往前飞跑。毕竟心中惦记接人,被马一跑,未暇深思。仿佛耳际还听得天空似风筝般很细微地嗡嗡响了两声。当时只顾放马扬鞭,追赶前骑,均未在意。 直到会见友仁,一心叙阔,随即丢开,将申、任二人招呼上前,分别引见之后,挨着友仁轿子,且谈且走。不觉过完田岸,前面便入土路。友仁忽然惊呼道:“大表弟你看,天上是个什么?”罗霄抬头往上一看,只见一片灰云,宛如一座百十丈的高峰,扑面飞来。仿佛很快。正在相顾惊异,耳旁猛听申纯惊叫道:“祸事到了,前面的人还不停轿下来逃命?”言还未了,那座奇怪的云峰已疾如奔马一般卷到,忽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天日无光,昏暗暗伸手不辨五指。只吓得人喊马嘶,乱作一片。罗霄和两个武师那般本领,竟会抢不上前头去。只勉强翻身下马,伏在地上,彼此不能相顾。还算好,那风云来得也快,去的也急,没有半盏茶时,便即过去。依旧日暖风清,晴天一碧。眼看那座怪云峰在日光下滚滚飞驰,转眼往天边飞去。 这时几乘轿子大多连人跌翻,轿顶也被风揭去,行李也吹得四散零乱。风势略定,罗霄见第二乘轿子倒在路旁,两名轿夫一个还在抱着轿杆挣扎,一个伏在地上连动也不动。心中惦记着芷仙,不知可曾受伤,首先一箭步纵上前去。定睛一看,不由“嗳呀”一声。原来轿中芷仙,竟然被风刮得不知去向。这一惊非同小可。 友仁先也从轿中跌出,总算还不曾受伤。因为变起非常,本已吓得面无人色。再听罗霄在芷仙轿前失声惊叫,料知出了事故。悬着心跑将过来一看,越发吓得体似筛糠,又惊又痛。还算罗霄稍微镇静,连同两武师遍处寻找。除甄氏那乘轿子的轿夫有些经验,因见风大难支,不等招呼便即停轿,与友仁两个人侥幸没有受伤外,余人虽然大半跌得皮青脸肿,肉破血流,俱还在场,只不见了芷仙一人。友仁夫妇与罗霄,两个是骨肉义重,一个是比翼情深,又是伤心,又是着急。先疑芷仙是被怪风刮出轿去,不知吹向何方。即率同了两武师与手下健仆,乘着快马,往四下里搜寻,差不多把附近一二十里地面全都踏遍,全无踪影。在自忧伤肠断,一筹莫展。 那姓申的武师,当年原是绿林侠盗,外号人称无翼神燕,生平见多识广。见友仁两郎舅焦急,便劝慰道:“我看那旋风来得太奇,裘小姐如被风刮去,决非二三十里以内所能寻到下落。现在轿仰人翻,还有好些受伤的人和女眷们,裘兄文弱,无济干事。莫如命轿夫将轿子收拾收拾,派两名家人,护送裘兄夫妇行李,寻了住处。同时命家人在附近查看;我二人和罗贤弟骑着快马,顺着风行之路往前搜寻打探,或者还有万一之想。 否则裘小姐一个文弱女子,即使不曾受伤,孤身在远处坠落,也有不便。”友仁一听,事已至此,虽然伤心,也是无法,只能尽人力,以听天命罢了。夫妻二人向着罗霄等三人,忍泪含悲,道了重托,告别往城中走去。好在轿夫虽有两个受重伤的,还空着一乘轿子,这时业已喘息过来,早将残毁之处扎好。罗霄吩咐先抬到自己家中。又命两个下人跟去,开发轿钱医伤等费。送走了友仁夫妇。同了两个武师,略商前途会合地点,快马加鞭,分头跑了下去。 可怜罗霄既是伤心,又觉对不起友仁夫妇。如在服满以前定好吉期,去年迎娶,恩爱夫妻早成连理,哪会遇上这样天外飞来的横祸?一路上心似油煎,用尽目力。一边向人打听,又加重托:如有人能寻见芷仙,不问人是死是活,不惜万金重谢,连看带跑,逢人遍告。直寻到黄昏时分,同武师分而复合者几次,直跑了有一二百里路程,人虽不困,却已马乏难行。罗霄更是从早到晚,只在路上讨了一些水喝。然而始终哪有分毫朕兆,前一段路上所问的人,还说也曾见有那座云峰从天空飞过,只是越飞越高,转眼不见,风也并不甚大。十里以外问人,简直连那怪云都无人看见,天已昏黑,无可奈何,两武师再三劝慰,才垂头丧气,骑马赶回。叫开城门到家,业已三更向尽。 友仁夫妻也是粒米未沾,哭得两目皆肿。一见罗霄等空身回来,知是绝望,越发大放悲声。罗霄对景伤情,又是一番伤心肠断。自此劝慰了好一阵,才行止泪。 罗霄重又将二武师和许多门客请至后面商议,俱都无甚善策。就中只有一个新来的食客,名叫尤璜,年纪最轻,到才不过两月,见家人纷纷议论,先是沉吟不语,忽然起立说道:“裘兄来时,路上可曾见什么异兆么?”友仁道:“一路之上,倒也平安,起岸以后,不知如何,总觉心神不甚宁静,不久便遇这场大祸了。”说着说着,猛又想那古怪道人,便将前事说了。尤璜闻言,吃惊道:“照此说来,恐怕令妹难得生还了。” 众人正要根问何故,那申武师忽然抢着说道:“尤兄言之有理,裘兄令妹必为妖人摄去无疑。起初,我见那云峰来得古怪,因为昔年曾在边荒之区遇见好几次大旋风,将山中沙石都卷成了一根风柱,拔术扬尘,人畜遇上,皆无生理,先也疑是什么飓风之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七十三章 犊子 后见那风来快去速,那么大风力,并无砂石击人,又疑不类。因为急于找人,未及向裘兄细问。如今一听这道人行径,猛想起舍妹那年才只五岁,同了小弟,还有保姆出游,先也是遇见一怪老婆子,对保姆说,要将舍妹度上山去,被保姆和小弟将她骂走。第二日,先父带了舍妹在门前闲立,又遇那怪老婆子。舍妹方和先父指说昨日之事,忽然一阵旋风,将舍妹刮去。日光底下,也见那风头像一座小山,疾如奔马飞走。先父连用家传珠弩去射,均无效果。至今不知舍妹死活存亡。与裘兄令妹情形,正是大同小异。恐怕暂不能寻回呢。” 封玉书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妖人猖獗,我们只能束手任其宰割了?”申武师道:“若论真实武功,我等纵然不行,尚可代约能人相助。这种飞行绝迹的妖人,除了剑侠飞仙,谁还是他敌手?不过裘兄与罗贤弟也无须悲伤,凡事皆有命定,人力也不可以不尽,吉凶祸福,正难逆料。依弟之见,明日一早,再着十来个干练家人,携了盘川,分头由附近各县村镇往前寻找,多出酬赏,寻找裘小姐的下落。如真不见,便是被妖人摄去,只好认命的了。” 魏冉夫妇与罗霄想了想,只此一法,明知报官无用,也不报官。互相又劝慰了一阵,略进了一些饮食,便即散了家人。挑了十多名干仆,吩咐妥当,分别就卧,有事在心,哪能睡着,天还未大明,便即起身。罗霄不必说,连魏冉也带了两名同来长年,跟着出城寻找。 这时,罗霄的姑母秦家同许多亲友,俱都得到了凶信,赶来问讯。罗霄、魏冉已走,由甄氏出见,说了经过。恐骇人耳目,只隐起道人一节不提,众人已经骇怪万分。亲属戚友,俱在盛时,自然不能坐视,派人的派人,亲往的亲往,也纷纷帮着寻找不迭。 似这样接连乱了有一个多月,休说芷仙下落,连丝毫影子俱无。吉期自是耽误,连秦家办寿,一半为了想借这个催娶侄媳,因为出了这场祸事,也都冷淡下来。 两月之后,魏冉、罗霄虽然还在寻访,已知凶多吉少,在自痛哭悲悼,也无济于事。 尤其罗霄,自发生事变那天起,好似变了个人一般。日常总是神魂颠倒,若有绝大的心事。素来那般好客的行径,一概收拾干净。除了魏冉夫妇和两位武师还略为周旋外,对谁都冷淡起来,每日只和那封玉书形影不离,同出同进。有时竟两人关起门来谈天,一谈便是一夜。次日天还没亮,又一同出去,一去就是好几天不回家。魏冉夫妇只道他为了寻找芷仙,优伤太过,也曾劝解过几次,罗霄只微笑不答。 看看春去夏来,不觉四月初边。芷仙固是鸿飞冥冥,无处寻踪;罗霄的性情举止,也越来越觉乖僻古怪。他虽是生长在富贵膏梁之家,却是秉赋聪明,长于知人,善别贤愚美恶,并非一味滥交。凡是投奔他的,交情不论新旧,只要有一技之长,无不尽情延纳。慕名延聘的,更不必说。若来人是拿他当秧子的,他便用善言打发,酌赠金钱,使其知难而退,决不容留。所以门客众多,并无好人混迹,声势浩大,从未惹出事端。不过来人既是些有名武师,江湖豪侠,自视多半甚高。起初主人礼貌殷勤,自然有如归之乐。及见出了事变,主人忽然对大家落寞起来,先还原谅他心神受了刺激,不去见怪。 后来日子一多,便以为他是重色轻友,一向好友,纯是以金钱来盗买虚声,渐渐就看他不起。持重一点的,念在素常解推延揽之情,还想再住些时,伺便劝勉;那性情较为粗豪的,早已相继求去。有的竟连川资也不屑于要,来了个不辞而别。 罗霄见门客纷纷辞去,凡当面告别的,虽不挽留,总还赠送极丰厚的程仪;对那不辞而别的人,只微微笑一笑,毫无惜别之容。闹得未走的人个个短气灰心,不久也都相率告辞。罗霄仍照例送了川资,打发上路。走到后来,仅剩那两位武师,因与罗霄情兼师友,不忍就此一走。劝勉了好多次,罗霄总是唯唯否否。每日仍和封玉书在一起,悲喜无常,和疯人一般。那申武师看出是封玉书作祟,越看越不服气。这日,竟当着罗霄,要和封玉书较量。封玉书答应晚上三更后,在后面竹园里奉陪。申武师见罗霄并不拦劝,好生不快,准备晚上将封玉书痛打一顿,也来个不辞而别。订好了约,拂袖而去。 罗霄同封玉书在书房内又密谈了一阵。晚饭前走到后面,看了魏冉夫妇,忽然扑地下拜。魏冉夫妇大惊,间他何故如此。罗霄只用言语支吾,并未说出所以然来。接着又传见老管家郑诚,略问了问家事。与魏冉夫妇同吃了晚饭,直谈到三更将尽,才行道了安置走去。 这时,已是四月初旬天气。甄氏来时,身怀有孕,肚子一天大似一天。芷仙既然归还无望,哪能将小孩养在亲戚家里?恐再住下去,不便回家,路上动了胎气。又加出门数月,家中无人照管。因当晚罗霄面有喜色,有说有笑,不似平时愁眉不展,夫妻同声微露告辞之意。罗霄听说,连道:“好,好。”只劝魏冉夫妇再住两日。魏冉夫妇当时并未在意。 次早起来,魏冉夫妇忽见老管家郑诚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口里直喊:“这怎么办?”说着,手中递过一封书信。魏冉认出是罗霄亲笔写给自己的信,心中已是一跳。 看完之后,不禁大吃一惊。便问事由何起。 郑诚喘息略定,说道:“昨日申、任两位武师,曾约那姓尤的比武。少老爷当时并未拦阻,后同姓尤的谈了一会,便关起门来写信。我等因少老爷和众武师时常抡刀动枪惯了的,反正是比着玩,又没出过乱子,统没在意。要是大自日里,还想看个热闹。半夜三更,大家都累乏了,少老爷又在事前招呼不要人去,也就乐得早些去睡了。” “今早起来,我侄儿幺毛来和我说,他昨晚曾去后园偷看来着。见少老爷同那姓尤的先在亭子里点了两支烛在等候。三更过去,两位武师各拿一个包袱和兵器,气冲冲走来,见面便要和那姓尤的动手。是少老爷拦住,请到亭里,朝着两位武师便跪了下去,磕了好几个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又从亭桌底下,取出两包日前和我要去的金条,亲手送给两位武师。谈谈说说,武也不比了,反都和姓尤的亲热起来。一到四更,少老爷便说声:“我一切都安排好,是时候了,我二人先送一程吧。”两位武师略让了让,便一同跳出墙去。我侄儿等了一会,便回来睡了。 “少老爷常吩咐下人,不等呼唤,不要到书房去伺候。起身又没定时。我侄儿睡了晚觉,起来已是不早,还没有见少老爷起身。想起申、任两位武师是少老爷用重礼托人聘来学习武艺,平时待他二位甚是恭敬,为何人家要走,却不开门送出,竟去跳墙?少老爷除了用钱,从不间我家务,昨日又间得那般仔细,心中奇怪。拼着担些不是,打算问个明白。见少老爷房门紧闭,房门倒插,门内无人,桌上摆着两封信。拨开门进去一看,一封是给裘老爷的,一封是给我的。上面写着少老爷业已看破世情,决意弃家寻访异人,修道报仇。将家业交裘老爷与我分别照管,岁时修理坟莹,多做功德。一二十年之内,如其在外不死,必定还要回家一次,那时再定立嗣之事。有人间起,只说今日一早同友出游,去寻裘姑小姐生死下落。现在打算命人出去寻找,自己又不敢作主,来听裘老爷吩咐。” 给魏冉的信,与给郑诚的信大同小异。不过除托魏冉督率郑诚料理家业,岁时修墓祭扫外,还再三说:此行不遇异人不归。芷仙失踪,乃是妖人所害。追本穷源,还是自己所误。既无以对芷仙,又无以对魏冉。纵不能身入仙门,死活也要寻着剑侠一类的异人,去找妖人报仇。自己和同去之人,俱是日行数百里的脚程,万不可命人追赶。自己暂时不归,如一声张,反启外人惊疑等等。 魏冉和甄氏一商量,知道罗霄之志已决,无可挽回,只好依他为是。眼看郑诚含泪出去,想起芷仙,又是一场悲痛。便照罗霄信中之言,和郑诚商量布置了一番。吩咐如有纠葛,或者罗霄回来,急速往青城送信。又住了几日,看无甚事,才与郑诚作别。 夫妻回转蜀山麓后,甄氏足月不产。魏冉十分着急,几次求神问卦,都是吉兆。 长生宫道士邵凌虚,也说决无妨碍。魏冉因芷仙失踪,罗霄弃家修道,前言一一应验,才略放一些宽心。 直到当年除夕,甄氏日里料理年事,未免稍劳。魏冉劝她不听,说这十几个月都不生养,看她今天偏生下来。夫妻本是说笑,谁知到了夜间,果然发动。好在自足月起,稳婆和戚族中有经验的老人早请好在家里,连过年也未放走。一切俱都顺手,当晚子正,竟生下一个男孩。甄氏生时,也未多受痛苦。 这男孩虽怀有十几个月,身子并不显长大,却生得像个小瘦猴一般。只是啼声洪亮,一双眼睛尤其黑大圆光,的的流转,看人丝毫不畏惧。因是头生,夫妻二人自然十分喜爱。三朝满月,照例热闹过去。大年三十晚上子时,已交正月初一,便取了个乳名,叫做元儿。 光阴迅速,转眼不觉过了五年。这元儿虽是身躯瘦小,却是异常结实,永没生过什么病痛。又加上天生就绝完这句,索性又一头扎到魏冉怀里,涎着脸,仰面说道:“爹,妈又催我去睡呢,你看这月儿多么乖,山儿云儿多么好。反正过年就要给我请老师读书了,让我多玩一会吧。”魏冉见元儿倚在他怀中,仰着脸,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撒着娇儿,盼望自己回答,不由又爱又怜,哪还忍拂他的意思。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七十四章 山城 便抚弄着他头上的柔发,说道:“你这倒好,我叫你睡,你便去磨你妈;妈妈催你睡,你又来磨我。你看天都多晚了,这不能比六七月里,由你性儿。看着了夜凉,岂不教你妈担心?好乖乖,孝顺儿子,还是叫兰香领你先睡去吧。” 元儿原已磨了好几回,一见这次无效,不由扫了兴儿。鼓着一张小嘴,站起身来,要走不走的。又拿眼望着甄氏,似想乞怜,许他再玩一会。甄氏更是心软,早一把将元儿拉到怀里,说道:“乖儿子,莫气,妈妈再许你玩一会。还是妈好说话不是?偏去求爹。也没见你两父子,夏天乘凉不说,这都过中秋了,还爱跟月亮打亲家。赌你们到冬天也这样,才算能干。”元儿闻言,便喜得笑了。魏冉也笑道:“看你妈这样惯得没样子,明年请了老师,叫你难受呢。”甄氏道:“倒是你惯是我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要早去睡,他不也早睡了么?自己不睡,拖着我陪你,儿子自然跟着学样,还怪人呢。” 魏冉未及答话,元儿抢道:“妈,这月亮比昨晚还圆得好,又没多云彩。天是青的,月是白的,又大又圆又亮,多好看。就是爹早睡,我也要叫兰香陪我玩的。”魏冉拍手笑道:“如何?他定要鼓住你,这该不怪我吧?”甄氏未及反唇相讥,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微觉身上平添了一些寒意。见丫头兰香在亭中酒炉旁假寐正酣。喊了两声没喊应,便起身对元儿略正面容说道:“天真不早了,既答应你玩一会,待我给你父子再去取一件衣添上,略坐片刻,连你爹也该去睡了。 说罢,往前走还没有两步,元儿忽然高叫道:“妈,快看那大流星。”同时魏冉夫妻也听得天空中似有一种极细微清脆的异声,顺着元儿手指处往空中一望,只见一溜青光,在碧天明月之下,直往地面泻落。初发现时,已比寻常流星大有十倍。后来越往下落,越觉长大。疾如电闪星驰,夹着一阵破空之声,似往三人立身所在坠落。方在惊疑,还未及退身走避,一转眼间,那道青光竟如长虹电射,直往三人面前飞到。立时觉得冷气森森,毛发皆竖,寒光照处,须眉皆碧。 魏冉夫妻自经大变,已成惊弓之鸟,只吓得魂悸心惊。双双不顾别的,欲待伸手拉了元儿逃跑时,惊慌骇乱中,竟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往后一退,又忘了背后石栏,叭的一声,夫妻双双同时跌进亭去。耳旁猛听一声断喝道:“大胆妖怪,看我打你!”昏督中仿佛听出是元儿的声音。双双睁眼一看,才知手中拉的不是元儿,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双双战战兢兢强挣起来,便往亭外跑去。一眼看到元儿已被那妖怪抱在怀里,两只小手不住在妖怪头上乱打,双双口里喊得一声:“儿呀!”便不顾命地扑上前去。还未近前,魏冉首先“嗳呀”一声,重又翻身栽倒。 ————————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家家流水,户户垂杨,这是山东济南府风景的写照,自来便为人所绝称。当地非但风景清丽,民俗淳厚,富有慷慨义侠之风,又是历来省会所在、风景之区,加以南北要冲,冠盖往来舟车必由之地,一向五方杂处,市厘繁盛,民殷物阜,出产丰富,休说太平年间,便是小康时节也是人烟稠密、热闹非常。 这时正当满清中叶,虽然异族专制,奴视人命,贫富悬殊,尊卑相隔,善良的百姓只管终年挣扎于穷苦愁叹之中,但因彼时一般官吏还不敢十分明目张胆竭泽而渔,做那杀鸡求蛋的蠢事,人民虽然一天衰弱一天,日子越来越难过,因其取法阴柔,刮尽天下人的脂膏,只供一家一姓的穷奢极欲,对于他手下的忠实爪牙贪赃枉法之事却是严刑峻罚,除得他默许的少数亲贵之外决不宽假。即使有那心机奸狡的官吏贪污自肥,到底偷偷摸摸,不敢任性妄为。 在专制帝王愚民政策之下,还有好些为了好名心盛因而洁身自爱、不忠于民而忠于君的书呆子互相标榜,无形监视,比起清末民初那样变本加厉,只知残民以逞、不使人民丝毫喘息的时节到底还好一点。尤其是在城市之中,不遇到兵荒马乱、水旱天灾,只管民间还是极苦;终岁勤劳不得温饱,在这班官吏豪绅。富商大贾,以及路过舟车、往来冠盖和行商负贩陪衬之下,居然也点缀出一片升平气象,仿佛一个毒疮,或是潜伏的隐病重症,内里情势万分凶险,外表皮肤仍是好好的,照样每日高车驷马行止如常,丝毫也看不出来;内里埋藏着隐忧大患,不知何年何时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乘着历史转变的必然规律去旧重新,改革过来。 可是旧的未死,新的未生,在那回光返照的短短历史过程中,人民的智慧能力由历代苦难磨练中也自然生长,虽因时机没有成熟,人的觉悟也未普遍,但这一类反抗残暴、打击恶霸豪绅甚至揭竿起义的壮举,定必此伏彼起,时有发生。虽因暴力强大,本身条件不够,领导不良,或是个人功利之念大重,自私心甚,事败垂成,反被后人加上&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的恶嘲,但随历史进化、事实教训,这类义举失败一次,人民的智能和思想也必更深一层,终非成功不止。其实那两句嘲笑的话根本不通,如说败则为寇,那成功的专制帝王先就是个极恶穷凶的强盗头子,如何能够以此讥笑那些失败的英雄义士呢? 闲话说过,且说这年济南省会,正是一个十一月的天气,大明湖花柳树木早已黄落,九秋竞赛的菊花盛会连叶子都寻不到一片,湖场之上只剩千顷寒流,几行衰柳,寒鸦噪晚,败屋摇风,以前春秋佳日宴游之盛早已移往朱门华屋、暖房复室之中,昔日舞扇歌衫、酒痕花影全都成了过眼云烟,不留陈迹,便那游人必到的历下亭和沿河那些富贵人家的水阁也都显得冷清清的。除一些渔船小艇为谋衣食,还在湖上浮流往来,在寒风中挣扎,点缀这有名风景之地而外,到处落叶飘萧,枯草狼藉,全是一片萧飒荒凉景象,连那许多富贵人家的园林楼台也似换了一个样子。这片渺渺平波非但不和往日一样增加它的声势,反倒给它添出许多可怜相,再被左近的渔村农舍、土屋茅檐一衬,相形之下越看越难看,丝毫也不调和。 为了冬日天寒,富贵人们看完明湖秋色,照例便要全体撤退,不得不将这大好风景之区让与那些穷苦的人们任意逍遥,非但不花钱出去,并还用他的劳力于中取利,谋取衣食,无奈平日养尊处优,心身脆弱,寻常寒风尚禁不住,何况大片寒流还要增加风力寒威。只要湖上冻冰,天降大雪,为了自命风雅,坐着密不通风的暖轿,穿着重裘,把身体从头到脚包裹成一个快要入殓的死人,一面借此机会巴结权要,去往历下亭和沿湖富家园林之中大宴宾客,号称赏雪。其实还是酒肉征逐,歌舞荒淫,至多拨开帘缝或是隔着玻璃窗朝那些奔走雪地、饥寒交迫的人们看上两眼,手已觉着冰冷。偶然酒酣耳熟,推窗一望,便算湖海气豪,袁安卧雪不能与之媲美。可是室中炉火熊熊,本来温暖如春,忽有大量冷气寒风倒灌进去,这班又骄又嫩的达官绅富怎经得住?当时仗着权势或是一时浮名,自鸣得意,表示高雅,这世上最干净的东西冰和雪到底有何好处,和自然之美并未真个领略多少,同座的人业已冷得躬背抄手,清鼻涕直流,自己也冻得透骨冰凉,瑟瑟乱抖,实在无法抗这寒威。再说也太不近人情,酒气也被寒风消化多半,终于说上几句号称隽语雄谈的大话狂言,表示他名高地位高,非但有权有势,文章经济名下无虚,连那几根瘦骨头或是一身痴肉肥躯也比在座那些行尸走肉扎硬得多。 这位领头开窗赏雪的人虽只瞬息和片刻之间,如其是个大吏幕宾,济南名士,假装清狂的游客山人之流,在人家表面恭维、暗中怀恨之下还好一些;如是一位过往亲贵,封疆大吏,本城的豪绅巨富这一下却不得了,当时传为佳话壮举,仿佛立马天山,奔驰雪漠都无如此豪快英奇,只管在座的人回去都要伤风头痛,延医服药,妻妾家人同声咒骂,表面还得歌功颂德,称扬清高,那专工拍马的诗文词赋更似雪片纷飞,此唱彼和,投送不绝。随同他们这类只顾自己尽情享受,不问丝毫民间疾苦的赏雪盛会,消寒雅集,往往闹成一天星斗,这一冬真不知要糟蹋多少人力物力。最可惜是那许多精纸佳墨被这群附庸风雅的行尸走肉尽量糟蹋,互相比赛,每日都积上几大本和一大叠,过不几时全都委于泥沙,连当柴来煮饭都不起什作用,真叫罪孽深重,可鄙可恨,除此偶然快雪时晴,偶然连小富翁都举办不起的宴会而外,大明湖上简直冷落已极,可是南北关几处闹市仍是肩摩踵接,热闹非常。又当离年将近的十一月下旬,转眼就到腊八,富贵人家固是由九月底起便要置办年货和各种年景,便是小康之家到了此时也都纷纷腌肉风鸡,精制糖果年糕之类,借着过年祭祖宗的旧礼和争面子的虚名,把它当成一件不可少的大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七十五章 口风 如在往年本也可以安然渡过,当年却因去年一次水灾、本年又是一次蝗虫,山东全省凡是靠近黄河之区多半颗粒无收。总算灾情起后有几个外省来的隐名善士,穿着虽极朴素,自称陕、甘两省的富翁,所营商业十九相连,平日交情极深,家又豪富,买卖甚多,偏于西北、西南诸省,为了两次出门途遇盗贼劫杀,均仗几个穷苦百姓全力相助得免于难,连财物均得保全,因此觉着真正善良勇敢的好人都在这大群穷苦人民里面,互相约定,同发善愿,遇见穷苦的人民有什为难之事也以全力相助,算是报恩报德,倾家荡产均所不计。新近听说黄河决口,特地约集同道和有好心的人,带了大量财物兼程赶来,准备尽一分力量是一分,救一处是一处。只是他们曾经立誓,为善不愿人知,再者灾区广大,不是少数人的财力所能全数办到,如将所发银米用完,在官样文章说而不办之下,灾民不过苟延数日性命,终于不免饥寒之苦。必须照他所说,先由人救,转为自救,在他们尽力照顾之下,照他所说,斟酌当地情形,使灾民另谋生路。一面帮助官府筑堤修河,也由他在暗中种种帮助,方法甚多,无一处没成效,一时也说不兀。 这些善人为数甚多,领头的虽只几个,可是所到之处灾情必要减少,至少也必安定下来,不会蔓延开去。非但所想方法随时变化,因地制宜,都不相同,并且被他感动的富户豪绅极多,中间还除去了好些恶霸巨贼和坐地分赃的大盗,连那本来绿林出没之区,大灾一过,人民日子虽甚劳苦,反倒有了生气,地面也安静下来。只是一件,为首数人那样豪富,所需银米赈粮无一次不是按时运到,从未使人失望苦等。只是人都带着一身土气,说话直率,最怕见官,更怕出名,仗着被他感化的善士越来越多,哪一处都有几个,并且还是地方上的绅富有名人物,平日出面和官府交涉,或是为民请命,想出主意,要官府出什公文告示之类也都是这些被他感化的地方上人,并有许多能干忠实的灾民为他不辞劳苦,奔走出力,所以这年灾情虽大,居然两次均得平息,人民财产损失虽多,灾民性命却保全了不少。 话虽如此,但是两次大灾隔年发生,到底灾区太大,命虽保住,在对方细心筹计与当地好心绅富合力协助之下,也只勉强不致饿死,生活仍极穷苦。最可怜是将近年底又是一场大雪,比往年冷了好几倍,本不十分天冷的济南省会竟成了酷寒之区。城关内外虽极热闹繁华,便是上次水灾也是转日即退,那些高墙大屋并无损伤,反因有了一点水渍,嫌不美观,重加粉刷修饰,焕然一新。乡间农民终日战栗在败屋寒威之中,冷得喘不过气来。城关内外人家商店还是那么繁富景象。省城大吏反因灾情平息得快,难民没有十分逃亡,更无暴动骚扰之事,虚报赈粮,上下侵吞不算,并还得到朝廷传旨嘉奖,说他功在国家,德被苍生,一个个均觉官运亨通,趾高气扬,自命才能出众,智计周详。 一班捧臭腿的文人幕宾、僚属下吏和豪绅显富再从而歌功颂德,互相吹捧,越发闹得乌烟瘴气,一天星斗,地方官府看见两次凶灾之后,省城还是这么热闹繁华,固然居功自满,恬不知耻。往来达官贵人见此景象,再一飞章入奏,上达袁聪,把这大大小小地方官吏卑鄙无耻、掩耳盗铃得来的歌功颂德之声一齐收集拢来,在君王专制、人都奴隶的原则下再去歌颂天王圣明,恩周黎庶,把所有功德归于那个连人民影子都未见到,甚而赈粮样子颜色都不知道的官僚,事虽滑天下之大稽,自己却可转眼升官,指日发财,连乡下都未到过一步。何况灾区的难民居然有此天上飞来的运气,因吞赈粮发财不算,还要升官,怎不志得意满,一体同欢? 哪知就在这四野灾鸿,啼饥号寒,官府绅富日常举酒消寒,互相歌颂期望,明明一场大雪,来年春麦十九冻死,转眼又有灾荒来临,反说瑞雪飞花,预庆丰年的大家高兴头上,首县洪斌忽然发生极大扫兴之事。先是去年水灾初起时,省城官府和各地方官混账该死,始而匿灾不报,后见灾情扩大,正在捶胸跳脚,申斥下吏,万分愁急,无计可施之际,忽然救星天降,来了这一伙隐名富商,不惜倾家荡产,仗义行善。这班人既不居功,又不好名,一味不辞劳苦,分头下手,心思之细密和办法之好简直从来所无。最难得是借着公家照例兴修河工之便,以工代赈,表面由几个大绅富领头,他却暗中指点相助,因此救活许多灾民,堤工并还分外坚固,至少三五年内不会再有险难。抚台因听内中两个口快心直的绅富露了一点口风,民间又有种种传说,先慕对方豪富,欲以义士名号约其相见,谁知遍寻无着,连先露口风的两人也从此讳莫如深,不吐一字。 抚台偶和幕宾谈起,越想越觉可疑,认为天下无此好人,并还不止一个,当他借此收买人心,必有用意。万一图谋不轨,纠集难民反抗朝廷,岂不比这次水灾的乱子还大十倍!一句话提醒,发了大急,忙即密令各地州县,派了干捕,连他本人明查暗访,暗中窥探这几个人的来历下落,结果呈报上来,虽是异口同声说那几个义士大都其貌不扬,上气甚重,所施家财也不甚多,不过都是山野之人,和老百姓谈得投机,专一劝人吃苦耐劳,要用自家能力谋生,不可专要别人救济。因其生长陕、甘偏僻省份,出身贫苦,肯帮灾民做事,所以老百姓都感激他,互相传说,把一分变成十分八分,其实这几个人土头土脑,连客套话都不会说,又最怕官,根本都是谣言,要他命也不敢犯上作乱,哪有造反之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七十六章 班头 抚、藩两院虽因民间传说太多,还是有些疑虑,几次密派能吏化装私访,设法与之相见,回呈也是一样。跟着灾情一平,人便不见。刚放了心,次年又闹蝗灾,这几个民间传说的大善士重又出现,灾民虽然喜极如狂,抚、藩两院,连几个有心计的府县都多了心,认为天下无此奇士,几经密计,正假装钦佩,想借请客向众义士称谢功德为名,各地访查,只一发现,便软硬兼施,名为敦请礼见,实则阴谋捉去拷问。谁知对方专和穷人在一起,因其怕官,不敢来见,而那成千成万的穷苦人民当他亲人一样,谁也不说实话,打扮又和这些穷人差不多,难于辨认,休说是人,连人毛也寻不到一根。 眼看蝗灾在对方领头之下已快扑灭,被害的灾民也在暗中得到救济,全省人民全都歌功颂德,谈到对方定必眉飞色舞,称赞不绝。官府这面费了许多人力,连影子都寻不到的当儿,忽然发现有几个土气甚重的外来富商在大明湖上游玩饮酒,并还喊了许多歌姬陪饮。细一访问,才知第二次救灾与对方无关,只是民间谣传,这几人因贩兰州水烟去往江南一带出售,路过当地,本来到后就走,因甫关外设有分号,内有两人吃炸蝗虫太多,病倒店中,新近才好。想起受了蝗虫之害几乎送命,死在异乡,打算走前快乐几天,开开眼界,因此在这秋末冬初湖上游客稀少之时,雇了游船,饮酒作乐。 首县是个极聪明稳练的巧宦,发现对方踪迹之后,如获至宝,一面向两院密禀,一面自往私访,连向商民探询,均说这几人非但上气甚重,说话也极粗野,是陕、甘两省的土财主。上年水灾曾经每人捐过一两千银子,因是老实商人,把钱看得太重,虽做好事,却恐别人欺骗,情愿吃苦受气,非要亲身下乡不可,和苦人谈得来也是实事,劝人行善也是真的,不过只在济宁州放了一次赈,代当地放赈的富翁代买过几次赈粮,因其忠实可靠,能耐劳苦,有钱人看他不起,苦人都说他好。自来苦人终是多的,于是越传越广。后听官府说他倾家救灾,想要见他,便吓得逃了回去。今年才来,一说叫他再去救灾,便吓得将头连摇,说帮助苦人愿意,大老爷却见不起。这次本还不敢露面,为了南关分号有事交割,又听人说官府嫌他土气,知道民间传说都是谣言,已无见他之意,方始心安。 首县洪斌先还不大相信,既恐放走要犯,万一对方真有异图,被他瞒过,如何得了? 又恐真弄了去,答话时节土气太重,冲撞上司,闹出笑话,还受处分,重又青衣小帽,威胁一个商民作为慕他善名求见,与之相识,接连细心观察了两天,实是几个口快心直,能耐劳苦而又仗义,知道穷人艰难的土老财,非但有家有业有字号,连买卖也不甚大,只为说话算数,上千上万银子的买卖凭他一言全都信任。 这次游湖豪举虽是生平第一次的享受,一半因他死里逃生,大病初起,本是相识行商公贺;一半还是为了病中耽搁,所运货物忽然暴涨两倍,因祸得福,出于意外,连上次施舍的钱都赚了回来。内中两人又是同日生辰,三方面凑在一起,这几个土老财又未见过世面,见湖上酒食声色之美初次经历,欢喜如狂,不是朋友恐他迷恋下去,再三劝告,还不舍走。如今货物业已起运,人也快走,连当面带背后用尽心思实无丝毫可疑形迹,又非真正豪富,如何配与贵官相见,只得禀告上去。抚、藩两院本意只想对方是个安然良民,一听首县那等说法,说起那些土头土脑、乡下老不开眼的笑话,几乎笑得肚痛,首县一走便忍不住笑到上房里去,这等人自然不值见面,也就听之。这日因是省城几个次一等的官吏和几个在籍显宦、无聊文人联合举行的消寒雅集,土老儿坐镇之事民间传为美谈,官府却把它当作谣言和一桩大笑话,说之不已,简直成了茶余酒后谈笑之资,有时甚而把它当作讥嘲熟友下僚的口实。 这日因当集期,县衙内来了一个新客,越发当作谈助。刚刚谈起此事,来人是个告老回家的京官,颇有一点手眼情面,人也精明,听众人谈到此事,方想开口告以途中所闻,忽听人来密报,西关两处富翁同时失窃,最奇是出事时节并非深宵,也只刚刚掌灯不久。双方本是儿女亲家,所居只有一园之隔,内里并还相通,都是同时觉着华灯光中有一条人影一闪,在墙壁上一瞥而过,其势绝快,跟着便被愉去大量贵重财物。内中一家当人影由墙上闪过时,只觉着那人影子胁生双翼,似鸟非鸟,其急如飞,疑是鬼怪之类,正在惊呼喊人。那家原有几个护院武师,刚得信赶到,便听对面房顶有人发话,说将财物盗去,追出一看,乃是一个胁下似有双翅的黑影。等到众人呐喊追上,业已无踪。 一看房顶所立之处,连个脚印都无,也看不出怎么走的。等到两家互相询问,差不多同时发生。 首县洪斌号称能吏,最得上游器重,抚、藩两院业已联名奏保,简在帝心,满拟至多明年春夏之交必要高升,不料省会重地竟出了离奇古怪的大窃案,正在惊慌失措,两家事主忽派亲信拿了密函前来求见,只当失物贵重,托他缉捕盗贼,追回失物。对方非但本人是有名绅富,并还有人在朝为官,颇有权势,连本省督抚都要对他敷衍,自己是地方官,一旦失去许多珍贵财物,就是盗贼能够擒到也是丢脸。 方才报信的人并非事主,乃是平日豢养的一个极精明强干的老捕快班头,因由西关经过,听人说起,那人正是内中一家的老管家。因两家账房师爷商计报官之事,正开失单,他在一旁也曾参与,气愤头上,想起捕头与他多年相识,家在西关附近,主人又不许张扬,意欲前往探询。刚一出门,恰巧路遇,那班头是个积年名捕,名叫赵三元,还有一个老伙计毕贵,外号双料韩信,又叫大小活无常,人最机警老练,手里也颇来得,眼皮最杂,非但省城一些鼠窃狗偷对他尊敬,便是山东路上的绿林豪客、江湖侠士和有名望的武师也都有点情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七十七章 怪案 因其老奸巨猾,作法巧妙,一向顾生不顾死,顾贵不顾贱,专讲避重就轻,一面卖弄情面去拉拢那些有本领的人物,互相勾结,增加他的威势,一面却又装着一脸笑容,对付那些鼠窃狗偷。 平日无事,非但不肯擒捉庄榨,有什为难之事并还出力相助,可是遇到大案子发生便要对方出力,或是交出一个小弟兄去打冒名官司,他再从中闹鬼,向官私两面蒙混,暗中取利。曾对这班人说,没有势力的哪怕是个土财主,你们下得了手只管偷盗,不过事前必须商定,推出一人准备打那义气官司,对方不究,或是被我唬住,不敢报官,便便宜你们,我也不想抽头。 如其对方催逼得紧,大老爷追究下来,无人出头代我交案,莫怪我狠,只要你们言而有信,堂上堂下都有照应。这班吃空手饭的人自然愿意,反正倒霉的还是那些新人伙的小贼,与他无伤。中间虽然常有冤杀的人,却是从来没有不破的窃盗案,因此名头高大,连督抚也都知他能干。 赵、毕二捕虽然名利双收,这里面也煞费苦心,仗着多年经验,一听失窃情形,便知外来飞贼不是寻常,一面警告对方千万不可声张,否则这高本领的盗贼不是寻常人力所敌。 你们也有好些有名武师护院,如何被他从容来去,盗走许多贵重之物,只见人影一闪,休说捉贼,连踪迹都看不出。他那壁上黑影分明有意示威,一个不巧,人再受伤,岂不冤枉? 报官自然应该,最好请你们东家派人写一密信去和本官密商,不要走漏风声,事才好办。说完便匆匆赶回禀告。 照理天已不早,又当风雪严寒之夜,就是报官也应是在明日一早,这等深夜赶来,事情必关重要,心正急得乱跳,忙令把来人请到签押房中,烟茶款待,一面装不晓得,向同席宾客客套两句,推说接到紧急文书,去去就来。众人本已吃得酒足饭饱,又见主人有紧要公事,纷起告辞。 照旧官场的礼节,就是席散,客人要走,连送茶传烟,吩咐车轿送客,至少还要忙乱上半个时辰才得停当。 洪斌刚把首座和两个抚院幕宾送出,内中几个平日交厚、不拘形迹的熟客偏不知趣,还在那里摇头晃脑,拿着水烟袋指手画脚,放言高论,不知何时才肯起身。 心正着急,心腹家人忽来密禀,说来人是事主的舅老爷和堂兄弟,因听大老爷请客,命人转告,说他虽有要事相商,并不忙迫,只管从容,并说他们两家平安无事,请老爷放心等语。 洪斌一听,来人深夜密函求见,分明事在紧急,却是这等说法,老大不解。 二次送客时,瞥见赵三元立在一旁,等客一走,便凑过来悄声禀告,说:&事已无妨,外面还不晓得,请大老爷放心。& 洪斌见他也是这等说法,心中略宽,当人不便询问,心想此事如其闹大,前程大有妨碍,连那几个熟客也不及招呼,忍不住往签押房赶去。宾主相见,把信打开一看,心虽稍定,依然不免愁急。 原来那是两封事主的亲笔书信,上面只简单几句隐语。 大意是说,今夜家中闹贼,小有惊扰,但是彼此交情深厚,恐累老父台的官声,已不报案,一切由来人面详。 再一探询,因对方世家望族,在籍显宦富绅稍有一点头面的亲属俱都相熟,来者均是熟人,一开口便说,此事业已过去,老父台眼看高升之际,不应有此波澜。我们两家失主因感老父台平日照护,已决不再追究,只是下人无知,难免传扬出去,望老父台严嘱捕快人等最好不提此事等语。 洪斌何等精明细心,听出来人答话含混,矛盾甚多,料知内有隐情,一面满口答应,再套交情,细心探询,说彼此情如一家,方才我已得到风声,就是二位老前辈投鼠忌器,不肯报官,兄弟是地方官,也应知道一点真情,好为他日之备。 如蒙见告,更是万分感激。来人年纪都轻,虽奉失主之命不许泄漏,禁不起洪斌老奸巨猾,话说极巧,一个已露了口风,便不好意思再为隐瞒,只得再三嘱咐,不令泄漏,并还不许捉贼,否则闹出别的凶险之事,便要惟他是问。洪斌闻言越发惊疑,再三力保决不泄漏一字,对方方始悄声说出。 内中一人并还去往窗前向外窥探,神态惊惶,仿佛飞贼暗中跟来,怕被听去光景,下人自然早已遣开。洪斌把话听完,不禁吓得心惊胆寒,暗中叫不迭的苦,料知难犹未已,决不止此两家,没奈何只得假装镇静,随声敷衍,并请来人转告,对二位老封翁不要谈说自己知道,只说兄弟无论何事全都遵命而行。把人送走之后,立将赵、毕二捕喊到上房,背人密谈。先说了许多收买人心好听的活,最后才将来人所说告知。 刚一开口,赵三元便先答说:&小人方才业已探明底细,比来时所说还要厉害。这等形同鬼怪的飞贼真不好办,但是大老爷指日高升,我们平日受恩深重,决不坐视,只管放心。难得事主被他吓倒,不敢声张,事情缓和得多。小人业已连夜托人,朋日一早便去寻人相助,好歹也将这厮请走,只要大老爷答应不再追究两家之事,免得擒他不到闹得更凶。如其擒到,问出两家盗案,反而不便。小人私见,不知大老爷以为如何?& 洪斌方答:&只不碍着我的前程,怎么都行。&忽听窗外有人哈哈大笑。 洪斌到底不知利害,方发官威怒喝:&哪一个混账王八蛋这样大胆,敢在上房放肆,押起来打!&毕贵慌即低说:&大老爷禁声,下人无此大胆,恐是有心作对。& 洪斌闻言立被提醒,心方一惊,赵三元已当先抢出,知道内衙关防严密,除却两个最得宠的心腹书僮,便自己和毕贵也须奉命才敢走进,当着本官不便示弱,一看院中无人,忙即纵往房上,把手朝外一拱,连照江湖规矩打了几声招呼,明言本官并不与之为敌,只请过路英雄赏个薄面,对面领教,谈上几句,有何吩咐无不遵命。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七十八章 怪盗 哪知说完只听笑声吃吃,时东时西,两面都有,由近而远,底下便无声息,知道对方决不好惹,人也不知多少,如何还敢妄动,带着满腹愁急纵将下来,连同伴也未敢惊动,朝洪斌低声禀告了几句。洪、毕二人听完全都面面相觑,做声不得。隔了一会,还是照着赵三元的主意,连夜出去请人相助,先用软功,只求瘟神早点离开本地去往别处发财,越远越妙。 在两家失主被他吓倒,不敢声张,甘心吃哑巴亏之下,落个上下平安,算是万幸。真要故意为难,把济南府当成金银窖,媚顾到底,说不得只好请出几位名武师和一些相识的江湖中人以及平日包庇的鼠窃狗偷之类,连明带暗合力下手,与之一拼。 明知事非容易,也说不得了。 原来洪斌善于做官,最有心计,出身又是富绅世家,手面阔大,非但善于应酬上司同僚,对于手下这些爪牙也比别的官府肯用钱,肯说好听的话,便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名捕也被骗了个死心塌地。 一经商定,便命丫头取来两百银子交与二捕,令其应用,如其不够,随时去往账房支取。 昔年捕快差役本与人民对立,在彼时官府统治之下,无论那人多么刁狡,只在本官有权势的时节,照例都肯为他效力,只保得对方升官发财,哪管人民死活。 何况二捕又有一点本领,觉着洪斌待人宽厚,不计金钱,每次办案赏罚严明,常得重赏,事还未办便给了这多银子,当时虽感本官宽厚,一口承当,或软或硬都非把事办成不可,等到退将下来互一商计,又去房顶查看,连个脚印都未寻到,才知事情万分艰难。非但飞贼本领高强,连失主派人送信都在暗中尾随,心思细密,丝毫不肯放松,本官也在他的监视之下,估计这样高手就是劳师动众,多约能手,胜败也所难料,再要软硬不吃,作对到底,简直糟不可言,越想越觉可虑。 不等天明,便先起身,去寻内中一个相识的名武师求教。去时十分隐秘,因料对方不到逼紧不会和官为难,索性连洪斌命他多派几个好手保护上房,均是阳奉阴违,推说人应藏在暗处,一个未派。先在炕上装睡养神,挨到离明不远,悄悄起身,就这样,还防对方暗中跟踪,故意低声议论,说些表示好意想要结交的鬼话,一路留神,并无动静。 第一个往寻的名武师外号神拳大保陈玉庭,本来就是富家,从小好武,学了一身本领,年已五十光景,相识的人甚多,人又好名,喜管闲事,仗义疏财,常向赵、毕二人照应相识囚犯,双方交情最深。在陈玉庭的心意,自己相识人多,官府虽也交往,但在去任之时不如这类地头蛇有用处,有事相托,上下都有人力,更为方便,借此还可抬高江湖上的声望,官私两面都走得通,何况赵、毕二人也是一位老名武师的徒弟,本领又都不弱,三教九流都有朋友,许多地方均可利用,合在一起彼此都好。 但因家财富有,除好名好交外并无恶念,平日对人也极谦和,从不以强凌弱,财势之外再加一身武功,所收门徒多半富贵人家子弟,无形中也成了本城一个大绅士。 虽不似别的显宦豪绅能受官府尊敬,在地方上也算数得出的人物。 赵、毕二捕均工心计,善于拉拢,会放交情,双方处得极好。 眼看走到,一过鹊华桥往南,走不几步就可叩门相见,路上走了一阵,天已快亮,主人好武,照例微明起身,多少年来从未间断,自己又是熟客,可以一直走到他那练武功的后园平台上去,连通报都无须。虽然来得大早,并不算是冒昧,何况以前放有不少交情,对方请托的事较多,偶然求助请教,断无见拒之理。哪知刚一上桥,忽然瞥见陈家门外立着两人,另有三个像是他的得力徒弟,刚由南面飞驰而来,和门外两人匆匆立谈,一个已往里面跑进,仿佛有什事情发生光景,心中一动。 门前四个徒弟望见桥上有人也赶了过来,手还拿着兵刃。二捕一看,越料出了变故。未等开口,内中一个认出二捕,知是来寻乃师,也将兵刃收起,匆匆说道:&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天也太冷,请到里面听师父和二位班头面谈如何?& 宾主六人一同赶到里面,陈玉庭满脸都是愤急之容,见了二捕忽然笑道:&我料你们必来寻我,果然不差,但没想到来得这样早法。你那事情虽不深知,我也明白大概,这等异人恐非兄弟所能抵敌,可知我也被他开了一个玩笑,丢了大人么?&二人听出飞贼已先光顾陈家,比他还早到一步,刚走不久,不禁大惊。 这是一个寒冬的早晨,天色十分阴晦。虽在辰已之交,那一轮寒日还未露面,大地上阴沉沉的,空中愁云漠漠。遥望天边,尘昏雾涌,一片混茫,只影绰绰隐现着几所村舍土墙,极少见到一个人影。道旁孤零零矗立着一株两三抱粗的古树,吃那阵阵朔风吹得呼呼乱响。地上尘沙被狂风卷起,满天飞舞,打在人的脸上,宛如中了一把碎铁沙,风力又猛,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当地原是一条官道,地名双沙口,虽是官驿大路,为了近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镇上共总不过数十户人家,居民多半穷苦,天又寒冷,一个个瑟缩在土墙茅舍之中,极少有人出外走动,十九关门闭户,看去全是一片荒凉景色。只镇东头有一招商客店,却是双门大开,人喊马嘶,显得十分热闹。为了天时大冷,风沙又猛,除却几个身有要事、心急赶路的客商已于黎明起身而外,余者都畏寒风之苦,想在店里住上一日,等到风住天晴再走,免得途中遇上雨雪,进退两难,那北方风力之猛也禁受不住。 店小二杨老幺,因店中住有一帮贩山货的老客,闲中无聊,天又酷冷,给了一点银钱,命他去往镇西打酒,买些牛肉烙饼和花生豆于之类,回来围炉饮酒。老幺是个二十来岁少年,店主人是他姑夫,从小便在店中做事,人甚精明干练,一脸和气,见当日店中住有不少客人车马,店主进财,自己也有好些油水,心中高兴,接过银钱,兴匆匆由里院冒着寒风正往外跑。刚一转过后院甬道,猛觉面前人影一晃,知道跑得太急,迎面来人,这一下定要撞个满怀,刚“嗳”的一声,猛又觉胸前有一股风力微微一挡,耳听对面笑道:“你忙什么?”定睛一看,来人已然站住,正是近一月来寄住店中的一位熟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七十九章 相公 那人是个三四十岁的书生,貌相十分俊美,来时只带着一个小包和一口小箱子,行李无多,人甚大方,自称姓李名十朋,由洛阳来,在此等一至亲,一同去往北京访友。平日极少出门走动,人也规矩文雅。老幺笑问:“于相公有事唤我、马上就到。这等寒天,不在房中烤火,出来做什?留神要受寒呢。”李十朋笑答:“还不是一样的人么?怎的你们就不怕冷,单我这等娇法!”老幺笑答:“我们是粗人,如何能比相公?我还要替老客打酒,相公可有事么?”李十朋笑道:“我正有事找你,你把事情办完,到我房中,还有话说。” 老幺知道李十朋无事轻不离开房门一步,人最大方和气,忙答:“相公难得有事,只管吩咐。那班老客不是等用,好些吃的都要现制,不忙在此一时。相公办完了事,再去不迟。”李十朋遂把老幺唤到偏院所居房中,笑说:“事虽寻常,但我不愿外人知道,你却不可向人泄漏呢。”老幺连声应诺。李十朋遂由身旁取出一支竹箭交与老幺,说:“那至亲原从湖北赶来,计算途程,日内必到。恐其初来途径不熟,彼此相左,互相错过,可将此箭插向他来路道旁枯树之上。此是约定记号,一见自会寻来,但不可向人说起。” 老幺在店中多年,所识人多,先见李十朋,只当是个游幕文士,及至一住经月,日子一久,渐渐觉出所料不对,如是江湖上人,又不应那样文雅,独个儿住在荒村野店之中,深居简出,到夜就睡,平日无事,只拿着两本书,看之不已,也无一个同伴来往。人更谦和,除那两本书十分珍贵,不许人伸手翻动而外,下余全好商量,始终看不出是何来路,心中已早生疑,只未向人提说过。见那竹箭长仅三寸,油光滑亮,上面刻着一朵梅花和两个不认得的篆字,知是江湖上人所用一种信号,心中一动,瞥见对方正睁着一双精光内蕴的炯炯双瞳注定自己,忙赔笑道:“相公这事容易,不过此时尚早,连打尖时候尚还未到,如何会有客来?就这样插在树上,如被不知道的人无心取走,岂不可惜!” 李十朋笑答:“这个无妨。今日天寒风大,不会有人去往树前走动。你将它插在靠里一面树缝之中,外人决看不出来,只不可对第二人说呢。” 老么忙答:“相公放心,小人不敢。”随即往外走去,一出店门,觉着迎面寒风带着大股沙尘打到脸上,和刀割一样,风由衣领两袖间猛袭进来,当时透体冰凉,冷得乱抖。暗忖:这等奇冷,多少年来不曾遇到,路上行人已早绝迹,此时此地怎会有人投店、勉强冒着寒风,抢到树下,将箭插好,正要回身买酒,忽听远远车辆响动,回头一看,乃是一辆双套小轿车,冲风冒寒而来,已离身前不远,忙即赶去,想把来客接入店内,顺路去买酒食。那轿车驶行绝快,前头两马神骏非常,车沿上坐着一个身材瘦矮、身穿皮擎、头戴毡帽风镜的车夫,扬手一鞭,那马立时翻蹄亮掌,绝尘而驰,往前路跑了下去,晃眼问没入尘雾影里。方想:这等快马快车从来少见,按照路程,无论何方均不应在此时到达,这是哪里来的呢?边走边想,不觉到了卖酒之处。 那酒店只有两间客堂,内里住着家眷。外屋一列土台,上放木板,作为酒柜。外面生着一堆松柴牛粪,破裂的土墙上有一小洞,放着几把残缺不全的瓦壶。靠壁一个酒缸,上铺木板,此外还有三个旧方桌、六七条板凳,算是镇上殷实店户。为了天气太寒,又生有一堆柴火。左近村民,是能喝两杯的,都在当地烤火饮酒,人已坐满。内有数人无处可坐。各寻了两块干柴垫在屁股底下,围火而坐,多在说苦叹穷,说:“日子难过,捐税又重,何时才能转好!”那喝得半醉、激烈一点的,更在大声咒骂,出那满腹怨气。 老幺冒着寒风走来,刚一进门,便觉热气蒸腾,温暖如春,满屋酒香之外,更杂着不少怪味。土著的人十九相识,笑问店东:“今日如何高朋满座,生意这等兴隆?”旁边一个半醉汉接口答道:“老幺,你哪知道?这还不是没法子的事!近年到处荒旱,官府无能,只会要钱,差人一下乡,便吓得鸡飞狗跳墙,不卖儿女,就卖老婆,好容易挨过兵荒,又遇上一场大旱,好些人都逃荒走了。剩下我们这班人在此活受,哪里有钱吃酒!只为昨夜一场西北风,冷得浸骨,今早起来,实在冷得难受,仗着店主人好心肠,知道穷人苦处,实在冷得无法,来此赊些酒吃。本是我和张老爹起的头,言明开春,麦子如冻不死,有了收成,再还酒账。主人倒是慷慨,不但一口答应,还弄了好些吃的请客。不料善门难开,连平日不吃酒的,得信也赶了来,都是本地乡邻,表面上怎能分什厚薄,害得主人,连蒸带煮,全家忙了一大早,一个钱也未见到。事由我起,害了人家,心正烦呢,你偏说是生意兴隆。你仔细看看,除却新来二位远客,哪一个是肯出钱的! 要照这样赊账,这店如何开法?” 老幺知道店主陈三本是外乡人,五年前孤身来此,因与招商店东相识,在镇上开一小酒铺,不久便把家眷接来,夫妻合力,买卖做得甚活,平日专卖过路商客。虽是荒村小铺,日常均有荤菜鸡肉出卖,价钱比别处贵,酒菜都好,人更豪爽好交,对于外来客商分毫不让,对于村民却是随随便便,有钱就收,没钱就欠,不还他也不相干,再欠仍是点头,一说即允。自说:“平生好酒如命,深知穷人饮酒的甘苦。好在人口不多,卖价又贵,穷人所欠的钱早打在富人的账上,还不还无什相干。”遇到村人有什急难之事,并还暗中周济。当地民风淳朴,因此全村的人个个都知他好。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八十章 醉汉 发话醉汉名叫魏冉,乃附近村中土豪,天性吝啬,爱占便宜,知道陈三好说话,一面推说年景不好装穷,约了酒友来此赊酒。一面却说善门难开,大发牢骚,想讨主人的好。下余酒客听了,俱都不服,因对方有名的土豪地痞,仗着有点蛮力,强横霸道,口口声声咒骂贪官污吏,平日却与三班六房中人勾结,无事生非,受害的人甚多,全都敢怒而不敢言。老幺见他说话伤众,连本来想就便喝两杯解寒的兴致,也被打掉,微笑了笑,也未回答,装着客人等用酒肉,自向陈三买了一大壶酒和牛肉及豆腐干等下酒之物,方要回去。 魏冉见老幺不曾答话,众人多半交头接耳,知是说他只许自己吃人,不许别人赊账,不禁恼羞成怒,倚着酒兴,大声说道:“其实,陈老三赊与他们也不相干。今日总算事由我起,到了明春,凡是欠你酒账的,如不本利交还,由我代你讨债,包你分文不短。 请把新出锅的牛肉切一大盘来,吃完,明春一总算账。”话未说完,忽听一个哑声哑气的外路口音笑道:“原来还有包讨酒债的,怪不得主人这样慷慨。我今日刚巧带钱不多,烦劳店主人记上一笔,到了明春不还,由这人来讨,准保本利交还,再加一套牛打滚如何?” 老幺一听,便知魏冉仗着一点蛮力,又种着三百多亩旱田菜园,暗中勾结官差,倚势欺人,终日装穷,一毛不拔,今日也许碰到钉子上去。朝那发话之处一看,迎面一张小桌,板凳上面坐着五人,三个均是相识村民,只有两个生脸。发话的是个瘦子,戴着一了闲话,当着众人,不好意思,又见来人身材矮小,其貌不扬,起了轻视之念,大喝: “张老爹莫管闲事!”在座酒客,本乡本土,有家有业,这厮外来野种,知他是谁!未句话还未说完,瘦子突然把脸一沉,冷笑道:“你这鬼蛋,如何出口伤人!”话方出口,魏冉已纵身而起,朝瘦子扬手抓去。瘦子身形微闪,便自抓空,冷笑说道:“这里人多,如若讲打,到外面去!”同时,陈三也急慌慌赶了过来,横在二人中间,不住打拱作揖,连说好话。 魏冉见有人劝,越发胆壮气粗,追扑过去。瘦子自不肯让,正往前迎。陈三恰巧往后一退,挡在二人中间,一个闪避不及,吃瘦子微微撞了~下,人和弹丸一般撞出七八尺远近,吃土墙一挡,叭的一声,满屋震动,屋顶泥沙纷落如雨,陈三已就势跌坐地上,呼痛不止。另一中年文士,忙赶过去将人扶起,又听陈三“嗳呀”了一声,众酒客当时一阵大乱。女主人是一三旬少妇,吓得直喊:“诸位快些劝住,打死人了!” 魏冉不料瘦子这大力气,陈三那么一个大人,才一近身,竟被撞出老远,最厉害是,抓人时陈三隔在当中,正由身旁弹出,自己人未抓中,反吃陈三的手甩中左肩,来势又猛又急,好似挨了一下铁棍,其痛彻骨,身子一歪,“嗳呀”一声,跌向地上,看出厉害,哪里还敢发狂?暗忖:这一下误伤,打得半身酸麻,如何能与敌人争斗?众目之下又无法下台,正待装着酒醉,赖地不起,瘦于已冷笑戟指喝道:“我不打躺下的,有本事滚起来!” 魏冉看出对方难惹,锐气已挫,半身酸痛,如何还能与人打架?对方偏在叫阵,无法下台,正自为难,瘦子同伴忽然走过,说道:“这类猪狗不如的地痞,和他有什话说! 既是虎头蛇尾,由他去吧。”瘦子气道:“我最见不得这样土棍子!”说罢,抬腿一脚,把魏冉踢了一溜滚。魏冉觉着大腿上又似中了一下铁棍,疼得杀猪一般嚎叫起来,惟恐瘦子再踢二脚,心中发慌,强忍伤痛,连滚带爬往旁一躲,忘了身后那堆地火。 这一打架,火旁酒客已全惊避,魏冉这一腿扫向火上,衣裤立时点燃,带火枯枝四下飞射,连同火星热灰洒了一头,烧得满地打滚,神情越发狼狈,口呼饶命不止。文士打扮的一个埋怨道:“四哥就是这样疾恶,这类无知地痞,何值你我动手?各自饮完残酒,上路去吧。”说时,魏冉已被张老和众酒客将身上的火扑灭,扶了出去。 陈三也一扭一拐,哭丧着一个脸,爬了起来,一面请众酒客归座,一面赔着笑脸,对那二人道:“二位尊客,可还吃点什么热的?”文士笑道:“我这位四哥脾气太暴,累你受伤,太对不起了。”陈三朝瘦子看了一眼,笑道:“好在不是存心,只怪我运气不好,差一点没有送命,撞在墙上还是便宜。这位尊客力气真大,将我撞出那远,竟会不曾受伤,只后背心被土墙震了一下,稍微酸痛,并不妨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八十一章 二客 瘦子误伤了人,只顾朝陈三上下打量,一言不发,也不道歉,随由身旁取出二十两银子,笑道:“今日在座酒客,全都由我会账,下余与你压惊罢。”陈三先不肯收,说是太多。瘦子笑道:“你开这酒店也非容易,无须客气,这算什么!人生何处不相逢呢。”陈三方始含笑收下,一面向众声言,说:“二位尊客给钱太多,还有不少富余,诸位今日吃完,明日再说,只管尽量。”众人见瘦子那大本领,人又如此豪爽,纷纷称谢,恭维不迭。 当双方初动手时,老幺拿了酒瓶正要转身,因愤魏冉平日强横,立在一旁看热闹。 见双方动手时,陈三本来横身相劝,不知怎的,忽然往后倒退了两步,瘦子只把手一扬,本朝魏冉扑去,吃陈三居中一拦,便即后退,恰又挡在中间,双方并未沾身,陈三竟会跌撞出去老远。最奇怪的是,陈三骤出不意,经此猛烈撞击,面上却并无惊惧之容,直到撞向墙上,方始皱眉呼痛。魏冉先挨那一下,又似陈三故意就势打的,那两外客对于陈三又如此注意,越想越怪,暗忖:此人初来之时,曾往招商店投宿,和姑夫好似相识,不久便在此开店,把家眷接来,村中穷人差不多全受过他的好处,每节赊出去的酒账,不知有多少。对方不还,向例不要,就算平日卖价甚贵,也决不够填补,人更谦和大方得出奇,方才被瘦子撞了那一下,如换常人,必受重伤,他却安然无事。好些奇处,正想回去向店主暗中打听,忽听瘦子唤道:“我弟兄几杯老酒,不成敬意,凡是在场的人,都须尽量,你点酒未吃,如何就走?” 老幺方说:“店中客人等用,尊客盛意心领,好在店主不是外人,去了再来,也是~样。”瘦的一个接口问道:“店主人也是你们这里土著么?”陈三在旁插口道:“虽非土著,在此开店也有十来年了。”老幺人甚机警,见瘦子目注陈三,口角间略带巧笑,意似不信,故作未闻,插口说道:“这位陈三哥,十年前由开封到此,投亲不遇,受了斜对门酒店中人的闲气,自己在此开了一家。因他酒好菜多,价钱虽贵,对于同村的人,向不计较,买卖越来越兴旺。不到两年,对门那家便关了张,剩他独家买卖,生意越发好了。 二客闻言,互相对看了一眼,面带惊疑之容,又叫老幺饮上两杯热酒再走。老幺觉出这两人决非寻常,一面谢诺,暗中查看,见二客随身包裹有半截竹箭外露,与李十朋方才插向树上的箭一样,也是刻着一朵梅花,两个篆字,心中一动,方要开口,继一想,这类江湖上人行踪诡秘,于相公只命插箭为记,未说别的,好在外面风大,人还未走,还是回店送信,等他自来,比较稳妥,遂问:“二客贵姓,何时起身?” 二客笑说:“还有同伴未到,暂时不走。”并问:“早来可有骑马女客经过?”老幺方答:“没有。”猛想起方才那辆轿车所驾双马,好些奇怪,因二客不说姓名,也未再提,匆匆吃了两杯酒,便道谢起身。回到店中,先向后院老客复命,跟着赶往西偏院。 进门见李十朋正在房中观书,神态安详,笑问:“可有什事?”老幺忙把前事说了,满拟对方闻言定必惊喜,谁知李十朋仍和平日一样,从容笑道:“多谢你费心,请你再跑一趟,往那枯树上看看,那支竹箭还在不在。”老幺笑答:“竹箭深插树缝之内,不会失落。外面路静人稀,天寒风大,并无车马行人经过,不会失落。”李十朋仍命去往树上查看,并说:“酒店两人并非同伴,也许无心巧合。我那故乡,这类竹箭甚多,不足为奇,有人询问,不可说我在此。”随取了一块银子,命老幺买点酒吃。 老幺道谢接过,心想:方才只有一辆轿车经由树下扬鞭而过,毫未停留,断无被人取走之理,不过于相公为人甚好,那支竹箭必有原因,还是去看一下为是。及至走往树下一看,前插竹箭已然不见,先疑酒店二客那支竹箭与此相同,也许路过拔去,记得方才插箭之后,迎头遇见那辆轿车,对面驰过,跟着便去买酒,那两酒客已然先在,并未离座,如何取法?回到店前,又问同伴店伙:“可曾见人走过?”同伴答以当日天气太冷,无事多在房中避风,又不到打尖住店时候,无人出外,不曾留意。想了又想,只有土豪魏冉路过取走比较近情,但是人已受伤,经人扶持同回,不特无心及此。藏处隐秘,也看不见,想想不对,忙往店中赶回。 刚一进门,李十朋似已前知,笑说:“箭丢了吧?不必找了。酒店所遇二客,如来店中投宿,不问便罢,如若向你打听,可告以今早轿车之事。”并说:“车夫在树上取下一物,像是一支竹箭,别的全不知道,更不要提我一字。”老幺闻言,记在心里。 果然不多一会,那两酒客便来投店。老幺受人之托,连忙迎上前去,引往另一偏院安置。二客见他殷勤,也颇喜欢,随说:“天气寒冷,要在此住上两日才走。”跟着打听魏冉为人,家居何处。老幺料他不怀好意,心想,魏冉虽然可恶,毕竟本乡本上,便推说:“魏冉酒后无德,并非十分恶人。”二客知他误会,微笑答道:“你当我弟兄和这类无知鼠辈一般见识么?我且问你,这里附近不远有好些大村庄,近五年来可曾出过什事没有?” 老幺闻言,忽想起附近原有好几处村庄,均是聚族而居的富户,近四五年,不知何故,相继家败人亡,固然年景荒旱,兵乱之后民不聊生,地方穷苦,但这几家多是有名的绅宦富户,田业众多,决不致败得如此快法。最奇是无论男女主人,均得暴病而死,有时连亲人也全连上,过不数月便衰败下来,至少也把田产丢掉大半。平时不甚留意,闻言立被提醒,越想越怪,便和二客说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八十二章 盘问 恶煞当朝第八十二章盘问二客又问:“每次大户死人,镇中有无形迹可疑之人来往?”老幺一时却想不起,因对方不曾打听李十朋,那支竹箭已然取出,放在桌上,与李十朋先前所交一般无二,二客不曾提到,未便询问,便退了出去。正由窗下走过,微闻瘦子说道:“这厮真个可恶! 我看小哥哥这次出门已有两个多月,不知下落,莫要为了这厮,亲自出马。我们要办不好,却丢人呢。”底下的话也未听真。 一会,又来了几辆客车,有的路过打尖,有的便在店中避寒,想等天晴上路。全店一起住满,店伙俱都忙乱非常。外面北风怒号,尘沙蔽空,天低得快要压到头上。这班客商多是常时往来这条路的老客,知道陈三铺中酒菜味美,纷纷命人购买。 老幺一直忙到天黑,知道不会有客人投店,房已住满,店门也早关上,想起前事,欲往西偏院去向李十朋讨好。刚一进门,瞥见房中有一恶鬼影子闪动,窗门也正开着,不禁大惊,“嗳呀”一声,回头就跑,刚出院门,正喊“有鬼”,忽听李十朋房中呼唤,心神略定,回头一看,李十朋已由房中追出,看神气似要安息,正解纽扣,窗门还未关好,想起西偏院在厨房的后头,地最隐僻,恐惊客人,又疑自己眼花,先未明言。李十朋说: “方才房中炭味大重,觉着头昏,开了一会窗户。”问他为何这样大惊小怪。老幺含糊答应,随说经过。 李十朋闻言,微笑未答,老幺要走,又被唤住,笑问:“近年远近富户死人前后,可曾有人离开?”老幺闻言,忽想起陈三来了五年,每年春夏之交,必要回转湖北一次,说是回乡扫墓,而那几家富户正是这时暴毙,随口说了,正向李十朋说陈三为人如何好法。 李十朋只把一双俊目微笑相看,听完,才低声嘱咐道:“你在此多年,见得人多,也算是个亮眼的了,怎连利害都不知道?方才你说的那几句话,只要泄漏出去,立时便是杀身之祸,可知道么?” 老幺大惊问故。李十朋笑说:“暂时还难明言。你只对那自称陈三的酒店主人多留点心,好坏不提一字。今早有人问你,他来此住了几年,你那答话甚好。再见陈三,他如问你为何帮他说诳,你说因那两个酒客太凶,不像好人,不肯对他们说实话,也不可再提别的。尤其方才和我问答,说他回乡扫墓那句,最关重要,只一出口,凶多吉少。固然有人在此你还有救,不致这么凶险,到底谨慎些好。” 老幺闻言,好生惊惶,谢了指教,匆匆去往柜房交账,快要到达,忽见陈三满脸笑容,由房中走出,见面笑问:“老幺今日辛苦,此时无事,何不到我那里饮上几杯?今日无意中得罪了魏冉,恐他日后生事,我正托你姑夫照应呢。”说时,瞥见左侧暗影中黑影一闪,好似内院所住瘦子,陈三背朝侧面不曾看见,想起李十朋之言,方要推谢,不料陈三再四拉劝,双方平日交往甚熟,不便坚拒,只得同往。 到了陈三门前,陈三笑说:“屋里人不知有客要来,也许睡下,请你稍等一会。” 老幺推说:“天已深夜,三嫂想必安卧,何苦惊动?明日扰你,不是一样?”话未说完,已被陈三将手腕拉住,当时觉着坚如钢铁,力大异常。情知强他不过,只得笑道:“三哥松手,依你就是。”陈三似已警觉,笑道:“我只向你打听几句话,就放你走。”说罢,用手指朝门上弹了两下。 老幺见里面静悄悄的,随听步履之声往里屋走进,行路甚急。待了一会,陈三二次叩门,才见陈妻披了一件旧棉袄,好似怕冷神气,将门开放,让进老幺,朝陈三埋怨道: “你怎去了这多时候?叫我担心。”陈三低喝:“少说闲话,各自睡去!”随朝陈妻打了一个手势。老幺进门前吃陈三一拉,手上好似上了一道铁箍,想起当日所闻所见,好生惊疑,仗着素来机警,仍和平日一样,进门便装烤火,故作未见。 陈三取了一些酒肉,请其同饮,笑问:“老弟你看我为人如何?”老幺受了高人指教,已看出对方不是善良人物,与平日所想迥然不同,至少也是一个隐姓埋名的黑道中人,早把主意打定,极口敷衍,恭维不已。 陈三等他把话说完,忽然轻悄悄走向门前,猛然推开一扇小窗,探头出去,两边看了一看,转向老幺盘问:“早晨来的两酒客,到了店中可曾向你打听?说的什话?”老幺假说:“我看这两个客人形迹可疑,早已留心,他也没说什话,只说天气大冷,要住两天才走。正赶今日客人太多,旧的不去,新的又来,房全住满,也无工夫和他闲谈,上完夜饭我就走了。” 陈三想了想,取出一锭银子,强令老幺收下,令其留意二客言行动静,有无别的同党,并说:“我昔年有一对头,为了对方人多势盛,来此隐避,近日心绪不宁。那两个外客形迹可疑,恐是敌党,如蒙代为留意,当有重谢。方才曾向你姑夫拜托,有人打听,须说我在此开店已有十年之久。”另外又教了一套的话。老幺见他语声甚低,不时侧耳向外查听,陈妻也在里屋门前隐现,神情均颇紧张,料定陈三夫妻和今日来客均非好惹,连声应诺,故作喜极,接过银子,称谢起身。 陈三送到门外,老幺不听身后关门之声,恐其暗中尾随,快到店前,故意自言自语道:“凭三哥这样好人,谁要和他过不去,我先和他拼命!”随听暗影中有人冷笑,风沙迷目,天又阴黑,看不出人在何处,心中一惊,见店门虚掩,尚未关闭,忙即跑进,心想,姑夫定知此事,此时全店中除打更的外均已入睡,正好向其探询。正往柜房跑进,忽听身后有人低语道:“你作死么!”大惊回顾,正是二客中的瘦子,急切间没了主意,方一发怔,瘦子已近前低语道:“各自回房安睡,免得自投死路。你姑夫决不会对你说实话,他还要老命呢。”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八十三章 夜店 老幺正不知如何答好,忽见一条黑影越过店门,凌空飞堕,对面一看,正是高的一个,见面便对瘦子道:“这厮居然没有跟来,只恐母夜叉外,还有同党。”随拉老幺同去后院。老幺不知对方善恶用意,又不敢强,只得随同入内。 这时,天已交子,全店中人均已熄灯安眠。到了后院,高的一个不曾进屋,掩向一株老树之后。矮于进门,便命老幺:…快说实话,那酒店主人唤你前去做什?”老幺想起李十朋之言,自是忧疑,不敢开口,方一沉吟,瘦子笑道:“你当我是坏人么?再如不说实话,至多两日,命就保不住了。”老幺因见瘦子二目神光炯炯,隐蕴威棱,注定自己,想起日间打人之事,心中害怕,脱口答道:“尊客你叫我说什么呢?”瘦子说道: “我只问你,那酒店主人到底几时来的?方才唤你前去,所说何语?如若瞒我,自讨苦吃,休怪我们见死不救。” 老幺无奈,便把陈三开店年月经过,以及附近各村富户相继死亡破家之事全数说出。 瘦子喜道:“果然是他。”随唤:“六弟回来。”待了好一回,高的一个方始走进,见面便埋怨道:“四哥为何如此大意!万一是他,今夜非来不可。”瘦子笑道:“我已间明,谁说不是!既然发现这厮踪迹,除却一拼,那还有什话说!”随听窗外有人冷笑了一声。二客身旁原带有兵器,立时纵身飞出。老幺正自胆寒,想走不敢,忽听窗外有人低语道:“老幺还不回房去睡!这两人不会伤你,只留神那假名陈三的酒店主人便了。”,老幺听出好似李十朋口音,连忙追出,人己不见,次日起来,闻听人言,今早有人去往陈家买酒,陈三夫妻忽然失踪,不知去向,只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白老鹰,还有两行字迹,字甚潦草,上有“明春太室”等字,不知何意。再往后院一看,二客好似一夜未睡,问知陈三夫妻失踪,随由身畔取出一信,交与老幺,说:“日内如有人拿着一支竹箭来此,可将此信转交,命其急速来会。”说罢,算清店钱,又给了老幺几两银子,令其随时留意,昨夜之事千万泄漏不得,否则有害,随即起身。老幺先颇害怕,暗问李十朋昨夜可曾去往后院,李十朋不答,二客当日也自起身。过了两天,李十朋仍住店中未走,也无什事发生,只陈三夫妻一去不归。 店主王标是个老江湖,老幺早想探询陈三来历,因受李十朋之诫,不敢冒失。过了四日无事。这日黄昏前,见王标独坐柜房之中,面有愁容,近来所无,心疑于此有关,刚要走进,忽听鸾铃响动,一骑快马直往店前驰来,马背上坐着一个少年,约有十八九岁,下马便往柜房中走进。赶过一看,正是十年前被一老道士带走的表弟王三玉,多年未见,意欲往见,刚到门口,门已关上,因见三玉神色匆忙,好似有什急事情景,不禁起了疑心,便守在外面。正想等他开门出见,忽听王标在内唤道:“老幺,你表弟路过这里,不能久停,我父子还有话说,你在外面等上一会,不要放人进来打岔。” 老幺听出语声发慌,暗忖:姑夫从十七岁起便在外面跑动,往来北五省一带,直到二十多岁方始回家,娶了两位姑母,在镇上开着一座客店,人最沉稳,家眷住在店后。 以前只在家中纳福,连柜房也轻易不来,前半月忽然搬到柜房中住,说是恐人偷懒,管账先生忠厚,打算亲自照料些时再搬进去,但对店中之事并不见他过问,仍由管账的老张作主,不与外人多谈,有好几次进去看他,老是静坐炕上,低头寻思,似有心事神气。 店中客多事忙,匆匆退出也未在意,这时想起姑夫财产颇多,衣食足有富余,用人得当,不须操心,两个大表弟已然成人,在洛阳城内开了一座铺子,买卖甚旺,小表弟虽被师父带走,久无音讯,听口气并未想念,何故近来愁眉不展?听于相公之言和连日所见所闻,陈三明是一个隐名大盗,记得此人初来时,孤身一人,夜间投店,姑夫对于多年住店的老客,都由店伙和管账先生接待,向不露面,那日好似早就知道有人要来,连饭都未到里面吃。主客初见面时,看去并不相识,等几句话谈过,不特破例亲身接待,并代陈三在镇上寻房开店,无一事不为尽心。等到酒店开成,陈三把女的接来,双方忽又疏远起来,偶然来到店里,无心相遇,也只略微点头,说上两句闲话,淡淡走开,与初开店时迥不相同,对于前事也一字不提。这次陈三铺中来了两个怪客,当夜便来柜房与姑夫商计,双方交情又似亲密,几次想问陈三来历,均因想起二客和于相公的警告而止。 幼时曾听父母说,姑夫从小好武,最是顽皮,为和土豪之子口角,将人打伤,连夜逃走,由此便无音信。等自己长大,姑夫忽然回转,除与原定的姑母成婚外,又带了一位姑母同回,说在外面经商,剩了点钱,打算还乡安度。可是初回来时,随身只有一个包裹,一口小箱,并无长物。隔了三年,说在山东开有一店,无意经营,欲往收回本钱买地,和二姑母去了半年,回来便极少出门走动。外边先娶的二姑母,说是人家孤女,也无内亲上门。先生二子,不满五岁便令习武,后因体力不济,不是学武材料,夫妻争执了一阵,便自作罢,送往洛阳去学买卖。问他何故,姑夫总说客店难开,必须会点武艺,遇事才能应付。并说前去外面经商,觉着镖行中武师最为体面,只一成名,到处都有照应,为此想令儿子习武。不料先生二子身体大弱,不是材料,第三表弟生后,刚满三岁,便看出是个好资质,偏又不令习武,先在乡塾中认字,直到这年,又出了一次门,回来不久,便拜一道人为师,随同远去。行时,老夫妻和表弟背人谈了一夜,姑母眼都哭肿,好似难舍难分,走后便不再提。回忆前情和对陈三经过,越想越觉可疑,姑夫以前形迹诡异,莫非也是陈三一流人物?便留了心,随手端了一条板凳,坐在门前留神偷听,遇有店伙过来便代支开。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八十四章 老巢 老幺听了一阵,觉着语声轻微,一句也听不出,方想:管账老张也在屋内,怎不回避?忽见日前所遇二客又来住店,经别的店伙领进。过时,矮子把嘴一努,自往后院走去,心中一动,待要跟进,忽听身后低唤:“老幺进来,我有话说。”回头一看,门已开放,正是姑夫王标,刚一进门,便被拉进里间,见表弟已生得一表人材,英气勃勃,和老张同在里间屋内,见面行礼。 三玉笑对王标道:“表哥孤身一人,还未娶妻,外婆家只他一个独子。事虽过去,仍是不可大意,方才的话务要明言,免得闯出祸来。师父唤我有事,要先走了。”老幺听出话里有因,忙道:“表弟多年不见,方才到家,如何又走?”三玉笑答:“事非寻常,非走不可。你问爹爹自知,但不可向外泄漏,等到事完回来,再相见罢。”说罢告辞,匆匆往外走去。 老幺要送,王标伸手拦道:“此时外面清静,你表弟来时无人知道,别人也认不出是他,你不要送,我还有话说呢。” 老幺刚一止步,王标便命老张去往外屋照料,随把老幺唤至身前,低声说道:“你从小在我店中做事,平日也颇机警,如何不知利害?这里不久便有一场恶斗,哪一面的人都不好惹,我们躲都来不及,你如何这样大胆!休说多管闲事,只要说错一句话,便有性命之忧,这是儿戏的么!我本来难免受害,总算昔年见机得早,又听你二姑母之劝,隐居在此,才得保全。眼前虽有一点牵涉,一则与我无于,即便以前帮助恶人遮掩形述,也是受迫,出于无奈。再则你那二姑母聪明机警,早已料到今日之事,看出你小表弟资质还好,老早便用尽方法,使他拜在异人门下,已与那班英雄侠士发生渊源。我这多年来又知悔过安分,虽知可以无事,当你表弟未回之前,仍是担心,既恐来人误会,又恐那恶鬼强迫我和他走一条路。 “正在愁虑无法两全,今日玉儿忽然回来,才知这厮真个凶险,明知强敌寻到,不特不知悔祸,临去之时,又在附近村中伤了好几条人命,并还留下柬帖向对方挑战,定在来年二月中旬,同往嵩山一决存亡。并说他已在此隐居,偶然出去走动,并不多伤人命,初意等到钱财积有成数,便即隐往江南,作一富翁了事。不料仇人一再不容,事隔五年,依旧寻上门来,现已决计相拼,不再退让,如有本领,便等明春相见。否则,他的踪迹,只在河南、两湖三省地界,每日必用人血喂他那柄宝刀,只管寻他,任凭对方人多势众,他夫妻二人定必到场等语,话甚凶狂。 “他对你已生疑心,按说三日之内必遭惨杀,临去以前,还曾向我露出口风,说你怎会代他遮掩?必已看出形迹。这些日来,我知这厮残忍无比,母老虎更是凶险,杀人如同剪草,时刻代你担心,不知怎的竟会无事。照他规条,所想杀的人,如在三日之内未遭毒手,或是有人出头作梗,无法杀害,除非日后再遇,与他为敌,或有冒犯之处,便算渡过一道死关,暂时可以无事。我明知你凶多吉少,无奈斗他不过,决非对手,如非初来之时我帮过他不少的忙,彼时曾有将来必报之言,我也未必能保,连情都无法代求。空自愁急,无计可施,今早见你无事,才放了心。 “先还不知你怎会脱险,后来仔细查间,才知日前店中住的两位异人,果是为他而来,这厮不是看出你有异人暗护,便是发现敌人大强,口说大话,还有顾忌。你虽无事,但恐对方疑我和他一党,将来难免牵累,心正焦急,你表弟恰在此时回来,才知店中来的异人不止两位,事情已经他师父代为关说,不致受累,才放了心。只不知另外几位是谁,虽有一人可疑,还拿不定。 “前走两位今日必回,见面之时,如若谈起,你不妨明言,说你表弟乃武当山白云观梁老道长关山门的弟子,一面留心他的口气神色。如其还好,可告以白骷髅中只剩白鹰子夫妇,内中一个为首的,因在五年前由秦岭逃走时,夜行深山之中遇见大雨,走迷了路,到一破庙暂避,不料庙内有一毒蟒藏在殿旁暗影之中。雷雨太大,入门时不曾留意,又因敌人穷追,徒党死亡殆尽,只剩他和白鹰于夫妻三人,心中恨毒,只顾盘算报仇毒计,那蟒忽在暗影中窜起,一口咬紧肩膀。蟒虽杀死,蟒头仍然咬紧肩臂,费了好些心力,才得取下,强忍伤痛,行到中途,周身毒发,寸步难行。二同党看出人已无救,又嫌累赘,将他杀死,埋在百丈冈老松之下。 “这两狗男女,在五恶鬼中,比为首和第五的一个小教主还要阴险,自己隐藏在此,却令几个残余的心腹同党,分往西南诸省,用他们白骨信号符记,到处虚张声势,留下痕迹,引人惊疑,却不真个劫财害命,使敌人知他踪迹是在西南诸省。为首的一个尚在人间,比以前还要飘忽机警,行动神速不可捉摸,以为疑兵之计,平日由这几个党徒暗中送信。 “依他本心,原想在此隐伏数年,等待时机,把昔年受伤逃走的女教主寻到,他那吹弩毒针也全练成,然后号召徒党大举报仇。无奈天性凶残,又贪又狠,那小脚婆娘骷髅仙姑李金莲性更凶毒,以前杀惯了人,闲来手痒,又爱吃人心人脑,非此不能快意。 为了老巢所藏金银堆积如山,均被中条诸侠拿去救了灾荒,想起心疼,怂恿男的,说这一带虽然临近官道,但是地方穷苦,仇敌都知我们享受已惯,踪迹必在西南诸省或是江南一带,隐藏待机,同党也必还有不少,何况我们符记信号又常在西南一带发现,决想不到会在这里隐身,稍微出手,决可无妨。年景虽然不好,左近城镇中还有好些老富户,每隔数月开上一两次斋,仍照以前杀鸡吓狗、阴阳两面方法,只把符记不用,苦主恐遭灭门之祸,自然不敢声张,官府如有耳闻,只消夜间前往稍微警告,也可无事,再像昔年盛况虽办不到,好歹也可积蓄一点。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八十五章 老幺 “男的立被说动,始而每年只害一两家,自去年春起,河间府数百里方圆以内有钱人家,差不多已有多半遭殃。狗贼胆子也越来越大,渐渐故态复萌,隔不多日便想杀人快意。先还专挑富家下手,近因年景更坏,有钱人家差不多己有一半以上被害,下余不是不知底细,便是出手不顺,犯了他门中的忌讳,临时中止,女的又喜吃人脑,于是贫富不分,一体下手。近两月来,至多三数日,必要出去一趟,每次出手,多是白天假装生病,女的先行,天明前起身,深夜回转。他夫妻脚程极快,一夜往返数百里不算回事,表面上不曾离开,人却被他们害了不少。尤其每年春天,推说回家祭祖,一去多日,害人更多。 “因其行路如飞,每到一处,只抢一家,天性多疑,虽喜杀人,却有不少忌讳,除有几家富户无故撞见凶神,家败人亡而外,余者当时并不一定全遭毒手,不过他一出马,照例是要见红,手法又极残忍阴毒。苦主全家见此凶残和他那一身惊人本领,保得性命的人已是万幸,哪里还敢违抗,向外泄漏!官府多半事前受有警告,被他镇住,苦主不敢出头,正合心意,自更不敢多事。 “这一半年来,我见狗贼伤人太多,早就料有今日,总算他们照例不吃窝边草,又因以前道路不同,不曾迫我入伙,还算运气。想起他初来时,我怕他凶威,事前又将面具当面揭下,只要说一不字,全家便有性命之忧,不敢违抗,将其留下。因恐强我人伙,终日愁虑,茶饭难安,后才看出对方看我不起,无事从不往还,方始放了点心。近来见他越闹越凶,恐受连累,几次想往武当山,令玉儿向梁道长告密,均恐被其看破,未敢妄动。他那对头仍寻到此地。这班异人侠士,久有耳闻,但未见过。你再见时,探那口气如好,速对我说,我还有话想告知他们呢。” 老幺听出陈三外号恶鬼,忽想起那日于相公房中所见鬼影,脱口说道:“原来这厮外号恶鬼,莫怪打扮像个黑骷髅呢。那日我往西偏院,他不知何故会在房内出现,此时于相公正脱衣服要睡,听我惊呼,追出询问。同在房内,于相公竟未惊觉,莫非这厮还会邪法不成?”王标闻言大惊道:“他夫妇人皮骷髅面具只一戴上,便非杀人不可,怎会被人看见?店中又无凶杀之事,快把详情说出,好作准备。”老幺大惊,便把前事说了。 王标一听,老幺所见乃是一个通身漆黑。头似骷髅的怪人,再一盘问当夜所见所闻,忽然惊喜交集,略一寻思,悄声说道:“这位大侠在我店中多日,我竟未看出分毫形迹。 这太好了,怪不得你未遭毒手呢。”老幺问故,王标笑道:“这两起人,一善一恶,都戴一张人皮骷髅面具,但有黑白之分。恶的以前为首盗党共是五人,每出行劫杀人,必戴这种骷髅面具,但均白色,夜行衣上绘有白骨。这面却只一位隐名大侠,也戴人皮骷髅面具,颜色却是黑的。听你一说,我近日疑团已打破了好些。当听你说于相公文雅大方,此后对他务要格外恭敬,称呼照常,不问你话,不许开口,问时据实回答,不可隐瞒。” 老幺回忆前情,料知于瑾便是大侠黑骷髅,又想起那根竹箭,方说:“李相公日前还交我一样东西。”底下话未出口,忽听窗外有人弹指之声。王标忙把手一摇,不令发话,抢先下炕,朝着窗外躬身说道:“爷台有何吩咐,小老儿无不遵命。”随听窗外接口低语道:“别的无事麻烦,可命老幺速往后院,有人问话。你非贼党,无须疑虑。” 王标喜诺,把手一挥。 老幺听出瘦子口音,忙往外面一看,人已不见,随往后院赶去,刚进穿堂,忽听身后有人呼唤,回顾正是于瑾。老幺知他隐名大侠,忙即回身赔笑问道:“相公有何吩咐?”于瑾笑道:“你对后院客人去说,日期近了,明夜上阳堡也许有事,他们相见那人,还不到时候,事情快了,无须发急。”说罢,转身走去。 老幺忙又赶往后院,见除原有二客外,又多了一个身矮肥胖、面如冠玉的中年文士,因有外人在座,微一停顿,瘦子见他迟疑,已先笑道:“这位不是外人,有话只管明言。”老幺先间方才窗外唤他何事。瘦子惊道:“我并不曾离开,何尝唤你?”老幺也自惊奇,笑答:“也许小人听错,待我再问别位客人,可曾呼唤。”瘦子道:“你日前在酒店中无心多口,本是好意,反引起狗贼疑心,几乎为人所杀,今早才脱危机。先前我们由外新回,本想唤你进来询问一事,因有好友远来,迟延至今,你来正好。我这口音又沙又哑,怎会听错?那人可曾见面,怎知是我?”老幺便把前事说了。 三人闻言,全都惊喜,高的一个道:“我们真蠢!果然是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前日明已觉出好些奇怪,竟没想到人已先来,近在咫尺。我们真个废物!听他老人家口气,或者还能原谅,我们前往拜见如何?”瘦子拦道:“你想得真好,恶贼狗男女如此猖狂,我们来此数日,徒自打草惊蛇,连毫发也未伤他一根,有何颜面前往拜见?你没听老幺传话,吩咐我们不要寻他么?我原说呢,我这口音最难听,怎会有人相同?照此说来,前三夜所遇之事,就不足为奇了。如肯相见,决不会命老幺传话,不信,命人去往前面一看,人便不走,也必不在屋内了。” 矮胖子接口道:“我弟兄这次真个丢脸,共总两个狗贼,如此劳师动众,并还中人疑兵之计,把人分开。”瘦子接口笑道:“我看不然。昨日有人发现二姊踪迹,坐着一辆新骡车,大哥假装车夫,由这条路上经过,方才问你,却说未见。照此情势,分明这位老人家已看破狗贼有了成算,表面虚张声势,故意把人分往两湖,查访狗贼下落,暗中却下密令,令其中道折回,连诱带激,想使这三个狗男女合在一起,连同手下贼党一网打尽。不特二姊他们中途折回,去往两湖的人必是几个不相干的后辈,连你二位也都用来诱敌,另有深意。此公神机妙算,料事如神,照例二姊只一出马,他老人家定必暗中尾随下来,事情也无不成之理。再过几天就知真相了。”瘦子方答:“十四弟说得有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八十六章 江湖 恶煞当朝第八十六章江湖老幺在旁一听骡车,想起日前失去竹箭之事,又听出三人与于瑾是一路,插口问道: “那骡车三日前曾由店前经过,不知是与不是?”