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之后》 1.楚寻 1.楚寻 第一章 “若想借天地之力,需得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 阿寻醒来后,脑子里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 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为何会在这里? 一概不知! 就连“阿寻”这个名字也是她现在这个身体尊的。 阿寻姓楚,原晋国大将军楚彪遗孤,父兄战死沙场后,一道圣旨,尚在襁褓中的她便被#乳#母抱去了皇宫,养在太后跟前。皇上念楚家满门忠烈,封了她静好郡主,亦是期许其一生平安,岁月静好。 太后信佛,菩萨心肠,因自养在身边,对她看得跟亲孙女一般无二。又兼楚寻长的玉雪可爱,很是招长辈喜爱。要是她一直这般乖巧听话待在太后身边,将来也能配一门不错的姻缘,安稳无忧一生。可坏就坏在,她早慧,年纪就暗暗喜欢上了当今圣上唯一的亲侄子——靳燕霆。 自此后为了他争风吃醋,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自作自受,害了自己不得善终! 靳燕霆的父亲辅亲王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有传言,当年先皇是属意将皇位传给辅亲王的。但老王爷性子耿直,只爱舞刀弄枪,不喜钻研文墨,因此,当年他风#尘仆仆的自边关赶回来拿了遗诏,亲自将诏书给改了,皇位让给了自己的亲弟弟。如此简单粗暴不讲规矩,恐怕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因此当靳燕霆刚一落地,一道明晃晃的圣旨就下来了,皇帝热乎乎的想讨哥哥好,直接赐了国号给亲侄儿做封号,又将京城里一处地段最好,占地最广,亭台楼阁修葺的最富丽堂皇的府邸赐给了他。 奈何辅亲王并不领情,埋怨皇上赐王府是想拆散他们父子,又嫌弃这封号不够威武霸气,奈何,他又实在是个文墨不通的,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更有文采的封号,转头又迷上了底下人新送上来的新式兵器,把这事又给忘了。晋王这个封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用到现在。 靳燕霆出入皇宫比回自己家还要方便自在,一来二去,就和久居皇宫的楚寻熟悉了。 楚寻口口声声自己从第一眼看到靳燕霆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靳燕霆厌烦,常常嘲笑她,他第一眼见到她,她还是个未断奶的臭娃娃呢。 楚寻顺杆子往上爬,脆声声的答,“就是那时候!” 靳燕霆瞬间黑了脸。 来的女娃儿喜欢个大她五岁的男娃娃,大人们也都当好玩的笑话看看,并不当真。 热热闹闹的还挺有意思。 太后偶尔也会逗几句,要阿寻快快长大,将来嫁了燕霆做媳妇。 楚寻信以为真,靳燕霆气得脸红脖子粗。 少年,整日里身后跟着个流着鼻涕要嫁他的女孩儿,心里没有得意,只有烦躁,甚至是厌恶。 如果楚寻有多喜欢靳燕霆,那靳燕霆就有多厌恶楚寻。 随着年岁渐长,到了进学的年纪,皇后的侄女薛灵珠也被接入后宫做了公主伴读。 薛灵珠虚长楚寻两岁,貌美,长的清灵脱俗。早在外面见过靳燕霆一面,就对他动了情思。 楚寻很快发现这位劲敌,仗着是宫里的“老人”,愚蠢的处处寻衅薛灵珠。 薛灵珠每次都能在楚寻找她麻烦时,恰好的被人瞧见,又能巧妙的全身而退。 次数多了,饶是楚寻再蠢,也瞧出些不对劲了。 她和薛灵珠最后一次大动干戈,是在她十岁那年。 那次,她作了个大死,不仅失手将薛灵珠和靳燕霆的亲妹妹双双推下山坡,还间接害死了郁侯爷。 靳炎绯惊吓过度,高烧三日不退。 而薛灵珠则更惨,直接摔断了腿。 薛灵珠是丞相薛仁之女,靳炎绯是皇上御笔亲封的公主,出了这样的事,皇上能秉公办理就不错了,更别指望,他会偏袒楚寻。 阿寻被褫夺郡主封号,贬为庶民,廷杖十,逐出皇宫。 皇上会这样惩戒,也是因为楚寻到底是忠良之后,惩戒太过,怕寒了将士们的心。阿寻出宫后,了不起继续做楚家姐,肯定会有楚家忠心耿耿的旧部收留,倒也不必担心她会饿死街头。 可老王爷实在是个老好人儿,楚彪原先就是老王爷结义的兄弟,二人同生共死,情同手足,当年楚彪也是为了救他,中了敌人的埋伏,身死。老王爷根不想追究这事,女儿还烧着呢,就亲自入宫替罪魁祸首求情了。 轻描淡写的要皇上罚她个禁足,教教规矩,孩子做错事,大人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嘛。什么贬为庶民,廷杖十就算了,轻巧几句话这事就揭过去了。 可这事,丞相忍不了,皇后更忍不了。 恰,南夷进犯,老王爷转身就领兵打仗去了。 皇后故意在御花园演了一出戏,靳燕霆信以为真,怒火中烧,直接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请圣上严惩罪人楚寻,否则便跪死在御书房外。 靳燕霆只跪了半日,原的禁足令就改成了将庶民楚寻赐婚给已故的郁侯爷,并罚其为夫守陵。 这一守,就守了整整十年。 楚寻回忆完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唏嘘不已。 好一出不作不死的狗血情爱大剧啊! 不过她没什么感觉,反正又不是她自己,蠢成这样,肯定不是她!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2.墓中人 第二章、墓中人 太后的懿旨到达南疆郁候家,左等右等不见郁候细君,族长无法,只得亲自领着传旨太监到了郁家祖上世代的陵墓群。 荒郊野外,虽这墓地选得是青山绿水间的风水宝地,可乍一见那大大的土丘,一阵阴风刮过,还是叫人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跟在传旨太监身后的宫女豆得儿举目四望,都这郁候细君当年是因为犯下大错,被罚守陵。可眼瞧着都到了陵墓群,也不见行宫或别院,只除了不远处的一个破败的茅草棚,哪里有人能住的地方?心下疑惑,不自觉“咦”了一声。 比她快了一步的大宫女允兰斜斜朝她看了过来,眼中满是厌恶烦躁之色,似乎她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儿,立马就会扇她一耳光。豆得儿缩了缩脑袋,早上才挨过抽的腿肚似乎又隐隐作痛了。 很快到了郁封的墓前,族长并未在碑前停留,径自越过墓碑,在岩石堆砌的墓身选了个位置,用手中的拐杖有节奏的敲了敲。 过了许久,传旨太监都等得不耐烦了,他抬起脚就要踹族长之前敲过得地方。 族长大惊,拦住,“不可。” 恰在此,那块石板下移,飞出几团黑影,速度极快,却又险险停留在众人眼前。 豆得儿瞧清楚那是只有她拇指大的黑色蝙蝠,通体漆黑,无半分杂色,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蝙蝠,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碰它。 “别碰!”族长大叫一声拦住传旨太监的手,眼中都是惊恐之色,“那是尸蝠,活人碰了会像尸体一样慢慢变得僵硬,直至腐烂,这尸蝠有剧毒!” 哒,哒,哒,明明是青天白日,随着地底下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脚步声,莫名的叫人心肝都生了凉意。 一名浑身上下包裹着黑纱的女子慢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材高挑,纤细的甚至有几分弱不禁风之感,从头顶一直到脚踝都包裹在黑纱之下,只露了一双眼睛,那双瞳仁黑的深不见底,又亮得惊人,眼睛四周的皮肤偏又像雪一样白。 豆得儿吃惊的长大了嘴,她们老家也有妻子给丈夫,孝子给父母守坟的传统,可没听过在墓里守得啊。 能在墓中的那都是陪葬了。 怎么这位郁候细君会住在坟墓里? 如果此刻的楚寻能听到豆得儿心中疑惑的话,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啊? 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墓里了,而且她记忆后发现这具身体已经住在墓里很多年了。 奈何,她十岁前在京城的记忆很清晰,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可关于她十岁后的记忆却几乎没有了。非要往深处想,便会被无边的恐惧与绝望所掩盖。 这样的感受非常不好,所以楚寻并不愿努力去回忆这些。 相对于这些,她更关心自己是谁? 因此,在她得知自己将要离开这里,已经愉快的收拾了行囊,预备尽快完成任务,恢复记忆,而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传旨太监愣了好大会神才反应过来,而后一抖懿旨,“传太后懿旨,郁候细君接旨……” 楚寻上前一步,劈手夺下,扫了一眼,“接了,走吧。”嗓音清越好听,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截然相反。 来接楚寻的除了这名叫徐福的太监并宫女允兰、豆得儿,还有两名持刀侍卫。一辆马车,一匹马,不可谓不寒酸。 徐福想在郁候家捞一把的心思,因为楚寻的催促,不得不宣告落空。因此他离开的时候心情很不好,甚至还朝着无辜的马匹发了一通脾气。 马车缓缓的向前行进,几人才刚到南疆,尚未歇息一晚就往回赶,人困马乏。 允兰不愿意待在车厢内面对里头阴气沉沉的女人,卷了车帘坐在驾车的两名侍卫大哥中间,不一会三人就有有笑聊上了。 豆得儿规规矩矩的跪坐在的马车一角,尽量将自己缩成的一团。 来的时候,她可没这福气坐马车,马车都让给了那位大宫女歇息,她这一路都是跟着马车跑的。 好在徐福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走走歇歇,她才没有跑断腿。 可饶是如此,这一趟过来也走了两个月,鞋子早穿破了,露出半截脚丫子,后跟也磨得薄的快要洞穿了。 她很忧心,自己到不了京城就要赤着脚赶路了。 虽然她们是奉了公差,有盘缠,但允兰是不会舍得花一分钱在她身上的。 她甚至觉得,允兰会让她死在回去的路上。 她是宫里最低贱的粗使杂役宫女,这样的差事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头上的,可莫名其妙的掌事姑姑就点了她的名。当时一干姐妹都羡慕死了她,有她这趟回来就跟她们不一样了,会被指派去伺候贵人,从今后算是脱离苦海了。也有且不管将来如何,这趟出去肯定能看到许多好玩的,吃到好吃的,到时候要是有缘再见,一定要跟她们道道外头的奇异风景。 豆得儿是做梦也没想到,她能被指派去,是因为她月前撞破了掌事姑姑和一名侍卫的好事。 那掌事姑姑心知这趟差事是个死差。 傍晚的时候刮起了一阵凉风,楚寻伸手在窗外感受了会风,“待会找个客栈投宿吧,再过半个时辰会有一场大雨。” 徐福看了眼头顶高悬的太阳冷笑一声,“南疆这块鬼地方,热都快热死了,哪来的雨?” 话虽这么,徐福和允兰对视一眼,到下一个驿还要两个多时辰,原还想在驿动手不方便,路上又有这两名侍卫碍事,要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客栈,那倒是极好的。 二人心里有数,也不愿再辛苦奔波,刚巧碰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客栈,便急不可耐的投店了。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风云变幻,一场倾盆大雨,铺天盖地。 徐福将大开的窗户关好,擦掉面上潮湿的水泽,“那女人可真邪门。” 允兰不屑道“她在南疆生活了十年,会点看风看雨的事不足为奇。”话间,亲手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徐福趁机将她的手在掌心一握,压低声音道“今夜,动手么?” “你我辛苦这么久还不就是为了今天,早做早完事。” 徐福面上禁不住涌上喜色,“到时候从大皇妃那拿了银子,你我二人就能双宿双飞做一对快活鸳鸯了。” 允兰笑了笑,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将杯里的茶推到他嘴边,干了,“那是自然。”随即,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你将这个下在她今晚的饭里。” “□□?” 允兰柔媚一笑,“不然呢?” 徐福拿着药瓶子走了,临走前唠叨了句,“可惜了,据郁候细君的娘曾是艳绝天下的美人,料想那细君定然容色不差。” “记着要亲眼见那女人吃了。” 待房门关上,允兰冷哼一声,将桌上的茶水自窗户缓缓倒下,又伸出手接了雨水,用帕子细细擦了,面上显出阴狠之色,“双宿双飞?呸!” 她是大皇妃娘娘的心腹,将来还有大好前程等着她,她会和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私奔?简直笑话! 天字号客房内,楚寻解了面纱在窗边透气。 她在想“借天地之力,需得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是个什么意思? 借天地之力?怎么借?借来干嘛? 养魂续命又是什么玩意? 连上中间这句,难不成她就是个红娘的命,不促成姻缘,她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不需要活着了? 那促成美满姻缘呢?是随便促成还是有特定人选? 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想,要不,随便抓一对逼着他们成亲了,看看效果? 也许到那时,就有提示了? 房门外传来轻微的扣门声,细细弱弱的女声响起,“细君,该用晚膳了。”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豆得儿低着头进门,在她身后不远处着徐福,他自以为藏在柱子后,挡住了身子,面上显出贪婪的惊#艳之色。 楚寻微微一愣,对于这具身子的这张脸,她还是很满意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投身在一具美丽的身躯里自然要比丑陋的身子要让人舒心百倍。 豆得儿心翼翼的将饭菜摆上桌,合上门,局促的在一边。 楚寻移步过来,其实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如今闻着饭香,只觉食指大动。感觉像是很多年都没正儿八经的吃过饭了,现在对饭菜尤为的渴望。 可是她刚坐在桌边,嗅了嗅鼻子,心情就不美丽了。 还能不能好好的让人吃顿饭了。 豆得儿等了半天,只听到一声摔筷子的声响,吓得她眼睫快速的扇动了几下,细声询问,“细君?” 楚寻这才注意到她,干巴巴的脸,骨瘦如柴。 “饿了吧?” 豆得儿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 “赏你了。” “细君……” “……”楚寻生气起身,带翻一碟鸡腿,骨碌碌的顺着桌子滚到地上,她也没管,径自走向窗口。她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身份,可是她能从风中感受雨意,从饭菜的香味中辨别□□,仿似这些能力都是与生俱来的。那是否明自己以前或许是独步武林的高手?亦或者再大胆,是存在于传中的修仙者? 悉悉的声音传来,仿似老鼠在啃食什么东西。 楚寻转头看去,就见豆得儿鼓着腮帮子,正在吃掉在地上的鸡腿。 “你……” 那是有毒的呀。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3.土匪 第3章、 虽然有毒,倒也不是剧毒。 只是会让人有些不可描述的感受罢了。 楚寻交抱着双手,毫无形象可言的蹲在豆得儿面前,“你叫什么?” “回细君,奴婢豆得儿。” “几岁了?” “十五了。” “哦?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豆得儿不知这话该如何接,只傻乎乎的木楞着表情。 “行吧,待会要是觉得难受就到雨里着,头脑清醒之前都不要回来,”她微微勾了勾嘴角,笑得不怀好意,“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豆得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楚寻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循着能感觉,大概不好不坏? 过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传来敲门声,声音透着几许古怪的难耐,“细君,郁候细君?” 楚寻看一眼蹲在墙角,双眼清明的豆得儿,心内微微纳罕。手里却掂了一张凳子在手,在门后。 恰在此,夹杂着漂泊大雨传来喧哗之声。 那声儿由远及近,地面似乎也随之微微发颤。 几乎在人愣神间,就到了近前,几根飞箭射了进来,深深的扎在窗棂木架上。 “土匪来啦!土匪啊!”客栈内瞬间乱做一团。 徐福也在同时闯了进来,他面上微红,神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狂乱,指着她,“你……” 楚寻只消一眼就明白过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看样子,那个宫女和这太监也不是一条心的。 她丢开手里的凳子,朝他后背就踹了一脚,耳听骨碌碌身子滚下楼梯的声响。随即合上房门,插上木销,又推了圆桌橱柜抵上。 楼下更吵闹了,尖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楚寻看一眼缩在角落的豆得儿,“你还没有毒发?” 豆得儿又惊又怕,眼神却十分清明。 “呵,有趣。”楚寻随手将她一提,扔出窗外。 豆得儿在泥水地里滚了一个跟头,栽在泥洼里,差点晕死过去。 “自个儿跑吧,”楚寻的声音自风中传来,漆黑的夜雨中,她仿若一团黑云,转眼消失无踪。 身后是土匪的烧杀抢掠,滚烫的鲜血,四处翻滚的头颅,痉挛的豁口,绘织成一幅腥风血雨。 楚寻施展轻功,御风而行。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会轻功了,仿若潜藏在身体的能。 体内的力量一股股的涌出。无需刻意使用,全靠能。 明明她在陵墓内醒来的时候还没察觉到这股力量。也就在刚才,在土匪闯进客栈的时候,这股力量忽然就出现了。 呵,她既然这么有事,何需回到京城,靠着郁候细君的身份过日子行方便?自由自在浪迹天涯多好,至于促成姻缘,那有何难? 然,她并未高兴多久,几乎是在某一瞬间,身体的力量陡然被谁抽走了般,她正飘行在空中的身子,直直的栽到了地下。 可真是报应不爽,她才将豆得儿扔进泥坑里,自己就栽进一个更大的水洼里了。 水洼脏污,入嘴还有一股马尿粪便的恶心味道,楚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仅如此,脱力之后,脑子一阵剧痛,仿若谁在拿钝刀子磨她的头盖骨,疼得她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昏死前,她还在想,不会就这样淹死在了马尿里吧。那她到底是属于落水鬼?还是马尿鬼? 山路崎岖难行,木质打造的囚车随着颠簸的撞击,发出吱呀吱呀刺耳的摩擦声。 楚寻在额头重重磕上囚车圆木的瞬间惊醒了。 “细君,”极细微的低喊声,有些熟悉。 楚寻眨了眨眼,感觉脑袋被谁抱了下,抬眸看到一张脏污的不能看的脸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楚寻挣扎着起身,又虚弱的跌趴下。这什么后遗症?明明之前还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怎么现在又跟个软烂的面条一般,虚弱无力。 耳边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囚车内一共装了十几名女子,因为太挤,身体几乎都要叠到一起。 她和豆得儿就被挤在了囚车的拐角处,脸贴着囚车根根原木。 没什么好疑惑的,看来在她昏迷后,她被捉了。 这囚车里全部都是女人,再看外头粗野的汉子,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不其然,大概又行了半天时间,终于到了土匪的老窝。 长角声响起,寨门被打开,穿的乱七八糟的土匪,高举着长刀短棍,兴奋的发出嚯嚯吼声。 自寨内又涌出一大帮土匪,为首一人,五短身材,两柄双刃背在身后,尚未走近,已兴奋的大喊出声,“大哥,三弟!你们可回来了!” 矮子男的目光飘向他们身后的囚车,堆砌在马车上的财帛粮食,以及拴在最后头的奴隶。 那些奴隶在此之前都还只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如今个个鼻青脸肿,有得甚至伤口都还在流血,经过一#夜的赶路,现在又进了匪窝。心知凶多吉少,面上都是灰败的菜色。 到了自己的地盘,土匪们再无所顾忌,打开了装着女人的囚车,已经开始争抢女人了。 虽是争抢,倒还有些分寸,让头领们先挑。 继而,在土匪们高亢的□□声中又传来女人们尖利的哭声。 女人们一个个被扛在肩头带走。 大抵是楚寻身上太臭,又兼她面上都是黑灰脏泥,而她一路上死气沉沉的躺在豆得儿的怀里,土匪们都主动避开了她。连豆得儿都被挑走了,就剩她和一个老妪无人问津。 “好臭的女人,呸!谁将她带回来的!”土匪骂骂咧咧道。 将她带进这里的人已经不知道是谁了,大抵是当时太混乱,看见是个女的,而且是活的,就扛回来了,也没仔细看。 没瞧见么,连个七十多岁的老妪都被带回来了。 “宰了,捣碎了当肥料!” “刚刚大胜而归见血不吉利,先关牢房吧,明天再做处置。” 楚寻和那名老妪就这样又被扔进了后山的牢房。 那老妪已上了年纪,又经这一番惊吓,被人重重摔进牢房后,就彻底的昏死了过去,如今已是出气多近气少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4.徐昭 第4章、 一直到天黑,楚寻才恢复过来,不过她的头依旧昏昏沉沉,身上没什么力气,这是饿的。 人恢复过来了,对外界的感知也敏#感了些。 这地方黑暗又潮湿,还有一股难闻到令人作呕的恶臭,有臭虫从地上爬过,发出悉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但很奇怪,这些恶心的东西都没有靠近她,反而都以她为圆心远远避开。 就连嗡嗡嗡的绿头苍蝇,也都是在她不远处的老妪脸上爬过。 楚寻对自身的状态没有极强的好奇心,因为她知道好奇也没用,反正她迟早会知道,而途径也很明了,促成十对姻缘即可。 她淡定的爬起身,试了试牢门的木桩,推不动,体内的那股力量消失了,楚寻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 “你能不能安静的坐会,晃的我眼晕。”靠墙的阴暗处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楚寻这才注意到牢房内还有个男人,只是里头太暗,她压根看不清他年岁几何,长相如何,除了从声音依稀辨出性别。 楚寻并不理他,抬头望了望高悬的明月,做出掐诀,深呼吸的动作。 她在试图唤回之前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奈何做了十几种奇怪的姿势仍旧不得其法。 来就是瞎做,要真能唤醒力量,那真个就奇怪了。 “神经病,”男子不甘寂寞般,咕哝了声。 外面有一道暗影靠近,猫儿般的声音,“细君?细君?” “我在,”楚寻一身黑,几乎要与夜色融于一体。不待她询问,一股诱#人的香味已然飘了进来。 “细君,”豆得儿靠近,将手里的吃食递了进来,“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楚寻正要接过,又缩回手,矜持道“有水吗?” “有的,有的,”豆得儿举起水袋。 “打开,洗个手。”楚寻淡定吩咐。 “哦,”豆得儿听话的很。 岂料里头的男子忽然躁动了起来,“给我喝一口,给我喝一口,别浪费了!” 他激动的很,沙哑的嗓子感觉下一秒就要裂开般。 豆得儿吓了一跳。 “洗手,”楚寻记恨着他方才骂她神经病,不为所动。 淅淅沥沥的水声,男子感觉心口都在滴血,急急道“在下大晋徐阁老家二公子,徐昭!姑娘,你要是肯给我一口水喝,待我出去,必当重金酬谢……” 楚寻已经洗完手开始吃东西,“那些土匪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抓我的是这里的三当家,他有个独生女儿缺个丫鬟,捉我去陪他们家姐。” 楚寻一笑,“你倒是傻人有傻福。” “哎,好歹同是天涯沦落人,别见死不救嘛……”徐昭碎碎念道。 “细君,你且忍耐着,等我有机会偷了钥匙,就放你出去。” “好。” “呸!就凭你们俩个女人想逃?你们要走,还得仰仗爷我,爷……” 外头忽然喧哗起来,有人举着火把过来了。 楚寻几口吞了吃食,推了豆得儿离开。 后山的监牢挨个的被打开了,轮到楚寻这边,她已经将面纱戴在脸上,虽然她已经净了面,但身上的味道实在让人退避三舍。 楚寻赶在喽啰踹她之前,主动走出牢笼,混在一干奴隶之间。 土匪呼喝着,就跟赶猪羊一般将他们往前头赶去。 与她关在同一个监牢的男人也被扯着锁链拽出来了,借着喽啰手中的火把,楚寻看清那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即便身上一片狼藉,也能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穿着的是大晋的军服。只可惜也不知被关了多久,面上胡子拉碴脏污不堪,眼窝深陷,根看不清来面目。破烂的军服上道道鞭痕。 徐昭么? 呵,她离开的时候,他才八岁,现在也长成大伙子了。 那会儿大家一处玩,她追着靳燕霆跑,徐昭就追着她跑。 啧,她追靳燕霆跑是因为喜欢他,徐昭追她跑纯粹是调皮捣蛋找茬儿。 楚寻不似薛灵珠会讨其他孩子喜欢,她心里除了靳燕霆就没旁人了,因此徐昭追着她打闹,她也会还手,俩人常常闹得不可开交,每次都害她在靳燕霆面前丢脸,所以楚寻挺烦徐昭的。 不过,她走的时候,也是他追了两里路,还哭了鼻子,当时她没什么感觉,因为她自己都快哭死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些触动的。 众人被驱赶着朝篝火处缓慢前行,那里载歌载舞,土匪们正在举办一场狂欢。 这些人酒兴正酣,有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怀抱美人肆意亵玩。楚寻眼睛一扫,就看到一片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女人,每个女人身上都骑了一个男人,有的甚至数个。那些女人,有的还在无力的挣扎,有的就跟死过去了般,一动不动。楚寻顿觉一阵恶心,刚刚吃进去的食物都要吐出来了。 “畜生!”徐昭已是强弩之末,见此情景,激愤之下仍旧没忍住踹翻了看管他的喽啰。 但,很快,他就被一棍击倒,遭到一顿暴打。 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上前用脚踢了踢他,“呵,原来是那个将军,今天就他吧!” 人群里发出唏嘘之声,又似是松了口气般的叹息。 楚寻正不明所以,就见俩个人驾着昏死过去的徐昭将他拖到篝火中间的空地上。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身上的衣服扒的干干净净。然后他就被赤条条的丢进了一个装满水的大缸里。 嗳? 洗澡? 看管她们的土匪嘴里发出咽吐沫的咕噜声,转头跟身边人讲,“瞧那一身腱子肉,口感应该不错!” “可惜都饿瘦了。” 楚寻!!! 被淹在水里搓洗的徐昭也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他浑身的汗毛都了起来,破口大骂,“畜生!你们今儿个要敢动老子一根汗毛,晋王和我大哥都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哎,还是和时候一样,都什么时候,还这些没用的。 想来,这些话,他刚被抓来的时候就应该过一遍了,要是当时不管用,现在还有个屁用啊! 有人扛来一根铁柱,又用铁丝将他的手脚捆住,挂在铁柱上。 徐昭的咒骂已显得苍白无力,身上也不知是冻得还是怕得,剧烈颤抖了起来。 楚寻一直窝在人后,眼见着再无转圜余地,悄无声息的起了身。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5.以身相许 第5章、 楚寻的动作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就窝在人后的阴暗处。 此刻土匪们都被场中即将上演的火烤人肉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疯狂的吆喝呐喊,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楚寻微微翘起了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就在她撸起衣袖准备一口咬破臂内侧皮肉的当口,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上,旋即照亮夜空。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也就在下一秒,砍杀声响彻天地。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等被囚困的奴隶们张皇失措的四处奔逃,楚寻已经破开人群到了徐昭面前。 徐昭身上被踩得都是脚印,他一直在试图求救,嗓子哑了发不出声,只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楚寻掰不开捆住他手腕的铁丝,唯有抽出了架在他手臂间的铁棍,铁棍太重,也不知豆得儿从哪里钻了出来帮忙。 二人齐力将铁棍抽出,又扯了徐昭起身。 徐昭人疲力竭,又挨了一顿打,一番吓,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跟着楚寻身后跑。 烧杀声,呼救声,鲜血四溅,火光满天。一个膀大腰圆的土匪看到了他们,满目狰狞,举刀就朝他们砍来,刀口正对着徐昭。 楚寻自己不知道,那一瞬她抬手去接白刃,周身黑气大涨,眸色也不知因为火光还是什么,瞬间赤红。 然,她的手尚未触及,斜刺里冲出一匹通体漆黑的雄健宝马,马身朝土匪猛得撞去,竟生生将土匪撞出几丈远,倒地不起,噗,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身亡了。 徐昭认出那匹骏马,面上显出狂喜之色。 楚寻一把揪住缰绳,骏马双蹄腾空嘶鸣一声,躁狂暴烈。 徐昭惊出一身冷汗,正要冲过来隔开楚寻。她已然双脚离地,翻身上马,黑裙翻飞,仿若黑云。 徐昭怔了下,楚寻已扯着缰绳绕着二人转了三四圈,终于制服烈马。 “上来!”楚寻朝徐昭伸出手。 徐昭不及多想,借力上马。 “豆得儿!” 豆得儿惊了一跳这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刚才她看到了什么?细君双眸变红了?看错了吧。 一定是看错了。 “豆得儿!”楚寻语调中夹了怒气。 豆得儿手忙脚乱爬上马屁#股,尚未坐稳,楚寻一挥缰绳,骏马跃过人山火海,冲撞开人群,疾驰而去。 一路颠簸,砍杀声逐渐远去。 四更天,早起劳作的庄稼汉已经在田里耕种了。 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庄稼汉好奇的抬起身子,远远的,只瞧见两人悬在空中飘了过来,待离得近了,才瞧清楚,二人身下骑着一匹通体漆黑无半分杂色的骏马,而坐在最前头还有一人。 再近一些,庄稼汉忍不住乐了,原来中间是个裸身的男子,还光着腚呢! 楚寻是在一处溪流边勒停了马,她下马后,还回身瞪了徐昭一眼。 徐昭心里有数,脸一直红到脖子上,待豆得儿也爬了下去,才捂住胯部,躬着身子也下了马。 这一路过来,大抵是紧张的吧,那处充血,硬了。 楚寻找了块岩石,靠了上去,头又开始疼了,钝刀子磨头骨。 疼! “细君……” 楚寻摆摆手,“我估计得晕一会,你防着他点,什么都别跟他。”言毕,眼前一黑,真就晕了过去。 “细君,”豆得儿不敢碰她,细细喊了声,见她毫无反应,也就安安静静的守在一边。 徐昭蹲在灌木丛里,用嘴咬着铁丝的一头,一点点的解放了双手,又等了一会,见那头毫无反应,尝试着喊了一声,“喂!” “喂!” “喂!” 豆得儿嚯的转过头,气势汹汹的到了他面前,食指竖在嘴边,“嘘!” 徐昭扯着边上的树枝叶挡住重点部位,表情都快拧巴了,嗓子不出来话,就用气声,“你,你能给我找条裤子穿吗?” “……” “给我块布也成,至少给我点东西挡一挡。” “……” “实话告诉你吧,那匹骏马就是晋王的坐骑,他派人来救我了,刚才我们就不应该跑……哎,你别走,别走啊,你给我条裤子,至少让我能回去找他们,你们救了爷我,金银珠宝要多少给多少,我的命很值钱的……算了,那我也睡会儿吧。” 一直到天光大亮,楚寻才悠悠转醒。 身体里又一丝儿力气都没了,仿佛被掏空了。 汗。 楚寻微微睁开眼睛时,正看到豆得儿捧着一片宽大的树叶子盛了溪水送到徐昭嘴边,二人凑在一处,脸都快贴上脸了。 楚寻愣了下,心里起了个念头。 她一动,那边的人就注意到了,徐昭抬头看过来,豆得儿也转过了头。 豆得儿开心的跑了过来,“细君,你醒啦!” “奚君?”徐昭约莫她的名字大概叫这个,并未多想,他脑结构素来简单,压根也想不到那么多。 “哎,奚君姑娘!你救了我的命,我会报答你的,你现在去衙门,通知我大哥他们,让他们来接我。”徐昭哑着嗓子着急的嚷嚷,休息了下,好歹能发声了。 “要不,奚君姑娘,你将你身上的黑布撕一块给我?让我挡挡,我能出去就行。” 楚寻由着豆得儿扶到水边,洗了把脸。 徐昭嚷嚷了半天,见她们应也不应,生气了,“不理我是吧?我可出来了!我出来了啊!哼!你们这俩个没脸没臊的女人,爷还能怕了你们!” 楚寻将将洗完,听到身后悉悉的声音,一回头,徐昭用草叶编了厚厚的一圈挡在跨部,光溜溜的上身和大#腿,张牙舞爪的跳到了她们面前,双手叉腰,两腿劈开,仰天大笑,“哈,哈,哈!” 晶莹的水珠顺着楚寻的脸颊徐徐滑落,皮肤过于雪白而有种苍白之感,但这无损她的容貌,反添了几分柔弱之感。她眉眼深邃,脸颊饱#满,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容貌极是艳丽,不施粉黛,自成妆容。 徐昭看得呆住了。 “白痴,”楚寻淡定的转回头,继续洗脸。 豆得儿倒是羞红了脸,先前只顾着逃命没在意,现在回过神,一张俏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徐昭清醒过来,面上和豆得儿一般,不过他更夸张,从脸颊一直红到脖颈,雪白的身上竟也隐隐呈淡粉色。 楚寻洗好脸,又将厚实的面纱在水中洗了。这才施施然,起身。 “徐昭,”她轻声道。 “……嗯,啊?”徐昭反应很大,匆匆看她一眼,眼珠子忽然不知放哪里好了。 “我们救了你,你准备如何报答?” “我……”金银玉石,良田美食……原徐昭可以大言不惭的出一大堆,现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了,他忽然有种给这些俗物亵渎了眼前美人的罪恶感。 他的心哐当哐当,这是他过去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何?”楚寻提议。 “啥?”徐昭猛抬头,触到她黑亮的眼,呼吸一窒。 她刚刚了什么?他没听错吧?没吧? 咳咳,虽然他徐二公子身份尊贵,寻常女子连给他提鞋都不够格,但若是眼前女子的话…… 的话…… “行啊!”徐二公子答应的爽快,言毕,又捂住脸,匆匆的跑了。 楚寻望着他藏匿进灌木丛中的背影,扬声喊,“那就一言为定了!” 徐二公子心如撞鹿,一时间脑袋发晕,分不清东西南北,忽然感慨,“大哥的不错,厄运到了极致,好运就来了!” 还是桃花运! 嘻嘻 怎么办?怎么办?他好激动,呼吸都不畅了。 那样美丽的女子,他敢这世上就没有几个能出其右的。 只是,爹娘会同意吗?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爹娘会同意她嫁进徐家吗? 哎!不同意又能怎样?要不是她,他这条命都交代了。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匡论是救命之恩! 他娶了她回家,养她一辈子,报一世恩情,在情在理! 徐昭正胡思乱想,耳边突然传来嘚嘚马蹄声,等他探出头去,只看到一道远去的黑色倩影。 “哎!哎!”他情急的跳出来,好的以身相许呢! 耍我啊! “哎呀!”豆得儿忽而尖叫一声。 徐昭循声看向她,怔了下,低头一看,身子一躬,又撅着屁#股躲进灌木丛,旋即,又喊,“你家姐怎么跑啦?” 豆得儿细声回道“不知道,是待会就回来,叫咱们不要乱跑,等她。” 徐昭不解,想了下,暗道“难倒是害羞了?” 也是,想他徐二公子风#流人物,多少京中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她会害羞理所应当。 要是不会害羞,那才见鬼了! 他就等着吧,虽然这次吃了大亏,好歹带了个漂亮媳妇回家,这一把,赚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6.成亲 第6章、 破云神驹,日行千里。 楚寻徐昭等三人共骑破云也未减缓它的速度。骑行一宿,距离那处匪窝已经很远很远了。 因而,即便那处官兵四处寻徐二公子的下落闹得鸡飞狗跳,人畜不宁,这处也半点动静都没。 到了集镇,楚寻翻身下马。 破云极通人性,还前屈了马蹄,方便她下来。楚寻被取悦了下,顺手摸了摸破云脖颈处的马鬃,破云明显的整个马身一僵。 楚寻勾了勾嘴角,收回手时看了下自己的掌心。细软白嫩的手掌,并无不同。 可昨晚她就是用这只手,在它脖颈处狠狠劈了一掌,掌力有多大,她不清楚,但是轻易的收服了破云。 破云呵,靳燕霆的坐骑,和他一样不可一世。只可远远仰望,连近看一眼都是有罪的。 楚寻牵着破云,径自去了马市。 大抵是她的装束太过诡异,身侧的高头大马又太过雄壮威武,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张望。 楚寻淡定如斯,破云趾高气昂。 她尚未走近马市就引起了几名马贩的注意,犹豫着纷纷朝她走来,试探着询问。 好在这处地儿,都是难闻的味道,马贩们身上也都马骚味,楚寻身上虽然异味难闻,倒还能叫人忍受。 “途中遭了土匪,丢了盘缠,不得已将随行坐骑卖了换钱,价格好,但求诚心。”楚寻淡淡道,她刻意压低了嗓音,失了清脆悦耳,多了几分暗哑沧桑。 马贩们闻言,先是痛斥一番杀千刀的土匪,继而纷纷叫价。 这处是个穷地方,识货的不多,想要高价更是不可能。 一匹能活五十年,价值连城的神驹被当成普通的千里马给卖了。 顶了天了,二十两银子。 这在很多人看来,还是楚寻捡了大便宜。 楚寻拍了拍马脖子,“乖了啊。”言毕,毫不犹豫的走了。 破云回头张望,它虽然隐隐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可它是做梦都没想到,它会被卖啊! 它自出生就跟了靳燕霆,在辅亲王府长大,打马仗人势,骄傲不可一世,后来又随晋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只听人人都想拥有它这匹战马神驹,还从未听过为了几两银子,就把它给卖了的。 就现下这种情况,一名胡子拉碴的臭男人一脸恶心巴拉的瞅着它双眼冒光,这要搁它之前的脾气,早就掀蹄子揍人了。现在它不敢动,它怕挨打。 回想那一掌,它现在都瑟瑟发抖。 破云只当楚寻有事要办,将它寄存在这里。瞧,这些低等人正讨好的喂它草料呢,可不就印证了它的想法。 虽然这些草料品质低劣,难以下咽,但破云大爷现在也懒得计较了,吃一口,嫌弃的喷一下响鼻。后来发觉肚子还真有点饿了,这才矜贵得细嚼慢咽了起来。 楚寻得了二十两银子,先去成衣店,买了三套衣裳并一条厚实的裹面纱巾。其中两套红艳艳的喜服都是麻布衣裳,粗糙的很,但胜在价格便宜。还有一套是她给自己买的换洗衣裳,布料好上许多,颜色却老气横秋的。 买好衣裳又去客栈开了间房,命二烧了洗澡水,重新梳洗干净,又饱餐一顿,这才慢条斯理的找了一辆牛车往山上赶。 却,候在山上的徐昭等得不耐烦,几次三番的想走人,可又心有不甘,那女人吧,虽然古怪,但入了他的眼啊!不对不对,是他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不能做那言而无信之徒,也就强忍着脾气,等着。 期间摘了山上的野果子,勉强充饥。野兔野鸡抓不到,就抓了河里的鱼,钻木取火,命都快搞掉了,终于引出火星,草草的烤了几条鱼,生的生糊的糊,徐昭也吃的狗屁香甜。 他真是饿极了,被关在土匪窝那几日,滴水未进,他能活到现在亏得他能屈能伸,逮了两只耗子,生吞了。 当然,他绝不会认为自己茹毛饮血可怖,反而觉得自己倍儿男人!这样的经历,够他在京城贵公子圈炫耀好几年。 牛车沿着蜿蜒山路赶上来时,徐昭一眼认出半依在车上的蒙面女人,气势汹汹的跳出来,迎了上去。 豆得儿慢了一拍,吓了一大跳,她可没忘记,之前徐昭等得不耐烦冲着她又叫又跳,什么等细君回来了,他一定要给她好看! 豆得儿追了上去,原是要横在二人中间,忠心护主的。 牛车停了下来,赶车的大叔惊疑不定的盯着面前的半裸男子。(徐昭先前软硬兼施,最后强行剥了豆得儿的外衫系在腰部,好在不是□□野人了。) 豆得儿虽已满十五,可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骨肉如柴。徐昭下手的时候,只当她是丫头片子,半点没有欺负年轻姑娘的自觉。 “你,你回来啦。”徐昭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放柔了。 “嗯,”楚寻的目光在徐昭和豆得儿身上逡巡了遍,抬手往牛车上一抓,兜头撒了几件衣裳给徐昭,“穿上。” “这么红!”徐昭还想挑剔衣服颜色娘气,布料粗糙,却听楚寻不紧不慢道“喜服,今晚成亲。” 徐昭一下子就不出话了,衣服抱在胸口,憋了好半天,扭捏了一句,“这么快。” 楚寻掀了掀眼皮子,“以免夜长梦多。” 徐昭脖子一梗,“爷言必行,行必果!”偷偷瞄了楚寻一眼,抱着衣服又兔子一般钻进灌木丛中换衣服了。 豆得儿走上前来,规规矩矩的请了安,“细君。” 楚寻瞧了她一眼,丢了一只叫花鸡给她,“吃吧。” 豆得儿双手接过,面上的欢喜之色单纯又直接。 楚寻拍了拍牛车让她坐上来。 豆得儿听话的上了牛车。 过了会,楚寻问,“那徐二少你觉得怎样?” 豆得儿想了想,“好人。” “……”楚寻眉头一挑,静候下文。 豆得儿一脸真挚,“他抓了好多鱼让我烤给他吃,还剩了一条给我吃了。” 豆得儿长在深宫,磋磨了这么些年,仍旧保持着一颗纯善之心,楚寻也不知该她天生愚钝好还是她 深宫啊,呵…… 楚寻不自觉的望向远方出了神。 徐二公子分开枝叶,露出一张俊俏公子脸,他双手背在身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羞得没脸见人了。一想到待会就要当新郎官了,整个人都乐开了花。 赶车的老汉“嗬”了一声,“好一个俊俏儿郎!” 徐二分外得意,想忍没忍住,眼角眉梢都是嘚瑟。 楚寻拍了拍老汉的肩,“老伯,赶车吧。” “哎!”老汉答应一声,扬了扬牛鞭。 徐二几步跳上去,“等,等我,还有我呢!” 上了牛车后,楚寻将一个包好的叫花鸡递给他,“吃饱了,晚上好洞房。” 徐二一张脸顷刻间红个通透,这,这女人,也太太,太不知廉耻了。 这种话,要也是爷们,你个女人…… 老汉闻言哈哈大笑。 徐二觉得,振夫纲这种事,迫在眉睫。 待今晚入了洞房,叫她瞧瞧自己的厉害! 可他,厉害吗? 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因为他之前从没有过女人。 徐二过去的人生里一直醉心武学,跟着晋王后头屁颠颠的练了一门功法,这功法讲究静心无妄念,练成之前童子之身进益最快。晋王倒是早就练成了,他自己才练到第三层,要是破了童子之身…… 徐二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某一个瞬间,徐二忽然道“破云呢?” “卖了,”楚寻随口答道。 “什么!”徐二大惊之下,都忘了自己从未提过那匹黑马名叫破云。 楚寻慢悠悠睇了他一眼,“要不然你以为你这身衣裳和叫花鸡哪里来的?” “可那是……”徐二不敢深想,又想那破云虽然是匹货真价实的马,却比猴还精,也就放了心。反正它又不会开口话,只要他不,就没人知道破云被他未来娘子卖了换吃的。 老汉直接将他们带去了他家,因为之前楚寻跟他提过,想借他家办个婚礼,并给了几两银子。 老汉一家半年的收入也就这么多,哪有不欢喜应承的。 走之前就叮嘱了老婆子儿媳妇布置了,待楚寻等人到了,几人都迎到了院门口。 山里人有讲究,宁可给人停丧,不可给人成双。 老汉的儿子会写几个字,写了房契让楚寻签字。意思东边厢房租给楚寻他们,那房子就暂时属于他们的了,至于是要入洞房还是要干嘛,都与房东无关了。 徐昭懂这规矩,在楚寻执了毛笔正要签字时,很男子气概的抢过笔,“从今后这些外头的事都交给爷们来办,你个女人管好家里头就行了。” 楚寻抬了抬眼,已经被他挤到身后了。 虽然,他很想,这样草草办事,也太委屈了她。可又想大概是人家姑娘觉得自己门第高,怕高攀不上,想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他想甩也甩不掉。 可也不想,他徐昭是这样的人吗? 徐家门第虽高,可也最重情重义,言而有信! 签好了房契,楚寻“宜早不宜迟,开始吧!” 楚寻拉着豆得儿进了厢房,老婆子和她儿媳妇也欢欢喜喜的跟了进去。 楚寻指挥着婆子扒了豆得儿的脏衣服,又将她从里到外的洗了一遍,她一直在犯迷糊,直到披上喜服,豆得儿才颤着声儿道“细君,不,不是您要嫁人吗?” 楚寻眨眨眼看她,“我是郁家的未亡人,我嫁什么人?” 豆得儿终于反应过来,眼睛瞪成了铜陵,脸色一下子变了,“细君,我不嫁人。” 楚寻满心欢喜的等着看自己促成了一对姻缘,自身会有何变化,现在跟她不嫁,她当然不应。 “徐昭是徐阁老的二公子,簪缨世家,还能亏待了你?” “奴婢不敢,”豆得儿俯身跪下,徐二的身份有多高贵,她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不敢嫁啊。 “我让你嫁,你便嫁,”楚寻扶她起身,触到她身体的同时,不知为何整个身子一震,仿若过电一般,豆得儿抬头的一瞬,楚寻明明白白的看到她额上有炫目的红光闪烁,楚寻鬼使神差的张口贴上她的额头,一口吞下那红光。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7.悔婚 她一口吞下那红光后,一缕黑气自她的唇角溢出,嗖忽钻进了豆得儿的眉心。 然,这一切的发生只有楚寻自己知道。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她突然亲了一口拒不成婚的新娘子。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老婆子先笑出了声,“好你个新娘子,看把你姐姐急的,这下子满意了吧。” 媳妇也附和道“瞧这姐儿俩亲的,真真的羡煞旁人。” 豆得儿后来就有些晕晕乎乎了,倒不是楚寻口里的那团黑气起了作用,而是她自到大还未被人这般亲密对待过,一时间,震惊,错愕,难以名状的感动,种种情绪汇聚到一起,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楚寻深吸一口气,吞下那红光后有种神清目明的舒适之感,仿佛灵魂都被抚慰了。 楚寻暗衬,难道这就是养魂续命的意思? “娘子,吉时到了,别误了好时辰。”老婆子催促道。 楚寻再次看向豆得儿,“安心嫁吧,徐昭是个好孩子。” 豆得儿仿若被蛊惑了,安静的戴了红盖头。 这家的儿子在门口放了两个过年时剩下的炮仗,啪啪两声,算是应个景儿。 徐昭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将来成亲时的情形,可任他想破脑袋也未想过会是这幅寒酸的模样。 寒酸吧,也没感到不高兴,相反,他现在满心欢喜。 楚寻当先一步走了出来,她依旧是先前那一套老气的衣裳。虽然老气恰恰也衬得她气质沉稳内敛。面上未戴面纱,夜色下,微微烛火光亮,她面若皎皎明月,眼若星辰,徐昭只觉得呼吸一窒,整个人都有些云里雾里了。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了!”婆子在身后欢喜的吆喝了起来。 楚寻一让,婆子和她媳妇就搀着盖着红盖头的豆得儿走了出来。 “新郎官发什么呆呢,”这家儿子拉了徐昭一把。 徐昭直愣愣的盯着楚寻,指着新娘子,“这,这,这……” “来吧,快拜堂吧。”楚寻等不及的一手牵住一个,拉着他们到了堂屋。 堂屋正中的香案上摆了一对龙凤喜烛,烛火摇曳。 徐昭忽然间就明白过来了,脸色大变,连连后退。 楚寻回身,“怎么了?” 徐昭情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儿戏!” “没有儿戏,天为证地为媒,你情她愿,”楚寻停了一下,“难不成你想反悔?” 她敛了眉,表情不悦,“你好歹徐公嫡子,怎可言而无信?” “那你,你,你……”徐昭想指责她诓他,又猛然意识到二人自始至终都没清楚。 那这婚到底是成不成? 当然,不能! “没有长辈在场的婚事便是苟合,不作数的,这婚不能结,”徐昭急的面红耳赤。 “长辈?”楚寻勾了勾嘴角,“这个好办,”言毕,折身往香案下的长条凳一坐,“徐昭,我权且当一会你的阿姊,都长姐如母,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母亲叩拜吧。” 她的理所当然,面上毫无波澜。徐昭的一张脸则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黑,眼前这人前一刻还是他心心念着今晚要洞房的新娘转头又变成了老娘。 徐昭接受不了! “这怎么行!我不干!” 楚寻眉头一拧,终于怒了,抬手一指老汉和他儿子,“按住他,拜堂!” 老汉和儿子也就愣了那么一下,仿佛被蛊惑了似的,言听计从,真就按住徐昭拜堂了。 “一拜天地!”老婆子扯着嗓子喊。 豆得儿由着媳妇儿搀着转向门外拜了天地。 徐昭虽然是将军,有武功傍身,奈何他在土匪窝被折腾的够呛,体力尚未恢复不,身上还有伤。山里的汉子手劲又大,他愣是被按住的动弹不得了。 拜了天地拜高堂。 楚寻略略弯了眉眼,终于露出点笑意,“我儿甚乖。” 徐昭被按着重重朝她磕了一个头,终于,他因爱生恨,原地爆炸了,“你这疯女人!你有病吧?” 压住他的老汉迟疑了下,看向楚寻。 楚寻眯了眯眼,“继续。” 婆子又喊,“夫妻对拜!”语调不复之前的欢欣,反带了点惴惴不安。 徐昭被押着又给新娘子磕了个头。 随着婆子一声抽了筋的,“礼成!”楚寻一挥手,老汉和他儿子同时松了手。 徐昭一得解放,猛得一下跳了起来,指着楚寻原想破口大骂,可当她抬起波光潋滟的眸子,他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礼成了,入洞房吧。”楚寻淡道。 徐昭仿若被解了穴,一蹦三尺高,“不算!不算!你这是强买强卖!”继而一转身,一把揪下豆得儿的红盖头,见她眸中都是泪,登时更起劲了,“你看她哭得多惨!你居然强逼一个未及笄的丫头片子嫁人,你这心也太狠了!” 楚寻无动于衷,施施然起身,“不巧,她刚好及笄。” 徐昭回头看豆得儿,后者虽不情愿,但人老实,闻言点了点头。 楚寻暗自思量,自己已经促成一对姻缘,也该功成身退了,径自去了老婆子为自己收拾出来的房间,关门,睡觉。 次日清晨,楚寻刚起身,门口就传来豆得儿的声音,“细君,您可起身了?” “嗯。” 豆得儿推门而入,手里捧着楚寻那一身黑色衣裙。 昨儿她让这家的媳妇给洗干净了,晾了一晚,也干了。 楚寻将这身衣裳重新穿回身上,心里很舒服,莫名有种安全感。 擦了脸,楚寻这才想起,问道“徐昭呢?” “他走啦!”豆得儿无所谓道。 “走了?” “昨晚您歇了后,他在院子里蹦跶了好一会,就跑啦!不过他还跟我打听您来着,我没。可是他看出我旧衣裳是宫里的制式,认出我是宫里的,问了好多话,我怕被他套话,我就不吭声,他什么也问不到,气跑了。” “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 “……啊?” 楚寻慢悠悠的梳头发,“你和徐昭已经拜过堂了,算是他徐家人了,从今后你们应该双宿双飞。” “……” 楚寻斜睨她一眼,见她低头不应声,道“你走吧,虽然以徐家的门第,你不可能做徐昭的正房夫人,当个姨太太总没问题的。你对徐昭有救命之恩,徐家的老太爷是个明事理的,不会不让你进门的。徐昭那子虽然混球,但心肠不坏。你跟了他总比在宫里随时担心被人害死强。” “细君,”豆得儿哀哀的叫了声。 楚寻并不看她,冷漠道“你我并无主仆情分,我念你在牢房给的那一饭之恩,已经替你寻了个好人家,往后就别缠着我了。”继而,自身上掏出几锭碎银子,“剩下的银子都给你了,你自己想法子去京城徐家吧。” “那,细君你呢?”豆得儿声的问。 “我?”楚寻微微一笑,既然随便撮合一对姻缘就能得到灵魂滋养,她当然没得理由非要去京城。找个人口多的镇先落了脚,谋个红娘的差事,倒也不错。 豆得儿被楚寻撵走了。 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讲句真心话,长这么大,她从未被温柔对待过,所以楚寻对她的那一点好,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动感激。 这家的媳妇烙了几张大饼让她路上带着。 待豆得儿走了,楚寻并未急着出发,而是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暗暗运功。 她现在知道自己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时有时无,而每次用过,都会头疼欲裂,沉睡数个时辰不等。 因而,她将银子给了豆得儿,心里想得简单,等自己体内又有力量了,就去离得近的山匪窝劫点财帛,买一座庄子,然后再买些丫鬟厮,让他们配对。 她想得简单,正想到高兴处,脑里的一根弦忽而绷紧,猛得抽疼。 疼得她一下子跌趴在床上,不用她多想,她脑海深处就知道是豆得儿出事了。 她根不想管,奈何脑子里的那根线越绷越紧,逼得她匆匆下床,一把推开门。 老汉和他儿子都下田干活去了,独留老婆子和媳妇,正屋前屋后的忙着菜园子和圈里的鸡鸭。 “细君,”她们也随着豆得儿的称呼,吃惊的喊了声,虽然并不懂这声“细君”到底是个啥意思。 楚寻并未多言,提步朝既定的方向,疾步而去。 很奇怪,即便没有任何指引,她却知道豆得儿在哪里出事了。 果然,不出五里路,树林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两名男子,一个正在解豆得儿的包裹,另一个骑在她身上欲行不轨。 豆得儿被捂了嘴,两条腿拼命挣扎。 突兀的,一股力量就上了楚寻的身,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出手成爪,擒住那坐在豆得儿身上的男子,反手一甩。 只听咔嚓一声,男子闷哼一声,当即气绝身亡。 那抓着包裹的瘦男子,当即就吓尿了,淅淅沥沥的尿液沿着裤子撒在脚下的草丛里。 “滚!” 男子连滚带爬,走出老远了,才哭爹喊娘道“鬼啊!鬼!” 楚寻几步上前,波浪纹的裙摆在豆得儿面前徐徐摆动。 豆得儿惊魂未定,双眼放空,直愣愣的坐起身,抱紧胸#前被扯烂的衣裳,鬓发散乱。 “豆得儿?”楚寻蹲下身,看她。 豆得儿呆呆的看向楚寻,片刻后,猛的一下将她紧紧抱住,“哇”得大哭出声。 楚寻极不喜被如此触碰,但豆得儿抱得太紧了,楚寻扯了好几下,奈何体内那股力量突兀消失,她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姐并无区别,最终只得放弃。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8.尸蝠 第8章、 令楚寻感到奇怪的是,原只要她使用过力量,头便如刀子挫头骨般疼痛,甚至会昏迷,这次却一点事都没。她闭了眼,仿若感到一层薄若雾气的红光在滋润着自己的魂魄,她的魂魄被包裹在里头很舒服,而红雾外浓浓的黑气张牙舞爪横冲直撞。 再睁眼时,看到豆得儿黏黏糊糊的抱着自己,楚寻也没那么嫌弃了。 但楚寻自认不是坏人,也实在称不上好人。所以当豆得儿情绪稳定后,苦苦哀求她,希望她不要撵自己走,楚寻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已经是徐二的人了,你跟着我算什么?” 豆得儿面上都是泪,闻言眼珠子又红了,也不话。 楚寻捡起地上的包裹拍了拍上头的灰,递给她,“去吧。” 楚寻救了她,自认大功德一件,心情颇好,走就走,可才走了几步路,忽然顿住身子,猛地转过身,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她。 豆得儿亦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你想寻死?”楚寻蹙着眉心看向她。 “……”豆得儿张了张嘴,眼泪又啪嗒掉个没完。 楚寻颇感头疼,走回几步,在她面前定,“你想寻死?” 豆得儿胡乱的擦了泪,跪爬在她面前,不住磕头,“细君,离了你,我是活不成的,与其被人糟蹋至死,不如我现在就死了干净。” 楚寻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暗暗骂了句脏话,她就吞了她眉心一口红光而已,她倒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现在她是生是死,她都要管了! 楚寻偏不信这邪,又转身朝前走了几步,脑内一阵尖锐般的疼。她怒气冲冲的回头,几乎咬牙切齿道“别想死了!跟我走!” 走了大概两里地,楚寻渐渐回过神,“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那意思是这段姻缘必须得美满? 徐昭都跑了,那这段姻缘怎么算,也不能称之为美满了。 她既然吞了那一口红光,灵魂得到了滋养,得了好处,那豆得儿的终生幸福,她就要管到底了,在此之前,她都得保证豆得儿的安全,就连她想寻死,她都要阻止! 楚寻恼怒不已,又无可奈何。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不是天上的月老,因为犯错受了罚,被贬下凡间,攒功德来了? 楚寻越想越有可能,忽然就心情好了,兴致勃勃的修满功德,羽化飞升。 所以,后来的路上,楚寻言谈举止上,就有些刻意的道骨仙风的味道了。 原,楚寻想直接报了官,让官府派人送豆得儿去徐公府。 豆得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抽得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又隐隐作痛了。楚寻暗骂一声徐昭,只得作罢。 现在楚寻最后悔的就是一件事,不应该将破云给卖了,虽然那马儿曾经不待见自己,看着它就容易想起一些糟心的往事。但它脚程是相当可以的,骑着它很快就能到达京城,而不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一天都要歇好几次。 手里就那几两银子,充作路上的盘缠,显然不够看,回头想想,她都不用疑惑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反正不够善良。 显而易见的,就算豆得儿一路上没遇到恶人,就这么点银子她也要饿死冻死病死在半路了。 因此,二人一路上不仅要紧张的赶路,还要烦恼如何挣钱。 只可惜楚寻身上的力量极不稳定,至少这几天再没出现过,因此上山打土匪,劫富济贫什么的,也就停留在想象阶段。 楚寻是没一技之长的,豆得儿就更不用了,以前在皇宫,除了浆洗衣裳,干粗活,修的一身见人就跪的事,其他什么也没学会。而恰恰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村民是没有不会的,且他们的生存技能更强大,例如种地织布做衣裳纳鞋子,豆得儿是拍马也赶不上。 穿过一片密林深处,据下一个集镇就是安水镇了。 饥肠辘辘的楚寻和豆得儿打商量,“要不,等到了安水镇,我就把你卖到大户人家去,咱先把肚子填饱了,等我有银子了再赎你回来。” 豆得儿嘴一扁。 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紧,连忙打岔,“等,等等,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哈。” 树林子很难走,豺狼虎豹时有穿梭,蛇虫鼠蚁更是处处皆是,起先豆得儿还被吓的大呼叫,多来那么几次,她就不怕了,因为她看到俩人的四周一直飞舞着几团黑影。二人所过之处,蛇虫鼠蚁避之唯恐不及。而豺狼虎豹更是只敢远远吼叫,不敢近身。似乎,二人一直被这几团黑影保护着。 她记得,这些黑影叫尸蝠。 “细君,这些尸蝠是你养的#宠#物吗?好可爱哦!”豆得儿好奇道。 楚寻呵呵两声冷笑,她自己都搞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记得她刚醒来时,这几只被称之为尸蝠的怪东西咬破了自己肘部的血管在喝血。 喝过后,她全身都会出现中毒反应,那痛,比刀磨头骨还叫人痛苦,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她的脸上会出现难看的花纹,要持续好几天才能褪#去。 不过,作为报答,它们会很听自己的话。 但,也就持续几天。 出了郁候陵墓后,她一直隐隐感到它们也在暗中跟着自己,起先她还担心,它们会主动攻击自己,后来发现它们不会。 直到她被土匪捉去,徐昭遇险,她情急之下,也是想咬破手指,吸引尸蝠出现。 尸蝠之毒据无药能解,且尸蝠之凶残,也是在她和豆得儿误入密林遭遇豺狼后才得见,彼时二人正觉逃生无望,几只只有拇指大的尸蝠突然出现,生生的咬死了豺狼,喝尽了它的血。 大概是觉得既然已经现身,隐藏再无必要,后来这四只尸蝠就一直跟着她们,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她们。 “果子!”豆得儿忽而惊喜大叫一声。 楚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斜前方隐隐一层雾障,而那后头有棵大树,大大的红绿果子挂满一树。 楚寻饿得不行,抬脚走了两步,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刚止住步子,豆得儿已经旋风般的自她身边一头扎进了雾障。 “哎……” 豆得儿已经在雾障之中,正高兴的手舞足蹈,回过身,“细君,啥事?” 楚寻眨眨眼,挥挥手,“没事。” 如果那是毒障的话,豆得儿已经中毒。 既如此,她刚好可以验证一件事情,她早就怀疑,一直没机会验证的事。 “细君,你等着,我给你摘果子吃。”豆得儿欢呼一声,直奔大树而去。 “你当心点。” 楚寻在雾障后,而尸蝠似乎颇为不安,一再的驱赶她后退。 楚寻不得不连连后撤,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豆得儿兜着一裙子果子跑到她面前,面上兴奋的红扑扑的,“好好吃的果子,酸酸甜甜的!” 果子红彤彤的,只有拇指跟食指圈起来那么大。 豆得儿话间已经塞了一个在嘴里,吧唧一口,汁水四溅。 楚寻注意到尸蝠似乎是受到惊吓,迅速躲闪开来。 “这颗熟透了,甜得齁人,”豆得儿满足的叹息一声,又道“没毒的,我尝过了。” 楚寻犹豫着伸出手,尚未碰到果子,原飞远的尸蝠忽然暴起,朝楚寻凶残的龇牙咧嘴,发出尖锐的鸣音。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9.神仙果 第章、 楚寻没吃到果子,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前行,脾气很大。 豆得儿跟在后头,战战兢兢。 大概又行了半天,就在楚寻觉得自己快饿晕过去的当口,迎面走来几名男子,年龄大不一,最长的大概五十多岁,最的才十五六岁,身上打补丁,脚穿草鞋,身后背着竹篓。 豆得儿大略是之前那事吓着了,第一反应就是躲到楚寻身后。 那几个男子大略也没料想到山林之中会忽然出现打扮如此怪异之人,也都停住了脚步,迟疑片刻,扬声问,“敢问是人是鬼?”语调隐隐发颤。 “……”楚寻咬了咬牙。那几只尸蝠在察觉到有人过来后也都停在了她裹着头脸的黑纱上。 它们个头很,静静的并排停止楚寻头上,抱住身子,缩成一团,就像是不起眼的发饰。 几名男子顿时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药锄。 “是人,”豆得儿自楚寻身后了出来,忙不迭的挥手。 楚寻一直是黑纱遮面,她猜想大概是自己在墓中待久了,不喜阳光。 有段路程,她摘了面纱,太阳照到脸上,过了会,脸上就不舒服了,皮肤变红,感觉再要晒下去,就要将皮肤给晒坏了。所以除了阴雨天,她都不敢摘了面纱。 “我们是从南疆过来的,准备去往京城,听穿过这片林子能直接到安水镇,少走几百里地,所以……我们就……” “你你们是从神仙林对面过来的?”一名中年男子吃惊道。 “看!她们手里有神仙果!”最的年轻人夸张的叫了一声。 楚寻和豆得儿面面相觑,最终目光落在了豆得儿攥在手里吃了一半的果子上。 少年等不及跑了过来,他父亲在他身后也没叫住他。 “你们的神仙果是从哪里捡的?”少年人迫切的问道。 “你这个?”豆得儿扬了扬手中的果子。 少年人重重一点头,“你居然自己吃了?你是生病了吗?”不然,多浪费啊! 豆得儿莫名其妙,自前摆衣服打成结的口袋里摸出两个,“你想吃?给你。” 少年一脸震惊,继而大喜,双手接过,“给我了?你真的把神仙果给了我?爹,爷爷,你们看!神仙果!” 他身后的两名汉子这才提步快跑了过来。 原来,这片林子因为产这种被奉之为神仙果的果实而被称为神仙林。 据神仙果可入药,药用价值极高,可治百病。而它最最重要的一个功效就是驱蛊。 南疆之地,遍布蛊虫,稍有不慎,蛊虫入体,轻则任人摆布,重则命丧当场。 而蛊虫的克星就是这神仙果。 因此神仙果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由于神仙果的生长环境苛刻,目前发现的也就安水镇和南疆交接的这片林子有。 安水镇也因为神仙果而闻名,每年州县衙门上贡,都会收购一匹神仙果送往京城供皇亲贵族享用。而富有财资的商贾人家,或者江湖游侠,也对此深感兴趣。 像豆得儿之前吃的那种熟透的果子,可卖到一两百两一颗,而品相最差的,青青涩涩,尚未成熟的也能卖到五六两。 之所以神仙果价格如此昂贵,盖因供不应求,万物相生相克,这神仙果有可治百病的功效,但它生长的环境遍布各种毒虫鼠蚁,且终年被毒障笼罩。据只要吸入那毒气,人就会当场毙命。 这就导致了会上山采摘神仙果的也都是这些穷苦人,运气好的,碰到神仙果被野物带出毒障之地,捡了还能吃的,那就赚大了。运气不好的,甚至连神仙树都见不到。若是能见到,恐怕也是要以某几个人的死亡作为代价。因此神仙果又有一个可怖的名字,叫阎王果。 “神仙果不同其他普通果子,只要每日撒上一点清水,一年内,可保果皮红润,鲜嫩可口。就算不撒水,也能保证半年内仍可食用,不腐烂。”老者得了果子,兴致勃勃道。 豆得儿挠了挠头发,满脸的难以置信,正要些什么。被楚寻眼角余光扫到,一脚踢过去,豆得儿“哎呦”一声住了嘴。 楚寻拉了豆得儿到跟前看了看,还剩五六个果子吧。 老者看了看品相,道“这几个大概也能卖个一百多两银子了。” 楚寻又细细询问了交易的地方,又递了一个果子给老者,问,“我见你们进山,应该随身都带了干粮和水……” 她话未完,少年热情洋溢道“有的,有的。”话间已经取了窝窝头,“我娘和我奶一大早蒸的。” 窝窝头干硬,少年又递了水壶,“姐姐真是好运气,这一路过来居然能捡到神仙果,你们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楚寻看着狗#屎一样的窝窝头,忽然什么都不想了。 吃饱了肚子,楚寻借口要继续赶往安水镇,继续前行。 这一行祖孙三人虽然得了三个果子,收获颇丰,但心里仍存了侥幸,希望再在林子里探探险还能有所斩获。况且他们就是上山采药的,若能采到珍稀的药材,卖给药行,也能赚一笔不菲的收入。 两行人,互相道别,各自走开。 直到楚寻的身影没入山林丛中,而那爷孙三人也渐渐没了声响,楚寻扭头问豆得儿,“还记得那颗神仙树的位置吗?” 豆得儿一脸茫然。 楚寻一拍头上的尸蝠,“都给我起来!带路!我知道你们认路!”那毒障似真似幻,楚寻早就有感觉那神仙树存在的地方有障眼法,她们方才是机缘巧合偶然入阵,摘了果实。现在想原路返回再找回去,怕是不能了。 唯一能求助的也就是能将她们带出阵的尸蝠。 尸蝠振翅飞开,停在半空中,也不飞远。 楚寻见根使唤不动它们,冷嗤一声,自豆得儿怀里取出一颗神仙果,张口欲吃。 果不其然,尸蝠忽然暴起,发出尖锐的鸣音,龇牙咧嘴的恐吓她。 楚寻掂了掂果子,一字一顿道“带我们去找果子。” 尸蝠露出凶相,挣扎了好一会,还是乖乖领路了。 楚寻所料不假,这些尸蝠果然是极通人性的,不过她好像抓住了尸蝠的软肋哦,看来下次不用靠喂食鲜血来控制它们,只要一颗神仙果就够了。 念及此,楚寻悄悄将神仙果藏了一颗在衣襟里。 其中一个尸蝠似有所觉,回转身,停在楚寻衣襟不过寸许的地方,又是一通恐吓。 楚寻悻悻的掏出神仙果,递还给豆得儿。 看来太通人性很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豆得儿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细君,既然咱们摘神仙果这么容易,干嘛不告诉那对爷三,到时候我们多采点也分他们一些啊。” 楚寻看白痴一般看她,“豆得儿,你老实告诉我,你过去十几年待的是假皇宫吧?”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居然会养出她这样的白痴,还真是叫楚寻开眼界。 “我是十岁入的宫,听我祖父是太医令,因为将皇后娘娘的父亲治死了,全家获罪,我爹和祖父都被斩首了,我家亲族就没几个,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就剩我一个女娃,就送宫里当了奴婢。”她语气淡淡的,无悲无喜。 楚寻疑惑的看向她,抓住了重点,“听?”怎么着十岁也该记事了。 “嗯,十岁前的记忆我都没了,她们我受了刺激,才会这样。” 所以才会谈起亲人的遭遇这般的云淡风轻吗? 楚寻心里亦是一派平静,她也是个没记忆的人。不过要是这具身子的记忆算是她的记忆的话,那她和豆得儿恰恰相反,她能记得十岁前的所有事,清晰的历历在目,如同昨日发生的一样。而豆得儿却将十岁之前的忘得干干净净。某种程度上俩人还真是有缘。 静了几息,楚寻忽然道“你祖父是殷鲲吗?” “你知道我祖父?”豆得儿显得很高兴。 国医圣手殷鲲,活死人肉白骨,天下皆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没想到那样一位妙手仁心之人最终也落了如此下场。 楚寻一时间唏嘘不已,颇有种时光沧桑了岁月,天地变色之感。 “细君,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楚寻不知自己此刻看豆得儿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她缓缓道“豆得儿,我幼年在皇宫蒙你祖父照顾,曾受了你祖父的恩情,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如今他不在了,我便将这恩报到他后人身上去吧。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想为你祖父报仇吗?” 豆得儿眼珠子转了转,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摆手道“细君,杀了我祖父和我一家的是皇后娘娘和当今丞相。找他们报仇是不可能的。我不想报仇。我只想这辈子好好的过,你就让我待在你身边吧。我不想嫁给徐二公子了,我只想待你身边。”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0.摄魂术 有那么一瞬,楚寻都想答应好了,可脑中的一根弦轻轻一扯,她立马改口,“不行,除了这一条,其他都好商量。” 豆得儿一扭头。 楚寻愣了下,呵了声,脾气见长啊。 二人在尸蝠的指引下,很快穿过迷障,快要靠近毒障的时候,尸蝠又对楚寻发出威胁的鸣音,楚寻便止住了步子,在毒障外。 豆得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这次她待得有些久,又过了会,忽然听到她一声尖锐的惨叫。 楚寻身子一动,正要上前,就见豆得儿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身上背着蓝色四方巾折的包裹,包裹有豁口,掉落出来不少果实。 “怎么了?”楚寻扶着她的手。 豆得儿面上惨白,嘴唇颤#抖,平复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白骨,都是白骨,死人的骨头,大树底下都是,密密麻麻。” 楚寻放下心来,“你忘了先前遇到的那三位乡民的话了?雾气有毒,寻常人想采摘那果子,肯定是要死人的。”神仙果价值昂贵,自然不乏铤而走险之人。况每年都要上贡,官府为了交差可不是要想尽办法。像之前那爷孙的死几个人,恐怕只是因为她们是外地人,不好多言。 “可是我没事啊。”豆得儿一脸茫然。 “对,你没事,”楚寻勾了勾嘴角,抚上她的头顶,“所以你明白我之前为什么要踢了你一脚,不让你多吗?” “……” 若是官府的人知道她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恐怕会想尽办法将她扣下,而她一旦名声在外,等待她的将是怎样一番命运,实难预料。 豆得儿不傻,念及此,眼珠子瞪的直直的,半晌,颤着声儿道“细君,您是如何知晓的?知道我不会中毒?”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南疆的时候,与你一起的太监和宫女都想杀我,他们在饭菜里下了媚、药。”楚寻淡淡道。 豆得儿没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 楚寻不以为意,她是个没有记忆的人,记忆的空白让她的内心也极为平静,对于别人的喜欢不会感到高兴,对于别人的厌憎也不会感到烦恼,她只是微一勾唇,“是不是感到很失望?你这一路上真心以待的人,居然从一开始就想着要你死。” 这话自她嘴里出来透着股森然的冷意。 这之后二人都没再话,楚寻捡了七八个果子拿在手里,施施然起身。 剩下的豆得儿又重新包好,跟在她身后。 二人原路返回。 楚寻隔了一段距离,手中拿着的果子就扔出一个。撒完了又从豆得儿的包裹里抓一点,继续撒。 豆得儿疑惑的眨了眨眼,楚寻也没解释。 晚霞满天的时候,二人终于出了神仙林,越靠近安水镇,越容易碰到在林子里采摘草药或打猎的乡民。 起先他们也会如之前那爷孙三人一般,对二人的突然出现充满了警惕。 后来见二人如常的走在日光下,才放松下来。 安水镇是个颇大的镇子,人口密集,商贸繁荣。 楚寻先领着豆得儿直接去了衙门。 安水镇衙门有专门收购神仙果的地方,虽然听官府价格压得低,但楚寻心想好歹是衙门,断不会干出像杀人越货的事。因此放心的拿出了五个或熟透或青色的果子卖了钱。 “我们是南疆过来的,途中捡了这果子充饥,后来听能卖钱,便赶紧过来问问。”楚寻慢慢道。 收购的衙役姓刘,闻言,抬眼瞅了下,其中两个果子红彤彤的闪着水润的光泽,神仙果好认,放在灯光下,有水色的花纹,未破皮之前嗅着毫无水果的清香,一旦咬破一口,清香四溢。 刘衙役笑道“那你们可真是好运。”观了品相,折算了五十八两纹银。”开了单子让他们去库房取银子。 楚寻拿了单子就走。 刘衙役原准备好了一肚子辞,见她走的干脆,不由怪笑了下,暗道“到底是外地人,这两颗品相上品的拿到贸易行去都能卖到三百两,剩下三个都能卖到五六十两了。” 楚寻从库房取了银子,给银子的账房听是到官府卖果子的,暗暗咋舌,这不年不节的,官府不急着上贡,价格都会压得极低,就这样居然还有人来卖神仙果,果然是外地人。 期间,少不得又询问了神仙果从如何得来的诸多话。 楚寻随口答道,“我也不知道,地上都是,捡了几个吃了,还有一些揣在怀里准备当口粮,听能卖,就拿来碰运气了。” 楚寻前脚刚走,账房也出了衙门,刚好和刘衙役碰在一处,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准备回家收拾收拾,明儿去神仙林碰碰运气。 楚寻有了银子,开了个上等客房,和豆得儿安置妥当了。 楚寻要了盆洗澡水,解了面纱,门外传来敲门声。 楚寻以为是二,打开门,见豆得儿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大壶热开水。 她低着这脑门进来,“细君,奴婢伺候您沐浴。” 言毕,又细细刷了浴桶,继而又装了凉水进来。 待洗澡水搞好,豆得儿自觉的出了门,候在门外,楚寻沐浴结束,换了干净的衣裳。豆得儿进屋,开了窗,正巧二端了饭菜过来,豆得儿亲自接过。 摆了饭菜上桌,豆得儿在边上,迟疑的开口,“细君,我想过了,之前那事并不怪你,我是和徐公公允兰一起的,他们想害你,你肯定也是将我当成他们一伙的了。再,你也知道那是媚、药,你心里并不想害我性命,后来还指点我,就是不想我被药性控制。细君,你是好人,若不然,你这一路也不会护着我了。我知道你不想去京城,可你为了给我一个好归宿,你还是愿意陪着我。你比天底下的很多人都还要好,我……” “……”楚寻执箸敲了敲碗,“吃饭吧。” 她真的没她想得那么好,她会护送她去京城,最终原因还是为了她自己。 关于这个话题楚寻不想继续,后来二人又聊了神仙果的事。 豆得儿描述,那树底下都是累累白骨,一眼望去就像乱葬岗。如今想来,那棵大树能长那么大,恐怕也与那么多的尸身腐烂肥沃了土壤有关。 豆得儿听得这话,差点作呕。她先前吃的果子可不在少数。 不过豆得儿第一次采摘的时候没看到,第二次就露出了地底真容,想来那神仙树也邪门的很,楚寻想了想“神仙树的事就揭过去了,你往后回了京城,也别乱。” “是,细君。”豆得儿声的应道。 楚寻偏了偏头,“别叫我细君了,郁候早亡,你每叫一声都仿佛在提醒我,我是个寡#妇。” “细君恕罪!啊!那奴婢叫您姐?” “……” “主子?” “……”楚寻尚未来得及表示,豆得儿忽然娇羞又匆匆忙忙道“要不我叫您寻姐吧?寻姐怎么样?” 无所谓了,只要不是某某未亡人就好。 “豆得儿,你你失了记忆,那你现在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宫里的嬷嬷,她老人家随口取得,他们并不知道我原叫什么。” 楚寻展眉道“既然你是殷家的子孙总不能忘了,你既不知道名字,我从此唤你做殷好了。” 豆得儿的眉眼都充满了神采,感动的都快哭了,“寻姐,你待我真好。” 后来,茶馆里都在议论神仙林捡到神仙果的事。 据今天去山里的人,只要仔细寻都有收获。 楚寻满意了,后来她又拿出两颗果子让二帮忙拿到贸易商行卖了,卖了两百一十二两。二回来还颇不满意,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好些人都捡到神仙果了,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药商断言是神仙林有什么变化,将来神仙果也卖不上价了。可着劲的压价,原能卖三百两的,现在也只愿意给两百两。楚寻并无所谓,接过银子后将零头抹去,给了二。又让二帮忙找了马车马车夫,谈好价格准备明日启程。 殷后来没事,都已经掌灯了,还跑出去置办了许多出行必备的物品。 二更天,楚寻正睡的迷迷糊糊,一阵古怪的萧声吹的人神魂不安。 楚寻幽幽睁开眼。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殷和她一个房间,临晚的时候让二搬了一张凉床进来,上头铺了薄被。 楚寻推了推她,又掐了她一把。殷除了翻了个身,一点反应都没。 这萧声有古怪。 她正诧异,感到窗外掠过一道黑影。 她没多想,推开窗户,抬头看了眼,忽然一道掌风迎面劈来。 楚寻偏身劈开,那人一击不成又来一掌。 楚寻生怕伤了殷,抬手按住窗棂,一个纵身就飞跃了出去。 那人紧追不放,二人在长街屋脊间来回飞窜。 终于,飞至一片空旷的林子,斜刺里一道疾风袭来,楚寻能的抬手去接,就被一个重物狠狠一撞。 楚寻闷哼一声,整个人连同那重物一起跌趴在地上。 楚寻被那重物压#在身下,抬手一摸一捏,触手温热,是个人! “呵,中了我的摄魂术,居然还能反抗!萧烈,看来你的剑术真的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1.萧烈 第11章、 “呵,中了我的摄魂术,居然还能反抗!萧烈,看来你的剑术真的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男子的声音粗嘎暗哑,像是磨过石板的铁锹,难受的让人头皮发麻。 恰在此一直追着楚寻不放的黑衣人也赶了过来。 楚寻推开趴在她身上的人也起了身。 俩人同时一愣。 “你是谁?”二人几乎同时出声。 楚寻也知他们是认错人了,不慌不忙道“反正不是你们要杀的人。”她退后两步,正要离开,摄魂使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夜深人静的夜晚,颇有种叫人毛骨悚然之感。 但楚寻不知为何对这铃声有几分熟悉,也并不害怕,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一个纵身飞跃而去。 摄魂使心头暗惊,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已经先他一步反应,截住了楚寻的去路。 楚寻此刻是无比的庆幸,她的能力总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仿若是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在庇护她一般。 摄魂使显然对她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没管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了,飞身过来,对楚寻围追堵截。 楚寻走又走不掉,要她束手就擒,她自然不肯,几番围追,不由火大,“都清楚了,我和那人没关系!你们干嘛非追着我不放!” 黑衣人道“不是一伙的,那你穿一身黑干嘛?” 楚寻自郁候陵墓出来后就偏爱黑色,入寝前沐浴过,后来换了一身衣裳,也是特意让殷去外头买的黑色。 里衣是黑色的,还挺难寻的,楚寻对店二出手大方,店二乐颠颠的领着殷去了相熟的几位婶子姆妈家挨家挨户问了,后来在一位嫂子家买的,那位嫂子会用黑布料裁衣裳,是因为家里有个傻丫头,一转眼不见,衣服就脏兮兮。嫂子性都给做成黑色。 殷当然不敢将这话对楚寻学了,只暗暗下定了决心,等有空了就给寻姐做几身好衣裳换洗。 却眼前,楚寻闻言一乐,“你们也是一身黑,难道是窝里反了?” 这话似乎是触动了领头黑衣人的某根神经,他身上杀气毕现,忽然下令,“别跟她浪费口舌,杀!”来他还想留她一命,带回去让摄魂使研究研究,但围追几次,心道年纪却是个高手,真要生擒怕是不易,还耗费时间,误了正事。不若一同斩杀了一了百了。 他这一声令下,原还躲在暗处的十几名黑衣人蹭蹭蹭现身,纷纷拔出鞘中宝剑,一时间剑意凌人,气势暴涨。 楚寻现下也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这身体就不是练武出身,若要身体这股力量也来得莫名其妙。虽能助她飞遁、躲避、格挡,但遇到真正的强者明显不够看,而且她还要担心着,体内的力量随时被抽走,一心几用。略微一晃神,胳膊就被那摄魂使打了一杖,不用看她都知道,没骨折都是轻得了。 楚寻吃力的在那十几人手里走了七八招,领头黑衣人等得不耐烦,啐了口,“萧烈的身边怎么尽是些难产的家伙!”两指一并,看样子是要发大招。 果然,十几枚暗器自他手中同时射出,楚寻仓皇后撤,心内暗惊的同时,暗道“你会发大招就以为我不会了,”正犹豫着是否停住,让其中一枚暗器划上自己,引得尸蝠前来。后撤的腰身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紧接着天旋地转,当当当几声脆响。 她脚尖着地的同时,能的扶住箍住自己的人,尚未定,那人已松开自己,冷笑一声,并不言语,提剑就刺了过去。 对面叫了声“不好”。 剑招已直逼眼前。 乌漆嘛黑的天,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伸手不见五指。 楚寻也瞧不清战况,只听那尖锐的剑鸣,以及噗嗤兵刃入体,约莫判断出,那人很强。 楚寻放了心,脱力般的往地上一坐,几乎与此同生,身上的那股力量就卸去了,取之而来的是尖锐的头疼。 她暗骂了声,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暗道倒霉,要是为了自己的事用了这力量,引来头疼也就罢了。这次偏她多管闲事,往外头看了一眼,就引来这无妄之灾。 越是头疼她越是怀念不头疼的日子,然后心内就生出了一种饥#渴感,她想吞噬那红光,那红艳艳的,入口就使人产生一种满足的饱腹感,又能让自己的灵魂感到无比舒适的红光,更重要的是那红光能阻隔头疼。 楚寻没想多少,眼前一黑,就疼晕了过去。 她真是无比庆幸,疼得时候还有晕这一项选择,能逃避。可现在情况特殊啊,她晕了后,要是被杀了这怎么办? 萧烈很快解决了那十几个黑衣人,摄魂使眼看不敌,不敢恋战,连狠话都没敢撂下,就夹着尾巴跑了。 最后一个黑衣人在他的剑尖下噗通一声跪爬在地,“别杀我,二皇子,饶命!奴才可以供出主谋!” 萧烈收剑入鞘的同时,人头落地。 “怎么不听他。”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自黑夜中腾空而来。 他亦是一身黑,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就连双手都戴了一副皮手套,身上外罩宽大的的黑袍连着罩帽,帽子压得极低,露出好看的下巴。 “去哪了?”萧烈声音平静,若不是空气中还飘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这波澜不惊的语气实在让人想象不出,他刚差点经历了生死,又亲手杀了十几名武功高绝的刺客。 “先前在萧国就听晋国的安水镇有什么神仙果,一时好奇先去看了眼,”少年着话,自口袋内掏出一个红得熟透的果实,“果然和我猜得一样,是驱灵树,那树我之前虽未见过,却在族里的典籍里看过,据能吸收天地灵气,驱除邪祟,树木做成驱灵剑可斩妖除魔,结出的果实能驱蛊,滋补身体。至于这果子的滋补效果有多大就得看果树能不能得到足够的滋养,都人是万物灵长。那树下可埋了不少死人呢!” 萧烈闻言蹙了蹙眉心,挥手打开鬼手送到跟前的驱灵果。 鬼手并不介意,继续道“听晋国的皇室还将这果子列作贡品,可真是重口味。”言毕,讥讽一笑,随手将果子给丢了。 二人正要离开,倏忽鬼手“咦”了一声,停在楚寻跟前。 萧烈也在此刻想起她来。 她从头到脚黑发黑衣,也难怪摄魂使会将她看做他们一伙的。 只不过她身上的布料一看就知道低劣,而萧烈身上的则是黑底暗金纹锦缎,一尺十金。 “将她抱走,送去安全的地方。”萧烈冷淡吩咐道。 鬼手左右看看,这里似乎除了自己也没旁人了,他愣愣的指了指自己,“您是在吩咐属下?” 萧烈一怔,似乎才想起来鬼手浑身带毒,别是抱着人了,就算是普通人靠近他三步之内都会沾染他的毒气,也因为此他寻常都是不现于人前。 萧烈拧了眉头,显出几分为难,最终还是握紧手中剑,大步离开。 鬼手跟在后面幽幽道“这姑娘要是好运,在别人发现之前清醒过来,尚能逃过一劫,要是不幸被人发现……好命一点被晋国的官府捉去,严刑逼问,最多也就是替某人背个杀人偿命的锅。命歹,萧克一行去而复返,您也知道他折磨人的手段,只是活着比死了……”后面的话他直接吞在了肚子里,因为萧烈去而复返,一把抱起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楚寻,半点不拖泥带水。 他刚踏出树林,一直躲在云层后的残月终于露出了脸,一束柔和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萧烈的目光微微一顿,旋即收回目光,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 不知道这姑娘的来历,萧烈将她抱出树林子才意识到不知该将她送去哪。 而鬼手似乎也在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要话,只见萧烈身形一闪,等鬼手追上去的时候,正看到他将她放在一棵巨大的百年老树上。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2.独门秘术 一道耀眼的光打在脸上,楚寻是生生被脸上的不适难受醒的,她翻了个身,想要将脸埋在被子里。 结果整个人猛的悬空,惊得她瞪大眼,好一会过去才回过神。 谁那么变#态啊!居然将她吊在树上! 其实也不是吊,就是给她加了一道安全绳,以免她……譬如像现在这样,突然翻个身从树杈上掉下去。 楚寻就像个落入了陷阱的炸毛猫,可着劲的在空中扑通。又像是在荡秋千,摇啊摇啊摇,这边摇到那边,那边摇到这边。她还是单脚被吊着的,这会儿的难受劲可想而知。 她晃得头晕,又没能力自救,此刻的她没了一身能力跟普通的闺阁姐没差,甚至还更虚弱,头晕眼花又想吐,忍不住破口大骂,“王八蛋!谁干的!别让老娘逮住了!老娘剁了你喂狗!” 鬼手惊呆了,差点一个没稳从树上栽下来。 “噗”绳应声而断,楚寻尚未来得及大叫,已经直挺挺的落在了地上。 幸而树下枯草落叶深厚,楚寻揉了揉扭到的脖子,暗自庆幸没摔断脖子,她只是奇怪绑她那人怎么还在四周?心内又气不过,叉腰怒骂,“王八羔子!有种你现身,看老娘不……” “铮”一声剑啸,即便她不懂武功,也感觉到了一股凌冽剑气扑面而来,剑气强烈,她几乎在一瞬间红了眼珠子。 但那剑气只是擦着她的身子砍向了她身后的大树。一截巨大的枝桠应声而落,发出巨大的声响,惊起一片鸟雀。 楚寻咽了口吐沫,眸色恢复如常,不过她自己并无所觉,只暗暗后怕的屏住了呼吸,面上却不显,暗道“幸好这人只是喜欢恶作剧,并不是个杀人狂,要不我这条命就交代了。” 楚寻抿了抿唇,故作镇定的准备闪人,可才走出树荫,阳光照在脸上,颇不舒服。她难受的后退了几步,挡住脸。犹豫了好半天,扬声道“我猜,你是昨晚被追杀的那个人吧?” “……”除了几声鸟鸣,还有沙沙风声,再无别的声响。 鬼手默默看了眼萧烈。 萧烈略倾了身子,都准备施展轻功离开了,却又生生停住了。 “咳,”她重重咳了声,也不确定那人在那个方向,就随便对着一个方向仰着头打商量,“我也不居功是我昨晚救了你,但不管怎么,我也给你争取了时间,算是对你有恩对吧?这样吧,你也不要金山银山的报答我了……”她忽然转身,那方向正好对着萧烈。 层叠繁茂的枝叶间,他一眼看到了她。 楚寻微微扬起了一个笑,她知道自己美,而美貌有时候是温柔的陷阱,也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她并不介意用自己的美貌换取好处,“大哥,你看我,昨晚穿着里衣就无辜被牵连进来了,您行行好给我拿件衣服呗?要不然,我这一路没脸没皮的走回客栈,名声可就完了……” 她完等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 她又各个方向仰头看了半天。 难道是……已经走了? 楚寻“啧”了一声,暗道“浪费半天感情。” 果然,这世道啊,求人不如自救,她慢慢的解了衣带子,如今看来只能先护住脸了。 至于名声什么的?傻叉在乎啊!她都已经是寡#妇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等她飞升成仙……哼……哎? 铺天盖地的黑兜头罩了下来。 布料很滑,贴在脸上,凉凉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以及……男人味。 作为一个在马尿里都泡过的人,楚寻深刻明白做人不能太讲究的道理,因此她还是很礼貌却没什么诚意的喊了声,“谢了啊!” 这一声谢落进风里,也吹进他的耳里。 鬼手回头笑看一眼,将轻功运转到极致,朝着萧烈早已远去的方向追去。 待鬼手追上萧烈,后者已经在驱魂树下了好一会。 “驱魂树有迷惑人心的作用,殿下您别靠这么近。”鬼手道。 萧烈不为所动,他长身玉立,身姿挺拔,脱了宽松的外衫,露出里头的劲装短打,显得宽肩劲腰,身体内仿若蕴藏着蓬勃的力量。 “你这树干制成木剑有斩妖除魔的作用,此话何解?”萧烈忽而问道。 “哦,”鬼手应了声,“想必殿下对西域巫族并不陌生,昨儿夜里那个惯会用萧音铃声摄人心魄的便是曾经巫族的右护法。三十五年前,先是巫族左护法走火入魔,在自个儿的地盘大开杀戒,致使族内元气大伤,后有巫族圣女叛族,消匿无踪,自此后巫族一蹶不振,而剩下的人也如一盘散沙,渐渐湮灭了。关于这些我也是曾听我祖父起过。摄魂使都消失三十多年了,突然出现,委实叫人奇怪。不过这些都是前情。我祖父,巫族有一种独门秘术——借体重生。据人死后,魂魄能寄居在别人的魂魄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等时机成熟,那死魂便能吞噬生者的魂魄重生。而这驱灵剑则是能斩杀那魂魄的唯一法器。” 萧烈笑了笑,像听一个故事般,并未当真。 鬼手看一眼他面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努了努嘴,颇为无奈道“我也知道您不信,确实太阴邪,也太匪夷所思了。但这世上求长生不死的,可是深信不疑呢。” 萧烈握了握手中的剑,又松开。 直到走出很远,鬼手问他,“殿下先前是想砍了那树?” 静了几息,萧烈道“原确实是这打算,但又想万一你的是真的呢?”他想起他年少时在晋国偶然听的隐秘传闻,还有那个据是巫女后人的女孩。 “主子,”一人倏忽间到了面前,躬身行了一礼。 萧烈颔首。 “主子,太子萧克果然趁着您来南疆在军中有了异动,幸而柏老将军早有防备,不过老将军还是让属下转告您,要您早些办完事,尽早回去,陛下疑心重,太子对您嫉恨已久,各宫的娘娘又各怀鬼胎,老将军还要您当心途中太子会安排杀手……” “不用当心,这一路上已经好几波了。”鬼手讥诮的插了话。 回话的是个身高九尺的高壮汉子,孤儿,自幼跟随萧烈,由老将军一手调#教长大,认做义子,取名柏忠。性子嘛,一根筋,恪守规矩,主仆之分在他心中宛若森严壁垒,逾越不得。因此他在回主子话时,鬼手贸然插话,他有些不高兴的抬眸瞪了他一眼。 鬼手悻悻住嘴。 柏忠修的是桐皮铁骨的硬功夫,不像鬼手,细皮嫩肉的,二人曾有过不下数次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俩人功法路数不同,鬼手浑身带毒,倒不怕真吃了他的亏,只是他要是一根筋犯起横来,日夜守在萧烈身边,鬼手就靠近不得。 鬼手七岁那年惨遭灭门,族中老幼无一生还,因其体质特殊,曾被江湖人哄抢,当成猪狗一般囚禁,成为那些丧心病狂的之人试药的药人。后来在萧烈自燕国回萧国途中,被他所救。 萧烈起先也触碰不得鬼手,因为这,鬼手还差点被护主的伯岩老将军杀了。 期间种种发生了很多事,所以鬼手是打心底里感激萧烈,也心甘情愿一辈子侍候他,忠诚于他。 更重要的是,他早就不是那个令江湖人曾闻风丧胆的毒煞门少门主了。 除了萧烈的身边,他别无去处。 “知道了,”萧烈淡道。 “殿下,”柏忠继续道“有一事老将军一直瞒着没告诉您,只是此番你既然是要去郁家祖坟祭拜郁娘娘,肯定是会发现的。” 萧烈侧眸。 “当年您以郁侯爷的身份假死后,因晋帝的皇后从中作梗,靳燕霆正面施压,晋帝将楚彪将军的遗孤赐给了郁候,办了冥婚,”在柏忠心里郁候是郁候,而萧烈是萧烈,所以他这里故意是郁候,也有撇清干系的意思,这也是柏岩的意思。 关于这些,萧烈是知情的,当时他以郁老侯爷长子的身份隐姓埋名住在晋国,不过因为身份特殊,未免惹出麻烦,他一直都在装病,且常年养在山上的和尚庙里,偷偷跟着柏岩学功夫。 起他对楚寻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的张扬,明明不过是一个孤女,身后没有任何依仗,偏偏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喜欢上了大晋国最尊贵的王爷。 几岁的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叫喜欢? 不过他还是被她眼中燃烧的热烈感情所吸引,曾数次注目,大概是那会儿他活的隐忍憋屈,所以对于热烈的事物总是分外在意,那会儿他还记得她喜欢穿一身鲜艳的裙子,明艳张扬。 听她被罚了,萧烈一点都不吃惊,甚至觉得对她来还是好事。 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处境,总比将来栽大跟头好。萧烈和靳燕霆是打过交道的,心知他心不坏,曾经他和徐家公子抱怨的时候,萧烈还听过。靳燕霆不过是因为被同伴嘲笑起哄才厌烦丫头,其实他人对丫头并无恶意。 萧烈觉得那丫头离了京城受点磋磨,对她的成长有益。而宫里头又是个吃人的地方,离开是好事。她那么蠢,一定不知道有人将她养在宫中是别有目的。晋国民风开放,没有贞节牌坊一,寡妇都可再嫁,更何况她这被配了冥婚的清白姑娘。晋帝只是罚她守陵三年,又贬了她做庶人,等日子到了,她自可重新配个好人家。 至于靳燕霆,那样处在云端的男子,经过几年的冷静,估计丫头也明白深浅,不会再肖想明月了。 柏忠停顿的有些久,等萧烈将往事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才为难的开口“柏将军,那郁候细君一直在为郁候守陵,而且,她是被关在陵墓内,整整十年未出陵墓半步。”柏忠的语气也有些些改变,似是不忍。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3.萧氏父子 被关在陵墓十年会是什么样子? 萧烈没见过,但他曾见过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他的父亲,萧王,是个俊美的男人,却也是个冷心冷肺薄情寡义之人。他有很多女人,也有过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能在他心里停留太久,包括萧烈的母亲,郁妃。他看上她们的时候,像一只狡诈多情的狐狸,更像一头盯住猎物的猛兽。哄骗,掠夺,占有。他对她们有情时,天上的星星都会摘给她们。一旦他开始厌烦,或者有了新的目标,以前被视做情趣的脾气都会成为他随时将她们打入万劫不复地狱的借口。 萧王的多情,让他有着庞大的后宫,也因为他的无情,他的冷宫空前的“繁荣热闹”。 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有些尚能平静度日,言谈举止与常人无异,可眸中也失了神采,不过是虚度光阴,枯耗年华。更多的则是满腔愤恨,面目扭曲,或沉浸在过往的柔情蜜意中难以自拔,或疯或傻。 她们曾经都是容色妍丽的娇娥,甚至有些正是最美的年纪,只因一个男人的无情,她们便被狠心抛弃。不甘,绝望中,变得面目可憎,须发皆白,沧桑似老妪,行止似恶鬼。 被关在冷宫尚且如此,那陵墓中呢? 怕是早就死在了陵墓里吧。 他无法想象一个大活人陪着死人过了十年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其实,他早就记不得那个丫头的长相了,唯一叫他印象深刻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靳燕霆在,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那眼神,与其是喜欢吧,其实更像是将靳燕霆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人的求生欲有多强,那眼神就有多热烈。 萧烈心内的不忍叹息只持续了那么一会,旋即恢复平静,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该承担后果,即便是个孩子。 鬼手却在这时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殿下,若是那女人还活着,只是人不人鬼不鬼了,你打算怎么办?” 柏忠猛抬头瞪了他一眼,他匆匆赶来了这些,就是怕殿下一时不落忍,给自己添麻烦。 太子萧克这些年一直紧盯着萧烈不放,时时刻刻想从他身上捉到错处,捏到弱点。 接了个疯傻的女人回去,能瞒多久?又会被造谣误传成什么样子? 萧王虽然对女人薄情,但对仅有的俩个儿子却是疼爱有加的。 大抵他子嗣艰难的缘故,因此异常热衷于为儿子们物色女人开枝散叶。 萧克倒是随了萧王的性子,酷爱拈花惹茶痴迷女色,沾染过的女人,没有上千也有七八百。府中更是莺莺燕燕,常年丝竹笙箫。 而萧烈恰恰相反,大抵是见多了父亲和兄长的荒淫无度,因此对女色这种事上尤为排斥。又或者他打是“心中有挚爱而此生未娶”的柏岩带大的,三观成型后才被萧王寻了回去,因此才没有被萧王养歪。 萧王虽荒淫,但人很精明,俩个儿子,当初因为只有萧克一子,没得选,早早立了他当太子。后来寻回萧烈,见次子文治武功样样皆是出类拔萃,比之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萧王心中也有了其他念头。 他就不是循规蹈矩的王,从未想过立长立嫡。皆因他身就是不受#宠#的妃子生下的庶子。由此,他将将登上帝位之时,就想过将来这帝位也是能而居之,他会给他的儿子们平等的机会。 如此,萧烈在处处强过萧克一头后,萧王明里暗里就表示过,他一天没死,这大萧的王位都时刻存在变数,唯有他相中的儿子才有资格登上这帝位。 这也是在告诫朝臣们,不要胡乱队,免得弄到身死名败的下场。而现在唯一值得他们追随的只有萧王! 经过十年的观察,萧王心中属意的王位人选非萧烈莫属。 他样样都符合萧王对王位继承人选的期望,却唯独一样让他很不满意。 萧烈现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 娶不娶妻萧王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萧烈至今无子。 萧克十三岁房里就放了人,虽然勤勤恳恳十七年,至今也就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且那唯一的儿子还体质孱弱。 萧王当年倒行逆施,杀父杀兄夺位,他嘴上不,心里实则深恐遭了报应。 他和长子子嗣都如此艰难,他怕儿子也随了他们,更怕他比他们还艰难。 但生孩子这种事吧,他可以往儿子们府上塞人,却不能监督着儿子行房啊。 女人塞得越来越多,萧烈府上却半分儿动静都没,萧王也就下定不了决心确定王位接班人。 至于萧克,过了二十年舒心日子,养得张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自打唯一的兄弟回来后,他有了危机感,总算是活出了点人样,尤其是这几年,无论是军功还是政绩都抢着表现。搞得萧王时常感慨自己就是儿子少了,要不然多出几头猛兽,个个也都会被逼成猛兽。他当年一路浴血登上高位可都是踩着兄弟们的骨头的。 而留下的,毕将是最强者! 年过半百的他,虽然仍旧信奉这条真理,但为人父却不想看到儿子们互相残杀。 他能容忍他们明里暗里的较量,却无法容忍他们对彼此存了杀心。 不论,他将来将王位传给了谁,他都会逼着其中一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祖宗神明前起誓,这辈子都会善待自己的兄弟。 如今萧烈在子嗣一事上不得圣心,这般情形之下,萧烈要是弄个女人回去,指不定萧克会做出怎样的文章。 早先萧烈不沾女色,还被萧克造谣是断袖,这要再搞个坟墓里出来的女人,不定萧克会出怎样龌蹉的话呢。 毕竟,大萧的贵族们,有个特殊癖好,也不在少数。 且另一头,楚寻将萧烈的外衫从头蒙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男人的,她一个女人穿着男人的衣裳行走在大街上,虽然蒙住了头脸,反而更叫人好奇了。 面对众人探寻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楚寻不由心道原她要衣裳的借口就是为了名节,结果那人直心直肠的,竟然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她。她一个女人披着男人的外衫招摇过市,也不知他是在帮她还是想害她。 好在,她并不在乎。 远远的瞧见客栈旁停了辆马车,殷就靠在马车边,攥着手指头,翘首以盼。 她的目光在某一个瞬间锁住楚寻,旋即大喊一声,“寻姐!”整个人往上一跳,快乐得像刚放出笼的麻雀。 楚寻回了客栈,重新梳洗了番,才上了马车。 马车内被殷收拾的特别舒适干净,沿途所需得东西,她也准备齐全了。 殷手里叠着衣裳,还在抹眼泪,“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这马车和马车夫也是店二帮忙介绍的,车夫叫王虎,三十多岁,身高力壮,曾是衙门里的捕快,因为性子耿直,犯了牢头的忌讳,被赶出了衙门。 后来托了关系找了人,在安水镇有名的镇远镖局找了个谋生的差事,家里有老婆孩子,生活幸福。 楚寻看王虎一脸忠厚,遂用了他。 她除了给了镖局该给的银两,私下里也给了王虎五十两银子,让他拿给老婆孩子先用着,又许了他,等到了地方,另有重谢。 楚寻寻思着,山高路远,她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时灵时不灵,她们到底只是俩个年轻姑娘,沿途十分需要像王虎这样的汉子在外头照应。 这一路跌跌撞撞 ,见了繁华,也见了易子而食、路有饿殍的凄惨景象。所幸,一路还算平安的到了京城。 “再有十里就入城了。”王虎是个恋家的,走了一个月,眼看就要到了,兴奋的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他盘算的好,等了结了这趟生意,先去京城的镇远镖局总舵看看,若有顺便的差事便接了,路上也不寂寞,还能赚一笔。即使放空,他这趟也赚了一大笔。 他这次真是交了大好运,雇主是个大财主,给得银子足够他买房置地了,他心里头盘算着待会要在城里给家里人裁两身好衣裳又想着回家如何用这些银子,从此后不叫母亲和娘子那么辛苦帮人浆洗缝补挣钱了。 越往城里去,人越来越多,空气中隐隐有香火的味道。 马车走的慢。 殷打开帘子问,“这位婶子,请问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去安国寺上香啊!这几日摩羯大师开坛论法,热闹得不得了,他是西域过来的得道高僧,名气很大,远近寺庙的大师都过来参加法会了。” 殷抬眼一看,人群中除了川流不息的寻常百姓,绫罗华盖穿插其间的富贵官宦人家,还有不少穿着袈裟的僧人。 “寻姐,我们也去庙里上个香吧!”殷一双眼忽闪忽闪,祈求的看着她。 这一路上,起先殷还活泼的像个雀儿,可越到京城,她的情绪越低落。 她曾试探着过几次,她不想去徐公府,只想跟着楚寻,都被后者面无表情的拒绝了。 殷不知楚寻为何如此执着的送自己去徐公府,心里只道寻姐是天底下最好心的人,也是最可怜的人。她嫁人便做了寡妇,因而才迫切的希望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成双成对终成眷侣。 至于到了徐公府将来会如何,殷非常相信楚寻的话,绝对不会比皇宫还遭。 可自从跟了楚寻后殷才知道什么叫活着,尝过了世间的甜,再去试其他味道,都会觉得然无味了。 楚寻也知殷的想法,大抵不过是拖一时是一时。原她对殷的这些心思是不搭理的,可这一路走来,也是相伴至今,如今快要分别,楚寻也怕这傻丫头不听话,因此很通情达理的点点头,“可。”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4.入京 安国寺四面视野开阔,殿前广场宽广,可一次性容纳数万人,饶是如此,仍被围的水泄不通。 楚寻的记忆是空白的,自她离开陵墓后,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只是她自以为是天上掉下来历劫的真仙,端着架子摆谱,即便内里兴奋的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呀!那是什么?他们在干什么?好想去啊!好想去!太有意思啦!太有意思了!”面上也要装作一副高深莫测,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譬如此刻,起初也不是殷想去的。殷自入了城,兴致就不高,低着头一直在走神。楚寻耳聪目明,早就听到外头在议论安国寺。她就故意在马车内咳了一声,待殷回神抬头看来,她脸不红心不慌的了句,“我在南疆的时候一直听闻安国寺的菩萨灵,求子求福求姻缘,只要心诚就没有不灵验的。” 殷的眼睛忽闪了下,她以前在宫里常听老人们提起,安国寺是皇家寺院,由官府出资修建,因而气势恢宏,僧侣甚多。每年皇家要搞个什么祭祀祈福都会在安国寺,朝臣百姓皆趋之若鹜,都安国寺的菩萨比别处灵。 殷心思一活,也就在此刻方才听到外头的喧闹,遂打开帘子,一番打听。 楚寻矜持的摆出漠不关心的态度,待殷开始求她了,她还自我安慰般的找了诸多借口,譬如“并不是我自己想去而是怕殷这丫头临到跟前犯傻不配合我去徐公府”,仿似这样,她就能维持住与她眼中这些庸俗凡人别有不同的仙人气质。 且二人下了马车,殷“王虎哥,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烧柱香,去去就回。” 楚寻眼角的余光快速的斜了下殷,淡道“王虎,你不是想给你妻儿老带点京城的土产么?你尽管去买,天黑前来接我们就行了。” 王虎耿直,“姐,我的事不着急,我就在这等你们。” 