瘦子便问:“何时经过?与常车有无不同之处?驾车的可是一个头戴范阳毡笠的矮子?镇上来往车马甚多,怎知与我们有关?” 老幺便说:“于相公事前说有女客要来,并取竹箭一枝,命我插往树上。彼时风沙迷目,路断行人,只此一车经过,等到回店,于相公忽说树上竹箭被人取走,命往查看,果然失去。前见二位尊客也带有一支竹箭,形式相同,先疑二位无心取走,只不敢问,现在才知于相公连骡车上人,均与二位一起。记得那车到了树前,只将长鞭向空一挥,并未停留,至今不知那箭怎会失去。” 矮胖子笑道:“你这伙计倒也灵巧,只是口没遮拦,想到就说,留神闯祸呢。”瘦子接口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听他所说,分明大先生对他甚好,休说奉命而来,便对旁人话不留神说走了嘴,也必无害,否则,那竹手箭决不会交他经手,他这条命也早完了。”随请老幺坐下详谈,把陈三来的年月、平日行为以及失踪经过,重又仔细询问了一遍。 老幺料知姑夫王标起先也是江湖中人,因听对方口气严厉,对于贼党,有不令漏网之言,恐其误会,便代分说。刚谈起表弟三玉乃武当山梁道长门下,忽听飕的一声,由窗外飞进一支竹箭,形式与前见不同,长约七寸,上面绑着一块小银牌和一张纸条,吃高的一个扬手接去,未及开看,便听窗外有人低语道:“明夜上阳堡已另有人去,留神狗贼调虎离山,又回原处。”室中二人立将银牌收起,把箭上纸条打开,看了一遍,笑问老幺可有胆子。老幺年轻气盛,平日最喜英雄侠士,知这几位异人在场,决不至于吃亏受害,忙答:“小人并不怕事,如有吩咐,无不遵命。”说完,瘦子闻声迫出,也自赶回。 三人见面,瘦子说道:“这狗贼夫妇罪恶如山,起初党羽众多,我们费了许多心力,才把为首五人除去两个。这化名陈三的最是凶险残忍,近五年来,他和女贼李金莲劫来不少金银珠宝,埋在酒铺后面泥土之内。逃走以前本想取出,男的因觉为数太多,不能全数带走,只取一些,难免露出形迹,被仇敌发掘了去,又恐和我们狭路相逢,带着这多东西,未免累赘,只得中止。到了途中,见无什事,又觉我们弟兄多是生脸,以为无心巧遇,并非为他而来,不如意料之甚,于大先生和我二姊又未露面,女的便埋怨他大惊小怪,敌人还未对面,便自胆怯情虚,闹得镇上不能回来,还须另觅安身之处。男的素来怕这婆娘,想在半夜赶回,发掘藏金。 “我们原料狗男女必回,也在守候,谁知阴错阳差,狗贼先与十四弟途中相遇,动起手来。跟着,又有曾、彭二兄无心经过,上前助战。狗贼不知他们三人不期而遇,又认出十四弟正是那年扫荡巴山贼巢的敌人。我那日在他铺中饮酒,曾将竹箭令符现了一现,为想试验真假,又用内家劲功撞了他一下。他以为我们人多势盛,急怒交加,正待放出吹弩毒针,恰巧他那心腹同党日前由岳州赶到,先往镇上,探出到前一日狗男女弃家出走,心生疑虑,正在搜寻他的踪迹,不知哪位仁兄与之相遇,开了他一个玩笑,被他看破,争于寻他报警,见面以前,疑心生暗鬼,硬把一个不相干的人当作大先生,跟了下来,见他和人争斗,才一开口,便大惊小怪。狗男女本来情虚,以为强敌追来,还同有好些能手,不敢恋战,说了几句狠话便即逃去。十四弟他们知道此贼心黑手狠,所炼毒针更是厉害,中人必死,本是只守不攻,也未追赶。 “狗男女先颇害怕,等了两日不见动静,又杀了两个土豪,也无人去寻他,知大先生久未出山,以为本人未到,只是我们弟兄几个和些后辈,否则,他向十四弟说了大话,又在附近杀人,大先生如其在此,不会这样太平,再想起所藏金珠,越觉可惜,惟恐夜长梦多,被人发掘了去,大约今明两夜,定必冷不防回来掘取。加上离此百余里的上阳堡有一家财主,甚是富足,被他发现,也要前去,故此这两个地方均须留意。 “狗贼虽然凶恶残忍,但他杀人,多少须有一点借口,这三日内不曾下手,再与相遇,本可无事,老幺你如胆大,乘着今夜天好月明,假装大解,去往外面走动。狗男女要来,当在三更天左右,见你必要寻来问话,你只装傻,故意问他为何弃家出走。他所藏金银珠宝为数太多,想必还有用你之处,又想探听我们虚实,在他藏金收完以前,决不至于杀你,事完之后,却是非遭毒手不可。可照我所说应付,能够中途溜走最好,如觉为难,一面设法延宕,告以店中来一怪人,包裹中藏有一张黑鬼脸壳,方才出来大解,还曾见他站在门前,恐非好人等语。他闻此言,定必发话恐吓,命你回店探看此人回未。 你借此溜走,回来正好,只能将他稳住,等把地穴掘开,事成之后,必有好处。”说罢,又教了一套言语。 老幺听完了话,正往回走,忽听前面车马之声,暗忖,天早黑透,天寒风急,此时怎还有客人投店?赶去一看,乃是一辆双套大车,连车夫共是五人,内中两人,乃汝南府采办山货的老客,相识已好几年,同行还有两个病人,头戴风帽,脸上围着黑布,一个还加上一块手中,只露两眼在外,由二老客扶住,说是同行好友,途染重病,送其回乡医治。 老幺先未在意,正助店伙接待,心想四个客人,又是有钱富商,如何只有三件行李? 猛一回头,瞥见内中一个病客,面白如玉,年岁颇轻,二目隐射凶光,斜脱自己,似在好笑,觉着这双眼睛好似哪里见过。再看另一病人,被二老客一同扶住,正往偏院走进,眼睫毛上似有芝麻大小一粒黑痣,心中一动,当时醒悟过来,忙把心神镇住,故意随众张罗,忙前忙后,直到把二客扶进房去和衣卧倒,盖上棉被,送进汤水。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八十七章 贼情 恶煞当朝第八十七章贼情二老客催要上等酒菜,并说:“明早要陪病人上路,须要早睡,病人怕吵,无须服侍。” 老幺方始退出去,忙往后院去向三客送信,中途被一商客唤住,又代做了些杂事,才得走开。边走边想,这三位客人连于相公都是异人,不知怎的,四人年纪差不多,后来三位对于相公会是那么尊敬,内中两位姓李,一位姓陈,想必都是假姓,听口气,后来三位好似于相公的后辈,既是一家,又都住在店里,如何不肯相见?忽听前面同伙高呼:“老幺快来,张先生叫你到柜房去算客饭账呢!”语声甚高。 老幺觉着自己当日并未经手银钱,心方一动,忽见同伙将手连招,料有事故发生,忙即应声赶去。刚进柜房,便听里面低声急呼:“表哥快来!”抬头一看,暗影里坐着一个少年;正是前日匆匆来去的表弟王三玉,王标人已不在房内。 刚一对面,三玉便拉着老幺的手,低声笑说:“这次多亏表哥应付得好,才使爹爹早日洗清,未受连累。你可知道化名陈三的恶贼白骷髅夫妇又回来了么?今早我在离此百余里的皇庄屯,发现狗男女又在杀人劫财,我孤身一人,未敢上前,看他劫去两车客货,生吃了两个人脑,剩下还有两个商客却被留下,强迫车夫一同走了下去。我本想尾随下去,不料又来几个贼党与之会合,我更人单势孤,心正奇怪,这厮既然弃家逃走,理应远去,如何会在近处杀人劫财?因知贼党厉害,人多势盛,未敢跟去,又因还有一事,要赶回来送信,只得罢了。 “等贼走远,我由林中掩出,正要上路,忽遇一位不曾见过的师叔,名叫闻捷,行八,与那日店中来的二位异人是同门至交兄弟,将我拦住,问我一路走来,可曾发现恶贼踪迹。我回忆前情,本在愤恨,便将经过说了。这位师叔急得跳脚,说他因事耽搁,来晚了一步,另有几位同道也似中了移花接木之计,被恶贼引开,不知何往。贼党这多,凭他一个人,遇上也是扎手,断定恶贼非但掩藏在本地杨林镇上,在此数百里方圆之内,另外必有隐藏的巢穴,他还要另约帮手前往搜索。问知我回家用意之后,连催快走,后又追上,说店中如有三位姓李姓陈的客人投店,可代告知,说他业已探出恶贼藏在附近,并未远走,与日前他们所料所闻相同,但是恶贼凶狡非常,行踪飘忽,诡计多端,至今还未探出他的真实巢穴所在,须要防他在此一两夜内去往酒店掘取藏金,每日夜里必须加紧戒备。 “这位闻师叔我虽初见,曾听师父说过,人也极好,说得头头是道,未次分手,并还说起店中有一杨老幺,聪明机警,人甚能干,可惜人大冒失,今已惹下杀身之祸,白骷髅三日之内便要取他性命。看那意思,不知何故狠毒,无论逃到天边,也非要他的命不可。他是你店中的人,如与见面,务加警告,必须留意等语。我原知你那日之事,心中忧急,加急赶来。这位闻师叔,中等身材,似恐本来面目被恶贼看去,天气又冷,头戴一顶旧毡帽,外加风镜,湖北口音,人甚文雅温和。 “我和爹爹一说,得知这里的事,心中稍定。难得三位大侠均在这里,本想往见,又因闻师叔再三嘱咐,白骷髅已发急令,把远近各地的同党都喊了来,当此隆冬年终之际,本来就有不少党羽由各地来会,他那手下,平日全都改装,什么样人都有,表面上看不出来。说我年轻面生,最好不要人前露面,以防连累全家遭殃,李、陈三人如来,无须面见,可令旁人转告。我想只有表哥见过这几位前辈英侠,这男女恶贼残忍无比,一向说到必要做到,既露口风,必有下文,听爹爹那样说法,虽不致便为所杀,小心终好。表哥可照我所说,代向三位师伯叔禀告,要我往见,我再前去吧。” 老幺听完,想了一想,便问:“白骷髅杀人劫财之时是何光景?事完可曾再见?” 三玉本来刚到,便答:“恶贼杀人劫贼时,我正由附近走过,遥闻哭喊求饶之声,先不知是恶贼夫妇,只当路劫,还想仗义拔刀,等由林中掩往一看,动手的先只三人,本领甚高。这两辆大马车,所载共只四个客商,还有三个保暗镖的,本来人车甚多,不知怎么会走岔了路,到时,那两镖师一个已被杀死,一个刚刚倒地。对面三贼,一个短打扮,两个头戴人皮骷髅面具,身穿黑衣白条的奇怪衣服,从头到脚都是骷髅形象,这才知是镇上逃走的男女二恶贼和一同党。跟着,便见他们又来三个同党,用一辆大车载了死尸和所劫财物,并用油布遮盖,三贼和留下的两客商,五个步行,一个与二客同坐车上,逼着车夫往南走去,由此不曾再见。走出不远,便遇闻师叔,谈了一会,便即分手。我料贼巢虽在附近,相隔也有百余里,要来当在半夜,不会这快。你间他作什?” 老幺为了以前口敞,连受异人和王氏父子警告,事未拿稳不敢多口,又因三玉说白骷髅三日之内要他性命,越发心慌意乱,不敢多口,想了想,便问:“所见客车,是什样子?”三玉说:“这两辆都是两三套高篷大马车,后面一辆双套的,格外做得精致坚固,马也极快,两花一红。”老幺心中一惊,忙即悄说:“我此时心慌,原是随便一问,幸而这几位大侠都在店里,等我把话说到,请教之后,看我有无凶险,再和表弟来谈吧,我还有许多话想说呢。” 三玉劝道:“不必忧急。我如非路遇师长,得知事情闹大,恐店中受到波及,也不会中途折回。如在平日,照狗男女那么凶残,表哥自难免死,如今诸位英侠俱知此事,听爹爹说他们对你又好,决可无害。我暂时奉有师命,专一保护爹爹,不往人前走动,等你事完,来此长谈,我也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呢。”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八十八章 三玉 老幺点头,匆匆走去,赶到后偏院三客房中一看,只两个姓李的在内,姓陈行四的不知何往。二人看出老幺面色不定,知有事故,便劝道:“不要惊慌,有话只管明言,照你为人心性,将来事完,也许还有好处呢。”老幺凑近身前,先将三玉所说告知。矮胖于惊道:“闻八兄怎也来到此地?定连林十三兄都是大先生所派无疑。贼党那多的人,如何不来相见,所说帮手,不知何人,他孤身一个,能办什事?莫非大哥二姊,他已见到不成?” 高长子始终不曾开口,细想了想,方答:“这事奇怪。闻八弟人在江南救灾,他事未完,共总没有几天,怎会得知?大先生偏又不大高兴,怪我弟兄那年不曾斩草除根,纵贼害人,留此大患。他老人家虽在暗中相助,事未办妥以前,只恐未必肯见,也不便前往探询,岂不为难?” 姓李的矮胖子笑答:“闻八兄的性情,六哥不是不知,他平日专喜孤身一人在外走动,多厉害的恶贼,他也斗上一斗,王三玉又是梁道兄关山门的高足,双方交情甚深,莫非还会把人认错不成?”高长子笑答:“我也明知三玉不会认错,不知怎的,所说口气不像八弟平日所为,也许老幺传话传得有了出入,否则,八弟不该这时来此还在其次,以他那样心热,既知我们在此,听口气他已深知狗男女底细,分明到了好几天,哪有不寻我们之理?如说奉有大先生之命,又不应那等做法,实在令人不解。”老幺忙说: “三玉少年聪明,固不会把话听错,我也是照实奉上,毫无出入。”二李又往一旁低声谈论。 老幺本来全照三玉所说转告二李,只将三玉与姓闻的尚是初见的一句话漏掉,见二李先是一阵疑心,后往旁边密谈,连矮胖子也有惊疑之容,心中不解,一面想到身在危险之中,有许多话还未及说,又不便过去插口,正在心中盘算,想等少时去往中进上房,向同事伙计探询,看准那俩病人再说。矮子陈四忽然匆匆走进,见面便说:“我们快去守候,老幺如其胆大愿往,也可同行,照先前所说前往埋伏,只是小心一点。”瘦长子便道:“四哥总是这样心急,也不商量两句。看你来意匆匆,莫非狗强盗已来了么?” 我们还有许多要紧话未和你说呢。就算恶贼来掘藏金,也没有这快动手,忙些什么!” 三人语声虽是极低,老幺仍听得出,未了几句三人也未避他,听得更真,忍不住接口说道:“白髅骷多半来了呢。” 三人业已看出老幺守在一旁,面带忧疑,似有话说,闻声侧顾,忙喊过老幺一问,老幺便说:“三玉未回以前,来一双套马车,内中两位老客本是交往多年的富商熟人,车中还有两个病人,原不足奇,因觉这两富商平日行李讲究,随从人多,偶然虽也改变装束,带了贵重财物上路,到店之后,因是老主顾,彼此放心,除将客房包下外,并不十分掩饰。同来的人车越少,货物也越值钱,但是除他数人之外,必有几位保暗镖的好手达官,假装寻常商客,路遇投机,结成一起,似当日这样,一人不带,从来所无。先也不知底细,后经姑夫王标暗中指点,才知这班专运红货的商客本相和同行镖师的来历,并还不会对人说起,只令好好款待,准备多做买卖,所以这几位老客一来,格外多了一分心。 我先当病人是那同行镖师,及至凑近前去一看,头上均包有布,还戴着风帽,只露两眼和嘴在外,四人共只三件行李,心已奇怪,再细一看,内中一个皮肤甚白,二目黑白分明,亮晶晶的,非但全无病容,反倒发笑,看去十分眼熟。另一个连嘴也被布包住,虽看不出他貌相,右眼睫毛上却有一粒黑痣,正是以前见过的人,当时醒悟。寻常男子,没有那么白的皮肤和那水汪汪的眼睛,分明女扮男装,这俩病人正是那化名陈三夫妇的白骷髅狗男女,假装病人,来到店中闹鬼,但因未见全貌,还拿不准,又不知这类有身家的富商,怎会与恶贼大盗一党?同时想起于相公和诸位尊客与姑夫的警告,不敢挨近,引使生疑,三玉又正命人来喊,只得走去。因有顾忌,又听三玉说三日之内白骷髅非杀我不可,心中忧急,连对三玉也未明言,便赶了来。正想开口,因二位尊客有话商量,未及说出,先后不过顿饭光景,也许二贼藏在店里。” 室中三人闻言,正自又惊又怒,忽听房上有人急呼:“四哥,你们快到里面查看有无别的贼党,以防伤害好人!”那人仿佛事情紧急,言动忽忙,话到未句,人已往前驰去。这时,店中客人已吃完晚饭,除却微明便要起身赶路的,大都没有安息,老幺心想: 上房有事,定是男女二恶贼所为,这人如何不往里去,-却往外跑?念头才动,李、陈等三人先听老幺说恶贼白骷髅业已化装病人来到店中住下,本是又惊又怒,一听房上有人发话,陈四首先纵出。瘦长子忙道:“没想到恶贼如此大胆,不知是何用意,此时多半被人识破,业已逃走。房上人乃十三弟,正往追赶。我们把人分开,十四弟随六哥去往正院上房查看,老幺必须带在身旁,以防此贼暗算,拿他泄恨,我追十三弟去。”说时,二李已相继赶出。 老幺跟在身后,出门一看,矮子陈四业已不见,高的一个姓李的,身形一闪,由黑暗中蹿上房去。矮胖子把手一指,便和老幺往正院赶去,边走边说:“二恶贼也许还未探明我们底细,踪迹便自败露,今日正院可还有什别的客人么?”老幺低声悄答:“正院上房,共是前后两进院落,专备过往客商包住之用。前进已有一伙商客包下,后来进的本来住有两位常客,因后来那两位富商先说病人怕吵,后来又说后面还有大队车马,也许明日才到,非全包下不可。伙计因他老主顾,不敢得罪,只得向先住两位客人赔话,才将上房匀出。我如不因来客连病人只得四位,要包整片院子,听了奇怪,也不会发现那两个假病人。如今连正带厢十多间,只此四人。”话未说完,人已快要赶到。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八十九章 机智 老幺见店中客人照样来往,有的正喊伙计要水,不像发生什事光景。李、陈三人所居是一小偏院,王标和老幺惟恐三人有事,特意安顿在内,共只三间正房,院中两株大树,并无外客,虽然斜对正院上房,因当地乃往来孔道,年景只管不好,镇上客人川流不断,店中地势十分宽大,前后共有大小十多个院落,小偏院虽与正院斜对,中间还隔着两层院落、半条甬道。 矮胖子似因陈四已先赶去,料知正院恶贼已逃,此去不过防备万一,又恐老幺受害,并不越房过去,脚底却比平常较快。眼看前面快到通往正院的角门,后半段甬道离开别的客房较远,正院又被富商包下,客人便在日里也轻易不由当地经过,这时更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人。 老幺方想,听房上人所说,正院上房业已出事,客人虽然轻易不会来此,伺候上房的伙计如何一人未见,也无动静?忽见壁灯照处,一条人影如飞驰来,定睛一看,正是表弟王三玉,神色甚是匆忙,业已往正院里抢先赶去。二人忙同赶进一看,不禁大惊。 原来王标面如土色,腿上棉裤业已用刀挑开,鲜血四流,刚刚把伤处皮肉剜去一块,用布包扎。三玉气得脸都变色,正在怒说:“我与狗强盗势不两立!”刚一出口,便被王标止住,回顾二人走进,老幺一说,忙即拜倒,陈四人却不见。老幺见墙角桌子乱动,过去一看,正是那两个富商,缩在桌子底下瑟瑟乱抖,面无人色,一个已吓晕过去,刚刚醒转,老幺忙即扶向炕上卧倒。 矮胖子刚使眼色不令多问,王标笑说:“无妨。他们二位也是受害的人,今日保得性命,一半运气,事情凑巧,一半也是平日人好之故。有话只管谈说,非但暂时他们不致泄露,如其有碍,便是将来也必不会走口,放心好了。”随请矮胖子坐下,一面命三玉、老幺倒茶打水,招呼客人,一面谈说经过。 老幺要送,王标伸手拦道:“此时外面清静,你表弟来时无人知道,别人也认不出是他,你不要送,我还有话说呢。” 老幺刚一止步,王标便命老张去往外屋照料,随把老幺唤至身前,低声说道:“你从小在我店中做事,平日也颇机警,如何不知利害?这里不久便有一场恶斗,哪一面的人都不好惹,我们躲都来不及,你如何这样大胆!休说多管闲事,只要说错一句话,便有性命之忧,这是儿戏的么!我本来难免受害,总算昔年见机得早,又听你二姑母之劝,隐居在此,才得保全。眼前虽有一点牵涉,一则与我无于,即便以前帮助恶人遮掩形述,也是受迫,出于无奈。再则你那二姑母聪明机警,早已料到今日之事,看出你小表弟资质还好,老早便用尽方法,使他拜在异人门下,已与那班英雄侠士发生渊源。我这多年来又知悔过安分,虽知可以无事,当你表弟未回之前,仍是担心,既恐来人误会,又恐那恶鬼强迫我和他走一条路。 “正在愁虑无法两全,今日玉儿忽然回来,才知这厮真个凶险,明知强敌寻到,不特不知悔祸,临去之时,又在附近村中伤了好几条人命,并还留下柬帖向对方挑战,定在来年二月中旬,同往嵩山一决存亡。并说他已在此隐居,偶然出去走动,并不多伤人命,初意等到钱财积有成数,便即隐往江南,作一富翁了事。不料仇人一再不容,事隔五年,依旧寻上门来,现已决计相拼,不再退让,如有本领,便等明春相见。否则,他的踪迹,只在河南、两湖三省地界,每日必用人血喂他那柄宝刀,只管寻他,任凭对方人多势众,他夫妻二人定必到场等语,话甚凶狂。 “他对你已生疑心,按说三日之内必遭惨杀,临去以前,还曾向我露出口风,说你怎会代他遮掩?必已看出形迹。这些日来,我知这厮残忍无比,母老虎更是凶险,杀人如同剪草,时刻代你担心,不知怎的竟会无事。照他规条,所想杀的人,如在三日之内未遭毒手,或是有人出头作梗,无法杀害,除非日后再遇,与他为敌,或有冒犯之处,便算渡过一道死关,暂时可以无事。我明知你凶多吉少,无奈斗他不过,决非对手,如非初来之时我帮过他不少的忙,彼时曾有将来必报之言,我也未必能保,连情都无法代求。空自愁急,无计可施,今早见你无事,才放了心。 “先还不知你怎会脱险,后来仔细查间,才知日前店中住的两位异人,果是为他而来,这厮不是看出你有异人暗护,便是发现敌人大强,口说大话,还有顾忌。你虽无事,但恐对方疑我和他**,将来难免牵累,心正焦急,你表弟恰在此时回来,才知店中来的异人不止两位,事情已经他师父代为关说,不致受累,才放了心。只不知另外几位是谁,虽有一人可疑,还拿不定。 “前走两位今日必回,见面之时,如若谈起,你不妨明言,说你表弟乃武当山白云观梁老道长关山门的弟子,一面留心他的口气神色。如其还好,可告以白骷髅中只剩白鹰子夫妇,内中一个为首的,因在五年前由秦岭逃走时,夜行深山之中遇见大雨,走迷了路,到一破庙暂避,不料庙内有一毒蟒藏在殿旁暗影之中。雷雨太大,入门时不曾留意,又因敌人穷追,徒党死亡殆尽,只剩他和白鹰于夫妻三人,心中恨毒,只顾盘算报仇毒计,那蟒忽在暗影中窜起,一口咬紧肩膀。蟒虽杀死,蟒头仍然咬紧肩臂,费了好些心力,才得取下,强忍伤痛,行到中途,周身毒发,寸步难行。二同党看出人已无救,又嫌累赘,将他杀死,埋在百丈冈老松之下。 “这两狗男女,在五恶鬼中,比为首和第五的一个小教主还要阴险,自己隐藏在此,却令几个残余的心腹同党,分往西南诸省,用他们白骨信号符记,到处虚张声势,留下痕迹,引人惊疑,却不真个劫财害命,使敌人知他踪迹是在西南诸省。为首的一个尚在人间,比以前还要飘忽机警,行动神速不可捉摸,以为疑兵之计,平日由这几个党徒暗中送信。 “依他本心,原想在此隐伏数年,等待时机,把昔年受伤逃走的女教主寻到,他那吹弩毒针也全练成,然后号召徒党大举报仇。无奈天性凶残,又贪又狠,那小脚婆娘骷髅仙姑李金莲性更凶毒,以前杀惯了人,闲来手痒,又爱吃人心人脑,非此不能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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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凑巧,二贼因忙了一天,腹中饥渴。二商故意讨好,一到便要了极丰盛的酒菜,甚是殷勤。二贼饥饿头上,又因住在后套间内,一时疏忽,忘了顾忌,以为二商胆已吓破,空院无人,又无本领,决不敢于反抗,坏他的事,竟在房中大吃大喝起来。侍候上房的伙计,先未看出那是两个熟人,及至二商故意要了许多酒菜,又命送到便走,由他服侍病人,不令伙计走进,虽觉奇怪,也未想到别的。吃到中间,二商知道隔不多时二贼便要发难,正打不起主意,女贼忽命二商传话去喊店主。 内中一个急中生智,先当着二贼隔着房门招呼伙计喊人,一面将壶中的酒斟干,拿了酒壶,口中高呼“伙计”,人往外屋走去,瞥见伙计正往房门走进,忙即迎上,低声急说:“病人是白骷髅假装,速告店东,不可张扬。”跟着再说要酒的话。另一富商也正故意和二贼说笑劝酒,竟未被贼看破。回到房内,作贼心虚,心方怦怦乱跳,偶一抬头,瞥见女贼一双水汪汪隐蕴凶威的眼睛正在对他注视,心中一震,勉强把气沉住,正拿起酒壶要斟,女贼忽然低声冷笑道:“我夫妻虽是杀人不眨眼,说话算数,只你二人听话,到了明日中午,从此便可无事。你如自寻死路,想要闹鬼,却莫怪我们手辣心毒呢。”二商吓得连声分辩,力言:“决无此事!天大胆子,也是不敢。” 女贼哼了一声道:“他也许没有什么弊病,你却难说。我虽不曾拿着你的真凭实据,但我夫妻是什人物?光棍眼里不掺沙子,比电还亮。至少你心中也是有病,对我夫妻起下不良之念,才会这样。否则,你们自从起身到此,我都留心,的确胆小惜命,百依百顺,不敢丝毫反抗,装得也极自然。我还高兴,准备事完之后赏你二人三百两银子盘用,以后再遇,也给你二人一点情面。你偏不知好歹,此时并无什事,无缘无故怎会面红气粗,举动也矜持起来?你们性命在我手中,休说打算闹鬼,便有不良之念,或是心中咒骂,我也一望即知。趁早安份一点,是你便宜。如其胡思乱想,你那人脑子,便正好做我的下酒菜了。” 被恐吓的一个连急带怕,想起日里遇贼时所见惨状,再一恶心,哇的一声,将刚吃下去的酒菜全数呕吐出来,满地狼藉,差一点没有喷到桌上。惟恐二贼发怒,自更心慌胆寒,忙要跪倒哀求。另一个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女贼心狠手黑,凶暴残忍,对于二商业已生疑。本是危机~发,这一呕吐,反倒保住性命!” 原来二贼,均极机警,女贼尤为凶狡,看出内中一个忽然气息不匀,面红得厉害,生了疑心。当威吓追问时,男贼一路走来,看出二商胆小忠厚,又都不会武功,方才并未见他有什举动,几次喊人,俱是高声说话,不曾停口,惟恐自己疑心神气。未次出外要酒,恰未留意,以为女贼多疑,许又酒后想吃人脑,借题发挥,觉着此时用人之际,二商并未违抗,不应说了不算,后见二商一个虽也惊急,神态尚还自然,被女贼盘问的一个果似有异,刚有一点疑心,忽见张口呕吐,忍耐不住,神态越发慌张,当是酒醉所致,本已认为女贼误会。 呕的一个又较机警,百忙中见男贼伸手来拉,口中低喝:“有话好说,不许下跪! 转眼就有人来,我们还要装病。”猛触灵机,颤声答说:“真个冤枉!我因日里受凉恶心,两次想吐,恐怕见怪。越来越忍不住,胆小心慌,哪敢有什恶念?”男贼闻言,越以为所料不差。女贼也似有点相信,略一寻思,便令二商去往外室炕上歇息,少时店东到来,不许窥探。 二商宛如皇恩大赦;连声应诺,先将酒桌移向外屋,刚刚走出,恰遇伙计送酒进门,背着后屋使一眼色,故意笑道:“我们业已酒足饭饱。二位病人稍吃几杯,连早晨的饭也呕了出来。此时不可惊动,明早还要你们打扫呢。”说罢,自往炕上卧倒,伙计立将酒壶拿出。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九十二章 寨主 二商宛如皇恩大赦;连声应诺,先将酒桌移向外屋,刚刚走出,恰遇伙计送酒进门,背着后屋使一眼色,故意笑道:“我们业已酒足饭饱。二位病人稍吃几杯,连早晨的饭也呕了出来。此时不可惊动,明早还要你们打扫呢。”说罢,自往炕上卧倒,伙计立将酒壶拿出。 二商假装闭目养神,偷觑房内,男贼似已卧向炕上,女贼却未看见,想起板墙上面有两处窟窿,必在暗中查看自己动作,心里急得直叫皇天,表面却装醉卧,一言不发。 隔了一会,忽听房中冷笑,两伙计本有一人收拾二商移出的酒桌,闻得里间酒味,意欲入内打扫。二商一时疏忽,忘了拦阻。伙计刚一入门,忽然亡命一般逃窜出来,同时便听房中多了一人,低声说道:“二位寨主不必生气,一切由我一人担待,一切遵命。如有丝毫泄露,惟我是问便了。”底下语声便低。 二商方想:里套间内虽有两个小窗,离地颇高,后面是片马厩,窗下还隔着一条水沟,王标未由前屋走进,转眼之间,如何会在里套间中说话?心方奇怪,隔了不多一会,便听出二贼口气越来越凶,王标似在不住赔话,极力分辩,说:“此是走到上房以前临时警觉,先还不知何人。后来掩往后窗窥探,才知二位寨主在此。恐防泄漏踪迹,恰巧那两位客人不在房内,又当夜间无人之际,特地穿窗而入,当面请教有何吩咐。如有他意,不会这等举动。这二位老客尚未见面,他们也未私通消息,寨主不可误会。店中是否住有你的对头,我也不知。日前那两个可疑的人,自你夫妇一走,人便离开,他们往来动作何等机密,怎会自吐虚实?我那外甥杨老幺,至今不知你的来历,全是平日觉你夫妻人好。全是好意,何苦要这几人性命?” 二商一听,恶贼连他二人也要惨杀,不禁心慌胆寒,刚由炕上悄悄爬起,欲逃不敢,无计可施,忽听里屋有人哈哈一笑,跟着便听金铁交呜,知已动起手来。刚吓得周身抖颤,往桌子底下滚去,人还不曾全数钻进,王标已由里屋纵出,随手抄起一把椅子,未及转身,里屋三个蒙面怪人已一路哑斗,打将出来。男女二恶贼,不知何时已将那身骷髅衣服穿上,男贼手中的刀寒光耀目。另外一个和恶贼打扮差不多,也是一身紧身的黑色短装,只身上没有白骨条纹,手中双剑一长一短。 二贼当先冲出,女贼把手一扬,便有两点寒星朝王标打去,吃王标用手中木椅一挡,口喝:“我未与你为敌,何必欺人太甚!”话未说完,男贼手中暗器乱发如雨,已朝身后追来的蒙面人打去,口中大喝:“王标老狗早晚全家送命,理他作什?我们快走!” 人随声起,当先穿窗而出。女贼二次扬手,要用暗器,百忙中瞥见二商身摇体颤,挤在桌子底下,将手一偏,又是两点寒星,改朝桌子底下打去。 王标知那毒药暗器厉害,恐二商被害,由旁抢过,伸手用木椅一挡,夺夺两声,两根毒钉全打在椅于上面,因那木椅只寸许厚一块木板,女贼力猛手急,内中一钉竟穿椅而过,打在王标腿上。同时女贼见两次暗器均被王标打退,知道后面敌人厉害,又料店中还有别的敌人,阴谋败露,作贼情虚,再见男贼穿窗逃走,催令速退,不敢恋战,一面纵身穿窗而出,中途回头,张口一喷,一蓬其细如针的暗器又朝王标头上打来。 女贼毒针厉害,百发百中,发时宛如一蓬暴雨,敌人只在女贼目光注定之下,打中便难活命。本是危险万分,忽然一股急风过处,微闻丁丁之声、十几根毒药吹针宛如暴雨之遇狂风,王标一支也没有中上。只见一条人影跟踪二贼穿窗追出,随听对面房上有人低声急呼,互相说了两句,大意是说二贼还有党羽,须防暗中害人。底下声音便远。 王标本在前面柜房之中,正和乃子三玉互谈前事,要将杨老幺喊来警告,先听伙计来报,说二商请见,忙即赶去,行至中途,又遇一个伙计匆匆迎来,拉往一旁,暗中告知,说:“与二商同来的两个病人形迹可疑,后听内一老客偷偷警告,说那两人便是白骷髅。”王标闻言大惊,因那店伙乃是;日日一个徒弟,人颇机警,忙嘱:“不要张扬。 速往西小院看于相公,人如在内,暗将此事告知。”伙计说:“此行太险。方才曾见三玉到来,最好和他商计之后再去。”王标方说:“三玉年轻气盛,恶贼来意难测,不应使他知道。你寻于相公要紧。” 二人本来立在暗处密谈,忽见一条黑影飞驰而过。王标眼亮,看出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短装,但又不似二贼打扮,心中一动,忽又听左近有人低语道,“于相公不在店内,无须往寻。店东只管前去,你们不可张扬惊动。”王标忙即低声应诺,吩咐伙计照样做事,不可露出神色,一面留意发话之处,乃是道旁一株大树,知道那人暂时不肯相见,想起二贼凶毒,为难了一阵,暗忖:方才那条黑影,必是偏院所住异人之一,甚而便是那位姓于的大侠也不一定,所行正是正院上房之后,不如先往上房后窗户外窥听些时再作打算,便往后面马厩赶去。 到后一看,静悄悄的,因是夜里,看守马厩的伙计嫌天大冷,均在旁边小屋之中围炉取暖。天气阴黑,地方广大,马厩相隔上房后墙尚远,当中还有三座柴草堆,静悄悄的,也不知先那黑衣人是否在此,只得提气轻身,越过房后水沟,先贴着后墙偷听,果是男女二贼口音,并还说起自己,开头口气似有用他之处,心中略定。暗忖:善恶两方势不两立,我必须和诸侠一气才可无事,否则我儿已是白骷髅的对头,就算眼前能够勉强敷衍,早晚也必为贼所杀,难得诸位英侠均在店中,狗男女只得两人,除他们较易,何不将计就计,先探明他的来意,联合诸侠一同下手,如能一举成功,大快人心,自家也永无后患。主意打定,正在寻思如何见面,微一疏忽,弄出一点响声,微闻内里冷笑,并有伙计奔出之声,知已惊动,再想绕往前面相见必生疑心,忙即就势纵上,探头窗口,悄声说道:“果是二位寨主在此。我这样进来,以防万一被人看破不好。”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九十三章 动手 恶煞当朝第九十三章动手男贼仍和平日一样,笑答:“老王,你真胆小。你是店东,肥羊又是熟客,前屋进来又什相干?偏要鬼头鬼脑,快进来吧。”王标见男女二贼仍和往日一样,心又一宽,忙即往下纵落,哪知刚一对面,二贼忽同狞笑了一声。自知不妙,知道二贼凶狡多疑,翻脸无情,仗着久经大敌,心虽紧张,表面仍极从容,正想编上一套假话表示好意,女贼已先说道:“空话少说。你以前也帮过我们的忙,如今我们来了仇敌,你是否和从前一样,须要明言,免找无趣。” 王标见二贼口中说话,外衣己脱,现出那身骷髅装束,又将人皮骷髅面具戴上,但未拉下,越料凶多吉少。事已至此,只得假装到底,笑答:“我们相处数年,寨主还不相信么?休说我以前出身,对头未必能容,便是二位寨主的厉害,谁都知道,天大胆子,也没有自寻死路之理。有话只管吩咐,是办得到的我必遵命,不过言明在先,我洗手多年,好容易在此安居乐业,自然不愿惹火烧身。暗中为你二位效劳,多么费事决不推辞。如其明来,被对头看破,于你无益,而我夫妻全家均受连累,却非所愿。我天胆也不敢有什他念,只盼本身踪迹不致泄露,便是万幸,这一层还望二位寨主海涵才好。” 二恶贼先是各将一双凶睛注定王标,一言不发,听完,男贼便说:“对头欺人太甚还在其次,在此三日之内,我必亲来掘取藏金。你如想过太平日子,必须随时相助,使我夫妇每夜来此将那藏金掘走,非但无事,从此和你不再麻烦,还有酬谢。”随将计策说出,大意是令王标代为遮掩,对头不来店中便罢,对头如来,可照所说两种方法调虎离山,以便下手。并说此事外人还不知道,藏金甚多,均此五六年来所劫珠宝金银,无论敌人多么厉害,也必在三日之内将它取走。当夜便是来此诱敌,稍露形迹立即退出,敌人定必穷追,决想不到他会去而复转,没有真逃。当夜就要开始下手,只敢泄露,我必杀你全家,莫怪不讲交情。少时你便出去惊动对头,以便诱敌等语。 王标心中暗骂:“你真把人当成三岁小儿,只真这样做,必早遭恶报无疑!”心中寻思,表面却装好意,再三力劝,说:“此事太险,好在敌人还不知道,何必忙此一时,至于店中客人甚多,我平日守在屋内,不大出来,也不知谁是你们对头。共只看出两人可疑,前日业已离开,今日是否回转,也须查问才可晓得。这等做法,我也不以为然,第一个我先不愿被人知道,还望寨主三思。” 王标初意是恐二贼试他,故意说得那么忠心,暗查二人神色,竟如未闻,方料要糟,穿黑衣的异人此时未见,不知何时才来?欲用缓兵之计拖延一点时候,正想设词劝告,假装怕事,尤其不愿惊动敌人,女贼忽然冷笑道:“你真好心,顾全我们,也不怕你那宝贝儿子不愿意么?”王标越听口风越紧,正在急口分辩,猛瞥见后窗上伏着方才所见黑衣蒙面人,暗朝自己挥手,心方惊喜。一声“哈哈”,男女二贼同时警觉,来人已手舞双剑而下,二贼也各取出兵器应敌。 王标深知男贼宝刀厉害,女贼暗器尤为凶毒,手无兵刃,就势窜了出来。因知二贼厉害,决非其敌,黑衣人下时,又有“不关你事,各自快走”的话,正想冲出,忽然发现二商藏在桌下,暗付:“店中如其出了人命,一样遭殃,这两个又是老主顾。刚握着椅背呆得一呆,忽又瞥见窗门大开,想起后窗户也是如此,这样冷的天,把前后窗全数支起,分明二贼步步留心,到处留有道路,想要关上,既恐二贼情急反噬,又防二贼厉害,黑衣人不是敌手,少一退路,屋中二商更难免于波及,就这微一寻思之际,后屋三人已打将出来。 二贼看去并无败意,共只两三个照面,便各穿窗逃走,手中暗器乱发如雨,女贼口里并还喷出毒针,不是黑衣人用罡气将其打飞,几乎送命,就这样,为救二商,腿上还中了一技毒钉。且喜上房三个伙计均早嘱咐,收拾完了家伙便各退出避往院外,未了一个因往里间探头,对男贼偷看了一眼,虽生疑心,不等发难,自己便与二贼见面。中间二贼并还提到此事,说杨老幺和上房两个伙计均在惨杀之列,谈不多时便现本相,跟着被黑衣人追将出去。深知毒钉厉害,恰巧桌上有柄小刀,咬牙忍痛,把毒钉连肉剜下。 想将二商喊起,同往外面暂避,因听黑衣人追敌时,曾在对面房上说起店中还有贼党,身已受伤,难于迎敌,就此出去恐遭暗算。方一迟疑,三玉、老幺和那姓李的矮胖子已相继赶到,问知天已不早,店中客人并未惊动,心中略安。二商也经老幺扶向炕上卧倒,人已吓病,内中一个神志俱都不清。王标父子极力安慰,力言“无妨”。 姓李的见王标腿内剜去一块,上过伤药之后,四边皮色还在逐渐发紫,正说:“这男女二狗贼毒药暗器真个凶毒,陈四兄带有这类解药,方才得信曾经来此,不知人往何方。如等少时医治,便恐伤毒发作,许多讨厌。幸而王兄内行,拼受痛苦,将伤口剜去,伤又不重,未动筋骨,否则还有危险呢。”王三玉方答:“我这伤药乃师父所赐,也能解毒,不知怎会伤口发紫?” 陈四忽由外面走进,一面止住众人,无须多礼,随说:“我因中途发现贼党假扮的车夫警觉逃走,跟踪追去,可惜今夜大先生不在这里。只大哥途中得信匆匆赶来,本意先和我们相见,忽然发现白骷骸在此,赶往后面窥探,跟着便遇十三弟,谈起他奉六弟之命,往外面查探回来,遇见王兄,得知白骷髅在此,同有两个富商,正喊他去有事商量,必有阴谋毒计,匆匆一谈便各分途下手。本想恶贼化装来此,又正喊人入内,暂时不会有什动作,均想探明形势,和我三人商量定后再前后夹攻,一举将贼除去。因大哥说那车夫也是一个贼党改装,令其往探,赶到一看,人已不在。刚往正院赶回,大哥因救王兄,已和二贼动手,追往房上,恰巧相遇。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九十四章 二侠 “他二人算计店中还有贼党,大哥跟踪追贼,十三弟绕道小院,就便向我三人送信,时机紧迫。只顾防备店中伏有贼党,此时人未全散,恐惊众人耳目,更防贼党暗算正院三人,以为六弟和十四弟均在店外未归,下面也许只我一人,以致阴错阳差。除六弟一人随往追贼而外,我头一个赶来正院。恰巧装车夫的贼党接到贼头信号,正要逃走。这厮身法甚是轻快,人更机警,和男女二恶贼一样,打得一手好暗器。我虽不曾受伤,却被滑脱。大哥等三人也不知追往何方。此时虽只二更,隆冬夜寒,路断行人,敌我双方身法均极轻快,又由屋上驰过,店中客人竟未惊动,只一店伙无意中瞥见先后三四条黑影,悄没声越房而过。 “正打不起主意,二姊忽由外面赶来,问知前事,断定贼党逃往西南,叫我不必追赶,急速回店向店主打听,暗中查看旅客之中有无可疑的人,一面加紧戒备。并说恶贼还有好几个厉害党羽,恰巧在此三日之内来访,胆子越大,为首二恶贼残忍凶狡,什么事都做得出,就许出其不意,仗着来此年久,熟于地理,容易掩藏,去而复转,迁怒店东,随意残杀商客,使其遭受官司连累,不能安居,他再随时乘隙暗算,以为泄恨之计。 王兄改邪归正,洗手多年,三玉又是武当门下,总算是自己人,不应使其波及。非但今夜小心,在大害未除以前,我们这里还不能够离人。匆匆说完,自往西南方追去。 “我知大先生今日去往上阳堡布置,二姊来路又正是那一面,听口气,双方必已相见,我便赶了回来。没想到王兄中了毒钉,幸而将伤剜掉,这伤药也还不差,否则白骷髅的毒钉虽不似那毒药吹针见血封喉,有这半个多时辰的光阴,人早不支,痛昏过去了。” 陈四边说边将王标伤处解开,仔细查看,讨来温水将伤口洗净,洒上自己的解药,再用一块药贴好。王标本觉伤口又痒又痛,火辣辣的有些发麻,周身都不自在,洗时更痛得直冒冷汗,等到换过伤药,立转清凉,人也能够随意行动,连声拜谢。 陈、李二侠问知柜房后面有一小院,地势隐僻,石墙高厚,当初建时,王标夫妻便曾用心,外表看不出来,除几个亲信店伙而外,无人得知,白骷髅也未到里面去过。出入有一暗门,另在柜房旁边建了三间家屋,照样设备俱全。以作掩饰。便告王标说: “二富商连你父子和两个伙计均被恶贼痛恨,只一遇上必下毒手。我们虽然随时戒备,小心终好。尤其这两商客均无本领,耳目也欠机警,遇上决无幸免,最好暂时连那两个伙计隐藏在你家中,事完再行上路。他那一辆空马车,我们还想借来一用,天明前扎上两个大包裹放在车中,装成二位老客,再由我们分出两人坐车上路。此是一举两得,装作这两商客经人保护连夜逃走,并还假意诱敌,看他是否中途劫杀,相机下手再试一次,事完送回,不知可否?” 二商此时神志已渐回复,听出陈、李二人均是英侠奇士,性命又是王标所救,闻言连声应诺。陈四随说:“天已半夜,恶贼诡计多端,我们还有许多事情。乘此无人留意,贼党这时决不敢在店中停留,你们快些迁居,回房安歇。王兄到底年老力衰,三玉在此数日之内必须随在你父身旁,不可离开。我料你们只不出柜房门,就有贼党混进也可无事。杨老幺虽未学过武功,胆大机警,人甚忠实,可往你姑父家中安歇。贼党阴谋败露,今夜决不敢再作掘取藏金之想,先前所说,已用你不着。等到睡足,养好精神,明日傍午,可到我们房中相见便了。” 说时,姓李的矮胖子,已向杨老幺和先前退出、刚由外面试探着走进的两个伙计,探询店中有无可疑人物。均说:“当日来客虽多,均是熟客和年前回家的本份商人,还有两起大小商帮也都相识。平日除于相公外,只有两老夫妻。男的姓许,因有两个同伴亲友中途病倒,在来路镇上求医。当地是一村庄,医家房少,不便同住人家,那两个又是至亲,约好在此等候。先来了十来天,因病人至今不来,人地生疏,每日枯坐,谈起甚是愁闷。男的年约五十多岁,像个教蒙馆的先生。女的虽是一双大脚,连路都似走不大动,来时拄着一根拐杖,看去老弱忠厚,毫无可疑。 陈四本来率众要走,闻言忽又停住,先朝门外探头四面一看,重又仔细盘问。老幺方觉这两老夫妻带着家眷进京投亲,就便谋事,平日守在房里步门不出,胆子甚小,因其所居是个杂院,往来人多,惟恐遇见歹人,丢了衣物,天黑便睡,门窗关得甚紧,老怕丢了东西,饮食均极清苦,实是两个忠厚懦弱的好人。自己不在前院做事,共只见过两面。因听前院伙计说老夫妻轻不使唤人,终日相对静坐,极少听到语声,难得要一回开水,日子一久,仿佛这两人除每早洗脸外,茶都不喝一口。先颇奇怪,正要往看,又听人说老夫妻因有湿气,不大吃茶,带有一个水葫芦,故乡是在湖北山野之中,平日饮惯山泉,不须热水,又最爱惜物力,早起所剩开水均存葫芦之中,吃得又少,所以误会,其实并非不饮。那葫芦却是特别,大约尺许,不知用什方法压扁,只有寸许厚薄。这两人行李不多,衣服;日而干净,想是出身寒苦,无论何物全都看得甚重,不愿人动。葫芦挂得颇高,外有布套,也无一人取看。 老幺先听对方好几天不要一次开水,觉着奇怪,闻言才知怕犯湿气,水饮极少,也就不以为意,事情又忙,由此丢开。及听陈、李二人接连两次探询,陈四问得更是仔细,先以为这两老夫妻决无可疑,后来想起终日不饮之事,正要开口,又觉白骷髅立意杀他,便因那日酒店一句无心的话。自己本来为好,不料那恶贼因此生疑,反认为自己如不看破他的行藏,怎会代为掩饰?于相公和诸侠背后也曾劝告话要谨慎,可见祸从口出,这两人年老衰弱,并非真个断水,不过饮得极少,不值一提,同时想到表弟业已学成武功,自己如有本领,怎会受那恶贼欺侮?难得遇到几位大侠异人,听口气对我颇好,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何错过?想到这里,猛触灵机,生出希望,只顾盘算如何请求。陈、李二侠业已把话问完,一同起身,就此岔开,也未再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九十五章 夫人 众人事前商定,王氏父子引了二商客在前,老幺和两伙计装着做事,随后跟去。陈、李二侠另作一起,暗中戒备,护送到了柜房附近,看准四外无人,再往里走。二侠护送到柜房左近,方各离去。除老幺明午去往小院相见之外,余均不必再在人前出现,一面由王标命账房密令众伙计,有人打听,便说天明前,店东同了两人被昨夜两位老客约去,已同起身。三玉面生,偶出窥探,或与诸侠相见,还可无妨,王标等五人在事未完以前,一步不可走出。 这时已是夜静更深,一行九人,连明带暗,轻悄悄往柜房走去,因都走熟的路,连店中打更的人俱都绕路避过不使看见,沿途未遇一人。到了柜房附近,王标陪客,推门走人。三玉、老幺人走最后,已快进门,因陈、李二侠隐身暗中,一路同来,中途便不见人,不知藏在何处,少年好奇,探头回顾,一条人影由斜刺里闪出,刚往回路驰去,忽又回身停住,昏灯影里,刚看出是那瘦子陈四,忽听头上微风飒然,接连飘过,目光到处,由店门那面房顶上相继飞落四人,都是黑衣蒙面,内中一个像是女子,身材最矮,跟着便见六人会合一起,掩往暗中低声谈论,说不几句,便有两人往前院那面越房而去。 老幺知这六人均是一路,瘦长子李六也在其内,必是追贼回来,还不怎样。三玉忽想起途中曾遇大侠闻捷,此人只与师父相识,曾听说过,并非本门师长,和店中这几位前辈英侠都是至交,来时曾在途中路遇,按理应该早到。此人本领既高,人又和气,对我十分爱惜奖勉,说好今夜店中相见,还要见我父亲。看这来的数人,均不像有他在内,是何原故?日里谈得投机,并有约会,渴欲一见,因人未来,心中失望,又防闻捷孤身追贼,受到暗算,见还有三人立谈未走,正想前往探询。老幺也是同一好奇心理。二人刚在商计,乘此无人,看那来人是谁,三玉并想探询闻捷下落,当夜明早是否会来。忽见李六将手连挥,似令二人急速回屋,跟着,前面三人便往暗影中掩去。 二人只得罢了,一同进门,由柜房暗门走往里院王标住家的密室之中。王妻得信,自然情急,一面招呼伤人,一面款待来客,忙作一团,仗着床铺被褥俱都现成,不消片刻便各安顿停当。因夜已深,惟恐明日有事,主人又受了伤,便各安歇。杨老幺想起自己心事,又和三玉幼时情厚,特意同卧炕上谈说心事,说自己想拜诸侠为师,不知能否如愿。 三玉便问:“你和他们相识虽浅,人却投机。尤其于老前辈在此日久,听说看你得起,你要拜师,也许有望,可知他们的来历么?”老幺答说:“因受姑夫嘱咐,不敢多问,只知先来二位,一位姓李行六,一位姓陈行四,后又来了一位姓李行十四的矮胖子,还听说有一位叫林十三的,我还不曾见过,另外一男一女也只听说,不知是何来历,三表弟你知道么?”三玉笑答:“他们真姓名均未明言,那位于老前辈,连我也是中途折转才听说起,是否那位前辈老侠,还不知道呢。”老幺笑问:“于相公看年纪决未满四十,比那姓陈的还似年轻几岁,如何算老?”三玉笑答:“你未从师,那里知道?只这一位,连指教我的那位师长均说难料,我更拿他不准。下余诸位的来历和白骷髅的恶迹我却深知。反正你也不困,难得有此良机,我先对你详言经过。日内相见,照我所说行事,且试试运气吧。”老幺闻言大喜。 原来五六年前,两湖、河南一带出了一伙恶贼巨盗,为首的共是五人,四男一女,纵横西南和靠近中原诸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奇是这为首五贼都是那么天性凶残,忌讳又多,同供奉着一种邪神,是个貌相极美、周身白骨峻-的画像,名叫骷髅夫人。 这为首五贼也都穿着一身上画白骨的短装,头上一张人皮骷髅面具,也都画着骷髅形像。 遇上他们的人,只要穿着这身打扮,不论贫富男女老少,一体残杀,极少留一活口。 有时却因一言巧合,对了他的心思,非但不再杀害,反倒转怒为喜,有的更认为是彩头,如是富人,便将所劫财物还他,如是穷苦的人,还要给上一些银钱才走,可是隔不多日,必以本来面目上门求见。被害人家如其看出是他,礼敬接待,非但重遭惨杀,全家老少无一得免,索性不知倒也罢了,如其假装不知,又经不起他试验,不能守他前日走时信约,犯了禁忌,有时遭祸更惨,有的被他强迫带走,从此一去不归。家中妻子,只要向外稍微泄露,必遭惨杀。阴险凶毒,无与伦比。又多喜吃人脑,被害的人甚多,有的全家送命,有的虽然留下几个,在他们凶威恐吓之下,也无一人敢于泄露。最可恨是所杀都是寻常富户和一些苦人,真有财势的豪绅恶霸,并不轻犯,就是光顾,至多用计威吓,逼索财物,不伤一人。 开头些时,还只偷偷摸摸,行踪飘忽难于捉摸,被害人家多半胆小惜命不敢报官。 就有胆大的苦主去向官府报案,恶贼早向官府做了手脚,威胁利诱之下,已和恶贼勾结一起。苦主如是寻常百姓,反被官府当面申斥,说是妖言惑众,断无此事,轰了出去。 恶贼照例杀人之后,死尸十九移走,或用各种狠毒方法毁尸灭迹,无法请验。苦主状告不成,痛哭回家,至多两三日,不是失踪便是暴病而亡,总算下余家属还不至于遭殃,民间只管暗中骚然,终日提心吊胆,谁也不敢谈论一字。有那稍微公正一点的县官,或是苦主刚强胆大,较有来历,想为地方捉贼除害,还未发难,人已暴病而亡,也不知怎么死的。一连闹了好几年,恶贼徒党越多,势力越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九十六章 小翠 因其行踪诡秘,动作如鬼,平日分别隐伏在各种行业之中,照样和人们相处,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在未穿那一身骷髅衣服之时,对人又是谦和又是慷慨,并还常帮人忙,周济穷苦,天底下极少见到那样好人,多么亮的眼睛,也决看不出这班恶贼的破绽。大小巢穴又多,虽有一个总寨,乃是藏聚金银和恶贼每年一次聚会之所,平日主要的人极少在内居住。只有几个假装山民的亲信徒党在彼看守,均各带有妻子,表面看去,和山中穴居野处、土著多年的山民一般无二,耕种樵采也极勤劳,并无一问讲究房舍,无论是谁,也想不到会是一个堆满血腥的地狱和许多恶贼徒党潜伏多年的根据地。而那假装山民的贼党,表面老实懦弱,勤苦力耕,实则本领高强,连同住的老少家属都无一个弱者。 为了骷髅邪教法令严酷,掩饰巧妙,这班看守的徒党,必预照着首领所说,每日虽可假装采荒外出,或是到了夜来,闭户安眠之后,把人分成几班,轮流去往秘窟之中尽量享受作乐而外,平日现在人们眼里时,非但要和真正山民做得一样,连饮食衣服也须做得格外穷苦,不许吞吃不下。这是全教中的第一个苦差使,休说被人看出一毫破绽,便是言动不谨慎,或是不耐日里吃得大苦,无故偷吃点酒肉,也必受到重罚,甚而惨杀都不一定,装得不像,或是吃得太少,不到轮值享受时期,暗入洞中,也所不免。 贼巢原是一片山崖,外面是**家看守贼党所居的崖洞,内里却有秘径相通,深入半里许,方到山腹里面的贼巢秘窟。外面自成一个小村落,地势虽较偏僻,大小山路有好几条,还有一条专供贼党往来的险径,相隔山口只两三里,山外不远还有好几处村镇。 贼党来去隐秘,本不会被人知道。 内中只有一个少年寡妇王小翠,父亲是个武将,颇有一点本领,人也美貌,晓得江湖行当,人更机警,事前早听人们暗中传说,深知厉害,一见来贼这等打扮,人数又多,自知不敌,手中又无兵器,没有反抗,词色也极自然,不亢不卑,正对贼党的意,并说: “我少年寡居,共只这点财产,诸位英雄要什么全可奉上,我决不泄漏一字,何必要我母子的命?”不料无意中几句求告的话,竟保全了一条性命。 因贼党所奉邪神骷髅夫人本是一个寡妇,教中规条虽然荒谬绝伦;全无人性,因其附会邪神,生杀禁忌均有专条,全都不近情理,使人莫测,常人看了认作荒诞无稽的笑谈,教徒贼党却当作圣旨一样看待,不敢丝毫违背。最可痛恨是那么凶杀残酷,对于有财势的人家,却认为做官人都是天上星宿降生,他们官官相卫势力甚大。没有官势的财主人家尚可下手,做官的却惹不得,否则事情必要闹大。真不得已,也只能用计诱胁,不宜明做,更不可以多杀。恶贼平日极少杀害官绅,就杀也是迫于情势,只用手法暗算,并不伤害家属,也不抢什财物。又因邪神是个女体,对于妇女本有几种不杀的条文,上说到邪神身世,又是一个皇亲国戚的武将之女。小翠本就被贼看中,再加所说竟有几件与之暗合,非但不杀,反以好言相商,要她随同人山,做第五个恶贼的夫人。 小翠因不答应,所抚三岁孤儿必被惨杀,迫不得已忍痛答应,去时便留了心,再三向贼力争,自己孤寡无依,以前丈夫情爱深厚,留此三岁孤儿,不为安顿,问心难安,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几天限期,我如违约,任凭惨杀,你们如不答应此事,宁死不从。第五个恶贼早为美色所动,又因小翠词色从容,答话得体,便答应了五天限期,放下孤儿走去。 小翠也真机警心细,断定贼党人多,已落他手,非但不能反抗,稍露不愿,母子二人也必受害。仗着客居,娘家虽有一兄一弟,兄长出门多年早无音信,兄弟家住山东,相隔路远,贼党不知自家底细,为保机密,始终声色不动,先将丈夫遗留的数十亩田地贱价卖掉,一面辞别邻里,说自己要回娘家,再往城内托一名武师之女代送孤儿还乡。 对方本是要好姊妹,又是乃夫表亲,自然答应。隔夜背着人在帐子里写好一封血书,做一锦囊挂在婴儿胸前。跟着接连三天都是辞别亲友,随口笑语,装出一脸喜容。第四日日里,估计贼党不会疑心,再照事前与人约定的人家,将婴儿送去,送那家一笔银钱,令其设法扎成一个形似死婴的包裹,到了所说日期,买一小棺埋葬,隔日再由所托至交姊妹自来取走,代其送往山东娘家收养,对外不可泄漏。一切停当,又去坟上,借着祭告亡夫,痛哭了一场,发泄胸中连日所蓄悲愤。刚一回家,便将家中衣物连同所剩的银钱全数送人,再装着兴高采烈,拿了一个衣服包裹孤身上路。 还未走到贼党约会所在,第五个恶贼忽立在身后,现身相唤。这时见到本相,才知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人颇秀气,越发装出一脸欢喜,互相谈了几句便各上路。前途已有车马相候,小翠推说不会骑马,恐怕跌倒,那贼虽觉小翠是双大脚,这数日来奔走亲友人家,言动大方爽快,料她学过几天武功,更加中意。但因小翠恐他疑心,推说丈夫是个小武职,后来归农,每日随夫操作,从小娇养,又未裹脚,力气还有一点,马却不曾骑过。 那贼热爱头上,又因连日徒党密报和自己暗中查看,小翠神色举动无一可疑,以为年轻寡妇容易引逗,又为一切享受所动,自己人更英俊,这一见人,自更死心塌地,非但深信不疑,反更怜爱。本想带在身旁一同走动,后因同党四贼再三劝阻,说新人不会武功,又是新近人门,许多规条均不知道,住在外面容易泄露等语。后见五贼不快,知其教主之子,掌有大权和教中的生死牌,恐生嫌怨,又说:“教主虽已多年不曾回山,五弟乃是小主,我们均是你的辅佐。这等喜事,理应同到山中总寨大举庆贺。新婚头上,不妨在山中多住几月。好在我们此时人数越多,你只稍微指挥,无须出马。”五贼闻言方始高兴起来。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九十七章 巧遇 这是颖水初秋之夜,夏泛水涨之际,河水已快平岸。两岸垂柳毵毵,碧云满地,大半轮华月高耀天心。因是月夜,岸上沙明如雪。当地除却岸旁大片沙土,余者都是田亩。 嵩洛一带,民风淳厚俭朴,附近农民早已入睡,到处静荡荡的。只有树荫残蝉偶然曳声,由月光之下飞往别枝;深草里面虫声卿卿,起伏如潮。萤火三五,明灭其间,衬得河上夜月十分清趣。 这一带本是离偃师东门二十余里的一处野渡,平常无什舟船停泊,又当夜静无人之际,河面上水宽浪急。忽有一只小舟,长仅丈余,上坐两少年和一掌舵少年,由上流头顺水游来。两少年一高一矮,丰神均颇英秀。少年年约十二三,却生得猿臂蜂腰,面如冠玉,人甚英俊,穿着清华,举止也颇安详,一望而知是个世家子弟。独人儿一手掌舵,临风而立。身旁放着双桨一篙,好似还未用过,一点水渍皆无。那船看去虽小,清洁异常。两少年对坐中舱,正下围棋。棋桌旁边放着酒菜,各自手拈棋子,不时举杯对饮。 拣些酒菜,连酒递与少年,令同饮食。偶然也回顾说笑,问答几句,神态亲密,好似少年尊长,却又不拘形迹。少年独立船后,一面对答,一面饮食,辞色甚恭。那么洪大的急流,船又顺流而下,本应极快,不知怎的,船行甚慢。月夜泛舟,对抨畅饮,看去颇有豪情高致。两少年谈吐说笑,均极随便,带着几分滑稽,外人决看不出这长幼三人是什路道。 隔了一会,内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笑道:“日前途中所遇那一双夫妇,真个我辈中人,可惜匆匆一见,被贼秃一打岔,便自分手。似此人中龙凤,尘海茫茫,不知可能再遇么?”身高的少年答道:“白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听年前一真大师之言,好似良缘天定,日内就要应验。你想再见的,恐不止这一双夫妇吧?”姓白的答道:“朱老弟说话老是讨厌。我已看出这兄妹三人均是异人奇土,他们行踪飘忽,令人莫测。你虽一句戏言,事出无心,如被暗中走来听去,岂不叫人轻视?”姓朱的笑道:“听你口气,足见我说得不差,否则哪有如此矛盾?你方才之言,仿佛前日一别,从此天涯,后会难期,怎又怕人家暗中走来听去?自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休看你平日说得那么凶,一旦夙绿遇合,便愿作鸳鸯不羡仙了。凭良心说,你见了那样天人,一毫凡心也未动么?” 姓白的还未及答,少年接口道:“本师叔,我师父只是爱才,决无他意。”姓朱的把俊眼一瞪,笑道:“岳武彰,你知道什么?以为你这句话,可讨你师父的好,可知适得其反么?一旦良缘成就,想起你今日之言,不好意思,他再疼你才怪。” 岳武彰笑道: “不问如何,我师父也不会怪我。”姓白的笑道:“徒儿你不知道,你朱师叔专门讨厌。 自来上梁不正下梁歪。由他说去,不要理睬,他自觉无趣,便无话说了。”姓朱的笑道: “白矮兄不要假撇清,我如不是内子命薄,未嫁而死,眷言情好,怆恻平生,由此看破世情,有了山林之志。如在未遇内子以前,遇见这等美若天人,文武全才绝代佳人,也未必便会放过。” 话未说完,忽听远远马嘶之声。岳武彰忙喊:“师父快听,这马嘶之声不似寻常,也许前日所遇凌侠女,是她寻来呢。”姓白的答道:“你倒想得好,哪有此事?”姓朱的笑道:“可见我说得不差,连你徒弟惧都代你留心,你还赖呢。”话未说完,忽又听岳委急喊:“师父,树后有人。”姓朱的面正对岸,船又无篷,接口笑答:“小猴儿只管掌舵,不用你管。”说时迟,那时快,船本顺流而下,这时正走到一丛大树前面,傍岸而行,就在这三人问答之间,忽听飕飕飕接连好几响,由一株大树后飞出好几点寒星。 同时姓朱的手正拿着几枚棋子,随手一扬,便回敬过去。只听铮铮铮又是好几声过处,火星飞溅中,敌人暗器全被打落。姓白的方说:“小朱真爱糟蹋东西。你把我徒儿这副棋子打残,却要赔呢。”随听岸上有两三人同声大喝:“白谷逸、朱梅两个鼠辈,少发狂言。这三缥一箭,乃是我弟兄三人的信号,并非真要伤人。有本领的,上岸纳命,莫非还要请我们上船不成?”说时,那马蹄飞驰之声已由远而近,顺着右岸田垅坡阳之间急驶而来。 原来舟中少年乃嵩洛间两个有名大侠:矮的一个名叫白谷逸,高的一个名叫朱梅,本是总角至交。近数年来,因朱梅聘妻未嫁而亡,双方情爱甚厚,由此看破世情,意欲寻师学道。白谷逸与之志同道合,同隐嵩山绝顶少室峰上,人称“嵩山二友”。操舟小童岳武彰,乃汤阴世族,幼丧父母,也是从小好武,身具神力,人又聪明灵秀。虽未成年,仗着乃兄岳裕精明强干,性又孝友,见兄弟虽然年幼,结客挥金,任侠仗义,不以金钱为重,人却毫不荒唐,彬彬儒雅,所交不是高人,便是名土,料定将来必有成就,不特从不禁止,并还多备金银予取予求,任其随意花用。去年,岳武彰闻说嵩山二友白朱双侠木特内外功均臻绝顶,更精剑术,亲往寻访,九次才遇,费了不少心思,终以至诚坚毅,拜在白谷逸的门下。此时嵩山二友已近中年,刚把剑术学成,尚还无什法力。二人天性滑稽,又喜济贫。岳武彰拜师以后,决计相随入山,归告兄长,再三哭求。岳裕苦劝不听,终不放心,亲身往见二位异人,一谈之下,大为敬服。如非家有妻儿,二人又固执不收,几乎弟兄二人一同拜师。回去便取了不少金银,专供兄弟侍奉师长,并作济贫之用。岳武彰偶然也回家来探望兄长。那船乃是岳家定制。白朱二侠本领既高,性又疾恶,所树强敌甚多。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九十八章 暗器 岸上三人和另外两同党,均是关中大盗。因有一人为二侠所败,费了三年苦功,炼成两件兵刃暗器,约了弟兄同党,同来报仇。惟恐难胜,又把四川青城山金鞭崖旁门剑仙麻冠道人司太虚展转托人请来相助,尚还未到。这日黄昏,无意中闻得仇人月夜泛舟,勾动怒火,忍耐不住,夜饭后商议停当,由颖水下游沿岸寻来。为首的是弟兄三人冯泰、冯康、冯强,号称关中三虎。另外两盗党是鬼书生张湘臣、神枪小韩信谢浔。共是五人。 内中只冯康吃过朱梅苦头,下余均未见过嵩山二友,自恃各有看家本领,不知对头近来学会飞剑。又自恃是麻冠道人司太虚的记名弟子,新近学会几样邪法和十三枝飞雷神枪,越发气壮,目中无人。冯氏弟兄虽见大援未来,敌人名望高大,不是好惹,因谢、张二贼直吹大气,又是司太虚门人,带有十二枝神枪,再三力主。冯康想起昔年惨败受辱之事,勾动怒火,便同了来。一见二侠船到,冯康首先把新炼暗器三镖夹一弩由树后先放冷箭发将出去。不料仇人声色未动,只用几枚棋子便全打落,暗器反撞回来,人还差一点被那铁棋手所伤,不禁又惊又怒。 冯强年轻气盛,过信谢浔之言,因闻人言白、朱二侠均精通水性,那船又小,动手不便,正在叫阵。白谷逸刚笑骂得一声:“无知鼠贼。”朱梅低声笑说:“白矮子先不要忙,为你挡横的人来了。”随见一匹白马,上坐一个白衣少女,看去眼熟。月光之下,宛如一团银光,电驰而至,晃眼邻近。众贼党也是该死,明知夜深荒郊野渡,这般时候怎会有此孤身少女单骑飞驰?马又快得出奇,对面舟中强敌还未打发,忽又妄起色心。 内中冯强更是色中饿鬼,见那少女单人独骑,直朝自己这面沿河骑来,不特没有戒心,反觉对方身材挺秀,另具一种美艳丰神。月光之下观看美人,本比白日要强得多,况又穿着那一身冰纨雾-,和所骑白马从人到马,通体雪也似白,老远看过去,便觉夺目。再一邻近,越发容光照人,美艳如仙。虽然料定不是常人,色欲蒙心之下,仍误以为是江湖卖解女子,或是家居近处略会武功的少女。这等现成便宜,哪里找去?因同党五人均是能手,对头只是三个,还有一个小孩,目光到处,竟舍众人,抢上前去,便想拦住马头调戏:说好,带了上路;稍微倔强,便将人擒住,绑向树上,等到打败仇敌,再行掳走。 冯康深知对头厉害,口虽说着大话,心胆已是微怯。见兄弟舍了仇敌,冒失上前,暗骂:“畜生,这是什么时候,还想玩婆娘?胜了还好,只一挫败,便加倍倒霉。”心中有气,刚喝得一声:“三弟!”说时迟,那时快,冯强与少女人马相隔只有半箭多地,人才纵起,还未落到马前,张湘臣也是色中饿鬼,在旁看出便宜,口喝:“三弟,须要春色平分。”跟踪纵起。二贼一先一后,一跃两三丈,还未到地,冯强突然怒吼,但只吼出了一半,身子一歪,刚往旁倒,少女连人带马已迎头蹿到,一声娇叱,手中马鞭随手一挥,叭的一声,连肩带背打个正着。冯强本往有倒,河在左边,相隔还有一丈多宽的沙滩,吃少女这一鞭,竟将人兜住没有倒下。再就势一抖,冯强便似断线风筝,在地上连摇晃了两下,忽然随鞭而起。吃少女鞭梢连声带起,朝左面甩跌出去,扑通一声,前半身落向水中,只剩一脚挂在河滩矮树根上,未被急流冲去。 张湘臣身在空中,瞥见冯强落地以前,先由小船后舵旁飞来一点寒星,正打中在右边脸上。同时少女马也赶到,相隔还有两三丈,左手一场,并未看清是何暗器,恰值冯强受伤张口怒吼,想似被少女暗器由口中打进,人便歪倒。自知不妙,心中一惊,忙用手中独门兵对铁团扇护住面门,同时身往侧闪,以免身在空中无法收势,被敌人打中五官要害。就这身形微偏之际,冯强已被长鞭兜起,打落水中,少女马头已由身旁对面错过。心还自负手日练就极好轻功,身已凌空,竟能施展这风扬落花,偏燕穿帘的解数,避开正面来势,还可卸去敌人直劲,就势施展独门三十六手铁团扇,反打伤敌。因是天性好色,百忙中已看出冯强前半身落水,任凭急浪冲刷,不见动转,也未出声,分明已遭惨死,仍不舍先前妄念。身往下落,反手一铁扇,待向马股打去,准备打断马腿,生擒少女,快了色欲,再打报仇主意。谁知死星照命,脚才沾地,手中铁扇刚一用力,叭的一声,被少女回手一长鞭横扫过来,由后背扫向前胸,打个正着。觉着前胸肋骨被打断了好几根,当时奇痛攻心,眼前一黑,一声急叫,待用铁扇招架。少女马鞭也不知何物所制,约有七尺,不算甚长,不知怎的,打在人身,竟比钢铁还坚。这还不说,最厉害的是能刚能柔,好似具有灵性,只一打中,身子便被搭紧缠牢,一任奋力挣扎,休想挣脱。张贼本就痛得彻骨钻心,神志昏迷,惊悸忘魂中,再用手中铁团扇一挡,没有挡开。刚暗道一声:“不好!”也和冯强一样,被少女扬鞭一抖,将人兜起,这一次甩得更高,也更显出少女的惊人神力。竟由右侧相隔河岸两大多的沙地上把人兜起,由人马头上越过,甩向河中。 事也真巧,冯强原是先被岳霎一粒铁莲子打中右脚,负痛怒吼,把嘴一张,正赶少女飞马而来,扬手一梅花针,打中咽喉要害,当时惨死,所以只吼了半声。这时左脚挂在河边矮树桩上,水流太急,本决冲走。张湘臣恰好甩在上面,叭叽一声,矮树立被压折。张贼重创之余,本就难保活命,哪里再禁得起一甩一压,伤痛昏迷中不及闪避,双目又被树枝扎下,痛急怒吼。还想挣起,再一用力,于是连人带断树,一同坠入河中。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章 恶斗 薛太岁似乎看出什么苗头,犹自捏着下巴苦苦思索。 身下的白驴六耳却是欢叫:“老大,想必看不懂这两人打斗的套路吧。” 薛太岁冲着驴头一个暴栗:“卖弄什么?有屁快放。” 六耳嘿嘿笑道:“那个叫什么先轸的,乃是修炼了一门奇功,能融入天地之力为其所用,所谓人力有限,自然之力无穷。他这将天上雷霆容于自身,自是可借助天地之力为战,内力补给源源不绝,比人之肉身既强大,且后劲足。 而那个姓韩的也十分了不起,他是擅长精神力的修士。” 薛太岁眉头一皱:“精神力?” 六耳咳嗽一声:“对,说白了就是此人天赋异禀,精神力异常发达,能够控制他人大脑,甘当其傀儡,为其助战。这样一来不损耗自身,二来精神力可怕之处在于以一控多,如果所料不差,这十二名侍女就是傀儡,关键时候可以一拥而上,全部都受这姓韩的精神力控制,你想想十二人同时出一套攻击之法,那就是威力上了十二倍,何其可怕。” 六耳乃是妖修大能,自身单凭战力就已经位列元婴,跟随五煞帝君多年,自是见多识广。 薛太岁入修行门径不久,此刻如同醍醐灌顶,左手不住捏着下巴,口里喊着:“秒,飞升境果然非同小可。” 右手却探入韩金娜的双腿之间,不停地抚弄,仿佛对于自身不能战胜飞升境而发泄怒火一般。 此刻战场又有了变化,又有两名侍女受精神力控制,同一套招法攻击耶律先轸,耶律先轸的雷霆拳法斗了三招之后,便一拳轰向一人面门,随后挥手,扫向第二人后脑,“轰隆”两声,侍女再度陨落。 只是韩五庚仿佛并不在乎侍女的性命,死过两人之后,三名侍女再次出列,加之前面出动的侍女,已经是六人之数。 薛太岁头次看见飞升境搏击,但觉每招每式都精彩绝伦,算无遗策,不由得心下大喜,竟然双手互动,一一模仿起来。 口中却低声吩咐:“曹彬,带着十五营、十八营的弟兄速去将粮车拆了,组成木船,放入滹沱河,你等上船戒备。” 众兵丁眼见飞升境相斗,早已苦不堪言,奈何军令如山,再次苦苦支撑。此刻闻听主将下令,欣喜异常,急忙抽身去拆解粮车,原地只留下二百人继续以刺猬阵护卫薛太岁。 那些粮车本是本质结构,来之前已被设计好拆装机关,里面并无粮草,空空如也。此刻八百军兵手脚麻利,迅速将木板拆下,组成一条小船,放入滹沱河中。 飞升境相斗不可分心须臾,否则立时就是被对方穷追猛打,因此,耶律先轸和韩五庚二人相斗,并不曾看到周边的变化。 此刻三名侍女也被先轸轰击而死,韩五庚发动精神力,再次调用剩余的六名白衣侍女一同上阵。 这一下子,即便耶律先轸也颇感压力,六名侍女等同每人都有韩五庚十分之一的功力,且人数众多,先前耶律先轸耗力不小,此刻雷霆右拳的闪电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但是仍然威力不减,五十个回合过后,五名侍女已经被他击毙在拳下,还剩一名侍女被韩五庚精神力操纵,竟然是用灵活身法躲避,不肯上前死战。 耶律先轸终于还是消耗过度,吐出一大口浊气,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这在武修叫做换气,道家叫做吞吐,乃是为了能够继续加力战斗。 韩五庚大笑:“大汗,不过十一个侍女难道就精疲力尽了?韩某还未出手呀。”说罢,控制剩余一个侍女以迅雷之势直击耶律先轸脑海之处。 耶律先轸大喝一声:“吉祥天,地力!”大地之上,顿时黄色的元气拔地而起,纷纷涌入耶律先轸的体内,只见他右拳突然变得粗大无比,回身一个暴击:“荒咬!”。 “砰”的一拳,将最后一个侍女的头颅打爆。 冲着韩五庚冷笑道:“竟然欺我精疲力尽,自然之力哪会有穷?” 韩五庚一抖身上白莲锦袍,飞身迎战,暗道此人瞬间击开脚底板穴道,涌入大地原力,当真了得。口中却笑道:“强弩之末,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吧。” 瞬间与耶律先轸对了一掌,哪料想耶律先轸借着一掌之力,竟然飞身向后转,直奔薛太岁而来。 薛太岁刚从观看两人比斗中警醒,口中大喊:“放箭,放箭!”二百名护卫立刻向半空疾射一阵箭矢。薛太岁却一拍六耳的驴头:“快些上船,快。” 六耳四蹄腾空,飞奔上船。耶律先轸随即一愣,未料想畜生竟然如此通灵,但身法并未停止,哈哈大笑,朝薛太岁奔来。 驴蹄子前脚刚落甲板,耶律先轸随后眼见到了。 薛太岁情急之下,右手拉出铁胎弓,回身三支连珠箭依次急切射出。他自学养由基箭法以来,每射必中,如此近的距离,不足百步,焉有不中之理。奈何对方飞升境界,护身罡气穿射不透,但打在身上,已然吃痛不已,耶律先轸一时间身法受阻。 薛太岁还欲发第四箭,情急之下,“嘎巴”一声,六十斤铁胎弓竟然生生拉断。 没奈何,薛太岁付身抱起韩金娜,在对方的烈焰红唇之上狠狠咬了一口,小声言道:“你那老头子年岁上可不大行了,以后跟我。” 说罢,一阵坏笑,顺手将一百来斤的大活人扔给了耶律先轸:“接着,你老婆还你。” 韩金娜周身穴道被制,如同一具僵尸生硬,方才被大汗抛弃,一阵伤心不已,此刻看见薛太岁青年的目光,如同一股火焰,热气腾腾注视自己,心里不由得又复活了。 耶律先轸哪肯爱妻有失,急忙双手接住,但是两人之重腾在半空却是不能,没奈何,只得飞身回岸。 薛太岁急速命令兵丁:“划船,快特么划船,想活命的赶紧划船!” 那嗖小船疾驰远去,北朝之人毕竟不擅长水战,耶律先轸也只得看着小船远去。 韩五庚笑声大起:“不爱江山,爱美人,大汗不亏南院大王,英雄本色,哈哈哈。” 韩五庚之身飞入丛林不见。耶律先轸也急速回到黑马背上,容颜迅速衰老,又变成那个佝偻腰的老厨子,口中喝到:“韩五庚,你这移花接木的法子并非没有破绽,下次见面,本大汗定当破之。” 一旁的韩金娜,看着他鹤发鸡皮的面容,没由来心中一阵厌恶不已。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零一章 投山 无奈话己出口,只得硬着头皮,纵身上前,假装动手,右手钢刺朝上一晃,就势丢掉,左手所持弩筒,把胸前机簧拉开。紧跟着,双臂前胸一齐振动,再朝身后一拉,前面数十条形似蜈蚣,中藏毒钩的暗器,立似暴雨一般,朝敌人飞扑过去。同时身后五十九朵桃花也朝少女连人带马迎头飞射。这时少女和白谷逸相隔不过两丈远近。冯康早已看准地势,借着发话,闪向二人中间,冷不防突然发难。月光之下,只见大蓬寒光,正朝二人当头罩下。猛听一声怪笑,那两蓬寒光已离男女二人头脸不过二尺光景。突有一股疾风,由少女身旁古树后飞出,只听呼的一声,忽然反扑回来。 冯康因恐白谷逸内外功均臻绝顶,即使打中,被他一爪抓上,也难活命,更恐敌人和方才一样突然发难,不敢挨近。一见数十百条暗器已朝敌人当头罩下,对方似未觉察,心中暗喜。惟恐还攻,忙往回纵。忽听脑后风生,回头一看,二三百片寒光花影不知怎的,忽又反扑过来,已快临头,不禁吓得忘魂皆冒。知道所炼蜈蚣钩和五毒桃花刺中上一下,便难活命。先前恨极敌人,惟恐一发不中,差不多全数发了出去,眼看成功,不料害人不成,反害自身。这暗器奇毒无比,中上之后又痛又痒,又酸又胀,宛如百虫钻心,在骨髓里乱抓乱咬,直到痛死为止。当时心胆皆寒,忙把身子扑地,就地一滚,想要躲过。谁知所有暗器竟似有了知觉,随同下落,从头到脚,一齐布满,晃眼便觉痛苦难禁,忍不住悲声惨号起来。 另一旁,朱梅手指一道白光,也将谢浔所发黄光斩断。谢浔见势不佳,扬手又是一片灰白色的遁光。待要腾空而起,忽听另一少年喝道:“这厮决逃不脱,雪妹放心。” 同时便有一股罡气迎面扑来,遁光立被挡退。谢浔不禁大惊,抬头一看,面前飞来一个美少年和一美妇。暗道:“不好!”未及抵御,一道白光又由下面电射而上。谢浔刚喊: “诸位饶命,我有话说。”那白光已经飞近。谢浔惊惧忘魂中,把头一低,剑光齐口一绕,由口起,先把大半个人头斩断。紧跟着环身一绞,连头腰斩成了三段,落向河中。 白谷逸收回飞剑,笑道:“这厮卖弄口舌,喜说大话,死前还把舌头割去,岂非报应?” 少妇回顾冯康,身上满附蜈蚣形鳞片,疼得满地打滚,声如猪嗥。笑道:“此贼虽然恶贯满盈,且给他一个痛快,省得听这猪嗥讨厌。”随手一指,一线金光飞将过去,朝头上闪了一下,便自了账。 少年男女便同飞降,姓凌的少女也便下马走来。岳雯忙上前去,分别拜见。 这先后来的三人,均是剑侠一流。两少年夫妇,一名凌浑,一名玉龙女崔五姑。骑马少女,乃是凌浑之妹凌雪鸿。日前曾与白、朱二侠在嵩山少室峰下无心相遇,谈得甚为投机。不料有一妖僧与凌浑夫妇为仇,命徒来请,凌氏夫妇因往赴约;雪鸿事前又往左近山中去寻前生师长,未得畅谈。雪鸿当夜原奉师命,来寻白、朱二人。凌氏夫妇因与二人投缘,也想结交,本意去往嵩山相见,无心经过,发现二人与人争斗,看出敌人是江洋大盗,只有一人手发飞剑,与朱梅对敌,雪鸿正在旁观,便同飞降,隐往雪鸿身旁大树之后。 凌浑夫妇早听师父巨山真人说过,本派道法并非玄门正宗,但与别的左道邪教不同。 真人初意,本想自作开山祖师,创立教宗。一则,夙孽未尽,尚须另转一劫;二则,门人只有凌氏夫妇,人数太少;三则,所积外功也未圆满,好些难题。凌浑便告奋勇,力言:“弟子愿以虔心毅力,代师父完成善功。”真人笑说:“徒儿果能如此,我转世以前,必将本门心法传授与你,并将所得道书天府秘籍交你夫妇,同往雪山,闭关修炼。 等到炼成出世,先去隐迹风尘,行道济世,仗我所传和所炼法宝,足够应用。候得机缘到来,立可开创教宗。事情也许还早,但可免步我的后尘,以致徒劳。虽然本门不禁婚嫁,将来天仙无望,散仙岁月也颇逍遥。我生平只收你夫妻二人为徒,门人无多,由此你便成了开山祖师,我也得以勉修上乘仙业。但此三甲子内,只有你夫妻二人同修,无人相助;你性情又极孤做,落落寡合,容易树敌。稍有疏忽,便要延误仙业,却是大意不得呢。” 凌浑因自己本是湘潭世家,弟兄妹三人,长兄早死。幼妹雪鸿,聪明美秀,十二三岁便有小侠女之称。几次代求师父,收到门下,均未答应。趁着高兴头上,又代请求。 真人笑道:“非我不允,此女福缘根骨,尚在我师徒之上,这等美质,求之不得,焉有不允之理?无如她本佛门中人,只因夙世情缘未尽。佛家虽重夙世福慧,但与道有不同,累世元真固是极好,便本身已经婚缘,只要参得上乘真谛,当时仍可成道。她那丈夫,和她已是七世爱侣,早在她前转世,又是为她而死。佛家最重因果,必须完成这段姻缘。 她那前师,乃是一位前辈神尼,佛法甚高,不久便要遇合。如拜在我的门下,反倒误她道业。”凌浑闻言,只得罢了。 果然第二年,雪鸿骑马出游,被前世恩师川边倚天崖龙象庵神尼芬陀度到门下。 初意师父怜爱,可以披剃。不料芬陀大师对她虽极钟爱,但不令更换僧装,和师妹花无邪一样,只算是个记名弟子。后经再三苦求,大师方以佛法恢复她的前生灵智,告以前因。并说:“你不特情缘今生难断,并还有许多杀业未了,将来均须应过,无法避免。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零二章 道侣 恶煞当朝第一百零二章道侣为此为师只传你防身御敌之法和你前生所留飞剑,以备在外行道之用。你那丈夫和你累世情侣,并还均是佛道两门弟子。无如夙孽太重,每次都为一事延误,不会如愿。当他未次为你遭劫兵解,未死以前,抱头痛哭说:‘以前诸生,都因生得英俊美艳,一个美男,一个美女,由第一世起,便一见倾心。情缘纠结,不能分解,结果两误,受尽离合悲欢,艰难危害。好容易今生你我同在散仙门下,师恩深厚,许我二人将所奉使命办完,结为夫妇,有了指望,心方狂喜,不料中途忽生波折,为妖人所暗算。你虽坚执同殉。但恩师使命未完,须你继续守护,以免功亏一赏,我更不舍你随我同死。我已受够,转世之后,因你不喜矮子,我必变为又丑又矮的形貌,使你一见,心生厌恶。等到重返师门,悟彻前因,那时双方已均成道,决不致再有夫妻之念。由此结为同道至交,彼此成就,岂不是好?’ “你和他本就情爱深厚,你一闻此言,悲痛万分,接口哭说:‘我蒙你痴爱七世,都因我向道心坚,自私念重,不是百计推搪规避,便是波折横生。中间你为助我脱难,不知受了多少危害。直到今生,我方为你深情热爱所感,决计相从;不似以前那样,尽管情深爱重,一谈婚嫁,我便顾虑。今见你七世身受如此惨痛,无非由我而起。早知今日,还不如早称你的心愿,免你死有遗恨。实对你说,我除胆小顾虑而外,早已心许。 不久我向师复命,定必自杀。到下一世,无论你变得多么丑怪,也必报你恩情,使你如愿。即便多受辛苦艰难,延误功行,多转一劫,也非所计。不过,我再前世恩师,今生苦访数十年,始终不曾寻到。万一再世相遇,重返师门,此约虽是必践,但只嫁你半甲子,和你共度完了人世夫妻最幸福的年份,我必削发出家,到时却休拦我。’“他虽坚拒,但是深情流露越甚,直到断气,尚抱紧你不放。因中邪毒大重,本来这段情缘便难解脱,如非夙根深厚,早已堕入迷途。即此已是万分难得,何况心许在先,有此夙约,更非践过不可。如你与之相见,重圆旧梦,今生决难成道,必须再转一劫。 除非你肯负心背盟,当时便可免去好些艰险危难,成道也快。但是此人因为前几生对你痴爱大切,未能如愿,今生因想断念,又把形貌变得十分矮丑,性情更是偏激古怪。你如嫁他,不特变化他的气质,并可助他抵御强敌,把许多凶险危难度过,转祸为福。你意如何?” 雪鸿这次转世,前生之事已全遗忘。只平日无事之时,老觉心中有一最亲最厚的人,不知人在何处,偏生想他不起,追忆童时伴侣,又无此人,本就奇怪。及经佛法指点,悟彻前因,想起这历劫七生的爱侣和几次生离死别的情况,本就悲从中来,大师便不这等说法,也恨不能当时把人寻到,抱头痛哭一场,略解前世悲思之苦。又知佛法最重因果,背盟不特负心,万一为了一念自私,虽得兔去一次兵解,但他偏激过甚,树敌又多,难免由此堕入歧途,或为仇敌所害。不论相隔多少年,仍须了这一场公案,纵能避免再嫁,对方一日不成道,任是多高功行,也不能算完结。再如罪恶大多,度化更费心力。 继一想,休说背盟负心,就这样盘算利害,也是对他不起。忙向大师跪下,哭告道: “弟子现时醒悟,想起前情,悲痛万分,便拼百死,也无负心违约之理。只是罪孽深重,道浅力薄,前途艰危。只望恩师大发慈悲,多传授一点防身法术。静候转劫之后,再返师门,静参上乘佛法,以求正果。”话未说完,便忍不住,伏在大师怀中痛哭起来。 大师对于雪鸿,本最钟爱,手抚她的秀发,微笑道:“徒儿心地果然光明纯厚。你不负人,人也决不负你。此后你二人结为夫妇,你虽多转一劫,彼此均有大益。不过他已仙缘遇合,正习飞剑,还未到相见时期。可自用功,到时自会命你前往。”雪鸿一知丈夫转世,恨不得当时便寻了去。无如大师佛法高深,神仪内莹,宝相外宣,自具一种庄严气象。”只管万分敬爱亲热,有如爱女之对慈母,不知怎的,不敢分毫琐读。见话已完,不敢再问,只得退了出来,照旧用功。经此一来,道心便乱了一些。暗忖:“事已定局,反正二三十年尘世夫妻,终于兵解,不能避免。不知他光景如何?如和我前些日一样,不记前生之事,还好一些;如其夙因未昧,以他那等痴情热爱,多年未见,定必百计寻访,这相思之苦,如何禁受?偏又不敢冒读大师尊严,每一想起,心便难受,几次想要觑便请问,均为大师庄严气概所慑,没敢开口。大师也从未再提。 这日做完功课,独立对面双杉坪上,正在练剑为戏,忽见两道遁光在前飞驰,另外两道青气如长虹经天,在后追逐,先未打算多事。因内中一道遁光本是并肩同飞,忽然折转,朝自己这面飞来,同时后追两道青气也已临近,同朝前头一道追去,中途离开同伴飞来的一道已经下降,便指飞剑上前拦阻,喝问何意。来人遁光一闪忽隐,面前却现出一个美貌道姑,未等开口,便先躬身说道:“姊姊助我,事完再说详情如何?”雪鸿见道姑所驾遁光,看不出是何来路。这道姑年约二十来岁,穿着一身雪也似白的道装,玉貌花容,皓齿嫣然,明艳绝伦,神情又极和善。由不得一见心喜,当时减了敌意,还礼笑问:“道友,你那敌人只追你同伴,并未追你。这里是双杉坪,对面是倚天崖龙象庵,乃家师清修之所,一向无人敢于在此生事。有话明言,只要不叫我违背师规,均可勉效微力。”说时,因见道姑仍是满脸忧疑之容,不禁生怜。正恐所答的话使其失望,道姑已慨然答道:“来前三日,我蒙一前辈神尼点化,已知道友为人来历。别的无暇细谈,我也决不累你。令师已往嵩山访友,离庵他去,别的无所奉求,只请容我在宝庵中待上半日,便可免去仇敌纠缠。不知可否?”雪鸿屡生修为,前生法力灵智已多半恢复。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零三章 奇珍 恶煞当朝第一百零三章奇珍自信师父多年威名,决无一人敢来侵犯,况是登门骚扰。越看道姑越投缘,笑答:“你我虽是初见,看你为人,决不至于累我。只是家师并未远出,尚须禀告,我也必为先容。 