楚寻左手捏了下右手,预期不变,“殷肯定也想各殿菩萨都拜一遍的,这一番耽搁下来,估计要很久。” 殷感动的看了眼楚寻,“寻姐……” 王虎也很感动,这么个好雇主,他以前没遇到过,怕是将来也遇不到了。居然还记着他要给家中老带特产,像他这样的马车夫,还不是雇主什么就是什么,别她们要拜菩萨拜到天黑,就是让他在寺庙外等个一天一夜,也是他该得啊! 俩个人一时间感动得不行,都以为楚寻这一番辞是为了自己着想。 ** 殷开道,楚寻跟着她往正殿大门走去,殷穿一身桃粉衣裙,这一路走来,虽然舟车劳顿,但跟着楚寻吃的好住的好,更重要的是心情愉快,人圆润不少,脸色也红润了。就连一直不怎么长的个子,似乎都冒了一些。 楚寻也不是一身黑了,而是选了灰色衣裙,大热的天,还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头脸仍旧裹了面纱,只露出两只眼。 二人隐在人群中,倒也不怎么惹眼。 殷心诚得很,见到菩萨必恭恭敬敬跪拜,楚寻双手抱胸在一边,仰头看着巨大的佛像,她只是对凑热闹感兴趣,但对拜菩萨一点想法都没。 心里倏忽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什么菩萨,什么鬼神,都是骗人的! 谁都救不了你! 谁都不能! 那声音凉飕飕的,带着刻骨的绝望与冷意,刺得她后脑勺都跟着一凉。 像是她的声音,但更稚气些。 楚寻头疼的捏了捏额角。抬眸间,忽而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后快速的走过。 楚寻愣了下,拍了下殷的肩,“别乱跑,等我回来!”言毕就挤进了人群。 殷正闭着眼摇签呢,反应不及,等她起身去追,楚寻已经跑得没影了。 人山人海,殷郁闷的踢了踢原跪在身下的蒲团,暗自生气,“什么菩萨,一点都不灵!”她自进大门就一直跪菩萨,各路菩萨都拜了一遍,功德也捐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从今后寻姐不要丢下她。这还没离开和尚庙呢,寻姐就抛下她跑了。 楚寻追着那道身影一路跑,□□西撞,引得四周的人抱怨连连。 一直将人追到拉住,那人回头,却是个面生的子。 年轻人一脸茫然,犹豫片刻,红着脸道“敢问姑娘……” 楚寻已经转身走了。 “……找在下何事?”好尴尬。 楚寻不解,她根不会看错,刚才那人明明就是徐昭,怎么就跟丢了呢? 要怪就怪这京城权贵公子太多,穿得都是差不多花色的好衣料,只看背影的话,还真能认错。 楚寻一路上也在思量,如何将殷送到徐公府比较妥当,从她人来,她是不想和过去的熟人再打任何交道。反正她又不是真的楚寻,过去那些待她不好的,负了她的,她又不想去找他们报仇雪恨,讨回公道。那些曾对真楚寻好的,她也不想主动去报答他们。好与不好,干她屁事啊! 可真要像上次,徐昭那样,在她面前遇险了,她要有能力也不能做到见死不救。 想到这儿,楚寻暗自窃喜了下,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心怀慈悲的仙人气度了。 如果,她能在此遇到徐昭再好不过,直接将殷扔给他,她就可以拍屁#股走人了。 就冲着在匪窝时徐昭那番表现,楚寻看得出,徐昭这人还是不错的。 楚寻满脑子都是她的如意算盘,东游西逛不知不觉就将自己走丢了。 等她看到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胡泊,愣了下,一阵夏风吹过,屡屡荷香沁人心脾。 湖泊周边的浅水区,遍栽荷花,层层叠叠的荷叶,或粉嫩或乳白的荷花,不由的叫人心旷心怡。 今日阳光虽不猛烈,走了这么许久也不舒服,楚寻见湖水清澈,找了个阴凉处,鞠了一把水洗了洗手,又解了裹头脸的面纱用凉水敷了敷脸。 湖水清凉,舒爽的她不由的叹息一声。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自身后的大树走出来,正要离开,一抬头就看到一名虽衣着朴素,但贵气难掩的妇人立在数十步开外。 二人皆是一愣,不过相对于楚寻一愣过后,淡然的移开目光,抖了抖面纱重现盖住头脸。那妇人起先的一愣大抵是吃惊于这里居然有外人,继而表情大变,震惊,难以置信。 楚寻提步离开。 那妇人却忽然失态的朝她奔来,一把捉住她,“云绯,你竟然没死!” 楚寻想抽开手,又抽不动,那妇人在震惊之下,力量惊人。而楚寻此刻只是普通人,根挣脱不得。 楚寻无奈一叹,她认识眼前这个妇人,她就是辅亲王妃如霜,靳燕霆的母亲。 而她口中的云绯则是真楚寻的亲生母亲。 楚寻正思量着如何开口。 辅亲王妃忽然一把扯开她的面纱,死死的盯住她看,半晌,摇头喃喃道“不,你不是她,你不是!” 楚寻想骂人,不是就不是,动手扯人家面纱干嘛啊?知不知道我很不喜欢阳光啊。 “你是她的女儿,楚寻!”辅亲王妃笃定道,眼中满是冷意,不过眨眼间一闪而逝,旋即恢复平静。 “娘!”远处一道俏生生的女声。 “炎炎!”王妃循声看去,心情的起伏,让她的语气也有些不好。靳炎绯穿一身鹅黄#色的裙子,面上系了一条厚实的同色面纱。 不过与楚寻不同,她是真的需要面纱,她左半边脸两枚铜钱大乌青色胎记,几乎将她的脸占满。她母亲年轻时是京城第一美人,父亲虽然粗犷,容貌也不差。按理靳炎绯的容貌即便不是拔尖,也定然不俗,可就因为这两块胎记,生生的让这个五官俏丽,性格又乖巧可人的女孩儿成了京城贵女们私下里议论的“丑八怪”。 “咦,”靳炎绯在母亲跟前定,迟疑的看了楚寻一眼。 楚寻早在王妃松开她的瞬间又重新裹好了面纱,她朝王妃母女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言语,抬步就走。 王妃面无表情。 楚寻对原生十岁前的记忆深刻,她知道这位王妃不喜欢自己。 虽然王妃为人冷,但似乎对她尤其的冷,这种冷似乎还参杂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 彼时“楚寻”不明白,但现在的楚寻脑子活络啊,略略一想,还真被她挖到了不得了的八卦。 她娘叫云绯,王妃的女儿叫炎绯。 她记得靳炎绯的名字还是辅亲王取的。 时候无论是辅亲王还是靳燕霆大伙儿都喜欢叫靳炎绯为“阿绯”。唯独王妃只叫她“炎炎”,记忆里似乎她全名“靳炎绯”王妃都没有叫过。 呦呵,有情况哦。 她这个聪明的脑瓜,她都不知该如何夸自己好了! 楚寻都要走开了,忽而一人凭空蹿了出来,手执窄背砍刀,冷喝了声,“哪里走!”抬手就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抓到面前。 楚寻只来得及看一眼王妃和靳炎绯亦被擒住,随即脖颈处被人重重一击就晕了过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5.被掳 辅亲王妃和长乐公主被掳的消息传到靳燕霆耳里的时候,他正在校场操练京畿营官兵。 来报信的是他的堂弟太子靳珩和至交好友徐阁老长子徐乘风。 靳燕霆心下大惊,面上倒不显慌乱,沉声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靳珩看了徐乘风一眼,前者也是在路上遇到徐乘风,听了一耳朵,具体并不知情。 徐乘风一袭青色长袍,手中常年捏着一把折扇,端得是温文尔雅,闻言锁了眉头道“匪徒尚未递消息过来,我只是盘问了侍卫,据我推测,估计是平、昌二郡作乱的乱党余孽。” 靳燕霆闻言反看了靳珩一眼。恰靳珩也在这时开口,“咦,平祁,昌运二郡不就是我大表哥任总督的地方?那地方闹匪患,堂兄你刚自北地领兵回来,就奉旨围剿了,居然没斩草除根?” 这么些年靳燕霆一直在北地历练,大战功无数。靳珩今年也才十六,年纪尚轻,阅历浅,在他眼里,十五岁就随父出征的堂兄,就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人物。 靳燕霆默了默,将手中握着的长矛扔给侍卫,大步自校场离开,犹豫片刻道“平、昌二郡闹匪患一事远没那么简单,内里另有隐情。”他危险的眯了眯眼,“且不管乱民到底有多大冤屈,竟敢掳我家人……”后面的话他没有,但身上骤然迸发的肃杀之气,让靳珩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那现在怎么办?”徐乘风问。 “去刑部大牢!” ** “老七、老十八,让你们掳靳燕霆的母亲和妹妹,你们怎么掳了三个人?” “我听靳燕霆的妹妹是个丑八怪,这俩人都戴着面纱,也不知哪个,干脆都掳了!” “来带两个人就够麻烦得了,又多一个人……” “这有何难,扯了她们的面纱查看,是的留下,不是的一刀砍了。” 楚寻朦朦胧胧中听到这番对话,在面纱被扯下的瞬间,嗖得睁眼。 继而传来几道抽气声。 屋内昏暗,只点了一根蜡烛,莹莹烛火,她们像是被关在地下暗室。 “怎么了?”一名穿着暗灰色斗篷的男子走了出来,在看到楚寻的瞬间也是一愣,过了片刻,大约意识到失态,双手习惯性的合十,嘴张了张,猛然顿住,收了手背在身后,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紧绷。 楚寻眯了眯眼,不动声色。 “好俊的妞儿!”扯了她面纱的男子,是个粗犷的汉子,胡子拉碴,终于回过神叹息一句。 最先话的男人甩了甩头,表情愤恨,“美色误事,她肯定不是靳燕霆的妹妹!”话间抬起一柄大刀就要砍下。 却在同时被胡子男和斗篷男一起拦下。 “此处不宜见血,”斗篷男道,顿了顿又,语气中满是沉重的负罪感,“你们赶紧走吧,连累我不要紧,别……” 男人恶狠狠瞪了胡子男一眼,“刚才要杀的是你,现在作甚拦着我!” 胡子男面上一讪,振振有词道“二哥,这么美的女人杀了多可惜啊!再了,就算她不是靳燕霆的妹妹,估计也和辅亲王府的人关系匪浅,”胡子男又偷瞄了楚寻一眼,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睛瞪了下,“难道是靳燕霆的女人!” 与此同时,辅亲王妃和靳炎绯相继幽幽醒转。 被称作二哥的男子挥刀指向楚寻,“你,你是不是靳燕霆的女人,是我就不杀你!不是我就杀了你!” 楚寻“……” 这问题问的,不是也得是啊。智障! 胡子男对自己的猜测坚信无比,继续道“那些个皇亲贵族,谁个府里不是养了几十上百个妾,二哥,你别少见多怪了!” 二哥思了下,“可我们准备出城的棺材只准备了两幅,这里有三个人。既然只是靳燕霆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想必他也不会在乎,还是杀了算了!” “二哥,”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十八出声了,听声音脆生生的像个女子。 她走到光明处,楚寻一看,果然是个女孩儿,看面相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捉了三个也未必不是好事,刚好放回去一个替我们向靳燕霆递消息。咱们捉他家人就是为了逼他放人,并不想结仇,若是你杀了他的女人,即便是不受#宠#的。这梁子也结下了。”老十八冷冷的分析道。 胡子男老七不认同的嘀咕了句,“这么美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受宠,要是我的女人,我天天把她放祖宗牌位上供着。” 老十八不理他,转了目光看向醒过来的三个女人,一一扫过她们,“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该放哪个回去送消息,哪俩个留下做人质。” 一直安安静静的王妃在这时忽然捉了楚寻的手,素来面无表情的脸忽而紧张起来,急切道“放她回去吧。” 楚寻心下诧异,偏头看向王妃。 靳炎绯早就吓傻了,只紧紧抱住母亲的胳膊,将头埋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老十八锐利的目光扫过王妃,又看向楚寻,笑一声,“王妃,你在紧张什么?” “没,我没紧张什么,”王妃颤#抖着声音,将楚寻往怀里抱了抱,一只手状似无意的抚上她的肚子。 老十八心中了然,讥诮一笑,转头冲其他人道“二哥,七哥,出城前将王妃放了,她们俩个带走。” 王妃一震,这才显出真真切切的关心,紧了紧握住靳炎绯的手,“为什么要放我走?” “是啊,为什么?”老二摸不着头脑。 “呵,”老十八一点楚寻,“她怀了你们靳家的子孙是不是?据我所知靳燕霆二十有五,至今未娶妻生子,虽然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嫡子。但好歹也是辅亲王府的长孙,晋王府的庶长子,身份贵重。至于她们,靳炎绯的妹妹和母亲,估计在靳燕霆心里差不多重要。既如此,我们带着身子骨好的靳炎绯总比年老体弱的王妃好。行了,就这么办吧!”她一挥手。 哎?楚寻懵了,谁能告诉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既然决定了,那你们还不快走!”斗篷男焦急的催促道。 “我……”楚寻还想再什么,老十八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布团,又用绳系住,再用黑布条蒙住双眼,绑上双手。 其他二人不用看,亦被如法炮制。 期间隐隐传来靳炎绯的抽泣声,王妃一直焦急的想辩解什么,最终只变成一叠声的唔唔声。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6.被掳2 楚寻等人不仅眼被蒙,嘴被堵,就连耳朵都被塞了棉花。 这是想掩饰什么? 呵呵,早就暴露了好吗? 穿过一条幽深的道,又走了几里路,悉悉的传来脚踩落叶,树枝被拨动的声响。听着仿似迎面走来十几个人。 “人抓到了?”有人压低声音问。 老十八点点头,面色严肃。 “行,那赶紧将人装棺材里吧。” 随即靳炎绯就先被扔进了棺材,楚寻听到一声哐当,还有挣扎的碰撞声,老十八了句,“劈晕她。” 旋即就没了响动。 一直安静的楚寻却在这时,踢了下对她颇有几分照顾的老七的腿。 老七愣了下,“美人儿,干嘛踢我?” 楚寻哼哼两声。 “老七!”老二呵斥一声。 老七已经拿掉了塞在楚寻嘴里的布。 楚寻赶紧道“你们放心,我不反抗。” 原手刀都快落在她脖颈处的老十八顿住了,蹙眉冷冷看着她。 “我只想在棺材里躺得舒服点。你们知道的,我怀孕了嘛,也不知你们要走多远的路,就这样被你们捆绑又劈晕,万一要是……对吧?到时候你们要是惹怒了晋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再我王妃婆婆还是很看重她的长孙的,这番回去,一定会给晋王施压。是吧,婆婆?”楚寻气定神闲道。 辅亲王妃原一门心思挂在女儿身上,心疼得要死要活,突然听楚寻了这么一堆,表情变了变,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些绑匪是楚寻找来的了。真是一点身为人质的自觉都没有! 经这么一打岔,原六神无主的王妃忽然镇定了下来。 是了,这些人只为要挟,并不会伤她女儿性命,他们有所求就不敢乱来。 “这话的在理啊,”老七道。 老十八收回手,负手立在楚寻面前,上上下下的看她,又一把扯开她蒙住眼睛的黑布。 “你叫我们如何信你?” 楚寻微微一笑,“我是个识时务的女人,况我自知胳膊拗不过大#腿,反正你们不为杀人性命,而我也想旅途舒服点,咱们各取所需,不好么?” “呵,还真是官府出来的女人,”老十八眼中满是嘲讽之色,“真会算计!” 居然管“绑架”叫“旅途”,老十八虽然嘴里嘲讽,心里竟高看了楚寻几分。 这个女人,识时务!有胆识! 老十八喜欢勇敢冷静的女人,如果她不是靳燕霆的女人,她倒是想跟她交朋友,可惜了! “给她松绑,”老十八手一挥。 “十八!”老二极不认同。 老十八出言威胁道“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若是你敢有动作,就算拼得同归于尽,我也会拉你陪葬。” “放心,我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 辅亲王妃噗,一口老血! 老七很高兴的解了捆住楚寻双手的绳,口内不无遗憾道“靳燕霆要有他女人一半懂事,我们何需这般麻烦。” 楚寻不等他们吩咐,已经施施然爬进棺材,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双目微合,面容安详。 老七趴在棺材上关切道“美人儿,你别怕,棺材上我们都做了手脚,不会闷坏你的。” 楚寻眼睛都没睁,“快些合上棺木吧,刚好我还可以睡上一觉。” 老十八走过来,端详棺木中的女人,这女人面容雪白,动也不动,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老十八真要怀疑里头确实躺了个死人。 原接应的人都因这变故懵了,老十八抬头问了句,“孝服呢?” 这些人才回过神,纷纷“这人谁啊?” “不能听她的,有诈!” “她肯定会搞动作,官府的人就没一个好的。” “出了事我负责,”老七大抵是色令智昏了,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可惜他的话没什么力度,还是老十八出声道“大伙儿是不是忘了,我们不是土匪,我们只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的老百姓!咱们不远千里来到京城,不仅仅是要救回我大哥和各位蒙受冤屈的兄弟,还想看看这天下乌鸦是不是一般黑,有没有人愿意给咱们做主,给咱平、昌二郡的百姓一条生路!薛定安身为丞相之子,两郡都督,地方父母,不思为国分忧,在地方上为所欲为,强抢民女,鱼肉百姓,甚至悉数吞并朝廷赈灾的所有官银。如今俩郡百姓只知有个薛皇帝,却不知这大晋国姓靳!”这番话,她的慷慨激昂,愤恨交加。她是给这些被逼当土匪的兄弟们听的,也是给即将要放走的王妃听的。 老十八是他们这些人追随的带头大哥的亲妹妹,因此她的话颇有威信,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王妃听她如此,大概是想什么,着急得动来动去。 老十八轻笑了声,道“王妃,我知道你想什么,可我们这些人很多都已经对官府绝望了,咱们敢来掳您,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我不能放了你们离开,我们只能拿了晋王的家人要挟他出面,我们也没办法……” 王妃是被半道上丢下的。 彼时,这些人悉数披麻戴孝,推着两具棺木正凄凄惨惨的过城门。 一人一骑绝尘而来,带了晋王的口谕,下令即可关闭四面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京城。 守门的衙役呼呼喝喝,推推搡搡,开始关城门。 一时间要进城的、出城的,抱怨声,吵闹声,哀求声,乱成一团。 扶着灵柩的老十八一下子跪在衙役跟前,哭的撕心裂肺,“爹啊!娘啊!孩儿不孝啊,不能送你们回故里入土为安啊!” 其他戴孝的见状也纷纷哭倒。 有路人指指点点,“瞧这天热的,官爷不若行行好,放了他们走吧!这尸体要是搁久了,臭了就不好了。” 老二借机塞了一包城沉甸甸的银子给衙役的头目,“官爷行行好,这一封城不知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死者为大,求官爷通融通融。” 衙役情绪稍缓,面上却装模作样的呼喝,“快走!快走!晦气!” 一行人如临大赦,又哭又拜,急匆匆推着两具棺木走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7.被掳3 辅亲王府的东暖阁内人来人往,廊下垂首着几十个丫鬟婆子,俱都面色紧张,战战兢兢,大气儿不敢出。 徐昭匆匆自外门进来,到了内院,管家住,迎上个婆子,“二爷请。” 徐昭紧抿着唇,神色凝重,步子迈得飞快,到了东暖阁,不等通传,直接迈步走了进去,扬声喊,“姑妈。” 屋内几人循声看来,徐昭身穿银白色软甲,墨发高束,额上系了条嵌有翠玉的红色布带,模样俊俏,端得是少年意气风发。 床上的王妃早已醒转,太医也诊了脉,吩咐下去熬药去了,靳燕霆正在细细询问事发经过。 徐昭几步到了床前,单膝跪在地上,握住王妃搁在薄被外的右手,面上是真真切切的担心,“姑妈,你且安心养着,我这就去宰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替你出气!” 来辅亲王妃会在这时候去庙里上香,就是为了徐昭。 徐昭是辅亲王妃的亲侄儿,大略是因为年纪最,打被全家人宠着,养得性子活泼又率真,惯会在王妃跟前撒泼耍赖,讨巧卖乖。王妃性子冷淡,靳燕霆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十五岁后随父在边疆磨砺,这么些年,也很少着家。王妃丈夫儿子都不在身边,难免寂寞。徐昭就常来她身边讨她欢心,王妃待他视如己出,心肝儿肉的疼。 且徐昭会去南疆,也是人来疯,被京城的几个纨绔子弟一忽悠,脑子发热,偷偷摸摸要去闯荡江湖。 原他是想去北地迎靳燕霆回京的,因着人太蠢,用生命演绎出了什么叫“南辕北辙”。后来遭遇的一系列事自不必细。 只是靳燕霆刚刚回京,就听徐昭丢了。这人丢了当然要去找啊!刚巧平、昌二郡总督上书朝廷,言乱民犯上作乱,虐杀官员,无恶不作。刚巧这两件事加一块儿,靳燕霆带着他的五千精兵,就直接挥军南下了。 平、昌二郡紧挨着南疆,靳燕霆在围堵那些乱民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了,恰巧听了徐昭的消息,是被食人部掳去了。 靳燕霆心内骇然,顾不上追究平昌二郡叛乱的原因,更兼薛安定从中作梗,靳燕霆心急火燎,下令强攻,将乱民的头头抓的抓杀的杀,捉拿归案的也没来得及审,就直接扔给薛定安去救徐昭了。 等他找到徐昭,又因为坐骑丢了,又去找坐骑,这么一耽误,关于乱民叛乱的事,薛定安作为俩郡都督已经做主结案,盖棺定论了。 原薛安定写了奏章上书朝廷,先用大肆文墨渲染了晋王功德,最后又提了下择日问斩乱民匪首之事。 靳燕霆自被捧到大,所以吹捧什么的,他根不吃这一套。虽然薛定安表面功夫做的光,接待他的时候故意穿了破洞的鞋,吃饭也吃粗茶淡饭,抱怨为官清苦。可有时候吧,演戏太过了,就不由得人不生疑了。 靳燕霆察觉不对劲,就直接提了人犯,乱民犯上,兹事体大,要带回京交给刑部审理。 薛定安拦了几次没拦住,在靳燕霆心中疑窦丛生的时候又戛然停了所有动作,只了几句场面话,就作罢了。 靳燕霆入京后,人是交给徐乘风送入刑部大牢的。 他久居北地,这次回来,太后和皇上接见问候自不必,各路的达官贵人也都争相拜访。他每日里除了迎来送往,也分不出闲暇去管乱民的事了。况,京中稍有身份的都知道,靳燕霆此次回京,是为了娶亲的。他早年修炼的功法是辅亲王给他寻来的,修炼这门内功心法需得清心寡欲。所以很多年前,辅亲王都管着他不让谈情爱,以免年少冲动泄了阳气。后来他练成了,辅亲王又是个马大哈,倒把儿子要成家立业的事给忘了。左一年,右一年,待辅亲王看着别人家孙子都满地跑了,才终于想起来自家还有个光棍儿子。这不,赶紧将他撵了回来,让他尽早的娶妻生子,给祖宗一个交代。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徐公长子徐乘风,徐大公子与靳燕霆同年,科举入仕后任了翰林编修一职,后来北地各部族联合攻晋,朝廷内主战主和各执一词,炒的沸沸扬扬。徐乘风提出联萧抗戎,并主动请缨去萧国游。远在北地的靳燕霆与他不谋合而,遂悄悄潜入萧国边境,与他汇合协同前往。 徐乘风舌灿金莲没成想竟叫他促成了。返程时,徐乘风顺道去了北地拜见辅亲王。 辅亲王一眼就相中了这枚金灿灿的才子,而后就扣住不放,留在北地为国鞠躬尽瘁了。 恰北地凉州刺史年老体衰,请辞归乡养老。辅亲王二话不将徐乘风给按在了这个职位上。 这一待就是五年,跟着靳燕霆一同打光棍。 辅亲王这是痛快了,多了个帮手,王妃在京城可为他担了不少徐夫人的抱怨。每逢年节啥的,姑嫂俩个见上了,徐夫人都要抹两把眼泪,抱怨一箩筐。与王妃的情绪内敛不同,徐夫人情绪外放,拿手功夫就是掉眼泪。尤其是近几年,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两个的都成家了,徐夫人眼热,哭得更凶了。 王妃也很想,她儿子也没成家啊。你哭我也想哭啊!但是她和辅亲王有心结,是做不出来在他面前服软的举动的。就这么些年,徐夫人一直让王妃在王爷跟前求个情,求他早早的将大儿子给放回来,先成个家也成啊!王妃每每答应的“好好好”,回去一定修书一封劝劝,可鬼才知道她这么些年从未亲笔给辅亲王写过一个字。但她又实在是个好面子的女人,会做场面功夫,在外人眼里,辅亲王夫妇简直就是京城老幼眼里的模范夫妻。 且一月前徐昭被靳燕霆自匪窝救出后,虽整个人憔悴的看上去吓人,但他年轻人,身子骨强壮,来养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可王妃去看了他几回,总觉得他哪儿不对劲。喜欢发呆,魂不守舍的。 旁人不知道,徐昭心里清楚啊。他心里头藏了个又爱又恨的女人,少年怀春,动了心呗。 只不过,他不,旁人压根猜不到。 在长辈眼里,徐昭根就还是个孩子,整日里除了舞刀弄枪,就是斗蛐蛐遛狗。至于喜欢姑娘什么的,感觉跟他完全不沾边。若他不是一点不开窍,去年的乞巧节,馆陶公主的五姑娘向他送丝帕示爱,他也不至于误以为人家姑娘见他感冒了给他递帕子,一个大鼻涕擤过,姑娘的脸都白了!徐昭愣了愣,还记得不能随便拿人家女孩子的帕子,一脸纯真的问,“帕子脏了,你还要不要了?” 因而,徐昭的少年怀春在王妃眼里就变成了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王妃忧心,在女儿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安国寺祈福。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王妃与靳燕霆到遇险经过,只字未提楚寻。 趁着徐昭话的功夫,靳燕霆将事情经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总觉得有些地方对不上,他默了默,还是问了出来,“母妃,你可是隐瞒了什么?” 王妃握住徐昭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徐昭察觉了,有口无心道“姑妈,这都什么时候了,表妹还在乱民手里!你要知道什么千万别瞒着!” 王妃无语得瞪了徐昭一眼,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关系她安危的重要信息,她会瞒着?! “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呼了一口气,语气平淡,“楚寻回来了。” 时间似乎凝滞了那么几秒。 徐昭最先反应过来,“楚寻?哪个楚寻?” 楚寻离开的时候,他才八岁,如今十年过去,对于这位少爷来,这期间发生的事太多,足以让他在某个瞬间忘记某个人。若是被提醒的话,又会隐隐想起当年的趣事,只是不太清晰罢了。 “楚寻?”靳燕霆沉声道“可是大将军楚彪遗孤的那个楚寻?” 王妃微蹙眉心,似是极不想提起这个人,亦或者提起楚寻就让她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张脸,那张倾城绝世又叫她如鲠在喉的脸。望着儿子追问的眼神,她淡漠的点了点头。 靳燕霆愣住了。 徐昭听到楚彪才真正的想起楚寻(他一直崇敬大英雄),奇道“她几年前不是改嫁了吗?据现在过得很好,孩子都好几个了,她怎么回京了?”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人知道。 徐昭孩子心性,听到故人的名字莫名的有些新鲜感,也很好奇,又问,“那她是和她丈夫一起过来的?听她丈夫也是郁候家人,她……” “楚寻怎么会被掳了?那些乱民只为威胁我,若要人送口信,用她岂不更好?”短暂的沉默,靳燕霆恢复原的冷静自持,专注于这起绑架身的疑点。 王妃面上闪过一丝古怪,但她不是心思深沉之人,之前她是爱女心切,情急之下拉人下水,现在独独她获救,心里的罪恶感不由上升,讪讪道“我告诉那些歹徒,她是你的宠妾,”再叫她出她故意误导那些人楚寻怀有靳家骨血,她实在不出口,不过很快,她又辩解道“不过当时那情形,若我不这样,他们就会杀了她,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8.被掳4 作为一名孕妇,还是一名极有价值的孕妇,楚寻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身娇体软易晕倒。 这一路走来,原对楚寻还有几分好感的老十八,气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 楚寻手里拿了根柳条,百无聊奈的左右挥舞着,神情惬意。此刻她坐在一张竹椅上,被结实强壮的老七背着。那竹椅还是老十八想法自从乡民那换来的。楚寻翘着二郎腿,抬着下巴,一副地主老财游山巡街的架势,那长长的柳条枝儿时不时还会抽到老七的头上、胳膊上,“走慢点儿,稳当点。”老七居然还没脾气的满脸堆笑, 老二看得眼睛都冒火了,若不是老十八拦着,他一定会扯了老七的衣领子揍醒他,别人家的媳妇儿,你心疼个毛啊! 不过,老十八也的对,那个女人龟毛的很,除了在棺材那会儿安静的吓人,后来委实有些一言难尽。 走两步路,身子骨吃不消。再走两步,脚崴了。强行背着走?不行,压着肚子,流产了咋办? 也幸好老七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不然谁乐意伺候她! 不过除了这个唧唧歪歪的女人,另一个女人也叫他们无比烦躁,从醒过来就哭哭啼啼到现在没停过。他们原想吓住她,结果越吓哭得越厉害,跟洪水决堤似的,又不能老是劈晕,怕真劈出个毛病,那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老十八自负诸葛,现下真是哔了狗的心都有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们这哪是捉了人质啊,分明是请回来两尊祖宗! 楚寻手中的柳条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在了靳炎绯垂下的脑门上。 靳炎绯仰起头,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 “别哭了,吵。”楚寻挑了一边眉毛,斜睨她一眼。 靳炎绯眨了眨眼,还真就不哭了。 这之后,靳炎绯就追着老七的步子跟的紧紧的,一会看楚寻一眼,不过楚寻再没管她,也不看她,而是闭目养神。 老十八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偏头看了几眼,心内暗自思量,“晋王的这个妾看起来不简单啊,之前怎么没听过有这号人物?”一个妾而已,在很多权贵人家,妾同奴,而王妃和公主是主子,主子对奴才关爱有加,甚至还言听计从,老十八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太阳落山的时候,一行十几人终于到了一处破旧的地藏王菩萨庙。里头又有一人迎了出来,看这些人熟悉的模样,应是早就找好的据点。 这些人分散开来,开始烧火做饭。 靳炎绯悄悄挨到楚寻身边,猫儿般的声音,低低喊,“嫂子,嫂子,嫂子……” 一连喊了许多声,支着下巴发呆的楚寻才回过神,看了她一眼。 靳炎绯见楚寻看向自己,甜甜的笑了下,面有羞色。靳炎绯是辅亲王之女,却被当今册封为金城公主,因为天生面上有缺憾,甚至更招太后和皇帝叔父疼爱,比之宫里的公主更尊贵。因为被保护的太好,也养成了纯真烂漫的性子。心底纯洁无垢,动不动就脸红。 她抿了抿唇,又凑近了点。 楚寻能往边上让了下,她不习惯旁人靠自己太近。 靳炎绯毫无所觉,跟着凑近了些。 “有事事,挨这么近做什么?” “哦,”靳炎绯委屈了下,她大大圆圆的眼睛露出可怜的神色,看上去像只动物,很讨喜,叫人心头柔#软,“嫂子,我想出恭。”她的声音压的极低。 楚寻没听清,“你大声点!出什么?”顿了下,“你想出去?” 正在商量对策的老十八等人纷纷看了过来。 靳炎绯闹了个大脸红,她咬住唇都不准备了,可实在憋不住了,她这一路都在忍着,能忍到现在,也是快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因此她只能很没志气的重复了句,“我想出恭。” 这下楚寻听清楚了,不过她却是抬头看向老十八,扬声道“哎!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到了,你还不快些送这位公主出去方便。” 靳炎绯吃惊的看着楚寻,老十八也一脸古怪。 老十八一手背在身后踱到她们身边,“你们是一家人,她有事求你,你不帮她,喊我作甚?” 楚寻都懒得搭理她,讥诮道“你要不怕我俩一起跑了,那我就去了。” 老十八面上尴尬了一瞬,抬了抬下巴,一位三十多岁的嫂子心领神会,起身,笑道“那公主,民妇带您去吧。” 岂料靳炎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把抱住楚寻的胳膊,“嫂子不去,我不去。” 楚寻烦死了被人触碰,奈何怎么抽胳膊都抽不出,脾气也有些上脸,“你要是尿炸了,我可不管你!” 在场几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十八也有些绷不住,抬手在唇上咳了咳掩饰。 靳炎绯脸红的不敢见人,可她就是抱着楚寻的胳膊不撒手,哭着“现在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不管我,我怎么办?” 楚寻真想指着她的脑门“姑娘,你都快十六了,咱能别装三岁孩吗?”奈何靳炎绯的哭声太魔性,楚寻求生欲又强,当场缴械投降,“走!我陪你!!” 庙外都已经黑透了,跟他们一同出来的,除了那位嫂子还有俩个男人。 嫂子一遍遍的重复,“撒泡尿而已,就在门后解决算了,别走远,反正天黑,你蹲下身子,没人看得见,我再叫他们背过身子去!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俩个别跟我耍花招,否则叫你们……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大嫂子拉家常般着不太熟练的威胁话。 楚寻现在十足的信了他们原就是普通的乡民,她虽然不懂功夫,但也看得出除了老二和老十八会些真功夫,至于其他人则大抵都是在田里刨出来的一身蛮力。 靳炎绯在后门了,拽着楚寻就往屋后的树林钻。 大嫂子生气了,“我刚的话,你们当耳旁风了?” 靳炎绯抽抽噎噎道“这种,这种羞人的事!你叫人家怎么当着外人的面解决嘛。” 大嫂子就不是恶人,想想也是,冲俩个男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跟过来,自己不远不近的追上去,唠唠叨叨,“好了没?好了吧?跑那么远干嘛?” “你别跟过来了,我就在这出大恭。”靳炎绯拉着楚寻往深草丛中一蹲。 那草就长的齐腰高,二人一蹲下去,头都看不见了。 大嫂子原还要上前,靳炎绯喊,“有外人在,我拉不出来,你要是怕我跑了,我大声话给你听就是了。” 大嫂子笑了下,“那也行,你出个声啊。”倒也没有继续上前。这些底层百姓对权贵几乎有着来自骨子里的敬畏。堂堂公主殿下现在居然在他们手里,大嫂子不敢细想,想多了就感觉脑袋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靳炎绯拉着楚寻蹲下后就开始打手势,天黑的面对面都看不清彼此,楚寻还当她在打蚊子,一心着急离开。 这不废话么,她又没有闻臭的癖好。 靳炎绯见她压根不明白自己的暗示,这才压低声音“我来拖住他们,你赶紧跑,跑去找我哥,你就安全了。” 楚寻愣了下。 那头嫂子问了句话,靳炎绯答应了声,随即推了楚寻一把,“你快走。”言毕,开始唱歌,唱软绵绵的曲儿。 楚寻笑了笑,倒也没拒绝,掉转头,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没一会就没影了。 靳炎绯呆呆的看着楚寻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有些酸酸的,也有些难过,她原还担心她会拒绝,要和她同生共死,她甚至为了开解她,连“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这样动人心扉的台词都想好了。结果,她就这样毅然决然的走了,走得毫不拖泥带水,半句客气话都没。 这,怎么跟她看的戏文一点都不一样呢?靳炎绯迷茫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9.被掳5 老十八是在某个瞬间意识到不对,突然从庙里冲了出来,大声喊,“祥嫂!祥嫂!” 大嫂子被吓了一跳,“在这呢!” 老十八朝树林跑去,远远的就听到甜美柔和的歌声,她心中的不安加剧。大嫂子见十八突然冲到面前,福至心灵般,笑呵呵道“十八你放心,人都在呢,你听这声儿!” 那歌声于此同时戛然而止。 十八挥开面前的长草,大步往前头走去。 前面随即传来急速的奔跑声,十八心头一沉,不等她吩咐,老二等人已经冲进草丛,没一会就将靳炎绯捉住了。 靳炎绯虽被捉了,面上却很高兴,不似先前的哀哀戚戚,反而趾高气昂的像只孔雀。 十八手里提着马灯,脸色难看,“另一个呢?” 其他几人的表情也都不大好看,有的甚至重重的跺了跺脚,呸了一声。 靳炎绯现在反而没那么怕了,因为她已经被一种舍己为人的英雄主义情怀自我陶醉了。 十八冷声道“分头去找。” 靳炎绯哼哼,翻了个白眼,“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我嫂子带着我侄儿走很久了,不定已经和我哥汇合了。” 其中一人气哼哼道“你就吹吧,你当她是长了翅膀的!” 靳炎绯哼一声,她就是故意这些话拖延时间的,为自己的机智默默比个大拇指。 “你就但愿她是长了翅膀吧,”老十八语气冷得吓人,目光直直落在靳炎绯身上,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愚蠢的女人!” “你!”靳炎绯鼓了腮帮子,气得不轻。 “自以为做了好事?舍己为人了很骄傲?公主,我看你是被保护的太好了,连最基的自保意识都没有!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以为那个女人能跑多远?怕不是现在已经进了猛虎饿狼的肚子!”十八很生气,语气也很冲,一只手都忍不住挥舞了起来。 仿似是为了应景,远远的传来一声狼嚎。 在场众人无不头皮一麻。 老七焦急的搓手,“是啊!是啊!你瞧我们,真不是坏人,跑什么啊!你快,她朝哪个方向跑了?” 靳炎绯的脸一下子白了,眼圈泛红,但仍不放心道“你谎!你们要不是坏人,干嘛抓我们?” 老十八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紧抿着唇,虽然他们敢冒着杀头的危险绑架皇亲国戚,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因为那个女人要死了,他们必死无疑。 “分头去找吧。” 十几个人都没多一句,默默的分成几组,四散开去。 靳炎绯似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好心办坏了事,这些人真如他们自己的,并不会伤害她们。她自作聪明的害了哥哥的女人还有她尚未出世的侄儿。她后悔的眼泪啪嗒啪嗒,却再不敢哭出声。 她那么喜欢孩子,她都要当姑姑了呢。就是因为这个念头,她才生出了牺牲自己救下嫂子和侄子的豪情壮志。可惜徐昭不在这,不然一定戳着她的脑门骂她,“叫你少看点话子你偏不听!” 十八让老二盯住靳炎绯,亲自找了去,她轻功不错,在树林子里走的飞快,也不至惊动野兽。 她找了许久许久,心里死灰一片,她并不觉得那个女人能顺利回到京城,回到辅亲王府。 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很远了,且不这片林子有饿狼猛虎出没,就她那样的容貌,也极容易给她引来无妄之灾。她先前会丢下王妃,而没有将她放下,又何曾不是考虑到这一点?这其中哪怕是一个关节出了问题,靳燕霆都会视他们做死敌。 她越想越绝望,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庙里老二和祥嫂一听到动静都看向门口,见是十八,面上先是一喜,又见她后面空无一人,表情瞬间就垮了。 靳炎绯爬起来,着急问,“我嫂子呢?你没找到她?她走路都走不动,不应该能跑多远啊。” 没有人话,空气中莫名凝固着一种悲壮的情绪,十八只略略扫了眼,看到有几人尚未回来,心下了然也不多问。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人人都肯舍命的,现在出了这种事,必死无疑的局面,趁着找人的空档,有个别惜命的趁机逃生了也在情理之中。 十八并不怪他们,人命只有一次,谁不惜命?但是不怪,并不代表能原谅。 当初要是人心能再齐一点,她大哥也不会被抓走,那么多的兄弟也不会惨死在薛定安的屠刀下。 她冷着脸,席地而坐。 祥嫂端了一碗野菜粥给她,“找了大半夜,晚饭都没吃,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他们仅有的银子都塞给了守城的衙役,如今身无分文,只有出来的时候从老家背来的米,和山上采摘的野菜和在一起煮了一锅粥。原是昨夜的晚饭,因为出了事,大伙儿都没吃,跑了大半夜,无不饥肠辘辘。 十八没什么胃口。 祥嫂劝,“你快吃一口吧,大伙儿都没吃呢,都等你回来一起吃。” 十八这才看向和她一同出来的乡亲,面黄肌瘦,双目无神,破烂的衣裳,暴露在外头的腿大大的伤痕,赤着的脚脏污不堪。她忽然感到很难过,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将难过表现出来,她是他们的主心骨,她要是沮丧了,他们也会失去信心,陷入绝望,连鱼死破的心都没了,只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端起碗,“吃饭!”并不多话。 祥嫂给每人盛了一碗野菜粥,碗不够,轮着吃。 等祥嫂忙完这一切了,从一旁的包裹里掏出一块烧饼。 这饼她先前就给过靳炎绯一次,靳炎绯不吃,气恼之下扔在了地上,当时十几双眼同时瞪上了她,靳炎绯都吓坏了,大嫂子便将烧饼上的灰给拍了,又重新装起来了。她装饼的蓝布也不干净,且脏的和干净的都放在一起,她随便拿了一个,捧在手里,劝道“公主,您就硬口吃点吧,您身娇肉贵不比我们这些贱民。”这饼还是他们来的路上,特意买的,就是为了留作两位贵人的口粮。 靳炎绯的目光落在大嫂子脏兮兮的手指上,原想摇头,可见四面恶狠狠瞪过来的眼,犹豫了下,声道“那你也给我盛碗粥吧。” 嫂子愣了下,答应了声。 野菜粥端到了面前,靳炎绯双手捧住,张嘴咕咚喝了一口,表情变了变到底没好意思当着人面吐出来,生生咽了下去,双手捧着破碗,再叫她喝第二口就怎么也张不了嘴了。 祥嫂苦笑了下,正要话。外头忽然传来喊话声。 众人愣了下,一人惊喜道“是老七!” 十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冲出去,一张嘴才发现嗓子都哑了,“老七你哪儿去了?”她原以为他也跑了。 天际泛出青色的微光,老七猛的直身子,让背在身上的重物重重的摔在地上。 轰得一声响。 “野猪!”一人惊喜大叫。 众人目光一顿。 “是野猪!走了狗屎运了!捡的!”老七叉腰,呵呵大笑。 微弱的光线下,众人看到一人缓缓自薄雾中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灰色的衣裙,头脸都蒙住了,只露出一双眼,亮的惊人。 “老七,你找到人了!”众人大喜。 十八几步奔上去,一拳打在老七肩头,想哭又想笑,不负之前刻意假装出来的沉稳,她毕竟只有十七岁,再是故作深沉也比不上岁月沉淀下来的老持稳重。 十几个人团团将老七围住,原先沉闷的气氛登时轻松不少,仿似他们已经忘了,他们现在是绑匪,还没到真正轻松下来的这一刻。 老七大着嗓门“我当时已经迷路啦,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子里瞎找,忽然听到嘭得一阵巨响,吓我一大跳,等我循着声儿找过去,就见到一头野猪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到这他欢喜的击了下掌,捧腹大笑,“你们猜怎么着?这头猪它居然自己撞树上撞死了!想不到吧?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没听老夫子讲过守株待兔的故事?我这就叫守株待猪啊!” “哈?还有这种事!” “七哥,你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滚犊子!老子就是观音坐下送福童子转世,有福气!后来,我一回头就看到美人了,你们巧不巧,双喜临门啊!”老七大笑。 楚寻默默的白了老七一眼,这野猪撞树撞死了,是她告诉他的。他脑子一根筋,深信不疑。可现在他居然将她和猪比作一起称作双喜临门,呵呵,她真是谢谢他了! 楚寻正腹诽,没注意,一团人影突然冲上前抱住了她,哭哭啼啼,“嫂子,你没事简直太好了。” 楚寻愣了下,嫌弃的不行,一只手撑着她的额头直往后推,“松开。” 靳炎绯擦了擦泪珠子,有些委屈,“嫂子,对不起,我不是要害你的,我没想过林子里有猛兽。” 楚寻难得搭理她,指着地上的野猪,“我饿了,你们谁会处理,处理干净了,烤了吃肉吧。” “哎!”现在大伙儿都很高兴,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乡民们朴实,现在只觉得人没事就好,意外之喜又有肉吃了,肚子里早就没有油水的汉子们无不神采奕奕,摩拳擦掌的要大干一场。 众人都很欢喜,唯有十八狐疑的瞧了楚寻一眼,见她往庙里走去,跟老七交代一声将猪肉处理干净,也疾步跟了上去。 楚寻靠在一根圆柱上,眉心紧蹙,靳炎绯凑到她身边想话,十八将她往边上一推,二话不,扣住楚寻的脉门。 楚寻长长的眉毛微微上挑,虽然头疼的厉害,仍讥诮一笑,“这是怕我动了胎气,给我把脉呢?” 十八又不通医术,当然不会把脉,她在查探她是否有内力。 这女人自被捉后,一直表现的太奇怪了,镇定的太过不得不让人怀疑。而方才她离开,若非进了猛兽的肚子,十八都想不通这么短的时间她能逃去哪儿。 如今,她不仅逃了,却又安全的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头撞树而死的野猪!真当她也和老七一样蠢如猪好糊弄呢! 靳炎绯当了真,关切道“我嫂子还好么?我侄儿怎么样?” 十八皱了眉头,没有内力! 楚寻勾了勾嘴角,正要话,眸色一闪,隐隐红光在十八额头闪着耀眼夺目的光。楚寻神色一变,原就无法遏制的强烈头痛忽然演变成饥饿感。 她忘记了思考,一切遵循能,贴上十八的额头就吞下了那团红光,袅袅黑气于此同时钻入十八的眉心。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20.营救1 当微凉的唇贴上她饱#满光洁的额头,那一处灼热的仿若着了火,又似被烙铁烫过。 十八愣了一瞬,整个人猛的往后倒去,一屁#股摔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满眼震惊,半晌,抖着唇,“你,你,你有病啊!” 外面有人听到响动,走了进来,探头问,“咋啦?” 十八翻了个身,拔腿就跑,冲出庙门,靳炎绯眼尖的发现她脖后颈都是红的。 楚寻捏了捏额角,灵魂得到了滋养,让她整个人舒适无比,轻飘飘的,她不自觉的舔了舔唇,露出舒心的笑。 靳炎绯看得目瞪口呆,颤着声问,“嫂,嫂子,你竟有磨镜之好!” 楚寻不解何意,眨了眨眼,决心不耻下问,“什么意思?” 靳炎绯表情古怪,一脸的捉奸在床的架势,指着她肚子,“你怀着我哥的孩子居然去勾搭其他女人,你,你不守妇道。” 彼时楚寻尚不知靳炎绯早就被话子毒害,满脑子乌七八糟,异想天开。她懒得去追究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揭开面纱,静静的看了她一会,“靳炎绯,你真不认得我了?” 靳炎绯睁着一双无害的大眼,仔仔细细的看她,笑容腼腆,“你真好看,跟郁黛一样好看。” 楚寻笑了笑,她知道郁黛是谁,郁候的亲妹妹。她记得时候郁黛就是个玉雪可爱的人儿,不成想长成大姑娘了,真成了倾城美人儿。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谁家姑娘?怎么成了我嫂子?何时与我哥在一起的?之前我都没听过你。唔,”她转了下眼珠子,兴奋道“难道你们是在北地认识的?唔,可是我哥回来也没见你和他一起。难道是他始乱终弃?还是你听我哥这次回京要娶新嫂嫂,一怒之下弃他而去,后来发现怀有身孕,又进京来寻他?求到我母亲这儿,让她替您做主?” 就这么一会,靳炎绯已经脑补出一部狗血大剧。 嘴上编着故事,两眼发光,面上更是难掩兴奋。 此刻得她大抵是觉得性命无忧,那些人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坏人,甚至还有些可爱,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也活泼了许多,开始关注这些先前被她忽略的问题了。 楚寻一手杵着额头,等她完才慢声道“靳炎绯,你听好了,我不是你嫂子,我和你们靳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我昨天只是不走运,偶然遇到你母亲,无辜被牵扯进来,又被你母亲利用了而已。” 她冷冷的完这些,一转头,刚好看到十八在庙门口。 二人目光对上,楚寻勾唇一笑,施施然起身,飘逸的衣袖扫过靳炎绯的脸。 晨光透过树梢,微风拂面,楚寻席地而坐,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养神。 她也不怕厚实的枯草下有蛇虫,反正那些东西似乎更怕她,果然没一会,她身边草丛里便传来悉悉的声响,一排排的甲壳虫,快速的爬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浓郁的香味徐徐飘了过来。 楚寻倏忽睁了眼,转过头,就见十八手双手抱胸若有所思的在她身后。 二人目光再次对上,十八莫名其妙红了下脸,表情一顿。 “肉烤好了?”楚寻挑眉问。 “啊?嗯,”十八不自在道,故作冷淡。 楚寻起身,朝人群走去。 老七是烤肉的好手,他还特意从山间的树枝上摘了野果挤了果汁洒在上头调味。 楚寻过来,他扬着满脸的大胡子,“美人儿,你且等着,马上就好。” 汉子们有的已经忍不住切了一块肉扔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又烫的乱蹦乱跳。 “怎样?怎样?” “真他娘的恨不得吞了舌#头!” 一阵哄笑。 十八瞧着这快乐的场景,莫名有些伤感,其实这些人的生活求何其简单,只求有衣穿,有饭吃,父母兄弟子女都在一处,齐齐整整。 他们只想勤勤恳恳的劳动,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野猪肉烤好了,祥嫂切了一块送进去给公主。 靳炎绯端着盘子走了出来,扫了一眼,还是挨着楚寻坐了。 楚寻看她一眼,没话,继续吃包在荷叶里的肉。 十几个人围着烤野猪团团坐了一圈,欢欢喜喜吃肉,一时间将所有烦恼抛诸脑后。 靳炎绯偷偷瞄了楚寻一眼,默了默,声道“姐姐,对不起,连累你了。” 楚寻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靳炎绯想了想又“我阿娘不是坏人,我猜她之前那样肯定是想救我。对不起,姐姐,她作为一位母亲确实自私了些,不过这不怪她,你要生气就气我吧。” 楚寻这才转过头静静看了她一会,嗤得一笑。 “待会我会跟他们的,你不是我嫂嫂,我会求他们放了你离开。姐姐无辜被我们靳家连累,真是对不住了,等这次脱险了,我们靳家会补偿你的。”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态度诚恳。 “阿绯,”楚寻一叹,“你还和时候一样好骗呢。” 别人什么,她信什么。 时候的靳炎绯可是很喜欢薛灵珠呢,天天灵珠姐姐长,灵珠姐姐短。薛灵珠会哄孩子,靳炎绯被她哄得言听计从,以至于她对楚寻就没那么友善了。 当年,薛灵珠挑衅在先,激得楚寻与她发生争吵、拉扯。 当时薛灵珠骂她什么来着?哦,骂她是“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 这话要不是楚寻亲耳听到根想象不到是出自娴静温婉的薛大姐之口。更匡论事后,楚寻将这话学了出去,为自己辩解,那些人只当她为了辩驳,自己编了这些脏话,无不对她失望透顶。 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指责她是她将薛灵珠和靳炎绯推下了山,可明明是她看到薛灵珠身子一歪,还抱着靳炎绯一起,她伸手去拉她们,甚至还被她们带倒,一同滚下了山坡。 后来也不知是报应还是咋的,楚寻只是身上被荆棘划了几道血口子,薛灵珠却因为不走运从陡坡上摔下去,摔断了腿,而变成了瘸子。靳炎绯则受到惊吓,高烧不退,所幸并未受伤。 靳燕霆和徐大公子远远的看到这边情形,只当是楚寻失手害了人,因为楚寻暴躁起来,嗓门真的很大,也压不住脾气。俩人赶紧将人救下后,火速请了太医。皇上和皇后听,大惊失色,几乎将太医院所有当值的不当值的太医都请进了皇宫。 而与此同时,郁家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的侯爷忽然犯病,而经常给他看病的太医令殷鲲被拘在皇宫看顾金城公主和皇后的侄女。郁侯爷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不治身亡。 后来楚寻被万夫所指,什么罪责都朝她头上砸了下来,就连郁侯爷病故也都被推到了她身上。 楚寻理解靳燕霆疼爱幼妹,对她心生嫌隙,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那样恨自己,只因辅亲王替她了好话,轻罚了她。他就要长跪在御书房外不起,最后竟逼皇上将她嫁给了死人,远赴南疆,给死人守了整整十年的陵。 她倒是很想亲口问一问他,对于一个一心爱慕着他的女孩,就算不喜,又何至于逼至绝境? 但心里另一股情绪在阻挠着她,回避,不愿,害怕。 她心知,这是属于真正的楚寻的情绪。 唉,就不关她事,她何至于多此一举。 十八一直留意着她们这边,她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旁人要好上许多,凝神静气,将俩人的对话悉数都听了进去,一时难辨真假。 吃着东西,老七莫名生了乡愁,“这么好的猪肉,要是能给我娘捎上一碗就好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我儿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尝过一口肉,我走的时候他还病着,也不知好了还是……”话没完,嗓子就哽住了。 其他人也跟着起家中情形,原欢快的气氛,眨眼间又凝满哀愁。 也不知是谁忽然唱起了歌,是家乡的民歌。 惨淡的情绪,浓浓的乡愁。 几乎所有人都陷在这股忽然而至的悲伤情绪中,也没人注意到周遭早就发生了变化。 等十八回神,嚯的起身,一只羽箭自她头顶飞过,铮的一声,深深扎进对面的树干里,一人厉呵道“蹲下,不许动!” 众人如被雷击,面色惨白。 但老十八就在靳炎绯身侧,所以她很容易的抱住靳炎绯,将她掐在怀中,目光直接对上那骑着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缓缓自林中出现的锦衣男子。 楚寻默默围住头脸,随时准备离开。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很快的又收了回去。 “放了我的兄弟们,不干他们的事!”十八垂死挣扎道。 靳燕霆一手握弓,一手执箭,声音冷硬如寒光凌凌的兵刃,“死到临头还敢和王谈条件?” 他一挥手,一名身上挂着镣铐的男子被推上前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在他脖颈处搭了两柄匕首。 十八面色大变,尖声喊,“哥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21.营救2 “哥,我没事,你别担心!”靳炎绯也跟着后面喊,顿了顿又道“你快些叫你的人收了刀剑,他们不是坏人。” 靳燕霆眯了眯眼。 靳炎绯将十八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开了些,指着还在火架上的烤野猪,大声“你看!刚才我们还一起吃肉呢。” 被两名侍卫架住的王冲也在此时喊出声,“十八,王爷答应替我们做主了,你且先放了人,跟王爷磕个头认个错。” “大哥,”十八眼中噙了泪。 “听话,晋王乃正人君子!我信他!” “哥,”十八眼中的泪夺眶而出,仿若这么久的故作坚强,在看到可依靠的人后,终于撕开面纱,露出脆弱的来面目。 靳炎绯重获自由,欢快的奔向靳燕霆。 靳燕霆下马,同时示意那两名侍卫放下匕首,王冲面上露出笑意,那十几个人也同时松了口气,面上扬起了淳朴的笑。 王冲抬步朝妹妹走去,十八也迎了上去。恰在此,变故陡生,在王冲左后方的一名侍卫忽而握刀狠狠朝王冲背心捅去。 时间静止。 胸#前慢慢渗了血,王冲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忽而又看向十八,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留恋,不舍,悲哀,绝望。 “杀了这些乱民!”那侍卫拔出刀,大喊一声。 原潜伏在四周的弓箭手只当是晋王下的命令,也不知谁射出了第一箭,嗖嗖嗖!余下的人也都跟着纷纷松了早已拉满的弓。 “住手!”靳燕霆暴喝出声。 “靳燕霆!”十八嘶哑了喉咙,哭喊出声。 楚寻被人压#在身下,脑子还有些儿懵,她不喜欢旁人触碰她,更不喜欢男人身上奇怪的味道。但此刻老七却整个人将她压#在身下,有温热潮湿的液体滴在她脸上,她抬头,看到老七布满大胡子的脸,先前吃的肉渣子还糊在胡子上,他张了张嘴,想什么,最后只抽了下就动也不动了。 楚寻推开他,这才看到他背上早已被扎成了马蜂窝。 楚寻眨了眨眼,忽然看向靳燕霆,觉得心口有些漏风。 她又转头看十八,她腿上中了箭,表情因为悲伤愤怒已经狰狞了。 那是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感情。 楚寻偏了下头,眸中透着茫然。她忽然意识到,自她醒来,她虽然也会开心生气,不过情绪都是淡淡的。 就像此刻,老七为了救她活生生的死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反应这么冷淡,可她真的生不出过于强烈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也该对靳燕霆感到痛心难过,即便过了十年,他对自己仍是这般的狠心,不过旋即她就释然了,她不是楚寻啊!因为不是,所以她从未对他有过期待,又何需感到难过? 倏忽,一股大力将她擒住,老二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死死抵在她的脖颈处。 那匕首上有浓郁的肉香,就在这之前,他们还用这把刀切肉呢。 那是老七的刀,先前切肉给她的时候,仿似是怕嫌弃,他还特意解释过,“美人儿,这匕首干净着呢,只削过果子皮,没杀过人!你别看我长的凶,我从来没杀过人,只吓过人!” “嘶”楚寻疼的蹙了眉,那匕首锋利,她能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划出了一线血痕。 “靳燕霆,你老婆孩子还在我们手里,识相得放我们走,否则我们……”我们?还有谁呢?地上躺着得都是尸体,除了腿上中箭的十八还活着,也只剩他了。老二恨得眼圈都红了,他们就不该信了官府的鬼话! 那侍卫早被靳燕霆一剑斩了,只是变故已生,无力回天。靳燕霆只觉胸口一股滔天怒火无处发泄,原清隽的贵公子此刻面色阴沉的骇人。 靳炎绯亦吓得躲到了他身后。 “刚才是误会,”徐乘风也下了马,走上前来,完这句后,目光落在横死的尸身上,心内凄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误会,”老二从齿缝里吐出这俩个字,握刀的手猛得用力。 “二哥,别!”十八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没用得啊,她不是靳炎绯的女人,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孩子。她也是被牵连进来的无辜女人,他们都是被权贵坑了。 靳燕霆瞧清这边情形,神经一紧,正要话,徐乘风先他一步开口,“对面可是楚寻?” 楚寻蒙着面纱,因而显得她的眼益发的深邃黑亮。 当年楚寻跟着靳燕霆屁#股后面跑,徐乘风是靳燕霆的至交好友,二人出行从来都是一对,因此他对楚寻的印象尤为深刻。 记忆里,她有一双火#热的眼,奔放,热烈,眼中的情绪很明显,或悲或喜或怒,叫人一眼望到底。 而现在,这双眼,波澜不惊,黑沉沉的,看得久了,竟有种被拖拽进去的感觉,莫名的生出一股绝望的情绪。 “徐大公子,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故人死在你面前?”楚寻并不看靳燕霆而是直直看向徐乘风,眸中没有情绪,语气很淡。 似是料定了自己不会救她,转而求助了徐乘风?靳燕霆一时也不清楚心里是何滋味。他长这么大,虽然曾经年少无知时干过一些荒唐事,可真要对不起的人,独独只有楚寻一个。 没有人知道,他对她一直心怀愧疚,若不然在她远走南疆的第三个月后,他也不会毅然决然的去了北地。 可他是高高在上的晋王,从出生就被封了王,无上尊荣,骄傲不可一世,天生便被赋予的尊贵,让他只会俯视不会低头。更何况,十几岁的年纪,年少气盛,面子看得比天大,即便心知有错,也不会表现出一点愧疚之色,要他靳燕霆一句“对不起”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没有挽回,任由错误继续着,甚至还给自己找了许多借口,直到偶然听她虽然在郁家祖宅守陵,但郁家上下待她不薄,甚至在三年守陵期满后,一直将她当女儿般养在家。直到十五岁及荆嫁了郁家族的青年才俊。当时他听后,愣了会神,想起了她的一颦一笑,心中有些许触动,但更多的则是松了口气。她过的好,便好。那感觉,仿似他年少一时冲动犯了的错也得到了救赎。 这之后,他不再想起她。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 又过了五年,在他都已经忘了她的时候,她突然回来了。 “你且放了人质……”徐乘风手握折扇,正待耐心解释,靳燕霆忽而出声,“备马,放他二人离开!” 徐乘风抬头看了他一眼。 靳燕霆心知那二人已不再信他,僵持下去,只怕又生变故,唯有先放了他们才不至激怒他们。 侍卫得令,火速牵了两匹马过来。 十八也是一愣,微微皱了眉头看向楚寻。 “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信不过王了,不过王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他随手解下腰间钱袋,扔了过去,“这些银两,够你们路上盘缠了。你二人要是觉得安全了,请将她放下。”看在年少的情分上,他不可能不管她。 楚寻似乎颇为意外,微微睁大了些眼。 十八接过银两,强忍着眸中的滔天恨意和老二纷纷上马。楚寻抱住十八的腰坐在后面。 二人策马飞驰之时,楚寻回眸,那眸似淬了湖光,波光潋滟。 靳燕霆微微晃神,脚往前抬了一步,又收回。招了一人上前,“你二人莫要带兵器,远远跟着,待他二人放了人质,仔细着点将人质带回。” 二人得令,卸了兵刃,不紧不慢得跟了上去。 靳炎绯皱着细细的眉头,疑道“徐大哥,你们认识那位姐姐?她是谁呀?” “楚寻,阿绯难道忘了?” “楚寻?”靳炎绯拧着眉头细细思量了番,忽而吃惊的用手掩住嘴,“难道是那个嫁给了死人的楚寻?” 徐乘风眼角的余光扫了靳燕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或许是靳炎绯无心的一句“嫁给死人的楚寻”触动了靳燕霆。他在原地了一会,冲徐乘风“我还有事,这里先交给你处理。” “何事?” 靳燕霆拍了拍马鬃,没有多言。破云扬蹄,飞奔而去。 “我哥,这是……” 徐乘风摇了摇折扇,勾起嘴角,“阿绯,看破不破。”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22.营救3 淇河之畔,十八一扯缰绳,头也没回,冷声道“你下去吧。” 楚寻原抱着十八的后腰,闻言闲闲的收回手。 “你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 老二愤愤道“放了她作甚!就算她不是靳燕霆的女人,也是他们一伙的!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我们杀了她,也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 楚寻双手拢在袖中,自十八身后偏开身子看向老二,漆黑的眸子一眼锁定他,跟个鬼魅似的,直看得他头皮发麻,面色发白,嗓子就跟堵住似的,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十八只当老二自愧言语失当,并未放在心上。 楚寻却叹了口气,慢声道“我冷眼瞧着,靳燕霆并没有要害你性命的意思,或许这中间有奸人作梗。反正你也没地方可去了,又受了伤,不如别跑了,跟了我吧。” 十八表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楚寻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只觉又多了个拖油瓶心情沉重,有感而发道“唉,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啊。”万一你要是死了,我有个反噬什么的……虽然还没机会验证,但防患于未然嘛。 “有病啊你!”随着十八一声暴怒大叫,马儿被她猛扯缰绳。嘶鸣一声,前蹄腾空。 楚寻一个没防备,一咕噜栽到草地上,若不是她护住脑袋,非磕个头破血流不可。 靳燕霆远远瞧见这边情形,打马过来,他原跟的最远,却因为破云实乃万里挑一的良驹,又通人性,他一着急,扯得缰绳急了些,破云心有所感,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只是在离她五步开外的地方又被他猛扯缰绳停了下来。 楚寻生怕往后和十八再无相见的机会,顾不得沾在身上的杂草,一下子跳起身,扯着嗓子喊,“哎!我叫楚寻,你要走投无路记得来寻我!我给你找个好婆家呀!”一转身就看到坐于马上的靳燕霆。 二人一上一下默默对视片刻。 靳燕霆瞧她神色活泼,心内稍宽,看来这么些年她并未受苦,这般想着年少时的一些记忆毫无预兆的涌入脑海,那些他原以为已经忘记的记忆。 “晋王,”楚寻率先打破了沉默。 靳燕霆满脑子里都是阿寻时候魔音灌耳的“燕霆哥哥、燕霆哥哥”,现下突然听她这么叫了自己一下,愣了下,才点点头,“楚寻,”算是打过招呼了。 楚寻心中先前因为飞射乱箭涌出的些许爱恨早就消失殆尽了,心思一转,想到自己消失这一天一#夜,殷那傻丫头别弄丢了,心内一急,抬步走向晋王。 靳燕霆神色不动,只是悄然握紧了缰绳,出乎意料,破云不仅没有表现出攻击的姿态,反而连连后退,被楚寻一把抓住马辔头,一人一马僵住。 靳燕霆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他的破云可是性子出了名的暴躁,当初阿寻想讨好它,还挨过它一脚,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就要被它踩得肠穿肚烂,因此那一次阿寻被靳燕霆骂得尤其的凶,以至于后来阿寻一见到破云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怕得恨不得挖地洞。 “晋王这马可真是匹好马。”楚寻仰脸笑了下。 她虽然戴着面纱,但那眼中的笑意是显而易见的,靳燕霆微微愣了下神,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坐于马上,俯视她似乎不大好,这才下了马,只是又蹙了眉心,又惊又疑,“眼前这女人真的是楚寻?” 方才那一笑,眼中的神采倒有几分像了,可周身的气息却又感觉不对。 “晋王,可否借你家破云一用?”楚寻自他臂弯下钻过,拍了拍马身。 靳燕霆恪守男女之防,在她钻过自己臂弯之前,忙让开两步,避开身子,同时也松了缰绳。闪避的如此匆忙,仿似嫌弃她似的,靳燕霆心内暗恼,即便要避嫌,他也可以做得更从容。 果然,楚寻回头看了他一眼,笑意就有些意味不明了。 靳燕霆很想,他闪避不是因为嫌弃她,而是因为年岁大了,男女有别。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现在的楚寻根不会在这种无聊的事上费神费心。 她一脚踩上马镫,翻身上马,冲着尚未反应过来的靳燕霆道“晋王,你不回话我就当你默许了。”言毕,一抖缰绳,破云扬蹄,疾驰而去。 猎猎夏风,吹起她翻飞的衣裙,一骑绝尘。 靳燕霆傻了,不仅他傻了,随行的几名侍卫更是呆若木鸡。 破云,破云这是叛主了?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楚寻追上了先行护送靳炎绯回府的徐大公子。 楚寻就跟道影子似的,唰得一声自他们身侧飞驰而过,快得徐乘风都没反应过来,摸着下巴问贴身的侍卫,“金乌,刚才那是破云吗?” 金乌尚不及答话,岂料那匹马又调转了马头,去而复返。 因为坐骑是破云,直到楚寻到了徐乘风身边与他并驾齐驱,他的侍卫也没想起来持剑阻拦。 “徐大公子。” 徐乘风愣了愣,“楚寻?”目光再看向破云就有些诡异了。 “你弟弟徐昭在南疆被食人族擒住差点被生吃,是我义妹殷救了他。” 徐乘风张了张嘴,面上显出吃惊色,正要详细询问,楚寻继续道“后来二人一见钟情,情投意合,未及禀报令尊灵堂就在一农户家拜了天地,结为夫妇。” 徐乘风眼角一抽,这是有多国色天香,这么等不及?逗他的吧? “我要的是,现在殷在我处,你回去跟你弟弟一声,叫他赶紧的把他媳妇接回家,”她完这些就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我记得徐公府和郁候府在一条街吧?也罢,你们就去郁府接人吧。”她完这些再不停留,驾马离去。 楚寻离开没一会,靳燕霆就赶了过来。 徐乘风看看他,又看向他的坐骑,要笑不笑,一脸八卦。 靳燕霆黑着脸,一言不发。这个楚寻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不,比时候更讨人厌了。 破云认主,从来不会让除主人以外的人骑,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靳燕霆首肯的。 所以此刻,徐乘风只当是靳燕霆自己让出马给楚寻,大感意外。脑子一转,想到了别处,“我记得楚夫人曾经就是艳绝天下的美人,楚寻的时候就很可爱,倒不知她现在是何模样了?” 靳燕霆瞪他一眼,“无聊。”言毕打马先行走了,丢下一句,“我先去刑部一趟,你随后就来。” 徐乘风却还在牵挂楚寻的容貌,慢了些,等载着靳炎绯的马车靠近了些,矮下身子,压低声音问,“阿菲,楚寻为何一直用面纱蒙着脸?”徐乘风是风#流公子,爱花惜花,只是当着姑娘的面不好表现的太直接,因而迂回了些。 靳炎绯想了想,道“是见不得太阳,怕光。” “怕光?”徐乘风疑惑得嘀咕了下,忽而有侍卫来报是已经将王冲等十几人收敛入棺了。 徐乘风一时心情沉重起来,没了玩乐的心思,道“多花点钱,找人好生安葬了。” 侍卫领命而去。 徐乘风眸色暗沉下来,扣住缰绳的手用了力,嘴角却还带着他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薛家。”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23.郁府 楚寻目标明确,直奔郁候府。 她心里清楚的很,既然她到京城的事靳炎绯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她就不可能悄悄得来又悄悄得走。 不过,她也没觉得有所谓,毕竟作为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晓得该往哪里去,那么这世间的任何地方对她来都一样了。待得舒服就留下,待得不开心就走,不会为谁停留,来去自由随心。 虽然十年未曾回京,但她记忆向来极好,当年为数不多的几次出宫,她去过一次徐公府,而徐公府的斜对面就是郁候府。记得当时鼎盛的权贵们都喜欢住在开阳街,门庭巍峨,出入排场极大,等闲庶民都不敢经过开阳街,就怕不走运冲撞了哪位贵人。靳燕霆的家辅亲王府就在开阳街。而徐家则在莫问巷,当然,这并不是徐家门第不行,徐老太爷曾是历经三帝两朝天子帝师,而徐老爷如今也是官居内阁首辅,徐大公子文韬武略俨然人中龙凤,虽然徐昭略略废了点,但为人也是出了名的机灵义气翩翩佳公子。徐家和辅亲王府又有姻亲关系,不可谓不位高权重。只不过徐家簪缨世家,书香门第,好风雅。不喜与权贵扎堆挨在一处,便另寻了个清静的地方建宅子。当年莫问巷远没有现在有名,冷冷清清的,只住了郁老侯爷一家。 徐老太爷是在某一年的冬天经过莫问巷,被那整条街的腊梅吸引了过去。文人墨客最是容易触景感怀瞎激动,徐老太爷一激动就将家给搬到了这里。后来巷子被拓宽,青石板路可供两辆马车并驾齐驱,只不过沿街的两排腊梅原封不动的保存了下来。 果然,不多时楚寻就找到了莫问巷,十年过去,腊梅树也粗壮了许多,显出峥嵘之姿。 有意思的是,莫问巷的入口,靠左手边的墙上嵌着一个木牌“请勿攀折”。 一路青瓦白墙都是徐家的围墙,虽然过了许多年,但墙体崭新,看上去像是才翻修过。楚寻不由得看向它对面,那是郁候的府邸,那墙面也是崭新好看。楚寻暗道郁府的大公子虽然死了,但看样子皇上待他们郁家不薄,亦或者公子也争气?因为单从郁府的墙面看,并不显颓色,反而一派欣欣向荣。楚寻大感欣慰,她现在回来,吃穿用度不用操心,还有人伺候着,她没道理放着郁候细君的尊荣身份不要在外漂泊流浪。 她一路沿着腊梅树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徐府的大门,虽不奢华巍峨,却独有一种厚重之感,尤其是门廊前的题字,极有风骨。欣赏完徐府的大门,她赶紧转过头望向郁府,心里还在思量着,待会儿怎么叫他们相信自己就是郁封的妻子,转念一想,事一桩,反正徐乘风能证明她的身份。眼下奇怪的是,对面仍是腊梅掩映下的围墙,楚寻抓了抓脑门,她确记得徐府的大门斜对面就是郁府,几乎俩家在自家大门口都能清楚的看到对家迎来送往,怎么自己这一眼望过去,根瞧不见郁府的大门啊。 楚寻尤不相信,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尽头,看到两家墙面相连,也没见着郁府大门。 楚寻记得那后面有一座湖泊,当时郁候府就以这湖泊做天然屏障,圈了一半。后来徐家建府,因老爷子爱这片湖泊,将剩下的一半圈到了自家宅院。因而这两家便隔湖相望。曾经郁候府风光无限时,俩家毗邻而居,隔湖相望,也曾是一段美谈。 楚寻不再耽搁,心下狐疑,沿着郁府的围墙出了莫问巷,尚未出巷子,迎面走来两名家丁模样的人,一人手里抱着一坛酒。 二人见楚寻骑马,面上显出惊诧之色,其中一人扬声道“你是何人?怎地骑马在此行走?” 楚寻奇了,“人不骑马,难道叫马骑人?” 家丁一噎,正要理论,被另一人拽住,低呼一声,“晋王的马。” 晋王的马好认,不仅因它长的威武雄壮,放眼整个大晋国就没有比它更高大黑亮引人注目的。还因为它的额饰有一个大大的晋字,铁画银钩,是晋王的亲笔字,再请了绣娘用金线缝制而成,黑底金字,异常醒目。 晋王爱马成痴,大晋国又有谁不认识他这匹爱驹的。 破云伴着晋王在北地出生入死,屡立奇功,因此皇上爱屋及乌,还封了它个飞龙将军的称号,正四品的官儿,吃皇粮的。 那俩个家丁齐齐朝着楚寻的方向行了一礼,低眉垂眸,侍立一侧。 楚寻偏了偏头,勾唇一笑,问,“二位,请问这郁府的大门怎地封了?” 其中一家丁迟疑道“姐是找郁家的?” 楚寻点头,“我记得郁府的大门明明是开在莫问巷的。” 家丁一时没忍住笑了,“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现在的郁候府正门开在西南边的坊子田呢。” “西南边坊子田?”楚寻不觉有异,向二人点头致谢,迅速驶离了莫问巷。 又是一路沿着围墙走,这下子是越走越难走了,不比莫问巷的清静整洁,坊子田充满了烟火味,对门什么样的人家都有,与此同时,猫狗鸡屎也是随处可见。 不仅如此,那围墙也斑驳的摇摇欲坠,就连那墙根下的狗洞也比平常人家的要大上许多,都可供人大摇大摆的自如出入了。楚寻正腹诽,就见几名孩子嬉闹着从郁府的狗洞里爬了出来,手里抱着一堆红红绿绿的果子。 楚寻挑了半边眉头幸好只是几个孩子。 恰在此,一名成年男子倏忽从洞里爬了出来,紧接着围墙后传来谩骂声,“杀千刀的!死人呐!满身懒蛆不劳作,偷人救命口粮,我咒你口烂生疮不得好死呐!” 懒汉将一口袋白面抱在怀里,面上笑得浑不在意,嘴里却凶狠异常,“老虔婆!你才不得好死呐!富贵人家心眼黑呐,眼睁睁看着我们穷人挨饿受死都舍不得这一碗口粮,合该你们郁府败落,断子绝孙!” “赖二!你别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墙内的老婆子想来是气很了,一边喊着,一边就要爬出来打人。 懒汉和那群孩子呼啦一声,又叫又骂跑的无影无踪。 狗洞里爬出个老太婆,楚寻低头看去,惊疑不定,“敢问这府邸可是郁府?” 老太婆狐疑的斜眼看她,正要话,里头传来丫头的惊呼,“奶奶,不得了啦!二爷被人给打了,王公子带人打上咱家门了!” 老太婆呲溜一声缩了回去,着急忙慌,“又咋了?” “听咱二爷被王公子找人下了套,卖了这宅子,如今人打上门,要撵咱们走,”丫头抽抽噎噎的哭,“奶奶,这可怎么办啊!” 二人越走越远,丫头的哭声却越来越大。 楚寻看了看斑驳的墙壁,又回头看向通往莫问巷的那条路,心里明白了点什么。 她犹豫了下,还是打马继续往前。 扪心自问,郁府的闲事她并不想管,她只是想确认一下,郁府到底落败成了啥样,若真个不能栖身,再掉头走也不迟。 终于,楚寻看到了郁府的大门,是大门其实更像是角门,别气派了,只比寻常人家的门庭宽大了那么一点点,上头挂着的郁府牌匾也是摇摇欲坠,一副随时都会砸下来的样子。 她高高坐于马上,看到门口围了不少人,都是街坊邻居,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大门的门槛上着一个少年,成大字型,护住大门,嘴角挂着血渍,鼻青脸肿,依稀分辨出是个清隽少年,只是背有些微微佝偻,眼睛也不敢看向来人,到底是漏了怯,显得极不自信。 他的面前在四五个老人家,手里拿什么的都有,扁担,菜刀,锄头,锅铲。手是抖的,眼神却很坚定。 与他们对质的是十几名身强力壮的青壮年男子,家仆模样打扮。在他们前头的是三名少年公子,绸缎衣裳,腰配白玉,当中一人还故作风#流的手中握了一柄纸扇,只是他面上油腻,起了大大的疙疙瘩瘩,实在让人产生不好感。 纸扇公子指着郁起,高声大骂,“郁起,愿赌服输,你赶紧给老子让开!别跟条狗似的!好狗不挡道!” “你,你,你……”郁起一张嘴,先输了一半,他一紧张就容易结巴。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24.郁府2 “我我我我是你爹!”王家少爷叉腰大笑。他身侧的两名公子附和着大笑出声,家仆们亦笑得东倒西歪。 郁起面上涨成紫红色,口吃的越发严重了,“你,你,你骂骂骂骂人!” “老子骂你怎样?打了你又怎样?郁起,识相点的你就赶紧给老子滚开!别逼得老子抄家伙对你这一府的老弱病残不客气!”着话他就撸起了袖子,面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头也没回,手一伸,一家丁双手递过来一根狼牙棒。 郁起扁了扁嘴,看样子都快哭了。 然后让楚寻大跌眼镜的是,他真个的哭了,眼泪大滴大滴的流,哭声响亮,“王荣,咱俩好歹同窗一场……” “呸!”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王荣就火冒三丈想揍人,他这次之所以设了套害郁起,其实根不是跟郁起有什么过节。就郁起那见人先矮一头,不敢正眼看人的性子,他能跟谁有过节?王荣就气不过这脓包样的孙子居然特别会读书。二人同在朝廷开办的学堂读书,惯常攀高踩地的夫子们自然对郁起不屑一顾,但也有那清风傲骨之人。在京城赫赫有名的瞿青松老先生就对郁起颇为看重,只是叹息他家世不行,早早没了爹娘,无人扶植教养,养成了这副胆怕事的性子,心内常常喟叹可惜,也有心栽培他。眼见着今年七月二人就要从贡学院结业,等经过一场严苛的考试,这些学子们,就会被择优选拔进入太学院。 太学院是大晋国的最高学府,执教的都是朝廷重臣,文采斐然之人,可以这么学子们只要进入了太学院等于就是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官场。 就算有个别最终没有进入仕途,那出来后也必将成为一方鸿儒、豪杰,反正都是颇有名望之人。就算不自身有何建树,光在太学院厮混几年,结交了一群前途光明的同窗,往后无论是对自己还是身后的家族都是颇有益处的。由此,这太学院自然是那些高门望族世家争破头也想将儿孙塞进来镀金的好地方。 众人皆知太学院选拔异常严格,院生来自五湖四海,不仅要通过考试,还要有名士的举荐信,论起严格并不比三年一度的科举容易多少。 王荣家里背景关系硬,饶是如此费了极大的劲,也没有是十成十的把握能进太学院。 家里为了入学这事费尽周章,王荣却听那个平日里不被他们看起的郁起竟然连考试都不必,竟然由瞿院长直接推举上了太学院! 不错,贡学院因为沾着其下属学府的光,每年总会给俩个免试名额。但瞿青松这么年来一直以教学严谨苛刻著称,又兼不喜富贵人家钻这个空子,各种骚扰他,虽然有这免试名额,却从未给过谁,今年,这可是破了规矩的头一遭! 王荣这一惊非同可,惊讶过后莫名生出一股暗恨,来以郁起在学院的表现,他能考进太学院他们也不会太奇怪。可招人恨就恨在他都已经能轻松办成别人求爷爷告奶奶还不一定能办成的事,他居然还有更捷径的路可走,怎不叫同届的同窗心生怨恨。 这恨来得莫名其妙。 但这世上事怎么呢?并不是你我彼此无冤无仇,我就不能招惹你,这世上多得就是那些无故招惹是非,才生了因果的怨仇。 王荣和几名同窗一合计,觉得郁起这厮着实可恨,恨得他们牙痒痒,恨不得作弄的他读不了书才痛快。因而在某一日突然跟他示好,热热乎乎的称兄道弟。 郁起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并不被世家公子所看得起,突然被人簇拥,心里又是慌张又是高兴,到底是太过单纯,稀里糊涂就被人下了套,莫名其妙连栖身的老宅也被卖了。 这边厢的王荣招呼狐朋狗友就要来硬的,郁起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哭哭啼啼。楚寻着实看不下去,更不认为自己有这义务管这一摊子烂事,伸手拍了拍马鬃掉转了马头就要走人。 岂知,天不遂人愿,混乱之中有什么东西向她的方向飞来,一下子重重的砸在马屁#股上。 破云大抵是受了惊吓,整个身子一颤,楚寻也跟着一抖。 就听一人喊,“我的狼牙棒!我兵器呢?妈的!老子……” “这!这呢!呀……”一人的声音突然止在了喉咙里。因为破云已经不受控制的转过了身子,且一只蹄子压#在那琅琊榜的一端,喷着响鼻,看上去极是暴躁,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然而那王荣尚无所觉,一面吆五喝六的要去跟郁起单方面干架,一面还挥舞着胳膊要棒子。 楚寻坐在马上,扯了扯缰绳,还在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这破云忽然暴起,原地腾空而起,四面静了一瞬,然后,在一连串的尖叫声中,楚寻低头一看,破云蹄子下已经不是那根狼牙棒了,而是王大少爷的短腿。 那王少爷大抵是震惊过度,双手能的抱住被压住的腿,躬着腰,嗓子却完全发不出声了。 四面的人让出一片空地,围成一个大圈,但很快又收缩了范围,纷纷围过来。 “大胆恶徒!竟然敢纵马行凶!” 王少爷大约此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蔓延开来,“疼!疼死我了!娘啊,疼死我了!” “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那名话的家丁话刚完,连个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搬起地上的石块就朝马腿上砸去。结果尚未挨上,就被破云一蹄子踢了过去,那人当即被踢翻在地,哇的吐了一口血。 这一蹄子踢的潇洒无比,姿势桀骜潇洒,颇像个成了精的马妖,楚寻瞧得分明,啧啧称奇。 但,再是称奇,她也不想看场热闹,却惹了一堆麻烦上身,因而,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道“各位别误会,这马不是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替你们家少爷报仇尽管去找这马主人。” 四下围观的人,刚经过破云那俩下子,俱都被吓到了,一时哪敢上前。 倒是王荣脱离了破云的马蹄,被眼尖的家丁拖了出来,一边抱着腿一边嚎啕大哭,“我的腿断啦!断啦!” 正惊乱之中,人群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大叫,“寻姐!” 那人儿推推搡搡,很快到了楚寻面前,展臂想抱她,又不敢,面上都是汗,红扑扑的,重重喊一声,“寻姐,我就知道在这里等你准没错!” 王少爷大略是缓过了神,扯着嗓子怒吼,“给老子打死这头畜生!” 楚寻一手擒了殷的手往郁府的大门挤,又招手唤那些老人家,“快走!快走!快些回府!” 那些老人愣了一瞬,似乎才发觉自个儿这边的危险暂时解除了,听话的很,赶紧闪身往后躲去,郁起在最后一个人进门的当口,一把关上门,上下三层插了三道门栓,一气呵成,动作迅捷无比。 楚寻无语的瞥了眼。 外头隐隐传来,“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晋王的马!飞龙将军!” 郁起还爬在门缝往外头看,楚寻已经进了堂屋。 院子里打扫的还算井井有条,只是别的富贵人家院子里种花种草,这里则到处种得都是菜,一偏头还看到一只大公鸡“咯咯”的叫唤。 全然不像是进了侯府府邸,而像是到了农家院。 正堂的气派房屋还能隐约看到昔日的繁华,只是一脚探进去,又让人不免产生“果然如此”的挫败感。 正堂一副老旧的山河图,下手一张四面大桌子,几把椅子,再无其他。 当然,这显然的不是主人家喜好简洁,而是穷的。 那几个老人家见楚寻这般登堂入室也不着恼,反恭敬的很,忙活着端茶倒水。 茶盏是青花瓷的,一名老爷子颤巍巍的端来,被另一个稍年轻些的老人家给夺了去,“家里就这么点好东西了,别砸了,还是我来!”到了楚寻跟前,满脸堆笑,“恩公,请用茶。” 楚寻心道“得,这是把我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了。也好,喝了这杯茶就走,省的有瓜葛” 谁知殷突然插了一嘴,“什么恩公,这位是你们郁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郁候细君。” 郁起正一脚踏进门,他身后还跟着先前那个跟懒汉吵架的婆子。 二人皆是一顿,就连在屋内的几名老人家也都满脸难以置信。 老人家们还无所表示,郁起第一个反应过来,疾冲进来,面上又惊又喜,“你真是我大嫂?” 楚寻张嘴欲否认,殷又插话,“那是自然!我骗你作甚!我们三月就从南疆出发了,赶了近三个月的路才到了京城。” 要不是为了维持仙风道骨的形象,楚寻真想暴起胖揍殷一顿,“你瞎啊!没瞧见郁府现在是何情形么?这样的破烂亲戚我还认他们作甚啊!自找麻烦啊!” “大嫂!”郁起已经不等楚寻有所反应,大喊一声,忽然就跪在了她面前,呜呜咽咽的哭,“你可回来了。” 屋内的老弱病残一见少主人如此,仿似被触动了伤心事,也都跟着稀稀拉拉的跪了下来,呜呜咽咽的哭了。 台词一致,毫无新意,“细君啊!您可回来了!咱们府里总算有个主事的了。” 楚寻自问不曾和他们郁府之前有半分情谊,她也不是娘家强势,有靠山的,他们这巴巴的哭自己,到底有啥好处啊? 当然,她初来乍到不清楚,等时日久了点,她就会明白,郁府的主子头是个好哭鬼,养得府里的奴才也都成了好哭鬼,且不留下她有没有用,至少是个年轻人吧,先留下来再,反正郁府都已经这样了,多个人多条出路,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25.郁府3 “你是娘为了让那群绑匪觉得楚寻有价值,就骗她怀了……”靳燕霆看着妹妹的眼睛,忽然沉默了下来。 靳炎绯面上也挺尴尬的,关于这事儿吧,确实是他们娘做的不厚道,但既为人子女又不好去议论长辈是非,且她心知她娘那般言语最初是为了救自己,顿了顿道“我是觉得吧,这事咱们家有错在先,应该要补偿一二。” 话音未落,家仆在门口禀报,“王爷,金乌有事求见。” 金乌是徐乘风的贴身侍卫,靳燕霆只当是王冲的案子有了新线,起身摸了摸妹妹的头就要出门。 靳炎绯追着他叮嘱了句,“以前我不懂事,对楚寻姐姐颇不友善,现在挺后悔的。既然她回来了,倒是个赎罪的机会,大哥你也千万别像时候那样对她了。” 靳燕霆低低的“嗯”了声,先前因为她夺马而生出的情绪早就因为母亲的那番作为烟消云散了,愧疚之情又在心底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靳燕霆背着手,想听一些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晋王,破云在闹市口突然发狂,踩伤数人。” 靳燕霆神色不变,“破云虽然性情暴烈,却从不无故伤人,定是那些人胆大包天,又像之前那样戏弄捕猎它。” 破云虽是靳燕霆的坐骑,却因它陪伴他多年,又极通灵性,靳燕霆从不拘着它。数月前初入京城就闹了一场,也是那世家子活该,又是又是套马杆的想擒住破云,后来破云忍无可忍踢伤了他。破云下蹄子有分寸,世家子伤得不重,但这事却闹得有点大。原因无二,那家子阴盛阳衰,就是四代单传,男性长辈都命不长,留下几十号老妇少妇姐姐守着一个带把的宝贝疙瘩。女人嘛,最是能嚎,还带传染的,吵吵闹闹的,拗不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疙瘩闹腾,哭着喊着要找那马主人赔罪,还要杀马泄愤。后来的事,可想而知,若不是靳燕霆见他们一家子女人就指着这一个男丁活了,这事他们家要完,他也没完。虽然不了了之,破云也大大的出名了。 就连破云额上的“晋”也是出了这事后,靳燕霆特意找人绣了绑上去的。 金乌欲言又止,硬着头皮道“这次是有人纵马行凶,伤得还是薛丞相夫人的亲侄儿,腿断了。” 靳燕霆脚步一顿,他似乎才想起来,破云是被楚寻骑走了。 不好的回忆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仿似历史重现,他拧着眉头嘀咕了句,“这丫头就会给我惹麻烦。”完后,他自己就愣住了。 “具体怎么回事?”靳燕霆敛了神色,在原地,听金乌细细的汇报事情经过。 末了,靳燕霆想,楚寻曾害得丞相亲女断腿,这次又害得他内侄也断了腿,薛夫人是出了名的肚鸡肠尖酸刻薄之人,只怕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楚寻这次就算不被押去刑部大牢脱层皮也会受到很多磋磨,念及此,靳燕霆暗道“刚好绑匪这事欠她一个人情,这次就还了,我和她之间也就两清了。往后她再要和时候一样不知轻重,我也不管了。” ** 郁府内,楚寻看着廊下着老的老的十几口人,只觉得一阵阵头疼牙酸。 听负责管事的德叔一番解释,楚寻也大致了解了侯府缘何落败成这般模样。其一,当年郁家祖上跟太、祖皇帝打江山,封王拜相,郁老太爷被御笔亲封郁候,且下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五代以内不降等袭爵”。啥意思呢?就是郁家五代内都以侯爵袭爵,但五代后,这皇恩就没啦。 到郁封这一代刚好是第五代。 所以自郁封死后,郁候府的牌子也给摘了,现在也只是普通的郁府,寻常百姓人家。 虽然郁起没资格授爵,但太后喜欢他们家的姑娘郁黛,见其冰雪可爱,又聪明伶俐,就接去了皇宫,做了公主伴读。如今阖府上下,是吃着郁黛每月托人偷带出宫的月例勉强度日也不为过。 这里就有人奇怪了,郁府好歹是五代侯爵,怎么一下子没了爵位就寒酸成这幅模样? 这就要从郁家的家风起了,老太爷清廉刚正,不喜钻营,因此教育出来的辈也都一个赛一个的不食人间烟火。尤其到了郁封这一代,因为身子骨不好,打就养在道馆,常常被京中子弟讥讽在道馆“修习仙法”。 后来郁封病故,郁家虽不如京中权贵,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大田庄店铺也有二十五处,够郁家兄妹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 况,那会儿郁家还有个郁二叔,不是家的亲叔叔,虽关系远了点,但胜在人品刚正无私。早些年郁封不大管事的时候,也都是郁二叔在负责管理郁家的大事务。 原郁封故去,对郁候府也没多大影响,反正他们家也没有因为这侯爵沾过多少光。没落的权贵,只要不在外行事张狂,你不去招惹别人,也不会有人招惹你。刚开始郁家的远亲,也有不少趁着郁封故去,想来打秋风,分一杯羹的。但郁二叔谨遵郁侯爷嘱托,牢牢守住俩位主子,那些远亲眼看着无便宜可占,渐渐的也就消停了,各自离去。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郁二叔在郁起八岁那年去别庄收租子,遇到暴雨,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了。死得突然连句遗言都没交代。 自此后郁家的所有大权不知不觉就落到了郁二婶手里。 郁起年纪,出于对郁二叔的信任,也全身心的信任这位二婶。况二叔在的时候,这位二婶待他也没话,那会儿估计也一门心思守着郁家的吧。 如此又过了两年,突然的某一天,毫无预兆的,郁二婶和府里的官家齐齐失踪了。 打击接踵而至,原来这两年里,郁二婶早就将郁府搬空了,不仅铺子变卖了,就连庄子也早就易主了,更别提库房里老祖宗屯的那点古玩字画了。 郁起傻了眼。 郁府的奴仆也在一夕之间散尽,剩下的都是跟了郁家几辈子的老奴了。 这些人中,有忠心耿耿,誓死护主的(但似乎留下也没什么大用,毕竟年纪太大了,活都不怎么干动了,原还想着跟着主人后面讨生活,在郁府养老送终呢。)。 也有实在没地方去,只有郁府这一个栖身之所。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人都将郁府当成了唯一的家,护着这个家,倒是没有二心的。 待楚寻听完了这部“郁候府兴衰史”,正垂眸牙疼,郁起惴惴不安的喊了声,“大嫂”,楚寻抬眸,却见瑞婆伸手在郁起胳膊上一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什么?” 瑞婆就是之前那个骂懒汉的婆子,她面露难色,还是咬了咬牙道“夫人,那个,那个,您这次是和新姑爷一起来京城的?” 此话一出,仿佛提醒了所有人,他们面上原淡淡的喜色又变成了惶惶然的神色,几乎在同时,齐刷刷的全看向了她。 “新姑爷,什么新姑爷?” “哦,”瑞婆大抵是觉得自己错了话,着急解释道“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位爷,奴想着您好歹也算曾是咱府里的人,再要改嫁了,那位奴称呼一声姑爷也不算错。” 楚寻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气氛有些凝滞。 瑞婆恍然意识到自己大抵是错了话惹夫人不高兴了,心里一抖,张皇失措的看向德叔。 但他们再是惶恐不安,也没下跪,撇开刚刚相认情绪激动跪了那么一会不,现在冷静下来,也都意识到了一点,这位早就不是他们府里的夫人了啊。虽然是嫁给了家,但也不值得他们这些侯府老奴一跪。 “你们在胡什么呀!我们细君为你们家侯爷整整守了十年陵,几时改嫁了?你们这屎盆子扣得也忒不人道了!”这次还是殷先发了声,她声音很大,想来是气极了。 府内众人悉数瞪圆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楚寻觉得这就有些意思了,慢腾腾的一手支了下巴,“你们是听谁我改嫁了?” 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没一个人吭气,他们这才想起来,他们从未收到过家递过来的信件,也没人去验证过这个消息。似乎是在某一天吧,京城里风言风语就传开了,更重要的是,大伙儿都信了。但京城王侯贵胄众多,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新鲜事,楚寻改嫁的消息并未掀起任何风浪,留给人的印象就是“哦”“知道有这回事”仅此而已。 && 却另一头,薛夫人为了侄儿王荣一事到处奔走,奈何被晋王一句话给压了下来,她心中气不过,找薛丞相哭诉,反被丈夫呵斥了一顿。薛丞相因为平昌二郡的案子正焦头烂额,苦心遮掩,亲儿子这边都忙不过来了,又怎么可能顾忌到妻子的侄子。现在恨不得拿内侄的伤卖晋王个面子。薛夫人不解其中缘由,暗恨晋王霸道,后又被弟媳妇王夫人口不择言嘲讽了几句,气得面上青白交错,急匆匆去了福王府。 临出门,女儿薛思琪不知怎么地过了来,笑问,“母亲这是去哪?女儿陪您一起吧。” 薛夫人看女儿冰雕玉琢的模样,心中欢喜,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口内却道“不用了,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在家练琴,再过些日子……你也知道的。” 再过些日子,到了七巧节,太后就要替晋王等贵胄子弟选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薛思琪面上闪过一抹羞涩,拉着母亲不放,娇娇怯怯道“母亲,您不是常女儿家要主动把握自己的幸福,怎么您去辅亲王府反不带我一起了。” 薛夫人疑惑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斜眼看了下在自己身侧的姆妈。 姆妈是薛夫人的奶娘,薛思琪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姆妈视薛思琪犹如亲孙女,疼爱异常,这就导致了薛夫人这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只要她认为对薛思琪有利的都会差人告知她一声。 譬如,上午的时候薛夫人得到消息,辅亲王妃和公主都有惊无险的被接回王府了。薛夫人也让姆妈打点了礼物,预备登门拜访。 薛思琪大抵是知道这些,听薛夫人离府,立马赶了过来,甚至还可以打扮了一番。 薛夫人很理解女儿的心思,这也是她平常耳提面命,凡事多用点心思,长个心眼。好男人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默默等待。 薛夫人能嫁给薛丞相那就是现身法,薛夫人原是五品官吏家的庶女,能有此造化,与她的心机分不开。 不过她的手段也就在后宅能兴风作浪,但因为她切实得了好处,反当做人生信条,悉数教了俩个女儿。 “你荣表哥受了伤,我这是去福王府,求你阿姐替咱们讨个公道。”薛夫人的目光落在女儿可爱的脸上,虽然她习惯到哪儿都将她带着,但是福王府嘛…… 果然,薛思琪一听要去找她大姐,瞬间松了手,不过她还不知道她荣表哥是被晋王的马伤了,只当他是游手好闲又惹了事要母亲摆平,心里不得劲,气鼓鼓道“母亲永远看侄子要比亲女重要,现在哪家夫人不是挤破了头,趁着这个机会去辅亲王府探望,偏就您……” 薛夫人对女儿包容的很,揉了揉她的脸,“别孩子脾气,我这还有事呢。况且现在都下午了,哪有这个时辰去探望人的。”言毕,又看了姆妈一眼,暗怪她多嘴,折身离开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26.薛氏母女 薛夫人被下人引进福王府,薛灵珠正盘腿坐在榻上,她边上的几上摆放着各色瓜果糕点,刚拨开的糖炒栗子金黄金黄的,勾的人食指大动。 薛夫人进来,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在薛灵珠抬眼时,快速隐去,只噙了一抹慈爱的笑。 薛灵珠的目光落在母亲光滑细腻的脸盘上,又落向她还算饱满的胸部,最后停在她几乎将自己勒成葫芦的腰部,暗自瘪了瘪嘴。薛灵珠心内没来由的生起一股烦闷情绪,以前只针对妹妹,现在她居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心生嫉妒了。 恰好边上伺候的婢女递上一把刚剥好的瓜子仁,送到薛灵珠面前,“王妃。” 薛灵珠哼了声,挥挥手,“给薛夫人吃吧。” 婢女托着盘子送到薛夫人跟前。 薛夫人是个美人儿,虽年色渐长,但容色不衰,反越老越有味道。为了留住薛丞相的心,薛夫人可谓是下了血的,举个例子,自从嫁给薛丞相后,她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原因无他,薛丞相喜爱身轻如燕的女子,尤其对女子不盈一握的蛮腰几乎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凡此种种,不一一枚举。好在薛夫人的付出是有回报的,薛丞相虽然妾室也有七八房,但真正能留住他心的还是薛夫人,更匡论,那些妾室没一个生出儿子。几名庶女不成气候,年长一点的早就被她做主配了人家,还有一个年纪的,将将八岁,也不得老爷喜欢。 薛夫人看着眼前那一碟子瓜子仁,又悄悄瞅了眼女儿圆润的脸盘,堆成两圈的下巴,心里就有些抗拒,笑了笑,“这才用过午膳……” 薛灵珠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不等薛夫人完,讥诮出声,“母亲,现在已经申正了,酉时福王府都该用晚膳了。” 薛夫人尴尬一笑,接过瓜子仁,只拿了一两个在手里,用齿尖儿慢慢的吃,“你荣表哥……” 薛灵珠越看越恼火,压根不想听母亲话,再次打断,“我这还有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母亲要不要来点?” 薛夫人是有正事的,几次三番被打断,心中也很恼火,不自觉加重了语气,“灵珠,娘今儿过来是有正事的……” “娘哪次过来不是有正事?”也只有惹了麻烦才会想起她!薛灵珠从鼻孔里哼了声,满脸的不屑一顾。 “薛灵珠,”薛夫人终于恼了。 姆妈一看情况不对,招了招手,让随侍在侧的几名丫鬟都退出了房,守在外头。 薛灵珠大恨,“都哪儿去?到底谁是主子?” 薛夫人突然欺身,挡在她面前,在薛灵珠发难之前,抢声道“楚寻回来了!” 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薛灵珠的声音突兀的卡在了喉咙里,半晌,面上显出几分狰狞的神色,“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 薛夫人疑惑的蹙了蹙眉头,她并不知道薛灵珠暗中派人谋杀楚寻的事,只当她消息不通,误信了谁的谣言。薛夫人坐到榻上,放低了声音,将今儿个发生在郁府门口的事添油加醋的了一遍又将楚寻误打误撞和靳炎绯一起被绑的事也给了,末了,愤愤不平道“这楚寻不是被关在郁封的陵墓里么,十年不见天日,她怎么没死?还入了京?” 薛灵珠咬牙切齿道“是太后!数月前也不知听了谁的话,得知楚寻并未嫁人……你也知道她的,喜欢摆出一副菩萨心肠,就下了道懿旨命人将她接回京。可是我已经……” “怎样?” 薛灵珠却怎么也不想再了。 薛夫人着急,又有些气恼女儿如今与自己离心,当年薛灵珠摔坏了腿成了瘸子。薛夫人生怕女儿因为残疾找不到好婆家,情急之下,故意设计福王看了灵珠的身子,逼得他不得不娶了灵珠。 福王是皇后亲子,打从娘胎出来,就先天不足,汤药灌得多,后来就养成了个大胖子,脑子也不怎么灵光,成天乐呵呵的,也不知高兴个什么。 在薛夫人眼里,福王虽无缘皇位,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瘸腿的女儿嫁了他不亏,不仅她这样想,京城里的权贵也都是这般想法。某种程度上,薛灵珠也成了京城贵女圈的一大笑柄。 但那会儿薛灵珠心气极高,得知被母亲设计后,甚至还闹死闹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大抵是渐渐认清了现实,也就认命了。可这满腔的不甘愤恨总要有个发泄口,悉数都砸向了已经嫁给死人的楚寻身上。她薛灵珠原该是在云端的人,如今落成这般田地,怎么不叫她恨不得楚寻生死无门。 皇后不是傻子,弟媳妇如此坑自己的儿子,她焉有不知情的,可到底是自己娘家人,虽气不过也只得忍了这口恶气。但皇后也曾严正的和自家兄弟过,大儿子已经娶了薛家女,儿子就绝不会再娶薛家女了。 皇后有两子一女,长子福王,次子也就是当今太子靳珩。 靳珩不娶薛家女,也就是薛家女这一代再无为后可能,薛夫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早些年常常在长女跟前抱怨,为了给大女儿求得一门好归宿,累得幼女痛失后位。 薛灵珠听得多了,不可谓不扎心,终于再一次薛夫人抱怨的时候,爆发了。 薛灵珠痛斥母亲害了她一生,她根就不爱福王,如今却困在这富贵笼子里郁郁寡欢,成了贵女圈的笑柄。又指责母亲妇道人家看不清局势,如今父亲贵为丞相,皇上忌惮皇后母族外戚干政,无论处于何种考虑都不会再继续让薛家女为后。皇后那般,也是故意借题发挥做出姿态给皇上看的。父亲都心领神会了,母亲却脑子转不过弯! 薛夫人被女儿骂的一愣一愣的,尤自不信。 薛灵珠深恨母亲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妹妹思琪,大吵过后与母亲彻底离了心。 自此后,薛灵珠大抵是自暴自弃了,不再修饰自己,也不读书写字了,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吃吃喝喝听戏看杂耍。 因她嫌弃福王貌丑没出息,与他房事也不多,且事后总要喝药,不愿给他生孩子。 这个秘密,皇后并不知情,也就薛夫人留在薛灵珠身边的陪嫁丫头悄悄跟她了,薛夫人将灵珠一骂,薛灵珠转头就将陪嫁丫头悉数都远远发卖了。她不仅自己不顾形象的吃吃喝喝,身子日渐发福,见到妹妹过来,就会想到自己曾经的风光,甚至忍不住回想,如果她没断了腿,现在又该是何等光鲜模样。想得多了,心里痛苦,看薛思琪的眼神都不对了,总会逼着她吃东西,出言讽刺挖苦。薛思琪在家中也是掌心宝般被疼着长大的,因此姐妹俩个如今也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 薛夫人不用她回答也猜到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听你这意思,你是在太后派的人里头安排了杀手?看样子是失手了,呵……早几年我就劝过你,既然那么狠她,给她一杯毒酒杀了就算了,南疆那块地神不知鬼不觉的。你非什么要她生不如死,将她关在郁封的陵墓里,慢慢折磨,生生逼疯她,可结果呢?她不仅熬过了这十年还出来了!你你呀,你既然知道太后让人接她回来,为何不知会我一声,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办事不牢靠,这下好了,她一回来就害得你表哥断了腿,只怕是来者不善……” 薛灵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闪烁着不正常的疯狂,仿若是死去多时的人突然有了生气,或者她消沉了太久,突然找到了活着的乐趣,表情扭曲的笑了,“她回来了,回来了,好!好!太好了!” ** 楚寻大清早的是被一阵阵浓郁的屎尿味给熏醒的。 她捏着鼻子下床,推开门就见一个头发雪白稀疏的老人家正舀着便浇院子里新栽的辣椒秧苗。 昨天楚寻已经在郁府逛了一圈,发觉这府内上下,只要是能种稻米蔬菜的地方都被开坑了。大概也就除了郁起的院子还好好的,其他地方无一幸免。 老人家是个聋子,干完这一片,挑起粪桶继续转战下一片。 殷打了水给她洗脸。 楚寻转头看她一眼,忽然道“你怎么还在这?”言毕,方才想起,都过了一天了,徐乘风跟他弟怎么回事?竟然没来接殷! ** 酉时,一名少年手中提着长矛步履略显疲乏的赶回徐府,他额上系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抹额,随风飞扬,衬的少年俊俏的脸益发鲜活。只是他脸上都是汗,身后也都是大片汗渍。 家丁远远瞧见二公子回府,早早就开了大门。 少年轻快的跃上台阶,正要入内,忽听一声急喊,“徐昭。” 徐昭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倏忽回头。 长长的莫问巷微风吹过两边的腊梅树,树叶沙沙作响。 巷子尽头远远走来两人,皆是长身玉立,丰神俊秀,徐昭只当那一声是幻听,扬了笑,正要迎上那二人。 忽的一声,“徐昭!” “二公子,那呢!”家丁有些不忍直视的指了指斜对面的一棵枣树。 徐昭转头看去,就见一颗硕大的枣儿迎面砸了过来。 “是你!”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27.物是人非却不知 徐昭也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惊还是喜,只一颗心蹦蹦蹦乱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楚寻今日穿的是一身淡青色的裙子,照样从头蒙到脚,斜依在树桠上,绿树掩映间,几乎要与那满树的果子枝叶融为一体,灵动间又仿似树中精怪。不过早几个时辰她可不是这般打扮,通体的一身黑,吓着了好些徐府的访客和慕名而来的路人。后来徐府的家丁挥舞着竹竿要将她这作弄人的“皮猴”打下去,楚寻无法,只得让樱赶紧去成衣店买了套新裙子换上,照旧猴在树上等人。 “徐昭,你可认得我了?”楚寻作势就要摘下头巾。 徐昭不自觉的做了个按住胸口的动作,面上的欢喜真真切切,“你怎么来了?”随即一跃而上就登上了墙头。 远远的徐乘风看到弟弟上了郁府的墙头,表情变了下,徐家规矩多,乱翻人墙头要是被父亲知道了,少不得一顿责罚。 