道友便有难题,只要不为恶犯规,定当效劳,如何?”道姑大喜谢诺,同往庵中飞去。 雪鸿见她行时不住留神朝左右身后回顾,面有忿急之容。正想见过师父,如允所请,再行盘问来历姓名,人也飞入庵内。刚到殿前,花无邪正由内走出,见面笑问:“师父已往嵩山访看优昙大师。你在对面坪上练剑,可曾见师父飞过?这位何人?”三人原是边说边走,雪鸿一听,果如道姑所言,师父已离庵他去。心方奇怪,人已走进殿门,猛瞥见金光一闪,忽听“哇”的一声怪叫,两条蓝影正由道姑身后飞起,破空逃去。同时一片金光祥霞,也由大殿内师父平日打坐的蒲团上突然涌现,中现一只亩许大的金手,带着霹雳风火之声,朝那两条蓝影追去。双方势子都是比电还快,转眼相继投入高空冻云层中,一闪不见。雪鸿见是师父大旃檀佛法中的大金刚须弥神掌,照此情势,道姑必非恶人,越发生出好感,先前疑虑一时全消。 延往禅堂一谈,才知道装少女姓韩,父亲是大溟真人韩霄,乃东海落星礁旁门散仙中老前辈。所生子女甚多,全家老少二十余人,均擅邪法。少女出生不久,乃母便遭兵解。因是未生幼女,生得十分美艳灵秀,根骨又是极佳,韩霄对她最为钟爱。暗忖: “左道旁门多无善果。只因僻居东极边界,以前仗着岛上风景灵秀,到处长满瑶草琪花,灵药珍果,散仙岁月逍遥自在。子女婚嫁均是互相爱好的同道中人,平日管束又严。除大荒山无终岭同门师兄枯竹老人和南星原师姊卢妪而外,休说远适中土,便这以上两处虽然同在东极辽海,但是中隔十万里流沙落涤,程途大远。而这两位师兄姊法力甚高,脾气十分古怪,加以同门先进,门下无什弟子,常说:‘本门法力虽兼诸家之长,终是旁门外道。像我二人这等独自勤修,连门人都不收一个,每隔数十年,并还神游中土,化身济世,到了最末一次天劫,是否能够避免,尚不可知。你夫妻生有那么多子女,门徒又众,一任教规多严,也不免于生事。依我二人看法,休说道家千三百年一次的未劫你躲不过,只恐四九天劫也难避免,随着因缘时会而来的灾害更是难防。你如不听良言,将子女门人法宝收回,仍旧传以本门心法,早晚遭劫,还有灭门之祸。’语多难堪,而且每见面必要教训一顿,实在气愤,逐渐断了来往。满拟照此下去,决可无事。即便天劫将降,凭自己的法力和岛上阵法抵御,也能免难。起初不曾在意。及至爱妻偶因钓鳌矶采药,妄恃法力,强夺正教门人新采得的芝实,因而成仇,互相报复,遭了兵解之后,自己又接师兄警告,说四九天劫将临,令我准备,以免形神皆灭,方始心惊。因未注明时日,连费好些心思,只算出年数甚近,别的俱算不出。连向师兄姊通诚求告,均无回音。不敢怠慢,每日修炼,无暇管束。这班门人子女,本就喜与海外各岛妖邪为伍,近年更乘机勾结,去往中土为恶,屡戒不听,阳奉阴违。先还按规重责,无如天生恶根,习与性成。虽为此事清理过一次门户,但是子女多是亲生,杀既不忍,逐出之后恐更变本加厉,为恶更多,弄巧还把强敌引上门来。”料知枯竹老人说他运数将终之言已验,事已无可救药。自己或可提前兵解,早晚全数灭亡。既恐爱女玉石俱焚,与之同尽;又恐染上兄嫂恶习,堕入歧途。 仔细盘算了几日,特将女儿送往离岛七百里小东溟山神仙洞,拜在女散仙野云仙子申无妄门下,加以重托,禁与兄嫂子侄来往。又过些年,韩霄竟仗枯竹老人预示仙机,在天劫将临以前,将所有门人子女假托闭关,全行遣散。又把平生所炼三百数十件至宝奇珍,一半分与子女,一半埋藏海中,准备先期兵解。深知爱女天性孝友,恐其赶来,遭了波及,本不想使之知道。不料韩女甚得师长怜爱,此十余年中的功力大进。因那散仙不禁婚嫁,并说她情缘未断,将来非嫁人不能超劫成道。这时刚刚遇合,也是一位成名的散仙,姓乙名休,本是独身,相貌十分英俊雄伟,人更豪爽诚厚。偶游东极大荒,往访枯竹老人未遇,归途偶过小东溟,与韩女相遇,不知怎的,一见倾心。二人虽然相识不久,双方已有极深的情爱。这未来爱婿甚是多情,为了韩女,特由中土移居小东溟附近,以便日常相见。 这一双情侣偶往海边游玩,无意中杀死三条修炼数千年,不知伤害多少水族的恶鲛,救了一群人鱼。人鱼将其引往水中鲛窟一看,那特制的水牢内囚禁着许多奇形怪状,深海所产的鱼介,内中还有一大一小两只金蛛。依了乙休,这类多是水中精怪,意欲同时除去。韩女天真,见那许多深通灵性的鱼介,有的向其叩头悲啸,声如儿啼;有的竟吐人言,哀鸣求救。不由动了恻隐,固执不允。说:“这类东西虽然凶恶,均有灵性,况有救命之恩。我们不来,未一条毒鲛伤重未死,已然逃回,口喷毒气,要杀它们泄愤,到晚一步,一个也难活命。一个异类修成这样,颇非容易。好在师传禁制之法一经施为,如影随形,不论相隔多远,只一违背我的心意,立时周身发火,**而死。莫如试它一下。”乙休不忍拂她心意,只得应诺。 后来仅少数几条毒蛇海怪犯禁,为神火所杀,形神皆灭。下余本无二志,经此一来,越发害怕。那两只最凶毒的金蛛,韩女喜它们灵慧,意欲驯养,已用法宝收去。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零四章 左道 韩女因多年未回,曾令所收水族往探父兄家人动静,去的两个均是修炼多年,变化通灵,并还能通人语的海怪。到时正值韩霄遣散众人之际,隐身窥探,得知底细,立时归报。韩女一听大惊,连师父、情人也未告知,便即赶回。韩霄兵解,本由外人下手,惟恐爱女情急误会,只一出场相助,立败大事,并且时机已迫,挽救更难,心正愁急,爱女忽与对头相继飞到,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方觉非糟不可。谁知对头法力高强,竟知他的心意,到了洞外,便先叫破。初意只想告诫一场,也不和他对敌,挨到时候,任其遭劫,各自走去。韩女见父受辱,大怒出门。敌人忽然改了态度,笑说:“你虽左道中人,平日无什恶迹,只不该收这许多心性恶劣的门人。子女本赋恶根,再受这班人的引诱,连带为恶,无形中代你造了恶孽。你见天劫将临,好好求我助你兵解,并非不能。 你偏暗用诡计,欺我门人。又恐我不受激,乘我不在,把我小昆仑灵景毁去好些。留书约我,今日来此,一决胜负。我看透你的诡计,应约而来,本意稍给你吃点苦头,以示惩罚,挨到你劫难将临,各自走去,使你身受惨报。也许你为恶由于无心,生此孝女,不但至性纯厚,并有别的因果。现看在你女儿份上,赐你兵解,并还不用飞剑杀你,免你元神受伤。虽有几个时辰苦痛,决不至于误事,并可为你减少罪孽,你父女也可借此诀别。你意如何?” 韩霄忙即喝住爱女,下拜称谢。未及开口,对头原是前辈散仙中一位奇人,随说将手一指,面前金光一闪,前额上已钉着一把长约两寸的金刀,跟着一片明霞闪过,人便无踪。隐闻遥空中喝道:“今日大大便宜了你。少时你父女二人把话说完,或见劫难将临,有什警兆,可朝空下拜,念着我合沙道长的名号,伸手朝刀头上连弹三下,由你爱女将刀拔去,当时兵解。此宝自会飞回,无须管它。由你女儿料理身后便了。”韩氏父女想不到因祸得福,抱头痛哭了一场。 韩霄本来钟爱幼女,经此一来,自更怜爱,深悔不该把那一半法宝分与其他子女。 便对乃女垂泪说道:“你那兄嫂俱都非人,将来必遭惨报。日前不合舐犊情深,把我平生法宝分赐了他们一半。给你留了几件,已另托人转交。下余我均分别深藏两处海底山腹之内,虽经行法封禁,他们早晚必要生心,设法偷盗,得去定必助长凶焰,为恶更甚。 乘我尚在,同往取来,一齐赐你,以免你们日后生出事来。事应缜秘,千万不可泄漏,以免异日群起与你为难。” 时已半夜,月明星稀,碧空澄弄,银河渺渺,玉字无声。虽然天际高寒,因值夏秋之交,船中诸人多系道术之士,均不觉冷。船迎天风疾驰,时见朵云片片掠舟而过,其去如飞。俯视大地山河,城郭田野,均在足下,培-蚁蛭,仿佛相同,但都披上一层银霜。凭临下界,极目苍穹,四外茫茫,无边无际。均觉夜景空明,气势壮阔。宾主六人,身在舟中,临风对饮,望月谈心,俱都拍掌称快,赞美不止。朱梅为防罡风凛冽,岳武彰年幼,吐纳功夫太浅,难耐寒冷,又升起一片青光,宛如一个玻璃篷罩,将船罩住。 谷逸笑道:“凌兄天际行舟,设想新奇,难得有此清游快举,正好令其历练,你偏多事。”朱梅冷笑道:“白矮子,你知道什么?凌兄一时高兴,水遁催舟,没想到船乃常木所制,防惊俗眼,飞得又高,真要遇见一阵乾天吹堕的罡风,这船禁受得住么?” 凌浑接口笑答:“委实是我粗心,忘了行法护舟。后见诸兄放出剑光,便未再说。此时将近洞庭,飞得更高,果然不便撤去。”雪鸿笑道:“其实无妨,自从船飞起后,因来时恩师严命不许炫弄,又不便拦诸位的高兴,早在暗中将船护住,连岳贤侄也经小妹暗护,故未觉冷。如等哥哥和朱兄想起,船行不久,那头一阵罡风便将它吹碎了。” 朱梅听出雪鸿口气偏袒,意更关切。既说船一离水先将岳武彰护住,可见船上的人也全在她法力暗护之下。沿途只听罡风浩浩,乱云电飞,身上通没一丝寒意,连船头上马鬃似都未见摇动,心中暗笑。转对白谷逸道:“白矮子福缘不小,否则徒虽无妨,你那船弟诚心诚意随你练剑,什么也未教会,先被罡风吹坏,日后拿什么脸面见他兄长呢?” 谷逸累世所种情根,早就自然发动。因见雪鸿对他十分关切,神情语气均与别人不同,正当得意之际,忽听朱梅拿话暗点,双方友情太深,又喜滑稽,说笑已惯,恐话不受听,引起误会,接口骂道:“你莫把我矮子矮子的,仿佛长得矮,是我短处。当我二人订交之时,曾说我们性情举止多半相同,此后又是死生患难,仙凡荣辱,均在一起,可惜美中不足,形貌如再长得一样,岂不更妙?自来一句戏言,往往变为真事。我又矮又丑,想变成你这样翩翩少年,自是无望;由美变丑,却是容易。你常拿我取笑,以前又说过那样的话,留神报应,变得和我一样,却打嘴呢。” 朱梅见他说时面有愤容;又见雪鸿神色自如,一任自己取笑,丝毫不以为意。看出男的早人情网,女的也非无意。正想借着嘲笑,试探二人心意,猛瞥见左侧空中有一大团云雾,云层甚厚,浮悬不动,先未留意。等到船快经过,忽然发现一些散云被天风吹动,正由左侧飞过,疾如奔马。有的还被风吹散,由大化小,转眼消逝。那大云团仍似一座云山,矗立空中,不特未见移动,那么猛烈的天风,竟会丝毫不曾变样。众人这时虽然学道年浅,到底不是外行,料知里面必有玄虚。雪鸿首先失惊道:“那云奇怪,十九有人在内斗法。此船虽经行法掩蔽,由下方仰望,一片白云,自看不出船和人影。因是前生所习禁法,并非恩师佛门传授,遇见比我们法力高的,便瞒不住。正人相遇,不过笑话两句;如遇左道中人,必来生事。那云相隔至多一二十里,我们最好就此降落,免得惹事如何?”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零五章 旁门 话未说完,先是一道殷红如血,长只丈许的光华,急切间也分不出是邪是正,由云团中电射而出。本是往东,已飞出数十里远近,忽又掉转,径朝众人这面飞来。这一来一去,不过眨眼之间,连说话的工夫都来不及,端的神速异常,众人从未见过。心疑不妙,方才暗中戒备。紧跟着,眼前微微光影一闪。船上本有一片青光笼罩,里外通明,自从光影一闪,只觉血光无故失踪,船也停住。再定睛一看,上下四外,一片青蒙蒙,仿佛被无量青色光气包没,什么也看不见,上空星月和快要飞近的下方湖光山色全数不见。舟中诸人也似乎受了法力禁制,行动不得。 众人心方惊疑,就这前后转眼之间,忽听耳旁有人说道:“你们不必惊慌,虽有妖人为难,有我在此,决可无事,只是不可妄动。少时便送你们下降,不久当有遇合。” 众人闻声,却不见人,料是遇见了前辈仙人,因有妖邪来犯,特意解救。忙即请问仙长姓名,可否赐见,何人无故为难。随听答道:“此是我不肖师弟郑隐今夜在此害人,被我赶来将其惊走。因见你们飞船夜游,自恃飞遁神速,意欲就便擒往西昆仑去。我若下手稍迟,便无幸理。此人兼有正邪两家之长,新从魔女得到一部血神经,到处背人祭炼,均为我所阻,未能如愿。但法力甚高,你们决非其敌。今日不合被他发现,定放不过。 少时事完下降,乘他新败,尚未复原的七日之内,凌氏夫妻速往雪山,寻你师长巨山道友。白谷逸、凌雪鸿乃七世情缘,今方如愿,本月之内,必须成婚,岳武彰不妨带上。到第六日,我往恒山紫盖峰旁水帘洞相待。在我未到以前,许还有事。朱梅也有遇合,可以同行。我面有长眉,极易辨认。此外却须留意。当我未到以前,可用这六座旗门作一圈,掷向地上,人藏其内,无论遇见何事,千万不可走开;否则,能出而不能入,休想回去。如被天都、明河二老看中,收为弟子,固是福缘不浅;否则,一个不巧,被郑隐行法窥破,跟踪赶来,凶多吉少。就算我能够找到,受他夫妇魔法愚弄,必吃大亏。” 随见面前,五色霞光一闪,桌上立时现出六座薄如蝉翼,长只七寸的旗门。拿起一看,内中云烟变灭,光焰隐隐,闪动不停,知是异宝奇珍,惊喜交集。再间,便无回音。 众人正在向空叩谢,不知怎的,微一迷糊,各自睡去。隔了些时,耳听岳武彰急喊师父,方同惊醒一看,天已大亮,船落水中。凌浑认出左面衡山高矗,船落湘水之上,正沿着湘江左岸缓缓前驶。除旗门外,桌上还多了一封柬帖。大意是说:务照昨夜所说行事,凌氏夫妻起身,更非早不可,否则难免与对头相遇,不可自恃。白、朱师徒三人和凌雪鸿,暂时无妨。第六日午后便是难关,自己能否期前赶到,尚不可知。事本凶险,无奈非此一举,不能转祸为福。朱梅如将当日遇合错过,更是可惜。到时,可将旗门如法施为,将第三座旗门对准水帘洞。六门之中,只此晦门可以出入,余均能出而不能入,千万记住。六人看完,均甚惊奇。 凌浑因知师父巨山真人在雪山坐关以前,曾说第十三年当开关一次,只有个把时辰,因其日期难定,如令守候,又有许多弊害,如能按时入见,彼此均有大益,此事绝秘。 师父说完,便令下山修积,洞门也自封闭,并未泄漏,对方如何得知?道行法力与行辈之高,可想而知。凌浑哪敢怠慢,看完,向空拜谢,匆匆辞别,朝妹子嘱咐了几句,先行飞走。 谷逸看出仙人束帖,似说自己与雪鸿有累世情缘。虽对雪鸿万分爱好,因在平日一心向道,从无燕婉之思。又觉对方佛门弟子,法力甚高,自己生得又矮又丑,先前不过一时投机,怎会垂青到我?事出意外。反倒呆住,也说不出是惊是喜。正在心乱,低头寻思,猛一抬头,朱梅、岳武彰已往船头对坐下棋,耳听雪鸿低语道:“我二人才隔一世,前因便忘却了么?”闻言惊顾,雪鸿正立身后,嫣然凝睬,注定自己,眉梢眼角,隐蕴深情,玉立亭亭,风华绝艳。心方一荡,忙自镇慑,恭容答道:“我蒙雪妹一见知己,刻骨铭心,不必说了。昨夜救护我们出险,今早留柬指点的那位仙长所说,好似彼此遇合,并非偶然。自恨愚蒙,夙因尽昧。贤妹不是世俗儿女,既出此言,必已洞悉本原,恕我冒昧,不知可能指示么?”雪鸿面上一红,微笑答道:“因你转劫以前,为仇人所害,所中邪毒既重;又因过去诸生多受艰危,苦痛万分,自将灵机禁闭,欲等今生成道之后再行相见,故此前生之事全都茫然。有好些话,我也难为详言。所幸来时,恩师赐有一道灵符,只消佛光一照,便明本来。先想一二日内遇便施为;后想我虽不是俗女,同行终觉不便。现将师传灵符取出一试,等你明白,再说如何?”谷逸大喜谢诺。 雪鸿见船行湘江隐僻之处,两岸荒郊山野,四无人家。随取灵符,如法施为。只见一片金霞,罩向谷逸头上,一个寒噤打过,当时明白过来。回忆前生,心如刀割,朝着雪鸿呆看了一看,扑上前去,想要抱头痛哭,忽又缩退回去。雪鸿也是伤心过度,眼含痛泪。刚把双手举起,待要迎上,见他退缩,近前悄问道:“你嫌我么?”谷逸一把拉住雪鸿玉手,凄然说道:“你我深情热爱,岂止地老天荒?只因想起一件心事,此时此地难于明言,欲等紫盖峰事完之后和你商议。朱贤弟是我惟一好友,这等喜事,必须使其知道。”说完,正要呼唤。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零六章 可疑 朱梅旁观者清,早看出二人神情有异,再见仙柬,越发明白了多半。故意借着和岳武彰下棋,以便男女双方倾吐心事。闻言便和岳武彰走近。谷逸便把以前诸生经历说了个大概,并令岳武彰改去称谓。朱梅听完大喜,再三道贺,笑问何日成婚。谷逸笑道:“我和雪妹本非尘世夫妻,今生变形易貌,便恐误她而起。适经佛光一照,好似长了一点智慧。 此事我还有个打算,且等躲过紫盖峰这场灾难再说。还有师父在日曾提起过一位前辈仙长,名叫长眉真人,道法高深,至于不可思议,对人又极和善慈祥,已是天仙一流。并说这位老前辈生具异相,两道长眉下垂过眼,极容易认,再三命我留意。去年尸解以前,又曾说我二人得他传授,尚难深造,将来各有遇合,应在今秋。你也在旁,当还记得。 刚才那位道长自称面有长眉,如是这位老前辈,岂非旷世仙缘?我看紫盖峰之行,固是扶持后生;今日船泊湘江,又在衡山之下,也必有什深意在内。依我之见,郑隐法力虽高,听语意至少也要第六日才到。反正无事,何不先往衡山诸峰一游,就便观察形势,你看如何?” 岳武彰笑问:“弟子自然随侍,船交何人?”朱梅笑道:“果是仙缘遇合,从此人山,少说也修炼个一二十年,莫非还带船去不成,连条船都舍不得,还修道么?”谷逸笑道: “梅弟你真老实,这猴儿巴不得跟去,因知此行情势凶险,恐我不带,故意如此说法,你当是真的么?”岳武彰恭答:“弟子怎敢取巧?实为事在六日之后,师父、师叔均是好量……”还待往下说时,雪鸿插口笑道:“这个你不必忧虑,还有这匹马呢,此事由我安排,你师徒三人上岸去吧。”岳武彰笑道:“弟子先将此马带走如何?”雪鸿见马低嘶,意似不愿,嗔道:“我将此船送交一人就来,当是又丢掉你么?他是我们门人,路上如要骑时,不可倔强。”马才点头。 雪鸿随对白、朱二人道:“这里离故乡近,恰遇顺风,稍微行法,片时便到。我意欲将船送往家中,就便看望二三亲族,往返不过半日。你们三人可将舟中饮食带些前去,在祝融、紫盖两峰等候,日落以前,我必赶到。”谷逸见雪鸿连在舟中吃完上路都不肯,深知爱妻性情,拦决不听,只得劝道:“仙人命我们同路,你偏独行。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同去你湘潭家中一行呢。”雪鸿笑道:“你还是前生脾气。我因离乡十余年,久未省墓,侄男女多已成长,早欲去看,未得其便;便我二人婚事,虽有兄长作主,也应禀告先灵,借此回家一行。你去作什?仙机难测,稍纵即逝,船泊衡山脚下,必有用意,不可惜过。你们先去山中游玩,随时留心,试他一试,我随后就到,共总大半日的光阴,也舍不得离开,早知如此,我也不用灵符恢复你的灵智了。” 谷逸深知爱妻性刚,说到必做。见朱、岳二人已先带马上岸,只得别了雪鸿,纵上岸去。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雪鸿正朝自己含笑点首。江面甚宽,湘江水碧,野渡无人。 船泊浅岸柳荫之下,形制精雅,酒炉茶灶,茗碗棋枰,杯筋罗列。再立着一个白衣美人,与四周树影岚光交相辉映,镐衣如雪,仙袂飘飘,宛如天然图画,而画中人的丰神容态,又非笔墨所能描写。方在呆看,不舍离去,雪鸿忽似有什警觉,扬手一挥,一片淡微微的金光,在朝阳光下一闪,船便隐去。再往上流头一看,原来远远现出三五点帆影,正由天水相涵之处出现,顺着浩荡碧波缓缓驶来。江上波涛滚滚,阳光照将上去,闪动起万片金鳞,江宽浪急,壮丽无侍。还待看将下去,忽听朱梅笑呼:“矮兄还不走么?” 回顾二人,已回身相待,忙同赶上。所行乃是后山僻径,本非入山正路。白谷逸见岳武彰爱极那马,不时采些野果,喂与马吃。前面山形又极高峻,便令岳武彰骑马绕往前山,或是另觅易走途径人山,以免上下不易。 岳武彰巴不得能够骑马,当下约定,先在祝融峰下相会。马也不再倔强,其行如飞,往前疾驶。岳武彰初骑这等通灵龙驹,高兴非常。又见昨夜打贼的长鞭绕成一圈,只剩数寸长鞭柄挂在马上,因听雪鸿说过此鞭妙用,越发胆壮。暗忖:“有此宝鞭,便遇山中虎狼,也无危害。师父不愿在此六日之内被人发现行藏,改走小路。我由前山正路进去,即便师父走得快,照此飞驰,也必先到。”心正寻思,马已绕向近山一座大村镇中。赶路心急,马又绝尘而驰,晃眼穿过。岳武彰人地生疏,因白、朱二人以前来过多次,只照师父所说途向,望着日影,环山驰去。后见沿途大小村镇接连不断,有的还可绕村而过,有的却当正路,非过不可。因为马大人小,跑得太快,所过之处,村众惊呼喧哗,诧为奇事,纷纷指说。岳武彰心中不耐,暗忖:“南岳烧香人多,村镇之中已如此大惊小怪,如走朝山正路,被人指说,还在其次,一不留神,伤人怎好?”因在途中越过两处溪涧,一片断崖,那马上下飞越,如履平地,知道马蹄有钩,长于山行。偶一眼瞥见左侧一条山径,似可深入,便把马头一掉,朝那谷中驶去。谷势向外倾斜,原是山洪出口,常受激流冲刷,地甚清洁。直达衡山深处,二十多里,向无人家。山洪说来就来,并不限于天色晴雨。岳武彰自然不知,一见有路,便飞驰进去。入谷以后,见两面危崖壁立,所有石土均作红色。稍低肢陀上多是水蚀之痕,形如锯齿,残缺不全,地上却干净得和洗过一样。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零七章 毒蟒 恶煞当朝第一百零七章毒蟒正走之间,忽见那马昂首长嘶,不住闻嗅,偏头微望,仿佛有什感觉,跑得比前更快。心方奇怪,遥闻轰轰之声远远传来,先未留意。那条山谷原是衡山发水时,各处溪流的总汇,后半歧径甚多,犬牙交错。岳武彰信马急驰,方恐把路走岔,先闻轰轰之声又起。刚辨出那是水响,马已到了前面转角之上。歧径共是大小四条,形如人手,内有一条最为险窄。恐山路不好走,正想挑选内中一条较为平整的坡径往上驰去,忽听有人急喊救命。定睛四顾,并无人影。来路似在那条崎岖小径之内。暗忖:“出家人原重修积,断无见死不救之理。这等哭喊,必定遇见蛇虎之类,还是救人要紧。”心念一动,便朝小路驰去。原意路必难走,前途如不能过,便舍马步行,救人之后,再回来骑马,绕走原路。谁知这四条路,只这小径不是水道,这一救人,反倒免却一场惊恐。并且小径前半段看似崎岖,到了中段,略一转折,便可走上平路。只是途径弯环,绕远得多。 跑了一段,耳听水声越近,已然响到马后来路。因被小崖挡住,救人之心又切,也未回马查看。那马起初本是边走边叫,神情浮躁,改路以后,便复常态。岳武彰不知马性通灵,早已闻出水气,向其报警。见它绕行险径之中,又快又稳。有时途径宽只二尺,下临绝涧,还有断缺之处,均是一跃而过,轻快非常。笑问道:“师母说你通灵,方才有人哭喊求救,你当听见,可能带我寻去么?” 话未说完,目光到处,瞥见前面断崖之上一石突出,广约丈许。上面卧着一个脚穿草鞋,衣已敝旧的老年道人。身旁树上盘着一条似蟒非蟒,独角红鳞,长约丈许的怪物。 知是一条毒蟒,方才求救的定是这老道人无疑。不是中了蟒毒,便被吓死,本就激动义愤。再见道人仰卧地上,好似气还未断,正待取出兵器,下马查看。那马跑得正急,忽似受惊,倒退回来,想要转身逃去。岳武彰见马勒不住,知其怕蟒,忙道:“有我在此,你不要怕,只是不可走远。”随说,人已纵落。因马退甚快,已离那崖二三十丈。忙取兵刃暗器,随手摘下鞍上长鞭,打开活结。刚一举步,猛觉衣襟被马咬住不放。暗忖: “那蟒又粗又大,口似血盆,果然厉害,难怪此马害怕。”便对马道:“你不要拉我,救人要紧,我有这条鞭,怕它作什?快些张口,放我前去。再不放,我要拿鞭打你了。” 那马好似无奈,将口松开。 岳武彰更不回顾,飞步往前赶去。仗着天生异禀,力大身轻,从小练就幼功,根扎得好。近年连经高明指点传授,朱梅又把昔年防身利器双头腾蛇刺,连暗器一起传授,本领颇高。天性又义侠。到了崖前,便往上跑。本意援往突石之上,相好地势,先发暗器,打瞎蟒目,再作计较。哪知崖势曲折,人在下面没有看清,及至往上一探身,正是道人所卧石崖侧面,也是一片平崖。瞥见那蟒仍盘树上,凶睛——,注定道人头脸,电炬也似。血口张处,不见长信吞吐,却有一圈接一圈的紫色毒气,连串喷出。道人似没有死,仿佛装死神气。想起师父常说,好些猛恶东西,多不喜吃死物,遇时装死,可以脱难,但不能久,只要被看破,仍无生理。此蟒身粗如碗,想必厉害,何不乘其张口喷毒之际,用连珠手法打它头颈双目?便将左手持鞭,右手一扬,接连五粒钢丸朝蟒打去。那蟒盘踞树上,见了人来,神态自若,本无异状。经此一来,立时激怒,身形暴长好几倍,猛张血口,朝人冲来。岳武彰见那五粒钢丸明似打中,不知怎的,毫未受伤,反倒迎面攻来。 身子竟比先前长大了好几倍,宛如朱虹飞射,其疾如电,猛恶非常。知难抵御,慌不迭顺着原路便往下纵。因听头上呼呼风生,料知蟒已追近,情急之下,回手一鞭,往上撩去。百忙中猛觉手中一紧,虎口生疼,鞭梢似被蟒咬紧,再也拿它不住。同时微闻有人哼了一声,身已落到崖下。惊顾上面,一条巨大红影带着那鞭往后倒退,一闪不见。这才知道厉害,且喜不曾穷追。 跑出不远,惊魂乍定,忽想起:“所失钢丸已是可惜,那鞭更是师母心爱宝物,因看重我,连马一齐交管,就此失去,何颜见人?尤其那道人本可诈死脱难,被我将蟒激怒,定必凶多吉少,论情理也不能置身事外。将来山中修炼,不知要遇多少艰难危害,稍遇凶险,这等害怕,还修什道?师父原因自己向道坚诚,百死不辞,才肯收留。这样回去,也与平日心志不符。死生命定,假如那蟒追来,斗它不过,还不是死?”想到这里,心胆立壮,便将师父赐时曾有严命,非到万分凶险不许妄用的三才坎离钉取出,左手握剑,再将右手袖口暗藏的腾蛇刺准备停当,重又上前。 这次相准地形,不似先前冒失,又准备和蟒拼命,好歹也将道人救走,把鞭夺回。 他打算冒险贴崖脚绕到前崖,离那平崖五六尺的所在,窥探好上面形势,想好退路和下手之法,冷不防双手齐施,突然发难,杀蟒救人。哪知屏气凝神,小心戒备,好容易一步一步,顺着崖脚坡道,轻轻攀援到了平崖之下,探头一看,好生惊奇。原来那条红鳞独角,发威时长达四五丈的怪蟒,已不知去向,事前也未听见一点声音。道人却仍仰卧石上,双眼微张,仿佛受惊初醒,神志失常,疲乏不堪之状。最可喜的是,那条宝鞭落在树下,并未被蟒带走,便连忙拾起。近前一看,道人年约四五十岁,相貌清灌。眉毛甚长,稀疏疏垂过眼角。颔下一部长须,根根见肉,衬得人更秀气。笑问:“道长受惊了么?” 连问数声,道人方强挣着答道:“乖娃儿,那怪物十分猛恶,常人如何能够打它? 幸而还有管头,否则岂不送命?此非善地。今日后山洪水暴发,有三个采药人因贪两株珍药,为水所困,危险万分,就在你的来路第二条山沟以内。我想救他们,又走不动。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零八章 救人 恶煞当朝第一百零八章救人道人言道:“我看你年纪虽小,倒也胆大多力,你肯扶我去么?” 岳武彰见道人未死,鞭又失而复得,喜出望外。 也未寻思:道人蟒口余生,惊魂乍定,连路都走不动,如何去往水中救人? 脱口笑答:“老道长好心,弟子情愿效劳。崖下有马,请骑了同去如何?” 道人怒道: “你这娃儿,不扶我便罢,如何偷懒?我生平从不骑马,你不知道么?” 岳武彰虽觉道人强做无理,心想:“年老人多有火气,也许方才惊恐大过,神志失常,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又见老道人说完气话,累得直喘,心更不忍。 忙赔笑道:“弟子不知道长不喜骑马,还望原谅。刚醒不宜生气,扶去就是。” 说罢,伸手便扶。初意自己力大,不过吃了人小的亏,否则抱也把他抱走。哪知道人身材长瘦,四肢无力,左手拉着岳武彰左手,右手按在岳武彰头上,半背半扶,往下走去。 崖那面虽是一片斜坡,上下不过一两丈,道人走起路来,偏是东倒西歪,忽左忽右。两下高矮相差,用力不匀。岳武彰人又忠实纯厚,恐其倾跌,虽在随时留心,道人仍是摇摇欲倒。胆子又小,稍微歪滑,必怪粗心大意,恶声相向。最难受的是,道人指甲又长,紧按头上,只一受惊,便被抓得生疼。岳武彰先也不耐,后见道人累得喘不上气,心想: “救人救彻,量大福大。当初拜师,也曾受到好些折磨,全仗毅力坚忍,才得如愿。固然这道人见条蟒都吓死,不是异人一流,但借此磨练心志,也是好的。” 岳武彰也是福至心灵,念头一转,便不再以为意。 费了好些心力,累出一身热汗,还受了不少的气,好容易挨到崖下,遥望那马,正由前面跑来。 道人笑说:“马来,你就省力了。” 随用一手抓住马颈。岳武彰知那马外人不能近身,恐其受伤,忙道:“道长,这马抱不得。” 道人已一手抱马,一手扶人,往前走去。马竟不曾倔强,反朝道人低声嘶呜,态甚亲热。 岳武彰心方奇怪,猛一抬头,瞥见道人嘴皮微动,马头侧伸,似在听话神气。心中一动,便留了神,故意问道:“方才道长曾说采药人形势危急,走得这么慢,能赶上么?” 道人气道:“娃儿家知道什么,你听前面水声,不就到了么?” 岳武彰早听出水声轰轰,四山齐起回音。闻言朝前一看,已离转角不远。暗忖:“这条路上还有好些转角歧径,如何未见,便离先前路口不远?” 心又一动。 这时水声越发震耳,等转过崖去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原来当地乃三条山洪聚会之处,洪水由后山深处带了沿途泉流,夹着雷霆万钧之势,澎湃奔腾而来:远望过去,宛如三条极大的银龙,顺着谷径斜坡,向下飞泻。到了会合之处,互相激撞起千层水烟,再往下滚泻。 途沿又有不少峰崖怪石,洪水受阻,有的激成大小水柱,有的卷起好些急漩,喷雪飞珠,高涌数丈。途中山石林木被水冲激,顺流而下的不知多少。中间更夹着大量泥沙,急漩恶浪,滚滚翻花。宛如万马奔腾,密雷聚哄,声势极其骇人,更时闻崩崖坠石之声。跟着便见房屋般大的断裂崖石,由上流头随水滚落。 轰隆轰隆,山摇地动。 所过之处,水浪高涌如山。越发使人目眩心惊,震耳欲聋,眼睛一花,仿佛连人带山,都要随流卷去。再顺道人手指处一看,侧面一条宽约三四丈的崖沟里面,果有老少三人被困水中。内中一人似已淹死,被人救起,正在控水。 原来别的水道均是石崖,独这一条石土夹杂,常年受那山洪冲刷,上面土崖仍是原样,崖脚一带泥土早被洪水冲刷出两条深凹。年月一多,越刷越深,底部被水淘空,最深处崖凹竟达三四丈,高也两丈,上载重量石土自难支持,平时便有大片山崖突然崩坠。 这时再经洪水猛冲,那没有石骨支撑之处一受震撼,整片崩坠,落向水中,先激溅起数丈高的浪花,水路自然受阻,势更猛恶。晃眼又被冲开,由小而大,化为浊流,一路激漩,往下飞泻。等把这堆石土冲开,上流水势受此阻挡,无形中加了好些猛力,两面土崖相继崩塌,不止一处。于是水势越来越猛,骇浪如山,浊流奔腾,比另两条山洪更显惊人。 那三个采药人好似骤遇洪水,冲到当地,先抱着一株断桩,急切间无处可避。见树旁崖凹有一土堆,勉强援纵过去。忘了上面上崖前伸,往下一塌,人便埋葬在内。这时水高两丈,离那土堆不过尺许,离顶又只三四尺,无法站立,先还拼命呼救。后来看出除却熬到水退,休说无人经过,就有人来,也无法援手,本在相对悲泣。及见二人一马走来,明知无望,又生希冀,跪在土堆之上,哑声哭喊。内一少年,更顺土堆边缘走往崖口,战兢兢扶着那株断树,悲声哭喊:“道爷相公,只求救我爹爹一命。” 话未说完,一个浪头打来,漫身而过,连人带树一齐被水卷去。 岳武彰见状大惊,喊声:“不好!”自恃从小喜欢游水,颇通水性,也没顾和道人说话。瞥见浪花落处,树已连根拔起,随流而来,水中似有人影一闪。知道那树冲到合流之处,吃上流石土一冲,少年必无生理。心急救人,一个猛子,便往水中扎去。虽觉水力奇大,与平日不同,中有污泥,腥秽难闻,心中发慌,依旧奋力逆流上驶,想将那人救出。总算凑巧,树身粗大,根须更多,其行较缓,不似别的小树晃眼驶过。快要近身,树旁浪花和山一样。猛想起水中救人,最是危险,一个不巧,连救他的人也被带累。心正着急,微闻身后马嘶。回头一看,马已随后跟来,踏波而行,并未沉水,心中惊喜。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零九章 长眉 见少年紧抱树身,已快淹死。既要救人,又恐人马被树撞上;更恐少年昏迷中死力将树抱住,无法分开,一个不巧,连自己也要受害。仗着马能逆流踏波,连忙一把将少年抓住,足登树身,喝一声:“起!” 初意少年已死,定必紧抓不放,谁知手才一伸,便容容易易提了起来。紧跟着,上流头又是一个浪头打到,水力更猛,再也禁受不住,方想要糟,回手一把抓住马鬃,浪已排山也似,随着树旁急漩横涌过来,恰将断树冲向对岸,人马也被浪头打回原处。就势一跃,便到岸上。 道人连声夸好。随命岳武彰往救崖凹二人。岳武彰见道人辞色甚做,因水力大猛,虽然有些胆怯,继一想: “我知水性,至多随流冲走,出口一带又颇曲折,只要胆大心细,看准地势,水中断石并非不能避免。方才被浪头打回原处,便是明证,况有此马相助,怕它何来?” 闻言应诺,正待纵马入水,忽听道人喝道:“你怕难么?只许人去,马快回来。对面土崖将塌,马怎去得?” 岳武彰见马本来要走,闻言竟然立定不动,口中连嘶,不住昂头,意似催走,心又一动。再一回顾,道人脸上似正将头微点,口角上微露出一丝笑意。 猛想起:“昨夜众人遇救和今朝留柬的仙长,师父说是长眉真人,生有两道长眉。这位道长不但具有长眉异相,回忆言行动作,俱都可疑。 尤其那条怪蟒能大能小,何等猛恶厉害,守伺在旁,并未伤他,忽然失踪。此马何等烈性,师母曾说外人万难近身,竟听他话,好似熟人一般,岂非怪事?莫非真个仙缘遇合,有意相试?不可惜过。” 念头一转,恭答:“弟子遵命。”刚往水中蹿去,忽听身后笑道:“孺子可教,无须去了。” 二次回头一看,对崖两人已伏在道人身前,淹死少年也已回生。 道人不令岳武彰开口,先向采药人问道:“现在信我的话么?”三人连呼:“小人该死,道爷恕罪。” 原来三人先与道人相遇,说他们面有晦色,最好回家。三人却因谷中崖壁上发现两株珍药,受人之托前来采取,不特不听,反说道人妖言惑众,意欲动武。 果然遇见山洪,几乎送命,在崖凹中受了好些时活罪,九死一生。未了仍仗道人法力,救其出险。连岳武彰也是仙法暗助,否则那么猛烈的山洪,如何禁受得住?三人中只有那位少年是岳武彰水中救起,下余二人困在崖凹之内,见崖壁受了洪水冲荡,上面泥土整块崩落,正在心惊胆寒,回醒的一个望见道人立在对面谷口,想起前事,当时醒悟,忙即拜跪求救。猛觉身形一晃,似被大力吸紧,心神一迷,人便到了对崖。他那儿子,恰在此时醒转,俱把道人认作神仙,跪拜求恕,并谢救命之恩。 道人笑说:“世上哪有神仙,连我的命还是这娃儿救的呢,不信你问。方才你儿子附在断树上面,落水淹死。这娃儿不知从哪里来的,水性甚好,肯听我话,带着一匹好马,胆子更大,刚把你的儿子救起,你们已吓昏过去,被水冲来,折向岸上。我连路都走不动,如何救人?” 话未说完,对面三四丈高一片土崖已崩塌下来。采药人闻言,仍是将信将疑,改朝岳武彰拜谢。岳武彰知仙人不肯显露行藏,只得设词答道:“我虽少年,素来不说假话。因往山中寻人,走错了路,途遇这位老道长,不知何故卧地不起,命我扶来此地,救三位出险,才得知道,否则人地生疏,路都不识,怎能效劳呢?” 岳武彰原因前一人还可说是自己所救,后两人连怎么过来的都未看出,惟恐道人不快,故意这等答法。采药人见岳武彰和那白马都是周身水泥污湿,年纪虽轻,人甚精神,不由不信。忙问:“小恩人贵姓?因何至此?” 岳武彰还未答话,道人已向岳武彰道:“你这娃儿,孤身骑马游山,又不认路,如今闹得周身水湿,还不找个地方洗去。” 岳武彰会意,忙答:“弟子本意也是如此,请老道长上马如何?” 道人怒道:“你这娃儿,怎没记性?不是早和你说过,我向不骑马么?你走你的,管我做什?你那两个大人还在前途等你一同吃饭呢。” 岳武彰闻言,猛想起随带食物,除酒以外全在马上,忙即回顾,尚幸不曾污湿。时已不早,师父早起还未吃过东西,不能再延。心想:“所遇就是长眉真人,师恩深厚,断无见异思迁之理。且喜奉命惟谨,不曾失礼,对方如有深意,早晚必能相遇。何况第六日紫盖峰还来赴约,是否长眉真人,问过师父,必知底细。”只是心仍恋恋。 正想凑近身前,请问姓名来历,忽听耳旁低声笑道:“你这娃儿甚好,我便是你所料那人,当着俗人,不便详言。你师长现在祝融峰下,代我转告:你们今晚可宿在水帘洞内。你由小路顺着谷径第三条路口左折,便上正路。如想背人,可由青屏蟑后小径侧走,便可直达祝融峰下。出谷以前,高崖之下有一水潭,可将泥污洗净,自然会干。不要当着人礼拜,即速去吧。” 岳武彰闻言,惊喜过望,平素恭谨,仍想礼别。因见道人面现怒容,只得暗中祝告:“弟子遵命,敬求真人今夜光降,感谢不尽。” 祝罢,不听回音。转对采药人道:“我从小习武,略知水性。虽帮你们一个小忙,事出无心,闹了一身水泥,如被师长知道,就许受罚。不必多问,我要走了。” 岳武彰骑上马背,仍顺小路往前驰去。寻到水潭,将马背上包裹粮袋取下。本意人马同入水中洗涤,觉着衣履已干。 心想:“衣服被风吹干,还可说得过去;鞋也湿透,如何干得这么快?”心中奇怪。脱下一看,全是好好的,和初上身时一样,更无半点泥污之痕。知是真人仙法妙用。本来要走,暗忖:“真人既将我泥污去净,又叫我洗涤做什?” 越想越奇怪。细一查看,当地原是后山高处,潭在一座峰崖之下,峰形甚奇,形如一乌张翼。潭水清澈,可以见底,大仅两丈方圆。靠峰一面黑黝黝的,似朝峰脚凹进,别无异处。四顾无人,野草甚深,见马未染污泥,意欲赤身入潭,照真人之言,略洗即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一十章 恶龙 夏天衣服,穿脱容易。又精通水性性,入水以后,觉着那水又清又凉,一时兴起,把头一低,一个猛子,朝下扎去,想要试探潭有多深。谁知潭水大清,上面看去至多三四丈,实则深达十丈以上。如换旁人,早已出水。 岳武彰天性刚毅,想到必做,两次不曾到底,反更固执,决计探看潭水到底多深。仗着此水除清冷彻骨而外,水力不大,又以全力朝下猛冲,竟然如愿。人和水蛇也似,脚上头下,正往下冲,眼看离底不远,猛瞥见壁凹里面盘着一条红影。定睛一看,正是前见红鳞怪蟒,做一圈盘在潭底凹进之处,将头昂起,目射凶光,似要作势迎面扑来。心想:“蟒在陆地之上已是那等厉害,现在水中更难抵敌。” 不禁大惊,忙即掉头向上。无如下降之势太猛,多高水性,也敌不住水生之物,况是通灵精怪。身子还未拨转,就这眨眼之间,蟒已由身旁驶过,但未伤人,只拦在上面,将退路阻住,张开血盆大口,不住喷水发威。二次相遇,更觉长大狞恶,看去怕人。岳武彰兵刃暗器均在上面,连命都没法拼,先甚惊惶,自料必死,慌不迭重又退下。 那蟒只是盘空不动,也未来追。猛一转念:“初遇长眉真人时,蟒便在旁,后被激怒追来,微闻有人,哼了一声,由此不见。真人命来潭中洗涤,又遇此蟒,如非内含深意,照此狞恶神态,只一张口,必被吞入腹内,怎么不动?其中必有原因。难道水底还有什奇遇不成?再朝前细看,那蟒看去长大猛恶,只初见时那一蹿,猛恶无比,今则神态甚是驯善,并无伤人之意。渐渐心定,索性往潭底崖凹中游去。 上面天光不能下照,景色昏暗,也未看出内里景物。囱为信仰真人心盛,断定不会遇什凶险,冒冒失失往里穿进。初意内里必深,是个水洞,谁知竟是空的。只靠进洞口,潭水壁立若墙,一进洞内,四壁全空,地面光明如镜。只洞顶上悬着许多大小钟乳,映着外面水光,霞辉闪闪,奇丽非常,比洞口高出好几丈。先在外面不曾看出,进时原以全身之力,踹水而入,势于太猛,一下扑空,洞口水墙被人冲破,溅了满地水迹,人也穿出两丈多远,眼看跌向地上。骤出意外,头下脚上,急切间无法收势。自知不妙,方喊得一声:“哎呀!”忙伸双手,想要撑地,免受重伤,将头撞破。猛觉迎面飞来一片光华,软绵绵的,挡了一挡,立时就势翻转,落向地上。 惊魂乍定,正待查看,忽听对面壁中有一少女说道:“师父叫我们交人东西,你看来人这等神气,我们如何见他?”另一少女笑说:“这位小师兄,此时至多不过十二三岁,论年纪,单你就比他大两倍,一个未成年的少年,有什相干?你既不愿,我用宝光把他遮住如何?”岳武彰闻言,料知对方必是水中隐居的女仙门下,深侮方才下时,未照真人所说连衣洗涤。自惭形秽,连忙跪伏地上,说道:“弟子现奉长眉真人之命而来,事前只令洗去泥污,未曾明示,以致失礼,望乞恕罪。容弟子上去换了衣服再来拜见,感谢不尽。”话未说完,又是一片金霞迎面飞来。跟着对面洞门开处,走出两个道装少女。回顾自己身上,已被一片金云包没。 方要叩拜,年长的一个已先摇手请起,笑道:“岳师兄,你我平辈,无须多礼。此是衡山白雀洞底层水洞。家师罗紫烟,与令师夫妇为三生旧友,别已多年。前见怪物乃是一条毒龙,被家师无意之中收来,把守水洞,以防左道妖邪盗取洞中灵药。此龙修炼多年,变化通灵,自知天赋恶质,虽在家师门下,恶根不尽,早晚仍要遭劫,再四哭求。 日前家师闻说长眉真人近在三湘行道,费了好些心力,寻见真人,跪求两次,才蒙恩允。 约定今日中午,在前面崖石之上,先把它口中五十九枚毒牙拔去。再等数日,为它去那恶根。真人行道,一向隐秘,事前原有仙法掩蔽。因见小师兄走来,意欲试你心志,借着有人求救,引往相见。师弟误认真人为蟒所困,连发暗器。那蟒刚拔毒牙,全身酸痛,本在难受,立被触怒,本意也不敢违家师戒条,只想吓你一跳出气。真人却说它禀性难移,意欲还它毒牙,听其自生自灭。此龙早有警兆,自知大难将临,除却真人,谁也不能解救,再四哀求。真人说:‘此于乃我未来徒孙,外和内刚,忠诚疾恶。方才你将他得罪,如不早为化解,将来必死他的金鳞剑下。本来我可不管,姑念诚求,才管一管。 他曾为你受惊坠崖,几乎受伤,将来又是化怨为德,助你脱难的恩人,也须有个报酬。 你主人水洞地底有一藏珍,乃是一把金钥匙和两枚玉环,别人拿去均无用处,你可设法取出,送与此子。我再赐你一粒灵丹,急速回洞见你主人,自会助你成功。’毒龙归告。 “家师日前虽知此事,因这两件藏珍深居泉眼之下,东西不大,又无宝光上映,家师居此多年,还是日前才听真人说起。只知另有一处宝库,乃前古仙人所留,非此二宝,不能开放,详情仍是不知。此潭泉眼又深又细,为数不下千百,毒龙深入取宝,任情变化,泉眼必为所毁,发生水灾。必须先照真人日前所说,用法宝查看好了藏珍之处,再用仙法将潭底大小泉眼禁制,使其坚如钢铁。再由毒龙用它两千年苦功炼成的内丹,化为一股细如人指的丹气,对准那处泉眼直射下去,将二宝裹住,再由家师从旁相助,用真人所赐灵符破去古仙人的禁制,使那丹气变为实质,缓缓往上吸来。此事甚难,毒龙为想免难,方才以全副心力,随同家师下手。好容易才将二宝吸出泉眼,元气已有好些损耗。家师料知小师兄少时要来,那两件藏珍经毒龙丹气一裹,染有奇毒,常人手不能近,取得以后,带往前洞,代你化去毒气,命我姊妹来此守候,果然一会便到。那龙自听真人一说,把师弟敬若天神,既恐走去,又恐二次冒犯,结怨更深,只得抢在前面,横身阻拦,并无他意。师弟如不再怪它,我命它来见你如何?”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逢 “众位卿家,此次科举可谓是收获颇丰,我大禹天朝文武辈出,就是前朝几年的光景也比不得呢。” 太后陈媛媛眼见文武两科大比落幕,自身去了一块心中的石头。 “启禀太后,虽是如此,但距离所缺人才还远远不够。” 大将军屠彬出班跪倒。 “哦?”陈媛媛一皱眉。 一旁裴槐老太师出班: “大将军可是还有什么妙法? 科举取士也不能操之过急,毕竟人才名额有限,续几届也就好了。” 大将军屠彬摇了摇头: “远水不解近渴,尤其武备人才我大禹急缺,此次太白宗想联合我朝,开创大禹学馆,培养武备人才,臣正要请旨。” 陈媛媛略微思索,扭头看向一边的宏灵皇帝: “陛下以为如何?” 宏灵帝正拿着手里的春宫图瞄了又瞄: “一切太后做主,朕尚未亲政。” 陈媛媛无奈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 “就让太白宗以大禹天朝名义广发联名帖,召集天下修真门派,联合培养大禹新人,以为我朝储才,诸位以为如何?” 屠彬站在一旁一愣,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也说不上。 老太师裴槐继续道: “太后,此举不妥,太白宗虽是我朝第一大修真门派,但在天下九州而言并非如此,虽有些号召力,但仍不足以号令群雄。 各大修真门派皆有自己的扶植人选,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兵部左侍郎白伟良此刻也出班跪倒: “太后此举不妥,我大禹天朝一向倚重太白宗,怎可乱了祖宗家法,求助外人?” 翰林院掌院李十朋已经隐隐发觉太后的意图。 的确太白宗乃是当朝白太妃的娘家,皇庭结交修真,权力的确过大。 此刻急忙出班跪倒: “臣有一策,可使此议成行。” 陈媛媛一笑: “爱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快说来听听。” 李十朋奏道: “此次开设学馆,乃是大禹天朝百年未有之盛世,可仍令太白宗为主,其余修行门派只限额一人参与,且以私人名义襄助,这样一来不违背各派宗旨,二来也可在我朝掌控之中,学馆就开设在镐京城内,有十万以上军力驻守,修真即便神通广大,也可保陛下、太后无忧。” 户部尚书林睿出言: “李大学士,敢问这限额一人,如果对方不来怎办?” 李十朋一笑: “这个简单,以赏赐一门派的钱粮赏赐一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众位朝臣一听,均频频点头。 李十朋又上奏: “另外太学生选拔可放宽至天下太学生,这样一来显我大禹天朝容纳四海之量,二来也可招募外属势力的青年才俊为我朝效力。” 陈媛媛立时让宏灵皇帝下了圣旨,凡是大禹天朝三十岁之下的年轻才俊,均可参与本次学馆选拔,文武两榜进士前十名者朝廷出资,鼓励参加。 恩纸一下,朝野震动。 薛太岁此刻正在洛水门数着银子,一旁的杨醒方嘿嘿讪笑: “薛爷,还是你精,足足赚了二百万两,按照协议,你六我四。” 薛太岁打着哈欠: “行,行,你这钱串子怎么说都行,别让我亏了即可。” “太岁哥,太岁哥,当今陛下要开学馆了。” 石之康一溜烟跑了过来。 薛太岁挠挠耳朵: “关咱屁事,我一个看大门的。” 石之康喘气道: “不是,文武两榜进士的各前十名都要参加呢,包括你我。” 薛太岁突然转了转眼珠儿: “这是谁的主意?” “听说是陈太后的主意,李十朋给出的点子。” 石之康慌不迭把所有情报禀明。 一旁的杨醒方听说涉及自己,急忙问道: “所有人都能入学吗?” 石之康言道: “不是,年龄三十岁以下,天下各族各州各势力,都可参加选拔。” 薛太岁大吼一声: “这是胡闹,这个笑面虎,平日里看着机灵,关键时候净出昏招。” 石之康一愣: “为何啊?李十朋大人说这是为了体现天朝恩威。” “放屁!” 薛太岁怒喝: “他领过兵吗?所有人都来,这里面泥沙俱下,鱼目混珠,你知道来了多少北蛮的细作,西番的内奸?” 杨醒方幽幽道: “不止如此,太白宗乃是白太妃宗亲,太师府和大将军那边能答应? 好不容易的三足鼎立朝局,就让他毁了。” 薛太岁刚要破口大骂,忽然想起弄不好这正是李十朋的下怀,不由得沉吟起来。 半晌过后,叹了口气: “君命难违,既然咱仨人都是榜上的人,只好去会上一会了。” 杨醒方起身告辞,回家准备去了。 薛太岁急忙把周全宝叫了过来: “你小子这几个月给我盯紧点,任何人想要过洛水门做好记录,收了关税,给我画描图纸报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得有误。” 周全宝行了个军礼: “诺!” 石之康又笑道: “陛下赏了你宅子呢,文中探花,武中榜眼,那可是前朝恭王府的宅子,老大呢。” 薛太岁一阵白眼: “就是闹鬼是吧?别人肯要的好东西能便宜我?早看那皇帝小子不顺眼,诚心给我添堵。” 石之康傻乎乎笑道: “别这么说呀,你那恭王府可是大,我在镐京还在住步军统领衙门的营房,又挤又臭,薛大帅你看看能不能给我腾间屋子?我鞍前马后亲兵一样伺候你。” 薛太岁一拳给了他一个爆栗: “要去可以,今晚跟我去抓鬼,姥姥的,太岁门前闹鬼,阎王爷没章法了。” 是夜,薛太岁和石之康两人来在恭王府,院子里的蒿草都一尺来长,到处都是蜘蛛网,床铺不知道腐朽了多少,硬是没人管。 好在石之康麻利,不到一个时辰,擦抹桌案,整理床铺,硬生生把东跨院给拾掇干净了。 晚上薛太岁洗漱完毕,光着身子仰在床上想事情。 石之康蹑手蹑脚拎着铺盖卷走了进来。 薛太岁骂道:“特娘的你自己不会回屋去睡?” 石之康笑道:“还是在大帅这屋子安全,万一有个什么脏东西,您辟邪。” “放屁!” 薛太岁轮拳头就要打。 忽然,外面一道白影子闪过,传出了幽幽的声音: “你们是谁,竟敢打扰我休息,不要命了!” 那声音断断续续,一阵冷风吹过,石之康吓得抱紧了枕头: “薛大帅,真的有鬼,有鬼!” 薛太岁冷笑一声: “姥姥的,在太岁面前装神弄鬼,看我剥了你的皮。” 一个飞身,来在天井当院,那道白影飘在空中,仿佛吊死的无常,晃来晃去。 一阵冷风吹过,东屋内的烛火骤然熄灭。 石之康“妈呀”一声钻进了床底下。 “黄泉路上莫怨我,莫怨我......” 薛太岁照定那白色身影的后脑海,一记金刚拳打了出去。 “哎呀”一声,白影落地,扭头就跑。 薛太岁岂能让他跑了,听他一叫唤就知道是个假货,飞身跟上。 来在假山后面,“蹭蹭蹭”窜出三个黑影,丁字形将薛太岁围困在中间。 一个沙哑的声音: “小子,你阳寿将近,速速......哎,这个人怎么长的像主子?” 薛太岁哪里管他许多,一击无形神拳早就打了过去,那人妈呀一声,应声倒地。 薛太岁定睛看去,却是鬼文士、龅牙君和地哑婆婆三人,一阵好笑。 三人也认出了薛太岁,急忙过来给薛太岁行礼。 薛太岁刚要问六耳哪里去了,忽然听半空中一阵驴鸣: “大胆匪类,竟敢伤我地府鬼卒,阎王爷来也。” 薛太岁看也不看,听声音就知道是六耳这厮。 他有意试试六耳斤量,右拳一个虎爪,直奔驴头。 六耳躲过罡风: “竟敢还手,不怕阴曹地府杀身之刑吗?” 薛太岁飞身空中,一个鸟翔,扭住驴头,口里喝了声: “鲲鲸之力!” 刚要锁住驴头,六耳一个抽身,驴蹄反踢,与薛太岁空中对了一拳。 “砰!”的一声,六耳大叫: “好力道!看来你触犯阎王威严,果然有些......哎?老大?” 六耳欢叫一声,竟是认出了薛太岁。 薛太岁摇摇头: “妈的,妖修元婴还是有些斤两。” 六耳呵呵怪笑: “不错了,分别三年以能和我交手,这是神速呀。” 一人一驴,三个散修回到东厢房。 点上灯,叫出了石之康,矮矬子见了几个怪人,吓得滋溜一声,又缩回了床底,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六耳言道: “俺们一直居无定所,流落江湖,发现这宅子很大,竟然无人居住,于是就霸占了下来,要不是你来,俺们就定居了在此地。” 薛太岁一巴掌扇了驴头: “我来了你们也能定居,记得给咱看好门。” 几个怪人大笑不已,说不出的快活。 大禹宏灵朝四年,都城镐京成立中州学馆,征募天下青年才俊入读,史称太学生。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家 恶煞当朝第一百一十二章出家原来湖北孝感县,离城十六里,有一善人材。村人十九姓任,聚族而居。中有一家,乃任氏幺房,主人任乾,是个博学之士。时当东晋季年,任乾做了两任县令,五十岁上便即归隐。因其平日居官清廉,好客喜施,不特没找一个造孽钱,反把祖遗田产耗去大半。生有四子。长子任孝,宦游已死。次子生时,因值祖母生日,取名吕志,聪明异常,读书十行俱下,过目不忘,但是顽皮也到了极点,生得又瘦又干。任妻周氏,也是世家望族,因嫌吕志顽皮,钟爱幼子。自来知子莫若父,早看出次子刚毅忠勇,天性最厚。 虽然不得乃母欢心,从无丝毫怨言忤色。只因天性好动,爱管闲事,以致时受责打。其实所行的事,合理的多,并非寻常顽童可比。为此对他格外钟爱。任妻以为丈夫偏爱,对次子越发厌恶。人情无真是非,家人亲族见任妻不喜次子,再一附和,越发成了众矢之的,交相责难,内有好些均是长辈。任氏诗礼之家,尊卑长幼之分甚严,那冤枉气也不知受了多少。吕志恐父亲知道了同母亲生气,受了委屈,从不吐露一字。 这年夏天,吕志已十五岁。任乾归田之后,每喜结伴游山,吕志照例随行。这次偏因行时生病,游伴又是任乾师友之交,不能更改。心想:“老妻虽受人蛊惑,到底亲生之子,又在病中,当能怜爱。”游山兴浓,只在暗中嘱咐了几句,便即起身。谁知第二日,吕志病便痊愈。因父亲不在家,母亲耳软,嫂和叔婶多视自己如仇,起初也颇小心,终日独坐书房,门都不出。任妻不爱次子,一半是为吕志淘气惹事,一半也为丈夫爱子大甚,心中不服,老夫妻赌气。及见丈夫走后,吕志除晨昏问安视膳而外,终日苦读,天气太热,老师都告假回家避暑,他独守在书房以内,又当病后体弱之际,想想儿子是自己生的,以前毒打,委实太过。再想次子任受何等重责,从未向丈夫面前说过一句,问时只有隐瞒。心气一平,便生怜爱,忙走进去,笑说:“天气太热,你还是到后园凉爽一会,免得苦读受暑。你不合群,又喜惹事,只不要走出园门便了。”吕志自会说话以来,头一次得到母氏慈爱,喜出望外,几乎流下泪来。连忙笑答:“以前儿子不孝,淘气惹事,累娘生气。现在儿年渐长,日前病中醒悟,决汁痛改前非。只求娘不生气,任人打骂欺侮,决不计较。”任妻作色道:“你不欺人,谁来欺你?快到后园洗澡乘凉,也该吃夜饭了。”吕志见母面有怒容,不敢再往下说,只得连声应诺。独往后园要水沐浴,换上新衣,独坐荷池柳荫之下纳凉,等吃夜饭,先没打算出去。 坐了一会,闻得园外喧哗之声。走往园门一看,迎头遇见两个年长侄儿,说是邻村刘家为争一条河沟,将本村人打伤了好几个。今日双方集众评理,一个不巧,还要发生械斗。吕志早知邻村大户刘家是个恶霸,家中养有不少打手,长子为朝中大官,倚势横行,无所不为。平日听人说起,便自有气。闻言激于义愤,少年心性,顿忘前念。再经人一怂恿,说刘家欺人太甚,事关全村安危,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就不动手,也应前往助咸,于是便踉了去。到后一看,双方聚人甚众,有的还拿着刀抢器械,只等话不投机,一声号令,便即动手,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另有数人,似是邻村长老,想要从中说和。 无如一方理直气壮,一方倚势凌人,说话强横,正在相持不下。 正看得有气,猛觉身后有人拉了自己一下。回头一看,乃是平日最信服的余道人。 吕志性虽刚烈,对人却最仁慈,平日借老怜贫,好行善事,大有父风。乃父深知爱子为人,拿了去也是施舍寒苦,于是无求不允,从不阻止。那道人身材矮小,正当中年,三年前由外省来到当地,凭着一双空手,在人家祠堂后面盖了一座小庙,自辟荒地,种了亩许菜园,将就度日,看去十分清苦。村人因他对人谦和,轻不出门,谁也不曾留意。 吕志人最机警,年前偶在无意之中,发现道人从不举火,所种蔬菜,也似借以掩饰,平日最喜周济寒苦。暗忖:“庙中并无香火,终年关门,也不与人来往。卖菜所得,还不够他一次济人之用。”心中奇怪,便留了神。始而借故攀谈,渐渐升堂人室。 道人自称姓余,没有名字。向无外人入门。因其规避极巧,使人看不出来。村人习久相安,当他有点怪脾气,谁也未作人门之想。吕志原是借着闲谈,随同走入,见他未以婉言拒绝,心中暗喜。入门一看,里面只有一榻一几,四壁萧然,更无长物。方想: “此人莫非水火都断不成?”道人已先开口道:“我知公子义侠好善,现有一为难之事,不知可能相助么?”吕志问故,道人说要十两银子。吕志早看出他好些异处,闻言立允,由此道人时常开口求助,多少不等。事也真巧,每次开口,都是吕志力所能及,并没有大为难的时候。任乾虽知爱子不会乱用,但是要钱回数大多,又非大富之家,便向爱子询问用途,吕志照实说了,任乾也觉奇怪,暗中打听村人,均说道人素极安分,事已过去,也就不谈。道人从此却不再开口。 日子一久,连任乾也觉奇怪起来,觉着事情太巧,故意命吕志送去几两银子。道人固执不收,笑说:“前借银两,原为府上积福兔灾。府上现在家景不甚宽裕,等宽裕时再说吧。”这未两句话,原是任乾询问爱子时所说,口气一样,越发奇怪。屡次设词探询,道人口风甚紧,丝毫不露。问他何故不动水火,答说出家人山行野宿,往往跋涉终日,难求一餐。因为觅食艰难,又向神前许过心愿,每日饮食,均在夜间,吃得不多,所以外人均看不见。吕志始终怀疑。另一面,却是越谈越投机。道人暗中借话示意,说: “公子不是尘俗中人,最好出家,可免许多孽难。”吕志年纪虽轻,对于世情却极淡薄,早认为人生朝露,无什意思,闻言深以为然。只说父母在堂,亲恩未报,且待将来再说。 一面却向道人请教修炼之法。道人有问必答,所说多是打坐吐纳之术,从此也不再劝其出家。一年过去,吕志年已渐长,越看越觉道人气度冲和,眉宇间似有道气,由不得心生敬仰,事之如师,两人也越来越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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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志还想探询下文,忽听前面喊杀之声,回头一看,械斗已起。本还不想动手,因见对村土豪家打手之外,又有许多武师埋伏在旁,一声喊打,蜂拥而上。自己这面虽有一些准备,无奈会武功的不多,上前便被打败。最可恶的是,不论妇孺,一路乱打,族人纷纷受伤,本村族长已被敌人绑吊起来,哭喊之声惨不忍闻。恶霸父子一面命人掳抢,一面鞭打族长,迫令服输。不由激动义侠心肠。暗忖:“此地离家甚近,覆巢之下,例无完卵。与其待人宰割,何如与之一拼?自来擒贼擒王,小贼刘昌现在对坡指挥徒党,老贼溺爱幼子,任其横行,只要将他擒住为质,也许反败为胜。”心念一动,正值七八个同村少年败逃下来,连忙拉了一个,假意随众逃窜,避向树林深处,告以机宜,令其速急集合村中壮丁,并将两个会武功的找来相助,约定人到发难,由后面偷袭,去擒小贼。吕志后在林中偷看,见那老族长誓死不屈,已被打得死去活来,越发激动怒火,不等人到,便悄悄掩将过去。当地原是河这面一片树林,林前有一土坡,小贼手持红旗,勒马坡上,发号施令。因善人材这面已然大败,手下徒党借着追敌,群往村中骚扰。 小贼正在得意洋洋,不料吕志人小胆大,天生神力,自幼好武,身又极轻,虽是无师之学,竟比寻常武师高明得多,小贼又大自恃,手下人均想掳掠金银妇女,全都跑开,只老贼在坡下稻场上率两徒党拷打敌人。坡上只小贼一人,一见老族长已快打死,乱离之际,原无王法,心想:“事已闹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进村去。”手举令旗未及招展,猛觉眼前一花,一个绳圈忽自身后飞来,套向头上,往后一拉,人便坠落马下。 原来吕志平日因当地多狼,练就绳圈,百发百中。事有凑巧,来时恰在路上捡到一根长绳和村人败退时遗留的一把刀,匆匆打成活套,由坡后掩将上去,一下将小贼套的紧紧的,拉下马来。 小贼原会武功,见擒他的是个少年,又惊又怒,便要挣起。吕志孤身一人,未免发慌,上去一刀背,本意威吓,不料用力太猛,将臂打断。因听小贼狂吼,匆忙中不知人已疼晕过去,惟恐敌党惊觉,众寡不敌。情急之下,一见那马随同小贼回身走来,又听村中哭喊之声,已有两处火起,痛恨小贼大甚,想给他吃点苦头。也没细看,纵身一跃,便上马背,拖着小贼入林,顺坡而下。本意到了无人之处,绑将起来,藏向隐僻之处,再和老贼理论。谁知那马性烈,小贼右手令旗不曾丢下,负伤又重,刚疼醒过来,吃人拉住就地一拖,怎能禁受,妄想纵起,无意中把手中令旗刺向马腹,那马受惊,亡命一般朝前急窜。小贼头颈被绳勒紧,加上伤痛,当时闭气死去。吕志先还不知,见马惊窜,还想多给小贼吃点苦,为族长报仇。及至出林,在旷野中跑了一段,想起自己家中不知是何光景,心中一急。忽又想到小贼娇生惯养,被自己拉着,随在马后乱滚,怎能禁受? 如若死去,老贼财势甚大,岂不惹下灭村之祸?回头一看,不禁大惊。原来小贼遍体鳞伤,四肢已断,头颈扯出老长,死状甚惨。知道此祸闯得不小,忙中无计,只得把小贼残尸绑在马上,朝马屁股打了一刀背,任其落荒窜去。 吕志想起家中母亲,忧心如割。正待绕路回探,忽听前面林中狂风大作,走石飞沙,夕阳已隐,满空阴云布满,天黑得似要压到头上。登高一望,村中火光通红,近河人家多半火起,隐闻喊杀悲号之声远远传来。自家偏在村南一角,看神气还未波及。老母在家,终是放心不下。偏又杀了贼子,如被仇敌看破,会家性命不保。想了想,恐贼党疑心,不敢回去。 正急得跳脚捶胸,猛瞥见前面天空中金蛇一闪,紧跟着一个震天价的霹雳,一大团烈火自空直下,打向树林前面,风也更大,几乎不能立足。心想:“此是东南风,正朝贼党这面吹来,火势也许不会蔓延全村。”心念才动,遥望村中,已有好些贼党飞跑退出。因值天干地旱,村外遍地苎麻,好些草堆,全都被火引燃。风助火势,火仗风威,只听一片轰轰发发之声,浓烟滚滚,弥漫天空,火如狂涛一般涌到。林木又多,大半具有油质,火浪所过之处,全数蔓延。晃眼之间,临河一带成了一片火海。贼党反被困入火中,有几个掳有包裹的不舍丢弃,逃得稍慢,吃身后火浪烟潮往上一涌,当时被火吞去,倒地便成了焦炭。下余的逃到河边小桥,未及抢过,忽然一株带有火烟的断树凭空下坠,落向桥上,将桥点燃。贼党已被烧得焦头烂额,狼狈异常,有几个略知水性,首先跳入河内,勉强渡过。下余被火包围,进退两难,那震天价的霹雳更打个不住。有的因被浓烟迷目,投入火内烧死;有的勉强逃到河边,纵入水内,因水流太急,多半不识水性,正在水中挣命,吃那狂风吹来的断树残枝,夹着大量热沙火星当头下压,因怕火烧,把头一低,略一挣扎,便随流淌去。看神情好似贼党全胜之际,出了什么变故,跟着反风回火,烧了个片甲无存。暂时虽可无事,小贼还有一子,颇有权势,岂肯甘休,料定鲁难未已。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峡谷 心正忧疑,浓烟夹着好些火星随风而至,焦臭奇热之气呛鼻难闻,人在河这边已无法回去。更恐左近草树被火引燃,忙往前逃。忽见道旁贼马尚在,贼尸不知遗失何处,马缰被树挂住,马正悲嘶强挣。忽想起此时火大,再不乘机逃走,断无幸理。重又将马骑上,落荒而逃。逃到中途,忽降大雨。时已入夜,向民家借住了一夜。 次早绕路驰回,见遍地劫灰,焦痕狼藉,火势早灭,共只烧了五家。快要到家,忽遇村中少年。拉往一旁,说起昨日贼党正待杀人放火,洗屠全村,刚点燃了四五家,老贼便发现小贼人马失踪。同时余道人突然出现,一言未发,强把族长放下,一任贼党刀棍砍打,既不还手,也未受伤,从容把人救走。贼党凡是动手的无故自倒,全部吃了大亏;老贼看出不妙,刚发号令,令众速回,道人已不见。跟着便起了狂风,贼党闹了个水火夹攻,十九伤亡。老贼虽得逃回,身受重伤,命必难保。跟着,又闻贼子被杀惨死,悲痛万分,恨之入骨。偏巧昨夜有一受伤贼党发现吕志骑着贼马走过,告知老贼。两村虽相隔数里,边界只隔一条河,全都认识,知道吕志神力武勇,断定贼子受了暗算。大败之后虽然不敢当时来犯,已命快腿去唤长子回家,为他报仇泄恨。吕志母亲万分忧急。 吕志闻言,得知家中平安,宽心大放。将马藏起,别了那人,悄悄由后门掩回家去。刚一进门,任母哭骂了几句,包了一些衣银,令其夜来速逃。吕志闻知道人奇迹,暗命兄弟去往小庙一看,人已不在。带回一封书信,上写:“贼兄气数当尽。村人善良,以后无事。你却在家不得,此时任你所之。三年后武当之约,不可遗忘。” 吕志无奈,捱到夜静,哭别母亲家人,孤身上路,本意往洞庭君山一带寻找父亲。 走没两天,便闻人言,风声越紧。说贼兄已然赶回,先说屠杀全村报仇,当夜老贼号叫而死。次早,贼兄不知何故,改了主意,说贼父之死由于天灾。兄弟乃吕志所杀,非报仇不可,别人无干。先往村中搜索,不见人影,虽未骚扰,对于村人所说被火烧死之言却是不信。如今正往各处追寻下落。吕志恐被仇人发现,抄着山僻小径,夜间行走。快到洞庭,又害了一场大病,仍用坐功将病治愈。加上沿途耽搁,赶到君山,去寻父亲方外之交水神祠老道士一问,才知乃父前日接到家中急报,已先赶回,才走两天。行时留话,说月前有一异人再三告诫,不令吕志回去。并说在外流荡不过三年,必有遇合。又留了好些银子,一封书信,托道人转交。书信所写,与老道士所说大致相同,也是再三叮咛,十五年内不许回家。吕志孝亲,素不违命。想起慈父钟爱,不舍离开。信上并未怪罪,反说自己智勇可嘉,为何不令回家?年月又是这么久?心中奇怪。因书上有违命即不孝之言,贼兄好似专寻自己为仇,风声越来越紧,只得中止回家之念。 吕志先由三峡入蜀,游完峨眉、青城,又由秦岭、终南,转到泰、华,最后游完嵩、洛,取道豫西,转入武当。一算日期,已有三年。多历名山大川,交了好些江湖豪侠。 武功经人指点,比起以前高明了许多。在江湖上打听梧散子,虽无人知,却听说有个同样形貌的姓余道人,是仙侠一流,隐迹风尘,宛如神龙见首,不可捉摸。越发心生敬仰,立意拜师,恨不得当时寻到才称心意。 好容易捱满三年,也忘了月望前后,一到后山,便往里赶。时当二三月间,入山不远,遥望前面峰峦灵秀,岚光黛泼,觉得景物清丽,与寻常所见不同。转过崖去,眼前一花,前面坡上现出万树桃花,红白相间,灿若繁霞。坡侧大片碧崖,上悬两条瀑布,一大一小,如玉龙倒挂,界破春山,雾涌烟飞,珠喷玉溅。流水汤汤,松风稷稷,泉响松涛,洪细相应,汇为一片繁音。空山无人,落红成阵,日丽风和,时闻好鸟娇鸣,蝶莺群飞,更显得美景如仙,十分幽静。心想:“此地花光如海,这么多桃树,想必是师父所说的桃花坡了。这么清丽的景物,如何不见一人?”便顺桃林往前寻去。后山一带本极高峻,来路最险之处,连个樵径都无。桃花坡来路势更峻险,那些桃树生得密层层的,繁枝交错,结成一片花山,无法通行。此外更无隙地,只桃林尽头,有尺许宽一条路径,下临绝壑,地势外倾,既滑且陡。桃枝向处突伸,离地甚低,必须蛇行鹭伏,始能勉强过去。稍一疏忽,滚坠壑中,粉身碎骨,万无生理。 吕志急于见师,冒着奇险,沿着林边危崖,绕行过去,新雨之后,满地苍苔肥厚,其滑如油,连经几次奇险,几乎滑坠。好容易把里许长一段桃林走完,人已累得周身是汗,遍体泥污。想寻溪水洗涤手脸,以防遇人难看,耳听前面水声潺潺,再一注视,前途不远,又现出大片园林。山景本好,加上人工兴建,更是灵妙。正想过去寻人探询,近前一看,不禁失望。原来中间还隔着那条绝壑,宽约十余丈,便是猿猱也难飞渡。园林中又是悄悄的,只有鹤鹿往来,不见人影,连唤数声未见答应。没奈何,只得沿崖寻去。初意桃林如此整洁,必与主人有关,也许尽头处可以相连。谁知越走越远,始终未见相连之处。人却走到一条山谷中去,谷径甚宽,两崖壁立,宛如翠屏对峙。遍地细草蒙茸,崖脚种满草花,五色缤纷,鲜艳夺目。那么长一条山谷,竟会不见点尘,仿佛打扫过的一般。暗忖:“这三年来,历经峨眉、青城、终南、大白、泰岱、衡华各大名山之胜,多么雄奇清幽之景也都见过,尽管崖壑幽深,气势雄伟,终有荒凉芜秽之处,似此清洁,从未见过,莫非真有仙人寄居不成?”心正寻思,鼻端忽闻到一股兰花香。性本爱花,更喜兰、梅。因觉空谷幽香,清馨扑鼻,使人神志为清;又想觅路上崖,居高下望,查看前见园林,有无道路,便顺谷径蜿蜒寻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一十五章 灵药 越走越深,花香也越来越盛。刚觉出闻了花香,心神分外清快爽朗,与寻常兰花大不相同,忽听头上有人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到此作什?”抬头一看,原来离地十余丈危崖腰上,有一少年,头戴铁丝织成的网罩,背插飞抓、宝剑,腰系长索,俯身壁间;正朝下面喝问来意。吕志一心只想早见师父,便把来意说个大概。少年忽改笑容答道: “此事暂且休提。”这里有一灵药,结实将成,共生两枚仙果,修道人可抵六甲子修炼之功,常人服后也享高年。你来得甚巧,正好分你一枚。崖尽头有路可上,崖罢,再一细看,那蜂窝形似一个大莲蓬,孤悬洞顶,离地丈许,上有一柄粗如人臂。因见小蜂尚未成长,不能飞起,以为无害,纵身一剑朝那莲柄砍去。不料用力大猛,应手立断,蜂窝也随洞径往外滚落,吃洞口崖石一挡,分裂两半。蜂蜜甚干,芳香流溢,白如银玉。因少年说是灵药,用剑尖挑了一小块,入口一尝,果然甜香满颊。又割下一块,准备带与少年观看。转身要走,忽觉腿上被针刺了一下,微微有些麻痒。低头一看,正是两只小蜂隔衣朝腿刺了一下,连忙用剑拔掉。因不甚疼,也未留意。见里面并无宝物,便往下走。寻到尽头突崖,果有长索系在一株老松之上。忙即放下,缒约两丈,便到崖腰少年立处。那地方也是一处崖凹,与前见相同。 少年附身突石之上,一手持刀,一手持一形似喷筒之物,守伺口外,却不进去。回顾吕志下来,便令等在一旁,觅地守候,暂是不可入内。吕志见他只看了自己一眼,口中说话,全神贯注洞内,神情似颇紧张。待有半盏茶时,忽听轰轰之声,由洞中飞出一物,其大如拳,周身墨光闪闪,金碧交映。少年早有戒备,左手喷筒扬处,立有一股火焰朝前射去。那东西冲烟冒火,立朝少年迎面飞来。少年扬手又是一刀,立劈两半,随刀飞堕。吕志见所砍的便是前见毒蜂。少年喜道:“大害已除,兄台来得正好,到了里面再谈。”二人一同走进,见里面比上洞更加整洁,净无纤尘。只洞顶上悬着一个蜂窝,但小得多,约有尺许方圆,方才所闻兰花香味,便由洞中发出,这一邻近,香味反倒减少。定睛四顾,并不见花。方要开口,少年已先笑道:“灵药尚未成熟,还须少候,不妨先谈一会。兄台贵姓?如何与老仙师相识?” 吕志说了经过,转问对方姓名。才知少年名叫郑隐,先辈是东汉世家,因曹氏篡位,愤而不仕,全家入山隐遁,在武当后山寻到一处胜地,风景灵妙,与世隔绝。正打算在山中觅地开垦,第二代上忽生奇疾,死亡殆尽。未了只剩郑隐一人,生具异禀,自来身轻若燕,神力如虎。这年偶观蛇乌恶斗,猛触灵机,忽想出世之想,到处寻师未遇。前年发现后山有一异人。幼时曾听祖父说那异人年纪,少说已在百岁以上,童时无知,不曾留意。见他还是以前形貌,心中惊奇。费了不少心力,想要拜师,异人不允。郑隐心志坚毅,百折不回。异人也始终固执,一任诚求,终无用处。去年寒冬大雪,郑隐偶往城市采办年货,归途见一疯僧倒卧雪中,仗义救回山内。愈后不别而行,留下一书,才知那是一位神僧,因为夙孽,隐迹风尘。并说后山住的是位仙人椿散子,法力之高,不可思议。也因功行未完,还有两个难题,留滞人间。内一难题,便是翠屏峰上藏有两件前古奇珍和一株灵药,他并不要,而这两样却非出世不可。谁能得到,将灵药服下,带了法宝,前往求见,必蒙传授仙法,收为弟子。那藏珍之处,有数百年毒蜂盘踞,伤人必死。近来才想好法子,将毒蜂除去。幸值吕志寻来,又是仙人未入门的弟子,志同道合,情愿结为兄弟,一同拜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弟 吕志见少年面罩已然取下,生得猿臂蜂腰,面如冠玉,英姿飒爽,气字安详,是个英俊美少年。休说这等豪爽慷慨,便那品貌谈吐和那一身武功,先已佩服。正越谈越投机,忽听崖,随将果接过,先就口边咬破吸去浆汁,再全放入口内。吕志因听果有种子,暗中查看,哪有痕迹可寻。 郑隐吃完,用鼻闻嗅了两次,似觉香气太浓,方要询问,吕志已将前事说出。郑隐急得将足连顿,叹道:“此是小弟一时贪心,闻得上洞双剑交击之声,恰好仁兄在此,意欲两得;又知仁兄信义君子,此果两枚同服,固然更好,但似仁兄这样人,分服一枚,结为同道,以后彼此皆有益处,坚持分享,便由于此,不料行时匆忙,忘了细说。回来闻得香气奇怪,又恐历时太久,匆匆服下,竟忘询问。早知如此,还不如与任兄分吃这一枚呢。”吕志因对方一番盛意,不便明言心志,笑说:“此是小弟福薄命浅,辜负雅爱。郑兄事情不知完否。”郑隐接口道:“你寻那位老仙长,还有些日才回。事尚未完,且非今日能了。现请任兄去往舍间下榻,以待老仙长回来,前往拜师如何?”吕志见他面色诚恳,心想:“古人班荆一晤,顿成知己,人生投契,匪自今始。再如谦谢,不恃小气显假,反辜良友盛意。不如承受,倒是英雄本色。”念头一转,既然答道:“小弟流落江湖,有家难归,幸蒙恩师垂青,命我来此寻人询问。又蒙郑兄一见知己,视若兄弟。古人倾盖订交,便成骨肉,先贤高风,至今向往。此后一惟贤主人之命是从,也不再言谢了。” 郑隐闻言大喜,越发殷勤。随将崖石封闭复原,说:“所剩紫芝盘和那几片兰叶,均是灵药。只惜不知制炼采服之法,可待老仙师回山请问,再作计较。”说罢,将面罩一同弃掉,陪了吕志,仍由原处走回。将蜂窝上面小蜂,全数用火筒喷杀,连筒弃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零七章 蜂毒 两人用刀将蜂窝取下,取出蜂蜜,约有六七十斤,正好两大块。砍下山藤系住,将备就的扁担取来挑上。吕志想要代挑,郑隐坚拒,力言:“任兄此事不惯,小弟生长山中,时常上下攀援,容易得多。”吕志只得罢了,二人随同下山。 原来绝壑对面园林,便是郑隐所有。郑氏人了不旺,父母早亡,郑隐又从前年起,便有出世之志,把家中财物,除当地无法移动的田园房舍,留给世仆胡春而外,其余全分给下人和周济贫苦。偌大一片田产,只有主仆四人,以及两个书僮。其中一个书僮是胡春之子胡良,上行下效,因见主人好道,也想随同出家,年才十三四,甚是灵慧。到后便问吕志年岁,自称行年十八,比吕志小三个月。两人越谈越投机,当日便结为兄弟。 吕志奔走江湖三年,极少遇到这样好居停。见主人礼遇优隆,房舍用具以及饮食之微,无不精美异常,得此良友,又是未来引进之人,也颇高兴。 夜饮时,觉着左腿痒痛,比起日间蜂刺时厉害,因尚能忍,也未出口。后来郑隐见他面色不正,只当长途风尘劳苦所致。因那为首主蜂和能飞的均已烧死,剩下的小蜂均不能飞,也全消灭,并未在意,饭后只劝早睡。吕志觉着胸头闷胀,周身发软,神倦欲眠,也就不作客套。随由郑隐陪往别室安卧,招呼殷勤。 吕志睡到半夜,痛醒转来,觉着伤处浮肿痛痒异常,周身火热烦渴难耐。不愿惊动主人,意欲求饮,勉强挣起。见月光斜射,由纱窗透入,正照案上。想起主人走时备有茶水,意欲取饮。谁知毒气大发,窜满全身,如非先在无意之中吃了一小块蜂蜜,将毒气减去了些,又闻到灵药异香,命都难保。不过郑隐备有解药,如在初到时毒发,当时看出,便可解救。这一缓发,人又客气,不肯深夜惊动主人,命虽无害,苦痛却是难禁,并还误事不浅。此刻人已不支,如何能够行动。勉强挣起,还未下地,猛觉奇痛攻心,麻痒入骨,一个头晕眼花,倒向床前,就此跌昏过去。 直到天明,郑隐备好早点,赶来看望,才得发现。当时把书僮唤来,正在喝骂,怪其夜间如何不来探看。吕志倒卧地上,吃那冷冰冰的山石冻了一夜,也自热退凉生,周身寒噤,惊醒过来。郑隐闻声赶进,愁急说道:“昨日曾说蜂毒厉害,怎不留意?被刺又不明言。如今虽有解药,决非短时日内可愈。仙缘虽不致误,恐非一二月内所能如愿,事也艰难多了。那枚朱果,吃了也好,偏又失去,真急人呢。”随说,随命书僮把人抬向床上安卧。取来解药,半敷半服。说:“由此时冷时热,便是尽心医治,至少也得月余才能行动,苦痛尚所难免。寒家昔年因受毒蜂之害,几乎灭门。后来先祖巧遇老仙师,配制灵药,才得免害。日间所去三处,准也不敢走近。如药炼成,人被蜂刺,任毒多重,半盏茶时,便可治愈。为时太久,却是难救。我看任兄根骨禀赋不同常人,故未危及生命;否则,休看蜂小,未见天光以前,毒气只有更重,不过发作较慢。仁兄又吃了一点蜂蜜,未使毒气攻心而已。”吕志闻言,感愧交集。因这一来,错过拜师期限,愁急异常。郑隐见他忧虑,再四宽慰,力言:“大哥仙缘前定,遇合稍有早晚,必能如愿,无须愁急。”吕志自从昨日一见,便听出郑隐语有深意,好似料定自己仙缘必有遇合。只奇怪师父居此多年,近水楼台,他既志切修为,怎会还未拜师?因见主人豪侠义气,对于自己关切非常,感恩心重,念头一转,便自丢开。 由此便在郑家养病,二人亲热情厚。郑隐更几次提起,以后双方荣辱与共,成败进退全要相同。吕志因听郑隐也是想拜樗散子为师,难得双方志同道合,多此一个同德同心的道义骨肉之交,互相扶持,自然更好。照着相交情义,理应安危祸福,彼此相共。 素主力行,以为好在心里,不尚多言,自己又是受恩的人,此时难于表现,闻言点头应是,未接下文。 郑隐情热,先还有些不快。后见吕志忠实诚厚,外冷内热,口虽不言,关切异常,人更正直强毅,智勇双全,自己言行稍有失检,必以婉言劝诫,不改不止,持躬尤为勤谨,从无丝毫错处,却又不是做作,容貌清异,并不俊美,只是少年老成,丰渠夷冲,平居相对,另具一种庄严雍穆之致,自有威仪,由不得使人望之生敬,才知仙人赏识,不是偶然。郑隐平日自负少年英俊,绝顶聪明,文武全才,心志坚强,明是载道之器,仙人偏不肯收,每一想起,心便不平。及见吕志寻来,与神僧指点相合,虽然倾心结纳,觉着对方也非常人,仍不免有瑜不如亮之感。相处一久,这才看出自己虽是良材美质,到底华而不实,好些短处。哪似对方,内聪明而外深厚,无论言行动作之微,无不从容中道,自合规矩;气度那么端凝,自然有威,偏又蔼然可亲,令人于敬畏之中自生依恋。 不由佩服万分,骨肉知交,兼为畏友,把平日豪奢自傲,刚暴任性的气质,无形中改了好些。 吕志最爱郑隐聪明智勇,又以同盟义重,巴不得使其成为全才。起初虽是直言无隐,仍恐独子娇惯,父母早亡,一向自大,难免不纳忠言。后见他闻过必改,偶然背己行错,杀伤大多,总是自陈过失,事后生悔,从不文过饰非。知其天性疾恶嗜杀,而所杀又是山中毒蛇猛兽,害人之物。虽然下手太辣,不是遍山而焚,便是聚族而歼,稍违天地之和,既能认过知悔,也就不再责难。 吕志病卧床上,半月不能下地。这日,郑隐说是有人在卧眉峰下,发现前遇神僧疯和尚踪迹,欲往寻访,匆匆走去。吕志先还喜欢,准知一去三日,不见回转。书憧胡良也被带去,家中只留老仆服侍,年老昏庸,答非所问。心正悬念,病势忽渐痊愈,虽未复原,已能行动自如。又等了两天,不见人回。知道义弟近来情分越厚,尊如师友,每日相对,极少离开,断无一去不归之理。不由愁虑起来,意欲寻去一探。那老仆恰知道路,问明途向,带了兵刃包裹,一早起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探宝 卧眉峰偏在山南,由翠屏峰危崖越过,要近得多。一试腿脚,似能胜任,便照老仆所说,意欲翻崖而过,刚到崖下,日前所闻兰花香味,忽又迎面袭来,心神又是一爽。 暗忖:“二弟曾说,上洞藏珍,乃是两口宝剑,但他一人势孤,未敢下手。不过神物有主,许在等待自己,也未可知。曾经约定,病愈后先来探看。还有那株灵药仙草,神僧只令采得朱果之后,将洞壁还原,未说下文。日前去看,封洞石块竟和洞壁成了一片整的,通体浑成,更无缝隙,深悔那日不曾取走,自己还说灵药全仗小池中的灵泉滋养,移植未必能活,何苦为了一己之私,毁此仙府灵葩,不如由它深藏洞壁之内,以待有缘。 此时忽闻花香,难道那日朱果不曾到口,二弟不知详情,命中该有仙福,二次结实不成? 虽然拿定主意,以虔心毅力寻求仙业,不假草木之灵,但那两口仙剑,关系却极重要。” 方想就近一探,忽听前闻金玉龙吟之声又起,忙往上洞赶去。入内一看,洞壁依然完整如初,前悬蜂窝的洞顶却被人砍碎甚多,知是郑隐所为,别无异状。静心一听,那声音又似由下洞隐隐传来,这一邻近,反倒听不真切。忙循声往下寻去。到了下洞,龙吟之声已住。那兰花香味,却一阵跟一阵由洞中吹来。越想越奇怪,忍不住往洞内走去。 才一入门,目光到处,便见洞壁下面现出一洞,封洞石块被人移开。与郑隐所说不符,下洞较深,比起上洞还要黑暗。因有亮光由内透出,看得逼真。还未入门,便觉清馨浓郁,心神越发轻快。刚往壁中走进,香气忽收。想起郑隐所说,灵药朱果成熟以前,花香必要收敛,恐蹈前失,忙往潭边走去。见那两片芝盘仍是原样,并未再生朱果。只寄生在灵芝中间的几片兰叶,挺生着手指粗细一根植茎,顶上也开着一朵兰花,但比前日所见要小得多,花瓣也刚舒开,内里结着一枚外有六棱,上青下白,大约山枣的果实。 心想:“此草寄生在灵芝仙草之上,既然开花结实,先闻导香又与日前相同,想必也是瑶岛灵药仙果无疑。听二弟说,这类灵药仙草旷世难逢,二弟如在,还可与他带去,偏又出外未回,既有这等奇遇,何苦糟掉?”刚改去前念,想等果熟自落,再行取服,猛发现潭中已无滴水。暗忖:“上次来时,曾见万千缕灵泉细如游丝,由潭底喷出,织成一蓬雾网,轻纨也似将灵芝笼住,只露几片兰叶在外。到果成熟,水势稍落。采得朱果以后,水又复原。似有灵性一般,怎这次水全干涸?”再定睛往下一看,不禁又惊又愤。 原来潭心本来明净如玉,通体完整,灵芝连理并生,仿佛根生玉内,兰花便寄生在那一双枝盘之中,亭亭静植,上下浑成,全无缝隙。这时却被人用刀斧等利器,环着灵芝生根之处,一齐砍碎,凌乱异常,枝茎也碎了一些,桨汁外流,其白如玉。分明有人来此发掘,想把灵芝取走。因事隐秘,外人不知,只料郑隐所为。心正埋怨:“二弟怎不听话,背我胡为?这类仙种,如无灵泉滋润,岂能养活?留在原处,以待有缘人来,岂不是好?何苦毁损奇珍,自己并得不到益处?”既一想:“二弟聪明心细,主意打定,便非办到不可。既然立意移植,现在灵芝生根之所已被掘碎,看神气不费什事,便可取出,如何半途而废?枝茎近根处,好似擦伤未久,而二弟离家已有五日。莫非往卧眉峰是个托词,瞒了自己,在此下手?双方情逾骨肉,无话不谈。