楚寻见他认得自己,便没揭蒙面,“徐昭,我等了你一天了。” 徐昭压下心口乱撞的鹿,吐口而出,“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当然。” 徐昭激动的不行,还要再言,远远的徐乘风呵斥道“徐昭!干什么呢?” 徐乘风与靳燕霆并肩而来,身后是万丈晚霞,火烧一般的颜色,迫得人禁不住眯了眯眼。 “我哥来了,快走,”徐昭莫名的心虚,一下子就跳下了墙头,就跟干了见不得人的坏事,着急掩盖罪证逃离现场似的。再一抬头,那道绿色的倩影依旧端坐在树上,反摇了摇手中的枝条,扬声喊,“徐大公子,晋王殿下,好啊!” 二人不料树上有人,齐齐看去。 有那么一瞬,仿若时光倒流,靳燕霆怔住了。 徐乘风执扇敲着手心,一下下的,一派从容,笑,“阿寻还是和时候一样,喜欢爬树吓唬人啊!” 可不是,有一回,她爬上了数丈高的大树,等靳燕霆从树下过,突然大喊一声,“燕霆哥哥。”而后毫无预兆的突然跳了下来。 那时靳燕霆也是半大的孩子,力气并不多大,他能的去接,结果是俩个都摔的不轻,靳燕霆更惨,成了肉垫! 大抵是想到了这些并不愉快的回忆,靳燕霆微微蹙了眉心。 楚寻闻听此言,愣了一瞬,暗道“原来我这会爬树的技能是原主自带的啊。”自嘲一笑,言,“时候是调皮了点,不过我今天是有事专门在这等大公子和二公子呢。” 恰在此,金乌上前,附在徐乘风耳边一番言语。 靳燕霆耳力好,听了个完完全全。 徐乘风看了靳燕霆一眼,表情认真了几分,仰头看楚寻,“阿寻,听你今天在树上待了一天?” “嗯。”楚寻不觉有异。 徐乘风表情变了变,“找我有事?” “嗯。” 徐乘风神色又认真了几分,一跃上了墙头,声音都低沉了几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楚寻直起身子靠近了几分,“徐大公子,昨儿我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弟弟把他的新娘子接回家?” 徐乘风安静了好一会,不确定道“就为这事?” 关于这事徐乘风昨儿问过徐昭,徐昭很烦躁,是被一个疯婆娘坑了。 恰在此,徐昭突然炸了,“你什么?” 楚寻低头看向他,“你别装!我知道你听见了。” 徐昭先前看俩位哥哥和她这般熟络心中已然起疑,正努力回想“阿寻”又是何方神圣,忽然听她提了那桩糟心的婚事,只觉方才满腔的爱火都碎成了渣渣,登时因爱生恨,怒从心起,大骂,“疯婆子!大哥,你别理她!她就是个骗婚的!” 楚寻揪了一把挡在身前的枣儿就朝徐昭扔去,“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枣儿没砸上徐昭,反波及了一直在原地的靳燕霆。后者面上一黑,莫名的生出一种,她在指桑骂槐的恼意。 徐昭气得跳脚,“神经病!” 楚寻不再理他,一把揪住徐乘风的袖子,“徐大公子,你要是做不了你弟弟的主,明天我就登门拜访去找徐老太爷了!”言毕,扭头看向徐昭,喊话,“别给脸不要脸!”旋即,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郁府的围墙内。 靳燕霆一直没看他们那边,却在她纵身一跃的刹那,忽然抬头。徐乘风面上的诧异之色仍旧挂在脸上,与靳燕霆的目光接触后,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徐昭脸都气青了,见楚寻走了,也一头冲进了徐府。 徐乘风手中摇着扇子,若有所思,忽然道“子麟,你觉得现在的阿寻怎样?” 靳燕霆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什么怎样?还是和时候一样,不知所谓,一点规矩都没。” 二人一路沿着九曲回廊往徐乘风的书房去,途中有厮请安,徐乘风顺口吩咐了句,“告诉厨房,今晚就在书房摆饭了,对了,去玉仙阁打一壶他们家的桃花醉,晋王爱喝他们家的酒。”吩咐完这些,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万幸,阿寻还是这样喜庆活泼的性子。” 靳燕霆不防又提到了她,以为中间隔了十年,又出了那样的事,二人再见面一定会尴尬万分,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她仇视的准备。不想又跟时候一样,她还是那副老样子,一点没变,鬼灵精怪的,不顾场合,烦人的很。 他忍不住白了徐乘风一眼,“怎么又她。” 徐乘风挑了书房的一边竹帘入内,闻言,顿了下,“我今天才得知了一件事,话,子麟,咱们是听谁阿寻改嫁了?” “听谁?”靳燕霆不以为意,“反正别人都这么。”具体谁的,他也记不清了。 “可我今天才知道,阿寻并没有改嫁,这十年来她一直规规矩矩的替郁封守寡,因为太后的一道懿旨才回了京。” 靳燕霆的目光慢慢转向徐乘风,有惊诧有难以置信更多的则是莫名其妙。 但他知道,既然是徐乘风查出来,就根不可能出错。 “没改嫁?那谁传出来的谣言?”靳燕霆喃喃道。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徐乘风转了下折扇,忽而又笑了,“好在阿寻……” 话未完,书房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徐昭表情纠结的在门口,半晌挤出一句话,“哥!那个疯女人到底是谁?”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28.物是人非却不知2 许氏兄弟面面相觑片刻,徐乘风一笑,手中的扇子将他一勾,“你来的正好,快来跟我详细讲讲,你跟阿寻是怎么遇上的?” 徐昭面色古怪,有些着急,又似乎心知肚明却不愿相信,“你们的阿寻到底是谁?” 徐乘风掉转扇头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到底怎么回事?” 少年一脸倔犟,怕心思被看穿,梗着脖子,故意道“不会真是楚寻吧!” 徐乘风笑的和煦如春风,“不是她还有谁?怎么,你还记得她?我还当你这不记人的性子早就将故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徐昭只觉得胸口热血涌动,一口凌霄血差点喷出,“居然真是她!难怪那么讨人厌!哼!”掉转头又跑走了。亦如他来时那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喂!”徐乘风在门口喊了一声,见他消失在竹林里,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跑什么,问他的话还没答呢。” 转头看晋王手中捏着一卷书,坐在书案一侧,剑眉星目,英俊逼人,心思一转,调笑道“子麟归京这段时日王府的大门怕是都被夫人姐们踏破了吧?哈哈……再过些日子就是乞巧节了,子麟心中可有人选?” 靳燕霆不答反问,“长风呢?” “哎呀,百花缭乱迷#人眼啊,”徐乘风幽幽的叹了口气,眼珠子却骨碌碌乱转,“我听太后这次将阿寻召回来,也是有意将她重新配人。”他着话还动起了手,搭在他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揶揄道“你可有什么想法?要不一并将她收了吧。” 靳燕霆打开他的手,面露不快,“你胡言乱语什么?她可是郁候细君,我怎能娶她做嫡妻!” 徐乘风拍着扇子哈哈笑了起来,“谁让你娶她做嫡妻了,就算你肯,你那一干皇亲国戚也不肯啊。我就是觉得那丫头挺可怜的,哎,你先前不是一直对她心怀愧疚吗?嗬,你皱什么眉啊?你敢你没有?唉……可惜啊,阿寻对我无心,不然我倒想将她收在身边,权当照顾妹妹了,也好过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漂泊在外,啧,就不知道她现在相貌如何?” “你要真当她是妹妹,管她样貌如何。”靳燕霆对徐乘风看人只看脸这一点颇为嫌弃。 门外厮低声喊,“晋王殿下大公子饭菜备好了。” “摆进来吧。” 饭前了一些不相干的,饭后二人颇有默契的直奔主题,商议起了平、昌二郡的案子。 “我决定亲自去一趟平昌二郡。”靳燕霆正色道。 “微服私访?” “嗯。” 徐乘风毫不意外,“什么时候动身?” “今夜。” 徐乘风知他心性果决,没再劝,只调笑了句,“那你可要赶在乞巧节前回来,别到时候你中意的姑娘被挑走了,哭都哭不回来。” “呵呵。” && 子时,一声嘶鸣在徐公府围墙外响起,靳燕霆和衣躺在床上,听到响动,骂了句,“这畜生还知道回来!” 他执剑起身,也没和人打招呼,直接出了门。 隔壁徐乘风早就进入了梦乡,二人亲如兄弟,也没那么多的客套虚礼。 靳燕霆懒得去麻烦管家开门关门,轻轻一跃就上了墙头,只是正要跳下去,却见对面墙头隐隐有异动,警惕道“谁?” 莫问巷的另一头远远传来脚步声,月亮照在那人身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她手中提着灯笼,这个时辰,长街空寂,沙沙树叶声,鬼影幢幢,不觉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晋王?”对面慢吞吞道,漫不经心的态度,语气却很笃定。 一听那声儿,靳燕霆不自觉皱了眉,突兀的生出了一种“果然是她”的念头。 “这都什么时辰了?楚寻,你怎么还和时候一样!”他没落地,而是直接跃到了对面墙头,双手抱剑,却也刻意保持了距离。身形挺拔,下盘稳固。 夜里她又换上了她喜欢的黑色衣裙,隐在黑夜中,几乎看不到她在哪。 “哦,”她淡淡应了声。 靳燕霆以为她又会像时候那样,一看到他就叽叽喳喳个没完,一直,那会儿,只要他入宫,她总能想到办法去见他,然后一张嘴就没合过,包括她的一日三餐,闹了几回肚子,晚上做了什么梦,甚至踩死了几只蚂蚁都要跟他讲一讲。 没有人话,空气似乎都凝滞了,靳燕霆觉得老大没意思,曲指放在唇上打了个呼哨,破云听到哨声自围墙的另一头绕了过来。 靳燕霆回头看了楚寻一眼,不欲管,还是忍不住开口,“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一直将自己挂在树上做什么?还真当自己是树精?” 是的,树精!别人家娇娇俏俏的姑娘玩起游戏来无不希望自己当个花仙子蝴蝶仙子什么的,偏她想法清奇,非要当什么树精!你要当树精就树精吧,作死的还喜欢往树上爬,越是高大粗壮的百年老树爬的越欢腾,每次当她在高高的树尖上,他都会忍不住想,这要是一不心摔下来,砸得脑浆四溅该有多吓人。 “树精?”楚寻噗嗤一声笑了。 大抵因为不是真正的楚寻,她方能置身事外,不带感情的出藏在心头的秘密,“晋王,你可知阿寻为何要当树精?” 晋王腿上蓄力都准备走了,忽听此言,不自觉顿了下。 楚寻不等他发问,呵呵笑了声,“因为大树高啊,阿寻要是当了树,你若来皇宫她便能第一眼看到你。” 她的语气淡淡的,无波无澜。靳燕霆却听得心头一突,眉头却又不自觉皱了下,这样直白的表达感情,他曾经听过很多次,阿寻打就是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孩子。 “啊,你一定要问为何不当雀儿鸟儿什么的,只要振翅高飞,可以看得更远。但你可记得你过你要做鸟也是那翱翔天际的雄鹰,这样的你阿寻是望尘莫及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敢比肩,所以她甘愿当树,不论出身,只要苦熬年岁慢慢长大,终有一天能长成参天大树,到时只要你愿意,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她就种在那,不动也不跑。怎么了?你做什么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啊!你不会以为我在跟你表达感情,又在骚扰你吧?哈哈……抱歉抱歉,你可别误会,我只是突然理清了时候的一些事,有感而发罢了,哎,你别皱眉,也别恼,怪我话多,是我错了……” “寻姐?寻姐?”不知何时殷提着灯笼已经到了墙角。 “买到吃的了?” “嗯,别的地方都关门了,只有醉仙楼还开着门,不过他们家的酒肉好贵好贵。” 靳燕霆眉头一弹,表情有些裂,醉仙楼那是什么地方?妓坊啊! “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不会是……”靳燕霆难以启齿道。 “天擦黑就睡了,半夜饿醒了。”楚寻语调欢快,“晋王,做个好事呗,你将殷给我抱到围墙这边好不好?” “……” “大人您武功高强,见义勇为,菩萨心肠,积善行德,大慈大悲普度众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 “喂,看在时候的情分上。” “哎呀” 楚寻只看到一道残影,殷已经落在了郁府的围墙内,旋即传来一阵咳嗽声,楚寻一乐,正要道谢,猛地眼前投下一道暗影,月夜朦胧,清隽绝伦的一张脸,一双眼睛亮如寒星,“楚寻,都过了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幅心性?” “心性?我怎么了?”楚寻茫然道。 靳燕霆颇感无语,不愿再浪费口舌,纵身上马,眨眼间一人一马消失在长街尽头。 殷在楼下喊,“寻姐,你还好吧?咳咳……”刚她是被靳燕霆提着后衣领扔进来的,勒死她了。 楚寻慢吞吞的爬下树。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殷不仅买了烤鸡还买了果子酒,“我听醉仙楼的姐姐,这酒不呛喉咙,晚上喝点助眠。”着话又巴巴的跑去打水给楚寻净手。 待楚寻开吃了,又拿了把蒲扇在边上卖力的扇。 楚寻知她有所求,待填饱了肚子,才转头看向她,“殷,你就这么不想嫁徐昭?” 殷支支吾吾,一脸纠结。 “心里话。” “不想的。” “……” 殷见她一脸沉思,等了一片刻,一咬牙,“我的命都是寻姐给的,寻姐真想让我嫁我便嫁!” 楚寻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罢了,既然你俩个都不情愿,我勉强撮合也是一对怨偶。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将来你要是喜欢上谁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我来给你们当红娘牵线搭桥。” 殷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恨不得表忠心,“我一辈子不嫁,只守着寻姐一个人。” 楚寻一撇嘴,“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 晨光熹微,坊子田已经叫骂着开始了新的一天。原众人以为前天闹了那么一出,郁府肯定是要闹的家破人亡的,毕竟那位王公子来头可不啊。可这都两天过去了,水花都不现一个。众人无不啧啧称奇,难不成郁家这次是有惊无险,躲过一劫了?自然也有那消息灵通的早就传开了,那匹踢人的马是封了官的飞龙将军。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事牵扯上了辅亲王府,那就难怪了。也有人好奇那天出现的灰衣蒙面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地进了郁府的门就没见出来?跟辅亲王府又是什么关系?八卦了两天,心痒难耐,可自从那天后,郁府关了大门,闭门不出。连狗洞最近都被堵了。他们家又是出了名的自给自足,十天半个月不出来门,照样有吃有喝活得好好的。大抵也是因为郁府太不讲门脸了,连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才将对着徐府的那扇门给封了,又将原开在闹市口坊子田的角门扩大了些权当大门了。 几声锣鼓响过,远远的一行锦衣侍卫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坊子田。 那前头一个面白无须,手中拿一拂尘,神情倨傲,看模样竟是宫里的公公。 这一行人喝退堵路的摊贩,一路直奔郁府而去。 敲开了郁府大门,秦公公一句,“太后口谕,传郁候细君进宫。” 吓的开门的德叔一个没稳,一咕噜滚下台阶,登时郁府上下人仰马翻。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29.家贫无力入宫门 郁府内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待楚寻收拾齐整出来,秦公公抱着拂尘,乜了她一眼,登时一个头俩个大,出的话也不大好听了,“郁候细君,杂家这是要带你进宫面见太后,你这身打扮还当自己在守陵呢?” 楚寻刚起,没什么精神,语气平平,“公公的是,过去十年,我一直是这么个打扮。” 秦公公一噎,一甩拂尘,没好气道“那你还不赶紧换身衣服。” “没了。” “什么?” “穷,就两身衣服,都这一个色。” 垂首躲在人后的殷闻言睫毛快速的扇动了下,到底没敢抬头,生怕宫里来的人认出了她,将她给抓了回去。 秦公公张口就要挤兑回去,目光扫过郁府“家徒四壁”的堂屋,又看向廊下成一排的花白头发,表情难看的挤出一句话,“那你这样打扮也是不行的。” 楚寻忍着一口哈欠没打出来,“那怎么办?要不公公您给想个法子吧。我们郁家实在是太穷了。” 德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到底没敢吭声。早些几年,作为府上的老人,德叔还是很要面子的,谁要郁府不行了,他都要跟人吵上几嘴,生闷气。也因此连累郁府吃过闷亏,后来被瑞婆插着腰堵在屋内骂过几次,这股填不饱肚子还惹麻烦的清高劲就被压下去了,要不他也不会同意府内上下在郁家几代人住过的院子里种菜养鸡。 不过他心里认了怂是一回事,听主子自个儿在那抱怨穷又是另一回事了,那感觉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毕竟楚寻是嫁过来的,且嫁来的当天就扶灵柩南下了。于德叔来也就勉强算半个主子吧。况这二日下来,楚寻存在感太低,瑞婆倒是有心帮她端起架子,勉强找了些不打紧的事请她拿个主意什么的,楚寻都是挥挥手,“不要问我,我不懂,我不知道。” 因此,瑞婆还被德叔好一通嘲笑,“那位一看就不是久居此地之人,你还指着咱郁府到了这般田地还能留住人?” 瑞婆被他的心酸,狠狠“呸”了一声。 那秦公公上上下下把楚寻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把这老老少少过了一遍,他虽然年纪不大,进宫当差却很有些年头了,以前也常跟着干爹往外头跑传旨,哪回不是被人捧着往高了抬举,吃酒辛苦钱也是拿到手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仅辛苦钱没有,瞧这意思,还要自己倒贴? 晋国喜奢华,达官权贵无不穿金戴银,整的自己花团锦簇。楚寻这通体的一身漆黑,进宫见太后显然是大不敬,可人家穷怎么办?总不能变出一套衣裳来?按理楚寻身为郁候细君,朝廷命妇,宫里该给准备朝服的,可她走的时候才十岁,现在突然回来,也没谁想到这茬,就算有人想到,谁好好的去管这闲事?老人们都知道郁候细君是犯了事的,没得脑抽会主动凑上前惹一身腥。也就太后老人家菩萨心肠还惦记着她。 秦河越看楚寻越不顺眼,尖着嗓子“你干什么在自家屋子还蒙头盖脸的?就这么不能见人?” 楚寻裹面纱裹习惯了,听了这话,顺手就给摘了,同时“估计是底下待的太久了,皮肤见不得光。” 秦公公看清她的脸,一时愣了神,也就没听清她的话,半晌过去,才慢慢回想起,昔年跟在干爹身后谈起宫中旧事,干爹曾无限神往的叹息过一句,“放眼整个大晋能称之为古往今来第一美人的也就是早逝的楚夫人了。” 秦公公这才忆起,眼前这位除了是郁候细君,还是大将军楚彪的独生女儿,她娘曾是名动天下的美人。 若这每年的大宴会,秦公公也算是见多识广,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各家的主各有风姿,无不叫人倾心神往,但眼前这位美的别有不同,夺人眼球,迫人心魂。尤其那一双深黑的眸子,先前他没在意,只注意她身上的衣裳去了。现在看了她的脸,不由自主被吸引,慢慢对上她的眼,便怎么也挪不开了。 “秦公公?”楚寻喊一声。 秦河勉强收回目光,心神激荡,往袖中一掏,取了私房银子递给在楚寻身后的婆子,催促道“快!赶紧给你们细君去成衣店买一套能见人的衣裳。” 瑞婆难以置信,道了声“好”,欢欢喜喜的跑着离开了。 秦河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他刚才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给银子?那可是他的私房钱,回神间头皮一麻,暗道了声,“邪门。”复又抬头,只觉楚寻貌美倾城,却再没方才那种动人心魄之感,美的流于表面。心念电转间又想起干爹的话,暗道“女人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谁知道将来有多大造化,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女人和人。”这般想着,不忘提点她道“细君虽然现在不如意,但莫要丧气……” “我没丧气,”楚寻打断他,呵呵一笑。 清河面上抽了抽,但该的话还是要“今日洒家帮了细君一把,日后细君青云直上可别忘了洒家今日的好处。”这话的直白,连弯子都懒得绕了。 楚寻笑着往四方桌下的凳子一坐,抬头问,“秦公公,皇上身边的秦大海和你什么关系?” 清河神情一紧,脱口而出,“干爹。” 楚寻哈哈大笑,“难怪,你和你那干爹讨还人情的做派还真是一模一样。” 秦河面上一黑,咬牙,“细君!” 郁府上下登时只觉心头一跳,无不噤若寒蝉,战战兢兢,他们现在只是平民百姓,又怎敢得罪宫里人。只有德叔不着痕迹的挺直了些脊背。 楚寻笑够了,挥挥手,“知道了,你的这份人情,我承了。” 又过了好一会,正当秦河都要派人去找了,瑞婆捧着一件淡青色裙子回来了,口内道,“公公久等了。” 秦河没好气,“还不赶紧换上!” 楚寻起身,瞟了眼那淡青的裙子,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 秦河回过身又问,“剩得呢?” 瑞婆脸不红心不跳,“没得找,这套裙子就值那么多。” 秦河瞪圆了眼,气得一跺脚,“宰人啊!” 瑞婆附和了句,“可不是,德新芳的成衣店专宰熟客。” 德新芳是王公子家的产业。秦河自然知晓前天郁家和王家闹了大矛盾,自不会帮腔,只一味催促,“还不快点! 出了门,转到后院换衣裳,瑞婆捏着衣角,愁眉苦脸道“前个月,公子害病,请了郎中看病,拖欠的诊金和药钱都没给,老奴去成衣店刚好经过那药店,被那郎中的婆子捉住,死活逼债。奴也是没法子了。” 楚寻点点头,“那剩的呢?” 瑞婆挤满了笑,讨好道“夫人,您别怨我诉苦,公子正长身体,又在书院读书,那地方非富即贵,公子来来回回就那两套好衣裳换洗,眼看着都了,胳膊腿露了老长的一截。不穿衣,公子要紧的笔墨纸砚也都太费钱了。可家里除了姐从宫里寄来的那点月钱,扣扣,还有十几口老要养。奴也知道,郁家没这责任养咱们这些老东西,但府里留下的都是跟了主子几代的老人了,公子也做不来狠心撵人的事,寻常吧,也都还能坐下力所能及的事……” 楚寻一脚踏进门槛。殷紧跟着追了上来。 瑞婆在门外没好意思跟进来,偷偷看了眼,继续碎碎念。 殷进屋后,二话没,打开屋内仅有的一个橱柜,里头有俩个袋子,她径自取了其中一个,打了开,都是黄白之物。 楚寻慢悠悠脱了黑色衣裙,殷赶紧跑过来服侍她换衣,这绿衣裳昨儿晚殷就给洗了,夏天空气干燥,到了后半夜就干了。一大早的,殷又给收回来叠好搁在橱柜里。 “寻姐,刚那瑞婆拿衣服肯定发现咱们有银子,不过我数了,没少。” 楚寻笑,“郁府虽然穷,但气节尚在。” 殷一正经,“可您教过我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银子还是楚寻之前卖神仙果剩的,足有一千两,不过她入住郁府后并未拿出来救济,而是叫殷妥帖收好,包括余下的神仙果。殷尽职尽责当她的管家婆,心里颇为得意。 楚寻嗤了一笑,“待会取二百两给瑞婆。” 殷看向还在屋外碎碎念的瑞婆,撅起嘴,故意扬声道“寻姐,您看不出来吗?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叫你听到!” 屋外瑞婆诉苦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寻换好衣裳,打开门,瑞婆一张脸通红,眼神也有些慌乱。 楚寻忽而一笑,微偏了头冲殷道“我偏还听进去了。” 言毕,大步离去。 前厅,秦公公早等的不耐烦,见楚寻出来,忙不迭的催促。 几名侍卫牵着马一直等在前院,闻听要走,纷纷上马。 谁知突然窜出一人,举着扁担又哭又叫,“我的菜!我的菜!” 楚寻抬眼一瞅,正是那日日天不亮勤勤恳恳浇粪水的老伯。 “老孙头!”德叔大喝一声。 老孙头似乎脑子不大好,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菜,举着扁担就赶那些还在糟蹋蔬菜的马,此举无异于惊着马了。侍卫们差点摔下来,大怒,其中一人扬鞭就朝老孙头身上抽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30.朝华街少年郎 “开门!开门!” 侍卫抽下去的鞭子被这一惊,失了准头。而郁府被风吹雨打早就不堪重负的门在一阵激烈的拍打声后,“轰然”一声,尘土飞扬。 这下不仅门内的人被吓了一跳,就连敲门的人也怔住了。 郁府一干风烛残年拿锄头的拿锄头,拎扫把的拎扫把,呼啦啦全都挤到了门口,严阵以待。 “呸呸呸!干!”门外之人吐了几口呛进喉咙的灰尘,一抬眼看郁府这架势,又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你们家邻居,徐昭啊!” 德叔眯了眯眼才认出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是徐阁老家的二少爷,心下诧异,暗道今儿个郁府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多少年了,郁府的门槛都没踏进过贵人了。 徐昭手执红缨枪,径自走了进来,抬眼一瞧秦河,扬声问,“秦河,一大早的你来郁府干嘛呀?”眼睛却滴溜溜的往楚寻那儿瞄。 秦河忙躬身迎了上去,“哟,原来是二公子啊!奴才这不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接郁候细君进宫话么。” “进宫?都哪些人啊?”徐昭一大早就听宫里来人了,却只见宫人进去,半天不见出来,又听府内的家丁背后嚼舌根,什么郁府惹了大麻烦,弄断了王公子的腿,只怕是新仇旧恨要一起算,郁府要大难临头了。 徐昭虽觉那事已经有晋王压着了,翻不出浪花,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是等待越是心烦气躁,终于忍耐不住,提着红缨枪就冲了过来。 秦河一时被徐昭问住了,想了半天,答,“大概也就叫了几位命妇陪着话吧。” 徐昭追问,“那福王妃呢?” “这,奴才不知。” “你这……”徐昭正要骂人,楚寻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样软乎乎的东西,他愣了下,察觉是个软乎乎的手,心头一跳,再一看,登时一张脸都青了。 楚寻双手攥住俩人的手,笑,“徐昭,你终于想通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啦?来,殷,不要害羞,感情要靠培养的嘛。” “我……我呸哦!”徐昭猛的抽开手,这一下力道大,楚寻后退几步,殷直接被这股力道推倒在地。 “寻姐,你看他!” “乖乖不得了,郎君会打女人啦!”楚寻语气夸张,嘴角噙了一抹笑。 徐昭红了脸,又羞又恼,“老子犯了病才管你!”言毕,一阵风似的,又跑走了。 这一来一回,毫无章法,搞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唯有围观的不明真相群众仿似窥得惊天秘闻——哟哟不得了,郁候府和徐公府交恶啦! 秦公公眼见着时间不早不能再耽搁了,可刚要出门又犯了难,他出来传旨是骑了马的,可郁候细君没这资格从宫里抬轿子或赶马车来接她。就这郁家的穷酸劲,难不成又要他自掏腰包?秦河正愁眉苦脸差点忍不住问候楚寻先人了,忽听身后“哎哟”一声,楚寻已单手抓了一人下来,翻身上了他的马。 所有人又是一愣,倒是侍卫们哈哈大笑,嘲笑那被抓下来的侍卫怂! 那侍卫有苦不出,那股力道太大了,而且是瞬息之间,像是幻觉,但他又真真切切的知道,不是! 楚寻将头脸裹好,轻轻拍了下马鬃,“秦公公,走吧。” 郁府的人跑上前将摔在地上的门板抱走,忍不住抱怨,“哎哟哟,门坏了,不修不像话,修了又要钱。” 楚寻转头,“这有什么好愁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都知道是徐二公子干的,直接去他家赔就是了。” 德叔面露难色,“这,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只管去,就是我的。”言毕,楚寻扭头看向秦河,“秦公公,你看你们来一遭,将我这半院子的蔬菜都毁了,是不是也该……” 秦河面上不大好看,“又不是我干的。” 楚寻低头拍了拍马脖子,“那也成,干脆就将这匹马赔给我们家吧。” “不行!”秦河不及反驳,身后的侍卫叫出了声,“这些都是西域上贡朝廷的良驹,一匹马歹也值千把银子,你那菜才值几个钱。” “那你倒是赔啊!” 这些侍卫出趟公差可没带银子的习惯,齐刷刷全看向秦公公。 秦大海是大抠门,秦河是抠门,瞧这架势又要逼自己放血,心内暗骂宫里传言果然不假,这丫头的时候就是个害人精难缠的很,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没见过,这么不给宫里人面子的! 秦河气狠狠的在兜里摸了半天,最的也有二两,拿在手里,问,“有得找吗?” 德叔都躲起来了,觉得没脸见人。 瑞婆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得着,我们家太穷了,要不我给公公摘点新鲜的白菜?葱儿蒜的,我们这都有!” 秦河“呸”了一声,将银子一丢。 瑞婆眼疾手快,接了,高呼,“谢秦公公了。” 楚寻补了句,“秦公公真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好公公。” 秦河气闷,“你这一院子的菜加起来都不值二两银子,”一挥马鞭,带头走了。 一行人都出了郁府了,坊子田的百姓挤满了街道两边,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忽听一声喊,“大嫂。”声音细细的,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秦河舍了银子,心里难受,忍不住发飙,“这还有完没完!” 郁起缩了缩,面上微微发白。 楚寻回头,看向这少年,想到先前徐昭的模样,明明也就相差两岁,应都是神采飞扬的年纪,一个活的飞扬跋扈,意气风发,一个却活的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同人不同命,这人啦,自出生就注定了差距,即便你再努力,也不可能活成别人的样子。 “你。”楚寻看向他。 这一句回应仿佛给了他极大的勇气,少年面上由白转红,在秦河忍耐不住又要发飙之前,挤出一句,“大嫂,早去早回。” 楚寻哈的一笑,“当然。” 一抖马缰,马儿哒哒哒的快速跑了起来。 楚寻心里却在想,瑞婆的不假,郁起的衣服确实了,也太旧了,明明模样不比徐昭差,可以是各有千秋,但此刻要是拉了他俩在一处,众人一定觉得二人有云泥之别。嗯,等回来再给瑞婆几十两银子,让她将郁起拾掇拾掇,好歹是自己叔子,别丢了她的人。 众人一路驾马直奔皇城。虽然秦河来的早,但中间发生的事太多,耽搁了不少时候,等他们经过朝华大街,大街上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了。 徐乘风一大早的应了几位世家公子的约,在文殊阁内品评书画。 京兆府尹的三公子南青靠在三楼的窗前看书,冷不丁的喝了声彩,“好俊的骑术!” 南青和郁起都是贡学院的学生,也是马上要进入太学院的考生。他大哥南齐听这次徐乘风回来就不准备回北地了,而是留职京中,很大可能会监管太学院。因此南齐就抱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心思,带着弟弟来混个脸熟。 南青这一声喊,颇为高亢,文殊阁南面临街,北面临水,三层高楼,风雅之地。原才子们静悄悄的细语,他这一声喊,显得尤为突兀。 徐乘风和南齐就在临街的桌前鉴赏字画,南齐一听弟弟这般叫嚷,怒瞪了弟弟一眼,但南青一直趴在窗边往下看,他又不能高声呼喊喝止,只得走过去提醒他注意仪态。徐乘风莞尔一笑,也随意的转过身看了眼,挨得近的才子们,也都忍不住好奇走向了窗边。 文殊阁的对面是个茶楼,因文殊阁多才子聚会,闺阁中的女孩儿们要是出来逛个街都喜欢到对面的茶楼喝个茶,偶尔偷看一眼对面的俊俏儿郎。有时候文殊阁没有主事的稳重长辈,年轻的郎君们也喜欢爬在窗户边和对面的女孩们搭话。只因今日徐乘风在,少年们无不规规矩矩,不敢嬉闹。 虽然徐乘风自诩风#流,在晋王等一干论资排辈差不多的人跟前没什么正形,但面对比自己上许多的,还是喜欢摆出一副长辈的威严。京中子弟慕他才名,面对他无不敬重爱戴有加。 先前是这么个回事,对面的女孩儿原挤在窗户前瞧徐乘风,其中一人手里拿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也不知被谁挤了下,失手掉了下去。 楚寻刚好骑马自下面经过,因为避让车辆,挨得茶馆那边比较近,荷包掉落的时候,她刚巧余光扫到,两腿一夹马身,身子一倾,伸长了胳膊,轻轻落落的接住了,旋即又坐了回去。其实也不是怎么多俊俏的骑术。只因她身姿曼妙,行动间轻纱浮动很是好看,南青正无聊的打盹,突然瞧见这么一下,少年心性,忍不住赞叹出声。 等徐乘风他们靠过来的时候,楚寻的马已经走过去一截了。 但才子们忽然挤到窗口,原半遮半掩的窗户悉数大开,引得对街茶馆的姑娘们一连声娇俏惊呼,很是轰动了下。 楚寻手中掂着荷包,原想扔回茶楼,听到呼声,回头看了去,正看到才子们人头攒动,争相询问南青出了什么事。 楚寻一眼就看到了徐乘风,后者也瞧到了她,微微一怔。二人目光对上,徐乘风目露不解。倏忽只觉一道残影掠过,徐乘风能一抓,触手柔#软,尚未反应过来。对面茶楼哇的一声嬉闹,有女子高声喊,“阿阮,你的荷包!”“阿阮,阿阮,是徐大公子哎!” 徐乘风低头一看,果然是女子的荷包,绣了一对交颈鸳鸯,绣工精巧,再抬头看去,楚寻弯了眉眼,徐乘风眯了眯眼,楚寻已经回过了头。 文殊阁内也哄笑开了。间或参杂几声询问,“那是西域来的女子吗?” “肯定是外族女子啊,你几时见过咱大晋女子蒙头盖脸的?” “怎么没有!辅亲……”话到嘴边,险险刹住,眼睛快速的看了四周一圈,惊出一身冷汗。 有没在意的继续该干嘛干嘛,也有听出来的暗暗递给了话的少年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少年眼一瞪,“你干嘛这样笑?我又什么都没!” “是,你没。”青衣少年故意拖长了调子。 “你还!”一人勾住另一人的脖子,嬉闹着,扭打做一团,不过也就一会被南齐喝止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31.旧时景旧时人 徐乘风手里捏着荷包默默出神, 南齐瞟了眼, 低笑出声,“你是在想绣这荷包的人, 还是送你荷包的人?” 徐乘风斜睨了他眼, 尚未言语。南齐又道“不过那外族女子到底什么来头?我瞧着有宫里人跟着,而且那女子应该会些武功。” “你也瞧出来了?”徐乘风正色道。 南齐虽然今日一身书生打扮, 实则是个武举, 如今任京畿营骑都尉,十八般武艺都有涉猎。他楚寻会武功那就肯定会了。 “嗯, 这荷包这么新,一看就是绣来送情郎的, 虽然鼓鼓囊囊,却并未装银钱, 而是塞了一些干花香料,掂在手里轻飘飘的。她在那个位置, 看似随意一抛,却又精准无误,这可不是光有臂力就能办得到的事。” “哦?” “不信你大可随便叫个人下去抛抛试试。”他转头就要叫人, 被徐乘风拦住,下巴往对面一抬,引得姑娘们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你也不怕人笑话。” 南齐哈哈一笑, 很是爽快, 却又趁旁人没注意的当口, 挤眉弄眼压道“快跟我,那外族女人和你什么关系?不会是你在北地的相好吧?” “慎言,”徐乘风一展折扇,另一只手趁人不备将那荷包塞入南齐怀中,压了压,笑了,“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他走就走,一面跟众才子拱手告辞,一面脚步不停,匆匆离去。 南齐摸着下巴暗自嘀咕,“不会真是相好吧。” ** 朝华街尽头便是巍峨肃穆的朝华门,青灰色的巨石累成数十丈高的围墙,一墙之隔,将这天底下的人也分成了三六九等。 城墙外两列守卫,手执长矛腰配弯刀,铁灰色铠甲,一脸肃穆。 秦河自腰间取了腰牌,报了宫名。 守卫推开沉重的大门。随行的侍卫落后几步,自匝道离开,回营复命。 秦河下了马,将马匹交给守门的侍卫,偏头跟楚寻“细君也是宫里出来的,宫里的规矩就不用我教了吧。” 楚寻左顾右盼,闻言点了点头,“好好。” 秦河沉了脸,“宫里第一大忌便是要管好自己的眼和嘴,细君可真会明知故犯!”顿了下,又不客气道“这都到宫里了,再是天仙的样貌还怕人看?你虽然模样美,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还不赶紧摘了?” 楚寻抬头看了看天,碧蓝的天空白云如絮,日头一会出来一会躲进云层里,阳光并不强烈,也就从善如流的揭了头纱,挂在脖子上。 秦河见其乖顺,心下犯嘀咕,总觉得这女人应该没这么好话才对,睨了她一眼。不巧,楚寻正看过来,秦河目光收回不及,楚寻抿唇一笑,“公公,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好好话,偏要颐指气使,攀高踩低呢?” 秦河眉头弹了下,神色一变。 “你别慌,我就是一问,”她双手抱胸,步履不急不缓,微微蹙眉,仿似很苦恼的样子,“我就是奇怪,人与人之间为何非要报有敌意呢?我知你是在别处受了磋磨,心里气闷,一旦能直起腰版,就忍不住作威作福起来,可磋磨你的人又不是我,我善待你,你善待我不好么?” 秦河怔愣了半晌,表情古怪极了。 楚寻不知道,此刻她的眸子极是澄澈,不似先前的漆黑幽深,那眸子干净的仿似刚出世的婴童。 “哒哒哒” “住!”一声疾呼传来,二人回身就见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赶了过来。 秦河瞅到马车上的标识,身子已经完全弯了下来,待马车到了跟前,他一脸谄媚的朗声道了句,“福王妃殿下。”眼角的余光却扫向了在身侧的楚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场好戏就要开始了,秦河的内心激动无比,整个人兴奋的竟有些微微发抖。 马车前头除了一名目不斜视的马车夫,还有两名丫鬟,其中一名身材肥硕,下巴高抬,眼中充满鄙夷。另一人正常身材,不过此刻神色却不大好,两边脸又红且肿,掌印明显。缩着身子,一脸惊慌。 楚寻淡扫一眼,“杏儿,允兰。” 二人皆是一怔,这允兰就是数月前被派去和徐福一起谋杀她的女子,如今回想起来,细细捋了下,是谋杀也不全对,按照允兰当时的做法,大抵是先让她吃了那种药,毁了名声,然后再趁机逼死她?做出一桩借刀杀人的公案。 允兰并未见过楚寻真容,是以看了半天也不确定。 杏儿是薛灵珠的贴身侍女,比薛灵珠又大两岁,家生子,冠以薛姓。楚寻与她主仆打交道数年,虽然十年过去,曾经的姑娘都长开了眉眼,可这薛杏儿不争气的很,人家都姑娘一枝花越长越好看,偏她模样没怎么变,反而因为胖眉眼都挤到一起去了,就像是毛笔画出的脸,扁平的没有棱角。 “你是楚寻?”杏儿眯了眼,既惊且恨还参杂着明显的忧虑。 这忧虑来的莫名其妙,楚寻微微一笑,“杏儿,多年不见,你怎么胖成这样?” 马车内应声响起一道打砸之声。 两个丫鬟神色一变,杏儿这才满脸忧虑的回身看向车内的主子,低低叫了声,“姐。” 马车的纱幔有些厚,看不清里头的身影,这个季节,一般贵族人家都会罩上单薄的纱幔,做成这么厚的也是少见。 片刻后,里头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楚寻,没想到你还真敢回来!” 楚寻神色自如,答的优哉游哉,“来在南疆过得倒也不错,只是既然有人来接了,想着回来见见故人倒也挺好。” “过的不错?”薛灵珠刻薄的冷笑一声,每年她都会派心腹去南疆查看情况,她十分之确定楚寻确实被关在地底陵墓十年,薛家人只是隔个几天送些吃的喝的给她,确保她不饿死罢了。 薛灵珠自从得知楚寻回来后就派了人守在郁府大门口,原她最期望的情形是以极惊#艳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匍匐在自己脚下,狠狠唾弃她碾压她,可对镜自照一眼,顿时一股幽怨之气直冲天灵盖。她在想折磨她的办法,奈何她还没想好,太后竟招了楚寻入宫。薛灵珠情急之下,赶紧自王府赶来,想在半道上堵她的嘴。毕竟她做下那事太后是不知情的,要是被楚寻跑去告御状,太后和皇后就算为了皇室威严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流传出去。外头的影响掐灭了,内里的影响还在的,她作为无权无势的福王妃已备受冷落,再出了这样的丑闻,她怕是处境会更尴尬。 “秦公公,您先行一步,我们王妃和郁候细君有些话要讲,待会一起去寿康宫。” 秦河迟疑了下,这差事毕竟是他的,想起二人的仇怨,生怕俩人起了冲突连累自己,不忘施压一句,“那就有劳王妃了,只是太后等着见细君,王妃还请长话短,别叫太后老人家久等为好。” 薛灵珠这些年脾气渐长,闻言喝骂,“滚!该怎么做需得你这狗奴才提点我?你们还真怕我吃了她!” 秦河被骂的狗血淋头,夹着尾巴跑了。 薛灵珠这才撩开马车,一眼看到楚寻面容,瞳孔急剧收缩,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恨不得将她盯出个窟窿。 楚寻亦看向她,微微一愣,忽而笑了。 薛灵珠的手不自觉摸上自己箍成几道的肚子,敏#感又尖锐。 楚寻笑意渐深,“我就杏儿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原来奴才肖似主。” 这句话可是大大的激怒了薛灵珠,不等她吩咐,杏儿已经扬起手,招呼上了楚寻的脸。 只不过楚寻闪得快,杏儿一个踉跄,差点自个儿栽了个跟头。 薛灵珠大怒,“楚寻,你这贱蹄子,你找死!” 楚寻回眸看她,幽幽叹了口气。 薛灵珠盯着她看,越看越恼火,恨不得现下撕了她的脸方能解恨,恶狠狠道“你叹气什么意思?” 楚寻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薛灵珠,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的时候还晓得动点儿脑子整人,做坏事还怕脏了自己的手,一出独角戏都能被你演得活灵活现。如此十年过去,按理也该修成人精了。怎么我瞧着,你越发的不济了?不会是人长胖了,脑子也都塞满了猪油吧?” 薛灵珠气得目眦欲裂,杏儿拖着沉重的身子又去追打她,口内痛骂,“大胆刁奴!竟敢冒犯王妃,找打!” 论理,福王妃虽比郁候细君身份尊贵,但也不至于她想惩治一名朝廷命妇就能喝令仆从随意打骂。 杏儿追着楚寻绕着圈子追打,不意外招来了宫人侧目。薛灵珠盛怒之中终于清醒了几分,杏儿那哪是打人呀,分明是被楚寻当成猴在耍,丑态百出。 看到杏儿圆滚滚的身子,仿似看到了自己。薛灵珠脑子发热,脸皮通红,暗暗咬紧后槽牙,她真是破罐子破摔太久了,曾经积极活跃在贵女圈的领头人物,自从断腿嫁人后,一日比一日的颓废消沉,尤其这几年,除非万不得已,根不会出来交际,以至于她现在看自己都觉得蠢得无可救药。 “够了!”薛灵珠一声厉呵,端得是气势十足。 惊的远的近的宫人都大气不敢出,似乎空气都一瞬凝滞了,谁知楚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果然人吃胖了,中气也足了,不错,不错!” 薛灵珠打谨遵母亲教诲,年纪就懂得保持身材,当年在宫内伴读,一日三餐从不吃饱,瘦的跟排骨似的,为的就是王孙公子们私下赞的一句“衣裳淡雅,看薛女,纤腰一把”。 别人都当她纤细瘦弱是因为体质如此饭量不行,只有阿寻知道,她是想吃不敢吃。因为她无意中撞见过薛灵珠饿的画饼充饥,阿寻大惑不解,在一次宴会中,就热络的夹了个大鸡腿给她,并亲切的表示,“薛姐,你要喜欢吃鸡,你就吃嘛,我的给你。” 薛灵珠心中厌恶,“我不喜欢吃肉。” “不喜欢吗?那我昨天怎么看你画了只烤鸡,一直在念叨好想吃好想吃,”阿寻大惑不解。 当着太后皇后还靳燕霆等一干伙伴的面,薛灵珠一张脸涨得青白交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事后,阿寻懵里懵懂的,万般不解。倒是靳燕霆冷笑着骂了她一句,“没眼色!蠢东西!”不过他也不会多,因为只要他一靠近她,一干半大伙子就会起哄他,“又跟媳妇私房话呢!”“靳燕霆你媳妇越来越胖了,你也不管管。” 后来,经过几桩事,阿寻用自己的脑回路分析出了原因。 薛灵珠经过那次宴会后,记恨在心,常常借由一些矛盾挑起事端,楚寻起先没意识到,被点醒后就炸了,她不喜使阴招,也没那心机,都是当面对质。因为嘴笨不过人,恼羞之下少不得动手推搡,可每次几乎所有人都会指责她欺负人,原因无他,时候的楚寻深知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因此更不会委屈了自己,凡事也不往心里去自寻烦恼,能吃能睡能长,身子骨比许多姑娘都结实。俩人要是对上,旁人眼里,绝对是楚寻欺负了薛灵珠。 那会儿的楚寻傻兮兮的,哪里会想到旁人之所以偏帮薛灵珠,根原因是人家乃皇后亲侄女,丞相长女啊! 阿寻只觉得一定是因为薛灵珠瘦她壮,世人都有锄强扶弱的侠义心肠,才不听她辩解,一味指责她。 而薛灵珠不肯吃东西,装柔弱,就是看中了这点! 哼! 卑鄙! 想明白后,阿寻原也打算如法炮制,饿了几顿实在扛不住,还被靳燕霆臭骂“东施郊颦”。阿寻心道此路不通,另辟蹊径,心思一转,想了个损招,有事没事就拿吃的在薛灵珠面前吃得吧唧响,满嘴流油,把个薛灵珠气得呕血不止。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32.旧时景旧时人2 福王妃因为腿脚不便, 得了皇恩, 入宫后仍可乘马车,行到不能行之时, 换二人抬软轿。 楚寻双手拢在袖子里, 闲庭信步,时不时的发出一句感慨, “哟, 这亭子还在啊,当年玉贵妃不是因为石阶绊了脚, 恼恨之下要拆了么?没拆啊!哎?那棵银杏树我可记得清楚,我爬过, 啧啧,十年过去, 也没见它怎么长啊,果然人和树还是有差别的……” 薛灵珠坐在软轿上, 听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自问自答,脸上的肉一阵阵的抽,时候她就觉得楚寻不正常, 现在只觉得她肯定是疯了! 出生便没了爹娘,抱养在吃人的深宫,磕磕绊绊的长大, 十岁嫁给死人, 而后整整十年被关在地底陵墓, 经历这么多, 她竟然还能神色轻松的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正常情况下,她不是应该形如恶鬼,内心被仇恨怨毒所占据,面容扭曲,阴郁的不似活人吗? 她甚至还能笑的出来! 是了,笑! 一个自出生就那么悲惨的人竟然可以笑的那般灿烂! 到底是有什么好开心的! 明明她出生比她高贵,拥有的也比她不知多多少倍。那些与她交好的人,只要她薛灵珠动动指头,她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她而奔向她。 可她依然能笑的开怀,最可恨的是,对于被孤立抛弃,她表现的毫无所觉。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感觉比所有人活得都有底气! 薛灵珠讨厌这样的人,非常非常讨厌。 尤其在她心翼翼的讨好身边每个人时,阿寻的无忧无虑几乎要刺穿她的心。 她忍不住开始想,现在的楚寻之所以还能这样淡然自若追忆往昔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仇人就在面前。 因此,当快到寿康宫时,抬轿子的宫人躬身离开后,鬼使神差的,薛灵珠凑到楚寻耳边“你知道是谁将你关在暗无天日的地底陵墓十年吗?是我,就是我啊!”疯狂的表情在她面上一点点的蔓延,有些畅快。 杏儿就跟在后头,听得清清楚楚,表情一瞬间凌乱,紧张的四下张望。 “哦,”楚寻正在理衣服上的褶皱,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面见太后规矩多,稍微一点瑕疵都能被挑出诸多毛病。 薛灵珠等了半天不见她有多余的表情,时候那种恨不得敲烂她的脑袋却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又挣扎着爬上了心头。笑容也冻住了,“我关了你十年,你就这反应?” 楚寻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暗道“你关的是那个楚寻,又不是我,抱歉,我虽然占了别人的身子,可我实在没有□□雪恨的想法。”于是她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好的,我知道了。 薛灵珠怔住了,那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她心口堵的发慌,恨不得喷出一口血来。 她幽幽记起,曾经她给她使绊子后,阿寻是根不知道的,明明她已经做的那样明显了,她还毫无所觉,逼得她不得不自己绕个弯子通过其他人的嘴故意跟她揭穿自己。 知道真相后的阿寻果然发怒了,笑容不在,又凶又恼的来找她算账。 没有人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她有多开心。 她喜欢撕裂人面上的笑容,很过瘾! 薛灵珠自以为的诛心之言,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以至于她久久不能回过神,等秦河抖着拂尘迎了上来,她猛然回过神来,刹那间,扭曲得痛苦让她不能自已。 杏儿察觉不对劲,上前扶了她一把,薛灵珠如一头受伤的雌兽,痛苦又绝望,一把挥开她,“滚开!” 惊得秦河慢了几步才重新上前,道了句,“福王妃,郁候细君,太后她老人家等着二位呢。” 楚寻眼角的余光扫到薛灵珠失态,面上表情不变,眼底划过一道锐光。 如果时候的阿寻是快乐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么薛灵珠则是心翼翼的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她总是忍不住去观察身边人,看有谁比她拥有的多,比她过的快乐,每当觉得自己不如别人的时候她就会感到异常的痛苦。 时候的阿寻看不透,即便刺痛了薛灵珠也是无心为之,但看过了阿寻记忆的楚寻却深刻的明白击倒薛灵珠该用何种方法。 那就是活的比她好,比她快乐,那样,即便自己什么都不做,薛灵珠就能亲手将自己推进深渊。 秦河引了二人入内,里头并不如秦河所言请了几名命妇作陪。 尚未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檀香味,上首正中的位置端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身上没戴什么首饰,单右手挂了一串南海夜明珠串的念珠,颗颗圆润饱#满价值连城。但据这些夜明珠都是今上一片孝心跟东海龙王求来的,若不然太后也是不会要这样的奢侈物件,只因是东海龙王赐的,那就是开过光的法器,意义别有不同。她身上穿着一件素色衣裳,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楚寻清楚的记得,就因为阿寻曾经不心碰到檀香将这样的衣服烧了一个洞,被寿康宫的掌事青莲嬷嬷罚跪了三天三夜,还不许吃饭只给口水喝。后来阿寻偶然得知太后那衣料子也是千金难求,据每年才织出两匹,都是按照太后的要求,做成太后喜欢的花色。 薛灵珠和楚寻一前一后,俯身跪拜,“老菩萨,万福金安,孙媳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信佛,最近几年都有些魔怔了,就连儿孙们请安,他们要是称呼她老菩萨她就开心,叫她其他的,她反而不怎么高兴。 薛灵珠体胖,腿脚又不便,屈膝弯腰略显困难,杏儿在她身后,很自然的上前扶了她一把。 太后笑眯眯的,“灵珠身子这般沉,可是有喜了?” 薛灵珠脚底不稳,差点仰倒,僵着脸道“没,没有。” 太后面露遗憾,仍旧是慈眉善目的脸,“你这身子任谁看了去,都会以为你怀了七八个月快临盆了。你和吉人寻常在家要多亲近亲近,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连个孩子都没有?你心里也得有个数。” 有个数?什么数?还不是敲打她主动张罗为丈夫纳妾。(嘿,咬碎一口银牙,咬碎一口银牙) 薛灵珠口内连连应“是”,面上一阵红白交错。要不是怕楚寻借机告状,她真是一点都不想进宫。先前皇后看在她是她亲侄女的份上,对她还颇为照顾。可有时候因着看不上她娘的出身和做派,对她也横挑鼻子竖挑眼,但那也都是背后的事,只要忍一忍还能过去。可自从她娘设计她嫁给靳吉人后,皇后对她的态度就一下子冷了下来,倒也不再她了,就是看不见她了。 薛灵珠都能想象得到,将来靳吉人的兄弟靳珩娶妻了,妯娌俩个在婆婆跟前服侍,该是何等的尴尬场面。 楚寻自进入殿内,就察觉到一股冷冰冰的视线落在身上,盯得人头皮发麻,等她请过安抬头,那道视线也恰好的收了回去。 “你是……楚寻?”太后迟疑半晌,面上笑容不变,转而笑着对青莲嬷嬷“这孩子长开了可真像她娘,一等一的美貌。” 青莲敛眉垂眸,低低应了声“是”。 楚寻倏忽抬头,嘴角微微勾起,她怎么会忘了她,青莲嬷嬷。 “来,孩子,到祖母这来,”太后朝她伸出了手。 楚寻低低应了声“是”,踩着碎步,慢慢挪到太后身侧,只拿头发顶对着她老人家,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恭顺温良的温婉女子。 太后拉了她的手,转头又对青莲“阿寻这些年长进不少,以前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楚寻没敢真的和太后平起平坐,而是在她腿边的脚踏板上坐了。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坐那,跟祖母生疏成这样。”太后拉了她的胳膊就要将她往榻上拽。 “老菩萨,使不得。”楚寻低低喊了声。 太后见拉不动,嘴里抱怨了句,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幽幽叹息了句,“你当年要是像现在这般乖巧,又何至于遭受那等磋磨?不仅害了旁人也害了你自己。” 薛灵珠暗暗咬牙,早有宫人搬了椅子给她,她现在也学乖了,太后和旁人话的时候,她可不敢再插话了。 这么些年她也看清了一些道理,别人家的孩子永远是别人家的。太后自己家的孩子,她才会真心实意的疼。她是什么?孙媳妇而已。生了重孙,重孙是他们家的人,她照旧还是外人罢了。 楚寻的声音低低的,“老菩萨教训的是。” 太后先前还担心楚寻跟她哭跟她闹,就像时候一般,给她揉腿捶背的讨好她,希望她在她这一边,叫她好生为难。 “当年那事,不是祖母不愿替你求情,实在是哀家也是无可奈何啊,你们女孩子家闹个矛盾也正常,你万不该下如此重手,害得灵珠摔断了腿,你瞧瞧她现在,唉……祖母心疼啊。” “老菩萨,”楚寻俯在她腿上,声音暗哑,听声音仿似是哭了,“当年的事阿寻万死难辞其咎。” “唉……”太后擦了擦眼角隐隐颤动的泪水,“罢了罢了,当年事过去就过去了,来,好孩子,跟祖母,这么些年,你过的怎样?” 薛灵珠在下首看的直犯恶心,要是楚寻还像时候那般硬气,她还敬她是条汉子! 可现在什么情况?虽然她也曾预料到楚寻经过那些年的折磨,会变得胆怕事战战兢兢,可经过方才那一路上的观察,她总觉得她现在的表现很不正常,难道楚寻是有什么阴谋? 薛灵珠睁圆了眼,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她发难,全力回击。 这之后,太后就一直询问她在南疆过的如何,楚寻意味深长的看了薛灵珠一眼,看得她后脊一僵,激动的插话道“自然是极好的,祖母都见到她人了,还能看不出来。” “灵珠,祖母在问阿寻话呢。” 太后依旧是慈眉善目的一张脸,就像是阿寻时候常见到的那尊摆在寿康宫神龛里的菩萨像。 法相庄严,一脸慈悲。 可所谓慈悲也就是摆在那的,供世人瞻仰,享人间烟火,你要是真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所谓过去十年过的如何? 呵,楚寻哪有记忆,于是就捡在场所有人爱听的,信口胡扯,全靠编。 薛灵珠随着楚寻时不时冒出的转折词“但是,可,然而,却”,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浮浮沉沉。 楚寻垂着眼,眸底藏下一点笑意,的时候薛灵珠常骂阿寻搞不清状况,但她现在又何曾不是这样,她的担心完全多余,因为这里没有人会希望听到楚寻抱怨这十年过的不好。 尤其是菩萨心肠的太后。 如此,十年过去,她过的尚可,心中没有怨恨,正是所有人所期望的,皆大欢喜的局面。 只是当她在诉着这些的时候,一道若有似无的凌冽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 可是,到底为什么?以前的时候她想不明白,现在更不明白了。 这位青莲嬷嬷好生奇怪呢。 太后拉着她了许久的话,心情颇好,还留她用了素斋,楚寻见缝插针提了下郁府现在的情况。太后果然如她所料表示出了“哎呀,怎么这个样子,我不知道啊”的表情。 太后“虽然郁候已经过世了,郁家的爵位也不能承袭了,但现在你回来了,你是郁候细君,这点是不会变的,该你的尊荣一点也不会短了你的。” 用过膳,太后照例要出去走一圈,再午睡。 薛灵珠腿脚不便,原在纠结要不要跟过去,太后“你这身子合该要多运动,利于生养,不过你的腿确实不大方便。” 薛灵珠一恼,干脆寻了个借口,不去了。 其实她的腿并不是不能行走,只是有些瘸,走的快了很明显,要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寻常根看不出。 初夏,天气并不太炎热,丝丝缕缕的夏风伴着花香很是沁人心脾。 太后亦如楚寻之前做的那样,指着一处景“阿寻,你可记得那里?你时候最喜欢在那玩耍,抓蝈蝈,逮蚱蜢,燕霆他常你不应该。虽然他态度不好,但他也是真心为你好。阿寻……当年的事你怪他吗?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他……” “老菩萨怎么会这么想,当年事全是我一人咎由自取,晋王也是好心,我当年要不走,指不定还会捅出多大篓子呢。” 太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你能想明白就好。” “郁家的贱人也是活该!”突兀的一声。 太后和楚寻一直都是轻言细语的,因此隔着茂密树丛后的人并未看到她们,声音尖锐又愤怒。 “那么喜欢在先生跟前表现是吧?好!我就让她表现个够!”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33.旧时景旧时人3 绕过掩映的绿树红花就看到五六个锦衣华服的女孩在池塘边, 年纪大概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 其中一个一看就是领头人, 正自宫女高举过头的砚台里蘸饱墨往青衣女孩面上写写画画,口内极尽刻毒, “贱胚子!我让你骚!画花你的脸, 给你骚个够!” 那青衣女孩头顶厚厚的一摞书,躬着背, 被一众女孩挡着看不清样貌。 “干什么呢?”青莲嬷嬷高声呵斥。 那领头女子被这一吓, 手一抖,一点墨汁溅到身上, 扭过头就骂,“哪个狗奴才……”面上表情忽的一变, “嬷嬷,”而后娇滴滴唤了声, “老菩萨。” 太后一直挂在面上的慈悲笑容在看清青衣女孩的相貌时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不着痕迹的斜睨了楚寻一眼。 青莲及时开口解围, “四公主殿下你们几个又在玩什么新游戏呢?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女孩子家哪能玩的这样疯,郁黛你也别在那着了, 赶紧去洗把脸。” 太后神色缓和下来,口内道了声佛,指着四公主却冲楚寻“跟你时候一样调皮。” 啧, 不敢, 阿寻时候虽然连老鼠洞都要掏一掏, 可从来没干过欺负人的事。 “来, 乖孩子,到祖母这来,”她冲郁黛招了招手。 郁黛的脸被画得不像样子,根看不清来面目,只一双眼睛透着倔犟,#嘴委屈的紧紧抿着,但到了跟前,福了福身,微微一笑,“老菩萨,郁黛跟四公主她们玩儿呢。” “你瞧你这孩子,”太后抓了她的手握在掌心,“你比她们年纪都大,怎么也不管着她们点,这叫什么游戏?能玩吗?你们都是贵女,天下女子奉为楷模的顶顶尊贵的人,就算做游戏也不能失了身份。她们要是不听你话,你告诉祖母,祖母替你教训她们。” 四公主翻了个白眼,嘴角露出一模嘲讽的笑。 郁黛柔声道“老菩萨教训的是,不过四公主她们很好,都是郁黛玩得疯了,没注意分寸。先前在学堂先生还夸四公主敏而好学呢。” “我知道那鬼灵精的淘气,你也别替她打掩护,快去吧,快下去洗个脸。” 郁黛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这时,四公主突然指着楚寻道“老菩萨,她是谁?” 所有姑娘齐刷刷的看向了她,眼前这姐姐长的可真好看,好看的让人嫉妒。 “哦,瞧哀家都被你们吵糊涂了,”太后一乐,“她就是郁黛的大嫂啊。” 尚未走远的郁黛听到此言,后脊一僵,猛得回头,那一瞬间眸中似有微微火苗在燃烧。在楚寻被贵女们团团围住后,郁黛又黯然的低下头匆匆离开。 一直被公主喝令离得远远的宫女文在看到郁黛过来后,提步迎了上去,红了眼圈,道“四公主他们又欺负人……” 郁黛一把捂住她的嘴,冷着脸,“祸从口出。” 文连连点头,泪珠子乱飞,迟疑片刻,轻声问“姐,我刚才的远,但也听太后提到您大嫂了,她老人家的是咱们郁家的吗?” 文是郁家家生子,德叔的亲孙女,八年前因为郁黛作了一首“赋”被大儒瞿青松笑赞“才女”,名声传了出去,后被太后选入宫中做了公主伴读,文便跟着她一同入了宫。 郁黛面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 太后下懿旨让人将郁候细君从南疆接回来,虽然没有特意跟谁提起,但郁黛冰雪聪明,早就从太后和青莲对话的只言片语中推敲出了大概。 刚开始,她的内心是不能平静的,她也曾夜深人静时苦苦期盼过,她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每天早上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的地方,可又有谁能帮得了她?郁家没有当家做主的长辈,郁起虽然比她大一岁,但作为一个兄长,他尚没有撑起一家的能力。 她怀揣着渺茫的希望,希望这位素未蒙面的大嫂能帮她一把。 可没过多久,她就清醒过来了,她在宫里谨言慎行,战战兢兢,别人看着她怯懦胆,但该她知道的事,她一样没落下。 她听过这位大嫂曾做过的大蠢事,不排除有些被恶意夸大其词的,怎么呢?虽然很蠢,但也是真性情。郁黛很羡慕她能活得真实,却也不免扼腕叹息,这就是至情至性的下场! 至于那场意外,在郁黛看来疑点重重。大概是处在差不多的位置,郁黛越能感同身受。 栽赃嫁祸什么的,对于权贵来那太简单不过了。 由此而得来的大嫂,郁黛根不敢抱有任何幻想。 她甚至开始害怕,怕这位大嫂会迁怒他们郁家,毕竟娶了她的确实是她那位死了的大哥。 更重要的是,现在郁家老十几口人都靠她在养,如果她离开了皇宫,少了那些赏赐,郁府还怎么活?谁来供她兄长继续读书? 过去几个月,郁黛一直心翼翼的打听郁候细君的事,只是一直都没有消息。郁黛猜测大概中途生变,太后已经收回了成命,毕竟太后那样的人,发一场慈悲很简单,要她一直慈悲,压根不可能。 “姐,咱们要不要和夫人……”求她求一求太后带我们离开这。 “别了,”郁黛喝止了她,看了她半晌,一字一句道“就当没这个人,不要再提了。” 越希望越失望。 况,这个人对她们来福祸未知。 ** “你就是那个楚寻啊!”四公主讥笑出声。 楚寻微挑眉头,她倒是不知阿寻走了十年,算来这些女孩子当年最大的也就四五岁,居然还知道她? 很快另一个女孩给她解了惑,“托你的福,我们要是在宫里做错了事,老人们都会怎么好的不学,偏学静好郡主,将来是要吃苦头的!” 女孩子们嘻嘻一笑,太后“思琪,怎么话的?还不跟细君认个错。” 薛思琪嘴#巴一嘟,“那她跟我姐姐认错了吗?就算认了错,我姐姐的腿能好吗?”她虽然是质问,却不敢真的质问太后,而是娇娇软软的语气,听上去委屈又可怜。 “我刚才已经跟福王妃见过面了,并且,我们俩个已经冰释前嫌了。”楚寻。 几个女孩微微长大了嘴,尤其薛思琪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原的娇软语气刹时高亢了几分,听入耳里有几分尖锐。 太后略有些不满的微微蹙了眉头,“都已经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了。” 四公主冷哼一声,眸色轻蔑,想讥讽楚寻几句,但碍于太后在前,又不敢做的太过,只冷不丁的冒了句,“既然回来了,往后就好好守着郁家,不会再想着改嫁了吧?” 楚寻弯了弯嘴角没话。娃娃,你谁啊?大人的事轮得着你来管? 虽然我很想回答是,但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作为一个将来要成仙的人,别侮辱我的境界! 哼! “好了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该温书温书,该午睡午睡。”太后心烦的开始赶人。 一众女孩子福身离开。 她们的寝宫在池塘后面,因此几人跟的紧紧的沿着池塘边儿往回走。 “皇奶奶,”一道亲昵的女声响起。 四公主后脊一僵,眼神不善的循声看去。 恰在这时,突然膝窝一麻,疼得她猛的一晃,身子瞬间失去重心,匆忙之间一把抓住身后的女孩。那女孩受到惊吓,将原就拉着手的女孩握的更紧。 几息间,在宫女太监们的惊呼声中,几个女孩子呼啦啦全都栽到了池塘里。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34.旁敲侧击疑窦生 一阵兵荒马乱, 好在有惊无险, 女孩儿们受了惊吓嚎哭不止,互相指责。 太后一时间也顾不上刚刚赶来的靳炎绯, 口内连声“阿弥陀佛”, 青莲嬷嬷挡在身前,指挥太监宫女去请各宫的娘娘, 并火急火燎的传了太医。 “阿寻姐姐。” “……” “阿寻姐姐, 我叫你呢。” 楚寻这才看向靳炎绯,目光淡淡, “姐姐不敢当,公主就直呼我姓名吧。” 靳炎绯面上讪讪, 眼睛眨巴了两下,低低了声, “对不起。” “嗯?为何?” 靳炎绯抿了抿唇,轻声道“那次绑匪的事, 你受我和我娘连累了。” 楚寻语气平平,“哦,晋王将王荣的事摆平, 让郁府上下尚有栖身之地,已经扯平了。” 靳炎绯绞着手指头,“我道歉还因为时候的事, 我欠你好多声对不起。” 楚寻看她一眼, 笑了笑, 未置一词, 人却走开了两步,她先前被迫陪太后追忆了半天过往,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嚼别人的剩饭剩菜,很倒胃口。那些旧事好与坏,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原主都不在了,道不道歉于她来毫无意义,反增添了她的麻烦,虚伪客套什么的,也挺累人的。 靳炎绯只当她不接受,又急又慌,转到她面前,“阿寻姐姐,你听我讲,这几天我一直想去郁府拜访你,可又担心你不欢迎我,踌躇难安。我也知道很多错事做下了,伤害已经造成,道歉根没用。可我还是想跟你一声对不起,我必须要跟你,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还有我哥,我也替他跟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楚寻看着她,静了好一会,一哂,“完了?” 靳炎绯表情尴尬。 “好的,我知道了,”楚寻摸了摸被太阳晒的有些发红的脸,诚心诚意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往后都不要再提了。我是个活在当下的人,只要你从现在开始没有对不起我,我就不会找你麻烦。” 靳炎绯心头一松,笑了起来,如果她此刻揭了面纱的话,嘴角会显出俩个深深的酒窝。 “阿寻姐姐,我听福王妃也进宫了,她有没有难为你?” 楚寻看着她,心思一转,“你不会是专门为了我而来的吧?” “是大表哥,他你被接进宫了,怕有人欺负你,叫我来看看。” 楚寻反应了下,“徐乘风会这么好心?” 靳炎绯没听出楚寻话里的别有含义,笑眯眯道“大表哥人很好的,他在朝阳街看到你,就催促我赶紧进宫,我走的时候还看到大表哥抓着表哥问你情况呢。” “呵。” 又过了会,靳炎绯也被叫走了。据太后受了惊吓,叫她这个亲孙女跟前尽孝,宽宽她老人家的心。楚寻被一个人落在原地,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没人在意她的去留,也不曾过问她一句。但楚寻心里清楚的很,她是不可能真当自己是透明人到处乱逛的。别人当你是透明,和你自己当自己是透明根就是俩码事。前者表示你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没人在乎你,后者则表示一旦你犯错,那别人捏死你这个无足轻重的蝼蚁也毫不手软。 无妨,楚寻现在什么都缺,独独不缺耐心。于是她很自然的返回,候在太后的寿康宫前,用面纱包住头脸,垂眸,静静等待。 郁黛领着丫鬟来给太后问安时,远远就瞧见了楚寻,通向寿康宫的路很宽阔,郁黛也没有刻意绕到楚寻跟前,只是靠近她时,偷偷瞄了她好几眼。 文暗暗咋舌,目光落在楚寻身上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俩人进去后,很快又出来。 太后压根就没召见郁黛,只是在内寝听到宫人通报,以需要静养为由给打发了。 郁黛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走这一遭肯定是免不了的。 走远后,文叹了口气,“大夫人也是可怜,原先我还当太后会高看她几分,不想一出事竟连门都不给进,让她在那儿罚。” 郁黛冷嗤,“给个蜜枣儿再打一棍不正是他们惯常的手段么。” 文惊诧的看向她,她家姐一直是谨言慎行的,这样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委实叫她吃了一惊。 郁黛暗自咬了咬舌,有些懊恼,“行了,你听过就算了,别往心里去。” “对了,姐,你不是还在操心这个月没给府上捎银子吗?何不叫大夫人带回去?那些个老宫人心太黑了,每次托他们捎点财物去家,他们总要克扣,中间经过几道手,剩下的就不足一半了,他们心太黑了!” “文,我之前的,你忘了?” “没忘,只是觉得大夫人也是个可怜人,也许她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 “行了,”郁黛谨慎道“人还没接触过就别妄下论断,再看看吧。” 日暮西山,一直到天快擦黑了,靳炎绯陪太后用过晚膳,出了寿康宫,才一脸惊讶的看着一直静静在外门口的楚寻,她一身青衣,衣摆随风微微浮动,静得仿若一尊雕像。 靳炎绯吃了一大惊,“你,你怎么还没走?”又转头看向宫人们,很是生气,嗓门拔高,“你们是怎么回事?郁候细君一直在这,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 宫人们吓得齐齐跪下,却无人辩驳一句。 太后也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也跟祖母生分了起来?这些个奴才不懂事,你不会自己进来吗?瞧你,晚膳都没用吧?” 也不知是太后对楚寻如今乖顺的表现很满意,还是靳炎绯的抱怨无形中给楚寻撑了腰。太后打发楚寻回去的时候,赏赐了一千两白银,十几匹应季的衣裳料子,一对玉镯,并一套金首饰。 二人赶在宫里下钥之前离开了皇宫。 刚出朝华门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人挑了帘子,喊,“阿绯。” 靳炎绯和楚寻正坐在辅亲王府的马车上,闻言靳炎绯欢喜的应了声,“大表哥,你怎么来了?” “哦,刚在衙门里办完事,听你在宫里还没出来,便过来看看,可巧遇上了。” “大表哥真是辛苦,这么晚了还在处理公务。” “我听四公主落水,现下可有大碍?”徐乘风状似无意的转换了话题,同时不着痕迹的瞥了楚寻一眼。 靳炎绯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声情并茂的了起来,最后总结了一句,“一定是老四平时作恶做多了,老天都看不过眼,派神仙来惩罚她了。”因为那几个姑娘落水后,彼此都不承认是谁先推的谁,互相咬来咬去,靳炎绯就默默的在心里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二人了会话,徐乘风道“时候也不早了,阿绯还是快点回去,免得叫姑母担心。” 靳炎菲点点头,“我知道的,可是我还要先送阿寻姐姐。” 徐乘风趁机道“刚好我也是要回府的,郁府与徐府在一起,不若我来送郁候细君吧。” 靳炎绯转过头问楚寻,后者一直一只手支着脑袋半合眼,自徐乘风引着靳炎绯出“要送阿寻姐姐”时嘴角就勾出了一抹笑,此刻这笑容拉大了许多,“可以啊,那就有劳徐大公子了。” 徐乘风又让人帮忙将太后的赏赐搬上他的马车。 待忙完这些,先与靳炎菲在朝华大街一前一后行了一段路,就一南一北,各行各道。 徐乘风摇着扇子,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楚寻,丝丝缕缕的兰草香气萦绕鼻尖,恰好楚寻喉咙痒,咳了几声。徐乘风赶紧道“阿寻可是身子不适?刚好为兄懂些医术,要不替你把把脉?” “无碍。” “哎,你还跟我客气做什么?我可是将你当做妹妹看待的,”言毕不由分,一把扣住她的脉门。 “……” 过了片刻,徐乘风神色复杂的放开她,又假模假样的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继而盯上了她的脸,笑言,“天气这么热,阿寻将自己捂成这样,不怕起痱子?” “习惯了,”她着话已经动手拉开了面纱。 徐乘风就着挂在马车上的羊角灯眯了眯眼,在面纱揭开后,与大多数初次见到楚寻样貌的人一样,怔住了,好一会过去,摇了摇扇子,略显不自在道“为兄终于明白阿寻为何要裹着面纱了。” “不,我只是怕阳光而已。” “怕光?” “怕阳光。” 徐乘风了然,“美人肤如凝脂,自然是怕阳光暴晒。” “呵。” 后来一路上,徐乘风再没做出一些奇怪举动,二人默默无言的一直到了郁府。 郁府的人都没睡,听到敲门声,看门的老汉喊了声,“夫人回府啦!” 一窝蜂,十几号人全都挤到了门口。 郁起就夹在这些人中间,松送了口气般,满脸笑意。 楚寻让他们将太后赏赐的东西尽数搬回府,自个儿跟徐大公子道了谢,就直奔后院休息去了。 郁府老见搬出这么多赏赐,一个个就跟过年了似的,有有笑,高兴的不得了。 && 徐府,徐乘风手执折扇在屋内踱来踱去。 金乌悄无声息的进了屋,腰佩弯刀,躬身行礼,“大公子。” 徐乘风看他一眼,似乎仍在犹豫。 金乌问,“大公子可有决断?” 徐乘风犹豫再三,吐出一个字,“探!” “是!” “我等你消息。” 四周重新变得寂静无比。 徐乘风不再走来走去,而是到窗前,看向郁府的方向。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35.疑窦生之夜探 屋内进了人, 楚寻几乎在当时就知道了, 很奇怪,她对危险的感知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翻了个身, 暗暗将手塞到了枕头底下, 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 黑衣人从窗户跃进来,落地无声, 矫健而灵活, 却在经过梳妆台前的凳子时,脚步一顿, 踢了一脚,凳子应声而倒, 发出“咚”的一声大响。 楚寻“……” 随即只见黑衣人做出一副张皇失措的模样,突然发难, 朝床上袭来。 明月高悬的夜,透过窗棂, 幽幽光影照到他手上,闪出一道银光。 能快过意识,楚寻骤然握紧枕下的发簪。衣袂带风, 鼻尖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兰草! 她就要暴起的动作猛然收住,那黑衣人略迟疑了下,那柄匕首还是落在了她的喉咙处。 唔? 没杀气。 这就有意思了。 黑衣人似乎没料到自己都弄出这么大动静了, 床上的人还睡得跟头猪似的, 甚至还翻了个身, 匕首就擦着她的脖子划了过去。 楚寻呵, 连刀刃都没开。 黑衣人愣了下,决心开始自己的表演,故作凶神恶煞的低喝道“醒醒!抢劫!” 楚寻吧嗒了几下嘴,一脚蹬开被子。 黑衣人吓的手一松,差点匕首都掉了,慌神间背过身去,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恰在此,房门嘭的一响,殷旋风般的冲了进来,一眼看到屋内的黑影,尖声大叫,“淫贼啊!救命啊!劫色啊!” 黑衣人瞬间冻住,“我不是淫贼!我,我劫财不劫色!” 殷却管不了那么多,猛的冲到床前,展臂护在楚寻,“大胆淫贼!有什么冲我来!别伤我寻姐!” “都了我不是淫贼!”黑衣人显然被误解了职业属性很有些郁闷,心念电转间,出其不意,左手曲指成爪,直取殷咽喉,掌风凌厉。 殷就在楚寻身前,二人挨得极近,如果后者会武功的话,不可能不出手,黑衣人算计的好,果不其然,楚寻抬手,黑衣人眼神一凛,正要变换招数,与她对招。谁知她不是将殷抓开,反而在她后背推了一掌。殷往前一扑,黑衣人大惊失色,慌忙收手,下一瞬殷已整个的扑到了他怀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懵了,楚寻却在这时大喝一声,“殷,抱住淫贼!别让他跑了!”言毕赤着脚就冲到了门口,大声喊,“来人啊!抓采花贼啊!抓淫贼啊!” 黑衣人浑身一个哆嗦,一把推开殷,往窗外跳去。 楚寻返身在床下一摸,抓起一物朝他砸去,“暗器!” 黑衣人回旋身接住,拿到眼前一看,原是一只女子的绣鞋。 “臭不要脸!”殷趴在窗口,痛骂出声。 “对,不要脸!”楚寻附和。 动静闹得这般大,总算是惊醒了几位老人家。 不过他们耳朵都挺背,也不知夫人那屋到底在嚷嚷个啥,等他们扛着板凳,握着扫帚赶过来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怎么啦?怎么啦?” 殷好歹还知道爱惜她寻姐的名声,抢先答,“毛贼。” “咱府里还会进贼?”德叔一脸迷惑,他们府里还有值得毛贼惦记的东西?旋即猛然反应过来,表情大变,“夫人才从宫里得了赏赐回来,夜里就闹贼了!这可真是,真是……” “咱府里肯定有内贼!”德叔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一干老人家闻听此言,俱都气愤不已,纷纷表示今夜都不要睡了,一定要揪出内贼,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楚寻看他们群情激奋的样,生怕这些老人家激动出个毛病,出声制止道“咱郁府好歹曾是侯府,庭院广阔,门第高,内里虽然掏空了,架子还在,兴许是外地过来的毛贼,想来碰碰运气,也不是没可能。” 德叔一听,有理。再细细一品,扎心了。 郁府只剩空架子了,空架子,空架子…… “都散了,都散了。”德叔率先出了门。 楚寻顺着大开的房门无意识的向外看去,远处一道隐隐约约的白影,一跳一跳的,不经意间瞄到,还怪吓人的。她正要叫人去看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突听德叔气急败坏道“夜游神!晚上不睡觉,白天不干活,郁府不养你这样吃白饭的。” 过了会,那白影揉着眼,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楚寻借着德叔手里的灯笼,这才看清是一位六十多数的老头儿,精瘦的身子,披头撒发,身上一件白大褂。大抵因为他太瘦,衣服又大又长,风吹过,他就像是从对面飘过来似的。 殷“那位老爷爷姓白,是厨房的火头,白爷爷人很好,就是有个梦游的毛病。我刚来的时候,瑞婆怕我起夜被吓着,就跟我了。” 楚寻慢悠悠转头看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就不晓得跟我讲一声?你就不怕我被吓着? 殷读懂了她的意思,惊讶道“寻姐还会怕么?我还当寻姐在陵墓里待了十年,肯定是不惧鬼神,不怕这些的。”她语气真挚,是打心眼里这般认为的。楚寻不知道,她在殷心里已经被她神化了,因为是神,殷就一直没去想过被关在陵墓十年对普通人来意味着什么。她盲目的崇拜着她。崇拜到,就算现在这个神叫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 楚寻捋了下有些散乱的头发,坐回床上,一抬头见殷还在跟前。 “你怎么还不走?” “寻姐,我真没用,我没抱住那个毛贼,叫他跑了!” “哦,”他要是能被你抓住那就怪了。楚寻随口道“那你下次抓紧点。” 殷握了握拳,目光坚定,“寻姐放心,再有下次我死都不会松开。” 楚寻嗤得一笑,此刻的她压根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殷真的言出必行,抓得死牢死牢。 ** 房门咚的一声响。 徐乘风诧异回头,就见金乌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他素来来去如风,这还是第一处发出这么大声。 徐乘风神色一紧,“你受伤了?” “不,腿软。”金乌扶着一张凳子跌坐下来,一脸的心有余悸。身上灰扑扑的沾了许多细碎的干草,显得有些狼狈。 徐乘风面色凝重,“怎么回事?” 金乌抖着手倒茶缸的水,徐乘风接过帮忙倒了,金乌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脸色很不好看。 徐乘风握着扇子,眉头拧成了疙瘩,暗自思量,果然不出他所料,楚寻这次回来绝没那么简单。 先是从土匪手里救下徐昭的命,继而又不知用何样手段收服了破云。刚到京城又牵扯进平昌之乱,顺便让辅亲王府欠下她的人情。这次,她一进宫,几位公主贵女无缘无故就落了水。那池塘修了十几年了,从未听过谁失足掉下去过。 太巧了!太巧了!这些都太巧了!由不得他不多想。如果这些都是一人有意为之的话,那么他是否可以再深入的想,原已经被定性为是破云发脾气踢断了王荣的腿其实另有蹊跷? 徐乘风将这些事串起来,再联想到楚寻那张艳极丽极的脸,不由的头皮阵阵发麻。 虽然对于楚寻过往的遭遇,徐乘风深表同情,但每个人自出生就注定了各自立场不同。如果这次她回来,是带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话,那么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亲疏远近,立场责任,有时候是没那么多道理可讲的。 为了维护一些人的利益总会牺牲某个甚至某些人的利益,道理虽然残忍,却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徐乘风越想心情越沉重,只是还有一点他想不通,她要回来报复谁尽管施展手段就是了,干嘛非要逼着徐昭成亲? 那个叫殷的女孩到底是何身份,她的用意恐怕不仅仅是要攀扯上他们徐家那么简单吧?徐乘风觉得实在有必要好好查一查了。 …… “哎呦,娘哎,吓死我了!”金乌好容易缓过劲。 徐乘风眸中的神色一时没收住与金乌对上,金乌捂着心口,又是一副被吓到的神色,大叫,“大公子,我胆儿,你别吓我!” “吧,楚寻到底怎么回事?” “哎呦,大公子,下回再有这种差事,别再叫我了!郁府闹鬼,吓死我了,那鬼没有脸没有脚,一身白衣,飘在空中……呜呜呜……” 徐乘风“……” 金乌“呜呜……”我还被当淫贼了,嘤嘤嘤……半生清白啊! “你起开!” “不!” “你起开!” “太没同情心了,好的情同手足呢,原来都是假的,假的……” “混蛋!你扯到我裤子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36.一家之主 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纵使后来金乌解释清楚了, 徐乘风也不能心无芥蒂的看待楚寻了。他甚至在想,或许她是猜到了他在试探她, 将计就计, 故意隐藏实力呢?这也不是没可能,因为他身就是扮猪吃老虎的典型代表。自到大, 尤其是进入官场后, 运筹帷幄中被他微笑着“拆吃入腹”的不在少数。因为他总能比别人想的更深,看得也更远。 “算无遗漏徐长风”便是他在北地五年, 辅亲王对他的评价。 可,徐乘风忍不住又想, 若楚寻是心思深沉之人,这次回来别有用心, 那必然会心谨慎,处处低调, 务求每一步都不会行差踏错,那她为何一回来就在郁府门口闹出那么大动静?虽人是破云踢伤得不假,但破云最通人性, 楚寻既然能骑得它,那便是获得了它的认可,她若不让它乱动, 它必然是听话的。何苦得罪王家以及他背后的薛家?这么一想, 徐乘风感觉又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 “金乌, 给你趟新差事。” “别介, 大公子,别让我盯梢郁府,他们家闹鬼。” 徐乘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出息!你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 “时候被我奶惊着了,我奶跟我讲睡前故事,都是翻墙尸,吊死鬼,我有心理创伤。” 徐乘风懒得跟他废话,“你替我去一趟南疆,给我仔细查一查,楚寻这十年来在郁家家过的怎样?做过什么?跟哪些人接触过?所有异常务必查的清清楚楚。” ** 虽然经过昨夜一场骚乱,但丝毫不影响郁府的老人家早起劳作。 他们一起床,就“咚咚”敲响了楚寻的房门。 殷自隔壁屋出来,轻声阻止,“德叔,你作什么这么大早敲寻姐的门?” 德叔道“细君是郁府的一家之主,府里有事自然要找她商议。” 殷颇为得意的抬高了下巴,“我们家寻姐大事都是我包揽,你快跟我,无关紧要的事就别烦我寻姐了。” 德叔正要话,一股浓郁的销魂味儿随着清风飘了来。 德叔皱着脸,大声喊,“老孙头,别天天浇肥料,秧苗都给你烧死了!” 老孙头耳背的转过头,“啥?你啥?薛德,你啥?” 薛德是五岁被买进薛家的,从主姓。 “我叫你别天天浇粪!” 这次老孙头听明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昨田浇的左边场子,右边场子还没浇。” 殷气得仰倒,“那你干嘛不一次性浇完,每天都来毒害我们。” 房门吱呀一声自内打开,楚寻捂住鼻子皱着一张脸出来。 薛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挺背,嗓门比先前还大了几分,“今天就把这院子里的秧苗都起了,这里是夫人的院子,又不是农家的菜园子,明儿去花市买些花花草草种上,一家之主要有个一家之主的样!” 楚寻“……” 殷却很高兴,附和,“就是!我就没见谁家女主人天天是伴着屎尿味醒的。” 德叔转身拱着手,“夫人,少爷在前厅等您用早膳呢。” 老孙头被撵去了其他院子继续施肥,殷给楚寻打了水洗漱,不一会瑞婆也来了,拿了梳子在手里要给楚寻梳头。 楚寻的头发黑亮细软又浓密,不过她寻常并不梳发髻,反正不管梳成什么样,她都习惯用一块布将头脸包住,最多扎一条辫子以免头发乱飞刮在脸上痒痒。 瑞婆见楚寻今日又是一身黑,“太后赏赐下的料子都是极好的,夫人不若裁几身新衣裳。” “花花绿绿的我不喜欢,你们自己分了吧。” 瑞婆诧异的抬了眉,“那怎么使得,宫里的东西我们这些下人如何穿得,况且那衣裳料子正衬夫人这如花似玉的年纪,我们这些老婆子穿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哦,那给殷吧。” 殷面上欢喜,双手乱挥,“寻姐的东西我怎么能乱用,我给你收着。” 瑞婆瞅了殷一眼,心翼翼道“这布匹啊还是要用的,搁得时间长了,败了颜色就可惜了。夫人,你不是还有一个姑子嘛。”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不穿,下人们不能穿,可以送郁姐的嘛。 “姑子?郁黛?” “正是。” “她不是在宫里吗?” 瑞婆表情微微一僵,她只当夫人舍不得衣料子,讪讪的嘟囔了一句,“迟早也是要回来的嘛。” “殷,你自己留一半,分一半给郁黛。” 瑞婆大喜,连连道谢,“夫人真是好心,谁做了您姑子真是天大的福气。”同时又看了殷好几眼,终是忍不住“夫人,那布料啥时候给我啊?我先替大姐收着。” 殷抢白道“反正大姐没回来,我替她收着也一样。” “不用,不用劳烦殷姐了。” 楚寻见瑞婆对殷的态度有些奇怪,转头看了二人一眼,却又瞧不出哪里不对,“殷,你拿了给瑞婆吧。” 殷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了屋内唯一的柜子,挑挑拣拣拿出花色鲜艳的布匹。 瑞婆看着她挑拣布匹,心内怪异,按理姑娘都喜欢花色鲜亮的,她原还当殷一定会留下好看的花色,将老气点的给郁黛呢,结果恰恰相反。 梳洗完毕,一行三人去了前厅,院子里老孙头已经开始起菜圃里的秧苗了。 瑞婆了句,“早该起了。大少爷在的时候喜欢竹子,不如回头再种上竹子吧,夫人您看呢?” 楚寻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闻言无所谓道“随便。” 前厅,郁起垂首在门外,德叔在他边上一直着什么,郁起听得连连点头。 三人过来,二人听到动静,同时抬头。 不知为何,郁起在看到她的时候,脸刷的一下红了。 楚寻现下没戴面纱,不过要她的容貌让郁起害羞了,也不大可能。 之前她在郁府也没有整日戴着面纱,郁起对她态度恭敬,但也没见红过脸啊。 “你为什么脸红?”楚寻直接张口问了。 岂料,郁起的脸更红了,直接红成了熟透的番茄。 德叔频频给他打眼色。 郁起垂在袖子下的手暗暗握紧,“嫂,嫂嫂,我想念书。” “那你去念啊。” 郁起的一张脸都快涨成猪肝色。 德叔眼看着他家主子快要暴血了,无奈的接过话,“夫人……”楚寻抓了一个包子在手,掰开,“怎么没有肉啊?” 这一桌子的都是些什么?绿豆米粥,搭配几个白面馒头,还有几样自家腌制的菜。 楚寻看着这一桌子寒酸的菜色,“你们一大早的叫我起来,就让我吃这个?” 郁起的脸不红了,开始转白了,“嫂嫂莫气,都怪郁起没用。” 楚寻的重点不是这个,她昨天在宫里晚饭没吃,当时不饿,洗了个热水澡就睡了,加上夜里又闹了那么一场,今早起来肚子饿得就有些受不住了,还特别想吃肉。 德叔面上也不大好看,他是要面子的人,可是他的脸没有银子撑,这简直太让人难过了。 殷欢喜的举起手,积极主动的跳出来,道“寻姐想吃肉馅儿的?我这就给你买。” “你们都没吃吗?” 德叔没吭声,瑞婆“我们都吃过了,少爷正长身体,要不给他带几个肉的吧。” 楚寻转头冲殷道“你再叫上一个人,多买点,哦,顺便把中午的菜也给买了,多买点鸡鸭鱼肉,最近有点馋。” 瑞婆面上克制不住笑开了,德叔脸色稍缓。 一个丫头突然冲了出来,“殷姐姐,我陪你去!我知道哪里卖的肉包子好吃!他们家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这丫头是瑞婆的孙女,才刚刚七岁,头发干黄,身体瘦弱,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 瑞婆呵斥,“欢儿!” 殷一把拉住欢儿,“走,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去!”转而回头又看向楚寻,“寻姐,我买糖葫芦可以吗?” “银子不都在你那么,问我作甚?” 二人便手拉手欢欢喜喜的跑走了。 瑞婆在听到楚寻那句“银子不都在你那”神色变幻了下。 楚寻饿的发慌,也不嫌弃了,先吃了碗绿豆粥,等吃了快一半了,才想起来,“郁起,你怎么不过来吃?哦,对了,刚才到哪了?” 德叔性也不要这张老脸了,厚着脸皮道“夫人,少爷在贡学院快结业了,只是这一年的束脩(学费)尚未缴够。原大姐每个月都会从宫里托人带银子出来,这俩个月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见人送来,所以这束脩也就一直拖着。可眼看着少爷都快进太学院了,少爷功课很好,上太学院是板上钉钉的,但要是贡学院的束脩没交足,太学院是不收的。夫人,您看,咱可不能因为银子耽误了少爷的前程啊,请夫人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帮帮少爷。” 楚寻看向德叔,“是不是要很多银子?”太多她也没办法啊。 郁起的头几乎要贴上胸口了。 “嗯,很多,”德叔完又摇摇头,“对我们很多,对细君来不多,”言毕比了五个手指头,又缩回去三个,“原要五十两的,我们断断续续交了大半,现在还差十八两。” “哦,”楚寻放了心,“待会叫殷拿给你们。” 瑞婆神色又变了。 楚寻先前就觉得她不对劲了,“瑞婆你怎么这幅表情?怎么了?” 瑞婆犹豫来回,“夫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殷姑娘人不错,勤快,又好相处,可有一点,她看银子看得太紧了,您昨儿不是让她支给我两百两银子补贴家用吗?她,她到现在也没给我。”背后告状这事,瑞婆是第一次干,可古来圣贤都有为五斗米折腰的,她一个老婆子也是被逼无奈了。 “哦?” 正着,殷和欢儿一同跑了回来,手里抱着热腾腾的包子,还有肉饼。 这速度! “寻姐,我把肉包子给你买回来,你先吃着,我这就再去买肉。” 原来她是先买好了包子就火急火燎的跑回来了,殷对楚寻倒是打心眼的好。 “殷,昨儿我让你支两百两给瑞婆,你是不是忘了?” “我没忘,”殷理所当然道“您昨儿被太后召去宫里了,我怕出事,宫里的人要是为难您,咱们手里有银子也好跑路。” 德叔和瑞婆面色古怪。 “好了,我现在不用跑路了,你拿几百两银子出来给瑞婆。” “嗯,好的,”殷应得爽快,转头冲瑞婆“瑞婆,你你要买什么,需要多少钱,我给你拿。” 这架势是要多少支多少了。 楚寻无奈,“殷!” “寻姐,我在。” “好吧,你先拿出一百两,让少爷将束脩交了。” “这么贵啊。” “殷。” “好的,我这就去拿。” “还有,我跟你过的,给少爷裁几套新衣裳。”楚寻捏了捏额角。 一直沉默不语的郁起表情动了下,瞄了楚寻一眼,轻声道“大嫂,我不要新衣裳。您,您能不能把裁新衣裳的钱折算给我买笔墨?我,我过几天和同窗要一起办谢师宴,份子钱到,到现在还没给。”后面的话几乎都听不见了。 “夫人!夫人!福王府来人了。”看门的老头大呼叫跑了过来。 德叔扬声喊,“成何体统!” 他们郁府已经很久没讲过“体统”了。人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时候,其他的一切都变的无足轻重了,可现在郁候细君回来了,德叔觉得,现在有必要将规矩重新拾起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37.一家之主2 此为防盗章 薛夫人进来, 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在薛灵珠抬眼时, 快速隐去,只噙了一抹慈爱的笑。 薛灵珠的目光落在母亲光滑细腻的脸盘上,又落向她还算饱满的胸部, 最后停在她几乎将自己勒成葫芦的腰部, 暗自瘪了瘪嘴。薛灵珠心内没来由的生起一股烦闷情绪, 以前只针对妹妹, 现在她居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心生嫉妒了。 恰好边上伺候的婢女递上一把刚剥好的瓜子仁,送到薛灵珠面前,“王妃。” 薛灵珠哼了声,挥挥手, “给薛夫人吃吧。” 婢女托着盘子送到薛夫人跟前。 薛夫人是个美人儿, 虽年色渐长, 但容色不衰, 反越老越有味道。为了留住薛丞相的心, 薛夫人可谓是下了血的,举个例子, 自从嫁给薛丞相后,她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原因无他,薛丞相喜爱身轻如燕的女子, 尤其对女子不盈一握的蛮腰几乎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凡此种种, 不一一枚举。好在薛夫人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薛丞相虽然妾室也有七八房,但真正能留住他心的还是薛夫人,更匡论,那些妾室没一个生出儿子。几名庶女不成气候,年长一点的早就被她做主配了人家,还有一个年纪的,将将八岁,也不得老爷喜欢。 薛夫人看着眼前那一碟子瓜子仁,又悄悄瞅了眼女儿圆润的脸盘,堆成两圈的下巴,心里就有些抗拒,笑了笑,“这才用过午膳……” 薛灵珠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不等薛夫人完,讥诮出声,“母亲,现在已经申正了,酉时福王府都该用晚膳了。” 薛夫人尴尬一笑,接过瓜子仁,只拿了一两个在手里,用齿尖儿慢慢的吃,“你荣表哥……” 薛灵珠越看越恼火,压根不想听母亲话,再次打断,“我这还有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母亲要不要来点?” 薛夫人是有正事的,几次三番被打断,心中也很恼火,不自觉加重了语气,“灵珠,娘今儿过来是有正事的……” “娘哪次过来不是有正事?”也只有惹了麻烦才会想起她!薛灵珠从鼻孔里哼了声,满脸的不屑一顾。 “薛灵珠,”薛夫人终于恼了。 姆妈一看情况不对,招了招手,让随侍在侧的几名丫鬟都退出了房,守在外头。 薛灵珠大恨,“都哪儿去?到底谁是主子?” 薛夫人突然欺身,挡在她面前,在薛灵珠发难之前,抢声道“楚寻回来了!” 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薛灵珠的声音突兀的卡在了喉咙里,半晌,面上显出几分狰狞的神色,“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 薛夫人疑惑的蹙了蹙眉头,她并不知道薛灵珠暗中派人谋杀楚寻的事,只当她消息不通,误信了谁的谣言。薛夫人坐到榻上,放低了声音,将今儿个发生在郁府门口的事添油加醋的了一遍又将楚寻误打误撞和靳炎绯一起被绑的事也给了,末了,愤愤不平道“这楚寻不是被关在郁封的陵墓里么,十年不见天日,她怎么没死?还入了京?” 薛灵珠咬牙切齿道“是太后!数月前也不知听了谁的话,得知楚寻并未嫁人……你也知道她的,喜欢摆出一副菩萨心肠,就下了道懿旨命人将她接回京。可是我已经……” “怎样?” 薛灵珠却怎么也不想再了。 薛夫人着急,又有些气恼女儿如今与自己离心,当年薛灵珠摔坏了腿成了瘸子。薛夫人生怕女儿因为残疾找不到好婆家,情急之下,故意设计福王看了灵珠的身子,逼得他不得不娶了灵珠。 福王是皇后亲子,打从娘胎出来,就先天不足,汤药灌得多,后来就养成了个大胖子,脑子也不怎么灵光,成天乐呵呵的,也不知高兴个什么。 在薛夫人眼里,福王虽无缘皇位,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瘸腿的女儿嫁了他不亏,不仅她这样想,京城里的权贵也都是这般想法。某种程度上,薛灵珠也成了京城贵女圈的一大笑柄。 但那会儿薛灵珠心气极高,得知被母亲设计后,甚至还闹死闹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大抵是渐渐认清了现实,也就认命了。可这满腔的不甘愤恨总要有个发泄口,悉数都砸向了已经嫁给死人的楚寻身上。她薛灵珠原该是在云端的人,如今落成这般田地,怎么不叫她恨不得楚寻生死无门。 皇后不是傻子,弟媳妇如此坑自己的儿子,她焉有不知情的,可到底是自己娘家人,虽气不过也只得忍了这口恶气。但皇后也曾严正的和自家兄弟过,大儿子已经娶了薛家女,儿子就绝不会再娶薛家女了。 皇后有两子一女,长子福王,次子也就是当今太子靳珩。 靳珩不娶薛家女,也就是薛家女这一代再无为后可能,薛夫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早些年常常在长女跟前抱怨,为了给大女儿求得一门好归宿,累得幼女痛失后位。 薛灵珠听得多了,不可谓不扎心,终于再一次薛夫人抱怨的时候,爆发了。 薛灵珠痛斥母亲害了她一生,她根就不爱福王,如今却困在这富贵笼子里郁郁寡欢,成了贵女圈的笑柄。又指责母亲妇道人家看不清局势,如今父亲贵为丞相,皇上忌惮皇后母族外戚干政,无论处于何种考虑都不会再继续让薛家女为后。皇后那般,也是故意借题发挥做出姿态给皇上看的。父亲都心领神会了,母亲却脑子转不过弯! 薛夫人被女儿骂的一愣一愣的,尤自不信。 薛灵珠深恨母亲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妹妹思琪,大吵过后与母亲彻底离了心。 自此后,薛灵珠大抵是自暴自弃了,不再修饰自己,也不读书写字了,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吃吃喝喝听戏看杂耍。 因她嫌弃福王貌丑没出息,与他房事也不多,且事后总要喝药,不愿给他生孩子。 这个秘密,皇后并不知情,也就薛夫人留在薛灵珠身边的陪嫁丫头悄悄跟她了,薛夫人将灵珠一骂,薛灵珠转头就将陪嫁丫头悉数都远远发卖了。她不仅自己不顾形象的吃吃喝喝,身子日渐发福,见到妹妹过来,就会想到自己曾经的风光,甚至忍不住回想,如果她没断了腿,现在又该是何等光鲜模样。想得多了,心里痛苦,看薛思琪的眼神都不对了,总会逼着她吃东西,出言讽刺挖苦。薛思琪在家中也是掌心宝般被疼着长大的,因此姐妹俩个如今也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 薛夫人不用她回答也猜到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听你这意思,你是在太后派的人里头安排了杀手?看样子是失手了,呵……早几年我就劝过你,既然那么狠她,给她一杯毒酒杀了就算了,南疆那块地神不知鬼不觉的。你非什么要她生不如死,将她关在郁封的陵墓里,慢慢折磨,生生逼疯她,可结果呢?她不仅熬过了这十年还出来了!你你呀,你既然知道太后让人接她回来,为何不知会我一声,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办事不牢靠,这下好了,她一回来就害得你表哥断了腿,只怕是来者不善……” 薛灵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闪烁着不正常的疯狂,仿若是死去多时的人突然有了生气,或者她消沉了太久,突然找到了活着的乐趣,表情扭曲的笑了,“她回来了,回来了,好!好!太好了!” ** 楚寻大清早的是被一阵阵浓郁的屎尿味给熏醒的。 她捏着鼻子下床,推开门就见一个头发雪白稀疏的老人家正舀着便浇院子里新栽的辣椒秧苗。 昨天楚寻已经在郁府逛了一圈,发觉这府内上下,只要是能种稻米蔬菜的地方都被开坑了。大概也就除了郁起的院子还好好的,其他地方无一幸免。 老人家是个聋子,干完这一片,挑起粪桶继续转战下一片。 殷打了水给她洗脸。 楚寻转头看她一眼,忽然道“你怎么还在这?”言毕,方才想起,都过了一天了,徐乘风跟他弟怎么回事?竟然没来接殷! ** 酉时,一名少年手中提着长矛步履略显疲乏的赶回徐府,他额上系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抹额,随风飞扬,衬的少年俊俏的脸益发鲜活。只是他脸上都是汗,身后也都是大片汗渍。 家丁远远瞧见二公子回府,早早就开了大门。 少年轻快的跃上台阶,正要入内,忽听一声急喊,“徐昭。” 徐昭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倏忽回头。 长长的莫问巷微风吹过两边的腊梅树,树叶沙沙作响。 巷子尽头远远走来两人,皆是长身玉立,丰神俊秀,徐昭只当那一声是幻听,扬了笑,正要迎上那二人。 忽的一声,“徐昭!” “二公子,那呢!”家丁有些不忍直视的指了指斜对面的一棵枣树。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38.福王妃待客 此为防盗章 “穷,就两身衣服, 都这一个色。” 垂首躲在人后的殷闻言睫毛快速的扇动了下, 到底没敢抬头, 生怕宫里来的人认出了她, 将她给抓了回去。 秦公公张口就要挤兑回去, 目光扫过郁府“家徒四壁”的堂屋,又看向廊下成一排的花白头发,表情难看的挤出一句话, “那你这样打扮也是不行的。” 楚寻忍着一口哈欠没打出来, “那怎么办?要不公公您给想个法子吧。我们郁家实在是太穷了。” 德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到底没敢吭声。早些几年, 作为府上的老人,德叔还是很要面子的, 谁要郁府不行了,他都要跟人吵上几嘴, 生闷气。也因此连累郁府吃过闷亏, 后来被瑞婆插着腰堵在屋内骂过几次, 这股填不饱肚子还惹麻烦的清高劲就被压下去了,要不他也不会同意府内上下在郁家几代人住过的院子里种菜养鸡。 不过他心里认了怂是一回事,听主子自个儿在那抱怨穷又是另一回事了,那感觉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毕竟楚寻是嫁过来的, 且嫁来的当天就扶灵柩南下了。于德叔来也就勉强算半个主子吧。况这二日下来, 楚寻存在感太低, 瑞婆倒是有心帮她端起架子, 勉强找了些不打紧的事请她拿个主意什么的,楚寻都是挥挥手,“不要问我,我不懂,我不知道。” 因此,瑞婆还被德叔好一通嘲笑,“那位一看就不是久居此地之人,你还指着咱郁府到了这般田地还能留住人?” 瑞婆被他的心酸,狠狠“呸”了一声。 那秦公公上上下下把楚寻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把这老老少少过了一遍,他虽然年纪不大,进宫当差却很有些年头了,以前也常跟着干爹往外头跑传旨,哪回不是被人捧着往高了抬举,吃酒辛苦钱也是拿到手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仅辛苦钱没有,瞧这意思,还要自己倒贴? 晋国喜奢华,达官权贵无不穿金戴银,整的自己花团锦簇。楚寻这通体的一身漆黑,进宫见太后显然是大不敬,可人家穷怎么办?总不能变出一套衣裳来?按理楚寻身为郁候细君,朝廷命妇,宫里该给准备朝服的,可她走的时候才十岁,现在突然回来,也没谁想到这茬,就算有人想到,谁好好的去管这闲事?老人们都知道郁候细君是犯了事的,没得脑抽会主动凑上前惹一身腥。也就太后老人家菩萨心肠还惦记着她。 秦河越看楚寻越不顺眼,尖着嗓子“你干什么在自家屋子还蒙头盖脸的?就这么不能见人?” 楚寻裹面纱裹习惯了,听了这话,顺手就给摘了,同时“估计是底下待的太久了,皮肤见不得光。” 秦公公看清她的脸,一时愣了神,也就没听清她的话,半晌过去,才慢慢回想起,昔年跟在干爹身后谈起宫中旧事,干爹曾无限神往的叹息过一句,“放眼整个大晋能称之为古往今来第一美人的也就是早逝的楚夫人了。” 秦公公这才忆起,眼前这位除了是郁候细君,还是大将军楚彪的独生女儿,她娘曾是名动天下的美人。 若这每年的大宴会,秦公公也算是见多识广,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各家的主各有风姿,无不叫人倾心神往,但眼前这位美的别有不同,夺人眼球,迫人心魂。尤其那一双深黑的眸子,先前他没在意,只注意她身上的衣裳去了。现在看了她的脸,不由自主被吸引,慢慢对上她的眼,便怎么也挪不开了。 “秦公公?”楚寻喊一声。 秦河勉强收回目光,心神激荡,往袖中一掏,取了私房银子递给在楚寻身后的婆子,催促道“快!赶紧给你们细君去成衣店买一套能见人的衣裳。” 瑞婆难以置信,道了声“好”,欢欢喜喜的跑着离开了。 秦河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他刚才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给银子?那可是他的私房钱,回神间头皮一麻,暗道了声,“邪门。”复又抬头,只觉楚寻貌美倾城,却再没方才那种动人心魄之感,美的流于表面。心念电转间又想起干爹的话,暗道“女人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谁知道将来有多大造化,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女人和人。”这般想着,不忘提点她道“细君虽然现在不如意,但莫要丧气……” “我没丧气,”楚寻打断他,呵呵一笑。 清河面上抽了抽,但该的话还是要“今日洒家帮了细君一把,日后细君青云直上可别忘了洒家今日的好处。”这话的直白,连弯子都懒得绕了。 楚寻笑着往四方桌下的凳子一坐,抬头问,“秦公公,皇上身边的秦大海和你什么关系?” 清河神情一紧,脱口而出,“干爹。” 楚寻哈哈大笑,“难怪,你和你那干爹讨还人情的做派还真是一模一样。” 秦河面上一黑,咬牙,“细君!” 郁府上下登时只觉心头一跳,无不噤若寒蝉,战战兢兢,他们现在只是平民百姓,又怎敢得罪宫里人。只有德叔不着痕迹的挺直了些脊背。 楚寻笑够了,挥挥手,“知道了,你的这份人情,我承了。” 又过了好一会,正当秦河都要派人去找了,瑞婆捧着一件淡青色裙子回来了,口内道,“公公久等了。” 秦河没好气,“还不赶紧换上!” 楚寻起身,瞟了眼那淡青的裙子,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 秦河回过身又问,“剩得呢?” 瑞婆脸不红心不跳,“没得找,这套裙子就值那么多。” 秦河瞪圆了眼,气得一跺脚,“宰人啊!” 瑞婆附和了句,“可不是,德新芳的成衣店专宰熟客。” 德新芳是王公子家的产业。秦河自然知晓前天郁家和王家闹了大矛盾,自不会帮腔,只一味催促,“还不快点! 出了门,转到后院换衣裳,瑞婆捏着衣角,愁眉苦脸道“前个月,公子害病,请了郎中看病,拖欠的诊金和药钱都没给,老奴去成衣店刚好经过那药店,被那郎中的婆子捉住,死活逼债。奴也是没法子了。” 