就算此事非我所愿,以他为人,也不会对我行诈;何况上次两枚朱果,因为我一时疏忽,不曾同享,至今引为深憾,照情理,也不应有此自私之念。”越想越觉可疑。 正在不解,忽听咝咝之声,茎上仙果首先坠落。刚用手接住,嗞的一响,由那茎顶结蒂之处,射出一股青气,其疾如箭,迎面冲来。当时闻到一股异香,与前闻仿佛相同,觉着头脑清灵,心神越发爽朗。那青气仍在向上喷射不已。最奇的是,照准自己头脸喷射,随同移动,毫不偏斜。猛触灵机,不顾看那仙果,忙把嘴张开,对准茎顶喷气之处,将花茎轻轻含住,往里呼吸。觉着芳香满颊,通体舒畅,香气已经喷完。再看手中那枚仙果,宝光外映,青白交辉,十分可爱。知难留存,索性放在口内,连皮吃下。吃完吐核一看,大如雀卵,也是半青半白,但极坚硬,宝玉也似。刚藏入怀内,望着那被人发掘,快要连根拔起的灵芝仙草,心正可惜,忽听洞外有两人低声悄语,宛如狼嗥,十分刺耳,估量是往洞中走来。 吕志人本机智,又在江湖往来三年,越发长了经历。一听人声,便想起当地风景虽好,因为僻处乱山之中,两条出路俱都奇险难行,又有峰崖遮蔽,休说常人不能走到,便由远处登高遥望,下面景物也看不见,郑家居此已三四代,除主人有意延请下榻的人而外,从未见有外人足迹,这两人怎会来此,又往藏有灵芝之处走来?心中惊疑。一看洞中阳光斜照,因是朝阳,与前见相反,变为里明外暗。洞口窄小,两旁光景昏暗,左边更挺立着一株七八丈高的石笋,形态玲珑,上有不少溶洞,可以藏人。连忙掩将过去。 刚刚藏好,来人已走进前洞。内一人道:“师兄,我看今日之事,来得太不凑巧,费了好些心力,刚将封洞石块去掉,闻到花香,你在上面便大惊小怪起来。我当对头已回山,又见芝盘上面并无朱果,一时失望粗心,未照原计,先破禁法,将灵泉护住。等赶到上面,发觉误会,一同回转。你见灵芝上面的寄生仙草竟有结实之意,想起昔年所闻,高兴过度,打算连根移植,候到仙果成熟,再行采食,以免留在这里,夜长梦多。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物 又发现芝盘上面所结朱果,是在日前被人盗去,和你一样,顾虑大多,忘了先破禁法,以为灵泉不能带走,打算连潭心神泥所结地面一同掘去。谁知藏芝人戒备严密,禁制重重,潭心神泥无异一块整玉,比钢铁还坚。连用法宝飞剑,虽将生根之处神泥砍碎,可以连根拔起,潭心前人禁制也生出妙用,但地底灵泉首先封闭。如将芝盘拔起,见了风日,不久枯槁,无什灵效。先前打算连护根神泥,带着上层所余灵泉,一同带走,已办不到。因看花已将开,内中果实小仅如豆,成熟当在一二日内,糟掉可惜。 “既防对头寻来,又恐无心毁损,没奈何,去寻老怪物求教。本定分人留守,我去不久,你又被洞中幻影惊逃。等见着老怪物,问知底细,已耽延了一夜。照她所说,前人仙法神妙无穷,最厉害的是因人而施,不是有缘的人,入洞非死必伤,休说仙果,连草也得不到一根。她早知此事,相隔又近,不肯来取,便由于此。说我二人痴心妄想,即便连根拔起,也是白费心力,代人送礼。如真不肯死心,定要一试,看在师父面上,也只能就他所知,指示一个大概,详情仍难预言。并说,花香未收以前,万不可以入内。 那形似兰花的寄生仙草所结果实,可抵八百多年修炼之功,比芝盘上朱果灵效更大,连她也无此仙福奇缘,何况我们。到时千万留意,便那仙果不能到手,只把兰叶得到一片,也有许多妙用,极大福缘。如不听她话,和方才一样,妄自入内,保得带伤逃走,尚是便宜。想起初来时,除那封洞怪石禁法难破,神泥过于坚硬,误将灵泉封闭而外,连虚惊也未受到,她却说得那么厉害。有心不听他话,索性将灵泉水眼用法宝破开,任其引发山洪,取些泉水,连神泥带神草一齐取走,看是如何。无如老怪物是有名的阎王令,自来毒口,只要她一说,无不应验。此时花香未退,万一进去吃了亏,还要受他奚落,岂不冤枉?这一寻她,反成进退两难。早知如此,还不如昨夜冒失行事,也许早就到手,都不一定。” 另一人道:“师弟也太性急。方才因受禁法愚弄,曾在上面仔细观察,这里乱山围绕,只一所隐居多年的人家,人也不多,均是凡人。老怪物也说,对头日前回来,待了数日,便自离去,日内未必会回。我们所怕的,就这一个对头。花已结实,又隔了一夜,今午前后,定必成熟。共总个把时辰,你都等待不及,再者,老怪物所说,与去年无意中听来的话,好些相同,不似有什玄虚,还是照她所说行事,比较好些。” 吕志听出这两人不是善类,正在暗中戒备,侧耳静听。猛由身前石笋溶洞中瞥见一片淡微微银光,在朝阳斜照之下闪了一下。内中似有一个相貌丑怪瘦矮的道装老妇,朝洞外冷笑,看了一眼,连银光一同隐去。洞外二人把话说完,停了一停。内一人忽然惊道:“你看那朵兰花似已舒开,按说仙果应该成熟。就被芝盘遮住,也应看出一点形影,怎么花瓣业已倒垂,不见果实?难道被人乘隙盗去不成?”另一人也惊道:“果茎被芝草挡住,只见到一两片下垂花瓣,不见花茎,也许果实同被芝草挡住,不去说它。这香味应当说收即收,如何由浓而淡,时有时无?仿佛有股香气随风飘荡,与方才所闻大不相同。不要上了老怪物的当,令我二人在外苦等,她却隐形飞入,暗中将果采走,还充好人。她先说兰叶得到一片,福缘不浅,仙果决得不到,此言大是可疑。她是尊长,如做无耻之事,我们也不必客气。可将师父遗留专为对付她而炼的镇山之宝太阳针准备停当,如被料中,非和她拼命不可。管它是否可靠,进去看了再说。” 前一人答道:“师弟不可性暴,事要三思。反正你我守在洞口,只此一条出入之路。 洞顶天窗,前人专为摄取日月精华,养此仙草而设,不特禁制重重,如由崖顶查看,踏遍全崖,任你多高法力,也难发现,端的威力绝大,神妙无比。此话并非老怪物一人所说,她除倚老卖老,欺凌我们后辈而外,决不敢犯此奇险。而那两枚太阳针,师父为记者怪物昔年仇恨,并想夺她那件吸星神簪,事绝隐秘,从未用过,炼时并用禁法遮掩,至今尚无人知。不变脸,自不肯得罪她;真要以大凌小,如你所说,借此将她法宝夺来,也值一拼。倒是我们说话,虽是师传独门潜声匿影之法,毕竟老怪物比我们高明得多,难保不被警觉。只要听出一两句,休说和她对敌,就骂这‘老怪物’三个字,我们也非吃大亏不可。” 吕志始终不知自己夙根深厚,仙缘前定,一切遇合,早在古仙人的算中。洞中禁制,威力尤为神妙,外人妄入,不死必伤,吕志却可往来自如。连那藏身石笋,也是方才出现,上有好些妙用:由内望外,敌人多高法力,也难掩蔽形迹,敌人却在对方眼里,连那石笋都看不见。因二妖人守在外面,无法出去,心正不耐。忽听前一人厉声怒喝: “我们上了当了,此是仙果采取以后喷出来的香气。还不快些入内。”随见外面飞进两人,生得一高一矮,相貌俱都丑恶异常。瘦的一个身细而长,头颈甚粗,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形态更怪。双双抢到潭前,发现芝盘当中兰花已然萎谢,只剩那根秃顶花茎,枯柴也似,上有一孔,仿佛灵气已尽。料知被人盗走,连花茎中的灵液也被吸光,不禁大怒。 瘦的一个切齿说道:“我早料定老怪物的诡计:故意令我弟兄守候在外,她却隐形人内,将兰实仙果暗中盗去。我们白费许多心力,损失了两件法宝,并还受了点伤,一直提心吊胆,好容易盼到事情可以如愿,却被她捡了现成。这口恶气,如何能消?”矮的一个接口拦道:“师弟就是性暴,事已至此,急怒无用。我们并未眼见,焉知不是别人所为?老怪物铁心辣手,翻脸不认人。师父所留法宝,不曾用过,是否能与一拼,尚自难料。如被听去,马上就是祸事。自来报仇不在早晚,好歹也应把事情辨明之后,再打主意。这等冒失,最易偾事。我们虽然得而复失,那几片兰叶也有许多灵效。芝盘的根已被掘松,虽无灵泉滋润,在我们法力禁护之下,带回山去,再寻人设法,能培养起更好,否则也不致便宜外人。”瘦的接口怒道:“此事除老怪物而外,无第二人,我决不与她甘休。先将仙草掘起,送回山去,再去寻她,也是一样。”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二十章 仙芝 二人话未说完,吕志瞥见前见银光重又出现。光中裹着前见身材矮丑,生具异相的道装老妇,立在二妖人前面,不住冷笑。相去不过丈许,二人竟如未见。心方奇怪,二妖人已由手中发出一片碧光,将芝盘、仙草一齐笼罩。跟着瘦的一个把手一伸,立由手指上发出五股暗赤光华,环着芝盘四外冲射下去。只听一片铿锵鸣玉之声,那五股红光好似丈许大一只血手,抓向碧光之外,深插入地,看神气似想将那整本芝草连根拔起。 吕志见那仙草快被妖人盗走,想起郑隐平日之言,心虽愤急,但知不是妖人对手;又看出银光中老妇神态诡异,法力更高,料是妖人所说老怪物,更不好惹,不敢冒失走出。 吕志正在为难,潭中玉碎之声越密,瘦妖人全神贯注仙草之上,满面均是喜容。忽听轰的一声,那两盘灵芝夹着一丛形似兰叶的仙草,已被妖人血手连根拔起。方在愤惜,忽又听霹雳大震,一大蓬五色金花由潭心生根之处,突然涌射上来,纷纷爆炸,满洞霞光电闪,火雨纷飞。晃眼之间,整座崖洞全被这类五色星花布满,轰隆乒乓之声,震得山摇地动,四壁摇晃,似要崩塌,威势猛恶,从所未见。二妖人大惊欲逃。瘦的一个因洞口雷火更猛,出路已断,欲往洞顶天井冲去。上未一半,当头一声大震,数十丈金光雷火突自洞顶朝下打到。瘦妖人邪法颇高,应变也快,一见金花暴涌,回手一扬,便有一幢血光,连人带仙草一齐护住,受了点伤,并不甚重。及见那么猛烈的神雷竟能抵御,心胆立壮,意欲冒着千重雷火,朝上冲逃。不料当顶又是一个大霹雳突然打将下来,防身血光立被震散,那手持仙草的一条右臂也被炸成粉碎。 吕志这才觉出石笋后面最为安全,并无丝毫火星侵入。一见妖人被雷火、金光打落下来,以为芝草也必同归于尽。心念才动,猛瞥见前见老妇在银光护身之下,电也似急斜飞上去。人还未到,先是一道银虹,罩向芝盘之上,内里现出无数墨绿色的冷光星雨,将那芝盘一齐笼住。当顶神雷恰自上面打下,妖人右臂便断。老妇也正追到,连人带银光往上一合,恰将芝草接过。大蓬墨绿色的星光,夹着万点银色寒星,周身乱爆,冒着上下夹攻的雷火星花,朝洞顶冲去,晃眼无踪。矮妖人因离水潭较远,一听潭中神雷爆炸,星花上涌,忙即飞遁,行法防身。事有凑巧,逃避之处正在石笋前面,不当雷火正路,并未受伤。因见同党当此危急之际,还不舍将那芝草弃去,便大声狂呼:“卢老前辈所说不虚,快将芝草放下,逃命要紧。”瘦妖人身外白光已被神雷震散,右臂又断,仗着邪法甚高,本来还不致死。想是恶贯满盈,气数将终,身受重伤,已成残废,还不肯舍去肉体,施展玄功变化,保了元神逃走。又见老妇现身,将芝草接去,越发急怒攻心,口中大骂,左肩一摇,两道暗绿色针形光华交尾而出,待朝老妇追去。刚一出现,下面五色星花往上一涌,上面金光神雷也连珠打下,妖人连声音都未出,便被震成粉碎,连元神一齐消灭。 随听上面喝道:“无知业障,此系九天仙府万年紫芝兰,经一前辈仙人封藏在此,以待有缘。你们如肯照我所说,不起贪心,中心兰叶照例五片,随采随生,并无妨碍,采得一片,已是仙福。偏不知足,妄想连根拔去,致遭形神皆灭之祸。洞中禁制埋伏,具有无上威力,一经发动,至少须伤一人才罢;否则,多高法力,也难破解。我今此来,并非于中取利,实力这等仙府灵葩,被你们毁去,太己可惜;方才又蒙一老前辈指点,得知此中微妙:特地赶来,乘机取走,送往云南长春崖无忧洞中培养,以待有缘。你二人同恶相济,本应同死,姑念你还知道一点利害,不似死者狂傲。如听良言,可由前洞飞出,惜着洞中埋伏的仙剑兵解,还可保得元神。否则,形神俱灭,连元神也保不住了。” 矮妖人闻言,似知厉害,慌不迭跪地哭告,哀求饶命。上面又喝道:“你这业障,此时已落禁网,危机密布,随处皆是奇险,如何还自迟疑不决?再待片刻,洞中埋伏的紫郢、青索双剑合壁来攻,再想保得残魂兵解,都无望了。”妖人似知无幸,悲声哭喊: “弟子受人之愚,一时无知,自投死路。那紫、青双剑曾听先师说过,威力绝大,弟子功力浅薄,如何能当?还望老前辈格外恩怜,救弟子残魂脱险,免被剑光绞散,无法投生。”还待往下说时,老妇在上接口大喝道:“无知业障,我既说此言,自能保你元神前去转世;再如延迟,我便走了。” 妖人正在急喊:“弟子遵命。”一道青虹,其亮如电,忽由水潭中心缓缓飞起,妖人立时面容惨变,正待朝那青虹迎去,忽听老妇厉声大喝:“青索仙剑已经出世,乘其威力尚未发挥以前,还不向外逃遁?紫郢一出,便无救了。”妖人好似有什警觉,立时冒着雷火星花,忙望洞外逃遁,猛听一声龙吟,洞口突又出现一道紫光,惊虹电舞,迎头一绞,耳听一声惨号,妖人护身妖光首被绞散,尸横就地。同时那道青虹本在环洞飞舞,势并不快,紫光才一出现,好似有什感应,突然掉头向外,闪得一闪,比电还快,迎将上去。两道宝光刚合为一体,妖人元神早化作一条黑影,由颈腔中冲起,往外飞去。 青、紫二光追到洞口,忽又退回。 跟着便听洞外喊道:“任道友,此是前古奇珍紫、青双剑,应该为你所有。否则洞中禁制重重,先死两人便是榜样,休说道友,此时多高法力的人,人洞也难活命。但你不知收剑之法。固然神物有主,无如剑已破禁而出,此时如不收下,落在外人手中,岂不费事?”吕志觉出老妇不是恶人,忙喊:“仙长贵姓?此宝如何收法?还望明示,并求一见。”老妇还未及答,忽听另一少年口音喝道:“老乞婆无须卖好,此宝本应为他所有,外人怎夺得去?”紧跟着便听双方喝骂争斗之声越来越猛。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双剑 此时洞中已成火海,只吕志藏身石笋周围无火。紫、青双剑似有灵性,时分时合,往来烈火丛中,虹飞电舞,变化无穷,看去厉害非常。吕志心想:“这么猛烈的雷火,连人都无法冲出,如何收此双剑?本来道婆有心指点,后来那人不知是谁,为何作梗?” 方想设词询问,劝请双方停战一谈,侧耳一听,破空之声已远。因拿不准这两人的来路邪正,不敢冒失。便在暗中祝告:“师父快来,助弟子脱难,得此前古奇珍。”那紫、青双剑追逐了一阵,忽然互相纠结,合为一道彩虹,当时暴长,由外而内,朝那雷火星花环绕上去,连绞两绞,眼前一花,精虹电耀中,雷火忽收,星光全隐,化为一团两寸方圆的五色奇光,荧荧流转,往来飞舞。紫、青双虹也由合而分,二龙戏珠一般,朝那五色宝光追逐不舍,渐渐缩成丈许长短,现出两口剑形。 又待了一阵,仍想不出如何取法。偶看面前石笋忽隐,脚底似有亮光闪动。低头一看,石笋不知何故失踪,身前不远现出一座高才尺许,玲珑峭拔,宝光灿烂的翠峰。回忆方才闻见,猛触灵机。暗忖:“洞中禁制如此神奇厉害,到处雷火纷飞,剑光电舞,只不伤我。莫非真个有此仙缘遇合,神物该为我有不成?如今石笋不见,现此翠峰,必有原因。死生祸福,均是定数,如若该死,先前早已没命。修道人计什艰难危害,何不就用此峰试上一试?” 心念一动,本意想用那翠峰朝双剑打去,谁知刚把翠峰拿起,还未细看,那团宝光首先迎面飞到。心方一慌,宝光近身,忽然一闪不见。峰: 剑乃古仙人遗赠,一名紫郢,一名青索,雌雄二口,可分可合。今日之事,千年前早已算定,到时出世,第一个发现的便是剑的主人。因是前古奇珍,前主人到手不久,便自成真,无暇重炼,非有极大仙福仙缘,不能妄取。藏珍之处,禁制重重。双剑之外,还有两件法宝:一是石笋所化灵翠峰,又名凝碧簪;一是潭心神泥所化神圭。未到出世之时,任何人人洞必死。并说双剑威力神妙,远甚干、莫,不是累世修积,具有极大福缘,便巧取豪夺了去,也无意自寻死路,迟早死在剑上。因为双剑罡煞之气未消,本身具有灵性,虽有两件至宝镇压,仍恐藏在地底不能安分,特意就着原来山腹,开出两条剑路和一个大洞,外加仙法阻隔,使其常年在内追逐击刺,互相恶斗,等把所有禁制攻破,由上洞剑路自行归巢,罡煞之气减去大半,剑主人也该寻来。休看此时双剑悬空不动,伸手可取,此是照例恶斗之后,当日又杀了一个妖人,火性刚过,稍微宁息。如果冒失上前,伸手一握剑柄,立时便招杀身之祸。必须把上面三种符箓记熟,按着太清仙法,把本身真气凝炼归一,记准符诀,手掐诀印,心中默念,一口气把它画完,先将灵诀朝碑一扬,剑匣便离碑而起。取到手后,再用收法朝剑一指,剑便归匣。到时必须镇静,不可胆小害怕。剑一入匣,再按前法,在洞中禁制未全失效以前,略微练习收发,剑便为己所有。如离此洞,无故不可妄用。当剑匣飞起时,碑便缩小,化为一片古玉圭。 一接到手,立时抢收双匣。此事全仗手疾眼快,胆大心灵。否则,紫、青双剑虽被灵翠峰中暗藏的元磁真气吸住,又因方才杀人见血,火气暂退,不去惹它,自然不会飞起伤人,但一动那剑匣。立生反应。如非灵峰至宝将其吸紧,不易挣脱,来势比电还快,匣才到手,人已为剑所杀。即或不然,收发稍缓,在未用符诀施为以前,只有一剑自行归匣,再想拔出,便难如愿,故非机警神速不可。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二十二章 霞光 恶煞当朝第一百二十二章霞光吕志看完,才知双剑通灵变化,威力绝大,端的危机一发。方才只稍冒失,未将剑匣寻到,先去取剑,便是凶多吉少。不由惊喜交集。碑文看完,便自隐去,也未写出古仙人的名讳。惟恐符诀又隐,忙即用心默记。记熟之后,想起太清仙法并未学过,单记符诀仍是不行,金霞一闪,朱文忽隐。这等旷世仙缘,自然不舍抛弃,太清仙法偏又不会,好生为难。后觉为时已久,双剑已在时发奇光,伸缩不停,看神气似要离峰挣起。 剑如自行归匣,立成泡影,甚或为剑所伤,都在意中。 万分情急之下,忽想起师父所传气功。虽说是道家扎根基的要诀,未说太清仙法,但是灵效甚多。起初无暇练习,还不知它妙用。后来连用它治愈两次大病,信仰越深。 近三年来日夜用功,不特耳目聪明,体力也比前强盛得多。这次中毒奇重,本来万无生理,照郑隐说,就是事前仗着闻了灵药异香,吃了一点蜂蜜,即便治愈,人也成了痴呆,再说也不会好得那么快。每一谈起,便觉奇怪。前半月因气太弱,听了郑隐的话,不敢运用。日前不耐病卧,郑隐又是一去不归,试一用功,共总两三天的工夫,便能下床行动。今早更觉真气已然凝炼,可以随意运功。碑上所说真气,不知是否相同。时机难再,稍纵即逝,好容易有此旷世难逢的良机,失之交臂,岂不可惜?此是修道人深山降魔防身的神物利器。人家为求一口好剑,都难于登夭;我在一日之间连得两口,并还有两件法宝可得。立志修道,管什艰难危险?心念一转,更不再计安危,忙把真气凝炼,如法施为。初意未必有效,许还受伤,因为向道心坚,竟把死生祸福置之度外。譬如以前所习就是太清仙法,冒险下手。谁知仙缘遇合,早已注定。前遇悸散子,正是一位前辈地仙,所传坐功,也正是大清仙法的基本功夫。近三年来,再一用功,无形中的功力大进。 虽还未识微妙,仗着资禀纯厚,定力坚强,明明危机瞬息,一发千钧,稍微失闪,便不免于身首异处,竟能处之泰然,即此定力信心,已立不败之地。 吕志准备停当,做梦也没想到,事情那么容易。刚把诀印一扬,先是碑上一片红光,微微一闪,那碑立时由大而小,化为玉圭,迎面飞来。剑匣也双双飞起,随在圭后,作品字形,似要往两旁斜飞过去,又被那圭吸住神气,飞并不快。吕志始终气定神闲,目光贯注前面。一见神碑化为七寸来长一柄玉圭,霞光隐隐,迎面飞来,更不怠慢,左手法诀一扬,右手一招,先把玉圭接在手内。百忙中看出圭上似有一种牵引之力,将剑匣吸住,猛触灵机。圭接到手,先不藏起,试将那圭朝左边剑匣一指,圭上忽有一道其亮如电的红光飞出,将匣裹住,耳听身后龙吟之声,也未回顾,忙又掉头,移向右面,另一剑匣也被红光裹住。心中大喜,相隔又近,往前一探身,刚用右手把双匣接住,猛觉身后奇亮。回顾紫、青双剑,光芒大盛,暴长了好几倍,正在向外挣扎,伸缩不停,精芒电射,耀眼欲花,知道剑将还匣,时机已迫,忙用收法朝前一指,刚将匣口朝外,紫、青双剑忽似惊虹电射,连挣两挣,离峰而起,对准自己飞来。 吕志看出玉圭妙用,行法时双手倒换,本是极快。一见飞剑来势纯熟,试用玉圭朝前一指,红光二次飞起,双剑竟被挡住。经此一来,看出宝光竟能随意伸缩,越发心定。 便用宝光指住双剑,任其缓缓飞来,手中剑匣往上一抬。方觉冷气逼人,毛发皆立,——两声,宝光敛处,剑已入匣。试用手握剑柄,往外微拔,地的一声龙吟,那青索剑宛如一道碧电,出匣尺许。拔将出来再看,和常剑差不许多,只是形制奇古,宝光强烈。 微一舞动,剑上芒尾立似灵蛇吐信,闪烁不停,最长时光芒竟达丈许以上。紫剑也是如此。双剑一柄头作龙形,前有长鼻;一柄上盘青蛇,纠结如绳。试了几次,收发均无异状,并能由心运用,全如人意,后又试出握在手里当兵器,也能一样运用。 方自狂喜,忽然想起:“此次好些遇合,全由郑隐而来,当初又曾约定,无论是何法宝飞剑,俱都平分。恰好全是双的,再妙没有,只不知他人在何处?如往卧眉峰寻那神僧,为何至今不见回转?且喜法宝飞剑巧得到手,何不赶往寻他,大家高兴?也显得弟兄义气。”心念才动,便听壁中风雷又起,四壁摇摇,似要崩塌神气。如换旁人,必以为还有什么奇遇,决不甘心就退。吕志却是知足,虽听风雷之声与前闻相似,不特未生贪念,反觉得意不可再留。又忙着去寻郑隐,便一手拿了翠峰,当时便退了出来。刚出内洞,猛觉身后霞光连闪,似有一股极大力量由后涌来,再也立足不住,未容回顾,便被逼出外洞,忙往洞侧山径跑去。刚到上面,便听一片隆隆之声响过,紧跟着山崩地裂,一声大震。俯视身后,原洞已然合拢。不禁吃了一惊,暗幸方才未存贪念,否则岂不封闭在内,活活闷死?由此多了一层见识,觉着凡事命定,不可强求。该为我有,他人绝夺不去。否则,用尽心机,也是无用。 吕志只顾忙着寻找郑隐,也忘了回转郑家。路上虽曾想起,由早起进洞,时已申酉之交,历时已久。并且当地乃去卧眉峰必由之路,方才洞中雷鸣电舞,那等猛烈的威势,郑隐如回,不会不知。再要听说是去寻他,定必跟踪来寻。一想不错,依旧前行。因服灵药,也忘了饥渴,只觉身轻体健,心神爽快,并未留意,一路飞步前行。走了一段,觉着腹中疼痛,寻一僻处大解,下了许多污秽之物。起来再走,步履越发轻快,渐渐觉出稍微用力一纵,便是好几丈远近。以前虽也能够纵过,却没这样容易。试再加远,也是轻轻一跃,毫不费力,便已飞过。料知药性发动,只大半日的工夫,便平空加了好些本领,越发高兴。吕志本就心急,便飞一般往前驰去。一路蹿山过涧,纵跃攀援,端的捷逾猿乌,其行如飞。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二十三章 禅师 正走在高兴头上,遥望前面,有一峰矗立,岚光如带,白云缭绕,横亘山腰,上面嘉木葱宠,形势十分灵秀。细查附近景物,知道卧眉峰已将到达。便照郑家老仆所说,往峰下赶去,快要到达,忽见大溪前横。因值日前大雨之后,山洪暴发,远近山水由此汇流,往老河口流去,所经正是溪面最宽之处,两岸相隔竟达十余丈。吕志此时如在平地,并非不能纵过。只因初试身手,始终不知自己能纵多远;又见溪流太猛,奔腾澎湃,声若雷轰,看去声势惊人,拿不准能否纵过,惟恐万一落在水中,好些不便。只得沿着溪流,往上走去。满拟上流河面较窄,谁知溪水环山而流,地势渐高,水面虽然较窄,两边危岸相隔只有更阔,越发不敢飞渡。 因闻郑隐就在峰腰一带寻人,一面沿岸急走,一面留神,往对面查看。见空山寂寂,四无人踪,时见麋鹿游行,白鹤冲霄,飞鸣翔集。对岸洞壑玲珑,花树繁茂。侧面崖壁上又挂着两条瀑布,玉龙夭矫,飞舞而下,直坠溪中。俯视下面,水烟溟蒙中,飞溅起千重玉雪,亿万银花,越显景物清丽,仙景无殊,瀑布发源之处,已到尽头,峭壁排空,削立百丈,上面苔滑如油,肥厚异常。细查形势,简直无路可上。方悔走错了路,想要回身,猛听见对崖唱歌之声,宛如龙吟,与附近泉响松涛互相应和,合成一部极雄浑美妙的音乐,听去十分娱耳。暗忖:“空山之中,竟有这等豪情高致的人,歌声又是那么雄浑苍凉,必非庸流。” 他抬头一看,对岸大片松林中,似有一人,口发狂歌,手舞足蹈,正在边唱边走。 再一细看,那人竟是一个矮胖和尚,赤着双脚,身穿一件破旧僧衣,又长又大,身后拖有一两尺长,走起路来连跳带舞,疯疯癫癫,神态十分滑稽。猛想起郑隐所寻神僧,正是一个疯和尚。所发歌声,宛如黄钟大吕,响振林樾,隔老远便觉震耳,好些奇怪。莫非便是此人?又见疯和尚似要绕林走去,连喊:“神僧老禅师留步,容弟子过来拜见。” 均无回音。眼看和尚快要走往松林深处,心正发急,猛一眼瞥见两岸上下相隔虽有三四十丈,中心壑底长年受那激流冲刷,越淘越深,又是石质,上面水宽,壑底溪流最窄处才只丈余,并且两岸均有斜坡。形势虽陡,凭着当日途中经历,决能随意上下,暗笑自己:“真蠢,上面虽宽,由下面走,越过溪水,再上对岸,不是一样?空自发急,有什用处?” 念头一转,立就斜坡急驶而下,越过溪水,再往对崖飞驰,赶进松林。遥望前面,疯和尚正往松林尽头崖壁后转去,因为僧衣长大,拖泥带水,行动似颇迟缓,歌声也刚住不久。知能追上,忙即赶去。及至转过崖去一看,倏地眼前一花,神僧不知何往,面前却现出一片奇景。原来崖那面也是一道溪流,春波溶溶,清可见底,水流却不甚急,涨将齐岸。来路这面,沿溪尽是垂杨高柳,对岸满是桃花,比起初来桃花坡所见还要繁艳。桃林深处,现出一幢精舍,四外繁花环绕,灿若云锦。门前空出一片草地,浅草成茵,整齐如剪。桃林旁边,放着几件坐具,如琴几。玉墩、棋桌之类,多是羊脂白玉所制。景物清丽,从来少见,料是山中高士所居。 疯和尚又到此不见,决计过溪寻那人家一问。溪不甚宽,本可跃过。因觉当地主人不是庸流,冒昧登门,又是纵将过去,有失敬意,并还近于卖弄。遥望溪水,蜿蜒如带,上流头似有朱栏横跨水上,忙即赶去。到后一看,果是一桥,红栏低亚,十分华美。一头垂柳耗耗,低浮水面;一头通着大片桃林。前见房舍,早被花树挡住,这时重又出现。 桥对面并有一条用五色石子砌成的花径,宽约丈许,两旁种满草花,五色缤纷,甚是整齐好看,似与林中精舍相连。略一端详,走过桥去。正顺花林前行,忽见林中飞起一道银光,宛如长虹贯日,破空直上,映着黄昏前的日华,比电还亮。刚到空中,好似发现生人登门,重又掉转,朝自己头上飞来。快要临近,在离地十余丈处略一盘旋,忽又升空,往东南方飞去,隐闻光中有人笑语之声。 经此一来,越料当地乃仙人所居,更生敬意。暗忖:“这里既是仙人宫室,当不只飞去这一位,内中必还有人留守。”忙把衣冠一整,正待前走,忽见前面花径上走来一个肩挑花锄的垂髫少女,前头锄柄上挑着一个平底花篮,中有几枝桃花,花朵特大,隐闻异香,花也疏落落的,比起沿途所见桃花不同。看神气好似采花走过,忽见来了生人,面现惊疑之容。吕志并不因为对方年幼而存轻视,见其立定,朝着自己上下打量,忙即躬身为礼,笑问道:“仙姑,此是何处?哪位仙长居此?可容尘凡下士登门拜见么?” 吕志出身世家,人又谦和,先见疯和尚和当地灵景,本疑隐有仙人,又见方才那么强烈的剑光,越发认定当地所居定是神仙中人,心有成见,辞色分外恭谨。 少女先颇惊奇,及见对方言动谦恭,尊之为仙,由不得笑了起来。吕志见她闻言也不回答,只管憨笑,方觉此女生得十分娟秀灵慧,怎的问话不答,一味憨笑?忽听桃林深处另一少女娇呼:“二妹,怎还不来,和谁说话?难道这里还有外人来么?”少女闻声回答:“姊姊快来,你看这人是怎么来的?”随见又一垂髫少女由花林中走出,见了吕志,也是面带惊疑之容。前女笑道:“大姑刚走,此人想已早到,无论如何,也必看见。就说他能穿入禁地,大姑怎会置之不问,各自飞走?莫非又是那位老人家引来的不成?”后一少女年似较长,自一见面,便紧盯吕志腰间所佩双剑和手中法宝,闻言也未回答。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仙姑 吕志来时,原将双剑挂向腰间,玉圭藏向胸前。只那翠峰高约七寸,约有两寸来粗,无处存放,始终拿在手上。本意山中无人,疯和尚又与郑隐交厚,无关紧要。及见二女注视,想起前听郑隐说,这类前古至宝,在未拜见师父传授用法以前,便得到手,也须小心保藏,不可炫弄,以防宝光剑气上冲霄汉,被外人发现,引起劫夺。二女如此注视,必有原因。同时又想起方才那道剑光,本已飞走,重又回转,朝自己头上盘旋了一阵,方始飞去;如是左道妖邪,见自己毫无法力,定必下来,生心谋夺,不会略微观察,便自飞走。想到这里,又把疑虑去掉,接口问道:“二位仙姑所说大姑,可是方才驾着一道银光飞走的么?”二女闻言似更惊奇,同声问道:“那正是我大姑,你怎认得?”吕志便把前事说了。二女笑道:“原来你是无心至此,和我们郑叔一样,怪不得喊我仙姑呢。”吕志二次请问主人姓名。 二女见他始终谦和,词意诚恳,笑答:“此地是我三姑申无垢隐居之所。大姑无妄,二姑无咎,此时还不算是真仙,却也差不许多。因我三姑虽非仙人,大姑说她生就仙骨仙根,将来成就,实在两位姊姊之上,恐其机缘未至,误入旁门。为此用仙法在武当后山卧眉峰侧,建了一所房舍,令其隐居在此,以待良机。为防把路走错,只传了一点扎根基的功夫和有限几种防身法术。三姑最喜桃花,大姑、二姑最是爱她,特意在海内外搜寻了好几百株异种,把方圆二百亩内全都种满。你看篮中所采便是仙种,名为长春桃。 花开四季,终年不断。每树年结仙桃十二枚,其大如瓜。常人服了,可以长生不老,消灾延寿。四围均用仙法封禁,平日休说桃林,连那溪水也看不见。外人眼里,只是一条绝壑,对岸不是怪石如林,便是云雾堆满,什么也看不见。我姊妹一名灵鹃,一名秋雁,是三位姑姑侄女,被二姑由恶人手里救来陪伴三姑,隐居在此,已有数年。除却常时往来本山与大姑交厚的一位老前辈外,从无外人登门。那位老前辈没有名字,自称疯和尚。 三位姑姑对他均甚恭敬。这里禁制,也只有他能够随意通行。前数日忽来此地,和三姑见面,先谈甚好,后来不知何故,起了争执,他老人家狂笑而去。三姑似恐得罪,追出呼唤,人已无踪。 “第二日有一少年男子,并无法力。不知怎会被他越过禁地,走了进来。三姑原会一些防身法术,见有野男子登门,当是坏人,将其擒住。正待拷问来历,才知对方毫无法力,人又十分和善,悔已无及。三姑擒他时,不知他是来此游山,望见桃花盛开,和你一样,无心至此。自觉法力不高,大姑、二姑日内未必会来,恐非来人对手,不合小题大做,惶急之下,妄将二姑所留最厉害的埋伏发动。等到来人受伤,毫未抗拒,方始警觉,将他放下,人已受了重伤。三姑见他事出无心,游山本是常事,谁见好花好景不爱?无意闲游,又未发现有何阻隔,如何算是错处?再见来人甚是英俊豪爽,性情强毅,觉着堂堂男子,为少女所欺,不是意思。谁知他无故身受重伤,不特毫无怨言,依旧神色自若,并无丝毫怨愤气馁。说完来意,问知误会,道了两句惊扰,便要强行挣扎,负痛走去。三姑越想越不好意思,偏巧大姑所留灵丹,日前又被疯老前辈借去救人,一粒未留。见来人受伤甚重,如何行路?再四挽留他在此养伤。来人先还谦谢,后见三姑意诚,方允暂留。三姑想等大姑、二姑到此,将伤治好,再让他走。后来问出来人名叫郑隐,就住本山桃花坡,乃忠良后裔,隐居本山,已历数世,除不会法术而外,琴棋书画,文武全通,人又正直光明。双方谈得十分投缘,我们也全喊他郑叔。三姑本喜抚琴下棋,郑叔对此两道恰是专长,因对主人敬重,尽管身负伤痛,依然从容说笑,丝毫不显。 “今日清早,三姑往他房内抚琴对谈,无意之中发现伤势分毫未愈,为陪主人说笑,谈论投机,故作从容,实是勉强苦熬。心正不忍,疯老前辈忽然走来,另赠了两粒丹药,当时治好,便催起身。说是紫、青双剑和那两件奇珍均已出世,不久仙缘遇合,只要能照他所说,避开那一层冤孽,地仙仍非无望。说话依旧疯疯癫癫,有头无尾,大意如此。 说完,疯老前辈先走。郑叔便向三姑谢别。三姑因想看那几件神物奇珍,又因双方成了朋友,约定日后常来。又听有两个妖人想盗取翠屏峰崖洞所藏灵药,正好神物出世,以致一死一伤,归途如不小心,难免相遇。另外还有两个左道妖邪,也是专为盗宝而来,知宝主人乃郑叔好友,尚是凡人,初得到手,不知隐藏,只一随意舞动,宝光上升,被妖邪发现,必来夺取。三姑新近学会隐形飞遁之法,意欲亲自行法护送,就便开眼界。 谁知走了两个时辰;大姑忽然飞到,问知前事,好似有气,意欲赶去。刚一出林,便遇疯老前辈,互相谈了些时,先颇争执。后来大姑似被说服,匆匆回来,写了一封信,留与三姑,便自飞走。我姊妹闲着无事,想起仙桃快要成熟,前往查看,还不到采的时候,只采了两枝桃花。刚要回去,便见你来。溪边禁制神妙,仙凡均难飞渡;即便来人能够破禁而入,也必有些警兆。怎会毫无动静,你便走了过来?你腰间宝剑和手上拿的翠峰,又与疯老前辈所说剑、宝形式相同,好生奇怪。莫非你便是郑叔新交好友么?” 吕志闻言,才知郑隐在此养伤,主人乃是三位女仙,现已回家,好生心喜。疯和尚既然见到,必蒙指点明路。忙着要回去,匆匆把以前得宝经过告知二女,便要辞别。二女一听果是紫、青双剑主人,全都惊喜,再三挽留,执意要看那法宝、飞剑的威力。吕志笑答:“尊姑不是说未得传授以前,不宜炫露么?”二女笑说:“这里禁制已全发动,宝光剑气决不至于被人发现,略试无妨。我姊妹只想一开眼界,便放你走如何?”吕志意似不信。二女笑答:“一个凡人,怎会得此至宝奇珍?如非疯老前辈有话在先,说你没有法力,决不相信,我们也拿不准你深浅和所说真假。如真凡人,不让我们见识,决回不去。不信,回头再看,就知道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二十五章 紫青 吕志回望,身后白云堆满,来路已成了一片云海,白茫茫上与天接,哪还分辨得出道路,不禁惊奇。再看前面,二女也已失踪,全身立陷云雾之中,随听二女娇笑道: “任叔莫怪。你和郑叔是弟兄,我们小辈决不敢于无理,只不过想看此宝威力而已。闻说紫、青双剑前古奇剑,一经合壁,多厉害的禁制也难阻挡,只请一试,自能冲过。” 吕志不知对方用意,此举是否可行,心中不愿,先和二女好说。只听笑声哧哧,时东时西,一味软磨,说什么也非施展不可。吕志急于回去与郑隐相见,迫于无奈,想了想,先问明了途向。惟恐紫、青双剑罡煞气重,出手伤人,或是毁伤主人灵景,先把玉圭取出,手掐法诀,朝前一指。一股红光刚才飞射而出,前面白云立被冲破了一条云巷,云烟飞扬中,发现溪水前横。满拟双剑无须取用,只将宝光指定前面,便可冲云而过。心方一喜,不料二女狡狯,内中一个天性又颇刚愎,看出对方心意。一面疾呼:“任叔,不将双剑发出,莫要想走。再不取用,受惊莫怪。”一面早把当地埋伏一齐发动。吕志正指宝光觅路前行,猛觉眼前一暗,紧跟着风雷水火之声同时大作,四外茫茫,暗如深夜。黑影中现出大蓬雷火,无数金刀,排山倒海,狂涌而来,声势猛恶,甚是惊人。吕志毕竟初次经历这等猛恶的场面,立时情急,更不暇再顾别的。初意二女志在观剑,只要将剑取出,略一演习飞舞,便可脱身。谁知双剑果如所料,在未与心灵相合以前,不脱手还不妨事,一经施为,便非见血不易回收。尤其对方发动禁制,成了敌意,威力更猛。 吕志因听二女口气,非观全豹,不肯罢休,急于脱身,一手又拿着翠峰,双剑不能同时应用。一赌气,索性连法宝带飞剑全数施为。总算不该闯祸,人又谨慎,始终记着玉圭和翠峰均能制那双剑,不曾冒失取用。先用左手持圭,右手端着翠峰,口中疾喊: “二位姑娘不要逼我,全取出来就是。”四面的雷火金刀来势便缓了些。匆匆准备停当,如法施为,紫、青双剑立化为两道长虹,飞舞而出。那雷火金刀已快涌到面前,吃剑光往外一挡,纷纷消灭。吕志见双剑如此灵效,心中大喜,忙指剑光,往前扫去,本意试验双剑是否能将主人禁制破去。 忽听二女同声惊呼:“任叔快收仙剑,莫伤我们。”同时眼前一亮,金刀无影,雷火全消,连那云雾也同散去。重又现出天光,一轮落山斜阳,正射在大片桃林之中,花光潋滟,映射起无限霞辉,奇丽无涛。目光到处,瞥见二女各纵着一道银色遁光,满林飞逃,紫、青双剑分追在后,相隔已不甚远。剑光所过之处,那万树桃花稍被剑上芒尾扫中,便成粉碎,一时残花乱落,宛如红雨,映着斜阳,满天飞舞,顿成奇观。不禁大惊,忙以全力回收。一面用宝光将剑光裹住,不令前进。谁知吃力异常,虽仗玉圭之力将其制住,也只进势稍缓,仍是追逐不舍,始终收它不回。后来看出二女分头逃走,双剑也分两路追赶。玉圭红光虽也分成两股,光力便弱。二女再如东西飞逃,更是无法照顾。一面忙着回收,一面疾呼:“二位姑娘,快些合为一路,不可分开,免我照顾不到。 我实是初得奇珍,不能由心运用,并非故意。据我所知,此剑颇有灵性。我已看出,逃得愈快,它追得更紧。请你们不要乱逃,设法往我身后绕来,我用灵翠峰试它一下,或能将其制住。否则,休说伤人,便这满林桃花为剑光所毁,以后何颜再见主人?” 二女先因事出强求,心疑吕志故意使其难堪,年轻好胜,不由愧愤交集。闻言回顾,见吕志也是手忙脚乱,满脸惶急之容,方始相信。忙照所说,并在一起,向前飞逃。总算双方俱都机警,双剑威力虽猛,毕竟此举由于二女妄发埋伏,激动剑上罡煞之气,气机相引,所生反应与剑主人心意违背,又被玉圭制住,要差不少威力。吕志先因手持二宝,难于兼顾。等到二女会合以后,一时救人心切,暗忖:“此剑既应为我所有,决不能伤害主人。此时左手持着玉圭,右手须掐诀印,还有一个翠峰无法分持,一直端在右手腕上,一心三用,也许要差得多。事已危急,与其伤人结怨,何如犯险一拼?” 心念才动,紫、青双剑已被二女引往林中一座小峰之间,三人两剑,走马灯也似,环峰而驰,相隔本差不多。吕志步行,原追二女不上,全仗先前所服灵药发生灵效,一纵便是十来丈,身轻如燕,才得勉强追随。等把地势看好,环峰赶了三四圈,忙告二女留意,同时运用真气,先把玉圭朝前连指,全力吸紧双剑,强行回收。乘着飞剑去势,稍一停顿,倏地回头,奋身一跃,猛朝二女对面迎去。说时迟,那时快,吕志这一回身,双剑去了禁制,来势自更神速,只一闪,便电也似疾,直朝二女身后射到。幸而吕志拼冒奇险,早有准备,就这回身一纵,转眼之间,右手灵翠峰早朝双剑掷去,一幢青霞刚由二女头上飞过,双剑也已迎面飞到。吕志手掐剑诀,全力回收,二次又将玉圭宝光发出,想将双剑制住,三方面同时施为。双剑果被那幢青霞吸住,停空而立,依旧剑尖斜指峰顶,渐渐缩小,不能自行飞起。青霞停处,离二女身后虽有两丈来远,但照方才形势,至多瞬息之间,二女必被追上,休想活命。 吕志方觉侥幸,不曾伤人,但这双剑威力太大,一发便要见血,万一以后能发而不能收,如何是好,再看那幢青霞,高达丈六,离地丈许,停空不动,比起洞中所见,要大数十倍。又不知道收缩之法,方才原是冒险发出,这么大一幢宝光,如何带走?心正为难,二女惊魂乍定,见吕志所用飞剑、法宝如此神妙,俱都欢喜,惊赞不置。吕志心中愁急,又没法说。更恐宝光剑气太强,引来妖邪。急切间打不出主意,只得先收双剑,看那神峰能否缩小,再作计较。以为事有定数,该为我有,怎会失去?立把心气沉稳,运用真气,先试收剑。只见精芒电射,伸缩不停,仿佛两边都在争夺,那剑无所适从,竟不能如意收转。吕志初得奇珍,不知此中微妙,尽管平日刚毅镇静,到此地步,也自不免发愁。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二十六章 僧道 正想再用玉圭一试,忽听耳旁有人低语道:“双剑煞气太重,并不妨事。回去照你平日所习坐功,以全神目注此剑,真气吸引,不消多日,便能由心应用。好在收发剑诀已均通晓,除对敌时不愿伤人,令其空回,稍微倔强,也易制伏。何况不久便有仙缘遇合,此事无须愁虑。倒是你这灵翠峰乃九天仙府至宝奇珍,不特能大能小,内中并有两仪六合诸般妙用。此时一则不好携带,二则它那妙用不能全数发挥,不是被它自行飞走,无法寻踪,便被强仇大敌乘隙夺去。此宝本身虽具灵性,不似紫、青双剑,一经前剑主人行法禁制,算准未来,遗赐有缘之人,从此不论新主人法力高低,永远相随。除非本身遭劫,外人决夺不去。不如由我暂借一用,彼此有益。我并将峰话,均未看出。后来还是吕志把话听完,目送仙人走后,想起许多花树均被剑光扫碎,残红如雪,满地狼藉,只怕主人回来,不好意思,对于失宝一层,因有仙人密告,并未在意。 吕志侧顾二女站在一旁,面有愧容,正要开口慰问,一道红光自空飞堕,正是疯和尚飞回,怒容已敛,笑嘻嘻手指吕志骂道:“你这家伙,真没出息,到手宝贝,又被人巧借了去。本来一人一半,这样便成三条腿,看你如何分人?”吕志闻言,慨然答道: “弟子如无郑隐,无此仙缘遇合。又在无意之中,服了灵药仙果,共只多半天,便觉身轻力大,迥异寻常。方才强收飞剑时,竟能追上遁光,可知灵效。即此已出于望外,如何还敢再起贪心?修道须仗自身修为,不在侥幸,便全归诸郑隐,也所心愿。只有一件法宝,被二位老仙借去,说是将来送还,弟子只要那一件便了。”疯和尚哈哈笑道: “你果然是好,无怪樗散子夸你,真有一点意思。既然这样,我送你回去如何?” 二女在旁正朝疯僧行礼,忙接口道:“老前辈,这位任叔真好。我想三姑少时必回,意欲连老前辈一齐请到里面,等我三姑回来吃上几杯,再走如何?”疯和尚骂道:“放屁!不是你两个淘气,人家早已回家,怎会被天都,明河两个老不死的赶来,把那最好的一件法宝借去?我还没和你们算账呢。以为我疯和尚只要有酒吃,便由你们摆布么?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前辈 今天我老人家偏不吃酒。”二女同声笑道:“疯老前辈如不赏脸,以后再犯馋痨,没地方找酒,休怪我们小气。”疯和尚笑骂道:“你两个小鬼不要高兴,此人将来也是你们克星,到时就知厉害了。” 吕志原本急于回去,见疯和尚不住和二女说笑,已然答应同行,不好意思再催,只得说道:“二位姑娘,我出来时久,恐我兄弟想念,改日还要登门拜访,向三位仙姑领教呢。”话未说完,疯和尚忽然大怒道:“你忙着回去,嫌讨厌么?”吕志见他疯疯癫癫,也未理会。疯和尚也不再理二女,拉了吕志,便往前跑,边走边说道:“人家谈得好好的,正在高兴头上,偏要赶回惹厌,这等心急。走起路来,如追我不上,怎么说法?”吕志见他生得肥头大耳,身材又矮又胖,偏穿着一件又肥又大的僧衣,拖着两片破烂草鞋,走起路来绊脚碍手,无论如何也跑不快。如非先前目睹神奇,说好同行,换在寻常,早已谢绝,先自上路了。闻言笑答:“除非老禅师不嫌弃浊骨凡胎,携带弟子空中飞行,要是地上步行,自信还能追随。”疯和尚哈哈笑道:“是真的么?”吕志闻言,忽想起对方是有道神僧,自来真人不露相,如何能与打赌?忙道:“弟子怎敢放肆,只是急于回去,如蒙携带,无不唯命。” 疯和尚笑道:“你这人果然诚实,毫无虚假。照此说法,我倒不好意思拿话套你了,你我道路不同,原无相烦之处。只因昔年误犯师规,终年飘流在外,虽有一些法力,只能用来救人,防御灾害,便对仇敌也难使用。饥渴风霜之苦,更是常事。为了行道,隐迹人间,这些年来受尽灾难危害,以致承了两人的情,无法报答。内中一人,本来有好资质,但他禀赋虽佳,夙孽太重,应在今生,恐难避免。他那事情,将来发生在西昆仑绝顶星宿海后古刺山黑风窝旁一座崖洞里面。我知你累世修为,不特根骨福缘并世无两,为人更具至性厚德,言出必践。此本修道人应为之事,虽然助人脱难,自己也有极大功德。事情固极艰险,只等灵翠神峰二次到手,便可成行,本身决无妨害。我虽不便出面,到时也必以全力暗助。但你答应之后,却是反悔不得。你意如何?” 吕志一听修道人应为之事,以为至多事情艰险,别无他害,对方并允暗中相助,自无不允之理。脱口答道:“既是除恶积善,便无老禅师之命,只要知道,也是义不容辞。 弟于遵命,到时必往便了。”疯和尚笑道:“如此甚好。但我这人最喜信义之士,你已答应于先,到时却不可反悔呢。”吕志平日不轻然诺,话已出口,又始终信仰对方,决无虚语,虽听一再叮咛,匆匆未暇寻思。连答:“弟子怎敢食言。”疯和尚又道:“那借你法宝的两个老人,一名天都,一名明河,并非坏人,只是人太谨慎小心。他们想与你结为忘年之交,还宝时闻知此事,恐你涉险,必加劝阻,你却不可听从。”吕志忙着回见郑隐,初意疯和尚必用法力送其起身,比自己走要快得多。及见上路之后,只顾说话,走了一阵,还只过桥两三里路,心正不耐。见他还在絮聒不休,忙笑答道:“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已然应命,任是何人劝阻,也无用处。”话未说完,忽想起方才所见二公分明是神仙中人,便疯和尚也说他们不是恶人,只不知那么高法力的仙人,如何肯与自己结那忘年之交?方想探询,疯和尚已哈哈笑道:“想不到你如此志诚,也许事情有望。你那二弟郑隐正与良友谈心,故此想你到迟一点。既然忙着回去,可见为人忠实,毫无私念。早点到达,与此女先见一面,日后便于来往,使她早见奇珍也好。”说罢,把那又肥又大的袍袖微微一摆。 吕志闻言,知要行法,忙即留神查看。见疯和尚拉了自己,仍是并肩同行,开头并未觉异,人也不曾飞起,依旧步行。走不一会,才看出双方虽是从容缓步,但那迎面来的峰峦林树,开头看去相隔颇远,不知怎的,一晃便到了面前。再往两侧一看,道旁山石林泉,真似急流奔腾,飞马一般由两旁倒退下去,快得出奇。心正奇怪,忽听疯和尚笑说:“到了,各自去吧。”吕志闻言,惊望前面,就这回身转盼,晃眼之间,人已行抵郑家园林之外。 吕志再往林中一看,前面两株桃花树下,有一石制方桌,两旁石鼓,对坐着郑隐和一个妙龄女子。女子生得长身玉立,美艳如仙,正与郑隐相对下棋。旁边放着几件茗碗零食。女的固是极美,男的也是长眉星目,面如冠玉,衣冠华丽,丰神挺秀。这时斜阳已快沉西,落日回光照在这两株桃花树上,人面花光,相对流辉,端的一双壁人,并世无双。暗忖:“此时此地,本就画图无殊,哪里再找这一双神仙美眷去?此女定是申三姑无疑。看二弟神情,对于此女,似有情爱。闻说神仙夫妻同修的颇多,不知此举于修为上有无妨害,如能夫妻同修,岂非佳话?”正代郑隐喜幸,恐进去打岔,妨碍二人清谈,意欲退回,回顾疯僧已不知何往。 吕志正寻思间,微闻少女低语道:“林外有人,许是你那位好友回来了吧?”跟着,便听郑隐高呼大哥。知被发现,只得迎上前去。郑隐见吕志腰挂双剑,惊喜问道:“先听老禅师说,大哥已将翠屏峰藏珍得到,高兴已极。因他老人家滑稽玩世,说话疯疯癫癫,又像真,又像假,不曾明言,再问便被骂了几句。虽知大哥才是神物之主,因为希望太切,归后发现上下两洞均已封闭,先还拿不准。谁知果然成功,并还将紫芝兰长春仙草千三百年才结一次的兰实服去。仙师前年所说,竟应在大哥身上,最奇的是,小弟对于洞中灵药藏珍,本来略知底细,只因此草乃九天仙府灵药仙葩,禀两间清灵之气而生,品最高洁,不沾丝毫泥土尘污,又无种子,只在结实之后由花茎上喷出一股香气,形如青烟,其香无比,当时若无人收下,便随风飘扬,越飞越高,终被罡风吹化。偶然遇到别的灵药仙草神木之类将其吸住,才得保全,由此寄生其上,始能成长。开花结实,均有定期,必须整整一千三百七十二年,分毫不差。但是仙果成熟后,一离花茎,灵气便消去十之八九,所剩几片兰叶形的仙草,虽是道家炼丹珍品,也须七日之内连根拔下,放人工瓶,先用灵泉滋养,另用仙法禁护,才能勉强存活一二年;否则不久枯萎,灵效全无。小弟一来不知此草生根年月,上次采紫芝朱果时,丝毫看不出它有结实之意,自料福薄命浅。幸蒙大哥福庇,服了一枚朱果,已是万幸,如何再作非分之想?想起大哥那日心存客气,致误良机,将朱果失去一枚,心正难过,谁知大器晚成,奇福在后,居然有此旷世仙缘。小弟从前年起,曾用无数心机,日夜留意,均无所获。大哥却是水到渠成,不期而遇。可见神物有主,不是福缘浅薄的人所能妄想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剑伤 吕志见郑隐本和女仙对弈,自一见面,目光便注双剑之上,眉飞色舞,说个不完。 惟恐女仙怪其简慢,忙笑答道:“这位可是申仙姑么?贤弟怎的心粗,只顾高兴说笑,也忘了向我引见?”少女已早随同起立,站在一旁,望着二人,微笑不语,闻言接口笑道:“妹子申无垢,任兄怎知贱姓?”吕志未及答话,郑隐已先开口道:“我真荒唐,只顾代大哥欢喜,忘了为双方引见。姊姊不要见怪。”随请归座。又由左近搬来石鼓,三人同坐叙谈。吕志恐郑隐不肯多取,当着外人不便争论,先未提议分宝之事,谁知郑隐早听疯和尚暗示,藏珍已被吕志得去,知其决不独占。便申无垢也听人说过诸宝来历妙用和得主的来历,只不知二人曾有成约。等送郑隐回家以前,才听说起吕志为人如何正直长厚,法宝到手,定必分赠等语。虽代郑隐欢喜,但因以前所闻洞中藏珍灵药另有主人,尚还未到,照所闻口气,决与郑隐无关,还不甚信,及至同了来,见壁洞封闭,吕志未归,便借下棋等候,想要见识紫、青双剑、灵峰玉圭,以及宝主人是何因缘有此奇福巧遇,故此未走。 吕志听出郑、申二人早知此事,又正索观,便将玉圭、仙剑都取出来,一面诉说前事,一面分别如法施为。因那双剑罡煞之气大重,先前几乎闯祸伤人,虽蒙异人暗中指教,并知以前所习便是大清仙法,用以炼剑,不久便能如意施为,不必忙此一时。便把青紫剑拔出半截,诉说它的威力。不料无垢见那双剑形制古雅,才一出匣,眼前霍地一亮,碧电也似,寒光逼人,耀眼欲花。又见吕志诚厚义气,果如郑隐所言。心想:“紫郢好似分与郑隐,不知比这青索如何?”一时关心,无意之间随手拿起,刚一拔剑,吕志正在说话,见无垢将剑拿在手内,本来想拦,因素不善和妇女相处,又想对方已是神仙一流,法力虽未见过,听她侄女所说郑隐被困情形和自己受迫试剑经过,两个未成年的女儿已有那么高法力,想必无害。况且对方既早得知藏珍来历,此剑威力妙用,当所深悉。不好意思拦阻,仍不放心。方笑说道:“申仙子,此剑威力太大,恐把附近花木毁损可惜,不要全拔出来吧?” 话未说完,只听锵的一声龙吟,一道比电还亮的紫光已离匣而起。无垢万不料此剑如此威猛,手才按住剑柄,便自离匣而出,力大异常,虎口先被震破,鲜血直流。郑隐在旁,见状大惊,急呼:“大哥,快些收剑。”口中说话,瞥见紫光电闪,尚有数寸未全脱出。心上人一手紧握剑匣,一手正以全力强按剑柄,不令离匣飞出,偏又无此神力,人已急得花容惨变,手都发抖。那只粉滴酥搓的右手,又被剑柄震破,鲜血直流。当时心疼万分,更不再计利害安危,情急无计,抢纵前去,双手齐施,连剑带匣,劈手夺过,口中急喊:“姊姊还不快丢!”说时早把剑夺过,觉着胸前微微一凉,那剑震动之力,强大异常,料知把握不住,连念头也未容转,耳听心上人在旁急喊,也未听真,早连剑带匣,朝侧面猛甩出去。同时耳听吕志惊呼二弟,底下话未出口,一片红光,已迎面飞来。紧跟着锵的一声,紫郢仙剑已化为一条紫虹,离匣飞起。剑光刚一暴长,那股红光也由身旁飞迎上去,将剑光裹住。回首一看,原来吕志满脸惊惶,手持一片玉圭,由圭尖上射出一股红光,先将剑光裹住。然后抢上前去,把剑匣拾起,插向腰间。再掐灵诀回收,手扬处,紫光忽然缩小,往匣中投去,锵的一声微响,便自合拢。这原是瞬息间事。 原来吕志正向申无垢示意之际,猛瞥见紫虹电耀,但未出匣,又值试演青索,走离桌前两三丈,正和郑隐笑说前事,一时疏神,以为无垢想窥全豹,稍微担心,剑未完全出匣,不愿大惊小怪,贻笑大方,没有十分在意,也未看出无垢手被震破。及听男女二人相继惊呼,郑隐急呼得一声大哥,忽回身纵去。吕志转脸一看,不禁大惊,知道仙剑厉害,休说上身,稍微扫着一点芒尾,或被剑光罩住,也不死必伤,万无幸免。危机一发之间,无法拦阻。百忙中又瞥见郑隐为救无垢,双手夺剑,越料凶多吉少。不顾说话,慌不迭先将玉圭宝光发出,想将剑光裹住,再作计较。想起前收剑时的危险,心正惶急,不料这次双剑未同飞起,威力要差得多。对方只是无心观玩,又无敌意。那剑只因外人动手,生出反应,并无伤人之念,又沾了一点人血,居然一收就回,毫未费事。 吕志剑收到手,惊魂略定,方觉侥幸。回头一看,郑隐差不多成了一个血人,自肩臂以下,直齐腹部,鲜血直流。所穿内外衣,也随伤处粉碎了一大片。人已倒在无垢怀中,痛晕过去。无垢右手也是鲜血淋漓,左手扶抱着郑隐,高呼:“任兄快来!你二弟为我一时无知,误拔仙剑,恐我受伤,情急心慌,将剑夺去。当时我正强按剑柄,想等任兄助我收剑,不知怎的,心中一慌,没顾得喊大哥,剑柄一松,我和他恐都凶多吉少。 只要勉强支持一两句话的工夫,就我不喊,任兄也必赶到,决可无事。没料他会如此莽撞,又是神力,冷不防将剑夺去,掷向一旁。我虽免去危险,他却被那剑光在胸前稍微扫了一下。总算命不该绝,否则,就不全身粉碎,也必腰斩两段。此时血流大多,幸而日前服过一枚朱果,此是寄生千年紫芝之上,比寻常果树所结灵效更大。大体虽然无碍,疼痛却是难当。尤其胸前这一片皮肉,几被剑光全数削去,最薄之处,已快透穿脏腑。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主仆 寻常伤药,至多将血止住,每日行动饮食,仍是奇痛难忍。生肌复原,不留痕迹,决办不到。寒家颇有几种灵药,今日又蒙疯老前辈赠了两丸大小还丹,可惜不在身旁。我意欲将他接往寒家调养,但恐高空风大,适见玉圭尚可防护,拟请借我一用。并烦转告他家,无须惊疑。任兄日前也请光临,同作小饮,赏花长谈如何?此剑在未拜师得到传授以前,决不能应用,仍请任兄一同保管为是。” 吕志看出无垢扶抱郑隐,满脸优惶之容,好似关心已极。郑隐斜倚无垢怀内,本来满脸痛苦之容,双目紧闭。等无垢说到未两句上,目光微启,口角上似有一丝笑容。吕志忽然醒悟,知道双方天生佳偶,经此数日患难,已种情根。郑隐当日为救心上人,这一冒着奇险,身受重伤,越把芳心感动。又非世俗儿女,无所用其嫌疑,刚把人送回来,又要接往家中调养。男的更是看出心上人对他一往情深,尽心照拂,不避嫌疑,喜出望外,竟连所负重伤奇痛全部忘却。吕志心想:“假如师父不禁婚嫁,仙人如有夫妻似此如花美眷,我便费尽心力,也必设法使其成就。”心中寻思,接口笑答:“二弟豪侠尚义,对友情热。我和他萍水相逢,一见投缘,便成生死骨肉之交。藏珍本来因他而得,不意灵峰被人借去,不知何年始得珠还。原想将此宝连紫郢剑一齐分他,小弟只取青索一剑防身已足。既这等说,玉圭请仙姊拿去,双剑暂由小弟保藏,日内专程拜访。等他伤好,再传收发运用之法便了。” 无垢接过玉圭,喜道:“人生最难得者知己。我看贤昆仲虽是异姓骨肉,这等义气,实在少有。我还有好些话要对任兄说。三日之后,他伤必愈,也许复原如初都不一定。 第四日正值中弦月上,卧眉峰天气一向晴美,仙桃也必成熟,务请任兄早日光临,同作平原十日之聚,共商日后彼此修为如何?”吕志见郑隐伤势惨重,虽知仙人灵药医治,不致危险,良友关心,终是忧惶。一听无垢说得这样把稳,心情略放。再看郑隐,正朝自己偷使眼色。无垢也似有些明白,面方微红,郑隐忽然微呻。吕志忙凑近前,正要慰问,郑隐仰面朝无垢看了一眼,忽似有什警觉,面带惊惶,想要挣起。不料伤势太重,血未全止,稍一用力,疼痛难忍,当时冷汗交流,忍不住“嗳”了一声。 无垢意似优急,一面将他抱住,微嗔道:“你此时伤势甚重,非由我护送回去,灵药调养,不能复原。否则,你那伤药多好,愈后纵不残废,也是半身伤痕,多么难看? 我已和任兄说好,你我均非世俗男女,事贵从权。你那心意,我也知道,不必作态,我要走了。”郑隐闻言,面上一红,强笑说道:“姊姊待我恩重如山,我也无话可说,恭敬不如从命。方才我陪姊姊在此下棋,不愿下人在旁惹厌,已全遣开。有劳大哥转告他们,无须说我受伤,只说要随申仙姑前往访友,有个把月的耽搁。”任、申二人见他说时声都疼得发抖,俱都心酸,不等说完,同声劝阻,不令开口。无垢随请吕志传了用法,将玉圭一扬,发出一片红光,将人护住。匆匆说道:“他伤太重,不能久延,只好暂时告别。三日之后,务请任兄光临,妹子定当扫榻恭候。”说罢,取出一道灵符,手掐法诀,往外一扬,立有一片白光拥了男女二人,一同飞起,破空而去。 刚走不久,书僮胡良便自寻来。吕志知他是郑家世仆,人甚灵慧,最得主人欢心,并不以寻常奴仆相待。日前卧眉峰之行,郑隐并还将他带去。本心不想告以主人受伤之事,不料胡良并未走远,藏在一旁,全都看见。吕志见他知道,也未多说,转问郑隐卧眉峰经过和男女双方如何相识。胡良曾听主人说起吕志仙福深厚,不久便有遇合,早就存有深心,当日又见紫、青双剑的灵异,越发巴结。便把此行所知,全数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郑隐无意中听一相识多年的采药人来报,说在卧眉峰下发现疯和尚踪迹。 郑隐自从发现疯和尚是位神僧,曾经四出寻访,不曾遇上。当地与世隔绝,外人向走不到。只那老年药人所居就在后山口外,每隔些年,定必翻山援崖,往采药草。郑隐见其年老,又是两三年来一次,专采当地一种珍药,孤身来往,行踪隐秘,不使人知,未加阻止,反倒随时相助。采药人有时归晚,并在郑家借宿。因而早就感德,既受郑隐之托,随时都在留心。这日偶往卧眉峰附近经过,发现了疯和尚,与郑隐所说形貌装束一般无二,忙即赶来报信。郑隐一听,便寻了去。卧眉峰在武当后山,以前去过。始而遍寻疯和尚,不见踪迹。因知报信人素无虚言,心终不死。当地又无庙宇人家,主仆二人先寻崖洞住下。 到了夜间,偶然出洞步月,忽闻花香,似桃非桃,不时随风吹到。仰望银河渺渺,玉宇无声。大半轮明月已快偏西,清光四射,照得远近山林光明如昼,知道时已不早。 暗忖:“当日为寻神僧,走了一日山路,身子疲倦,自己还好,书僮年幼,已禁不住,为此睡得大早,现已睡足。反正此时也难入梦,洞又阴冷黑暗,索性不睡了吧。”回洞取了宝剑和随身小包,借着明月清辉,顺那花香走去。越往前走,花香越浓,越闻越像桃花,暗忖:“桃花哪有这好香味?莫非又有什么灵药仙草出现不成?”决计找到才罢。 又走了一阵,转入一个山环以内;忽然发现前面一条清溪,对岸万树桃花,正在盛开,月光之下望将过去,简直成了一片花海,异香馥郁,阵阵吹来。郑隐不似吕志,上来将路走错,早由下流越过峰前绝壑。此是旧游之地,以前来过几次,只知左面绝壑尽头有一条大瀑布略可观赏。右面一带均是童山秃石,乃卧眉峰后最荒凉的所在,不特未见这片桃花,连这溪流也未见过,怎会不到一年工夫,多出这等美景?那桃花香得出奇,又都是大树,不是新栽,为数甚多,岂非奇事?如说把路走错,不是旧游之地,左边绝壑瀑布分明和以前所见一样,越想越觉奇怪。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三十章 美女 后因对岸花光浓艳,灿若云霞,一心想去观赏,也未仔细推详,见两岸相隔才一两丈,便令胡良等在当地,遇事再行招呼,纵身一跃,飞将过去。落地一看,那桃花不下千百株,十九异种,从来未见。先沿花林走了一段,也未回顾身后。走不多远,忽发现花林深处尚有人家,隐闻琴声悠扬,顿触夙好。心想:“这等清丽美妙之景,明月良宵,花问抚琴,主人必非庸流。”更启求友之心。正顺花径朝前走去,琴声忽止。猛一眼瞥见左侧花林内,有三株桃树并列,连理同生。别的桃树均种地上,这三株连理桃花却种在一座丈许方圆的花坛之上,繁花如焰,荫被亩许,树身也极高大。前闻异香,便由花中发出。这还不奇,最奇的是,每株树上结着两个大桃,竟和八九斤重的西瓜一般大小,芳香扑鼻,闻之心神皆爽。走到树前观赏了一阵,知是异种。先想连枝采走,剑刚拔出,忽想起先闻琴声甚美,这里种着许多花树,此桃必是有主之物,如何妄采?心念一动,正待收剑回身,忽听连声娇叱,同喝有贼。知被主人看破,误会偷盗,少年心性,又愧又急,正待纵身出林,与之理论,猛觉眼前一花,一片云光电也似急,已当头罩下。郑隐如不倔强也好,只因少年气盛,一听有人喝骂,口出不逊,心中有气,剑又不曾还匣,纵时宝剑随手舞动,口中大喝:“尔等不可无理,听我一言。”仿佛要向对方寻斗神气。 及至云光上身,意欲用剑防御,纵得又高了一些,越易使人误会。当时只觉身上一紧,耳听风雷之声四面涌来,才知不妙,想逃无及,当时被人法力禁住,受伤倒地,行动不得。 隔了一会,痛醒转来,微闻少女问答之声。一个说道:“都是你大题小做,硬说来人不是寻常。三姑正在抚琴,又听出琴音肃杀,似有不祥之兆,以为来了强敌,竟将所有埋伏一齐发动。谁知擒的竟是凡人,除随身宝剑暗器而外,毫无法力。如今负伤这么重,疯和尚日前又把灵丹全数借去,连伤药都没留一粒。三姑人最心软,不愿杀害无辜,急得无法,去往前山寻找疯和尚,也不知能找到不能。听大姑说,今年三姑不能见血,否则便有好些魔难。此人周身是伤,至今不曾醒转,你看如何是好?”另一少女气道: “你只会说现成话,也不想想,由溪对面起,到三姑抚琴之所,共有好几层禁制,由外望内,只是一片荒凉景物,如强行进来,只到溪边,我们必定警觉。再一过溪,埋伏立时发动,将其困住。此人连越四层禁制,并还直人仙桃坛,不特通行无阻,我们竟无丝毫警兆。如非三姑觉出琴音有异,命我二人探看,人家把桃采走,甚或深入重地,都不知道。先以为来人见了这好地方,定必生心劫夺,据为己有,越想越觉此事可虑,后患无穷,这才禀告三姑,力陈利害。三姑也觉我们势孤力弱,只仗着这几层禁制,又疑前面四层已被敌人破去,除却全数发动,冷不防和他一拼外,别无制胜之道。再要被人破去,只得施展灵符飞遁,暂时避祸,已然准备万一不妙,弃家逃走。一时情急,竟把那位疯老前辈忘去,才有此失。此人也真晦气,他一个凡人,不知怎会闯魂一样,走了进来?后来三姑看出他毫无法力,前面禁制埋伏仍是原样,人已重伤。照当时形势,如何能怪我急呢?”前一少女忽然惊道:“三姑已然回来,也不知找到疯和尚没有?怎还带一小孩同回?” 郑隐暗中偷觑,见天已大明,身卧锦茵之上。室甚清洁,净无纤尘。朝阳斜照,满窗壁上,花影横斜,时闻异香。室中陈设,尤为清雅华美,比起自己家中,另具一种高华出尘之致。说话两少女年约十三四,容貌均极美秀,看去灵慧异常。内中一个,一双秀目精光外映,隐蕴威力,行动也极轻快。正各回身向外,扬手娇呼:“三姑快来。” 郑隐回忆昨夜经历,主人分明是位女仙,看那法力何等神妙,二女如何说她势孤力弱? 心念才动,眼前倏地一亮,由门外走进一个年约十八九的白衣少女,那相貌之美,休说是看,连做梦也未想到尘世上会有这等美人。本就貌比花娇,人同玉艳,又穿着一身雪也似白淡装,通身雾毅冰纨,鬓边插着一朵淡红色的桃花,互一陪衬,越显得容华绝世,光艳照人。不禁目眩神摇,把身上的伤痛全忘了一个干净。 正待偷看下去,猛想起此是神仙中人,自己不合误人禁地,致蹈危机。蒙她恩怜,代为医治,也许从此能为入幕之宾,可以常见玉人颜色。开头如不庄重,一被看轻,从此再见无期,休想亲近。甚或被她逐出,身负重伤,如何回去?同时发现少女目光已注在他的身上,便故意问道:“此是何地,我怎得到此?”随说,便要挣起。觉着周身伤痛如折,依然咬牙暗忍,待要起身。少女似不过意,含笑摇手道:“尊客昨夜误入禁地,我一时不察,误当恶人。此时伤势颇重,千万行动不得,少安勿躁。只等日内取来灵药,当时便可复原。否则多受痛苦,我们心更难安了。” 郑隐早听出疯和尚与主人相识,心中暗喜。闻言仍说:“素昧平生,不便惊扰。稍微受伤,并无妨害。”一面拼受奇痛,暗用苦肉计,强行坐起。方要开口,似见少女把嘴微努。旁立二女见郑隐强忍痛苦,想要下地,疼得头上热汗直流,双双抢上前去。内中一个娇叱道:“你这人怎不知好歹:我三姑怜你无辜受伤,于心不忍。又想问你怎能毫无动静,越过四层禁制,是否有人指点。还不与我睡下,找死不成?”还待往下说时,女主人微愠道:“你请客人卧倒静养,何必多言?”郑隐本心已不得能够不走,原是故意做作。因为机智灵敏,能够忍痛,装得极像,看不出来。再说,也实疼得禁受不住,只得装作无奈,由二女扶住,缓缓卧倒。说了一声惭愧,忙又改口称谢,躺在榻上,略微喘息。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夙愿 女主人随去榻旁椅上坐下,笑问尊客因何至此。郑隐本不想提疯和尚,假说游山至此,无意深入。忽想起少女回时,似见胡良随在门外,便具实奉告,说了来意。转问女主人姓名来历,可是仙人。主人点头微笑,告以姓申名无垢。大姊无妄、二姊无咎,均是散仙。自己虽在修为,功力太浅,尚谈不到。因乃姊见无垢深山独居,只有两个侄女陪伴,易受人欺,为此设下隐形禁制。移居数年,均无事故发生。偶俄有人来访,均是两姊同道至交。昨夜月明花好,偶然花下弹琴,忽起商声。跟着便听大侄女灵鹃来报,说有一人越禁深入,似想偷桃。桃共十二株,乃是仙种,每树只结两枚,十分珍贵。心疑来了劲敌,妄将埋伏发动,等到擒住,才知是个常人,悔已无及,望勿见怪。只是前四重禁制均极厉害,怎会从容走入,毫无动静?方才回时,曾见书僮在寻主人,问知昨夜发现对岸桃花盛开,主人一时心喜,纵将过去。先还看见主人往林中走进,因溪水太阔,纵不过去,想在附近觅路。刚一转身,忽然云烟四合,伸手不能见指,狂呼主人未应。挨到天明一看,溪水桃花,全都不见,前面乃是一片童山秃崖,主人不知去向。心中惊疑,到处哭喊寻找,均无踪影。也说为寻疯和尚而来,与郑隐所说正对,好生不解。 说完,便令二女取了一些酒果,与郑隐吃了。说疯和尚乃两姊好友,只是言动滑稽,令人莫测。日前来访,要借丹药救人,不容分说,全数取走,须要寻到,才能医好。暂时不免伤痛,还望忍耐原谅,安心静养才好。郑隐自见申无垢,便自倾心,已不得能借养伤,多留些日。因料对方是神仙中人,言行稍微失检,立是祸事,心中尽管爱极,表面丝毫不露。力言自己不好,如非见那仙桃大得可爱,曾想采走,后来虽觉有主之物,中止前念,形迹终是可疑,如何能够怪人?并说家有好友,也在病中,十分悬念。自信服过朱果,体力颇健,一二日内,便不痊愈,也可告辞回去。当时打扰,却是万分难安。 申无垢只当郑隐好胜,也未深劝,略谈片时,各自走去。 二女原住隔壁房内,夜闻痛楚呻吟之声,唤了两声,未听答应。赶去一看,郑隐面色十分苦痛,本就有些过意不去。郑隐忽然惊醒,借着说话问答,再朝二女竭力一恭维。 郑隐少年英俊,出身世家,又具绝顶聪明,善于承颜希旨,话说出来,刚中带柔。一面把对方说得天上神仙,古今少有;一面暗示自己为人正直,英雄气概,话说得也恰到好处,二女先与投缘,又向申无垢屡说好话。 无垢出身世家,灵心慧质,仙骨仙根,多才多艺,无所不通,爱花喜饮,更嗜琴棋。 先觉郑隐受伤可怜,人又那么英秀谦和。日在苦痛之中,除睡梦中略现痛苦之容而外,平时相对,不特没有丝毫怨意,反觉打扰主人,过意不去情景,对于上面所说几样癖好,不特具有同嗜,并还同是此中能手,各有所长。次日午后,做完功课,为防客人烦闷,自己也正无聊,偶往清谈,谈起琴棋二事,居然头头是道,琴筝更是郑氏家传。无垢大为赞赏,双方越说越投机。无垢看出郑隐不愿她离开,只一见面,立时喜动颜色。偏生疯和尚老找不到,两姊归期又远,这一成了朋友,越觉愧对。心想:“病人心烦,自然想人在旁陪伴,何况彼此性情癖好,样样投机,人又那等端正。” 第四天上,又听郑隐说起,将拜前辈地仙樗散子为师,翠屏峰朱果已被服食,只洞中藏珍尚未寻到。有一好友,名叫吕志,现在家中养伤,只等痊愈,同往搜寻,必能如愿相偿等语。无垢前两月曾听两位前辈仙人说起此事,知道未来珍宝主人,具有长眉异相。郑隐是个美男子,虽与所说不符,但知此事十分隐秘,千余年来均无人知。新近有人在东海发现一座神碑,上有古仙人所留偈语,几经猜详,才知道宝藏武当后山,真实地点仍无人知,只知内有紫、青双剑和那灵药仙草。郑隐一个凡人,如无绝大福缘,怎能将朱果得去?因此又加了好些重视。 双方夙世情孽,本难避免。无垢初见郑隐时,已觉此人不恶,心生怜借。哪再经得起对方深心巧计,尽管爱到极处,始终隐而不露,除谈道论琴,旁及种花下棋诸事,辞色始终庄重,目不邪视。几天过去,情分渐厚,这才说到心中仰慕,意欲仰攀交游。以后时常来往,终于结为异姓骨肉。无垢年长一岁,成了姊姊。郑隐因不愿无垢离开一步,无垢也由不得具有同感,只要功课一完,立时往晤。到末一天,因为抚琴,无意之中看出郑隐的伤丝毫未愈,只更加重。为想清谈永日,以前他全是强自忍耐,猛想起为日已久,因郑隐不愿自己离开,每日均令两侄女往前后山穷搜疯和尚下落,至今未见。如非曾服朱果,似此重伤,早成残废。关心情急,不由现于辞色。郑隐见状,慌道:“好姊姊,你对我如此恩深义重,百世难忘。休说误伤不是故意,便死在姊姊手内,也所心甘。 你这等愁急,岂不使我痛心?”二人连日相处,形迹亲密,早无嫌忌。这时郑隐斜倚榻上,无垢为了陪他,并同练那指法,横琴在侧,相隔甚近。郑隐早望着那一双纤纤玉手,春葱也似,粉铸脂凝,柔若无骨,恨不能把握它一下,才称心意。无奈对方尽管笑语从容,神情亲切,但是风度娴雅,容止自然庄静,尽管艳光照人,仿佛暗中具有一种正气,使人爱中生敬,不敢丝毫忤犯。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丹药 正说着话,郑隐偷觑玉人颜色,忽见无垢听到末几句上,面色微沉,欲言又止。知道方才话失检点,故作未见,反而就势把手伸过,握住无垢的玉手,慨然说道:“我说此言,姊姊不是世俗女子,当不至于误解。实不相瞒,姊姊乃天上神仙,无论心性为人,容华气度,均是古今所稀,由不得使人刻骨倾心,敬爱至于无地。但是人生朝露,终归黄土。小弟不才,对于世情,早已如梦初觉。因为向道心坚,家中田业均已分散贫苦。 此时仅有一所园林,准备留赠寒家世仆。只等仙师回山,便请正式收容,披发人山。不料因祸得福,为寻神僧,遇见姊姊。如非受此微伤,小弟浊骨凡胎,怎能与天上神仙结为骨肉?本是喜出望外,有何伤痛可言?难得姊姊也是志切清修,我也别无他求,只望姊姊视我如弟,将来名山修炼,常共往还。再如机缘巧合,道业相同,道成以后,能得同在一处,常奉颜色,便是万分如愿了。”说时,始终握着无垢玉手不放,一面强摄心神,一面查看玉人喜怒,暗中领略柔肌凉滑之妙。无垢始终神色自若,手也未撤。听完,微笑道:“那夜你被擒时,已受煞火的伤,又连受这几天痛苦,还嫌不够么?”说罢,玉容微变,把手一甩,振衣欲起。郑隐看出无垢发怒,急得惊魂皆颤,忙即纵身下榻,扑地便拜。刚急喊得一声:“姊姊不要生气。”急切间忘了身负重伤,如非预服朱果,命都不保,如何能用猛力。第二句话还未出口,“哎呀”一声,便痛晕过去。 无垢先还疑他做作,二女恰又奉命寻人未归,负气未理。待了一会,看出人已断气。 试揭上衣一看,伤处已然焦黑,皮肉好些腐烂,其状甚惨。想起连日相处情景,再一仰望对面墙上的镜中人影,暗忖:“自己天生国色,我见尤怜,何况男子。似他这样相处多日,双方形迹如此亲密,始终以礼自防,从无一句戏言,已是难得。因为希图时常相见,竟能强忍痛苦,至于数日之久,可见情深爱重,痴到极点。便是今日吐露心腹,也不过是想将来一同修炼,永为骨肉之交,脱略形迹,常得相见而已。并还说到人生朝露,志切清修。细察所言,实无他念,不过爱极忘形,略微握手。如何便使难堪,他因见我发怒,定疑从此轻视,将与绝交。看那情急纵扑之状,分明此举伤心太甚,连本身利害安危全未顾及,以致疼死过去。所受重伤,又由我粗心而起,于心何忍?”想到这里,心肠一软。回忆连日经历,觉着此人不论心性言动,学问识见,以及琴棋诸艺,无一不是上品。 无垢越想越生怜悯,四顾无人,只得亲自动手,唤了两声隐弟未应。刚将人捧上榻去,猛觉人已醒转,睁开眼来,不禁气道:“原来你是假的!”郑隐本来快醒,耳听玉人呼唤,身被抱起,索性把气屏住,任其抱向床上卧倒。想要就势温存,又恐二次触怒,正在心荡神摇,打不出主意。周身疼痛,已早不在念中。谁知对方也已警觉。郑隐不顾周身奇痛,吓得将手连摇,急喊:“姊姊不要多疑,我是刚醒。”无垢此时心情十分矛盾:既觉对方痴得可怜,又觉对方外表老成,实甚狡狯。也说不出是喜是怒。本想发作,一见郑隐面容惨变,情急苦痛之状,心又不忍。 自来女子善怀,心肠又软。当双方互种情根,快要倾吐心腹,却有顾忌之时,最关紧要的是,如果不能毅然决然,当机立断,任你贞节烈女,也怕对方一味服低,死缠不已。稍微动念,立堕情网之中,终被绑紧,无法解脱。无垢此时心情,正复相同。闻言没好气答道:“我只当你至诚君子,原来是个假的,装死骗我,多么气人!”郑隐见对方轻嗔薄怒之中,口角上仍带一丝笑意,和方才冷冰冰地甩手起立神情大不相同,知有转机。表面却装作害怕已极,正在连声分辩,忽听门外有人接口道:“三姑不要冤枉好人,他才不是装死呢。亏你狠心,人家痛得这个样子,你还气他,我疯和尚先不服气。” 二人闻言,全都大喜。 跟着走进一人,正是日常盼望的疯和尚,无垢固是盼他早来治伤,便郑隐平日贪与心上人常聚,最好寻他不到,以免伤愈分手,这时也因奇痛难忍,又因对方行事莫测,也许此次犯险,是他暗中主持,否则主人禁制何等厉害,一个凡人怎能从容越过?疯和尚事前又把主人所有灵药全数取走,越想越觉是在暗中撮合,亟欲向他求教,见他突然走来,不禁喜极。知他滑稽玩世,不喜客套,开口便喊:“师父救我。”疯和尚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今天痛得厉害,自然想我,如是前两天来,不遭你厌恨么?还不把这丸药吃下去,等痛止住再说。只要肯听话,大家全有好处。否则,一个在劫难逃;一个任你根骨多好,没有这一座桥渡过对岸,守到老死,也休想有什遇合。”说罢,先递过一丸灵药。又把前在申家拿去的两个玉瓶取出,还与无垢道:“你姊姊所炼丸药,我已用它不着,原数奉还,一粒不少。内中还加了一粒大还丹,留备未来之用,不可随便送人。”无垢早看出郑隐所服是一丸小还丹,一听还有一粒大还丹放在瓶内,知道此是灵药奇珍,最为难求。小还丹不过起死回生,去邪消毒,多猛恶的伤病,服下便可痊愈。 大还丹却是道家奇珍,服下一丸,功能脱胎换骨,增益灵智,使人长生不老。不禁大喜,忙即拜谢。疯和尚笑道:“无须谢我,只要肯听我的话,包你仙缘不久遇合,成就也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沐浴 无垢见疯和尚和郑隐神情亲切,想起近数日的经历,料定事出有因,便把疯和尚请往外屋密谈。郑隐服药不久,伤痛顿止。侧耳细听,双方先似有什争论,无垢始而坚拒,后竟说服,全听不真。想起涉险经过和连日所料,心方一荡。再听外屋,语声已止。跟着便听疯和尚拖着两片破草鞋,踢踏踢踏往外走去。隔了一会,不见人来。连呼了两声姊姊,也未答应。试一起坐,周身痛苦若失,精神只有更好。再看伤处,已全结疤,残痕累累,宛如龟裂,狼藉全胸,十分丑怪。生性喜爱好清洁,心上人更爱干净。自己皮肤本来白如玉雪,更无微暇,忽然变成这等丑态,看神气好些地方决难复原。心正愁闷,灵鹃忽然走进,笑问:“郑叔伤好了么?三姑现陪神僧在桃林中饮酒,等你前去,同吃那夜所见长春仙桃,命我来请呢。” 郑隐见有人来,忙把衣服放下。口虽喜诺,觉着衣全破碎,污秽不堪,主人家无男丁,无法借换。终日病卧榻上,盖着锦被,还不觉得;似此衣履破碎,伤疤累累,前胸破了一大片,不能遮掩,如何出去见人?不去自是不舍。明知无衣可换,说也无用。正在为难,忽见秋雁捧了一身新衣赶进,笑道:“大姊怎的性急?也不想想,郑叔病卧数日,这个样儿,如何能去?”随对郑隐道:“此是三姑前日见你衣履破碎,恐愈后无法更换,特令我姊妹赶做了一身。快随我们去往桃林西边红霞溪中自行洗沐,将衣换好。 另外一块灵药,乃疯老前辈所赐,命你洗前将伤疤擦满,待有半盏茶时,再入水洗,包你复原,不留半点痕迹。我家也有这类灵药,但是好得没有它快。听疯老前辈口气,对你十分关心。性又好酒,照例不醉不走,为时尚早。三姑最恨人脏,越干净越好。不要心急。”郑隐闻言,喜出望外,连声称谢。偷觑二女,仿佛以目示意,急于更衣洗沐,也未留意。 郑隐随着二女由桃林中穿过,到一小溪前面,二女指了途向,各自走去。郑隐见清溪如带,并不甚宽,当地正当溪中部最宽之处。两丈多高一座孤峰,云骨撑空,由水中平地拔起,形势十分陡峭。上面好些大小洞穴,大者如拳,小者如足。无数清泉细流,由这些孔窍中喷射而出,玉溅珠喷,夹着漾漾水烟,往下飞洒。溪中水色碧清,深只四五尺,水底平沙如雪。只峰脚下略长着几丛水藻,翠带飘飘,随波摇曳。泉鸣潺潺,声并不洪,与清风击石之声合为幽籁,自协宫商,甚是娱耳。峰上下碧苔肥沃,一色鲜明,杂以各种红色细花,已极鲜艳。峰旁更有一座小亭,兀立水上,碧瓦朱栏,大仅方丈,另有小桥与之通连。亭中设着一个白玉短榻和一个珊瑚衣架,上挂一幅轻绢,知是主人沐浴之所。妙在四外桃花,当中一片清泉,那峰好似一根碧玉簪倒插水内。两头清溪映带,花光倒影,景色幽艳,水中再加上这样一座华美清洁的小亭。再一想起女主人花晨月夕,清泉沐浴情景,心神先已陶醉。 郑隐四顾无人,忙在岸上把旧衣全数脱下,裹成一团,弃向桃花树下。敷好灵药,待了一会。见那小亭地面明如晶玉,清光鉴人。恐有遗垢,遭心上人不快,先就溪边洗净双足,捧了新衣鞋袜,赤脚先往亭内,望着架上所悬轻绢出神,疑此是心上人平日清泉浴罢,拂拭凝脂之用。意欲先行把玩,还未近前,心头先自怦怦跳动。刚伸手要拿,偶一低头,猛想起对方乃神仙中人,那位神僧遇事前知,如何可以生出遇想?再说这等天人,理应香花供养,永为臣仆,也不应有此亵渎之念。忙把心神强行镇静,想要摒去杂念。无如积想成痴,相思刻骨,又当无人之际,处在这等美妙景地,微一闭眼,便觉心上人的婷婷情影和沐浴时的秀发披肩,柔肌如雪,活色生香情景,如在目前,满腔深情热爱,老是按捺不下。由不得凑近前去,朝那随风披拂的粉色轻纳亲了一下。猛觉脸烧身热,百脉欲沸。忽听疯和尚笑语远远随风吹到,不禁大惊,忙往水中纵下。吃清泉一浸,心身自然清凉了些。暗骂:“我真该死!神僧和她现正等我同饮,如何在此胡思乱想?心上人未必知我此时心意。长幼三人全是少女,也不会被她看见,神僧却瞒不过,定被知道,如何是好?”心中惶急,先就水中跪下祝告,求其原恕。并说痴爱无垢,并无邪念,望乞神僧恩怜,只求结为神仙眷属,同在一起修炼,于愿已足。 祝罢起立,既忙着走,恐洗不干净;又无浴中,不敢再动那块轻绢。只得回往树下,把旧衣撕下一大片,当作浴中,匆匆洗完。又去瀑布下面冲洗了一阵,觉得舒畅非常。 再看身上伤疤,已成了大片黑皮,微微发痒。顺手一揭,全撕下来,依然细皮白肉,和未受伤一样,大为高兴。忙去亭内拭于水痕,将发理好,穿上衣履。重又向空拜谢,祝告神僧,请求默佑。快要起身,目光又扫到那幅轻绢之上,勾起前念,心又一荡。暗忖: “心上人乃天上神仙,此后能得常共往还,已是万幸,非分之想,决难梦见,想要一亲肌肤,此生未必有望。这幅轻绢,曾经拂拭心上人全身,似此奇缘,难得遇到。反正不作非分之想,趁此无人,稍微把玩,再亲它一下,略解相思之苦。便神僧知道,不过笑我情痴,当不至于有什变故。”念头一转,忙赶近前,打算亲了就走。及至二次拿在手里一看,不禁失望。 原来那绢竟是新的,从未用过。方才因是初经奇丽,心荡神移,断定玉人所用。不曾想到对方虽非尘俗中人,人品何等高华,如何肯把兰汤拭体之物公诸外客?匆匆亲了一下,正在心情陶醉得趣之际,天人交战,猛又警觉,强制情欲,匆匆人水。不特未暇细看,也未敢去取用,不料竟是新的。早知主人备作客用,也不致用那旧衣洗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妖人 暗骂自己糊涂。既一想:“这块浴中不用也好,只要神僧怜我情痴,不为叫破,心上人必当我误认御用之物,不敢妄动,背后如此,为人可知。”想到这里,一看亭中,尚有几个脚印水迹,忙取破衣拧干擦净,方始起身。 郑隐照着二女所说,赶到一看,席设桃花深处。心上人玉容微酡,似含薄醉,吃四围花光一映,更增娇艳,低头不语,若有所思。灵鹃、秋雁正在分食一枚仙桃,操刀欲切。对面坐着疯和尚,似已大醉,靠着树干,沉睡方甜,相隔约有三四丈。秋雁忽然回顾,娇呼:“三姑,郑叔来了。”无垢竟如未闻。直到郑隐走到席前,想要拜谢,无垢方始微笑拦阻,请同就座。郑隐悄问:“姊姊,神僧怎会吃醉?我还未及谢恩,请其赐教呢。”无垢摇手,还未及答,忽听疯和尚梦中喃喃说道:“今天奇怪,我酒还未吃,心先醉了。照此量小,以后如何是好?”底下语声便已含糊,只听出几句似偈非偈的醉话。大意是说:良缘止此,情贵专一,人定胜天,不可自误。底下又听不真。一问无垢所说何语,更连一句也未听出。暗忖:“听神僧口气,分明良缘前定。休说与这等天人结为夫妇,便得一亲肌肤,百死何恨,怎会情爱不专?”心疑神僧暗示玄机,心中狂喜。 忙在心中默祝:“只求神僧大发慈悲,我与无垢姊姊果是夙缘,从此努力同修,万劫不二。”果然心刚念完,疯和尚又在醉梦中说道:“祸福无门,惟人自招。只一失足,形神皆灭。一劫都难,哪有来世?”郑隐越料语有深意。自知心志强毅,女的心性又极高洁。我固不会变心易节,她也不致为我误了仙业。神僧必是恐我道心不坚,意在警惕。 当时也未在意。 无垢心中有事,始终没听出所说何语。知其平日就是这样疯疯癫癫,好些话方才已作长谈,便未理会。悄问:“隐弟,你想什么?给你留了半枚仙桃。稍进饮食,也该走了。”郑隐先还借别。无垢笑道:“不必如此,听神僧说,你那好友吕志,已将藏珍得到,现正想你。快些吃完,由我送你回去,行路较快,就便也可使我见识藏珍威力。” 郑隐一听无垢还要亲送,可知方才误会,已全冰释,情非泛泛,由此决可时常往还,不禁狂喜。同时无垢已将仙桃推过。郑隐见那仙桃装在一个玉盘之内,好似无垢已然吃过,只有一半在内。桌上除主人自酿的仙桃酒外,酒菜无多,精洁异常。笑道:“桃大如爪,又是仙种,有此半桃,想也饱了。”无垢笑说:“山居无什兼味,隐弟不妨多吃一些。” 郑隐答道:“我还想向神僧求道,不知可否惊动?”无垢未答。疯和尚忽然惊醒,怒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怕我跟去惹厌么?请还请不到呢。”说罢,奋身而起,一路叫骂,拖着两片破草鞋,穿林而去。郑隐误以为真,急喊:“神僧请回,弟子岂敢无礼。” 一面飞步追去。疯和尚头也未回,看去走并不快,偏是追赶不上,接连几闪,便没了影子。 