楚寻点点头,“那剩的呢?” 瑞婆挤满了笑,讨好道“夫人,您别怨我诉苦,公子正长身体,又在书院读书,那地方非富即贵,公子来来回回就那两套好衣裳换洗,眼看着都了,胳膊腿露了老长的一截。不穿衣,公子要紧的笔墨纸砚也都太费钱了。可家里除了姐从宫里寄来的那点月钱,扣扣,还有十几口老要养。奴也知道,郁家没这责任养咱们这些老东西,但府里留下的都是跟了主子几代的老人了,公子也做不来狠心撵人的事,寻常吧,也都还能坐下力所能及的事……” 楚寻一脚踏进门槛。殷紧跟着追了上来。 瑞婆在门外没好意思跟进来,偷偷看了眼,继续碎碎念。 殷进屋后,二话没,打开屋内仅有的一个橱柜,里头有俩个袋子,她径自取了其中一个,打了开,都是黄白之物。 楚寻慢悠悠脱了黑色衣裙,殷赶紧跑过来服侍她换衣,这绿衣裳昨儿晚殷就给洗了,夏天空气干燥,到了后半夜就干了。一大早的,殷又给收回来叠好搁在橱柜里。 “寻姐,刚那瑞婆拿衣服肯定发现咱们有银子,不过我数了,没少。” 楚寻笑,“郁府虽然穷,但气节尚在。” 殷一正经,“可您教过我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银子还是楚寻之前卖神仙果剩的,足有一千两,不过她入住郁府后并未拿出来救济,而是叫殷妥帖收好,包括余下的神仙果。殷尽职尽责当她的管家婆,心里颇为得意。 楚寻嗤了一笑,“待会取二百两给瑞婆。” 殷看向还在屋外碎碎念的瑞婆,撅起嘴,故意扬声道“寻姐,您看不出来吗?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叫你听到!” 屋外瑞婆诉苦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寻换好衣裳,打开门,瑞婆一张脸通红,眼神也有些慌乱。 楚寻忽而一笑,微偏了头冲殷道“我偏还听进去了。” 言毕,大步离去。 前厅,秦公公早等的不耐烦,见楚寻出来,忙不迭的催促。 几名侍卫牵着马一直等在前院,闻听要走,纷纷上马。 谁知突然窜出一人,举着扁担又哭又叫,“我的菜!我的菜!” 楚寻抬眼一瞅,正是那日日天不亮勤勤恳恳浇粪水的老伯。 “老孙头!”德叔大喝一声。 老孙头似乎脑子不大好,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菜,举着扁担就赶那些还在糟蹋蔬菜的马,此举无异于惊着马了。侍卫们差点摔下来,大怒,其中一人扬鞭就朝老孙头身上抽去。 果然,不多时楚寻就找到了莫问巷,十年过去,腊梅树也粗壮了许多,显出峥嵘之姿。 有意思的是,莫问巷的入口,靠左手边的墙上嵌着一个木牌“请勿攀折”。 一路青瓦白墙都是徐家的围墙,虽然过了许多年,但墙体崭新,看上去像是才翻修过。楚寻不由得看向它对面,那是郁候的府邸,那墙面也是崭新好看。楚寻暗道郁府的大公子虽然死了,但看样子皇上待他们郁家不薄,亦或者公子也争气?因为单从郁府的墙面看,并不显颓色,反而一派欣欣向荣。楚寻大感欣慰,她现在回来,吃穿用度不用操心,还有人伺候着,她没道理放着郁候细君的尊荣身份不要在外漂泊流浪。 她一路沿着腊梅树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徐府的大门,虽不奢华巍峨,却独有一种厚重之感,尤其是门廊前的题字,极有风骨。欣赏完徐府的大门,她赶紧转过头望向郁府,心里还在思量着,待会儿怎么叫他们相信自己就是郁封的妻子,转念一想,事一桩,反正徐乘风能证明她的身份。眼下奇怪的是,对面仍是腊梅掩映下的围墙,楚寻抓了抓脑门,她确记得徐府的大门斜对面就是郁府,几乎俩家在自家大门口都能清楚的看到对家迎来送往,怎么自己这一眼望过去,根瞧不见郁府的大门啊。 楚寻尤不相信,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尽头,看到两家墙面相连,也没见着郁府大门。 楚寻记得那后面有一座湖泊,当时郁候府就以这湖泊做天然屏障,圈了一半。后来徐家建府,因老爷子爱这片湖泊,将剩下的一半圈到了自家宅院。因而这两家便隔湖相望。曾经郁候府风光无限时,俩家毗邻而居,隔湖相望,也曾是一段美谈。 楚寻不再耽搁,心下狐疑,沿着郁府的围墙出了莫问巷,尚未出巷子,迎面走来两名家丁模样的人,一人手里抱着一坛酒。 二人见楚寻骑马,面上显出惊诧之色,其中一人扬声道“你是何人?怎地骑马在此行走?” 楚寻奇了,“人不骑马,难道叫马骑人?” 家丁一噎,正要理论,被另一人拽住,低呼一声,“晋王的马。” 晋王的马好认,不仅因它长的威武雄壮,放眼整个大晋国就没有比它更高大黑亮引人注目的。还因为它的额饰有一个大大的晋字,铁画银钩,是晋王的亲笔字,再请了绣娘用金线缝制而成,黑底金字,异常醒目。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39.真性情假性情 此为防盗章 阿寻姓楚, 原晋国大将军楚彪遗孤, 父兄战死沙场后, 一道圣旨, 尚在襁褓中的她便被#乳#母抱去了皇宫,养在太后跟前。皇上念楚家满门忠烈,封了她静好郡主, 亦是期许其一生平安, 岁月静好。 太后信佛, 菩萨心肠,因自养在身边,对她看得跟亲孙女一般无二。又兼楚寻长的玉雪可爱,很是招长辈喜爱。要是她一直这般乖巧听话待在太后身边,将来也能配一门不错的姻缘, 安稳无忧一生。可坏就坏在,她早慧, 年纪就暗暗喜欢上了当今圣上唯一的亲侄子——靳燕霆。 自此后为了他争风吃醋,做了很多出格的事, 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自作自受, 害了自己不得善终! 靳燕霆的父亲辅亲王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 有传言, 当年先皇是属意将皇位传给辅亲王的。但老王爷性子耿直, 只爱舞刀弄枪, 不喜钻研文墨,因此,当年他风#尘仆仆的自边关赶回来拿了遗诏,亲自将诏书给改了,皇位让给了自己的亲弟弟。如此简单粗暴不讲规矩,恐怕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因此当靳燕霆刚一落地,一道明晃晃的圣旨就下来了,皇帝热乎乎的想讨哥哥好,直接赐了国号给亲侄儿做封号,又将京城里一处地段最好,占地最广,亭台楼阁修葺的最富丽堂皇的府邸赐给了他。 奈何辅亲王并不领情,埋怨皇上赐王府是想拆散他们父子,又嫌弃这封号不够威武霸气,奈何,他又实在是个文墨不通的,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更有文采的封号,转头又迷上了底下人新送上来的新式兵器,把这事又给忘了。晋王这个封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用到现在。 靳燕霆出入皇宫比回自己家还要方便自在,一来二去,就和久居皇宫的楚寻熟悉了。 楚寻口口声声自己从第一眼看到靳燕霆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靳燕霆厌烦,常常嘲笑她,他第一眼见到她,她还是个未断奶的臭娃娃呢。 楚寻顺杆子往上爬,脆声声的答,“就是那时候!” 靳燕霆瞬间黑了脸。 来的女娃儿喜欢个大她五岁的男娃娃,大人们也都当好玩的笑话看看,并不当真。 热热闹闹的还挺有意思。 太后偶尔也会逗几句,要阿寻快快长大,将来嫁了燕霆做媳妇。 楚寻信以为真,靳燕霆气得脸红脖子粗。 少年,整日里身后跟着个流着鼻涕要嫁他的女孩儿,心里没有得意,只有烦躁,甚至是厌恶。 如果楚寻有多喜欢靳燕霆,那靳燕霆就有多厌恶楚寻。 随着年岁渐长,到了进学的年纪,皇后的侄女薛灵珠也被接入后宫做了公主伴读。 薛灵珠虚长楚寻两岁,貌美,长的清灵脱俗。早在外面见过靳燕霆一面,就对他动了情思。 楚寻很快发现这位劲敌,仗着是宫里的“老人”,愚蠢的处处寻衅薛灵珠。 薛灵珠每次都能在楚寻找她麻烦时,恰好的被人瞧见,又能巧妙的全身而退。 次数多了,饶是楚寻再蠢,也瞧出些不对劲了。 她和薛灵珠最后一次大动干戈,是在她十岁那年。 那次,她作了个大死,不仅失手将薛灵珠和靳燕霆的亲妹妹双双推下山坡,还间接害死了郁侯爷。 靳炎绯惊吓过度,高烧三日不退。 而薛灵珠则更惨,直接摔断了腿。 薛灵珠是丞相薛仁之女,靳炎绯是皇上御笔亲封的公主,出了这样的事,皇上能秉公办理就不错了,更别指望,他会偏袒楚寻。 阿寻被褫夺郡主封号,贬为庶民,廷杖十,逐出皇宫。 皇上会这样惩戒,也是因为楚寻到底是忠良之后,惩戒太过,怕寒了将士们的心。阿寻出宫后,了不起继续做楚家姐,肯定会有楚家忠心耿耿的旧部收留,倒也不必担心她会饿死街头。 可老王爷实在是个老好人儿,楚彪原先就是老王爷结义的兄弟,二人同生共死,情同手足,当年楚彪也是为了救他,中了敌人的埋伏,身死。老王爷根不想追究这事,女儿还烧着呢,就亲自入宫替罪魁祸首求情了。 轻描淡写的要皇上罚她个禁足,教教规矩,孩子做错事,大人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嘛。什么贬为庶民,廷杖十就算了,轻巧几句话这事就揭过去了。 可这事,丞相忍不了,皇后更忍不了。 恰,南夷进犯,老王爷转身就领兵打仗去了。 皇后故意在御花园演了一出戏,靳燕霆信以为真,怒火中烧,直接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请圣上严惩罪人楚寻,否则便跪死在御书房外。 靳燕霆只跪了半日,原的禁足令就改成了将庶民楚寻赐婚给已故的郁侯爷,并罚其为夫守陵。 这一守,就守了整整十年。 楚寻回忆完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唏嘘不已。 好一出不作不死的狗血情爱大剧啊! 不过她没什么感觉,反正又不是她自己,蠢成这样,肯定不是她! 不过,老十八也的对,那个女人龟毛的很,除了在棺材那会儿安静的吓人,后来委实有些一言难尽。 走两步路,身子骨吃不消。再走两步,脚崴了。强行背着走?不行,压着肚子,流产了咋办? 也幸好老七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不然谁乐意伺候她! 不过除了这个唧唧歪歪的女人,另一个女人也叫他们无比烦躁,从醒过来就哭哭啼啼到现在没停过。他们原想吓住她,结果越吓哭得越厉害,跟洪水决堤似的,又不能老是劈晕,怕真劈出个毛病,那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老十八自负诸葛,现下真是哔了狗的心都有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们这哪是捉了人质啊,分明是请回来两尊祖宗! 楚寻手中的柳条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在了靳炎绯垂下的脑门上。 靳炎绯仰起头,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 “别哭了,吵。”楚寻挑了一边眉毛,斜睨她一眼。 靳炎绯眨了眨眼,还真就不哭了。 这之后,靳炎绯就追着老七的步子跟的紧紧的,一会看楚寻一眼,不过楚寻再没管她,也不看她,而是闭目养神。 老十八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偏头看了几眼,心内暗自思量,“晋王的这个妾看起来不简单啊,之前怎么没听过有这号人物?”一个妾而已,在很多权贵人家,妾同奴,而王妃和公主是主子,主子对奴才关爱有加,甚至还言听计从,老十八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太阳落山的时候,一行十几人终于到了一处破旧的地藏王菩萨庙。里头又有一人迎了出来,看这些人熟悉的模样,应是早就找好的据点。 这些人分散开来,开始烧火做饭。 靳炎绯悄悄挨到楚寻身边,猫儿般的声音,低低喊,“嫂子,嫂子,嫂子……” 一连喊了许多声,支着下巴发呆的楚寻才回过神,看了她一眼。 靳炎绯见楚寻看向自己,甜甜的笑了下,面有羞色。靳炎绯是辅亲王之女,却被当今册封为金城公主,因为天生面上有缺憾,甚至更招太后和皇帝叔父疼爱,比之宫里的公主更尊贵。因为被保护的太好,也养成了纯真烂漫的性子。心底纯洁无垢,动不动就脸红。 她抿了抿唇,又凑近了点。 楚寻能往边上让了下,她不习惯旁人靠自己太近。 靳炎绯毫无所觉,跟着凑近了些。 “有事事,挨这么近做什么?” “哦,”靳炎绯委屈了下,她大大圆圆的眼睛露出可怜的神色,看上去像只动物,很讨喜,叫人心头柔#软,“嫂子,我想出恭。”她的声音压的极低。 楚寻没听清,“你大声点!出什么?”顿了下,“你想出去?” 正在商量对策的老十八等人纷纷看了过来。 靳炎绯闹了个大脸红,她咬住唇都不准备了,可实在憋不住了,她这一路都在忍着,能忍到现在,也是快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因此她只能很没志气的重复了句,“我想出恭。” 这下楚寻听清楚了,不过她却是抬头看向老十八,扬声道“哎!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到了,你还不快些送这位公主出去方便。” 靳炎绯吃惊的看着楚寻,老十八也一脸古怪。 老十八一手背在身后踱到她们身边,“你们是一家人,她有事求你,你不帮她,喊我作甚?” 楚寻都懒得搭理她,讥诮道“你要不怕我俩一起跑了,那我就去了。” 老十八面上尴尬了一瞬,抬了抬下巴,一位三十多岁的嫂子心领神会,起身,笑道“那公主,民妇带您去吧。” 岂料靳炎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把抱住楚寻的胳膊,“嫂子不去,我不去。” 楚寻烦死了被人触碰,奈何怎么抽胳膊都抽不出,脾气也有些上脸,“你要是尿炸了,我可不管你!” 在场几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十八也有些绷不住,抬手在唇上咳了咳掩饰。 靳炎绯脸红的不敢见人,可她就是抱着楚寻的胳膊不撒手,哭着“现在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不管我,我怎么办?” 楚寻真想指着她的脑门“姑娘,你都快十六了,咱能别装三岁孩吗?”奈何靳炎绯的哭声太魔性,楚寻求生欲又强,当场缴械投降,“走!我陪你!!” 庙外都已经黑透了,跟他们一同出来的,除了那位嫂子还有俩个男人。 嫂子一遍遍的重复,“撒泡尿而已,就在门后解决算了,别走远,反正天黑,你蹲下身子,没人看得见,我再叫他们背过身子去!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俩个别跟我耍花招,否则叫你们……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大嫂子拉家常般着不太熟练的威胁话。 楚寻现在十足的信了他们原就是普通的乡民,她虽然不懂功夫,但也看得出除了老二和老十八会些真功夫,至于其他人则大抵都是在田里刨出来的一身蛮力。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40.玉仙阁擒十八 此为防盗章 靳珩看了徐乘风一眼, 前者也是在路上遇到徐乘风,听了一耳朵, 具体并不知情。 徐乘风一袭青色长袍, 手中常年捏着一把折扇, 端得是温文尔雅, 闻言锁了眉头道“匪徒尚未递消息过来, 我只是盘问了侍卫, 据我推测,估计是平、昌二郡作乱的乱党余孽。” 靳燕霆闻言反看了靳珩一眼。恰靳珩也在这时开口, “咦, 平祁, 昌运二郡不就是我大表哥任总督的地方?那地方闹匪患,堂兄你刚自北地领兵回来,就奉旨围剿了,居然没斩草除根?” 这么些年靳燕霆一直在北地历练,大战功无数。靳珩今年也才十六, 年纪尚轻,阅历浅,在他眼里,十五岁就随父出征的堂兄,就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人物。 靳燕霆默了默, 将手中握着的长矛扔给侍卫, 大步自校场离开, 犹豫片刻道“平、昌二郡闹匪患一事远没那么简单, 内里另有隐情。”他危险的眯了眯眼,“且不管乱民到底有多大冤屈,竟敢掳我家人……”后面的话他没有,但身上骤然迸发的肃杀之气,让靳珩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那现在怎么办?”徐乘风问。 “去刑部大牢!” ** “老七、老十八,让你们掳靳燕霆的母亲和妹妹,你们怎么掳了三个人?” “我听靳燕霆的妹妹是个丑八怪,这俩人都戴着面纱,也不知哪个,干脆都掳了!” “来带两个人就够麻烦得了,又多一个人……” “这有何难,扯了她们的面纱查看,是的留下,不是的一刀砍了。” 楚寻朦朦胧胧中听到这番对话,在面纱被扯下的瞬间,嗖得睁眼。 继而传来几道抽气声。 屋内昏暗,只点了一根蜡烛,莹莹烛火,她们像是被关在地下暗室。 “怎么了?”一名穿着暗灰色斗篷的男子走了出来,在看到楚寻的瞬间也是一愣,过了片刻,大约意识到失态,双手习惯性的合十,嘴张了张,猛然顿住,收了手背在身后,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紧绷。 楚寻眯了眯眼,不动声色。 “好俊的妞儿!”扯了她面纱的男子,是个粗犷的汉子,胡子拉碴,终于回过神叹息一句。 最先话的男人甩了甩头,表情愤恨,“美色误事,她肯定不是靳燕霆的妹妹!”话间抬起一柄大刀就要砍下。 却在同时被胡子男和斗篷男一起拦下。 “此处不宜见血,”斗篷男道,顿了顿又,语气中满是沉重的负罪感,“你们赶紧走吧,连累我不要紧,别……” 男人恶狠狠瞪了胡子男一眼,“刚才要杀的是你,现在作甚拦着我!” 胡子男面上一讪,振振有词道“二哥,这么美的女人杀了多可惜啊!再了,就算她不是靳燕霆的妹妹,估计也和辅亲王府的人关系匪浅,”胡子男又偷瞄了楚寻一眼,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睛瞪了下,“难道是靳燕霆的女人!” 与此同时,辅亲王妃和靳炎绯相继幽幽醒转。 被称作二哥的男子挥刀指向楚寻,“你,你是不是靳燕霆的女人,是我就不杀你!不是我就杀了你!” 楚寻“……” 这问题问的,不是也得是啊。智障! 胡子男对自己的猜测坚信无比,继续道“那些个皇亲贵族,谁个府里不是养了几十上百个妾,二哥,你别少见多怪了!” 二哥思了下,“可我们准备出城的棺材只准备了两幅,这里有三个人。既然只是靳燕霆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想必他也不会在乎,还是杀了算了!” “二哥,”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十八出声了,听声音脆生生的像个女子。 她走到光明处,楚寻一看,果然是个女孩儿,看面相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捉了三个也未必不是好事,刚好放回去一个替我们向靳燕霆递消息。咱们捉他家人就是为了逼他放人,并不想结仇,若是你杀了他的女人,即便是不受#宠#的。这梁子也结下了。”老十八冷冷的分析道。 胡子男老七不认同的嘀咕了句,“这么美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受宠,要是我的女人,我天天把她放祖宗牌位上供着。” 老十八不理他,转了目光看向醒过来的三个女人,一一扫过她们,“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该放哪个回去送消息,哪俩个留下做人质。” 一直安安静静的王妃在这时忽然捉了楚寻的手,素来面无表情的脸忽而紧张起来,急切道“放她回去吧。” 楚寻心下诧异,偏头看向王妃。 靳炎绯早就吓傻了,只紧紧抱住母亲的胳膊,将头埋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老十八锐利的目光扫过王妃,又看向楚寻,笑一声,“王妃,你在紧张什么?” “没,我没紧张什么,”王妃颤#抖着声音,将楚寻往怀里抱了抱,一只手状似无意的抚上她的肚子。 老十八心中了然,讥诮一笑,转头冲其他人道“二哥,七哥,出城前将王妃放了,她们俩个带走。” 王妃一震,这才显出真真切切的关心,紧了紧握住靳炎绯的手,“为什么要放我走?” “是啊,为什么?”老二摸不着头脑。 “呵,”老十八一点楚寻,“她怀了你们靳家的子孙是不是?据我所知靳燕霆二十有五,至今未娶妻生子,虽然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嫡子。但好歹也是辅亲王府的长孙,晋王府的庶长子,身份贵重。至于她们,靳炎绯的妹妹和母亲,估计在靳燕霆心里差不多重要。既如此,我们带着身子骨好的靳炎绯总比年老体弱的王妃好。行了,就这么办吧!”她一挥手。 哎?楚寻懵了,谁能告诉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既然决定了,那你们还不快走!”斗篷男焦急的催促道。 “我……”楚寻还想再什么,老十八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布团,又用绳系住,再用黑布条蒙住双眼,绑上双手。 其他二人不用看,亦被如法炮制。 期间隐隐传来靳炎绯的抽泣声,王妃一直焦急的想辩解什么,最终只变成一叠声的唔唔声。 恰好边上伺候的婢女递上一把刚剥好的瓜子仁,送到薛灵珠面前,“王妃。” 薛灵珠哼了声,挥挥手,“给薛夫人吃吧。” 婢女托着盘子送到薛夫人跟前。 薛夫人是个美人儿,虽年色渐长,但容色不衰,反越老越有味道。为了留住薛丞相的心,薛夫人可谓是下了血的,举个例子,自从嫁给薛丞相后,她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原因无他,薛丞相喜爱身轻如燕的女子,尤其对女子不盈一握的蛮腰几乎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凡此种种,不一一枚举。好在薛夫人的付出是有回报的,薛丞相虽然妾室也有七八房,但真正能留住他心的还是薛夫人,更匡论,那些妾室没一个生出儿子。几名庶女不成气候,年长一点的早就被她做主配了人家,还有一个年纪的,将将八岁,也不得老爷喜欢。 薛夫人看着眼前那一碟子瓜子仁,又悄悄瞅了眼女儿圆润的脸盘,堆成两圈的下巴,心里就有些抗拒,笑了笑,“这才用过午膳……” 薛灵珠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不等薛夫人完,讥诮出声,“母亲,现在已经申正了,酉时福王府都该用晚膳了。” 薛夫人尴尬一笑,接过瓜子仁,只拿了一两个在手里,用齿尖儿慢慢的吃,“你荣表哥……” 薛灵珠越看越恼火,压根不想听母亲话,再次打断,“我这还有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母亲要不要来点?” 薛夫人是有正事的,几次三番被打断,心中也很恼火,不自觉加重了语气,“灵珠,娘今儿过来是有正事的……” “娘哪次过来不是有正事?”也只有惹了麻烦才会想起她!薛灵珠从鼻孔里哼了声,满脸的不屑一顾。 “薛灵珠,”薛夫人终于恼了。 姆妈一看情况不对,招了招手,让随侍在侧的几名丫鬟都退出了房,守在外头。 薛灵珠大恨,“都哪儿去?到底谁是主子?” 薛夫人突然欺身,挡在她面前,在薛灵珠发难之前,抢声道“楚寻回来了!” 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薛灵珠的声音突兀的卡在了喉咙里,半晌,面上显出几分狰狞的神色,“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 薛夫人疑惑的蹙了蹙眉头,她并不知道薛灵珠暗中派人谋杀楚寻的事,只当她消息不通,误信了谁的谣言。薛夫人坐到榻上,放低了声音,将今儿个发生在郁府门口的事添油加醋的了一遍又将楚寻误打误撞和靳炎绯一起被绑的事也给了,末了,愤愤不平道“这楚寻不是被关在郁封的陵墓里么,十年不见天日,她怎么没死?还入了京?” 薛灵珠咬牙切齿道“是太后!数月前也不知听了谁的话,得知楚寻并未嫁人……你也知道她的,喜欢摆出一副菩萨心肠,就下了道懿旨命人将她接回京。可是我已经……” “怎样?” 薛灵珠却怎么也不想再了。 薛夫人着急,又有些气恼女儿如今与自己离心,当年薛灵珠摔坏了腿成了瘸子。薛夫人生怕女儿因为残疾找不到好婆家,情急之下,故意设计福王看了灵珠的身子,逼得他不得不娶了灵珠。 福王是皇后亲子,打从娘胎出来,就先天不足,汤药灌得多,后来就养成了个大胖子,脑子也不怎么灵光,成天乐呵呵的,也不知高兴个什么。 在薛夫人眼里,福王虽无缘皇位,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瘸腿的女儿嫁了他不亏,不仅她这样想,京城里的权贵也都是这般想法。某种程度上,薛灵珠也成了京城贵女圈的一大笑柄。 但那会儿薛灵珠心气极高,得知被母亲设计后,甚至还闹死闹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大抵是渐渐认清了现实,也就认命了。可这满腔的不甘愤恨总要有个发泄口,悉数都砸向了已经嫁给死人的楚寻身上。她薛灵珠原该是在云端的人,如今落成这般田地,怎么不叫她恨不得楚寻生死无门。 皇后不是傻子,弟媳妇如此坑自己的儿子,她焉有不知情的,可到底是自己娘家人,虽气不过也只得忍了这口恶气。但皇后也曾严正的和自家兄弟过,大儿子已经娶了薛家女,儿子就绝不会再娶薛家女了。 皇后有两子一女,长子福王,次子也就是当今太子靳珩。 靳珩不娶薛家女,也就是薛家女这一代再无为后可能,薛夫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早些年常常在长女跟前抱怨,为了给大女儿求得一门好归宿,累得幼女痛失后位。 薛灵珠听得多了,不可谓不扎心,终于再一次薛夫人抱怨的时候,爆发了。 薛灵珠痛斥母亲害了她一生,她根就不爱福王,如今却困在这富贵笼子里郁郁寡欢,成了贵女圈的笑柄。又指责母亲妇道人家看不清局势,如今父亲贵为丞相,皇上忌惮皇后母族外戚干政,无论处于何种考虑都不会再继续让薛家女为后。皇后那般,也是故意借题发挥做出姿态给皇上看的。父亲都心领神会了,母亲却脑子转不过弯! 薛夫人被女儿骂的一愣一愣的,尤自不信。 薛灵珠深恨母亲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妹妹思琪,大吵过后与母亲彻底离了心。 自此后,薛灵珠大抵是自暴自弃了,不再修饰自己,也不读书写字了,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吃吃喝喝听戏看杂耍。 因她嫌弃福王貌丑没出息,与他房事也不多,且事后总要喝药,不愿给他生孩子。 这个秘密,皇后并不知情,也就薛夫人留在薛灵珠身边的陪嫁丫头悄悄跟她了,薛夫人将灵珠一骂,薛灵珠转头就将陪嫁丫头悉数都远远发卖了。她不仅自己不顾形象的吃吃喝喝,身子日渐发福,见到妹妹过来,就会想到自己曾经的风光,甚至忍不住回想,如果她没断了腿,现在又该是何等光鲜模样。想得多了,心里痛苦,看薛思琪的眼神都不对了,总会逼着她吃东西,出言讽刺挖苦。薛思琪在家中也是掌心宝般被疼着长大的,因此姐妹俩个如今也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41.误会 此为防盗章 十八只当老二自愧言语失当, 并未放在心上。 楚寻却叹了口气, 慢声道“我冷眼瞧着,靳燕霆并没有要害你性命的意思,或许这中间有奸人作梗。反正你也没地方可去了, 又受了伤, 不如别跑了, 跟了我吧。” 十八表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楚寻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只觉又多了个拖油瓶心情沉重, 有感而发道“唉,你不在我身边, 我不放心啊。”万一你要是死了, 我有个反噬什么的……虽然还没机会验证,但防患于未然嘛。 “有病啊你!”随着十八一声暴怒大叫, 马儿被她猛扯缰绳。嘶鸣一声, 前蹄腾空。 楚寻一个没防备,一咕噜栽到草地上, 若不是她护住脑袋,非磕个头破血流不可。 靳燕霆远远瞧见这边情形, 打马过来,他原跟的最远, 却因为破云实乃万里挑一的良驹, 又通人性, 他一着急, 扯得缰绳急了些, 破云心有所感,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只是在离她五步开外的地方又被他猛扯缰绳停了下来。 楚寻生怕往后和十八再无相见的机会,顾不得沾在身上的杂草,一下子跳起身,扯着嗓子喊,“哎!我叫楚寻,你要走投无路记得来寻我!我给你找个好婆家呀!”一转身就看到坐于马上的靳燕霆。 二人一上一下默默对视片刻。 靳燕霆瞧她神色活泼,心内稍宽,看来这么些年她并未受苦,这般想着年少时的一些记忆毫无预兆的涌入脑海,那些他原以为已经忘记的记忆。 “晋王,”楚寻率先打破了沉默。 靳燕霆满脑子里都是阿寻时候魔音灌耳的“燕霆哥哥、燕霆哥哥”,现下突然听她这么叫了自己一下,愣了下,才点点头,“楚寻,”算是打过招呼了。 楚寻心中先前因为飞射乱箭涌出的些许爱恨早就消失殆尽了,心思一转,想到自己消失这一天一#夜,殷那傻丫头别弄丢了,心内一急,抬步走向晋王。 靳燕霆神色不动,只是悄然握紧了缰绳,出乎意料,破云不仅没有表现出攻击的姿态,反而连连后退,被楚寻一把抓住马辔头,一人一马僵住。 靳燕霆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他的破云可是性子出了名的暴躁,当初阿寻想讨好它,还挨过它一脚,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就要被它踩得肠穿肚烂,因此那一次阿寻被靳燕霆骂得尤其的凶,以至于后来阿寻一见到破云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怕得恨不得挖地洞。 “晋王这马可真是匹好马。”楚寻仰脸笑了下。 她虽然戴着面纱,但那眼中的笑意是显而易见的,靳燕霆微微愣了下神,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坐于马上,俯视她似乎不大好,这才下了马,只是又蹙了眉心,又惊又疑,“眼前这女人真的是楚寻?” 方才那一笑,眼中的神采倒有几分像了,可周身的气息却又感觉不对。 “晋王,可否借你家破云一用?”楚寻自他臂弯下钻过,拍了拍马身。 靳燕霆恪守男女之防,在她钻过自己臂弯之前,忙让开两步,避开身子,同时也松了缰绳。闪避的如此匆忙,仿似嫌弃她似的,靳燕霆心内暗恼,即便要避嫌,他也可以做得更从容。 果然,楚寻回头看了他一眼,笑意就有些意味不明了。 靳燕霆很想,他闪避不是因为嫌弃她,而是因为年岁大了,男女有别。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现在的楚寻根不会在这种无聊的事上费神费心。 她一脚踩上马镫,翻身上马,冲着尚未反应过来的靳燕霆道“晋王,你不回话我就当你默许了。”言毕,一抖缰绳,破云扬蹄,疾驰而去。 猎猎夏风,吹起她翻飞的衣裙,一骑绝尘。 靳燕霆傻了,不仅他傻了,随行的几名侍卫更是呆若木鸡。 破云,破云这是叛主了?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楚寻追上了先行护送靳炎绯回府的徐大公子。 楚寻就跟道影子似的,唰得一声自他们身侧飞驰而过,快得徐乘风都没反应过来,摸着下巴问贴身的侍卫,“金乌,刚才那是破云吗?” 金乌尚不及答话,岂料那匹马又调转了马头,去而复返。 因为坐骑是破云,直到楚寻到了徐乘风身边与他并驾齐驱,他的侍卫也没想起来持剑阻拦。 “徐大公子。” 徐乘风愣了愣,“楚寻?”目光再看向破云就有些诡异了。 “你弟弟徐昭在南疆被食人族擒住差点被生吃,是我义妹殷救了他。” 徐乘风张了张嘴,面上显出吃惊色,正要详细询问,楚寻继续道“后来二人一见钟情,情投意合,未及禀报令尊灵堂就在一农户家拜了天地,结为夫妇。” 徐乘风眼角一抽,这是有多国色天香,这么等不及?逗他的吧? “我要的是,现在殷在我处,你回去跟你弟弟一声,叫他赶紧的把他媳妇接回家,”她完这些就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我记得徐公府和郁候府在一条街吧?也罢,你们就去郁府接人吧。”她完这些再不停留,驾马离去。 楚寻离开没一会,靳燕霆就赶了过来。 徐乘风看看他,又看向他的坐骑,要笑不笑,一脸八卦。 靳燕霆黑着脸,一言不发。这个楚寻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不,比时候更讨人厌了。 破云认主,从来不会让除主人以外的人骑,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靳燕霆首肯的。 所以此刻,徐乘风只当是靳燕霆自己让出马给楚寻,大感意外。脑子一转,想到了别处,“我记得楚夫人曾经就是艳绝天下的美人,楚寻的时候就很可爱,倒不知她现在是何模样了?” 靳燕霆瞪他一眼,“无聊。”言毕打马先行走了,丢下一句,“我先去刑部一趟,你随后就来。” 徐乘风却还在牵挂楚寻的容貌,慢了些,等载着靳炎绯的马车靠近了些,矮下身子,压低声音问,“阿菲,楚寻为何一直用面纱蒙着脸?”徐乘风是风#流公子,爱花惜花,只是当着姑娘的面不好表现的太直接,因而迂回了些。 靳炎绯想了想,道“是见不得太阳,怕光。” “怕光?”徐乘风疑惑得嘀咕了下,忽而有侍卫来报是已经将王冲等十几人收敛入棺了。 徐乘风一时心情沉重起来,没了玩乐的心思,道“多花点钱,找人好生安葬了。” 侍卫领命而去。 徐乘风眸色暗沉下来,扣住缰绳的手用了力,嘴角却还带着他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薛家。” 第5章、 楚寻的动作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就窝在人后的阴暗处。 此刻土匪们都被场中即将上演的火烤人肉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疯狂的吆喝呐喊,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楚寻微微翘起了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就在她撸起衣袖准备一口咬破臂内侧皮肉的当口,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上,旋即照亮夜空。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也就在下一秒,砍杀声响彻天地。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等被囚困的奴隶们张皇失措的四处奔逃,楚寻已经破开人群到了徐昭面前。 徐昭身上被踩得都是脚印,他一直在试图求救,嗓子哑了发不出声,只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楚寻掰不开捆住他手腕的铁丝,唯有抽出了架在他手臂间的铁棍,铁棍太重,也不知豆得儿从哪里钻了出来帮忙。 二人齐力将铁棍抽出,又扯了徐昭起身。 徐昭人疲力竭,又挨了一顿打,一番吓,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跟着楚寻身后跑。 烧杀声,呼救声,鲜血四溅,火光满天。一个膀大腰圆的土匪看到了他们,满目狰狞,举刀就朝他们砍来,刀口正对着徐昭。 楚寻自己不知道,那一瞬她抬手去接白刃,周身黑气大涨,眸色也不知因为火光还是什么,瞬间赤红。 然,她的手尚未触及,斜刺里冲出一匹通体漆黑的雄健宝马,马身朝土匪猛得撞去,竟生生将土匪撞出几丈远,倒地不起,噗,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身亡了。 徐昭认出那匹骏马,面上显出狂喜之色。 楚寻一把揪住缰绳,骏马双蹄腾空嘶鸣一声,躁狂暴烈。 徐昭惊出一身冷汗,正要冲过来隔开楚寻。她已然双脚离地,翻身上马,黑裙翻飞,仿若黑云。 徐昭怔了下,楚寻已扯着缰绳绕着二人转了三四圈,终于制服烈马。 “上来!”楚寻朝徐昭伸出手。 徐昭不及多想,借力上马。 “豆得儿!” 豆得儿惊了一跳这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刚才她看到了什么?细君双眸变红了?看错了吧。 一定是看错了。 “豆得儿!”楚寻语调中夹了怒气。 豆得儿手忙脚乱爬上马屁#股,尚未坐稳,楚寻一挥缰绳,骏马跃过人山火海,冲撞开人群,疾驰而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42.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此为防盗章 靳炎绯追着他叮嘱了句, “以前我不懂事, 对楚寻姐姐颇不友善, 现在挺后悔的。既然她回来了, 倒是个赎罪的机会, 大哥你也千万别像时候那样对她了。” 靳燕霆低低的“嗯”了声, 先前因为她夺马而生出的情绪早就因为母亲的那番作为烟消云散了,愧疚之情又在心底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 ”靳燕霆背着手,想听一些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晋王, 破云在闹市口突然发狂,踩伤数人。” 靳燕霆神色不变,“破云虽然性情暴烈, 却从不无故伤人,定是那些人胆大包天, 又像之前那样戏弄捕猎它。” 破云虽是靳燕霆的坐骑, 却因它陪伴他多年,又极通灵性, 靳燕霆从不拘着它。数月前初入京城就闹了一场,也是那世家子活该,又是又是套马杆的想擒住破云, 后来破云忍无可忍踢伤了他。破云下蹄子有分寸,世家子伤得不重, 但这事却闹得有点大。原因无二, 那家子阴盛阳衰, 就是四代单传,男性长辈都命不长,留下几十号老妇少妇姐姐守着一个带把的宝贝疙瘩。女人嘛,最是能嚎,还带传染的,吵吵闹闹的,拗不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疙瘩闹腾,哭着喊着要找那马主人赔罪,还要杀马泄愤。后来的事,可想而知,若不是靳燕霆见他们一家子女人就指着这一个男丁活了,这事他们家要完,他也没完。虽然不了了之,破云也大大的出名了。 就连破云额上的“晋”也是出了这事后,靳燕霆特意找人绣了绑上去的。 金乌欲言又止,硬着头皮道“这次是有人纵马行凶,伤得还是薛丞相夫人的亲侄儿,腿断了。” 靳燕霆脚步一顿,他似乎才想起来,破云是被楚寻骑走了。 不好的回忆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仿似历史重现,他拧着眉头嘀咕了句,“这丫头就会给我惹麻烦。”完后,他自己就愣住了。 “具体怎么回事?”靳燕霆敛了神色,在原地,听金乌细细的汇报事情经过。 末了,靳燕霆想,楚寻曾害得丞相亲女断腿,这次又害得他内侄也断了腿,薛夫人是出了名的肚鸡肠尖酸刻薄之人,只怕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楚寻这次就算不被押去刑部大牢脱层皮也会受到很多磋磨,念及此,靳燕霆暗道“刚好绑匪这事欠她一个人情,这次就还了,我和她之间也就两清了。往后她再要和时候一样不知轻重,我也不管了。” ** 郁府内,楚寻看着廊下着老的老的十几口人,只觉得一阵阵头疼牙酸。 听负责管事的德叔一番解释,楚寻也大致了解了侯府缘何落败成这般模样。其一,当年郁家祖上跟太、祖皇帝打江山,封王拜相,郁老太爷被御笔亲封郁候,且下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五代以内不降等袭爵”。啥意思呢?就是郁家五代内都以侯爵袭爵,但五代后,这皇恩就没啦。 到郁封这一代刚好是第五代。 所以自郁封死后,郁候府的牌子也给摘了,现在也只是普通的郁府,寻常百姓人家。 虽然郁起没资格授爵,但太后喜欢他们家的姑娘郁黛,见其冰雪可爱,又聪明伶俐,就接去了皇宫,做了公主伴读。如今阖府上下,是吃着郁黛每月托人偷带出宫的月例勉强度日也不为过。 这里就有人奇怪了,郁府好歹是五代侯爵,怎么一下子没了爵位就寒酸成这幅模样? 这就要从郁家的家风起了,老太爷清廉刚正,不喜钻营,因此教育出来的辈也都一个赛一个的不食人间烟火。尤其到了郁封这一代,因为身子骨不好,打就养在道馆,常常被京中子弟讥讽在道馆“修习仙法”。 后来郁封病故,郁家虽不如京中权贵,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大田庄店铺也有二十五处,够郁家兄妹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 况,那会儿郁家还有个郁二叔,不是家的亲叔叔,虽关系远了点,但胜在人品刚正无私。早些年郁封不大管事的时候,也都是郁二叔在负责管理郁家的大事务。 原郁封故去,对郁候府也没多大影响,反正他们家也没有因为这侯爵沾过多少光。没落的权贵,只要不在外行事张狂,你不去招惹别人,也不会有人招惹你。刚开始郁家的远亲,也有不少趁着郁封故去,想来打秋风,分一杯羹的。但郁二叔谨遵郁侯爷嘱托,牢牢守住俩位主子,那些远亲眼看着无便宜可占,渐渐的也就消停了,各自离去。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郁二叔在郁起八岁那年去别庄收租子,遇到暴雨,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了。死得突然连句遗言都没交代。 自此后郁家的所有大权不知不觉就落到了郁二婶手里。 郁起年纪,出于对郁二叔的信任,也全身心的信任这位二婶。况二叔在的时候,这位二婶待他也没话,那会儿估计也一门心思守着郁家的吧。 如此又过了两年,突然的某一天,毫无预兆的,郁二婶和府里的官家齐齐失踪了。 打击接踵而至,原来这两年里,郁二婶早就将郁府搬空了,不仅铺子变卖了,就连庄子也早就易主了,更别提库房里老祖宗屯的那点古玩字画了。 郁起傻了眼。 郁府的奴仆也在一夕之间散尽,剩下的都是跟了郁家几辈子的老奴了。 这些人中,有忠心耿耿,誓死护主的(但似乎留下也没什么大用,毕竟年纪太大了,活都不怎么干动了,原还想着跟着主人后面讨生活,在郁府养老送终呢。)。 也有实在没地方去,只有郁府这一个栖身之所。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人都将郁府当成了唯一的家,护着这个家,倒是没有二心的。 待楚寻听完了这部“郁候府兴衰史”,正垂眸牙疼,郁起惴惴不安的喊了声,“大嫂”,楚寻抬眸,却见瑞婆伸手在郁起胳膊上一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什么?” 瑞婆就是之前那个骂懒汉的婆子,她面露难色,还是咬了咬牙道“夫人,那个,那个,您这次是和新姑爷一起来京城的?” 此话一出,仿佛提醒了所有人,他们面上原淡淡的喜色又变成了惶惶然的神色,几乎在同时,齐刷刷的全看向了她。 “新姑爷,什么新姑爷?” “哦,”瑞婆大抵是觉得自己错了话,着急解释道“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位爷,奴想着您好歹也算曾是咱府里的人,再要改嫁了,那位奴称呼一声姑爷也不算错。” 楚寻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气氛有些凝滞。 瑞婆恍然意识到自己大抵是错了话惹夫人不高兴了,心里一抖,张皇失措的看向德叔。 但他们再是惶恐不安,也没下跪,撇开刚刚相认情绪激动跪了那么一会不,现在冷静下来,也都意识到了一点,这位早就不是他们府里的夫人了啊。虽然是嫁给了家,但也不值得他们这些侯府老奴一跪。 “你们在胡什么呀!我们细君为你们家侯爷整整守了十年陵,几时改嫁了?你们这屎盆子扣得也忒不人道了!”这次还是殷先发了声,她声音很大,想来是气极了。 府内众人悉数瞪圆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楚寻觉得这就有些意思了,慢腾腾的一手支了下巴,“你们是听谁我改嫁了?” 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没一个人吭气,他们这才想起来,他们从未收到过家递过来的信件,也没人去验证过这个消息。似乎是在某一天吧,京城里风言风语就传开了,更重要的是,大伙儿都信了。但京城王侯贵胄众多,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新鲜事,楚寻改嫁的消息并未掀起任何风浪,留给人的印象就是“哦”“知道有这回事”仅此而已。 && 却另一头,薛夫人为了侄儿王荣一事到处奔走,奈何被晋王一句话给压了下来,她心中气不过,找薛丞相哭诉,反被丈夫呵斥了一顿。薛丞相因为平昌二郡的案子正焦头烂额,苦心遮掩,亲儿子这边都忙不过来了,又怎么可能顾忌到妻子的侄子。现在恨不得拿内侄的伤卖晋王个面子。薛夫人不解其中缘由,暗恨晋王霸道,后又被弟媳妇王夫人口不择言嘲讽了几句,气得面上青白交错,急匆匆去了福王府。 临出门,女儿薛思琪不知怎么地过了来,笑问,“母亲这是去哪?女儿陪您一起吧。” 薛夫人看女儿冰雕玉琢的模样,心中欢喜,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口内却道“不用了,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在家练琴,再过些日子……你也知道的。” 再过些日子,到了七巧节,太后就要替晋王等贵胄子弟选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薛思琪面上闪过一抹羞涩,拉着母亲不放,娇娇怯怯道“母亲,您不是常女儿家要主动把握自己的幸福,怎么您去辅亲王府反不带我一起了。” 薛夫人疑惑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斜眼看了下在自己身侧的姆妈。 姆妈是薛夫人的奶娘,薛思琪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姆妈视薛思琪犹如亲孙女,疼爱异常,这就导致了薛夫人这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只要她认为对薛思琪有利的都会差人告知她一声。 譬如,上午的时候薛夫人得到消息,辅亲王妃和公主都有惊无险的被接回王府了。薛夫人也让姆妈打点了礼物,预备登门拜访。 薛思琪大抵是知道这些,听薛夫人离府,立马赶了过来,甚至还可以打扮了一番。 薛夫人很理解女儿的心思,这也是她平常耳提面命,凡事多用点心思,长个心眼。好男人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默默等待。 薛夫人能嫁给薛丞相那就是现身法,薛夫人原是五品官吏家的庶女,能有此造化,与她的心机分不开。 不过她的手段也就在后宅能兴风作浪,但因为她切实得了好处,反当做人生信条,悉数教了俩个女儿。 “你荣表哥受了伤,我这是去福王府,求你阿姐替咱们讨个公道。”薛夫人的目光落在女儿可爱的脸上,虽然她习惯到哪儿都将她带着,但是福王府嘛…… 果然,薛思琪一听要去找她大姐,瞬间松了手,不过她还不知道她荣表哥是被晋王的马伤了,只当他是游手好闲又惹了事要母亲摆平,心里不得劲,气鼓鼓道“母亲永远看侄子要比亲女重要,现在哪家夫人不是挤破了头,趁着这个机会去辅亲王府探望,偏就您……” 薛夫人对女儿包容的很,揉了揉她的脸,“别孩子脾气,我这还有事呢。况且现在都下午了,哪有这个时辰去探望人的。”言毕,又看了姆妈一眼,暗怪她多嘴,折身离开了。 靳炎绯面上也挺尴尬的,关于这事儿吧,确实是他们娘做的不厚道,但既为人子女又不好去议论长辈是非,且她心知她娘那般言语最初是为了救自己,顿了顿道“我是觉得吧,这事咱们家有错在先,应该要补偿一二。” 话音未落,家仆在门口禀报,“王爷,金乌有事求见。” 金乌是徐乘风的贴身侍卫,靳燕霆只当是王冲的案子有了新线,起身摸了摸妹妹的头就要出门。 靳炎绯追着他叮嘱了句,“以前我不懂事,对楚寻姐姐颇不友善,现在挺后悔的。既然她回来了,倒是个赎罪的机会,大哥你也千万别像时候那样对她了。” 靳燕霆低低的“嗯”了声,先前因为她夺马而生出的情绪早就因为母亲的那番作为烟消云散了,愧疚之情又在心底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43.难得有情错付深情 此为防盗章 俩人同时一愣。 “你是谁?”二人几乎同时出声。 楚寻也知他们是认错人了, 不慌不忙道“反正不是你们要杀的人。”她退后两步, 正要离开, 摄魂使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夜深人静的夜晚, 颇有种叫人毛骨悚然之感。 但楚寻不知为何对这铃声有几分熟悉, 也并不害怕, 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一个纵身飞跃而去。 摄魂使心头暗惊,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已经先他一步反应,截住了楚寻的去路。 楚寻此刻是无比的庆幸,她的能力总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 仿若是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在庇护她一般。 摄魂使显然对她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也没管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了,飞身过来, 对楚寻围追堵截。 楚寻走又走不掉,要她束手就擒,她自然不肯, 几番围追, 不由火大, “都清楚了, 我和那人没关系!你们干嘛非追着我不放!” 黑衣人道“不是一伙的,那你穿一身黑干嘛?” 楚寻自郁候陵墓出来后就偏爱黑色, 入寝前沐浴过, 后来换了一身衣裳, 也是特意让殷去外头买的黑色。 里衣是黑色的,还挺难寻的,楚寻对店二出手大方,店二乐颠颠的领着殷去了相熟的几位婶子姆妈家挨家挨户问了,后来在一位嫂子家买的,那位嫂子会用黑布料裁衣裳,是因为家里有个傻丫头,一转眼不见,衣服就脏兮兮。嫂子性都给做成黑色。 殷当然不敢将这话对楚寻学了,只暗暗下定了决心,等有空了就给寻姐做几身好衣裳换洗。 却眼前,楚寻闻言一乐,“你们也是一身黑,难道是窝里反了?” 这话似乎是触动了领头黑衣人的某根神经,他身上杀气毕现,忽然下令,“别跟她浪费口舌,杀!”来他还想留她一命,带回去让摄魂使研究研究,但围追几次,心道年纪却是个高手,真要生擒怕是不易,还耗费时间,误了正事。不若一同斩杀了一了百了。 他这一声令下,原还躲在暗处的十几名黑衣人蹭蹭蹭现身,纷纷拔出鞘中宝剑,一时间剑意凌人,气势暴涨。 楚寻现下也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这身体就不是练武出身,若要身体这股力量也来得莫名其妙。虽能助她飞遁、躲避、格挡,但遇到真正的强者明显不够看,而且她还要担心着,体内的力量随时被抽走,一心几用。略微一晃神,胳膊就被那摄魂使打了一杖,不用看她都知道,没骨折都是轻得了。 楚寻吃力的在那十几人手里走了七八招,领头黑衣人等得不耐烦,啐了口,“萧烈的身边怎么尽是些难产的家伙!”两指一并,看样子是要发大招。 果然,十几枚暗器自他手中同时射出,楚寻仓皇后撤,心内暗惊的同时,暗道“你会发大招就以为我不会了,”正犹豫着是否停住,让其中一枚暗器划上自己,引得尸蝠前来。后撤的腰身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紧接着天旋地转,当当当几声脆响。 她脚尖着地的同时,能的扶住箍住自己的人,尚未定,那人已松开自己,冷笑一声,并不言语,提剑就刺了过去。 对面叫了声“不好”。 剑招已直逼眼前。 乌漆嘛黑的天,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伸手不见五指。 楚寻也瞧不清战况,只听那尖锐的剑鸣,以及噗嗤兵刃入体,约莫判断出,那人很强。 楚寻放了心,脱力般的往地上一坐,几乎与此同生,身上的那股力量就卸去了,取之而来的是尖锐的头疼。 她暗骂了声,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暗道倒霉,要是为了自己的事用了这力量,引来头疼也就罢了。这次偏她多管闲事,往外头看了一眼,就引来这无妄之灾。 越是头疼她越是怀念不头疼的日子,然后心内就生出了一种饥#渴感,她想吞噬那红光,那红艳艳的,入口就使人产生一种满足的饱腹感,又能让自己的灵魂感到无比舒适的红光,更重要的是那红光能阻隔头疼。 楚寻没想多少,眼前一黑,就疼晕了过去。 她真是无比庆幸,疼得时候还有晕这一项选择,能逃避。可现在情况特殊啊,她晕了后,要是被杀了这怎么办? 萧烈很快解决了那十几个黑衣人,摄魂使眼看不敌,不敢恋战,连狠话都没敢撂下,就夹着尾巴跑了。 最后一个黑衣人在他的剑尖下噗通一声跪爬在地,“别杀我,二皇子,饶命!奴才可以供出主谋!” 萧烈收剑入鞘的同时,人头落地。 “怎么不听他。”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自黑夜中腾空而来。 他亦是一身黑,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就连双手都戴了一副皮手套,身上外罩宽大的的黑袍连着罩帽,帽子压得极低,露出好看的下巴。 “去哪了?”萧烈声音平静,若不是空气中还飘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这波澜不惊的语气实在让人想象不出,他刚差点经历了生死,又亲手杀了十几名武功高绝的刺客。 “先前在萧国就听晋国的安水镇有什么神仙果,一时好奇先去看了眼,”少年着话,自口袋内掏出一个红得熟透的果实,“果然和我猜得一样,是驱灵树,那树我之前虽未见过,却在族里的典籍里看过,据能吸收天地灵气,驱除邪祟,树木做成驱灵剑可斩妖除魔,结出的果实能驱蛊,滋补身体。至于这果子的滋补效果有多大就得看果树能不能得到足够的滋养,都人是万物灵长。那树下可埋了不少死人呢!” 萧烈闻言蹙了蹙眉心,挥手打开鬼手送到跟前的驱灵果。 鬼手并不介意,继续道“听晋国的皇室还将这果子列作贡品,可真是重口味。”言毕,讥讽一笑,随手将果子给丢了。 二人正要离开,倏忽鬼手“咦”了一声,停在楚寻跟前。 萧烈也在此刻想起她来。 她从头到脚黑发黑衣,也难怪摄魂使会将她看做他们一伙的。 只不过她身上的布料一看就知道低劣,而萧烈身上的则是黑底暗金纹锦缎,一尺十金。 “将她抱走,送去安全的地方。”萧烈冷淡吩咐道。 鬼手左右看看,这里似乎除了自己也没旁人了,他愣愣的指了指自己,“您是在吩咐属下?” 萧烈一怔,似乎才想起来鬼手浑身带毒,别是抱着人了,就算是普通人靠近他三步之内都会沾染他的毒气,也因为此他寻常都是不现于人前。 萧烈拧了眉头,显出几分为难,最终还是握紧手中剑,大步离开。 鬼手跟在后面幽幽道“这姑娘要是好运,在别人发现之前清醒过来,尚能逃过一劫,要是不幸被人发现……好命一点被晋国的官府捉去,严刑逼问,最多也就是替某人背个杀人偿命的锅。命歹,萧克一行去而复返,您也知道他折磨人的手段,只是活着比死了……”后面的话他直接吞在了肚子里,因为萧烈去而复返,一把抱起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楚寻,半点不拖泥带水。 他刚踏出树林,一直躲在云层后的残月终于露出了脸,一束柔和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萧烈的目光微微一顿,旋即收回目光,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 不知道这姑娘的来历,萧烈将她抱出树林子才意识到不知该将她送去哪。 而鬼手似乎也在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要话,只见萧烈身形一闪,等鬼手追上去的时候,正看到他将她放在一棵巨大的百年老树上。 老二愤愤道“放了她作甚!就算她不是靳燕霆的女人,也是他们一伙的!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我们杀了她,也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 楚寻双手拢在袖中,自十八身后偏开身子看向老二,漆黑的眸子一眼锁定他,跟个鬼魅似的,直看得他头皮发麻,面色发白,嗓子就跟堵住似的,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十八只当老二自愧言语失当,并未放在心上。 楚寻却叹了口气,慢声道“我冷眼瞧着,靳燕霆并没有要害你性命的意思,或许这中间有奸人作梗。反正你也没地方可去了,又受了伤,不如别跑了,跟了我吧。” 十八表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楚寻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只觉又多了个拖油瓶心情沉重,有感而发道“唉,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啊。”万一你要是死了,我有个反噬什么的……虽然还没机会验证,但防患于未然嘛。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44.宫宴1 此为防盗章  薛灵珠的目光落在母亲光滑细腻的脸盘上, 又落向她还算饱满的胸部,最后停在她几乎将自己勒成葫芦的腰部, 暗自瘪了瘪嘴。薛灵珠心内没来由的生起一股烦闷情绪,以前只针对妹妹, 现在她居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心生嫉妒了。 恰好边上伺候的婢女递上一把刚剥好的瓜子仁,送到薛灵珠面前, “王妃。” 薛灵珠哼了声, 挥挥手, “给薛夫人吃吧。” 婢女托着盘子送到薛夫人跟前。 薛夫人是个美人儿,虽年色渐长, 但容色不衰, 反越老越有味道。为了留住薛丞相的心, 薛夫人可谓是下了血的, 举个例子,自从嫁给薛丞相后,她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原因无他, 薛丞相喜爱身轻如燕的女子,尤其对女子不盈一握的蛮腰几乎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凡此种种,不一一枚举。好在薛夫人的付出是有回报的,薛丞相虽然妾室也有七八房, 但真正能留住他心的还是薛夫人, 更匡论, 那些妾室没一个生出儿子。几名庶女不成气候, 年长一点的早就被她做主配了人家,还有一个年纪的,将将八岁,也不得老爷喜欢。 薛夫人看着眼前那一碟子瓜子仁,又悄悄瞅了眼女儿圆润的脸盘,堆成两圈的下巴,心里就有些抗拒,笑了笑,“这才用过午膳……” 薛灵珠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不等薛夫人完,讥诮出声,“母亲,现在已经申正了,酉时福王府都该用晚膳了。” 薛夫人尴尬一笑,接过瓜子仁,只拿了一两个在手里,用齿尖儿慢慢的吃,“你荣表哥……” 薛灵珠越看越恼火,压根不想听母亲话,再次打断,“我这还有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母亲要不要来点?” 薛夫人是有正事的,几次三番被打断,心中也很恼火,不自觉加重了语气,“灵珠,娘今儿过来是有正事的……” “娘哪次过来不是有正事?”也只有惹了麻烦才会想起她!薛灵珠从鼻孔里哼了声,满脸的不屑一顾。 “薛灵珠,”薛夫人终于恼了。 姆妈一看情况不对,招了招手,让随侍在侧的几名丫鬟都退出了房,守在外头。 薛灵珠大恨,“都哪儿去?到底谁是主子?” 薛夫人突然欺身,挡在她面前,在薛灵珠发难之前,抢声道“楚寻回来了!” 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薛灵珠的声音突兀的卡在了喉咙里,半晌,面上显出几分狰狞的神色,“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 薛夫人疑惑的蹙了蹙眉头,她并不知道薛灵珠暗中派人谋杀楚寻的事,只当她消息不通,误信了谁的谣言。薛夫人坐到榻上,放低了声音,将今儿个发生在郁府门口的事添油加醋的了一遍又将楚寻误打误撞和靳炎绯一起被绑的事也给了,末了,愤愤不平道“这楚寻不是被关在郁封的陵墓里么,十年不见天日,她怎么没死?还入了京?” 薛灵珠咬牙切齿道“是太后!数月前也不知听了谁的话,得知楚寻并未嫁人……你也知道她的,喜欢摆出一副菩萨心肠,就下了道懿旨命人将她接回京。可是我已经……” “怎样?” 薛灵珠却怎么也不想再了。 薛夫人着急,又有些气恼女儿如今与自己离心,当年薛灵珠摔坏了腿成了瘸子。薛夫人生怕女儿因为残疾找不到好婆家,情急之下,故意设计福王看了灵珠的身子,逼得他不得不娶了灵珠。 福王是皇后亲子,打从娘胎出来,就先天不足,汤药灌得多,后来就养成了个大胖子,脑子也不怎么灵光,成天乐呵呵的,也不知高兴个什么。 在薛夫人眼里,福王虽无缘皇位,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瘸腿的女儿嫁了他不亏,不仅她这样想,京城里的权贵也都是这般想法。某种程度上,薛灵珠也成了京城贵女圈的一大笑柄。 但那会儿薛灵珠心气极高,得知被母亲设计后,甚至还闹死闹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大抵是渐渐认清了现实,也就认命了。可这满腔的不甘愤恨总要有个发泄口,悉数都砸向了已经嫁给死人的楚寻身上。她薛灵珠原该是在云端的人,如今落成这般田地,怎么不叫她恨不得楚寻生死无门。 皇后不是傻子,弟媳妇如此坑自己的儿子,她焉有不知情的,可到底是自己娘家人,虽气不过也只得忍了这口恶气。但皇后也曾严正的和自家兄弟过,大儿子已经娶了薛家女,儿子就绝不会再娶薛家女了。 皇后有两子一女,长子福王,次子也就是当今太子靳珩。 靳珩不娶薛家女,也就是薛家女这一代再无为后可能,薛夫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早些年常常在长女跟前抱怨,为了给大女儿求得一门好归宿,累得幼女痛失后位。 薛灵珠听得多了,不可谓不扎心,终于再一次薛夫人抱怨的时候,爆发了。 薛灵珠痛斥母亲害了她一生,她根就不爱福王,如今却困在这富贵笼子里郁郁寡欢,成了贵女圈的笑柄。又指责母亲妇道人家看不清局势,如今父亲贵为丞相,皇上忌惮皇后母族外戚干政,无论处于何种考虑都不会再继续让薛家女为后。皇后那般,也是故意借题发挥做出姿态给皇上看的。父亲都心领神会了,母亲却脑子转不过弯! 薛夫人被女儿骂的一愣一愣的,尤自不信。 薛灵珠深恨母亲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妹妹思琪,大吵过后与母亲彻底离了心。 自此后,薛灵珠大抵是自暴自弃了,不再修饰自己,也不读书写字了,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吃吃喝喝听戏看杂耍。 因她嫌弃福王貌丑没出息,与他房事也不多,且事后总要喝药,不愿给他生孩子。 这个秘密,皇后并不知情,也就薛夫人留在薛灵珠身边的陪嫁丫头悄悄跟她了,薛夫人将灵珠一骂,薛灵珠转头就将陪嫁丫头悉数都远远发卖了。她不仅自己不顾形象的吃吃喝喝,身子日渐发福,见到妹妹过来,就会想到自己曾经的风光,甚至忍不住回想,如果她没断了腿,现在又该是何等光鲜模样。想得多了,心里痛苦,看薛思琪的眼神都不对了,总会逼着她吃东西,出言讽刺挖苦。薛思琪在家中也是掌心宝般被疼着长大的,因此姐妹俩个如今也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 薛夫人不用她回答也猜到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听你这意思,你是在太后派的人里头安排了杀手?看样子是失手了,呵……早几年我就劝过你,既然那么狠她,给她一杯毒酒杀了就算了,南疆那块地神不知鬼不觉的。你非什么要她生不如死,将她关在郁封的陵墓里,慢慢折磨,生生逼疯她,可结果呢?她不仅熬过了这十年还出来了!你你呀,你既然知道太后让人接她回来,为何不知会我一声,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办事不牢靠,这下好了,她一回来就害得你表哥断了腿,只怕是来者不善……” 薛灵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闪烁着不正常的疯狂,仿若是死去多时的人突然有了生气,或者她消沉了太久,突然找到了活着的乐趣,表情扭曲的笑了,“她回来了,回来了,好!好!太好了!” ** 楚寻大清早的是被一阵阵浓郁的屎尿味给熏醒的。 她捏着鼻子下床,推开门就见一个头发雪白稀疏的老人家正舀着便浇院子里新栽的辣椒秧苗。 昨天楚寻已经在郁府逛了一圈,发觉这府内上下,只要是能种稻米蔬菜的地方都被开坑了。大概也就除了郁起的院子还好好的,其他地方无一幸免。 老人家是个聋子,干完这一片,挑起粪桶继续转战下一片。 殷打了水给她洗脸。 楚寻转头看她一眼,忽然道“你怎么还在这?”言毕,方才想起,都过了一天了,徐乘风跟他弟怎么回事?竟然没来接殷! ** 酉时,一名少年手中提着长矛步履略显疲乏的赶回徐府,他额上系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抹额,随风飞扬,衬的少年俊俏的脸益发鲜活。只是他脸上都是汗,身后也都是大片汗渍。 家丁远远瞧见二公子回府,早早就开了大门。 少年轻快的跃上台阶,正要入内,忽听一声急喊,“徐昭。” 徐昭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倏忽回头。 长长的莫问巷微风吹过两边的腊梅树,树叶沙沙作响。 巷子尽头远远走来两人,皆是长身玉立,丰神俊秀,徐昭只当那一声是幻听,扬了笑,正要迎上那二人。 忽的一声,“徐昭!” “二公子,那呢!”家丁有些不忍直视的指了指斜对面的一棵枣树。 徐昭转头看去,就见一颗硕大的枣儿迎面砸了过来。 “是你!” 大概又行了半天,就在楚寻觉得自己快饿晕过去的当口,迎面走来几名男子,年龄大不一,最长的大概五十多岁,最的才十五六岁,身上打补丁,脚穿草鞋,身后背着竹篓。 豆得儿大略是之前那事吓着了,第一反应就是躲到楚寻身后。 那几个男子大略也没料想到山林之中会忽然出现打扮如此怪异之人,也都停住了脚步,迟疑片刻,扬声问,“敢问是人是鬼?”语调隐隐发颤。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45.宫宴2 此为防盗章 再睁眼时, 看到豆得儿黏黏糊糊的抱着自己,楚寻也没那么嫌弃了。 但楚寻自认不是坏人, 也实在称不上好人。所以当豆得儿情绪稳定后, 苦苦哀求她, 希望她不要撵自己走,楚寻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已经是徐二的人了,你跟着我算什么?” 豆得儿面上都是泪,闻言眼珠子又红了, 也不话。 楚寻捡起地上的包裹拍了拍上头的灰, 递给她,“去吧。” 楚寻救了她, 自认大功德一件, 心情颇好,走就走,可才走了几步路, 忽然顿住身子,猛地转过身, 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她。 豆得儿亦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你想寻死?”楚寻蹙着眉心看向她。 “……”豆得儿张了张嘴, 眼泪又啪嗒掉个没完。 楚寻颇感头疼,走回几步, 在她面前定,“你想寻死?” 豆得儿胡乱的擦了泪, 跪爬在她面前, 不住磕头, “细君,离了你,我是活不成的,与其被人糟蹋至死,不如我现在就死了干净。” 楚寻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暗暗骂了句脏话,她就吞了她眉心一口红光而已,她倒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现在她是生是死,她都要管了! 楚寻偏不信这邪,又转身朝前走了几步,脑内一阵尖锐般的疼。她怒气冲冲的回头,几乎咬牙切齿道“别想死了!跟我走!” 走了大概两里地,楚寻渐渐回过神,“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那意思是这段姻缘必须得美满? 徐昭都跑了,那这段姻缘怎么算,也不能称之为美满了。 她既然吞了那一口红光,灵魂得到了滋养,得了好处,那豆得儿的终生幸福,她就要管到底了,在此之前,她都得保证豆得儿的安全,就连她想寻死,她都要阻止! 楚寻恼怒不已,又无可奈何。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不是天上的月老,因为犯错受了罚,被贬下凡间,攒功德来了? 楚寻越想越有可能,忽然就心情好了,兴致勃勃的修满功德,羽化飞升。 所以,后来的路上,楚寻言谈举止上,就有些刻意的道骨仙风的味道了。 原,楚寻想直接报了官,让官府派人送豆得儿去徐公府。 豆得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抽得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又隐隐作痛了。楚寻暗骂一声徐昭,只得作罢。 现在楚寻最后悔的就是一件事,不应该将破云给卖了,虽然那马儿曾经不待见自己,看着它就容易想起一些糟心的往事。但它脚程是相当可以的,骑着它很快就能到达京城,而不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一天都要歇好几次。 手里就那几两银子,充作路上的盘缠,显然不够看,回头想想,她都不用疑惑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反正不够善良。 显而易见的,就算豆得儿一路上没遇到恶人,就这么点银子她也要饿死冻死病死在半路了。 因此,二人一路上不仅要紧张的赶路,还要烦恼如何挣钱。 只可惜楚寻身上的力量极不稳定,至少这几天再没出现过,因此上山打土匪,劫富济贫什么的,也就停留在想象阶段。 楚寻是没一技之长的,豆得儿就更不用了,以前在皇宫,除了浆洗衣裳,干粗活,修的一身见人就跪的事,其他什么也没学会。而恰恰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村民是没有不会的,且他们的生存技能更强大,例如种地织布做衣裳纳鞋子,豆得儿是拍马也赶不上。 穿过一片密林深处,据下一个集镇就是安水镇了。 饥肠辘辘的楚寻和豆得儿打商量,“要不,等到了安水镇,我就把你卖到大户人家去,咱先把肚子填饱了,等我有银子了再赎你回来。” 豆得儿嘴一扁。 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紧,连忙打岔,“等,等等,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哈。” 树林子很难走,豺狼虎豹时有穿梭,蛇虫鼠蚁更是处处皆是,起先豆得儿还被吓的大呼叫,多来那么几次,她就不怕了,因为她看到俩人的四周一直飞舞着几团黑影。二人所过之处,蛇虫鼠蚁避之唯恐不及。而豺狼虎豹更是只敢远远吼叫,不敢近身。似乎,二人一直被这几团黑影保护着。 她记得,这些黑影叫尸蝠。 “细君,这些尸蝠是你养的#宠#物吗?好可爱哦!”豆得儿好奇道。 楚寻呵呵两声冷笑,她自己都搞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记得她刚醒来时,这几只被称之为尸蝠的怪东西咬破了自己肘部的血管在喝血。 喝过后,她全身都会出现中毒反应,那痛,比刀磨头骨还叫人痛苦,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她的脸上会出现难看的花纹,要持续好几天才能褪#去。 不过,作为报答,它们会很听自己的话。 但,也就持续几天。 出了郁候陵墓后,她一直隐隐感到它们也在暗中跟着自己,起先她还担心,它们会主动攻击自己,后来发现它们不会。 直到她被土匪捉去,徐昭遇险,她情急之下,也是想咬破手指,吸引尸蝠出现。 尸蝠之毒据无药能解,且尸蝠之凶残,也是在她和豆得儿误入密林遭遇豺狼后才得见,彼时二人正觉逃生无望,几只只有拇指大的尸蝠突然出现,生生的咬死了豺狼,喝尽了它的血。 大概是觉得既然已经现身,隐藏再无必要,后来这四只尸蝠就一直跟着她们,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她们。 “果子!”豆得儿忽而惊喜大叫一声。 楚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斜前方隐隐一层雾障,而那后头有棵大树,大大的红绿果子挂满一树。 楚寻饿得不行,抬脚走了两步,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刚止住步子,豆得儿已经旋风般的自她身边一头扎进了雾障。 “哎……” 豆得儿已经在雾障之中,正高兴的手舞足蹈,回过身,“细君,啥事?” 楚寻眨眨眼,挥挥手,“没事。” 如果那是毒障的话,豆得儿已经中毒。 既如此,她刚好可以验证一件事情,她早就怀疑,一直没机会验证的事。 “细君,你等着,我给你摘果子吃。”豆得儿欢呼一声,直奔大树而去。 “你当心点。” 楚寻在雾障后,而尸蝠似乎颇为不安,一再的驱赶她后退。 楚寻不得不连连后撤,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豆得儿兜着一裙子果子跑到她面前,面上兴奋的红扑扑的,“好好吃的果子,酸酸甜甜的!” 果子红彤彤的,只有拇指跟食指圈起来那么大。 豆得儿话间已经塞了一个在嘴里,吧唧一口,汁水四溅。 楚寻注意到尸蝠似乎是受到惊吓,迅速躲闪开来。 “这颗熟透了,甜得齁人,”豆得儿满足的叹息一声,又道“没毒的,我尝过了。” 楚寻犹豫着伸出手,尚未碰到果子,原飞远的尸蝠忽然暴起,朝楚寻凶残的龇牙咧嘴,发出尖锐的鸣音。 破云极通人性,还前屈了马蹄,方便她下来。楚寻被取悦了下,顺手摸了摸破云脖颈处的马鬃,破云明显的整个马身一僵。 楚寻勾了勾嘴角,收回手时看了下自己的掌心。细软白嫩的手掌,并无不同。 可昨晚她就是用这只手,在它脖颈处狠狠劈了一掌,掌力有多大,她不清楚,但是轻易的收服了破云。 破云呵,靳燕霆的坐骑,和他一样不可一世。只可远远仰望,连近看一眼都是有罪的。 楚寻牵着破云,径自去了马市。 大抵是她的装束太过诡异,身侧的高头大马又太过雄壮威武,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张望。 楚寻淡定如斯,破云趾高气昂。 她尚未走近马市就引起了几名马贩的注意,犹豫着纷纷朝她走来,试探着询问。 好在这处地儿,都是难闻的味道,马贩们身上也都马骚味,楚寻身上虽然异味难闻,倒还能叫人忍受。 “途中遭了土匪,丢了盘缠,不得已将随行坐骑卖了换钱,价格好,但求诚心。”楚寻淡淡道,她刻意压低了嗓音,失了清脆悦耳,多了几分暗哑沧桑。 马贩们闻言,先是痛斥一番杀千刀的土匪,继而纷纷叫价。 这处是个穷地方,识货的不多,想要高价更是不可能。 一匹能活五十年,价值连城的神驹被当成普通的千里马给卖了。 顶了天了,二十两银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46.宫宴3 此为防盗章  楚寻矜持的摆出漠不关心的态度, 待殷开始求她了,她还自我安慰般的找了诸多借口, 譬如“并不是我自己想去而是怕殷这丫头临到跟前犯傻不配合我去徐公府”, 仿似这样,她就能维持住与她眼中这些庸俗凡人别有不同的仙人气质。 且二人下了马车,殷“王虎哥, 最多半个时辰, 我们就烧柱香, 去去就回。” 楚寻眼角的余光快速的斜了下殷,淡道“王虎, 你不是想给你妻儿老带点京城的土产么?你尽管去买,天黑前来接我们就行了。” 王虎耿直,“姐,我的事不着急, 我就在这等你们。” 楚寻左手捏了下右手, 预期不变,“殷肯定也想各殿菩萨都拜一遍的,这一番耽搁下来,估计要很久。” 殷感动的看了眼楚寻,“寻姐……” 王虎也很感动, 这么个好雇主,他以前没遇到过, 怕是将来也遇不到了。居然还记着他要给家中老带特产, 像他这样的马车夫, 还不是雇主什么就是什么,别她们要拜菩萨拜到天黑,就是让他在寺庙外等个一天一夜,也是他该得啊! 俩个人一时间感动得不行,都以为楚寻这一番辞是为了自己着想。 ** 殷开道,楚寻跟着她往正殿大门走去,殷穿一身桃粉衣裙,这一路走来,虽然舟车劳顿,但跟着楚寻吃的好住的好,更重要的是心情愉快,人圆润不少,脸色也红润了。就连一直不怎么长的个子,似乎都冒了一些。 楚寻也不是一身黑了,而是选了灰色衣裙,大热的天,还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头脸仍旧裹了面纱,只露出两只眼。 二人隐在人群中,倒也不怎么惹眼。 殷心诚得很,见到菩萨必恭恭敬敬跪拜,楚寻双手抱胸在一边,仰头看着巨大的佛像,她只是对凑热闹感兴趣,但对拜菩萨一点想法都没。 心里倏忽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什么菩萨,什么鬼神,都是骗人的! 谁都救不了你! 谁都不能! 那声音凉飕飕的,带着刻骨的绝望与冷意,刺得她后脑勺都跟着一凉。 像是她的声音,但更稚气些。 楚寻头疼的捏了捏额角。抬眸间,忽而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后快速的走过。 楚寻愣了下,拍了下殷的肩,“别乱跑,等我回来!”言毕就挤进了人群。 殷正闭着眼摇签呢,反应不及,等她起身去追,楚寻已经跑得没影了。 人山人海,殷郁闷的踢了踢原跪在身下的蒲团,暗自生气,“什么菩萨,一点都不灵!”她自进大门就一直跪菩萨,各路菩萨都拜了一遍,功德也捐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从今后寻姐不要丢下她。这还没离开和尚庙呢,寻姐就抛下她跑了。 楚寻追着那道身影一路跑,□□西撞,引得四周的人抱怨连连。 一直将人追到拉住,那人回头,却是个面生的子。 年轻人一脸茫然,犹豫片刻,红着脸道“敢问姑娘……” 楚寻已经转身走了。 “……找在下何事?”好尴尬。 楚寻不解,她根不会看错,刚才那人明明就是徐昭,怎么就跟丢了呢? 要怪就怪这京城权贵公子太多,穿得都是差不多花色的好衣料,只看背影的话,还真能认错。 楚寻一路上也在思量,如何将殷送到徐公府比较妥当,从她人来,她是不想和过去的熟人再打任何交道。反正她又不是真的楚寻,过去那些待她不好的,负了她的,她又不想去找他们报仇雪恨,讨回公道。那些曾对真楚寻好的,她也不想主动去报答他们。好与不好,干她屁事啊! 可真要像上次,徐昭那样,在她面前遇险了,她要有能力也不能做到见死不救。 想到这儿,楚寻暗自窃喜了下,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心怀慈悲的仙人气度了。 如果,她能在此遇到徐昭再好不过,直接将殷扔给他,她就可以拍屁#股走人了。 就冲着在匪窝时徐昭那番表现,楚寻看得出,徐昭这人还是不错的。 楚寻满脑子都是她的如意算盘,东游西逛不知不觉就将自己走丢了。 等她看到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胡泊,愣了下,一阵夏风吹过,屡屡荷香沁人心脾。 湖泊周边的浅水区,遍栽荷花,层层叠叠的荷叶,或粉嫩或乳白的荷花,不由的叫人心旷心怡。 今日阳光虽不猛烈,走了这么许久也不舒服,楚寻见湖水清澈,找了个阴凉处,鞠了一把水洗了洗手,又解了裹头脸的面纱用凉水敷了敷脸。 湖水清凉,舒爽的她不由的叹息一声。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自身后的大树走出来,正要离开,一抬头就看到一名虽衣着朴素,但贵气难掩的妇人立在数十步开外。 二人皆是一愣,不过相对于楚寻一愣过后,淡然的移开目光,抖了抖面纱重现盖住头脸。那妇人起先的一愣大抵是吃惊于这里居然有外人,继而表情大变,震惊,难以置信。 楚寻提步离开。 那妇人却忽然失态的朝她奔来,一把捉住她,“云绯,你竟然没死!” 楚寻想抽开手,又抽不动,那妇人在震惊之下,力量惊人。而楚寻此刻只是普通人,根挣脱不得。 楚寻无奈一叹,她认识眼前这个妇人,她就是辅亲王妃如霜,靳燕霆的母亲。 而她口中的云绯则是真楚寻的亲生母亲。 楚寻正思量着如何开口。 辅亲王妃忽然一把扯开她的面纱,死死的盯住她看,半晌,摇头喃喃道“不,你不是她,你不是!” 楚寻想骂人,不是就不是,动手扯人家面纱干嘛啊?知不知道我很不喜欢阳光啊。 “你是她的女儿,楚寻!”辅亲王妃笃定道,眼中满是冷意,不过眨眼间一闪而逝,旋即恢复平静。 “娘!”远处一道俏生生的女声。 “炎炎!”王妃循声看去,心情的起伏,让她的语气也有些不好。靳炎绯穿一身鹅黄#色的裙子,面上系了一条厚实的同色面纱。 不过与楚寻不同,她是真的需要面纱,她左半边脸两枚铜钱大乌青色胎记,几乎将她的脸占满。她母亲年轻时是京城第一美人,父亲虽然粗犷,容貌也不差。按理靳炎绯的容貌即便不是拔尖,也定然不俗,可就因为这两块胎记,生生的让这个五官俏丽,性格又乖巧可人的女孩儿成了京城贵女们私下里议论的“丑八怪”。 “咦,”靳炎绯在母亲跟前定,迟疑的看了楚寻一眼。 楚寻早在王妃松开她的瞬间又重新裹好了面纱,她朝王妃母女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言语,抬步就走。 王妃面无表情。 楚寻对原生十岁前的记忆深刻,她知道这位王妃不喜欢自己。 虽然王妃为人冷,但似乎对她尤其的冷,这种冷似乎还参杂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 彼时“楚寻”不明白,但现在的楚寻脑子活络啊,略略一想,还真被她挖到了不得了的八卦。 她娘叫云绯,王妃的女儿叫炎绯。 她记得靳炎绯的名字还是辅亲王取的。 时候无论是辅亲王还是靳燕霆大伙儿都喜欢叫靳炎绯为“阿绯”。唯独王妃只叫她“炎炎”,记忆里似乎她全名“靳炎绯”王妃都没有叫过。 呦呵,有情况哦。 她这个聪明的脑瓜,她都不知该如何夸自己好了! 楚寻都要走开了,忽而一人凭空蹿了出来,手执窄背砍刀,冷喝了声,“哪里走!”抬手就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抓到面前。 楚寻只来得及看一眼王妃和靳炎绯亦被擒住,随即脖颈处被人重重一击就晕了过去。 屋内几人循声看来,徐昭身穿银白色软甲,墨发高束,额上系了条嵌有翠玉的红色布带,模样俊俏,端得是少年意气风发。 床上的王妃早已醒转,太医也诊了脉,吩咐下去熬药去了,靳燕霆正在细细询问事发经过。 徐昭几步到了床前,单膝跪在地上,握住王妃搁在薄被外的右手,面上是真真切切的担心,“姑妈,你且安心养着,我这就去宰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替你出气!” 来辅亲王妃会在这时候去庙里上香,就是为了徐昭。 徐昭是辅亲王妃的亲侄儿,大略是因为年纪最,打被全家人宠着,养得性子活泼又率真,惯会在王妃跟前撒泼耍赖,讨巧卖乖。王妃性子冷淡,靳燕霆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十五岁后随父在边疆磨砺,这么些年,也很少着家。王妃丈夫儿子都不在身边,难免寂寞。徐昭就常来她身边讨她欢心,王妃待他视如己出,心肝儿肉的疼。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47.宫宴4 此为防盗章  靳炎绯看得目瞪口呆, 颤着声问,“嫂,嫂子,你竟有磨镜之好!” 楚寻不解何意, 眨了眨眼, 决心不耻下问,“什么意思?” 靳炎绯表情古怪, 一脸的捉奸在床的架势,指着她肚子, “你怀着我哥的孩子居然去勾搭其他女人, 你, 你不守妇道。” 彼时楚寻尚不知靳炎绯早就被话子毒害, 满脑子乌七八糟, 异想天开。她懒得去追究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揭开面纱,静静的看了她一会,“靳炎绯,你真不认得我了?” 靳炎绯睁着一双无害的大眼, 仔仔细细的看她, 笑容腼腆, “你真好看, 跟郁黛一样好看。” 楚寻笑了笑, 她知道郁黛是谁, 郁候的亲妹妹。她记得时候郁黛就是个玉雪可爱的人儿, 不成想长成大姑娘了,真成了倾城美人儿。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谁家姑娘?怎么成了我嫂子?何时与我哥在一起的?之前我都没听过你。唔,”她转了下眼珠子,兴奋道“难道你们是在北地认识的?唔,可是我哥回来也没见你和他一起。难道是他始乱终弃?还是你听我哥这次回京要娶新嫂嫂,一怒之下弃他而去,后来发现怀有身孕,又进京来寻他?求到我母亲这儿,让她替您做主?” 就这么一会,靳炎绯已经脑补出一部狗血大剧。 嘴上编着故事,两眼发光,面上更是难掩兴奋。 此刻得她大抵是觉得性命无忧,那些人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坏人,甚至还有些可爱,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也活泼了许多,开始关注这些先前被她忽略的问题了。 楚寻一手杵着额头,等她完才慢声道“靳炎绯,你听好了,我不是你嫂子,我和你们靳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我昨天只是不走运,偶然遇到你母亲,无辜被牵扯进来,又被你母亲利用了而已。” 她冷冷的完这些,一转头,刚好看到十八在庙门口。 二人目光对上,楚寻勾唇一笑,施施然起身,飘逸的衣袖扫过靳炎绯的脸。 晨光透过树梢,微风拂面,楚寻席地而坐,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养神。 她也不怕厚实的枯草下有蛇虫,反正那些东西似乎更怕她,果然没一会,她身边草丛里便传来悉悉的声响,一排排的甲壳虫,快速的爬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浓郁的香味徐徐飘了过来。 楚寻倏忽睁了眼,转过头,就见十八手双手抱胸若有所思的在她身后。 二人目光再次对上,十八莫名其妙红了下脸,表情一顿。 “肉烤好了?”楚寻挑眉问。 “啊?嗯,”十八不自在道,故作冷淡。 楚寻起身,朝人群走去。 老七是烤肉的好手,他还特意从山间的树枝上摘了野果挤了果汁洒在上头调味。 楚寻过来,他扬着满脸的大胡子,“美人儿,你且等着,马上就好。” 汉子们有的已经忍不住切了一块肉扔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又烫的乱蹦乱跳。 “怎样?怎样?” “真他娘的恨不得吞了舌#头!” 一阵哄笑。 十八瞧着这快乐的场景,莫名有些伤感,其实这些人的生活求何其简单,只求有衣穿,有饭吃,父母兄弟子女都在一处,齐齐整整。 他们只想勤勤恳恳的劳动,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野猪肉烤好了,祥嫂切了一块送进去给公主。 靳炎绯端着盘子走了出来,扫了一眼,还是挨着楚寻坐了。 楚寻看她一眼,没话,继续吃包在荷叶里的肉。 十几个人围着烤野猪团团坐了一圈,欢欢喜喜吃肉,一时间将所有烦恼抛诸脑后。 靳炎绯偷偷瞄了楚寻一眼,默了默,声道“姐姐,对不起,连累你了。” 楚寻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靳炎绯想了想又“我阿娘不是坏人,我猜她之前那样肯定是想救我。对不起,姐姐,她作为一位母亲确实自私了些,不过这不怪她,你要生气就气我吧。” 楚寻这才转过头静静看了她一会,嗤得一笑。 “待会我会跟他们的,你不是我嫂嫂,我会求他们放了你离开。姐姐无辜被我们靳家连累,真是对不住了,等这次脱险了,我们靳家会补偿你的。”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态度诚恳。 “阿绯,”楚寻一叹,“你还和时候一样好骗呢。” 别人什么,她信什么。 时候的靳炎绯可是很喜欢薛灵珠呢,天天灵珠姐姐长,灵珠姐姐短。薛灵珠会哄孩子,靳炎绯被她哄得言听计从,以至于她对楚寻就没那么友善了。 当年,薛灵珠挑衅在先,激得楚寻与她发生争吵、拉扯。 当时薛灵珠骂她什么来着?哦,骂她是“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 这话要不是楚寻亲耳听到根想象不到是出自娴静温婉的薛大姐之口。更匡论事后,楚寻将这话学了出去,为自己辩解,那些人只当她为了辩驳,自己编了这些脏话,无不对她失望透顶。 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指责她是她将薛灵珠和靳炎绯推下了山,可明明是她看到薛灵珠身子一歪,还抱着靳炎绯一起,她伸手去拉她们,甚至还被她们带倒,一同滚下了山坡。 后来也不知是报应还是咋的,楚寻只是身上被荆棘划了几道血口子,薛灵珠却因为不走运从陡坡上摔下去,摔断了腿,而变成了瘸子。靳炎绯则受到惊吓,高烧不退,所幸并未受伤。 靳燕霆和徐大公子远远的看到这边情形,只当是楚寻失手害了人,因为楚寻暴躁起来,嗓门真的很大,也压不住脾气。俩人赶紧将人救下后,火速请了太医。皇上和皇后听,大惊失色,几乎将太医院所有当值的不当值的太医都请进了皇宫。 而与此同时,郁家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的侯爷忽然犯病,而经常给他看病的太医令殷鲲被拘在皇宫看顾金城公主和皇后的侄女。郁侯爷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不治身亡。 后来楚寻被万夫所指,什么罪责都朝她头上砸了下来,就连郁侯爷病故也都被推到了她身上。 楚寻理解靳燕霆疼爱幼妹,对她心生嫌隙,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那样恨自己,只因辅亲王替她了好话,轻罚了她。他就要长跪在御书房外不起,最后竟逼皇上将她嫁给了死人,远赴南疆,给死人守了整整十年的陵。 她倒是很想亲口问一问他,对于一个一心爱慕着他的女孩,就算不喜,又何至于逼至绝境? 但心里另一股情绪在阻挠着她,回避,不愿,害怕。 她心知,这是属于真正的楚寻的情绪。 唉,就不关她事,她何至于多此一举。 十八一直留意着她们这边,她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旁人要好上许多,凝神静气,将俩人的对话悉数都听了进去,一时难辨真假。 吃着东西,老七莫名生了乡愁,“这么好的猪肉,要是能给我娘捎上一碗就好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我儿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尝过一口肉,我走的时候他还病着,也不知好了还是……”话没完,嗓子就哽住了。 其他人也跟着起家中情形,原欢快的气氛,眨眼间又凝满哀愁。 也不知是谁忽然唱起了歌,是家乡的民歌。 惨淡的情绪,浓浓的乡愁。 几乎所有人都陷在这股忽然而至的悲伤情绪中,也没人注意到周遭早就发生了变化。 等十八回神,嚯的起身,一只羽箭自她头顶飞过,铮的一声,深深扎进对面的树干里,一人厉呵道“蹲下,不许动!” 众人如被雷击,面色惨白。 但老十八就在靳炎绯身侧,所以她很容易的抱住靳炎绯,将她掐在怀中,目光直接对上那骑着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缓缓自林中出现的锦衣男子。 楚寻默默围住头脸,随时准备离开。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很快的又收了回去。 “放了我的兄弟们,不干他们的事!”十八垂死挣扎道。 靳燕霆一手握弓,一手执箭,声音冷硬如寒光凌凌的兵刃,“死到临头还敢和王谈条件?” 他一挥手,一名身上挂着镣铐的男子被推上前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在他脖颈处搭了两柄匕首。 十八面色大变,尖声喊,“哥哥!” “徐昭,你可认得我了?”楚寻作势就要摘下头巾。 徐昭不自觉的做了个按住胸口的动作,面上的欢喜真真切切,“你怎么来了?”随即一跃而上就登上了墙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48.救出 此为防盗章  就连“阿寻”这个名字也是她现在这个身体尊的。 阿寻姓楚, 原晋国大将军楚彪遗孤,父兄战死沙场后,一道圣旨, 尚在襁褓中的她便被#乳#母抱去了皇宫, 养在太后跟前。皇上念楚家满门忠烈, 封了她静好郡主, 亦是期许其一生平安,岁月静好。 太后信佛,菩萨心肠,因自养在身边,对她看得跟亲孙女一般无二。又兼楚寻长的玉雪可爱,很是招长辈喜爱。要是她一直这般乖巧听话待在太后身边,将来也能配一门不错的姻缘, 安稳无忧一生。可坏就坏在,她早慧, 年纪就暗暗喜欢上了当今圣上唯一的亲侄子——靳燕霆。 自此后为了他争风吃醋,做了很多出格的事, 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自作自受, 害了自己不得善终! 靳燕霆的父亲辅亲王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有传言, 当年先皇是属意将皇位传给辅亲王的。但老王爷性子耿直, 只爱舞刀弄枪, 不喜钻研文墨,因此,当年他风#尘仆仆的自边关赶回来拿了遗诏,亲自将诏书给改了,皇位让给了自己的亲弟弟。如此简单粗暴不讲规矩,恐怕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因此当靳燕霆刚一落地,一道明晃晃的圣旨就下来了,皇帝热乎乎的想讨哥哥好,直接赐了国号给亲侄儿做封号,又将京城里一处地段最好,占地最广,亭台楼阁修葺的最富丽堂皇的府邸赐给了他。 奈何辅亲王并不领情,埋怨皇上赐王府是想拆散他们父子,又嫌弃这封号不够威武霸气,奈何,他又实在是个文墨不通的,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更有文采的封号,转头又迷上了底下人新送上来的新式兵器,把这事又给忘了。晋王这个封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用到现在。 靳燕霆出入皇宫比回自己家还要方便自在,一来二去,就和久居皇宫的楚寻熟悉了。 楚寻口口声声自己从第一眼看到靳燕霆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靳燕霆厌烦,常常嘲笑她,他第一眼见到她,她还是个未断奶的臭娃娃呢。 楚寻顺杆子往上爬,脆声声的答,“就是那时候!” 靳燕霆瞬间黑了脸。 来的女娃儿喜欢个大她五岁的男娃娃,大人们也都当好玩的笑话看看,并不当真。 热热闹闹的还挺有意思。 太后偶尔也会逗几句,要阿寻快快长大,将来嫁了燕霆做媳妇。 楚寻信以为真,靳燕霆气得脸红脖子粗。 少年,整日里身后跟着个流着鼻涕要嫁他的女孩儿,心里没有得意,只有烦躁,甚至是厌恶。 如果楚寻有多喜欢靳燕霆,那靳燕霆就有多厌恶楚寻。 随着年岁渐长,到了进学的年纪,皇后的侄女薛灵珠也被接入后宫做了公主伴读。 薛灵珠虚长楚寻两岁,貌美,长的清灵脱俗。早在外面见过靳燕霆一面,就对他动了情思。 楚寻很快发现这位劲敌,仗着是宫里的“老人”,愚蠢的处处寻衅薛灵珠。 薛灵珠每次都能在楚寻找她麻烦时,恰好的被人瞧见,又能巧妙的全身而退。 次数多了,饶是楚寻再蠢,也瞧出些不对劲了。 她和薛灵珠最后一次大动干戈,是在她十岁那年。 那次,她作了个大死,不仅失手将薛灵珠和靳燕霆的亲妹妹双双推下山坡,还间接害死了郁侯爷。 靳炎绯惊吓过度,高烧三日不退。 而薛灵珠则更惨,直接摔断了腿。 薛灵珠是丞相薛仁之女,靳炎绯是皇上御笔亲封的公主,出了这样的事,皇上能秉公办理就不错了,更别指望,他会偏袒楚寻。 阿寻被褫夺郡主封号,贬为庶民,廷杖十,逐出皇宫。 皇上会这样惩戒,也是因为楚寻到底是忠良之后,惩戒太过,怕寒了将士们的心。阿寻出宫后,了不起继续做楚家姐,肯定会有楚家忠心耿耿的旧部收留,倒也不必担心她会饿死街头。 可老王爷实在是个老好人儿,楚彪原先就是老王爷结义的兄弟,二人同生共死,情同手足,当年楚彪也是为了救他,中了敌人的埋伏,身死。老王爷根不想追究这事,女儿还烧着呢,就亲自入宫替罪魁祸首求情了。 轻描淡写的要皇上罚她个禁足,教教规矩,孩子做错事,大人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嘛。什么贬为庶民,廷杖十就算了,轻巧几句话这事就揭过去了。 可这事,丞相忍不了,皇后更忍不了。 恰,南夷进犯,老王爷转身就领兵打仗去了。 皇后故意在御花园演了一出戏,靳燕霆信以为真,怒火中烧,直接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请圣上严惩罪人楚寻,否则便跪死在御书房外。 靳燕霆只跪了半日,原的禁足令就改成了将庶民楚寻赐婚给已故的郁侯爷,并罚其为夫守陵。 这一守,就守了整整十年。 楚寻回忆完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唏嘘不已。 好一出不作不死的狗血情爱大剧啊! 不过她没什么感觉,反正又不是她自己,蠢成这样,肯定不是她! 薛夫人被下人引进福王府,薛灵珠正盘腿坐在榻上,她边上的几上摆放着各色瓜果糕点,刚拨开的糖炒栗子金黄金黄的,勾的人食指大动。 薛夫人进来,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在薛灵珠抬眼时,快速隐去,只噙了一抹慈爱的笑。 薛灵珠的目光落在母亲光滑细腻的脸盘上,又落向她还算饱满的胸部,最后停在她几乎将自己勒成葫芦的腰部,暗自瘪了瘪嘴。薛灵珠心内没来由的生起一股烦闷情绪,以前只针对妹妹,现在她居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心生嫉妒了。 恰好边上伺候的婢女递上一把刚剥好的瓜子仁,送到薛灵珠面前,“王妃。” 薛灵珠哼了声,挥挥手,“给薛夫人吃吧。” 婢女托着盘子送到薛夫人跟前。 薛夫人是个美人儿,虽年色渐长,但容色不衰,反越老越有味道。为了留住薛丞相的心,薛夫人可谓是下了血的,举个例子,自从嫁给薛丞相后,她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原因无他,薛丞相喜爱身轻如燕的女子,尤其对女子不盈一握的蛮腰几乎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凡此种种,不一一枚举。好在薛夫人的付出是有回报的,薛丞相虽然妾室也有七八房,但真正能留住他心的还是薛夫人,更匡论,那些妾室没一个生出儿子。几名庶女不成气候,年长一点的早就被她做主配了人家,还有一个年纪的,将将八岁,也不得老爷喜欢。 薛夫人看着眼前那一碟子瓜子仁,又悄悄瞅了眼女儿圆润的脸盘,堆成两圈的下巴,心里就有些抗拒,笑了笑,“这才用过午膳……” 薛灵珠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不等薛夫人完,讥诮出声,“母亲,现在已经申正了,酉时福王府都该用晚膳了。” 薛夫人尴尬一笑,接过瓜子仁,只拿了一两个在手里,用齿尖儿慢慢的吃,“你荣表哥……” 薛灵珠越看越恼火,压根不想听母亲话,再次打断,“我这还有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母亲要不要来点?” 薛夫人是有正事的,几次三番被打断,心中也很恼火,不自觉加重了语气,“灵珠,娘今儿过来是有正事的……” “娘哪次过来不是有正事?”也只有惹了麻烦才会想起她!薛灵珠从鼻孔里哼了声,满脸的不屑一顾。 “薛灵珠,”薛夫人终于恼了。 姆妈一看情况不对,招了招手,让随侍在侧的几名丫鬟都退出了房,守在外头。 薛灵珠大恨,“都哪儿去?到底谁是主子?” 薛夫人突然欺身,挡在她面前,在薛灵珠发难之前,抢声道“楚寻回来了!” 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薛灵珠的声音突兀的卡在了喉咙里,半晌,面上显出几分狰狞的神色,“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 薛夫人疑惑的蹙了蹙眉头,她并不知道薛灵珠暗中派人谋杀楚寻的事,只当她消息不通,误信了谁的谣言。薛夫人坐到榻上,放低了声音,将今儿个发生在郁府门口的事添油加醋的了一遍又将楚寻误打误撞和靳炎绯一起被绑的事也给了,末了,愤愤不平道“这楚寻不是被关在郁封的陵墓里么,十年不见天日,她怎么没死?还入了京?” 薛灵珠咬牙切齿道“是太后!数月前也不知听了谁的话,得知楚寻并未嫁人……你也知道她的,喜欢摆出一副菩萨心肠,就下了道懿旨命人将她接回京。可是我已经……” “怎样?” 薛灵珠却怎么也不想再了。 薛夫人着急,又有些气恼女儿如今与自己离心,当年薛灵珠摔坏了腿成了瘸子。薛夫人生怕女儿因为残疾找不到好婆家,情急之下,故意设计福王看了灵珠的身子,逼得他不得不娶了灵珠。 福王是皇后亲子,打从娘胎出来,就先天不足,汤药灌得多,后来就养成了个大胖子,脑子也不怎么灵光,成天乐呵呵的,也不知高兴个什么。 在薛夫人眼里,福王虽无缘皇位,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瘸腿的女儿嫁了他不亏,不仅她这样想,京城里的权贵也都是这般想法。某种程度上,薛灵珠也成了京城贵女圈的一大笑柄。 但那会儿薛灵珠心气极高,得知被母亲设计后,甚至还闹死闹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大抵是渐渐认清了现实,也就认命了。可这满腔的不甘愤恨总要有个发泄口,悉数都砸向了已经嫁给死人的楚寻身上。她薛灵珠原该是在云端的人,如今落成这般田地,怎么不叫她恨不得楚寻生死无门。 皇后不是傻子,弟媳妇如此坑自己的儿子,她焉有不知情的,可到底是自己娘家人,虽气不过也只得忍了这口恶气。但皇后也曾严正的和自家兄弟过,大儿子已经娶了薛家女,儿子就绝不会再娶薛家女了。 皇后有两子一女,长子福王,次子也就是当今太子靳珩。 靳珩不娶薛家女,也就是薛家女这一代再无为后可能,薛夫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早些年常常在长女跟前抱怨,为了给大女儿求得一门好归宿,累得幼女痛失后位。 薛灵珠听得多了,不可谓不扎心,终于再一次薛夫人抱怨的时候,爆发了。 薛灵珠痛斥母亲害了她一生,她根就不爱福王,如今却困在这富贵笼子里郁郁寡欢,成了贵女圈的笑柄。又指责母亲妇道人家看不清局势,如今父亲贵为丞相,皇上忌惮皇后母族外戚干政,无论处于何种考虑都不会再继续让薛家女为后。皇后那般,也是故意借题发挥做出姿态给皇上看的。父亲都心领神会了,母亲却脑子转不过弯! 薛夫人被女儿骂的一愣一愣的,尤自不信。 薛灵珠深恨母亲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妹妹思琪,大吵过后与母亲彻底离了心。 自此后,薛灵珠大抵是自暴自弃了,不再修饰自己,也不读书写字了,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吃吃喝喝听戏看杂耍。 因她嫌弃福王貌丑没出息,与他房事也不多,且事后总要喝药,不愿给他生孩子。 这个秘密,皇后并不知情,也就薛夫人留在薛灵珠身边的陪嫁丫头悄悄跟她了,薛夫人将灵珠一骂,薛灵珠转头就将陪嫁丫头悉数都远远发卖了。她不仅自己不顾形象的吃吃喝喝,身子日渐发福,见到妹妹过来,就会想到自己曾经的风光,甚至忍不住回想,如果她没断了腿,现在又该是何等光鲜模样。想得多了,心里痛苦,看薛思琪的眼神都不对了,总会逼着她吃东西,出言讽刺挖苦。薛思琪在家中也是掌心宝般被疼着长大的,因此姐妹俩个如今也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49.生计 此为防盗章  只是会让人有些不可描述的感受罢了。 楚寻交抱着双手, 毫无形象可言的蹲在豆得儿面前,“你叫什么?” “回细君, 奴婢豆得儿。” “几岁了?” “十五了。” “哦?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豆得儿不知这话该如何接,只傻乎乎的木楞着表情。 “行吧, 待会要是觉得难受就到雨里着, 头脑清醒之前都不要回来,”她微微勾了勾嘴角,笑得不怀好意,“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豆得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茫然的看着她。 楚寻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循着能感觉,大概不好不坏? 过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传来敲门声, 声音透着几许古怪的难耐,“细君,郁候细君?” 楚寻看一眼蹲在墙角,双眼清明的豆得儿, 心内微微纳罕。手里却掂了一张凳子在手,在门后。 恰在此, 夹杂着漂泊大雨传来喧哗之声。 那声儿由远及近,地面似乎也随之微微发颤。 几乎在人愣神间,就到了近前, 几根飞箭射了进来, 深深的扎在窗棂木架上。 “土匪来啦!土匪啊!”客栈内瞬间乱做一团。 徐福也在同时闯了进来, 他面上微红,神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狂乱,指着她,“你……” 楚寻只消一眼就明白过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看样子,那个宫女和这太监也不是一条心的。 她丢开手里的凳子,朝他后背就踹了一脚,耳听骨碌碌身子滚下楼梯的声响。随即合上房门,插上木销,又推了圆桌橱柜抵上。 楼下更吵闹了,尖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楚寻看一眼缩在角落的豆得儿,“你还没有毒发?” 豆得儿又惊又怕,眼神却十分清明。 “呵,有趣。”楚寻随手将她一提,扔出窗外。 豆得儿在泥水地里滚了一个跟头,栽在泥洼里,差点晕死过去。 “自个儿跑吧,”楚寻的声音自风中传来,漆黑的夜雨中,她仿若一团黑云,转眼消失无踪。 身后是土匪的烧杀抢掠,滚烫的鲜血,四处翻滚的头颅,痉挛的豁口,绘织成一幅腥风血雨。 楚寻施展轻功,御风而行。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会轻功了,仿若潜藏在身体的能。 体内的力量一股股的涌出。无需刻意使用,全靠能。 明明她在陵墓内醒来的时候还没察觉到这股力量。也就在刚才,在土匪闯进客栈的时候,这股力量忽然就出现了。 呵,她既然这么有事,何需回到京城,靠着郁候细君的身份过日子行方便?自由自在浪迹天涯多好,至于促成姻缘,那有何难? 然,她并未高兴多久,几乎是在某一瞬间,身体的力量陡然被谁抽走了般,她正飘行在空中的身子,直直的栽到了地下。 可真是报应不爽,她才将豆得儿扔进泥坑里,自己就栽进一个更大的水洼里了。 水洼脏污,入嘴还有一股马尿粪便的恶心味道,楚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仅如此,脱力之后,脑子一阵剧痛,仿若谁在拿钝刀子磨她的头盖骨,疼得她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昏死前,她还在想,不会就这样淹死在了马尿里吧。那她到底是属于落水鬼?还是马尿鬼? 山路崎岖难行,木质打造的囚车随着颠簸的撞击,发出吱呀吱呀刺耳的摩擦声。 楚寻在额头重重磕上囚车圆木的瞬间惊醒了。 “细君,”极细微的低喊声,有些熟悉。 楚寻眨了眨眼,感觉脑袋被谁抱了下,抬眸看到一张脏污的不能看的脸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楚寻挣扎着起身,又虚弱的跌趴下。这什么后遗症?明明之前还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怎么现在又跟个软烂的面条一般,虚弱无力。 耳边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囚车内一共装了十几名女子,因为太挤,身体几乎都要叠到一起。 她和豆得儿就被挤在了囚车的拐角处,脸贴着囚车根根原木。 没什么好疑惑的,看来在她昏迷后,她被捉了。 这囚车里全部都是女人,再看外头粗野的汉子,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不其然,大概又行了半天时间,终于到了土匪的老窝。 长角声响起,寨门被打开,穿的乱七八糟的土匪,高举着长刀短棍,兴奋的发出嚯嚯吼声。 自寨内又涌出一大帮土匪,为首一人,五短身材,两柄双刃背在身后,尚未走近,已兴奋的大喊出声,“大哥,三弟!你们可回来了!” 矮子男的目光飘向他们身后的囚车,堆砌在马车上的财帛粮食,以及拴在最后头的奴隶。 那些奴隶在此之前都还只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如今个个鼻青脸肿,有得甚至伤口都还在流血,经过一#夜的赶路,现在又进了匪窝。