郑隐还待四下搜寻,连声求恕,忽见二女追来,说:“三姑请你回去,吃完好走。 疯老前辈向来如此,你追他不上,快回去吧。”郑隐无奈,只得同回。无垢见他面带愁容,笑道:“我看你和他交情甚厚,怎会不知他的脾气?当初如何相识?”郑隐便把结识疯和尚经过说了。无垢笑道:“这就莫怪了。此老最重恩怨,我看他对你甚好,决不至于得罪。只管放心,吃完走吧。”郑隐见心上人殷勤劝饮,笑语生春,不忍坚拒。前事似早无干,心更高兴,吃完起身。无垢令其并肩而立,取出一道灵符,朝空一展,便有一片银光拥了二人,同时飞起。 二人到后一看,才知吕志早起,往卧眉峰未归。书僮胡良,本经二女送回,因在途中发生一事,刚到不久,见主人归来,忙即上前拜见。郑隐令往翠屏峰探看吕志在未。 胡良答说:“主人受伤第二日,我被申仙姑带到里面,在门外看了一眼,当日由二位姑娘送到翠屏峰后谷,便行分手。我正要翻山回来,遇一怪老太婆,唤往她的洞内,住了两日,赐一隐身灵符和两粒丹药,吃后可以七日不饥。令在峰旁小洞中等,如见有人私人主人所去洞内,立将灵符展动。守到昨夜,果见两妖人去往洞内,忙照所说将符展动。 老太婆忽然飞来,跟着便将妖人引走。今早见任大爷由当地经过,忽然折转,走往洞内。 两妖人也去而复回。老太婆也赶了来,随听洞中风雷之声,命我速回。午后往看,崖洞已成了一片整的。” 郑隐不信,同了无垢赶往一看,果是一片整崖,只得回转。郑隐还想赶回卧眉峰去,无垢断定吕志必回,令在当地等候。郑隐见无垢肯留,甚是心喜,便将下人全数遣开,陪在园中对弃。无垢连问疯和尚以前有何话说。郑隐答道:“起初雪中救人,原是一时仗义。等到发现对方是位有道高僧,第二日便不辞而别。只在行前略示仙机,并留了一封书信,指点拜师之事和翠屏峰灵药藏珍,并未提起别的。日前误犯姊姊禁制,便由寻他不见而起。”无垢闻言,也未再提。 跟着,吕志回转。郑隐二次受了误伤。无垢见伤太重,知非寻常伤药可愈,重又将人带回家去医治。吕志看出二人十分情厚,颇代郑隐喜欢。又由胡良口中问知大概。心想:“无垢两姊均是仙人,方才已见过一位,还有那位神僧,必与师父相识。他们都在卧眉峰隐居来往,如往寻访,不知能否问出师父下落?还有双剑威力如此神奇,如不及早见师传授用法,似此厉害,如何敢用?那两位老仙令我自练,也不知能否如意。左右无事,何不用起功来?”当夜便照所说,按照以前坐功,运用真气,如法勤习。先还不敢将剑全拔出来,未了试出只要真气凝炼,按照古仙人所留剑诀,用志不分,不特双剑全可制住,收发也可如意,渐渐对着剑尖呼吸,居然试出人剑互相吸引,生出感应,能以真气驾驭。到了第三日夜间,便能由心运用,无须伤人,飞出多远,均可随意收发,随念而至,越发高兴。因青索剑煞气较重,决计把紫郢交与郑隐,自留青索和那灵翠峰。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仙缘 第四日一早,便兴冲冲往卧眉峰赶去。到后一看,灵鹃、秋雁一同迎将出来,引了吕志往里走进,说是郑隐第二日便已伤愈,只前胸肌肉尚未长好,已和好人一样。吕志心中一放,便同走进。和主人刚一见面,郑隐便把吕志拉向一旁,说起日前到家,刚上完了伤药,大姊无妄、二姊无咎先后飞到。始而互相争论,又把无垢唤向一旁,谈了一阵。跟着,便由大姊作主,说二人夙世情缘,今生应为夫妇,只问郑隐愿否。郑隐自然喜出望外。本定吕志到后,完姻合卺。昨夜无垢忽往房内,笑对郑隐说:“如为寻常夫妇,至多修一散仙。以你我二人的资质,天仙也非无望。两姊便为此事争论。二姊竟说你是我的情孽,将来必至两误。大姊却说我玉骨冰心,生具仙根,虽然有此一段情孽,必能善处。随将我唤去说了。我因怜你情痴太甚,为我两受重伤旧前疯和尚又允力任其难,只要我答应这场婚姻,必以全力助我成道。我知此人言出必践,更因二姊说话气人,直言双方情投意合,我已心许。二姊无法,才由大姊出来作主。你如真爱我,便做一个名色夫妻,同修仙业,彼此都好;否则只有年余恩爱,便要分手多年。这两样我全可依从。但我为人意志坚决,向无更改,既不容你中途反悔,更不许你到时强留,今日一言,便算定局。好在你那日已曾说过,能得常共往还,于愿已足。现在虽是名色夫妻,从此仙山同修,永不分离,自比一年零三月禽处兽爱要强得多。你意如何?” 郑隐一则爱极无垢,听出话风不愿做那实际夫妻,恐其不快,以前的话又收不回来。 心想:“此女性情温柔,迟早总可感动。果能同效于飞,死都无恨,何况还有散仙之望。 事须缓图,何必使其不快?”想了想,慨然答道:“实不相瞒,自从一见仙容,早已刻骨铭心,爱逾性命。无如仙凡分隔,不敢作那非分之求。又知姊姊恩怜,全由受伤所致,惟恐伤愈便要分别,从此天台路远,仙洞云封,休想再见颜色。为此日夜乞求,宁受伤痛,不愿离开姊姊。后蒙深情垂怜,结为骨肉之交,私心喜慰,梦寐难忘。不料那日痴心太甚,爱极忘形,本是倾吐心腹,谁知姊姊误会,差一点没有把我吓死。直到二次养伤,蒙大姊、二姊作主,姊姊以夙缘前定,慨然下嫁。我早心想,能够常见颜色,已是九生之幸,何况神仙美眷,夫妻同修,从此天长地久,永为不贰之臣。我对姊妹奉若天人,早已由爱生敬。纵然有时情不自禁,只要姊姊面容稍微不快,我便惊惧欲死,如何敢于违背?不过我对姊姊实是爱极,别的不许,只求平日允我稍微亲爱,应了景儿如何?” 无垢笑道:“无怪疯和尚说你没出息。如非那日伤愈,你往溪中沐浴更衣,背人时作出那些丑态,我也不会向你叮咛。话已说定,永无更改,否则休怪薄情。”郑隐才知那日沐浴更衣,天人交战情景,心上人竟早得知。强颜笑道:“姊姊冤枉我了。当我未入水前,想起那是姊姊平日沐浴更衣之处,当地景物陈设又是那么清艳华丽,诚然触动情怀。但才一转念,自知不合,便自镇慑心神,不敢再存他念。姊姊神目如电,既悉隐微,我那悬崖勒马以及水中跪祝,想必也都知道。” 还待往下说时,无垢笑道:“亏你没羞。我因见你没有浴中,将二姊海外带来的芙蓉绢剪了几尺,与你应用,你却误认是我所用。也不想想,我虽非世俗女子,何致把贴身浴中供一男子使用?看你始而作尽丑态,后来发现新中不曾用过,那种失望神情,幸而连日相处,尚谈得来,受伤由我而起,又有疯和尚竭力为你说话,任换一人,早已为我飞剑所杀了。实不相瞒,此间禁制,多是二姊所留,具有好些妙用。除你来那夜,因疯和尚暗助,一时疏忽而外,外人休说深入禁圈以内,只要在五十里内,一言一动均难逃我耳目。你以为暗中默祝,活未出口,我便不知你那鬼心事么?我因事前疯和尚再三向我苦劝,心想你来时装得那么老成,反正免不掉这场情孽,不问夫妻真假,终是同梦之人,有何嫌忌?想看你背后对我如何,果然狐狸尾巴全现出来。总算还有几分挽救,再加一个疯和尚苦劝,果如你初到亭内那种丑态和存心,也不会理你了。” 郑隐被她问得无言可答。见无垢说时双颊红晕,面带娇羞,语声轻柔,娱耳醉心,心中爱极,又不好意思出口。只得挨坐上前,一把搂着细腰,握着纤手,红着一张脸,赔笑道:“好姊姊不要说了,从此改过,把姊姊敬若天神就是了。好在未来岁月还长着呢。”无垢笑道:“爱则有之,敬则未也。”郑隐见无垢被自己搂紧,毫未推拒,只觉暖玉温香,宛然入抱,柔肌凉滑,吹气若兰,不由心神皆荡,四肢欲融。一面搂紧,一面笑道:“卿忧亦忧,卿喜亦喜,喜怒哭笑,均是深恩。不容我花开并蒂,带结同心,难道心坎儿温存,眼皮上供养,也是不许么?”口中说话,就势想往脸上凑去。无垢把头微偏,回眸娇嗔道:“你这叫是恭敬么?刚一起头,便这样缠人,以后我真替你担心呢。”郑隐连日看出无垢外和内刚,只能以水磨功夫,至情感动;再闹下去,对方一生戒心,连想稍微亲热,都是艰难。忙即放手,正色说道:“我真该死,既然敬爱姊姊,当以姊姊之意为重,如何今日爱极忘形,又自忘却?以后再犯,请姊姊提我一声如何?” 无垢道:“事在自己,单我提醒何用?人非太上,孰能忘情?只要能有克己之功,稍微亲热,又有何妨?”郑隐正色答道:“本来此时尚未拜师,仙缘遇合不知何日,理宜清心寡欲,同求仙业。与其图那片时之欢,还是道成以后,永矢双栖,要强万倍。小弟业已知罪,姊姊不必试我。即此朝夕聚首,已出梦想之外,如何还不知足?此时业已悔悟,只请放心便了。”无垢见他意甚诚恳,心暗喜慰。知次日吕志必来,算是媒人,等行礼正名,将景应过,再在当地同居,静候仙缘遇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开窍 吕志听了,自是喜慰。虽觉女家两姊应该到场,以为仙人不尚俗礼,也未在意。当日便向男女双方道贺。郑隐忽然惊道:“大哥眉毛怎么长出好些?容貌越发清奇,真和画图上仙人一样了。”吕志连日一心练剑,用志不分,有时虽觉眼角发痒,也未留意。 闻言刚想起翠屏峰八字朱文,无垢已递过一面镜于。就手一照,果然双眉长出寸许。心正惊喜,忽听门外疯和尚笑道:“你二姑和大姑赌气,一个不来,难道我疯和尚就做不得女家媒人?” 任、郑二人闻声,连忙出迎,疯和尚已和秋雁一同走进,三人均有心事,想要求教,疯和尚笑道:“先吃喜酒,到了桌上,再说不迟,我喉急着呢。”无垢正色道:“酒食现成。今日之事,全由神僧一人作主。我姊妹三人几乎为此失和,总算隐弟尚知自爱,话已说定,不愁反悔,即便果如家姊所料,也不至于铸成大错。将来我夫妻如有危难,你却要一力承当,全我们始终呢。”疯和尚朝郑隐看了一眼,苦笑道:“我也明知事非容易,我和尚既然出头管此闲事,自无话说。即便是我冤孽,也决不会误你,放心好了。”说罢,又朝郑隐看了一眼。吕志见他双眉微皱,欲言又止,心方奇怪,无垢已然起身拜谢,随请人席。宾主四人,一同起身。 席设桃林深处临溪一间大厅之内,灵鹃、秋雁早用五色桃花系上喜彩,里外都是繁花布满,灿若云霞,疯和尚朝二女喝道:“好好桃花,被你两个如此摧残,只供一日之欢。何如留在枝头,长久赏玩?你们也不怕造孽?待我疯和尚为你们减消这场冤孽吧。” 说罢,大声喝道:“空山无人,水流花开,还尔真如,大观自在。”喝罢,张口一喷,厅内外所结花屏彩幕上的花朵忽然连枝飞起,朝四外桃花树上冉冉飞去。一时花雨缤纷,锦云潋滟,顿成奇观,晃眼都尽。吕志方觉此举虽然隐蕴无限生机,到底二人头一天喜期,把一片繁华晃眼化为乌有,如在常人眼里,岂非不祥之兆?偷觑郑隐面容,果带惊疑。无垢却是笑容满面,十分高兴,连赞佛法无边,真乃幸事。疯和尚笑道:“你幸我不幸,有什相干?炔拿酒来,”郑隐本来觉着扫兴,因见无垢玉靥春生,笑语如珠,高兴非常,全不以此为意,略微动念,也就放开。这一顿酒,直吃到深夜。疯和尚又在席上沉沉醉卧。二女因姑娘新婚,暗运巧思,点缀风华,便请吕志陪着疯和尚少坐。 二女同引新人回房,随把手一扬,那千百枝桃花树上忽然现出无数宫绢花灯,齐放光明。望去灿若繁星,明灯万盏,与花月争妍,繁华富丽,花团锦簇,巧夺天工,耀眼生缬,奇丽壮观,从来未有。二女各在前面撑着一盏宫灯,引导新夫妇同归洞房。无垢只笑骂了一句淘气,便和郑隐起立,由二女前导,穿行灯海花林之中,往新房中走去。 云鬓仙裳,在花林中略一出没,随听细乐之声,笙萧迭奏,响彻水云,悠扬娱耳。 吕志心想:“主人共是姑侄三人,这满园花灯,还说事先赶造,行法点燃;这细乐之声,少说也有七八人吹奏,从何而来?莫非还有人来道贺不成?”不禁呆望,侧耳静听。待了些时,忽听疯和尚自言自语道:“人世繁华,不过如此,明日终要还它一个干净,痴女娃真个多事。”吕志回顾疯和尚说完前言,重又呼声震耳。一时无聊,因闻乐声忽止,走向厅前,想看那些花灯何物所制,如此好看。还未出门,便听一声轻雷响过,眼前倏地一暗,立有万片锦云,同自花间涌起。只当禁法触动,忙即退回,觉无异兆。 再定睛朝前一看,先前所见上万明灯,已随残云飞舞,同时消灭,无影无踪。只剩明月桃花,依旧争妍,碧空千里,素魄流光。溪中泉声潺潺,自成音籁,四外静荡荡的。不特方才大片繁华美景,转眼消歇,连方才宾主对谈,良宵喜宴,仿佛均是梦境。回顾座上男女诸人,俱都不在。只剩厅中残灯孤悬,冷焰无光,疯和尚伏桌而卧,杯盘狼藉。 方才良朋相对,丽影双双,笑语如珠,柔情似水,只于此中依稀留出一点痕迹,回忆前情,猛触灵机,心中一动,若有所悟。 疯和尚忽然醒转,朝着桌上猛拍了一下,哈哈笑道:“你醒了么?”吕志忽然大悟,扑地便拜。疯和尚笑道:“这个也是多余,快随我走。”说罢,拉了就跑。吕志以为又和那日一样,用缩地移山之法,陆地飞行。谁知并未走远,过桥一转,顺着卧眉峰下,行约小半圈,前面忽现一座崖洞。疯和尚笑道:“此中大有佳境,你一人敢进去么?” 吕志恭答:“神僧令我入洞,必是有意玉成,怎敢违命?但是弟子愚昧无知,此行有何使命,还望明示仙机,以免延误,致负恩意。”疯和尚笑道:“自来福缘多是定数。你那眉毛现已生长,从此便入佳境。此洞长达数十里,与翠屏峰相通,内中歧路甚多。只要照我所说,不要走错,自有遇合。万一遇上什事难于应付,可将这枚铁环带去,照我所传诀印,口诵六字真言,向空一抛,自生灵效。无论遇见多么奇怪的事,不可害怕。 可惜好些话不能预言,全仗你志诚勇毅,机警胆大,以及这双剑护身,即便不能尽如人意,怎么也可挽回一半。还有一层,你累世修为,夙根至厚,此番转世,全为前生心愿未了。如论根骨功力,非但目前三清教下,近数百年无此人物,便你未来两位师父,也未必如你。休看你此时尚未入门,不久便要青出于蓝。在未遇令师以前,毋须自卑,致为好恶所诱。此环除供危急防身之用而外,还可用以鉴别善恶。以后无论遇见任何人物,你只要将环放在眼前,隔环往外一看,便可看出多半。任他多么高明的邪魔外道,也必现出原形。因你福缘深厚,越是法力高强的邪魔,越不敢于伤你。此行如成,功德无量。”随把洞中途径走法,一一说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邪魔 吕志见他说时十分注重,话也一点不疯。再接过铁环一看,大只寸许,黑黝黝的,并看不出有何奇处。心想:“眼前便是一位神僧,何不拿他先试一下?”心念一动,立时放在眼前,隔环一看,疯和尚相貌未变,只是头上隐隐现出一圈佛光。还待再看下去,疯和尚已大怒道:“我叫你去寻老魔头晦气,看我作什?”吕志连忙谢过。疯和尚喝道: “此去逢石即住,见血而归。不可心软,自寻烦恼。明日你见了郑隐、申无垢,休提今夜之事。”说罢,转身就走。 吕志还想请问,疯和尚已不知去向,暗忖:“神僧行事,令人莫测。所说口气,洞中好似邪魔所居,为何又说我有遇合?修道人管什艰难危险,既命前往,必有用意。” 便往洞中走进。因是由明入暗,先见洞中沉黑,以为这等黑暗山洞,目光决看不见。谁知所服灵药早生奇效,不特身轻力健,连目光也有异寻常。竟能暗中视物。起初不曾试过,还不觉得,及至走进,洞中并无亮光,不知怎的,目光到处,全能看见。那洞外观深才两丈,便到尽头。里面怪石纵横,高高下下,甚是难走,又极阴湿污秽,如非有人指点,决想不到里面还有人口深藏怪石缝中。吕志事前原经指点,只要把人口寻到,便可通行。前半洞径又险又窄,最狭之处,必须低头侧身,贴崖擦过。上下均有怪石阻路,锋利如刀,走起来稍不留神,撞在上面,不死必伤,形势奇险。仗着目光敏锐,视暗如明,就这样,仍费了好些事,随时留心,才将前段走完。前途虽较平坦,忽又现出好多歧径,纵横罗列,密如蛛网。稍不留心,便会把路走错,不特不会走到地头,而且被困在内,无法走出,都在意中。 吕志见歧路大多,知比前段还险,格外留神,照着疯和尚所说进三退一,两左一右的走法,加急前进。又行三数里,洞径忽然展开,前面现出又高又大一片广场,共计不下一二百亩。地上石齿森列,长均尺许以上,有的密集如猖。洞养气至难,吉凶祸福毫不动心,实非容易。既然受命自天,便有鬼物,能奈我何?以后深山修道,不知要遇多少艰难危害,似此胆小,如何能行?”想到这里,心胆立壮,照旧前行。那泉流之声,也越来越近,越听越像人的叹息。听明以后,自更不加理会。 又进三数里,道旁歧径已不再见。前面乃是一条又宽又长又高又大的甬道,沿途所见景物越发诡异,奇峰怪石,到处都是。有的朵云出地,停空而立;有的飞崖倒悬,似欲崩堕,暗影中看去,上面还有奇松盘曲,矢矫如龙;佳卉从生,幽兰吐蕊。时闻各种花香迎面袭来。所有峰崖怪石,无不玲珑峭拔,形势奇秀,虎跃猿升,殊形异态,备诸美妙,各不相同。暗忖:“山腹之中,竟有这等奇景。可惜洞中光线黑暗,虽仗目光敏锐,均能看到,到底比在光天化日之下要差天渊。尤其那许多奇花异卉生在这里,宛如明珠暗投,神物沉渊。休说能得高人雅士矜宠,连日光月华和雨露滋润都得不到,岂非恨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恶鬼 再走一段,渐觉景物灵奇,超出想象之外。妙在历时不知经过几千万年的荒山古洞,竟是到处于干净净的,连丝毫尘垢劫灰都见不到,落叶残花也未发现一片,直似有人长期打扫。一样。心方奇怪,猛又闻得一片悲伤叹息之声,竟比先前所闻还要凄厉;好似无主孤魂,沉沦九渊,奇冤惨痛,无可告诉,发出哀鸣。由不得使人闻之心神悸越,若有鬼气扑来。吕志心虽一动,还当泉声呜咽,一时误听所致。由此便留了神,暗把铁环握在左手里,右手按着双剑,放缓脚步,又往前走。 忽见前面暗影中矗立着一座玉石牌坊,共有五座牌楼,十分高大。近前一看,那牌楼形制精工,气象庄严,上有“石神宫”三个径丈大字横额。沿路行来,虽然光景黑暗,仗着服了灵药,变成一双神目,暗中视物,纤微毕现,远近全能看见。及至走近牌坊,往里一看,竟是暗沉沉的。仿佛内里地甚宽大,只看不出丝毫影迹。比起以前昏夜行路,还要黑暗得多,又不似雾。心正惊疑,忽又听叹息之声,杂以铁锁曳地叮叮之声,越发刺耳。这才听出这些怪声均由牌坊里面暗影中传来。方才泉声已早过去,两种声音虽然有些相同,但泉声决无此凄厉。料知前途必非善地。孤身至此,只凭新得双剑防身,师还未拜,毫无法力。又想起前半夜同饮喜酒时,申无垢和郑隐所说正邪各派来历家数如何分别。照此形势,如是妖邪盘踞,决非寻常,为数也必不在少处。孤身一人,如何抵御?即便吉凶命定,凡百无畏,也须早作准备。已然到此,又无中途退回之理,否则神僧也不会命我来此犯险。跟着又听牌坊里面传来妇女悲叹哀泣之声,竟似不只一人。 吕志正在侧耳倾听,猛觉脑后吹来一股阴风,当时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周身汗毛根根倒竖,猛又觉右手一震,紧跟着锵锵两声龙吟,紫青双剑同时自行出匣,闪电也似,各冒出尺多长一段。料知有警,连忙纵身回顾,不禁大惊,忙把双剑拔将出来,先把身护住,迎上前去。要知身后是何怪异,请看下回分解。 原来从吕志身后慢悠悠走来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只有三尺多高,通身灰白,头和身子差不多一般粗细,两条膀臂却是又粗又长。面白如粉,满头白发,长约三寸,根根倒立,刺猖也似。凹鼻掀唇,大口箕张,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利齿。红睛怒凸,凶光四射。 说不出的那么丑怪狞恶,使人于万分厌恶之中,生出一种恐怖之感。看去行动迟缓,沉着一张丑脸,冷冰冰的,由身后缓缓袭来。刚把两臂张开,待要向人扑到,相隔也只一两丈光景,似因双剑出匣,精虹电耀,骤出不意,吃了一惊,已然前进,又往后退神气。 吕志处此黑暗阴厉、奇诡可怖之景,先颇害怕。既一想:“这东西非鬼即怪,看他形态虽然丑恶,行动却甚迟缓,不似有什伎俩。也许此洞是座古墓,内中僵尸年久成精,变得这等形态。紫、青双剑乃神物奇珍,难道还打不过鬼魅僵尸?”想到这里,心胆一壮。 刚把手中剑柄一按,还未拔出,目光到处,猛瞥见两旁和对面还有许多魔鬼影子,都是身材高大,神态狞恶。作一大半环形环绕在怪人身后,张牙舞爪,飞舞而来,为数甚多,时隐时现,也看不出数目多少。随同怪人一起行动,欲前又却,看去可怖已极。 吕志虽有双剑随身,事前又听神僧指点,料知虽险无害,毕竟初次经历,见此凶恶异常的鬼魅,也由不得心中有些发慌。一面纵身后退,一面刚把双剑拔出,还未舞动,就这剑光如虹,刚刚暴长,快要离手飞起之际,隐闻身后鬼哭之声,凄惨异常。同时觉着身后阴风冷气猛扑上来,和方才一般景象。前面恶鬼也凌空浮沉而来。暗道:“不好!”百忙中抽空回顾。原来先前只顾纵避,一时疏忽,忘了身后就是牌坊,无意之中退了进去。目光到处,发现身后也有四个同样的怪人,咧着一张阔口血唇,身后各有许多魔鬼影子,正由四面包围上来。因其行动一律,看去迟缓,反更可怕。相隔还在三数丈间,身上毛发竟会根根倒立。吕志的寒噤一个接一个,只管打个不住,一任自己镇慑心神,把气沉稳,毫无用处。暗忖:“我并不曾害怕,如何直打冷战,和发疟疾一样?” 恶鬼大多,四面受敌,不敢将剑发出,先用双手舞剑。刚把身子护住,觉出身上冷战好了许多,头脑重复清明,心神略定。忙大喝道:“无知鬼魅,急速退去,免得送死;否则,我将飞剑发出,尔等连鬼也做不成了。”话未说完,当头五怪人本来静悄悄的,作出向前飞扑之势,声息毫无,闻言忽然嗤嗤冷笑。身后那些恶鬼也相继同发怒吼,声势越发惊人。 吕志自将双剑舞动,所有怪人恶鬼均似怕那剑光,纷纷退避。相隔十来丈,重又立定发威,似要伺隙而动,谁也不肯后退。吕志看出这些恶鬼畏惧双剑,看虽狞恶,伎俩不过如此,稍微放了点心。连喝了好几遍,怪人始终不退,嗤笑之声反而更盛。加上恶鬼怒吼和后面暗影中鬼哭之声,说不出那种凄厉刺耳。心想:“长此相持,如何脱身?” 想了想,便用青索防身,将手一扬,把紫郢剑发出去。剑光如虹,比电还快,随着吕志心意,正朝那许多恶鬼飞扫上去,猛瞥见人影一晃,当头怪人忽然失踪。剑光过处,那逃避不及的,当时斩断了十好几个。心中一喜,忙指剑光四下追杀。不料为首五怪人隐遁神速,剑光一过,重又出现,隐现无常,老是除他不了。许多恶鬼虽被剑光斩断,有时并还绞碎,黑影连闪,重又合而为一,兀自不退,纷纷暴怒,态更凶猛,鬼啸之声震撼全洞,由身后传来的男女鬼哭之声也越发惨厉。这才看出仙剑只能防身,除此有形无质的恶鬼尚难如愿。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三十九章 苦斗 吕志正在惊疑,猛瞥见当头五恶鬼各把双手一扬,相继隐去,更不再现。再一细看,那些恶鬼一见剑光飞来,虽急得左闪右避,飞舞悲啸,并非不怕,只是不肯后退,好似身后有人逼迫神气。暗忖:“照此相持,终非了局。如用双剑护身,往回路冲出重围,逃了回去,并非不能,但见了神僧,如何交代?再则,洞中这么多恶鬼,如往洞外害人,早有传闻,怎未听人说过?也许本来深藏古墓之内,被自己无意之中引将出来,此时一逃,定必群起来追,如再引出洞去,不知要害多少人,分明有进无退之势。既然立志学道,初遇鬼魅便被吓退,岂非笑话?”念头一转,胆勇大壮,决计改退为进,索性往牌坊里面杀去,深入重地,好歹也查他一个水落石出才罢。但这为首怪人,关系最大,好似怕那剑光,只要能够杀死,去了首脑,剩下恶鬼,也许较易打发。 吕志正在寻思如何方能除那怪人,猛闻到接连几声极难听的怪笑。紧跟着便有一片玄云,黑幕也似,在来路不远出现。初出时,只有数尺方圆的一片黑影,突然暴长,潮涌而来,前半来路立被布满,内中并还杂有一条条血也似红,暗赤色的微光,看去十分污秽。紧跟着便觉一股腥秽之气迎面扑来,心头立时烦恶欲呕,头脑也有一点昏晕。想起那日卧眉峰二女发动埋伏情景与此相似,知是邪法禁制。心想:“卧眉峰那么强烈的风雷和烈火针箭,尚被仙剑所破,这类邪法妖鬼,能奈我何?也许双剑不曾合壁,威力较差之故,恶鬼不怕,腥秽之气实在难闻,何不试他一试?好在双剑光长数丈,威力至大,收发由心,已然试出恶鬼决不敢于近身,怕他何来?”一时性起,大喝一声,把手中舞动的青索剑也发将出去。双剑乃神物,原有灵性,那片中带血光的妖云本来已被紫郢仙剑挡住,不曾压到头上,双剑再一合壁,威力暴增,宛如青、紫两道长虹,交尾电射而出。剑光也经吕志全力施为之下,比起先前暴长了好几倍。那片妖云前头才被剑光绞散了些,立时电也似急往下退去,一闪不见,四外恶鬼本是前仆后继,见此强烈剑光,也各吓得纷纷倒退,当时空出了大片地面。 剑光照耀之下,再往前后一看,先前那座牌坊,不知怎的会到了身后,相隔颇远,里面仍是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暗忖:“方才我只稍微动念,想要杀出重围,人并不曾移动,怎会到了牌坊外面,退向回路?”心方不解,又见那些恶鬼仍然环绕四面,张牙舞爪,欲前又却,口中不住悲鸣怒啸。但比先前要远得多,明明不敢上前,但又不肯后退。经此一来,心胆更壮,越想越有气。心想:“双剑威力如此神妙,有何可怕? 神僧必是算出恶鬼快要出世,特意引我来此除害。这座牌坊大是可疑,为何牌坊里面那等阴森黑暗,莫非邪法枢纽便在牌坊之上?何不将它毁去,看是如何,相机行事。”心念一动,一面用紫、青双剑护身前进,行抵牌坊之下。 吕志正在留神查看,待指剑光,朝上挥去,将其斩断,再作计较。猛觉脚底一虚,身子往下一沉,好似踏在虚浮的软沙上面。眼前似有一片暗赤色光华一闪,仿佛整座地面一齐陷落,堕向无底深渊一般。心方发慌,微闻老人叹息之声远远传来。这才听出与第一次所闻一般无二。情知凶多吉少,不禁怒喝道:“我吕志堂堂男子,岂惧邪魔鬼魅? 是好的,现出原形,与我分个强存弱亡,闹这鬼蜮伎俩有何用处?”说完,不听回答。 晃眼之间,忽然脚踏实地,一点伤也没有受。定睛一看,四外光景昏茫,和初入洞时所见天然黑暗又自不同,仿佛平常黄昏日落,天将阴雨那等暗沉沉的天色。前途似有一片微光,按说应该比先前暗洞之中要亮得多,不知怎的,看去反比方才昏暗,只见一种凄厉荒凉之景。又似孤身一人,独行大漠穷荒,四望黄尘漠漠,日星隐曜,平沙无垠,悲风四起,一眼望过去见不到一点生物,说不出的愁惨凄凉景象。心想:“事已至此,怕也无用。只不知荒山古洞之中,怎会现出这么大一片广漠平野?”后来细看,三面都是黄影沉沉,无边无际。只有前面光影昏茫中,好似还有房舍,便朝有光之处走去。先恐变出非常,全神指挥双剑,不令飞远,护身前进。 走了好一阵,见无异兆,试将双剑收回,握在手内,戒备前行。又走了一会,果然发现前途乃是一座形如城堡的小山,双门大开,气象十分雄伟庄严。忽听男女悲泣愁叹之声,连同锁链拖动各种怪声,由内传出,比先前所闻还要真切。好似内中关着不少男女囚犯,在里面喊冤诉苦,相对悲泣,惨痛非常。心想:“哭声如此悲惨,多半内里藏有妖人,不知从何处用邪法擒了许多受害的人在内,供他凌虐,以致发出这类临死以前哀鸣。神僧知我志切修为,命我来此解救无辜。反正归路已断,除非大获全胜,除此一害,否则也回不去。我如不能胜任,神僧也不会命我前来。何不拼犯奇险,仗着这两口仙剑闯将进去,与内中邪魔拼个存亡?如能除去,岂非极大功德?”想到这里,不由激动义侠心肠。耳听内里悲号更惨,除锁链镣铐之声而外,并还杂有重石曳地和鞭打犯人之声,耳不忍闻。更不寻思,手持双剑,便往门内闯进。 刚进门不远,便见前遇为首五怪人,各纵一道灰白色的妖光,往外逃去,由自己身旁飞过,一闪不见。事前不曾留意,怪人去势又快得出奇,等到警觉,忙挥双剑,回身追杀,已无踪影。跟着又听前途呼冤悲号。心想:“为首妖孽想必就这五个矮鬼,看神情对我十分害怕,已经逃走,无法追踪,莫如先去救人要紧。只要把被难的人救出,多少总能问出一点虚实。”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四十章 刑徒 想到这里,重又回身,往前寻去。满拟被难人藏处定必隐秘,门内本是大片广场,雾沉沉和来路所见差不许多。谁知就这回身转盼之间,竟换了一幅景象:前面仍是一片平地,只有当中一条大路,通往最前面一座小宫城外。那城看去并不甚大,上半有云遮住,依稀分辨出几片雉垛。大道两旁聚着三四十个少年男女,俱都面容姣好,肤如凝脂。女的个个秀丽,均在青春。男的相貌也颇英俊,但都带着脚镣,身背一条极沉重的锁链,衣不蔽体。那些少女更是衣衫破碎,只有一两片破布,略遮前阴后臀。下面赤着一双玉雪双足,底平指敛,胫附丰妍,看去温柔细腻,俏生生瘦怯得使人有柔若无骨之感。最奇的是这些少女虽然衣衫破碎,连那胸脯一并露出在外,偏是爱好天然,通身上下清洁非常,仿佛美人新浴之后,粉光致致,不染丝毫尘污。所服苦役,却是令人看了发指,由不得激动义愤。 原来大道两旁,一边堆满石块,荆棘丛生,沙砾满地。靠近宫城一带,地皮却是平整,晶莹如玉。这伙少年男女,不知犯何重罪,一面拖着极沉重的锁链脚镣,一面还在作工。有的手持铁锤,将整块大石击成粉碎,再用双手捧起,放往左近一个大铁锅中,煮成沸浆。再由同伴用铁勺盛起,泼向宫前新修平地之上。左边一片地面,已修成了十之七八,不知为何,又用锤斧铁锹之类,将其掘成大小碎石。再由那些背着沉重锁链的少女背在身上,走回原处,重新击成石粉,放入铁锅再煮。看神气,好似有意磨折这班少年男女,拆了又修,修了再拆,长年苦痛辛劳,永无休息。男的虽然受苦,因其眉宇精悍,体力强健,一味作苦,连声也不哼,见了人来,也如无睹。女的却是盈盈弱质,难耐劳苦,一面服着苦役,一面悲泣,哀鸣不已。又都生得那么容光美艳,弱不禁风,受此惨痛活罪,更易动人怜爱。 吕志天性义侠,见此惨状,觉着任是多大罪恶的人,也只处死了事,为何这等凌虐残忍?本想发作,忽看出那些少年男女个个力大身轻,所戴刑具锁链,少说也有二三百斤。看神气为时已久,这等苦痛,竟能长期忍受,已是奇事。尤其终日劳苦力作,沙石横飞,竟会那样干净。不论男女,只有限两人身上现出几条鞭痕血印,似是受过毒打而外,余者都是净如新浴。猛想起此非善地,这班罪人如是邪法擒摄来的民间少年,不应个个生得这么美丽英俊;而且休说日常磨折,服此苦役,便处在这等形同鬼域的黑暗荒凉可怖之境,吓也吓死,如何还有这等光艳照人的容华?且不理他,仍旧前行。 刚走不几步,那伙少女见有外人到此,仿佛来了救星,十九停止悲泣,互相以目示意,露出满脸求告之容。及见吕志置之不理,仍往宫城前走去,似又失望起来,一个个掩面低头,哀声悲哭,此应彼和;便巫峡哀猿,离群失偶,望月悲啼,也无如此凄苦。 吕志越听越觉不忍,二次又要回身向其询问,忽想起:“神僧赐有一枚铁环,最能分辨善恶,怎会忘了取用,先看这些少年男女是何来历,怎会无人看管,对于仇人强迫的苦役,丝毫不敢懈怠,那等认真?” 心念一动,忙取铁环,放在眼前一看,原来这些少年男女无一生人,十九都和家中枯骨死人一样。有的胸前、脸上、腿股等处已在长肉、上半截仍顶着一个骷髅,白发红睛,瘦骨如柴。偏生东边凸起一块,西边挂着一片,厚薄不匀,零零落落,看去越发丑怪,狞恶非常。有的未长皮肉,却生着一身绿毛,白骨鳞峋,两条长臂不住挥动,双手钢钩也似,态更狞恶。隔环望去,全是僵尸骷髅,恶鬼凶魔;环外看去,男的固是少年英俊,女的尤其粉铸脂凝,干姣百媚,无一处不动人怜爱。且喜素不好色,不曾上当。 本想挥剑上前,又想:“这班男女魔鬼俱都身带重刑,被禁在此,仙剑威力神妙,万一和先前所见恶鬼一样,除他不成,反被遁走,岂不又留后患。自来邪正不能并立,这么多恶鬼全被禁住,主人也许是个有道之士。”由此反证,不觉减了一些敌意,渴欲一见主人,询问就里。好在有此铁环,对方善恶一望而知。如有凶险,方才就不受害,对方也早出来为敌,不会这等平静。越想越有理,便往宫前走去。 近前一看,原来那城全是美玉所建,二门大开,门上满是碗大金钉,门高三丈,甚是雄伟庄严。里面好似一座大花园,楼台殿阁甚多,到处金庭玉柱,朱栏翠瓦,光怪陆离,气象万千。只是门外无人防守,里面也是静悄悄的,不见一条人影。心想:“这等势派,也许神仙宫阙。”正要通诚求见,想起了神僧不可自卑之言,方在寻思,心意未定。忽听身后男女悲号,汇成一片。回头一看,原来那些男女恶鬼似因来人要往宫城中走进,全着了慌,又不敢上前拦阻,一同哭喊,罗拜在地,苦口哀求,悲号起来。 内中好些美丽少女,更是跪在那满布沙砾的碎石地上,膝行而前,口中哀鸣不已。 吕志听那大意,似说:“城中神主性情刚暴,此时正在入定,仙长强行人内,定必发怒为敌。我们均是无主孤魂怨鬼,每日在此服些苦役,希图减少罪孽,常年劳苦,自是难耐。方才因为犯规受刑,不合悲哭愁叹,致将仙长引来。本想用计阻挡,借着幻象,将仙长引往迷神宫去。不料仙长视若无睹,竟被看破,不曾上套。我们在此已是千灾百难,受尽磨折。如再走进宫城,惊动神主,必受粉身锉骨之刑,罪孽岂不更大?我们也知道仙长必是随意游山,误入此洞,发现神宫前面牌坊,过了禁地,致受五神使围攻。他们斗你不过,想将你诱往浮沙狱内困住。此是无底孽海,终年毒焰飞扬,人堕其中,非具极大智慧,无上法力,万难脱身。索性死了也好,偏似我们不死不活,受那无穷苦孽;并和人世一样,照样循环变化,灭而复生。使局中人历尽离合悲欢,酸甜苦辣,受那无穷危难苦痛,于弹指之间周而复始,永无休息。而内中世界,又是地棘天荆,到处布满火山剑树,各种惨酷非刑,更须一一亲身尝试,残酷万分。每当有人陷入,五神使必发狂笑,同时狱中必起哀呻,更有好些奇景现出。当仙长将入伏时,满拟来人决无幸免。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幻像 在那一发千钧之际,五神使本在鞭打我们,使发悲鸣诱敌,不知怎的,面容突变,仓皇逃去。一切异兆,也未发生。随见仙长带着宝光飞落甬路之上。五神使神通广大,隐现无常,一经附上人身,便如影随形,任你多高法力,也难解脱。方才并非真败,怎会逃时那等狼狈?此事奇怪,我们也不知是何原故。但是仙长只一入内,我们所受罪孽,实在百倍于此。还望大发慈悲,可怜我们孤魂怨鬼,常年在此受罪,并不害人,何苦为难? 那宫城中只有一位神主,常年管住我们,免得逃出为害。神主是个老人,终日不是打坐,便是酣眠。除他以外,只是宫殿华美,并无第二人在内。便那许多宫殿,除神主所居有限两处,是我们感激神主,为了报恩,由本山腹中发掘出来的宝物制造而成,并非取自人间,下余全是幻景,无甚可看。如非进去不可,我们固是受害奇惨,你也未必有什好处。再将神主触怒,任你多高法力,也是休想回去。” 吕志先见这些少女惟恐自己走进,哭喊追来,声音悲苦,令人心恻。尤其那一双双粉滴酥搓,白如霜雪的腿脚,膝行在满布沙砾的荆棘丛中,好似情急大甚,连痛楚也不暇顾,一个个皮开肉绽,玉腿娇足之上已是一片殷红,染满血迹。如照往常,见此美艳如花的少女受此磨折,血泪呼号,神情那等哀艳奇惨,休说吕志天生侠肠,便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必不忍。吕志心方一动,忽想起:“方才环中所见这班少年男女的原形,哪里是什么雪肤花貌,国色天香,俊美少年,英雄气概。这类恶鬼邪魔所说的话,如何可信?言语之中,又有好些可疑。所说神主,如是真正清修有道之士,怎会不愿外人入见。如因无缘,妨碍清修,便不会容我到此。尤其围攻自己的也是一群恶鬼,既是他们的门下徒党,又曾想把我引入腹地,可见不是善良。我既是修道之士,神僧命我来此,如何可以中半途而废,空手回去?好歹也查他一个水落石出。”始而不理。 后听群鬼悲号更甚,仿佛自己只一入门,他们便要骨散魂消,不知加重多少倍酷毒遭遇一样,实在惨不忍闻。忍不住回身一看,那伙男女少年一齐跪在离己不远的右边沙砾地上,情急悲号之下,已然力竭声嘶,全身乱颤。女的一双明如秋水的妙目,已多半哭肿,仿佛自己此行,关系他们安危大大,危机系于一发。情急万分之状,实在看不下去。暗忖:“就算这班恶鬼以前极恶穷凶,似此长期所受苦孽,也足够其消受。果真一人宫城,便要加增他们罪孽,此事还须稍微盘算,否则也无异于造孽。我何不再用铁环看他一下?”随将铁环取出,朝环中往外一看,所有男女恶鬼正朝自己咬牙切齿,利爪连挥,仿佛痛恨到了极点,意欲得而甘心之状。再用肉眼看去,依旧女貌如花,男容似玉,宛转哀鸣,悲痛欲绝,和先前所见一般无二。当时恍然大悟,重又转身往里走进。 那些少年男女本已现出惊喜之容,及见对方回身重又往里走进,似知绝望,一声怒吼,同时暴怒,厉声大喝:“小畜生既然这等心狠,我们与你拼了!”吕志先还以为众怒难犯,这么多恶鬼既然铤而走险,情急拼命,想要打发,未必容易。忙把双剑一按,准备应敌。回头一看,那些男女魔鬼竟是张牙舞爪,虚张声势,本就未敢十分迫近。剑光动处,全都吓得纷纷倒退。知其伎俩止此,急于入内查探底细,也就不再理睬。满拟恶鬼必不甘休,还要追随惹厌,谁知刚一入门,繁喧顿息。回顾身后众恶鬼,已恢复了原状,仍在服苦劳作,连先前悲叹之声俱都停止。 这时吕志还不知道铁环具有隐形妙用,因恰拿在手里,暗忖:“方才群鬼曾说里面宫廷好些都是幻景,这么大一片地方,只有老神主一人在内,何不就势观察一下?”不料铁环刚放在眼前,猛瞥见前面许多宫室竟是水晶制成,全部均能透视,看去甚深。尽头一座极华丽的宫殿,内一红衣老人,手中端着一个长方形的玉盘,盘中放着厚薄两片形似血肉,约有七寸见方之物,匆匆由外走进。到一法坛前面,将坛上所立幡幢略一移动,便有一片血光内过,光中更有无数金刀火焰,似一蓬火花冒起,一闪即隐。跟着,坛中心冒起一朵血莲花。老人将那玉盘血块藏向花中,莲花立时合拢。老人似觉此举关系重大,先往四外张望,又侧耳听了听,面现喜容。走了下来,将旗幡左右移动,血莲随隐,金刀烈火又闪了一下,一切恢复原状,方始缓步往旁殿走去。 吕志见那老人神情诡异,猛触灵机,“无意之中竟将老人动作全数记下。回忆来时神僧之言,仔细盘算。暗忖:“神僧说此行当有遇合,并有寻老魔头晦气的话。这么大一所宫城,怎会只有一人住在里面?沿途所见,全是奇怪恐怖之景,莫非所说魔头,便指老人而言?这里以他为主,看神情,平日决无外人登门。就算自己无心来此,也只一个毫无法力的凡人,以对方的法力,决不至于害怕,为何在上法坛以前,神情那等慌张,东张西望?仿佛作贼心虚,又似藏什重要物品,防人发现之状。照此情势,与对方势派全不相称。看方才恶鬼对他那等害怕,再三哭喊,不令自己走进情形,以及所用法术和手下五个矮鬼,还有浮沙、地狱这些名称,决不是什正经修道之士。所藏之物,好像是两大块血肉,偏看得那等慎重。种种都是怪事。且喜千门万户,均可由此一环透视,莫如看准他的来路,背道前往,绕向法坛前面,学他的样,将上面幡幢如法移动,看那莲花还现不现?那两块鲜红东西是否血肉,有何用处,如此珍贵?”心念一动,虽看出对方形迹可疑,不似善类,仍恐观察不真,万一料得不对,将事做错,欲行又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魔 吕志正在观望,忽见老人走往西偏殿内,把手一挥,微闻一片哀号悲泣之声。一阵黑风过处,由殿旁甬道小门内拥出一伙断头折足,五官残废,鸠形鹊面,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罪囚,男女老少,僧道俗家都有,为数不下一二百个。才一出现,便环跪地上,不住哀号求告。大意是说:“以前无知冒犯,已受苦难多年。神主当初曾允,只等所受罪孽一满,便可投生转世,今已多年,除受炼魂之惨,并服苦役而外,一直未和神主见面。今将我等唤出,必是有了生机。还望大发慈悲,宽我等既往,一体释放,感恩不尽。”吕志看出那伙人与前见恶鬼不同,无论如何看去,均是原形。料是受害的人,不知何故,被老魔头擒来,在此受罪。左道炼魂之法,曾听说过,最是残酷,不由气往上撞。经此一来,越发断定老人是那魔头,当时便想赶去。后来试出铁环十分奇怪:自入魔宫以后,不特远近均能透视,如放眼前,连对方说话也能听出;只一拿开,便不闻不见。暗忖:“老魔先藏之物,必关重要。现在宝环透视之下,不特门户途径全在眼底,连对方动作也是一览无遗。好在老魔只有一人,下余不是受他严刑禁制的恶鬼,便是受害的人。自己毫无法力,深入重地,制胜艰难,如往法坛将所藏之物先得到手,也许能占上风。还有此坛许是邪法埋伏的枢纽,如能就手破去,也减好些危害。” 主意打定,仍不放心,又用铁环四下查看,除老魔头外,果无他人。只先前那群被害人拥出的甬道尽头之处,有一广约亩许的地牢,里面囚人,十九被老魔唤出,正在西偏殿内环跪哀号。下余还有十余囚人,多是僧道一流。有的用铁钩钩穿脚心,倒挂梁上,头却冲下。离头五六尺,燃着一蓬碧阴阴的怪火,不时向囚人五官七窍之内钻进。有的用尺许长铁钉,把囚人手足作大字形倒钉墙上。有的仰卧一块大铁板上,由下面冒起数十柄金刀,透身而过,刀尖向上,扎得人刺猖也似,刀尖上更有血焰不时涌起。囚人全身均被金刀刺穿,再经血焰焚烧,晃眼之间,皮肤全焦,眼看要成灰炭。忽然一阵黑风,由牢顶所悬一架七叶风车上发出,吹向囚人身上,重又复原,再去受那魔火金刀诸般毒刑。看去惨痛已极,觉着地狱变相,也无如此残忍虐毒。心中愤极,决计破了法坛,拼冒奇险,也将这老魔头除去。不忍再看,便将老魔来路避开,仍用铁环观察,由左边觅路前行。为防万一,始终未将铁环取下。 魔宫甚深。正在边走边看,猛发现当中一层极华美的宫殿。内有一玉榻,上面停着一具艳尸,赤身露体,一丝不挂。身旁四围堆满鲜花。这殿先前原曾看见,因玉榻上铺着尺许厚的奇花异卉,四外又有繁花堆满,尸卧其上,被花埋住,不近前不易发现。艳尸年约二十来岁,生得花容月貌,骨肉停匀,柔肌如雪,浓纤合度,安稳闭目,平卧花上。看去似比申无垢还美。再叫四围的花一映,越觉光艳照人,不可逼视。吕志人素刚正,先见赤身美女,不知已死,刚把目光移向别处,忽想起先前所见那些美貌少女全是恶鬼变相,心疑老魔又闹悬虚。二次立定观察,才看出这美女虽然艳绝人间,睡相却不似个生人,竟是一具女尸。只不知人死以后,如何还有这等美艳容光?因见艳尸朝天仰卧,丰乳纤腰,粉弯雪股,活色生香,隐微可见,不愿再看下去。先疑有诈,因由环中观察,只是一具艳尸,别无他异,与前见恶鬼不同,也就不暇细想,重又前行。 刚走不远,偶然回顾老魔,正坐偏殿,朝着面前环跪的苦囚,含笑问答。一心想破法坛,那环又非对面直看,不能闻声,也未留神查听所说何语。这时老魔忽似有什警觉,面容骤变,把手一扬,那些囚人忽然同声哀号,纷纷跌倒,就地化作一团团的黑烟,潮水一般往原来甬道中滚去,转瞬都尽。同时老魔身形一闪,忽化成一条红影,当中裹着一个赤身血人飞起,先往前面飞去。到了先前发脚之处,再往后宫一带飞来,时左时右,神速异常,把来路一带宫室全都走遍。所过之处,扬手便是大蓬中杂亿万金针,比血还红的火焰,狂涛一般随手涌起,将那一带全部布满。见无异兆,一闪收去。再到第二处,也是如此。似这样,晃眼之间,吕志便被迫近。如非老魔拿不准来人是由何方走进,宫殿又多,沿途扑空,延误时刻,照那等神速,早被追上。吕志看出是在搜寻自己,来势如此猛恶,也自心惊。暗忖:“老魔邪法似极厉害,再不见机先行藏避,就许遭他毒手。 神僧命我到了危急之时,将环抛起,自有解救,何不试它一下?”心念才动,老魔已经追近,只隔一层宫殿,晃眼必被追上。心更发慌,忽然急中生智,一面紧握铁环暗中查看,一面改进为退,绕向前去。觉出双方相隔甚近,老魔竟未发现自己,依旧往后宫一带穷搜过去,渐渐悟出铁环兼有隐形妙用。心神一定,胆又壮起。由此双方如捉迷藏一般。 吕志跟在老魔身后,尾随到了未层法坛前面,方始立定。见老魔似因寻找不出敌人形迹,满脸惶急之容。站在坛前略一呆立,忽然恢复原形,仍是一个慈眉善目,满脸笑容,须发如银的红衣老人。跟着张口一喷,立有一圈碧光飞起,大约丈许,悬向坛前。 再把手朝上一扬,碧光由浓而淡,内里现出无数人物影迹,如走马灯一般,一幕接一幕,演变下去。 吕志定睛一看,先是一座崖洞,中一长髯道人,长身鹤立,相貌奇伟,望之若仙。 旁边一僧一道:一是疯和尚;另一道人正是日夜想望,急欲拜见的师父樗散子。疯和尚似和师父争论,只听不出说什话语。忽然霞光一闪,由内而外,全数隐去。光影变灭之中,仿佛那人口正是前月取蜂蜜的上洞,也未看真。跟着,便见疯和尚驾着一道红光,往卧眉峰下飞降。还未到地,面容忽变,一片金霞涌过,无影无踪。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卷 青阳风云 第一百四十三章 魔修 转眼,疯和尚又同了自己在峰旁现身,也是一片金光闪过,略现即隐。底下便是自己人洞经过,直到方才快要取环查看之时,忽然隐去。初入宫城那一段,老魔注视圈中人影,神情十分紧张,及至看到人隐不见,不住口喷碧光,将手连扬,底下更不再现别的影迹。老魔似颇优惶,满脸愁容。呆了一会,又似想起什事,先朝法坛周围仔细查看了一阵,忽然一纵血光,往外飞去。这一次去得更快,只一闪,便过了十好几重宫殿。双方恰是一左一右,隔着一座院落,几乎对面擦身而过,老魔通未警觉。 吕志知道良机一瞬,不可错过,忙往法坛赶去。刚到坛前,老魔似因预兆不佳,心慌意乱,已然飞出老远,忽然想起法坛要加禁制,重又回身追来。也未进门,只在殿外,手扬法诀连指。跟着扬手放出千百柄血焰金刀,将殿门护住,略现即隐。跟着匆匆回飞,所过之处,沿途均有邪法施为。只见烈焰腾涌,刀箭横飞,宛如潮水一般,随生随灭,往前涌去,随同老魔所过之处,一闪不见。知道沿途布满埋伏,归路已断,今日之事,非存即亡,决无善罢。把心一横,胆子更大,更不寻思。遥望老魔已然飞往停艳尸的殿内,双手膜拜,口讲魔咒,似在祝告,神情惶遽已极。吕志无心再看,忙去坛前,一手握住铁环放在左眼之上,一手照着先前所记,将幡幢如法移动。满拟照本画符,未必生效,谁知未一面魔幡刚刚拔起,忽听风雷之声,杂以鬼哭神号,突然大作。紧跟着,大片血光夹着亿万金刀火箭,突自坛上涌起,迎头扑来,声势猛恶,万难躲避。心中一惊,慌不迭待要拔剑抵御,猛觉手中一震。就这危机一发之间,铁环忽化作一圈佛光,随手飞起,晃眼暴长,恰将迎面飞来的金刀火焰一齐挡住,当时消灭。整座法坛,立在佛光笼罩之下。吕志知道宝环发生妙用,已将魔法破去,心中大喜,忙往坛上走去。 定睛一看,前见莲花已然涌出地面,只是当中莲瓣合拢未开。花约五尺方圆,大得出奇。花瓣茂盛,比血还红。近看肥腻腻的,并有一种腥香之味。恐其有毒,不敢用手去摸。花心中所藏之物,关系重要,先恐惊动老魔,不敢冒失。迟疑了一阵,只得将紫郢剑拔出。本拟将中心花瓣挑开,取那玉盘中所盛形似血肉之物。谁知紫、青双剑专破邪法,紫光一闪,莲瓣花心立时分裂。料定那是一件异宝,惟恐砍碎,忙把仙剑收回,已是无及。那朵红莲在佛光禁制之下,又被剑光一扫,魔法立破,化为一片暗赤深碧的烟雾,转瞬化去,奇腥刺鼻。再看下面,只剩一柄形如翠玉的莲蓬上面,托着一个玉匣,内里殷红如血,入手甚轻。映着佛光一照,上面现出“血神经”三个金书古篆,才知中藏一本道书。以为神僧遇合之言指此,心中一喜。再看那翠玉莲蓬,翠色晶莹,宝光四射,情知又是一件宝物。伸手一拔,却似生了根一般,用尽全力,也未拔起。又不愿再取仙剑,毁损成物。 吕志正在寻思,猛一眼瞥见手中玉匣光影闪变。定睛一看,原来那道书作正方形,书中许多符篆图形,隐隐可见。书色本就殷红如血,里面更有不少血影闪动,和方才老魔搜寻全宫时形态一样。才知此是一部魔经,并非正经修道之用。同时又发现内里好些赤身男女,春嬉如活,越料不是好书。见那玉匣通体浑成,宛如整玉,便将仙剑二次拔出,朝那玉匣边上稍微一砍。一片血焰飞过,玉匣中分为二,魔经立时出现。伸手一摸,非椿非帛,非麻非丝,不知何物所制。摸去肥腻腻的,直似一片肥肉,十分腻手,但又薄如轻绢,通体透明。薄薄一本,竟有百余页之多,只要定睛注视,全可透视到底。先未留意,揭开一看,前半满是符篆诀印,一字不识。后半全是春画,旁边也有古篆数行。 全书血红,独此书中男女白如玉雪,活色生香,艳色非常,不堪入目。一时性起,用手一撕,谁知那么薄的书篇,竟是坚韧非常,一篇也未撕下。不禁有气,拔出仙剑,先朝上册砍去,本意将匣砍碎。剑光过处,轰的一声,飞起一蓬血焰,当顶佛光同时飞堕,往下一压,恰将血焰裹住,仍化作一枚铁环。伸手接过一看,环中忽多了一枚红珠,嵌在里面,宝光四射,鲜艳非常。再取下册,正要用剑砍去,忽听有人大喝:“道友且慢下手,否则便有千万生灵遭殃,你不怕造孽么?”抬头一看,正是前见老魔,仍是慈眉善目,白发红颜的老人,气急败坏,立在法坛前面,双手连摇,满脸惊惶之容。 吕志素来谨慎,见老魔神态和善,仪表非常,气度十分高华,如非先前曾经见到过他的原形,以及恶鬼群囚身受之惨,决想不到此是邪魔一流。因见对方才一出现,先将手一指,由内到外,不下数十层埋伏禁制,突然一齐涌现,再把手一招,全都收去。似因自己不曾发难,面色已转从容,含笑抚髯而立,静待自己发话情景。因见对方未存敌意,所说也不知真假,心方迟疑,老魔又笑道:“我知道友受人之愚而来,稍安勿躁。 贫道虽然无辜受累,因知道友此时未入师门,受人怂恿,全出误会,决无为敌之意。否则道友来时,早已堕人浮沙狱中,任那疯和尚多大神通,想要救你出困,也非容易了。 我本算出前因,欲引道友来此,当面明言,使知老朽苦心。可惜本身法力浅薄,只知其一,不能尽悉原委,一时疏忽,好些不曾看出,致有此失。请道友暂释为敌之念,容我一言如何?”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一章 车夫 二三月里的天气,本是春光明媚,莺飞草长,百花盛开,为一年中风景最美丽的时候。黄牛坂在秦岭山脉深处,是由陕西到四川的一条驿路。四围山岭杂沓,气候温和,土地又肥,四时均有佳景。尤其是这春天,更显得水碧山青,风和日丽,佳木葱宠,生意欣欣。当那道旁官柳柔丝千条摇曳春风之中,与左近闲花野草互竟鲜妍之际,忽然变起天来。先是西北方日光之下起了一片灰云,大只如席,停滞遥天空际,似在往外舒展。 秦岭多云,当日低空浮云更多,一团团,一片片,飘荡空中,随风移动,映着阳光,白如银雪,衬得碧绿的天空分外显出澄鲜。时近中午,大道上面,行旅商客车来马去,正是热闹的时候。当地乃高原当中一条石脊,当中凸起,两头均是斜坡,长达三四里,虽不甚陡,上行却甚费事,尤其是由西往东的一面,车辆稍微载重,行到坡前,多须卸下货物,另由土人挑送过板,空车渡过。有时车夫恃强任性,以为马健车良,所载客货不多,又是两三套的大马车,想把过坂的力钱省下,客人再吝啬一点,包价之外,不肯多出这笔力钱,由那粗野任性的车夫挥动长鞭,打着所驾的马,低头扬蹄,奋力去抢上坡,到了坡车中客人,连那久惯行旅、精强力壮、干练胆勇的车夫薛太岁,也吓得心魂皆颤。最厉害是,风力太猛,逼得人气透不转,休说驾车前进,连想跳下车来去拉前头马缰,缓缓倒退,都被风力逼住,转身不得。又恐匆匆跳下,失了平衡,前头两马稍微一惊,便难活命。万般无奈,只得连抖马缰,挥鞭乱打,仍想死里逃生,抢往坡上。无如风力越来越猛,前头一马已被逼得马头快要低向地上,四蹄已无法提起;后马也是四蹄登地,与狂风搏斗。微闻车轮在地上磨擦之声,始终不能前进一步。 正急得无计可施,当空暗云中,忽然电光一闪,紧跟着惊天动地一声大震,暴雨立似乱箭一般随同狂风当头打到。两马本已力尽精疲,吃不住劲,再吃迅雷一震,暴雨一打,一声惊嘶,前头那马四蹄一松,后马自更禁受不住,顺坡倒退下来。这一滑退,后面驾沿的马,前半身立时离地而起,悬向空中,只剩后腿着地,全车向后倒仰。因被风雨逼住,后面地势又低,一任车夫背着风雨,奋力下压,毫无用处。全车人马本非翻倒不可,总算驾车两马均极驯良,当此千钧一发之间,始终不曾受惊旁窜。尤其前头那马,知道主人危急,尽管车子向后倒退,依旧迎着风力向前奋斗,四蹄紧踏地上,丝毫不曾松懈。经此一来,势子才得略缓。 车夫也冒着奇险,强挣着跳下车来。本想抢向前面,将车沿按平,无如风力太猛,车退太快,一把未将车沿攀住,车已带着两马由身旁随着狂风倒滑而过。心中一惊,刚顺手捞着前面马缰,空中电闪奇亮,又是震天价一声迅雷,一股狂风,带着暴雨,迎面扑到。那马实在支持不住,脚底一松,人也随同大车倒退下去。马蹄在山石上磨擦,所过之处,火星四射。车夫还想拼命挽救,抓着马缰,用力往前猛拉,想把势子缓住,只能缓缓倒退下去,一到坡下,便可保全;谁知风力太大,身不由己,周身已被暴雨打成落汤鸡一样,狂风再由身后吹来,如何立脚得住。车退之势又快,勒得双手奇痛欲裂,一个收不住脚,随同车马倒滑下去。休说站稳再拉,身子也快离地而起。正自脚不沾尘,顺势往下飞驰,心胆皆寒,猛瞥见那马往侧一歪,车子立时斜转。刚想我命休矣,忽听风中有人大喝,一条黑影,急如箭射,由身旁闪过;跟着,手中一松,势子便缓了许多。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二章 力道 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破旧短衣的壮汉,由坡顶上飞驰而来,抢向前面,双手扳着车前左边木辕,往右一带,往下一按,那辆大车立时落平,后马前蹄也就落地。壮汉跟着一手拉着辕前皮套,面向下坡,用力往后拉紧。经此一来,车马虽仍往下滑退,势子却减缓了许多,后马落地,前马也减轻了负担,自然又好一点,车马重又成了直线,往下滑退。 车夫见那少年,由狂风暴雨中,飞驰而来,一到便将车马拉住,转危为安,似这样强拉着往下滑去,看去并不十分吃力,身手矫健,动作灵巧,力气更是大得惊人,方自惊奇暗幸。忽听少年喝道:“你还不坐上车去,将辕压住,管住那马,万一索套一断,如何是好?”车夫想要答话,张不开口,忙照所说,由右边抢过,往前一扑,就势纵上车沿。两马久惯长路,善解人意,被少年强行拉住以后,因见主人在前,依旧朝前猛挣,缓那退势。及见主人突由身旁抢过,已有一些误会。车夫跑得又慌,手中长鞭吃风一吹,无意之中,正扫向前马头眼上。那马当时受惊,前腿往上一抬。大车滑退正急,车夫慌里慌张往上一纵,骤然间加了百十斤重量,仿佛顺着坡道滑行的圆球,本就收不住势,忽被一股大力量朝后一撞,如何能禁得住?前马受惊,再改进为退,连车带马立似弩箭脱弦,往下滑去。少年本心,是见两马神骏多力,想令车夫上车驾驭,仍用前法,以进为退,一面增加前辕重量,以免仰翻危险。不料马夫心慌,纵得太猛,前马受惊倒退。这一来,平空加出一两倍的力量,少年便是神力也禁不住,竟被强拖出去老远,不禁大惊。 幸而胆大机警,见势不佳,尽管危急万分,心神丝毫不乱。知道再和先前一样一面往回强拉,双足登地,就势缓缓往下滑行,凭自己的力量已难控制。猛触灵机,急中生智,索性舍了车前皮套,双手紧按车辕,不再用力强拉,只将车辕抓紧,使成直线,不令偏侧。索性随同下滑,等把一口气缓过,再将全身之力运在两膀之上,突然双足踏地,往后一拉。车夫看出前马乱了步法,大车滑退更急,知道不妙,连忙奋力一拌缰绳,接连两鞭朝前打去,前马方始就范,重又奋力前挣。双方恰是同时发动,滑行之势,方始稍缓。就这晃眼之间,已倒退了二十来丈。马前少年和木头人一样,站在地上,擦地而下,又冲退了好几丈,势子方始稍缓,车中人已吓得惊魂皆颤。 风雨来势,又比先前更猛。人马合力,一路挣扎奋斗,直到把这近二里长的斜坡滑完,到了中途平地,又冲出去好几丈。眼看车快停住,不料一株断树,带着大片枝叶,由狂风暴雨中凌空飞舞而来,正由马前扫过。少年手急眼快,虽得避开,马已力尽精疲,再被树干扫中头颈,身子一歪,往侧一纵,就此横跌在地。少年拉紧后马头间皮套和左辕木梁,一见马往右倒,惟恐车翻,忙用全力往左一扳。不料那车在狂风中挣扎了这一段,车上榫头已全松动,哪禁得住一人一马左右对分,全力相并,喀嚓一声,当时折断,连车带人全数跌向地上,行李洒了一地,车轮滚出老远。总算车已停住,车毁人却不曾受什大伤。 车夫对于少年自是感激,刚一爬起,便想开口称谢。刚喊得“大哥”二字,少年已抢上前去,将车中两人扶起。风雨太大,无法开口,见那两人,只有一个略受微伤,心方暗幸。内中一个,身穿华服,年纪较轻的,一见行李狼藉满地,雨水似瀑布一般由坡上挟着泥沙猛冲下来。停车之处,两旁虽有水道,水存不住,也有半尺多深。中间更杂有一股股的洪流,最大的竟有一两尺粗细,来势迅急,一个躲避不及,便被冲倒。内中一口皮箱,已被冲出七八丈,被山石挡住,箱已破碎。那雨又和天漏一般,大得出奇。 到处暗雾迷漾,水气蒸腾,稍远一点景物,便看不见影迹。空中电光连闪,迅雷霹雳一个接一个,打得地动天摇,震耳欲聋。连人带马,全似刚由水里冒出,周身湿透,如立喷泉之下,满身水光闪闪,往下飞泻,不禁急得乱跳,手指少年,两次张口,均被风雨逼住,无法出声。车夫见那少年,身材高大,貌相十分英俊,一身破旧补疤的短衣,方才风吹雨打,一路挣扎,上身已全破碎,露出两条虬筋蟠结的双臂,扶起二人以后,便去抢拾东西,代为包扎,觉着这样身具神力、热心好义的汉子从未见过,二次又要开口请问。少年已背着狂风,大声说道:“这位大哥,还不快将你那马拉起,坡这面没有什么人家,且到那旁崖下,避上一会再走罢。”车夫听他声如洪钟,那么大的雷风暴雨,竟掩不住他的语声,越发惊奇。回顾二客,正在跳脚舞手,张口乱喊,吃狂风逼住,一句也听不出。 车夫薛太岁,人甚豪爽。因这两个客人,仗着官亲,此次护送大官家眷行李,所雇车轿甚多,一路之上,趾高气扬,气焰逼人。本来午前便该过坡,大队人马车轿已先随同官差亲兵起身,因见自己车快马好,载得又轻,落后三数十里,不消多时,便可赶上。 昨夜落店,叫了两个破鞋,闹了一夜,早起还自留恋,以为车快,终可赶上。又恐同行官眷知道,借口与途中接待的官府酬应,赏玩沿途风景,吟诗作赋,与大官唱和,故意打发同行车轿先行,他却后走。二人本带有一名随身健仆,因和土娼缠绵,起来得晚,恐进不上前站,并防被人议论,特意把行李分了两件,命其骑马先走,自带几件随身行李由后起身。先是舍不得走,一上路,偏是连声催快,恨不能一下飞到前站。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三章 藏娇 方才赶到黄牛坂,自己最爱驾车两马,意欲在附近打完尖,把马喂饱,再行过冈。 内中一个姓朱的执意不听,非要过冈不可。心想:“民不与官斗,好在这条路已然跑熟,马力也能胜任,既然不听劝说,何苦到后受人恶气。”只得勉强应诺。因恨二客倚势欺人,人又小气刻薄,先不知要变天,另想下坡时节弄点手法,吓他一跳,故意把话说在头里:“这两匹马从早跑起,一路急赶,饮食不进。黄牛坂路甚险陡,上下皆难,万一中途马力不济,出了乱子,或受虚惊,不能怪我。我虽穷人,一样是条命,同车共载,吉凶祸福都在一起,一定逼我过冈,只好答应,多加小心。遇见意想不到的事,那是无法。”另一个姓金的是藩台小舅子,比姓朱的更不讲情理,一听黄牛坂,忽然想起附近财主秦迪,前在省城经人引见,十分投机,正好就便结纳,前往看望。又因车行迅速,间知途中居民,前行大批车轿刚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听说秦家离大道才两三里路,前往扰他一顿酒食,岂不比荒村茅店要强得多?弄巧还可借故把前行官眷追回,住上一天,两下拉拢,于中取利。念头一转,薛太岁警告竟如未闻。见马跑得正欢,昨日又听众人均说,薛太岁人强马壮,车行如飞,往来川陕道上,多么难走的路,都是扬鞭而过,车都不下。路上也曾经过几处难行之路,见他一鞭在手,控纵自如,果然与众不同,均当所说是假,怒催起身,不以为意。不料差一点送了性命。 脱险以后,眼看无事,忽然马倒车翻,随身行李皮箱,全堕泥水之中,狼藉满地,人也成了落汤鸡。因见少年是个穷汉,不特忘了救命之恩,反倒怪他用力太猛,把车拆散,衣物污损好些,正要发作。薛太岁知道二客心意,也不理睬,自将那马扶起一看,只前腿磕伤,颈间擦去一片皮毛,伤虽不轻,当不致死,越发高兴,从容将破车解下,牵着两马,先往崖下走去。少年也将泥水中的行李匆匆拾起,随后跟来。正要取回那口皮箱,微闻惊呼之声。回头一看,原来两个车客一路狂呼,挥手追来。内中一个走得太急,一不留神,吃一股雨后山洪冲倒,跌了一跤,连滚带爬挣扎起身,几立不住。少年见二人那等狼狈,正要迎去,薛太岁一把拉住,笑道:“这两个蛮子,刚得活命,又疼他的东西,大哥好心救人,莫受小人闲气。我薛太岁实在是精疲力尽,周身酸痛,又冷又饿。再要冒着风雨取那皮箱,去时背风还好一些,再翻就翻,就许激出变故。当此风狂雨暴。路断行人之际,只一翻脸成仇,立时吃他大苦,忙喝:“老表弟有话好说,我们是何身份,如何与他们这样无知下等人动武?你们两个也不许反抗,到了前途,自然有赏。如若无理,我们只要一张名帖,便将你们送往官府押起,说你们倚仗蛮力,欺辱官亲;再重一点,便说你们勾结偷盗。你们倾家荡产,还吃官司,悔之晚矣。” 薛太岁闻言,气往上撞,刚把双目一瞪,待要发作;回顾少年,却是极好涵养,刚出完了死力,救人出险,便遭打骂,竟和没事人一般,挺立当地,神色不动,听对方发话恫吓,也无畏俱之容,心想:“这两个狗官亲自称藩台舅老爷,一路行来,府县派人接待,送礼的颇多,势力不小,自己孤身一人,如今马伤车毁,不知要卖多少苦力才能复原。”已然想开,即使闯祸,也不相干,莫要连累好人。又见少年,毫不计较,误认怕官,念头一转,欲发又止,忍气答道:“方才我原说马力已疲,你们如肯依我,打完了尖再走,就有风雨,也可躲过,哪有这场祸事。如非这位大哥舍命相救,连车带人,一个休想整的回去。我们穷人,好几年的血汗,才挣下这一辆马车,算是随身家当。如今车破马伤,没向你们埋怨一句。你们不过几件行李衣服,天晴以后,一洗一晒,只破了一口箱于,余下仍全是好的。有恩不报,反倒打人,莫非你们做官的就这样没有天良,不通情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四章 锅魁 话未说完,姓金的已暴跳道:“你这无知蠢牛,哪知这两件东西的重要。那诗稿是我费了好些事,托人做好,自己背熟,准备到了省城,用花笺写好,去向我那至亲藩台姊夫大人道喜,免得他疑心我是藩台夫人兄弟,帮着姊姊,不愿意他纳妾。还有一件,乃是昨夜人家送我的表记。本来车已下坡,可以无事,吃这蠢牛蛮力一扳,将车折毁。 别的东西全数糟掉,我也不在心上,他偏瞎了眼睛,不知轻重,最要紧的两件东西不代我取回,却把这几件弄脏了的衣物抢了回来,便卖多大死力,也休想得我分文好处。该死蠢牛,还不快去,给我寻来,到了前站,只消两寸宽一张纸帖,便送你们的忤逆,莫怪我狠。” 薛太岁天生刚直之性,正要开口,少年伸手一拦,薛太岁觉得那手比钢铁还坚,挡在前面,休想再进一步,以为少年也要发作,正合心意。暗忖:“这类狗官亲,倚仗裙带威风,比真的大官还要厉害。老百姓平日受罪,多半是吃他们的亏。这两个尤为可恶,莫如打他一顿,趁此大风雷雨。路断行人之际,只要这位好汉豁得出去,我们先出一口恶气,打完丢下破车,一同骑马一跑,看他把我如何。”心正寻思,少年已向二客身前走去。姓朱的见少年长眉大眼,一张红脸,天然带着一股英雄气概,威风凛凛,迎面走来,误认对方业已激怒,知道这班苦人专拿力气换钱,白出许多死力,分文未见,反受辱骂,又听说要送官,少年气盛,必已激发野性。见同伴还在指手画脚,辱骂不已,恐吃眼前亏;又见少年二目,神光炯炯,已射在姓金的脸上,料知不妙,忙喊:“我的三舅老爷,如何这等糊涂,不知轻重!他们出此大力,我们哪有不给赏号之理?要取回东西,好好说话,只多给钱,他们自会为你寻来,着急说气话做什?”话未说完,少年已走到姓金的面前。正料凶多吉少,直喊:“莫听他的,钱由我给,他说的是气话。” 少年微笑道: “天下事,不是专靠银钱便能把人买动的。我本意救人,井没想到酬谢。何况车碎马伤,你们丢了好些东西,这位大哥不曾怪我莽撞,心已不安。你们要我取回那两样东西,事虽容易,只是嫌脏。那一双破旧女鞋,实在不愿拿它。既舍不得,我把你带往那里,由你自取如何?” 姓金的原因此次代姊夫人川收租,并迎接家眷,新近听说纳了一妾,意欲讨好,托人做了几首贺诗,想去讨好,以免对他疑忌。昨夜又在途中迷恋一个土娼,拿了一双旧鞋,认作定情表记,正待到了省城,向人传观,当着一件香艳的定情之物。不料全数失去,情急之下,破口乱骂。及听同伴二次连声警告,忽然想起:“此时风狂雨暴,四无人踪,对方一个粗人,车夫又与对方一党,万一翻脸,立吃大苦。”同时,瞥见少年壮汉已缓步走近身来,想起同伴警告,不禁大惊,慌不迭改口说道:“只肯把这两样要紧东西代我寻回,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决无话说。”少年竟连理也未理,自顾自把话说完,猛然伸手便拉。姓金的疑他不怀好意,忙说:“钱我照给,这等大雨,如何去法?” 少年笑道:“钱我不要,你那两样宝贝,我却无法伸手,我带你去就是。”说罢,轻舒右臂,只一把,便将人挟起,往前走去。姓朱的见状惊疑,忙喊:“薛太岁快叫那人回来,到了前站,决不送官,此时就给赏钱。”薛太岁不知少年用意,冷笑道:“人家不稀罕那几个臭钱,我也拦他不了,且听命罢。”姓朱的一听,口气不对,急得乱抖,仍把好话说个不住。薛太岁也不再理他,探头外望,只等少年一有动作,立即下手。谁知少年并未发作,将姓金的挟到树下,放在地上,命其自取。姓金的一路提心吊胆,见他始终面带笑容,才放了心,就着泥水里面,冒雨把那诗槁破鞋轻轻拾起一看,并未残破,到了人家,还可烘干,揭取重抄,越发高兴,觉着少年人还不差,只是怕他粗野,连忙改口,说是回去重赏。少年也不理他,依旧挟了回来。去时顺风,虽受风吹雨打,冷得乱抖,还能勉强承当,回走却是罢,转身就走。薛太岁见他既不贪财,又不怕官,遇事那等出力,心想世上哪有这样好人,忙喊:“大哥慢走,我有话说。”少年转身答道:“我去取了家伙就来。”说罢,冒着风雨,纵身一跃,越过道旁小溪,如飞驰去,转眼穿入烟树之中。 姓朱的忙说:“此时又冷又饿,忘了和他要些吃的,这却怎好。”薛太岁闻言,忽然想起,破车马料箩内还有大块锅魁,忙即赶往一看,那车只车轮滑脱一个,车辕前梁扳脱了榫,仗着以前亲手建造,木料坚实,别的均未毁损。马料箩悬在车下,车一散倒,恰将正面来的风雨挡住,粮料不曾湿透。锅魁上面,又搭着一件旧破棉衣,居然点水不沾,棉衣也只车缝中漏下来的雨水把前胸湿了一片,余下全是干的,不禁大喜,忙把斗笠取下,盖在箩上,一齐带入崖洞,先喂两马,再吃锅魁。朱、金二人这时又冷又饿,箱中衣服已全湿透,无法更换,见薛太岁吃得十分香甜,越发勾动饥火,有心分润,先还嫌脏,又恐失了身份,欲言又止。薛太岁那块锅魁,约有两斤多重,一路大嚼,一面抚摸两马,正想方才那汉子真好,忽听身后说道:“你那锅魁多少钱一斤,哪里买的?”薛太岁此时披着一件破棉袄,肚内有食,又接饮了一些雨水,把方才饥寒疲倦、劳苦酸痛全都退尽,觉着身上温暖,精力回复,舒服异常,一心想和少年交朋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五章 饮酒 恶煞当朝第五章饮酒偷觑二人,平日狐假虎威,趾高气扬,此时周身冷得乱抖,通身湿透,活似两个落汤鸡挤在一起,满脸饥寒之色,两下一比,自己直在天上。想起世上,也有银钱势力打不动的铁汉和办不到的事,正在高兴得意。一听是姓金的口音,知道用意,暗忖:“这驴日的最是可恶,你想吃我锅魁,却是做梦。” 又想平日面软,莫等开口,无法拒绝,想到这里,故意“哇”了一下,气道:“好好锅魁,怎会沾上马粪?”随说,把手一扬,将残余的小半块朝泥水中掷去。 姓金的急道:“好好锅魁,随手丢掉,你们苦人也不怕造孽!早知如此,匀给我们,还可加倍给钱。” 薛太岁笑答:“我本吃不下许多,有心分你一点。因为昨日路上我将它放在车内,打算留备路上当点心,你们嫌脏,不许我放,我没法子,只好放在马料箩内,心想你们官亲老爷一定嫌脏,没有敢问。上面又沾有一点马粪,随手抛掉。 早知如此,换回一点本钱多好。” 姓朱的人较奸猾,看出薛太岁有心戏侮,再说下去,徒自取辱,忙把同伴止住,暗中切齿,准备到了地头再行报复不提。 那风雨虽然小了一些,并未停止。雨中山洪顺流而下,声势甚是猛恶。来路低凹之处,已成了一片泽国。水光浩荡,烟雾溟漾,水更浩大。薛太岁早把破车拉回,笑说:“这雨不知何时才住。山洪已发,道路必断,就车不破,也无法起身。黄昏前如寻不到人家,我已吃饱,还有这件破棉袄可以挡寒。你们官亲老爷身子娇嫩,禁不住冻饿,一冷准生大病。雨后春寒,无衣无食,夜来冷得更凶,如何过法?” 二人本就冻饿难当,闻言,由脊梁骨起直冒凉气,望着薛太岁,精神抖擞,上几句好话,纵令几句空言,不能身受,也必感激涕零。即便是个丧尽天良的人,明日得意,全数遗忘,甚或反恩为仇,以德报怨,都不一定;但在当场,却是受宠若惊,平日最卑贱看不起的人,也当着祖宗一样看待。 二人闻言,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感激,连忙没口称谢,一个再扯起一块干馍,一个便想拿那酒瓶,谁知薛太岁,有心怄气,早已防到有这一着,一手抢过,嘴对嘴,咕嗜噜喝了好几大口,放在地上,笑道:“这酒甚好,多谢大哥,谁爱喝谁喝,我量有限。” 金、朱二人平时便觉薛太岁满口黄牙,一身汗气蒜味,刺鼻难闻,为想和他离远一些,特意后坐,以致前轻后重,上坡时节差一点闹了一个马仰人翻,如非少年赶来解救,命已不保;瓦瓶看去便不干净,再吃薛太岁对嘴一喝,末了一口酒,听见瓶中酒响,又呛了一声,好似喝得太急,回了一点笼,想起恶心,打算不吃;又因全身被雨水浸了半天,脊梁前胸直冒冷气,手足冰凉,再一想起昨夜和土娼那段风流公案,非得阴寒不可,此时的酒,有如仙丹,怎能再顾污秽,仔细盘算利害,实在无法再爱干净。姓金的首先取过酒瓶,用湿衣把瓶口擦了又擦,隐闻冷笑之声,抬头一看,薛太岁正寒着一张脸,斜视自己冷笑,知道开出口来,必无好话,忙就瓶口尝了一点,觉着香例异常。姓朱的已随手抢过,低声埋怨道:“这是什么时候,言动小心些好。”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八章 藩台 薛太岁嫌洞中太脏,臭味难闻,自往洞口,取下身旁旱烟袋,就火点燃,朝外观看天色,口中念道:“本来车快修好,被驴日的一闹,满地是屎,今夜连个坐处都没有,真是晦气。”少年接口道:“住的地方倒有,只是雨还未止。我们村中又没有轿子,这两位就把衣服烤干,也难上路。何况还有好些东西没法带呢。”朱、金二人痛定思痛,都觉少年人好,如不是他,吃苦更大,把薛太岁恨入骨髓,互相以目示意。少年看出二人心意,心中一惊,正在盘算,如何代薛太岁解劝,免往前途吃苦,忽听薛太岁笑道:“有人来了,还有三乘轿子。这大的水,怎么来的?轿子下面还有木板托住,和船一样,真会想主意。”少年闻言,出洞一看,暗代薛太岁叫苦,忙向薛太岁低语道:“八哥,你性情太暴,不听我劝。此时不是我们抬头时候,为了一时之气,何苦吃人的亏?这三乘轿子,许是接这两个厌物的。如我料得不差,最好不要跟去,少时同我一路,免受小人闲气。”说罢,摇手示意,不令开口,随向朱、金二人道:“我今日总算多少帮你们一点小忙,我也不要报答,只是这位薛太岁哥心直口快,如有得罪,请看在我的面上,就算酬谢如何?” 姓朱的不知何意,忙答:“我们早看出薛太岁哥是好人,虽然性暴,也难怪他,壮士更是救命恩人,哪有受恩不报之理?只是这里无法过夜,柴也快要烧完,我二人不比你们强壮,就这样,已不免要生一场大病。今夜如无宿处,性命难保,还望壮士成全到底,想个方法安身才好。”少年知道轿子来路,此时此地,决不会是为别人而来,忙接口道: “只你二人日后不与薛太岁哥为难,等衣服烤干,把斗笠与你戴上,把你二人背往桃源庄投宿,包你舒服。”二人闻言大喜,同声答道:“桃源庄主秦迪便是我们至交,这样再好没有。”少年闻言,心又一惊,笑道:“我还不知你们两家有交情呢,这太好了。” 姓金的立时摇头晃脑,说道:“你哪知道,我的姊夫便是本省藩台大人,这位朱老爷也是藩台表弟,秦庄主只知我们遇难,无论如何也必亲来迎接。你今日功劳不小,等我到了省城,和藩台姊夫说上一句好话,马上提拔你做一个官。你不要酬劳,可见会烧冷灶,真有眼力。实对你说,秦庄主知道我是藩台姊夫的小舅子,巴结还来不及呢。” 少年暗笑,这奴才所吹的话,倒也多半是真,可惜李某并不把你放在眼里。一听薛太岁口唱山歌,正在冷笑,恐其加深仇恨,忙喊:“八哥,你看轿子抬得有人么?”话未说完,便听洞外有人踏水之声,探头一看,前行两壮汉,都把裤脚勒到大腿的缝里,手持雨伞,高打灯笼而来。还未近前,便有一人高叫道:“那不是马车,如何碎了,莫要舅老爷他们出事了吧?”随又喊道:“崖下还有火光,那不是赶车的薛太岁么?”薛太岁认出内中一个正是二人所用健仆张升,还未开口,姓金的听出张升口音,喜出望外,光脚踏着满地臭水,赶了出来,急呼:“我和表舅老爷都在这里。”同来另一壮汉忙即朝后赶去。张升见主人如此狼狈,连忙赶进、抢前请安,刚说得一句“二位舅老爷万安”,姓金的已迎头一个大嘴巴打去,怒骂:“王八蛋,狗日的,你们都死往哪里去了,害我和表舅老爷在此受罪,差一点把命送掉。到了省城,非严办你不可。” 张升原因主人贪与土娼缠绵,又恐乃姊知道见怪,推说须往地方官道谢,并代藩台访查一事,留在后面;又恐追赶不上,别人说他闲话,张升是心腹家人,命他骑马追去,暗告随车护送的家人亲兵,途中延宕,并代监防,不料过冈不远,便遇雷风暴雨。张升人甚机警,早就问出桃源庄主是主人朋友,如能寻到,有好待承,忙向抬送行李的土人打听,果然就在道旁不远,立命车夫赶去,一面命土人抢前送信,仗着空车过冈。彼时天好,官眷所坐车轿均有油布篷罩,只随行护送的差官亲兵通体透湿,余者还好。秦迪最喜结交官府,闻报立即冒雨迎出,把来客祖宗一般看待,接了进去。跟着,便听山洪暴发,进退两难,方才如不见机,再往前行,人马均有洪流冲去之险。张升自觉应变机警,回头得早,立此奇功,怀着满腹高兴而来,只为沿途水大耽搁,秦迪巴结官亲,间知二人在后,既要亲来,又恐水大,特意弄了三乘轿子,轿底再绑着现搭成的木排,临时现制,雨下又大,自然耽搁不少时候。谁知晚来一步,累得二官亲多吃了好些苦头,见了张升,不问情由,连打带骂,张升一肚子的委曲,说不出来。 姓金的先前宛如斗败公鸡,遍体伤痕,一身污秽,垂头丧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此时却似添了翅膀的猛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句一个送官究办,把方才所受罪孽全发泄到张升身上,上面嘴巴怒打,下面抬腿又是一脚踢去。不料怒火头上,忘了脚上没穿鞋袜,洞中升火,虽然温暖,地土却是凉的,加上好些臭屎泥污,滑溜异常,脚已冻木,用力太猛,张升又是一个筋骨健强闪躲灵巧的壮汉,这一下,人未踢中,却踢在一块硬木柴上,自己却受了伤,当时觉着奇痛钻心,连脚指都快断裂,“嗳呀”一声,往后便倒,脚底一滑,身子往后一仰,又跌一个仰面朝天。这一急真非小可,一面强挣着爬起,口中大骂:“狗王八蛋,该死东西,到了省城,我不禀告藩台姊夫大人把你交给长安县,打八百板子屁股,枷号三个月,要你狗命,我不是人娘养的。”姓朱的比较沉稳,又因同是官亲,表舅爷终不如正牌舅爷的裙带关系密切重要,对于姓金的表面奉承,以他为主,心中却是妒恨非常,见他刚有自己人来,还没问明来意,便乱发官威,连打带骂,知道张升精明强干,善于巴结主人,此行连太太对他也颇赏识,平日早在暗中勾结,有意讨好,正自大声急呼:“老弟,这等大风大雨,如何怪人?他好容易安顿好了藩台表嫂太太,来接我们,有功不赏,反打人家做什?”话未说完,人已倒地。张升一肚皮冤枉,一面挨着嘴巴、诺诺连声,心中却是气愤,正打不起主意,闻言,立被提醒,急叫道:“本来不会来晚,因雨太大,秦庄主恐怕路上出事,吩咐钉好木排再来。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九章 庄主 张升原因主人贪与土娼缠绵,又恐乃姊知道见怪,推说须往地方官道谢,并代藩台访查一事,留在后面;又恐追赶不上,别人说他闲话,张升是心腹家人,命他骑马追去,暗告随车护送的家人亲兵,途中延宕,并代监防,不料过冈不远,便遇雷风暴雨。张升人甚机警,早就问出桃源庄主是主人朋友,如能寻到,有好待承,忙向抬送行李的土人打听,果然就在道旁不远,立命车夫赶去,一面命土人抢前送信,仗着空车过冈。彼时天好,官眷所坐车轿均有油布篷罩,只随行护送的差官亲兵通体透湿,余者还好。秦迪最喜结交官府,闻报立即冒雨迎出,把来客祖宗一般看待,接了进去。跟着,便听山洪暴发,进退两难,方才如不见机,再往前行,人马均有洪流冲去之险。张升自觉应变机警,回头得早,立此奇功,怀着满腹高兴而来,只为沿途水大耽搁,秦迪巴结官亲,间知二人在后,既要亲来,又恐水大,特意弄了三乘轿子,轿底再绑着现搭成的木排,临时现制,雨下又大,自然耽搁不少时候。谁知晚来一步,累得二官亲多吃了好些苦头,见了张升,不问情由,连打带骂,张升一肚子的委曲,说不出来。 姓金的先前宛如斗败公鸡,遍体伤痕,一身污秽,垂头丧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此时却似添了翅膀的猛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句一个送官究办,把方才所受罪孽全发泄到张升身上,上面嘴巴怒打,下面抬腿又是一脚踢去。不料怒火头上,忘了脚上没穿鞋袜,洞中升火,虽然温暖,地土却是凉的,加上好些臭屎泥污,滑溜异常,脚已冻木,用力太猛,张升又是一个筋骨健强闪躲灵巧的壮汉,这一下,人未踢中,却踢在一块硬木柴上,自己却受了伤,当时觉着奇痛钻心,连脚指都快断裂,“嗳呀”一声,往后便倒,脚底一滑,身子往后一仰,又跌一个仰面朝天。这一急真非小可,一面强挣着爬起,口中大骂:“狗王八蛋,该死东西,到了省城,我不禀告藩台姊夫大人把你交给长安县,打八百板子屁股,枷号三个月,要你狗命,我不是人娘养的。”姓朱的比较沉稳,又因同是官亲,表舅爷终不如正牌舅爷的裙带关系密切重要,对于姓金的表面奉承,以他为主,心中却是妒恨非常,见他刚有自己人来,还没问明来意,便乱发官威,连打带骂,知道张升精明强干,善于巴结主人,此行连太太对他也颇赏识,平日早在暗中勾结,有意讨好,正自大声急呼:“老弟,这等大风大雨,如何怪人?他好容易安顿好了藩台表嫂太太,来接我们,有功不赏,反打人家做什?”话未说完,人已倒地。张升一肚皮冤枉,一面挨着嘴巴、诺诺连声,心中却是气愤,正打不起主意,闻言,立被提醒,急叫道:“本来不会来晚,因雨太大,秦庄主恐怕路上出事,吩咐钉好木排再来。 太太说,舅老爷不该落后这远,问了好几遍,我说,舅老爷在栈房。”姓金的二次跌在粪里面,又痛又脏,见张升不来扶他,正坐地上大骂,连呼“痛死我了”,一听张升说乃姊问他几遍,心中一惊,又听提到栈房二字,越中心病,慌不迭翻身爬起,不顾疼痛,抢上前去。张升当他又要打入,忙往外面闪避。姓金的急喊:“你不要躲,我藩台姊姊说什么话,你是怎么回禀的,提昨夜栈房做什?”张升知他心病,故意拿乔,诡笑道: “小的没说什么。秦庄主来了,舅老爷还不把衣服穿上?” 说时,外面人语喧哗,杂着水响。这时,雨还未止,虽比先前小了好些,山洪却大,水离洞口不过寸许,再涨一点,便要侵入洞内。那三乘轿于又装在木排之上,顺流而来,一齐冲向洞前,人还不曾进洞,外面的水早已潮涌而入,地火当时被水淹没。姓金的也被张升提醒,觉着周身冰凉,低头一看,所披棉袍已跌向水里,吃水一冲,连烤衣服的木架,也被冲倒,多半落向水中。少年和薛太岁低语了两句,早已闪身外出,不知去向。 薛太岁站在一旁,不住好笑。姓金的想起光着身子,如何见人,秦迪又是新交,连急带愧,正急得乱跳,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张升手急眼快,心思灵警,虽想捉弄主人,报复方才打骂,但一想到,自己还要仗他威势对付外人,不可看他狼狈,同失体面,做得大过,忙把破箱上那件棉袍顺手抢起,匆匆披向姓金的身上,跟着,抢往洞口,就在雨水里面,朝着第一乘轿子打了一千,大声说道:“家主人过冈时节,翻车遇雨,周身皆湿,此时正在烤火,衣履不周,洞中污秽,不便接待,庄主盛意,万分感谢。现命小的挡驾,请庄主先回,将空轿留下,家主人稍微收拾,便即专诚拜访,向庄主道谢。”随又抢往轿前,低声说道:“家主人雨中遭难,请庄主即速回庄,借几身干净衣服,放在厅旁小屋之内,等家主人到达,换好衣冠,再行请见才好。” 秦迪小时,虽然学了一点武功,近来酒色淘虚,成了一个空架子,从小养尊处优,不曾吃过苦头。当日原因巴结官亲,执意亲身来迎,一到黄牛坂,不料水势这大,已自气馁,因张升先前苦劝不听,中途折回,又觉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赶来。到了洞口,一见洞前山洪由上面狂涌而来,轿夫虽在水中挣扎前行,依旧摇摇欲倒,几乎立足不稳。 洪流绕崖而过,撞在崖角之上,激射起丈许高的浪花,澎湃奔腾,势甚险恶惊人。探头一看,崖洞地势稍高,吃轿一冲,水已漫入,满洞皆水,大片浊水,正由洞内倒卷出来,暗影中乍看上去,仿佛内有山洪向外狂涌,中间还隔着三尺来宽的水面,实在无法过去。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十章 婆娘 目光到处,瞥见洞中遍地狼藉,破车衣物散了一地,旁边崖凹中,还挤着两匹大马,朱、金二人,一个赤身露体,一个只上半身披着一件皮袍,立在泥水之中,都是耸肩缩背,神情委顿,姓金的面容更是慌张,张升正把棉袍与他披上,心想不下轿去,不显诚敬,这等水泥污秽如何举步,忽听张升跑向轿前挡驾,正合心意,暗忖:“对方如此狼狈,就此相见,也太难堪。”点头笑道:“既然如此,请代回复贵上,说我恭敬不如从命,只好赶回庄去,与二位舅老爷准备整洁衣履,更衣之后,再请人席了。”张升忙代主人打千道谢。 这时,薛太岁见少年,已在张升入门时走去,行时暗嘱,诸事留意,忍气为高,正不知所说何意。秦迪已先向众说道:“此是本省藩台大人的舅老爷,你们抬轿时务要小心。 如今前后路断,车夫连车马也全带走。我回庄去,再命人来接应。走得慢点无妨,越稳越好,不必心忙。回去这一段,迎着风雨,逆水而行,我还要多带两个人走,途中如无失闪,到庄有赏。”说罢,自带数人踏水拥轿而去。张升随命轿夫暂停,一面忙着把半湿的干衣请金、朱二人穿上,转对薛太岁道:“你也帮帮忙,站在那里做什。”薛太岁因张升久在外面跟官,人虽刁滑,颇通情理,不似别的恶奴亲兵狐假虎威。张升又因这条路不太平,虽然带着多人上路,小心总好,不愿得罪苦人,薛太岁每次受气,均是张升解劝,留有一点好感,笑对他道:“张二爷,不是不肯帮忙,你看上面全是臭屎,怎弄得惯。” 张升已然闻到臭味,低头一看,果然满地粪秽,主人身上更多,笑问:“这是怎么弄的?”薛太岁方要开口,姓金的惟恐张升怀恨,不敢发作,一听薛太岁开口,想起旧仇,不禁迁怒,刚把鼠目一瞪,怒喝:“还不是你这奴才!”薛太岁闻言大怒,正要回答,随来村中壮汉已有二人抢进。姓朱的忙把他劝住,悄告张升:“这些衣服全部污秽不堪,如何带走?”张升笑答:“这衣服如此脏法,也不能穿,莫如把干净一点的留下,下余赏给来接的人。好在二位舅老爷到了衙门,还愁没衣服穿么?”姓朱的连说:“甚好,这类衣服穿在身上,也是晦气,还是赏人,免得妨碍官运。”姓金的因那衣服由里到外,全是新制项下,先还不舍,一听妨害官运,想起上面多是尿粪,方始终止。因恨薛太岁不过,故意喝道:“赏谁都可,只是不可赏他。”薛太岁冷笑道:“上面尽是狗屎,谁肯要它。” 张升见主人那等气愤,想起翻车之事当是薛太岁之过,所以怀恨,便问薛太岁:“怎不小心,闯这大祸。”薛太岁气道:“谁闯大祸,叫你家主人凭良心说,是谁不好?我受了他害,车翻马仰,前后路断,你们又是官价,如非你二爷还有一点人心,马料钱都不够。 如今前后路断,进退两难,除却把马卖掉,连饭都吃不上来。自己拉了一裤子屎,还要怪人不好。”随把前事说出,向众评理。张升见他话太难听,主人已羞恼成怒,拿起一根柴棒,顿足大骂,想要动武,却又不敢上前,当着来人,实在不成体统;又见薛太岁,怒目横眉,挺身而立,依旧说之不已,知道所说均是实情,忙向主人暗使眼色,一面把薛太岁拉开,故意说道:“天有不测风云,此事谁也难怪,你少说几句,到了前面,想法多要一点赏钱,补你苦处,岂不是好。”姓金的跳脚骂道:“这该死的王八蛋,千刀万剐,死有余辜,非严办他不可,休想得我分文。”薛太岁哈哈大笑道:“你那脏钱我也不要,拼着一条命,皇帝老子也不伯。昨夜在店内玩婆娘,又怕巴结不上差事。先是和那婆娘勾缠不舍,临走还在车前把肉麻话当成有趣,说个不完,又和婆娘要双旧鞋做表记。 那婆娘看在几个臭钱份上,怕他官家势力,恐怕别的客人看破,断了财路,实在没法,跑回屋去,把她老鸨娘的旧鞋,胡乱拿了一双前来。那老鸨娘在镇上多年,出了名的汗臭脚,他却认成宝贝,坐在车上,隔不一会,便取出来,又看又闻,当成情人送的活宝,就不嫌脏,莫非那脚汗臭味也闻不出,我干干净净一块锅魁,不过放在车上一会,硬说脏了他的坐垫,非拿开不可,也不想想,这类赶客店的花娃破鞋,都是贱货,刚把姓张的情哥送去,又把姓李的抱在怀内喊心肝:只怕连洗屁股水还未冷透呢,只一分手,她认得你是谁。实不相瞒,那叫小白菜的花娃,去年我就玩过她一回,镇上有名的烂桃,外号又叫尿缸。本来我看她浪得有趣,也有一点着迷。不料那个婆娘吃心大重,太不干净,我共总和她睡了两夜,倒病了三个多月。昨夜你们的主人叫她来玩,怕我给她献底,又想起以前的甜头,着实许了我一些好处。我因去年这两夜,差点没把命送掉,连嘴都不敢亲她一口,也不好意思分她臭钱。她见我不肯抽头,又想日后勾搭准保昨夜说我好话,走时,又朝我施媚眼,还捏了我大腿根一把。你家主人被她迷住,说什么才子佳人,千里姻缘一线牵,等到藩台姊夫委下差事,还接她去做官太太。还有好些话,酸溜溜的,我听不懂。只知这婆娘生意做得大狠,吃过人的暗亏,每天至少像我这样三个小伙子才能过瘾。你就有财有势,还得自己有本钱,才能逗她喜欢,休看你是官亲老爷,想她嫁你,她还不愿意呢。我见那婆娘假装抹眼泪,说鬼话,背着你主人,朝我做媚眼,打手势,说他废物,你主人一点看不出风云气色,临走还给她好些银子,我真笑得肚疼。这婆娘贪图我年轻力壮,送上车时,愉偷塞了一锭小的在我马料箩内,方才雨后穿衣,才得发现,不信你看,这银子是不是和你们用的一样,就知道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十一章 丑事 张升见薛太岁当众宣布主人丑事,同来的那班山民又都天真无知,这里越说越难听,他们却越听越有趣。又因雨水太大,土豪秦迪为防途中有失,又将推轿土人多带走了两个。仗着相隔甚近,当地离桃源庄不过两三里路,最难走的是官路一段,也只半里之遥,越过驿路,过一石桥,山洪雨水全都流入道旁绝壑之中。庄中地形,虽是乱山中的一块平地,因其当中地形较高,四面均有深沟大壑环绕,前人经营,煞费苦心,田旁沟渠纵横,没有水闸,平日溪流如带,回环索绕,一遇大雨,水势就下,全有出口,可以宣泄,山洪又侵不进,多大的雨,也存留不住。只官路一段最险,归途又是逆流,每轿只有四人,另外还有两人提灯引路,土豪走后,一点人数,少了两个,雨又下大,耳听轰轰发发之声,宛如八月里的秋涛,震撼山野,隐藏雨水中的洪流,力大异常,恐被冲倒,想等人来再走。好在光脚不怕臭水,又贪分那衣服,人都入洞避雨,洞小人多,本就杂乱,再听薛太岁说得有趣,全都挤了过来。 姓金的越听越气,愧愤交集,双足乱跳,大声咒骂,要把薛太岁送官重办,活活打死。 这班土民,来时听土豪说来了两位贵客,都是省城大官,再见方才官太太入庄之时,车马驮轿,好几十乘,前呼后拥,势派惊人,庄主相待,如此恭敬,多半胆小害怕,以为官大大如此威风,这两位贵官不知如何厉害;到后一看,朱,金二人,赤身露体,战兢兢鹄立洞中,神情那等狼狈,又都猥琐恶俗,其貌不扬,看去毫不起眼,反不如薛太岁,神态轩昂,理直气壮,像个汉于。这类苦人,彼此间都有同情之感,互一相形之下,均觉官亲老爷怎么这个神气,还没车夫登样,说话更不讲理,专门拿官家势力吓入,又不敢真和人打,一听要将薛太岁绑上,故作未闻,仍就围住一堆,差一点笑出声来。 姓金的以为众人各分了一件衣服,新得赏号,又是秦迪手下,必能听命,说绑就绑,先把薛太岁暴打一顿出气;不料这班全是佃工苦人,害怕土豪凶威,冒雨涉险,来此抬人,出于无奈,并非本心;秦迪因此行不是与人打架,手下爪牙一个未带,无人管束,对于薛太岁,反倒同情,全装不曾听见。姓金的空自气得声嘶力竭,双足乱跳,无计可施。张升见薛太岁不听招呼,当众出丑,连自己也觉难堪,本想发作,及至看出众人心意,暗中叫不迭的苦。初来不知庄中细底,惟恐传到主人耳中,引起轻视,见主人还不知趣,跳骂不已,只得由人堆里挤将过去,悄声说道:“土人性直,薛太岁小人,性情粗野,何苦与他一般见识,这等乱吵?昨夜之事,如被太太知道,反而不美。舅老爷要出气,到了地头,还不是一句话,何苦先受小人恶气,这条路上,又不好走,棒客山贼,多与车夫勾结。我们虽然带有亲兵,都是一些空架子,有的连刀都舞不动,真遇上事,就是麻烦,到了省城,随便一句话,就收拾他一个够,此时理他作什?”姓金的闻言,想起乃姊为了姊夫刚作大官便行纳宠,气得每日咒骂,说男子都无良心,凡是拈花惹草的均非好人,昨夜之事如被知道,定必大怒,休想再和姊夫说好话,提拔自己,闻言心中一惊,姓朱的又在一旁力劝,故意大声说道:“你说的话不差,我是官舅老爷,不应和他粗人计较,你看他还在乱说呢。只到秦家,不再胡说八道,我不办他也行。”张升忙又转身,挤向前去,笑对薛太岁道:“你们全是一时之气,这一车二马,是你养命之源,难怪情急。看我面上,只听我话。到了秦家,我不开口,不许乱说。车修不好,我来赔你。如有耽搁,都由我向庄主讨来给你,决不使你把马卖去如何?” 原来张升,早已看出车已修好,马也照样神骏,土豪正想巴结官亲,休说随行车马人众,便是一条狗,也必奉若上宝,怎会听凭车夫自己度用,乐得卖好,并向主人暗中示意,挟制恐吓。薛太岁误认好人,接口笑道:“张二爷,我虽苦入,也有骨气,遇上暴风暴雨,车马是我驾的,仗着好人相助,保得一命,已是便宜。这类事谁也料不到,何况官老爷们的钱另有用法,除却去塞狗洞,受人欺骗,甘心愿意,再不就是自己享受,花钱和水一样,对于我们苦人,照例算尽算绝,恨不能人家卖了血汗,还倒找他几个,心才舒服。真有夭良,也不会拿官价雇车,打完对折,还要扣去伙食了。他们玩婆娘一夜的钱,够我们过半年的,这还是村店中的下等婆娘,要是省城那些花娃,更不知要加多少倍。到了路上,我们那样受累;想讨一碗水喝,一文钱买三大碗,他都不肯,还说雇车时节,总包在内,把说话的人大骂一顿,动不动就送官严办。这样人,想他赔车,岂非做梦?我薛太岁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自来不肯受人作践,自一上路,便打好了主意,譬如装上两个瘟神,早点送到了事,好在他不会在我车上坐一辈子,我又光棍一个,不像别人,拖家带口,应上一趟官车,路再长些,比在家生了一场重病还要厉害。在家生病,不过多花药钱,没有买卖,那两匹马,还可牵到野外放青,养得它壮壮的,等病一好,就能生财。如应官差,对折之外,还有扣头,三停路不够一停用,别的好省,马是衣食父母,不给草料,如何能走长路?走得慢了,非打即骂,不由家中带点盘川赔垫,便须沿途赊借,赔了心力血汗,还要赔钱,谁叫我们是老百姓呢!只好退一步想了。不过一肚皮话,不说出来,实在难受。方才的话,你未听完。他先和破鞋小白菜亲热不走。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十二章 豪强 刚一上路,便催快跑,连尖都不许打。再三和他分说,马不喂饱,只怕不能过冈,偏不肯听。事先说明,我拿不准,你们宫亲老爷的身价都不怕险,莫非我还胆小,又不愿受人闲气,勉强听他,差一点没有闹出入命,已是便宜,那个龌龊养的,才想官亲老爷,体恤穷人,我早认命,车马全毁,也不想他赔我分文,只盼水退以后,放我回去,好在那几个差钱,我还未用,你们车轿又多,怎么也够坐的,就此分手,免你主人生气,我也难受,本来还想向各位大哥评理,既有由你出场劝解,不论解雇不解,决不再提如何?” 张升一想,这情面看得倒不错,闹了半天,还是把那满腔不平的话说完才罢,接口笑道:“这样甚好,全听我的,包你没有亏吃,舅老爷也不会再骂你。自来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你这是何苦呢?”薛太岁闻言,又气愤愤道:“谁不知道官老爷不得势时,连癞狗都不如,跪在地下,恨不能叫人祖宗;稍微得势,便狐假虎威,把我们一脚踏在泥里,连气都不许喘,照例如此。你骂那个驴日的,不晓得他们厉害,可是我薛太岁是个汉子,宁死也不输气,我又无家无业,不就是一条命么?真要逼得无法,拼得一个够本,两个就是赚的,谁还怕他不成,当是三秃子他们,为了官差钱不够马料,家口又多,无钱赔垫,空着肚皮,赶了多半天的饿马,载得又重,到店大晚,你主人为了车上装有贵重东西,恐怕出事,急得乱跳,等他车到,己然点清,一件不少,还有两个押车的作证,说公道话,还是不问情由,硬命官差把他吊在树上,毒打一顿,他除了哭喊求饶,一句话也不敢说,我薛太岁不是那样脓包。方才还有一位恩人大哥,也忘了问他贵姓,曾经再三劝我忍气。我早打好主意,他妈的说好便罢,真要仗势欺人,我薛太岁豁出一条命不要,多少也赚一个本钱。”张升见他又把话箱打开,众村民全都面容兴奋,各在暗中点头,现出赞佩之意,暗忖:“山中人民,粗豪心直,此去还有多日耽搁。庄主初交,不知性情,万一都是这类人性,岂不被人轻视?”回顾主人,满脸怒容,手拿一包,似有发作之意,不知包中就是薛太岁所说旧鞋,因听前言,愧愤交集,但一想到土娼昨夜恩爱情形,又不似假,那旧鞋虽是家中取来,尺寸大小,全部相同,疑信参半,想丢不舍,以为又要开口,发威骂人,正想上前劝解;姓朱的素来胆小,听出薛太岁口气激烈,已赶过去悄声说道:“古人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们多高身价,老弟与一无知下等粗人对吵,徒自取辱。你看这厮,目露凶光,万一恐你办他,情急拼命,如何是好?” 姓金的偷眼一看,天已昏黑,土人所带灯笼,已全插在崖石缝中,光影昏黄,照在薛太岁脸上,紫渗渗一张大脸,越显得悲壮激昂,带着几分杀气,心方一惊;又听洞外水响,跟着,便见四名手持刀鞭的壮汉提着灯笼踏水而来,都是头带雨笠,身穿对襟密扣短装,神情矫健,身后还有数人,却和先来土人一样,穿着破旧,行动也颇迟缓。为首四人,到了洞前,先向张升含笑点头,略一询问,便朝朱、金二人打千赔笑,说道: “外面水大,敝东方才用六七个人推抬回去,不料水势大大,差点翻倒。惟恐二位官亲老爷因这班蠢牛忙着赶回,不等人来接应,便先起身,出了事,担当不起,又恐他们途中偷懒,特命我们四人代为接驾,随向护送,看管他们,且喜还未起身。如今雨虽小些,风力更猛,恐二位舅老爷怕冷,送来几件毛毡,请上轿罢。”随向众土人喝道:“你们这些狗日的,瞎了眼睛!贵客在此,这小一点地方,都挤进来做什,莫非你们还怕雨淋?”说罢,内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扬手就是刷刷两鞭,打得众土民连抢带挤,往外逃避,乱成一堆。这四人均是土豪手下武师爪牙,凶横异常,见众上人往外奔逃,内中一人又怒喝道:“驴日的敢跑,这两下不过给你掸灰,就受不住了么,再跑,打断了你们狗腿!再不许动,快分两旁,把轿于搭进来,请二位舅老爷上轿。先在水中推走;到了无水之处,将木排取下,免得碍事。只要轿子歪上一下,休想整个身子回去。” 可怜众土民,平日受尽土豪和手下爪牙凌虐,当日由未刻起,便被土豪传令唤去,忙了半日,再由狂风暴雨之中涉水而来,穿得又少,全部又冷又饿,暴力凶威之下,哪敢还言,同声应诺。当时打轿,搭向洞口,余人便全退往风雨之中,肃静无哗。四教师重赔笑脸,转请二人上轿;忽想起行为凶暴,恐客不快,为首一人方自笑说:“这班土人又蠢又坏,其懒如牛,我们如不赶来护送,就许中途受惊。他们天生贱骨,不这样,简直不行。”哪知把人料错,朱。金二人见状,非只不以为奇,反觉心雄胆壮,得意非常。姓金的素来狗仗人势,更是快意,暗忖:“原来这四人才是秦迪手下。”想起土人可恨,方才不肯附和自己,意欲乘机说上几句小话,随口笑答:“果然非此不可,你们未来以前……”为首一人,忙问:“我弟兄未来以前,这班猪狗难道还敢无礼不成?” 姓金的未及答言,瞥见薛太岁满脸不平之容,正把那柄寒光闪闪的板斧,插向胸前腰带之上,斜视自己冷笑,心中一惊,略微停顿。姓朱的觉着土人无知,并未多言,不过有些同情薛太岁,不听招呼,初来作客,如令鞭打土人,未免太下不去,忙接口道:“他们方才并未无礼。我们是说方才四位教师未来时,他们在内避雨;四位教师一到,立时退出,这等听话,真比我们官法还严。可见庄主与四位教师的才干罢了。”为首大汉冷笑道: “我原说呢。来时,敝东庄主早有吩咐,真个吃了熊心豹胆,也打他一个半死。”姓金的又指薛太岁,想要开口,吃朱、张二人分别拉了一把,只得钻进轿去,退往洞外。第二层轿子又到。秦迪格外讨好,给张升也备了一乘轿子,分别坐好,推往水中。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十三章 恶霸 薛太岁看出秦家是当地恶霸,想起少年行时所说,本不愿意跟去;不料姓金的一指,四教师会错了意,以为想将薛太岁带走,秦迪又有连车带马一齐运回之言,不由分说,一面指挥土人,连抬带拉,把车马拉走,一面强劝薛太岁同行。薛太岁面热,见四教师情意殷殷,说话客气,又见爱马被人牵走,只得应诺,随了同去。这时,雨势渐止,风力越大,众人逆风而行,前面冈头上冲下来的山洪力大异常,每乘轿子均由四个土人逆水迎风,连拉带推,冒着片面狂风,挣扎前进。前头两人,反转身子,各用绳索绑紧两边轿杠,一步一步向前猛拉。两条裤腿虽已掖到大腿的缝里,无奈山水大深,下半身全浸水内,身再往前倒仰,整个身子差不多卧向水内,全身尽湿。后面两人,握紧轿扛向前猛推,狂风由轿,等在洞内,何致受这活罪,这班驴日的偏又强拉上路,洞中火灭,臭味难闻,只得随了同来,没想到走落了单,脚上受伤,进退两难。”越想越有气,突然性起,把箩就地一掷,怒骂道:“薛太岁,你也是一个人,为何终年辛苦,动不动就受狗官狗差恶气,我不干了!等到村中,访出方才那位大哥,跟他种地,也比吃这碗苦饭强些,何况我还有两匹马呢。”心中寻思,见雨又下大,不能久留当地,只得强忍脚痛,用板斧斫下一根树枝,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不料黑暗中把路走错,走到半夜,饥疲交加,始终是在树林田野之间打转,后来实在疼得寸步难行,忽然发现林中有一房舍,电光照处,好似一座小庙,强挣进去一看,里面昏黑,并无人迹,连唤数声,也无回应,一摸身上,带有火种粗纸,多半水湿,费了好些事,才得点燃,用火一照,乃是一座家庙,神位前还有几枝残蜡,不知此是昔年村人公庙,为受土豪侵凌,移往新村,除却春秋祭扫而外,向无人来,虽有两家看守祭田的残余族人,日在暴力凌辱压榨之下,终年勤苦,衣食不周,轻易不往庙中走动。为了昨日春祭,照例来此上香,留有几根残蜡在此,便点燃了一根,在神前拜垫上躺了一阵。越想前事越有气,忍着饥痛,又点了半枝残蜡,四面一照,现看出那庙甚大,里外两层,到处供满牌位。左边房内堆有好些干柴,忙取些来,就在大香炉内点燃,把衣裤脱下,烤干穿上,觉着温暖,人也疲极,盖着破棉袄,昏沉睡去。 待了一会,睡梦中觉着身上一紧,耳听喝骂之声,睁眼一看,全身已被人绑紧,只留两腿,面前站定方才教师中打人的大个子,怒问:“你们将我请来,中途丢下,并无过错,何故绑我?”大个子怒骂:“驴日的,也配说话,见了金舅老爷,自然叫你明白,还不快滚!”话还未完,扬手就是两皮鞭。薛太岁料知朱,金二人报复前仇,向土豪说了坏话,当时激怒,厉声大骂:“你这猪狗不如的奴下奴,倚仗人多,暗算老子,亏你还自称教师,是好的,把我解开,把板斧还我,和你拼个死活。”大个子也不答话,刷刷刷接连又是几鞭,怒喝:“快走!”薛太岁暗忖:“此时身落人手,且容他狠,反正没有死罪,至多毒打一顿,只一放开,便和驴日的拼命。且先问明是谁使坏,认清仇人,再作计较。”忙道:“我和你无仇无怨,先莫动手,不过方才追赶你们不上,脚扭了筋,无法走路,你叫人抬我前去吧。”大个子怒喝:“放你娘的屁,共总不到半里路,爬也爬了去,谁来抬你!”说罢,又是两鞭。薛太岁破棉袄已被揭去,穿得单薄,那皮鞭打在身上疼痛非常,想起日间少年之言,知强不过,白吃苦头,只得咬牙忍痛,一颠一拐,用脚尖找地,随同上路。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十四章 欺凌 出门一看,就这半夜工夫,业已风停雨住,一轮明月,高挂天心,天是又青又高,自云片片,映着月光,宛如一团团的银絮,云边微映彩霞,连天带云都似洗过的一样,说不出那么干净。地上雨水全退,月光照处,满地雪亮,路已被雨水冲净,偶然散着一些碎沙浮土。只低凹之处略有水光闪动。道旁好些花树,狂风暴雨之后,只管到处败叶残枝,落花狼藉。被风吹断的树木东歪西倒,枝头上雨后新开的花朵依然映月娟娟,含苞欲放。清风过处,花影电乱,化为片片碧云,满地流走。夜景清绝,又听轰轰之声,远近相闻,十分聒耳,忙朝前面一望,原来当地四面皆是峰崖,中隔深沟大壑,大雨之后,平添了无数飞瀑流泉,有的匹练横空,有的玉龙倒挂,映着月光,银光闪闪,好看已极。在那平阔高峻的危崖上面,山洪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顺着崖口往下飞堕,展起千重银雪,万马奔腾,倒卷而下,水烟溟漾,幻为彩雾,不往下落,反似出嫩闲云,蒸腾欲起,更是从来未见的奇景。再见沿途,平畴千顷,花树葱宠,所有人家全都掩映其中,看去十分富足。暗骂:“这么好的地方景致,却被这班驴日的猪狗占住。方才那些土人,挨了毒打,连气都不敢出,可知平日不知如何受罪。自己常说,官差官亲,最是可恶。 他们不过倚势横行,欺压良民,口头上还肯说些爱民如子的假话,遇见年景荒旱,还要办灾办赈,虽是虚情假意,层层剥削,人民就能得到一点,也毫不济事,管他口是心非,有时到底还装一点虚面于,就是打人,也无如此随便,连口都不许开。这班土豪恶霸,却比贪官污吏还要万恶。一面勾结官府,狐假虎威,一面欺压人民,无恶不作。这里山高皇帝远,想必更凶,莫要被他活活打死,仇报不成,白送一命,岂不冤枉?”正自越想越恨,暗中咬牙切齿,大个子又挥鞭打来,只得强忍痛苦,连颠带迸,往前走去。 又行数十步,由一桃林穿进,面前忽然现出大片整齐高大的庄院。当中大片讲究房舍,门前大片广场,四围繁花盛开。场上两旁,设有刀枪架子,还有几个木桩。刚一到达,大个子便命随行打手将薛太岁反绑在木桩之上,狞笑道:“你这驴日的,翻了车已是该死,还敢欺负藩台大人的舅老爷,说要杀他,我们不去,必要谋财害命。等我把舅老爷请出来,叫你这驴日的受用。”薛太岁闻言,知道不妙,方自厉声怒吼。土豪秦迪,讨好心急,已和朱。金二人闻声赶出。秦迪口中哼了一声,身后恶奴飞步赶去,一会端了几把椅子、两张桌子出来,摆在木桩前面,算是公案。跟着,恶奴请宾主三人中座,献上烟茶。大汉只三人初出时迎上前去,垂手低声说了两句,便退下来,也不再向薛太岁打骂,退往一旁立定。随来打手,也都散开。薛太岁虽料凶多吉少,决无好意,因大个子停了打骂,也就不再开口。朝前一看,见朱、金二人,已不是方才避雨时那等周身乱抖、狼狈狠缩、卑鄙可怜神气,从头到脚均是新的。姓朱的神态还较安稳;姓金的却是趾高气扬,神气活现,不特与前判若两人,似连身上伤痛也全忘记。主人让座时,毫不客气,微微把手一拱,便居中上座。秦、朱二人左右相陪。坐定以后,并未发作,只顾大声说笑。自己绑在前面,竟如未见。暗忖:“这驴日的,决无好意,必是记恨前仇,想要消遣老子。此时人被绑住,无可如何。除非把我杀死,如能脱身,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心正不耐,想要喝问,忽见宾主三人互相低语了几句,耳听姓金的笑答:“叫这王八蛋先看一个榜样,省他嘴强。”秦迪笑道:“任他头等铁汉,也受不住我的刑罚,今日不过凑巧罢了。这里杀个把人,和宰鸡一样,只敢口出不逊,不会先把舌头与他割下,谁还怕他狗叫不成?再如无理,把他吊在马棚里面,每日打他,把他这身狗皮全数揭光,再行处死,与舅老爷出气,那比凌迟碎剐还要难受,只要他有这大胆子。”薛太岁天性刚直、明知身落人手,除却甘心受制,任人宰割,越是倔强,吃苦越大,无奈天生直性,闻言由不得气往上撞,两道浓眉往上一竖,瞪着一双大眼,正要破口大骂,猛觉头上被石子弹了一下,跟着滚落下来,乃是一个小泥团,约有手指大小,心中一动。再定睛朝那泥团一看,原来右面是片桃林,内里掩着一人,正是前遇少年壮汉,换了一身白色短装,头上面具刚取下来,藏身花树暗影之中,背着月光,正朝自己连打手势,先朝口边比了一比,再伸手连摇,接着打了两个手势,看那意思,似令不要开口,少时当来解救,心中惊喜。想起少年日间所说,如听他话,留在崖洞之内,何致为人所擒,受此凌虐? 便把嘴闭上,不再开口。因恐仇敌发现,忙又往前注视。忽听悲号之声,两个形似打手的壮汉,和牵羊一般,用草绳绑着一男一女,由少年藏处花林前面绕过。方恐撞上,再看少年,就这转眼之间,已不知去向。 被擒男女,好似村中穷民,年约四十左右,头颈被恶奴用草绳系住,牵在手上,手执长鞭,一路喝骂而来,看神气,好似被恶奴梦中抓起,男的连上衣也未穿,冒着夜寒,双手紧抱胸前,冷得乱抖。口中本在分辩求饶,满脸惊惧之容,面上忽现惊喜之容,停了呼号,和女的一同牵至土豪面前跪下,战兢兢哀声说道:“我夫妻并未做什错事。” 秦迪笑嘻嘻说道:“你平日号称老实,果未做什-错事,当着二位藩台大人的舅老爷,你且为那木柱上面绑的蠢牛作个榜样,总可以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十九章 救星 “你会不会搞错了,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狡诈。” 封玉书像一头愤怒的雄狮,瞪着眼睛咆哮。 李十朋在一旁拧着鸭子腿儿,喝了一口碧螺春:“你是在质疑本官的书法鉴定能力?” 封玉书摇了摇头:“不是,谁不知你李十郎书画双绝,只是这也太巧合了,我们刚要拿下他,就硬生生多了个缄字令,报上去朝廷能相信吗?” “我就怕报上去!” 李十朋眼睛盯着茶水,似乎思考什么:“如果说练剑斩妖,你封玉书是个行家里手,如果说朝堂争斗,哼,你可真是个外行了。 那缄字我看了,右上角却了一点,正是当今陛下的书法,决计不错的,乃是蘸着龙书案金沙撰写,故而夜晚能显金光。” 封玉书犹自不信:“可是怎么能说明他就是陛下钦点的缄字影卫,如今此子生杀大权尽皆掌握我手,一个字救了他,这也太儿戏了吧。” 李十朋用茶碗的盖子拨了拨茶叶:“验明正身简单,每个缄字影卫转司向圣上传递密折,每十日必传一次,这小子如今下狱已有七日。 如果十日之后,圣上接不到密折,定会派人来询问。到时京城没有来人,那这小子就是假冒无疑。” 封玉书气道:“何须如此麻烦,回奏丞相,直接上奏皇帝询问不就好了?” 李十朋鄙夷地看了封玉书一眼:“来蜀山我是奉了尚书台的钧旨,而非陛下的圣旨。 丞相大人自是知道此事,皇帝知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最好也别让皇帝知道。” 这一连几个“知道”反而把封玉书说的不知道了,他仔细晃晃脑袋,也没弄清楚到底为何。 李十朋一拍他的肩膀:“去去,好好练你的剑,别嫌自己脑袋多得不够砍。” 一连几天,薛太岁没有再被提审,但是高烧依旧不退,有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死了,想想死了也好,不用这般整日煎熬。 他不怕死,但是怕死的窝囊,死的没价值。 接连被女人背叛,他对女人已经没有了温存的念头,但是义父李崇信事关重大,总不能让对方阴谋得逞,死也要挣得一口气。 正自胡思乱想,忽然黑暗的牢狱大门开了一道缝隙,外面一个洪亮声音道:“义照烈护国禅师姚广业,奉刑部堂令,押解犯人入京,麻烦各位行个方便吧。” 薛太岁心里冷哼:“丞相赵无咎真是手眼通天,在蜀山审不出什么,就要押解京城,难道在京城我就招供了吗?” 又自一想不对,定然是这李十朋没安好心,要在押解途中置我于死地。 大门只开了一道小小缝隙,外面的阳光透了进来,对于久困黑暗的薛太岁而言仿佛是久违的光明。 一个狭长的身影和李十朋与封玉书三人走进黑狱。 借着阳光眯缝着眼看去,薛太岁愣住了,竟然是在茶树岗和自己喝茶的老和尚。 李十朋对老和尚深施一礼:“未料想是国师亲自前来,只是这只有刑部公文,却无圣上旨意,只怕,只怕人犯重要,不可轻放呀。” 和尚沙哑着嗓子:“李御史,缄字影卫涉及朝廷机密,从来只奉调令,暗送密折,圣旨如何能下?你是头一天当官吗?” 李十朋尴尬一笑:“不敢,不敢,李某无非是怕尚书台那边不好交差而已。” 尚书台总管朝廷政务,即便刑部也是尚书台治下,这确是大禹朝的机构设置无疑。 和尚冷笑:“拿赵无咎来压我,你看此物是否能让你交差。” 说罢手中明晃晃闪动一个铁令牌,上写大大的一个“裴”字,另注一行小字“三公鼎柱,众罪皆免” 李十朋慌忙赔笑:“怎么连裴公也惊扰了,既然如此,太师和圣上自有深意,囚犯就让国师带走,我也会如实回禀丞相。” 和尚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一旁急的封玉书搓手连连,却一句话也插不上。 姚广业冲门外呼喝一声:“带四十九号走。” 外面闯进两个彪悍的衙役,身上号坎是大大的“缄部”二字,不由分说,拖起薛太岁,连同周身锁链哗唥唥脆响,一同走向黑狱外面。 刺眼的阳光照得薛太岁睁不开眼睛,片刻后再看,外面黑压压一百来号缄部的衙役,居中放置一架马车。 身旁两个衙役呼喝:“四十九号,请上车。” 薛太岁犹自迟疑,怎么自己竟然变成什么四十九号了,但偷眼看见老和尚冲着自己眨了眨黑窟窿似的眼眶,顿时心领神会,“嗯”了一声上了马车。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封玉书一脸不甘心,李十朋理了理胡须,低头沉思片刻,白了封玉书一眼,没再说话。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二十章 七星 陈老实正和薛太岁说,少年并无名姓,人都叫他七星子,常来庄中,神出鬼没,庄主恨他入骨,命人查访他一年多,终无下落,谁也不知他的住处。听说他和狗贼的婆娘陈玲姑还是老交情。他那一件黑披风,都是上次在狗贼楼上拿去的好料子。方才我挨打时,曾见他藏在桃花林内,便知有救,果然来到,只不知我那苦命老婆是否先被救走,他照例一个人独往独来,没有帮手,本事大得出奇。不过,一个人要救三个受伤的,如何行呢?他那匹好马,不知骑来也未?忽听门外有人接口道:“陈四哥,莫着急,你那四嫂已先有人救走了。”少年随由门外走进,拿着一个大被单放在地上,命二人把破旧衣服全都脱下,与死的恶汉对换,再把死人绑在柱上,笑对二人道:“我这里路径甚熟,天还没有明透,难得狗贼多疑,所有人家全早移开,不许住在一起。他家周围这一带,照例不许人住。平日虽然人多,昨日巴结官亲,后又打人,忙乱了一日夜,全部疲倦,自恃凶威,决想不到当夜就有人来和他为难。天又刚亮,正好冒一点险,索性经过庄侧那条小路逃走。薛太岁哥身子强健,受伤虽重,马还能骑。陈四哥一身是伤,到处流血,连风都不能见,只好用被单把人包上,由我背了骑马同逃,到了青龙涧,再打主意。”薛太岁忙接口道:“我受的均是浮伤,并不妨事,不过腿扭了筋。只要有马,便能带他同乘,免得大哥又要背人,又要动手,遇见这班驴日的讨厌。”少年笑说:“这样也好。”随代薛太岁在腿腕上揉了几下。薛太岁觉着好些,虽然肿痛,已能行路,便往外跑。少年问知寻那两匹爱马和所失板斧,笑说:“八哥不要忙,这些东西都备好了。”随将陈老实包好。薛太岁要背,少年答说:“到了马上,交你不迟。”一同走出。 薛太岁见果是自己两匹爱马,少年又取两副马鞍配上,旁边还有一匹又高又大的白马,鞍旁皮袋内,插着数十把牛耳尖刀,取了两把交与薛太岁,笑说:“狗贼狠毒残忍,直无人理,有我同行,虽可自信,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再被擒回,求死都难。你不比我,与其受那酷刑凌虐,到了事急之时,不妨回刀自杀,免落敌手,此刀请留备用。”薛太岁笑谢接过。少年初意也是姑尽人事,以全力冒险救人,并拿不准,及见薛太岁照样精神,忽然变计,把陈老实绑在空马之上,又把防守人的钢刀取了一把交与薛太岁,笑说:“我骑这匹乃是山中野马,一纵好几丈高远,未钉马蹄,跑起来没有声音。少时由我在前开路,你牵一马紧随在后。如见有人拦阻,由我上前应敌,量力相机而行便了。”说罢,解下钢鞭,一同上马,轻悄悄穿林绕出,遥望土豪门外,空无一人。 晓色迷漾中,烟树葱笼,到处静悄悄的。土人多是秦家农奴,相隔尚远,即便看见,也装不知,不会惊动仇敌,只不遇那些爪牙,便可无事。少年暗嘱薛太岁留意;到了林外,一见前面无人,突然把马加快,由庄旁大路驰去,走出里许来路,回顾无人惊觉,只远方田野中有些土人。天色已快大亮,知道昨日连夜忙乱,人都倦极,把守出口的敌党都是狐假虎威、好吃懒做的废物,正好冲出。先还以为多少必有一场争斗,谁知那条小径已快走完,已然望见前面竹栅,始终未遇一人。两旁小屋,门窗紧闭。少年暗骂:“蠢牛,这样倒可保命。”忙先朝前驰去。到了栅下,把铁锁拧开,开了栅门,把薛、陈二人的马放将出去,走出半里,指点薛太岁越过大路,走往对面东南山沟之内,说声:“我还有事,去去就来,免得连累好人。你们走完山沟,我如未到,可在沟外土坡树林内把马藏好等候,我到再同上路。”又由马肚袋内取出大块锅魁干牛肉,令其分吃,匆匆回马驰去。 薛太岁见那山沟甚厌,地上虽有几处水流,路却好走,便照所说前行,走了七八里,山沟走完,上了一片土坡。道旁桃花盛开,间以松柏,林内还有两处崖洞,地甚隐僻,忙把两马牵进,放下陈老实,正取锅魁、牛肉大嚼,忽然口渴。来时,发现坡前森林外有一小溪,欲往饮水。刚出桃林,便见左侧危崖上站着一个白衣蒙面大汉,似向来路眺望。定睛一看,正是昨遇少年七星子,装束身形,全都相同,腰间也插着许多明晃晃的钢刀,映着朝阳,寒光四射,只肩上没有黑披风,余全一样,忙喊“大哥”,蒙面人忽朝薛太岁把手连摇,又打了一手势,好似不令开口,随即走往崖腰树林之中不见,以为就要走来,等了一会,不见人到。忽想起对崖形势高峻,崖腰离地数十丈,无法上下,相隔颇远,七星子骑马先走,方才路上回望,早已无踪。说是去往仇敌庄中有事,怎会赶到前面危崖上去,马和披风又都不在?就算土著马快,路径熟悉,这条山沟斜直,与桃源庄东西斜对,沿途丛山峻岭,到处森林,任他多快的马,也不会自己才到,便被赶向前去,并还走上那么高险的山崖,心中奇怪,更把少年认为天人。久候不见回转,忽想起陈老实也是饥渴交加,受伤更重,如何丢他一人在内,七星于已然望见,自会寻来,在此呆等做什?刚赶回洞,便听马蹄飞驰之声,正与少年所骑野马相同,以为少年去往骑马同回,赶出一看,果是那匹又高又大的白马飞驰而至,由坡下跑过,人却不在马上。 这一惊真非小可,料定少年二次人庄,必已遇险,被仇敌擒住,马却逃回。满腔悲愤,赶回崖洞,告知陈老实,问其有何法想,心里急得乱跳。 陈老实受伤本重,正在喘息,见薛太岁气急败坏神气,闻言笑说:“八哥不要担心,你不知恩人有多大本事哩,简直和天神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他那匹马更是灵慧,能通人意,无论相隔多远,只他一声呼哨,老远赶来;不用时节,叫它到哪里,就去哪里,外人休想近身一步。去冬曾听人说,他和秦家小贼婆娘时常见面,两下情分甚好,照例每去庄中,不论多么艰难危险,必要见上一面才罢。听他走时口气,也许去和小贼婆娘私下相会,这马怕人看见,到了那里便打发回来,这类事,由去年起,庄中已发现了好几次。内有一次好似还被小贼撞上,夫妻大闹,因爱婆娘美貌,当初原是强迫成亲,答应过人家,有好些话,我也学不上来。这次恩人被一百多个教师打手包围在楼顶上,下面的人只一上房,就被打倒,四面弓箭镖枪朝他乱射,不知怎的,会被逃走。他那胆子也大得出奇,今天回去又是一个人,没有累赘,包你没事。也许回来要迟一点。这条山沟,以前原有大青狼成群出没,向来无人敢于走进,听说里面有大片森林,数百里不透天光,极易迷路。前十多年,有几个药夫子集合土人和老贼说明人山采药,结果只有两人跑回,说在森林之中迷路,走了两天,遇见怪兽毒蟒,同行十余人,只他两个柏隔较远,得逃活命。老贼不信,又两次派土人往探,一个也未回转,由此无人再往。前面不远,便是那片森林,对头虽不会追到这里来,恩人未到以前,我们也不敢前进,只好守在这里,等他来了再说吧。”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二十一章 蒙面 薛太岁闻言,将信将疑,正商量去往对面崖上查探,方才所见白衣蒙面壮汉是否少年本人,并向桃源庄那面遥望有无动静,忽听身后,夺的一声,大惊回顾,乃是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刀上插着尺许方圆的薄木片,一同钉在树上;同时,瞥见林外,有一白衣人影一闪,料是少年回来,忙即赶去,人已不见,向外一看,一头是来路山沟,一头是乱山森林,相隔还有一半里路,两面都是危崖土坡,便是会飞,也不会看不出一点影迹,不知少年何故刚回又走,连面都不肯见,越想越怪。回到树下,把刀一比,与少年方才所赠两刀大小形式全都一样,刀柄上均刻着七个红星,所钉木片,大约尺许,上面有尖刀刻划的字迹纹路,便取回去,交与陈老实观看。老实接到手内,看完笑道:“我说恩人必回,决不会错。方才我曾见他在林外一闪。这木片上的字迹,乃他所刻,命我二人仍骑原马,穿过前面森林,照着沿途所留标记走去,便到青龙涧。由此前往,约有六十来里,当地有一大崖洞,洞中饮食用具齐全,藏在洞中,便可无事。我屋头人已先在彼等候。我虽不知为了何事不肯当面明言,照他所说,万无一失。你莫奇怪,我虽第一次和他见面,连面目也未看出,这一年来,却听得多,如照旁人所说,他做的事比这个还有怪得多的呢。” 薛太岁不认得字,细看木片所划道路方向,果与当地形势相同,又曾眼见少年在林中出现,再想先前少年曾立对崖,回洞不久,马才跑过,分明人已绕路赶回,自往崖上望敌,令马先走,为防絮聒,故未相见。方才疑他被人擒去,实是关心太甚,忙中料错。 陈老实久居本山,知道此人来历本领,当无虚语。便把陈老实重行包扎马背之上,双眼露在外面,随时认路,以防走迷。途中张望,由此向前,沿途乱山杂沓,林木甚多,路颇难行。一会走到尽头森林之内,见里面光景昏黑,天光虽少透露,因是清晨,朝阳不时由林隙中射入,尚能分辨途向。路也平坦,所行之处,又均千年古木,行列甚稀。走不多远,陈老实忽喊:“八哥留意标记,走错不得!”薛太岁照他所说,细一查看,林中树木,疏密相间,有的地方,巨木杂树,丛列骈生,人须直身而行,更有荆棘野草阻路,只所行之处,当中有丈许来宽,比较好走,道旁树上,并有七星子所留标记,树皮削去尺许长一片,每隔十多步,必有发现。陈老实说,“与少年木片刻字相同,料无差错。” 便照树上标记骑马前进。遇到转侧之处,标记更多,每树多有,似这样,在林中穿行了二三十里。 忽然发现一条石径,树上并还挂有三尺来长一片树皮,上写:“由此转向东南五六里,有一水塘。不可再朝直进,可由水塘左面、枯松之后改道前行,当中约有半里来长一段草地,比较难走,不可疑心。只把这段路走过,便可直达青龙涧崖洞。为防万一有人寻踪,枯松而外,已不再有标记,如真迷路,到时也有人来接引。”字似新刻,比方走所见还要详细。二人骑马寻到当地,果有水塘枯松,天光下射之处甚多。陈老实惊道: “这类水塘,例有大群野兽来此饮水,我们快走。”薛太岁胆子最大,初次走到这类无人森林,闻言也自警觉,想起来路荒凉阴森之景,心中发慌,忙往树左绕去。地上荆棘野草果然极多,路甚难行,走了一阵,方觉道路崎岖,形势越发险恶。忽见前面地上白影闪动,似是天光下漏。再一细看,险路已完,精神立振。 一会走出林外,由一崖坡走下,前面横着一条山谷,竟是石地,草木不生,崖势均甚玲珑秀拔,并有清泉滚滚绕溪而流。崖上满布浓厚苔藓,其碧如油,石缝中更有一丛丛的兰草,含苞欲放,清香沁鼻,景甚幽丽。晴阳在天,和风吹襟,令人心神皆爽,二人全都夸好。又行数里,薛太岁说:“这好山景怎未见人?连野兽也未遇到一个。”忽见前面树上削去一大片树皮,上刻“来人止步,前进者死”,心方一惊,又听妇女呼声起自身后。陈老实首先大声回应,薛太岁回顾,原来身后不远,小溪转角,有一崖洞,洞前有一中年妇人手扶崖石和陈老实互相呼喊,正是昨夜所见陈老实的妻子,身上旧衣,已全换去,才知贪看山景,走过了头,连忙回正。 陈妻原听蒙面人说,丈夫遇救,就要寻来。一见二人马过,先未看出马上绑着丈夫,只认得薛太岁是昨夜挨打的车夫,意欲探询,及至互相呼应。解下一看,人已成了血人,周身糜烂,哭喊得一声,正要扑上前去,忽然想起恩人之言,忙即停手,急呼:“这位大哥快请帮忙,抬他进洞,我真该死,忘了他不能受风呢。”二人随将陈老实用原来床单兜往洞中,放在一个上蒙虎皮的大石榻上卧倒。陈妻忙由洞侧取来一瓦盆药膏,和先备就的伤药温水,将陈老实周身衣服轻轻脱下,洗净污血,把药擦上。薛太岁见洞中,地势高大,并有炉灶和各种应用之物,因陈氏夫妻死里逃生,大难重逢,悲喜交集,不愿过去烦扰人家,心正悬念七星于不知何时才回,忽听陈老实呼唤,过去一问,陈妻说是昨夜晕倒以后,醒来已绑兜在一黑衣女子背上,彼时薛太岁尚在受刑,同行还有一个白衣蒙面大汉,各骑着一匹快马,送来洞中住下。天还不曾亮透,匆匆说了几句话,给了些吃的,仍同骑马飞驰而去。薛太岁一间,是何形貌,陈妻答说:“恩人穿着一身白色短衣裤,腰间插着十几把小钢刀,面具尚有七粒红点,始终不曾取下。听他说话口音甚怪,单看皮色,似个饱经风霜。将近中年的壮汉,肩上并未挂着黑披风。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二十二章 避祸 薛太岁觉着陈妻所说形貌装束,十九相同,只昨日少年,穿着虽然穷苦,看年纪至多二十六七,心想陈妻必未看真,天下决无年貌本领全都相同之人。陈妻后又说起蒙面恩人方才曾经来过,刚走不多一会,这些伤药,便他取来。说你二人一会就到,但是前面不远有一大片峭壁,崖那边住有不少野人,千万不可过去,树上所钉树皮警告,便是指此而言。薛太岁一算,时间正对,越知前后所见实是一人,只不知行踪如何这等隐秘。方说:“这位恩人好到极点,我便永世作他牛马都所甘愿。”忽听洞外接口笑道:“人都一样,谁力气大就该帮人的忙,薛太岁哥这等说法未免欠通。”回头一看,正是昨日所遇少年,身带兵器和黑披风、白色短衣裤连同面具全都去掉,仍是昨日风雨中见面时那一类破旧装束,只脚上换了一双新草鞋。 薛太岁大喜,跑上前去,双手握着少年两条虬筋蟠结的膀臂,仔细一认,果与方才蒙面恩人一般无二,不禁扑地便拜道:“大哥,你就是方才救我们的蒙面人么?你真和神仙老爷一样。我薛太岁从小受苦,赶了十几年车,居然遇到你这样的英雄好汉,就死也值,真快活死我了!”话未说完,已吃少年双手扶起。薛太岁想磕两个头,用力一挣,觉着少年双手抓紧自己臂膀钢铁也似,休想挣动分毫,急得跳脚道:“你这位大哥,真不讲理,我连受你两次救命之恩,连头都不容我磕一个,岂不把人活活闷死?”少年笑道:“我知你是个血性汉子,彼此情投意合,一见如故,何在乎这些虚礼!”薛太岁只得罢了,笑问:“大哥,方才你在崖上朝我摇手,后又在林外现身,马都未骑,你往桃源庄,怎会回来那等快法?”少年闻言,微一迟疑,笑问:“你从何处见我?”薛太岁说了前事,少年笑道:“狗子秦迪阴险狡诈,你们如再被擒,万无生路。这里的事说来话长,我看你们要想出山,恐还不到时候。前面崖后又有野人。他们原是数百年前避乱入山的人民。 虽然善良,但他们那里,地方不大,每年出产只拘自用。又受祖上遗命,不肯离山他出,法令更严,不愿外人入境。近年受一好汉感化,比前已好得多,尚未完全心服。时机未至以前,最好不要去往崖下走动,过崖更是不利。 “我家不住在此,回去晚了,恐秦家小贼命人窥探,见我不在,又生事故,今日必须提前回去,到家越早越好。好在林中野兽上年已差不多被人杀光。这里连吃带用,样样齐全,本是备作迎接桃源庄那些逃生出来的苦人之用,今早他们才走。地势隐僻,风景甚好,中间还隔着大片森林。仇敌爪牙必不敢来,入林必死。再说,也寻不到这里。 左壁石堆后面,有一小洞,里面三间石室,更比外洞布置得好,冬暖夏凉,旁有石块,随意启闭,睡在里面,更可高枕无忧。至于我的姓名身世,以及蒙面救人用意,自我哥哥十年前走后,均有日记,本藏新村,近因仇敌常命手下爪牙装着受苦不过,投我新村,开荒度日,来作奸细,暗中窥探。全村中人虽然和我交厚,内中不免仍有糊涂的人受他诱惑,自从发现这里,便把日记移来洞中藏起,以防仇敌偷去,知我是他对头,提前发难,暂时敌他不过,平白吃苦伤人。八哥也许认字不多,桃源庄三十以上的人都读过书,看完之后,自对你说。天已不早,今日我在庄中救走三人,又杀死狗子手下两个极恶穷凶的狗党,乱子惹得大大。虽恐贻祸新村,明告小贼,我住青龙涧,但是这里地名,乃我自取,无人得知,小贼决寻不到。一个不巧,误走对崖险境,走往野人村落,那里的人,个个胆勇多力,更有强弓毒箭,早知小贼土豪恶霸,害人甚多,心中气愤,只一遇上,休想活命。终恐我那真相被他看破,前往新村查探,我如不在,更生疑心,只好先走一步。这几天也许不会就来,你们各自养伤,暂时避祸。照此形势,大约没有多日,便要和狗贼父子一分存亡。更须防他在新村盘龙谷那面乘着雨后山洪,决口倒灌,我们先吃他的大亏,非我赶回,不能预防,我要走了。” 薛太岁已把少年敬若天神,爱若父母,本意见面之后,便随在一起,一听对方舍他而去,好生失望,忙道:“听大哥口气,分明和狗贼势不两立,此时正在用人之际,先前扭伤脚筋,已被大哥治好,身上带有一些浮伤,并不相干,方才下地时,我已试过,和好人一样,正好随同大哥效力,死不皱眉。”少年接口笑道:“为人注重在最后成败,平日多么困苦艰难,忍辱负重,只要志愿达到,全都付之一笑。动不动负气,和人拼命,有什用处,徒死无益。去掉一个有用的人,反更误事。我也看出你有用,但还不到用你的时候,时机一至,自会明言。共总有限三两天工夫,便可相见,心急做什?”薛太岁无话可答,固执要送少年走上一段,再行分手。少年知他感恩依恋,不舍离开,含笑应诺。 薛太岁一半敬爱少年过甚,感恩心切,亟欲图报,一半想要表示自己身体受伤脚腿复原,已如常人,并不妨事,出洞笑说:“大哥急于赶回,我们快走。”拔腿就往前跑。少年见他果然强健,追上笑道:“八哥不必如此,早晚终有用你之处,放心好了。” 薛太岁本是粗人,为了感恩图报,听出桃源庄土豪乃新旧两村公敌,少年乃新村为首之人,平日装着穷苦,忍受对方凌辱,刚一转身,立时带了腰间飞刀套索,快马长鞭,白衣蒙面,前往复仇,为受苦土人泄恨。走到路上,忽然想起盘龙谷形势,定必重要,便向少年设词探询途向走法。少年见他意诚关切,心又有事,没想到别的,随口说了出来。薛太岁一听,当地就在青龙涧的西北面,相隔虽有三四十里,中有一条险径可抄近路,并还不致被人看破。陈老实和土著村民,昔年均曾到过,只那捷径极少人知,便记了下来,正想再问下去。少年见他盘问不休,看出用意,恐其无知涉险,不肖再往下说,并加告诫,说:“当地常有两条大蟒,盘龙谷得名便由于此。时还未到,千万不可涉险窥探。”薛太岁笑答:“我这里路径不熟,敌人何时决口,也不知道,在大哥未来以前,如何会去?随便一问罢了。”少年仍不肯再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二十三章 飞刀 到了分手之处,少年走出数十步,回顾薛太岁,尚在凝望,忽又赶回笑道:“八哥为人,鲁莽义气,体力虽然强健,不会武功,以后遇敌,容易吃亏,真要为我出力,我先传你飞刀、投箭与飞索套人之法。好在天色尚早,骑马回去,不消多时,就可赶到,教你一会,还来得及,刀箭又是现成。只肯用功,手臂有力,几天就可学会。等你学成这三样,再帮我忙,也容易些。”薛太岁方说:“你身上空空,哪来刀剑套索?”少年先撮口一声长啸,然后说道:“我那飞刀,乃异人所传,没有喂毒。这里所藏,乃隔崖野人所送。他们上辈,全是受尽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凌虐的人民,受尽苦难,逃亡人山。初来时,常受毒蛇猛兽危害,后来费了许多心力,练成毒刀毒箭,专为防御蛇兽之用,送我不少。以前我也不知来历,今日才听一女异人说起,为防仇敌警觉,尚有许多,藏在附近树穴之内,你来路后半一段,凡有标记之处,左近不远,都藏得有一点,一半留备异日用处,一半是防敌人万一寻人森林,随时取用,作为疑兵,以少胜多,致其死命,这里就有。”说罢,转身向一大树后面,取了十几件出来,共是六刀八箭,和一条麻制长索,随传飞投之法。 薛太岁见那飞刀,有的两面开口,又尖又直,与所佩相同;有的形如新月,前重后轻,锋利非常。刀上并有好些细孔,极易使用,稍一指点,便即学会用法。学箭须仗指发力与臂力相应,比较稍难,套索也不容易。少年见他人虽粗鲁,这类事居然一说就会,几次教过,有了准头,并能在五丈以外,斫、套中前面小树山石,笑对薛太岁道:“想不到你有如此聪明,照此勤习,不消三日,便有准头。”跟着又传由大而小,由近而远,百发百中取准之法。 刚一教完,便见那匹白马穿林越野,飞驰而至。少年笑说:“八哥回去用功,只用一刀一箭练习,以防浪费,折了锋芒。”薛太岁喜诺。少年说罢,飞身上马,道声再见,入林急驰而去。薛太岁见他走远,只得回身,到了路上,偶然回顾,瞥见少年在前面峰崖上,步行急驰而下,步履如飞。最奇是装束全换,又是白衣蒙面,腰插飞刀。一算途向好些不合,再说,所行之处在去路之侧,相隔颇远,也不应回得如此快法,又是步行,方自奇怪,觉着对方真个和传说中的剑侠一样,行踪飘忽,来去如电。再往前看,少年已顺侧面峰崖朝原行之路飞驰而下,晃眼不见,知其行事莫测,只得回转。刚到崖洞,便见陈妻探头外望,笑呼:“薛太岁哥快来,恩人日记已寻到了,天下竟有这样奇事。” 这是经由秦岭入川邻近官驿的一所村落,村中人民先前只有李、陈两姓,聚族而居,下余还有几家,都是佃户樵夫和往来川陕两省贩买药材的人们,地名桃源庄。姓李的祖上原是明末义士,晚年避乱,由当地经过,遇见大雨,山洪阻路,住了一个多月,水还未退,闲时无聊,附近闲游,无意之中,发现当地泉甘土肥,襟山带水,出产甚多。寄居的小村,地势颇高,前临黄牛坂官道,背倚崇山,森林甚多。村前清溪萦绕,杂花盛开,景物天然,越看越爱,一时兴起,停了下来。仗着所带人多,个个武勇有力,水退以后,便率众人斩草伐木,开辟田亩,当年便有成效。 过了数年,有一陈姓老友来访,见当地虽是秦岭中间的一片高原,不待土地肥沃,形势天然,妙在溪流甚多,左近更有两条瀑布,庄前平原广达千顷,既不怕旱,又不怕涝,只消多用人工,地利无穷,简直取之不尽。即便遇到几年一次的山洪暴发,仗着庄前不远有一绝壑和几条泄水的山沟,不特田土不会淹没,反更丰收。又看到好些奇景,天时又极晴和,秦岭多云,更多草木鸟兽,终年白云如带,横亘山腰,摇曳林树之间。 时见珍禽奇兽,出没森林之中。端的世外桃源,仙景无殊,忙与商量,移家同隐,又招了好些人来开垦。传了几世过去,人丁越旺。 为了智力不等,勤情各殊,性情良儒强暴也各不同,渐渐分开,各自为政,彼此面和心违,互相算计,把一个财富相等的好好村聚,闹得成了仇敌。内中两个好猾强横、工于心计的,利用村人互相嫉视自私心理,再一操纵其间,分别倾陷,坐收渔人之利。 始而不过仗着机智狡诈,做那损人利己之事,渐渐弱肉强食,逐年吞并,成了雄长,越发夜郎自大,惟我独尊;加以山高皇帝远,只管任性妄为,无人敢于过问,不特平日养尊处优,荒淫酒食,仗着财势,为所欲为,并还养下许多打手,欺凌善良,村民稍不遂意,立遭鞭打,甚或惨杀,全都敢怒而不敢言。 这时李、陈两家,因受恶人离间陷害,已全衰落,全村田业财富,均把握在一个土豪手里,名叫秦亥,年已六旬,人称秦十太爷。祖上原是一个破落户,因随李家入山,仗着心思灵巧,初开辟时分得了大片田地,立下基业,到了秦亥这一辈,正赶村中人家子孙不和,从中播弄,把村人田产用种种心机侵蚀过来,旧主人反倒成了他的佃户。有那不堪虐待的,忽然醒悟,集合同族,当众痛哭流涕,详言利害和所受的苦痛,无奈大错已成,无可挽回。几经密计,想起黄牛坂对面山野中,还有大片山地森林,离开祖宗坟墓又近,当初祖上,原以率众开荒,创此田业,只为子孙不肖,受人愚弄,才有今日,与其受人恶气,不如拼吃上两三年苦,去往对面开荒,好歹落个自由自在的安闲岁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二十四章 怪病 议定之后,便托土豪至亲陈建去和秦十商说,彼此上辈都有交情,请放众人一条生路,除祭田外,所有残余田亩房舍全都奉送,只请把各人的牲畜农具带走,从此两不相识。 陈建虽是土豪至亲,人却比较豪爽,又是秦十妻弟,说话颇有面子。秦十仗着人多势众,兄弟秦业又在川省做武官,威风越大,把村中各家田业吞并了十之七八,意犹未足,正想以前所用腥赌,对方已不上套,好些村民有的还不清赌账,逃亡在外,有的自由耕农变成佃户,常年受那压榨欺凌,只剩下有限数十家,内有一半虽已成了自己佃户,但都壮汉,团结力强,惟恐激出事变,不敢过于强迫,正打算用什方法分别除去。一听这等说法,先觉这班人较有志气,又均强健多力,留在左近,仇怨大深,难免不是后患。继一想,自己这面人多,那片荒地草树繁茂,不易开辟,陈建又在一旁力劝,勿为已甚,随口答应下来。第二日,双方对面,又定了好些苛刻条件,对方全都忍受,不久便迁移过去。 此是十年前事,那为首的一个名叫李诚,年纪甚轻,弟兄二人,因其为人诚厚勤俭,自奉甚薄,出生时,家中田产多被秦家侵占过去,剩下几亩薄田度日,仗着天生多力,对人诚恳,遇见公众的事,多是他挺身出头,有人为难,不问敌我,只一开口,必以全力相助,因此最得众心。这残余的几十家,能够苟延残喘,少受好些欺压,便由于此。 这次众人宁甘舍弃残余田业,跟他开荒,也由于平日信仰之故,知道他如不在,更难保全,故此一经痛哭陈情,一声说走,全都跟去。秦十初意,李诚日后,必是他的对头,谁知李诚到了对山,以身作则,终岁勤劳,不消两年,居然排除万难,开辟出足够众人衣食的田亩,又养了好些牲畜,居然又是丰衣足食。随去的人,全成了小康之家。加以患难之后,这三数十家人,通力合作,无论男女老幼,各尽所能,日子过得十分安乐,轻易也不到桃源庄去。秦十先防对方报仇,年月一多,见无动静,眼看对方越过越好,渐渐生出妒忌,眼红起来,加以手下游手好闲的教师打手,都爱当地天时地利,各把家眷接来,全庄共只数千亩田地,觉着自己只占了大半,平日服用豪奢,再往后去,难免不够分配,新村地势虽然较差,但比本村广大,便想侵吞过来,据为己有,碍着李诚智勇双全,人数虽少,禁不住部能拼命,早就声言,赶人不上一百步,我们已然让你,只要两不相犯,从此相安,再如有人欺凌暗算,定必拼命,屡次想要下手,俱因李诚不大好惹,临时中止。 这年李诚,忽然得了奇疾,村中无什良医,勉强挨了数月,实在痛苦难当,经人劝说,去往成都救医,一去便没了音信。行时,再三告诫村众,说:“土豪狼子野心,乃子秦迪更凶,有我在此,还好一些,我这场病不知何时才能痊愈,回转故乡。我去之后,务要谨慎应付。即便对方欺到头上,我未回时,不可理睬,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又把兄弟李强唤到面前,暗中嘱咐,方始起身。李强彼时,年只十七,幼丧父母,三岁起,便受长兄教养,十分友爱,平日不多说话,体力却甚强健。李诚最爱这个兄弟,行时,背人谈了两三夜,把自己所耕十余亩山田,连同耕牛农具,一齐交与同村的人,代为照料,说:“我向不愿人坐吃。兄弟年幼,一个人决弄不来。我又生有怪病,必须出外求医。我走之后,可令我这兄弟专代你们牧羊,换碗饭吃,病如能好,自会回来,否则,所留田地:须等他年长成家之后,方可交还。”李强自不舍得兄长远行,先要随去。李诚执意不允,说:“我此行吉凶,实不可知,你年纪尚小,和我一路,只有累赘,连日和你所说,当已知我用意。我如能好,不久自可相见;否则,再过几年,你也磨练出来,正好为这班苦人出力。跟我在外飘流,有什意思?” 李强年纪虽小,却生着极健强的体格,乃兄文武两途俱都来得,从小便教他读书练武,为人处世之法,加以天生异禀,智计过人,比起乃兄,还要沉稳。先听兄长这等说法,慨然答道:“哥哥常说,人须磨练,才有成就。把我留在家中,为将来全村的人出力,固是应该,但我从小便蒙哥哥抚养,今当远别,不能随同服侍,容我送上一段,出山之后,再行分手,有什相干?”李诚执意不从,未了声色俱厉。李强虽知哥哥心志,去处却未明言,觉着哥哥不是这样性情,好生奇怪,表面应诺,暗中窥探,也未向人提说,后被李诚看出,着实说了一阵才罢。 李诚所得的病甚是奇怪,不发时,和好人一样,一经发作便胸头作恶,周身酸痛,卧床不起,好得也快。由移居新村不久得起,先是每年只发两三次,因其体力强健,均不觉得怎样。为了率众开荒,风吹日晒,昼夜操劳,病势越来越凶,由每月一次,渐渐缩成十天,和发疟疾一样,成了定期,每次犯病,至少要经三四日之久。仗着是个铁打的汉于,平日虽有病容,精力日差,还不怎显,一遇病发日夜呼号,却甚凶险。本来还不想走,一则犯病时痛苦太甚,因听成都武侯祠住有一位神医,不论多么疑难症候,手到病除,经众力劝,盘算至再,方始起身。为了李氏兄弟平日爱群护众,同村人民均有极深情分,纷纷送行,均经李诚坚拒。为防众人尾随相送,算计病势刚好,还有八九天才发,头天夜里,弟兄密计停当,李强也不再劝说,才备了一骑马,半夜起身。 李强虽知一点乃兄心意,没想到连自己也不令送行,平日恭顺,不敢不听,却料乃兄必有用意,等人走后,乘着晓色迷-中,跑上左近山崖,凭高遥望。见乃兄骑着家中那匹快马,走出三数里,忽然舍马步行,越过黄牛坂官道旁小溪,往桃源庄跑去,心想: “庄中多是对头,秦氏父于恨我哥哥入骨,行时,还曾向众嘱咐,此行暂时不令对方知道,如有人问,只说入山打猎,多时不在家中,如何孤身前往?”想起哥哥近年体力大减,每年春秋祭祖,均是全村壮汉结伴同行,从未单人去过,惟恐有失,放心不下,忙即赶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二十五章 李家 刚到系马之处,李诚已自回转,见面刚把脸一沉,似怪李强不该跟来,忽又改口笑道:“毛弟,你来也好,回去照我所说行事,随时留意。在我未回来以前无事最好,如受对头欺凌,或是新村有什变故,你年纪大小,第一要忍,第二要稳。桃源庄只有陈四一家,因与对头沾亲,不受欺凌,万一有事,不妨往见陈四,与他商计。我未回前,任何难处,均须忍让,恶人迟早遭报,眼前不可计较。我也明知日与虎狼为邻,将来凶多吉少,一则,同村的人非亲即故,又无多少钱财,山中田业,仅可生活,不能变卖,目前到处灾荒,民不聊生,难得有此山中乐土,不舍弃掉。以前又向众人说过大话,只肯随我开荒,包他丰衣足食,不受土豪欺凌,不料得此怪病,非走不可,能否治愈,尚不可知。人情多贪安逸,不知忧患,自从开荒成功,同村诸人有了丰衣足食,引起对头忌妒,早晚恐不免有变故发生,我在还好,我这一走,稍微疏忽,又蹈昔年覆辙,受人宰割,过那苦痛日子。 “还有本村地势较低,虽然不当山洪来路,对头只要略施诡计,遇到山洪暴发之时,把村南山口掘一缺口,山水往里倒灌,全村立成泽国,我为此事,日夜忧急,曾向众人警告多次,令其先期防范,只为事太艰险,要用不少人力,村人近年衣食稍足,又犯苟安之习,都以为对头已然言明两不相犯,决不会如此狠毒,做那损人而不利己之事,当我过虑,不肯听劝,我又多病,迁延至今,料定此是未来大害,一发不可收拾。 “加上近年桃源庄养了不少打手,老贼既不舍把原有肥田分与那班爪牙耕种,又恐那班打手消耗他的财产,于是想把庄前那片树林开成田亩,无奈人数虽多,真能卖苦力的没有多少,将来不是想把新村田地强行霸占,便是设法暗害,一面离间本村的人,用他从前那一套毒计,软硬兼施,使得我们这面受了天灾人祸,无法耕种,再把村人诱去,强迫为奴,代他开荒。 “我已看透他们毒计,早晚必要发作。你虽年幼,难得体力智慧这等好法,将来长大定比我强,务要多用心力,以身作则,表面不显,暗中引导劝诫,使其潜移默化,共同努力。你要知道,一个人生在世上,不是专为自己衣食安逸而来,人不能离群而独立,人能安我才能安,单我一人一家好,不特不能长久享受,也没意思。难得我弟兄二人有此精力智慧,必须把全付心力分在众人身上,由小到老,尽我们力量去做,大则使天下的人一齐得到我们好处,小则凡我同辈的人只在一起,便就我所知所能帮助他们,由贫贱疾苦转为安乐,才不在为人一世。可惜生长荒山之中,读书不多,所知有限,虽有雄心,学识不够,无从施展。 “我们桃源庄人民,以前分耕合作,既无大富,也无大贫,本是安乐岁月;后来人心大变,贤愚不等,又出了秦家这个土豪,逐渐阴谋吞并,共只十年之间,他便成了土皇上,所有田产,多半被他巧取豪夺了去。当时无力与抗,只得忍气吞声,同了几家受害深而又明白一点的人,再三商计,知道覆巢之下,必无完卵,索性把残余的田业弃掉,另觅安生立命之所,只要对方不再煎迫,我们已由患难中求得安乐,也就拉倒。近一二年,为了本村田地日多,在我主持之下,彼此量力而作,互相扶助,虽有几个贪小便宜、受对头引诱的村人,背了我与对头来往,从无争吵不平之事,以致对头手下那班佃户看了眼热,又受不住那欺凌虐待,相继弃田逃来,以前都是同村长大的亲故,自然不能拒绝,只得按照条规,分些田地,令其开荒耕种。经此一来,对头种田的人越少,仇恨更深,将来不论为人为田,必有乱子。到了那时,务照日前所说,相机应付。我们不能为国家人民出力,至少也把本村这片乐土使复旧观。到了前面路口,可速回去,不要向众泄漏。”李强才知兄长虑患忧危,惟恐自己吃亏,冒着危险,往托陈四照应。未来之事,原听兄长说过,随口应了。弟兄二人,同骑马上,且谈且行,到了前面路口,方始拭泪而别。 李诚一去,便无音讯,过了两年,因秦十年老多病,乃子秦迪新任村主,居然无事发生。这时桃源庄外来游民越多,左近山中多产药材,秦迪又工心计,自在庄中设下货栈,去往邻省贩卖,引得外省客商多来采办。当地离驿路近,秦迪又命人在道旁开了两处酒饭铺,前后数年之间,桃源庄竟成了山中闹市。每当新年,并还设下赌场,引得远近山村人民群往赌博,受害的人,不知多少。李强见秦迪更比乃父还要凶暴阴险,料定决无好果,因守乃兄之教,表面丝毫不肯显露,从不提起秦氏父子一字,所耕的田,已早交出,每日代村人牧羊,闲来无事,遇见农忙之时,无论是谁,只一遇上,便代劳作,心思既巧,力气又大,人更勤快非常,谁都喜他少年老成,做事勤敏。 本来未往对庄走动。这日放羊回来,由官道上走过,忽听少女呼救之声,杂以狼嗥,抬头一看,前面一个短装少女,身后追着两条大青狼,首尾相衔,如飞驰来,不禁大怒,忙即纵身上前。李强生来力大,从小便随乃兄习武,每次牧羊,背人练习,用功甚勤。 平时腰间缠着一根长索、一条链子鞭和一柄牛耳尖刀,原为防御虎狼之用。见那少女,手中弹弓已然折断,由斜刺里树林内亡命一般往官道上逃来,身后青狼又长又瘦,纵跃如飞,形态狞恶,已快追上。急于救人,怒喝一声,左手拔刀,右手抖开链子鞭,刚刚迎上。那条青狼又馋又饿,来势十分猛急,追离少女,只有三五尺远近,忽然连身纵起。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二十六章 战狼 少女由远方跑来,精疲力竭,正在惊呼求救,忽见道旁有人怒喝,纵出一个少年,知道有了救星,心中惊喜,微一疏神,绊在道旁树根之上,当时窜跌出去,青狼也正前扑,眼看形势危急,李强为恐少女受伤,刀鞭并举,人还未到,左手一刀,掷向青狼头上,狼额最坚,刀尖又歪了一点,只将狼的前额顺眼皮划破,并未刺进,前腿本已下落,快要搭向少女腿上,因受刀伤,吃了一惊,往旁一闪,瞥见有人赶到,负伤激怒,一声怒吼,舍了少女,改朝李强扑去。少女原是会家,就势一滚,也自纵起。 李强刚把手中鞭抖开,一见那狼扑到,知道这类大青狼凶残狡猾,无与伦比,爪牙有毒,见血无救,忙把身子往侧一纵,就势一鞭,扫向狼的后腿。那链子鞭前头有一短铁杵,长约尺许,约有二寸粗细,狼腿最是脆弱,怎禁得住,当时打断,跌爬地上,疼得厉声惨嗥。李强恐把狼群引来,忙赶上前,抡起手中鞭,照准狼头打去,那狼虽受重伤,依旧凶猛,见人回身追来,负痛情急,也想拼命,正待猛力纵起,朝人扑去,身刚离地,鞭已打下,叭的一声打个正着,狼头立被打碎,脑浆迸裂,死于地上。 李强觉得这一鞭打得十分爽利,心中高兴,见那狼从头到尾,足有七尺来长,方想这等大狼,从来少见。忽听少女惊呼:“这位哥哥留意,身后有狼!”随听脑后风生,知道不妙,忙把手中鞭,用力往上一撩,就势往旁纵避,跟着,飕的一声,一条黑影刚由身旁飞过,同时,瞥见迎面又是一团黑影飞来,正打在那条黑影之上,随听狼嗥之声。 回头一看,不禁大惊。原来身后竟有三条青狼如飞赶来,头一条由后猛扑,吃自己铁鞭扫中一条前腿,身子一歪,斜刺里又飞来一块石头,把狼眼打瞎了一只,疼得乱嗥,本来作势欲起,忽然发现前面羊群,也不顾再和仇敌拼命,竟朝那羊蹿去。 这几条全是别处山中窜来的饿狼,前狼刚走,后面两狼也自追到,一见前面有羊,便不再伤人,箭一般往前蹿去,羊群立时大乱。李强知道狼性残忍,遇见牲畜,照例乱咬一阵,再择肥的尽情大嚼,就这转眼之间,已有一羊为狼所杀,后来两狼,也自扑向一只肥羊身上,当时咬死,想是饿极,不愿再追逃的羊群,爪牙并用,当时撕裂,洒了满地羊血,正在大嚼争抢,不禁情急,忙即挥鞭追上。刚觉出少女明眸皓齿,肤如玉雪,看去有些眼熟,急切间,想她不起,忽听身后娇呼道:“李二哥!那狼厉害,已有两人为它所伤。让它把羊吃掉,我对爹爹说,赔还原主便了。”李强闻言,已然追到,扬鞭照狼便打。 事有凑巧,两狼因为饿急,一见敌人追到,又想抵御,又不舍到口美食,一时情急,用力太猛,一下把狼牙嵌在羊腿骨缝之内,急切间口张不开。李强鞭已打下,于是带着羊身,往侧纵避,对面那狼和它同一心理,也想咬下一口肥肉,然后朝人反噬,刚一口咬下去,吃前狼猛力一带,狼牙立时折断了两根,负痛急怒,不顾敌人,竟朝前狼扑去,身子往前一纵,刚用前爪抱着羊身,待往回夺,李强铁鞭已自打下,这一下用力太猛,竟将那狼连肩带脊打成粉碎,前狼本意用爪将口中死羊拨掉,不料后狼一扑,用力太猛,两只前爪深陷死羊腹内,一张嘴带了两条死尸,转侧自不方便,李强来势又急,接连两鞭,一中狼腹,一中狼头,连声也未出,当时打死。另一狼正在据地大嚼,吃那死羊,一见敌人如此厉害,本来想逃,也是不舍美味,恰巧羊腹抓破,流出五脏。连忙用口叼起,往旁逃走,无如羊肠大多,尚未扯断,这一跑,连羊身也带了同走,急切问不舍松口,回爪想把羊肠抓断再逃,瞥见李强追近,方始心慌,奋力一挣,刚把羊肠扯断,李强鞭已扫来,一下将后腿折断,如何逃法?未等反噬,刚回身掉头,一声惨嗥,甩开口中羊肠,待要朝人咬去,吃李强一鞭打中狼颈,已是半死,再一鞭将脊骨打断,死在地上。 李强以前虽随兄长村人去往山中打猎,像当日这样片刻之间连杀四狼,却是初次。 虽有两羊为狼所杀,这四张狼皮也可抵过,又为村人除此大害,自是兴高采烈,正想赶回羊群,忽又听身后娇呼:“二哥还不把你脸上的血擦去!多么脏呢。”猛想起所遇少女十分面熟,回头一看,见那少女穿着一身青布短装,头上包着一块青布,生得身材婀娜,美秀非常,料是桃源庄中女子,只不知是谁家,想不起来,笑问:“姊姊怎会一人出来打猎,你是前庄的么?”少女见他一双俊目注定自己,不住打量,脸上血迹也忘了擦,笑答:“二哥,共总分手不到十年,如何不认得了?我就是玲姑。还不快把脸上的血擦去!多难看呢。” 李强闻言,猛想起对方正是童时朝夕同游的青梅竹马之交,陈四之女玲姑,因有青布包头,急切间没认出来,忙笑答道:“你是玲姊么?多年不见,长得和天仙一样,难怪我不认得了。记得你比我大一岁,如何喊我二哥?”玲姑闻言,脸上一红,娇嗔道: “记得小时你对谁都老实,就会欺负我。多年不见,还是这样贫嘴,我不理你了。”说罢,装着赌气,转身要走。李强从小便和玲姑投缘,两小无猜,常同游玩,情分最厚。 分手时,双方年才十四五岁,彼此心心相印,曾有盟约。久别重逢,见她容光照人,长得如此好看,这一面带娇羞,越觉秀媚绝伦,由不得勾动前情,心生爱好,忙赔笑道: “好姊姊,我听你的话,不贫嘴了。”玲姑回身笑道:“还说听话呢,叫你把那污血擦掉,你都不听。”李强用手一抹,才想起追狼时,吃狼口所含羊肠甩了两点污血在脸上,只顾谈话,忘了擦去,忙把腰间汗中取下,把血擦净,笑问:“玲姊,怎会孤身来此?” 玲姑正要开口,忽然慌道:“有人来了,站远一些,明日清早,可往我家果园后崖上相见,再对你说,此时不要理我。”说罢,不俟答言,匆匆便往回赶。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二十七章 玲姑 李强自是难舍,本想跟去,目光到处,瞥见左边树林内气急败坏跑来几个猎人,内中一人正是陈四,玲姑已迎上前去,手指李强,对众说道:“我被四条凶狼追赶到此,多亏这人把狼杀死,才得保命。受伤两人抬回了么?”陈四惊喜答道:“我们在山头上,发现有狼追你,忙即赶来。那两个受伤的已不中用了。这狼不知哪里来的,如此厉害,且喜全数杀死,除掉一个大害。你们年轻胆大,以为近年山中无什猛兽,随便乱跑,以后真要留神呢。”边说边走,跟着,后面又有数人抬着两个死人,随后赶来。李强看出内有土豪之子秦迪,人已走近,玲姑在前,正朝自己暗使眼色,便用小刀剥那狼皮,装不理会。直到众人走近,方始起立。玲姑故意问道:“这放羊人胆子真大,为了救我,差点没有被狼咬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说时,秦迪在旁接口道:“这算什么,狼和狗差不多大,稍微胆大一点的人,就可将它杀死。那日我和教师们去往南山打猎,两只大老虎才一照面,便被我们杀死。可惜路远,没法带回。杀死几条小狼,有什稀罕?” 玲姑眉头一皱,方想发话,陈四已朝李强上下打量,忽然拍手笑道:“你不是李家三毛么?这四条狼好不凶狠,玲儿走了单,去的人又有两个为狼所伤,等到看见有狼追他,相隔已远,如非老弟,怎能活命?此时还要抬送受伤的人回去,不暇多谈,闲来无事,可去我家一谈如何?”秦迪闻言,面上立现不悦之容,朝着李强狞笑道:“你便是李大毛的兄弟么?这狼原是我们追来,想捡现成,得这狼皮,却是不行。”李强早得玲姑暗示,打好主意,闻言从容答道:“我先不知是你追来,恐伤这位小姑娘,无意之间将其杀死,只不要我赔活的就好办,只管拿去,省我费事剥这狼皮。”狗子听出语中有刺,本想发作,因见对方从容说笑,面上并无不快之容,好似无心之谈随口而出,再见玲姑面有愤容,想起方才和两同党强着玲姑往打山鸡,中途把同党支开,正想就便调戏,一见狼来、吓得丢下玲姑就逃,两个心腹打手,也为狼所伤,心中内愧,欲言又止。陈四随接口道:“老弟,小庄主爱这狼皮,你这等大方,再好没有。你替人家放羊,死了两条,如何交代?明早可到我家,牵上两条大的,赔还人家便了。”李强还未及答,狗子已连声催走,挑了死狼走去。 李强等人走后,略一寻思,望着玲姑背影,叹了口气,自把逃散的羊群找回,因这类青狼,爪牙有毒,自将死羊抛向绝壑之中,赶了羊群回转,到了村中,推说被狼拖去,也未提到别的。羊主人倪仲猷知他为人勤谨又是李诚之弟,虽代牧羊,双方情感极好,毫未怪他,李强随说,山中发现狼迹,明早欲往探看,次日未明前起身,把羊放在村中牧场之上,越过黄牛坂小溪,便往陈家走去。 这时,正是春夏之交,山水大发,沿途溪流中清波粼粼,已将齐岸。陈四家住桃源庄尽西头山环之中,同是多年耕农之家,与土豪沾一点亲,人又机警,善于应付,故此未受土豪侵凌。所居房舍,也颇整齐,门前是片水田和一条小溪,房后种着一片果园,园尽头是一山谷。李强昔年所居与之邻近,常和玲姑一同游玩,地理甚熟。事隔多年,尚还记得,知道过溪不远,由一山崖上翻越过去,便到陈家果园之内,不致被人看见,意欲先赴玲姑之约,见面以后,再同去见陈四。刚到崖顶,天已亮透,正待援崖而下,忽见玲姑站在门前稻场上,将手连挥,意似令其回转,心中不解。略一迟疑,玲姑忽然往里跑进,一会拉了陈四一同走出,招手命下,见面略叙寒温。玲姑低声说道:“昨日多谢你救命之恩,只是此时不便多谈,改日再来。昨天的话,不要忘记。”说罢,便往屋中走进。 李强自是不舍,刚喊得一声“姊姊”,玲姑已回身,把手连摇,面带惊惧之容,未了又作一个苦笑。回顾陈四,正朝自己注视。猛想起双方年纪渐长,不应还似小时那样亲密,不禁面上一红,转向陈四道:“四叔,我想问玲姊可会受惊呢。”说完,又觉话不得体,正有些窘。陈四先探头朝东面田岸上看了一看,低声说道:“老三,玲儿蒙你救命之恩,本想请你来此道谢,赔还那两只羊。不料目前我家处境好些艰难,有许多话此时不能明言,等有机会再行相告。我看你年纪虽轻,人却老成,以后桃源庄还是少来为妙,免得人家把对令兄的毒种在你的身上。那羊我已系好,你带了走罢。”随听玲姑隔窗接口道:“爹爹,此时如何能让他走,小狗如若知他翻崖而来,日后岂不惹厌?还是等上些时,让我煮碗面,给他吃了再走。万一小贼寻来,就说是由黄桶树桑园过溪,因小时在此住过,以为可以抄近,不料走错了路,由前面桃树林中绕来,所以无人遇上,免得山贼疑心。我受人救命之恩,连话都不能说几句,叫什人呢?昨夜所说,爹爹如不答应,别的事我也不干,不过今日他来,小狗知道,与其提心吊胆,不如不见。方才是爹爹喊他下来,与我无干。” 李强听出玲姑,已然绕往临窗一间,所说的话,颇有深意,语声尤为清婉娱耳,越发心爱。不知何故,不见自己,又不便问,回顾陈四,面有优色,随向房内走去。父女二人,似在低声争论,隐闻玲姑气道:“真要不行,不过一条命罢了,如非为了爹爹,我才不怕小狗呢。”底下便听不真。隔了一会,陈四走出,李强人本沉稳,听出玲姑所说有因,暗中留意,见陈四所说,均是不相干的闲话,不时往东田岸一带窥看,回忆前后经历,猛然醒悟,当时急得脸涨通红,心里头直冒凉气,正要向陈氏父于探询,忽又想起兄长行时告诫,忙把气平下去,勉强按捺气愤,故作从容,一面隔窗偷觑,侧耳细听,并无动静,越想越难受,几次起立告辞,均被陈四止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二十八章 蒙心 李强心想玲姊少时必要端面出来,还可见上一面,便坐下去。待了一会,忽听里面在喊“爹爹”,陈四便往里赶去,随端了两大碗哨子面出来。李强因玲姑避而不见,心中不快,本不想吃那面。陈四再三相劝,说我女儿亲手自制。李强心想:“哪个要吃你的面,白费心力,还不如和我见上一面呢。”口说不饿,为了玲姊约我,一夜未睡,赶来赴约,起身时已然吃饱,盛意心领。还待往下说时,忽听玲姑隔窗娇嗔道:“真个气人。年纪也不小了,一点不知轻重利害和人家苦心,不肯赏光,由他去罢。”李强回头一看,玲姑正把窗门推开了些,露出半面,娇声说话,带着两份嗔意,越显娇媚,知其发怒,忙赔笑道:“玲姊不要生气,我吃就是。容我见面,说两句话,再吃可好?”玲姑随把窗户略开,半嗔半喜道:“谁还不知你那心思,就让你见一面,这该吃了罢。你不知小狗多么恨你呢,还不快些吃完上路,叫我提心吊胆,何苦来呢?以后又不是没有见面日子。”李强见她凭窗而立,眉目问隐蕴深情,注定自己,状甚关切,比起昨日更加美艳,心中爱极,正待向前答话,玲姑忽把窗户一关,叹道:“你如和以前一样对我好,就请快吃快走,免我悬心。三日后再照昨天所说,等你便了。”李强正要开口,回头陈四在旁,摇头叹气,心疑见怪,脸上一红。 陈四笑说:“三弟,面都凉了,还不快吃?”李强不便再说,只得带愧坐下,端了面碗,边吃边想心思。正在回忆玲姑所说的话,忽见陈四急慌慌赶到窗前,低语了两句,微闻玲姑低答:“不怕,有我。此时却走不得。莫非受人救命之恩,又是爹爹和我请来道谢。难道吃一碗面都不行?”李强还不知陈氏父女是何心意,忽见陈四回身走来,坐在自己对面,低声悄说:“小狗带人来了,必无好意。你不要理他,由我对付,千万忍气才好。”李强见他神情失常,还在强作镇静,心中暗笑,偷觑东方田岸上有一伙人跑来,为首一个,正是狗子秦迪。想起玲姑方才所说口气,和昨日狗子对玲姑的神情,心方一酸,猛又回忆兄长行时之言,重又勉强把气平下。 秦迪率领四个打手手持皮鞭赶到,一见二人对坐吃面,一言不发,先朝陈四略一点头,跟着哈哈一笑,端起一碗面便朝李强头上斫去,口中怒骂:“你这小狗放牛娃,也配来此吃面!”李强早在暗中留意,往旁一闪,虽未斫中头上,面却洒了一脸,面碗落地粉碎,人也立起。陈四听李诚说过乃弟李强胆勇多力,昨日又曾独杀四狼,惟恐动武,忙即抢前,隔在当中,强笑说道:“小庄主不必动怒,听我来说。”秦迪一碗斫空,见李强满脸狼藉,立在对面,伸手刚把脸上糊的面条抓下,拿起桌布在擦,神态从容,既不发怒,也不害怕,越发勾动怒火,厉声大喝:“把这偷牛娃绑回去打!” 陈四已拦在二人中间,同来四恶奴正待上前,忽听一声娇叱,由里面跑出一个披头散发手捧心口的少女,抢近前来,喘吁吁哭喊道:“谁敢动他一根汗毛,丢我父女的脸,当时撞死你看。不管人家放牛娃、放羊娃,好歹救过我的命。昨日被狼一追,回家汤烧火热了一夜,方才吃了一点东西,睡在床上,又气得我心疼。人家向不上门,爹爹见他为了救我丢掉两只羊,怕他主家要赔,喊他今天来牵两只羊去,不料多年未来,把路走错,由桑园一路乱闯,好容易找到此地。爹爹看他可怜,正赶下面端了两碗剩面与他吃,与你何于,无故欺人作什?可见那日赌神发咒,全是假的,气死我了!”狗子不等话完,早将恶奴唤住,正赔笑脸,想要回答;玲姑忽然连呼心痛,伏在桌上乱喘。 李强见她,脸朝狗子说话,每呼心痛,必朝自己偷看一眼,忽然醒悟,知道玲姑故意装病,出来解围;同时,又见狗子一双色眼笑孜孜注定玲姑,情知内有原因,心又一酸,怒火重燃,正蓄势待发,忽听狗子近前赔笑道:“好妹妹,莫生气,本来不想打他,谁叫他吃你做的面?”边说,边往玲姑身旁走近,手已伸出,想拉摸玲姑手背。李强越发愤怒,未等发作,忽听叭的一声,狗子已吃玲姑当胸一掌,打出好几步,哭喊道: “你这不听好话的人,只敢妄动手脚,这辈子也休想我理你。一点不知人的心,还说对我好呢。气得我这样,还不快走,或在那明后天,等我去了心痛再来,不是一样,我又不死。” 秦迪色欲蒙心,只当说的是他,因为平日爱极玲姑,对方偏又若即若离,始终不许近身,稍微一逼,便要寻死,直似一朵有刺的玫瑰花,看着眼馋,不能动手;后来命人强迫陈四,向其求婚,如再不从,全家休想活命。玲姑日受父母悲哭劝告,心虽不愿,为了保全父母家人,才向狗子略露口风,并说上好些条款,要狗子当了真个庄主,再过上一两年,才能成婚。狗子因老的已先答应,小的一味娇憨,喜怒无常,空自神魂颠倒,无可如何。昨日强骗打猎,不料遇见狼群,伤了两人,胆小害怕,丢了玲姑逃走,幸而同去人多,会合以后望见玲姑被狼追逃,随后赶来,忽然发现四狼全被李强一人杀死,心已愧愤。又知男女双方以前邻居,更生妒念。料其次早必来赴约,归庄发令,命手下恶奴打手把守各处山口,准备擒去毒打。等了一早,不见人报,没想到李强会由险路越崖而过,见正吃面。前在陈家吃过,知是玲姑亲制,妒火中烧,正想擒去打死,玲姑忽然跑出,哭闹不休。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二十九章 狗子 狗子受惯挟制,又见玲姑虽然吵闹,所说口气却甚亲密,以前所无,心中喜欢,也忘了胸前一掌之痛,连声笑答:“好妹妹,莫生气,我走就是,等你病好再来同玩。这放牛娃我不打他,什么时候才叫他走呢?”玲姑冷笑道:“你这糊涂虫,谁还喜欢他不成,不过是没法子,不能不应酬一下。谁叫我是苦命,寄身在狼口呢。自然叫他先走,不过,人家胆小,本不敢来,是我爹爹命他来此牵羊,必须好好送他回去,才对得起良心。他又不认得路,万一走到山口,遇见你家打手,又打人家呢。还有昨夜因我吓病发烧,爹爹心慌,这两只大肥羊还没备好,我又不愿他再来。我家的羊大瘦,如何赔还人家,真个急人。”李强早听出玲姑语带双关,不时更用那一双妙目偷觑自己,屡次示意,心中略快,气方一平。狗子已连声接口笑答:“好妹妹,不必发愁,当然以后不许他来,我命人送他出庄。我的羊群散在各处吃草,由他挑选就是。”玲姑方转笑脸道:“你能听话,我才喜欢呢。” 李强见他面朝狗子说话,眼睛却又注视着自己,虽然会意,但一想到童时爱侣,绝世佳人,落在虎狼手内,早晚必无幸免,自己既敌不过人家财势,又须顾全大局,以后见面都难,心中愤激。因见玲姑秋波莹莹,望着自己,面带忧疑之容,兄长行时训海重又想起,此时发难,徒自取辱,只得强行忍耐,慨然说道:“昨天死了两只羊,已朝羊主人说过,不要我赔了。方才桑园来路,我还记得,自会走出,不必派人送了。”狗子正要发话,玲姑已气愤愤抢到李强面前,怒喝道:“你这人,怎的不知好歹!那羊为我而死,如何不赔,再如推托不要,莫怪我心狠。”狗子只当玲姑是想仗他威风吓人,在旁喝道:“你这放牛娃……”底下的话未容出口,玲姑已回头怒道:“不要你开口,你只赔人肥羊,快些牵来,由我爹爹亲送出去,你也同时回家。并非帮他,我这人从小说一句算一句,答应人家三天,不会五天,谁不听话,从此不要理我。” 李强幼年和玲姑青梅竹马,耳鬓厮磨,两小无猜,曾有大来永不分离之约。方才又有三日后的约会,知其借故点醒,为防自己多疑,并令狗子同时离开,暗忖:“玲姊一番好意,又是固执性情,不应辜负,他拿狗子的羊送我,拿去赔还倪家,免得人家无故吃亏也好。”便不再坚持。狗子一意想讨玲姑欢心,早催人速往牵羊,立有恶奴闻命赶去。