心知凶多吉少,面上都是灰败的菜色。 到了自己的地盘,土匪们再无所顾忌,打开了装着女人的囚车,已经开始争抢女人了。 虽是争抢,倒还有些分寸,让头领们先挑。 继而,在土匪们高亢的□□声中又传来女人们尖利的哭声。 女人们一个个被扛在肩头带走。 大抵是楚寻身上太臭,又兼她面上都是黑灰脏泥,而她一路上死气沉沉的躺在豆得儿的怀里,土匪们都主动避开了她。连豆得儿都被挑走了,就剩她和一个老妪无人问津。 “好臭的女人,呸!谁将她带回来的!”土匪骂骂咧咧道。 将她带进这里的人已经不知道是谁了,大抵是当时太混乱,看见是个女的,而且是活的,就扛回来了,也没仔细看。 没瞧见么,连个七十多岁的老妪都被带回来了。 “宰了,捣碎了当肥料!” “刚刚大胜而归见血不吉利,先关牢房吧,明天再做处置。” 楚寻和那名老妪就这样又被扔进了后山的牢房。 那老妪已上了年纪,又经这一番惊吓,被人重重摔进牢房后,就彻底的昏死了过去,如今已是出气多近气少了。 “你是谁?”二人几乎同时出声。 楚寻也知他们是认错人了,不慌不忙道“反正不是你们要杀的人。”她退后两步,正要离开,摄魂使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夜深人静的夜晚,颇有种叫人毛骨悚然之感。 但楚寻不知为何对这铃声有几分熟悉,也并不害怕,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一个纵身飞跃而去。 摄魂使心头暗惊,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已经先他一步反应,截住了楚寻的去路。 楚寻此刻是无比的庆幸,她的能力总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仿若是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在庇护她一般。 摄魂使显然对她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没管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了,飞身过来,对楚寻围追堵截。 楚寻走又走不掉,要她束手就擒,她自然不肯,几番围追,不由火大,“都清楚了,我和那人没关系!你们干嘛非追着我不放!” 黑衣人道“不是一伙的,那你穿一身黑干嘛?” 楚寻自郁候陵墓出来后就偏爱黑色,入寝前沐浴过,后来换了一身衣裳,也是特意让殷去外头买的黑色。 里衣是黑色的,还挺难寻的,楚寻对店二出手大方,店二乐颠颠的领着殷去了相熟的几位婶子姆妈家挨家挨户问了,后来在一位嫂子家买的,那位嫂子会用黑布料裁衣裳,是因为家里有个傻丫头,一转眼不见,衣服就脏兮兮。嫂子性都给做成黑色。 殷当然不敢将这话对楚寻学了,只暗暗下定了决心,等有空了就给寻姐做几身好衣裳换洗。 却眼前,楚寻闻言一乐,“你们也是一身黑,难道是窝里反了?” 这话似乎是触动了领头黑衣人的某根神经,他身上杀气毕现,忽然下令,“别跟她浪费口舌,杀!”来他还想留她一命,带回去让摄魂使研究研究,但围追几次,心道年纪却是个高手,真要生擒怕是不易,还耗费时间,误了正事。不若一同斩杀了一了百了。 他这一声令下,原还躲在暗处的十几名黑衣人蹭蹭蹭现身,纷纷拔出鞘中宝剑,一时间剑意凌人,气势暴涨。 楚寻现下也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这身体就不是练武出身,若要身体这股力量也来得莫名其妙。虽能助她飞遁、躲避、格挡,但遇到真正的强者明显不够看,而且她还要担心着,体内的力量随时被抽走,一心几用。略微一晃神,胳膊就被那摄魂使打了一杖,不用看她都知道,没骨折都是轻得了。 楚寻吃力的在那十几人手里走了七八招,领头黑衣人等得不耐烦,啐了口,“萧烈的身边怎么尽是些难缠的家伙!”两指一并,看样子是要发大招。 果然,十几枚暗器自他手中同时射出,楚寻仓皇后撤,心内暗惊的同时,暗道“你会发大招就以为我不会了,”正犹豫着是否停住,让其中一枚暗器划上自己,引得尸蝠前来。后撤的腰身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紧接着天旋地转,当当当几声脆响。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50.挣钱 此为防盗章  萧王的多情, 让他有着庞大的后宫, 也因为他的无情,他的冷宫空前的“繁荣热闹”。 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有些尚能平静度日,言谈举止与常人无异,可眸中也失了神采, 不过是虚度光阴, 枯耗年华。更多的则是满腔愤恨, 面目扭曲, 或沉浸在过往的柔情蜜意中难以自拔, 或疯或傻。 她们曾经都是容色妍丽的娇娥, 甚至有些正是最美的年纪,只因一个男人的无情, 她们便被狠心抛弃。不甘, 绝望中,变得面目可憎,须发皆白, 沧桑似老妪,行止似恶鬼。 被关在冷宫尚且如此, 那陵墓中呢? 怕是早就死在了陵墓里吧。 他无法想象一个大活人陪着死人过了十年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其实, 他早就记不得那个丫头的长相了, 唯一叫他印象深刻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靳燕霆在, 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那眼神, 与其是喜欢吧,其实更像是将靳燕霆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人的求生欲有多强,那眼神就有多热烈。 萧烈心内的不忍叹息只持续了那么一会,旋即恢复平静,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该承担后果,即便是个孩子。 鬼手却在这时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殿下,若是那女人还活着,只是人不人鬼不鬼了,你打算怎么办?” 柏忠猛抬头瞪了他一眼,他匆匆赶来了这些,就是怕殿下一时不落忍,给自己添麻烦。 太子萧克这些年一直紧盯着萧烈不放,时时刻刻想从他身上捉到错处,捏到弱点。 接了个疯傻的女人回去,能瞒多久?又会被造谣误传成什么样子? 萧王虽然对女人薄情,但对仅有的俩个儿子却是疼爱有加的。 大抵他子嗣艰难的缘故,因此异常热衷于为儿子们物色女人开枝散叶。 萧克倒是随了萧王的性子,酷爱拈花惹茶痴迷女色,沾染过的女人,没有上千也有七八百。府中更是莺莺燕燕,常年丝竹笙箫。 而萧烈恰恰相反,大抵是见多了父亲和兄长的荒淫无度,因此对女色这种事上尤为排斥。又或者他打是“心中有挚爱而此生未娶”的柏岩带大的,三观成型后才被萧王寻了回去,因此才没有被萧王养歪。 萧王虽荒淫,但人很精明,俩个儿子,当初因为只有萧克一子,没得选,早早立了他当太子。后来寻回萧烈,见次子文治武功样样皆是出类拔萃,比之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萧王心中也有了其他念头。 他就不是循规蹈矩的王,从未想过立长立嫡。皆因他身就是不受#宠#的妃子生下的庶子。由此,他将将登上帝位之时,就想过将来这帝位也是能而居之,他会给他的儿子们平等的机会。 如此,萧烈在处处强过萧克一头后,萧王明里暗里就表示过,他一天没死,这大萧的王位都时刻存在变数,唯有他相中的儿子才有资格登上这帝位。 这也是在告诫朝臣们,不要胡乱队,免得弄到身死名败的下场。而现在唯一值得他们追随的只有萧王! 经过十年的观察,萧王心中属意的王位人选非萧烈莫属。 他样样都符合萧王对王位继承人选的期望,却唯独一样让他很不满意。 萧烈现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 娶不娶妻萧王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萧烈至今无子。 萧克十三岁房里就放了人,虽然勤勤恳恳十七年,至今也就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且那唯一的儿子还体质孱弱。 萧王当年倒行逆施,杀父杀兄夺位,他嘴上不,心里实则深恐遭了报应。 他和长子子嗣都如此艰难,他怕儿子也随了他们,更怕他比他们还艰难。 但生孩子这种事吧,他可以往儿子们府上塞人,却不能监督着儿子行房啊。 女人塞得越来越多,萧烈府上却半分儿动静都没,萧王也就下定不了决心确定王位接班人。 至于萧克,过了二十年舒心日子,养得张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自打唯一的兄弟回来后,他有了危机感,总算是活出了点人样,尤其是这几年,无论是军功还是政绩都抢着表现。搞得萧王时常感慨自己就是儿子少了,要不然多出几头猛兽,个个也都会被逼成猛兽。他当年一路浴血登上高位可都是踩着兄弟们的骨头的。 而留下的,毕将是最强者! 年过半百的他,虽然仍旧信奉这条真理,但为人父却不想看到儿子们互相残杀。 他能容忍他们明里暗里的较量,却无法容忍他们对彼此存了杀心。 不论,他将来将王位传给了谁,他都会逼着其中一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祖宗神明前起誓,这辈子都会善待自己的兄弟。 如今萧烈在子嗣一事上不得圣心,这般情形之下,萧烈要是弄个女人回去,指不定萧克会做出怎样的文章。 早先萧烈不沾女色,还被萧克造谣是断袖,这要再搞个坟墓里出来的女人,不定萧克会出怎样龌蹉的话呢。 毕竟,大萧的贵族们,有个特殊癖好,也不在少数。 且另一头,楚寻将萧烈的外衫从头蒙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男人的,她一个女人穿着男人的衣裳行走在大街上,虽然蒙住了头脸,反而更叫人好奇了。 面对众人探寻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楚寻不由心道原她要衣裳的借口就是为了名节,结果那人直心直肠的,竟然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她。她一个女人披着男人的外衫招摇过市,也不知他是在帮她还是想害她。 好在,她并不在乎。 远远的瞧见客栈旁停了辆马车,殷就靠在马车边,攥着手指头,翘首以盼。 她的目光在某一个瞬间锁住楚寻,旋即大喊一声,“寻姐!”整个人往上一跳,快乐得像刚放出笼的麻雀。 楚寻回了客栈,重新梳洗了番,才上了马车。 马车内被殷收拾的特别舒适干净,沿途所需得东西,她也准备齐全了。 殷手里叠着衣裳,还在抹眼泪,“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这马车和马车夫也是店二帮忙介绍的,车夫叫王虎,三十多岁,身高力壮,曾是衙门里的捕快,因为性子耿直,犯了牢头的忌讳,被赶出了衙门。 后来托了关系找了人,在安水镇有名的镇远镖局找了个谋生的差事,家里有老婆孩子,生活幸福。 楚寻看王虎一脸忠厚,遂用了他。 她除了给了镖局该给的银两,私下里也给了王虎五十两银子,让他拿给老婆孩子先用着,又许了他,等到了地方,另有重谢。 楚寻寻思着,山高路远,她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时灵时不灵,她们到底只是俩个年轻姑娘,沿途十分需要像王虎这样的汉子在外头照应。 这一路跌跌撞撞 ,见了繁华,也见了易子而食、路有饿殍的凄惨景象。所幸,一路还算平安的到了京城。 “再有十里就入城了。”王虎是个恋家的,走了一个月,眼看就要到了,兴奋的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他盘算的好,等了结了这趟生意,先去京城的镇远镖局总舵看看,若有顺便的差事便接了,路上也不寂寞,还能赚一笔。即使放空,他这趟也赚了一大笔。 他这次真是交了大好运,雇主是个大财主,给得银子足够他买房置地了,他心里头盘算着待会要在城里给家里人裁两身好衣裳又想着回家如何用这些银子,从此后不叫母亲和娘子那么辛苦帮人浆洗缝补挣钱了。 越往城里去,人越来越多,空气中隐隐有香火的味道。 马车走的慢。 殷打开帘子问,“这位婶子,请问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去安国寺上香啊!这几日摩羯大师开坛论法,热闹得不得了,他是西域过来的得道高僧,名气很大,远近寺庙的大师都过来参加法会了。” 殷抬眼一看,人群中除了川流不息的寻常百姓,绫罗华盖穿插其间的富贵官宦人家,还有不少穿着袈裟的僧人。 “寻姐,我们也去庙里上个香吧!”殷一双眼忽闪忽闪,祈求的看着她。 这一路上,起先殷还活泼的像个雀儿,可越到京城,她的情绪越低落。 她曾试探着过几次,她不想去徐公府,只想跟着楚寻,都被后者面无表情的拒绝了。 殷不知楚寻为何如此执着的送自己去徐公府,心里只道寻姐是天底下最好心的人,也是最可怜的人。她嫁人便做了寡妇,因而才迫切的希望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成双成对终成眷侣。 至于到了徐公府将来会如何,殷非常相信楚寻的话,绝对不会比皇宫还遭。 可自从跟了楚寻后殷才知道什么叫活着,尝过了世间的甜,再去试其他味道,都会觉得然无味了。 楚寻也知殷的想法,大抵不过是拖一时是一时。原她对殷的这些心思是不搭理的,可这一路走来,也是相伴至今,如今快要分别,楚寻也怕这傻丫头不听话,因此很通情达理的点点头,“可。” 恰在此一直追着楚寻不放的黑衣人也赶了过来。 楚寻推开趴在她身上的人也起了身。 俩人同时一愣。 “你是谁?”二人几乎同时出声。 楚寻也知他们是认错人了,不慌不忙道“反正不是你们要杀的人。”她退后两步,正要离开,摄魂使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夜深人静的夜晚,颇有种叫人毛骨悚然之感。 但楚寻不知为何对这铃声有几分熟悉,也并不害怕,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一个纵身飞跃而去。 摄魂使心头暗惊,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已经先他一步反应,截住了楚寻的去路。 楚寻此刻是无比的庆幸,她的能力总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仿若是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在庇护她一般。 摄魂使显然对她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没管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了,飞身过来,对楚寻围追堵截。 楚寻走又走不掉,要她束手就擒,她自然不肯,几番围追,不由火大,“都清楚了,我和那人没关系!你们干嘛非追着我不放!” 黑衣人道“不是一伙的,那你穿一身黑干嘛?” 楚寻自郁候陵墓出来后就偏爱黑色,入寝前沐浴过,后来换了一身衣裳,也是特意让殷去外头买的黑色。 里衣是黑色的,还挺难寻的,楚寻对店二出手大方,店二乐颠颠的领着殷去了相熟的几位婶子姆妈家挨家挨户问了,后来在一位嫂子家买的,那位嫂子会用黑布料裁衣裳,是因为家里有个傻丫头,一转眼不见,衣服就脏兮兮。嫂子性都给做成黑色。 殷当然不敢将这话对楚寻学了,只暗暗下定了决心,等有空了就给寻姐做几身好衣裳换洗。 却眼前,楚寻闻言一乐,“你们也是一身黑,难道是窝里反了?” 这话似乎是触动了领头黑衣人的某根神经,他身上杀气毕现,忽然下令,“别跟她浪费口舌,杀!”来他还想留她一命,带回去让摄魂使研究研究,但围追几次,心道年纪却是个高手,真要生擒怕是不易,还耗费时间,误了正事。不若一同斩杀了一了百了。 他这一声令下,原还躲在暗处的十几名黑衣人蹭蹭蹭现身,纷纷拔出鞘中宝剑,一时间剑意凌人,气势暴涨。 楚寻现下也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这身体就不是练武出身,若要身体这股力量也来得莫名其妙。虽能助她飞遁、躲避、格挡,但遇到真正的强者明显不够看,而且她还要担心着,体内的力量随时被抽走,一心几用。略微一晃神,胳膊就被那摄魂使打了一杖,不用看她都知道,没骨折都是轻得了。 楚寻吃力的在那十几人手里走了七八招,领头黑衣人等得不耐烦,啐了口,“萧烈的身边怎么尽是些难缠的家伙!”两指一并,看样子是要发大招。 果然,十几枚暗器自他手中同时射出,楚寻仓皇后撤,心内暗惊的同时,暗道“你会发大招就以为我不会了,”正犹豫着是否停住,让其中一枚暗器划上自己,引得尸蝠前来。后撤的腰身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紧接着天旋地转,当当当几声脆响。 她脚尖着地的同时,能的扶住箍住自己的人,尚未定,那人已松开自己,冷笑一声,并不言语,提剑就刺了过去。 对面叫了声“不好”。 剑招已直逼眼前。 乌漆嘛黑的天,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伸手不见五指。 楚寻也瞧不清战况,只听那尖锐的剑鸣,以及噗嗤兵刃入体,约莫判断出,那人很强。 楚寻放了心,脱力般的往地上一坐,几乎与此同生,身上的那股力量就卸去了,取之而来的是尖锐的头疼。 她暗骂了声,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暗道倒霉,要是为了自己的事用了这力量,引来头疼也就罢了。这次偏她多管闲事,往外头看了一眼,就引来这无妄之灾。 越是头疼她越是怀念不头疼的日子,然后心内就生出了一种饥#渴感,她想吞噬那红光,那红艳艳的,入口就使人产生一种满足的饱腹感,又能让自己的灵魂感到无比舒适的红光,更重要的是那红光能阻隔头疼。 楚寻没想多少,眼前一黑,就疼晕了过去。 她真是无比庆幸,疼得时候还有晕这一项选择,能逃避。可现在情况特殊啊,她晕了后,要是被杀了这怎么办? 萧烈很快解决了那十几个黑衣人,摄魂使眼看不敌,不敢恋战,连狠话都没敢撂下,就夹着尾巴跑了。 最后一个黑衣人在他的剑尖下噗通一声跪爬在地,“别杀我,二皇子,饶命!奴才可以供出主谋!” 萧烈收剑入鞘的同时,人头落地。 “怎么不听他。”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自黑夜中腾空而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51.簪花宴1 此为防盗章 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有些尚能平静度日, 言谈举止与常人无异,可眸中也失了神采, 不过是虚度光阴,枯耗年华。更多的则是满腔愤恨,面目扭曲, 或沉浸在过往的柔情蜜意中难以自拔,或疯或傻。 她们曾经都是容色妍丽的娇娥, 甚至有些正是最美的年纪, 只因一个男人的无情, 她们便被狠心抛弃。不甘,绝望中,变得面目可憎,须发皆白, 沧桑似老妪,行止似恶鬼。 被关在冷宫尚且如此,那陵墓中呢? 怕是早就死在了陵墓里吧。 他无法想象一个大活人陪着死人过了十年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其实,他早就记不得那个丫头的长相了,唯一叫他印象深刻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靳燕霆在,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那眼神,与其是喜欢吧, 其实更像是将靳燕霆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人的求生欲有多强, 那眼神就有多热烈。 萧烈心内的不忍叹息只持续了那么一会, 旋即恢复平静,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该承担后果,即便是个孩子。 鬼手却在这时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殿下,若是那女人还活着,只是人不人鬼不鬼了,你打算怎么办?” 柏忠猛抬头瞪了他一眼,他匆匆赶来了这些,就是怕殿下一时不落忍,给自己添麻烦。 太子萧克这些年一直紧盯着萧烈不放,时时刻刻想从他身上捉到错处,捏到弱点。 接了个疯傻的女人回去,能瞒多久?又会被造谣误传成什么样子? 萧王虽然对女人薄情,但对仅有的俩个儿子却是疼爱有加的。 大抵他子嗣艰难的缘故,因此异常热衷于为儿子们物色女人开枝散叶。 萧克倒是随了萧王的性子,酷爱拈花惹茶痴迷女色,沾染过的女人,没有上千也有七八百。府中更是莺莺燕燕,常年丝竹笙箫。 而萧烈恰恰相反,大抵是见多了父亲和兄长的荒淫无度,因此对女色这种事上尤为排斥。又或者他打是“心中有挚爱而此生未娶”的柏岩带大的,三观成型后才被萧王寻了回去,因此才没有被萧王养歪。 萧王虽荒淫,但人很精明,俩个儿子,当初因为只有萧克一子,没得选,早早立了他当太子。后来寻回萧烈,见次子文治武功样样皆是出类拔萃,比之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萧王心中也有了其他念头。 他就不是循规蹈矩的王,从未想过立长立嫡。皆因他身就是不受#宠#的妃子生下的庶子。由此,他将将登上帝位之时,就想过将来这帝位也是能而居之,他会给他的儿子们平等的机会。 如此,萧烈在处处强过萧克一头后,萧王明里暗里就表示过,他一天没死,这大萧的王位都时刻存在变数,唯有他相中的儿子才有资格登上这帝位。 这也是在告诫朝臣们,不要胡乱队,免得弄到身死名败的下场。而现在唯一值得他们追随的只有萧王! 经过十年的观察,萧王心中属意的王位人选非萧烈莫属。 他样样都符合萧王对王位继承人选的期望,却唯独一样让他很不满意。 萧烈现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 娶不娶妻萧王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萧烈至今无子。 萧克十三岁房里就放了人,虽然勤勤恳恳十七年,至今也就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且那唯一的儿子还体质孱弱。 萧王当年倒行逆施,杀父杀兄夺位,他嘴上不,心里实则深恐遭了报应。 他和长子子嗣都如此艰难,他怕儿子也随了他们,更怕他比他们还艰难。 但生孩子这种事吧,他可以往儿子们府上塞人,却不能监督着儿子行房啊。 女人塞得越来越多,萧烈府上却半分儿动静都没,萧王也就下定不了决心确定王位接班人。 至于萧克,过了二十年舒心日子,养得张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自打唯一的兄弟回来后,他有了危机感,总算是活出了点人样,尤其是这几年,无论是军功还是政绩都抢着表现。搞得萧王时常感慨自己就是儿子少了,要不然多出几头猛兽,个个也都会被逼成猛兽。他当年一路浴血登上高位可都是踩着兄弟们的骨头的。 而留下的,毕将是最强者! 年过半百的他,虽然仍旧信奉这条真理,但为人父却不想看到儿子们互相残杀。 他能容忍他们明里暗里的较量,却无法容忍他们对彼此存了杀心。 不论,他将来将王位传给了谁,他都会逼着其中一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祖宗神明前起誓,这辈子都会善待自己的兄弟。 如今萧烈在子嗣一事上不得圣心,这般情形之下,萧烈要是弄个女人回去,指不定萧克会做出怎样的文章。 早先萧烈不沾女色,还被萧克造谣是断袖,这要再搞个坟墓里出来的女人,不定萧克会出怎样龌蹉的话呢。 毕竟,大萧的贵族们,有个特殊癖好,也不在少数。 且另一头,楚寻将萧烈的外衫从头蒙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男人的,她一个女人穿着男人的衣裳行走在大街上,虽然蒙住了头脸,反而更叫人好奇了。 面对众人探寻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楚寻不由心道原她要衣裳的借口就是为了名节,结果那人直心直肠的,竟然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她。她一个女人披着男人的外衫招摇过市,也不知他是在帮她还是想害她。 好在,她并不在乎。 远远的瞧见客栈旁停了辆马车,殷就靠在马车边,攥着手指头,翘首以盼。 她的目光在某一个瞬间锁住楚寻,旋即大喊一声,“寻姐!”整个人往上一跳,快乐得像刚放出笼的麻雀。 楚寻回了客栈,重新梳洗了番,才上了马车。 马车内被殷收拾的特别舒适干净,沿途所需得东西,她也准备齐全了。 殷手里叠着衣裳,还在抹眼泪,“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这马车和马车夫也是店二帮忙介绍的,车夫叫王虎,三十多岁,身高力壮,曾是衙门里的捕快,因为性子耿直,犯了牢头的忌讳,被赶出了衙门。 后来托了关系找了人,在安水镇有名的镇远镖局找了个谋生的差事,家里有老婆孩子,生活幸福。 楚寻看王虎一脸忠厚,遂用了他。 她除了给了镖局该给的银两,私下里也给了王虎五十两银子,让他拿给老婆孩子先用着,又许了他,等到了地方,另有重谢。 楚寻寻思着,山高路远,她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时灵时不灵,她们到底只是俩个年轻姑娘,沿途十分需要像王虎这样的汉子在外头照应。 这一路跌跌撞撞 ,见了繁华,也见了易子而食、路有饿殍的凄惨景象。所幸,一路还算平安的到了京城。 “再有十里就入城了。”王虎是个恋家的,走了一个月,眼看就要到了,兴奋的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他盘算的好,等了结了这趟生意,先去京城的镇远镖局总舵看看,若有顺便的差事便接了,路上也不寂寞,还能赚一笔。即使放空,他这趟也赚了一大笔。 他这次真是交了大好运,雇主是个大财主,给得银子足够他买房置地了,他心里头盘算着待会要在城里给家里人裁两身好衣裳又想着回家如何用这些银子,从此后不叫母亲和娘子那么辛苦帮人浆洗缝补挣钱了。 越往城里去,人越来越多,空气中隐隐有香火的味道。 马车走的慢。 殷打开帘子问,“这位婶子,请问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去安国寺上香啊!这几日摩羯大师开坛论法,热闹得不得了,他是西域过来的得道高僧,名气很大,远近寺庙的大师都过来参加法会了。” 殷抬眼一看,人群中除了川流不息的寻常百姓,绫罗华盖穿插其间的富贵官宦人家,还有不少穿着袈裟的僧人。 “寻姐,我们也去庙里上个香吧!”殷一双眼忽闪忽闪,祈求的看着她。 这一路上,起先殷还活泼的像个雀儿,可越到京城,她的情绪越低落。 她曾试探着过几次,她不想去徐公府,只想跟着楚寻,都被后者面无表情的拒绝了。 殷不知楚寻为何如此执着的送自己去徐公府,心里只道寻姐是天底下最好心的人,也是最可怜的人。她嫁人便做了寡妇,因而才迫切的希望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成双成对终成眷侣。 至于到了徐公府将来会如何,殷非常相信楚寻的话,绝对不会比皇宫还遭。 可自从跟了楚寻后殷才知道什么叫活着,尝过了世间的甜,再去试其他味道,都会觉得然无味了。 楚寻也知殷的想法,大抵不过是拖一时是一时。原她对殷的这些心思是不搭理的,可这一路走来,也是相伴至今,如今快要分别,楚寻也怕这傻丫头不听话,因此很通情达理的点点头,“可。”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52.簪花宴2 此为防盗章  豆得儿面上都是泪, 闻言眼珠子又红了,也不话。 楚寻捡起地上的包裹拍了拍上头的灰, 递给她,“去吧。” 楚寻救了她,自认大功德一件,心情颇好, 走就走, 可才走了几步路, 忽然顿住身子,猛地转过身,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她。 豆得儿亦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你想寻死?”楚寻蹙着眉心看向她。 “……”豆得儿张了张嘴,眼泪又啪嗒掉个没完。 楚寻颇感头疼, 走回几步,在她面前定, “你想寻死?” 豆得儿胡乱的擦了泪,跪爬在她面前, 不住磕头,“细君, 离了你, 我是活不成的, 与其被人糟蹋至死,不如我现在就死了干净。” 楚寻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暗暗骂了句脏话, 她就吞了她眉心一口红光而已, 她倒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现在她是生是死,她都要管了! 楚寻偏不信这邪,又转身朝前走了几步,脑内一阵尖锐般的疼。她怒气冲冲的回头,几乎咬牙切齿道“别想死了!跟我走!” 走了大概两里地,楚寻渐渐回过神,“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那意思是这段姻缘必须得美满? 徐昭都跑了,那这段姻缘怎么算,也不能称之为美满了。 她既然吞了那一口红光,灵魂得到了滋养,得了好处,那豆得儿的终生幸福,她就要管到底了,在此之前,她都得保证豆得儿的安全,就连她想寻死,她都要阻止! 楚寻恼怒不已,又无可奈何。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不是天上的月老,因为犯错受了罚,被贬下凡间,攒功德来了? 楚寻越想越有可能,忽然就心情好了,兴致勃勃的修满功德,羽化飞升。 所以,后来的路上,楚寻言谈举止上,就有些刻意的道骨仙风的味道了。 原,楚寻想直接报了官,让官府派人送豆得儿去徐公府。 豆得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抽得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又隐隐作痛了。楚寻暗骂一声徐昭,只得作罢。 现在楚寻最后悔的就是一件事,不应该将破云给卖了,虽然那马儿曾经不待见自己,看着它就容易想起一些糟心的往事。但它脚程是相当可以的,骑着它很快就能到达京城,而不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一天都要歇好几次。 手里就那几两银子,充作路上的盘缠,显然不够看,回头想想,她都不用疑惑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反正不够善良。 显而易见的,就算豆得儿一路上没遇到恶人,就这么点银子她也要饿死冻死病死在半路了。 因此,二人一路上不仅要紧张的赶路,还要烦恼如何挣钱。 只可惜楚寻身上的力量极不稳定,至少这几天再没出现过,因此上山打土匪,劫富济贫什么的,也就停留在想象阶段。 楚寻是没一技之长的,豆得儿就更不用了,以前在皇宫,除了浆洗衣裳,干粗活,修的一身见人就跪的事,其他什么也没学会。而恰恰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村民是没有不会的,且他们的生存技能更强大,例如种地织布做衣裳纳鞋子,豆得儿是拍马也赶不上。 穿过一片密林深处,据下一个集镇就是安水镇了。 饥肠辘辘的楚寻和豆得儿打商量,“要不,等到了安水镇,我就把你卖到大户人家去,咱先把肚子填饱了,等我有银子了再赎你回来。” 豆得儿嘴一扁。 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紧,连忙打岔,“等,等等,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哈。” 树林子很难走,豺狼虎豹时有穿梭,蛇虫鼠蚁更是处处皆是,起先豆得儿还被吓的大呼叫,多来那么几次,她就不怕了,因为她看到俩人的四周一直飞舞着几团黑影。二人所过之处,蛇虫鼠蚁避之唯恐不及。而豺狼虎豹更是只敢远远吼叫,不敢近身。似乎,二人一直被这几团黑影保护着。 她记得,这些黑影叫尸蝠。 “细君,这些尸蝠是你养的#宠#物吗?好可爱哦!”豆得儿好奇道。 楚寻呵呵两声冷笑,她自己都搞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记得她刚醒来时,这几只被称之为尸蝠的怪东西咬破了自己肘部的血管在喝血。 喝过后,她全身都会出现中毒反应,那痛,比刀磨头骨还叫人痛苦,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她的脸上会出现难看的花纹,要持续好几天才能褪#去。 不过,作为报答,它们会很听自己的话。 但,也就持续几天。 出了郁候陵墓后,她一直隐隐感到它们也在暗中跟着自己,起先她还担心,它们会主动攻击自己,后来发现它们不会。 直到她被土匪捉去,徐昭遇险,她情急之下,也是想咬破手指,吸引尸蝠出现。 尸蝠之毒据无药能解,且尸蝠之凶残,也是在她和豆得儿误入密林遭遇豺狼后才得见,彼时二人正觉逃生无望,几只只有拇指大的尸蝠突然出现,生生的咬死了豺狼,喝尽了它的血。 大概是觉得既然已经现身,隐藏再无必要,后来这四只尸蝠就一直跟着她们,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她们。 “果子!”豆得儿忽而惊喜大叫一声。 楚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斜前方隐隐一层雾障,而那后头有棵大树,大大的红绿果子挂满一树。 楚寻饿得不行,抬脚走了两步,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刚止住步子,豆得儿已经旋风般的自她身边一头扎进了雾障。 “哎……” 豆得儿已经在雾障之中,正高兴的手舞足蹈,回过身,“细君,啥事?” 楚寻眨眨眼,挥挥手,“没事。” 如果那是毒障的话,豆得儿已经中毒。 既如此,她刚好可以验证一件事情,她早就怀疑,一直没机会验证的事。 “细君,你等着,我给你摘果子吃。”豆得儿欢呼一声,直奔大树而去。 “你当心点。” 楚寻在雾障后,而尸蝠似乎颇为不安,一再的驱赶她后退。 楚寻不得不连连后撤,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豆得儿兜着一裙子果子跑到她面前,面上兴奋的红扑扑的,“好好吃的果子,酸酸甜甜的!” 果子红彤彤的,只有拇指跟食指圈起来那么大。 豆得儿话间已经塞了一个在嘴里,吧唧一口,汁水四溅。 楚寻注意到尸蝠似乎是受到惊吓,迅速躲闪开来。 “这颗熟透了,甜得齁人,”豆得儿满足的叹息一声,又道“没毒的,我尝过了。” 楚寻犹豫着伸出手,尚未碰到果子,原飞远的尸蝠忽然暴起,朝楚寻凶残的龇牙咧嘴,发出尖锐的鸣音。 床上的王妃早已醒转,太医也诊了脉,吩咐下去熬药去了,靳燕霆正在细细询问事发经过。 徐昭几步到了床前,单膝跪在地上,握住王妃搁在薄被外的右手,面上是真真切切的担心,“姑妈,你且安心养着,我这就去宰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替你出气!” 来辅亲王妃会在这时候去庙里上香,就是为了徐昭。 徐昭是辅亲王妃的亲侄儿,大略是因为年纪最,打被全家人宠着,养得性子活泼又率真,惯会在王妃跟前撒泼耍赖,讨巧卖乖。王妃性子冷淡,靳燕霆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十五岁后随父在边疆磨砺,这么些年,也很少着家。王妃丈夫儿子都不在身边,难免寂寞。徐昭就常来她身边讨她欢心,王妃待他视如己出,心肝儿肉的疼。 且徐昭会去南疆,也是人来疯,被京城的几个纨绔子弟一忽悠,脑子发热,偷偷摸摸要去闯荡江湖。 原他是想去北地迎靳燕霆回京的,因着人太蠢,用生命演绎出了什么叫“南辕北辙”。后来遭遇的一系列事自不必细。 只是靳燕霆刚刚回京,就听徐昭丢了。这人丢了当然要去找啊!刚巧平、昌二郡总督上书朝廷,言乱民犯上作乱,虐杀官员,无恶不作。刚巧这两件事加一块儿,靳燕霆带着他的五千精兵,就直接挥军南下了。 平、昌二郡紧挨着南疆,靳燕霆在围堵那些乱民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了,恰巧听了徐昭的消息,是被食人部掳去了。 靳燕霆心内骇然,顾不上追究平昌二郡叛乱的原因,更兼薛安定从中作梗,靳燕霆心急火燎,下令强攻,将乱民的头头抓的抓杀的杀,捉拿归案的也没来得及审,就直接扔给薛定安去救徐昭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53.簪花宴3 此为防盗章 殷的眼睛忽闪了下, 她以前在宫里常听老人们提起, 安国寺是皇家寺院, 由官府出资修建, 因而气势恢宏, 僧侣甚多。每年皇家要搞个什么祭祀祈福都会在安国寺,朝臣百姓皆趋之若鹜, 都安国寺的菩萨比别处灵。 殷心思一活, 也就在此刻方才听到外头的喧闹, 遂打开帘子, 一番打听。 楚寻矜持的摆出漠不关心的态度,待殷开始求她了, 她还自我安慰般的找了诸多借口,譬如“并不是我自己想去而是怕殷这丫头临到跟前犯傻不配合我去徐公府”,仿似这样,她就能维持住与她眼中这些庸俗凡人别有不同的仙人气质。 且二人下了马车, 殷“王虎哥, 最多半个时辰, 我们就烧柱香, 去去就回。” 楚寻眼角的余光快速的斜了下殷, 淡道“王虎,你不是想给你妻儿老带点京城的土产么?你尽管去买,天黑前来接我们就行了。” 王虎耿直, “姐, 我的事不着急, 我就在这等你们。” 楚寻左手捏了下右手,预期不变,“殷肯定也想各殿菩萨都拜一遍的,这一番耽搁下来,估计要很久。” 殷感动的看了眼楚寻,“寻姐……” 王虎也很感动,这么个好雇主,他以前没遇到过,怕是将来也遇不到了。居然还记着他要给家中老带特产,像他这样的马车夫,还不是雇主什么就是什么,别她们要拜菩萨拜到天黑,就是让他在寺庙外等个一天一夜,也是他该得啊! 俩个人一时间感动得不行,都以为楚寻这一番辞是为了自己着想。 ** 殷开道,楚寻跟着她往正殿大门走去,殷穿一身桃粉衣裙,这一路走来,虽然舟车劳顿,但跟着楚寻吃的好住的好,更重要的是心情愉快,人圆润不少,脸色也红润了。就连一直不怎么长的个子,似乎都冒了一些。 楚寻也不是一身黑了,而是选了灰色衣裙,大热的天,还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头脸仍旧裹了面纱,只露出两只眼。 二人隐在人群中,倒也不怎么惹眼。 殷心诚得很,见到菩萨必恭恭敬敬跪拜,楚寻双手抱胸在一边,仰头看着巨大的佛像,她只是对凑热闹感兴趣,但对拜菩萨一点想法都没。 心里倏忽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什么菩萨,什么鬼神,都是骗人的! 谁都救不了你! 谁都不能! 那声音凉飕飕的,带着刻骨的绝望与冷意,刺得她后脑勺都跟着一凉。 像是她的声音,但更稚气些。 楚寻头疼的捏了捏额角。抬眸间,忽而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后快速的走过。 楚寻愣了下,拍了下殷的肩,“别乱跑,等我回来!”言毕就挤进了人群。 殷正闭着眼摇签呢,反应不及,等她起身去追,楚寻已经跑得没影了。 人山人海,殷郁闷的踢了踢原跪在身下的蒲团,暗自生气,“什么菩萨,一点都不灵!”她自进大门就一直跪菩萨,各路菩萨都拜了一遍,功德也捐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从今后寻姐不要丢下她。这还没离开和尚庙呢,寻姐就抛下她跑了。 楚寻追着那道身影一路跑,□□西撞,引得四周的人抱怨连连。 一直将人追到拉住,那人回头,却是个面生的子。 年轻人一脸茫然,犹豫片刻,红着脸道“敢问姑娘……” 楚寻已经转身走了。 “……找在下何事?”好尴尬。 楚寻不解,她根不会看错,刚才那人明明就是徐昭,怎么就跟丢了呢? 要怪就怪这京城权贵公子太多,穿得都是差不多花色的好衣料,只看背影的话,还真能认错。 楚寻一路上也在思量,如何将殷送到徐公府比较妥当,从她人来,她是不想和过去的熟人再打任何交道。反正她又不是真的楚寻,过去那些待她不好的,负了她的,她又不想去找他们报仇雪恨,讨回公道。那些曾对真楚寻好的,她也不想主动去报答他们。好与不好,干她屁事啊! 可真要像上次,徐昭那样,在她面前遇险了,她要有能力也不能做到见死不救。 想到这儿,楚寻暗自窃喜了下,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心怀慈悲的仙人气度了。 如果,她能在此遇到徐昭再好不过,直接将殷扔给他,她就可以拍屁#股走人了。 就冲着在匪窝时徐昭那番表现,楚寻看得出,徐昭这人还是不错的。 楚寻满脑子都是她的如意算盘,东游西逛不知不觉就将自己走丢了。 等她看到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胡泊,愣了下,一阵夏风吹过,屡屡荷香沁人心脾。 湖泊周边的浅水区,遍栽荷花,层层叠叠的荷叶,或粉嫩或乳白的荷花,不由的叫人心旷心怡。 今日阳光虽不猛烈,走了这么许久也不舒服,楚寻见湖水清澈,找了个阴凉处,鞠了一把水洗了洗手,又解了裹头脸的面纱用凉水敷了敷脸。 湖水清凉,舒爽的她不由的叹息一声。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自身后的大树走出来,正要离开,一抬头就看到一名虽衣着朴素,但贵气难掩的妇人立在数十步开外。 二人皆是一愣,不过相对于楚寻一愣过后,淡然的移开目光,抖了抖面纱重现盖住头脸。那妇人起先的一愣大抵是吃惊于这里居然有外人,继而表情大变,震惊,难以置信。 楚寻提步离开。 那妇人却忽然失态的朝她奔来,一把捉住她,“云绯,你竟然没死!” 楚寻想抽开手,又抽不动,那妇人在震惊之下,力量惊人。而楚寻此刻只是普通人,根挣脱不得。 楚寻无奈一叹,她认识眼前这个妇人,她就是辅亲王妃如霜,靳燕霆的母亲。 而她口中的云绯则是真楚寻的亲生母亲。 楚寻正思量着如何开口。 辅亲王妃忽然一把扯开她的面纱,死死的盯住她看,半晌,摇头喃喃道“不,你不是她,你不是!” 楚寻想骂人,不是就不是,动手扯人家面纱干嘛啊?知不知道我很不喜欢阳光啊。 “你是她的女儿,楚寻!”辅亲王妃笃定道,眼中满是冷意,不过眨眼间一闪而逝,旋即恢复平静。 “娘!”远处一道俏生生的女声。 “炎炎!”王妃循声看去,心情的起伏,让她的语气也有些不好。靳炎绯穿一身鹅黄#色的裙子,面上系了一条厚实的同色面纱。 不过与楚寻不同,她是真的需要面纱,她左半边脸两枚铜钱大乌青色胎记,几乎将她的脸占满。她母亲年轻时是京城第一美人,父亲虽然粗犷,容貌也不差。按理靳炎绯的容貌即便不是拔尖,也定然不俗,可就因为这两块胎记,生生的让这个五官俏丽,性格又乖巧可人的女孩儿成了京城贵女们私下里议论的“丑八怪”。 “咦,”靳炎绯在母亲跟前定,迟疑的看了楚寻一眼。 楚寻早在王妃松开她的瞬间又重新裹好了面纱,她朝王妃母女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言语,抬步就走。 王妃面无表情。 楚寻对原生十岁前的记忆深刻,她知道这位王妃不喜欢自己。 虽然王妃为人冷,但似乎对她尤其的冷,这种冷似乎还参杂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 彼时“楚寻”不明白,但现在的楚寻脑子活络啊,略略一想,还真被她挖到了不得了的八卦。 她娘叫云绯,王妃的女儿叫炎绯。 她记得靳炎绯的名字还是辅亲王取的。 时候无论是辅亲王还是靳燕霆大伙儿都喜欢叫靳炎绯为“阿绯”。唯独王妃只叫她“炎炎”,记忆里似乎她全名“靳炎绯”王妃都没有叫过。 呦呵,有情况哦。 她这个聪明的脑瓜,她都不知该如何夸自己好了! 楚寻都要走开了,忽而一人凭空蹿了出来,手执窄背砍刀,冷喝了声,“哪里走!”抬手就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抓到面前。 楚寻只来得及看一眼王妃和靳炎绯亦被擒住,随即脖颈处被人重重一击就晕了过去。 “你是谁?”二人几乎同时出声。 楚寻也知他们是认错人了,不慌不忙道“反正不是你们要杀的人。”她退后两步,正要离开,摄魂使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夜深人静的夜晚,颇有种叫人毛骨悚然之感。 但楚寻不知为何对这铃声有几分熟悉,也并不害怕,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一个纵身飞跃而去。 摄魂使心头暗惊,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已经先他一步反应,截住了楚寻的去路。 楚寻此刻是无比的庆幸,她的能力总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仿若是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在庇护她一般。 摄魂使显然对她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没管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了,飞身过来,对楚寻围追堵截。 楚寻走又走不掉,要她束手就擒,她自然不肯,几番围追,不由火大,“都清楚了,我和那人没关系!你们干嘛非追着我不放!” 黑衣人道“不是一伙的,那你穿一身黑干嘛?” 楚寻自郁候陵墓出来后就偏爱黑色,入寝前沐浴过,后来换了一身衣裳,也是特意让殷去外头买的黑色。 里衣是黑色的,还挺难寻的,楚寻对店二出手大方,店二乐颠颠的领着殷去了相熟的几位婶子姆妈家挨家挨户问了,后来在一位嫂子家买的,那位嫂子会用黑布料裁衣裳,是因为家里有个傻丫头,一转眼不见,衣服就脏兮兮。嫂子性都给做成黑色。 殷当然不敢将这话对楚寻学了,只暗暗下定了决心,等有空了就给寻姐做几身好衣裳换洗。 却眼前,楚寻闻言一乐,“你们也是一身黑,难道是窝里反了?” 这话似乎是触动了领头黑衣人的某根神经,他身上杀气毕现,忽然下令,“别跟她浪费口舌,杀!”来他还想留她一命,带回去让摄魂使研究研究,但围追几次,心道年纪却是个高手,真要生擒怕是不易,还耗费时间,误了正事。不若一同斩杀了一了百了。 他这一声令下,原还躲在暗处的十几名黑衣人蹭蹭蹭现身,纷纷拔出鞘中宝剑,一时间剑意凌人,气势暴涨。 楚寻现下也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这身体就不是练武出身,若要身体这股力量也来得莫名其妙。虽能助她飞遁、躲避、格挡,但遇到真正的强者明显不够看,而且她还要担心着,体内的力量随时被抽走,一心几用。略微一晃神,胳膊就被那摄魂使打了一杖,不用看她都知道,没骨折都是轻得了。 楚寻吃力的在那十几人手里走了七八招,领头黑衣人等得不耐烦,啐了口,“萧烈的身边怎么尽是些难缠的家伙!”两指一并,看样子是要发大招。 果然,十几枚暗器自他手中同时射出,楚寻仓皇后撤,心内暗惊的同时,暗道“你会发大招就以为我不会了,”正犹豫着是否停住,让其中一枚暗器划上自己,引得尸蝠前来。后撤的腰身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紧接着天旋地转,当当当几声脆响。 她脚尖着地的同时,能的扶住箍住自己的人,尚未定,那人已松开自己,冷笑一声,并不言语,提剑就刺了过去。 对面叫了声“不好”。 剑招已直逼眼前。 乌漆嘛黑的天,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伸手不见五指。 楚寻也瞧不清战况,只听那尖锐的剑鸣,以及噗嗤兵刃入体,约莫判断出,那人很强。 楚寻放了心,脱力般的往地上一坐,几乎与此同生,身上的那股力量就卸去了,取之而来的是尖锐的头疼。 她暗骂了声,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暗道倒霉,要是为了自己的事用了这力量,引来头疼也就罢了。这次偏她多管闲事,往外头看了一眼,就引来这无妄之灾。 越是头疼她越是怀念不头疼的日子,然后心内就生出了一种饥#渴感,她想吞噬那红光,那红艳艳的,入口就使人产生一种满足的饱腹感,又能让自己的灵魂感到无比舒适的红光,更重要的是那红光能阻隔头疼。 楚寻没想多少,眼前一黑,就疼晕了过去。 她真是无比庆幸,疼得时候还有晕这一项选择,能逃避。可现在情况特殊啊,她晕了后,要是被杀了这怎么办? 萧烈很快解决了那十几个黑衣人,摄魂使眼看不敌,不敢恋战,连狠话都没敢撂下,就夹着尾巴跑了。 最后一个黑衣人在他的剑尖下噗通一声跪爬在地,“别杀我,二皇子,饶命!奴才可以供出主谋!” 萧烈收剑入鞘的同时,人头落地。 “怎么不听他。”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自黑夜中腾空而来。 他亦是一身黑,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就连双手都戴了一副皮手套,身上外罩宽大的的黑袍连着罩帽,帽子压得极低,露出好看的下巴。 “去哪了?”萧烈声音平静,若不是空气中还飘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这波澜不惊的语气实在让人想象不出,他刚差点经历了生死,又亲手杀了十几名武功高绝的刺客。 “先前在萧国就听晋国的安水镇有什么神仙果,一时好奇先去看了眼,”少年着话,自口袋内掏出一个红得熟透的果实,“果然和我猜得一样,是驱灵树,那树我之前虽未见过,却在族里的典籍里看过,据能吸收天地灵气,驱除邪祟,树木做成驱灵剑可斩妖除魔,结出的果实能驱蛊,滋补身体。至于这果子的滋补效果有多大就得看果树能不能得到足够的滋养,都人是万物灵长。那树下可埋了不少死人呢!” 萧烈闻言蹙了蹙眉心,挥手打开鬼手送到跟前的驱灵果。 鬼手并不介意,继续道“听晋国的皇室还将这果子列作贡品,可真是重口味。”言毕,讥讽一笑,随手将果子给丢了。 二人正要离开,倏忽鬼手“咦”了一声,停在楚寻跟前。 萧烈也在此刻想起她来。 她从头到脚黑发黑衣,也难怪摄魂使会将她看做他们一伙的。 只不过她身上的布料一看就知道低劣,而萧烈身上的则是黑底暗金纹锦缎,一尺十金。 “将她抱走,送去安全的地方。”萧烈冷淡吩咐道。 鬼手左右看看,这里似乎除了自己也没旁人了,他愣愣的指了指自己,“您是在吩咐属下?” 萧烈一怔,似乎才想起来鬼手浑身带毒,别是抱着人了,就算是普通人靠近他三步之内都会沾染他的毒气,也因为此他寻常都是不现于人前。 萧烈拧了眉头,显出几分为难,最终还是握紧手中剑,大步离开。 鬼手跟在后面幽幽道“这姑娘要是好运,在别人发现之前清醒过来,尚能逃过一劫,要是不幸被人发现……好命一点被晋国的官府捉去,严刑逼问,最多也就是替某人背个杀人偿命的锅。命歹,萧克一行去而复返,您也知道他折磨人的手段,只是活着比死了……”后面的话他直接吞在了肚子里,因为萧烈去而复返,一把抱起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楚寻,半点不拖泥带水。 他刚踏出树林,一直躲在云层后的残月终于露出了脸,一束柔和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萧烈的目光微微一顿,旋即收回目光,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 不知道这姑娘的来历,萧烈将她抱出树林子才意识到不知该将她送去哪。 而鬼手似乎也在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要话,只见萧烈身形一闪,等鬼手追上去的时候,正看到他将她放在一棵巨大的百年老树上。 “徐昭,你可认得我了?”楚寻作势就要摘下头巾。 徐昭不自觉的做了个按住胸口的动作,面上的欢喜真真切切,“你怎么来了?”随即一跃而上就登上了墙头。 远远的徐乘风看到弟弟上了郁府的墙头,表情变了下,徐家规矩多,乱翻人墙头要是被父亲知道了,少不得一顿责罚。 楚寻见他认得自己,便没揭蒙面,“徐昭,我等了你一天了。” 徐昭压下心口乱撞的鹿,吐口而出,“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54.京城四害 此为防盗章  十八翻了个身, 拔腿就跑, 冲出庙门,靳炎绯眼尖的发现她脖后颈都是红的。 楚寻捏了捏额角, 灵魂得到了滋养, 让她整个人舒适无比,轻飘飘的, 她不自觉的舔了舔唇,露出舒心的笑。 靳炎绯看得目瞪口呆, 颤着声问, “嫂, 嫂子,你竟有磨镜之好!” 楚寻不解何意, 眨了眨眼, 决心不耻下问, “什么意思?” 靳炎绯表情古怪,一脸的捉奸在床的架势,指着她肚子, “你怀着我哥的孩子居然去勾搭其他女人, 你,你不守妇道。” 彼时楚寻尚不知靳炎绯早就被话子毒害, 满脑子乌七八糟,异想天开。她懒得去追究她话里的意思, 只是揭开面纱, 静静的看了她一会, “靳炎绯,你真不认得我了?” 靳炎绯睁着一双无害的大眼,仔仔细细的看她,笑容腼腆,“你真好看,跟郁黛一样好看。” 楚寻笑了笑,她知道郁黛是谁,郁候的亲妹妹。她记得时候郁黛就是个玉雪可爱的人儿,不成想长成大姑娘了,真成了倾城美人儿。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谁家姑娘?怎么成了我嫂子?何时与我哥在一起的?之前我都没听过你。唔,”她转了下眼珠子,兴奋道“难道你们是在北地认识的?唔,可是我哥回来也没见你和他一起。难道是他始乱终弃?还是你听我哥这次回京要娶新嫂嫂,一怒之下弃他而去,后来发现怀有身孕,又进京来寻他?求到我母亲这儿,让她替您做主?” 就这么一会,靳炎绯已经脑补出一部狗血大剧。 嘴上编着故事,两眼发光,面上更是难掩兴奋。 此刻得她大抵是觉得性命无忧,那些人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坏人,甚至还有些可爱,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也活泼了许多,开始关注这些先前被她忽略的问题了。 楚寻一手杵着额头,等她完才慢声道“靳炎绯,你听好了,我不是你嫂子,我和你们靳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我昨天只是不走运,偶然遇到你母亲,无辜被牵扯进来,又被你母亲利用了而已。” 她冷冷的完这些,一转头,刚好看到十八在庙门口。 二人目光对上,楚寻勾唇一笑,施施然起身,飘逸的衣袖扫过靳炎绯的脸。 晨光透过树梢,微风拂面,楚寻席地而坐,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养神。 她也不怕厚实的枯草下有蛇虫,反正那些东西似乎更怕她,果然没一会,她身边草丛里便传来悉悉的声响,一排排的甲壳虫,快速的爬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浓郁的香味徐徐飘了过来。 楚寻倏忽睁了眼,转过头,就见十八手双手抱胸若有所思的在她身后。 二人目光再次对上,十八莫名其妙红了下脸,表情一顿。 “肉烤好了?”楚寻挑眉问。 “啊?嗯,”十八不自在道,故作冷淡。 楚寻起身,朝人群走去。 老七是烤肉的好手,他还特意从山间的树枝上摘了野果挤了果汁洒在上头调味。 楚寻过来,他扬着满脸的大胡子,“美人儿,你且等着,马上就好。” 汉子们有的已经忍不住切了一块肉扔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又烫的乱蹦乱跳。 “怎样?怎样?” “真他娘的恨不得吞了舌#头!” 一阵哄笑。 十八瞧着这快乐的场景,莫名有些伤感,其实这些人的生活求何其简单,只求有衣穿,有饭吃,父母兄弟子女都在一处,齐齐整整。 他们只想勤勤恳恳的劳动,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野猪肉烤好了,祥嫂切了一块送进去给公主。 靳炎绯端着盘子走了出来,扫了一眼,还是挨着楚寻坐了。 楚寻看她一眼,没话,继续吃包在荷叶里的肉。 十几个人围着烤野猪团团坐了一圈,欢欢喜喜吃肉,一时间将所有烦恼抛诸脑后。 靳炎绯偷偷瞄了楚寻一眼,默了默,声道“姐姐,对不起,连累你了。” 楚寻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靳炎绯想了想又“我阿娘不是坏人,我猜她之前那样肯定是想救我。对不起,姐姐,她作为一位母亲确实自私了些,不过这不怪她,你要生气就气我吧。” 楚寻这才转过头静静看了她一会,嗤得一笑。 “待会我会跟他们的,你不是我嫂嫂,我会求他们放了你离开。姐姐无辜被我们靳家连累,真是对不住了,等这次脱险了,我们靳家会补偿你的。”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态度诚恳。 “阿绯,”楚寻一叹,“你还和时候一样好骗呢。” 别人什么,她信什么。 时候的靳炎绯可是很喜欢薛灵珠呢,天天灵珠姐姐长,灵珠姐姐短。薛灵珠会哄孩子,靳炎绯被她哄得言听计从,以至于她对楚寻就没那么友善了。 当年,薛灵珠挑衅在先,激得楚寻与她发生争吵、拉扯。 当时薛灵珠骂她什么来着?哦,骂她是“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 这话要不是楚寻亲耳听到根想象不到是出自娴静温婉的薛大姐之口。更匡论事后,楚寻将这话学了出去,为自己辩解,那些人只当她为了辩驳,自己编了这些脏话,无不对她失望透顶。 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指责她是她将薛灵珠和靳炎绯推下了山,可明明是她看到薛灵珠身子一歪,还抱着靳炎绯一起,她伸手去拉她们,甚至还被她们带倒,一同滚下了山坡。 后来也不知是报应还是咋的,楚寻只是身上被荆棘划了几道血口子,薛灵珠却因为不走运从陡坡上摔下去,摔断了腿,而变成了瘸子。靳炎绯则受到惊吓,高烧不退,所幸并未受伤。 靳燕霆和徐大公子远远的看到这边情形,只当是楚寻失手害了人,因为楚寻暴躁起来,嗓门真的很大,也压不住脾气。俩人赶紧将人救下后,火速请了太医。皇上和皇后听,大惊失色,几乎将太医院所有当值的不当值的太医都请进了皇宫。 而与此同时,郁家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的侯爷忽然犯病,而经常给他看病的太医令殷鲲被拘在皇宫看顾金城公主和皇后的侄女。郁侯爷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不治身亡。 后来楚寻被万夫所指,什么罪责都朝她头上砸了下来,就连郁侯爷病故也都被推到了她身上。 楚寻理解靳燕霆疼爱幼妹,对她心生嫌隙,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那样恨自己,只因辅亲王替她了好话,轻罚了她。他就要长跪在御书房外不起,最后竟逼皇上将她嫁给了死人,远赴南疆,给死人守了整整十年的陵。 她倒是很想亲口问一问他,对于一个一心爱慕着他的女孩,就算不喜,又何至于逼至绝境? 但心里另一股情绪在阻挠着她,回避,不愿,害怕。 她心知,这是属于真正的楚寻的情绪。 唉,就不关她事,她何至于多此一举。 十八一直留意着她们这边,她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旁人要好上许多,凝神静气,将俩人的对话悉数都听了进去,一时难辨真假。 吃着东西,老七莫名生了乡愁,“这么好的猪肉,要是能给我娘捎上一碗就好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我儿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尝过一口肉,我走的时候他还病着,也不知好了还是……”话没完,嗓子就哽住了。 其他人也跟着起家中情形,原欢快的气氛,眨眼间又凝满哀愁。 也不知是谁忽然唱起了歌,是家乡的民歌。 惨淡的情绪,浓浓的乡愁。 几乎所有人都陷在这股忽然而至的悲伤情绪中,也没人注意到周遭早就发生了变化。 等十八回神,嚯的起身,一只羽箭自她头顶飞过,铮的一声,深深扎进对面的树干里,一人厉呵道“蹲下,不许动!” 众人如被雷击,面色惨白。 但老十八就在靳炎绯身侧,所以她很容易的抱住靳炎绯,将她掐在怀中,目光直接对上那骑着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缓缓自林中出现的锦衣男子。 楚寻默默围住头脸,随时准备离开。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很快的又收了回去。 “放了我的兄弟们,不干他们的事!”十八垂死挣扎道。 靳燕霆一手握弓,一手执箭,声音冷硬如寒光凌凌的兵刃,“死到临头还敢和王谈条件?” 他一挥手,一名身上挂着镣铐的男子被推上前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在他脖颈处搭了两柄匕首。 十八面色大变,尖声喊,“哥哥!” 这一路走来,原对楚寻还有几分好感的老十八,气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 楚寻手里拿了根柳条,百无聊奈的左右挥舞着,神情惬意。此刻她坐在一张竹椅上,被结实强壮的老七背着。那竹椅还是老十八想法自从乡民那换来的。楚寻翘着二郎腿,抬着下巴,一副地主老财游山巡街的架势,那长长的柳条枝儿时不时还会抽到老七的头上、胳膊上,“走慢点儿,稳当点。”老七居然还没脾气的满脸堆笑, 老二看得眼睛都冒火了,若不是老十八拦着,他一定会扯了老七的衣领子揍醒他,别人家的媳妇儿,你心疼个毛啊! 不过,老十八也的对,那个女人龟毛的很,除了在棺材那会儿安静的吓人,后来委实有些一言难尽。 走两步路,身子骨吃不消。再走两步,脚崴了。强行背着走?不行,压着肚子,流产了咋办? 也幸好老七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不然谁乐意伺候她! 不过除了这个唧唧歪歪的女人,另一个女人也叫他们无比烦躁,从醒过来就哭哭啼啼到现在没停过。他们原想吓住她,结果越吓哭得越厉害,跟洪水决堤似的,又不能老是劈晕,怕真劈出个毛病,那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老十八自负诸葛,现下真是哔了狗的心都有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们这哪是捉了人质啊,分明是请回来两尊祖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55.弱女受辱谁人怜 此为防盗章  薛灵珠哼了声,挥挥手, “给薛夫人吃吧。” 婢女托着盘子送到薛夫人跟前。 薛夫人是个美人儿, 虽年色渐长, 但容色不衰, 反越老越有味道。为了留住薛丞相的心, 薛夫人可谓是下了血的, 举个例子,自从嫁给薛丞相后,她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原因无他,薛丞相喜爱身轻如燕的女子, 尤其对女子不盈一握的蛮腰几乎有着近乎偏执的喜爱。凡此种种,不一一枚举。好在薛夫人的付出是有回报的,薛丞相虽然妾室也有七八房,但真正能留住他心的还是薛夫人,更匡论, 那些妾室没一个生出儿子。几名庶女不成气候, 年长一点的早就被她做主配了人家, 还有一个年纪的, 将将八岁, 也不得老爷喜欢。 薛夫人看着眼前那一碟子瓜子仁,又悄悄瞅了眼女儿圆润的脸盘, 堆成两圈的下巴, 心里就有些抗拒, 笑了笑,“这才用过午膳……” 薛灵珠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不等薛夫人完,讥诮出声,“母亲,现在已经申正了,酉时福王府都该用晚膳了。” 薛夫人尴尬一笑,接过瓜子仁,只拿了一两个在手里,用齿尖儿慢慢的吃,“你荣表哥……” 薛灵珠越看越恼火,压根不想听母亲话,再次打断,“我这还有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母亲要不要来点?” 薛夫人是有正事的,几次三番被打断,心中也很恼火,不自觉加重了语气,“灵珠,娘今儿过来是有正事的……” “娘哪次过来不是有正事?”也只有惹了麻烦才会想起她!薛灵珠从鼻孔里哼了声,满脸的不屑一顾。 “薛灵珠,”薛夫人终于恼了。 姆妈一看情况不对,招了招手,让随侍在侧的几名丫鬟都退出了房,守在外头。 薛灵珠大恨,“都哪儿去?到底谁是主子?” 薛夫人突然欺身,挡在她面前,在薛灵珠发难之前,抢声道“楚寻回来了!” 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薛灵珠的声音突兀的卡在了喉咙里,半晌,面上显出几分狰狞的神色,“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 薛夫人疑惑的蹙了蹙眉头,她并不知道薛灵珠暗中派人谋杀楚寻的事,只当她消息不通,误信了谁的谣言。薛夫人坐到榻上,放低了声音,将今儿个发生在郁府门口的事添油加醋的了一遍又将楚寻误打误撞和靳炎绯一起被绑的事也给了,末了,愤愤不平道“这楚寻不是被关在郁封的陵墓里么,十年不见天日,她怎么没死?还入了京?” 薛灵珠咬牙切齿道“是太后!数月前也不知听了谁的话,得知楚寻并未嫁人……你也知道她的,喜欢摆出一副菩萨心肠,就下了道懿旨命人将她接回京。可是我已经……” “怎样?” 薛灵珠却怎么也不想再了。 薛夫人着急,又有些气恼女儿如今与自己离心,当年薛灵珠摔坏了腿成了瘸子。薛夫人生怕女儿因为残疾找不到好婆家,情急之下,故意设计福王看了灵珠的身子,逼得他不得不娶了灵珠。 福王是皇后亲子,打从娘胎出来,就先天不足,汤药灌得多,后来就养成了个大胖子,脑子也不怎么灵光,成天乐呵呵的,也不知高兴个什么。 在薛夫人眼里,福王虽无缘皇位,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瘸腿的女儿嫁了他不亏,不仅她这样想,京城里的权贵也都是这般想法。某种程度上,薛灵珠也成了京城贵女圈的一大笑柄。 但那会儿薛灵珠心气极高,得知被母亲设计后,甚至还闹死闹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大抵是渐渐认清了现实,也就认命了。可这满腔的不甘愤恨总要有个发泄口,悉数都砸向了已经嫁给死人的楚寻身上。她薛灵珠原该是在云端的人,如今落成这般田地,怎么不叫她恨不得楚寻生死无门。 皇后不是傻子,弟媳妇如此坑自己的儿子,她焉有不知情的,可到底是自己娘家人,虽气不过也只得忍了这口恶气。但皇后也曾严正的和自家兄弟过,大儿子已经娶了薛家女,儿子就绝不会再娶薛家女了。 皇后有两子一女,长子福王,次子也就是当今太子靳珩。 靳珩不娶薛家女,也就是薛家女这一代再无为后可能,薛夫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早些年常常在长女跟前抱怨,为了给大女儿求得一门好归宿,累得幼女痛失后位。 薛灵珠听得多了,不可谓不扎心,终于再一次薛夫人抱怨的时候,爆发了。 薛灵珠痛斥母亲害了她一生,她根就不爱福王,如今却困在这富贵笼子里郁郁寡欢,成了贵女圈的笑柄。又指责母亲妇道人家看不清局势,如今父亲贵为丞相,皇上忌惮皇后母族外戚干政,无论处于何种考虑都不会再继续让薛家女为后。皇后那般,也是故意借题发挥做出姿态给皇上看的。父亲都心领神会了,母亲却脑子转不过弯! 薛夫人被女儿骂的一愣一愣的,尤自不信。 薛灵珠深恨母亲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妹妹思琪,大吵过后与母亲彻底离了心。 自此后,薛灵珠大抵是自暴自弃了,不再修饰自己,也不读书写字了,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吃吃喝喝听戏看杂耍。 因她嫌弃福王貌丑没出息,与他房事也不多,且事后总要喝药,不愿给他生孩子。 这个秘密,皇后并不知情,也就薛夫人留在薛灵珠身边的陪嫁丫头悄悄跟她了,薛夫人将灵珠一骂,薛灵珠转头就将陪嫁丫头悉数都远远发卖了。她不仅自己不顾形象的吃吃喝喝,身子日渐发福,见到妹妹过来,就会想到自己曾经的风光,甚至忍不住回想,如果她没断了腿,现在又该是何等光鲜模样。想得多了,心里痛苦,看薛思琪的眼神都不对了,总会逼着她吃东西,出言讽刺挖苦。薛思琪在家中也是掌心宝般被疼着长大的,因此姐妹俩个如今也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 薛夫人不用她回答也猜到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听你这意思,你是在太后派的人里头安排了杀手?看样子是失手了,呵……早几年我就劝过你,既然那么狠她,给她一杯毒酒杀了就算了,南疆那块地神不知鬼不觉的。你非什么要她生不如死,将她关在郁封的陵墓里,慢慢折磨,生生逼疯她,可结果呢?她不仅熬过了这十年还出来了!你你呀,你既然知道太后让人接她回来,为何不知会我一声,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办事不牢靠,这下好了,她一回来就害得你表哥断了腿,只怕是来者不善……” 薛灵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闪烁着不正常的疯狂,仿若是死去多时的人突然有了生气,或者她消沉了太久,突然找到了活着的乐趣,表情扭曲的笑了,“她回来了,回来了,好!好!太好了!” ** 楚寻大清早的是被一阵阵浓郁的屎尿味给熏醒的。 她捏着鼻子下床,推开门就见一个头发雪白稀疏的老人家正舀着便浇院子里新栽的辣椒秧苗。 昨天楚寻已经在郁府逛了一圈,发觉这府内上下,只要是能种稻米蔬菜的地方都被开坑了。大概也就除了郁起的院子还好好的,其他地方无一幸免。 老人家是个聋子,干完这一片,挑起粪桶继续转战下一片。 殷打了水给她洗脸。 楚寻转头看她一眼,忽然道“你怎么还在这?”言毕,方才想起,都过了一天了,徐乘风跟他弟怎么回事?竟然没来接殷! ** 酉时,一名少年手中提着长矛步履略显疲乏的赶回徐府,他额上系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抹额,随风飞扬,衬的少年俊俏的脸益发鲜活。只是他脸上都是汗,身后也都是大片汗渍。 家丁远远瞧见二公子回府,早早就开了大门。 少年轻快的跃上台阶,正要入内,忽听一声急喊,“徐昭。” 徐昭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倏忽回头。 长长的莫问巷微风吹过两边的腊梅树,树叶沙沙作响。 巷子尽头远远走来两人,皆是长身玉立,丰神俊秀,徐昭只当那一声是幻听,扬了笑,正要迎上那二人。 忽的一声,“徐昭!” “二公子,那呢!”家丁有些不忍直视的指了指斜对面的一棵枣树。 徐昭转头看去,就见一颗硕大的枣儿迎面砸了过来。 “是你!” 豆得儿后来就有些晕晕乎乎了,倒不是楚寻口里的那团黑气起了作用,而是她自到大还未被人这般亲密对待过,一时间,震惊,错愕,难以名状的感动,种种情绪汇聚到一起,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楚寻深吸一口气,吞下那红光后有种神清目明的舒适之感,仿佛灵魂都被抚慰了。 楚寻暗衬,难道这就是养魂续命的意思? “娘子,吉时到了,别误了好时辰。”老婆子催促道。 楚寻再次看向豆得儿,“安心嫁吧,徐昭是个好孩子。” 豆得儿仿若被蛊惑了,安静的戴了红盖头。 这家的儿子在门口放了两个过年时剩下的炮仗,啪啪两声,算是应个景儿。 徐昭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将来成亲时的情形,可任他想破脑袋也未想过会是这幅寒酸的模样。 寒酸吧,也没感到不高兴,相反,他现在满心欢喜。 楚寻当先一步走了出来,她依旧是先前那一套老气的衣裳。虽然老气恰恰也衬得她气质沉稳内敛。面上未戴面纱,夜色下,微微烛火光亮,她面若皎皎明月,眼若星辰,徐昭只觉得呼吸一窒,整个人都有些云里雾里了。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了!”婆子在身后欢喜的吆喝了起来。 楚寻一让,婆子和她媳妇就搀着盖着红盖头的豆得儿走了出来。 “新郎官发什么呆呢,”这家儿子拉了徐昭一把。 徐昭直愣愣的盯着楚寻,指着新娘子,“这,这,这……” “来吧,快拜堂吧。”楚寻等不及的一手牵住一个,拉着他们到了堂屋。 堂屋正中的香案上摆了一对龙凤喜烛,烛火摇曳。 徐昭忽然间就明白过来了,脸色大变,连连后退。 楚寻回身,“怎么了?” 徐昭情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儿戏!” “没有儿戏,天为证地为媒,你情她愿,”楚寻停了一下,“难不成你想反悔?” 她敛了眉,表情不悦,“你好歹徐公嫡子,怎可言而无信?” “那你,你,你……”徐昭想指责她诓他,又猛然意识到二人自始至终都没清楚。 那这婚到底是成不成? 当然,不能! “没有长辈在场的婚事便是苟合,不作数的,这婚不能结,”徐昭急的面红耳赤。 “长辈?”楚寻勾了勾嘴角,“这个好办,”言毕,折身往香案下的长条凳一坐,“徐昭,我权且当一会你的阿姊,都长姐如母,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母亲叩拜吧。” 她的理所当然,面上毫无波澜。徐昭的一张脸则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黑,眼前这人前一刻还是他心心念着今晚要洞房的新娘转头又变成了老娘。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56.乞巧节 此为防盗章  徐昭也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惊还是喜,只一颗心蹦蹦蹦乱跳, 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楚寻今日穿的是一身淡青色的裙子, 照样从头蒙到脚, 斜依在树桠上,绿树掩映间, 几乎要与那满树的果子枝叶融为一体, 灵动间又仿似树中精怪。不过早几个时辰她可不是这般打扮, 通体的一身黑,吓着了好些徐府的访客和慕名而来的路人。后来徐府的家丁挥舞着竹竿要将她这作弄人的“皮猴”打下去,楚寻无法,只得让樱赶紧去成衣店买了套新裙子换上,照旧猴在树上等人。 “徐昭,你可认得我了?”楚寻作势就要摘下头巾。 徐昭不自觉的做了个按住胸口的动作,面上的欢喜真真切切,“你怎么来了?”随即一跃而上就登上了墙头。 远远的徐乘风看到弟弟上了郁府的墙头, 表情变了下, 徐家规矩多, 乱翻人墙头要是被父亲知道了, 少不得一顿责罚。 楚寻见他认得自己, 便没揭蒙面,“徐昭,我等了你一天了。” 徐昭压下心口乱撞的鹿, 吐口而出,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当然。” 徐昭激动的不行, 还要再言,远远的徐乘风呵斥道“徐昭!干什么呢?” 徐乘风与靳燕霆并肩而来,身后是万丈晚霞,火烧一般的颜色,迫得人禁不住眯了眯眼。 “我哥来了,快走,”徐昭莫名的心虚,一下子就跳下了墙头,就跟干了见不得人的坏事,着急掩盖罪证逃离现场似的。再一抬头,那道绿色的倩影依旧端坐在树上,反摇了摇手中的枝条,扬声喊,“徐大公子,晋王殿下,好啊!” 二人不料树上有人,齐齐看去。 有那么一瞬,仿若时光倒流,靳燕霆怔住了。 徐乘风执扇敲着手心,一下下的,一派从容,笑,“阿寻还是和时候一样,喜欢爬树吓唬人啊!” 可不是,有一回,她爬上了数丈高的大树,等靳燕霆从树下过,突然大喊一声,“燕霆哥哥。”而后毫无预兆的突然跳了下来。 那时靳燕霆也是半大的孩子,力气并不多大,他能的去接,结果是俩个都摔的不轻,靳燕霆更惨,成了肉垫! 大抵是想到了这些并不愉快的回忆,靳燕霆微微蹙了眉心。 楚寻闻听此言,愣了一瞬,暗道“原来我这会爬树的技能是原主自带的啊。”自嘲一笑,言,“时候是调皮了点,不过我今天是有事专门在这等大公子和二公子呢。” 恰在此,金乌上前,附在徐乘风耳边一番言语。 靳燕霆耳力好,听了个完完全全。 徐乘风看了靳燕霆一眼,表情认真了几分,仰头看楚寻,“阿寻,听你今天在树上待了一天?” “嗯。”楚寻不觉有异。 徐乘风表情变了变,“找我有事?” “嗯。” 徐乘风神色又认真了几分,一跃上了墙头,声音都低沉了几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楚寻直起身子靠近了几分,“徐大公子,昨儿我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弟弟把他的新娘子接回家?” 徐乘风安静了好一会,不确定道“就为这事?” 关于这事徐乘风昨儿问过徐昭,徐昭很烦躁,是被一个疯婆娘坑了。 恰在此,徐昭突然炸了,“你什么?” 楚寻低头看向他,“你别装!我知道你听见了。” 徐昭先前看俩位哥哥和她这般熟络心中已然起疑,正努力回想“阿寻”又是何方神圣,忽然听她提了那桩糟心的婚事,只觉方才满腔的爱火都碎成了渣渣,登时因爱生恨,怒从心起,大骂,“疯婆子!大哥,你别理她!她就是个骗婚的!” 楚寻揪了一把挡在身前的枣儿就朝徐昭扔去,“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枣儿没砸上徐昭,反波及了一直在原地的靳燕霆。后者面上一黑,莫名的生出一种,她在指桑骂槐的恼意。 徐昭气得跳脚,“神经病!” 楚寻不再理他,一把揪住徐乘风的袖子,“徐大公子,你要是做不了你弟弟的主,明天我就登门拜访去找徐老太爷了!”言毕,扭头看向徐昭,喊话,“别给脸不要脸!”旋即,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郁府的围墙内。 靳燕霆一直没看他们那边,却在她纵身一跃的刹那,忽然抬头。徐乘风面上的诧异之色仍旧挂在脸上,与靳燕霆的目光接触后,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徐昭脸都气青了,见楚寻走了,也一头冲进了徐府。 徐乘风手中摇着扇子,若有所思,忽然道“子麟,你觉得现在的阿寻怎样?” 靳燕霆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什么怎样?还是和时候一样,不知所谓,一点规矩都没。” 二人一路沿着九曲回廊往徐乘风的书房去,途中有厮请安,徐乘风顺口吩咐了句,“告诉厨房,今晚就在书房摆饭了,对了,去玉仙阁打一壶他们家的桃花醉,晋王爱喝他们家的酒。”吩咐完这些,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万幸,阿寻还是这样喜庆活泼的性子。” 靳燕霆不防又提到了她,以为中间隔了十年,又出了那样的事,二人再见面一定会尴尬万分,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她仇视的准备。不想又跟时候一样,她还是那副老样子,一点没变,鬼灵精怪的,不顾场合,烦人的很。 他忍不住白了徐乘风一眼,“怎么又她。” 徐乘风挑了书房的一边竹帘入内,闻言,顿了下,“我今天才得知了一件事,话,子麟,咱们是听谁阿寻改嫁了?” “听谁?”靳燕霆不以为意,“反正别人都这么。”具体谁的,他也记不清了。 “可我今天才知道,阿寻并没有改嫁,这十年来她一直规规矩矩的替郁封守寡,因为太后的一道懿旨才回了京。” 靳燕霆的目光慢慢转向徐乘风,有惊诧有难以置信更多的则是莫名其妙。 但他知道,既然是徐乘风查出来,就根不可能出错。 “没改嫁?那谁传出来的谣言?”靳燕霆喃喃道。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徐乘风转了下折扇,忽而又笑了,“好在阿寻……” 话未完,书房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徐昭表情纠结的在门口,半晌挤出一句话,“哥!那个疯女人到底是谁?” 徐乘风掉转扇头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到底怎么回事?” 少年一脸倔犟,怕心思被看穿,梗着脖子,故意道“不会真是楚寻吧!” 徐乘风笑的和煦如春风,“不是她还有谁?怎么,你还记得她?我还当你这不记人的性子早就将故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57.乞巧节2 此为防盗章  床上的王妃早已醒转, 太医也诊了脉,吩咐下去熬药去了,靳燕霆正在细细询问事发经过。 徐昭几步到了床前,单膝跪在地上, 握住王妃搁在薄被外的右手,面上是真真切切的担心,“姑妈,你且安心养着, 我这就去宰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替你出气!” 来辅亲王妃会在这时候去庙里上香, 就是为了徐昭。 徐昭是辅亲王妃的亲侄儿,大略是因为年纪最,打被全家人宠着, 养得性子活泼又率真,惯会在王妃跟前撒泼耍赖, 讨巧卖乖。王妃性子冷淡, 靳燕霆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十五岁后随父在边疆磨砺,这么些年, 也很少着家。王妃丈夫儿子都不在身边, 难免寂寞。徐昭就常来她身边讨她欢心, 王妃待他视如己出,心肝儿肉的疼。 且徐昭会去南疆, 也是人来疯, 被京城的几个纨绔子弟一忽悠, 脑子发热, 偷偷摸摸要去闯荡江湖。 原他是想去北地迎靳燕霆回京的,因着人太蠢,用生命演绎出了什么叫“南辕北辙”。后来遭遇的一系列事自不必细。 只是靳燕霆刚刚回京,就听徐昭丢了。这人丢了当然要去找啊!刚巧平、昌二郡总督上书朝廷,言乱民犯上作乱,虐杀官员,无恶不作。刚巧这两件事加一块儿,靳燕霆带着他的五千精兵,就直接挥军南下了。 平、昌二郡紧挨着南疆,靳燕霆在围堵那些乱民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了,恰巧听了徐昭的消息,是被食人部掳去了。 靳燕霆心内骇然,顾不上追究平昌二郡叛乱的原因,更兼薛安定从中作梗,靳燕霆心急火燎,下令强攻,将乱民的头头抓的抓杀的杀,捉拿归案的也没来得及审,就直接扔给薛定安去救徐昭了。 等他找到徐昭,又因为坐骑丢了,又去找坐骑,这么一耽误,关于乱民叛乱的事,薛定安作为俩郡都督已经做主结案,盖棺定论了。 原薛安定写了奏章上书朝廷,先用大肆文墨渲染了晋王功德,最后又提了下择日问斩乱民匪首之事。 靳燕霆自被捧到大,所以吹捧什么的,他根不吃这一套。虽然薛定安表面功夫做的光,接待他的时候故意穿了破洞的鞋,吃饭也吃粗茶淡饭,抱怨为官清苦。可有时候吧,演戏太过了,就不由得人不生疑了。 靳燕霆察觉不对劲,就直接提了人犯,乱民犯上,兹事体大,要带回京交给刑部审理。 薛定安拦了几次没拦住,在靳燕霆心中疑窦丛生的时候又戛然停了所有动作,只了几句场面话,就作罢了。 靳燕霆入京后,人是交给徐乘风送入刑部大牢的。 他久居北地,这次回来,太后和皇上接见问候自不必,各路的达官贵人也都争相拜访。他每日里除了迎来送往,也分不出闲暇去管乱民的事了。况,京中稍有身份的都知道,靳燕霆此次回京,是为了娶亲的。他早年修炼的功法是辅亲王给他寻来的,修炼这门内功心法需得清心寡欲。所以很多年前,辅亲王都管着他不让谈情爱,以免年少冲动泄了阳气。后来他练成了,辅亲王又是个马大哈,倒把儿子要成家立业的事给忘了。左一年,右一年,待辅亲王看着别人家孙子都满地跑了,才终于想起来自家还有个光棍儿子。这不,赶紧将他撵了回来,让他尽早的娶妻生子,给祖宗一个交代。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徐公长子徐乘风,徐大公子与靳燕霆同年,科举入仕后任了翰林编修一职,后来北地各部族联合攻晋,朝廷内主战主和各执一词,炒的沸沸扬扬。徐乘风提出联萧抗戎,并主动请缨去萧国游。远在北地的靳燕霆与他不谋合而,遂悄悄潜入萧国边境,与他汇合协同前往。 徐乘风舌灿金莲没成想竟叫他促成了。返程时,徐乘风顺道去了北地拜见辅亲王。 辅亲王一眼就相中了这枚金灿灿的才子,而后就扣住不放,留在北地为国鞠躬尽瘁了。 恰北地凉州刺史年老体衰,请辞归乡养老。辅亲王二话不将徐乘风给按在了这个职位上。 这一待就是五年,跟着靳燕霆一同打光棍。 辅亲王这是痛快了,多了个帮手,王妃在京城可为他担了不少徐夫人的抱怨。每逢年节啥的,姑嫂俩个见上了,徐夫人都要抹两把眼泪,抱怨一箩筐。与王妃的情绪内敛不同,徐夫人情绪外放,拿手功夫就是掉眼泪。尤其是近几年,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两个的都成家了,徐夫人眼热,哭得更凶了。 王妃也很想,她儿子也没成家啊。你哭我也想哭啊!但是她和辅亲王有心结,是做不出来在他面前服软的举动的。就这么些年,徐夫人一直让王妃在王爷跟前求个情,求他早早的将大儿子给放回来,先成个家也成啊!王妃每每答应的“好好好”,回去一定修书一封劝劝,可鬼才知道她这么些年从未亲笔给辅亲王写过一个字。但她又实在是个好面子的女人,会做场面功夫,在外人眼里,辅亲王夫妇简直就是京城老幼眼里的模范夫妻。 且一月前徐昭被靳燕霆自匪窝救出后,虽整个人憔悴的看上去吓人,但他年轻人,身子骨强壮,来养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可王妃去看了他几回,总觉得他哪儿不对劲。喜欢发呆,魂不守舍的。 旁人不知道,徐昭心里清楚啊。他心里头藏了个又爱又恨的女人,少年怀春,动了心呗。 只不过,他不,旁人压根猜不到。 在长辈眼里,徐昭根就还是个孩子,整日里除了舞刀弄枪,就是斗蛐蛐遛狗。至于喜欢姑娘什么的,感觉跟他完全不沾边。若他不是一点不开窍,去年的乞巧节,馆陶公主的五姑娘向他送丝帕示爱,他也不至于误以为人家姑娘见他感冒了给他递帕子,一个大鼻涕擤过,姑娘的脸都白了!徐昭愣了愣,还记得不能随便拿人家女孩子的帕子,一脸纯真的问,“帕子脏了,你还要不要了?” 因而,徐昭的少年怀春在王妃眼里就变成了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王妃忧心,在女儿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安国寺祈福。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王妃与靳燕霆到遇险经过,只字未提楚寻。 趁着徐昭话的功夫,靳燕霆将事情经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总觉得有些地方对不上,他默了默,还是问了出来,“母妃,你可是隐瞒了什么?” 王妃握住徐昭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徐昭察觉了,有口无心道“姑妈,这都什么时候了,表妹还在乱民手里!你要知道什么千万别瞒着!” 王妃无语得瞪了徐昭一眼,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关系她安危的重要信息,她会瞒着?! “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呼了一口气,语气平淡,“楚寻回来了。” 时间似乎凝滞了那么几秒。 徐昭最先反应过来,“楚寻?哪个楚寻?” 楚寻离开的时候,他才八岁,如今十年过去,对于这位少爷来,这期间发生的事太多,足以让他在某个瞬间忘记某个人。若是被提醒的话,又会隐隐想起当年的趣事,只是不太清晰罢了。 “楚寻?”靳燕霆沉声道“可是大将军楚彪遗孤的那个楚寻?” 王妃微蹙眉心,似是极不想提起这个人,亦或者提起楚寻就让她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张脸,那张倾城绝世又叫她如鲠在喉的脸。望着儿子追问的眼神,她淡漠的点了点头。 靳燕霆愣住了。 徐昭听到楚彪才真正的想起楚寻(他一直崇敬大英雄),奇道“她几年前不是改嫁了吗?据现在过得很好,孩子都好几个了,她怎么回京了?”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人知道。 徐昭孩子心性,听到故人的名字莫名的有些新鲜感,也很好奇,又问,“那她是和她丈夫一起过来的?听她丈夫也是郁候家人,她……” “楚寻怎么会被掳了?那些乱民只为威胁我,若要人送口信,用她岂不更好?”短暂的沉默,靳燕霆恢复原的冷静自持,专注于这起绑架身的疑点。 王妃面上闪过一丝古怪,但她不是心思深沉之人,之前她是爱女心切,情急之下拉人下水,现在独独她获救,心里的罪恶感不由上升,讪讪道“我告诉那些歹徒,她是你的宠妾,”再叫她出她故意误导那些人楚寻怀有靳家骨血,她实在不出口,不过很快,她又辩解道“不过当时那情形,若我不这样,他们就会杀了她,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楚寻手里拿了根柳条,百无聊奈的左右挥舞着,神情惬意。此刻她坐在一张竹椅上,被结实强壮的老七背着。那竹椅还是老十八想法自从乡民那换来的。楚寻翘着二郎腿,抬着下巴,一副地主老财游山巡街的架势,那长长的柳条枝儿时不时还会抽到老七的头上、胳膊上,“走慢点儿,稳当点。”老七居然还没脾气的满脸堆笑,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58.姻缘花 此为防盗章 然后让楚寻大跌眼镜的是,他真个的哭了, 眼泪大滴大滴的流, 哭声响亮, “王荣, 咱俩好歹同窗一场……” “呸!”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王荣就火冒三丈想揍人,他这次之所以设了套害郁起,其实根不是跟郁起有什么过节。就郁起那见人先矮一头,不敢正眼看人的性子,他能跟谁有过节?王荣就气不过这脓包样的孙子居然特别会读书。二人同在朝廷开办的学堂读书,惯常攀高踩地的夫子们自然对郁起不屑一顾, 但也有那清风傲骨之人。在京城赫赫有名的瞿青松老先生就对郁起颇为看重,只是叹息他家世不行,早早没了爹娘, 无人扶植教养, 养成了这副胆怕事的性子,心内常常喟叹可惜, 也有心栽培他。眼见着今年七月二人就要从贡学院结业, 等经过一场严苛的考试,这些学子们,就会被择优选拔进入太学院。 太学院是大晋国的最高学府,执教的都是朝廷重臣, 文采斐然之人, 可以这么学子们只要进入了太学院等于就是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官场。 就算有个别最终没有进入仕途, 那出来后也必将成为一方鸿儒、豪杰,反正都是颇有名望之人。就算不自身有何建树,光在太学院厮混几年,结交了一群前途光明的同窗,往后无论是对自己还是身后的家族都是颇有益处的。由此,这太学院自然是那些高门望族世家争破头也想将儿孙塞进来镀金的好地方。 众人皆知太学院选拔异常严格,院生来自五湖四海,不仅要通过考试,还要有名士的举荐信,论起严格并不比三年一度的科举容易多少。 王荣家里背景关系硬,饶是如此费了极大的劲,也没有是十成十的把握能进太学院。 家里为了入学这事费尽周章,王荣却听那个平日里不被他们看起的郁起竟然连考试都不必,竟然由瞿院长直接推举上了太学院! 不错,贡学院因为沾着其下属学府的光,每年总会给俩个免试名额。但瞿青松这么年来一直以教学严谨苛刻著称,又兼不喜富贵人家钻这个空子,各种骚扰他,虽然有这免试名额,却从未给过谁,今年,这可是破了规矩的头一遭! 王荣这一惊非同可,惊讶过后莫名生出一股暗恨,来以郁起在学院的表现,他能考进太学院他们也不会太奇怪。可招人恨就恨在他都已经能轻松办成别人求爷爷告奶奶还不一定能办成的事,他居然还有更捷径的路可走,怎不叫同届的同窗心生怨恨。 这恨来得莫名其妙。 但这世上事怎么呢?并不是你我彼此无冤无仇,我就不能招惹你,这世上多得就是那些无故招惹是非,才生了因果的怨仇。 王荣和几名同窗一合计,觉得郁起这厮着实可恨,恨得他们牙痒痒,恨不得作弄的他读不了书才痛快。因而在某一日突然跟他示好,热热乎乎的称兄道弟。 郁起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并不被世家公子所看得起,突然被人簇拥,心里又是慌张又是高兴,到底是太过单纯,稀里糊涂就被人下了套,莫名其妙连栖身的老宅也被卖了。 这边厢的王荣招呼狐朋狗友就要来硬的,郁起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哭哭啼啼。楚寻着实看不下去,更不认为自己有这义务管这一摊子烂事,伸手拍了拍马鬃掉转了马头就要走人。 岂知,天不遂人愿,混乱之中有什么东西向她的方向飞来,一下子重重的砸在马屁#股上。 破云大抵是受了惊吓,整个身子一颤,楚寻也跟着一抖。 就听一人喊,“我的狼牙棒!我兵器呢?妈的!老子……” “这!这呢!呀……”一人的声音突然止在了喉咙里。因为破云已经不受控制的转过了身子,且一只蹄子压#在那琅琊榜的一端,喷着响鼻,看上去极是暴躁,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然而那王荣尚无所觉,一面吆五喝六的要去跟郁起单方面干架,一面还挥舞着胳膊要棒子。 楚寻坐在马上,扯了扯缰绳,还在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这破云忽然暴起,原地腾空而起,四面静了一瞬,然后,在一连串的尖叫声中,楚寻低头一看,破云蹄子下已经不是那根狼牙棒了,而是王大少爷的短腿。 那王少爷大抵是震惊过度,双手能的抱住被压住的腿,躬着腰,嗓子却完全发不出声了。 四面的人让出一片空地,围成一个大圈,但很快又收缩了范围,纷纷围过来。 “大胆恶徒!竟然敢纵马行凶!” 王少爷大约此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蔓延开来,“疼!疼死我了!娘啊,疼死我了!” “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那名话的家丁话刚完,连个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搬起地上的石块就朝马腿上砸去。结果尚未挨上,就被破云一蹄子踢了过去,那人当即被踢翻在地,哇的吐了一口血。 这一蹄子踢的潇洒无比,姿势桀骜潇洒,颇像个成了精的马妖,楚寻瞧得分明,啧啧称奇。 但,再是称奇,她也不想看场热闹,却惹了一堆麻烦上身,因而,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道“各位别误会,这马不是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替你们家少爷报仇尽管去找这马主人。” 四下围观的人,刚经过破云那俩下子,俱都被吓到了,一时哪敢上前。 倒是王荣脱离了破云的马蹄,被眼尖的家丁拖了出来,一边抱着腿一边嚎啕大哭,“我的腿断啦!断啦!” 正惊乱之中,人群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大叫,“寻姐!” 那人儿推推搡搡,很快到了楚寻面前,展臂想抱她,又不敢,面上都是汗,红扑扑的,重重喊一声,“寻姐,我就知道在这里等你准没错!” 王少爷大略是缓过了神,扯着嗓子怒吼,“给老子打死这头畜生!” 楚寻一手擒了殷的手往郁府的大门挤,又招手唤那些老人家,“快走!快走!快些回府!” 那些老人愣了一瞬,似乎才发觉自个儿这边的危险暂时解除了,听话的很,赶紧闪身往后躲去,郁起在最后一个人进门的当口,一把关上门,上下三层插了三道门栓,一气呵成,动作迅捷无比。 楚寻无语的瞥了眼。 外头隐隐传来,“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晋王的马!飞龙将军!” 郁起还爬在门缝往外头看,楚寻已经进了堂屋。 院子里打扫的还算井井有条,只是别的富贵人家院子里种花种草,这里则到处种得都是菜,一偏头还看到一只大公鸡“咯咯”的叫唤。 全然不像是进了侯府府邸,而像是到了农家院。 正堂的气派房屋还能隐约看到昔日的繁华,只是一脚探进去,又让人不免产生“果然如此”的挫败感。 正堂一副老旧的山河图,下手一张四面大桌子,几把椅子,再无其他。 当然,这显然的不是主人家喜好简洁,而是穷的。 那几个老人家见楚寻这般登堂入室也不着恼,反恭敬的很,忙活着端茶倒水。 茶盏是青花瓷的,一名老爷子颤巍巍的端来,被另一个稍年轻些的老人家给夺了去,“家里就这么点好东西了,别砸了,还是我来!”到了楚寻跟前,满脸堆笑,“恩公,请用茶。” 楚寻心道“得,这是把我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了。也好,喝了这杯茶就走,省的有瓜葛” 谁知殷突然插了一嘴,“什么恩公,这位是你们郁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郁候细君。” 郁起正一脚踏进门,他身后还跟着先前那个跟懒汉吵架的婆子。 二人皆是一顿,就连在屋内的几名老人家也都满脸难以置信。 老人家们还无所表示,郁起第一个反应过来,疾冲进来,面上又惊又喜,“你真是我大嫂?” 楚寻张嘴欲否认,殷又插话,“那是自然!我骗你作甚!我们三月就从南疆出发了,赶了近三个月的路才到了京城。” 要不是为了维持仙风道骨的形象,楚寻真想暴起胖揍殷一顿,“你瞎啊!没瞧见郁府现在是何情形么?这样的破烂亲戚我还认他们作甚啊!自找麻烦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59.第59章 此为防盗章  令楚寻感到奇怪的是, 原只要她使用过力量, 头便如刀子挫头骨般疼痛,甚至会昏迷, 这次却一点事都没。她闭了眼,仿若感到一层薄若雾气的红光在滋润着自己的魂魄,她的魂魄被包裹在里头很舒服, 而红雾外浓浓的黑气张牙舞爪横冲直撞。 再睁眼时,看到豆得儿黏黏糊糊的抱着自己, 楚寻也没那么嫌弃了。 但楚寻自认不是坏人, 也实在称不上好人。所以当豆得儿情绪稳定后, 苦苦哀求她, 希望她不要撵自己走, 楚寻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已经是徐二的人了,你跟着我算什么?” 豆得儿面上都是泪,闻言眼珠子又红了,也不话。 楚寻捡起地上的包裹拍了拍上头的灰, 递给她,“去吧。” 楚寻救了她,自认大功德一件,心情颇好,走就走, 可才走了几步路, 忽然顿住身子, 猛地转过身, 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她。 豆得儿亦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你想寻死?”楚寻蹙着眉心看向她。 “……”豆得儿张了张嘴,眼泪又啪嗒掉个没完。 楚寻颇感头疼,走回几步,在她面前定,“你想寻死?” 豆得儿胡乱的擦了泪,跪爬在她面前,不住磕头,“细君,离了你,我是活不成的,与其被人糟蹋至死,不如我现在就死了干净。” 楚寻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暗暗骂了句脏话,她就吞了她眉心一口红光而已,她倒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现在她是生是死,她都要管了! 楚寻偏不信这邪,又转身朝前走了几步,脑内一阵尖锐般的疼。她怒气冲冲的回头,几乎咬牙切齿道“别想死了!跟我走!” 走了大概两里地,楚寻渐渐回过神,“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那意思是这段姻缘必须得美满? 徐昭都跑了,那这段姻缘怎么算,也不能称之为美满了。 她既然吞了那一口红光,灵魂得到了滋养,得了好处,那豆得儿的终生幸福,她就要管到底了,在此之前,她都得保证豆得儿的安全,就连她想寻死,她都要阻止! 楚寻恼怒不已,又无可奈何。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不是天上的月老,因为犯错受了罚,被贬下凡间,攒功德来了? 楚寻越想越有可能,忽然就心情好了,兴致勃勃的修满功德,羽化飞升。 所以,后来的路上,楚寻言谈举止上,就有些刻意的道骨仙风的味道了。 原,楚寻想直接报了官,让官府派人送豆得儿去徐公府。 豆得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抽得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又隐隐作痛了。楚寻暗骂一声徐昭,只得作罢。 现在楚寻最后悔的就是一件事,不应该将破云给卖了,虽然那马儿曾经不待见自己,看着它就容易想起一些糟心的往事。但它脚程是相当可以的,骑着它很快就能到达京城,而不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一天都要歇好几次。 手里就那几两银子,充作路上的盘缠,显然不够看,回头想想,她都不用疑惑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反正不够善良。 显而易见的,就算豆得儿一路上没遇到恶人,就这么点银子她也要饿死冻死病死在半路了。 因此,二人一路上不仅要紧张的赶路,还要烦恼如何挣钱。 只可惜楚寻身上的力量极不稳定,至少这几天再没出现过,因此上山打土匪,劫富济贫什么的,也就停留在想象阶段。 楚寻是没一技之长的,豆得儿就更不用了,以前在皇宫,除了浆洗衣裳,干粗活,修的一身见人就跪的事,其他什么也没学会。而恰恰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村民是没有不会的,且他们的生存技能更强大,例如种地织布做衣裳纳鞋子,豆得儿是拍马也赶不上。 穿过一片密林深处,据下一个集镇就是安水镇了。 饥肠辘辘的楚寻和豆得儿打商量,“要不,等到了安水镇,我就把你卖到大户人家去,咱先把肚子填饱了,等我有银子了再赎你回来。” 豆得儿嘴一扁。 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紧,连忙打岔,“等,等等,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哈。” 树林子很难走,豺狼虎豹时有穿梭,蛇虫鼠蚁更是处处皆是,起先豆得儿还被吓的大呼叫,多来那么几次,她就不怕了,因为她看到俩人的四周一直飞舞着几团黑影。二人所过之处,蛇虫鼠蚁避之唯恐不及。而豺狼虎豹更是只敢远远吼叫,不敢近身。似乎,二人一直被这几团黑影保护着。 她记得,这些黑影叫尸蝠。 “细君,这些尸蝠是你养的#宠#物吗?好可爱哦!”豆得儿好奇道。 楚寻呵呵两声冷笑,她自己都搞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记得她刚醒来时,这几只被称之为尸蝠的怪东西咬破了自己肘部的血管在喝血。 喝过后,她全身都会出现中毒反应,那痛,比刀磨头骨还叫人痛苦,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她的脸上会出现难看的花纹,要持续好几天才能褪#去。 不过,作为报答,它们会很听自己的话。 但,也就持续几天。 出了郁候陵墓后,她一直隐隐感到它们也在暗中跟着自己,起先她还担心,它们会主动攻击自己,后来发现它们不会。 直到她被土匪捉去,徐昭遇险,她情急之下,也是想咬破手指,吸引尸蝠出现。 尸蝠之毒据无药能解,且尸蝠之凶残,也是在她和豆得儿误入密林遭遇豺狼后才得见,彼时二人正觉逃生无望,几只只有拇指大的尸蝠突然出现,生生的咬死了豺狼,喝尽了它的血。 大概是觉得既然已经现身,隐藏再无必要,后来这四只尸蝠就一直跟着她们,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她们。 “果子!”豆得儿忽而惊喜大叫一声。 楚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斜前方隐隐一层雾障,而那后头有棵大树,大大的红绿果子挂满一树。 楚寻饿得不行,抬脚走了两步,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刚止住步子,豆得儿已经旋风般的自她身边一头扎进了雾障。 “哎……” 豆得儿已经在雾障之中,正高兴的手舞足蹈,回过身,“细君,啥事?” 楚寻眨眨眼,挥挥手,“没事。” 如果那是毒障的话,豆得儿已经中毒。 既如此,她刚好可以验证一件事情,她早就怀疑,一直没机会验证的事。 “细君,你等着,我给你摘果子吃。”豆得儿欢呼一声,直奔大树而去。 “你当心点。” 楚寻在雾障后,而尸蝠似乎颇为不安,一再的驱赶她后退。 楚寻不得不连连后撤,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豆得儿兜着一裙子果子跑到她面前,面上兴奋的红扑扑的,“好好吃的果子,酸酸甜甜的!” 果子红彤彤的,只有拇指跟食指圈起来那么大。 豆得儿话间已经塞了一个在嘴里,吧唧一口,汁水四溅。 楚寻注意到尸蝠似乎是受到惊吓,迅速躲闪开来。 “这颗熟透了,甜得齁人,”豆得儿满足的叹息一声,又道“没毒的,我尝过了。” 楚寻犹豫着伸出手,尚未碰到果子,原飞远的尸蝠忽然暴起,朝楚寻凶残的龇牙咧嘴,发出尖锐的鸣音。 “你是谁?”二人几乎同时出声。 楚寻也知他们是认错人了,不慌不忙道“反正不是你们要杀的人。”她退后两步,正要离开,摄魂使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夜深人静的夜晚,颇有种叫人毛骨悚然之感。 但楚寻不知为何对这铃声有几分熟悉,也并不害怕,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一个纵身飞跃而去。 摄魂使心头暗惊,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已经先他一步反应,截住了楚寻的去路。 楚寻此刻是无比的庆幸,她的能力总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仿若是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在庇护她一般。 摄魂使显然对她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没管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了,飞身过来,对楚寻围追堵截。 楚寻走又走不掉,要她束手就擒,她自然不肯,几番围追,不由火大,“都清楚了,我和那人没关系!你们干嘛非追着我不放!” 黑衣人道“不是一伙的,那你穿一身黑干嘛?” 楚寻自郁候陵墓出来后就偏爱黑色,入寝前沐浴过,后来换了一身衣裳,也是特意让殷去外头买的黑色。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60.第60章 此为防盗章 屋内几人循声看来, 徐昭身穿银白色软甲, 墨发高束,额上系了条嵌有翠玉的红色布带,模样俊俏, 端得是少年意气风发。 床上的王妃早已醒转,太医也诊了脉, 吩咐下去熬药去了, 靳燕霆正在细细询问事发经过。 徐昭几步到了床前,单膝跪在地上,握住王妃搁在薄被外的右手,面上是真真切切的担心,“姑妈, 你且安心养着,我这就去宰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替你出气!” 来辅亲王妃会在这时候去庙里上香, 就是为了徐昭。 徐昭是辅亲王妃的亲侄儿,大略是因为年纪最,打被全家人宠着, 养得性子活泼又率真, 惯会在王妃跟前撒泼耍赖, 讨巧卖乖。王妃性子冷淡,靳燕霆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十五岁后随父在边疆磨砺,这么些年, 也很少着家。王妃丈夫儿子都不在身边, 难免寂寞。徐昭就常来她身边讨她欢心, 王妃待他视如己出,心肝儿肉的疼。 且徐昭会去南疆,也是人来疯,被京城的几个纨绔子弟一忽悠,脑子发热,偷偷摸摸要去闯荡江湖。 原他是想去北地迎靳燕霆回京的,因着人太蠢,用生命演绎出了什么叫“南辕北辙”。后来遭遇的一系列事自不必细。 只是靳燕霆刚刚回京,就听徐昭丢了。这人丢了当然要去找啊!刚巧平、昌二郡总督上书朝廷,言乱民犯上作乱,虐杀官员,无恶不作。刚巧这两件事加一块儿,靳燕霆带着他的五千精兵,就直接挥军南下了。 平、昌二郡紧挨着南疆,靳燕霆在围堵那些乱民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了,恰巧听了徐昭的消息,是被食人部掳去了。 靳燕霆心内骇然,顾不上追究平昌二郡叛乱的原因,更兼薛安定从中作梗,靳燕霆心急火燎,下令强攻,将乱民的头头抓的抓杀的杀,捉拿归案的也没来得及审,就直接扔给薛定安去救徐昭了。 等他找到徐昭,又因为坐骑丢了,又去找坐骑,这么一耽误,关于乱民叛乱的事,薛定安作为俩郡都督已经做主结案,盖棺定论了。 原薛安定写了奏章上书朝廷,先用大肆文墨渲染了晋王功德,最后又提了下择日问斩乱民匪首之事。 靳燕霆自被捧到大,所以吹捧什么的,他根不吃这一套。虽然薛定安表面功夫做的光,接待他的时候故意穿了破洞的鞋,吃饭也吃粗茶淡饭,抱怨为官清苦。可有时候吧,演戏太过了,就不由得人不生疑了。 靳燕霆察觉不对劲,就直接提了人犯,乱民犯上,兹事体大,要带回京交给刑部审理。 薛定安拦了几次没拦住,在靳燕霆心中疑窦丛生的时候又戛然停了所有动作,只了几句场面话,就作罢了。 靳燕霆入京后,人是交给徐乘风送入刑部大牢的。 他久居北地,这次回来,太后和皇上接见问候自不必,各路的达官贵人也都争相拜访。他每日里除了迎来送往,也分不出闲暇去管乱民的事了。况,京中稍有身份的都知道,靳燕霆此次回京,是为了娶亲的。他早年修炼的功法是辅亲王给他寻来的,修炼这门内功心法需得清心寡欲。所以很多年前,辅亲王都管着他不让谈情爱,以免年少冲动泄了阳气。后来他练成了,辅亲王又是个马大哈,倒把儿子要成家立业的事给忘了。左一年,右一年,待辅亲王看着别人家孙子都满地跑了,才终于想起来自家还有个光棍儿子。这不,赶紧将他撵了回来,让他尽早的娶妻生子,给祖宗一个交代。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徐公长子徐乘风,徐大公子与靳燕霆同年,科举入仕后任了翰林编修一职,后来北地各部族联合攻晋,朝廷内主战主和各执一词,炒的沸沸扬扬。徐乘风提出联萧抗戎,并主动请缨去萧国游。远在北地的靳燕霆与他不谋合而,遂悄悄潜入萧国边境,与他汇合协同前往。 徐乘风舌灿金莲没成想竟叫他促成了。返程时,徐乘风顺道去了北地拜见辅亲王。 辅亲王一眼就相中了这枚金灿灿的才子,而后就扣住不放,留在北地为国鞠躬尽瘁了。 恰北地凉州刺史年老体衰,请辞归乡养老。辅亲王二话不将徐乘风给按在了这个职位上。 这一待就是五年,跟着靳燕霆一同打光棍。 辅亲王这是痛快了,多了个帮手,王妃在京城可为他担了不少徐夫人的抱怨。每逢年节啥的,姑嫂俩个见上了,徐夫人都要抹两把眼泪,抱怨一箩筐。与王妃的情绪内敛不同,徐夫人情绪外放,拿手功夫就是掉眼泪。尤其是近几年,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两个的都成家了,徐夫人眼热,哭得更凶了。 王妃也很想,她儿子也没成家啊。你哭我也想哭啊!但是她和辅亲王有心结,是做不出来在他面前服软的举动的。就这么些年,徐夫人一直让王妃在王爷跟前求个情,求他早早的将大儿子给放回来,先成个家也成啊!王妃每每答应的“好好好”,回去一定修书一封劝劝,可鬼才知道她这么些年从未亲笔给辅亲王写过一个字。但她又实在是个好面子的女人,会做场面功夫,在外人眼里,辅亲王夫妇简直就是京城老幼眼里的模范夫妻。 且一月前徐昭被靳燕霆自匪窝救出后,虽整个人憔悴的看上去吓人,但他年轻人,身子骨强壮,来养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可王妃去看了他几回,总觉得他哪儿不对劲。喜欢发呆,魂不守舍的。 旁人不知道,徐昭心里清楚啊。他心里头藏了个又爱又恨的女人,少年怀春,动了心呗。 只不过,他不,旁人压根猜不到。 在长辈眼里,徐昭根就还是个孩子,整日里除了舞刀弄枪,就是斗蛐蛐遛狗。至于喜欢姑娘什么的,感觉跟他完全不沾边。若他不是一点不开窍,去年的乞巧节,馆陶公主的五姑娘向他送丝帕示爱,他也不至于误以为人家姑娘见他感冒了给他递帕子,一个大鼻涕擤过,姑娘的脸都白了!徐昭愣了愣,还记得不能随便拿人家女孩子的帕子,一脸纯真的问,“帕子脏了,你还要不要了?” 因而,徐昭的少年怀春在王妃眼里就变成了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王妃忧心,在女儿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安国寺祈福。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王妃与靳燕霆到遇险经过,只字未提楚寻。 趁着徐昭话的功夫,靳燕霆将事情经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总觉得有些地方对不上,他默了默,还是问了出来,“母妃,你可是隐瞒了什么?” 王妃握住徐昭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徐昭察觉了,有口无心道“姑妈,这都什么时候了,表妹还在乱民手里!你要知道什么千万别瞒着!” 王妃无语得瞪了徐昭一眼,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关系她安危的重要信息,她会瞒着?! “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呼了一口气,语气平淡,“楚寻回来了。” 时间似乎凝滞了那么几秒。 徐昭最先反应过来,“楚寻?哪个楚寻?” 楚寻离开的时候,他才八岁,如今十年过去,对于这位少爷来,这期间发生的事太多,足以让他在某个瞬间忘记某个人。若是被提醒的话,又会隐隐想起当年的趣事,只是不太清晰罢了。 “楚寻?”靳燕霆沉声道“可是大将军楚彪遗孤的那个楚寻?” 王妃微蹙眉心,似是极不想提起这个人,亦或者提起楚寻就让她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张脸,那张倾城绝世又叫她如鲠在喉的脸。望着儿子追问的眼神,她淡漠的点了点头。 靳燕霆愣住了。 徐昭听到楚彪才真正的想起楚寻(他一直崇敬大英雄),奇道“她几年前不是改嫁了吗?据现在过得很好,孩子都好几个了,她怎么回京了?”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人知道。 徐昭孩子心性,听到故人的名字莫名的有些新鲜感,也很好奇,又问,“那她是和她丈夫一起过来的?听她丈夫也是郁候家人,她……” “楚寻怎么会被掳了?那些乱民只为威胁我,若要人送口信,用她岂不更好?”短暂的沉默,靳燕霆恢复原的冷静自持,专注于这起绑架身的疑点。 王妃面上闪过一丝古怪,但她不是心思深沉之人,之前她是爱女心切,情急之下拉人下水,现在独独她获救,心里的罪恶感不由上升,讪讪道“我告诉那些歹徒,她是你的宠妾,”再叫她出她故意误导那些人楚寻怀有靳家骨血,她实在不出口,不过很快,她又辩解道“不过当时那情形,若我不这样,他们就会杀了她,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61.第61章 此为防盗章 靳炎绯将十八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开了些, 指着还在火架上的烤野猪,大声“你看!刚才我们还一起吃肉呢。” 被两名侍卫架住的王冲也在此时喊出声, “十八,王爷答应替我们做主了, 你且先放了人, 跟王爷磕个头认个错。” “大哥,”十八眼中噙了泪。 “听话,晋王乃正人君子!我信他!” “哥, ”十八眼中的泪夺眶而出,仿若这么久的故作坚强,在看到可依靠的人后, 终于撕开面纱, 露出脆弱的来面目。 靳炎绯重获自由,欢快的奔向靳燕霆。 靳燕霆下马,同时示意那两名侍卫放下匕首,王冲面上露出笑意, 那十几个人也同时松了口气,面上扬起了淳朴的笑。 王冲抬步朝妹妹走去, 十八也迎了上去。恰在此, 变故陡生,在王冲左后方的一名侍卫忽而握刀狠狠朝王冲背心捅去。 时间静止。 胸#前慢慢渗了血,王冲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忽而又看向十八, 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留恋, 不舍,悲哀,绝望。 “杀了这些乱民!”那侍卫拔出刀,大喊一声。 原潜伏在四周的弓箭手只当是晋王下的命令,也不知谁射出了第一箭,嗖嗖嗖!余下的人也都跟着纷纷松了早已拉满的弓。 “住手!”靳燕霆暴喝出声。 “靳燕霆!”十八嘶哑了喉咙,哭喊出声。 楚寻被人压#在身下,脑子还有些儿懵,她不喜欢旁人触碰她,更不喜欢男人身上奇怪的味道。但此刻老七却整个人将她压#在身下,有温热潮湿的液体滴在她脸上,她抬头,看到老七布满大胡子的脸,先前吃的肉渣子还糊在胡子上,他张了张嘴,想什么,最后只抽了下就动也不动了。 楚寻推开他,这才看到他背上早已被扎成了马蜂窝。 楚寻眨了眨眼,忽然看向靳燕霆,觉得心口有些漏风。 她又转头看十八,她腿上中了箭,表情因为悲伤愤怒已经狰狞了。 那是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感情。 楚寻偏了下头,眸中透着茫然。她忽然意识到,自她醒来,她虽然也会开心生气,不过情绪都是淡淡的。 就像此刻,老七为了救她活生生的死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反应这么冷淡,可她真的生不出过于强烈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也该对靳燕霆感到痛心难过,即便过了十年,他对自己仍是这般的狠心,不过旋即她就释然了,她不是楚寻啊!因为不是,所以她从未对他有过期待,又何需感到难过? 倏忽,一股大力将她擒住,老二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死死抵在她的脖颈处。 那匕首上有浓郁的肉香,就在这之前,他们还用这把刀切肉呢。 那是老七的刀,先前切肉给她的时候,仿似是怕嫌弃,他还特意解释过,“美人儿,这匕首干净着呢,只削过果子皮,没杀过人!你别看我长的凶,我从来没杀过人,只吓过人!” “嘶”楚寻疼的蹙了眉,那匕首锋利,她能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划出了一线血痕。 “靳燕霆,你老婆孩子还在我们手里,识相得放我们走,否则我们……”我们?还有谁呢?地上躺着得都是尸体,除了腿上中箭的十八还活着,也只剩他了。老二恨得眼圈都红了,他们就不该信了官府的鬼话! 那侍卫早被靳燕霆一剑斩了,只是变故已生,无力回天。靳燕霆只觉胸口一股滔天怒火无处发泄,原清隽的贵公子此刻面色阴沉的骇人。 靳炎绯亦吓得躲到了他身后。 “刚才是误会,”徐乘风也下了马,走上前来,完这句后,目光落在横死的尸身上,心内凄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误会,”老二从齿缝里吐出这俩个字,握刀的手猛得用力。 “二哥,别!”十八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没用得啊,她不是靳燕霆的女人,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孩子。她也是被牵连进来的无辜女人,他们都是被权贵坑了。 靳燕霆瞧清这边情形,神经一紧,正要话,徐乘风先他一步开口,“对面可是楚寻?” 楚寻蒙着面纱,因而显得她的眼益发的深邃黑亮。 当年楚寻跟着靳燕霆屁#股后面跑,徐乘风是靳燕霆的至交好友,二人出行从来都是一对,因此他对楚寻的印象尤为深刻。 记忆里,她有一双火#热的眼,奔放,热烈,眼中的情绪很明显,或悲或喜或怒,叫人一眼望到底。 而现在,这双眼,波澜不惊,黑沉沉的,看得久了,竟有种被拖拽进去的感觉,莫名的生出一股绝望的情绪。 “徐大公子,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故人死在你面前?”楚寻并不看靳燕霆而是直直看向徐乘风,眸中没有情绪,语气很淡。 似是料定了自己不会救她,转而求助了徐乘风?靳燕霆一时也不清楚心里是何滋味。他长这么大,虽然曾经年少无知时干过一些荒唐事,可真要对不起的人,独独只有楚寻一个。 没有人知道,他对她一直心怀愧疚,若不然在她远走南疆的第三个月后,他也不会毅然决然的去了北地。 可他是高高在上的晋王,从出生就被封了王,无上尊荣,骄傲不可一世,天生便被赋予的尊贵,让他只会俯视不会低头。更何况,十几岁的年纪,年少气盛,面子看得比天大,即便心知有错,也不会表现出一点愧疚之色,要他靳燕霆一句“对不起”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没有挽回,任由错误继续着,甚至还给自己找了许多借口,直到偶然听她虽然在郁家祖宅守陵,但郁家上下待她不薄,甚至在三年守陵期满后,一直将她当女儿般养在家。直到十五岁及荆嫁了郁家族的青年才俊。当时他听后,愣了会神,想起了她的一颦一笑,心中有些许触动,但更多的则是松了口气。她过的好,便好。那感觉,仿似他年少一时冲动犯了的错也得到了救赎。 这之后,他不再想起她。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 又过了五年,在他都已经忘了她的时候,她突然回来了。 “你且放了人质……”徐乘风手握折扇,正待耐心解释,靳燕霆忽而出声,“备马,放他二人离开!” 徐乘风抬头看了他一眼。 靳燕霆心知那二人已不再信他,僵持下去,只怕又生变故,唯有先放了他们才不至激怒他们。 侍卫得令,火速牵了两匹马过来。 十八也是一愣,微微皱了眉头看向楚寻。 “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信不过王了,不过王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他随手解下腰间钱袋,扔了过去,“这些银两,够你们路上盘缠了。你二人要是觉得安全了,请将她放下。”看在年少的情分上,他不可能不管她。 楚寻似乎颇为意外,微微睁大了些眼。 十八接过银两,强忍着眸中的滔天恨意和老二纷纷上马。楚寻抱住十八的腰坐在后面。 二人策马飞驰之时,楚寻回眸,那眸似淬了湖光,波光潋滟。 靳燕霆微微晃神,脚往前抬了一步,又收回。招了一人上前,“你二人莫要带兵器,远远跟着,待他二人放了人质,仔细着点将人质带回。” 二人得令,卸了兵刃,不紧不慢得跟了上去。 靳炎绯皱着细细的眉头,疑道“徐大哥,你们认识那位姐姐?她是谁呀?” “楚寻,阿绯难道忘了?” “楚寻?”靳炎绯拧着眉头细细思量了番,忽而吃惊的用手掩住嘴,“难道是那个嫁给了死人的楚寻?” 徐乘风眼角的余光扫了靳燕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或许是靳炎绯无心的一句“嫁给死人的楚寻”触动了靳燕霆。他在原地了一会,冲徐乘风“我还有事,这里先交给你处理。” “何事?” 靳燕霆拍了拍马鬃,没有多言。破云扬蹄,飞奔而去。 “我哥,这是……” 徐乘风摇了摇折扇,勾起嘴角,“阿绯,看破不破。” “若想借天地之力,需得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 阿寻醒来后,脑子里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 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为何会在这里? 一概不知! 就连“阿寻”这个名字也是她现在这个身体尊的。 阿寻姓楚,原晋国大将军楚彪遗孤,父兄战死沙场后,一道圣旨,尚在襁褓中的她便被#乳#母抱去了皇宫,养在太后跟前。皇上念楚家满门忠烈,封了她静好郡主,亦是期许其一生平安,岁月静好。 太后信佛,菩萨心肠,因自养在身边,对她看得跟亲孙女一般无二。又兼楚寻长的玉雪可爱,很是招长辈喜爱。要是她一直这般乖巧听话待在太后身边,将来也能配一门不错的姻缘,安稳无忧一生。可坏就坏在,她早慧,年纪就暗暗喜欢上了当今圣上唯一的亲侄子——靳燕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62.第62章 此为防盗章 “呸!”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王荣就火冒三丈想揍人, 他这次之所以设了套害郁起, 其实根不是跟郁起有什么过节。就郁起那见人先矮一头, 不敢正眼看人的性子, 他能跟谁有过节?王荣就气不过这脓包样的孙子居然特别会读书。二人同在朝廷开办的学堂读书,惯常攀高踩地的夫子们自然对郁起不屑一顾,但也有那清风傲骨之人。在京城赫赫有名的瞿青松老先生就对郁起颇为看重,只是叹息他家世不行,早早没了爹娘,无人扶植教养,养成了这副胆怕事的性子,心内常常喟叹可惜,也有心栽培他。眼见着今年七月二人就要从贡学院结业, 等经过一场严苛的考试,这些学子们,就会被择优选拔进入太学院。 太学院是大晋国的最高学府, 执教的都是朝廷重臣, 文采斐然之人, 可以这么学子们只要进入了太学院等于就是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官场。 就算有个别最终没有进入仕途,那出来后也必将成为一方鸿儒、豪杰, 反正都是颇有名望之人。就算不自身有何建树, 光在太学院厮混几年, 结交了一群前途光明的同窗, 往后无论是对自己还是身后的家族都是颇有益处的。由此, 这太学院自然是那些高门望族世家争破头也想将儿孙塞进来镀金的好地方。 众人皆知太学院选拔异常严格,院生来自五湖四海,不仅要通过考试,还要有名士的举荐信,论起严格并不比三年一度的科举容易多少。 王荣家里背景关系硬,饶是如此费了极大的劲,也没有是十成十的把握能进太学院。 家里为了入学这事费尽周章,王荣却听那个平日里不被他们看起的郁起竟然连考试都不必,竟然由瞿院长直接推举上了太学院! 不错,贡学院因为沾着其下属学府的光,每年总会给俩个免试名额。但瞿青松这么年来一直以教学严谨苛刻著称,又兼不喜富贵人家钻这个空子,各种骚扰他,虽然有这免试名额,却从未给过谁,今年,这可是破了规矩的头一遭! 王荣这一惊非同可,惊讶过后莫名生出一股暗恨,来以郁起在学院的表现,他能考进太学院他们也不会太奇怪。可招人恨就恨在他都已经能轻松办成别人求爷爷告奶奶还不一定能办成的事,他居然还有更捷径的路可走,怎不叫同届的同窗心生怨恨。 这恨来得莫名其妙。 但这世上事怎么呢?并不是你我彼此无冤无仇,我就不能招惹你,这世上多得就是那些无故招惹是非,才生了因果的怨仇。 王荣和几名同窗一合计,觉得郁起这厮着实可恨,恨得他们牙痒痒,恨不得作弄的他读不了书才痛快。因而在某一日突然跟他示好,热热乎乎的称兄道弟。 郁起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并不被世家公子所看得起,突然被人簇拥,心里又是慌张又是高兴,到底是太过单纯,稀里糊涂就被人下了套,莫名其妙连栖身的老宅也被卖了。 这边厢的王荣招呼狐朋狗友就要来硬的,郁起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哭哭啼啼。楚寻着实看不下去,更不认为自己有这义务管这一摊子烂事,伸手拍了拍马鬃掉转了马头就要走人。 岂知,天不遂人愿,混乱之中有什么东西向她的方向飞来,一下子重重的砸在马屁#股上。 破云大抵是受了惊吓,整个身子一颤,楚寻也跟着一抖。 就听一人喊,“我的狼牙棒!我兵器呢?妈的!老子……” “这!这呢!呀……”一人的声音突然止在了喉咙里。因为破云已经不受控制的转过了身子,且一只蹄子压#在那琅琊榜的一端,喷着响鼻,看上去极是暴躁,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然而那王荣尚无所觉,一面吆五喝六的要去跟郁起单方面干架,一面还挥舞着胳膊要棒子。 楚寻坐在马上,扯了扯缰绳,还在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这破云忽然暴起,原地腾空而起,四面静了一瞬,然后,在一连串的尖叫声中,楚寻低头一看,破云蹄子下已经不是那根狼牙棒了,而是王大少爷的短腿。 那王少爷大抵是震惊过度,双手能的抱住被压住的腿,躬着腰,嗓子却完全发不出声了。 四面的人让出一片空地,围成一个大圈,但很快又收缩了范围,纷纷围过来。 “大胆恶徒!竟然敢纵马行凶!” 王少爷大约此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蔓延开来,“疼!疼死我了!娘啊,疼死我了!” “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那名话的家丁话刚完,连个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搬起地上的石块就朝马腿上砸去。结果尚未挨上,就被破云一蹄子踢了过去,那人当即被踢翻在地,哇的吐了一口血。 这一蹄子踢的潇洒无比,姿势桀骜潇洒,颇像个成了精的马妖,楚寻瞧得分明,啧啧称奇。 但,再是称奇,她也不想看场热闹,却惹了一堆麻烦上身,因而,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道“各位别误会,这马不是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替你们家少爷报仇尽管去找这马主人。” 四下围观的人,刚经过破云那俩下子,俱都被吓到了,一时哪敢上前。 倒是王荣脱离了破云的马蹄,被眼尖的家丁拖了出来,一边抱着腿一边嚎啕大哭,“我的腿断啦!断啦!” 正惊乱之中,人群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大叫,“寻姐!” 那人儿推推搡搡,很快到了楚寻面前,展臂想抱她,又不敢,面上都是汗,红扑扑的,重重喊一声,“寻姐,我就知道在这里等你准没错!” 王少爷大略是缓过了神,扯着嗓子怒吼,“给老子打死这头畜生!” 楚寻一手擒了殷的手往郁府的大门挤,又招手唤那些老人家,“快走!快走!快些回府!” 那些老人愣了一瞬,似乎才发觉自个儿这边的危险暂时解除了,听话的很,赶紧闪身往后躲去,郁起在最后一个人进门的当口,一把关上门,上下三层插了三道门栓,一气呵成,动作迅捷无比。 楚寻无语的瞥了眼。 外头隐隐传来,“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晋王的马!飞龙将军!” 郁起还爬在门缝往外头看,楚寻已经进了堂屋。 院子里打扫的还算井井有条,只是别的富贵人家院子里种花种草,这里则到处种得都是菜,一偏头还看到一只大公鸡“咯咯”的叫唤。 全然不像是进了侯府府邸,而像是到了农家院。 正堂的气派房屋还能隐约看到昔日的繁华,只是一脚探进去,又让人不免产生“果然如此”的挫败感。 正堂一副老旧的山河图,下手一张四面大桌子,几把椅子,再无其他。 当然,这显然的不是主人家喜好简洁,而是穷的。 那几个老人家见楚寻这般登堂入室也不着恼,反恭敬的很,忙活着端茶倒水。 茶盏是青花瓷的,一名老爷子颤巍巍的端来,被另一个稍年轻些的老人家给夺了去,“家里就这么点好东西了,别砸了,还是我来!”到了楚寻跟前,满脸堆笑,“恩公,请用茶。” 楚寻心道“得,这是把我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了。也好,喝了这杯茶就走,省的有瓜葛” 谁知殷突然插了一嘴,“什么恩公,这位是你们郁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郁候细君。” 郁起正一脚踏进门,他身后还跟着先前那个跟懒汉吵架的婆子。 二人皆是一顿,就连在屋内的几名老人家也都满脸难以置信。 老人家们还无所表示,郁起第一个反应过来,疾冲进来,面上又惊又喜,“你真是我大嫂?” 楚寻张嘴欲否认,殷又插话,“那是自然!我骗你作甚!我们三月就从南疆出发了,赶了近三个月的路才到了京城。” 要不是为了维持仙风道骨的形象,楚寻真想暴起胖揍殷一顿,“你瞎啊!没瞧见郁府现在是何情形么?这样的破烂亲戚我还认他们作甚啊!自找麻烦啊!” “大嫂!”郁起已经不等楚寻有所反应,大喊一声,忽然就跪在了她面前,呜呜咽咽的哭,“你可回来了。” 屋内的老弱病残一见少主人如此,仿似被触动了伤心事,也都跟着稀稀拉拉的跪了下来,呜呜咽咽的哭了。 台词一致,毫无新意,“细君啊!您可回来了!咱们府里总算有个主事的了。” 楚寻自问不曾和他们郁府之前有半分情谊,她也不是娘家强势,有靠山的,他们这巴巴的哭自己,到底有啥好处啊? 当然,她初来乍到不清楚,等时日久了点,她就会明白,郁府的主子头是个好哭鬼,养得府里的奴才也都成了好哭鬼,且不留下她有没有用,至少是个年轻人吧,先留下来再,反正郁府都已经这样了,多个人多条出路,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话音未落,家仆在门口禀报,“王爷,金乌有事求见。” 金乌是徐乘风的贴身侍卫,靳燕霆只当是王冲的案子有了新线,起身摸了摸妹妹的头就要出门。 靳炎绯追着他叮嘱了句,“以前我不懂事,对楚寻姐姐颇不友善,现在挺后悔的。既然她回来了,倒是个赎罪的机会,大哥你也千万别像时候那样对她了。” 靳燕霆低低的“嗯”了声,先前因为她夺马而生出的情绪早就因为母亲的那番作为烟消云散了,愧疚之情又在心底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靳燕霆背着手,想听一些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晋王,破云在闹市口突然发狂,踩伤数人。” 靳燕霆神色不变,“破云虽然性情暴烈,却从不无故伤人,定是那些人胆大包天,又像之前那样戏弄捕猎它。” 破云虽是靳燕霆的坐骑,却因它陪伴他多年,又极通灵性,靳燕霆从不拘着它。数月前初入京城就闹了一场,也是那世家子活该,又是又是套马杆的想擒住破云,后来破云忍无可忍踢伤了他。破云下蹄子有分寸,世家子伤得不重,但这事却闹得有点大。原因无二,那家子阴盛阳衰,就是四代单传,男性长辈都命不长,留下几十号老妇少妇姐姐守着一个带把的宝贝疙瘩。女人嘛,最是能嚎,还带传染的,吵吵闹闹的,拗不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疙瘩闹腾,哭着喊着要找那马主人赔罪,还要杀马泄愤。后来的事,可想而知,若不是靳燕霆见他们一家子女人就指着这一个男丁活了,这事他们家要完,他也没完。虽然不了了之,破云也大大的出名了。 就连破云额上的“晋”也是出了这事后,靳燕霆特意找人绣了绑上去的。 金乌欲言又止,硬着头皮道“这次是有人纵马行凶,伤得还是薛丞相夫人的亲侄儿,腿断了。” 靳燕霆脚步一顿,他似乎才想起来,破云是被楚寻骑走了。 不好的回忆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仿似历史重现,他拧着眉头嘀咕了句,“这丫头就会给我惹麻烦。”完后,他自己就愣住了。 “具体怎么回事?”靳燕霆敛了神色,在原地,听金乌细细的汇报事情经过。 末了,靳燕霆想,楚寻曾害得丞相亲女断腿,这次又害得他内侄也断了腿,薛夫人是出了名的肚鸡肠尖酸刻薄之人,只怕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楚寻这次就算不被押去刑部大牢脱层皮也会受到很多磋磨,念及此,靳燕霆暗道“刚好绑匪这事欠她一个人情,这次就还了,我和她之间也就两清了。往后她再要和时候一样不知轻重,我也不管了。” ** 郁府内,楚寻看着廊下着老的老的十几口人,只觉得一阵阵头疼牙酸。 听负责管事的德叔一番解释,楚寻也大致了解了侯府缘何落败成这般模样。其一,当年郁家祖上跟太、祖皇帝打江山,封王拜相,郁老太爷被御笔亲封郁候,且下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五代以内不降等袭爵”。啥意思呢?就是郁家五代内都以侯爵袭爵,但五代后,这皇恩就没啦。 到郁封这一代刚好是第五代。 所以自郁封死后,郁候府的牌子也给摘了,现在也只是普通的郁府,寻常百姓人家。 虽然郁起没资格授爵,但太后喜欢他们家的姑娘郁黛,见其冰雪可爱,又聪明伶俐,就接去了皇宫,做了公主伴读。如今阖府上下,是吃着郁黛每月托人偷带出宫的月例勉强度日也不为过。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63.第63章 “殿下, 你在干什么?” 萧烈正盯着狼牙出神,被这一吓,刀尖一偏差点划到脸。 “殿下, 狼牙怎么了?” 萧烈收刀入鞘,心有余悸,狼牙没怎么!他的脸倒是差点被怎么了! 柏忠盯着他的脸看,忽然道“殿下,你的脸怎么了?” 萧烈板了脸, “没怎么。” “不是,你的脸怎么红了?” “太阳大。” “不对劲。” 萧烈厌烦,“你还有完没完!” “萧烈!可算是找到你了!”一声兴奋过头的疾呼。 这是鬼手的声音。 二人齐齐看去, 柏忠先发制人道“鬼手!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再定睛一看,他背上还挂着一个丫头呢,愣了下,“你师妹怎么还挂在你身上?” “我没有师妹!” “鬼手, 这是谁家的孩?”萧烈上前迎了两步。 殷趴在鬼手的背上,俩条细细的胳膊, 将他的脖子勒得紧紧的。鬼手头上没戴罩帽,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年脸,看上去俊秀又文弱, 此刻额上渗了点点汗珠, 莫名给人一种邻家哥哥的可亲可近之感。 殷从鬼手的兜帽后露出一双大眼, 语气不善, “我是楚寻家的!” 萧烈怔了下, 柏忠不假思脱口而出,“你是楚寻的闺女?” 萧烈表情一变。 殷猛得抬起头,直起上半身,“呸!我寻姐清清白白,你敢侮辱我寻姐,我咬死你!我寻姐呢?你们把我寻姐藏哪儿去了?大块头我认识你!就是你偷得我寻姐!”她嘴里嚷着,手也没闲着,掐着鬼手的脖子狠狠扭了把。 疼的鬼手原地一跳,“你掐我干嘛?我又什么都没!” 萧烈迟疑道“这孩是……” 殷大怒,“谁是孩?你叫谁孩呢?我十五了,我已经十五了!” 众人一愣。 鬼手仿似被什么咬了一口,表情古怪,难以置信道“你十五了?你怎么十五了?你竟然十五了!”随着这最后一句喊出,鬼手整个人一弹,将她从背上掀了下来。 殷措不及防一屁#股摔到地上,疼得哇哇大叫。 再一看鬼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缩到萧烈背后。 柏忠盯着鬼手没戴兜帽的脸,“鬼手,你的脸怎么红得跟红烧肘子似的?” “闭嘴!” 从昨夜开始殷就一直挂在他身上,除了刚开始震惊过度乱了阵脚,等他回过神,将丫头片子从身上掐下来分分钟的事。可明明很简单的事,他也不知为何竟下不去手。 从到大,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永远一个人。 不曾,不能,也不敢与人过分靠近。 他曾偷偷将一条被抛弃的流浪狗抱在怀里,满心欢喜的告诉它,既然它没人要,那么从今后他来养它,他做它的伙伴,唯一的伙伴。他抱着它,贪婪的将脸埋在它的毛发里,然后,看着它原鲜活的眼珠子骨碌碌的渐渐失去神采,温热的身体,逐渐僵冷。 那是怎样一种体验呵! 至今回想起来,他都有种浑身血液急速僵冷的感觉。 越得不到,越渴望。 渴望的他的心都跟着痛了,痛了,麻木了。 他以为她会死,所以他告诉自己,算了吧,反正也救不回来了,随她吧,因而对于她的胡搅蛮缠,他都沉默着纵容了。 就当她是个妹妹。他没有妹妹,他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妹妹,就像这样的,的一只,眼睛大大的,很可爱,会撒娇,蛮不讲理起来叫人很无奈,要是她肯叫他一声“哥哥”那就太美#妙了。 他想他一定会疼爱他的妹妹,如果他能靠近她的话。 “十五岁?”柏忠插着腰,居高临下的矮身看过去。 鬼手不自觉的从萧烈身后走出半步,面上显出忧色。 丫头撑起上半身,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 “你是侏儒吗?”柏忠嫌弃道。 殷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黑猩猩!” 鬼手“噗!” 萧烈“……” 柏忠“!” 殷将颤抖的手藏在袖子底下,梗着脖子,“我寻姐呢?你把我寻姐藏哪儿去了?你还我寻姐!”她揪住柏忠的袖子。 殷在柏忠眼里就跟个蚂蚁似的,只轻轻一挥,就将她扔了出去。 鬼手出其不意的闪身而出,接住她,怒目而视。随即,又快速避开,躲得远远的。 萧烈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不由自主的“咦”了声。 “殿下,她寻姐呢?”鬼手问。 “刚走,回去了。” “回去了?”殷跑到萧烈面前,仰着头看她,“你你放了我寻姐?” 萧烈对殷不怕鬼手的毒非常在意,认真答道“是的。抱歉,用了非常手段请她过来,其实我们并无恶意。” 殷咬了下唇,前后左右看他们,重重一点头,“好的,我信你。”这才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掉头就往城门跑。 她走的干脆,毫不迟疑。 鬼手始料不及,原略略低垂的头,蓦地抬起,凝视着她的背影,嘴唇无意识的张开,又紧紧抿住,拉成一条线。 萧烈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鬼手。”柏忠喊道。 鬼手第一反应却是抬手用兜帽罩住头脸,“什么事?” “你过来看看殿下是不是哪儿不对劲?” 萧烈也在走神,闻言,心烦意乱道“柏忠,你还有完没完了?” 鬼手走近,只消一眼,低笑了声,“殿下,你真的没感到身子有异样?” 萧烈被他这一提醒,才认真起来。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只是,只是…… “殿下,你中春#药了。”鬼手随即从身上的口袋内掏出一个绿色的药瓶,扔了过去,“幸而殿□□内的内功心法刚猛给压制住了。” 春#药? 什么时候中的? 除了她喂他的那个黑色药丸,还能是什么时候! 果然! 他先前怎么来着? 就她那个狗屁不通的理论,要是有人信了,他就现场表演吃……咳。 春#药啊,难怪! 萧烈倏忽心中一轻,有种释然的感觉,难怪他一直不受控制的乱七八糟的胡想,惦念着某人,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样。 话分两头,且楚寻驾着马一路飞驰到了城门口。 勉强拉住缰绳,城门口忽然躁动了起来,城门大开,守城的官兵分开两边好,将排队等待入城的百姓呼喝着往边上驱赶。 楚寻亦被赶到路牙边。人们伸长了脖子往城内张望,不知是哪位大人物要出城哩,这么大阵仗。 由远及近,地面传来震动之声。 一人当先一骑,遥遥领先,神色肃穆。 而他身后一列全副武装的银甲护卫。 “原来是晋王千岁!是出了什么事吗?” “别是出了什么大事哦!看他这么火急火燎的!” 然而,那当先一人都驶出好远了,忽然跟意识到了什么,猛的一扯缰绳,回过头来,目光定住! 楚寻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打着把油纸伞安安静静的在人群里。听到人群中传来异动,随着他们一同看去。 只见靳燕霆勒停了马,神色古怪的向她这边看来。 下一秒,他打马过来,在她跟前停下,四周的百姓不敢仰视贵人,纷纷跪下,叩拜王爷千岁。唯独楚寻立在当中,尤为显眼。 靳燕霆的表情怪极了,唇线崩的很紧。 楚寻不想跪,想了想,仰头,冲他一笑,“一大早的就这么忙啊?” 不早了,都快到午时了。 她的笑容比炎炎烈日还要灿烂,他不明白她怎么还能笑得出?在经历了那样的迫害后,她竟然还能对他这个始作俑者笑得这般心无城府。 靳燕霆端坐在马上垂眸看她,清风拂面,她飞扬在脸颊边的发丝仿若挠进了他的心里,痒痒的。 措不及防,他忽然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 楚寻是被靳燕霆护送回郁府的,一路上二人什么话也没。 到了郁府,楚寻堵在门口不让进了。 “晋王殿下,你吧,你想干嘛?你这样怪吓人的。” 神色冷肃全副武装的官爷们,任谁一看都像是来抄家的吧! “我,”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郁府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一瞧是他们家夫人回来了,莫不欢呼雀跃,喜极而泣。 “夫人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 郁起“大嫂!” 郁黛“嫂子!” 靳燕霆在门口,表情越来越难看。 府门在他面前“哐当”一声,毫不留情的被关上。 有侍卫上前,目露不满,“晋王。” 靳燕霆抬手,制止了他,低声道“都退下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64.知过往难辞其咎 轰隆隆一声惊雷。 午时还艳阳高照的天, 到了下午几声惊雷过后,竟下起了太阳雨,哗啦啦。 豆大的雨水砸了下来, 尘土飞扬。 路人们惊呼着纷纷四散躲雨。 徐乘风在文殊阁的三楼有些心神不宁的往外看,起先他还当自己看错了,再定睛一瞧,表情变了变,问厮要了把伞, 匆匆下楼。 “你这是干什么?”徐乘风敛了吊儿郎当的神色,沉声道。 靳燕霆后知后觉的抬头看了看伞,抹了把脸, 这才惊觉下雨了。 徐乘风见他如此,拉他直接去了文殊阁后面停着的一艘画舫。 那是他徐家的画舫,今日才下水。 “怎么了?我听楚寻已经安全回到郁府了。你这是什么情况?是因为萧烈吗?他做了什么?”徐乘风也没心情摇扇子,紧张的追问道。 靳燕霆定定的看着他, 眸色复杂,“长风, 今早金乌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怎么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能心平气和的问我怎么了?” 徐乘风一愣,金乌吗?哦, 他了, 楚寻自扶灵柩到南疆郁候家后就被关在地底陵墓, 只留了个长宽只有两掌大的天窗, 定期送了饭菜和水, 吊着她一条命,整整十年,她被关了整整十年!直到太后懿旨到了郁家,才被放出来。 徐乘风沉默了。 “可笑,我还当她一直过得很好,听信谣言,以为她早就嫁人生子,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即便后来,她回来,我始知她没嫁人,却从未深究过,见她还像曾经那般笑闹,只当她劣性不改,还出那样伤人的话,辱骂她!讥讽她!”靳燕霆越情绪越激动,倏忽抬头看向徐乘风,眸中染了血丝,“我他#妈觉得我简直不是个人!” 这话就的严重了,徐乘风表情也严肃起来,温声安慰道“别这么,子麟,你虽有错,但不是大错。” 靳燕霆打断他,“我知道,长风,我知道你为何能的如此轻描淡写,因为你没犯过这样的错。你无法感同身受,你不了解我现在的心情,你不了解。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子麟!”徐乘风眯了眯眼,表情迟疑,语气却很笃定,“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靳燕霆蓦然睁大眼,“怎么,怎么可能!休要胡言!她时候那样死缠烂打我都不喜欢,现在怎么会!” “人是会变的。” “长风!” “子麟,”徐乘风不紧不慢道“你为何情绪这样激动?像咱们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委屈了谁,欺辱了谁,甚至杀了谁,又怎样呢?是,乍一听阿寻遭遇了那些我也很震惊,难以置信,我会觉得她很可怜,有些许愧疚,甚至会想着将来若是能帮上一把,尽量帮她,补偿她。但你看我,我并没像你这样,子麟,你的情绪很不对劲,太在意了,你失态了。” 靳燕霆怔怔不能言语。 “我记得当年你过,你不能喜欢她,因为你母亲不喜欢她,而她像个笑话一样,经常害你丢脸。现在我也要劝你一句,你不能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姑姑不喜欢她,她现在尴尬的身份会成为你俩之间的阻碍。还有这十年,你真的觉得她心里一点都不恨吗?你不觉得她笑得越灿烂就越可怕吗?她在地底被关了十年,那她的一身武功哪来的?她会楚家枪,谁教的她?她背后还有没有谁?那个背后的人,他又有什么目的?既然她武功那样好,为何心甘情愿被关在陵墓?这般想来,是不是疑点重重,你是否能冷静下来?” “长风,”靳燕霆叹了口气,“你为何总是将事情想的这样复杂?楚寻的楚家枪不是别人教得她,是徐昭,徐昭教得她。” 徐乘风惊悚了,“什么时候的事?” 靳燕霆这才将自己一直埋在心里的怀疑了,末了,道“我也是猜想的,并没有十足把握,若她真能看一眼就学得惟妙惟肖,那可真是个练武奇才了。我原想等有机会试她一试,再告诉你这些,可话都到这份上了,唉!只是有一点我很奇怪,你不练武你不知道,虽然你看着她似乎武功很高强的样子,连薛春都能打得过,但从她的步伐来看,下盘不稳,虚浮无力。但凡练过武的,你从他走路的姿态是能看得出来的,但楚寻没动手之前,我压根没瞧出来。不知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她那一身武功,像是自内而外的,就像是,像是她被人强行灌满了浩瀚的内力,但因为她没有武功底子,所以那身内力并不稳定,武功路数也看上去很奇怪。” 徐乘风闻听此言,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咳了声,仿似下定决心般,开腔道“宫里一直有个关于楚寻母亲的传闻,不知你听闻过没有?” 靳燕霆茫然的看着他。 徐乘风纠结了下,还是道“传言,楚寻的母亲是西域巫族圣女。巫族修邪术,所以,你楚寻是不是也承袭其衣钵,修了邪术?” 靳燕霆震惊了,“……” “还有件事,”徐乘风表情更古怪了,“来我不想,但我怕你行岔了路,还是跟你提个醒,你可知姑姑为何不喜楚寻?” 为何?靳燕霆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的心粗的跟定海神针似的,居然从来没问过母亲。只是觉得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哪需要那么多理由。 “因为,”徐乘风难以启齿道“先好,这话只是我捕风捉影听来的,并不完全作数,我是看在咱俩亲兄弟一样的感情上,告知你一声。” 靳燕霆没有催促,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心里紧张,让他的表情都变了。 徐乘风一咬牙,直接甩出石破天惊的一句,“因为姑妈怀疑阿寻其实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山石崩裂,海水倒灌,风云变色,不过如此! ** 楚寻回到郁府不久,殷就回来了。 进了屋腿一直在打哆嗦,呜呜的喊,“寻姐,还好没把你弄丢。” 文搀了她一把,将她扶到凳子上坐好,“你这一晚上跑哪去了?累成这样?” “不是累的,”殷喘了口气,“吓得。”而后她极尽夸张的将鬼手形容成了地狱来的勾魂使者,柏忠是山怪,而萧烈稍稍好点,就是表情凶的吓人,看上去就像那种随时会拧断了她脖子的恶人。 “都这么吓人了,你竟然没吓死?” 殷哇呜一声抹起了眼泪,“先前一直懵着,现在才回过神。” ** 乞巧节过后没几天,发生了一件怪事,那天,楚寻跟往常一样,回房睡觉,将自己摔在床上后,咯得她大叫出声,殷跑进来,正巧看到她将床单一把掀起,刹那间,二人都被满床的白银银黄橙橙晃了眼。 一张大床,铺得满满的,一半是金一半是银。 殷脱口而出,“哇!金山银山!”转而又问,“寻姐,谁干的?” 楚寻一乐,“来还不知道,你一倒是给我提了个醒,看不出来,他倒是个实在人!” 殷笑得眉眼弯弯,“寻姐最喜欢实在人了。” 楚寻揉揉她的头发,“嘘!别出去。” “那这么多金子银子怎么办?” 楚寻背着手,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把郁黛叫来,她主意多。” 饶是郁黛自认冷静,在看到这么多金银后,也愣的回不过神。 楚寻在她跟前定,尚未来得及话,房门啪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 “楚寻,我有话跟你讲……”十八的话戛然而止,“哪来这么多金子?楚寻,你终究没有听我得劝,打家劫舍了?” 所谓打家劫舍曾是楚寻跟十八的一句戏言。 郁黛回神,沉了脸,“嫂子,不义之财不可取!这钱哪儿来的,你快送回去!” 楚寻没管郁黛,反而冲十八喊了声,“青鸾,你金乌师兄呢?” 十八面上一黑,掉头就走。 楚寻这才走到郁黛跟前,三言两语将自己和萧国那位皇子的渊源了。 郁黛沉默半晌,“萧国与我大晋中间隔着戎族部落,俩国虽不是敌国,但邦交向来一般。呃,到底是别国皇子,大嫂,你俩的交情……” “仅止于此!”楚寻指着满床的金银,“俩清了!” 郁黛持保留态度,想了想,“反正这事,你知我知殷知,别再传出去了。十八那,我去跟她。嗯,至于这些金银,就在嫂子的床底下挖个坑,先埋了吧。” 有了雄厚的资金支持,原先郁黛盘下的那个铺子,很快开张了。 几乎在同一天开张的还有它隔壁的一家很气派的铺子。 那个铺子是突然有一天被盘下来的,匆匆请了人修葺翻新,布置很讲究。 俩家铺子同时开张,鞭炮噼里啪啦。 等楚寻一身白衣男装,大摇大摆的过来,蹬梯子掀了那牌匾,郁黛藏在她的胭脂首饰铺子里,情不自禁捂住了脸。 只见那牌匾上赫然写着“千里姻缘一线牵”! 众人议论纷纷,这时几个京城内有名的媒婆嘻嘻哈哈的挤到门口,嬉笑怒骂,贫嘴逗乐。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店是媒婆开的,专门用来牵线搭桥撮合婚姻的,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吃惊震惊难以置信的同时,又觉得大跌眼镜! 这么好的地段,楼上楼下共三层,四开大门,竟然只是一家私媒馆。 媒人不新鲜,自古至今,不管哪家儿女婚嫁都是不能没有媒人的,可像这样开了门面,还是头一回见,真是奇哉怪哉!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65.一线牵 新开的媒人馆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大抵是百姓的日子都太无聊了, 但凡是哪户人家有点不同寻常的风吹草动,都能被人们没日没夜不分场合的议论。经常的,还有人驻足观望, 探头探脑。 这一好奇不打紧,“一线牵”的生意就更不好了。因为谁都不愿意被人当怪物围观。 即便楚寻高薪聘请了城内有名的几个媒婆,这第一单生意却迟迟没有接到。 媒婆们都很着急。她们从事这一行来也很有些年头了,没什么太大的事,就长了一张能会道的嘴, 可再是能,也不是谁家娶亲都能求到跟前,那收入也是忽高忽低, 有时连着开张,有时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都没生意,穷得都揭不开锅。 当郁候细君第一次将她们请到府里,直言将来自己会开一家店, 到时候请她们到店里坐镇,不仅原的谢媒钱不克扣她们, 还要给她们按月付工钱的时候,她们嘴上笑着应承,心里无不暗自嘀咕这位细君怕是自己嫁了个死人, 受了刺激, 开始胡言乱语了。 “一线牵”内除了四个媒人还有打杂的伙计, 整日里没什么事都在门口嗑瓜子。 也不是他们想闲着, 而是这种史无前例的店, 他们也找不到前人学习工作经验,而早先那种串东家走西家张罗生意的模式目前来根没法实施,因为旁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啊。总不能门口吆喝吧,其中一个心急的倒是在门口吆喝了一会,后来见过往行人都一脸古怪的冲她笑。被店内另一个媒婆了,“别喊了,太难看了!我经常从醉仙楼门前过,她们家的妈妈就是这样拉客的。”一句话点醒,吆喝那人没脸,笑骂了句,安安分分回了店里。 因为隔壁开的店太过奇葩,连累的郁黛开的胭脂首饰铺子都没什么生意。 姑娘们要避嫌啊,俩家店紧挨着,尤其这“一线牵”太醒目,现在又是全城注目的焦点,就算不是去光顾那,也要被人逗趣两句,脸皮薄的根受不住。 郁黛“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楚寻安慰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郁黛回,“非天意乃人为!” 楚寻“长嫂如母,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父母错,勿埋怨。” 郁黛“……有最后这一句吗?” 楚寻大笑,搂着她的肩,“总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们这些孩子玩儿玩儿开心就行了,别为生计劳神烦心,不就是一个店嘛,做不下去了,转卖出去,天无绝人之路,有得我一口饭吃还能饿着你们?” 这话要是换做其他人,郁黛或许面上不会表示什么,心里估计早翻了万儿八千的白眼。生活不易,世人生来谁不为生计奔波劳苦?郁黛自懂事起就是个操心的命,而这么些年来,郁家的生计几乎压垮了她的脊梁,她费尽心机,既要想法子保护自己和文,又希望能从贵人那里多得些赏赐,支援温饱不济的郁府老。可自从嫂子回来后,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有人依靠的幸福感。 郁黛眼眶有些热,她趁楚寻不注意擦了两下,“哥哥已经进太学院了,我还要给他赶制几件新衣裳,我去忙了。” 楚寻“做衣裳有专门的裁缝店嘛,你就别做了,当心熬坏了眼睛。” “可是嫂子您的衣裳我也没做好。” “哦,那你快去忙吧,你手艺好,我赶着要。”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催促道“我也有事要出门。” 楚寻临出门之前换了一套男装,喜气洋洋的大红色,胸#前绣缠枝海棠,窄袖,宽腰带,辅以黑色。头发费了些心思,周围的短发都结了辫,红丝结束,共攒至头顶束到一起,扎了个大辫子,高高束起,发丝浓密,顺滑黑亮。 这一身打扮下来,仿佛年龄都了好几岁,俏生生哪家俊美公子!整个人看上去也喜气洋洋的。 楚寻到了“一线牵”的时候,门外围了一些闲汉,婆子。 坐在门口的厮愣了好一会才迎上去,试探着喊了声,“掌柜的?” 楚寻一笑,用手中的折扇朝他头上轻敲了一记,“你这什么语气?” 厮晃了眼,心脏也跟着扑通一下。 楚寻到了门口也没规规矩矩走路,轻巧的跳了进来,那一团正红,艳光太甚,以至于屋内静待而立的徐乘风都愣了好一会。 楚寻冲他一笑,他还在发呆,尚未回神。 一旁的瑞婆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大公子,我们……掌柜的到了!” 楚寻之前立了规矩在店里都得管她叫掌柜。 楚寻不等徐乘风,径自上了二楼,“上来,有事二楼聊。” 待徐乘风上去,二楼临窗的位置一张四方桌已经摆了瓜果糕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们俩家也算是紧挨着,竟不知阿寻一点风声没露开了这么大一处店面。” 楚寻执了水壶倒茶,“我就讨厌和你这样的文人打交道,想问什么就直,一句话弯弯绕绕,反正最终都会被你给套去,不如你问的直白点,也好叫我死得明白。” 徐乘风讪笑,“有时候阿寻的直脾气,为兄也有些招架不住啊。” 楚寻从盘子里剥了个橘子,“乞巧节那晚,有个大汉从天而降,阻住了倒下的架子,后来你们就跟他一同去了玉仙阁。我离的远,虽看不真切,但你们在窗户那的时候,我也隐约瞧出了另一人的身形。后来当晚,就是他将我掳走的。” 徐乘风暗暗一惊,那天自靳燕霆将楚寻迎回来后,因为心中有事,也没追问当日情形,后来这一耽搁,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人便是萧国皇子,是也不是?” 徐乘风吃不准楚寻知道多少,而她现在和萧烈又是何样关系?遂不动声色的接过楚寻递过来的橘子,一瓣瓣的往嘴里送,心内却又千回百转的计较上了。 楚寻叹一口气,“我一直知道书读多的人,脑子比旁人要活络些,可像你这样活络的真是少见。我这话还没两句呢,你又在阴谋论了吧?你别这样看我,实在是……”实在是郁黛在她跟前念叨了太多次徐乘风不是个好的,脑子就跟个风车似的,就算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也能被他分析出个一二三四。 “实在是,你眼珠子转的太活络,我一看就知道你不在想好事。”她随便扯了个借口。方才不过随口一抱怨,看他神色,果然被她中。想来郁黛看人真准,徐大公子果然脑子像风车,随时准备刮起龙卷风。 徐乘风沉默不语,暗道难道我的眼睛真的出卖了我?我每天都有练习的啊!练得任尔泰山压顶,我自面不改色。 “年初我接了圣旨返回京城途中,机缘巧合曾见到那皇子遇险,顺手帮了一把,也算是于他有救命之恩吧。他这个人还真不错,知恩图报,这次特意来京城,送了我不少金银当做报酬!喏!这才有了这家店。”楚寻完,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大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开门见山的问,千万别跟我绕圈圈,我不喜欢。” 徐乘风见她这般干脆,心内也不知是喜还是愧,尴尬的笑了几声,“那我就直了,你可知这萧国二皇子和晋国有什么渊源?”言毕,盯着楚寻的脸,一瞬不瞬。嘴里是直,话到嘴边还是改不掉绕圈圈的坏毛病。 楚寻苦思冥想片刻,“郁黛曾和我讲过,七年前,徐大公子倡议联萧抗戎。萧国那边积极响应的人就是他吧?要渊源,大公子和晋王不就是他的渊源。” 徐乘风见她神色轻松自在,不似遮掩什么的样子,但他还是改不掉什么事都往最坏处打算的毛病,对楚寻是不是已经知道萧烈就是郁封的事持保留态度。 “阿寻,你可以告诉我你这一身武功哪儿学的吗?” “武功?”楚寻面上就有些不自然了。 徐乘风心中一动,半眯了眼睛。 楚寻眨眨眼,“你很想知道?” 徐乘风垂了眼眸,执杯饮茶,“如果阿寻不方便的话……” “我是怕你不信。”楚寻打断他。 徐乘风眸光微闪,“只要是你亲口的,我自然是信的。” 楚寻招了他到跟前,神神秘秘。 徐乘风面上严肃,靠近了些。 “大公子,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神?” 徐乘风一愣,斟酌道“这天地万物的存在就奇妙,若无鬼神,很多事我也时常想不明白,权且当我信吧。” 楚寻点了下头,表情郑重,“我跟你的事,你可能会吓一大跳,但我也没瞒你的理由。其实吧,我怀疑我可能是天上的真仙下凡!” 徐乘风“……” 楚寻继续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是什么仙?据我推测八、九不离十,我大概就是姻缘仙。至于什么原因被贬下凡,那就不得而知了,我失忆了。你看这一线牵啊,表面上它是一个店,其实它是一座庙啊!供奉着我这样一个活神仙,而将来那些在这里被撮合姻缘成功的男男女女就是我的信徒了!大公子,要不你先在我这记个名,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给介绍,包你满意!”她神情激动,眼睛亮晶晶的,又靠近了几分,几乎要横过四方桌,挨上徐乘风,“大公子,我知道你现在在太学院任职,手底下都是青年才俊,怎么样,都在我这挂个名吧,我请你吃饭!你就当帮个忙,你看我这店开了有好几天了,一直没开张。大公子人品风#流,人尽皆知,你到了我这,绝对是红牌!那生意……哦,不,女信徒一定会像泉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 徐乘风是逃出“一线牵”的,出门的时候风#流仪态不在,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抬头一看,门口不知为何围了一圈的人,老少皆有,年轻姑娘居多。再一仰头回身看去,二楼上,楚寻巧笑嫣兮临窗而坐,而方才他和她坐在那话,怕是被街上行人看了个完完全全。 “嗨,大公子,承蒙惠顾!我一定会按照您的需要给您挑选出合心意的娘子!” 人群哗! 徐乘风脚下一个踉跄,头也不回的跑了。 走不多远,撞上一堵人墙。 徐乘风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算计,心绪难平,抬头就要骂人,一看竟是面色不郁的靳燕霆。 “子麟!” “你让我不要再去找她,你为何又去招惹她?” 徐乘风一怔,“阿寻她……” “楚寻!” 徐乘风眨眨眼,这才意识到,靳燕霆是不高兴他以这般亲昵的口吻称呼她。 “楚寻突然开了个私媒馆,我只是觉得……” “我安排了个局,需要你配合。”靳燕霆打断他。 “什么?” 靳燕霆面色郑重,“萧烈暗中派人给我递消息一直有人想害阿寻性命。我已经查出来是谁。只是我突然想到,十年前的事也是疑点重重,我想查清当年事,还阿寻一个公道。” “还她个公道?”徐乘风吃了一惊。 “是的,我想知道我当年是不是错的离谱。” “不是,子麟!” “你帮还是不帮?” “子麟,你别犯糊涂!” “我只问你,帮还是不帮?” “……好吧,”徐乘风叹了口气,“当年的事,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太后,皇上,皇后,丞相,就连你娘,他们都有参与。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她过去,何必再翻出来让所有人……好好好,我不了,不了,只是觉得你这样,不值得。” “长风,你不值得,只因她是个不相干的女人。若是,真如你所言,她是,她是……我的亲妹妹呢?” 徐乘风不话了,立场不同,利益考量不同,情理之中,无法反驳。 只是,真的只因为是妹妹的缘故吗? 但愿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66.第66章 楚寻自从乞巧节那晚“吃多了”后, 就一直处于“消化不#良”的状态。经脉涩滞,内力施展不出。不过也幸好,她现在过得不是颠沛流离的日子, 有没有武功防身对她来影响不大。让她安心的是,自从金乌找到十八这个师妹后,郁府跟着沾光,也颇受他照顾。他还派了人暗地里保护,这番一来, 原夜里鬼鬼祟祟在郁府出没的人也有段时间没过来了。 之前楚寻一直以为监视她的人是徐大公子派的人,跟金乌接触后,楚寻始知是自己搞错了, 但鉴于徐大公子身是个多疑成性的人,话三分真七分假,楚寻亦持怀疑态度。 “文姐姐,你今晚跟我睡好不好, 我昨晚做了个妖怪吃人的梦,好可怕。”欢儿扯着文的袖子撒娇道。 文摸摸她的头, “知道了,知道了,你呀, 平时就喜欢听鬼怪故事, 夜里又容易胡思乱想, 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也难怪你尽梦些妖魔鬼怪了。” 殷嘿嘿道“我昨晚还梦到我长了俩翅膀在天上飞呢, 寻姐就在院子内喊我,殷啊,你怎么变鸟人了?” 后来围坐在一起的的几个姑娘就开始聊梦了,东扯葫芦西扯瓜,各种怪诞的梦被她们的活灵活现。 楚寻听了会,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好像从来没有做过梦。 “大嫂,你经常会做什么梦啊?”郁黛随口提了句。 楚寻凝神想了想,“我不做梦。” 十八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只要是个人就没有不做梦的。” “那大概我不是人吧。”楚寻很开心的。 瑞婆端了刚煮好的南瓜过来,刚好听到,无奈道“细君的这叫什么话,您是一家主母,自轻自贱信口开河的话可莫要再了。” 十八呵呵接了句,“瑞婆,您别听话只听一半啊,她后面肯定要,她不是人她是神!” 楚寻哈哈大笑,两腿一蹬,躺椅欢快的摇摆起来,她扬声喊,“金乌大师兄,要不要下来吃点刚煮好的南瓜呀?” 十八脸一黑。 瑞婆附和道“是啊,金公子,老南瓜,熟透了,又面又甜!” 晚上临睡觉时,楚寻问殷,“怎样才能做梦?” “睡觉前胡思乱想夜里肯定做梦。寻姐,你真的从来不做梦啊?” “我,”她应该曾经做过梦,不然她不会知道梦是什么,可她现在努力回想,自她有记忆开始,她真的没做过梦,每晚沉沉睡去,又似乎有一双眼睛是清醒着的。 殷笑道“也许寻姐忘了呢。我经常也这样,明明早起朦朦胧胧的将梦记得清楚,可吃过早饭后就不大记清了。” 她解了外裳扣子,在某个一瞬间,莫名的,灵魂深处有种被滋润的感觉,她情不自禁闭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寻姐,你怎么了?” 过了会,楚寻睁了眼,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不知道。哦,对了,你明天一早醒来,什么都别,就问我昨晚梦到了什么?” 她疑疑惑惑的上#床,夜里刻意脑子胡思乱想,到了第二日醒来,殷果然听了她的话,张口就问她昨晚梦到了什么。 楚寻眨了眨眼,她昨晚睡得很好,除了感觉夜里有双眼睛一直睁着,其他什么感觉都没。 吃过饭,换了衣裳,她就出门溜达去了。 楚寻以前刚出陵墓的时候,喜欢穿一身黑,从头裹到脚。现在她开了“一线牵”,听从媒婆们的建议,改穿红,喜气洋洋。各种款式的红色衣裳,穿在她身上艳光四射。 作为一个寡#妇,还是一个诰命在身的寡#妇,整日的抛头露面,一身大红,外头流言蜚语自然不少。 不过名声这种事,谁在意谁受伤。 楚寻不稀罕往有身份的夫人堆里钻,跟她们结交应酬,即便她们背后的再难听,反正她也听不到,不在乎。不过有点学识的夫人们,就算是讲难听话也都是引经据典拐着弯儿的,不似市井泼妇指鼻子骂街,这伤害力又大打折扣了。至于市井民们,为了生计奔波,家里女人多在外抛头露面,温饱不济,就根没工夫去管那些“礼义廉耻”了。 当日郁起回家,楚寻不在。 一家人高高兴兴迎了他回家,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给他准备了一桌子好菜。郁黛看郁起袖口有破洞,跟了他一起去书房,替他缝补。 兄妹二人闲聊起来,郁起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讲话也是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样子。 郁黛听出了不对劲,放下针线,抬眸看他,“男子汉大丈夫,想什么直言便是,做什么遮遮掩掩的?” 郁起面上一红,“妹妹,我记得你原先盘铺子的时候讲,你是要将铺子交给德叔瑞婆他们打理的,你只管管帐,而且你原也不是要开首饰铺子的。” “嗯,”郁黛应了声,“原打算是开一家糕品店的,府里都是老人儿,旁的活计也做不了,但像瑞婆,齐婆她们都是府中的老人了,句不自谦的话,手艺不比宫里御膳房的师傅差。” “但是你却开了胭脂首饰店。” 这是楚寻的主意,“一线牵”边上开首饰店,相得益彰。 郁黛起先并不同意,一来成高,二来进货渠道什么的都成问题。只不过后来楚寻用金山银山服了她。她要再不同意,楚寻就要高价买下隔壁的成衣店!郁黛的生活宗旨是低调过日子,闷声大发财。然而,楚寻显然和她不是一个想法,郁黛只有尽量拦着,遂了她的意。 这些日子,郁黛也没闲着,秘密购置庄子,增添产业,总不能一直在府内挑大粪种瓜种菜。府内的老人虽年纪大了,但都非常勤劳朴实,真要什么都不要他们干了,他们闲的也慌,又是郁家最忠心耿耿的仆从,将他们遣过去看着庄子,再雇些年轻力壮的做活,她也放心。 “你到底想什么?” 郁起低着头,瓮声瓮气道“同窗们都,你经常去铺子帮忙,大嫂还开了一家私媒馆,你们抛头露面一点都不像是大家闺秀所为,大嫂还整日穿着男装……”有辱门风,不知廉耻这些更难听的话,他没敢。 郁黛嚯的起身,冷笑道“大家闺秀?我算是哪门子的大家闺秀!郁起,咱们家早没落了,要是没有大嫂,你以为你还能上的起学?而我,我……”她又想起了薛春欺辱她的恐怖一幕,嗓子梗了一下,“别人怎么我不管,因为我堵不住他们的嘴!可是你,你绝不能大嫂一个不字,否则我第一个跟你急!” 郁起也急了,面上涨的通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别急,别人骂我打我都没关系,我是男人,我受得起!可你们毕竟是女人,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我是怕你们受到伤害。”到这,他忽然眼圈红了,“都怪我,不顶用!是我没用!我还是个男人嘛,连我自己的妹妹和嫂嫂都护不住。” 郁黛被触到心头柔#软,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呀?你们兄妹俩个怎么了?”楚寻手中拿了一把伞,挑帘子进来,扫了眼,都在匆忙用袖子擦眼泪。她呵呵直乐,“打架了?” 郁起面上不自在,“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会打妹妹。” 楚寻一指郁黛,“那是你打他了?” 郁黛看了眼手中正在补的衣裳,“只是突然想起早逝的母亲,心中难过罢了。” 楚寻今日心情极好,在郁起的书桌旁一坐,“你在太学院跟人打架的事我都听了。” 郁黛吃了一惊,起身,“哥,你跟人打架了?” 郁起满面通红的低下头。 楚寻漫不经心道“准确的是将人给咬了。” 郁黛“……” 楚寻继续道“你今天突然回来,是你的执教先生让你回家请家里主事的去跟那位学生赔罪是吧?不然就逐了你出学院。” 郁黛面上一白,“哥!你怎么这么糊涂!” 郁起眼眶一红,作势就要给楚寻跪下认错,被她眼疾手快,执着伞柄戳着他膝盖给顶回去了,“不住就坐。” “嫂子,”郁起想解释。 楚寻摆摆手,“你又不是喜欢惹事的,就算是喜欢惹事的,只要不是干了欺男霸女的恶事,出了事还有我兜着。行了,你也别担惊受怕了,明儿我就跟你去太学院将这事给摆平了。你你俩破孩,出了事找大人嘛,怎么自己倒先打起来了。” 郁黛憋红了脸,“我们,我们没打架。” 楚寻“哪有兄弟姐妹不打架的,打了没事,只要别打得破了相就成。不过,既然你俩都有空闲打架,不如帮我个忙。” 郁黛警觉,“干嘛?” “跟我去一线牵坐坐。”楚寻一只手一个,拉了这兄妹俩就要出门。 恰在这时,外头忽然喊起来,“夫人?夫人您在哪?宫里来人了!” 郁黛心头一紧。 比之先前府里来个权贵就闹得满院子鸡飞狗跳,现在要有规矩多了,这也多亏了郁黛管理有方。 楚寻不耐烦,丢开他们走了出去,“有完没完了,这些皇亲国戚真是吃饱了撑着,见天的没事找事。”她嘴里抱怨着已经去了前厅。被迎上来的德叔听到,赶紧打岔,“夫人,当心祸从口出。” 殷原在前厅忙活,听到宫里来人又往后院躲。 这次来郁府的来头不,竟是太后的贴身女官青莲嬷嬷。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67.平冤昭雪 楚寻匆匆换了细君朝服就跟着青莲上了马车, 文跟了去随身伺候。 马车内,青莲嬷嬷也不话,只一双眼冷幽幽的盯着她, 盯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就没心情跟她打听太后突然宣她入宫所谓何事了。 进了宫门,楚寻走在后面,青莲原先在前头领路,突然转头叫了她一声。 楚寻反应了下, “嬷嬷,你叫错人了,云绯是我娘。” 青莲不动声色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确定她不似作假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之色自眸中划过,又噙着笑脸道“噢,阿寻, 只因你和你娘太像了,我一时失神喊错了。” 楚寻转了转手中的伞, 故意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果然,青莲转过身后,眉头深深蹙起, 心里头千回百转。 楚寻快走几步, 与她并肩而行, 瞄了眼她的神色, 心中暗爽。那些所谓心思深沉的人啊, 难对付也好对付,丢给她一个充满含义的表情,就足够他们琢磨半天。 这个青莲古怪的很呢,楚寻拥有阿寻的记忆,对她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她曾将阿寻关在一个布满符咒的屋里,绑了手脚,堵了嘴,整整关了两天两#夜,她在里面吓的眼泪都哭干了,后来靳燕霆踹开了门。 阿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只要一有机会就死死黏着靳燕霆。 因为有人曾告诉过她,她无依无靠,虽然有个郡主的名分,也不过是虚名而已。若想生存下去,唯有给自己找个靠山。至于是谁的?阿寻记不大清了,不过这话她却记进了心里。阿寻知道晋王靳燕霆比之皇子都受##宠##,身份尊荣,不管是谁只要和他扯上关系,即便是个蝼蚁都会被关注。 仿佛他是光,能驱走所有阴暗。 阿寻追逐着靳燕霆的脚步啊!只盼着他的光能照拂到自己身上。 她仰慕他,崇敬他,视他若神明! 每个人都她喜欢上了靳燕霆,没错,她是喜欢他的。可她的喜欢和她们口中的喜欢一样吗? 阿寻根无暇顾及那么多,为了博得他的关注,她行为乖张,使尽浑身解数。 在这宫里,有各样的生存法则,有低调做人行事,明哲保身的;也有蝇营狗苟精明算计的;还有唯唯诺诺,生怕行差踏错一步的;而对于命都捏在别人手里的阿寻来,她唯有让自己活的轰轰烈烈,即便活成一个笑话,只要被人关注,她就不会像只蚂蚁似的,悄无声息的活着再悄无声息的死去。 她如愿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不再是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透明,而那些暗中想对她动手的人,投鼠忌器,也真的收敛了。 只不过物极必反,年幼如她,无人教导,常常摔了跟头磕得头破血流才总结出一点经验。她是避开了一些灾难,可同样又给自己招来了更大的灾祸。 宫道上,靳炎绯在通往寿康宫的必经之路,远远瞧见楚寻过来,急匆匆迎了上去。 她表情复杂,神色凝重,张口就问,“楚寻姐姐,你都知道了吧?” 楚寻一脸茫然。 靳炎绯看了青莲一眼,“嬷嬷没跟她?唉,楚寻姐姐,哥哥查了当年的事,我们现在都知道了,十年前是薛灵珠设计陷害了你,你是无辜的。现在哥哥牛脾气上来了,非要给你讨回一个公道。可大表哥,这样闹下去,包括皇上在内都会颜面扫地,有损皇室尊严。还什么,当年那样罚你,已经引起楚氏旧部不满,若是现在翻案,证明你是无罪的,传到将士们耳里,只怕会寒了众将士的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波澜。当然,最重要的是,太后皇上皇后毕竟是大晋顶顶尊贵的人,要他们一同承认自己当年错判了,逞了一时痛快,只怕终究于你一生不利,得不偿失。大表哥的意思是,虽然现在太后宣你进宫,是顺了我哥的意,要当面给你平冤昭雪,还你公道。可我哥现在是一根筋,脑子有些不清楚,你可不能跟着后面犯浑。切记,亲疏远近,身份不同,你要懂进退,明哲保身。”靳炎绯不带喘的一口气完,道“以上都是大表哥让我转告你的。” 徐乘风是这么了不假,不过他是心急火燎的跟靳炎绯陈述事情的严重性,要是他知道靳炎绯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原原的将这些话都了,只怕是要气死。 青莲在边上听了个完全,面上古怪。 楚寻“……” 靳炎绯见楚寻没什么反应,急了,“姐姐,我的这些你都听明白了吗?” 楚寻肩上扛着伞,在靳炎绯着急的抓了她的肩,二人面对面时,伞骨挂到青莲嬷嬷的发髻,扯得她痛呼出声。 “嬷嬷,您没事吧,”靳炎绯帮忙将青莲嬷嬷从楚寻的伞下解救出来,扯断了几根头发,原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弄乱了。靳炎绯心急兄长的事,也没太在意,转而又喊楚寻,“姐姐!” 楚寻叹了口气,“我当是什么事。” 靳炎绯听她语气不对,再要细问,在寿康宫伺候的太监过来了,远远就喊上了,“公主殿下,都等着呢!” 靳炎绯不好再拦人,眼睁睁看着楚寻和青莲嬷嬷一同入了大殿。 句良心话,其实徐乘风那话靳炎绯是不大赞同的。大抵是亲兄妹的缘故,心性相似,靳炎绯更同意他哥——有了冤屈就要平冤昭雪,而不是让受害者继续蒙受不白之冤,背负一辈子的坏名声。只不过徐乘风那会儿表情很严肃,又是为了楚寻着想。还有大局观什么的。靳炎绯不敢怠慢,将他的话,能记住的都颠三倒四的了,至于楚寻最后做何决断,靳炎绯能保证的是——她都会在她那边!回想当年,她也是先入为主,对楚寻有了偏见,在薛灵珠她们是被楚寻从山坡上推下去后,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应声附和了。后来高烧不止,脑子昏昏沉沉,因为心里存了错误的念头,更是将楚寻恨得彻底。 门口的太监机灵,瞧见他们过来,一溜身的跑进去通报。 待楚寻进去,屋内齐刷刷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神色各异,表情就没一个好看的。 大殿内不仅有太后、皇上、皇后、辅亲王妃、靳燕霆,还有福王,薛灵珠,甚至连薛丞相夫妇并徐乘风都在。再一扫跪在地上的,有陌生面孔,也有她认识的。啧,有郁家家的,其中一个面孔极为熟悉,她在墓底的三餐就是他送!另一个面上肿了老高的女子也是老相识了,曾被薛灵珠派去毒杀她的允兰! 楚寻这下子终于明白,为何徐乘风会心急火燎的让靳炎绯传话了。 这些人证都在,等于是板上钉钉,薛灵珠想翻供都翻不了。 楚寻无罪,而薛灵珠才是罪人,岂不是打了在坐几位大晋顶顶尊贵的人的脸。 啪#啪#啪!太疼! 她再一次抬头,将太后,皇上,皇后,辅亲王妃,薛丞相等几人的脸一一看了遍。 记忆有瞬间的错乱,遥记得当年阿寻犯错受审,也是这样的阵势。 往事历历在目,因为太过清晰,楚寻莫名的心内产生一股强烈的恐慌感,不自觉的后退两步,竟有种拔腿逃跑的冲动。 靳燕霆看她变了脸色,原因为她的出现,而躲闪的眼神一定,“阿寻!” “阿寻?”福王靳吉人自体弱,常年住在安国寺,和楚寻并不熟悉,寥寥几面而已。不过他心性憨厚,已知妻子犯下的错事,着夫妻一体的信念,心中愧疚难当,上前两步,二话不,两手作揖,深深鞠了个躬,久久不起,道“当年事是我家内子因妒生恨,犯下大错。这之后她又不知悔改,一错再错,险些害人性命!我在这先给你赔个不是!” 位居上位的皇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她既恨楚寻卑贱受了福王大礼,又恨薛灵珠拖累福王受辱。 福王继续道“我也知道,害了人,时过境迁,再轻飘飘一句对不起,既没诚意,又不能减轻你曾受过的伤害。天理王法,杀人偿命,害人受罚。但灵珠毕竟是我妻子,我既做了她夫君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责难。阿寻,只要你开口,但凡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竭尽所能,哪怕是要我后半生吃斋念佛,再不吃一口肉,我也……无话好。” 福王前头的话的情真意切,众人不免动容。哪料他最后一句竟是这般收尾,众人的表情一时变的很是古怪。 按理,福王都做到这份上了,薛灵珠心中该有所触动,确实,刚听他开口几句,她是有些些感动。可最后一句冒出,她忍不住在心内腹诽,“蠢人就是蠢人!我怎么就嫁了这么个蠢货!”心内的想法没有遮掩住,就露到了脸上。 被皇后一眼看到,心中厌恶更甚,转念一想也好,借此机会,让吉人休了这糟心的女人! 皇后自薛灵珠瘸腿自暴自弃后,就一直不待见她,只因她儿子是个傻的,呆木头性子,认准了一样就是一样。就像之前吉人被设计看了灵珠的身子,薛夫人让他娶灵珠,否则灵珠就会自杀。靳吉人认定是自己错了后,无论如何都要娶她。任凭皇后怎么都不通,偏认定是自己错了,就该负责。皇后不好和亲弟弟一家闹掰,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原,对于靳燕霆设计薛灵珠,诱她出十年前的真相。皇后是大为光火的。 当年事旁的人不清楚,她可是肚子里一明账。包括靳燕霆会跪在御前求皇上严惩楚寻,也是皇后和丞相合演了一出戏,故意编造出辅亲王一力保下阿寻,是因为辅亲王和楚大将军曾私底下定过儿女亲家,只待孩子们长大就将阿寻娶进家门嫁了靳燕霆做妻。 那时靳燕霆少年心情,正到了对异性#感到强烈好奇,又扭曲排斥的年纪。恰他疼爱的妹因为阿寻的缘故受了惊吓,高烧不止,宫内宫外,只要是认识阿寻的就没一个她好的。靳燕霆怀着一颗愤懑急躁的心,乍听此言,无异于火上浇油,原是要去寿康宫,掉了个头就去了御书房面圣。 靳燕霆直挺挺跪在皇上面前,梗着脖子“皇叔,您这样轻描淡写的将此事揭过去了,有失公允,侄儿不服!” 皇上也很为难啊,下了龙椅就要扶他,“你起来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你爹保下的阿寻,我也没办法。” 靳燕霆听了这话,回想皇后和丞相的话,心里已将他们的话信了个十成十,大声道“法不容情,皇叔,您是皇帝,更不能徇私枉法。” 皇上哭笑不得,“我没想徇私枉法啊,可是你爹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皇叔,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您不比我清楚?他心里头除了打仗、兵器,就没有更重要的事了。他这趟回北地,也不知猴年马月才回来。您信不信,待他回来,连同楚寻这个人他都能忘到九霄云外去?”这话是实话,而事实证明,也确实是这样。 皇上顿了顿,无奈道“那你该怎么罚?” “将她逐出京城去,眼不见为净。”靳燕霆几乎想都没想,冲口而出。 皇上问完就后悔了,他最是敬重他的兄长,还从未有过答应了又反悔的事,因此摆摆手道“这事再容我想想,毕竟皇叔答应了你爹,你要体谅皇叔的难处。” 靳燕霆二话不,撩起衣摆出了御书房的大门,直接跪在了大门外头。 事后靳燕霆再回想,也搞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冲动的不可理喻!用徐乘风的话,牛脾气犯了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他这一跪,传遍了整个皇宫。 皇后趁此机会进言,将靳燕霆与楚寻的恩恩怨怨在皇上跟前添油加醋的一,原儿女家打闹,也被皇后扭曲成不知廉耻的死缠烂打,靳燕霆是不胜其烦。 皇上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疼爱靳燕霆胜过亲子,听侄子身边纠#缠着这样一个坏女孩,心里头忧虑深重。赶紧询问,“那依皇后看,该当如何?” 皇后眉头一挑,“燕霆不是自己都了嘛,将她逐出京城,眼不见为净。眼下不是正好有个逐出京城的由头。郁侯爷病故,年满十五,尚未娶亲,这突然故去,可怜的紧呢。妾身听,这没有伴的孤魂容易作乱,皇上仁德,不若给他配一门阴婚,既全了死人的阴德,又解决了生人的烦恼,岂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皇上大惊,“将活人嫁死人?皇后,这也太……” “炎炎因为她到现在都还没清醒过来,我那个可怜的侄女就更惨了,那条腿怕是要废了,而那个始作俑者却好生生的一点事都没。皇上,辅亲王的一对儿女都被那丫头所害,亲王是什么样的人您心里还没数?他是被人捅了他一刀下次见面都还能和人把酒言欢的人。他是不计较了,但您不能不为大哥一家做主啊!再了,燕霆都求到您跟前了,您不是最疼您这个侄子的吗?” 皇上一直在冥神苦思,因而也就没有在意皇后出最后一句“您不是最疼爱您这个侄子”时所饱含的恶意。 靳燕霆并未跪太久,一道圣旨自御书房而下——楚寻被褫夺郡主封号,下嫁郁封,择日扶灵柩南下,非经传召,永不准入京! 再后来,所有人都知道,是靳燕霆逼得皇上将楚寻嫁给了死人。 这件事一度传得沸沸扬扬,直到靳燕霆自请去老王爷的驻地戍防,耳根才终于清静。 言归正传,且皇后见薛灵珠这般不识好歹,终是下了狠心,准备来一招借刀杀人,因此当福王完后,她也不急着话,反一收眼中冷意,鼓励般的看向楚寻,示意她话。 “呃……”楚寻自认不是阿寻,无法感同身受。她自醒来就从未想过要给谁报仇,亦未想过要平冤昭雪什么的,反正自她成了阿寻后,她从未吃过任何人的亏,心内无悲无喜,对这些人无爱亦无恨。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早日修成正果,得道成仙,其他的她一概不在乎,真心的,不在乎! 所以,靳燕霆突然搞这一出,她还真是,真是……不怎么领情! “咳,”皇上咳了声,难堪道“当年事,朕也有很大责任,是朕没有调查清楚,冤枉了你,害得你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这样吧,朕下一道旨,将你从郁家的族谱中移出,恢复你的自由身,再恢复你静好郡主的封号,赐郡主府,你看如何?” “皇叔!” “皇上!” 皇后与靳燕霆异口同声道。 众人各怀心思,谁都不清楚谁心里怎么想的,皇上自然也不知道皇后的想法,只想着尽量补偿,再大事化事化了。 皇后暗道了声,“着急了。”生怕娘家弟妇看出异样,闭口不言,静等靳燕霆发难。 却不想徐乘风双手一拱,率先在靳燕霆再次开口之前,高声道“陛下英明!” 靳燕霆眼一瞪,根不理徐乘风这一茬,直言不讳道“陛下,且不十年前薛灵珠的阴谋算计,单这十年她对楚寻的迫害,以及这连番几次的暗害谋杀,皇上是否也该还楚寻一个公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68.第 68 章 气氛再一次陷入凝滞, 比之先前更甚。 至少,方才当事人不在啊。 虽然皇上是个耳根子软的,可也仅限于对上至亲血脉, 毕竟久居高位的人上人,当着众人的面被辈这般质问,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辅亲王妃出声喝止,“燕霆!” 靳燕霆心知不妥,可还是咬了咬牙, 不低头。 倒是皇上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罢了。” 楚寻冷眼旁观, 心道“靳燕霆可真是被老天爷偏爱的##宠##儿。祖母皇叔真心疼爱,父亲位高权重,府内更是人口简单,宫斗宅斗无缘。恐怕他这辈子最大的挫折就是阿寻了。” 皇上抬眸道“来人, 将这些人等先带下去。” 允兰宛若惊弓之鸟,张口便呼, “皇上饶命!奴婢错了!”又猛磕头,“晋王饶命!晋王饶命!福王妃救我!王妃救我!” 遣退伺候的宫人,似乎连空气都畅通了些, 皇上这才看向下首的楚寻, 道“你是苦主, 你且看, 你有什么诉求?” 靳燕霆并不满意皇上这般询问, 但凡是个胆的,怕是再有冤屈,这般阵仗,又怎敢出真实想法。这要是上位者秉公执法了还好,若是有丝毫偏袒,任谁不怕事后被报复?但靳燕霆转念又想,也没什么好怕的,以前的阿寻无依无靠,现在不会了,他将会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因为他是她哥哥啊,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阿寻,你,别怕。”靳燕霆往她边上了一步,目光坚定。 楚寻敏锐的接收到了来自辅亲王妃的眼神警告,以及其他数位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她还没忘先前发过的毒誓呢,因此动作幅度很大的躲开几步,一不心撞上在几步远的徐乘风,后者能得将她一托,各自重新好。 靳燕霆目光怔怔,微不可查的蹙了眉头。 “?什么?”楚寻毫不在意道“都是过去的事了,阿寻该受得都已经受了,再追究过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算了。”反正人都已经不在了,再多也起不到作用了,恨或者怨?都已经随着她的离去而烟消云散了,她又不能代替阿寻接受他们的悔恨或歉意,她也没这个资格啊! 众人有预料她会这般,可当她用这般浑不在意的语气出,面上没有丝毫的委屈神色,却让所有人都暗暗吃了一惊。 在他们眼里,楚寻并不是这般好话的,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上回,楚寻将调#戏郁黛的薛春暴打,以至他到现在都不能下床,无论是在场的还是事后听到传闻的,可都记忆犹新呢。 “算了?”皇后语气古怪的重复道。 “嗯,”楚寻点点头,无甚情绪。 “阿寻,”靳燕霆转头看她。 徐乘风打断道“阿寻,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嘴里这般,神色却很复杂。经历那样的对待,还能心平气和的“算了”,徐乘风自问做不到。 “哦!”楚寻突然想起一事,面向上位者,道“皇上,阿寻可否跟您讨个人情?” 皇上面露迟疑。众人神色各异。 楚寻生怕他们想多,赶紧道“年初的时候去南疆接我的一个宫女,叫豆得儿。我俩经历一番生死,也算是有缘人,后来她受了重伤,没及时回宫,一直养在郁府,这一耽搁不知不觉就耽搁了下来。皇上,我别的没什么诉求,单求您这一样,求您开恩免了豆得儿的罪奴身份,还她个自由身。”她心口编了这一套辞,一脸真挚。 皇上看向太后,太后又看向青莲,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记得有这号人。 众人心里有数,大概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皇上金口一开,“准了!” 楚寻谢恩。 没人再开口话,一时间大殿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原被靳燕霆强势高高挂起的一桩公案,因为当事者的不追究,又被轻轻放下。 靳燕霆这一记重拳感觉比打在棉花上还不如,非但没有因为楚寻的不追究而放松心情,反而更加郁闷愧疚了。 靳燕霆原还想些什么,可看看楚寻,又看看徐乘风,莫名的涌起一阵无力感。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忙着替楚寻翻案,心情也跟着一桩桩旧事被揭开,而一步步沉入谷底。可当他不顾后果的要替某人申冤做主,还预备做那人的坚强后盾时,猛然间发觉,那人似乎并不领情,甚至还觉得他多此一举之时,心内五味杂陈,第一次,平生第一次尝到了憋屈的滋味。 最终这桩冤案了结,薛灵珠只是被罚了抄写《金刚经》一百遍,面壁思过,禁足一年。且,这事就此了结,不准再提。 皇后心内感到惋惜,能落井下石就下了,既然下不了也就算了,毕竟是亲侄女儿,她也不会主动亲自设计陷害。 回府的路上,楚寻一脸凝重的看向徐乘风,后者只当是有要事商议,错开两步,低声问,“怎么了?” “是郁起的事,他在学堂把人给咬了,执教先生让我过去赔罪,你能帮个忙吗?” 徐乘风顿了下,“可以的,郁起咬的不是旁人,正是王荣。”王荣嘴贱,这事他听了。 楚寻心道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大事事事无巨细。犹豫道“那我明日……” “交给我就好,你不用过去。” “那我家郁起就拜托徐大公子多多照拂了。” 徐乘风心情复杂,表情也复杂的应了声“好”。 他长这么大,应对过很多人,自认看人看心,从无错漏,可第一次,他觉得他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 楚寻见他答应了,了句,“改日有空,请你吃酒。”就笑琢颜开的离开了。 徐乘风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直到靳燕霆到了他身边,眼角余光扫到,抬眸将他一望,“怎么?” 靳燕霆一脸的垂头丧气,神色比之前得知楚寻过往遭遇后更颓丧了。 徐乘风沉默了会,大致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抬手就要拍他的肩,却被他抬手格住,“我现在心很乱。” “还乱?”徐乘风不解,“你要将事情捅出来,我拦了,没拦住,你执意而为,要不给阿寻个交代,你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如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你也尽力了,是阿寻她自己既往不咎,这事也该翻篇了,你心里怎么还乱?” “了结了别人的账,我欠她的还没了结。” 徐乘风“……你,你打算怎么办?要不亲口跟她道个歉?” 靳燕霆表情更纠结了,“我不出口。” ** 楚寻出了皇宫就将这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就不是她的因果,即便扯的天翻地覆,她也不会上心。靳燕霆感慨的没错,她并不感激他,反而觉得他耽误了自己的时间,没事找事,好生无聊。 她上午的时候出去逛了一圈,听一事,西街豆腐西施嫁人了,昨儿晚成的亲。楚寻对那女子很有些印象,七夕那晚,她亲人赠花,闻到一股豆花香,随口一问。那人答“西街卖豆腐的”。楚寻遛弯儿找过去,果然是她!心里思量来去,昨儿晚那股灵魂被滋润的感觉,难道就是因为这?因为豆腐西施额间的红光被她吞了,所以这二人成亲,姻缘的功德就算到了自己头上?楚寻越想越有理,心念一动,转身回家,刚好见郁黛和郁起正吵架,后来被传召入宫,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 回了家,迫不及待要付诸实施。先手写了一张纸条,大意就是乞巧节那晚凡得她赠花的女子,只要月内成亲,“一线牵”免费赠送一套首饰做嫁妆。 写完后,蹙眉一瞧,那字比纠#缠在一起的蚯蚓还难看,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喊了郁黛让她重新誊抄了一份。 郁黛展眼一瞧,歪歪扭扭,圈圈叉叉,无奈一笑。又看上面的内容,无语却又懒得再劝。郁府现有的财帛,就是嫂嫂挣来的,既是她挣的,她再想怎么挥霍,那郁黛也没什么好置喙的,照办便是。只是她现在更紧张嫂嫂这一趟入宫是为了什么。 楚寻不甚在意的将宫内发生的事了。 听得郁黛心内骇然,“嫂子,你真的被人关在大哥的陵墓整整十年?” 虽然殷和十八都有提过,郁黛总觉这事太匪夷所思,再加上楚寻又喜拿她们寻开心,郁黛并不当真。 楚寻含糊其辞道“大概吧。” 郁黛听她这般语气又不确定了,“十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这事儿不能深想,细想想,顿觉头皮发麻,连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记不得了,”楚寻看着郁黛写字,见她停住不动,催促道“你快些,别发呆。我是真的忘记了。” 郁黛低头抄了字,她的字很有风骨,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的簪花楷,而是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都见字观人。 如果单看这字,倒像是出自一位杀伐果决的少将军手笔。 缓过了神,郁黛突然冒了句,“徐乘风真不是人!”且不这事是真是假,单徐乘风那事不关己不痛不痒的态度,她就来气。 楚寻对着她写在红纸上的字吹干墨迹,闻言,道“他都答应替我摆平郁起在太学院的事了,将来也会照应他,人还不错,你干嘛这样他?” 郁黛“我是指他在你的事上,事情不发生在他身上,他当然能轻描淡写的揭过,他这个人心肠太冷了,简直就像是没有心肝!什么大晋第一名士,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郁黛骂完,似有所感,转头朝窗外看去,不其然撞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这人白衣飘飘,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摇着折扇。 郁黛吓的差点惊叫出声,揉了揉眼,就听瑞婆大声道“夫人,姐,徐大人来了!” 郁黛真想一头撞死,她没瞎!不过心里再是波澜起伏,面上很快隐了情绪,只敛眉垂眸,眼观鼻鼻观心,不着痕迹的退到楚寻身后。 徐乘风自袖兜里掏出一张盖了官印的文书,递到楚寻面前,“我已让宫内将殷的罪奴记档抹去,交由户部加盖公章,入良民籍,这是文书,你看看。” 楚寻双手接过,喜道“大公子办事效率可真高。” “宫里人手冗杂,且喜互相推诿,若是没人盯着,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办好。”徐乘风交了这东西,转而扫了眼桌上的字,“咦?这是什么?” “哦,开业大吉,送礼送福!” 徐乘风表情古怪,却也没什么,只道了声“好字”,拱手告辞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郁黛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了,心中不忿,一时没注意,将心里想的话给嘀咕了出来。 楚寻回头道“还好吧。” 郁黛捂了下嘴,性直言道“我看他送户籍文书是假,着急忙慌把事情办了,怕你反口是真。大嫂,你别被徐乘风的恩惠给骗了,他这人阴险的很!” “大,大,大姐。”文结结巴巴道。 郁黛“怎么了?” “……呃,才发现扇子落这了。”徐乘风笑容勉强,拿起搁在桌角的折扇。 郁黛“!!!” ** 新的告示贴出后,围观者不少,问询者众,却仍旧没有人买账。 乃至入夜,楚寻在三楼饮茶,不禁奇了怪哉,怎么白送的好处还没人要?十八呵呵道“天上掉银子,谁不疑心你是背后设计,暗藏陷阱灾祸?” 楚寻大呼冤枉,“人心不古。” “人皆有所求,方为常情。你这样白做活又白送首饰的才叫人捉摸不透,除非你早就名声在外——是个脑子有坑的败家娘们!家里财帛雄厚,夫家有权有势。可关键是,郁家落魄寒酸远近闻名。你突然哪来的银子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十八正的痛快,忽听楼下喊,“听你们这白送首饰是不是?” 楚寻精神头一震,在十八的瞪视下,提着衣摆就欢快的跑下楼。 一楼已关了半扇门,媒婆子早回家了,只因掌柜没走,留下一个厮看店,候着。 十八定睛一瞧,正是那日吼声最响亮的王屠夫家的大闺女。 那女子手里拉着一个豆芽菜般瘦弱的男子,男人被她硬拽着,半步都挪不开,口内还在劝,“这世上哪有白送人好处的?肯定有诈!肯定有诈!” “没有!”楚寻急得一手拿着扇子指着他们,匆匆下楼。只是突然想起一事,不免有些丧气,那日虽是这姑娘第一个主动应和她,却是楚寻被这大姑娘占了便宜。心下略一迟疑,男子察觉有异,生怕被人暗害似的,掉头扯着大姑娘往外走,“你看吧,我就有诈!” 王大姑娘不动如山,“我月底就和董二哥完婚,掌柜,你这告示作不作数?” 楚寻心思一转,“自然!”扬声喊,“文殷!拿一套首饰来!” 王大姑娘真得了首饰,双眼放光。那男子仍不敢相信的样子。 楚寻语重心长道“你看,我不是骗人吧,回头替我宣传宣传,我是真挚的希望全天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大姑娘愣了愣,忽然,将董二哥一甩,抱着首饰就出了门,扬声一喊,“姐妹们!掌柜确实脑子有病!告示是真的!送首饰也是真的!” 这一吆喝不打紧,好家伙,哗啦啦从外头涌进来一大堆的男男女女,也不知之前她们是躲在哪里的,一阵风的全挤进一线牵,吵吵嚷嚷,鼎沸了天。十八人都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了,一看这阵势,掉头又跑回三楼。 店内只有一个厮,应付不及。 一人喊,“掌柜的,你乞巧节那天赠花给我了啊!这月二十二是个好日子,我成亲!” 另一人又喊,“我也成亲啊!掌柜的,首饰呢?” 楚寻又惊又喜,喊了文做账登记,送首饰。 谁知这些人就跟疯了似的,不消片刻,将郁黛开的首饰店洗劫一空,连胭脂水粉都被卷走了。 一阵风来,一阵风去。 等文吓的惊慌失措跑回家喊人,郁黛带人过来,楚寻正双臂抱胸念念有词,“这月竟有这么多人成亲?” 郁黛来回查看了番,见人无事,略放了心。 瑞婆德叔等人一脸的欲哭无泪,文哽咽了下,被郁黛瞪了回去。 有人低声问,“大姐,报官吗?” 郁黛有气无力的挥了下手,将帖在门口的告示揭了。 就冲这!自找的,报什么官啊! “这是怎么了?”金乌身后跟着俩名护卫快步走了进来,“谁砸的店?” 屋内先前因为人多哄抢,桌椅板凳全都倒了,一看之下,确实像被谁砸了店。 十八这才慢悠悠从楼上下来,“我看你们现在关心店被谁砸了倒是其次,怕是明天大街巷都该流传郁家的主母是个脑壳有病的才是重点!” 金乌面上扬了笑容,上前一步,“青鸾师妹。” 十八不待见他,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郁黛什么都没,只是安排人将店面重新拾掇打扫了下,便带人回去了。 府里老人有暗自嘀咕的,也被郁黛一个眼神或轻声一句话制止了。 楚寻不以为意,回府后开开心心的洗漱睡觉。 郁黛心内不安,喊了十八和殷到跟前,询问嫂子过往种种。 三人围着一点烛火,一直聊到三更天。 最后得出结论,怕是那十年,真的将她憋出病来,脑子不正常了。 三人嘘嘘不已。 到了第二日,一直对楚寻极不待见的十八也面露同情之色。 不过,让十八一语成箴的是,经昨晚一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郁家主母是个货真价实的脑残! 而原冷清的一线牵大门未开,就排起了长队。 郁黛终于决定不再由着楚寻胡来,赶紧叫人贴了“暂停歇业”的告示。 楚寻昨儿歇的晚,起来都快中午了。郁黛同她讲首饰铺子已经空了,现在没首饰送了,让她歇业几天。楚寻毫无异议。回屋换了身红衣,将自己打扮的精神抖擞。 郁黛追上去提醒,“嫂子,一线牵今日不开门。”再开门,就算家有金山也不够败啊。 楚寻“我去一趟太学院,郁起一早就回去了吧?” 郁黛点了下头,正要开口“不是已经交给徐乘风解决了么?”话未出口,楚寻已大步离去。 她一出门,身边立时围了一堆人。七嘴八舌的问,“掌柜,今天还开门送首饰么?” 郁黛毕竟是正经大姐出生,恪守礼仪,开门一看这阵势,后退一步,赶紧关了门,又急急喊了殷,“快追上你家寻姐!别叫她吃了亏。”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69.中毒 都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靳燕霆早朝后,就已经有人将昨晚“一线牵”发生的事以及百姓的议论悉数告知了他。他昨儿一#夜没睡,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都在想过去的事, 越想越不是滋味。下了朝,应付了一干朝臣,在衙门里待了会,晌午过后,眼看着没什么事, 想了想,去找徐乘风喝酒。 徐乘风现任太学院祭酒,因新生入学不久, 各项事务繁忙,圣上特恩准其近一月内隔三日上一次朝。 靳燕霆驾马慢悠悠到了太学院,刚到山墙外的大门口,正好看到徐乘风与一名做男装打扮的红衣女子拉拉扯扯的出了大门。 靳燕霆也不知是何心思, 闪身往巨石后一避,过了许久, 人都已经走远了,靳燕霆这才重新拍开了太学院的大门。在书童的指引下,一路直奔徐乘风的居所, 屋内, 徐乘风正在训话, 他的对面着一名清瘦的学子, 低垂着头, 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徐乘风认真起来挺严肃的,倒像个刻板的老夫子,不过他此刻的语气很无奈,“……下次,再有什么事别往家里,尽管来找我,我已吩咐了书童,不会拦你……咦?你来了!呃,我的话你心里有数就行,先回吧。” 少年行了弟子礼,回头看是晋王,又张皇失措的行了礼,躬身离开。 “你怎么来了?”徐乘风收拾着案上的笔墨,随口道。 靳燕霆目送郁起离开,状似无意,问,“这是怎么了?” “唉,”徐乘风叹气,“你要是再早来一炷香就能撞上了,阿寻……呵,楚寻刚走,还是硬被我给拉走的,她开了私媒馆,做起了媒人,竟将主意打到了太学院的学子身上,噗!也是因为郁起在此读书给了她便利。” 靳燕霆拧起眉头。 “你,她这是想干嘛?” 这也正是靳燕霆想问的,目光一扫,伸手自徐乘风压#在手下的书中抽出一张纸,后者想阻止没来得及。 “你在监视她?” 徐乘风面上讪讪,“也可以我在保护她。” “不用了,我派人暗中保护了。” “我是光明正大的,”他完这句,无形中似有挤兑靳燕霆的意思,徐乘风意识到了,忙解释,“别误会,我没旁的意思,金乌啊,金乌你是知道的,他喜欢的那个师妹住在郁府。子麟,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过,有人在监视楚寻?福王妃虽然也派人监视过郁府,起先我也以为都是他们的人,但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人更神秘,金乌只察觉到他的存在,可也仅此而已。”他又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楚寻这次回来,处处透着不对劲,而她也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就不知她积极的撮合姻缘,又为哪般了。” “那你就不能把事情想简单点?用最简单的原因去想她?阿寻没你想的那样复杂!”靳燕霆有些气,也不知在气什么。 徐乘风真就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忽然抱住自己的胳膊搓了搓,认真道“墓底关了十年,轻飘飘的一句算了,就不追究了。试想想,那是怎样的度日如年啊?虽然我未曾见过被关在墓底的,但关在监牢里的囚犯,你我都见过,哪个不是蓬头垢面,容颜苍老?有的甚至正值青春,头发却花白一片。是了,不这些异常。单,她现在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还热衷于撮合姻缘。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她疯了!不管是在墓底被逼疯了,还是因为爱而不得,为爱痴狂,她这里肯定不对劲。”徐乘风指着自己的脑门,继续道“子麟,如果真是这样,除了她的一身武功解释不通,她的所有反常都能解释通了。” 靳燕霆看了他一眼,又看他一眼,脾气上脸,掉头走了。 傍晚,楚寻在自家的墙头叫住金乌,笑眯眯道“能跟我讲讲你和十八的事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哦。” 金乌红了耳尖,迟疑着跳下墙头,噤声不语。 “没事的,十八现在跟郁黛学做衣服去了,一时半会不会过来,再她知道你在这,躲都来不及,根不会特意找来。” 金乌听第一句话时,眸中透着神往,朝郁黛房间的方向张望了下,又听下一句,头一下子就埋到了胸口。 “吧,如果连我都不帮你,更没人能帮得了你了。” 金乌这才缓缓道来。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十八的爹是现任武林盟主,御剑山庄庄主桑岳。 因而,十八的名叫桑青鸾。 起十八和金乌的恩怨,就要牵扯到上一代。 十八的爹娘也曾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 一切变故都发生在十八五岁那年,十八的娘家因为一些错综复杂的原因开罪了江湖上另一个门派,后父兄皆被这一门派所杀。 当时御剑山庄还是老庄主坐镇,十八的娘整日以泪洗面,桑岳见妻子如此痛苦,心中不忍,一人一剑,上门挑战那个门派家主。结果可想而知,被打下山崖,差点丢了性命。 至于为何侥幸活了下来,那就是另一段奇遇了,原是这山崖下住着一对姓秦的母女。 只是这山崖三面都是陡峭的崖壁,一面是一眼看不到边的幽深湖泊。据这对母女,这位母亲也是因为被奸人所害,落下山崖而侥幸存活,后来还产下已孕有月余的女儿。 母女二人虽不至于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但也十分清苦。 在那样缺衣少药的情况下,消息又递送不出去,桑岳整整休养了半年才恢复过来。 而这期间,这母女二人中的母亲也因为年老体衰,故去了,临死前,她将女儿托付给了桑岳照顾。 等桑岳恢复功力,带着秦姑娘离开山崖,外头的世界早就大变天了。 原来自他失踪后,御剑山庄老庄主痛失独子,悲怆绝望之下,领着门内弟子将这门派连锅端了。而老庄主也因为重伤不治,不久于人世。 御剑山庄遭此突变,元气大伤。十八的母亲因为是祸事的源头,原春风得意、人人敬重三分的少奶奶,变成婆婆厌憎的下堂妇。 但十八的母亲是个倔脾气,即便遭受如此对待,仍坚信丈夫没死,对御剑山庄不离不弃,苦苦守候。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盼得丈夫归来。 原吧,这个故事虽然不幸,但也有幸,至少桑岳平安回来了。 至此后,桑岳重整御剑山庄。 而桑岳和夫人以及那个秦姑娘又是一段扯不清的三#角关系了。 事情的爆发是因为有人查到秦姑娘是害死十八娘家父兄的那个门派家主的私生女。 十八的娘以死相逼让丈夫撵了秦姑娘走。 秦姑娘后来也确实走了。只是秦姑娘貌美,在一个地方住下来没多久,就被一个恶霸看上了,且强抢回家。桑岳感念其母恩德,情急之下,提剑杀了过去。 十八的娘听后大概是心灰意冷了吧,也有可能这么些年,三人牵扯在一起,太累了,带着十八离开了。 只是十八的娘早在桑岳失踪那半年,被磋磨的留下了病根,后来这几年也因为辅佐丈夫,没好好调养身子,远走他乡没多久,旧疾复发,抑郁伤心而亡了。 十八后来流落到平祁郡,跟着一群孤儿混在一起,认了个大哥,按照排行,被叫做十八,时日长久,渐渐连名都忘了。 一直到她十一岁那年才被找到,寻了回去。 不过此时,她已经长成了一个性格顽劣的野丫头。 他爹有愧他娘,并未娶秦姑娘为妻。但老夫人被秦姑娘侍候惯了,劝她几次嫁人无果后,也就留在身边服侍。 十八离开时年幼,却是眼睁睁看着她娘死在她面前的,因为不懂大人之间感□□的复杂,生恨她爹和那个姓秦的女人,与他二人势同水火。 十八虽然被她爹关在御剑山庄,出行必有人陪同,但她逮到机会就逃跑。 后来有过一次差点被人贩子卖了,吃了亏,才老实了许久。 直到最近一次,是因为她爹被人挑战,比试剑术的时候受了伤,秦姑姑衣不解带的照顾。族中长辈探望时,言辞恳切的劝桑岳娶了秦姑姑做继室,这话刚好被十八听了个正着。 十八恼羞成怒,摔门进来,没大没的将那长辈一骂。 桑岳气得吐血,连连告罪“教女无方”,罚了十八跪祠堂。 结果当夜,十八什么也没带,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是大半年。 楚寻听完这段过往,绕得脑子有点晕,“我听了半天也不明白,十八为何会讨厌你?就因为你是她爹的徒弟?” 金乌“……呃。” “因为他是那个女人的干儿子!”这一声清脆又响亮。 十八也不知来了多久,眼神不善,语气更不善。手中握剑,抬手就朝金乌刺去。 金乌剑未出鞘,挡了下,无奈又心碎的样子,“师妹!” 十八冷着一张脸,二人战做一团。 楚寻打了个哈欠,往房内去,边走边“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没人爱!” 十八掉转剑头就朝楚寻刺去。她这一招凌厉,因为心内清楚楚寻武功不俗,并不担心她接不下。然,楚寻自从乞巧节那天“饱餐过后”内力仿似被封住了,一直使不出来。 眼见着剑尖就到了楚寻的喉咙。 十八根没反应过来,收力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团物什,发出一声刺耳尖啸,以闪电般的速度撞向十八。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十八手中剑掉落,委顿在地,她觉得鼻腔发痒,抹了一把,嘴里念叨了句,“什么东西?” 那几团黑东西,围住楚寻,还不停的发出尖锐的叫声。 金乌大惊失色,因为他眼中的十八已七窍流血而尚不知。 楚寻变了脸色,疾步上前,捡起地上的长剑,在腕上割了一下,捏住十八的下巴,“快!喝了它!” 十八浑身僵麻,牙关紧咬,眼白上翻。 金乌顾不得许多,捧住楚寻带血的胳膊,吸了一口,俯下身捏着十八的下巴,强硬的掰开嘴,灌了下去。 如此两次,再要第三次,楚寻一把打开他,“吸血鬼啊你!够了!” 金乌浑身冰冷,后脑勺滚烫的几乎不能思考,被楚寻打的回过了神,再朝十八看去,发现她全身放松了下来,双目紧闭,呼吸平稳。 楚寻拉下袖子,道“没事了,她的毒解了。啧,你倒是反应快!”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70.第 70 章 金乌粗通医术, 见十八这般,心内稍安,这才分出心神, 看向围住楚寻的那几个东西。 似蝙蝠又不似蝙蝠,尖啸时牙齿尖锐,凶得很。 楚寻见金乌一直盯着尸蝠看,扬手一抬,那尸蝠便落在她手上。 的东西落在指端, 细软的绒毛,抱头缩脑,竟有几分可爱。 楚寻“尸蝠。” 金乌“尸蝠?” “嗯。别这么看我, 我也是听郁家老宅的人这么叫它们。”其实她又哪里知道,郁家的人也是因为见这些东西像蝙蝠,又从陵墓里出来才这样叫它们的。 金乌眯眼细瞧了会,“从未见过, 亦未曾听过。”他怀中抱着十八,又忧心道“这东西这么毒!我师妹她真的没事了吧?” 恰一只尸蝠偷偷摸摸的往楚寻受伤的胳膊凑, 被她眼疾手快一巴掌拍下,砸在地上,滚了几滚, 又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朝楚寻凶狠的龇牙, 旋即飞远, 消失不见。楚寻抓住自己还在渗血的手腕, “没事了,你将她抱回房吧。” 金乌心翼翼的抱起十八,殷恰好过来,原哼着调慢悠悠的走,不经意间看到十八七孔流血,吓得大叫,“金乌,你杀了十八!” 金乌急道“我没有。” 殷大喊,“天啦!你杀了十八!” 楚寻的伤口是郁黛亲自过来包扎的,她心灵手巧,绷带裹的服服帖帖,很讲究。相比之下殷简直枉为国医圣手的嫡亲孙女,那手糙的,要是让她来包,准能包成一个麻花。 “十八的事我也略知一二,”郁黛忽然开腔,“我知大嫂的初衷是好的,但她和金乌之间的事,没那么简单,你要是贸然撮合,我担心十八一怒之下会离开。她一个姑娘家,行走江湖,怕是要吃亏……” “还有什么内幕,快跟我。” 郁黛犹豫再三,一再让楚寻保证不会出去,一只手遮了嘴凑到楚寻耳边,轻声道“其实十八是逃婚出来的,她爹属意将来百年后将庄主之位传给金乌,所以当着族人的面将她许给了金乌。” “呀,那臭子竟然敢瞒我!” 郁黛拿了剪刀将摇曳的灯芯剪了一截,尚未来得及回应。楚寻眯了眯眼,一脸了然的神色,“所以金乌这子其实是不怀好意,想娶了十八谋求庄主之位!果然够阴险!卑鄙!无耻!不过……也能理解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是有机会谁不想爬得更高,走得更远。” 郁黛要是此刻手里有茶,肯定得喷出来,“这话你可不能当十八面。再人心难测,我不敢断言金乌肯定是个好的,但你也不能随意给他定罪不是。毕竟这些日子他如何待十八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但老话又讲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金乌和徐乘风、晋王是一伙的,那俩位就不是个好的!” 楚寻起就走,边走边“那我瞧瞧去,别叫金乌乘人之危,占了十八便宜。” 十八已经醒了,在楚寻郁黛到达房门口的时候,里面正传来十八的破口大骂,“滚!” 金乌声道“师妹。” “滚!谁是你师妹?你是他的徒弟,我又从未拜他为师!再了御剑山庄女弟子不少,什么萱萱师妹,芊芊师妹,伶俐师妹,一干的师妹喊你师兄,你还不够?还有,你干什么将我娘的事出去?想让人议论她是个善妒的女人?霸占丈夫,心胸狭隘?是,我娘不好,没你娘好,你娘温婉可人,忍辱负重,惹人怜爱。那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去,干么来招惹我!” 金乌被堵得哑口无言,默默将她砸在地上的东西拾起来。 