玲姑也不再理狗子,径朝李强笑道:“从今以后,你不可再来了,免得人家多心。 路也难走。我每日只有清早黄昏一点空闲,便可怜你无故吃亏,不遇见也无法解救,心要放明白些。”狗子日常纠缠玲姑,只黄昏前后奉了老贼之命,必须回家习武,又喜晚起,闻言心方一动;不料李强守着乃兄之诫,见玲姑说时,微伸王手,按在胸前,虽然会意,始终沉隐,望着玲姑,应了一个“好”字,便不再说。 狗子见他神态忠厚,又穿得那么破旧,两条腿上满是泥污,心想对方一个穷苦的牧羊儿,即使小时与心上人相识,也不会有什好感,正赶恶奴把羊牵到,未容发话,玲姑拦道:“多谢你了,请派一个人引路传话,由我爹爹送他出去,你也请回。我病未好,还要去往房中多睡一会,本来明日可以望好,被你一吵,不知要病多少天。我一起床,自会寻你,你如自来,休怪我不肯接待。”狗子觉着玲姑头一次说出寻他的话,好生得意,诺诺连声,还想多留一会,玲姑已连声催走,直喊心痛,狗子只得告辞,临行又说了许多好听的话。玲姑听着心烦,气道:“我已疼得支持不住,多说空话作什,我也不要请什医生,只求你容我静养几天就好;再如不走,我又气了。”狗子无奈,只得同了恶奴定去。行时,回顾李强正在牵羊,玲姑已先人内,妒念全消。 李强和陈四走到路上,越想越难受,一会到了出口,果有四名壮汉拦住去路,其势汹汹,经同行恶奴上前一说,才行放过。陈四见李强始终沉隐镇静,无论对方神态多么凶横,视若无物,声色不动,年纪轻轻,如此勇敢,却又不带丝毫少年浮躁之气,貌相生得那么英俊,想起李诚行时之言,和爱女昨夜所说,也是难受万分,好生可惜,便朝恶奴笑道:“管家不妨先回,他因救我女儿被狼刁去两条肥羊。虽蒙小庄主,代我赔还,终恐羊主怪他,意欲送到他家,代为证明,一会也就回来了,你自走罢。” 这班恶奴均知陈四是狗子未来的老丈人,平日又懒,随口应诺走去,李强还想推辞,见陈四连使眼色,料有话说,又想就便探询玲姑的近况,便未再拦。一同走过官道,四顾无人,正想不起如何问法,陈四已先开口,大意是说:“先受李诚之托,因和老贼是内亲,以前交厚,请其随时暗助,不料玲姑去年偶往前庄踏青,被狗子看上,由此经日纠缠,如非和老贼两代内亲,换了别家,早被强迫抢去。照目前形势,这场恶姻缘决难避免,玲儿虽然万分不愿,无如秦家是当地土皇帝,生杀由心,家业在此,狗子为防自己父女弃家潜逃,四外均有专人把守,逃都无望。他知你小时和玲儿近邻交厚,必生妒愤。昨日归途,口气大坏,我恐他要对你不利,又无法通知,正在愁急,打算再待片时出外查探,居然越崖而来,免得一场毒打。玲儿先不见你是防狗子疑心,果然寻来,玲儿性情固执,不听劝说,此是她的苦命,我也无法,最好到时不要赴约,以免生事,望守令兄之诫,好好为人,一切等他回来,再作计较。我听老贼父子口气,对于新村这班人十分忌恨,尤其是对令兄,近又探出令兄不在村中,如非他年老多病,又抽上了烟瘾,早已出事。将来必有一场乱子,你们务要早作准备。到了危急之时,我必暗中送信。令兄前教村人习武,不可忘记。”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三十章 村事 李强知道陈四胆小懦弱,先听狗子强娶玲姑,本极愤怒,及听说起未来危机,忙把心情沉稳,留神静听,听完,正要开口,忽又想起兄长先做后说,守口如瓶之言,暗忖: “陈四此时虽说得好,将来和狗子成了翁婿,对于外人却是难料。”念头一转,仍然装呆,淡淡的敷衍了几句。陈四人虽良懦,却有智计,见他闻言,神情刚有一点兴奋,忽又把气平下,从容答应,说话不多,对于新村虚实,一字不提,越看越爱,忍不住叹道: “令兄行时,说你比他更强得多,我还不信。一个未成年的孩童,哪有如此好法。今日一见,大出意料。人情难测,这样最好。我平生胆小,只顾目前,已对令兄失约失信,万分愧对,再要为势所迫,说了对不起人的话,将来何颜见人。我不再问新村的事,只把老贼父子和庄中虚实对你明言,应当如何防御后患,你们自去想罢。”李强见他诚恳关切,本想探问失约失信所指何事,话到口边,又复忍住,陈四也未往下再问,只把桃源庄近况,和狗子不久就要即位村主之事,说了出来。李强听完,觉着此行不虚,心中暗喜,虽然不舍玲姑,也是无法,再三请其回去,陈四话也说完,殷勤而别。 李强先因乃兄众村人之首,最得人心,行时曾向村中长老分头嘱咐,指示周详,晴命自己一面牧羊,一面以本身智力团结人心,仗着聪明力大,不畏劳苦,无论多么艰难危险的事,老是抢在众人前面,无事不成,人是那么厚重沉隐,貌相英俊,自有威信,不消两年,人人爱敬,多认为又是一个李诚出现,聪明机警和对人谦让,只有过之。几次集众,意欲推为村主,不令牧羊。李强得信,总是暗中分别固辞,力言都是一样人,如何坐吃,不劳而获?就算我有点力气心思,无事之时,也用不着,一旦有事,我自然不再牧羊了。我们分田而耕,量力而为,人各有事,平日衣食无忧,相亲相爱,平安过渡,便有争执,也凭几位长老集众公断,大家都是主人,至多分个头和手足,各尽所能,以求前进。有事时免不了要用心思,我或者可以效劳,无事便和大家一样,多有一个人力,到底多要一点出产,平白把这一身力气糟掉,何苦来呢?并且敌人就在对面,土豪父子早晚必来侵害,此时借着年轻,牧羊打猎,访查地形,和可以开辟耕种之处,使对方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不像对我哥哥那样忌恨防范,有多好呢。办事原为众人安乐,要这空名头,有害无益,真要看得起我,由今日起,谁都当我一个牧羊娃,方才的话,一字不提,以防泄漏。到了有事时节,我是否胜任,为首当先,也看出来。只要众人全都信我,便想推辞,也办不到。这不是我个人的事,好在自立新村我哥哥早已集合众人公意,立下规条,有那行不通,或是还可改善的,无论何人,均可在空闲时节向众提出,凭公商计,随时改订。哥哥走后,看是无人为主,实则以前议定的村规,就是村主,大家照办,不是一样。等到仇敌恶满数尽,两村归一,同享安乐,彼时人多地大,必须管理,再照以前所说,每年集会,由那聪明有智力的人轮流为首,他用心思,代我们想方法,管理改善,我们代他耕田,轮流交替,修明赏罚,按时推换。有的尽心,有的出力,谁都可作村主,任满之后,也和众人一样,彼此衣食富足,享用相同,也不会有什争端,那才是我们的心愿。目前时机未至,越老实越好。耕田之外,加紧熬炼体力,多种粮食,才是真的。 这班推戴的人全是饱受土豪虐待,久经患难,初次弃家逃来的土人中长老,闻言颇以为然。又经李强再三分说,表面上不露丝毫锋芒,后来逃亡人村和远道来归人越多,因村中遇事集众,商计而行,相亲相爱,彼此互助,已成习惯,重行而不重言。除料量晴雨,开荒打猎,应作之事外,不提桃源庄一字。新来的人,偶说起土豪父子凶横残暴,旧人多守李氏兄弟之诫,来人投到,只管大量包容,尽力扶持,来得越多越好,不在当地尽力耕作,住满一两年以上,决不向其谈到旧日仇恨,至多归之命数,敷衍几句。有时土豪暗命爪牙,假扮逃人来投,因众村人终日安分工作,量力授田,超过限额,另有奖赏,一半归公,一半归己。对于力弱心拙的妇孺老弱,各以余力相助。田分三限,所耕不够头力限度,出产便要减少,奖罚严明,自耕田业,不许转让私相授受,随同丁口增减。心力好而耐劳的人,可以多得,狡猾偷懒的,无从取巧。土地又极肥美,年有开辟,山中又多珍贵药材,农余休暇,均有定时。到日全村酒肉欢会,由掌管公粮公柴公货的人视其勤劳,分别奖赠,快活上几天;再各随意,集队入山,采药打猎,以其所得,换取村中缺少的日用必需之物,端的地无弃利,人无弃力,虽然劳苦,快乐足可相抵。 春秋佳日,良辰美景,更有好些集会,乐事甚多,这类由劳苦中获得的快乐,过惯的人,只更甜美,快活非常。而土豪所派奸细,大都不事生产,专贪享受的无业流游民,奸猾小人,怎肯劳心劳力?明是安乐岁月,却过不惯,来不多日,便自溜走,什么虚实也未探去。而那后来的许多土人,虽因人数众多,安而忘危,不知未来利害,又因常往对庄镇口,交易货物,意志不坚,难免摇惑,一则以前创巨痛深,脱离火坑,到底年浅,偶然糊涂,不过暂时,至多去往镇上赌博,消耗积蓄,谁也不肯作那丧心病狂之事。再则,李强行事,机警稳练,不动声色,平日自甘卑下,又肯为人服苦尽力,个个爱他信他,仿佛暗中具有一种吸力,谁也不忍说他一个不字。所以土豪极用心机,根本全村中人只对李强敬爱,既非众人之首,也无丝毫主持形迹,就算有那坏人肯受收买,至多说李强是个热心汉子,肯卖力气,也说不出一个道理。先后过了好几年,直到狗子强娶玲姑之后,蒙面大侠七星子出现,土豪父子始终不知李强具有号召全村的一种极大潜力,此是后话不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三十一章 羊洞 李强知道盘龙谷是未来隐患,又料仇敌早晚发难,哥哥一去不归,一旦有事,被众人推为首领,不能胜任,怎对得起这班父老弟兄和哥哥行时之言?每日借着牧羊为由,深入后山,到处查探形势和山中富源。主人原是乃兄患难至交,并没当他常人看待。昨日所失两羊,不赔原不相干。这时牵了两羊,由原牧之处经过,正在低头寻思,玲姑转眼落于仇敌之手,心中悲愤,忽听林中有人娇呼:“三哥,如何去了一大早,这两只羊不是原有,哪里来的?”李强见是养主之女倪龙姑,自己羊群也在林中吃草,想起对方对于自己最是关心,必是昨夜听说要往桃源庄赴约,暗中跟来,代为放青,不禁面上一红,告以来意。龙姑笑道:“你和陈家姑娘以前就相好么?”李强闻言,脸又一红,勉强答道:“我小时和她邻居,常在一起玩耍,多年不见,几乎不认得了。”龙姑笑道: “那姑娘真长的好看,连我都爱。听小狗口气,恐怕没安好心呢。”李强见龙姑虽然面带笑容,似有妒羡之意,闻言勾动心事,话到口边,欲言又止,呆了一呆,转问:“二妹如何得知?”龙姑笑答:“自从去年冬天你每日背人发愁想心思,我就留了心。昨天你杀狼时,我正藏在左近大树后面,还帮你用石头打了那狼一下。本想出来帮你,狼已杀死,你正和人家叙旧,不愿打岔。跟着狗子带人赶来,知你今早必去,暗中尾随到此,并非怕羊走失,实在狗子凶横可恶,你又照例不肯听劝,太不放心。其实也只干盼望你早点回来,好放心。真要为了人家吃苦,守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龙姑父亲倪仲猷,便是李强寄居之家,人甚精明干练,对人诚厚,和李诚患难至交。 当初舍去旧业,另辟新村,便是二人为首,和十几个有志气的土人密计而成。李诚走时,命李强寄居倪家,表面代为牧羊,实则含有深意。仲猷受了李诚重托,照看李强,代管田业,等到年长,再把未来作为逐渐告知。人最机警深沉,颇有智慧,只是年老体弱,过于把稳,先想李强长大,再照乃兄所说指点行事。及见李强聪明体力与年俱进,似比乃兄更强,有许多事均和李诚预示相同,反更周详稳练,越发喜爱,索性一字不提,任其自为,也不加以拘束。 龙姑乃仲猷独女,从小聪明伶俐。山居的人,均受李诚之教,从小先要读上三两年书,并学武事。仲猷文武两途都还勉强来得,龙姑又最用功爱好,这时年已十六七岁,文的虽只半通,武功却比一般女娃儿要好得多,更能吃苦耐劳,人也生得端丽。村规无论男女,均须能够自给,才谈婚嫁,配偶各随自愿,心有所属,再告父母。因是同村近邻,由少至长,常时往来相见,彼此家世为人十九知道,加以人人耐劳勤作,以犯村规为奇耻大辱,个个爱好向上,都认得字,都学过武,智力差不多,就有几个出众的,无事时大家一样,也看不出什么高低,只要品貌相当,双方情投意合,一请即允,家长向不作梗。只未集合以前,必须彼此心愿,谁也不能勉强,日常相见,纯任自然,也无什么嫌疑顾忌。 李诚本是众人心目中的英雄。对于李强,因其从小勤敏,肯为众人出力,又那么强健勇智,谦和诚信,全村少女都愿与之同游,李强偏守着兄长居安思危、强仇虎视之言,闲时默坐深思,不喜与众少女说笑亲近,每次放青,多择无人之处,往往深入后山数十里隔夜才回。近一二年,所去更远,常时带了羊群,隔两三天才回。众少女见他落落寡合,遇上稍微带笑应答几句,便各走开,无法亲近,闲时又少,日子一久,也多疏远。 只龙姑一人因是朝夕必见,比较亲近,始而觉着对方少年英俊,比谁都好,相处日久,无形中种下爱根,几次想与同游。李强以为仲猷只此爱女,自己所去之处,境太荒僻,由十七岁起开始入山探荒,就便觅取珍药,已连遇险好几次,恐有失闪,再四婉言辞谢。 龙姑知他外和内刚,言出无改,中有两次勉强同行,只在近处放青,终日相对,只管面带笑容,不问不答,比在家中见面反更冷淡,自己满腹热意难于倾吐,反使心中不快,只得改在家中殷勤照料他的饮食起居,无微不至。李强也不是不知龙姑聪明美好,性情良善,对他情深一往,心中感激,不知怎的,没有爱意。龙姑见他对己虽好,无形中好似隔膜,比起同村少年情侣暇时同游同息,互相亲密情景,迥不相同,每一想起,便自难过,但又没法出口。 仲猷看出爱女心意,想起李诚行时所说密语,虽代愁急,也是无法劝解。这日见爱女低头寻思,方一示意,令其别寻中意之人。龙姑听出李强似与别的女子有约在先,此时双方虽然年幼,照着村规,谈不到婚嫁二字,但是彼此情爱甚厚,双方家长,也早默许,只等李诚归来,双方再往还上一半年,只要男女心愿和小时一样,立为成婚,才知李强心有别恋,怪不得不肯亲近,心中直冒凉气,当时气走,背人哭了两天,只不知所爱的人是谁。环顾同村少女,无一人比得上自己能干才貌。李强对别的少女,更比自己冷淡得多,料定人在旧村。李强常时入山不归,也许前往私会,特意暗中随往窥探,已非一次。不久发现李强入山用意,并非为了与人约会,每次深入,必先把羊群藏入一个大山洞内,内里堆着许多羊吃的山粮草料,然后带上常用的刀镖,独自入山。所去之处,向无人迹,荒僻异常。并有两次遇到猛兽,均为所杀。胆勇本领,大得出奇。上下危崖峭壁,纵跃攀援,捷如猿鸟,稍快一点,便追不上。行踪更是隐秘,每当公众练武例会时,却不丝毫显露,心中不解,回家向父密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三十二章 龙姑 仲猷闻言,好生惊喜,随又叹道:“李氏弟兄,直似天人,小的更好,我也爱极。 无如奉有乃兄密令,将来第一步,使得全村安乐,永无灾害,才能谈到别的。女儿眼力固是不差,但他幼时与旧庄陈家之女十分投缘。那女娃貌美灵秀,我曾见过,他哥哥也极赞好,双方似有前约,初先以为分手时彼此年小,许未谈到婚嫁之事,岁月一多,也许忘记。那日他放羊回来,见他独坐树下,手中拿着一块玉玲珑,不住把玩,在想心思,彼时他哥哥刚走不久,还未觉得。后一留心,他只背人无事之时必将这块玉取出凝思,面上常带愁愤之容,本性全现,不似平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料有原故。因其背人,未便明问。过了数年,这日隔夜由山中回来,人大疲劳,那玉本来贴身悬挂,竟在脱衣时掉在地上,被我拾起。他睡醒不见,急得饭都没有吃,正要去寻,我才设词探询,他说童时好友所赠,问出姓陈,便还了他,未往下问。那玉由此挂在他的颈上,事隔多年,他还心心念念,不忘此女,这类事,照例不能勉强。我儿年已成长,村中能干少年,不是没有。”还待往下说时,龙姑已痛哭起来,力言侍奉老父,终身不嫁。仲猷见劝不转,只得告以人非太上,不能忘情,天下事水到渠成。你既非此不可,不如仍对他好,只不露出痕迹,遇事暗助,山里头却不要跟去。陈家女娃无论多好,毕竟多年未见。此时年已长大,人情难测,能否守约不嫁,并不一定。只要对方嫁人,便无一人胜得过你。我们和他同住一起,日子一久,终有法想。 龙姑不知乃父那年盘问时,李强答话词意坚决,曾有终身不娶之言。为了全村安危大事,决不为一女子消磨志气。何况事太艰难,十九无望,除有时见景生情而外,由去年起已不再想她等语。龙姑痴心太甚,觉着乃父所言有理,反倒高兴起来,用情越来越专,只不露出。这日又尾随李强出外放青,归途发现群狼追一少女,被李强仗义救下,双方虽只匆匆几句话,而李强的神态辞色,均蕴有无限热情,竟是从所未见。少女已然去远,还在呆望叹息,对方果比自己美秀得多,怀着满腹悲愤失望,归向乃父哭诉。仲猷仔细问完经过,笑道:“我以前还觉事情大难。照此情势,分明狗子已为村主,有了权柄,看中此女,已成虎口之食。休说时机未至,李诚未归,便是旧庄那班少年,谁与此女稍微亲近,便有杀身之祸。李强只管痴心,无如狗子凶威所迫,一个女娃儿家,就有志气,也逃不出虎狼掌握,何况还有父母全家安危所关,必不敢与之强抗。照你所闻,李强明早必去,此行颇险,但他性刚胆勇,劝必不听。我父女任他来去,如何说法,不可拦阻。好在陈氏父女,对他都好,又有救命之恩。他虽有一身惊人本领,毫不外露,年纪又轻,狗子狂傲骄纵,仍当他是个放羊娃,未和此女成婚以前,定必听劝,至多受点虚惊而已。” 龙姑闻言,虽又生一线希望,终不放心,暗中跟来。初意此行往返至少大半日,不料午前回转,再听陈四和李强所说的话,越发欢喜。因见李强悲愤神情,知为玲姑而发,自然不无妒念。李强闻言,见龙姑一双妙目,黑白分明,注定自己,似嗔似喜,猛想起近一年多藏羊山洞中的草料山粮,常似比预计所留要多好些,初意羊吃大少,偏又那么肥壮,心甚奇怪,照此口气,分明龙姑暗中相助,不是背后尾随,便等自己去后代为放青,或是多割粮草,存洞备用,妙在行动隐秘,不令人知。虽有两次,发现可疑痕迹和女人影子,略微搜寻,因其藏得巧妙,不曾发现,以为不会有人跟来,也就放过,想不到是他所为,由不得心中有些感动,笑说:“龙妹,我真亏你,以前帮了我多少次的忙,我会一点不知道,怎对得起人呢,”龙姑见他辞色感奋,面有愧容,忽然想起老父之诫,便不再往下说,改口笑道:“三哥,你由昨日起累了一日夜,也该回去歇息了。我们情如兄妹,你整天代我家放羊,就我帮一点小忙,也不算什么,何况并没帮你什么忙呢。” 李强心绪甚乱,只顾盘算三日之约,无心多言,略微谢诺,便同起身。 仲猷早在门前盼望,见二人赶着羊群一同走来,爱女面有喜容,问完经过,悄告龙姑,在此数日之内,千万不可和以前一样尾随在后。龙姑问故,仲猷不答,只说:“你听爹爹的话,包你如愿。”龙姑因对方已然有些感动,正在得意头上,如何肯舍。第二日,背了仲猷,竟和李强明言:“一人势孤,近处放青还可,再如深入后山,务望带我同去,以免寂寞,就便也可游玩山景。为全村的人出力,开辟富源。我非平常女流,如论武功,虽不如你,寻常蛇兽,决难伤我,只管放心。”李强仍是婉言辞谢,并说: “龙妹盛意,十分感谢,无如此行甚险,不久我还要深入森林,你一少年女子,如何去得?以前我是不知,想起内有两次,我被猛兽包围,不知龙妹是否同在一旁,此时想起,尚且心寒。现既知道,断无和你再去之理,如把我认为自己兄妹,请听我话;否则,只好背你行事,去上多少天,查看明了林中形势,再回来了。”龙姑知他说一不二,想起日前所去森林,到处伏有危机,好生愁虑,只得应诺。 李强恐她说话不真,又再三叮嘱,说:“近在山中发现一件奇事,由我一人往探,决可无害,你如同往,使我徒多顾虑,好些害处,何苦来呢。”龙姑忙问:“你说的是离此数十里东南山谷中那片森林么,那日我在暗中跟去,见你连遇两次猛兽包围,心胆皆寒。先恐被你看破,相隔又远,不及往援,心正惶急,顺着崖坡,往下飞跑,不料那些猛兽全被你一人打死,有的吓跑,当时心慌,差一点没被你撞见。过不两天,我起身稍晚,没料到你会半夜起身,追赶不上,又看不出是由何路入山,两处藏羊洞内,均未见羊。当夜你未回家,真急死人。后听爹爹说你明日必回,决无他虑,仍不放心,盼到第二天下午,你才回转,人已疲极,看着心疼。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三十三章 猎杀 稍微一问,语多支吾,恐你疑心,只得藏在心里。后来留心,东南山未见再去,可是每隔些日,必要突然失踪,最多时竟隔两日才回,心思又巧,捉摸不定,简直拿你无法,每一想起就担心。你方才所说,可就是那地方么?”李强惊道:“东南山森林你也跟去过么?果然被你料中两分。二妹如不听话,还要跟我,只好住到别家去了。”龙姑见他板着脸说话,甚是发急,连忙分辩,说: “三哥出去,只不瞒我,我就不去。有个一定地方,好歹也叫人放心。”李强见她眼花乱转,珠泪欲流,忙笑劝道:“二妹好意,我必遵从,只不可向人泄漏。不过,我这人不说虚话,最近数日之内,也许随意行动,二妹不要过间,过了这几天,无论何处,必与二妹商量如何?” 龙姑看出李强辞色诚恳,关心自己,远甚从前,也颇喜慰。料知必有背人之事,无奈性大刚强,再如违他心意,必遭不快。刚点头应诺,忽想起陈四别时之言,心又一酸,方想开口,又觉劝说无用,想了一想,忍不住笑说:“三哥知我谨慎,不多言语,但我知你将来关系全村人的安危祸福,不是小可,望你遇事保重,别的话我也不说了。”李强深知龙姑聪明浑厚,此言是为赴约而发,不禁脸上一红,慨然答道:“我向来说话算数,不畏艰危,何况无什相干,盛意心领,只管放心,所去如是近处,二妹无事,必请同游便了。”龙姑也未再说。 次日一早,李强想起近探森林两遇猛兽之事,好些可疑,同时,又发现森林尽头还有奇景,趁此两日闲空,何不再往一探,因知龙姑虽然言而有信,对己太好,不与说定,万一又跟了去,岂不犯险?便唤到一旁,设词探询。龙姑不料他在约定数日之内,仍会和她商量,好生欢喜,笑答:“我知三哥本领高强,天生神力,寻常蛇兽决难伤你,那多的羊,却是累赘,由我代你放青,我便不去。”李强每次探险,均为羊群发愁,带去累赘,须先藏好,又要预储草料,好些费事;不带去又恐外人看破生疑,难得龙姑这等用心、帮忙,连忙谢诺。龙姑坚要同去东南山中,好在不是蚕忙织布时令,乃父又曾屡次示意,令龙姑相助放青,忙即谢诺。同到放羊之处,力嘱龙姑,不可离开,自将羊洞中所藏刀镖弓箭带上,各自上路,往青龙涧赶去。 当地僻处东南深山之中,中隔大片森林,地名也不曾起。李强原因牧羊采药,发现林中奇景,和林那面的泉石林野,前后才去四次,中有两次途遇猛兽,如非胆勇机警,几乎送命。但在未一次遇见野熊时节,因那东西力大凶猛,以一敌四,本是险极,就仗着身轻灵巧,镖无虚发,也不应死得那么容易,事后奇怪,特意往探。走到路上,想起龙姑对他那样好法,和前后相待情景,忽然明白过来,同时玲姑倩影又上心头,觉着那么可爱的人落在狗子手内,越想越悲,心情甚乱,信步前行,一路胡思乱想,不觉走进森林以内。 正走之间,遥闻土熊野猪嗥叫之声,心中一惊,暗忖:“身入险境,我怎如此大意。 这森林内野兽甚多,土熊野猪之外,还有虎豹豺狼,逐步都要留心,上次如似今大意,早已为豹所杀。”连忙握刀四顾,想借大树遮掩,观查前行,再用刀斫下树皮,作为记号,以免走迷。等寻到青龙涧,查看到底有无人迹,再打主意。不料刚一回顾,便听石侧树后草响,跟着,便有一条黑影由深草里斜窜过来,连忙一刀斫去,就势往旁一纵,身才避过,忽听:声惨号,那黑影已由身旁窜出一两丈,撞向一株树上,倒地不动。 过时,因是事起仓促,来势太猛,惟恐一刀不中,边斫边躲,觉那一刀斫在骨头上面,并不甚重,这类深林中的猛兽,目力甚强,稍微受伤,怎会撞向树上,倒地就死? 和那日所杀猛兽一样,不论刀镖,打中就死,又死得那么快法,心中奇怪。仗着炼就目力,过去一看,乃是一条花斑土豹,比狗大得多,形态猛恶,右肩上中了一刀,只斫去巴掌大一片皮肉,并不致命,怎会死得如此快法?那日初遇兽群,惊慌过甚,这类兽肉又不好吃,只将所中的镖取回,不曾留意。及见这次,又是如此,再听前面猛兽嗥叫之声,好似有什么危害,起了骚动,互相惊窜,由近而远,与平日所闻不同,越生疑心。 正想仔细观查,忽见豹腹下有亮光一闪,翻转一看,乃是一把长约尺许的牛耳钢刀,深插豹腹之内,不禁大惊,越料林中有人,此豹乃他所杀,少时必要追来,对方心意,善恶难测,孤身一人,不无戒心。正待藏向树后,相机行事,忽听响动,连忙闪身回顾,又是两条土豹,由身后那一片无什野草略有天光下射的石地上,悄没声飞驰而来,前头一条大豹已当先纵起丈许高下,离身不过数尺,幸而发觉尚早,差一点便被扑中,慌不迭扬手一镖,持刀就斫,想借大树掩避,去掉一个,再杀一个。第二只发现生人,也同纵起,前豹只中了一镖。为了闪避太急,刀却斫空,方觉豹子灵活难斗。忽听同声怒吼,豹由侧面横窜过去,落地之后,连声怒吼,满地打滚,腾掷不已,就势连发两镖,全都打中,两豹一味乱抓乱滚,也不向人反扑,以为未伤要害,方想再补两镖,连声惨嗥中,两豹已相继横倒不动。过去一看,各用四爪紧抱胸前,草地里多了一个大坑,草已滚平。 用刀拨开,细一查看,两豹身上均中有一柄同样小刀,暗忖:“先死那豹,藏伏近处,突然跃起,撞树便死,如其有人,早该寻来,如何未见?”又待了一会,终无人影,那三口小刀,却是寒光耀目,锋利非常,越看越爱。本想带走,又觉此是有主之物,连那三豹,也是那人所杀,不应捡此便宜,便把三刀,插在豹头之上,仍往前走。经此一来,格外小心。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三十四章 兽皮 又走数里林更昏黑,如非平日能在暗中视物,直难辨路。李强先后己来四次,专挑比较漏光之处行走,只这一段最黑,恐左近猛兽暴起,不时舞刀而行。走着走着,刀光映处,发现树下有一黑物,一镖打去,不见转动,过去一看,正是那日带镖惊窜、仅得逃走的一只土熊。再看伤处,又发现一技长箭。由此起,沿途均有发现,熊豹青狼,不下二三十条,全是差不多的死法,所中非刀即箭,内一小半所中刀箭,被人取走,身上堆满虫蚁,正在密集啃吃。有的伤口流着紫血,好些地方已被虫蚁啃咬露骨,伤处尺许方圆一片,却是皮肉皆全,不见虫蚁,料知刀箭均有奇毒,否则,不会死得如此容易。 等走到日前经过的水塘,死兽越多,好些将皮剥去,有的还带有刀箭,人却始终未遇一个。 正想不出是何原故,忽见临水树下挂着大片树皮,上写:“来人到此速回。过了明春方可再来。此时前行,便有险难。兽身刀箭奇毒,见血必死,只要发现,可全取走,作为礼物,免你空手回去。如不听话,须知林中猛兽甚多,何等厉害,尚且被杀,况你孤身一人?你明我暗,人数又多,取你性命,易如反掌。我们向不出林,也不愿外人来此,念你年幼无知,先礼后兵,再来便是送死。”下署林主人启。用刀划成,字甚潦草,文理却颇通顺。心想:“猛兽死得这多,人必不少,又有这等利器,如何能与为敌?难得有此好意;否则,早遭毒手。”想了想不应违抗,但又不肯示怯,大声说道:“此山本非私有,我因采药,无意之中发现林那面溪涧瀑布,和一座干净高大的石洞,心中喜爱,并无他意。今日来此不易,如能容我再往一游,在洞中住上一夜,明早回去,便感盛情。野兽非我所杀,刀箭虽好,无故拿人东西,问心有愧。蒙你厚赠,只取一刀一箭,以便仿造,将来奉还。真要不许我过去,便请出面明言,我也马上就走如何?”连间两次,均无回应。李强原是想和对方见面,故意设词试探,并显自己胆勇无畏,并不一定强人所难。及见对方默认,只得硬着头皮,穿林而过。 在这等昏黑危险、方圆百数十里的森林之中孤身独行,林中又有极厉害的怪人和各种猛兽,随时随地均有危机,只管少年气盛,慷慨前行,心终不无戒惧,比起方才还要留心,稍见风吹草动,便自停步凝望,看清形势再走,一面还要装得自然。这等走法,自更缓慢。寻到林外石洞,夕阳已早偏西,便就山石坐下,待取干粮吃饱,再作计较。 忽然闻到一股肉香,似由前面洞中飘出。此次来探,便为上次发现洞中用具,疑有人居之故,心想沿途无什动静,对方容我到此,决无恶意。既有人在,何不与之一谈,忙寻了去。 人内一看,仍是空无一人,只石墩上放着大块干鹿脯和一瓦钵牛肉,尚是热的。旁边石灶内,尚有余火未灭。另外一张纸条,上写:“孺子可嘉,但这森林不许再来。方才见你沿途留心我们的人,终未见到一个,当知厉害。刀箭送你无须推辞,但须觅地藏好,专为防身除害,不可落在外人眼里,练时也要避人。现已代你取来,放在石榻上面,不可推辞;否则,明春到了时机也不许你再来了。如想异日相见,结为朋友,必须取走。 还有十几张鹿、豹皮,已先送往林外,包成两捆,同带回去,休当无因而至。我这里世外桃源,占地甚广,物产丰富,森林乃是猎场,尚有好的地方,明春遇时,结了朋友,再带你去。将来彼此互助,许有用你之处。如不过意,明春随便取点盐、糖,放在林外石崖顶上,作为交换也可。吃完酒肉,却须离去。林中野兽,已全惊走。更有我们在旁,决无危险。照你脚程和我所画途向,黄昏月上,当可出林,免你家人悬念。再不听话,就吃苦了。” 李强看完,见石榻上果有一包东西,只二十多枝长箭,露出在外。打开一看,内有两根皮带,上有不少皮鞘,插满前见毒刀和大包伤药解药,另外一张地图,比纸上所留还要详细。心想林中人不特行踪飘忽,本领极高,难得这等精细。看那用意,对我甚厚,惟恐不受刀箭兽皮之赠,竟代收集包好,赶在前面,并备酒肉,和亲弟兄一样,只口气严厉一点。又是惊奇,又是感谢,寻遍洞内外,不见一人,只得照着所说行事,匆匆吃饱,出洞起身。走到路上,因对方不肯出面,只得走上一段,说上几句感谢的话。 归途照图而行,又近又快,走完森林,夕阳还未落山,回光返照,红紫万状,空山寂寂,始终未闻人语。林外大树上,果吊着两大卷兽皮,还有一根竹扁担,想起曾和龙姑约定,黄昏前不归,便各驱羊回去,忙将兽皮挑上,正往回赶,忽见前面山凹中有人走来,定睛一看,正是龙姑迎来,见面笑问:“二妹怎不听话,又往寻我?”龙姑微嗔道:“你不是命人送信,说你日落以前必回么?这片树皮,莫非不是你送来的?你那同伴是谁,怎会住在林内?”李强接过树皮一看,果如所言,忙问经过,才知龙姑因恐李强又在林中过夜,心中悬念,日已偏西,人还未到,正在自言自语,说:“这人样样都好,就是性情大刚,这等深黑的森林,猛兽又多,偏要进去,劝又不听。今日如不回来,只顾你任性胆大,也不知我这一夜,要担多少心呢。”隔了一会,忽听洞外响了一声,跟着,便听疾风飘然穿林而去,出洞一看,洞外石上,碎了一块拳大山石,地上放着一片树皮,上有字迹,大意是说:“所盼的人,黄昏前必回,无须愁虑。恐她忧疑,特代送信。”以为李强林中结有同伴,好生欣慰,在洞口盼了一阵,不见动静,眼看夕阳已快落山,到处云烟浮动,当地回家,还有十来里路,回去太迟,又恐老父嗔怪,忍不住顺路寻来。赶出不远,果见李强赶回,还挑着一担兽皮,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高兴非常。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三十五章 大马 李强见她依依身旁,不住问长问短,神态亲切,便将前事告知,都测不出林中怪人是何来历心意。照他人多势众,无论明晴,杀人极易,对于李强,怎会如此好法,为何明春以后,才许再来,始终不见一人,是何原故?龙姑觉着无因至前,如此重礼,必有所为,方主慎重,李强笑答:“人生世上,不能离群独立,必须人多互助,才有大的力量。便他不送礼物,有事用我,也应惟力是视,何况这等好法。兽皮虽贵,尚在其次,刀箭却有大用。既然推辞不掉,我已答应人家,且将刀箭藏好,兽皮带回,交与伯父,由他交公,免我破例说谎。过了后天,我便和你来此同练如何?”龙姑听出李强后日往赴玲姑约会,虽有妒意,但一想到对方已允同行,以后同练刀箭,便可常在一起,又高兴起来,连声赞好。二人一同回到家中。仲猷见爱女情热太甚,先颇不快,后见龙姑固是无限深情自然流露,李强居然也是有说有笑,面带感激之容,只不时还在出神,笑对龙姑道:“你三哥累了一整天,该去睡了,有话改日再谈不是一样?”二人闻言,分别归卧,次日无事。 李强因见倪龙姑自从昨夜同归,情分越厚,仿佛全副精神都贯注在自己身上,又值村中少女闲暇之时,由一清早起便来相助,随同放青。二人虽住一处,一同出入之时极少,众少女早看出龙姑片面相思,除李强外不与别的少年交往说笑,无事时守在家中看书作针线,步门不出,所作也是李强应用衣物,对方除却见面时天然带着的一张笑脸,话都不肯多说一句,俱都暗中笑她痴心太甚,遇到这样一个木头人,有时并还拿她取笑。 龙姑始终端庄自然,也不理会。昨日见二人大清早一同出去,到夜才回,当日又同出外放青,并肩而行,神态亲密,均料李强已被感动,双方发生情爱,又妒又羡,龙姑见众少女只一遇上,都带惊奇之容,心更喜慰,表面却不显出,互相点头而过。 李强看她暗中得意,知她爱上自己,用情甚专,想起这些年来的心情,好生难过,惟恐误人,想要开口示意,又恐对方难堪,不忍出口;再一想到明日之约,心乱如麻,表面还不能露出,为难已极。龙姑知他当日只在近处放青,全是为了自己,恐去太远,又劳跋涉,笑道:“三哥,我们去远一点可好?”李强笑答:“昨日太累,反正无事,就在近处也好。”龙姑原意稍微走远一点,免被别人看去,说话也方便些,李强不肯,只得罢了。到了饭时,李强想要回去。龙姑笑说:“近来羊群越多,赶来赶去,也讨人嫌。这里水碧山青,今日天气又好,莫如由我回家取来,在此同吃,多增野趣。”李诚从小便受兄教,不是万不得已,不肯拂人之意,何况对方待他那等热忱,这一早本是敷衍,巴不得龙姑走后好想心事,闻言笑诺。 龙姑含笑走去,待了一会,李强偶一回顾,见龙姑穿着一身红衣,绕行林樾之间,不时回望,见自己看她,立时扬手示意。当地红树青山,风景明丽,龙姑又换了一件新衣,嫂婷情影,掩映花树泉石之间,看去和画图一样,方觉此女实是温柔多情,貌也端丽,样样都好;再一回忆玲姑幼时相聚,又是一番情况,将来不知有无聚首之日。正在感慨心酸,遥望邻近一路的山道上,一匹白马,上坐一人,如飞驶来,相隔约有十余丈,忽然越溪而过,顺着大路往前驰去。 那马来势绝快,蹄声不响,仿佛未钉马蹄,马背上人,是个短衣大汉,头戴一顶大草笠,紧压前额,所去又是陈家一面,不禁多看了两眼。方想:“这真是人强马壮,怎会由青龙涧那面山路走来?先当山中采药的人,由青龙涧谷口山沟侧面采药回转,去往西北方秦迪新辟的村镇之上发卖,但是不应孤身一人,没有同伴,马后又未带有药材。 也许寻常赶路的人,过时在山地里绕了一圈山路。”正寻思间,那一人一骑,竟往对面邻近桃源庄的一条山沟中驶去,知那地方又僻又险,尽头处危崖高峻,无可通行,玲姑的家,便住崖后,前日赴约,便由此路翻崖而过,来人到此作什?方疑把路走错,还要退出,否则,马不必说,大汉除非和自己一样,天生神力,身轻如燕,又惯爬山,才能攀援过去。这条山沟因是死路,老贼父子,至今不曾设防,来人这等乱撞,如被土豪爪牙发现,加了防备,明早前往,岂不讨厌?心方一动,猛瞥见那匹又高又大的白马已由原路退回,其行如飞,晃眼便由面前大路经过,顺着来路山径飞驰而去,归途更快得出奇,一路窜山跳涧,昂首奔腾,鬃尾迎风倒立,四蹄翻飞,不消半盏茶时,便驶出老远。 这等高大神骏的快马,从未见过。过时,又看出马背上挂着大盘长索,还有几点亮光,闪闪映日,相隔尚有三数十丈,马行太快,看不出是何兵器。马背上人却是不见,一时好奇,赶往高处遥望,那马已驰入往青龙涧森林山沟之中,好似认路,丝毫不曾停留,再往前便被崖沟遮住,不见踪影,随听远远两声骄嘶,随风传来,暗忖:“对面是条死山沟,那人来时,好似轻车熟路,直驰入内,事已可疑;那马又舍主人跑回,过时,曾见马缰挽在马背之上,不似溜走,这等千里良驹,自必爱护,相隔那远,归途还要乘骑,大汉并非土人,断无到了地头任马自去之理,何况所去之处是条死路,崖那面地势偏僻,只有陈家和自己幼时旧居,此外便是两家所种田园和一些树林,大汉来此做什?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三十六章 三哥 这片危崖,如何过去?”越想越怪。 四顾日光近午,过冈商客行旅因那一带两边山野并无村落房舍,中间又隔着好几里长的黄牛坂,一条高冈坂道,来去的人,均在土豪所辟村镇和离此七里的官柳沟镇上打尖歇腿,吃饱再行过冈。照例中午时节,官道上清静静的,无什人迹,天时又热,至少要到午后未申之交才见人迹,越想越奇怪,便往陈家崖后山沟赶去。相隔一里多路,一会赶到。走到尽头危崖之下,哪有人影?料知大汉必已翻崖而过。也许陈四近年所交药商,偏又不走正路,来势太已诡秘,加以玲姑久别重逢,日夜相思,到了崖下,便不舍回去。想起大汉可疑,看那来意,分明知道此时虽是白天,中午时节,大路上无人往来,所有商客和桃源庄那班爪牙全在镇上交易,无人到此。出其不意,赶来寻人,看似行险,实比清晨暮夜还要稳妥,不会被对头警觉。心上人就在对崖居住,大汉行动如此诡秘,想必也是土豪对头,何不乘此时机过崖相见: 正待上援,忽又想起心上人性情固执,约定明日清早,提前往见,难免不快,万一狗子也在她家,突然撞上,岂不惹事?哥哥行时那等叮咛告诫,如何连日神魂颠倒,违背当初对兄长的诺言?为一女子轻身犯险还在其次,全村生命财产所关,我如失闪,哥哥未回,岂不断送?就为心上人与狗子拼命,不问死活吉凶,也应挨到大功告成之后,此时理应忍辱负重,怎么糊涂起来?心中一惊,刚往下跳,走出不远,心中恋恋,重又立定回望。深谷无人,危崖壁立,心上人共只一崖之隔,渺如天河,不能相见,还在其次;最可气是还有一个情敌,秦家狗子,每日虎视眈眈。玲姑为了父母安危,不能不与敷衍。自己孤孤单单,望崖悲忿,她却丝毫不知我相思之苦,也许正和仇敌一起游乐饮食都在意中,越想心越酸。 正自咬牙切齿,心中难受,忽有一物当头打下,心灵眼快,一闪避开,见是一个小泥团,已然散碎。抬头一看,不禁狂喜,原来离头七八丈危崖缺口上,站着一个黑衣少女,正是日夜苦恋的心上人陈玲姑,忙赶过去,还未近前,玲姑已顿足摇手,低喝道: “你这人怎不听话,谁叫你此时来的?”李强恐她发怒,忙分辩道:“我本不来,因见一个大汉骑马到此,马却放回,赶来探看,人已不见,料他翻崖过去,心中奇怪。本想过崖,恐狗子也在你家,于你不便,正往回走,你就来了。我可能上去和你说两句话么?”玲姑气道:“这些闲话,说它无用。既答应你明早见面,多么艰难,也不违约。 此时却是不行。还有我二人交情只此,想要再进一步绝对不能。你不知道,前日见那一面有多麻烦呢,快些回去,我不能在此久停,他一会就来我家,被他撞见,你就走不了。 本想今日和你把话说完,恐有差错,你也不肯死心,请明早来好了。”说罢,转身就走。 李强还想问大汉何人,可是来访你家,为何神情诡秘,玲姑已不见影子,低唤了两声“玲姊”,未听回应,想起自己满腔热情,对方却比前日见面还要不如。那日当着狗子,还借说话眉眼示意,今日背人相见,反倒沉着一张脸,全无相见惊喜之容,始终疾声厉色,没口好气,匆匆说完,转身就走,并无丝毫留恋怜惜。就算狗子凶横势盛,无异虎狼,背人之时,难得有此机会,也不致如此胆小害怕,越想越觉对方受人威逼利诱,已变了心,不禁心中一寒,直冒冷气。再一回忆龙姑殷勤体贴,柔情款款,尽心爱护,无微不至情景,两两相形,何殊天渊。呆立了一会,越想越酸,垂头丧气。 正往回走,偶一转念,又觉玲姑前日碍着狗子,不敢交谈,意思甚好,如其昧良,违背昔年分手时的盟誓,也不会一再约会,许因自己情热太甚,性刚胆勇,恐惹乱子,彼此不便,故示冷淡,好在明日还要见面,有无真心,当可看出,真要人得不到,连心也得不到,率性把全付心力献与全村,然后逐渐推广,使我所到之处,无论何人,均享安乐,死而后己。刚一转念,又想起龙姑的痴情热爱,将来如何了局?心正烦乱,猛一抬头,瞥见龙姑在前行走,相隔只七八丈,忽又转身迎来,一看地形,才知人早出谷,走向大道之上,忙赶上去,未等开口,龙姑已先笑道:“三哥怎的走开,菜都凉了。” 李强见她虽是笑脸,目有泪光,眉宇间隐含幽怨,料是久候自己不归,暗中掩来,恐被看破,正往回走,见已回转,重转身迎来。回意前情,越发愧对,忙赔笑道:“二妹,我真对你不住,只顾追人,忘了吃饭。你想必饿了罢?”随说经过,龙姑见他脸涨通红,忸怩抱歉神情,心气一平,微笑答道:“你说的全是真话,那马我也看过,果是可疑。 我回家多炒了两样菜,还怕你等久腹饥,赶来人已不在,惟恐菜冷,原自寻来。我并不饿,快吃去罢。” 李强见她依傍身旁,笑语从容,仍是那么温柔良善。走到一看,提篮共是三隔,除昨夜留下的月犒鸡肉而外,又炒了两样自己爱吃的蔬菜,内中一味,乃是自己最爱吃的烤笋。为了自己食量大,样样丰满,饭菜均用盆碗盖住,十分精洁,心更不安,笑问二妹:“今日为何盛设,蒸馍之外,还有米饭,此时哪来的鲜笋,又如此嫩法?”龙姑见他吃得香甜,赞不绝口,不似有什心思,满脸感激之容,方才愁云全数扫尽,闻言笑答: “我因和三哥头一天相对吃饭,难得昨日又逢全村例犒,留有不少荤菜。今春出笋时节,知你爱吃嫩笋,代你作了许多笋脯,又用瓦盆和坛子挑那背阴处的笋苗,将它罩上。那笋不见阳光,又受重压,便在里面盘曲生长,不会成竹,随时取用,全是嫩笋,只是不能再见风日,否则变老成竹,不能吃了。初次试验,想不到得了许多嫩笋,掘出土来,现吃现烤,吃在嘴里,又嫩又香。要不,我怎会老早就回去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三十七章 李强 李强见她如此聪明用心,无论何事,都是那么沉稳庄静,做了再说,永不自夸,越想越觉龙姑心性为人无一不好,竟把方才心事忘却,又当腹饥,对方再一殷勤,吃得更多。刚一吃完,龙姑又由未层篮内,取出大壶浓茶,又是本山绝呢。”李强一听,对方不曾早起等候,反说自己来早,心有些凉,听到未句,又觉心上人素来娇惯,也许近来不爱早起,既有许多话说,可见不曾忘了自己,心又热将起来。 正想开口,玲姑说完,把手一挥,已自走去。又等了好些时候,不见走出,心想: “此时天已大亮,你我虽是通家至好,背人私见,终有嫌疑,这一面如此艰难,光阴何等宝贵,如何去了这多时候?”心中怨望,又不便下去,掩在树下,等上一会,又去崖前探头窥看,似这样,往来跑了好几次。正在心烦意乱,忽听玲姑娇呼“爹爹”,随听父女二人争论之声,正恐乃父胆小怕事,不令出见,心中气愤,玲姑忽然走出,周身衣履全新,头发也甚光洁,缓步走来,到了崖下,沿梯而上。李强见她行动迟缓,来得又慢,又爱又恨,心想这等宝贵时光,和我多见一会,畅谈些时,岂不是好,无故梳头换衣,许多耽延,岂不可惜?心正怨望,玲姑已离崖口不远,因先摇手,不便过去,刚低唤得一声“玲姊”,玲姑已娇嗔道:“你也不拉我一把,这还有好几尺高,没有梯子,我如爬上,刚换衣服,不脏了么?”话未说完,李强已忙赶过,低头伸手,把玲姑双手抓住,轻轻一提,便到崖上,方觉心上人这一双手纤细凉滑,人握如棉,玉肤映雪,细皮嫩肉,新装之后,比起上次相见更加美艳。幼时双方握手亲密之情如在目前,心中喜极,把方才满腹怨望,完全消个干净。 正在呆看,玲姑忽把手一甩道:“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崖那边松林中清净得多,不会被人看见。”说罢,领头先走。李强连忙追上,并肩同行。一路细看玲姑,年已成长,经过晨妆,阳光之下,宛如朝霞映雪,倍增光艳,越看越爱。几次想要开口,均不知说什话好。到了林内,同寻山石坐下,玲姑见李强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注定自己,一言不发,笑问道:“我知你非见我不可,有什么话,说呀?”李强此时心乱如麻,见人以后反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玲姑又问,李强才接口道:“玲姊,你我一别多年,才得相见,我想了一肚皮的话,暂时竟无从说起,坐上一会再谈罢。”玲姑把嘴一撇道:“你肚子的话,我全知道,还不是以前那一套,光阴不多,闲话少说,最好说点正经的。”李强一肚皮的热情热爱,为对方艳光所夺,加以处境艰危,暂时不能兼顾,明知心上人必落虎狼之手,偏又无法保全。双方分手时,年才十四五岁,虽然耳鬓厮磨,笑言无忌,一别多年,彼此成人,以前亲密的话,不能畅言无忌,本就难于倾吐;再吃玲姑这几句话一说,越发难于出口。呆了一阵,强笑问道:“你我见面,何等艰难,我半夜起身,来此等候,又不敢下去喊你。玲姑怎起得这晚,又有许多耽搁?”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三十八章 薄命 玲姑幼时,专喜挟制李强为乐,不容违忤,听出口气埋怨,不禁气道:“刚说难得见面,又埋怨人,莫非大早起来,专为你埋怨么,深更半夜,我不比你们那边的姑娘力大耐劳,善于爬山,就起得早,这么陡的山崖,又背月光,如何走上?你又不能下去相见,至于你那一肚子的活,不必你说,我也知道。天已不早,我费了许多口舌,爹爹才许和你私见一面,如无话说,就要说我的话了。”李强见她还是当年有我无人的性情,虽和自己玉肩相并,同坐一起,毫无嫌忌,口气神情,却不似小时那样亲切,心方有些失望。玲姑忽伸玉手,朝头上拂了两下笑道:“我看你简直成了野人,这一头的灰哪里来的?还有两片树叶。”李强见她时嗔时喜,丰神无限,纤手微抬之间,露出一段白藕一般的皓腕,端的玉肤如雪,粉铸脂凝,袖口内又不时传来一股温香,由不得心中一荡,重又热起,一时情不自禁,回手一把,将纤腰搂住,软玉温香,刚一入抱,猛觉此举轻薄,恐遭嗔怪,想要松开,不料玲姑毫无不快之容,反就势倚在李强怀内,代为拂拭头上灰尘,又取手绢,为之擦脸。 李强初涉温柔,觉着通体血脉债张,心头怦怦跳动,抱持越紧,望着玲姑倚在怀内仰望自己,秋波莹莹,皓齿嫣然,玉貌花容,娇媚绝伦,越发爱极,忍不住低下头去,朝脸上亲了一下。正自心神陶醉,如在梦中,玲姑忽把手一推,挣坐起来,转身笑问: “你够了罢,我还有话说呢。”李强不知何意,自觉心神恍惚,如醉如梦,又是感激,又是高兴,忙道:“玲姊,有话请说。我为你肝脑涂地,均所心愿。”玲姑接口气道: “以为你这几句话是对我好么?我恨极了这些话呢。”李强不知何意,忙分辩道:“下次改过,不说就是。”玲姑笑道:“你如听话,今日就让你亲热个够,只要不起坏心,全都由你。别的不说,好歹也报答你一点救命之恩。” 李强此时被情丝绑住,神智已昏,急切问,又不知对方心意,只当两心如一,情深爱重,再见玲姑说时,把右腿抬起,差不多快要搭向自己膝上,想起昔年,最爱她这一双底平指敛、其白如霜的玉足,屡想抚摸而不可得,如今长大,比前只更可爱,竟会放在自己面前,又听玲姑许其亲热,也未细想,试伸手一握,果未抗拒。正待温存亲热,玲姑笑道:“你不要忙,肯不肯听我的话,还没有回复我呢?”李强心中迷恋已极,如何肯舍放手,忙答:“玲姊的话,哪有不听之理?你说好了。”玲姑见他,左手握着自己的脚,右手试探着又想搂抱过来,热情如火,自然流露,脸也涨得通红,人是那么英俊,穿得虽然破旧,并掩不住那飒爽英姿,也颇有些感动,由不得叹了口气道:“你真是我冤孽,我有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爱法?既肯听话,我就由你。”随说,身又微侧,二次倒向李强怀内,互相搂抱一起,任凭李强尽情亲热了一阵,几次欲言又止。李强见她这次比前不同,一任自己亲热无比,只将秀目微闭,似害羞不害羞的神气,爱到极处,直恨不能把两个身子溶成一起,再不一口水吞将下去,才对心事。 正在难割难舍,不知如何爱法才好,忽见玲姑,媚目微启,现出两点泪水,不禁慌道:“玲姑,恕我无礼,我不敢了。”正要松手,不料反被玲姑双手抱紧,知未见怪,心中一放,重又偎着玲姑的脸,边亲边问道:“玲姊,不要伤心,为了何事,你快说呀。”玲姑凄然答道:“你对我如此情深,叫我怎么忍心出口呢。”李强大惊问故,玲姑忽把眼泪擦干,问道:“我已由你称心快意,方才答应听话,我知你言而有信,却不可更改呢。”李强忙答:“那个自然。”玲姑随说经过,与处境之难,和自己的心意。 话未说完,李强已把手放开;听完,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中一急,几乎晕倒。 再一转念,忙把心神镇定,想了又想,强打笑脸,从容答道:“我当然说话算数。既然如此,只要玲姊不受狗子虐待,或是想到我时,我必惟力是视便了。” 玲姑满拟李强闻言,定必悲愤,不料这等神态,反倒呆住,略一寻思,把足一顿,叹道:“此是我的苦命,来生有缘,再报你的深情。天已不早,请回去罢。”说罢,双手微伸,想任李强亲热一阵再走。李强竟如无觉,道声:“玲姊珍重,我去了。”玲姑看出对方伤心已极,也自不忍,想要喊回,再谈一阵,又恐勾动情肠,想起自己负心,好些愧对之处,心正不安。李强忽又回转,笑说:“崖口梯子太短,可要我扶你下去? 好在只此一会,除却玲姊寻我,不会再来的了。”玲姑脱口笑道:“我嫁此人,本非心愿,以后我只要制得住他,遇见机会,仍可暗中相见。方才所说,并非从此不见。我一薄命女子,除却几分颜色,尚堪自信。论我为人,又无志气,又无良心,实比别人要差得多,你为我伤心,何苦来呢?”李强自听玲姑最后之言,人已清醒过来,心虽气苦,分毫不令显出,闻言神色自如,从容笑答:“玲姊多心,此时我心已无他念。时已不早,请回去罢。”玲姑边走边答:“此时路上往来人多,秦家打手连日奉命打狼,常时经过,恐被撞上。可要等到中午无人之时再走?”李强笑答:“多谢玲姊好意。自信这班恶奴,犬狼一样,尚不能奈我何,请自回罢。” 玲姑见他英姿飒爽,仪表非常,和狗子一比,实在高得大多,回忆方才相爱情景,也自恋恋不舍,立定气道:“你不要装腔作态,故意气我。你还不是有个后补的人在那里,打算从此不再理我,当我不知道么?我固然负心,对你不起,却不知道我那处境有多难呢。”李强闻言,心方一软,忽又想起:“方才对方所说的话,玲姑一个弱女子,迫于狗子威势,还要顾到自家安危,自然难怪;但她谈到狗子,已不似那日口气,并有过门之后,只要新村不记旧仇,便当设法使双方化敌为友之言,全不想到秦氏父子残虐土人,罪恶如山,分明威迫之外,又受利诱,自己心已寒透。”话到口边,忙又忍住。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三十九章 恩爱 恶煞当朝第三十九章恩爱玲姑见他微笑不答,知已激变了心,赌气说道:“你不理我更好,彼此都少烦恼。”说时,已到崖口,李强照样伸手,助她下去,和方才一样,关切爱护。玲姑心又一活,回首媚笑道:“好弟弟,请你不要怪我,将来自见人心。”李强未答,忽听陈四高呼玲儿,似有怒意,忙把手松开。玲姑到了下面,又回头向上挥手,连说了两句:“三弟保重。” 李强天生至性,经此重大刺激,表面镇静,心如刀割,闻言只好点头苦笑。转身走不两步,忽听陈四父女争论之声,心想玲姑莫要为我受责,忍不住立定,想听下文。刚掩往树后,便听陈四大声说道:“玲儿,你受迫违约,保全父母,自是无奈。这么好一个少年对你痴心痴意,新村那多少女,个个对他看重,终日一起,全不理睬,一心一意,守定了你,就不念昔年情分,也应念在日前救命之恩,告以真情,庄重相对,如何还要藕断丝连,引他想你,这样岂不害人?”玲姑先争论了几句,语声较低,不曾听清,随听陈四接口道:“前日你对他尚有几分真情,昨夜又说,此举想绝他望,免得将来害他,故此不曾拦你。可是前日你已答应小狗,并有一半出自心愿,这等作法,早晚岂不惹事,误己误人?”玲姑忽然抗声气道:“实不瞒爹爹说,起初我虽恨极秦家小狗,不肯嫁他。 自从前日看出他性虽凶暴,对我处处服低,他家日子又那等舒服,今年作了庄主,更是样样称心,这才点头。但是李三毛从小就和我好,分手时节,为了双方年幼,谁也不肯去向大人禀告,只在私下定约,后来才知他哥哥看出此事,已向爹爹求亲,并还交了聘礼,我已打定主意,非他不嫁。此时中变,出于意料,本想和他断绝,方才见面,越看越觉他好,除新村那面人日子勤苦而外,如嫁此人,再好没有。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害羞,我虽嫁与别人,却不愿人嫁他气我,不过说了几句好听的话。爹爹近一月来,也帮秦家说话,如何怪我一人?”李强听得毕真,对方心意,已全明白,不愿再听下去,把牙一挫,便自回走。 还未下崖,便见谷口有女子人影一闪,料是龙姑暗中跟来,心更难受,连忙下崖赶去。出口一看,路上往来行人车马颇多,龙姑不见,知她不放心自己,暗中跟来窥探,又恐看破,见将回转,已先避开,且喜不曾遇见敌党。匆匆赶回,到家一看,龙姑未回,仲猷说是天明起身,人已不在;你二人怎未一起,羊也不曾放青?李强便把赴约回来曾见龙姑人影一闪,也许尚在途中。仲猷先听爱女未与一路,本有愁容,闻言才放了心;又见李强神情微带沮丧,知其喜怒不形于色,料是玲姑负心背盟,将嫁狗子,试一探询,李强含糊答应了几句,心念龙姑用心可怜,又恐仲猷愁虑,忙答:“我寻二妹,再回放青。”说罢,匆匆走去。 其实龙姑已由小径穿林而来,不料李强腿快,仍是先到,只得暂停。方想这次尾随未被发现,忽见李强和老父匆匆问答了几句,便去寻找自己,神情慌张,似颇关切,心中暗喜。恐其扑空愁急,跑冤枉路,忙由林中跑出,先朝仲猷打一手势,随后追去,高呼:“三哥快回,我未走远。”李强闻声赶回,仲猷也自迎来。龙姑刚问:“三哥何时出门,我怎不知?”仲猷接口笑道:“你们这些痴儿女,将来如何是好。你恐三哥涉险,暗中跟去,他回时已然看见,何苦又说假话?”龙姑见被老父说破,脸上一红,气道: “爹爹真爱说我不好,多急人呢。过天再说真话,人家也不相信了。”仲猷笑道:“是非真假,久而自明。你三哥以后才信你呢。”李强见龙姑素来端静,为了隐事被乃父说破,不好意思,神态口气十分天真,另具一种妩媚静好之态,耐人寻味,本心便觉她好,加以连日这番情意,相处亲密,再又想起方才玲姑相待情景,心中一酸,由不得更生好感,从旁笑道:“二妹端庄娴静,言行如一,此举全为我好,哪有不信之理。”仲猷含笑点头道:“你两个哥哥妹妹,情如手足,越来情分越厚,我也少了心事,快些吃完饭,一同放羊去罢。不久就要分羊,全仗贤侄出力。我们掌管的羊又多又肥,全村夸奖,大家都有面子,不是好么。”李强闻言,心中一动,想要开口,又觉不便,只得罢了。虽然满腹悲愤,无奈龙姑情意殷殷,形影不离,其势不忍独行。由此起,二人同出同入,成了惯例。 不久便听人说狗子秦迪不等陈家所约年限,磨着老贼秦十交与全权,就便完婚,把玲姑娶到家中,夫妻十分恩爱。狗子那么阴险凶横的人竟听玲姑的话。跟着,陈四借着赶集,与李强带来一信,大意是说:“寒家德薄,好些事出不已。且喜秦迪新婚头上,尚听小女之言,暂时数年,当不致与新村为仇,请自放心。”李强看完烧掉,只和仲猷父女说了几句,也未向外泄漏。 光阴易过,忽又新春。想起林中怪人之约,便和龙姑商量,欲往一探。龙姑先见狗子作了村主,比乃父平和得多,不似以前,常命奸细来此窥探,森林到处奇险,猛兽又多,想起以前经历,便自胆寒,婉言劝阻。李强笑道:“人心难测,狗子新得美妻,自然不暇害人。我和狗子见过两次,早看出他狼子野心,凶狠阴毒,年轻任性,将来只比老贼秦十更凶,岂可不防?陈四来信,好似暗助我们,实则是念哥哥屡次帮他大忙,又是近亲近邻,平日交厚,知我弟兄不大好惹,狗子多不好,是他女婿,论他本心,只想双方化解,虽无恶意,却没想到桃源庄那班土人受的是什罪孽,我们更是未来大害。一个不巧,便有灭村之祸。林中怪人甚多,均有极高本领,起初为了无因而至,我也防他。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四十章 天然 直到今春,毫无动静,可见是些隐迹深山的异人。还有去年去往陈家的骑马大汉,也由青龙涧那面跑来,到了陈家,并未再见,再次往见玲姑,均未及问,也许于此有关。此时正当我们居安思危之时,如何可以大意?不过林中太险,最好由我一人前去,以防万一。” 龙姑微嗔道:“三哥老拿我当个无用的女娃。以前你自信我不过,这半年多常在一起,也打了好多次猎,本领虽比你差得多,寻常蛇兽也难伤我。我又比你细心,连惊险的事都未怎样遇过。你一人耳目有限,有我在旁,到底添个帮手,真要有什凶险,祸福与共,我更喜欢。万一有什不测之事,不说别的,只要过了十天半月不见你人回来,我早急死。也不怕你看轻,我不似别人那样心志不坚,易受摇动,已早打定主意,不问你把我当成兄妹也好,朋友也好,反正死活都在一起,永不分离。莫非你那么聪明的人,还看不出来?” 李强早知龙姑情有独钟,无如玲姑改嫁以来,万念皆灰,一心一意把全付心力,为同村土人谋求福利,已定终身不娶,只为龙姑情分大深,不忍明言,引使伤心,于是迁延下来。老想遇见机会,婉言解劝,谁知双方相处越久,情分越厚,龙姑人又庄静,只管情深义重。除却出入相偕,不肯离开,不带半点轻狂,也未表示过一点意思,始终没法出口。断一想,难得双方志同道合,将来率性结为兄妹也是一样。近两月来,细查龙姑,不特心细胆大,毅勇耐劳,不畏艰难,每日随同自己背人苦练,武功体力更是强健,飞刀投箭已然百发百中,最难得是两心如一,无论多么艰难险阻的事,随同下手,从无倦容,委实是个极好帮手。她固不肯离开自己,偶然因事分离上个把时辰,也自想念,仿佛少了一件重要东西;无她在侧,无形中少去一种力量,好些不惯。尤其近半年来,无论饮食衣物,均由对方照管,不用自己分心,成了习惯。平时不甚在意,去冬度岁,龙姑料理家事、年景,有三四日未在一起,又病了两天,便觉孤单无趣,好些不便。当日原因森林之行太险,又当仲春草长之时,林中除大量猛兽而外,更有蛇蟒毒虫,恐同犯险,故加劝阻,本心没想离开。及听龙姑这等说法,分明生死相从,除自己外,誓不再嫁,想起前后经历,好生惶急,但又不忍明言见拒,自吐心志。 龙姑见他呆住,微笑问道:“你讨嫌我么?”李强虽然心志坚强,说一不二,无如男女相处,易生情愫,何况对方品貌端丽,情深一往,双方心志相投,身又孤单,忽然多此一个有情有义、照护周至的知心伴侣,人非木石,早已感动,无形中早种下爱根情苗,不过刺激太深,胸有成见,尚未打破而已。及见龙姑说时,虽带笑容,眉宇间隐含凄苦,秀目流波,似有泪意,心中老大不忍,忙接口道:“二妹不要多心,我是在想森林黑暗危险,怕你受伤,不大放心。像你这样能干胆勇的女中英雄,哪里找去?你又对我极好,心中只有感佩,如何会有讨嫌二字?实不相瞒,以前我虽蒙你照看,不似这半年来亲近,好些事都是自己动手,尤其那一群羊,要分却我不少精神。每次入山,先要把它藏好,还须费上两天功夫,存下吃的,还不能走得太远,人更孤单,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自从有你一路,样样方便,省事省力,不论多远,都可以去。走到路上,说笑高兴,也不觉闷。说句笑话,这都是你惯的,害得我离开你还不行呢。”话未说完,龙姑两行清泪已忍不住,挂了下来。 李强不知龙姑心中感动,乃是喜泪,心中越慌,不知如何安慰才好,由不得把手一伸,搭向龙姑肩上,方觉对方肌体丰柔,但有一种弹力,比起玲姑又自不同。龙姑原与李强并肩斜对,相隔甚近,平日蓄有无限热情,吃对方伸手一搭,少女娇羞,初受温存,心中乱跳,头脑一晕,玉颜红生,立足不稳,身子往侧微歪。李强恐她跌倒,再用手一揽,龙姑心情迷惘,由不得就势侧向李强怀内,羞得低着一颗头,不敢抬起。男女情爱,原重含蓄,尤其初恋时节,暗中具有一种极微妙的热力,互相吸引,不由自主,稍微依傍亲热,便有说不出来的情趣。李强创巨痛深,此时虽无他念,心情却极矛盾。一面只管拿定主意,一面却觉龙姑可怜可可爱,好到极点。尤其春阳之下,抱着这半身软玉,明知不应如此亲热,但知对方情痴爱重,误认自己同样心意,先不忍自行推拒,使其难堪,爱苗却在无形滋长,觉着对方实是可爱,也自不舍推拒,只得任她依在怀内把话说完,连问:“二妹,何故伤心?”龙姑低声答道:“想不到你也爱我。”话才出口,头更抬不起来。 李强闻言,心中一荡,几次镇静,想要婉言劝说,无奈口张不开,手更不由自主,抱持越紧。龙姑也渐渐把整个身子贴向怀内,那一双丰盈柔嫩而又有力的手臂,也渐渐随同抱持之势,环绕过来,将李强抱住。李强觉着龙姑,双手抱向腰背之间,也由松而紧,前胸紧贴怀内,暖烘烘、柔腻腻的,另有两个软玉,具有一种从未经过的情趣,心跳之声,隐约可闻,不由周身发热,几次思潮起伏,想要开口,均没有那股勇气。低头一看,龙姑埋头怀内,只见前额映着朝阳,带有一种艳光,秀发如云,稀疏疏蓬起了几根,少女天然之美,比起那日玲姑梳装盛饰,又自不同,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了一下;觉着对方胸前,起伏不停,心口不住乱跳,知其情绪热烈,又羞又喜。猛一转念,想了这半年多,朝夕同游,连手都不曾握过,心中的话,尚难出口,对方本是立志委身,誓不他嫁,经此一来,如何还肯嫁人?何况今天,又是我无意之间发动,对方外表温和,性情刚烈,婚事不成,便不送命,也必从此苦痛,岂不是我害他?想了又想,无计可施。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四十一章 婚姻 再一回忆,龙姑前后相待情意,村中男女婚姻原可自主,不似今日这样亲热,还可遇机设法开导,照此情势,如何负心?念头一转,慨然说道:“好妹妹,我真好些对你不起,千万不可伤心。今日便求妹妹,将来嫁我,但有一件该死的事,必须说在前面,还望二妹原谅答应。” 龙姑初受对方温存,也说不出是喜是忧,是惊是爱,倚在李强怀内,软绵绵和吃醉了酒一般,正觉心中舒服爽快,什么念头都没有,闻言不禁大惊,正在惶急心跳,听完未句,才放了心,也忘了害羞,抬头笑道:“哥哥,我样样都答应你就是。”话未说完,李强见她泪痕未干,满脸惊喜之容,比起平日更加娇媚可爱,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又亲了一下,听完,越发高兴,抱着龙姑,连亲不已,口中说道:“二妹真好,我真感激你。”龙姑也就不再低头,红着一张脸,紧闭双目,任凭李强亲热了一阵,低声笑道: “三哥有话快说,我想听呢。” 李强随把龙姑扶抱到小石上面坐下,两次欲言又止。龙姑笑道:“你心中的话,我全知道。那日你们见面所说,我已听去。只要人家有一半分对得起你就行。你不好意思出口,我代你说。”李强脸上一红,想了想,正色说道:“二妹不要多心,我无他意,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龙姑接口笑道:“天下竟有这样没良心的人,也亏她说得出口。受了势迫利诱,负心背盟,一面还要勾引人家,说她情出不已,将来遇机,仍有重逢之日。嫁将过去,狗子稍微对她不好,她便设法,先送父母逃走,跟着约你同逃。 又叫你这两三年内,不要寻她,把心死掉,以免两误,到了时候,自来寻你。照此说来,狗子对她好,她就和人恩爱一辈子;对她不好,再拿你后补,真太会打主意了。天下哪有这等情理!我实真心爱你,只把对人家的苦心孤诣分我一半,就心满意足,无一件事不可答应。只你喜欢,也说不到原谅二字,无一不可。反正你不会丢我,至多和她暗中来往,或是报仇除害之后,把她娶来,作个两头大,我便没有话说。” 李强见她说时,辞色微带激昂,忙道:“二妹,你想错了。此时我对玲姑实无他念。 不过,此人是我冤孽,虽知此生更无重圆之望,心终放她不下。你那日所闻所见,还只片段,不曾听全,这且不去说他。实不相瞒,我本定终身不娶。她有危难之时,仍不惜以全力相助,以符昔年分手之言。后见二妹对我情深义重,几次想要劝你,把话说明,结为兄妹,但我知你外柔内刚,性情贞烈,话说不对,难免悲苦,不忍出口,迁延至今。 近来情分越深,方才又有同生共死之言,越发感动。想起你貌美多情,能干贤慧,可爱之处更多,得妻如此,实是万幸。如非先有玲姑使我伤心太甚,先如遇你,早求婚了。 我素来言行如一,你所深知,何况平日拿定的心志,更是百折不回,如非敬爱二妹太甚,怎会改变初衷?你说只把对玲姑的情义分你一半,已是冤枉。至于许我二女同归,更是笑话。我固爱她,一则,她对我如此情薄,向来我主一夫一妻,不喜人家纳妾,何况村中婚姻都是自主,就向父母禀告,也是一说即允,至多代为考验,并非怨偶。内有两家,为了无子纳妾的,我均轻视他们,如何到了自己身上言行相违?我断定玲姑决无好果,此时对我不起,多半由于处境艰危,无可如何,只居心太巧,自私大甚而已。为念以前情义,虽然寒心,决不坐视,并使知道她虽无情,我仍有义。为了男女相爱,情分越深,妒心越重,此后难免发生误会,故此言明在先。我对二妹,虽然终身不二,夫妻恩爱;对于玲姑,无事便罢,如受狗子虐侍,固不必说,便是将来秦贼父子恶贯满盈,覆巢之下,自无完卵,到时,也必不间艰危,救她出险,至多接到家中,作一寄居好友,或代寻一好人另嫁,使有归宿,别的全谈不到。” 龙姑一向温婉,先因李强所说,正是平日心病,勾动悲怀,神态激昂,由不得发泄了几句,及听这等说法,越听下去,心气越平,立时复了原状,回眸接口笑道:“我还不是自私自利。如说真话,这样好看的人,莫说是你,我也爱极了她。早知你放她不下,已打好主意。听你所说,大出意料,只你不被她夺去,照她为人,将来受报必惨,到时你看我对她多好罢。”李强闻言,越发心喜。当下议定,时已不早,先回家去,禀告尊长,只暂时对外不要泄露。等到秦贼父子大害除去,新旧两村人民同享安乐,再行完婚,免得此时分心牵挂。功成之后,也较体面。森林之行,索性明日裹粮深入,好在仲猷已早看出林中不是恶人,又知二人胆勇心细,合在一起,决无他虑。 议定起身,赶了羊群,正往回走,离家还有两三里,忽见仲猷迎来,满面喜容道: “你二人志同道合,情爱越深,想必无须旁人劝说了罢?”二人闻言,均觉仲猷如何前知。仲猷笑道:“贤婿你奇怪么?实不相瞒,老夫只此独女,爱如性命。我和令兄昔年曾共盟约,率众开荒,久共患难,比谁都厚。平日无话不谈,独对贤婿和陈家订婚之事,不肯明言。后见背人愁思,把玩订婚玉玲珑,向你盘问,再一回忆令兄行时之言,才知情有独钟,平日选婿之念,因此冰消。无如你二妹情有独钟,怎么劝说,也是无用,想起便愁。后来,玲姑违约改嫁,才知令兄早就防到未来变化,一面觉着玲姑人好,你又情痴太甚,非此不可,如能成婚,也是一双佳偶;一面又防事情中变,婚姻不成,一个不巧,引来外患。为此行时,亲往陈家,仔细叮咛,授以机宜。事前更是谨慎,知你兄弟情厚,决不违命而行。除你之外,连我也不知道。果然发生今日之事,也曾劝过女儿,说你为人强毅,玲姑貌又绝美,只管痛心,暂时未必再娶,不可和你亲密大甚,以免将来为人所笑,自寻苦恼。她偏不听,每次说你对她真好,我都不信,反觉你只感激她对你情分,待她越好,事越难成。近见女儿代你作事,你已视如当然,不似以前谦谢不安,才知至情感动,婚事可成。今日一早出去,贤婿又曾说往森林探险,照例最快也要黄昏才回,这早回家,必有原故,又都喜容满面,女儿脸上并有泪痕,如是贤婿露出拒婚之意,女儿不会这样又悲又喜,你们面色又都如此好法,同行走来,虽和往日一样,但具一种亲切神情,定是把话说明,前来禀告,否则,怎会未卜先知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四十二章 家事 李强不知仲猷为了爱女婚姻,日常愁虑,忽然得到喜信,把平日疑虑李强外亲内疏、心志难移的念头,一扫而空,当时喜出望外,赶来探看,果然二人神情亲密,大异寻常,心中喜极,情不自禁,脱口先说。又恐李强疑他前知,设词遮掩。二人高兴头上,也未在意。回到家中,饭后就在近处牧羊,老早安息,养好精神。次日重带礼物,未明起身,赶到东南山中。天还不曾亮透,二人就在坡前坐下,正在商计,等天大亮,借着朝阳斜射,再往森林走进。忽听远远一声马嘶,心方一动,猛瞥见斜对面高崖上有人影一闪,脸上戴着面具,颇似去年所遇骑马大汉,忙同赶去,已无踪影。跟着,又见那匹未钉蹄铁的白马,顺着山沟来路,飞驰而来,晃眼窜人森林之中,太阳也自升出地面。料定蒙面大汉,便是森林怪人,此行必可相见。 刚回原处,拿了包裹兵器,往林中走进,忽见林外树上,又钉着一片树皮,上写: “林中野兽驱除殆尽,同进无防;但须留心草中蛇虫。礼物可挂树上,有人来取。前赠飞刀最是有用,务要多带。沿途树穴中,也藏得有,外面留有标记。前去洞穴,也可栖身,只暂时不能相见。洞侧危崖,更不可去;否则有险。洞中还有几间石室,所存各种珍药,林中人并无用处,不妨取走。无事只管来游。林中除产有各种珍药外,并有好些合用之物,随时留意,便能发现。”二人大喜,看那语意,此行竟似预知,并连龙姑也算在内,越发奇怪,便照所说行事,一同觅路前行。沿途均有标记,路也不甚难走,先后遇到两条大蛇,见人惊窜,并不甚长,只是光景昏暗,不见一人。去时备有灯笼,可以照路,不消多时,便横断过去,直达青龙涧崖洞之内。 内里果然堆有好些食用之物和许多珍药,后面洞府石室,也自寻到,石榻几灶,样样皆全。榻上又留有一张纸条,大意是:“彼此情如一家,无须客气。洞中各物,均可随意取用带走。只崖那面,禁令森严,还去不得。到了时机,自当引进。暂时可在当地查探,看好形势,以备异日之用。”二人见自己行动,对方全都知道,意思又是那等关切,好生惊喜,只不知对方这等好心,是何原故。在洞中住了一夜,到处查看,可开辟之处甚多,出产丰富,更有温泉油井之奇,高兴非常。由此起,二人连去了好几次,不时在洞中发现纸条,指点未来之计,令先观查准备,暂时不许泄漏,并有各种酒肉果蔬留赠。 二人也把对方视若神明,差不多每月至少也去两次。 光阴易过,不觉又是一年多,前后探出好些富源和两条捷径,人却未遇一个。这日,李强想起这两年来的经历,越想越怪,正打算背了龙姑冒一点险,翻越洞南危崖,前往探看,忽听仲猷密告,说:“狗子近年勾结宫府,招添了不少武师打手,凶威更甚于前。 桃源庄的土人日在水火之中,有的受苦不过,弃家逃来。我们因奉令兄之命,不能不收。 这一收容,势必结怨更深,前数日果又派了奸细,假作投奔,求田寄居,随同开荒。被旁人看出破绽,假意和他结纳,为他重利所诱,与之密议,才知狗子头两年颇听玲姑的话,无如天性凶残,喜以毒打土人、立威为乐,并在庄中设下石牢,稍有不合,便被擒去毒打,时遭惨杀。近来凶焰更甚,又在镇上重设赌场,勾引外来商贩入局。本村也已有数人受其愚弄。听来人口气,狗子志大心高,妄想吞并新村,迟早必有一场祸事。我已命沙猪儿将计就计,去往庄中窥探虚实。令兄尚不回来,万一有事,如何应付?” 李强闻言,勾动前仇,心中愤恨,想了想答道:“我平日留心观查,他那镇上也曾暗中去过两次,并还交了几个药客。以我观查,本村近年人数越多,众心如一,个个武勇,即使狗子狂妄无知,老贼也必劝阻。照着近日所闻,狗子必是知道我们难惹,但又妒愤我们,心中痛恨,于是一面勾结亡命,多养打手,等他自信可以消灭我们,然后大举来犯。为防杀伤大多,事情泄漏,先与官府勾结,看形势,暂时尚不致于发难,只有盘龙谷山洪旧道比较可虑,必须防他乘着山洪暴发之际引水倒灌,冲没全村。至于公然率众烧杀抢劫,也许还不至于。即使有事,也在春夏发水两头路断之际,不会如此冒失。 好在全村少壮均照我哥哥所说,化整为零,随时应变的方法,从小均有定时习武,一有警兆,当时便成劲旅,怎么也拼得过。只是猪儿人虽强健机警,言大而夸,心志未必坚强,此行未必胜任。这些日来,为了防备山洪暴发,受人暗算,预留退路,每m司了二妹和几个胆勇同心的人,开辟险径山路,暗运公粮,不曾顾及仇敌那面。早知如此,还不如由我自己去呢。” 仲猷方想:“秦氏父于恨你弟兄入骨,你怎去得?”忽见一同村少年跑来,挨家传话,说桃源庄派来的奸细忽然逃走。李强问知猪儿已走三天。等人走后,忙告仲猷,说狗子阴险多疑,猪儿本奉奸细之命往见狗子,假降卖好,三日不归,奸细又逃,定是凶多吉少。他家父母衰老残疾,只此独于,我必须赶往一探,将其救回才好。仲猷闻言,大惊道:“狗子恨你,如何去得?”李强笑道:“天下事怕不了许多,遇事畏难,如何成功?”仲猷知他说了必做,好生愁急,深悔前日猪儿自告奋勇,不该令其涉险。还待劝阻,龙姑暗中摇手止住,随将李强唤往无人之处,笑问:“三哥真要去么?”李强笑道:“自从今年正月闻得狗子残害土人,又在镇上开赌,阴谋害人,暗算我们的人,又与官府勾结,收罗亡命,聚众练武,知他必有凶谋毒计。早想往探,均为此行必与玲姑相见,恐你多心,欲行又止。猪儿失陷在彼,吉凶难定。我想双方势不两立,秦氏父子何等凶狡,命人前往窥探,平白多生枝节,好些害处,一个不巧,反倒引发祸事。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四十三章 二婿 “岳父和诸位长老前日允许猪儿往探,来对我说,大为失策。此行固然关系重要,除我一人可以一试,此外谁也不行。一则,桃源庄虽有多年未去,庄中地理形势,哥哥留有地图,我又记得,平日留心,稍有变动,我全知道;再则,玲姑为人,我所深知,初嫁还拿她不准,照着近来所闻,分明狗子日久减去情爱,犯了本性,玲姑性做,富贵岁月,过惯无奇,只觉狗子日久情薄,不肯听话,心性不投。本是强迫成婚,并非心愿,也许双方不和,同床异梦,均在意中。我如前往,必要诉苦,就不相助,也可探出一点虚实。 “前遇陈四,面有愧容,此人本知善恶之分,人也机警,只和玲姑一样,胆小多虑,良心未死。无论寻到何人,均可使我成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来猪儿去时,只知我们胆小畏祸,命其往探对方心意如何,是否能容我们安居,并无他意。在未发难以前,除我夫妻,和有限几个暗中主持的人,平日声色不动,谁也不知细底。非刑之下,就许乱说几句,引出祸事,早点得知,也有一个准备。我如前往,包你没事,二妹必须听话。 这类土豪恶霸,比毒蛇猛兽更加凶残,千万不可跟去,为防岳父担心,更不可明言相告,只等黄昏,我就起身,事前仍作去往森林便了。” 龙姑自是担心忧疑,但知李强决不听劝,再想,近一年多,那蒙面大汉实是奇怪,始终不曾对面,最奇是,遇事前知,仿佛随在人的身旁一样,爱护备至,随时指点甚详。 前日往青龙涧,又有字条留下,上写“时机将至,还有要紧东西送来,此后只管任意行事,无往不利”等语,仿佛土豪父子也是他的仇敌,只未明说出来。丈夫心志坚定,言出必行。近来武功更高,骤出不意,前往窥探,也许无事;便劝李强往寻陈四访问,不可恃强,深入虎穴。你见玲姑,我决不多心,只是好汉打不过人多,事情大险,最好去时,和林中人一样,把脸上蒙上再去。天明前必须回转,免我担心。李强哈哈笑道: “二妹怎小看我,只管放心。天明不归,容你前往寻我,要死在一起如何?”龙姑终是发愁,回顾老父,不知何往。 二人每次密谈,均在门前不远的山崖树林之内,龙姑心想:“爹爹此时正在愁急,如何不听下文便自走开?”因李强就走,还要为他赶制面具,改变衣装,心乱如麻。没奈何,同回家中,取出布料,一面赶制,一面叮咛。李强见她温言相劝,双眉紧皱,知不放心,正在温存劝解,力言无害;忽听远远传来一声马嘶,正是近来森林中常听的那匹怪马。忙同赶出,马已无踪,只仲猷急路而来,面有惊喜之容。龙姑先疑乃父去往猪儿家中慰问,见那来路相反,方才所去,乃是全村最隐僻的所在,跑得又急,心中生疑,正要迎上。仲猷一见二人,便把脚步放缓,把手连挥,令先走进。 二人看出有事,回到屋内,仲猷随后走人,面上慌张神情,已全去掉。不等发问,先笑说道:“贤婿常说,森林中主人是个蒙面大汉,日常留心,从未见到。方才正为贤婿犯险发愁,他忽走来,藏在树后,连打手势,要我背你二人见他,随即转身。等我赶去,去往松林之内,方始立定相待,也不开口,取出一包东西,转身就走。打开一看,乃是一身白葛布短装,两条皮带,上插好些牛耳钢刀。另外一根纯钢软鞭,一张纸条,贤婿请看。” 二人一看,便知大汉所留,字迹仍是那么潦草,上写:“秦贼父子,恶贯将盈。他与玲姑常时争吵,如非玲姑美貌聪明,深知狗子心性,初嫁不久,便将其制服,当其发怒之时,一味忍受,事后再与争论,早受虐待。现已变心,时常悲愤伤心,有机可乘。 只照纸上所开途径,便可乘着黑夜,深入虎穴,先见玲姑,再往救人,十九成功。”并说:“猪儿运气,狗子一见,便生疑心,正用非刑拷打,忽接县城党羽来信,说有要事,当日起身,只把猪儿关在牢内,今尚未回。老贼已不问事。今夜前往,正是时机。事完回来,隔日再往森林,另有两马相赠,以后行事,更多方便。” 二人看完大喜,龙姑心虽稍宽,还觉可虑,后见仲猷也在旁力主,与前迥不相同,时现笑容,知道老父素来胆小谨慎,林中人必还另有话说,不肯明言。如非事情拿稳,不会这样放心,方始去了愁怀。再一试那衣服面具,竟和现制一样,样样合式。衣作白色,乃山中细麻织成,密扣紧身;并有一双快鞋,通身尺寸一点不差,好生欢喜。李强也看出仲猷神情有异,两次探询,均说大汉行动如飞,身轻力大,未说什话,递过小包,便绕树林走去,跟着便见骑上白马,飞驰入山,什话未说。李强知他谨细稳练,许有隐情未吐,不便再间。老早把饭吃饱,又带了两块干馒,装束停当,一试兵器,十分顺手,轻重合用。飞刀共分有毒无毒两种,均有记号,龙姑恐他初用软鞭,万一不大合用,又把家藏钢刀与他插在背后。这一改装,越发英武,竟和蒙面大汉多半相同。仲猷走往门外一看,暮烟浮动,炊烟四起。村中人家正用晚饭,所居又较僻静,虽有两家邻居,全散处在左近田野之间,不在一起。天又有雾,明月刚升,仿佛笼着好几层轻纱,光景昏黄。归告二人,龙姑又叮咛了一阵,方始分手。 李强和玲姑从小相爱,虽然中途变节,自己也订了婚,昔年情影依旧横亘心中,时常想念,只无往见之理;又恐龙姑多心,不知自己心意,不肯相谅,只得罢了。这时想起有许多话,未向玲姑明言。她虽负心,我也不久娶妻,总算扯直,不能怪她一人,以后成一忘形之交,也是好的。到了路上,越发心急,恨不能当时飞到,才对心思。一路加急飞驰,到了大道之上,两头一看,天渐入夜,早已路断行人。遥望桃源庄各处树林,多有灯光掩映,忙照纸条所开途向,越过官道旁边崖沟,再贴着对崖又直又陡的浅岸密林,轻悄悄掩将过去,走过一段,寻到一条宽不过尺的缺口,侧身而入,通过土崖,又是大片低矮树林,蛇行了一段,方始避开关口,到了庄内,正顺阴黑之处,往前掩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四十四章 小桃 事也真巧,玲姑自嫁狗子之后,越想越对不起李强,暗忖:“我嫁此人,原出不已,再不享受一点,岂不冤枉?”加上狗子又是一个喜欢豪华的酒色之徒,由新婚起,便想尽方法及时行乐。每逢十五六月圆之夕,常有花灯留宴。狗子虽然出门,玲姑独居无聊,原定花灯之会,又在日前备好,正赶庄中桃花盛开,所居楼外,万树繁花,灿如云锦,再一点上花灯,越发壮观。这时正是华灯初上,玲姑带了许多丫头,步行花间,四望各色绢纱扎成的大小花灯已全点起,星光万点,到处通明,照得到处花团锦簇,明如白昼,暗忖:“桃花最是轻薄,一时浓艳,转眼飘零。自己虽有才貌,嫁到这样丈夫,新婚两年,虽然凶横残暴,还肯听劝。近年越发骄狂任性,无恶不作,似此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保得几时? “听父亲的口气,李诚走时,曾露口风,说新旧两村将来必难并立。秦氏父于残害土人大甚,早晚必受恶报。并说,他如病愈归来,便有分晓。新村的人不说,连本庄土人,也必同登乐土,彼时因和爹爹多年交厚,又认定自己必嫁李强,肯说真话。照他所说,明有深意。虽然一去不归,李强已然成长,比他哥哥还要胆勇机警,又和大夫有夺妻之仇,照他性情为人,决不甘休。屡次命人去往新村窥探,均说他为人老实,肯卖力气,近年与一村女交好,常同出入,但又不听婚嫁的话,好些可疑。莫要弟兄二人,一里一外,暗中布置,时机一到,便来报复,大夫虽然祸由自取,自己也必玉石俱焚。可恨李强,以前那样爱我,幼年分别时,并还以死自誓,就我负心背盟,我一女于,受人威逼,无力抗拒,也应原谅几分,好歹设法看我一回。自己不来,又和村女一起,不问是否真好,或是借此遮掩,免人生疑,到底把我忘记,实在气他不过。”回忆前情,心正烦闷,李强已由侧面僻径,绕着花林,暗中俺来。 玲姑为了所嫁非人,初嫁半年,初次遇到那等豪华奢侈的享受,还觉日子过得舒服。 岁月一多,渐觉身外之物多么美好,也无什意思。丈夫只知淫乐任性,丝毫不知温存体贴。想起幼年和李强一起,耳鬓厮磨、言动天真、相亲相爱之景,从未有过,尤其又方分手时节,对方那等热情痴爱,更是时刻在念。每一想到,便自伤心,越过越觉无味。 狗子性又疑忌,为了妻子貌美,每出赏花游玩,无论何人,都要回避。往往出外游行,除狗子和丫头外,走遍全庄,见不到一个人影。丈夫更是性情凶暴,喜怒无常,语言无谓,面目阴狠。偶然高兴,也只供他自己享乐快活。闺房之内,毫无乐趣,家规又严,自视极高,亲友内眷,轻不许入内室,所用丫头多是农奴土人之女,强迫献上,暴力凶威之下,个个胆寒。只一心腹丫头小桃,还敢背人和自己说几句话,人也聪明解意,余者多和木偶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任好言开导,均无用处。想起这班丫头,身世可怜,有两个姿色好的,又被丈夫酒后摧残,偏是始乱终弃,稍微近前,非打即骂,直无人理。难得今夜丈夫出门。心想都是人生父母所养,如何比我还要命苦?何不趁此机会,令其结伴游玩,免得随在一起,她们拘束,我也看了讨厌,便命随行十几个丫头,各自闲游,庄主不在,不必伺候,只留小桃相伴。众丫头都知主母心好,喜谢散去。 玲姑自和小桃穿行花林之中,正想这多华灯,要费多少人力物力,要和爹爹所说昔年一样,春秋佳日,全村行乐,人来人往,热闹光景,岂不好玩?偏只由我一人赏玩,孤单单冷清清的,有什意思。小桃忽然内急,禀告走去,玲姑信步独行,不觉走入花林深处,想起前事,顾影凄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微闻身后花枝响动,只当小桃寻来,也未在意,自言自语道:“桃花,桃花,你今日开得这样鲜艳繁盛,明日一阵风雨,便是残红满地,只剩空枝。虽然容易飘零,明年却又春暖花开,比我这薄命红颜、经不起几番风雨的人,还强得多呢。”忽又听身后低呼了一声“玲姊”,魂梦中悬想的人,一听即知,惊喜回顾,正是李强寻到,只面上蒙着面具,穿着一身白色密扣短装,背插钢刀,腰横皮带钢鞭,上插好些尖刀,刀锋微露寸许,寒光闪闪,比起那年分手,还要显得英雄气概,不禁心魂都颤,忙把手一摇,不令开口。匆匆跑向林外,见小桃正往回走,忙道:“你和她们都到东边花林玩去,不喊不许过来。我到楼上睡上一会,还来看灯。 此时有些头昏,不要吵我。” 小桃笑诺走去,玲姑重又回到林内,见李强仍是方才初见时神态,站在一株桃树下面,左手搭在花树之上,呆立不动,情不自禁,赶进前去,喊了一声“三弟”,伸手想拉;不料李强把手一缩,身子往后一闪,径自避开。想起方才曾听花枝微响,照这神气,分明先已来到,因不愿和从前一样亲近,故意摇动树枝;后见不曾回顾,才勉强喊了一声,心方不快;猛瞥见李强腰间寒光点点,又是那等打扮,疑是寻找丈夫报仇而来,心中一慌,忙道:“他不在家,你是想报仇么?”李强笑道:“我与他已谈不到私仇二字,兵器专为防身。他到县城,我也知道,无须过虑。如能容我说上几句,自感盛情;否则,当时就走,决不累你。” 玲姑见自己方才慌张出入,对方立在花下,神色不动,寸步未移,可见相信自己,毫无疑忌。必是把话说错,误认自己夫妻情厚,偏向他的对头,又见对方英俊从容仪态,灯光之下,分外威武,想起前情,又恨又爱,忍不住伸出一双粉拳,朝李强身上打了几下,恨道:“你不要气我,林外不远,四围都有防守的人,这里不是说话之所,还不跟我快走。”李强身后是树,无法退避,任她打了几下,如无其事,冷冷的答道:“蒙你相谅,请先引路如何?”玲姑见他冷淡,气得要哭,继一想,此时不是赌气时候,咬牙说道:“你不要大狠,早晚自会和你算账。”李强微笑不答,玲姑只得忍气前行,心中难受,但又无话可说,匆匆引了李强绕林而出,到了楼上卧室之内,冷笑道:“三相公不要这等凶神恶煞,丫头已被遣开,这里无人敢来,对头如回,不等近前,早就吵成一片,拼着我命不要,也会放你逃走。且把你那鬼脸壳取下,容我略谈别后苦况,看上两眼。”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四十三章 小贼 这次患病甚重,本非短时期可愈。昏迷中偶然想起道人所传打坐之法,说可祛病延年,如法一试。始而心神烦躁,呼吸艰难。及至耐心静坐下去,先用下层功夫,将窍守住,不多一会,豁然贯通。等到气机流行,走完了一周天,出了一身冷汗,轻快许多,知生效力。再用上层基本功夫,澄神定虑,潜光内视,又坐了两个时辰,病便霍然而愈。 暗忖:“修道竟有这等好处。”本想夜来往访,求其深造。 一见道人暗拉自己,料有原故,悄问何事。道人道:“公子忧患将临,我今夜恰要离开此间,事前不能化解。公子恐要离家远游,暂时还寻我不到,三年后可往武当山寻我便了。”吕志闻言大惊,忙问:“道长法号,始终未蒙见示。武当山方圆千里,峰岭甚多,道长仙居何处,如何寻法?”道人笑答:“到时你由后山桃花坡进去,只问椿散子,自会有人指点。但是那人生具恶根,夙孽更重。去时如在望后下旬,我已先在,还好一些;否则,你如早到,他必留你在他家中下榻,一与接交,便是未来大患,你须留意。你夙根深厚,只此一场冤孽,数虽前定,并非不可避免,人定胜天,全在你随时留意而已。” 吕志还想探询下文,忽听前面喊杀之声,回头一看,械斗已起。本还不想动手,因见对村土豪家打手之外,又有许多武师埋伏在旁,一声喊打,蜂拥而上。自己这面虽有一些准备,无奈会武功的不多,上前便被打败。最可恶的是,不论妇孺,一路乱打,族人纷纷受伤,本村族长已被敌人绑吊起来,哭喊之声惨不忍闻。恶霸父子一面命人掳抢,一面鞭打族长,迫令服输。不由激动义侠心肠。暗忖:“此地离家甚近,覆巢之下,例无完卵。与其待人宰割,何如与之一拼?自来擒贼擒王,小贼刘昌现在对坡指挥徒党,老贼溺爱幼子,任其横行,只要将他擒住为质,也许反败为胜。”心念一动,正值七八个同村少年败逃下来,连忙拉了一个,假意随众逃窜,避向树林深处,告以机宜,令其速急集合村中壮丁,并将两个会武功的找来相助,约定人到发难,由后面偷袭,去擒小贼。吕志后在林中偷看,见那老族长誓死不屈,已被打得死去活来,越发激动怒火,不等人到,便悄悄掩将过去。当地原是河这面一片树林,林前有一土坡,小贼手持红旗,勒马坡上,发号施令。因善人材这面已然大败,手下徒党借着追敌,群往村中骚扰。 小贼正在得意洋洋,不料吕志人小胆大,天生神力,自幼好武,身又极轻,虽是无师之学,竟比寻常武师高明得多,小贼又大自恃,手下人均想掳掠金银妇女,全都跑开,只老贼在坡下稻场上率两徒党拷打敌人。坡上只小贼一人,一见老族长已快打死,乱离之际,原无王法,心想:“事已闹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进村去。”手举令旗未及招展,猛觉眼前一花,一个绳圈忽自身后飞来,套向头上,往后一拉,人便坠落马下。 原来吕志平日因当地多狼,练就绳圈,百发百中。事有凑巧,来时恰在路上捡到一根长绳和村人败退时遗留的一把刀,匆匆打成活套,由坡后掩将上去,一下将小贼套的紧紧的,拉下马来。 小贼原会武功,见擒他的是个少年,又惊又怒,便要挣起。吕志孤身一人,未免发慌,上去一刀背,本意威吓,不料用力太猛,将臂打断。因听小贼狂吼,匆忙中不知人已疼晕过去,惟恐敌党惊觉,众寡不敌。情急之下,一见那马随同小贼回身走来,又听村中哭喊之声,已有两处火起,痛恨小贼大甚,想给他吃点苦头。也没细看,纵身一跃,便上马背,拖着小贼入林,顺坡而下。本意到了无人之处,绑将起来,藏向隐僻之处,再和老贼理论。谁知那马性烈,小贼右手令旗不曾丢下,负伤又重,刚疼醒过来,吃人拉住就地一拖,怎能禁受,妄想纵起,无意中把手中令旗刺向马腹,那马受惊,亡命一般朝前急窜。小贼头颈被绳勒紧,加上伤痛,当时闭气死去。吕志先还不知,见马惊窜,还想多给小贼吃点苦,为族长报仇。及至出林,在旷野中跑了一段,想起自己家中不知是何光景,心中一急。忽又想到小贼娇生惯养,被自己拉着,随在马后乱滚,怎能禁受? 如若死去,老贼财势甚大,岂不惹下灭村之祸?回头一看,不禁大惊。原来小贼遍体鳞伤,四肢已断,头颈扯出老长,死状甚惨。知道此祸闯得不小,忙中无计,只得把小贼残尸绑在马上,朝马屁股打了一刀背,任其落荒窜去。 吕志想起家中母亲,忧心如割。正待绕路回探,忽听前面林中狂风大作,走石飞沙,夕阳已隐,满空阴云布满,天黑得似要压到头上。登高一望,村中火光通红,近河人家多半火起,隐闻喊杀悲号之声远远传来。自家偏在村南一角,看神气还未波及。老母在家,终是放心不下。偏又杀了贼子,如被仇敌看破,会家性命不保。想了想,恐贼党疑心,不敢回去。 正急得跳脚捶胸,猛瞥见前面天空中金蛇一闪,紧跟着一个震天价的霹雳,一大团烈火自空直下,打向树林前面,风也更大,几乎不能立足。心想:“此是东南风,正朝贼党这面吹来,火势也许不会蔓延全村。”心念才动,遥望村中,已有好些贼党飞跑退出。因值天干地旱,村外遍地苎麻,好些草堆,全都被火引燃。风助火势,火仗风威,只听一片轰轰发发之声,浓烟滚滚,弥漫天空,火如狂涛一般涌到。林木又多,大半具有油质,火浪所过之处,全数蔓延。晃眼之间,临河一带成了一片火海。贼党反被困入火中,有几个掳有包裹的不舍丢弃,逃得稍慢,吃身后火浪烟潮往上一涌,当时被火吞去,倒地便成了焦炭。下余的逃到河边小桥,未及抢过,忽然一株带有火烟的断树凭空下坠,落向桥上,将桥点燃。贼党已被烧得焦头烂额,狼狈异常,有几个略知水性,首先跳入河内,勉强渡过。下余被火包围,进退两难,那震天价的霹雳更打个不住。有的因被浓烟迷目,投入火内烧死;有的勉强逃到河边,纵入水内,因水流太急,多半不识水性,正在水中挣命,吃那狂风吹来的断树残枝,夹着大量热沙火星当头下压,因怕火烧,把头一低,略一挣扎,便随流淌去。看神情好似贼党全胜之际,出了什么变故,跟着反风回火,烧了个片甲无存。暂时虽可无事,小贼还有一子,颇有权势,岂肯甘休,料定鲁难未已。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四十五章 逃奔 恶煞当朝第四十五章逃奔这原是转瞬间事,楼上为首众武师,早看出来人是个劲敌,本是做作,秦迪一拦,正合心意,连那将下来的几个全都退了上来。楼下这伙二路的教师和恶奴打手,却吃了大亏。原来马上大汉,对于退路,早已看明,有了成算,特意来此诱敌。先由花林中悄悄绕出,把预先写好的纸条用刀插好,扬手朝楼上打去,哈哈一笑,回马就跑。迎面遇见两个狗党,见大汉马过,妄想贪功,各持手中刀棍,避开正面,想打马腿,吃大汉回手一鞭,一个连人带棍一起打倒,另一个持刀的心一发慌,本想逃避,昏忙中反往左闪,正好撞上被鞭梢扫中刀背,当的一声,飞起二三十丈高下,落向花树上面,喀嚓连声,把树枝斫折了好些,花落如雨,洒了一地。楼中几个胆大一点的,也自追近,见状挫了锐气。主人就在楼上,又不便退,呆得一呆;后面的人,也自追来,只得各把脚步放缓,舞动手中兵器,向前喊杀,可是谁也不敢当先追上,满拟能把敌人吓跑,便可交代。马比人快,快追不上。不料大汉打倒两人,本已跑出四五丈,一听后面喊杀之声,回顾敌人追近,忽然一拍马颈,嘴里说了两句,跳将下来,那马一声长嘶,立时驰去,晃眼投入前面树林之中不见。大汉又是哈哈一笑,回身迎来,飞入人丛之中,舞动长鞭,一路乱打。 这时,众恶奴打手,有的已将暗器取出,准备由后打去,能打中敌人,自是奇功;否则,也不致于受伤,做梦也没想到敌人如此胆大,竟会回身应敌。先还倚仗人多,想试一下,不料那条纯钢软鞭长约七尺,约有茶杯粗细,舞动起来,寒光闪闪,风声呼呼,宛如一条银电,休说近身,兵器挨着一点,被它扫中,不是当时打断,便是一下磕飞,震得虎口崩裂,手臂酸麻;人要被其打中,更是筋断骨折,不死必带重伤。总算大汉不肯下那毒手,有那闪避不及的,只将能刚能柔的长鞭朝腿上轻轻一缠一抖,将人扫跌在地,并不打死。共只两个暗放冷箭的敌人,一个被大汉挡开暗器,就势一鞭打死;一个将腿打断,同倒地上。经此一来,吓得众人抱头鼠窜,四散奔逃,哪里还敢上前。 秦迪见大汉如此凶猛,动作如飞,又惊又怒,正令楼上武师居高临下,乱放镖箭,忽然一枝火花信号,由正北方崖前飞起,随听呜锣吹号之声,知是老贼在所居楼上,看出自己无能,代发号令。转眼全村壮丁便按阵法出动,暗骂自己该死,照着老头子操演布置,休说一个敌人,再加许多,也不怕他飞上天去,如何只顾胆小,把人聚在一处,任凭来人猖狂,来往横行,毫无一点作为。别的事小,老头子少时见面,必要夸他本领,说我无用,这人怎丢得起?越想越恨,不由羞恼成怒,犯了凶野之性,觉着自己从小也曾练过武功,自从娶妻纳妾,蹂躏使女,酒色淘虚,大贪舒服,行动需人,才致临敌如此胆小,多大本领,也打不过人多,何况阵法发动,层层埋伏,到处都有绊马索、弓箭手,任他人强马快,转眼成擒。身边又带有这多有本领的武师,怕他何来?念头一转,心胆立壮,顿犯凶威,决计率众追上,擒到刺客,拷问何人主使,有无余党,又可让乃父看看,使其心服,免得老贼说嘴。 正在传令,率众下楼,追赶围攻,不料大汉刚将众人打散,仰望信号飞起,忽然哈哈一笑,回身就走,同时外搜寻敌人的党羽,望见信号起自北崖,知道老贼亲自发令,不敢懈怠,各照光色指示,四方八面,喊杀追来。大汉更不回顾,如飞前驰。小贼以为敌人惊慌害怕,越发胆壮,忙喝:“快追,不可放他逃走!”正追之间,遥望前面转角上,一伙贼党各持刀枪喊杀迎来,把大汉夹在中间,两头堵住,心更狂喜。正在急喊“快追上去”,招呼他们要留活口。大汉忽然一声长啸,纵身一跃,便朝侧面土坡树林中纵去。秦迪知道坡后有一溪河,有两三丈宽,敌人决纵不过,两头又有追兵,全是死路,恐受暗算,不敢急进,传令手下徒党,说:“敌人已入死地,等人到齐,四面合围,再不出来受擒,便用火攻,点燃树林,活活烧死。”话未说完,忽听远远大声喝道: “无知狗种,恶贯满盈,不久遭报,还敢猖狂!我家住南山避秦岭,离此七十里,如有本领,可去那里寻我。以后再要残害良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连有限一半年的狗命都活不成了。” 狗子一听,语声来自对岸,忙率众人赶往坡后,忽听远远一声马嘶,赶到溪边一看,对面林野中,那白衣短装大汉已骑着那匹白马飞驰而去。想起对溪这片野地,群山环绕,虽有一条缺口险境,住有七八家土民和几个防守的人,并有闸门竹障,看敌人如此机警凶猛,恐非其敌,忙率众人沿溪回走,想由溪桥过去穷追。另一伙党羽也自赶到,声势越盛。同时,空中又有信号飞起,指示逃路,料知全庄人等在老贼信号发令之下,定必分路追来。敌人虽然马快,沿途道路崎岖,险境大多,步行仍可追上。正率一群贼抢先过桥,不料那桥早被敌人暗中做了手脚,刚到桥心,克叉一声,折断了一大段,众人纷纷落水,狗子也在其内,还受了伤。乱了一阵。才把落水的人全部救起。 秦迪冷得周身乱抖,敌人逃走已远,既冷且痛,锐气全消,只得传令分人追赶,自己由恶奴抬着,带了几名有本领的武师,垂头丧气,一路咒骂回去。到家换完衣服,玲姑听说李强逃走,心中喜慰,表面装着殷勤,为秦迪调药医伤,埋怨道:“老东西不该这等大举,也不想想,你就这一个儿子,何等宝贵,如何令他率众追敌?敌人会发飞刀,方才曾到楼上似想行刺,把我吓了一大跳。因你不在,才走一会,你就回来,也不容人开口,又跳又骂,吓得那张纸条不知何往,方才风大,也许我放在桌上被风吹走,他那口气才厉害呢。”狗子从小忤逆,正恐老贼怪他,闻言自合心意。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五十章 夫妻 恶煞当朝第五十章夫妻“方才功成归途,拿你二人一比,方始悟出我和玲姑是爱,和你是情。那爱譬如好花好鸟,看去悦目赏心,高兴非常,欢喜已极,恨不能含在嘴里,香个不完;可是花还是花,我还是我,一旦春残花老,只管使人留恋,与我本身却不相干,是个没有灵性的东西,好看可爱而已。情之一字,却是不然。无论何时何地,都和我成了一体,生死安危,无不相共,随时具有一种潜力,助我成功,使我增加胆勇智慧,安慰心身,真个地老天荒,更无穷尽。本来没有,自不觉得;此时一有了它,便片刻少它不得。由此看来,人情反复,事过境迁,心热易冷,爱有尽时,而朝夕相依,祸福与共,互相扶持勉励,彼此志同道合,自然胶漆,情无止境。 “我此时固仍怀念玲姑,并不欺你,不过那是我的天性较厚,念旧情长,既觉一个绝代佳人遇到这等苦痛环境,将来结果,又必凄惨。譬如一朵鲜花,谁也不忍使其受人摧残践踏,况又加上以前情分,她固负心背盟,到底昔年曾经热爱,当其身陷水火之中,眼看大难临身,如何视若路人,和仇敌一样对待?除这一点,我要求你原谅,许我将来为她尽心出力,不要多心而外,至我二人的情分,方才已然说过,你自细想罢。” 龙姑闻言,连连点头笑道:“你说得对,和我平日感想一样。实不相瞒,近年看出你对我情爱日增,以前疑念已然去净,心满意足的了。不是这样,依我性情,遇事决不后人,早和去年探险一样非跟去不可,怎会勉强听话呢?我因玲姑比我美得多,难怪你爱,老恐将来事完之后,照你为人,决不致于对我变心,难受是表面对我好极,心却爱着别人。你又沉稳细心,样样周到,看不出来,岂不把人闷死?既有真情,和我对你一样,爱我不爱,由你去罢。” 李强见她倚在怀内,笑语如珠,映着朝阳,越觉温柔美艳,重又搂紧笑道:“如何不爱?这爱是由情而生,只有与日增加,越久越深,只怕爱不够呢。”话未说完,二人早搂抱一起。正自互相亲热,缠绵不舍,忽听石后猪儿低语道:“三哥,他们口渴,有的又要拉屎,怕脏了地,可许他们出来?”李强知道猪儿最是淘气,天性滑稽,人却忠实,爱巴结人,讨好说笑,忙把龙姑放开,回顾猪儿隔着山石问话,并未走出,身后小洞,已被石块遮好,知其表示不曾偷看,暗付在内偷听也是一样,好在所说的话,并不怕人听去,心中好笑,起身答道:“谁叫你不许他们出来的,各自方便,我们也快走了。”猪儿一颠一拐,赶了出来,笑道:“我知三哥不会怪人,是怕三嫂讨嫌我们,有好些事,要靠你,得罪三嫂,和你说几句悄悄话,我就苦了。”龙姑未婚少女,自是好羞,闻言骂道:“放屁!再这样喊我,下次让狗子捉去,谁再管你才怪。”猪儿赔笑打躬道:“怪我不好,不会说话,二妹不要生气。” 猪儿是个紫黑脸膛的小矮胖子,身量不高,却生着一个大圆头,满脸紫斑,小鼻小眼,又生着一张大嘴,体力本甚健强,因被恶奴毒打,腿伤未愈,说话摇头晃脑,走路一颠一拐,神态越显丑怪。龙姑笑道:“好心没好报。我知你被人擒住,受了几天活罪,身上没有换的,暂时又无法回家,特意给你带了一包衣服来。如不是我,你看你身上,东挂一片,西吊一片,又臭又脏,周身是泥,真和猪圈里走出一样,是什样子?那包衣服,藏在石榻后面,还不换去?” 说时,另三人均是药商,也全走出,同向二人拜谢。龙姑笑道:“人和人本应出力互助,我更不曾在旁,无须客气。里面还有两间后面洞,人口虽小,石室却甚整洁,到了里面,把洞堵好,不论蛇兽,均进不去。冬暖夏凉,食用东西又都齐备,请同住在里面,静待时机。蒙面大侠纸条留字,曾令我们二人日内得马之后,借着放羊,自在山中练习几日,早出晚归。三哥更要去往官道,邻近桃源庄人口,和敌人镇集左近,随时窥探对头虚实,有无能手约来。为防疑心,暂时不许再来青龙涧过夜,以后每月至多来此两三次。左近有的是肥土和珍贵药材,像伙我早运来,尚差两份,日内自会送到。你们伤势不久养好,年轻的人有的是力气,我们村中,男女老少均有事作,没有闲人,平时无事,请各随所好所能,自己下手,免得无聊心烦。将来出山,不论是随我们开荒,或是仍作本行,到底也有一点积蓄,不致空手上路也好。”三药客一名尹射,一名辛忠仁,一名钱士隐,都是常跑山中的壮汉,闻言同声谢诺。李强重又领去洞内,一一指点,吃了一点东西,便和龙姑上路。 走出森林,日色已是衔山,正是夕阳西下,放牛羊人归去时候,忙到羊洞内,换了破旧衣服,换上草鞋,藏好兵器,赶着羊群,夫妻二人走完山沟,再唱山歌,从容归去。 一路之上,红桃如笑,绿柳含烟。下面青山绿水,茂林修竹,绵亘不断;上面白云片片,因风舒卷。二人驱了羊群行走其间,外人眼里看去,固和画图一样,便景中人,也觉美景当前,心旷神怡,更无一毫思虑。一路指点烟云花草,泉石松竹,说笑高兴,把昨夜飞骑救人、夜行森林许多险阻艰难,也全忘个干净。快要走到新村路上,龙姑眼尖,遥望前面树林中似有人影闪动。当地恰是一片牧场,绿草成阴,更有松石点缀,忙装作在当地牧羊,拉了李强,故意背朝去路坐下,用鞭一挥,那羊久经二人训练,因在洞中关了多半日,吃的多是陈草,见了那片鲜肥草地,本就恋恋不舍,得到主人号令,便各散开,啃吃起来。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五十一章 朱四 龙姑暗中偷觑,来的两人,果是土豪手下恶奴打扮,由树林中掩将过来。己快到达,悄嘱李强,留意身后狗党,故意笑道:“我没见你这个放羊的,村中现成草地,偏要东一处,西一处,由今朝起身,我们已换了三个地方,老坐不住,莫非有什心事不成?” 李强会意,叹道:“你哪知道,我心里有多烦呢。昨天睡得太早,想起哥哥一去多年,久无音讯,有许多事,都要等他回来与我作主,省得老是寄居你家,终日放羊斫柴。别人都有许多田地,我连房子都没一间,这一夜翻来复去也没睡好。刚一合眼,你爹爹便将我唤起,出来放羊,心情太乱。想看山景解闷,连日春暖花开,走到这里,又想那里,心老定不下。要没有你作伴,更难过呢。”龙姑笑答:“你这人太固执,没见把个哥哥当着天神一样看待,莫非他一辈子不回来,你就永不成家立业?你那心事,早听说过,你家没有大人,爹爹作主不是一样。我两个年纪也不小了,等他到几时呢?”李强答道: “话虽如此,有哥哥在,到底要好得多。再等一年半年,如不回来,再作计较吧。”随又说了一些家常日用的话,互相留意身后,似有两人低声低语,知是恶奴偷听。分明昨夜之事土豪已生疑心,命人来此窥探。也许村中已有人去过,不知众人如何应付,急于回去。 正想再说两句起身,二恶奴忽由身后走来,到了面前立定,先朝着龙姑上下打量。 龙姑心中有气,起身说道:“天不早了,带的馍已吃完,该回去吃饭了。”内一恶奴诡笑道:“这嫩娃倒有几分姿色。”说罢,走近身来,似要开口。二人见那恶奴,面貌凶恶,一脸横肉,一个佩刀,一个手持铁棍,手中各拿着一根打人的皮鞭,两双狗眼一齐觑定龙姑,似有调戏之意,全部心中气愤。一面后退,一面四顾,准备真要逼人太甚,便将其杀死除害。李强认得内中一个名叫伍禄的,乃是二路教师,在镇集上专一恃强横行,欺凌良善,强买人家东西,随意打骂。见他首朝龙姑进逼,来意不善,越发有气。 回顾远远官道上,还有人马往来,正在暗中叫苦,忽听前面有人急呼:“伍老师快来,我看见昨夜奸细了!想是在庄中闹了一夜,人太疲倦,睡在离此不远的山崖底下,马也在旁吃草,没有系住。方才你去时,我就说新村没有这样打扮的人,未钉马蹄的白马更未见过。李三毛人最老实,就有几斤蛮力。不会武艺,只有一柄打猎斫柴用的板斧,别的兵器全未见他用过。他和倪家二娃子这几年来寸步不离,必是同出放羊,不在村内。 他们年轻贪玩,放羊打猎,常时走远,不回家吃午饭常有的事。我平日留心,决未看错,你偏不信。如今人马均在那边,你自捉去。我听你们说得那么厉害,没有那大胆子。” 说时,来人已早走近,二恶奴也忙着迎上前去。 李强、龙姑一听,蒙面大侠倦卧前面危崖之下,恐在睡梦中为恶奴所害,正使眼色,心中愁急。因见来人正是假逃人村开荒,来作奸细的土豪心腹朱四。上月朱四幼子失足落水,曾被自己救起,又帮过他几次忙,于是结有好感,故代自己洗刷,暗忖:“一个人的力气真不白用。我不过念他夫妻只此一子,一时仗义,由洪流中冒险救起,本无恩怨敌我之见,后又帮他卖了两次劳力,就有这等好果,可见能拿诚心诚意真力对人,比用威势金银所得更多。只不知大侠七星子怎会如此大意,莫如假装赶去相助,将其惊醒,凭这两个蠢才恶奴,也打他不过。”刚一转念,内一恶奴已先嚷道:“你只管絮聒有何用处?庄主本未说定是那放羊娃,你得过他什么好处,如此尽心,为他分证。难得这狗强盗睡在那里,打他不过,不会悄悄掩将过去,把腿斫断,再绑回去?反正不会容他活命。只留口气,能容他说话,就是奇功一件。朱四哥还不领了我们快走。”伍禄冷笑道: “我越看那放羊娃越有气。他那女娃,长得倒对我心思,反正这事不是他,也是他,除非把那女娃让我,早晚休想活命。你还不引路快走,想代李三毛洗刷,说假话骗人么?” 李强闻言,心更气愤,知道上前说话,徒自取辱。一见三人,边说边走,伍禄刀已拔在手内,正打不起主意,如何跟去。绕道前往,又恐警觉。龙姑忽然想起一计,悄声说道:“这两个猪狗决非七星子之敌,你在此地稍等,我装取东西,翻崖绕去,将其惊醒,就被狗党看破,不留活口,也不怕他。这些恶奴狗党,大可恨了。”正商计间,猛瞥见前面树林中有自马影子一闪,定睛一看,白马已往东走去,林中又有一人闪过,正是那位蒙面怪侠,掩向树后,猛想起此人何等机警,昨夜把桃源庄闹了一个天翻地覆,他又有一匹能通人性的千里马,就是人倦想睡,不愿穿过森林,羊洞之中,尽可安眠,怎会卧在山口外面容易被人发现之处,分明为了李强彼此身材貌相相同,恐敌人起了疑心,故意显露。这两个恶奴,此去必有杀身之祸,至多留一活口,如同随往,反有牵累。 细查前面三人,只顾说话争论,并未发现敌人踪迹。龙姑忙催回家,李强知道龙姑心意,但对蒙面人关切大甚,不舍就走。 朱四原因中年得子,爱如性命,蒙李强冒险救起,感激万分,又在暗中查看,实无他异,反比别的少年老实忠厚,不过生得雄壮一些,因此不愿昧着良心,讨好害人。又比别的狗党能耐劳苦,在村中住得最长,见全村老少男女合力同心,终年耕作,无论何事,都出公意,分田而耕,量力而获,人无弃力,年有增益,休说像秦氏父子那样恶霸土豪,更无一个大富之家。但是衣食无忧,不畏水旱灾荒,终年安乐,不闻愁苦怨叹之声。偶然有个多寡高下,全由各人智力勤劳而得,所耕的田满了限度,余力余富,虽然归公,但可由他本人指定公益之用,或是赠与老弱无力之人,法良意美,劳逸平均,享受相同。看去勤劳时多,但遇良辰令节,决不虚度,只不荒废农耕和应做的事,任凭结伴狂欢,与众同乐。这类集会,至少每月总有一次。遇到农闲之时,更是一连好些天杀猪宰羊,全村同欢。为了有苦有乐,不似富有之家过惯无奇,得来越发香甜。以不耐劳苦为耻,个个勇于任事,顾完自己分内的事,再顾别人,情如一家。一面劳作,一面才盼那快乐日子之来,不是比武角力,聚众打猎,采药人山,以其所得,换那有用之物;便是壮男少女,结伴嬉游,老夫老妻,杀鸡为黍,举酒欢呼,共话桑麻。到了夕阳西下,明月东升,再结合亲爱的人,各随所喜,饮酒欢聚山巅水涯之间,沤歌四起,远近相闻。 花林深处,更有新婚夫妇、少年情侣,对对成双,草间并坐,携手游行,见人不惊,互无猜忌,各随所好,其乐无穷。这才真是人间乐土,世外桃源,无怀葛天之民,除却平时勤劳耕作,闲时快活而外,直不知人间还有忧患二字。 哪似秦氏父子暴力压制的桃源庄,有名无实,一面锦衣玉食,酒肉狼藉,剩下的连狗都吃不完;一班土人却是鸦衣百结,鸠形鹊面,终岁勤劳,所有收获全被统制的土豪收刮了去,自家欲求粗粝,藜藿皆甘,勉求一饱,苟延残喘,而不可得。平日还要受尽土豪凌虐,豪奴恶气,鞭打呼斥,牛马不如。能够负苦力作,日夜不休,代作务重艰险的事,免去鞭打,便算运气。到处都是背人掩泣,充满悲苦愁叹之声。两下对比,相去无殊天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五十二章 强盗 恶煞当朝第五十二章强盗始而贪着土豪重赏和桃源庄的不劳而获的安逸享受,还看不起人家,也不耐那自耕自食的劳苦,只是讨好贪功心甚,觉着每次来的同党,均过不惯那劳逸有序,非用心力不能得到享受的生活,日子不多,各自溜走,什么真情也未探出。主人现把此事看得甚重,也许来人大多,这等时去时来,不免被人看破,加了防备,守口如瓶,致探不出虚实。我带家眷来投,又能耐苦久住,只要拼受辛苦,日月一久,多么隐秘也要泄露。对方又因自己年已快老,格外厚待,免去开荒,分了田亩农具,其势不能坐吃,新村的人不出劳力,照例得不到衣食享受,如不努力耕作,大家视为情人,不会有人亲近,如何访探?只得勉强学样,随同耕作下去。谁知内中含有真趣,日子一久,竟是越过越好。 尤其春夏之间,自己所种的东西逐渐生长,土地又肥,不是其黄如金,便是其碧如翠,遍地绿油油,青葱也似,不时闻到一阵阵的清香,看去都觉爱人;再见牛羊猪鸡各种牲畜,也都长得肥壮。不久收成,家家都有一大堆,一文不费,平空得了许多东西,比起平日,奴颜婢膝。狐假虎威、上欺下榨、用尽心机、巧取豪夺的衣食钱财,不知怎的,要高兴得多。加以终日无忧无虑,夜来梦稳神安,做完了事,家人对坐休息,引逗爱子,全家说笑,身由自主,平添出许多乐趣,不似以前随时随地均听主人驱使,随同对方喜怒,心情紧张。吃穿虽好,自己作不得一点主,仿佛是个没有心肝的人,一任呼来喝去。 虽有威势,只欺压一些土人。细想起来,实在损人者多,利己者少,只有作恶作孽,清夜们心,往往难安,哪似大家平等,劳逸相当,自在安闲,无忧无虑。事情做完,要如何就如何,不怕上受主人责罚,喜怒莫测,下受同辈排挤倾陷,日夜盘算,心神无时安静。好感一生,乐趣日浓,渐与村人同化,几次想要回去,俱都恋恋不舍,迁延至今。 对于李强,更是爱重,知道他和龙姑虽未订婚,出入必偕,明是一双情侣。听出伍禄色迷心窍,想害李强,霸占龙姑,心中老大不快,冷笑答道:“伍教师,我从小便随老庄主,总算是个近人,你那时还未来呢。为了老庄主再三告诫,不许贪功诳报,以防时机未至,激出变故。除非对方有心自投罗网,或是我们假作投荒,窥探虚实,谁都不许妄入新村一步。小庄主也是这等说法。我平日连家中杂事都是土人代做,如今在此开荒,必须亲自耕种,每日劳苦,已有一年多,无非为了事关重大,想报主人之恩,实话实说罢了。李三毛一个放羊娃,因他不会耕田,专做粗事,衣食均靠人家,怎能将我买动,帮他欺骗主人,岂非笑话?你二人今朝闯入新村,耀武扬威,向人盘问。他们果如老主人所料,是个隐患祸胎,经此一来,便不惹事,也要打草惊蛇,使人家多上一层防备。本庄女娃被你强奸的,已好几个,还不够受,索性跑到新村,来打野食。人家二娃于多好看,你也不该违背主人的话。那蒙面强盗,我方才实是眼见,此时如走,莫非我还赔你一个?离此不过半里,我看他睡得甚香,你如快走,自赶得上。你们当教师的,平日随同主人耀武扬威,一点事没有,拿了人家俸禄,好容易百年不遇,来了一个强盗,老少主人,气急了一夜,小庄主还受了伤,得信理应快走,有本事活捉回去献功。如打人家不过,乘睡下手,打伤再绑,也是一样,这功劳是你们的,我并不要分你一份。我一路催快,却不肯跑,专打人家女娃主意,万一强盗醒来,骑马逃走,反说我所报不实,莫怪我和你寻主人说理去。” 伍禄知道朱四从小便是老贼书僮,在秦家多年,因其谨慎细心,诚实可靠,最得宠信。狗子秦迪更说他老成持重,视为心腹。去年命他窥探新村,又不辞劳苦,随同耕种,不得真情不归,不似别的恶奴,不耐劳苦,去不几天,便拼挨骂,设词退回,于是越发信任,提起就夸。自从昨夜蒙面人大闹桃源庄,今早狗子带病升堂,把众武师打手连同手下恶奴挖苦大骂一顿,命出查访踪迹,并说:“原有的人无用,要用重金另聘能手。” 狗子狂暴任性,话大使人难堪,再想:平日受人厚待,这多的人,会被一两个外贼打伤好些人,救去四个囚人,烧了两座粮仓,毁了一座木桥和两处出口木栅。老贼探病时,说要土人分赔所烧粮米。刚一回楼,便有一口飞刀带着纸条由楼窗飞人,钉向烟具之上,上写“只稍欺压土人,不出三日,先将狗子处死,再寻老贼全家晦气”,老贼吓得心胆皆寒,只得连夜收回成命。黑夜之间,任怎搜索,除受伤的人外,谁也不见敌人影子,面子上实下不来,这才互相商计,分头出外查访。自己本领有限,因对头说是家住南山避秦岭,连地名均未听过,这等强敌,如何敢去?知道南山虽不似东南山口,有森林之险,以前打猎,曾随狗子去过,差点被狼咬死。已有几个本领好的同事结伙同往,去了也显不出自己。遇上强敌,便是祸事。只得约了一个同伴,名叫苟老的,走出庄来,先想取巧敷衍。忽想起狗子曾说,新村多年旧仇,须要留意,平日曾见新村中人全是善良,以为好欺,便赶了去狐假虎威,吵了一阵。 因李强身材高大,与蒙面人相仿,一问不在,生了疑心,被朱四夫妻劝回,去往镇上,吃了一个大醉,睡完午觉,起身时天已下午。一问众人,借着打猎为名,人山查访,尚未回庄,想迎上前去,相机探询,再同回转。又不愿深入,一路流连观望,想挨时候,至多走到山口为止。不料遇见李强,看上龙姑美貌,想要调戏,朱四忽然跑来,一听蒙面大汉睡在前面,心方惊喜,猛又想起对方的厉害,万一走到身旁,忽然惊醒,岂非送死?不去又不好意思,正想多挨一点时候,打好下手主意再跑,忽听朱四这等说法,恐其归告土豪,碎了饭碗,老羞成怒,又不敢发作,忙答:“四哥,不要多心,我这是说着玩的。谁还不知四哥忠心耿耿,庄主一提就夸,今天去往新村,实是李三毛这小狗形迹可疑,忘了老庄主的吩咐,望你老大哥,多包涵罢。”朱四见他还在延宕不走,笑道: “我向例有一句说一句,蒙面强盗就在前面,不敢去捉,趁早说话,我好去寻别人,不跟你走这冤枉路了。” 伍禄本是强盗出身,为了武艺不高,被人冲散,投到狗子门下才只数年。为了昨夜的事,本就愧愤难当,闻言怒从心起,不禁犯了凶野之性,抬腿便将朱四踢倒,一脚踏住,对苟老道:“老鬼可恶,回去必说我们坏话,休想再混下去,索性将他杀死,栽在李三毛身上,把他擒去,功劳归你,我只要那女娃,岂不是好?”李强本在观望未走,伍禄语声又高,全听了去,不禁又惊又怒,暗忖:“朱四若死,立是一场大祸,此人颇有天良,何不将他救下?就被看出破绽,听他背后之言,也必不会泄露。”念头一转,正待赶去,伍禄不听同党劝阻,已扬刀待所,方道不好,猛瞥见斜阳返射中寒光微闪,随听当的一声,伍禄刀已落地,正在惊惶四顾,微一疏神,朱四原是冷不防被人暗算,本就暗中用力,准备挣逃,伍禄本领又是有限,就这微一疏神之际,猛然奋力一滚,纵起身来,就往回跑,一见李强、龙姑回望未走,急喊:“老三救我,必有后报。”如飞逃来。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五十三章 教头 李强早顺寒光来路,发现蒙面怪侠绕着树林,已然走近二恶奴身前,寒光便是所发飞刀,心更拿稳,忙迎上去。伍禄一见朱四逃走,飞步赶来,情急万分,不愿再查寒光来路,忙将地上钢刀拾起,飞步回追,口中急喊:“老五不要糊涂,老狗勾结敌人,我们如不杀他,回庄必害我们,还不快追?”苟老闻言,也着了急,急喊:“四哥快回,好好商量,最好和解。”边说边同追来。李强暗笑伍禄也不想手中刀怎会被人打落,还在穷追朱四,想要害人,这等蠢才,也配当什教师。同时望见蒙面大侠已由树后纵出,身法绝快,晃眼到了二恶奴的身后,连软鞭也未取下,苟老觉出一股急风由身后扑到,猛一回顾,瞥见蒙面大汉已然追近,离身不过数尺,刚惊呼得一声,回棍打去,大汉哈哈一笑,伸手将棍接住,下面一腿,将苟老踹出一两丈,顺着道旁山坡滚将下去;跟着,扬手一飞刀,正赶伍禄闻声回顾,连人也未看清,便被钉在头上,透脑而出,翻身栽倒,死在地上。 朱四见李强代他迎敌,心想:“此人真个义气,可惜手中没有兵器,不知是否能敌二人?此时新旧两村,只有人来,便可报仇泄恨。”忽听身后大笑,回头一看,伍禄已被蒙面大汉打死,忙喊:“老三快逃,这个你打不过!”说时迟,那时快,大汉发刀时,早朝前面挥手示意,低喝“速退”,李强听出语声好似哪里听过,还待上前探询,朱四一喊,大汉又假着拔刀要打,猛想起朱四在旁,如何与他说话,假装害怕,“嗳呀”一声,便往回跑。龙姑尚在前面遥望,料知李强有胜无败,又防恶奴逃走,想断他的归路。 正在观望,一见大汉追来,故意急呼:“这人厉害,三哥还不快逃!”二人连羊群也不顾,便和朱四一同逃走,只听飕飕连声,四五道寒光由后打来,但未伤人,均由三人身旁飞过,钉向沿途大树之上,只有一刀由朱四头道:“对了,此人专和桃源庄的人作对,听说专帮苦人,方才必是恐有误伤,我才未被打中;否则,先听伍禄驴日的说,此人神出鬼没,他那飞刀百发百中,怎会连发好几刀,不曾打中?分明我这条命因你二人才得保住,没见我头上斗笠穿了一洞,连头发也斩断了么?实不相瞒,我是秦庄主派来,他最恨你哥哥,又疑心你是他对头。我虽代你说过多次好话,仍说你弟兄好些可疑,命我仔细考查。连老带小,都是一般口气。感你救命之恩,人又极好,才说真话,千万不可向人多口,日后我必尽力,为你解救。只要你没有报仇之心,平日练武,不是对他,十九没事。羊群如有失闪,改日由我去桃源庄牵来还你。你们只去一个人,省我害怕,以后我为人也要另打主意了。”李强只得劝住龙姑,自往前面赶去。 群羊恋草,无一走失,本是做作;丢了两只,也不相干。带了羊群正往回走,忽听南山口内人声喧哗与号叫之声,心方惊疑,龙姑忽然迎来,悄告李强道:“朱四果然还有天良。他说许多教师均往南山查探蒙面人的踪迹,这喧哗之声不问胜败均要由此经过。 他们全奉狗子之命对你留意,遇上难免盘问,又受恶气,叫我催你快回。七星子自称人在南山住家,并非真话。方才又曾在此出现,这班狗教师恶奴,休想讨到便宜,莫要败逃回来,半夜吃桃子,挑软的捏,受那狗气。”李强越想越对,忙驱羊群急走,一会赶上朱四,谈不几句,回顾南山口夕阳掩映中涌出好些人马,神情甚是慌乱。朱四急呼,“果然他们被人打败回来,趁他相隔尚远,我们快走。你二人更要藏起,免得他们拿你出气。敌人跟来,一同先逃。否则,我还迎上他们,看苟老死了也未。如其未死,正好借此代你证明,免得日后又受冤枉。”李强含笑点头,先驱羊群,藏向附近山凹里面,避开来路,再出眺望,见一二十个教师打手,连步带骑,匆匆走来,十分狼狈,互相议论,争吵不已。有的还带了伤,走得并不甚快。看神气,大汉并未追来。狗党似由放羊之处越过山沟,走往官道。太阳已快落山,知道不会由此经过,转告朱四,朱四又叮嘱了两句,忙出赶去。 二人也各取羊回转,到家天黑,仍装老实,也未往朱家去。次早又装放羊,往青龙涧探看,并送用具。朱四忽然寻来,说:“苟老重伤未死,只成了一个泥乌龟。因我专怪伍禄一人,说他不肯行凶,全顺我的话说,不特代你作证,反造了许多假话,说他二人跟了你一天,实在是个忠厚老实的放羊娃,不足为虑。伍禄贪功害人,已将你打倒,想擒回去献功,硬说是昨夜蒙面大盗,就便霸占你的聘妻;我恐此事多生枝节,从旁劝阻,因而羞恼成怒,又想杀我,不料只顾延宕,正事不办,不去捉那强盗,反被赶来,一死一伤,我又把破斗笠与他们看,说我差一点也送了命。众人都说:‘李三毛如是昨夜蒙面大盗,怎会被他擒住?我们这多的人,在南山口内遇上,还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好几个人为飞刀所伤,总算人家手下留情,只将耳朵肩膀刺破一些。后来不敢动手,人家也就开恩,臭骂了一顿,捡回飞刀,自往南山深处跑去。听那口音就怪,不像是本地土人。如在近处,那匹怪马怎会无人见过?最奇是又快又灵巧,未钉马蹄。大汉对敌,首先跳下,那马立时跑远,一纵好几丈,比飞还快,晃眼不见;可是一喊就来。这等天神一样的强敌,再有多人,也非对手。我们不像那几位得宠的教师爷,推说保护庄主,守在家中,却叫我们出来丢人吃亏,实在气他不过,这个乱子决不在小。我们自知不行,不要拿人的钱,吃人俸禄,还要误人的事。已然议定,回庄实话实说,请庄主快打主意,另约能手。那几位坐在家中吹大气的,大汉有话,这一半年内,只要庄主不再为恶横行,欺压善良,无故决不登门。只一害人,他就必来拜访。谁不服气,也无须远去避秦岭,只消到南山口喊上几声,他必到场。千军万马,暂时也只一人对敌,不妨请他们试上一下。朱四哥和苟老都尝过味道,无一虚言等语。’我听这等说法,总算把你洗掉,懒得和这班饭桶教师费话,便赶了回来。从今以后,你们最好不要走得太远。我那主人,对人只一生疑,怎么也化解不开。以后不知如何,暂时我必为你尽力,小心好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五十四章 龙马 李强直如未闻,也不道谢,随即辞别上路。朱四见他这样大事声色不动,心中奇怪,暗忖:“此人不应如此呆法,果然可疑,莫非果如庄主所料不差,真是一个强敌;否则,就男的不开口,女的怎也声色不动?”悄悄掩将过去一听,龙姑似说:“无缘无故,怎会恨你?”李强笑答:“至多把我喊去,我背后又没有骂过他,怎么也说得清。不做亏心害人的事,我才不怕人呢。你看方才那姓伍的要害朱四哥,报应多快。”朱四不知二人耳灵,早听出身后有人,语带双关,闻言想起旧恩,我非此人,父子前后送命,就算他是仇敌也该帮他,探听作什?自言自语道:“我这人有恩必报,决无他意,放心好了。”李强装未听见,仍往前走。因料昨日那些教师回去,土豪父子一听那等说法,暂时不会再派人来骚扰,何况又有朱四化解。不过老贼十分机智,日后难料,正好趁此时机,把青龙涧四人安排停当,就便看蒙面怪侠能否见到,所赠的马就不如他所乘,也是良驹。受人恩惠已多,为了公众救人之事,只得承受,一切均等将来见面再说。 李强主意打定,走人僻路小径,立驱羊群加速前进,绕出山沟,到了羊洞,匆匆把羊关好,拿了采药刀铲,刚走出洞,便听马嘶。过去一看,竟是两匹大马。内中一匹,和蒙面人所乘身量毛色无不一样;另一匹是个黑白二色的花马,形态分外威猛,正在昂首骄嘶,声震林野。脚上均未钉有蹄铁,神骏非常。李强方想,昨夜曾盗了敌人三匹快马均是良驹,如何不用?也许此马比较灵巧,故以相赠。龙姑忽然发现虎皮马鞍之下,好似塞有一包东西,绑得甚紧。二马一面怒嘶,不时回头,互朝鞍上用嘴连拱,似颇情急,心中奇怪。知道这类野马心灵性烈,初见生人,未必肯服,正要过去试上一下,忽又发现树枝上挂着一个小口袋,离马甚高,取下一看,内里装着两株上开黄花的野草,每朵花上,结有一粒红豆。正去一边观看,忽听身后二马怒鸣,树枝轧轧乱响,也未理会。袋中还有一张纸帖,上写:“此马乃避秦岭山中特产,马与猛兽行合而生,灵慧多力,善知主人心意,一经驯服,使可听人号令,指点来去。日子久了,如能细心训练,并通人言。但是此马,登山越岭如履平地,更具长力,凶猛非常,山中所产无多,像这两匹和赠马人所乘,更是异种龙驹,难得遇到。 “初生第一年,最是娇嫩,容易死亡。两年后,经过主人加意爱护,常采本山所产奇草喂养,筋骨虽然坚强,其行如飞,仍难活过四岁以上。马性最灵,也知自己寿命不长,须服南山顶上一种灵药异草,如能寻到,与它服下,不特比别的马还要寿长,由此体力日健,至死不衰。否则,过了四岁,精血太旺,突然肥壮,破腹裂体而死。死前周身发颤,日夜号叫悲鸣,苦痛异常。那草名为俪龙珠,马也认得,知是它的恩物,遇上必不放过。人如采来,与它吃了,便感恩入骨,终身相随,永不离去,一切尽如人意,心性也更灵巧。无如草产南山绝顶,终年云雾封锁,人不能上,产量更少。到了马死以前,主人不忍见它惨痛,多半先行杀死,马也甘心被杀,毫不倔强。事前满山乱跑,自寻医病灵药,日夜不归,乃知无望,周身胀得难受,才跑回来,哀鸣暴跳,一见主人拿刀走来,立时安静卧倒,眼中流泪,引颈求死,惨不忍睹。 “这两匹马,因到年限,已在满山乱跑,寻药未得,只未到那病重惨痛之时,极易制伏,且喜目前同时寻到几株骊龙珠,从来未有的事,因刚开花,果还未熟,恐马发现偷吃了去,效力不大,费了好些事,连根带土掘来,移植隐处,今早方始采下,先悬树上,再把两马各喂上一片草叶,牵来此地。看完纸条,可各认准一匹,随便给马取个名字,唤上两声,走上前去,喂完,马鞍下面的马料取出,也是各种药草配和制成,一同与马吃下,再喊几声马名,令其自去,那马始而依恋不走,待上一会,方始性发,飞驰而去。事前可将马缰连鞍解下,不必管它。这一去,至少要在山野中飞驰上一日夜,登高一看,便知此马如何威猛神速,十来丈宽的山沟,一跃即过。在此期间,休说寻常野兽,便遇虎豹,也非其敌;豺狼等小兽,更不必说,一踢就死。第二日早起,可来原处等他,或立崖坡明显之处,此马自会寻来,由此便感主人恩义,略加训练,无不如意。” 二人看完大喜。忽听马嘶越急,马蹄踏地之声宛如擂鼓,回头一看,不禁大惊,原来两马,已然状类疯狂,双目通红,正在怒吼强挣,纵跃不已。马缰已快挣断,系马的树,随同跳跃强挣之势,不住乱晃。马口已勒出了血,看去猛恶已极。二人见两马凶睛怒突,注定自己手上药草,大有情急拼命之势,事先看过纸条,得知底细,匆促间不暇寻思,略微商量,两马一名大白,一名二花,各喊了两声,分持药草,走进前去。刚将手中药草朝前一伸,两马立时欢啸了两声,安静下来。二人因纸条上有血胀裂体之言,见马性发如狂,恐其万一死伤,又大猛恶,难于制服,没料到能知人意,忽然驯善起来。 龙姑刚想起把马分开再喂,李强手己伸出,所喂是一匹白马。马见主人喂它,低头来咬,细细嚼吃,两眼望着李强,泪如涌泉。龙姑只得喂那花马,口唤马名。两马都是一样,吃得甚细。先把花朵连花心红豆挨次细嚼,咽了下去;再吃整株草叶。吃完,头贴主人胸前,长尾连摇,亲热非常。二人见它如此驯善灵慧,马缰鞍辔已全取下,各人抱着一个马头,摸它头颈长毛。见那白马,其白如霜,通体更无一根杂毛,生得又高又长,身子坚实,没有一处松懈,只马腹下的旋毛鳞片也似,鬃尾甚长,映着朝阳,周身油光水滑,银辉闪闪。另一匹二花,黑白相间,一团团的黑毛有大有小,宛如白雪上面,浮涌起片片乌云,黑白分明,映日生光,大小也差不多。端的又神骏,又好看,爱到极处,谁也不肯松手。马更依恋主人,闭着马的眼,偎在怀内,泪痕尚还未干,地下湿了好些马泪。试放手一走,立时跟将过来,不肯离去。二人不料这等好法,喜出望外。正在兴高采烈,忽想起马鞍下还有马料,忙取出来,乃是两大块形似糕饼之物,花绿绿的,清香扑鼻,分喂两马。先不愿吃,将头避开。龙姑心细,觉着初来尚见两马拱鞍甚急,如何不吃,纸条既令喂他,必有原因,忙喊:“大白二花,这东西非吃不可。吃完,你们还要跑上一两天,病才好呢。”话才说完,二花低鸣了两声,先就张口来咬;大白也就李强手中咬吃下去。二人见马吃那草料,好似勉强,吃到中途,忽然乱嚼咽下,心中不解。吃完之后,马更跟定二人,同行同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五十七章 小贼 如非近年老病衰弱,懒得行动,多此一人留意,比加上许多爪牙还要周密。幸而狗子忤逆不孝,不愿和父母见面,所居楼房,南北遥对,分列甚远,和马棚牢洞,作三角形,遥遥相对。好在轻车熟路,只要走到上次出口左近,越过山沟和沟那面的木栅竹篱,借着沿途树林掩蔽,绕到马棚,便有成功之望。 经过长年查探,知道狗子平日喜欢热闹奉承,手下爪牙聚在一起时多,各处防守的人却是没份,睡得较早。候到半夜,把人救出,仍盗敌人的马,冷不防斩关而出,便有成功之望。只是事前,还要往见玲姑赴约,探听虚实,不知狗子是否也在后楼。略一盘算,先把龙姑藏向隐僻之处,偷偷越过山沟,贴着对岸,走了一段。那些竹篱笆和木栅石墙,就着地形,时有时无,绵亘不断,常人决难偷渡。李强力大身轻,却未放在心上。 绕走不远,发现一株大树,忙由树上横枝纵到里面。落地一看,暗道惭愧,原来竹篱后面还有埋伏,地上横列着一条深沟,并放着好些铁藜蒺,知是近来新设防备。遥望防守人的小屋中,灯光未熄,忙掩过去,侧耳偷听,不禁大喜,连忙走去。 原来事有凑巧,玲姑之母病重将死,狗子新近又强占了一个土人之女,正在新鲜头上,玲姑归宁,正合心意,只令爪牙传话,只是男丁,不论是何亲族,不许去往陈家走动。玲姑与争无效,气得乱抖,心忧母病,欲往送终,不能不去。到家一看,陈家亲族,因陈四为人颇好,大家都来看望;忽有恶奴赶来传命,命男子回避。为了狗子凶焰日甚,比老贼更加横暴,谁也不敢违抗,男的固是不分老幼全数吓跑,一些女眷,也因积威之下,惟恐惹事受害,相继托故辞去:这时,陈母卧床数日,危在旦夕,正由男女亲族相助,备办后事,人数甚多。等玲姑到家,人已逃光。陈氏共只老夫老妻和一未成年的过继幼子,两个丫头,当时便成冷清清的。 玲站见老母病重,老父满面忧惶,兄弟是过继来的,尚未成人,又不懂事,如非带有四个丫头,连病人都无法照应。想起狗子妒心奇重,不近人情,终日荒淫,对于自己,却似防贼一般,寸步难行。除陪他淫乐,服侍而外,连亲族都不许见,差不多成了孤鬼。 人又一味横暴,喜怒无常,语言面目,无不讨厌。幸而当初将他制住,现虽没有初嫁时听活,总算未受别的虐待。单这心、身苦闷,已是难熬。照他阴险刻薄性情,将来实在难料,越想越心寒。父母正在悲苦临危之际,惟恐引起伤心,又不便把满腹愁肠倾吐出来,越想越伤心,坐在榻前,略问了几句病状,两行珠泪已忍不住涌将出来。 陈四知道女儿心意,先将带来丫头支开,强忍悲怀,温言慰问道:“女儿不要伤心,只怪我当初胆小,不舍祖宗坟墓,三毛年纪尚轻,他哥哥又未回来,惟恐逃走不成,连累许多人受害,我全家性命,更是不保,才落得这般光景。我父女近虽不常相见,你的心境,我全明白。总算我女儿聪明,还有手段,居然过了好几年未生变故,少我一层愁虑。”玲姑忍泪接口道:“爹爹不要说了,这都怪我不好,决不埋怨爹爹。只恨自己命苦糊涂,明见三毛那等气概,无论心性为人,文才武功,都是头等。幼年和他情分既厚,又受救命之恩,不知怎的,鬼蒙了心,被狗子强骗到家,动强轻薄。当时虽未被他强奸,却被他甜言蜜语所哄。想起三毛,为人放羊,光景穷苦,新村无论男女都要耕作,就好好嫁过去,也弄不惯。秦家饮食起居无不豪华,享受舒服已极,何况这该死的小贼,对我跪前跪后,赌神罚咒,低声下气,百依百随,脾气好到极点,不似三毛对我虽是爱极,还有刚性。心想,小贼娶我不成,必要害我全家,反正难逃虎口,敬酒不吃,等到受逼无奈吃了罚酒,反受他制;不如乘机将其制伏,好歹全家过个好日子。只要听话,终能劝其归正。譬如不遇三毛,又当如何?于是答应了他。 “最不该是三毛情热心真,性情强毅,如不事前一刀两段,必冒凶险,寻我纠缠。 小贼妒心奇重,一定不容,一经发觉,三毛必死,我也连带受累。可是三毛对我情义大深,又救过我的命,他最爱我这双脚,从此生离死别,不让他稍微亲热,于心不忍,为此约定私会,想由他亲热个够,算是报恩;再与说明利害。不料那日久别重逢,两次见面匆匆还不觉得,这一对面,不由勾动前情,越看他越好,偏已答应了小贼,事难两全;再一想到双方家境,一面拿定主意仍嫁小贼,却不愿三毛再娶别人,为此用了许多心机手段,便其伤透了心,但又给他露出未来一线之望。我对三毛性情为人知得最深,女子再嫁,别人认为可耻,他却说是理所当然。除非真个情厚,自愿坚持,不是沽名钓誉,才无话说。此时女儿心情也是乱极,说了许多使他悲愤伤心的话。他先似受了刺激,稍微表现,又强忍住,由此便声色不动。 “我真该死,自己负心,偏恨极了他娶亲,当时直恨不能他死在我的面前才可放心,见他含笑对立,不再和我亲近,一味谦和,恐他激变了心,万分难过。实不相瞒,就那一会,他只把我强抱了逃走,我一定愿意,连爹娘都可忍心丢下。但是为时不久,后来要他拉我的手送下崖来,居然勉强答应,以为不曾死心,才高兴起来。我想嫁他不成,好歹把他的心给我留下。事后寻思,率性照着原定,明言利害,哭诉心事和不得已的苦衷,他倒不会变心。不是想好法子助我全家一同逃走,就是劝我暂时仍嫁小贼,等他准备停当,时机到来,再报前仇,破镜重圆。这么一来,反而有望。他对我也必相谅,终身不会再爱别的女子。我真不该先给甜头,后又给他苦痛,一味自私,良己负心改嫁,还要防他再爱别人,处处愚弄,使其伤心太过。他本聪明绝不是人力所能抵敌,害得小贼这一月来减了不少凶威。直到前数日,聘来两个新武师,吹了不少大气,胆才壮起。 “听说,前日又由镇上擒来两人,本意还恐仇敌寻来作对,打算藏起;因那两个新武师力言无妨,正好用以诱敌。不来便罢,来则送死,仍囚马棚之内,劝也不听。接连三天,不见动静,新武师吹得更大。我知三毛言无虚发,看他那身打扮,分明是个首领。 既然下有警告,和我又曾订约,今将一月,断无不来之理。我想今夜难免来此救人。自他闹完去后,我对他的心情已大改变。自知上月和他婚后初次见面,又当心情万分苦痛之时,所受刺激大甚,以致失了常度,所行所言,全都不对;事后回忆,方始清醒过来。 我也不想别的,只想等他到来,说明心事,向他认错,此后也不再作他想,只在暗中助他为众土人复仇除害。秦氏父子,罪恶滔天,留在世上,不知要害多少人,大义灭亲,已说不上夫妻二字,何况本是强迫,毫无情义可言呢。 “可惜小贼防得大严,母亲病重,今午才由小贼口中漏出,说母亲想我送终,已派人接过三次,因嫌爹爹居家大无架子,送来奴婢,也不肯收,只勉强留下两个丫头,还是我见这两个土人之女,粗蠢可怜,如在秦家,早晚打死,强劝爹爹收下。常说我家男女混杂,贵贱不分,一点不像他的岳老太爷。因怕那班土人亲族见我好看,乱想心思,使他疑心生气,因此不许我回娘家。今早听说娘病危急,爹爹又亲自上门去接两次,不好意思,才行出口,就这样,还和他吵了一顿,才得起身。防人偷看,所过之处,全庄人等均须远避,一面通知娘家,不许男子进门,并在路口,派上恶奴把守,路上连鬼也未见到一个。这还是新近霸占了一个土人之女,防我吵闹;否则,能否回家还不一定呢。 其实,我每次和他吵闹,全是见他害人,于心不忍,本是假的,顶好他一辈子不见面才好呢。三毛今夜如来,直到我家,岂不是个机会?”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恶煞当朝请大家收藏:恶煞当朝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五十八章 夜探 陈四见爱女面容悲愤,泪随声下,哭诉不已。老妻病卧床上,已不能开口,拉着爱女的手,欲哭无泪,只把一双干枯老眼注视不已,好生伤感。听完劝道:“乖儿所说有理。比三毛走后第二天所说明白得多。事已至此、只好逆来顺受,静待时机。悲苦无益,不过说话声音不要太高。虽说现在房子比前加大,亲族人等已全吓跑,方才防你回来,不免诉苦,有话要说,连你兄弟也打发去睡,不令在旁。夜深无人,这里又甚隐僻,到底你还带有四个丫头呢。”玲姑气道:“我才不怕呢。休说同来四个丫头,两个蠢牛一样,两个是我心腹。为了小贼喜怒无常,动辄毒打,她们心胆早寒。见了小贼,如见恶鬼,吓得战战兢兢,一站多半日,连大气都不敢出。小贼偶带怒容,看她们一眼,便吓得乱抖。小贼见了有气,不说自己凶暴残忍,反说这些土娃子讨厌,轻则拳打脚踢,重则交与手下恶奴用皮鞭乱抽一顿,可怜已极。 “小贼又喜摆架子,房中至少要有十个八个服侍,他连解手扣衣服纽子都不肯自己动一下。夜来同睡,也要他们轮流站班,全不避人。初嫁时节,真把人羞死。近来脸皮才老了许多,由他闹去,劝说无用,只得随时留心,暗中化解。小贼越凶,他们越发变脸变色。小贼看了也越生气,打得更多,压得他们和木头人一样,哪有一点生气,个个当我救苦救难的菩萨。因小贼高兴时,我和他吵,或是真个情急拼命,也还听两句话,才好一点。如是未婚前一两年的行为,这几十个土娃子早被打死。带来这四个,两个是我爱的,聪明怜俐而又谨慎,两三次快死,都是我强救下来。内中小桃比较秀气,怕受糟蹋,终日随我,寸步不离。小贼进房,我总把她支开,当我亲娘一样。另两个实在太蠢,放在家中,必遭毒打,才带了来。轿子刚一回去,听她四人低声议论,均说:‘今夜到此,心胆才定。最好外老太太多活几日,她们跟着沾光,过几天安宁不害怕的日子。’请想有多可怜。就在旁边,也必不会走口;何况先已招呼,说娘病重,不喊不许进房。她们终年不得好睡。近来小贼出门,往来县城,一去好几天,我总是放假,许其回家,任意闲散,安上几天的心。这类事好似皇恩大赦,难得遇到,正好叫她睡去,以防三毛万一寻来到底不妥,爹爹只将家中那两个安顿好了就是。”陈四道:“我想你三弟今夜必来,只不知什么时候,事前我已料到。我年虽老,体力尚健。你母亲的病,暂时尚不致死,神还未散,少说也有五六天。我又懂医。有我父女在旁服侍,只比那些蠢娃要强得多。病人只得一个,乱糟糟的反使心烦苦恼。你娘原把三毛当成女婿,也常想他。你未来时,已先招呼,知你带得有人,命我家两个丫头作主人,好好待承,随意饮食安睡,只不要脱衣服,以防你娘的病有什变化。这后院一带清静已极,各屋都点有灯。 向来不关的两层院门已全关好。表面是听小贼的话,不许外人上门,实则似想三毛万一寻来,秦家就有人来窥探,你兄弟住在前面,一听打门,自会通报,或藏或逃,均来得及。” 玲姑又向病母亲热劝慰了一阵,越想越觉李强当晚要来。天己半夜,尚无动静,又恐去往秦家错过,心甚不安。陈四看出女儿心意,劝道:“你不要愁,他今夜非来此寻你不可。那两个药客,也必被他救走。你再嫁他固是无望,好在你已明白过来,不作此想。此事固然是我胆小。错了主意,你也有对他不起之处。但他生具至性,宽宏大量,遇事替人设想,必能原谅。以后你和他结为姊弟,不也好么。”玲姑叹道:“女儿天性好胜。前月相见,看出他仍念旧情,对我爱怜,越觉对他不起。休看昔年分手时他才十四五岁,从小相处,心性深知,他轻易不会爱上一人,何况有我在前,别人更比不上。 他那龙姑,不问品貌如何,至少对他情深爱重,是他志同道合的知己,不然决打不动他的心。女儿别无所长,只仗一点品貌,又嫁过他的仇敌,如何能比人家?就他爱我太甚,肯收覆水,他必是一面爱我,一面却把龙姑看得更重。人家是个完全的人,这口气先争不来,终日苦痛愧悔,其何以堪。所以第二日起,便把念头改过,他彼时神情,只管有些怜爱,心却十分轻视,这一层我最气不过。他如骗我,一去不来,我还不能怪他,才真把人闷死呢。”边说边又流下泪来。回忆前情,柔肠如割。 正自哭诉,悲悔交集,忽听窗外有人轻轻弹指之声。陈四正问何人,玲姑已急呼道: “你真寻来了么?”话未说完,人已抢将出去。陈四虽知李强必来,因未见人,又未开口,还疑同来丫头,或是秦迪多疑,命手下爪牙暗中来此窥探,再不,便是庄中出了变故,命人保护。来人见外面儿子睡得大香,重门紧闭,家有病人,又不便大声惊动,深入内室,故在外面敲窗,等人问答,再说来意。一见爱女惊喜失常,觉太冒失,如将真情泄漏,马上大祸一场,忙赶出去。刚到堂屋门口,便见满院明月之下,站着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白衣短装,腰缠钢鞭飞刀,威武英俊的蒙面少年,认出正是李强,和爱女对面立定,都是一言不发,呆在那里。爱女满面均是泪容。忙赶过去,悄声说道:“老贤侄,夜入虎穴,大非容易,你还有应办的事,不能久停。你婶病卧在床。改日有事,我自会偷往新村寻你。我引你们二人到对面房中谈上一会,各自走罢。” 李强也早上前行礼,喊了一声“四叔”,同去房内,陈四苦笑道:“你二人说完了话,走时可到对屋,四婶还想见你一面呢。”说罢,走去。玲姑见那披风甚是长大,穿在身上,分外威武好看,正是上次所赠软缎,苦笑道:“三弟请坐,难得今日机会,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说。数年未见,何不把这鬼脸壳取下,让我也看你一眼,看与平日所想脸貌变了没有。”李强随即坐下。玲姑见他不曾回答,答道:“你放心,以后无论到什光景,只有尽我力量助你成功,绝不坏你美满姻缘,夫妻情爱。上月见面,乃是久别重逢。平日想念大甚,日子又过得太苦痛,骤然遇见以前最爱的人,想起对不起他,又见你对我神情和所说订婚的话,忘了我已嫁人,当是昔年相对,又是悔恨,又是伤心,一时糊涂,神志失了常度。后来见你仍恋旧情,追进房来,虽更伤心,人却明白过来。刚想明言,便见火起,我那冤孽丈夫又回了家,匆匆分手,一直后悔到今。你既来此看我,好歹见上一面,容我说几句话如何?口都不开,莫非只为答应在先,不肯失信,连真面目都不让我看么?”随说,随代李强解那面具,李强刚答:“玲姊不必伤心,我来已有多时了。”话未说完,面具已被解下。 玲姑听他语声哽咽,说是人已早来,方才父女问答必全听去,无须再为洗刷。背后之言,自更容易取信。又见李强也是满面泪容,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泪光闪闪,注定自己,隐蕴深情热爱,足见以前所料不差,芳心大慰,不由悲喜交集,慨然笑道:“这样我死也自心甘。你的心我已全知,旧事不必再谈,我的话也无须再说,各尽各心。得你今日一见,已是满足。你还要去救人,难得今夜我丈夫贪恋新霸占的土人之女,新来两个教师好说大话,必无真实本领,是个机会,正事要紧。你的本领,我也深信,必能手到成功;只是时光宝贵,天亮得快。以后遇机再见,不必限定日期,有事再来,请快走罢。” 李强见她辞色悲壮,与上次相见直似换了一人。回忆前情和方才所闻,更生怜惜,反而不舍就走,强笑答道:“想不到玲姊美若天仙的人,也有这等志气胆勇。改日再见和你细谈,只是四婶还未请安呢。我见过四婶再走如何?”玲姑笑道:“我只顾听你说话高兴,忘了我娘想你。还有我虽有夫之妇,但我丈夫形同豺虎,他父子罪恶如山,就有夫妻情分,也应为众人除此大害,何况本是势迫利诱而成,想起只有痛心。我以后决不嫁人,但非助你为民除害不可。新近庄中虚实和他父子的阴谋,你还未必尽知,难得有此机会相见,也须和你一谈,只不误救人之事便了。”说罢,引了李强同往对屋走去。 李强因在小屋外听防守人说起,得知玲姑母病垂危,前往送终。狗子秦迪多疑善妒,恐人偷看,挨到夜晚,方令坐轿起身,并派两个恶奴守在陈家前面路口,不许男子经过。 心中暗喜。知道陈家所居,虽然偏在西北角上,但有几条小路可以绕走。那墙内壕沟又一直通到离陈家半里多路的桑园之内,地势僻静,黑夜无人,月光甚明。又听发轿不久,天才亥初,此时赶去,不过刚到,往返决来得及,不致误事,心中大喜,不顾细听,忙往陈家赶去。沿途见大好月色,花树繁茂,夜景十分清丽,只是无人享受。整日劳苦、未明即起的农奴上人,早已苦睡。一班教师打手、爪牙恶奴,知道主人新占民女,正在楼内淫乐,不会出来,也自聚赌纵饮,各随其类,聚在一起,把上月蒙面大汉忘了一个干净,因此李强未遇梗阻,容容易易便自走近。 耳听大楼内笙歌欢笑之声隐隐传来,暗忖朱门肉臭,白骨在野,果然不差。本来大好田庄,多数土人居此乐土,不能丝毫享受;而土豪恶霸,装点园林花草,每日只知淫乐,荒淫残暴,不知领略。冥冥中好似清风明月各种美景,不是有那清福的人,任你天大财势,只管巧取豪夺,收拾得更好,天会叫你无心领略,不知受用,终日营营,无暇及此。那恶作得小的,心劳力拙,糊涂忙乱了一世,能够保得善终,与草木同腐。毕生辛苦经营的园林台榭,只是为他人忙。而家属子女,骄奢淫逸,享受已惯,男不知耕,女不知织,身无寸长,全仗父兄丈夫心计盘剥,为作牛马,冰山一倒,立失依靠,转眼家业荡然,男盗女娼,卑贱苟活,供人玩弄笑骂。本身只是苦了一生心机,骗得有限年月的富贵咒骂,一死便了,未遭惨祸,尚是万幸。有那大好大恶之徒,造孽大多,眼看声势喧吓,气焰逼人,既富且贵,不可一世;忽然恶贯满盈,遭受惨报,身败名裂。昨日台上贵官,城中富豪,一呼百诺,不可一世,转眼之间,多年心机、巧取豪夺而来的金银财货,尽为他人所有,身为阶下囚,有似待死牲畜,宛转哀号,痛心位血,惨酷无门,莫可告语。再一想到昔日轻怜密爱的娇妻美妾,今为别人搂抱快活,子女亲属四散逃亡,未成年的娇儿爱女不死即为乞丐,万念皆集,心如油煎,更是万分惨痛,欲求像那平日常受自己虐待的苦人而不可得。及至受刑之后,昔日的亭台楼阁、画栋雕梁,转眼成了断瓦颓垣,鞠为茂草。 秦氏父子雄踞山中,正是这班王侯将相的缩影,眼看人心恨毒,祸在旦夕,还在自恃财势,为恶横行,当他今日荒淫酒色、凶焰万丈、惟我独尊、得意无忧之际,哪知土崩瓦解就在目前。休说这么一群无用的武师打手,人心愤毒之下,便带百万雄师,也如河堤骤决,冰山向火,转眼消灭,有何用处,正觉秦迪愚昧无知,蠢得可笑。忽见前面大树下有两人对饮,先由桑林走出,心中寻思,不曾留意,前面又有大树挡住,差一点没有冒失走近,忙即停住。刚由树后绕过,忽听二人说话,语音不清,似已大醉。细一回顾,身旁还放有兵器,知是派来把守路口的恶奴。方想这类蠢才,只好威吓土人,有什么用处。忽听内中一人说道:“五哥,你少吃两杯罢,方才明明白白见那蒙面大汉在对面林中一闪,只未骑马,你偏说我眼花胆小,但我越想心越寒,又不敢过去。待了一会,你丢了两块石头,不见动静,咬定是我看错,焉知不是走开了呢。何况马棚内又囚有两个人,今已三日,照上月飞刀留字,断无不来之理。我看事情不妙,天已夜深,床主之命,谁敢违背,决不会有人到陈家自讨苦吃,如贪功劳,赶紧报信,好在七星子神出鬼没,今夜出现,有什变故,我们报警在先,自然有功。就我看错,也有话说。如怕多事,诳报不实,求荣反辱,趁早归家去睡,免得坐在这里心里发怵。”另一人答道:“你真糊涂,方才白把我吓一大跳。如真是那蒙面强盗,我两个早没命了,哪有这样太平。如未看错,我们回去报信,岂非送死?这大月亮,容我把这半壶酒吃完再同睡去。” 李强闻言,心中一动,猛想起第一次发现大汉,便是越崖去往陈家。这里离马棚和狗子的家均远,又是庄中风景之区,石土夹杂,坡崖甚多,不宜耕种,只陈家门前临溪数十亩水田桑园,可耕地少,无什人家。莫要陈四与之相识,又想蒙面大侠深知桃源庄地理虚实,人却不是土著,越想越觉可疑。因听二人说话舌头都短,料已大醉,所行地又阴黑,无须多虑,轻悄悄绕往侧面,急行前驰,走到陈家,大门已闭,里外静悄悄的,知道陈老夫妻住在后院,便由房后小园越篱而过,由后门掩进。忽听女子笑语之声,立定一听,乃是几个丫头正朝主人所用两婢诉苦。玲姑到已多时,正在陈四房内,不唤不许人去,心中越喜。仗着以前熟地,“厂头们都聚在昔年玲姑卧房对面,余均无人,悄悄绕往后院窗前,暗中查听,正值玲姑哭诉苦痛和对自己的心事,才知上次实是刺激太深,失了常度,越听越可怜。一看天色,已快交子,恐惊病人,伸手弹了两下窗户。未等问话,玲姑便慌不迭赶将出来。 李强见她泪痕满面,悲喜交集之状,见面只说得两个“你”字,底下便开不出口来。 人本俊美,月光之下,越觉雾鬓风鬟,丰神绝世,媚目波莹,哀艳不胜。想起方才所闻,不禁勾动旧日情怀,心中伤感,互相发呆对立,都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跟着陈四走出,同到对面屋内,虽然彼此说话不多,各有难言之痛,总算心迹皆明,都能相谅。李强天生情种,见她这等说法,更把数年来的怨恨一笔勾消。虽然心地光明,毫无杂念,怜爱却到了极点,闻言忙道:“秦氏父子万恶滔天,玲姊深明大义,将来免我好些为难,感谢不尽。等我拜别四叔四婶,办完今夜的事,来日方长,以后常与玲姊相见,再作长谈罢。”玲姑苦笑道,“多谢你的厚爱。只恐到时有人管住,由你不得呢。”李强知指龙姑而言,忙道:“玲姊,你料错了,她不是个寻常女子。此时无暇多谈,将来自知。”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五十九章 老贼 还待往下说时,狗子见他去而复转,只管唠叨,好生气闷,所说的话,一句也未入耳,气愤愤道:“老太爷,请回罢,夜太深了,这是儿媳妇的卧房,我还想睡一会呢。 你那些高明主意,我早知道。就算我是糊涂种,没有你太爷指教,寸步难行,我明天又不会死。要是短命,人也死了,主意多高,也是无用。儿媳妇的卧房,怎么来了就舍不得走呢?”玲姑也在旁帮腔道:“天快亮了,请回罢。他一天忙到晚,无非想给你争光,保持这分家业罢了。他又伤又病,想睡一会,逼得他死呀活呀的,直说气话,何苦来呢? 你老太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也该疼他一点呀。” 狗子不知玲姑自从再见李强,恨他父子刺骨,有心离间,以为和他一鼻孔出气,心中高兴,表面不住冷笑。老贼实在无法再说下去,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就走。玲姑借着公公和他做眉眼,老不正经,不特未送,反把老贼方才看她,恨不能把眼钉在肉里情景,告知狗子,秦迪妒念奇重,性又多疑,气得和玲姑咒骂了一阵,才起饮食,安歇养伤。 李强匆匆别了玲姑,刚由楼上纵落,便听入马喧哗之声快到楼前,料知狗子秦迪必已回转。探头一看,粮仓火势大盛,天都红了半边,暗忖:“全庄敌人均忙救火,乘机下手,再好没有。”便将那匹玄色软缎,缠向肩上,轻悄悄绕着楼右树林,飞步掩将过去。仗着幼时旧游之地,这些年来,庄中虽有兴建,树木也都格外长大,形势仍和以前差不许多,事前又得异人所赠地图,指示甚详,走出不远,便把昔年地形全想起来。囚人崖洞,本来记得,只多了大片马棚,内有不少骡马,互相嘶鸣,极容易找。又当忙于救火之际,全庄人等均往火场赶去,只有两人防守牢洞,一个正在棚内饮酒,一个在外看火。李强先把身子掩藏树后,看清内外共只两人,越发放心。 正打算骤出不意将这两人打倒,入牢救人,忽听远远一声马嘶,似颇耳熟,心中一动,方想这两入一里一外,只要逃走一个,人便难救,还难脱身。事有凑巧,棚外那人忽想小便,径往树后走来,不知侧面暗影中藏得有人。刚拉裤子,吃李强扑上前去,抓紧头颈,掀倒在地,就势解下裤带绑好,撕下一片衣服塞向口中。跟着,掩入棚内,见那狗党摆着一桌酒食,吃得大醉,自言自语,说:“囚人可恶,日常悲哭讨厌,少时要他好看。”李强闻言大怒,掩将过去,伸出左臂照准那人头颈,只一勾,连声也未出,便闭过气去,照样绑好,放在地上。 寻到石牢一看,猪儿果在里面,另外还有三人,绑在柱上,正在苦熬,门已下锁,忙又回到醉汉身旁,搜寻钥匙未得,牢门坚固,铁锁又重,急切问决不打开。心正发急,微闻牢门锁响,心中一惊,料是敌党寻来,忙把醉汉藏向马槽后面。等了一会,不见动静。马棚甚大,离牢洞约有十余丈远近,觉着事不宜迟,照此情势,也许外面被绑的人未被发现,忙又掩将过去。还未近前,便见牢门大开,猪儿似在里面和人说话。跟着,便有一个囚人探头外望,猪儿也走了出来,腿似受伤,站立不稳,见了自己,把手连招,面有喜容,忙赶过去。猪儿抢前说道:“你不是李三哥么?怎和那位恩人打扮一样?” 李强还未及答,牢内又有两人互相扶持走出。一问经过,才知方才有人瞥见门外有一蒙面白衣大汉人影闪过。一会忽又回转,开锁走进,拔下胸前小刀,将四人绑索,一齐割断,自称南山隐名人七星子,说道:“还有一个同伴李强,已然来过,你们可稍活动手脚,等他再来,乘着无人,挑上几匹好马,照我所说途径,往东方入庄大道逃走。 那里虽有敌人防守,一半前往救火,剩下几个已被我打倒,离此又近,千万不可再由原路逃走。”又说:“我们少时如与见面,不可开口,犯他之忌,否则有害,以挥手为号,上马就走。敌人虽多,有他暗助,足能应付。这里他每隔些日必来一次,敌人虚实性情,全都知道。今夜为助李强救人,到处均有准备,决不妨事。出险之后,不可同回新村,只往东南方山中逃走。越过森林,到了青龙涧崖洞,把人安顿好后,换了衣服,各自回材,不可显露形迹。底下的事,自有他来料理。”并说:“四人倒有两人受伤,马只三匹,五人分坐,由李强当先领路。”说罢,走去。等了一会,出来探望,不料李强,果然寻来。 李强一听,森林中怪侠蒙面大汉竟在暗中相助,心胆越壮,喜出望外。正领四人往外走出,忽听“嗳呀”一声,跟着,金铁交呜,兵器乱响,杂以呼喝之声。抢前一看,原来蒙面大汉正寻来三匹好马,备好鞍辔,忽见三个敌人飞步走来,忙往旁一闪,冷不防一鞭,由后扫去,先打倒了一个。三人原是防守石牢的爪牙,先往救火,刚到火场,便接老贼号令,吩咐全庄人等各守本位,不许妄动,只令没有一定职司的人随同各位教师分途搜索奸细,忙往回跑。刚到棚前,回顾同党被人打倒,身后有一持鞭蒙面大汉,忙呼有贼,一面迎敌。才一照面,一个被大汉将手中铁棍打飞,往棚中逃去,迎面遇着李强,觉着前后两强敌,真似一人,化身为二,形貌打扮,无不相同,刚惊叫得一声,吃李强飞身一腿,踢倒绑起。另一个比较狡猾,又打得一手好暗器,看出敌人力猛鞭沉,剩下自己一人,决非敌手,一边逃走,一边取出袖箭,正待回手暗算,忽听脑后风生,情知不妙,想躲无及,吃大汉打了个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先倒的一个,腿已打断,痛死过去,李强过去要绑,大汉摇手止住。见李强身上斜背着一匹软缎,随手取下,把所备三马,牵到面前,先扶两个受伤较轻的,骑上马背,再将软缎剪成两段,把两个伤重的绑背马上,拦腰束好。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卷 江湖风萍 第六十章 内情 恶煞当朝第六十章内情“这班享受惯的恶奴打手既贪安逸,又怕遇上蒙面人送死,只第一夜,恐老贼暗命心腹监查探看,还在官道上去走了些时;第二夜狗子听了蛊惑激将,说敌人马快,庄中那多人尚被逃出,怎追得上,去也无用,只有合力将其擒住,才是正理,何必如此怕他? 那夜初出变故,谁也不曾防到,再要任其随意往来,这人就丢不起。狗子竟被激动,新来教师再吹大气,越以为仇敌如来,至迟不过第二夜,如何三天未见动静,分明众商客由远方请来的飞贼,出其不意,把人救走,就在近处,知道庄中戒备森严,月光又好,来必送死,已然不敢妄动,于是松懈下来。” 玲姑说时,陈四早把何首乌洗净,捧了出来,从旁插话,补说详情和近来闻见。等话说完,也准备停当,笑呼“贤侄请看”。李强见那何首乌旁放杵臼石磨。陈四先用一把玉刀将其割碎,放入臼中捣烂,再行细磨,下设大碗,用口袋兜住磨口,一会成泥,笑对李强道:“这东西最忌铁器,放人口内,连渣嚼吃更好。我恐四婶体弱气虚,磨成浆汁好喂。你忙着走,不妨先吃。”随说,随取了尺许长一段整的递过。李强知道这类成形首乌有返老还童驻颜灵效,更是延年却病滋补圣药,忽想起仲猷父女,笑问:“这东西放过多少时候才失灵效?”陈囚笑答:“至多一个对时,还要保存得好。最具妙用,是那浆汁。磨过的渣,如用磁瓶装好,不令透气,连蒸九次,照样也有灵效,只差一点。 生的怕它汁水流净,天气又热,容易腐烂。只要能够保存,封人磁瓶,蒸上几次,并非不能久留。方才我因来人不肯拿走,说这类东西留它无用,一半也是真情,故意那等说法罢了。” 李强早就闻到满屋清香,入口之后,先觉微涩,跟着甘芳满颊,心神皆爽,越吃越香,咬了几口。听完前言,便不舍再吃,打算与龙姑带去。正在四顾,想找包的东西,陈四看出他的心意,笑问:“你是想带走么?我早想到,请先自吃,难得为数甚多,我已备好磁瓶,为你灌上一瓶乳汁,再将药渣用布包好,一同带去,以免糟蹋。否则,一个病人,哪要许多。你带回去,只要放在阴凉之处,不见日光,过一两天,生吃都行,无须费事再蒸了。”李强喜谢,便将自己这份吃去多半,仍留一小段带与龙姑尝新。玲姑随寻一布袋,代为装好。陈四也把所磨乳汁连渣分装两瓶,用布包扎,放入袋内,由玲姑代李强斜挂肩上。李强见她殷勤周到,连声感谢,玲姑笑道:“听爹爹说,首乌有驻颜之功,送与你那位未来的贤妻,再妙没有。像我这样薄命人,真用不着,活得年久,更多受罪,留得颜色与谁看呢。”李强见她辞色凄苦,老大不忍,忙劝慰道:“话不是这样说。人的精力更比青春还要可贵,有好些话无暇细谈,玲姊聪明绝,马性极灵,一教就会,两马又是他骑那匹白马所生,从小曾加训练,故肯听话,随他同行,任意指挥。今夜所救两人,便骑此马,已由他送到这里,由另一人引去。我在外面等了半夜,见他悄悄把人救走,送往森林,又赶回来,你还不见出现,不甚放心;又知把守出口的几个废物已被诱往林中,分别绑向树上,这条路上无什行人,狗子和手下爪牙聚在楼内吃酒赌博,料你正和玲姑谈天,许还不知此事,反正夜深人静,不曾遇见敌党。这位七星子大哥,曾说庄中全是废物、马棚防守的人胆子较小,牢中囚得有人,不敢去往狗子家中聚赌,气愤狂饮,已早吃醉,倒在地上。大哥把他三人手脚绑上,搭进房内卧倒,门外上锁。才救的人,此时不会醒,醒也无用,说你快来,必往马棚一行,不妨寻去。” 并说:“他为了一事,晚到两日,几乎被土豪父于轻视,误了两个人的性命。他已在庄中寻到住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这两次手到成功,闹得仇敌心胆皆寒,手忙脚乱,一半由于十年苦练,机警胆大,一半也由于平日用心观查,精于地埋之故。此时秦贼父子的狗命,本已握在他的手内,但有一点顾忌,时机未到,便宜他们多活些日。我们这面将来必占上风,但有一事可虑,便是山洪暴发之时,须防仇敌决口。近半年多,你我和村中掌管公粮的人,虽有密计,粮已多半藏好,又在暗中开出几条逃路,那原是防备势力不敌、弃家逃亡、另辟乐土、重建新村之用,现在形势已变,已用不着。除非天时难知,事情凑巧,和那年一样,上半天还是好好,又非雨季,雪化之后,突发蛟水,决可无害。为防他因事远行、往返数日之内,万一骤然之间山洪暴发,仇敌乘机下手,就有退路,也有极大损害,为此想探细底,和仇敌的阴谋毒计。决口倒灌,并非容易,是否聘有这样能手。如无轻巧极好的党羽,便可放心静待,时至下手,一举成功,暂时不去理他。 “这位大哥诚信强毅,言出必行,狗子恶性难移,早晚仍要残害土人商客,现用重金到处聘请能手,决不服气,以后不问他是否在此,只听有人被困受害,便须往救,代他践言。所骑白马已先送人骑走,回时骑的是二花,大白空马后随。和我谈完,便自跑进庄内。我想有他藏在里面,怎么也不妨事。行时,又说你一会要往马棚,不妨带马迎去,借此认路演习也可,越发胆大,在外面等得心焦,试寻了去。本由林中任马自行,月光正被云遮,大白忍然抢前跑去,月光才现,你便走来。玲姑见面,说我没有?” 李强告以前事,并将首乌取出,龙姑喜道:“你那旧情人就这样好么?首乌如此灵效,到家和爹爹同吃多好。”李强笑说:“这一段是我吃剩下的,另外还有两瓶乳汁,本为岳父和你磨的。回来稍晚,便由于此。”龙姑笑道:“我又不疑心你们,何必表白。 那位大哥叫我们换完衣服,快些回去,仍骑二马,到了山口再放回来,还不快换旧衣。 这首乌真个清香,你再分吃一半。”李强说已吃了不少,龙姑不听,只得分吃,匆匆更衣上马。马行绝快,晃眼驰出山口。刚挥手令马回去,走出不远,忽见斜刺里、崖坡树林后面,箭一般窜出两条黑影,往身后山沟内驰去,其行如飞,身材又都矮小,那么快的马,竟被追上,也未见怎纵跃,竟由后面骑上马背,和走上去的一样,晃眼飞驰而去,不见踪影。 二人看不出是什么路数,好生惊奇,情急想追。龙姑想起此马性烈,外人不能近身,日前猪儿几被踢伤,后经自己发话,才得骑上马背。这两人上马时,两马毫未倔强,如无其事,跑得更快,必是蒙面大侠七星于一起的人,想是有什急事赶回,就便骑去。如有恶意,早已对面动手。前遇七星子,也是这样行踪隐秘,对面都不开口,便将李强劝住,一同回转家中。仲猷竟未入睡,和衣灭灯,暗中坐待。二人惊问何故,仲猷答说: “自你二人去后,朱四已来过三次,未了一次,天已深夜,先说感你二人救命之恩,前来道谢。后说,他已看出贤婿不是常人,尤其今夜把羊送回,人却不归,庄中又囚有两人,此行也许有关。并还明言,他是秦贼遣来的奸细,不过知恩感德,为了事太凶险,赶来相劝,最好由他设法化解,两不相犯。如真不行,他舍不得这里,也就不回去了。 辞色甚是诚恳,惟恐贤婿犯险闯祸,更是愁急。我因人心难测,关系太大,再三分辩。 未了声色俱厉,要和他聚众评理,方始叹息走去,为此忧疑。贤婿曾说,此人颇有良心,你看如何?”李强笑答:“无妨。岳父一夜未睡,且先吃下好东西,明日我去寻他,再作商计。” 次日一清早,李强、龙姑赶了羊群正往前走,朱四忽由林中赶出把二人拉往无人之处说道:“昨日我还觉得从小便在主人家内,他虽不好,不应帮助外人和他为难。后来遇见那位蒙面英雄,劝了我一阵,才知那日诚心不肯杀我,只用飞刀将斗笠穿了一洞;否则,早死。事后想起主人行为,受害的人不知多少。再和本村一比,两方面土人,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我就助他为恶,结果无非多得一点钱财,早晚冰山一倒,终有用完之时。哪似这里,终年安乐自在,越过越好。我已受了你们感化,如再回去,将来难免同归于尽,我看出你最得人心,表面虽在放羊,暗中好似具有绝大力量,不论明暗,必是众人之首,为此预先求你宽容,免得将来同受其害。我也不肯害旧主人,他如有阴谋被我知道,定必暗中报信,遇事尽力化解。只求将来能和大众一样,于愿已足。 “昨日我曾伏在东南山口偷看,见你换了衣服走出,先还当是蒙面英雄,后见有龙姑一路,由树林走往官道,才知真相。正奇怪那日眼见蒙面大汉睡在崖下,后又突然出现,杀伤两人,如何化身为二,猛一回顾蒙面大汉正站身后微笑,和你身材打扮无一不同,只较年长,听不出哪里口音,如非亲见你夫妻二人刚越过官道,走出不远,以为人又回转,几乎喊出声来。先极害怕,后听对方发话,并无恶意,才放了心。我非恶人,你也知道,务望到时救我。” 二人一面静听,暗中观查朱四神色,并无虚假,李强微笑点头道:“朱四哥能够弃暗投明,改恶归善,再好没有。本村向无首领,不过同心同德,全村男女老少,合成一个力量,遇事全凭公意而行,不到事来,也不知何人为首。就有几个主持的人,并不能有一毫私意,想要违众护庇,谁也不肯。如无他念,在此安居,哪怕以前是个恶人,只知悔过,照我以力自给、亲爱互助的村规,全能安居下去。我们不久还要开辟许多肥美土地,全仗人力,怎会不容外人久居?如有恶念,或是好吃懒做,取巧害人,就他说得多么好听,将来仍就容他不得。此事全仗自己做人好坏来定,谁也不能作主。 “你既看破,我也不再瞒你。全村人的智力,虽不免有高下之分,但都同一心志,各尽各的能力,以谋公众安乐,假使秦氏父子,能够痛悔前非,不再欺凌善良,残害土人,各以自身之力,求取生活,一同开发富源,免去自私,照样也有生机。我们要的是人和力,来者不拒,按照来人的心力智力和技能,公私相利,各得其所,全村人众,自来就是一个整的,像我这样人,不知多少,能力虽有高低大小之差,平日专心耕作,使公私两面,日臻富强。谁都喜欢和平安乐,不想侵害旁人,表面自看不出,一旦有事,立时个个争先,全力从事,有胜无败,不成不止。 “秦氏父子多年仇恨还在其次,最可怜是,庄中许多土人日受残害,呻吟暴力凶威之下,朝不保夕,我们说什么也要将他们拯救出来。争斗自所难免,恶人也不容其存留,虽然时机未至,暂时隐忍,但那受害人的苦痛呼号之声却听不得。难得东南山**了一位蒙面大侠七星子,来此救苦救难,动作如神,不可捉摸,本领大得出奇,越发鼓励我的勇气。每次救人,均他所为,我不过和他志同道合,神交已久,随在后面学他的样,被你看破,当我也是异人,众中之首,那就左了。 《恶煞当朝》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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