半晌,他道“你毕竟才是师父唯一的亲生女儿……” 这话就跟引燃炸药的引信似的,瞬间将十八点爆,她的声音陡然尖利了起来,“是啊,所以你才最终在我和你心爱的芊芊师妹之间选择了我是吗?因为我是庄主的独女?因为娶了我就能继承庄主之位!金乌,你简直和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娘一样不要脸!” 二人在门外住,因而看不到屋内金乌煞白了脸色。 十八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出来了,痛快了,可在看到金乌复杂的凝满痛苦的眸子时,那种痛快大打折扣。 直到金乌白着一张脸,“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是这样的。”而后,推门而出。 楚寻和郁黛正躲在门外偷听,门突然打开,二人差点一头栽进去。 金乌勉强稳住神色,朝二人拱手道“郁夫人,郁大姐,青鸾暂且托付给二位,受累了。”继而匆匆离开,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郁黛从没干过偷听墙角被人现场逮个正着的时候,面上难堪,张口劝慰道“兴许,兴许中间有什么误会呢。大,大嫂,你是吧?” 楚寻正愣神,右手握拳捶向左手掌心,肯定道“原来如此,金乌竟是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难怪十八不愿嫁他!” 郁黛“……” 十八横眉冷对,“我杀了你!” ** 白天来回跑,入夜又闹了这么一场,待楚寻回房歇息,头刚沾上枕头,不一会就睡得昏天暗地。 夜里正睡得沉,忽听有人旁若无人的大声话。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睡的这般沉?摄魂术不该对圣女有用!”话的是个女人,听声音有些耳熟。 “难道圣女并未借她的身体重生?”这一声粗嘎的语调太难听,太有辨识度了,楚寻当即就想起来他就是那个曾偷袭过萧烈的人,叫什么摄魂使来着。 “不可能!”这一声否认与其是难以置信更像是拒不承认希望破灭。 “谁?”摄魂使拉住青莲,二人跳窗而出。 楚寻赶紧趁这空档睁了眼,想看清楚话的那个女人是谁,奈何屋内漆黑一片,连一点月光都没。 又过了许久,屋内又悄无声息的进来一人,看身形是名男子。 他上前几步,探手过来。 嗖忽一阵风过,利刃划破那人伸过来的左手。若不是他退的及时,恐怕半个手掌都要被削断。 他难以置信,痛呼一声,“你!”后退几步,夺门而出。 楚寻起身,点燃屋内的油灯,匕首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迹。 她拿了条帕子将血迹抹干。自从上回她被鬼手和柏忠联手掳过一次后,她放在枕头底下的发簪就换成了削铁如泥的匕首。 来惭愧,这把匕首还是她托金乌寻来的,毕竟她没什么江湖门道,贸贸然也找不到这样趁手的兵刃。 只是,刚才那对男女什么意思?借体重生几个意思? 就像她现在这样? 难不成,她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圣女”? 哈! 她就么,她的来历肯定不平凡。 果不其然! 于是,后半夜,她也睡不着了。 乃至于到了第二日,殷听到屋内有动静,打了水进去让她洗漱,看到的却是一张异常憔悴的脸。 那惨白的脸冲她一笑,露出一个更加诡异的笑。 殷吓得一哆嗦,“寻姐,你怎么了?” “嘻嘻,我好像知道我是谁了。” ** 今日早朝议事,发生了一件大事,边关传来奏报,言萧国大军半月前宛若神兵天降出现在赵国的领土上,赵国措不及防连连败退,狼烟四起。 赵国与晋国接壤,位于北方,赵国蛮荒之地,从君主到人民一个字野!俩个字很野!辅亲王常年驻守北方,防得就是赵国。而晋国与萧国中间隔着大十几个戎族部落,萧国位于晋国东边,临海。萧晋俩国因为接壤的土地不多,平素能产生矛盾的机会也少,关系尚且和睦。 而赵国与萧国之间隔着一条天涧沧海江,江水绵延,直通东海。 来这赵国和萧国一直矛盾不断,几任君主下来,大大也打过十几次仗,俩国恩怨深重。 萧国鼓励农耕渔业,渔民往澜沧江投放鱼苗,而赵国则专干别国栽树我乘凉的勾当,不等鱼苗长大,就偷偷摸摸的将鱼给打捞了。至于萧国曾倡议每年在鱼儿繁育产卵长成的几个月作为休渔期,赵国更是屁都不响应。让萧国大为恼火的是,萧国在澜沧江航道运输货物时有被打劫。 三月前,萧国的官银经水路意欲运往都城,无端在沧海江失踪了。 不仅银子没了,押送官银的官兵也没了,萧王震怒! 种种内情,就连晋国的探子都查探到了,更别提萧国了,实在是赵国仗着全民皆兵,治下百姓彪悍,打劫别人的时候,太过嚣张,连伪装都懒得做周密。 当然,萧国和赵国开战尚不足以让晋国朝堂震动,让他们担忧害怕的是,这萧国大军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赵国的领土上的? 若是他们猜得没错的话,那就要提一处更特殊的存在——安城。 安城背靠晋国,东临萧国禹城,北临赵国耒阳。 而安城内绵延的云雾山脉则是沧海江的发源地。 过往数百年,安城曾是兵家必争之地。 晋国开国皇帝堪称一代枭雄,打下晋国江山后,又将三不管地带安城给攻了下来。 自此后,安城便成了晋国领土。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71.第 71 章 当年晋国的先祖爷打下安城后, 深知此处地理位置特殊,交给谁都不放心,还是从追随自己的结义兄弟中挑了一位郑重以托。薛姓先祖倒是对先祖爷忠心耿耿, 不二心。但世事变迁,历经数代,子孙就不那么回事了,于是,这安城之于晋国也越来越微妙了。 到了薛玉杰这一代, 因天生神力,素有大晋第一勇士之称。 狂妄自大,目无朝廷, 且自封城主,盘踞一方。 辅亲王早就看他不惯,曾自请剿了这薛氏兄弟。但朝廷内有薛丞相阻挠,而皇帝又委实是个优柔寡断, 前怕狼后怕虎的,这一耽误就耽误到薛玉杰做大做强, 现在就算辅亲王想带兵拿了他,也要深思熟虑,唯恐动了朝廷根基了。 然而, 就是因为这样特殊的存在, 晋国朝臣人心惶惶, 无不担忧是薛玉杰和萧国暗地里有什么勾结谋划。萧赵二国的仇怨, 原又与晋国何干!若被平白拖下水, 恐惹一身腥! 大殿上,朝臣们唇枪舌战,吵得闹哄哄。 而辰时过后,“一线牵”大门外也闹了起来。 薛春在丞相府养了大半月的伤,好不容易能起身了,早积了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于是纠集了先前被靳燕霆打伤也在家里养伤的志芳。 二人偷偷摸摸出了府门,直奔“一线牵”。 “一线牵”名声虽大,生意照样不好。 薛春和志芳目的明确,就是来找茬的。进门二话不就开始砸东西。还调#戏了隔壁看店的文。 当时郁黛也在首饰铺子内,吓得躲到了柜子里,一直没敢出来。 二人在店内打砸,却不想没等到楚寻,反将靳燕霆给等来了。 志芳一看到靳燕霆就兴奋,张口就喊,“晋王表兄!” 靳燕霆在门口,脸色铁青,“滚出来!” 志芳心知自己闯了大祸,不敢违逆,真就地上一躺,几个跟头翻到了靳燕霆腿边,讨好道“晋王表兄,我滚出来了。” 靳燕霆抬脚作势要踹,吓的志芳抱头抱脚,连连告饶,“表兄,我错了!我错了!” 靳燕霆看他那没出息的样,真要打又下不去拳头,气得不知什么好,“起来!你堂堂端正郡公嫡孙,像什么样子!” 周边围观的人,早就忍不住笑,捂了嘴。 志芳起身后,一面讨好,“表兄,你怎么得空过来?”一面又张牙舞爪的冲着围观群众呵斥,“滚!滚!滚!滚回家看你娘去!” 靳燕霆没好气,“我再不来,你还准备闯出多大祸!”目光对上薛春,眼中迸发出冰冷的寒意,“薛春!你好大的胆子!” “不敢不敢,”薛春知道晋国皇室不敢真拿自己怎样,阴阳怪气道“知道她是你的女人,人我是不敢动的,也就砸砸东西,出出气而已。” 靳燕霆因为那句“你的女人”心头一跳,面上却是大怒,提剑就朝他劈去。 薛春唬了一跳,那剑刃距离自己的喉咙只有半寸,险险避过,“狗日的!你敢对我动真格的!” 回应他的是靳燕霆一招比一招更凌厉的剑招。 志芳大叫,“狗日的你骂谁狗日的!他是我晋王表哥!狗嘴里满嘴臭狗#屎!” 他最后一个字才完,薛春膝窝被靳燕霆重重一踹,摔倒在地,手中的剑也打飞了。 “捆起来!” 众侍卫依言领命,将薛春结结实实捆成了个大粽子。 薛春大惊,“靳燕霆!我他娘的就砸了你女人的店而已,至于嘛!” 志芳傻了眼,蹲着身子到了薛春面前,又看看靳燕霆,“表哥!砸坏的东西,我双倍赔嫂子,用我的私房钱,别捆我!” 靳燕霆表情古怪,“住嘴!” 薛春大骂,“呸!志芳,你个狗#娘养的,好的有难同当呢!” 志芳也骂,“你这条老公狗要是不发*春,哪来这么多事,你也是该!害的我私房钱也都赔了!” 薛春又骂,“发*春的是你晋王表哥这条公……” 靳燕霆抬脚将他的脸踩了一脚。 这边将将消停,人群的另一处风风火火跑来一个红衣人影。 “怎么回事?我好好的店怎么被砸了?谁干的?”来人正是楚寻。 围观的群众也真真配合,齐齐将手指向被靳燕霆踩在地上的薛春和跪在一旁的志芳。 楚寻不由的怒从心起,劈手夺过靳燕霆握在手里的剑,挥剑就朝志芳砍去。 志芳吓得屁滚尿流,灵敏的钻进人群,转眼消失不见。楚寻掉转剑头又朝薛春砍去。 靳燕霆已经松了脚,在一边。薛春动弹不得,大叫,“靳燕霆,她要杀我!救命!” 靳燕霆抬手挡了下,握住楚寻的手腕,“交给我吧。” 楚寻飞起一脚,不管不顾就朝他下身踹去,那方向委实重要,靳燕霆吓了大跳,连连后退,闪身避开。 楚寻失了桎梏,向前踉跄一步,因没了内力,动作毫无章法,剑尖直直朝薛春胸口扎去。 薛春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幸而靳燕霆反应神速,自她身后牢牢将她抱住,制住了手臂。 楚寻在他怀里挣扎不出,急得大叫,“靳燕霆,你耍流#氓啊!” 靳燕霆这才意识到不对,慌里慌张松了手,又抢过剑,表情虽然绷着,可怎么看都不自然了。 薛春惊魂未定,连声道“晋王你快将我带走!快带走!这女人疯了!她真要杀我!” 侍卫得了靳燕霆的命令,将薛春扛走。 楚寻匆忙间踹了他一脚,大声道“再让我看到你,杀了你!”转头又看靳燕霆。后者什么也没,离开的时候,同手同脚,走路都不对劲了。 ** 郁黛听外头没了动静,推开柜门。却怎么推都推不开,又狠狠一推,挡住她的东西似乎突然被挪走了,她整个人往前一扑,差点摔趴在地之前,那人又递过来一条大#腿,她刚好扑在上头,结结实实抱住。 白色的绸衣,淡淡的兰草香。 再往上看,那人已半弯了腰,斯文俊雅,表情讪讪,“郁黛?” 郁黛猛起身,后背撞上柜子,疼得她表情扭曲,十根手指都痉挛了。 徐乘风将她从柜子里抱出来,“你没事吧?” 郁黛缓了好大劲,一手摸着后背,表情抽搐道“谁准你抱我了?无耻!” 徐乘风摸了摸鼻子,“我不将你抱出来,你岂不是要一直抱着我大#腿,这要是给人看到了……” “闭,嘴。” “郁黛,好好的你躲柜子里干嘛?不会这么大了还玩躲猫猫吧?” 门口传来吵闹的人声,郁黛耳尖一下子听到楚寻的声音,扶着柜门就从货柜后了起来,“大嫂。” 楚寻却是瞪着徐乘风,“靳燕霆都走了,你还在这干嘛?” 这话乍听没毛病,徐乘风正想道一声告辞。楚寻又道“你俩素来不是公不离婆,婆不离公吗?” 徐乘风面上一抽,“不会用俚语就别乱用!”摇了摇扇子,火气大的离开了。 楚寻扶了郁黛起来。 不一会,厮又来报,晋王遣了人来,让人将损失清算一番报给他。他会让志芳和徐春来赔! 郁黛听了,一脸的欲言又止。 楚寻笑“有什么话你就直,我最见不得你这样了。” 郁黛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样子,“先前薛春在外头胡我都听到了,大嫂,流言猛于虎啊!” “流言?你是指我和靳燕霆相好的事?” 郁黛耳尖微红,点了下头。 楚寻嘿嘿乐道“那外头还传靳燕霆和徐乘风是断袖呢!我也没见他们着急。” 郁黛睁大眼,“不会吧?” “怎么不会,这世上并不是男人和女人的爱情才叫真爱,还有男男之爱,女女之爱。咦?十八不是一直我喜欢女人嘛。我也没见你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啊!” “徐乘风真的是个断袖?” “咳咳!” 徐乘风去而复返。 他真的有些无奈了,似乎他每次去而复返总能听到有人背后他坏话。 “徐大公子?”楚寻毫不在意道。 “方才走的急,落了一棋谱在此。”徐乘风将搁在橱柜上的棋谱收入袖中。可不知为何,总觉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一回头,郁黛就低了头。可他知道,一定是她。 徐乘风走了几步,又停住,有气无力道“楚寻。” “嗯?” “市井流言不可信。” 楚寻愣了下,“我从未信过市井流言啊。” “那就好。” “你这样藏头藏尾的提这一句,是担心我会将你和靳燕霆是断袖的事出去吗?” 徐乘风“……” “这可不是我的,也不是流传自市井。只是最近靳炎绯请我看了几出折子戏,刚好有演断袖之情的,我耳尖听隔壁包厢的几名女子偷偷议论你俩。阿绯那几个都是贵女,至于谁家的我也不清楚。” 自从簪花宴后,因为靳燕霆和徐乘风都没相中合适的人,后来太后又做主给他们指了几个,都被他们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了。而二人又形影不离,也不知从何时起,京城上层圈子里就流传起了关于二人一些恍恍惚惚的流言。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72.第 72 章 秋风怡人, 靳燕霆与徐乘风分坐一边,各怀心事。 “啪”,靳燕霆手中无意识把#玩的棋子掉落在地, 惊得徐乘风抬眸看向他。措不及防一眼看进彼此眼底,徐乘风张嘴欲言,靳燕霆生怕被挤兑,先发制人,“看什么看?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话一出口, 靳燕霆才猛然意识到,这是楚寻的万试万灵杀手锏,心内一阵懊恼。这等于是明明白白告诉徐乘风, 他已经将楚寻放进了心里。心内哀叹一声,做好了准备等待徐乘风的嘲讽。然,过去半天,睨他一眼, 却见他一张比便秘还难看的脸。 “你怎么了?” 徐乘风面上抽了抽,“子麟, 你老实告诉我,你抓了薛春,是因为楚寻吧?是吧?是吧?” 关于这点, 他倒是心里没鬼。因此靳燕霆很大义凛然道“当然不是!薛玉杰有叛乱之嫌,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 我当然要绑了他弟弟做人质。” 公与私, 徐乘风分得清, 可这会儿他巴不得靳燕霆有点别的念头。也好过,好过,那啥…… “你刚那话什么意思?龌蹉!阿寻是我妹妹,我记得分明!”靳燕霆起身,眉目冷峻,这话像是提醒徐乘风,更像是告诫自己。 “哦,我差点忘了这茬。”徐乘风不无遗憾道。 “你这什么语气?” “没!” “徐长风!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你告诉我的,你怎么忘就忘了?”靳燕霆心里过了一遍,忽然拎起他的衣领,怒气上脸,沉声道“还是你是骗我的?” 徐乘风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有话好好,别动手动脚的。” “大少爷,”书童端了沏好的茶进门,见此情形,愣了下,忙眼观鼻鼻观心心,默默退了下去,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这奴才想法纯洁的很啊,只觉得主子们打架这种事被奴才看见了不光彩,自觉耳聋眼瞎蒙混过关。但徐乘风此刻心里有鬼啊,他就是心眼多的,听了楚寻和郁黛的背后议论,只觉得旁人都是如此看待他和靳燕霆的,心内又恼又急,“喂!你跑什么?你回来!你给我滚回来!” 厮忙端着托盘又滚了回去,跪在地上将茶杯茶盏放上桌。 靳燕霆只当徐乘风故意喊了下人,好让他不能下重手打他,愤愤的放开他,见厮将东西摆好了,一挥手,“下去吧!” 徐乘风却不依不挠道“你先别急着走,我问你,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厮神经一紧,额上渗了冷汗,“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这话欲盖拟彰的简直叫人……无法容忍! “你看见了!”徐乘风指着他,气急败坏道。 厮又道“是,是是,奴才看见了。” “那你你看见什么了?” 靳燕霆看不过眼,“徐乘风,你有意思吗?你以为你拉着他问东问西能耗多少时间?老子告诉你,今天你不将话清楚,你就甭想在老子手底下蒙混过关!”眼角的余光睨了眼厮,后者会意,手忙脚乱的爬起身跑了。 徐乘风张了张嘴,愁容满面。 “怎么?想好借口了?”靳燕霆这语气,似乎听着心情还颇好。 徐乘风完全不在状态,“靳燕霆,出大事了,完蛋了!你知道外面怎么传咱们的吗?他们咱们公不离婆婆不离公啊!” 靳燕霆“……”这有问题吗? 徐乘风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状,“这可如何是好?想我徐大公子风#流倜傥,一代名士,竟然被传成了断袖!难怪这两天上朝,陈大人,王大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还有那个李大人,上次还跟我什么勾栏院来了个倌儿比醉仙楼花魁都美,还约我过几日乔装一番去见见世面。现在想来,这些老匹夫都是居心叵测啊!” 靳燕霆颇无语的看着徐乘风牙咬切齿,忍不住提醒,“过了啊!戏太过了。” “!”徐乘风几欲泪崩,“我没演戏,是真的外头有人这么传咱俩啊。我看为今之计,咱俩都得成个亲保清誉,仔细想想,还有谁像咱们这样的身份、年纪,不仅尚未娶亲,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咱一起长大的,哪个不是身后娃娃都排一排了,最大娃娃都要娶老婆了!想我算无遗漏徐长风,时时算计别人,居然也有没算到的地方,还是这种……” “嘭!”靳燕霆抬起手掌将徐乘风压#在书桌上,脾气不好道“你想了半天就想了这么个拙劣的借口?我再问你一遍,楚寻是不是我亲妹妹?” “这个你得问你老爹啊,”徐乘风现在最关心的是他自己的名誉。 “那你那天还信誓旦旦?” “我也没信誓旦旦啊,就是听啊,万一呢?万一她要是你妹,你一时没控制住,起了恶念,岂不是人伦惨剧!” 靳燕霆真想亲手掐死他。忍了忍,丢开他就走,懒得再多言半句,“对了,薛春暂时关在你徐府,你给我盯牢点!” “啊!”徐乘风大惊失色,“你怎么把他放我府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他……我……” “就是因为当年事,由你拿他更名正言顺,只要不伤了他,多关几日没事。”靳燕霆都已经快走出书房门口了,想起一事,回头道“那句公不离婆,婆不离公,不是你日日挂在嘴边的?你要是怕人误会,往后就注意着点。” 徐乘风想了想,好像,似乎……也是啊!心念电转间,又追了几步喊道“回家多管管你妹妹,少看点折子戏!别看了一堆乌七八糟的东西,被带坏了。”过了会,追到大门口,喊,“差点忘了正事,过几日太学院的院生会去横山狩猎,你到时候要是得空,也过去指点指点。” 靳燕霆没回头,扬手挥了挥,表示知道了。 ** 却楚寻,自那日听自己有可能是“圣女”后,接连数日,她夜夜都在等那个奇怪的摄魂使再次出现,可苦等许久,半点踪影都无。以至于,她白天没什么精神,到了晚上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谁人不想知道自己来历?谁人愿意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 以前她是一点头绪都没,还能硬生生给自己安个姻缘仙的身份,如今隐约有了线,又岂能轻易放过?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夜,她刚合眼就察觉到了屋顶有异动,正思量着该如何兵行险着,制住这个知道她身份的人,岂知尚未动手呢,一条帕子就捂住了她的口鼻。 这条微微潮湿的帕子有股奇怪的浓郁的气味,楚寻几乎没怎么挣扎,脑子一片空白,陷入混沌。不过她心里清楚的是,这个人肯定没有恶意,若不然尸蝠不可能不管她。 当然,也有可能,自从上次尸蝠突然发难咬伤十八后,楚寻将它们几个捉到手里狠狠揉搓了一番,它们生气了,不管她了也有可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寻是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醒来的。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啊! 她就不解了,自己怎么三天两头的被人掳? 她尚未完全清醒过来,一股大力骤然袭来,旋即,马车四分五裂,楚寻就这么自马车内滚了下来,摔得浑身酸疼。 她抬头,这才看到几名衣着古怪的异族人中间围着一名中年男子,而那男子显然受了很重的伤,衣服上一道道血口子,鲜血浸透衣衫。 楚寻看清那中年男子的脸,愣了下,骂了句,“要死了!怎么又是你?” 那几名异族人见楚寻醒来,不再缠斗,互相打了个手势,同时撤退,不一刻,消失无踪。 中年男子意识到危机解除,忍了许久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楚寻有气无力,半坐起身,抱着腿,呵呵道“活该!” 林义转头看向她,缓了了好几口气,“你醒了。” 楚寻从鼻孔里哼了声,气不打一处来,“老没羞!的时候你就想拐了我,现在不敢拐了,改偷了!” 林义老脸不自觉的红了下,“不是你想得那样。楚寻,离开这里,离开京城!永远都不要回来。” 楚寻翻了个白眼,“咱们现在待得这片土地姓靳,姓靳的都没叫我离开,你算哪根葱敢撵我走?” 林义杵着手中的剑朝她走去。 楚寻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又感应不到尸蝠,心里害怕,面上虽强作镇定还是漏了怯。 林义后知后觉道“你别怕,我不是要伤你性命。你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因为京城有人要害你性命!” 楚寻反唇相讥,“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有人要害我就害我?我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每天晚上来我府上监视我的就是你吧?你要不害我性命,我就岁岁平安了,”她骤然起身,嚯的搬起不远处的石头,高举过头顶,“你,你到底想干嘛?” 林义看着她,见她眼中露出凶光,他一点都不怀疑若是他接下来的话有一个字不合她心意,她就会毫不犹豫的一石头砸碎他的脑壳,倏忽,他笑了起来,又叹了口气,“你现在会保护自己了,真好。” “废话!” “阿寻,若不介意,你可以叫我一声林叔。我,我和你爹曾是结义兄弟。”他的很慢,难以启齿的样子,“我不会害你,你听我话,离开这里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73.邪物 “谁要害我?你要就个明白, 遮遮掩掩,谁知道你是否不怀好意想骗我离开!”楚寻举着石头也挺累的,扔在地上, 干脆一屁#股坐上,随手抓了个干树枝,在他伤口上戳了下。 林义始料不及,疼得怒目圆睁,“丫头, 你!” “不了!不了!都二十了!”楚寻甩着树枝,目视远方,洋洋得意。 林义看着她不自觉出了神, 有片刻恍惚。 楚寻状似不在意,忽然转头看定他,惊得林义来不及收回目光,神色狼狈。楚寻嘴角一勾, 乐了,“你躲什么躲?你以为我没看你就不知道你刚才一直盯着我看?嗬, 我也是实事求是,大叔,你皱什么眉毛?生什么气呀?” “你……” “你偷看我还不让人了?敢做就敢认嘛!哎, ”她提起树枝又要戳他, 林义先前吃亏, 现下躲的迅速, 结果却因扯到伤口, 疼的龇牙咧嘴。楚寻继续道“你躲也没用,我大概也猜到了,无非是老陈醋的爱恨情仇,譬如我和我结义兄弟感情好,但我却爱上我兄弟女人的戏码。兄弟女人求而不得,退而求其次,盯着兄弟女儿紧追不放。” 林义怔愣了好大会,才明白过来她在什么,登时两只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简直就要突破眼眶,放荡不羁爱自由。 林义气得吐血,“混账,你在胡什么!” “那你劫我干嘛?” “有人要杀你!” “谁?” “杀你爹的人!” 楚寻“……” 林义“……” 楚寻眨眨眼,“噢。” 林义却仿佛陷入了某种悲愤的情绪中,不吐不快,“世人都言楚大将军战死沙场的英烈,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但又有谁知道他其实是被毒死的。” 楚寻在听到这句话后,瞳色莫名的发生了些许变化,整个人的表情都凝住了,只是她自己毫无所觉。那一瞬眼底露出的恨意铺天盖地,不过转瞬即逝,恢复如常,“嗯。” “你就不好奇?是谁害了你爹娘? 楚寻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就算她问了又怎样?反正她是不会替阿寻报仇雪恨的,因此随口道“谁呀?” 林义见她这般神态语气,怔了怔,叹口气,“真是个没心肝的丫头。” 楚寻却懒得多言,拍了拍手上的灰,“我看你虽然伤得重,却不足致命,你自救经验肯定比我丰富,我就不自作聪明了,那啥,我先走了哈,你保重。” “你去哪?” 楚寻回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林义张了张嘴,忽然一拳重重捶在地上,“你喜欢谁家的子都可以,唯独靳家的不行!否则你爹娘泉下有知,定然不会安宁!” ** 天色大亮,楚寻一个人行走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等她有意识后,她就已经在这里了,双手染血,白色的中衣亦是鲜血遍染。 她吓得瘫坐在地,眼前的景物宛若水中倒影,扭曲,抽离,看不真切。她顺势倒在地上,许久过后,五感恢复知觉,眼里的灰白仿佛被颜料重新染了色,耳里也听到了鸟鸣虫叫,泉水叮咚。 她顺着水声跑去,扑在水潭边上,用力的搓洗衣上的血渍。 她记不得之前发生了什么,莫名的恐惧让她浑身战栗,她潜意识觉得在自己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做了很不好的事。 她不敢深想,她害怕。 远处传来话声,楚寻猛然惊醒,耳听话声越来越近,她赶紧起身,匆匆离开。 一行六名少年,统一着装打扮,身背弓箭,手里或多或少提着新鲜猎到的猎物,挥砍着前方碍事的荆棘树枝,一面话,一面走了过来。 原是京城四害中的其中三害,苏选、志芳、王荣。被这三人围在中间一路推着前行的是郁起。还有另外俩个世家子。 志芳骂骂咧咧道“娘的!哪个混账骗老子这里有泉水!毛都没见一个!操!” “到了!到了!看!在那!” 几人欢呼一声,蜂拥而至。 楚寻躲在暗处,看清来人,又见郁起被他们制住,拧了眉梢,暗暗嘀咕了句“徐乘风果然不靠谱!”她现在没了武功,不敢乱动,生怕惊动这些少年。况她现在一身血迹,形容狼狈,若是被盘问起来也不好解释。因此耐心的缩在隐蔽处,只等这些少年戏耍够了,先行离开,再做打算。 谁知这些人竟一个个的开始宽衣解带,将自己脱的光溜溜的,一个个的跳进了幽深的潭水里。 “太凉快啦!志芳兄,你快些下来凉快凉快!” 志芳呸呸道“老子是只旱鸭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脱了鞋袜,只在岸边贪一点泉水的凉。 郁起也是不会水的,被扒光了上衣,哭丧着脸道“临行时徐院长一再交代横山深处有邪物,让我们只在外围活动,狩猎交了作业即可。你们这样……” “邪物?邪物呢?出来!出来啊!”苏选在水潭中打起了巨大的水花,笑的放肆,“人不轻狂枉少年!要想出名得趁早!爷我今日就要猎了那头邪物,叫所有人都瞧瞧我……” “混账!谁准你们入禁#区的?都给我滚上来!”靳燕霆突然而至,紧跟他身后的是徐昭、靳衍还有常子烨。 于此同时,原水中游戏的四人,一听是靳燕霆的声音,神色一变,就连大言不惭的苏选也面上无光的往岸上游。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靳燕霆,志芳腆着脸大喊,“晋王表兄,这潭水好冰!哪里有什么邪物,你别吓唬人了!” 而王荣先前游得比较远,正奋力往回游。志芳完这话又准备嘲笑王荣,恰好看到一条粗黑滑溜的东西探出水面将王荣整个的卷入水底。甚至连多余的水花都没一个,那暗沉沉的潭底颜色更深了,似乎有不寻常的波纹在水底涌动,片刻后,自水底渐渐涌上暗红的血水,慢慢晕染开来。 志芳惊恐过度,整个的跌坐在地,却失了声。 众人却毫无所觉。 紧接着一名稍慢一些只差一步就要上岸的少年,突然大叫,“什么东西!啊!” 在岸上的郁起能的伸手去拉他,结果二人一起被拖下水。 靳燕霆表情大变,飞身上前。 潭底一条巨大的尾巴忽然自水面上挥舞起来。 众人瞧清,无不吓得魂飞魄散。 志芳浑身瘫软,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大叫,“操!操!操!” 靳燕霆一剑扎在那东西身上,趁它发狂,抢下郁起,猛的将他掷上岸,被徐昭飞身接住。 而靳燕霆再救那名少年,却只从水面拉出半截身子。 众人见状,不受控制的俯身作呕。 靳燕霆丢下那已经死透的少年,大喝,“跑!快!” “救我!”志芳两条腿还垂在水里,压根动弹不得了,哭的眼泪鼻涕横流,“表哥,救我!” 巨大的水花铺天盖地砸下,那东西的头自水里露了出来,竟是一条他们从未见过的黑色巨蟒!眼珠子足有成人拳头大。 众人惊叫连连。 靳燕霆正朝志芳跑去。 而那条巨蟒先前被靳燕霆所伤,目标明确,快如飞箭,直直朝靳燕霆而去。 靳燕霆就地一滚,那巨蟒一头撞上岸边的大树,大树拦腰折断,朝西南方砸去。 而西南方正着腿软到不行的靳衍。徐昭眼疾手快推了他一把,却不想用力过猛,竟将他直直推向了水潭边,靳衍脚底一滑,徐昭大惊,匆忙间又飞奔去救,恰在此那巨蟒的长尾一甩,将二人齐齐打下水。 靳燕霆正背着志芳,见此情形。足下一顿,那蛇趁此机会,用力一甩头,将这二人又砸下水潭。 就在巨蟒准备重新沉入深潭,享用美食之时。忽而一顿,掉转了方向,直直的朝岸上冲去,竟是整个的上了岸,余下几人才看清,这巨蟒足有十多丈长,世所罕见! 那巨蟒在地面显然没有在水里自如,可饶是如此,蛇腹贴着地面滑行,也是速度极快。 而众人不知道的是,那巨蟒拼命滑行的方向正是楚寻的藏身处。 此时她手里拿着一根尖锐的木茬,狠狠的扎入臂的肉里,大量的鲜血泊泊流出。 她在试图召唤尸蝠!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她不能见死不救。 然,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血亦对这条巨蟒充满了强烈的刺激。 眼看着那条巨蟒直直的冲向她,生死一瞬间,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一直被禁锢的力量骤然爆发,双眸通红,左手紧握成拳,直直朝迎面而来的巨蟒脑壳砸去。 “嘭”的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血花四溅! 巨蟒的脑壳被洞穿,砸出个血窟窿! 死亡的瞬间,它用自己又粗又长的身体将楚寻团团围住,用尽全力企图将她绞杀。 又是“嘭”的一声响,巨大的肉块宛若雨落。 楚寻浑身染血,自弥漫的血雾中走出。 她神色骇人,目光更是骇人的狰狞。 尸蝠朝她飞来,将她团团围住。 靳燕霆等人自潭水中露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匪夷所思,他们甚至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猎猎山风,那人浴血而立,长发狂舞,血衣浸透,若恶魔临世。 所有人都被吓住。 只是下一刻,那人身子一软,生死不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74.第74章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哈哈, 哈哈!” “此等禁术以前只在典籍上看过,没想到竟真的被她给练成了,果然是历代以来最天赋异禀的圣女!”摄魂使道。 “我要得到她!我一定要得到她!”女子上半张脸戴着面具, 可眼中的疯狂难以掩饰,嘴角弯出扭曲的弧度。 ** 楚寻是在某个瞬间,猛然惊醒的。 彼时靳燕霆正坐在床边,目光复杂的盯着她看。她醒得毫无预兆,靳燕霆眼底的感情避无可避。 楚寻眸色朦胧, 还有些恍惚,低声道“靳康?” 声音不大,但周遭静无人声, 他还是听的清清楚楚,表情瞬间古怪的难以言喻。 楚寻眯了眯眼,又抬起手捶了捶额头,揉了下眼睛, 这才重新睁开眼,“靳燕霆!你怎么来了?”旋即坐起, 屋内摆设陌生,并不是郁府。 靳燕霆敛了情绪,“这里是辅亲王府, 你昏迷了整整四天四夜, 我怕有人对你不利, 就将你带回来了。你怎么了?干嘛一直捶自己的头?” 楚寻顿了下, 看向靳燕霆的目光又恍惚了起来。支离破碎的梦境编织出了一段残缺的过往, 她忆起了一些事,她觉得她好像知道自己是谁了?这种感觉好诡异,诡异得她浑浑噩噩的,有些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过来点。” 靳燕霆原在她醒来后,已起身,守着礼仪,远了,闻言,心下迟疑,却也听话,往前一步。 “再靠近点。” 靳燕霆不解,又上前两步。 楚寻出其不意,握住他的手,狠狠掐了一把。 靳燕霆疼得“嘶”出声,瞄了眼被掐出红痕的手背,神色古怪。 “很疼?” 靳燕霆,“……” 楚寻长叹了口气,又揉了揉脸,“原来不是做梦啊。” “你到底是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靳燕霆满是关切道。 楚寻摆摆手,“做了个梦,梦里……” “王爷,王爷。”一名厮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神色惊慌宛若见鬼,见到床上的楚寻时,面上一愣,一时竟忘了要什么。 “怎么了?”靳燕霆不着痕迹的将楚寻一挡。 厮回神,大呼,“王爷不好了!王妃过来了!王妃知道了!” 靳燕霆神色变了变,冲口而出,“谁出去的?”回头看了眼楚寻,急急道“你且安心躺着,我去去就来。”言毕,急冲冲出了门。 辅亲王妃刚到院门口就被靳燕霆拦住了,与她一同过来的还有志芳。 志芳一见靳燕霆就兴奋的大叫,“晋王表哥!我来了!” 靳燕霆现在不用盘问都知道是谁将这事出去了,他压下脾气,沉声道“志芳,你擅闯横山禁#区的事还没完,又皮痒了是不?” 志芳敏捷的往王妃身后一躲,苦哈哈道“王妃姨母救我!” 王妃和志芳的娘是同门师姐妹,志芳攀上关系,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偏辅亲王妃就吃这一套,展臂将志芳一护,“你若不是做了亏心事,又怕他什么?” “是啊,不就是藏了个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大年纪了,要是身边没女人,那还是个男人嘛。”志芳又摇头摆尾的自王妃身后蹿了出来。 这下不仅靳燕霆黑了脸,王妃的脸也青了,“志芳,活该你表哥要扒你一层皮!” 靳燕霆不愿在外头吵吵嚷嚷叫下人听到,上前低声道“母妃,儿子有话问您,能否移步书房?” 辅亲王妃心里也装着事,只犹豫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 志芳想跟去,被靳燕霆一脚踹上屁#股,跌趴在地,又命人将他捆了,送太学院,并着人转告徐乘风严加看管。 志芳并不是凭事考入太学院的,通俗点讲,在太学院只能算个借读生。 论理,横山出了人命,志芳等怂恿着过去的始作俑者都要担责,但靳燕霆为了保护楚寻,将巨蟒被绞杀一事归功到了这几个擅闯禁#区的院生身上。那巨蟒一直在横山作祟,曾吃了来来往往山民无数。立下如此奇功,皇上自然有所封赏。而,与巨蟒缠斗着不幸丧命的那俩个院生,家里人虽悲痛欲绝,同时又觉得无上荣光,连带着整个家族都长了脸。 至于志芳等人,原只是个挂名院生,反因祸得福,破例成了太学院的正式院生。 这几日他颇为骄傲自在,就是没心肝的人,四害之一的王荣死了,他嚎哭了一场,也没往心里去,这几日翘着尾巴,到处招摇过市,跟个书先生似的,到处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他祖父是个明白人,自家孙子蠢笨如猪,不被巨蟒吞了就不错了,还能擒杀巨蟒?心道,肯定是晋王宅心仁厚,立了此功,却给了这些学生,为的是死者的名声好听,家里人也有个安慰。而没死的,不至于受连累,被问责。 端正郡公心里门儿清,因此在孙子还不知悔改,到处招摇之时,就请了家法一顿好揍。 奈何,志芳从被揍到大,皮厚肉糙,不记打,原还在家里养伤呢,一得机会又溜出来了。 他祖父根管不住他! 却另一头,靳燕霆将母亲请到书房后,开门见山道“母妃,儿子只问你一件事,请你务必如实告知。阿寻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辅亲王妃的脸当时就白了,原平静无波的眸子迸射出绵绵的恨意。 靳燕霆见母亲这般神色,心内一沉,道“我明白了。” 辅亲王妃激动道“她也配!” 靳燕霆沉默了半晌,方道“母亲,既然她是我的妹妹,当年你为何不告诉我?” 王妃攥了下拳头,道“反正你又不喜欢她,告诉你和不告诉你,又有什么区别吗?” “有,”他的眼里慢慢涌上了痛苦的情绪。 王妃一直看着靳燕霆,此刻见他这番神情,脸色大变,“你们不会,不会已经……” “儿子没有做出枉顾人伦之事。” 王妃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尚未完全沉下去,靳燕霆又道“可我已经喜欢上她了。” 王妃的脸色再次难看的不行,“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母亲,你早该告诉我!” 王妃直身子,胸口起伏,足以看出她在强忍着怒气,“你既已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就该避嫌!你现在竟然还将她偷偷藏在府中,你是不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有多可怕?若是将来她是你妹妹的事传扬出去,你还怎么做人?” “皇祖母知道吗?” 王妃不欲回答,但见靳燕霆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目光甚是骇人,忍了一口气,低声道“不知。”其实这事儿,也是她的猜测,她曾“捉奸在床”,之后看到什么都疑神疑鬼。至于楚寻,因为她长的太像他娘了,怎么瞧都看不出哪里像爹,王妃就认定了她是辅亲王的种。这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与辅亲王离心离德二十年。 ** 楚寻醒了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大概是昏迷了太长时间,腹中饥饿难忍,遂在门口朝外喊,“靳燕霆?靳燕霆!” 丫鬟厮跑到门口,“姑娘?” “我饿了,甭管是鹿肉马肉还是鸡鸭鱼肉,都给我来一点。” 下人们领命而去,不一会厨房内各样好吃的流水一般送了过来。 楚寻正大快朵颐,吃得畅快,靳炎绯慢吞吞的过了来,她神情恹恹的,一只手支着头,笑吟吟的看着她,忽而凑近她,低低了句,“现在我可以正儿八经的叫你一声嫂子了吧?” 楚寻眼角抽了下,“丫头,我不介意你叫我一声姑奶奶。” 靳炎绯瘪了瘪嘴,又道“你都睡我哥屋了,也算是我哥房里人了吧?哈哈。阿寻姐姐,其实我蛮喜欢你的,你要是将来进了我家门,不用担心姑嫂矛盾。” 楚寻“你怎么看上去有气无力的,莫不是有了吧?” “有了?”靳炎绯反应快,“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可我瞧着你孕味十足呢,那些个刚有了身子的少夫人都跟你现在一个样。” 靳炎绯坐正身子,抱怨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四天前脑子就跟针扎似的疼了一下,而后整个人就有气无力的,不过今天好多了。也没什么大影响吧,照样能吃能喝,我打体质就不好,大概老毛病犯了。林师父就惨多了,到现在还没下得了床。” “林师父?林义?” “嗯。” 楚寻吃了一惊,“他没死?” “你干嘛咒他?林师父虽然伤得重,但并未伤及要害。我哥得在床上养俩个月。不对,刚才不是你吗?怎么又扯到林师父身上了?阿寻姐,你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了我哥吧?不能这样啊!男人不能惯得!你得跟他要名分!我纵览那么多折子戏,所谓的痴男怨女,到头来,吃亏的都是女人!咱们女人啊,可千万不能犯傻,否则到最后……” “阿绯!”靳燕霆大步进来,出声打断。 靳炎绯表情变了变,面上挤了个笑,“哥。” 靳燕霆阴着脸,“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靳炎绯敏锐的察觉到哥哥的情绪不对,她知道先前母亲过来了,也知道二人一直在书房话,脑子里转了一圈,表明立场道“哥!我是你这边的!娘那儿,你别操心,刀子嘴豆腐心,磨一磨就好了。” “阿绯,别胡。回去吧!” “哥。” “我待阿寻如亲妹,阿绯,你给我记住了。” 靳炎绯的表情精彩极了,干巴巴笑了两声,“好吧,你高兴就好!” “那啥,那我先走啦。”靳炎绯只当哥哥在母亲那受了挫,心里惦记着帮哥哥一把,好叫有情人终成眷属,随即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75.第 75 章 靳炎绯走后, 屋子内忽然安静下来,楚寻看了眼面前的吃食,决心继续填饱肚子。 靳燕霆坐在她旁边, 默默的看着她。 楚寻尽量保持优雅,后来发现,被人盯着吃东西,啃到嘴里的食物都渐渐没了滋味,这才告饶道“王爷, 您要么一块吃,要么移步去别的地方,您这样盯着我, 吃不下啊!” 靳燕霆嗤得笑了下,矜贵而斯文。 楚寻看了他一眼,突然冒了句,“你是靳康的儿子, 可你的性子真不像他,这矜贵的气度倒是像足了你娘。” 靳燕霆“……阿寻, 你是知道的吧?”知道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所以回来后对我的态度大变样,但在关键时刻, 你还是会舍命救我。 你这样真心待我, 无怨无悔, 叫我如何能将你看做和阿绯一般? “嗯, ”楚寻应了声, 等了半天不见他话,催促道“继续啊。” “啊?”这下轮到靳燕霆茫然不解了。 “知道什么?你不是没完么?” 靳燕霆观她神色,一时也不确定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只喃喃了句,“原来你不知啊。” 楚寻被他的云里雾里,不耐烦的将刚刚啃完的鸡腿一扔,“所以我最讨厌和你们这些书读得多的人讲话,一半藏一半,累人!” 她擦了擦手,起身。 “阿寻,我刚才那话是认真的,我是真心实意想将你当亲妹妹般看待,从今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来找我。” 楚寻真想学那集市上的懒汉,一面抠脚一面剔牙表示不屑,“你们男人啦,对付女人的招数都是一模一样的。什么哥哥妹妹的,要么是变着花样拒绝,要么就是寻了个借口藕断丝连。你放心,我先前已经答应了你母亲和你保持距离,就不会再缠着你。”抱胸斜眼看了他一下,“可怜的阿寻竟看上了你这么个冷心冷肺的。” 这话她的轻飘飘,却刺得靳燕霆心脏一抽。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不过在这之前,你能带我去见一个人么?” “阿寻,那天发生的事,我已经封了在场所有人的口。只是你这一身武功太过奇诡,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往后还是不要再使了,至于你的人身安全你不用操心,我会派人日夜保护你。” 楚寻嘿嘿笑,“那要是你的人想害我呢?”譬如那个林义呀。不过楚寻没给他话的机会,道“带我去见见林义吧,我有些事想问他。” 靳燕霆心内虽好奇,倒也没追问。关于那天的事,林义也承认了,是他掳了楚寻。至于原因,他的解释是,他发现有人暗中想害楚寻,至于谁?他又连不知道。靳燕霆心里清楚,林义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他毕竟是自己的老师,他不,靳燕霆也逼迫不得。 楚寻背着双手,瞧着床上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林义,呵得一乐,“原以为你已经凉了,没想到还留着一口气呢。” 林义原恹恹得,被气得一下子精神了,“你!” 靳燕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见楚寻看向他道,“晋王,能否回避一下,我和我父亲的这位老部下有些私事要谈。” “好的,”靳燕霆纵使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退出了房,且贴心的将房门给关上了。 楚寻一下子蹿到房门口扒着门缝瞅了瞅,又跑到窗台下,鬼鬼祟祟的瞧。 饶是林义先前没反应过来现在也看明白了,没好气道“晋王是正人君子!” “君子也有好奇心的嘛。” 林义竟无力反驳。 “长话短,”楚寻拖了张椅子放到床边,一屁#股坐上,双手捧脸,猛地凑了过去。 吓的林义猛的往床内躲去,嘭得撞了后脑勺,疼得大叫。 “你干嘛呀?我就算是鬼也是个漂亮的鬼,吓成这样,至于吗?” 门外迟疑的传来询问声,“林师父,怎么了?阿寻,你没事吧?” “没有!没有!”楚寻扬声喊,“你远点,别偷听啊。” 她重新坐好,捧着脸,“时间很紧啊,林义,别废话!你看着我,我是谁?” 林义“……” 楚寻“我是谁?” 原没什么感觉的,被她这么接连的问,忽而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楚寻端正做好,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微垂双眸,气质一下子就变了,低声道“那这样呢?这样看上去像谁?” 林义表情一变,不由自主道“嫂夫人!” 楚寻忽得睁大眼,“你真的没看错?” 林义怔了怔,拍了拍胸口,“丫头,你别闹!虽然你和你娘长的很像,但也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楚寻定定的看着他,眸色重新变得深沉,“林义,你老实告诉我,我到底是谁?这事对我很重要!你!” 林义被她吓住,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只一长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差点忘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先前没伤得这么重,后来是又被我伤的?” 林义摇头,对于那天的情形,亦心有余悸。 那天,他情急之下出楚彪是被人毒死的,见楚寻毫无反应,急怒之下又了几句诛心之言。不知是他的话刺激到了她,还是那几个黑衣人去而复返威胁了她的性命,她出于自我保护,不再隐藏实力。 林义从未见过那般凶悍的女人,乌发白衣,那些人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几乎都是被她一招毙命。有的甚至是被她生生捏断脖子的。 哦,不不不! 他曾见过这样凶残的女人,那就是楚彪的妻子。那个平日里脆弱柔#软,温柔的跟一汪泉水般的女人。在他的印象里,这样的女人根无法独活,唯有依靠男人。而他抱着这样的认知,在一次悍匪入村子杀掠,他曾亲眼目睹,她亲手将一名强#□□女的土匪杀死,那双在他眼中只会做些针线的柔#软手,竟生生的从那男子的肚肠穿过。 楚寻双目赤红,突然之间发狂了。 林义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她杀了所有人之后,染满鲜血的五指抓住他的天灵盖。 林义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喊了声,“嫂夫人!嫂夫人!” 她没有下杀手,等他惊慌的睁眼,除了一地的残肢,再没其他人。 林义那天被吓得不轻,事后回想,他并不认为那个就是云绯。 他跟随楚彪多年,虽然很多内情并不清楚,但自从那次亲眼目睹嫂夫人手刃悍匪后。楚彪曾找过他,约略提了句,云绯来自西域,而她曾修习过一些邪术,只不过现在已改头换面,过往如浮云,不愿再提,希望他保守秘密。 林义将自己看到的知道的都告诉了楚寻,末了,了句,“我知道当年大将军是被先帝所害,至于缘由我倒现在都没追查到。当年进了辅亲王府也是想追查先主死因,后来发现和辅亲王无关后,也没有再追查到新的线。稀里糊涂就过了这么多年。姐,有句话我知道不该我,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人死不能复生,你可不能被复仇蒙蔽双眼,搭上了自己一辈子。” 楚寻忽而一笑,“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当然不会那么想不开要去报仇。” 林义放了心,又“那你也别再喜欢晋王了,毕竟你们之间是有杀父之仇的。” 楚寻“……”谢谢,我知道! ** 为了避人耳目,一直到入夜,靳燕霆才亲自将楚寻送回郁府。 文打着哈欠开了门。 楚寻抬头看看天,“天才刚黑,你怎么困成这样?” 文“可能是季节变换吧,最近大姐,十八还有殷她们都这样。” 楚寻推门而入,也就没管在门口的靳燕霆。 靳燕霆不想回王府,转身去了徐府。 徐乘风正在府内翻看画像,见靳燕霆过来,拉他一起看,“你快过来替我参谋参谋,我到底该选哪个姑娘好呢?” 靳燕霆睇了一眼,“怎么回事?” “我娘啊!天天见了我,哭着喊着要孙子,我能怎么着?”再了,外头都传他和晋王断袖了,就算晋王不在乎,他还是很在乎的好不好! 靳燕霆真就拿了一份画卷在手里,看着看着失了神,只觉那画中的女子变成了楚寻的样貌。 “刑部尚书嫡次女,品貌俱佳,谦恭温良。你看上啦?”徐乘风忽而凑到他耳边来了这么一句。 靳燕霆吓的手一抖,不心打翻了茶水。 徐乘风大叫着抢救,怪道“你今儿个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完就反应过来,“你不是在府里守着她的么?今天怎么得空来我这了?哦!不会给送回去了吧?” 靳燕霆瞪他一眼,“不送回郁府,我还能扣着人不放?”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76.第 76 章 徐乘风不以为意道“这世间事, 很多时候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 靳燕霆沉思片刻,忽而一锤桌子, 将打翻的茶盏又砸翻了,“徐长风!你不是人!”居然教唆他觊觎自己的亲妹妹,特么的,畜生! 徐乘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美人儿被茶水浸湿,晕染, 再也瞧不出模样,气得没脾气,道“子麟, 你要是阳火旺,可以让姑妈给你挑几个通房丫头泄泄火嘛,何必在我这撒气?” 靳燕霆恼的要揍他,被徐乘风腆着笑脸拦住, “开玩笑,开玩笑的。” 靳燕霆觉得自己今晚确实火气旺了些, 心内思量着回去练剑去火,徐长风又把他叫住,道“不过, 子麟, 我们一直阿寻是你妹妹, 那是基于姑妈是这般认定的。可我又想, 以老王爷的性子, 阿寻要是他女儿,他不可能不管吧?就算他再马大哈,子嗣这种事,轻忽不得。太后素来偏心,就算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如此漠视亏待阿寻。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你娘误会了什么?” 宛若醍醐灌顶,给已然放弃挣扎的靳燕霆又指明了方向,他忽得转身,眸光闪了闪,“你的意思是,关于阿寻的身世,我应该当面问我爹?是了,不管怎样,要是他的孩子,他不能不管。若不是……”他忽而笑了起来,大力的将徐乘风一抱,“徐乘风,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靳燕霆脚步轻快的走了,留下徐乘风摩挲着下巴,暗自懊恼嘀咕,“我是不是,是不是错了什么?哎呀!管不住我这张嘴!” ** 次日,靳燕霆火速将朝中一应公务处理完毕,借口北方局势不稳,匆匆启程,去了北地。 萧国与赵国酣战不止,大晋朝臣亦惶惶难安,靳燕霆此去虽有私情参杂其中,其主因还是为国分忧。 只是他这边才走,太后又听云州地界出现十世达摩舍利子,太后笃信佛教,曾多方寻求这枚舍利,如今听了焉有不寻访的心。只是这桩大事交给谁都不放心,最后她亲自指定了了素有才名的徐乘风。 太后催得急,徐乘风没敢耽搁,当日下午,草草收拾了行李,便启程了。 临行前,除了一再交代徐昭看牢了薛春,又让他守好家,万一有个什么变故,第一时间通知他。碎碎念,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都交代了一遍。 可人都走了,路上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直觉素来敏锐,因此这一趟路走的心里七上八下。心里暗暗计较,赶紧寻了那舍利早早回来方为上上策。赶路也赶得益发急了。 果不其然,中间只隔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就出事了。 准确的,应该是第二天晚上出的事。 薛春死了,还是死在楚寻的房里。 楚寻早上起来,看到一个人躺在她房里,她还用脚踹了踹,骂了句,“好狗不挡道!”结果第二脚踹过去,就看到早就死僵了的薛春。 夜里,楚寻是听到动静了,不过她懒,察觉不到杀意,也就没管了,没想到在这等着她呢。 薛春死了,楚寻被投入了大牢。 朝堂内吵翻了天,不成想,下午安城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薛玉杰估计是又痛又急,气疯了,写得奏折满篇都是脏话! 薛玉杰一会要油烹了凶手,一会又要生吃了,又骂大晋皇帝是吃屎的,他好好的弟弟被大晋皇帝扣在京城,如今却丢了性命,皇帝是要逼他造反么? 当然,被骂得最凶的还是丞相,薛丞相祖宗八代算是倒了血霉,各种圈圈叉叉,不堪入目! 可谁叫薛玉杰是个莽夫。众人毫不怀疑,要是薛玉杰此刻有一战之力,恐怕顷刻就会挥旗攻入皇城。 满朝文武,要么被气得眼红脸绿,要么被吓的神魂不安,生怕薛玉杰一时想不通,投靠了别国,那大晋作为腹地,怕是要真的遭受战火之灾了。 当然也有好战的,请求带兵,怒火高涨的要灭了薛玉杰那厮。 他们这边吵的闹哄哄,就没一个人想到。薛春早上才被发现尸首,傍晚的时候薛玉杰就发难了。安城距离京城足有千里远,莫非薛玉杰有那预知未来事的能力,早就知道自己弟弟会死在楚寻手里? 且,朝廷吵得闹哄哄,但不管是主战或是主和还是想阴谋诡计的,在听薛玉杰口口声声要朝廷将人犯遣送去安城,除了徐首辅及几位楚大将军旧部无不连声同意,有人甚至还美其名曰,为朝廷做好应对之策拖延时间。先将案犯押送过去,由着薛玉杰折磨一通,也好先消了他的一波怒气。 楚寻就这样在毫无审判的情况下,被按了杀人的罪名,又被送上囚车,由专门的卫队护送去了安城。 不过薛玉杰口口声声要活的!活的! 他好生吞活剥了以泄心头之恨,为弟报仇!楚寻得知后,装模作样的,又这疼那疼浑身疼。 负责押送的卫队长不敢大意,生怕人死在路上,他反落个有命去无命回,只得将囚车换成了能遮风挡雨的马车。 次日,楚寻看着与她一同被送去安城的薛春的棺材,心内无限感慨。 似乎她每次远行,都离不开棺材呢。 卫队长怕她逃跑,给她戴了手镣脚镣,她拖着沉重的锁链上了马车,正要挑帘入内,忽听人群躁动了起来,有人往前冲撞,哭喊。 楚寻循声看去,倒还有心情咧嘴笑了笑,“回吧!” 郁黛、殷她们哭得更凶了。 楚寻不耐烦听她们哭丧,一头扎进了马车内,连句“遗言”都懒得交代。 她相信以郁黛的聪明才智,会带着郁家人过得很好。 前儿晚上靳炎绯掩护,徐昭十八以及金乌冒大险闯了天牢要劫她出狱,不过被她严词拒绝了。她就算要走,也没必要拖累别人啊。只是,她戏多,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借机拜托徐昭在她走后,好生护着郁府。 不仅徐昭,靳炎绯也都表了态。 所以,楚寻这一走,实在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她躺在马车内,头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心里琢磨着,京城这一趟也没算白来,好歹她搞清楚了三件事。 第一,她之所以迫切的渴望那些红光,是因为被她吸去红光的女子,在她动用武功的时候,会提供能量给她。 其次,所谓的牵红线,不过是锦上添花,凡是被她吞了红光的女子,若是嫁了人,她们的丈夫也会自动的成为她力量的供给源。 这就很美#妙了! 当然,这其中,还有许多她没弄懂的地方,譬如她吞下的红光到底是什么?她口内溢出的黑气又是什么?她的记忆为何是混乱的?不过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最后,她知道自己是谁了? 云绯!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77.第 77 章 过了禹州地界, 到了云州,天气逐渐转凉,而北方又比南方秋冬来的更早些。 眼看着就快到安城了, 忽然一场狂风骤雨,积水成河,前行的路就被阻了。 是夜,一行众人被迫停留在一处荒野店。 外头夜黑雨骤,屋内, 推杯换盏,嬉笑怒骂。 忽而一阵风过,外头又进来俩人, 虽都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然一脚踏进来就跟从河里捞出来一样。店家的嘴都快裂到了耳根,这家夫妻店就是个农舍,平时也没啥生意, 今日倒好,一场雨来, 挤得满满堂堂,“二位爷,快里面请!” 二人不着痕迹的将官兵们一望, 卫队长心有所感, 转头看来。高个的将矮个的一拉, 面朝店家, “麻烦来点酒肉, 抄俩个菜,饿急了。” 矮个的将高个的手臂一打,有些嫌弃的样子,却“店家,先开两间房,再烧一盆热水给我送来。”她身上湿哒哒的难受的要死,迫不及待的想洗个热水澡。 店家面有难色道“二位公子,现下店只有一间房了。” 矮个固执道“我要两间房!” 店家愣了下,“实在对不住,荒野店平时也没啥生意,客房不多。不过公子放心,店客房虽,床还是够大的,床板也结实。” 矮个的愣了下,忽而暴躁,“龌龊!流#氓!”张牙舞爪的就要打他,被高个的一把抱住,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师弟他脾气不好。麻烦掌柜带个路,这间房我们要了。” 店家被唬了一跳。引得喝酒的官兵还有一些旅人都看了过来。 高个的低声耳语一句,那矮个终于消停了,一把推开他,气咻咻的到一边。 高个的自怀里掏出一枚银锭递给店家,后者便眉开眼笑的引着二人朝大堂后的一排矮房走去。 掀开厚重的猩红毛毡,一阵冷风灌入。 矮屋围成一圈,居然有十来间客房,中间露天,一口水井,栽了一棵果子树,如今也被吹的东倒西歪,树叶落了一地。 店家开了靠东的一间房,又指着西边“二位客官,你们也瞧见了,今夜店住了不少官爷。店的几间客房基都被他们包下了。二位公子夜里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起来乱晃了,免得冲撞了官差,平白惹了麻烦。” 二人道了声好,推门进屋。 掌柜又了声这就去给二位爷准备饭菜热水就走了。大堂又吆喝了起来,他老婆一个人在厨房忙,招呼不过来。 且二人一进屋,纷纷脱了蓑衣斗笠,露出真容,正是十八和金乌二人。 金乌“今夜你睡床,我睡地。” 十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睡什么睡?咱们一路跟到此地,今夜狂风暴雨,再不动手更待何时?”屋内潮湿得透着股霉味,十八甚至怀疑那床榻上有跳蚤。 金乌还有些犹豫,“那些官差虽然看着普通,实则有大内高手隐藏其中,我跟随徐乘风出入皇宫,曾见过他们。” “押个弱女子还要大内侍卫乔装改扮,我呸!” 金乌反问“楚寻是弱女子?” 十八被堵的哑口无言。 金乌道“楚寻的事我也听了,只是有一点我很不解,她这一身的功夫到底是怎么来的?难道她在郁封的地底陵墓真的有什么奇遇?”一转头,见十八一脸吃人表情的看着自己。 “你,你又怎么了?我,我又错了什么吗?” 十八指着他,恨不得咬牙切齿,“一句话暴露性了吧?你呀就跟我那没良心的爹一模一样!楚寻都那样惨了,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关心她怎么在陵墓活下来的吗?你居然只在乎她有哪些奇遇?冷血!太冷血了!” 金乌被骂的无言以对。 十八翻了个白眼,“我出去看看,你别跟来!” 只是才出门,又转了回来,表情不大自然。 金乌不解,“怎么了?” 岂料,没过一会,房门被捶响了,有人在外头问,“女公子?女公子,是你吗?” 金乌听是男子的声音,颇为吃惊,“被人识得女扮男装啦?” 外头一直在敲门,十八只得硬着头皮开门,门外人一身官差打扮,进得屋来,迎光一看,道“御鬼女公子,果然是你!” 十八简直不能听这个外号,表情都扭曲了,拱了拱手,淡道“好巧,好巧。” 金乌也被这个外号雷得不轻,瞄了十八一眼没敢多看。 那人又朝金乌拱了拱手,道“原来金护卫也在。” 金乌对他没什么印象,略冷淡的点了点头。 那人倒是个敞亮人,直接道“女公子与金护卫跟了我们一路,是为了郁候细君吧?” 十八原想打哈哈。那人直接道“不瞒女公子,这次押送郁候细君去安城的卫队长是我哥,亲哥!要是中间出了差错,不我们这一行人都要受到重责,我哥的命肯定保不住。生死面前,二位若是执意劫人,真刀实枪的打起来,恐怕二位也不会讨到好。都是自家兄弟,我们也是皇命难为,望二位行个方便。” 十八先前抓过盗匪,和面前这十七八岁的士兵打过交道,一起喝过酒,也算是熟人了。闻言,心内也很郁闷,道“可郁候细君于我有恩,我不能见死不救。” 士兵纠结再三,商量道“那二位能不能等我们到了安城再动手?毕竟那已经是薛玉杰的地盘了,那时候二位只要伪装成与薛玉杰有恩怨的,欲毁其弟弟灵柩,混乱间,挟了细君做人质,再将其带走,到时候上头要责罚起来,我们也好推脱。” 金乌与十八眼神交流一番,算是同意了。 “既然话都到这份上了,我也直了,能让我见一次细君吗?这一路走来长途跋涉,我对她实在很不放心。” 士兵的表情一时间就有些一言难尽。 十八心里一咯噔。 士兵“金护卫稍后,女公子请随我去吧。” 十八也不看金乌,跟着士兵就出了门。金乌不放心,追出门外,在廊下目光追着她。 从东边走到西边,士兵在其中一间房门口停下,外头雨声太大,根听不到里头动静。士兵大力拍门,拍不开又大声吼,好一会过去,才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来啦!来啦!深更半夜的,干什么呀!” 房门拉开,一名五大三粗的女牢头瞪着眼在门口。 士兵往里头瞧了眼,“卫队长让我过来瞧瞧!” 他径自走了进去,十八紧随其后。女牢头口齿不清道“好得很呢,有什么好看的。” 屋内点着油灯,夜风吹过,忽明忽暗。 内里一张四方桌子,上头布满菜肉,几只酒坛东倒西歪。 靠东坐着一个女牢头,一只手抱着一条腿坐在凳子上,此刻正和楚寻头挨着头盯着碗底瞧,女牢头焦急大喊,“六六六!!!” 片刻后,楚寻面上大喜,击掌道“一一二四!哈哈,你最!喝酒喝酒!”言毕,亲自给她斟了一碗。 女牢头叹着气,端起碗,一饮而尽。 原先开门的女牢头抚掌大笑,“哈哈!我这一二二都能赢!什么狗#屎运气!” 十八再一看,俩个女牢头此刻面上通红,眼神涣散,早就醉得人事不知了。 士兵表情古怪的看了十八一眼。十八顿时气得胸口疼,没好气道“楚寻!” 楚寻这才抬头看了过来,眯了眯眼,略感惊喜道“十八?你怎么来了?晚饭吃了没?来来来,粗茶淡饭吃一口再走!” 十八突然有种一路尾随而来,为了她操心劳神都喂了狗的感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细君这一路行来,看样子逍遥快活的很啦!” 楚寻不以为意,“运个死人而已,一回生二回熟嘛。况且,我还有这个呢,”她自身上扯下一个瘪了大半的荷包,在俩女牢头眼前转了一圈,二人就醉意满满的眼此刻都露出了贪婪之色,楚寻随即又将荷包收回,优哉游哉道“郁黛可真是个妙人儿,临走的时候还知道给我塞点金子,真不愧是才女!” 士兵眼角抽了抽。他对这荷包是记忆深刻的很呢,来郁黛是塞了给卫队长的,只盼着他路上对楚寻多照顾点。 因着当着楚寻的面,卫队长刚正不阿,正推辞,被楚寻一把抓了去,“给他不如给我!你是想我好过,又不是想他好过,给错人了吧!” 原先众人也只当里头最多几十两银子,后来楚寻路上不定时的指挥女牢头买这买那,众官兵才恍然大悟,荷包里装的不是银子,是金子!金子啊! 且十八瞪着眼看了楚寻一会,脑子里飞速运转,一念及到了安城薛玉杰将如何对待她,因忧生怒,道“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没心没肺的!你还是个人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78.第 78 章 此为防盗章 “听话, 晋王乃正人君子!我信他!” “哥,”十八眼中的泪夺眶而出,仿若这么久的故作坚强, 在看到可依靠的人后,终于撕开面纱,露出脆弱的来面目。 靳炎绯重获自由,欢快的奔向靳燕霆。 靳燕霆下马,同时示意那两名侍卫放下匕首, 王冲面上露出笑意,那十几个人也同时松了口气,面上扬起了淳朴的笑。 王冲抬步朝妹妹走去, 十八也迎了上去。恰在此,变故陡生,在王冲左后方的一名侍卫忽而握刀狠狠朝王冲背心捅去。 时间静止。 胸#前慢慢渗了血,王冲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忽而又看向十八, 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留恋, 不舍,悲哀,绝望。 “杀了这些乱民!”那侍卫拔出刀, 大喊一声。 原潜伏在四周的弓箭手只当是晋王下的命令, 也不知谁射出了第一箭, 嗖嗖嗖!余下的人也都跟着纷纷松了早已拉满的弓。 “住手!”靳燕霆暴喝出声。 “靳燕霆!”十八嘶哑了喉咙, 哭喊出声。 楚寻被人压#在身下, 脑子还有些儿懵,她不喜欢旁人触碰她,更不喜欢男人身上奇怪的味道。但此刻老七却整个人将她压#在身下,有温热潮湿的液体滴在她脸上,她抬头,看到老七布满大胡子的脸,先前吃的肉渣子还糊在胡子上,他张了张嘴,想什么,最后只抽了下就动也不动了。 楚寻推开他,这才看到他背上早已被扎成了马蜂窝。 楚寻眨了眨眼,忽然看向靳燕霆,觉得心口有些漏风。 她又转头看十八,她腿上中了箭,表情因为悲伤愤怒已经狰狞了。 那是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感情。 楚寻偏了下头,眸中透着茫然。她忽然意识到,自她醒来,她虽然也会开心生气,不过情绪都是淡淡的。 就像此刻,老七为了救她活生生的死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反应这么冷淡,可她真的生不出过于强烈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也该对靳燕霆感到痛心难过,即便过了十年,他对自己仍是这般的狠心,不过旋即她就释然了,她不是楚寻啊!因为不是,所以她从未对他有过期待,又何需感到难过? 倏忽,一股大力将她擒住,老二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死死抵在她的脖颈处。 那匕首上有浓郁的肉香,就在这之前,他们还用这把刀切肉呢。 那是老七的刀,先前切肉给她的时候,仿似是怕嫌弃,他还特意解释过,“美人儿,这匕首干净着呢,只削过果子皮,没杀过人!你别看我长的凶,我从来没杀过人,只吓过人!” “嘶”楚寻疼的蹙了眉,那匕首锋利,她能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划出了一线血痕。 “靳燕霆,你老婆孩子还在我们手里,识相得放我们走,否则我们……”我们?还有谁呢?地上躺着得都是尸体,除了腿上中箭的十八还活着,也只剩他了。老二恨得眼圈都红了,他们就不该信了官府的鬼话! 那侍卫早被靳燕霆一剑斩了,只是变故已生,无力回天。靳燕霆只觉胸口一股滔天怒火无处发泄,原清隽的贵公子此刻面色阴沉的骇人。 靳炎绯亦吓得躲到了他身后。 “刚才是误会,”徐乘风也下了马,走上前来,完这句后,目光落在横死的尸身上,心内凄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误会,”老二从齿缝里吐出这俩个字,握刀的手猛得用力。 “二哥,别!”十八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没用得啊,她不是靳燕霆的女人,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孩子。她也是被牵连进来的无辜女人,他们都是被权贵坑了。 靳燕霆瞧清这边情形,神经一紧,正要话,徐乘风先他一步开口,“对面可是楚寻?” 楚寻蒙着面纱,因而显得她的眼益发的深邃黑亮。 当年楚寻跟着靳燕霆屁#股后面跑,徐乘风是靳燕霆的至交好友,二人出行从来都是一对,因此他对楚寻的印象尤为深刻。 记忆里,她有一双火#热的眼,奔放,热烈,眼中的情绪很明显,或悲或喜或怒,叫人一眼望到底。 而现在,这双眼,波澜不惊,黑沉沉的,看得久了,竟有种被拖拽进去的感觉,莫名的生出一股绝望的情绪。 “徐大公子,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故人死在你面前?”楚寻并不看靳燕霆而是直直看向徐乘风,眸中没有情绪,语气很淡。 似是料定了自己不会救她,转而求助了徐乘风?靳燕霆一时也不清楚心里是何滋味。他长这么大,虽然曾经年少无知时干过一些荒唐事,可真要对不起的人,独独只有楚寻一个。 没有人知道,他对她一直心怀愧疚,若不然在她远走南疆的第三个月后,他也不会毅然决然的去了北地。 可他是高高在上的晋王,从出生就被封了王,无上尊荣,骄傲不可一世,天生便被赋予的尊贵,让他只会俯视不会低头。更何况,十几岁的年纪,年少气盛,面子看得比天大,即便心知有错,也不会表现出一点愧疚之色,要他靳燕霆一句“对不起”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没有挽回,任由错误继续着,甚至还给自己找了许多借口,直到偶然听她虽然在郁家祖宅守陵,但郁家上下待她不薄,甚至在三年守陵期满后,一直将她当女儿般养在家。直到十五岁及荆嫁了郁家族的青年才俊。当时他听后,愣了会神,想起了她的一颦一笑,心中有些许触动,但更多的则是松了口气。她过的好,便好。那感觉,仿似他年少一时冲动犯了的错也得到了救赎。 这之后,他不再想起她。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 又过了五年,在他都已经忘了她的时候,她突然回来了。 “你且放了人质……”徐乘风手握折扇,正待耐心解释,靳燕霆忽而出声,“备马,放他二人离开!” 徐乘风抬头看了他一眼。 靳燕霆心知那二人已不再信他,僵持下去,只怕又生变故,唯有先放了他们才不至激怒他们。 侍卫得令,火速牵了两匹马过来。 十八也是一愣,微微皱了眉头看向楚寻。 “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信不过王了,不过王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他随手解下腰间钱袋,扔了过去,“这些银两,够你们路上盘缠了。你二人要是觉得安全了,请将她放下。”看在年少的情分上,他不可能不管她。 楚寻似乎颇为意外,微微睁大了些眼。 十八接过银两,强忍着眸中的滔天恨意和老二纷纷上马。楚寻抱住十八的腰坐在后面。 二人策马飞驰之时,楚寻回眸,那眸似淬了湖光,波光潋滟。 靳燕霆微微晃神,脚往前抬了一步,又收回。招了一人上前,“你二人莫要带兵器,远远跟着,待他二人放了人质,仔细着点将人质带回。” 二人得令,卸了兵刃,不紧不慢得跟了上去。 靳炎绯皱着细细的眉头,疑道“徐大哥,你们认识那位姐姐?她是谁呀?” “楚寻,阿绯难道忘了?” “楚寻?”靳炎绯拧着眉头细细思量了番,忽而吃惊的用手掩住嘴,“难道是那个嫁给了死人的楚寻?” 徐乘风眼角的余光扫了靳燕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或许是靳炎绯无心的一句“嫁给死人的楚寻”触动了靳燕霆。他在原地了一会,冲徐乘风“我还有事,这里先交给你处理。” “何事?” 靳燕霆拍了拍马鬃,没有多言。破云扬蹄,飞奔而去。 “我哥,这是……” 徐乘风摇了摇折扇,勾起嘴角,“阿绯,看破不破。” 十八挥开面前的长草,大步往前头走去。 前面随即传来急速的奔跑声,十八心头一沉,不等她吩咐,老二等人已经冲进草丛,没一会就将靳炎绯捉住了。 靳炎绯虽被捉了,面上却很高兴,不似先前的哀哀戚戚,反而趾高气昂的像只孔雀。 十八手里提着马灯,脸色难看,“另一个呢?” 其他几人的表情也都不大好看,有的甚至重重的跺了跺脚,呸了一声。 靳炎绯现在反而没那么怕了,因为她已经被一种舍己为人的英雄主义情怀自我陶醉了。 十八冷声道“分头去找。” 靳炎绯哼哼,翻了个白眼,“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我嫂子带着我侄儿走很久了,不定已经和我哥汇合了。” 其中一人气哼哼道“你就吹吧,你当她是长了翅膀的!” 靳炎绯哼一声,她就是故意这些话拖延时间的,为自己的机智默默比个大拇指。 “你就但愿她是长了翅膀吧,”老十八语气冷得吓人,目光直直落在靳炎绯身上,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愚蠢的女人!” “你!”靳炎绯鼓了腮帮子,气得不轻。 “自以为做了好事?舍己为人了很骄傲?公主,我看你是被保护的太好了,连最基的自保意识都没有!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以为那个女人能跑多远?怕不是现在已经进了猛虎饿狼的肚子!”十八很生气,语气也很冲,一只手都忍不住挥舞了起来。 仿似是为了应景,远远的传来一声狼嚎。 在场众人无不头皮一麻。 老七焦急的搓手,“是啊!是啊!你瞧我们,真不是坏人,跑什么啊!你快,她朝哪个方向跑了?” 靳炎绯的脸一下子白了,眼圈泛红,但仍不放心道“你谎!你们要不是坏人,干嘛抓我们?” 老十八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紧抿着唇,虽然他们敢冒着杀头的危险绑架皇亲国戚,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因为那个女人要死了,他们必死无疑。 “分头去找吧。” 十几个人都没多一句,默默的分成几组,四散开去。 靳炎绯似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好心办坏了事,这些人真如他们自己的,并不会伤害她们。她自作聪明的害了哥哥的女人还有她尚未出世的侄儿。她后悔的眼泪啪嗒啪嗒,却再不敢哭出声。 她那么喜欢孩子,她都要当姑姑了呢。就是因为这个念头,她才生出了牺牲自己救下嫂子和侄子的豪情壮志。可惜徐昭不在这,不然一定戳着她的脑门骂她,“叫你少看点话子你偏不听!”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79.第 79 章 此为防盗章  “几岁了?” “十五了。” “哦?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豆得儿不知这话该如何接, 只傻乎乎的木楞着表情。 “行吧, 待会要是觉得难受就到雨里着,头脑清醒之前都不要回来,”她微微勾了勾嘴角,笑得不怀好意,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豆得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楚寻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循着能感觉,大概不好不坏? 过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 传来敲门声, 声音透着几许古怪的难耐, “细君,郁候细君?” 楚寻看一眼蹲在墙角,双眼清明的豆得儿, 心内微微纳罕。手里却掂了一张凳子在手, 在门后。 恰在此, 夹杂着漂泊大雨传来喧哗之声。 那声儿由远及近,地面似乎也随之微微发颤。 几乎在人愣神间, 就到了近前, 几根飞箭射了进来, 深深的扎在窗棂木架上。 “土匪来啦!土匪啊!”客栈内瞬间乱做一团。 徐福也在同时闯了进来,他面上微红, 神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狂乱, 指着她, “你……” 楚寻只消一眼就明白过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看样子,那个宫女和这太监也不是一条心的。 她丢开手里的凳子,朝他后背就踹了一脚,耳听骨碌碌身子滚下楼梯的声响。随即合上房门,插上木销,又推了圆桌橱柜抵上。 楼下更吵闹了,尖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楚寻看一眼缩在角落的豆得儿,“你还没有毒发?” 豆得儿又惊又怕,眼神却十分清明。 “呵,有趣。”楚寻随手将她一提,扔出窗外。 豆得儿在泥水地里滚了一个跟头,栽在泥洼里,差点晕死过去。 “自个儿跑吧,”楚寻的声音自风中传来,漆黑的夜雨中,她仿若一团黑云,转眼消失无踪。 身后是土匪的烧杀抢掠,滚烫的鲜血,四处翻滚的头颅,痉挛的豁口,绘织成一幅腥风血雨。 楚寻施展轻功,御风而行。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会轻功了,仿若潜藏在身体的能。 体内的力量一股股的涌出。无需刻意使用,全靠能。 明明她在陵墓内醒来的时候还没察觉到这股力量。也就在刚才,在土匪闯进客栈的时候,这股力量忽然就出现了。 呵,她既然这么有事,何需回到京城,靠着郁候细君的身份过日子行方便?自由自在浪迹天涯多好,至于促成姻缘,那有何难? 然,她并未高兴多久,几乎是在某一瞬间,身体的力量陡然被谁抽走了般,她正飘行在空中的身子,直直的栽到了地下。 可真是报应不爽,她才将豆得儿扔进泥坑里,自己就栽进一个更大的水洼里了。 水洼脏污,入嘴还有一股马尿粪便的恶心味道,楚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仅如此,脱力之后,脑子一阵剧痛,仿若谁在拿钝刀子磨她的头盖骨,疼得她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昏死前,她还在想,不会就这样淹死在了马尿里吧。那她到底是属于落水鬼?还是马尿鬼? 山路崎岖难行,木质打造的囚车随着颠簸的撞击,发出吱呀吱呀刺耳的摩擦声。 楚寻在额头重重磕上囚车圆木的瞬间惊醒了。 “细君,”极细微的低喊声,有些熟悉。 楚寻眨了眨眼,感觉脑袋被谁抱了下,抬眸看到一张脏污的不能看的脸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楚寻挣扎着起身,又虚弱的跌趴下。这什么后遗症?明明之前还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怎么现在又跟个软烂的面条一般,虚弱无力。 耳边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囚车内一共装了十几名女子,因为太挤,身体几乎都要叠到一起。 她和豆得儿就被挤在了囚车的拐角处,脸贴着囚车根根原木。 没什么好疑惑的,看来在她昏迷后,她被捉了。 这囚车里全部都是女人,再看外头粗野的汉子,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不其然,大概又行了半天时间,终于到了土匪的老窝。 长角声响起,寨门被打开,穿的乱七八糟的土匪,高举着长刀短棍,兴奋的发出嚯嚯吼声。 自寨内又涌出一大帮土匪,为首一人,五短身材,两柄双刃背在身后,尚未走近,已兴奋的大喊出声,“大哥,三弟!你们可回来了!” 矮子男的目光飘向他们身后的囚车,堆砌在马车上的财帛粮食,以及拴在最后头的奴隶。 那些奴隶在此之前都还只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如今个个鼻青脸肿,有得甚至伤口都还在流血,经过一#夜的赶路,现在又进了匪窝。心知凶多吉少,面上都是灰败的菜色。 到了自己的地盘,土匪们再无所顾忌,打开了装着女人的囚车,已经开始争抢女人了。 虽是争抢,倒还有些分寸,让头领们先挑。 继而,在土匪们高亢的□□声中又传来女人们尖利的哭声。 女人们一个个被扛在肩头带走。 大抵是楚寻身上太臭,又兼她面上都是黑灰脏泥,而她一路上死气沉沉的躺在豆得儿的怀里,土匪们都主动避开了她。连豆得儿都被挑走了,就剩她和一个老妪无人问津。 “好臭的女人,呸!谁将她带回来的!”土匪骂骂咧咧道。 将她带进这里的人已经不知道是谁了,大抵是当时太混乱,看见是个女的,而且是活的,就扛回来了,也没仔细看。 没瞧见么,连个七十多岁的老妪都被带回来了。 “宰了,捣碎了当肥料!” “刚刚大胜而归见血不吉利,先关牢房吧,明天再做处置。” 楚寻和那名老妪就这样又被扔进了后山的牢房。 那老妪已上了年纪,又经这一番惊吓,被人重重摔进牢房后,就彻底的昏死了过去,如今已是出气多近气少了。 楚寻捏了捏额角,灵魂得到了滋养,让她整个人舒适无比,轻飘飘的,她不自觉的舔了舔唇,露出舒心的笑。 靳炎绯看得目瞪口呆,颤着声问,“嫂,嫂子,你竟有磨镜之好!” 楚寻不解何意,眨了眨眼,决心不耻下问,“什么意思?” 靳炎绯表情古怪,一脸的捉奸在床的架势,指着她肚子,“你怀着我哥的孩子居然去勾搭其他女人,你,你不守妇道。” 彼时楚寻尚不知靳炎绯早就被话子毒害,满脑子乌七八糟,异想天开。她懒得去追究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揭开面纱,静静的看了她一会,“靳炎绯,你真不认得我了?” 靳炎绯睁着一双无害的大眼,仔仔细细的看她,笑容腼腆,“你真好看,跟郁黛一样好看。” 楚寻笑了笑,她知道郁黛是谁,郁候的亲妹妹。她记得时候郁黛就是个玉雪可爱的人儿,不成想长成大姑娘了,真成了倾城美人儿。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谁家姑娘?怎么成了我嫂子?何时与我哥在一起的?之前我都没听过你。唔,”她转了下眼珠子,兴奋道“难道你们是在北地认识的?唔,可是我哥回来也没见你和他一起。难道是他始乱终弃?还是你听我哥这次回京要娶新嫂嫂,一怒之下弃他而去,后来发现怀有身孕,又进京来寻他?求到我母亲这儿,让她替您做主?” 就这么一会,靳炎绯已经脑补出一部狗血大剧。 嘴上编着故事,两眼发光,面上更是难掩兴奋。 此刻得她大抵是觉得性命无忧,那些人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坏人,甚至还有些可爱,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也活泼了许多,开始关注这些先前被她忽略的问题了。 楚寻一手杵着额头,等她完才慢声道“靳炎绯,你听好了,我不是你嫂子,我和你们靳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我昨天只是不走运,偶然遇到你母亲,无辜被牵扯进来,又被你母亲利用了而已。” 她冷冷的完这些,一转头,刚好看到十八在庙门口。 二人目光对上,楚寻勾唇一笑,施施然起身,飘逸的衣袖扫过靳炎绯的脸。 晨光透过树梢,微风拂面,楚寻席地而坐,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养神。 她也不怕厚实的枯草下有蛇虫,反正那些东西似乎更怕她,果然没一会,她身边草丛里便传来悉悉的声响,一排排的甲壳虫,快速的爬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浓郁的香味徐徐飘了过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80.第 80 章 此为防盗章  秦公公一噎, 一甩拂尘, 没好气道“那你还不赶紧换身衣服。” “没了。” “什么?” “穷,就两身衣服,都这一个色。” 垂首躲在人后的殷闻言睫毛快速的扇动了下,到底没敢抬头, 生怕宫里来的人认出了她,将她给抓了回去。 秦公公张口就要挤兑回去,目光扫过郁府“家徒四壁”的堂屋,又看向廊下成一排的花白头发, 表情难看的挤出一句话, “那你这样打扮也是不行的。” 楚寻忍着一口哈欠没打出来, “那怎么办?要不公公您给想个法子吧。我们郁家实在是太穷了。” 德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到底没敢吭声。早些几年,作为府上的老人, 德叔还是很要面子的, 谁要郁府不行了, 他都要跟人吵上几嘴,生闷气。也因此连累郁府吃过闷亏, 后来被瑞婆插着腰堵在屋内骂过几次, 这股填不饱肚子还惹麻烦的清高劲就被压下去了, 要不他也不会同意府内上下在郁家几代人住过的院子里种菜养鸡。 不过他心里认了怂是一回事,听主子自个儿在那抱怨穷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感觉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毕竟楚寻是嫁过来的, 且嫁来的当天就扶灵柩南下了。于德叔来也就勉强算半个主子吧。况这二日下来, 楚寻存在感太低,瑞婆倒是有心帮她端起架子,勉强找了些不打紧的事请她拿个主意什么的,楚寻都是挥挥手,“不要问我,我不懂,我不知道。” 因此,瑞婆还被德叔好一通嘲笑,“那位一看就不是久居此地之人,你还指着咱郁府到了这般田地还能留住人?” 瑞婆被他的心酸,狠狠“呸”了一声。 那秦公公上上下下把楚寻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把这老老少少过了一遍,他虽然年纪不大,进宫当差却很有些年头了,以前也常跟着干爹往外头跑传旨,哪回不是被人捧着往高了抬举,吃酒辛苦钱也是拿到手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仅辛苦钱没有,瞧这意思,还要自己倒贴? 晋国喜奢华,达官权贵无不穿金戴银,整的自己花团锦簇。楚寻这通体的一身漆黑,进宫见太后显然是大不敬,可人家穷怎么办?总不能变出一套衣裳来?按理楚寻身为郁候细君,朝廷命妇,宫里该给准备朝服的,可她走的时候才十岁,现在突然回来,也没谁想到这茬,就算有人想到,谁好好的去管这闲事?老人们都知道郁候细君是犯了事的,没得脑抽会主动凑上前惹一身腥。也就太后老人家菩萨心肠还惦记着她。 秦河越看楚寻越不顺眼,尖着嗓子“你干什么在自家屋子还蒙头盖脸的?就这么不能见人?” 楚寻裹面纱裹习惯了,听了这话,顺手就给摘了,同时“估计是底下待的太久了,皮肤见不得光。” 秦公公看清她的脸,一时愣了神,也就没听清她的话,半晌过去,才慢慢回想起,昔年跟在干爹身后谈起宫中旧事,干爹曾无限神往的叹息过一句,“放眼整个大晋能称之为古往今来第一美人的也就是早逝的楚夫人了。” 秦公公这才忆起,眼前这位除了是郁候细君,还是大将军楚彪的独生女儿,她娘曾是名动天下的美人。 若这每年的大宴会,秦公公也算是见多识广,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各家的主各有风姿,无不叫人倾心神往,但眼前这位美的别有不同,夺人眼球,迫人心魂。尤其那一双深黑的眸子,先前他没在意,只注意她身上的衣裳去了。现在看了她的脸,不由自主被吸引,慢慢对上她的眼,便怎么也挪不开了。 “秦公公?”楚寻喊一声。 秦河勉强收回目光,心神激荡,往袖中一掏,取了私房银子递给在楚寻身后的婆子,催促道“快!赶紧给你们细君去成衣店买一套能见人的衣裳。” 瑞婆难以置信,道了声“好”,欢欢喜喜的跑着离开了。 秦河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他刚才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给银子?那可是他的私房钱,回神间头皮一麻,暗道了声,“邪门。”复又抬头,只觉楚寻貌美倾城,却再没方才那种动人心魄之感,美的流于表面。心念电转间又想起干爹的话,暗道“女人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谁知道将来有多大造化,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女人和人。”这般想着,不忘提点她道“细君虽然现在不如意,但莫要丧气……” “我没丧气,”楚寻打断他,呵呵一笑。 清河面上抽了抽,但该的话还是要“今日洒家帮了细君一把,日后细君青云直上可别忘了洒家今日的好处。”这话的直白,连弯子都懒得绕了。 楚寻笑着往四方桌下的凳子一坐,抬头问,“秦公公,皇上身边的秦大海和你什么关系?” 清河神情一紧,脱口而出,“干爹。” 楚寻哈哈大笑,“难怪,你和你那干爹讨还人情的做派还真是一模一样。” 秦河面上一黑,咬牙,“细君!” 郁府上下登时只觉心头一跳,无不噤若寒蝉,战战兢兢,他们现在只是平民百姓,又怎敢得罪宫里人。只有德叔不着痕迹的挺直了些脊背。 楚寻笑够了,挥挥手,“知道了,你的这份人情,我承了。” 又过了好一会,正当秦河都要派人去找了,瑞婆捧着一件淡青色裙子回来了,口内道,“公公久等了。” 秦河没好气,“还不赶紧换上!” 楚寻起身,瞟了眼那淡青的裙子,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81.第 81 章 此为防盗章 郁起扁了扁嘴, 看样子都快哭了。 然后让楚寻大跌眼镜的是, 他真个的哭了,眼泪大滴大滴的流, 哭声响亮, “王荣, 咱俩好歹同窗一场……” “呸!”不提这一茬还好, 一提王荣就火冒三丈想揍人,他这次之所以设了套害郁起, 其实根不是跟郁起有什么过节。就郁起那见人先矮一头,不敢正眼看人的性子, 他能跟谁有过节?王荣就气不过这脓包样的孙子居然特别会读书。二人同在朝廷开办的学堂读书, 惯常攀高踩地的夫子们自然对郁起不屑一顾, 但也有那清风傲骨之人。在京城赫赫有名的瞿青松老先生就对郁起颇为看重, 只是叹息他家世不行, 早早没了爹娘,无人扶植教养,养成了这副胆怕事的性子,心内常常喟叹可惜, 也有心栽培他。眼见着今年七月二人就要从贡学院结业, 等经过一场严苛的考试,这些学子们,就会被择优选拔进入太学院。 太学院是大晋国的最高学府, 执教的都是朝廷重臣, 文采斐然之人, 可以这么学子们只要进入了太学院等于就是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官场。 就算有个别最终没有进入仕途,那出来后也必将成为一方鸿儒、豪杰,反正都是颇有名望之人。就算不自身有何建树,光在太学院厮混几年,结交了一群前途光明的同窗,往后无论是对自己还是身后的家族都是颇有益处的。由此,这太学院自然是那些高门望族世家争破头也想将儿孙塞进来镀金的好地方。 众人皆知太学院选拔异常严格,院生来自五湖四海,不仅要通过考试,还要有名士的举荐信,论起严格并不比三年一度的科举容易多少。 王荣家里背景关系硬,饶是如此费了极大的劲,也没有是十成十的把握能进太学院。 家里为了入学这事费尽周章,王荣却听那个平日里不被他们看起的郁起竟然连考试都不必,竟然由瞿院长直接推举上了太学院! 不错,贡学院因为沾着其下属学府的光,每年总会给俩个免试名额。但瞿青松这么年来一直以教学严谨苛刻著称,又兼不喜富贵人家钻这个空子,各种骚扰他,虽然有这免试名额,却从未给过谁,今年,这可是破了规矩的头一遭! 王荣这一惊非同可,惊讶过后莫名生出一股暗恨,来以郁起在学院的表现,他能考进太学院他们也不会太奇怪。可招人恨就恨在他都已经能轻松办成别人求爷爷告奶奶还不一定能办成的事,他居然还有更捷径的路可走,怎不叫同届的同窗心生怨恨。 这恨来得莫名其妙。 但这世上事怎么呢?并不是你我彼此无冤无仇,我就不能招惹你,这世上多得就是那些无故招惹是非,才生了因果的怨仇。 王荣和几名同窗一合计,觉得郁起这厮着实可恨,恨得他们牙痒痒,恨不得作弄的他读不了书才痛快。因而在某一日突然跟他示好,热热乎乎的称兄道弟。 郁起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并不被世家公子所看得起,突然被人簇拥,心里又是慌张又是高兴,到底是太过单纯,稀里糊涂就被人下了套,莫名其妙连栖身的老宅也被卖了。 这边厢的王荣招呼狐朋狗友就要来硬的,郁起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哭哭啼啼。楚寻着实看不下去,更不认为自己有这义务管这一摊子烂事,伸手拍了拍马鬃掉转了马头就要走人。 岂知,天不遂人愿,混乱之中有什么东西向她的方向飞来,一下子重重的砸在马屁#股上。 破云大抵是受了惊吓,整个身子一颤,楚寻也跟着一抖。 就听一人喊,“我的狼牙棒!我兵器呢?妈的!老子……” “这!这呢!呀……”一人的声音突然止在了喉咙里。因为破云已经不受控制的转过了身子,且一只蹄子压#在那琅琊榜的一端,喷着响鼻,看上去极是暴躁,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然而那王荣尚无所觉,一面吆五喝六的要去跟郁起单方面干架,一面还挥舞着胳膊要棒子。 楚寻坐在马上,扯了扯缰绳,还在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这破云忽然暴起,原地腾空而起,四面静了一瞬,然后,在一连串的尖叫声中,楚寻低头一看,破云蹄子下已经不是那根狼牙棒了,而是王大少爷的短腿。 那王少爷大抵是震惊过度,双手能的抱住被压住的腿,躬着腰,嗓子却完全发不出声了。 四面的人让出一片空地,围成一个大圈,但很快又收缩了范围,纷纷围过来。 “大胆恶徒!竟然敢纵马行凶!” 王少爷大约此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蔓延开来,“疼!疼死我了!娘啊,疼死我了!” “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那名话的家丁话刚完,连个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搬起地上的石块就朝马腿上砸去。结果尚未挨上,就被破云一蹄子踢了过去,那人当即被踢翻在地,哇的吐了一口血。 这一蹄子踢的潇洒无比,姿势桀骜潇洒,颇像个成了精的马妖,楚寻瞧得分明,啧啧称奇。 但,再是称奇,她也不想看场热闹,却惹了一堆麻烦上身,因而,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道“各位别误会,这马不是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替你们家少爷报仇尽管去找这马主人。” 四下围观的人,刚经过破云那俩下子,俱都被吓到了,一时哪敢上前。 倒是王荣脱离了破云的马蹄,被眼尖的家丁拖了出来,一边抱着腿一边嚎啕大哭,“我的腿断啦!断啦!” 正惊乱之中,人群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大叫,“寻姐!” 那人儿推推搡搡,很快到了楚寻面前,展臂想抱她,又不敢,面上都是汗,红扑扑的,重重喊一声,“寻姐,我就知道在这里等你准没错!” 王少爷大略是缓过了神,扯着嗓子怒吼,“给老子打死这头畜生!” 楚寻一手擒了殷的手往郁府的大门挤,又招手唤那些老人家,“快走!快走!快些回府!” 那些老人愣了一瞬,似乎才发觉自个儿这边的危险暂时解除了,听话的很,赶紧闪身往后躲去,郁起在最后一个人进门的当口,一把关上门,上下三层插了三道门栓,一气呵成,动作迅捷无比。 楚寻无语的瞥了眼。 外头隐隐传来,“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晋王的马!飞龙将军!” 郁起还爬在门缝往外头看,楚寻已经进了堂屋。 院子里打扫的还算井井有条,只是别的富贵人家院子里种花种草,这里则到处种得都是菜,一偏头还看到一只大公鸡“咯咯”的叫唤。 全然不像是进了侯府府邸,而像是到了农家院。 正堂的气派房屋还能隐约看到昔日的繁华,只是一脚探进去,又让人不免产生“果然如此”的挫败感。 正堂一副老旧的山河图,下手一张四面大桌子,几把椅子,再无其他。 当然,这显然的不是主人家喜好简洁,而是穷的。 那几个老人家见楚寻这般登堂入室也不着恼,反恭敬的很,忙活着端茶倒水。 茶盏是青花瓷的,一名老爷子颤巍巍的端来,被另一个稍年轻些的老人家给夺了去,“家里就这么点好东西了,别砸了,还是我来!”到了楚寻跟前,满脸堆笑,“恩公,请用茶。” 楚寻心道“得,这是把我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了。也好,喝了这杯茶就走,省的有瓜葛” 谁知殷突然插了一嘴,“什么恩公,这位是你们郁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郁候细君。” 郁起正一脚踏进门,他身后还跟着先前那个跟懒汉吵架的婆子。 二人皆是一顿,就连在屋内的几名老人家也都满脸难以置信。 老人家们还无所表示,郁起第一个反应过来,疾冲进来,面上又惊又喜,“你真是我大嫂?” 楚寻张嘴欲否认,殷又插话,“那是自然!我骗你作甚!我们三月就从南疆出发了,赶了近三个月的路才到了京城。” 要不是为了维持仙风道骨的形象,楚寻真想暴起胖揍殷一顿,“你瞎啊!没瞧见郁府现在是何情形么?这样的破烂亲戚我还认他们作甚啊!自找麻烦啊!” “大嫂!”郁起已经不等楚寻有所反应,大喊一声,忽然就跪在了她面前,呜呜咽咽的哭,“你可回来了。” 屋内的老弱病残一见少主人如此,仿似被触动了伤心事,也都跟着稀稀拉拉的跪了下来,呜呜咽咽的哭了。 台词一致,毫无新意,“细君啊!您可回来了!咱们府里总算有个主事的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82.第 82 章 此为防盗章 楚寻交抱着双手, 毫无形象可言的蹲在豆得儿面前,“你叫什么?” “回细君, 奴婢豆得儿。” “几岁了?” “十五了。” “哦?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豆得儿不知这话该如何接, 只傻乎乎的木楞着表情。 “行吧, 待会要是觉得难受就到雨里着,头脑清醒之前都不要回来,”她微微勾了勾嘴角, 笑得不怀好意,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豆得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茫然的看着她。 楚寻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循着能感觉, 大概不好不坏? 过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 传来敲门声,声音透着几许古怪的难耐, “细君,郁候细君?” 楚寻看一眼蹲在墙角, 双眼清明的豆得儿, 心内微微纳罕。手里却掂了一张凳子在手,在门后。 恰在此, 夹杂着漂泊大雨传来喧哗之声。 那声儿由远及近,地面似乎也随之微微发颤。 几乎在人愣神间, 就到了近前, 几根飞箭射了进来, 深深的扎在窗棂木架上。 “土匪来啦!土匪啊!”客栈内瞬间乱做一团。 徐福也在同时闯了进来, 他面上微红,神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狂乱,指着她,“你……” 楚寻只消一眼就明白过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看样子,那个宫女和这太监也不是一条心的。 她丢开手里的凳子,朝他后背就踹了一脚,耳听骨碌碌身子滚下楼梯的声响。随即合上房门,插上木销,又推了圆桌橱柜抵上。 楼下更吵闹了,尖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楚寻看一眼缩在角落的豆得儿,“你还没有毒发?” 豆得儿又惊又怕,眼神却十分清明。 “呵,有趣。”楚寻随手将她一提,扔出窗外。 豆得儿在泥水地里滚了一个跟头,栽在泥洼里,差点晕死过去。 “自个儿跑吧,”楚寻的声音自风中传来,漆黑的夜雨中,她仿若一团黑云,转眼消失无踪。 身后是土匪的烧杀抢掠,滚烫的鲜血,四处翻滚的头颅,痉挛的豁口,绘织成一幅腥风血雨。 楚寻施展轻功,御风而行。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会轻功了,仿若潜藏在身体的能。 体内的力量一股股的涌出。无需刻意使用,全靠能。 明明她在陵墓内醒来的时候还没察觉到这股力量。也就在刚才,在土匪闯进客栈的时候,这股力量忽然就出现了。 呵,她既然这么有事,何需回到京城,靠着郁候细君的身份过日子行方便?自由自在浪迹天涯多好,至于促成姻缘,那有何难? 然,她并未高兴多久,几乎是在某一瞬间,身体的力量陡然被谁抽走了般,她正飘行在空中的身子,直直的栽到了地下。 可真是报应不爽,她才将豆得儿扔进泥坑里,自己就栽进一个更大的水洼里了。 水洼脏污,入嘴还有一股马尿粪便的恶心味道,楚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仅如此,脱力之后,脑子一阵剧痛,仿若谁在拿钝刀子磨她的头盖骨,疼得她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昏死前,她还在想,不会就这样淹死在了马尿里吧。那她到底是属于落水鬼?还是马尿鬼? 山路崎岖难行,木质打造的囚车随着颠簸的撞击,发出吱呀吱呀刺耳的摩擦声。 楚寻在额头重重磕上囚车圆木的瞬间惊醒了。 “细君,”极细微的低喊声,有些熟悉。 楚寻眨了眨眼,感觉脑袋被谁抱了下,抬眸看到一张脏污的不能看的脸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楚寻挣扎着起身,又虚弱的跌趴下。这什么后遗症?明明之前还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怎么现在又跟个软烂的面条一般,虚弱无力。 耳边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囚车内一共装了十几名女子,因为太挤,身体几乎都要叠到一起。 她和豆得儿就被挤在了囚车的拐角处,脸贴着囚车根根原木。 没什么好疑惑的,看来在她昏迷后,她被捉了。 这囚车里全部都是女人,再看外头粗野的汉子,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不其然,大概又行了半天时间,终于到了土匪的老窝。 长角声响起,寨门被打开,穿的乱七八糟的土匪,高举着长刀短棍,兴奋的发出嚯嚯吼声。 自寨内又涌出一大帮土匪,为首一人,五短身材,两柄双刃背在身后,尚未走近,已兴奋的大喊出声,“大哥,三弟!你们可回来了!” 矮子男的目光飘向他们身后的囚车,堆砌在马车上的财帛粮食,以及拴在最后头的奴隶。 那些奴隶在此之前都还只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如今个个鼻青脸肿,有得甚至伤口都还在流血,经过一#夜的赶路,现在又进了匪窝。心知凶多吉少,面上都是灰败的菜色。 到了自己的地盘,土匪们再无所顾忌,打开了装着女人的囚车,已经开始争抢女人了。 虽是争抢,倒还有些分寸,让头领们先挑。 继而,在土匪们高亢的□□声中又传来女人们尖利的哭声。 女人们一个个被扛在肩头带走。 大抵是楚寻身上太臭,又兼她面上都是黑灰脏泥,而她一路上死气沉沉的躺在豆得儿的怀里,土匪们都主动避开了她。连豆得儿都被挑走了,就剩她和一个老妪无人问津。 “好臭的女人,呸!谁将她带回来的!”土匪骂骂咧咧道。 将她带进这里的人已经不知道是谁了,大抵是当时太混乱,看见是个女的,而且是活的,就扛回来了,也没仔细看。 没瞧见么,连个七十多岁的老妪都被带回来了。 “宰了,捣碎了当肥料!” “刚刚大胜而归见血不吉利,先关牢房吧,明天再做处置。” 楚寻和那名老妪就这样又被扔进了后山的牢房。 那老妪已上了年纪,又经这一番惊吓,被人重重摔进牢房后,就彻底的昏死了过去,如今已是出气多近气少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等被囚困的奴隶们张皇失措的四处奔逃,楚寻已经破开人群到了徐昭面前。 徐昭身上被踩得都是脚印,他一直在试图求救,嗓子哑了发不出声,只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楚寻掰不开捆住他手腕的铁丝,唯有抽出了架在他手臂间的铁棍,铁棍太重,也不知豆得儿从哪里钻了出来帮忙。 二人齐力将铁棍抽出,又扯了徐昭起身。 徐昭人疲力竭,又挨了一顿打,一番吓,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跟着楚寻身后跑。 烧杀声,呼救声,鲜血四溅,火光满天。一个膀大腰圆的土匪看到了他们,满目狰狞,举刀就朝他们砍来,刀口正对着徐昭。 楚寻自己不知道,那一瞬她抬手去接白刃,周身黑气大涨,眸色也不知因为火光还是什么,瞬间赤红。 然,她的手尚未触及,斜刺里冲出一匹通体漆黑的雄健宝马,马身朝土匪猛得撞去,竟生生将土匪撞出几丈远,倒地不起,噗,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身亡了。 徐昭认出那匹骏马,面上显出狂喜之色。 楚寻一把揪住缰绳,骏马双蹄腾空嘶鸣一声,躁狂暴烈。 徐昭惊出一身冷汗,正要冲过来隔开楚寻。她已然双脚离地,翻身上马,黑裙翻飞,仿若黑云。 徐昭怔了下,楚寻已扯着缰绳绕着二人转了三四圈,终于制服烈马。 “上来!”楚寻朝徐昭伸出手。 徐昭不及多想,借力上马。 “豆得儿!” 豆得儿惊了一跳这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刚才她看到了什么?细君双眸变红了?看错了吧。 一定是看错了。 “豆得儿!”楚寻语调中夹了怒气。 豆得儿手忙脚乱爬上马屁#股,尚未坐稳,楚寻一挥缰绳,骏马跃过人山火海,冲撞开人群,疾驰而去。 一路颠簸,砍杀声逐渐远去。 四更天,早起劳作的庄稼汉已经在田里耕种了。 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庄稼汉好奇的抬起身子,远远的,只瞧见两人悬在空中飘了过来,待离得近了,才瞧清楚,二人身下骑着一匹通体漆黑无半分杂色的骏马,而坐在最前头还有一人。 再近一些,庄稼汉忍不住乐了,原来中间是个裸身的男子,还光着腚呢! 楚寻是在一处溪流边勒停了马,她下马后,还回身瞪了徐昭一眼。 徐昭心里有数,脸一直红到脖子上,待豆得儿也爬了下去,才捂住胯部,躬着身子也下了马。 这一路过来,大抵是紧张的吧,那处充血,硬了。 楚寻找了块岩石,靠了上去,头又开始疼了,钝刀子磨头骨。 疼! “细君……” 楚寻摆摆手,“我估计得晕一会,你防着他点,什么都别跟他。”言毕,眼前一黑,真就晕了过去。 “细君,”豆得儿不敢碰她,细细喊了声,见她毫无反应,也就安安静静的守在一边。 徐昭蹲在灌木丛里,用嘴咬着铁丝的一头,一点点的解放了双手,又等了一会,见那头毫无反应,尝试着喊了一声,“喂!” “喂!” “喂!” 豆得儿嚯的转过头,气势汹汹的到了他面前,食指竖在嘴边,“嘘!” 徐昭扯着边上的树枝叶挡住重点部位,表情都快拧巴了,嗓子不出来话,就用气声,“你,你能给我找条裤子穿吗?” “……” “给我块布也成,至少给我点东西挡一挡。” “……” “实话告诉你吧,那匹骏马就是晋王的坐骑,他派人来救我了,刚才我们就不应该跑……哎,你别走,别走啊,你给我条裤子,至少让我能回去找他们,你们救了爷我,金银珠宝要多少给多少,我的命很值钱的……算了,那我也睡会儿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83.第 83 章 此为防盗章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等被囚困的奴隶们张皇失措的四处奔逃,楚寻已经破开人群到了徐昭面前。 徐昭身上被踩得都是脚印,他一直在试图求救,嗓子哑了发不出声, 只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楚寻掰不开捆住他手腕的铁丝,唯有抽出了架在他手臂间的铁棍,铁棍太重, 也不知豆得儿从哪里钻了出来帮忙。 二人齐力将铁棍抽出, 又扯了徐昭起身。 徐昭人疲力竭, 又挨了一顿打, 一番吓, 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跟着楚寻身后跑。 烧杀声,呼救声,鲜血四溅,火光满天。一个膀大腰圆的土匪看到了他们,满目狰狞,举刀就朝他们砍来, 刀口正对着徐昭。 楚寻自己不知道, 那一瞬她抬手去接白刃,周身黑气大涨, 眸色也不知因为火光还是什么, 瞬间赤红。 然, 她的手尚未触及, 斜刺里冲出一匹通体漆黑的雄健宝马, 马身朝土匪猛得撞去,竟生生将土匪撞出几丈远,倒地不起,噗,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身亡了。 徐昭认出那匹骏马,面上显出狂喜之色。 楚寻一把揪住缰绳,骏马双蹄腾空嘶鸣一声,躁狂暴烈。 徐昭惊出一身冷汗,正要冲过来隔开楚寻。她已然双脚离地,翻身上马,黑裙翻飞,仿若黑云。 徐昭怔了下,楚寻已扯着缰绳绕着二人转了三四圈,终于制服烈马。 “上来!”楚寻朝徐昭伸出手。 徐昭不及多想,借力上马。 “豆得儿!” 豆得儿惊了一跳这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刚才她看到了什么?细君双眸变红了?看错了吧。 一定是看错了。 “豆得儿!”楚寻语调中夹了怒气。 豆得儿手忙脚乱爬上马屁#股,尚未坐稳,楚寻一挥缰绳,骏马跃过人山火海,冲撞开人群,疾驰而去。 一路颠簸,砍杀声逐渐远去。 四更天,早起劳作的庄稼汉已经在田里耕种了。 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庄稼汉好奇的抬起身子,远远的,只瞧见两人悬在空中飘了过来,待离得近了,才瞧清楚,二人身下骑着一匹通体漆黑无半分杂色的骏马,而坐在最前头还有一人。 再近一些,庄稼汉忍不住乐了,原来中间是个裸身的男子,还光着腚呢! 楚寻是在一处溪流边勒停了马,她下马后,还回身瞪了徐昭一眼。 徐昭心里有数,脸一直红到脖子上,待豆得儿也爬了下去,才捂住胯部,躬着身子也下了马。 这一路过来,大抵是紧张的吧,那处充血,硬了。 楚寻找了块岩石,靠了上去,头又开始疼了,钝刀子磨头骨。 疼! “细君……” 楚寻摆摆手,“我估计得晕一会,你防着他点,什么都别跟他。”言毕,眼前一黑,真就晕了过去。 “细君,”豆得儿不敢碰她,细细喊了声,见她毫无反应,也就安安静静的守在一边。 徐昭蹲在灌木丛里,用嘴咬着铁丝的一头,一点点的解放了双手,又等了一会,见那头毫无反应,尝试着喊了一声,“喂!” “喂!” “喂!” 豆得儿嚯的转过头,气势汹汹的到了他面前,食指竖在嘴边,“嘘!” 徐昭扯着边上的树枝叶挡住重点部位,表情都快拧巴了,嗓子不出来话,就用气声,“你,你能给我找条裤子穿吗?” “……” “给我块布也成,至少给我点东西挡一挡。” “……” “实话告诉你吧,那匹骏马就是晋王的坐骑,他派人来救我了,刚才我们就不应该跑……哎,你别走,别走啊,你给我条裤子,至少让我能回去找他们,你们救了爷我,金银珠宝要多少给多少,我的命很值钱的……算了,那我也睡会儿吧。” 一直到天光大亮,楚寻才悠悠转醒。 身体里又一丝儿力气都没了,仿佛被掏空了。 汗。 楚寻微微睁开眼睛时,正看到豆得儿捧着一片宽大的树叶子盛了溪水送到徐昭嘴边,二人凑在一处,脸都快贴上脸了。 楚寻愣了下,心里起了个念头。 她一动,那边的人就注意到了,徐昭抬头看过来,豆得儿也转过了头。 豆得儿开心的跑了过来,“细君,你醒啦!” “奚君?”徐昭约莫她的名字大概叫这个,并未多想,他脑结构素来简单,压根也想不到那么多。 “哎,奚君姑娘!你救了我的命,我会报答你的,你现在去衙门,通知我大哥他们,让他们来接我。”徐昭哑着嗓子着急的嚷嚷,休息了下,好歹能发声了。 “要不,奚君姑娘,你将你身上的黑布撕一块给我?让我挡挡,我能出去就行。” 楚寻由着豆得儿扶到水边,洗了把脸。 徐昭嚷嚷了半天,见她们应也不应,生气了,“不理我是吧?我可出来了!我出来了啊!哼!你们这俩个没脸没臊的女人,爷还能怕了你们!” 楚寻将将洗完,听到身后悉悉的声音,一回头,徐昭用草叶编了厚厚的一圈挡在跨部,光溜溜的上身和大#腿,张牙舞爪的跳到了她们面前,双手叉腰,两腿劈开,仰天大笑,“哈,哈,哈!” 晶莹的水珠顺着楚寻的脸颊徐徐滑落,皮肤过于雪白而有种苍白之感,但这无损她的容貌,反添了几分柔弱之感。她眉眼深邃,脸颊饱#满,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容貌极是艳丽,不施粉黛,自成妆容。 徐昭看得呆住了。 “白痴,”楚寻淡定的转回头,继续洗脸。 豆得儿倒是羞红了脸,先前只顾着逃命没在意,现在回过神,一张俏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徐昭清醒过来,面上和豆得儿一般,不过他更夸张,从脸颊一直红到脖颈,雪白的身上竟也隐隐呈淡粉色。 楚寻洗好脸,又将厚实的面纱在水中洗了。这才施施然,起身。 “徐昭,”她轻声道。 “……嗯,啊?”徐昭反应很大,匆匆看她一眼,眼珠子忽然不知放哪里好了。 “我们救了你,你准备如何报答?” “我……”金银玉石,良田美食……原徐昭可以大言不惭的出一大堆,现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了,他忽然有种给这些俗物亵渎了眼前美人的罪恶感。 他的心哐当哐当,这是他过去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何?”楚寻提议。 “啥?”徐昭猛抬头,触到她黑亮的眼,呼吸一窒。 她刚刚了什么?他没听错吧?没吧? 咳咳,虽然他徐二公子身份尊贵,寻常女子连给他提鞋都不够格,但若是眼前女子的话…… 的话…… “行啊!”徐二公子答应的爽快,言毕,又捂住脸,匆匆的跑了。 楚寻望着他藏匿进灌木丛中的背影,扬声喊,“那就一言为定了!” 徐二公子心如撞鹿,一时间脑袋发晕,分不清东西南北,忽然感慨,“大哥的不错,厄运到了极致,好运就来了!” 还是桃花运! 嘻嘻 怎么办?怎么办?他好激动,呼吸都不畅了。 那样美丽的女子,他敢这世上就没有几个能出其右的。 只是,爹娘会同意吗?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爹娘会同意她嫁进徐家吗? 哎!不同意又能怎样?要不是她,他这条命都交代了。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匡论是救命之恩! 他娶了她回家,养她一辈子,报一世恩情,在情在理! 徐昭正胡思乱想,耳边突然传来嘚嘚马蹄声,等他探出头去,只看到一道远去的黑色倩影。 “哎!哎!”他情急的跳出来,好的以身相许呢! 耍我啊! “哎呀!”豆得儿忽而尖叫一声。 徐昭循声看向她,怔了下,低头一看,身子一躬,又撅着屁#股躲进灌木丛,旋即,又喊,“你家姐怎么跑啦?” 豆得儿细声回道“不知道,是待会就回来,叫咱们不要乱跑,等她。” 徐昭不解,想了下,暗道“难倒是害羞了?” 也是,想他徐二公子风#流人物,多少京中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她会害羞理所应当。 要是不会害羞,那才见鬼了! 他就等着吧,虽然这次吃了大亏,好歹带了个漂亮媳妇回家,这一把,赚了! “呸呸呸!干!”门外之人吐了几口呛进喉咙的灰尘,一抬眼看郁府这架势,又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你们家邻居,徐昭啊!” 德叔眯了眯眼才认出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是徐阁老家的二少爷,心下诧异,暗道今儿个郁府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多少年了,郁府的门槛都没踏进过贵人了。 徐昭手执红缨枪,径自走了进来,抬眼一瞧秦河,扬声问,“秦河,一大早的你来郁府干嘛呀?”眼睛却滴溜溜的往楚寻那儿瞄。 秦河忙躬身迎了上去,“哟,原来是二公子啊!奴才这不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接郁候细君进宫话么。” “进宫?都哪些人啊?”徐昭一大早就听宫里来人了,却只见宫人进去,半天不见出来,又听府内的家丁背后嚼舌根,什么郁府惹了大麻烦,弄断了王公子的腿,只怕是新仇旧恨要一起算,郁府要大难临头了。 徐昭虽觉那事已经有晋王压着了,翻不出浪花,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是等待越是心烦气躁,终于忍耐不住,提着红缨枪就冲了过来。 秦河一时被徐昭问住了,想了半天,答,“大概也就叫了几位命妇陪着话吧。” 徐昭追问,“那福王妃呢?” “这,奴才不知。” “你这……”徐昭正要骂人,楚寻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样软乎乎的东西,他愣了下,察觉是个软乎乎的手,心头一跳,再一看,登时一张脸都青了。 楚寻双手攥住俩人的手,笑,“徐昭,你终于想通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啦?来,殷,不要害羞,感情要靠培养的嘛。” “我……我呸哦!”徐昭猛的抽开手,这一下力道大,楚寻后退几步,殷直接被这股力道推倒在地。 “寻姐,你看他!” “乖乖不得了,郎君会打女人啦!”楚寻语气夸张,嘴角噙了一抹笑。 徐昭红了脸,又羞又恼,“老子犯了病才管你!”言毕,一阵风似的,又跑走了。 这一来一回,毫无章法,搞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唯有围观的不明真相群众仿似窥得惊天秘闻——哟哟不得了,郁候府和徐公府交恶啦! 秦公公眼见着时间不早不能再耽搁了,可刚要出门又犯了难,他出来传旨是骑了马的,可郁候细君没这资格从宫里抬轿子或赶马车来接她。就这郁家的穷酸劲,难不成又要他自掏腰包?秦河正愁眉苦脸差点忍不住问候楚寻先人了,忽听身后“哎哟”一声,楚寻已单手抓了一人下来,翻身上了他的马。 所有人又是一愣,倒是侍卫们哈哈大笑,嘲笑那被抓下来的侍卫怂! 那侍卫有苦不出,那股力道太大了,而且是瞬息之间,像是幻觉,但他又真真切切的知道,不是! 楚寻将头脸裹好,轻轻拍了下马鬃,“秦公公,走吧。” 郁府的人跑上前将摔在地上的门板抱走,忍不住抱怨,“哎哟哟,门坏了,不修不像话,修了又要钱。” 楚寻转头,“这有什么好愁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都知道是徐二公子干的,直接去他家赔就是了。” 德叔面露难色,“这,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只管去,就是我的。”言毕,楚寻扭头看向秦河,“秦公公,你看你们来一遭,将我这半院子的蔬菜都毁了,是不是也该……” 秦河面上不大好看,“又不是我干的。” 楚寻低头拍了拍马脖子,“那也成,干脆就将这匹马赔给我们家吧。” “不行!”秦河不及反驳,身后的侍卫叫出了声,“这些都是西域上贡朝廷的良驹,一匹马歹也值千把银子,你那菜才值几个钱。” “那你倒是赔啊!” 这些侍卫出趟公差可没带银子的习惯,齐刷刷全看向秦公公。 秦大海是大抠门,秦河是抠门,瞧这架势又要逼自己放血,心内暗骂宫里传言果然不假,这丫头的时候就是个害人精难缠的很,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84.第 84 章 此为防盗章 很快到了郁封的墓前, 族长并未在碑前停留,径自越过墓碑,在岩石堆砌的墓身选了个位置, 用手中的拐杖有节奏的敲了敲。 过了许久,传旨太监都等得不耐烦了, 他抬起脚就要踹族长之前敲过得地方。 族长大惊,拦住,“不可。” 恰在此, 那块石板下移, 飞出几团黑影,速度极快, 却又险险停留在众人眼前。 豆得儿瞧清楚那是只有她拇指大的黑色蝙蝠,通体漆黑,无半分杂色,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蝙蝠,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碰它。 “别碰!”族长大叫一声拦住传旨太监的手,眼中都是惊恐之色,“那是尸蝠,活人碰了会像尸体一样慢慢变得僵硬,直至腐烂,这尸蝠有剧毒!” 哒, 哒, 哒, 明明是青天白日, 随着地底下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脚步声,莫名的叫人心肝都生了凉意。 一名浑身上下包裹着黑纱的女子慢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材高挑,纤细的甚至有几分弱不禁风之感,从头顶一直到脚踝都包裹在黑纱之下,只露了一双眼睛,那双瞳仁黑的深不见底,又亮得惊人,眼睛四周的皮肤偏又像雪一样白。 豆得儿吃惊的长大了嘴,她们老家也有妻子给丈夫,孝子给父母守坟的传统,可没听过在墓里守得啊。 能在墓中的那都是陪葬了。 怎么这位郁候细君会住在坟墓里? 如果此刻的楚寻能听到豆得儿心中疑惑的话,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啊? 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墓里了,而且她记忆后发现这具身体已经住在墓里很多年了。 奈何,她十岁前在京城的记忆很清晰,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可关于她十岁后的记忆却几乎没有了。非要往深处想,便会被无边的恐惧与绝望所掩盖。 这样的感受非常不好,所以楚寻并不愿努力去回忆这些。 相对于这些,她更关心自己是谁? 因此,在她得知自己将要离开这里,已经愉快的收拾了行囊,预备尽快完成任务,恢复记忆,而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传旨太监愣了好大会神才反应过来,而后一抖懿旨,“传太后懿旨,郁候细君接旨……” 楚寻上前一步,劈手夺下,扫了一眼,“接了,走吧。”嗓音清越好听,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截然相反。 来接楚寻的除了这名叫徐福的太监并宫女允兰、豆得儿,还有两名持刀侍卫。一辆马车,一匹马,不可谓不寒酸。 徐福想在郁候家捞一把的心思,因为楚寻的催促,不得不宣告落空。因此他离开的时候心情很不好,甚至还朝着无辜的马匹发了一通脾气。 马车缓缓的向前行进,几人才刚到南疆,尚未歇息一晚就往回赶,人困马乏。 允兰不愿意待在车厢内面对里头阴气沉沉的女人,卷了车帘坐在驾车的两名侍卫大哥中间,不一会三人就有有笑聊上了。 豆得儿规规矩矩的跪坐在的马车一角,尽量将自己缩成的一团。 来的时候,她可没这福气坐马车,马车都让给了那位大宫女歇息,她这一路都是跟着马车跑的。 好在徐福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走走歇歇,她才没有跑断腿。 可饶是如此,这一趟过来也走了两个月,鞋子早穿破了,露出半截脚丫子,后跟也磨得薄的快要洞穿了。 她很忧心,自己到不了京城就要赤着脚赶路了。 虽然她们是奉了公差,有盘缠,但允兰是不会舍得花一分钱在她身上的。 她甚至觉得,允兰会让她死在回去的路上。 她是宫里最低贱的粗使杂役宫女,这样的差事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头上的,可莫名其妙的掌事姑姑就点了她的名。当时一干姐妹都羡慕死了她,有她这趟回来就跟她们不一样了,会被指派去伺候贵人,从今后算是脱离苦海了。也有且不管将来如何,这趟出去肯定能看到许多好玩的,吃到好吃的,到时候要是有缘再见,一定要跟她们道道外头的奇异风景。 豆得儿是做梦也没想到,她能被指派去,是因为她月前撞破了掌事姑姑和一名侍卫的好事。 那掌事姑姑心知这趟差事是个死差。 傍晚的时候刮起了一阵凉风,楚寻伸手在窗外感受了会风,“待会找个客栈投宿吧,再过半个时辰会有一场大雨。” 徐福看了眼头顶高悬的太阳冷笑一声,“南疆这块鬼地方,热都快热死了,哪来的雨?” 话虽这么,徐福和允兰对视一眼,到下一个驿还要两个多时辰,原还想在驿动手不方便,路上又有这两名侍卫碍事,要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客栈,那倒是极好的。 二人心里有数,也不愿再辛苦奔波,刚巧碰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客栈,便急不可耐的投店了。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风云变幻,一场倾盆大雨,铺天盖地。 徐福将大开的窗户关好,擦掉面上潮湿的水泽,“那女人可真邪门。” 允兰不屑道“她在南疆生活了十年,会点看风看雨的事不足为奇。”话间,亲手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徐福趁机将她的手在掌心一握,压低声音道“今夜,动手么?” “你我辛苦这么久还不就是为了今天,早做早完事。” 徐福面上禁不住涌上喜色,“到时候从大皇妃那拿了银子,你我二人就能双宿双飞做一对快活鸳鸯了。” 允兰笑了笑,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将杯里的茶推到他嘴边,干了,“那是自然。”随即,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你将这个下在她今晚的饭里。” “□□?” 允兰柔媚一笑,“不然呢?” 徐福拿着药瓶子走了,临走前唠叨了句,“可惜了,据郁候细君的娘曾是艳绝天下的美人,料想那细君定然容色不差。” “记着要亲眼见那女人吃了。” 待房门关上,允兰冷哼一声,将桌上的茶水自窗户缓缓倒下,又伸出手接了雨水,用帕子细细擦了,面上显出阴狠之色,“双宿双飞?呸!” 她是大皇妃娘娘的心腹,将来还有大好前程等着她,她会和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私奔?简直笑话! 天字号客房内,楚寻解了面纱在窗边透气。 她在想“借天地之力,需得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是个什么意思? 借天地之力?怎么借?借来干嘛? 养魂续命又是什么玩意? 连上中间这句,难不成她就是个红娘的命,不促成姻缘,她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不需要活着了? 那促成美满姻缘呢?是随便促成还是有特定人选? 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想,要不,随便抓一对逼着他们成亲了,看看效果? 也许到那时,就有提示了? 房门外传来轻微的扣门声,细细弱弱的女声响起,“细君,该用晚膳了。”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豆得儿低着头进门,在她身后不远处着徐福,他自以为藏在柱子后,挡住了身子,面上显出贪婪的惊#艳之色。 楚寻微微一愣,对于这具身子的这张脸,她还是很满意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投身在一具美丽的身躯里自然要比丑陋的身子要让人舒心百倍。 豆得儿心翼翼的将饭菜摆上桌,合上门,局促的在一边。 楚寻移步过来,其实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如今闻着饭香,只觉食指大动。感觉像是很多年都没正儿八经的吃过饭了,现在对饭菜尤为的渴望。 可是她刚坐在桌边,嗅了嗅鼻子,心情就不美丽了。 还能不能好好的让人吃顿饭了。 豆得儿等了半天,只听到一声摔筷子的声响,吓得她眼睫快速的扇动了几下,细声询问,“细君?” 楚寻这才注意到她,干巴巴的脸,骨瘦如柴。 “饿了吧?” 豆得儿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 “赏你了。” “细君……” “……”楚寻生气起身,带翻一碟鸡腿,骨碌碌的顺着桌子滚到地上,她也没管,径自走向窗口。她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身份,可是她能从风中感受雨意,从饭菜的香味中辨别□□,仿似这些能力都是与生俱来的。那是否明自己以前或许是独步武林的高手?亦或者再大胆,是存在于传中的修仙者? 悉悉的声音传来,仿似老鼠在啃食什么东西。 楚寻转头看去,就见豆得儿鼓着腮帮子,正在吃掉在地上的鸡腿。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85.第 85 章 此为防盗章  有那么一瞬, 楚寻都想答应好了,可脑中的一根弦轻轻一扯, 她立马改口, “不行, 除了这一条,其他都好商量。” 豆得儿一扭头。 楚寻愣了下, 呵了声, 脾气见长啊。 二人在尸蝠的指引下,很快穿过迷障, 快要靠近毒障的时候,尸蝠又对楚寻发出威胁的鸣音,楚寻便止住了步子,在毒障外。 豆得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这次她待得有些久,又过了会,忽然听到她一声尖锐的惨叫。 楚寻身子一动, 正要上前, 就见豆得儿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身上背着蓝色四方巾折的包裹, 包裹有豁口,掉落出来不少果实。 “怎么了?”楚寻扶着她的手。 豆得儿面上惨白,嘴唇颤#抖, 平复了许久, 才断断续续道“白骨, 都是白骨,死人的骨头,大树底下都是,密密麻麻。” 楚寻放下心来,“你忘了先前遇到的那三位乡民的话了?雾气有毒,寻常人想采摘那果子,肯定是要死人的。”神仙果价值昂贵,自然不乏铤而走险之人。况每年都要上贡,官府为了交差可不是要想尽办法。像之前那爷孙的死几个人,恐怕只是因为她们是外地人,不好多言。 “可是我没事啊。”豆得儿一脸茫然。 “对,你没事,”楚寻勾了勾嘴角,抚上她的头顶,“所以你明白我之前为什么要踢了你一脚,不让你多吗?” “……” 若是官府的人知道她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恐怕会想尽办法将她扣下,而她一旦名声在外,等待她的将是怎样一番命运,实难预料。 豆得儿不傻,念及此,眼珠子瞪的直直的,半晌,颤着声儿道“细君,您是如何知晓的?知道我不会中毒?”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南疆的时候,与你一起的太监和宫女都想杀我,他们在饭菜里下了媚、药。”楚寻淡淡道。 豆得儿没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 楚寻不以为意,她是个没有记忆的人,记忆的空白让她的内心也极为平静,对于别人的喜欢不会感到高兴,对于别人的厌憎也不会感到烦恼,她只是微一勾唇,“是不是感到很失望?你这一路上真心以待的人,居然从一开始就想着要你死。” 这话自她嘴里出来透着股森然的冷意。 这之后二人都没再话,楚寻捡了七八个果子拿在手里,施施然起身。 剩下的豆得儿又重新包好,跟在她身后。 二人原路返回。 楚寻隔了一段距离,手中拿着的果子就扔出一个。撒完了又从豆得儿的包裹里抓一点,继续撒。 豆得儿疑惑的眨了眨眼,楚寻也没解释。 晚霞满天的时候,二人终于出了神仙林,越靠近安水镇,越容易碰到在林子里采摘草药或打猎的乡民。 起先他们也会如之前那爷孙三人一般,对二人的突然出现充满了警惕。 后来见二人如常的走在日光下,才放松下来。 安水镇是个颇大的镇子,人口密集,商贸繁荣。 楚寻先领着豆得儿直接去了衙门。 安水镇衙门有专门收购神仙果的地方,虽然听官府价格压得低,但楚寻心想好歹是衙门,断不会干出像杀人越货的事。因此放心的拿出了五个或熟透或青色的果子卖了钱。 “我们是南疆过来的,途中捡了这果子充饥,后来听能卖钱,便赶紧过来问问。”楚寻慢慢道。 收购的衙役姓刘,闻言,抬眼瞅了下,其中两个果子红彤彤的闪着水润的光泽,神仙果好认,放在灯光下,有水色的花纹,未破皮之前嗅着毫无水果的清香,一旦咬破一口,清香四溢。 刘衙役笑道“那你们可真是好运。”观了品相,折算了五十八两纹银。”开了单子让他们去库房取银子。 楚寻拿了单子就走。 刘衙役原准备好了一肚子辞,见她走的干脆,不由怪笑了下,暗道“到底是外地人,这两颗品相上品的拿到贸易行去都能卖到三百两,剩下三个都能卖到五六十两了。” 楚寻从库房取了银子,给银子的账房听是到官府卖果子的,暗暗咋舌,这不年不节的,官府不急着上贡,价格都会压得极低,就这样居然还有人来卖神仙果,果然是外地人。 期间,少不得又询问了神仙果从如何得来的诸多话。 楚寻随口答道,“我也不知道,地上都是,捡了几个吃了,还有一些揣在怀里准备当口粮,听能卖,就拿来碰运气了。” 楚寻前脚刚走,账房也出了衙门,刚好和刘衙役碰在一处,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准备回家收拾收拾,明儿去神仙林碰碰运气。 楚寻有了银子,开了个上等客房,和豆得儿安置妥当了。 楚寻要了盆洗澡水,解了面纱,门外传来敲门声。 楚寻以为是二,打开门,见豆得儿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大壶热开水。 她低着这脑门进来,“细君,奴婢伺候您沐浴。” 言毕,又细细刷了浴桶,继而又装了凉水进来。 待洗澡水搞好,豆得儿自觉的出了门,候在门外,楚寻沐浴结束,换了干净的衣裳。豆得儿进屋,开了窗,正巧二端了饭菜过来,豆得儿亲自接过。 摆了饭菜上桌,豆得儿在边上,迟疑的开口,“细君,我想过了,之前那事并不怪你,我是和徐公公允兰一起的,他们想害你,你肯定也是将我当成他们一伙的了。再,你也知道那是媚、药,你心里并不想害我性命,后来还指点我,就是不想我被药性控制。细君,你是好人,若不然,你这一路也不会护着我了。我知道你不想去京城,可你为了给我一个好归宿,你还是愿意陪着我。你比天底下的很多人都还要好,我……” “……”楚寻执箸敲了敲碗,“吃饭吧。” 她真的没她想得那么好,她会护送她去京城,最终原因还是为了她自己。 关于这个话题楚寻不想继续,后来二人又聊了神仙果的事。 豆得儿描述,那树底下都是累累白骨,一眼望去就像乱葬岗。如今想来,那棵大树能长那么大,恐怕也与那么多的尸身腐烂肥沃了土壤有关。 豆得儿听得这话,差点作呕。她先前吃的果子可不在少数。 不过豆得儿第一次采摘的时候没看到,第二次就露出了地底真容,想来那神仙树也邪门的很,楚寻想了想“神仙树的事就揭过去了,你往后回了京城,也别乱。” “是,细君。”豆得儿声的应道。 楚寻偏了偏头,“别叫我细君了,郁候早亡,你每叫一声都仿佛在提醒我,我是个寡#妇。” “细君恕罪!啊!那奴婢叫您姐?” “……” “主子?” “……”楚寻尚未来得及表示,豆得儿忽然娇羞又匆匆忙忙道“要不我叫您寻姐吧?寻姐怎么样?” 无所谓了,只要不是某某未亡人就好。 “豆得儿,你你失了记忆,那你现在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宫里的嬷嬷,她老人家随口取得,他们并不知道我原叫什么。” 楚寻展眉道“既然你是殷家的子孙总不能忘了,你既不知道名字,我从此唤你做殷好了。” 豆得儿的眉眼都充满了神采,感动的都快哭了,“寻姐,你待我真好。” 后来,茶馆里都在议论神仙林捡到神仙果的事。 据今天去山里的人,只要仔细寻都有收获。 楚寻满意了,后来她又拿出两颗果子让二帮忙拿到贸易商行卖了,卖了两百一十二两。二回来还颇不满意,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好些人都捡到神仙果了,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药商断言是神仙林有什么变化,将来神仙果也卖不上价了。可着劲的压价,原能卖三百两的,现在也只愿意给两百两。楚寻并无所谓,接过银子后将零头抹去,给了二。又让二帮忙找了马车马车夫,谈好价格准备明日启程。 殷后来没事,都已经掌灯了,还跑出去置办了许多出行必备的物品。 二更天,楚寻正睡的迷迷糊糊,一阵古怪的萧声吹的人神魂不安。 楚寻幽幽睁开眼。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殷和她一个房间,临晚的时候让二搬了一张凉床进来,上头铺了薄被。 楚寻推了推她,又掐了她一把。殷除了翻了个身,一点反应都没。 这萧声有古怪。 她正诧异,感到窗外掠过一道黑影。 她没多想,推开窗户,抬头看了眼,忽然一道掌风迎面劈来。 楚寻偏身劈开,那人一击不成又来一掌。 楚寻生怕伤了殷,抬手按住窗棂,一个纵身就飞跃了出去。 那人紧追不放,二人在长街屋脊间来回飞窜。 终于,飞至一片空旷的林子,斜刺里一道疾风袭来,楚寻能的抬手去接,就被一个重物狠狠一撞。 楚寻闷哼一声,整个人连同那重物一起跌趴在地上。 楚寻被那重物压#在身下,抬手一摸一捏,触手温热,是个人! “呵,中了我的摄魂术,居然还能反抗!萧烈,看来你的剑术真的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86.第 86 章 此为防盗章 “穷, 就两身衣服,都这一个色。” 垂首躲在人后的殷闻言睫毛快速的扇动了下, 到底没敢抬头, 生怕宫里来的人认出了她, 将她给抓了回去。 秦公公张口就要挤兑回去,目光扫过郁府“家徒四壁”的堂屋, 又看向廊下成一排的花白头发,表情难看的挤出一句话,“那你这样打扮也是不行的。” 楚寻忍着一口哈欠没打出来,“那怎么办?要不公公您给想个法子吧。我们郁家实在是太穷了。” 德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到底没敢吭声。早些几年,作为府上的老人,德叔还是很要面子的, 谁要郁府不行了, 他都要跟人吵上几嘴, 生闷气。也因此连累郁府吃过闷亏,后来被瑞婆插着腰堵在屋内骂过几次,这股填不饱肚子还惹麻烦的清高劲就被压下去了,要不他也不会同意府内上下在郁家几代人住过的院子里种菜养鸡。 不过他心里认了怂是一回事,听主子自个儿在那抱怨穷又是另一回事了,那感觉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毕竟楚寻是嫁过来的,且嫁来的当天就扶灵柩南下了。于德叔来也就勉强算半个主子吧。况这二日下来, 楚寻存在感太低, 瑞婆倒是有心帮她端起架子, 勉强找了些不打紧的事请她拿个主意什么的,楚寻都是挥挥手,“不要问我,我不懂,我不知道。” 因此,瑞婆还被德叔好一通嘲笑,“那位一看就不是久居此地之人,你还指着咱郁府到了这般田地还能留住人?” 瑞婆被他的心酸,狠狠“呸”了一声。 那秦公公上上下下把楚寻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把这老老少少过了一遍,他虽然年纪不大,进宫当差却很有些年头了,以前也常跟着干爹往外头跑传旨,哪回不是被人捧着往高了抬举,吃酒辛苦钱也是拿到手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仅辛苦钱没有,瞧这意思,还要自己倒贴? 晋国喜奢华,达官权贵无不穿金戴银,整的自己花团锦簇。楚寻这通体的一身漆黑,进宫见太后显然是大不敬,可人家穷怎么办?总不能变出一套衣裳来?按理楚寻身为郁候细君,朝廷命妇,宫里该给准备朝服的,可她走的时候才十岁,现在突然回来,也没谁想到这茬,就算有人想到,谁好好的去管这闲事?老人们都知道郁候细君是犯了事的,没得脑抽会主动凑上前惹一身腥。也就太后老人家菩萨心肠还惦记着她。 秦河越看楚寻越不顺眼,尖着嗓子“你干什么在自家屋子还蒙头盖脸的?就这么不能见人?” 楚寻裹面纱裹习惯了,听了这话,顺手就给摘了,同时“估计是底下待的太久了,皮肤见不得光。” 秦公公看清她的脸,一时愣了神,也就没听清她的话,半晌过去,才慢慢回想起,昔年跟在干爹身后谈起宫中旧事,干爹曾无限神往的叹息过一句,“放眼整个大晋能称之为古往今来第一美人的也就是早逝的楚夫人了。” 秦公公这才忆起,眼前这位除了是郁候细君,还是大将军楚彪的独生女儿,她娘曾是名动天下的美人。 若这每年的大宴会,秦公公也算是见多识广,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各家的主各有风姿,无不叫人倾心神往,但眼前这位美的别有不同,夺人眼球,迫人心魂。尤其那一双深黑的眸子,先前他没在意,只注意她身上的衣裳去了。现在看了她的脸,不由自主被吸引,慢慢对上她的眼,便怎么也挪不开了。 “秦公公?”楚寻喊一声。 秦河勉强收回目光,心神激荡,往袖中一掏,取了私房银子递给在楚寻身后的婆子,催促道“快!赶紧给你们细君去成衣店买一套能见人的衣裳。” 瑞婆难以置信,道了声“好”,欢欢喜喜的跑着离开了。 秦河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他刚才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给银子?那可是他的私房钱,回神间头皮一麻,暗道了声,“邪门。”复又抬头,只觉楚寻貌美倾城,却再没方才那种动人心魄之感,美的流于表面。心念电转间又想起干爹的话,暗道“女人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谁知道将来有多大造化,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女人和人。”这般想着,不忘提点她道“细君虽然现在不如意,但莫要丧气……” “我没丧气,”楚寻打断他,呵呵一笑。 清河面上抽了抽,但该的话还是要“今日洒家帮了细君一把,日后细君青云直上可别忘了洒家今日的好处。”这话的直白,连弯子都懒得绕了。 楚寻笑着往四方桌下的凳子一坐,抬头问,“秦公公,皇上身边的秦大海和你什么关系?” 清河神情一紧,脱口而出,“干爹。” 楚寻哈哈大笑,“难怪,你和你那干爹讨还人情的做派还真是一模一样。” 秦河面上一黑,咬牙,“细君!” 郁府上下登时只觉心头一跳,无不噤若寒蝉,战战兢兢,他们现在只是平民百姓,又怎敢得罪宫里人。只有德叔不着痕迹的挺直了些脊背。 楚寻笑够了,挥挥手,“知道了,你的这份人情,我承了。” 又过了好一会,正当秦河都要派人去找了,瑞婆捧着一件淡青色裙子回来了,口内道,“公公久等了。” 秦河没好气,“还不赶紧换上!” 楚寻起身,瞟了眼那淡青的裙子,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 秦河回过身又问,“剩得呢?” 瑞婆脸不红心不跳,“没得找,这套裙子就值那么多。” 秦河瞪圆了眼,气得一跺脚,“宰人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87.第 87 章 此为防盗章  “什么?” “穷, 就两身衣服,都这一个色。” 垂首躲在人后的殷闻言睫毛快速的扇动了下, 到底没敢抬头,生怕宫里来的人认出了她, 将她给抓了回去。 秦公公张口就要挤兑回去, 目光扫过郁府“家徒四壁”的堂屋,又看向廊下成一排的花白头发, 表情难看的挤出一句话, “那你这样打扮也是不行的。” 楚寻忍着一口哈欠没打出来,“那怎么办?要不公公您给想个法子吧。我们郁家实在是太穷了。” 德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到底没敢吭声。早些几年, 作为府上的老人,德叔还是很要面子的,谁要郁府不行了,他都要跟人吵上几嘴,生闷气。也因此连累郁府吃过闷亏, 后来被瑞婆插着腰堵在屋内骂过几次, 这股填不饱肚子还惹麻烦的清高劲就被压下去了,要不他也不会同意府内上下在郁家几代人住过的院子里种菜养鸡。 不过他心里认了怂是一回事,听主子自个儿在那抱怨穷又是另一回事了,那感觉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毕竟楚寻是嫁过来的, 且嫁来的当天就扶灵柩南下了。于德叔来也就勉强算半个主子吧。况这二日下来, 楚寻存在感太低, 瑞婆倒是有心帮她端起架子, 勉强找了些不打紧的事请她拿个主意什么的,楚寻都是挥挥手,“不要问我,我不懂,我不知道。” 因此,瑞婆还被德叔好一通嘲笑,“那位一看就不是久居此地之人,你还指着咱郁府到了这般田地还能留住人?” 瑞婆被他的心酸,狠狠“呸”了一声。 那秦公公上上下下把楚寻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把这老老少少过了一遍,他虽然年纪不大,进宫当差却很有些年头了,以前也常跟着干爹往外头跑传旨,哪回不是被人捧着往高了抬举,吃酒辛苦钱也是拿到手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仅辛苦钱没有,瞧这意思,还要自己倒贴? 晋国喜奢华,达官权贵无不穿金戴银,整的自己花团锦簇。楚寻这通体的一身漆黑,进宫见太后显然是大不敬,可人家穷怎么办?总不能变出一套衣裳来?按理楚寻身为郁候细君,朝廷命妇,宫里该给准备朝服的,可她走的时候才十岁,现在突然回来,也没谁想到这茬,就算有人想到,谁好好的去管这闲事?老人们都知道郁候细君是犯了事的,没得脑抽会主动凑上前惹一身腥。也就太后老人家菩萨心肠还惦记着她。 秦河越看楚寻越不顺眼,尖着嗓子“你干什么在自家屋子还蒙头盖脸的?就这么不能见人?” 楚寻裹面纱裹习惯了,听了这话,顺手就给摘了,同时“估计是底下待的太久了,皮肤见不得光。” 秦公公看清她的脸,一时愣了神,也就没听清她的话,半晌过去,才慢慢回想起,昔年跟在干爹身后谈起宫中旧事,干爹曾无限神往的叹息过一句,“放眼整个大晋能称之为古往今来第一美人的也就是早逝的楚夫人了。” 秦公公这才忆起,眼前这位除了是郁候细君,还是大将军楚彪的独生女儿,她娘曾是名动天下的美人。 若这每年的大宴会,秦公公也算是见多识广,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各家的主各有风姿,无不叫人倾心神往,但眼前这位美的别有不同,夺人眼球,迫人心魂。尤其那一双深黑的眸子,先前他没在意,只注意她身上的衣裳去了。现在看了她的脸,不由自主被吸引,慢慢对上她的眼,便怎么也挪不开了。 “秦公公?”楚寻喊一声。 秦河勉强收回目光,心神激荡,往袖中一掏,取了私房银子递给在楚寻身后的婆子,催促道“快!赶紧给你们细君去成衣店买一套能见人的衣裳。” 瑞婆难以置信,道了声“好”,欢欢喜喜的跑着离开了。 秦河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他刚才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给银子?那可是他的私房钱,回神间头皮一麻,暗道了声,“邪门。”复又抬头,只觉楚寻貌美倾城,却再没方才那种动人心魄之感,美的流于表面。心念电转间又想起干爹的话,暗道“女人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谁知道将来有多大造化,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女人和人。”这般想着,不忘提点她道“细君虽然现在不如意,但莫要丧气……” “我没丧气,”楚寻打断他,呵呵一笑。 清河面上抽了抽,但该的话还是要“今日洒家帮了细君一把,日后细君青云直上可别忘了洒家今日的好处。”这话的直白,连弯子都懒得绕了。 楚寻笑着往四方桌下的凳子一坐,抬头问,“秦公公,皇上身边的秦大海和你什么关系?” 清河神情一紧,脱口而出,“干爹。” 楚寻哈哈大笑,“难怪,你和你那干爹讨还人情的做派还真是一模一样。” 秦河面上一黑,咬牙,“细君!” 郁府上下登时只觉心头一跳,无不噤若寒蝉,战战兢兢,他们现在只是平民百姓,又怎敢得罪宫里人。只有德叔不着痕迹的挺直了些脊背。 楚寻笑够了,挥挥手,“知道了,你的这份人情,我承了。” 又过了好一会,正当秦河都要派人去找了,瑞婆捧着一件淡青色裙子回来了,口内道,“公公久等了。” 秦河没好气,“还不赶紧换上!” 楚寻起身,瞟了眼那淡青的裙子,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 秦河回过身又问,“剩得呢?” 瑞婆脸不红心不跳,“没得找,这套裙子就值那么多。” 秦河瞪圆了眼,气得一跺脚,“宰人啊!” 瑞婆附和了句,“可不是,德新芳的成衣店专宰熟客。” 德新芳是王公子家的产业。秦河自然知晓前天郁家和王家闹了大矛盾,自不会帮腔,只一味催促,“还不快点! 出了门,转到后院换衣裳,瑞婆捏着衣角,愁眉苦脸道“前个月,公子害病,请了郎中看病,拖欠的诊金和药钱都没给,老奴去成衣店刚好经过那药店,被那郎中的婆子捉住,死活逼债。奴也是没法子了。” 楚寻点点头,“那剩的呢?” 瑞婆挤满了笑,讨好道“夫人,您别怨我诉苦,公子正长身体,又在书院读书,那地方非富即贵,公子来来回回就那两套好衣裳换洗,眼看着都了,胳膊腿露了老长的一截。不穿衣,公子要紧的笔墨纸砚也都太费钱了。可家里除了姐从宫里寄来的那点月钱,扣扣,还有十几口老要养。奴也知道,郁家没这责任养咱们这些老东西,但府里留下的都是跟了主子几代的老人了,公子也做不来狠心撵人的事,寻常吧,也都还能坐下力所能及的事……” 楚寻一脚踏进门槛。殷紧跟着追了上来。 瑞婆在门外没好意思跟进来,偷偷看了眼,继续碎碎念。 殷进屋后,二话没,打开屋内仅有的一个橱柜,里头有俩个袋子,她径自取了其中一个,打了开,都是黄白之物。 楚寻慢悠悠脱了黑色衣裙,殷赶紧跑过来服侍她换衣,这绿衣裳昨儿晚殷就给洗了,夏天空气干燥,到了后半夜就干了。一大早的,殷又给收回来叠好搁在橱柜里。 “寻姐,刚那瑞婆拿衣服肯定发现咱们有银子,不过我数了,没少。” 楚寻笑,“郁府虽然穷,但气节尚在。” 殷一正经,“可您教过我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银子还是楚寻之前卖神仙果剩的,足有一千两,不过她入住郁府后并未拿出来救济,而是叫殷妥帖收好,包括余下的神仙果。殷尽职尽责当她的管家婆,心里颇为得意。 楚寻嗤了一笑,“待会取二百两给瑞婆。” 殷看向还在屋外碎碎念的瑞婆,撅起嘴,故意扬声道“寻姐,您看不出来吗?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叫你听到!” 屋外瑞婆诉苦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寻换好衣裳,打开门,瑞婆一张脸通红,眼神也有些慌乱。 楚寻忽而一笑,微偏了头冲殷道“我偏还听进去了。” 言毕,大步离去。 前厅,秦公公早等的不耐烦,见楚寻出来,忙不迭的催促。 几名侍卫牵着马一直等在前院,闻听要走,纷纷上马。 谁知突然窜出一人,举着扁担又哭又叫,“我的菜!我的菜!” 楚寻抬眼一瞅,正是那日日天不亮勤勤恳恳浇粪水的老伯。 “老孙头!”德叔大喝一声。 老孙头似乎脑子不大好,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菜,举着扁担就赶那些还在糟蹋蔬菜的马,此举无异于惊着马了。侍卫们差点摔下来,大怒,其中一人扬鞭就朝老孙头身上抽去。 楚寻没吃到果子,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前行,脾气很大。 豆得儿跟在后头,战战兢兢。 大概又行了半天,就在楚寻觉得自己快饿晕过去的当口,迎面走来几名男子,年龄大不一,最长的大概五十多岁,最的才十五六岁,身上打补丁,脚穿草鞋,身后背着竹篓。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88.第 88 章 此为防盗章  跟在传旨太监身后的宫女豆得儿举目四望, 都这郁候细君当年是因为犯下大错, 被罚守陵。可眼瞧着都到了陵墓群,也不见行宫或别院,只除了不远处的一个破败的茅草棚, 哪里有人能住的地方?心下疑惑, 不自觉“咦”了一声。 比她快了一步的大宫女允兰斜斜朝她看了过来,眼中满是厌恶烦躁之色, 似乎她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儿,立马就会扇她一耳光。豆得儿缩了缩脑袋, 早上才挨过抽的腿肚似乎又隐隐作痛了。 很快到了郁封的墓前,族长并未在碑前停留, 径自越过墓碑, 在岩石堆砌的墓身选了个位置,用手中的拐杖有节奏的敲了敲。 过了许久,传旨太监都等得不耐烦了, 他抬起脚就要踹族长之前敲过得地方。 族长大惊,拦住,“不可。” 恰在此,那块石板下移, 飞出几团黑影,速度极快,却又险险停留在众人眼前。 豆得儿瞧清楚那是只有她拇指大的黑色蝙蝠, 通体漆黑, 无半分杂色,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蝙蝠,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碰它。 “别碰!”族长大叫一声拦住传旨太监的手,眼中都是惊恐之色,“那是尸蝠,活人碰了会像尸体一样慢慢变得僵硬,直至腐烂,这尸蝠有剧毒!” 哒,哒,哒,明明是青天白日,随着地底下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脚步声,莫名的叫人心肝都生了凉意。 一名浑身上下包裹着黑纱的女子慢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材高挑,纤细的甚至有几分弱不禁风之感,从头顶一直到脚踝都包裹在黑纱之下,只露了一双眼睛,那双瞳仁黑的深不见底,又亮得惊人,眼睛四周的皮肤偏又像雪一样白。 豆得儿吃惊的长大了嘴,她们老家也有妻子给丈夫,孝子给父母守坟的传统,可没听过在墓里守得啊。 能在墓中的那都是陪葬了。 怎么这位郁候细君会住在坟墓里? 如果此刻的楚寻能听到豆得儿心中疑惑的话,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啊? 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墓里了,而且她记忆后发现这具身体已经住在墓里很多年了。 奈何,她十岁前在京城的记忆很清晰,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可关于她十岁后的记忆却几乎没有了。非要往深处想,便会被无边的恐惧与绝望所掩盖。 这样的感受非常不好,所以楚寻并不愿努力去回忆这些。 相对于这些,她更关心自己是谁? 因此,在她得知自己将要离开这里,已经愉快的收拾了行囊,预备尽快完成任务,恢复记忆,而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传旨太监愣了好大会神才反应过来,而后一抖懿旨,“传太后懿旨,郁候细君接旨……” 楚寻上前一步,劈手夺下,扫了一眼,“接了,走吧。”嗓音清越好听,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截然相反。 来接楚寻的除了这名叫徐福的太监并宫女允兰、豆得儿,还有两名持刀侍卫。一辆马车,一匹马,不可谓不寒酸。 徐福想在郁候家捞一把的心思,因为楚寻的催促,不得不宣告落空。因此他离开的时候心情很不好,甚至还朝着无辜的马匹发了一通脾气。 马车缓缓的向前行进,几人才刚到南疆,尚未歇息一晚就往回赶,人困马乏。 允兰不愿意待在车厢内面对里头阴气沉沉的女人,卷了车帘坐在驾车的两名侍卫大哥中间,不一会三人就有有笑聊上了。 豆得儿规规矩矩的跪坐在的马车一角,尽量将自己缩成的一团。 来的时候,她可没这福气坐马车,马车都让给了那位大宫女歇息,她这一路都是跟着马车跑的。 好在徐福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走走歇歇,她才没有跑断腿。 可饶是如此,这一趟过来也走了两个月,鞋子早穿破了,露出半截脚丫子,后跟也磨得薄的快要洞穿了。 她很忧心,自己到不了京城就要赤着脚赶路了。 虽然她们是奉了公差,有盘缠,但允兰是不会舍得花一分钱在她身上的。 她甚至觉得,允兰会让她死在回去的路上。 她是宫里最低贱的粗使杂役宫女,这样的差事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头上的,可莫名其妙的掌事姑姑就点了她的名。当时一干姐妹都羡慕死了她,有她这趟回来就跟她们不一样了,会被指派去伺候贵人,从今后算是脱离苦海了。也有且不管将来如何,这趟出去肯定能看到许多好玩的,吃到好吃的,到时候要是有缘再见,一定要跟她们道道外头的奇异风景。 豆得儿是做梦也没想到,她能被指派去,是因为她月前撞破了掌事姑姑和一名侍卫的好事。 那掌事姑姑心知这趟差事是个死差。 傍晚的时候刮起了一阵凉风,楚寻伸手在窗外感受了会风,“待会找个客栈投宿吧,再过半个时辰会有一场大雨。” 徐福看了眼头顶高悬的太阳冷笑一声,“南疆这块鬼地方,热都快热死了,哪来的雨?” 话虽这么,徐福和允兰对视一眼,到下一个驿还要两个多时辰,原还想在驿动手不方便,路上又有这两名侍卫碍事,要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客栈,那倒是极好的。 二人心里有数,也不愿再辛苦奔波,刚巧碰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客栈,便急不可耐的投店了。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风云变幻,一场倾盆大雨,铺天盖地。 徐福将大开的窗户关好,擦掉面上潮湿的水泽,“那女人可真邪门。” 允兰不屑道“她在南疆生活了十年,会点看风看雨的事不足为奇。”话间,亲手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徐福趁机将她的手在掌心一握,压低声音道“今夜,动手么?” “你我辛苦这么久还不就是为了今天,早做早完事。” 徐福面上禁不住涌上喜色,“到时候从大皇妃那拿了银子,你我二人就能双宿双飞做一对快活鸳鸯了。” 允兰笑了笑,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将杯里的茶推到他嘴边,干了,“那是自然。”随即,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你将这个下在她今晚的饭里。” “□□?” 允兰柔媚一笑,“不然呢?” 徐福拿着药瓶子走了,临走前唠叨了句,“可惜了,据郁候细君的娘曾是艳绝天下的美人,料想那细君定然容色不差。” “记着要亲眼见那女人吃了。” 待房门关上,允兰冷哼一声,将桌上的茶水自窗户缓缓倒下,又伸出手接了雨水,用帕子细细擦了,面上显出阴狠之色,“双宿双飞?呸!” 她是大皇妃娘娘的心腹,将来还有大好前程等着她,她会和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私奔?简直笑话! 天字号客房内,楚寻解了面纱在窗边透气。 她在想“借天地之力,需得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是个什么意思? 借天地之力?怎么借?借来干嘛? 养魂续命又是什么玩意? 连上中间这句,难不成她就是个红娘的命,不促成姻缘,她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不需要活着了? 那促成美满姻缘呢?是随便促成还是有特定人选? 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想,要不,随便抓一对逼着他们成亲了,看看效果? 也许到那时,就有提示了? 房门外传来轻微的扣门声,细细弱弱的女声响起,“细君,该用晚膳了。”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豆得儿低着头进门,在她身后不远处着徐福,他自以为藏在柱子后,挡住了身子,面上显出贪婪的惊#艳之色。 楚寻微微一愣,对于这具身子的这张脸,她还是很满意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投身在一具美丽的身躯里自然要比丑陋的身子要让人舒心百倍。 豆得儿心翼翼的将饭菜摆上桌,合上门,局促的在一边。 楚寻移步过来,其实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如今闻着饭香,只觉食指大动。感觉像是很多年都没正儿八经的吃过饭了,现在对饭菜尤为的渴望。 可是她刚坐在桌边,嗅了嗅鼻子,心情就不美丽了。 还能不能好好的让人吃顿饭了。 豆得儿等了半天,只听到一声摔筷子的声响,吓得她眼睫快速的扇动了几下,细声询问,“细君?” 楚寻这才注意到她,干巴巴的脸,骨瘦如柴。 “饿了吧?” 豆得儿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 “赏你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89.第 89 章 此为防盗章  令楚寻感到奇怪的是, 原只要她使用过力量,头便如刀子挫头骨般疼痛, 甚至会昏迷,这次却一点事都没。她闭了眼,仿若感到一层薄若雾气的红光在滋润着自己的魂魄,她的魂魄被包裹在里头很舒服, 而红雾外浓浓的黑气张牙舞爪横冲直撞。 再睁眼时, 看到豆得儿黏黏糊糊的抱着自己, 楚寻也没那么嫌弃了。 但楚寻自认不是坏人,也实在称不上好人。所以当豆得儿情绪稳定后,苦苦哀求她, 希望她不要撵自己走, 楚寻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已经是徐二的人了, 你跟着我算什么?” 豆得儿面上都是泪, 闻言眼珠子又红了, 也不话。 楚寻捡起地上的包裹拍了拍上头的灰,递给她,“去吧。” 楚寻救了她,自认大功德一件,心情颇好, 走就走,可才走了几步路, 忽然顿住身子, 猛地转过身, 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她。 豆得儿亦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你想寻死?”楚寻蹙着眉心看向她。 “……”豆得儿张了张嘴,眼泪又啪嗒掉个没完。 楚寻颇感头疼,走回几步,在她面前定,“你想寻死?” 豆得儿胡乱的擦了泪,跪爬在她面前,不住磕头,“细君,离了你,我是活不成的,与其被人糟蹋至死,不如我现在就死了干净。” 楚寻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暗暗骂了句脏话,她就吞了她眉心一口红光而已,她倒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现在她是生是死,她都要管了! 楚寻偏不信这邪,又转身朝前走了几步,脑内一阵尖锐般的疼。她怒气冲冲的回头,几乎咬牙切齿道“别想死了!跟我走!” 走了大概两里地,楚寻渐渐回过神,“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那意思是这段姻缘必须得美满? 徐昭都跑了,那这段姻缘怎么算,也不能称之为美满了。 她既然吞了那一口红光,灵魂得到了滋养,得了好处,那豆得儿的终生幸福,她就要管到底了,在此之前,她都得保证豆得儿的安全,就连她想寻死,她都要阻止! 楚寻恼怒不已,又无可奈何。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不是天上的月老,因为犯错受了罚,被贬下凡间,攒功德来了? 楚寻越想越有可能,忽然就心情好了,兴致勃勃的修满功德,羽化飞升。 所以,后来的路上,楚寻言谈举止上,就有些刻意的道骨仙风的味道了。 原,楚寻想直接报了官,让官府派人送豆得儿去徐公府。 豆得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抽得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又隐隐作痛了。楚寻暗骂一声徐昭,只得作罢。 现在楚寻最后悔的就是一件事,不应该将破云给卖了,虽然那马儿曾经不待见自己,看着它就容易想起一些糟心的往事。但它脚程是相当可以的,骑着它很快就能到达京城,而不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一天都要歇好几次。 手里就那几两银子,充作路上的盘缠,显然不够看,回头想想,她都不用疑惑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反正不够善良。 显而易见的,就算豆得儿一路上没遇到恶人,就这么点银子她也要饿死冻死病死在半路了。 因此,二人一路上不仅要紧张的赶路,还要烦恼如何挣钱。 只可惜楚寻身上的力量极不稳定,至少这几天再没出现过,因此上山打土匪,劫富济贫什么的,也就停留在想象阶段。 楚寻是没一技之长的,豆得儿就更不用了,以前在皇宫,除了浆洗衣裳,干粗活,修的一身见人就跪的事,其他什么也没学会。而恰恰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村民是没有不会的,且他们的生存技能更强大,例如种地织布做衣裳纳鞋子,豆得儿是拍马也赶不上。 穿过一片密林深处,据下一个集镇就是安水镇了。 饥肠辘辘的楚寻和豆得儿打商量,“要不,等到了安水镇,我就把你卖到大户人家去,咱先把肚子填饱了,等我有银子了再赎你回来。” 豆得儿嘴一扁。 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紧,连忙打岔,“等,等等,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哈。” 树林子很难走,豺狼虎豹时有穿梭,蛇虫鼠蚁更是处处皆是,起先豆得儿还被吓的大呼叫,多来那么几次,她就不怕了,因为她看到俩人的四周一直飞舞着几团黑影。二人所过之处,蛇虫鼠蚁避之唯恐不及。而豺狼虎豹更是只敢远远吼叫,不敢近身。似乎,二人一直被这几团黑影保护着。 她记得,这些黑影叫尸蝠。 “细君,这些尸蝠是你养的#宠#物吗?好可爱哦!”豆得儿好奇道。 楚寻呵呵两声冷笑,她自己都搞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记得她刚醒来时,这几只被称之为尸蝠的怪东西咬破了自己肘部的血管在喝血。 喝过后,她全身都会出现中毒反应,那痛,比刀磨头骨还叫人痛苦,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她的脸上会出现难看的花纹,要持续好几天才能褪#去。 不过,作为报答,它们会很听自己的话。 但,也就持续几天。 出了郁候陵墓后,她一直隐隐感到它们也在暗中跟着自己,起先她还担心,它们会主动攻击自己,后来发现它们不会。 直到她被土匪捉去,徐昭遇险,她情急之下,也是想咬破手指,吸引尸蝠出现。 尸蝠之毒据无药能解,且尸蝠之凶残,也是在她和豆得儿误入密林遭遇豺狼后才得见,彼时二人正觉逃生无望,几只只有拇指大的尸蝠突然出现,生生的咬死了豺狼,喝尽了它的血。 大概是觉得既然已经现身,隐藏再无必要,后来这四只尸蝠就一直跟着她们,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她们。 “果子!”豆得儿忽而惊喜大叫一声。 楚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斜前方隐隐一层雾障,而那后头有棵大树,大大的红绿果子挂满一树。 楚寻饿得不行,抬脚走了两步,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刚止住步子,豆得儿已经旋风般的自她身边一头扎进了雾障。 “哎……” 豆得儿已经在雾障之中,正高兴的手舞足蹈,回过身,“细君,啥事?” 楚寻眨眨眼,挥挥手,“没事。” 如果那是毒障的话,豆得儿已经中毒。 既如此,她刚好可以验证一件事情,她早就怀疑,一直没机会验证的事。 “细君,你等着,我给你摘果子吃。”豆得儿欢呼一声,直奔大树而去。 “你当心点。” 楚寻在雾障后,而尸蝠似乎颇为不安,一再的驱赶她后退。 楚寻不得不连连后撤,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豆得儿兜着一裙子果子跑到她面前,面上兴奋的红扑扑的,“好好吃的果子,酸酸甜甜的!” 果子红彤彤的,只有拇指跟食指圈起来那么大。 豆得儿话间已经塞了一个在嘴里,吧唧一口,汁水四溅。 楚寻注意到尸蝠似乎是受到惊吓,迅速躲闪开来。 “这颗熟透了,甜得齁人,”豆得儿满足的叹息一声,又道“没毒的,我尝过了。” 楚寻犹豫着伸出手,尚未碰到果子,原飞远的尸蝠忽然暴起,朝楚寻凶残的龇牙咧嘴,发出尖锐的鸣音。 第二章、墓中人 太后的懿旨到达南疆郁候家,左等右等不见郁候细君,族长无法,只得亲自领着传旨太监到了郁家祖上世代的陵墓群。 荒郊野外,虽这墓地选得是青山绿水间的风水宝地,可乍一见那大大的土丘,一阵阴风刮过,还是叫人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跟在传旨太监身后的宫女豆得儿举目四望,都这郁候细君当年是因为犯下大错,被罚守陵。可眼瞧着都到了陵墓群,也不见行宫或别院,只除了不远处的一个破败的茅草棚,哪里有人能住的地方?心下疑惑,不自觉“咦”了一声。 比她快了一步的大宫女允兰斜斜朝她看了过来,眼中满是厌恶烦躁之色,似乎她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儿,立马就会扇她一耳光。豆得儿缩了缩脑袋,早上才挨过抽的腿肚似乎又隐隐作痛了。 很快到了郁封的墓前,族长并未在碑前停留,径自越过墓碑,在岩石堆砌的墓身选了个位置,用手中的拐杖有节奏的敲了敲。 过了许久,传旨太监都等得不耐烦了,他抬起脚就要踹族长之前敲过得地方。 族长大惊,拦住,“不可。” 恰在此,那块石板下移,飞出几团黑影,速度极快,却又险险停留在众人眼前。 豆得儿瞧清楚那是只有她拇指大的黑色蝙蝠,通体漆黑,无半分杂色,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蝙蝠,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碰它。 “别碰!”族长大叫一声拦住传旨太监的手,眼中都是惊恐之色,“那是尸蝠,活人碰了会像尸体一样慢慢变得僵硬,直至腐烂,这尸蝠有剧毒!” 哒,哒,哒,明明是青天白日,随着地底下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脚步声,莫名的叫人心肝都生了凉意。 一名浑身上下包裹着黑纱的女子慢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材高挑,纤细的甚至有几分弱不禁风之感,从头顶一直到脚踝都包裹在黑纱之下,只露了一双眼睛,那双瞳仁黑的深不见底,又亮得惊人,眼睛四周的皮肤偏又像雪一样白。 豆得儿吃惊的长大了嘴,她们老家也有妻子给丈夫,孝子给父母守坟的传统,可没听过在墓里守得啊。 能在墓中的那都是陪葬了。 怎么这位郁候细君会住在坟墓里? 如果此刻的楚寻能听到豆得儿心中疑惑的话,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啊? 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墓里了,而且她记忆后发现这具身体已经住在墓里很多年了。 奈何,她十岁前在京城的记忆很清晰,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可关于她十岁后的记忆却几乎没有了。非要往深处想,便会被无边的恐惧与绝望所掩盖。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90.第 90 章 此为防盗章 郁起扁了扁嘴, 看样子都快哭了。 然后让楚寻大跌眼镜的是,他真个的哭了, 眼泪大滴大滴的流,哭声响亮,“王荣,咱俩好歹同窗一场……” “呸!”不提这一茬还好, 一提王荣就火冒三丈想揍人, 他这次之所以设了套害郁起, 其实根不是跟郁起有什么过节。就郁起那见人先矮一头,不敢正眼看人的性子,他能跟谁有过节?王荣就气不过这脓包样的孙子居然特别会读书。二人同在朝廷开办的学堂读书, 惯常攀高踩地的夫子们自然对郁起不屑一顾, 但也有那清风傲骨之人。在京城赫赫有名的瞿青松老先生就对郁起颇为看重, 只是叹息他家世不行, 早早没了爹娘, 无人扶植教养,养成了这副胆怕事的性子,心内常常喟叹可惜,也有心栽培他。眼见着今年七月二人就要从贡学院结业,等经过一场严苛的考试, 这些学子们,就会被择优选拔进入太学院。 太学院是大晋国的最高学府, 执教的都是朝廷重臣, 文采斐然之人, 可以这么学子们只要进入了太学院等于就是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官场。 就算有个别最终没有进入仕途,那出来后也必将成为一方鸿儒、豪杰,反正都是颇有名望之人。就算不自身有何建树,光在太学院厮混几年,结交了一群前途光明的同窗,往后无论是对自己还是身后的家族都是颇有益处的。由此,这太学院自然是那些高门望族世家争破头也想将儿孙塞进来镀金的好地方。 众人皆知太学院选拔异常严格,院生来自五湖四海,不仅要通过考试,还要有名士的举荐信,论起严格并不比三年一度的科举容易多少。 王荣家里背景关系硬,饶是如此费了极大的劲,也没有是十成十的把握能进太学院。 家里为了入学这事费尽周章,王荣却听那个平日里不被他们看起的郁起竟然连考试都不必,竟然由瞿院长直接推举上了太学院! 不错,贡学院因为沾着其下属学府的光,每年总会给俩个免试名额。但瞿青松这么年来一直以教学严谨苛刻著称,又兼不喜富贵人家钻这个空子,各种骚扰他,虽然有这免试名额,却从未给过谁,今年,这可是破了规矩的头一遭! 王荣这一惊非同可,惊讶过后莫名生出一股暗恨,来以郁起在学院的表现,他能考进太学院他们也不会太奇怪。可招人恨就恨在他都已经能轻松办成别人求爷爷告奶奶还不一定能办成的事,他居然还有更捷径的路可走,怎不叫同届的同窗心生怨恨。 这恨来得莫名其妙。 但这世上事怎么呢?并不是你我彼此无冤无仇,我就不能招惹你,这世上多得就是那些无故招惹是非,才生了因果的怨仇。 王荣和几名同窗一合计,觉得郁起这厮着实可恨,恨得他们牙痒痒,恨不得作弄的他读不了书才痛快。因而在某一日突然跟他示好,热热乎乎的称兄道弟。 郁起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并不被世家公子所看得起,突然被人簇拥,心里又是慌张又是高兴,到底是太过单纯,稀里糊涂就被人下了套,莫名其妙连栖身的老宅也被卖了。 这边厢的王荣招呼狐朋狗友就要来硬的,郁起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哭哭啼啼。楚寻着实看不下去,更不认为自己有这义务管这一摊子烂事,伸手拍了拍马鬃掉转了马头就要走人。 岂知,天不遂人愿,混乱之中有什么东西向她的方向飞来,一下子重重的砸在马屁#股上。 破云大抵是受了惊吓,整个身子一颤,楚寻也跟着一抖。 就听一人喊,“我的狼牙棒!我兵器呢?妈的!老子……” “这!这呢!呀……”一人的声音突然止在了喉咙里。因为破云已经不受控制的转过了身子,且一只蹄子压#在那琅琊榜的一端,喷着响鼻,看上去极是暴躁,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然而那王荣尚无所觉,一面吆五喝六的要去跟郁起单方面干架,一面还挥舞着胳膊要棒子。 楚寻坐在马上,扯了扯缰绳,还在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这破云忽然暴起,原地腾空而起,四面静了一瞬,然后,在一连串的尖叫声中,楚寻低头一看,破云蹄子下已经不是那根狼牙棒了,而是王大少爷的短腿。 那王少爷大抵是震惊过度,双手能的抱住被压住的腿,躬着腰,嗓子却完全发不出声了。 四面的人让出一片空地,围成一个大圈,但很快又收缩了范围,纷纷围过来。 “大胆恶徒!竟然敢纵马行凶!” 王少爷大约此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蔓延开来,“疼!疼死我了!娘啊,疼死我了!” “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那名话的家丁话刚完,连个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搬起地上的石块就朝马腿上砸去。结果尚未挨上,就被破云一蹄子踢了过去,那人当即被踢翻在地,哇的吐了一口血。 这一蹄子踢的潇洒无比,姿势桀骜潇洒,颇像个成了精的马妖,楚寻瞧得分明,啧啧称奇。 但,再是称奇,她也不想看场热闹,却惹了一堆麻烦上身,因而,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道“各位别误会,这马不是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替你们家少爷报仇尽管去找这马主人。” 四下围观的人,刚经过破云那俩下子,俱都被吓到了,一时哪敢上前。 倒是王荣脱离了破云的马蹄,被眼尖的家丁拖了出来,一边抱着腿一边嚎啕大哭,“我的腿断啦!断啦!” 正惊乱之中,人群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大叫,“寻姐!” 那人儿推推搡搡,很快到了楚寻面前,展臂想抱她,又不敢,面上都是汗,红扑扑的,重重喊一声,“寻姐,我就知道在这里等你准没错!” 王少爷大略是缓过了神,扯着嗓子怒吼,“给老子打死这头畜生!” 楚寻一手擒了殷的手往郁府的大门挤,又招手唤那些老人家,“快走!快走!快些回府!” 那些老人愣了一瞬,似乎才发觉自个儿这边的危险暂时解除了,听话的很,赶紧闪身往后躲去,郁起在最后一个人进门的当口,一把关上门,上下三层插了三道门栓,一气呵成,动作迅捷无比。 楚寻无语的瞥了眼。 外头隐隐传来,“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晋王的马!飞龙将军!” 郁起还爬在门缝往外头看,楚寻已经进了堂屋。 院子里打扫的还算井井有条,只是别的富贵人家院子里种花种草,这里则到处种得都是菜,一偏头还看到一只大公鸡“咯咯”的叫唤。 全然不像是进了侯府府邸,而像是到了农家院。 正堂的气派房屋还能隐约看到昔日的繁华,只是一脚探进去,又让人不免产生“果然如此”的挫败感。 正堂一副老旧的山河图,下手一张四面大桌子,几把椅子,再无其他。 当然,这显然的不是主人家喜好简洁,而是穷的。 那几个老人家见楚寻这般登堂入室也不着恼,反恭敬的很,忙活着端茶倒水。 茶盏是青花瓷的,一名老爷子颤巍巍的端来,被另一个稍年轻些的老人家给夺了去,“家里就这么点好东西了,别砸了,还是我来!”到了楚寻跟前,满脸堆笑,“恩公,请用茶。” 楚寻心道“得,这是把我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了。也好,喝了这杯茶就走,省的有瓜葛” 谁知殷突然插了一嘴,“什么恩公,这位是你们郁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郁候细君。” 郁起正一脚踏进门,他身后还跟着先前那个跟懒汉吵架的婆子。 二人皆是一顿,就连在屋内的几名老人家也都满脸难以置信。 老人家们还无所表示,郁起第一个反应过来,疾冲进来,面上又惊又喜,“你真是我大嫂?” 楚寻张嘴欲否认,殷又插话,“那是自然!我骗你作甚!我们三月就从南疆出发了,赶了近三个月的路才到了京城。”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91.第 91 章 此为防盗章 靳炎绯将十八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开了些, 指着还在火架上的烤野猪,大声“你看!刚才我们还一起吃肉呢。” 被两名侍卫架住的王冲也在此时喊出声, “十八,王爷答应替我们做主了, 你且先放了人, 跟王爷磕个头认个错。” “大哥,”十八眼中噙了泪。 “听话, 晋王乃正人君子!我信他!” “哥,”十八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仿若这么久的故作坚强, 在看到可依靠的人后, 终于撕开面纱, 露出脆弱的来面目。 靳炎绯重获自由,欢快的奔向靳燕霆。 靳燕霆下马, 同时示意那两名侍卫放下匕首, 王冲面上露出笑意, 那十几个人也同时松了口气,面上扬起了淳朴的笑。 王冲抬步朝妹妹走去, 十八也迎了上去。恰在此,变故陡生,在王冲左后方的一名侍卫忽而握刀狠狠朝王冲背心捅去。 时间静止。 胸#前慢慢渗了血, 王冲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忽而又看向十八, 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留恋, 不舍,悲哀,绝望。 “杀了这些乱民!”那侍卫拔出刀,大喊一声。 原潜伏在四周的弓箭手只当是晋王下的命令,也不知谁射出了第一箭,嗖嗖嗖!余下的人也都跟着纷纷松了早已拉满的弓。 “住手!”靳燕霆暴喝出声。 “靳燕霆!”十八嘶哑了喉咙,哭喊出声。 楚寻被人压#在身下,脑子还有些儿懵,她不喜欢旁人触碰她,更不喜欢男人身上奇怪的味道。但此刻老七却整个人将她压#在身下,有温热潮湿的液体滴在她脸上,她抬头,看到老七布满大胡子的脸,先前吃的肉渣子还糊在胡子上,他张了张嘴,想什么,最后只抽了下就动也不动了。 楚寻推开他,这才看到他背上早已被扎成了马蜂窝。 楚寻眨了眨眼,忽然看向靳燕霆,觉得心口有些漏风。 她又转头看十八,她腿上中了箭,表情因为悲伤愤怒已经狰狞了。 那是一种强烈到极致的感情。 楚寻偏了下头,眸中透着茫然。她忽然意识到,自她醒来,她虽然也会开心生气,不过情绪都是淡淡的。 就像此刻,老七为了救她活生生的死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反应这么冷淡,可她真的生不出过于强烈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也该对靳燕霆感到痛心难过,即便过了十年,他对自己仍是这般的狠心,不过旋即她就释然了,她不是楚寻啊!因为不是,所以她从未对他有过期待,又何需感到难过? 倏忽,一股大力将她擒住,老二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死死抵在她的脖颈处。 那匕首上有浓郁的肉香,就在这之前,他们还用这把刀切肉呢。 那是老七的刀,先前切肉给她的时候,仿似是怕嫌弃,他还特意解释过,“美人儿,这匕首干净着呢,只削过果子皮,没杀过人!你别看我长的凶,我从来没杀过人,只吓过人!” “嘶”楚寻疼的蹙了眉,那匕首锋利,她能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划出了一线血痕。 “靳燕霆,你老婆孩子还在我们手里,识相得放我们走,否则我们……”我们?还有谁呢?地上躺着得都是尸体,除了腿上中箭的十八还活着,也只剩他了。老二恨得眼圈都红了,他们就不该信了官府的鬼话! 那侍卫早被靳燕霆一剑斩了,只是变故已生,无力回天。靳燕霆只觉胸口一股滔天怒火无处发泄,原清隽的贵公子此刻面色阴沉的骇人。 靳炎绯亦吓得躲到了他身后。 “刚才是误会,”徐乘风也下了马,走上前来,完这句后,目光落在横死的尸身上,心内凄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误会,”老二从齿缝里吐出这俩个字,握刀的手猛得用力。 “二哥,别!”十八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没用得啊,她不是靳燕霆的女人,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孩子。她也是被牵连进来的无辜女人,他们都是被权贵坑了。 靳燕霆瞧清这边情形,神经一紧,正要话,徐乘风先他一步开口,“对面可是楚寻?” 楚寻蒙着面纱,因而显得她的眼益发的深邃黑亮。 当年楚寻跟着靳燕霆屁#股后面跑,徐乘风是靳燕霆的至交好友,二人出行从来都是一对,因此他对楚寻的印象尤为深刻。 记忆里,她有一双火#热的眼,奔放,热烈,眼中的情绪很明显,或悲或喜或怒,叫人一眼望到底。 而现在,这双眼,波澜不惊,黑沉沉的,看得久了,竟有种被拖拽进去的感觉,莫名的生出一股绝望的情绪。 “徐大公子,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故人死在你面前?”楚寻并不看靳燕霆而是直直看向徐乘风,眸中没有情绪,语气很淡。 似是料定了自己不会救她,转而求助了徐乘风?靳燕霆一时也不清楚心里是何滋味。他长这么大,虽然曾经年少无知时干过一些荒唐事,可真要对不起的人,独独只有楚寻一个。 没有人知道,他对她一直心怀愧疚,若不然在她远走南疆的第三个月后,他也不会毅然决然的去了北地。 可他是高高在上的晋王,从出生就被封了王,无上尊荣,骄傲不可一世,天生便被赋予的尊贵,让他只会俯视不会低头。更何况,十几岁的年纪,年少气盛,面子看得比天大,即便心知有错,也不会表现出一点愧疚之色,要他靳燕霆一句“对不起”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没有挽回,任由错误继续着,甚至还给自己找了许多借口,直到偶然听她虽然在郁家祖宅守陵,但郁家上下待她不薄,甚至在三年守陵期满后,一直将她当女儿般养在家。直到十五岁及荆嫁了郁家族的青年才俊。当时他听后,愣了会神,想起了她的一颦一笑,心中有些许触动,但更多的则是松了口气。她过的好,便好。那感觉,仿似他年少一时冲动犯了的错也得到了救赎。 这之后,他不再想起她。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 又过了五年,在他都已经忘了她的时候,她突然回来了。 “你且放了人质……”徐乘风手握折扇,正待耐心解释,靳燕霆忽而出声,“备马,放他二人离开!” 徐乘风抬头看了他一眼。 靳燕霆心知那二人已不再信他,僵持下去,只怕又生变故,唯有先放了他们才不至激怒他们。 侍卫得令,火速牵了两匹马过来。 十八也是一愣,微微皱了眉头看向楚寻。 “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信不过王了,不过王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他随手解下腰间钱袋,扔了过去,“这些银两,够你们路上盘缠了。你二人要是觉得安全了,请将她放下。”看在年少的情分上,他不可能不管她。 楚寻似乎颇为意外,微微睁大了些眼。 十八接过银两,强忍着眸中的滔天恨意和老二纷纷上马。楚寻抱住十八的腰坐在后面。 二人策马飞驰之时,楚寻回眸,那眸似淬了湖光,波光潋滟。 靳燕霆微微晃神,脚往前抬了一步,又收回。招了一人上前,“你二人莫要带兵器,远远跟着,待他二人放了人质,仔细着点将人质带回。” 二人得令,卸了兵刃,不紧不慢得跟了上去。 靳炎绯皱着细细的眉头,疑道“徐大哥,你们认识那位姐姐?她是谁呀?” “楚寻,阿绯难道忘了?” “楚寻?”靳炎绯拧着眉头细细思量了番,忽而吃惊的用手掩住嘴,“难道是那个嫁给了死人的楚寻?” 徐乘风眼角的余光扫了靳燕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或许是靳炎绯无心的一句“嫁给死人的楚寻”触动了靳燕霆。他在原地了一会,冲徐乘风“我还有事,这里先交给你处理。” “何事?” 靳燕霆拍了拍马鬃,没有多言。破云扬蹄,飞奔而去。 “我哥,这是……” 徐乘风摇了摇折扇,勾起嘴角,“阿绯,看破不破。” 老十八朝树林跑去,远远的就听到甜美柔和的歌声,她心中的不安加剧。大嫂子见十八突然冲到面前,福至心灵般,笑呵呵道“十八你放心,人都在呢,你听这声儿!” 那歌声于此同时戛然而止。 十八挥开面前的长草,大步往前头走去。 前面随即传来急速的奔跑声,十八心头一沉,不等她吩咐,老二等人已经冲进草丛,没一会就将靳炎绯捉住了。 靳炎绯虽被捉了,面上却很高兴,不似先前的哀哀戚戚,反而趾高气昂的像只孔雀。 十八手里提着马灯,脸色难看,“另一个呢?” 其他几人的表情也都不大好看,有的甚至重重的跺了跺脚,呸了一声。 靳炎绯现在反而没那么怕了,因为她已经被一种舍己为人的英雄主义情怀自我陶醉了。 十八冷声道“分头去找。” 靳炎绯哼哼,翻了个白眼,“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我嫂子带着我侄儿走很久了,不定已经和我哥汇合了。” 其中一人气哼哼道“你就吹吧,你当她是长了翅膀的!” 靳炎绯哼一声,她就是故意这些话拖延时间的,为自己的机智默默比个大拇指。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92.第 92 章 此为防盗章  楚寻推开趴在她身上的人也起了身。 俩人同时一愣。 “你是谁?”二人几乎同时出声。 楚寻也知他们是认错人了, 不慌不忙道“反正不是你们要杀的人。”她退后两步, 正要离开, 摄魂使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夜深人静的夜晚,颇有种叫人毛骨悚然之感。 但楚寻不知为何对这铃声有几分熟悉, 也并不害怕,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一个纵身飞跃而去。 摄魂使心头暗惊,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已经先他一步反应, 截住了楚寻的去路。 楚寻此刻是无比的庆幸,她的能力总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 仿若是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在庇护她一般。 摄魂使显然对她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没管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了, 飞身过来,对楚寻围追堵截。 楚寻走又走不掉, 要她束手就擒,她自然不肯, 几番围追,不由火大,“都清楚了, 我和那人没关系!你们干嘛非追着我不放!” 黑衣人道“不是一伙的, 那你穿一身黑干嘛?” 楚寻自郁候陵墓出来后就偏爱黑色, 入寝前沐浴过, 后来换了一身衣裳, 也是特意让殷去外头买的黑色。 里衣是黑色的,还挺难寻的,楚寻对店二出手大方,店二乐颠颠的领着殷去了相熟的几位婶子姆妈家挨家挨户问了,后来在一位嫂子家买的,那位嫂子会用黑布料裁衣裳,是因为家里有个傻丫头,一转眼不见,衣服就脏兮兮。嫂子性都给做成黑色。 殷当然不敢将这话对楚寻学了,只暗暗下定了决心,等有空了就给寻姐做几身好衣裳换洗。 却眼前,楚寻闻言一乐,“你们也是一身黑,难道是窝里反了?” 这话似乎是触动了领头黑衣人的某根神经,他身上杀气毕现,忽然下令,“别跟她浪费口舌,杀!”来他还想留她一命,带回去让摄魂使研究研究,但围追几次,心道年纪却是个高手,真要生擒怕是不易,还耗费时间,误了正事。不若一同斩杀了一了百了。 他这一声令下,原还躲在暗处的十几名黑衣人蹭蹭蹭现身,纷纷拔出鞘中宝剑,一时间剑意凌人,气势暴涨。 楚寻现下也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这身体就不是练武出身,若要身体这股力量也来得莫名其妙。虽能助她飞遁、躲避、格挡,但遇到真正的强者明显不够看,而且她还要担心着,体内的力量随时被抽走,一心几用。略微一晃神,胳膊就被那摄魂使打了一杖,不用看她都知道,没骨折都是轻得了。 楚寻吃力的在那十几人手里走了七八招,领头黑衣人等得不耐烦,啐了口,“萧烈的身边怎么尽是些难缠的家伙!”两指一并,看样子是要发大招。 果然,十几枚暗器自他手中同时射出,楚寻仓皇后撤,心内暗惊的同时,暗道“你会发大招就以为我不会了,”正犹豫着是否停住,让其中一枚暗器划上自己,引得尸蝠前来。后撤的腰身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紧接着天旋地转,当当当几声脆响。 她脚尖着地的同时,能的扶住箍住自己的人,尚未定,那人已松开自己,冷笑一声,并不言语,提剑就刺了过去。 对面叫了声“不好”。 剑招已直逼眼前。 乌漆嘛黑的天,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伸手不见五指。 楚寻也瞧不清战况,只听那尖锐的剑鸣,以及噗嗤兵刃入体,约莫判断出,那人很强。 楚寻放了心,脱力般的往地上一坐,几乎与此同生,身上的那股力量就卸去了,取之而来的是尖锐的头疼。 她暗骂了声,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暗道倒霉,要是为了自己的事用了这力量,引来头疼也就罢了。这次偏她多管闲事,往外头看了一眼,就引来这无妄之灾。 越是头疼她越是怀念不头疼的日子,然后心内就生出了一种饥#渴感,她想吞噬那红光,那红艳艳的,入口就使人产生一种满足的饱腹感,又能让自己的灵魂感到无比舒适的红光,更重要的是那红光能阻隔头疼。 楚寻没想多少,眼前一黑,就疼晕了过去。 她真是无比庆幸,疼得时候还有晕这一项选择,能逃避。可现在情况特殊啊,她晕了后,要是被杀了这怎么办? 萧烈很快解决了那十几个黑衣人,摄魂使眼看不敌,不敢恋战,连狠话都没敢撂下,就夹着尾巴跑了。 最后一个黑衣人在他的剑尖下噗通一声跪爬在地,“别杀我,二皇子,饶命!奴才可以供出主谋!” 萧烈收剑入鞘的同时,人头落地。 “怎么不听他。”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自黑夜中腾空而来。 他亦是一身黑,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就连双手都戴了一副皮手套,身上外罩宽大的的黑袍连着罩帽,帽子压得极低,露出好看的下巴。 “去哪了?”萧烈声音平静,若不是空气中还飘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这波澜不惊的语气实在让人想象不出,他刚差点经历了生死,又亲手杀了十几名武功高绝的刺客。 “先前在萧国就听晋国的安水镇有什么神仙果,一时好奇先去看了眼,”少年着话,自口袋内掏出一个红得熟透的果实,“果然和我猜得一样,是驱灵树,那树我之前虽未见过,却在族里的典籍里看过,据能吸收天地灵气,驱除邪祟,树木做成驱灵剑可斩妖除魔,结出的果实能驱蛊,滋补身体。至于这果子的滋补效果有多大就得看果树能不能得到足够的滋养,都人是万物灵长。那树下可埋了不少死人呢!” 萧烈闻言蹙了蹙眉心,挥手打开鬼手送到跟前的驱灵果。 鬼手并不介意,继续道“听晋国的皇室还将这果子列作贡品,可真是重口味。”言毕,讥讽一笑,随手将果子给丢了。 二人正要离开,倏忽鬼手“咦”了一声,停在楚寻跟前。 萧烈也在此刻想起她来。 她从头到脚黑发黑衣,也难怪摄魂使会将她看做他们一伙的。 只不过她身上的布料一看就知道低劣,而萧烈身上的则是黑底暗金纹锦缎,一尺十金。 “将她抱走,送去安全的地方。”萧烈冷淡吩咐道。 鬼手左右看看,这里似乎除了自己也没旁人了,他愣愣的指了指自己,“您是在吩咐属下?” 萧烈一怔,似乎才想起来鬼手浑身带毒,别是抱着人了,就算是普通人靠近他三步之内都会沾染他的毒气,也因为此他寻常都是不现于人前。 萧烈拧了眉头,显出几分为难,最终还是握紧手中剑,大步离开。 鬼手跟在后面幽幽道“这姑娘要是好运,在别人发现之前清醒过来,尚能逃过一劫,要是不幸被人发现……好命一点被晋国的官府捉去,严刑逼问,最多也就是替某人背个杀人偿命的锅。命歹,萧克一行去而复返,您也知道他折磨人的手段,只是活着比死了……”后面的话他直接吞在了肚子里,因为萧烈去而复返,一把抱起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楚寻,半点不拖泥带水。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93.第 93 章 此为防盗章  第5章、 楚寻的动作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就窝在人后的阴暗处。 此刻土匪们都被场中即将上演的火烤人肉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疯狂的吆喝呐喊,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楚寻微微翘起了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就在她撸起衣袖准备一口咬破臂内侧皮肉的当口,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上,旋即照亮夜空。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也就在下一秒,砍杀声响彻天地。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等被囚困的奴隶们张皇失措的四处奔逃, 楚寻已经破开人群到了徐昭面前。 徐昭身上被踩得都是脚印,他一直在试图求救,嗓子哑了发不出声,只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楚寻掰不开捆住他手腕的铁丝,唯有抽出了架在他手臂间的铁棍, 铁棍太重, 也不知豆得儿从哪里钻了出来帮忙。 二人齐力将铁棍抽出, 又扯了徐昭起身。 徐昭人疲力竭,又挨了一顿打,一番吓,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跟着楚寻身后跑。 烧杀声, 呼救声, 鲜血四溅, 火光满天。一个膀大腰圆的土匪看到了他们, 满目狰狞,举刀就朝他们砍来,刀口正对着徐昭。 楚寻自己不知道,那一瞬她抬手去接白刃,周身黑气大涨,眸色也不知因为火光还是什么,瞬间赤红。 然,她的手尚未触及,斜刺里冲出一匹通体漆黑的雄健宝马,马身朝土匪猛得撞去,竟生生将土匪撞出几丈远,倒地不起,噗,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身亡了。 徐昭认出那匹骏马,面上显出狂喜之色。 楚寻一把揪住缰绳,骏马双蹄腾空嘶鸣一声,躁狂暴烈。 徐昭惊出一身冷汗,正要冲过来隔开楚寻。她已然双脚离地,翻身上马,黑裙翻飞,仿若黑云。 徐昭怔了下,楚寻已扯着缰绳绕着二人转了三四圈,终于制服烈马。 “上来!”楚寻朝徐昭伸出手。 徐昭不及多想,借力上马。 “豆得儿!” 豆得儿惊了一跳这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刚才她看到了什么?细君双眸变红了?看错了吧。 一定是看错了。 “豆得儿!”楚寻语调中夹了怒气。 豆得儿手忙脚乱爬上马屁#股,尚未坐稳,楚寻一挥缰绳,骏马跃过人山火海,冲撞开人群,疾驰而去。 一路颠簸,砍杀声逐渐远去。 四更天,早起劳作的庄稼汉已经在田里耕种了。 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庄稼汉好奇的抬起身子,远远的,只瞧见两人悬在空中飘了过来,待离得近了,才瞧清楚,二人身下骑着一匹通体漆黑无半分杂色的骏马,而坐在最前头还有一人。 再近一些,庄稼汉忍不住乐了,原来中间是个裸身的男子,还光着腚呢! 楚寻是在一处溪流边勒停了马,她下马后,还回身瞪了徐昭一眼。 徐昭心里有数,脸一直红到脖子上,待豆得儿也爬了下去,才捂住胯部,躬着身子也下了马。 这一路过来,大抵是紧张的吧,那处充血,硬了。 楚寻找了块岩石,靠了上去,头又开始疼了,钝刀子磨头骨。 疼! “细君……” 楚寻摆摆手,“我估计得晕一会,你防着他点,什么都别跟他。”言毕,眼前一黑,真就晕了过去。 “细君,”豆得儿不敢碰她,细细喊了声,见她毫无反应,也就安安静静的守在一边。 徐昭蹲在灌木丛里,用嘴咬着铁丝的一头,一点点的解放了双手,又等了一会,见那头毫无反应,尝试着喊了一声,“喂!” “喂!” “喂!” 豆得儿嚯的转过头,气势汹汹的到了他面前,食指竖在嘴边,“嘘!” 徐昭扯着边上的树枝叶挡住重点部位,表情都快拧巴了,嗓子不出来话,就用气声,“你,你能给我找条裤子穿吗?” “……” “给我块布也成,至少给我点东西挡一挡。” “……” “实话告诉你吧,那匹骏马就是晋王的坐骑,他派人来救我了,刚才我们就不应该跑……哎,你别走,别走啊,你给我条裤子,至少让我能回去找他们,你们救了爷我,金银珠宝要多少给多少,我的命很值钱的……算了,那我也睡会儿吧。” 一直到天光大亮,楚寻才悠悠转醒。 身体里又一丝儿力气都没了,仿佛被掏空了。 汗。 楚寻微微睁开眼睛时,正看到豆得儿捧着一片宽大的树叶子盛了溪水送到徐昭嘴边,二人凑在一处,脸都快贴上脸了。 楚寻愣了下,心里起了个念头。 她一动,那边的人就注意到了,徐昭抬头看过来,豆得儿也转过了头。 豆得儿开心的跑了过来,“细君,你醒啦!” “奚君?”徐昭约莫她的名字大概叫这个,并未多想,他脑结构素来简单,压根也想不到那么多。 “哎,奚君姑娘!你救了我的命,我会报答你的,你现在去衙门,通知我大哥他们,让他们来接我。”徐昭哑着嗓子着急的嚷嚷,休息了下,好歹能发声了。 “要不,奚君姑娘,你将你身上的黑布撕一块给我?让我挡挡,我能出去就行。” 楚寻由着豆得儿扶到水边,洗了把脸。 徐昭嚷嚷了半天,见她们应也不应,生气了,“不理我是吧?我可出来了!我出来了啊!哼!你们这俩个没脸没臊的女人,爷还能怕了你们!” 楚寻将将洗完,听到身后悉悉的声音,一回头,徐昭用草叶编了厚厚的一圈挡在跨部,光溜溜的上身和大#腿,张牙舞爪的跳到了她们面前,双手叉腰,两腿劈开,仰天大笑,“哈,哈,哈!” 晶莹的水珠顺着楚寻的脸颊徐徐滑落,皮肤过于雪白而有种苍白之感,但这无损她的容貌,反添了几分柔弱之感。她眉眼深邃,脸颊饱#满,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容貌极是艳丽,不施粉黛,自成妆容。 徐昭看得呆住了。 “白痴,”楚寻淡定的转回头,继续洗脸。 豆得儿倒是羞红了脸,先前只顾着逃命没在意,现在回过神,一张俏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徐昭清醒过来,面上和豆得儿一般,不过他更夸张,从脸颊一直红到脖颈,雪白的身上竟也隐隐呈淡粉色。 楚寻洗好脸,又将厚实的面纱在水中洗了。这才施施然,起身。 “徐昭,”她轻声道。 “……嗯,啊?”徐昭反应很大,匆匆看她一眼,眼珠子忽然不知放哪里好了。 “我们救了你,你准备如何报答?” “我……”金银玉石,良田美食……原徐昭可以大言不惭的出一大堆,现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了,他忽然有种给这些俗物亵渎了眼前美人的罪恶感。 他的心哐当哐当,这是他过去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何?”楚寻提议。 “啥?”徐昭猛抬头,触到她黑亮的眼,呼吸一窒。 她刚刚了什么?他没听错吧?没吧? 咳咳,虽然他徐二公子身份尊贵,寻常女子连给他提鞋都不够格,但若是眼前女子的话…… 的话…… “行啊!”徐二公子答应的爽快,言毕,又捂住脸,匆匆的跑了。 楚寻望着他藏匿进灌木丛中的背影,扬声喊,“那就一言为定了!” 徐二公子心如撞鹿,一时间脑袋发晕,分不清东西南北,忽然感慨,“大哥的不错,厄运到了极致,好运就来了!” 还是桃花运! 嘻嘻 怎么办?怎么办?他好激动,呼吸都不畅了。 那样美丽的女子,他敢这世上就没有几个能出其右的。 只是,爹娘会同意吗?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爹娘会同意她嫁进徐家吗? 哎!不同意又能怎样?要不是她,他这条命都交代了。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匡论是救命之恩! 他娶了她回家,养她一辈子,报一世恩情,在情在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94.第 94 章 此为防盗章 靳珩看了徐乘风一眼, 前者也是在路上遇到徐乘风,听了一耳朵,具体并不知情。 徐乘风一袭青色长袍, 手中常年捏着一把折扇,端得是温文尔雅, 闻言锁了眉头道“匪徒尚未递消息过来,我只是盘问了侍卫, 据我推测,估计是平、昌二郡作乱的乱党余孽。” 靳燕霆闻言反看了靳珩一眼。恰靳珩也在这时开口,“咦, 平祁,昌运二郡不就是我大表哥任总督的地方?那地方闹匪患, 堂兄你刚自北地领兵回来, 就奉旨围剿了, 居然没斩草除根?” 这么些年靳燕霆一直在北地历练,大战功无数。靳珩今年也才十六,年纪尚轻,阅历浅, 在他眼里,十五岁就随父出征的堂兄, 就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人物。 靳燕霆默了默,将手中握着的长矛扔给侍卫, 大步自校场离开, 犹豫片刻道“平、昌二郡闹匪患一事远没那么简单, 内里另有隐情。”他危险的眯了眯眼,“且不管乱民到底有多大冤屈,竟敢掳我家人……”后面的话他没有,但身上骤然迸发的肃杀之气,让靳珩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那现在怎么办?”徐乘风问。 “去刑部大牢!” ** “老七、老十八,让你们掳靳燕霆的母亲和妹妹,你们怎么掳了三个人?” “我听靳燕霆的妹妹是个丑八怪,这俩人都戴着面纱,也不知哪个,干脆都掳了!” “来带两个人就够麻烦得了,又多一个人……” “这有何难,扯了她们的面纱查看,是的留下,不是的一刀砍了。” 楚寻朦朦胧胧中听到这番对话,在面纱被扯下的瞬间,嗖得睁眼。 继而传来几道抽气声。 屋内昏暗,只点了一根蜡烛,莹莹烛火,她们像是被关在地下暗室。 “怎么了?”一名穿着暗灰色斗篷的男子走了出来,在看到楚寻的瞬间也是一愣,过了片刻,大约意识到失态,双手习惯性的合十,嘴张了张,猛然顿住,收了手背在身后,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紧绷。 楚寻眯了眯眼,不动声色。 “好俊的妞儿!”扯了她面纱的男子,是个粗犷的汉子,胡子拉碴,终于回过神叹息一句。 最先话的男人甩了甩头,表情愤恨,“美色误事,她肯定不是靳燕霆的妹妹!”话间抬起一柄大刀就要砍下。 却在同时被胡子男和斗篷男一起拦下。 “此处不宜见血,”斗篷男道,顿了顿又,语气中满是沉重的负罪感,“你们赶紧走吧,连累我不要紧,别……” 男人恶狠狠瞪了胡子男一眼,“刚才要杀的是你,现在作甚拦着我!” 胡子男面上一讪,振振有词道“二哥,这么美的女人杀了多可惜啊!再了,就算她不是靳燕霆的妹妹,估计也和辅亲王府的人关系匪浅,”胡子男又偷瞄了楚寻一眼,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睛瞪了下,“难道是靳燕霆的女人!” 与此同时,辅亲王妃和靳炎绯相继幽幽醒转。 被称作二哥的男子挥刀指向楚寻,“你,你是不是靳燕霆的女人,是我就不杀你!不是我就杀了你!” 楚寻“……” 这问题问的,不是也得是啊。智障! 胡子男对自己的猜测坚信无比,继续道“那些个皇亲贵族,谁个府里不是养了几十上百个妾,二哥,你别少见多怪了!” 二哥思了下,“可我们准备出城的棺材只准备了两幅,这里有三个人。既然只是靳燕霆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想必他也不会在乎,还是杀了算了!” “二哥,”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十八出声了,听声音脆生生的像个女子。 她走到光明处,楚寻一看,果然是个女孩儿,看面相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捉了三个也未必不是好事,刚好放回去一个替我们向靳燕霆递消息。咱们捉他家人就是为了逼他放人,并不想结仇,若是你杀了他的女人,即便是不受#宠#的。这梁子也结下了。”老十八冷冷的分析道。 胡子男老七不认同的嘀咕了句,“这么美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受宠,要是我的女人,我天天把她放祖宗牌位上供着。” 老十八不理他,转了目光看向醒过来的三个女人,一一扫过她们,“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该放哪个回去送消息,哪俩个留下做人质。” 一直安安静静的王妃在这时忽然捉了楚寻的手,素来面无表情的脸忽而紧张起来,急切道“放她回去吧。” 楚寻心下诧异,偏头看向王妃。 靳炎绯早就吓傻了,只紧紧抱住母亲的胳膊,将头埋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老十八锐利的目光扫过王妃,又看向楚寻,笑一声,“王妃,你在紧张什么?” “没,我没紧张什么,”王妃颤#抖着声音,将楚寻往怀里抱了抱,一只手状似无意的抚上她的肚子。 老十八心中了然,讥诮一笑,转头冲其他人道“二哥,七哥,出城前将王妃放了,她们俩个带走。” 王妃一震,这才显出真真切切的关心,紧了紧握住靳炎绯的手,“为什么要放我走?” “是啊,为什么?”老二摸不着头脑。 “呵,”老十八一点楚寻,“她怀了你们靳家的子孙是不是?据我所知靳燕霆二十有五,至今未娶妻生子,虽然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嫡子。但好歹也是辅亲王府的长孙,晋王府的庶长子,身份贵重。至于她们,靳炎绯的妹妹和母亲,估计在靳燕霆心里差不多重要。既如此,我们带着身子骨好的靳炎绯总比年老体弱的王妃好。行了,就这么办吧!”她一挥手。 哎?楚寻懵了,谁能告诉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既然决定了,那你们还不快走!”斗篷男焦急的催促道。 “我……”楚寻还想再什么,老十八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布团,又用绳系住,再用黑布条蒙住双眼,绑上双手。 其他二人不用看,亦被如法炮制。 期间隐隐传来靳炎绯的抽泣声,王妃一直焦急的想辩解什么,最终只变成一叠声的唔唔声。 到了集镇,楚寻翻身下马。 破云极通人性,还前屈了马蹄,方便她下来。楚寻被取悦了下,顺手摸了摸破云脖颈处的马鬃,破云明显的整个马身一僵。 楚寻勾了勾嘴角,收回手时看了下自己的掌心。细软白嫩的手掌,并无不同。 可昨晚她就是用这只手,在它脖颈处狠狠劈了一掌,掌力有多大,她不清楚,但是轻易的收服了破云。 破云呵,靳燕霆的坐骑,和他一样不可一世。只可远远仰望,连近看一眼都是有罪的。 楚寻牵着破云,径自去了马市。 大抵是她的装束太过诡异,身侧的高头大马又太过雄壮威武,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张望。 楚寻淡定如斯,破云趾高气昂。 她尚未走近马市就引起了几名马贩的注意,犹豫着纷纷朝她走来,试探着询问。 好在这处地儿,都是难闻的味道,马贩们身上也都马骚味,楚寻身上虽然异味难闻,倒还能叫人忍受。 “途中遭了土匪,丢了盘缠,不得已将随行坐骑卖了换钱,价格好,但求诚心。”楚寻淡淡道,她刻意压低了嗓音,失了清脆悦耳,多了几分暗哑沧桑。 马贩们闻言,先是痛斥一番杀千刀的土匪,继而纷纷叫价。 这处是个穷地方,识货的不多,想要高价更是不可能。 一匹能活五十年,价值连城的神驹被当成普通的千里马给卖了。 顶了天了,二十两银子。 这在很多人看来,还是楚寻捡了大便宜。 楚寻拍了拍马脖子,“乖了啊。”言毕,毫不犹豫的走了。 破云回头张望,它虽然隐隐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可它是做梦都没想到,它会被卖啊! 它自出生就跟了靳燕霆,在辅亲王府长大,打马仗人势,骄傲不可一世,后来又随晋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只听人人都想拥有它这匹战马神驹,还从未听过为了几两银子,就把它给卖了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95.拜师 此为防盗章  一概不知! 就连“阿寻”这个名字也是她现在这个身体尊的。 阿寻姓楚, 原晋国大将军楚彪遗孤, 父兄战死沙场后, 一道圣旨, 尚在襁褓中的她便被#乳#母抱去了皇宫,养在太后跟前。皇上念楚家满门忠烈, 封了她静好郡主, 亦是期许其一生平安,岁月静好。 太后信佛,菩萨心肠, 因自养在身边, 对她看得跟亲孙女一般无二。又兼楚寻长的玉雪可爱,很是招长辈喜爱。要是她一直这般乖巧听话待在太后身边, 将来也能配一门不错的姻缘, 安稳无忧一生。可坏就坏在,她早慧,年纪就暗暗喜欢上了当今圣上唯一的亲侄子——靳燕霆。 自此后为了他争风吃醋,做了很多出格的事, 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自作自受,害了自己不得善终! 靳燕霆的父亲辅亲王与当今圣上, 一母同胞, 有传言, 当年先皇是属意将皇位传给辅亲王的。但老王爷性子耿直, 只爱舞刀弄枪, 不喜钻研文墨,因此,当年他风#尘仆仆的自边关赶回来拿了遗诏,亲自将诏书给改了,皇位让给了自己的亲弟弟。如此简单粗暴不讲规矩,恐怕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因此当靳燕霆刚一落地,一道明晃晃的圣旨就下来了,皇帝热乎乎的想讨哥哥好,直接赐了国号给亲侄儿做封号,又将京城里一处地段最好,占地最广,亭台楼阁修葺的最富丽堂皇的府邸赐给了他。 奈何辅亲王并不领情,埋怨皇上赐王府是想拆散他们父子,又嫌弃这封号不够威武霸气,奈何,他又实在是个文墨不通的,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更有文采的封号,转头又迷上了底下人新送上来的新式兵器,把这事又给忘了。晋王这个封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用到现在。 靳燕霆出入皇宫比回自己家还要方便自在,一来二去,就和久居皇宫的楚寻熟悉了。 楚寻口口声声自己从第一眼看到靳燕霆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靳燕霆厌烦,常常嘲笑她,他第一眼见到她,她还是个未断奶的臭娃娃呢。 楚寻顺杆子往上爬,脆声声的答,“就是那时候!” 靳燕霆瞬间黑了脸。 来的女娃儿喜欢个大她五岁的男娃娃,大人们也都当好玩的笑话看看,并不当真。 热热闹闹的还挺有意思。 太后偶尔也会逗几句,要阿寻快快长大,将来嫁了燕霆做媳妇。 楚寻信以为真,靳燕霆气得脸红脖子粗。 少年,整日里身后跟着个流着鼻涕要嫁他的女孩儿,心里没有得意,只有烦躁,甚至是厌恶。 如果楚寻有多喜欢靳燕霆,那靳燕霆就有多厌恶楚寻。 随着年岁渐长,到了进学的年纪,皇后的侄女薛灵珠也被接入后宫做了公主伴读。 薛灵珠虚长楚寻两岁,貌美,长的清灵脱俗。早在外面见过靳燕霆一面,就对他动了情思。 楚寻很快发现这位劲敌,仗着是宫里的“老人”,愚蠢的处处寻衅薛灵珠。 薛灵珠每次都能在楚寻找她麻烦时,恰好的被人瞧见,又能巧妙的全身而退。 次数多了,饶是楚寻再蠢,也瞧出些不对劲了。 她和薛灵珠最后一次大动干戈,是在她十岁那年。 那次,她作了个大死,不仅失手将薛灵珠和靳燕霆的亲妹妹双双推下山坡,还间接害死了郁侯爷。 靳炎绯惊吓过度,高烧三日不退。 而薛灵珠则更惨,直接摔断了腿。 薛灵珠是丞相薛仁之女,靳炎绯是皇上御笔亲封的公主,出了这样的事,皇上能秉公办理就不错了,更别指望,他会偏袒楚寻。 阿寻被褫夺郡主封号,贬为庶民,廷杖十,逐出皇宫。 皇上会这样惩戒,也是因为楚寻到底是忠良之后,惩戒太过,怕寒了将士们的心。阿寻出宫后,了不起继续做楚家姐,肯定会有楚家忠心耿耿的旧部收留,倒也不必担心她会饿死街头。 可老王爷实在是个老好人儿,楚彪原先就是老王爷结义的兄弟,二人同生共死,情同手足,当年楚彪也是为了救他,中了敌人的埋伏,身死。老王爷根不想追究这事,女儿还烧着呢,就亲自入宫替罪魁祸首求情了。 轻描淡写的要皇上罚她个禁足,教教规矩,孩子做错事,大人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嘛。什么贬为庶民,廷杖十就算了,轻巧几句话这事就揭过去了。 可这事,丞相忍不了,皇后更忍不了。 恰,南夷进犯,老王爷转身就领兵打仗去了。 皇后故意在御花园演了一出戏,靳燕霆信以为真,怒火中烧,直接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请圣上严惩罪人楚寻,否则便跪死在御书房外。 靳燕霆只跪了半日,原的禁足令就改成了将庶民楚寻赐婚给已故的郁侯爷,并罚其为夫守陵。 这一守,就守了整整十年。 楚寻回忆完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唏嘘不已。 好一出不作不死的狗血情爱大剧啊! 不过她没什么感觉,反正又不是她自己,蠢成这样,肯定不是她! 楚寻的记忆是空白的,自她离开陵墓后,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只是她自以为是天上掉下来历劫的真仙,端着架子摆谱,即便内里兴奋的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呀!那是什么?他们在干什么?好想去啊!好想去!太有意思啦!太有意思了!”面上也要装作一副高深莫测,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譬如此刻,起初也不是殷想去的。殷自入了城,兴致就不高,低着头一直在走神。楚寻耳聪目明,早就听到外头在议论安国寺。她就故意在马车内咳了一声,待殷回神抬头看来,她脸不红心不慌的了句,“我在南疆的时候一直听闻安国寺的菩萨灵,求子求福求姻缘,只要心诚就没有不灵验的。” 殷的眼睛忽闪了下,她以前在宫里常听老人们提起,安国寺是皇家寺院,由官府出资修建,因而气势恢宏,僧侣甚多。每年皇家要搞个什么祭祀祈福都会在安国寺,朝臣百姓皆趋之若鹜,都安国寺的菩萨比别处灵。 殷心思一活,也就在此刻方才听到外头的喧闹,遂打开帘子,一番打听。 楚寻矜持的摆出漠不关心的态度,待殷开始求她了,她还自我安慰般的找了诸多借口,譬如“并不是我自己想去而是怕殷这丫头临到跟前犯傻不配合我去徐公府”,仿似这样,她就能维持住与她眼中这些庸俗凡人别有不同的仙人气质。 且二人下了马车,殷“王虎哥,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烧柱香,去去就回。” 楚寻眼角的余光快速的斜了下殷,淡道“王虎,你不是想给你妻儿老带点京城的土产么?你尽管去买,天黑前来接我们就行了。” 王虎耿直,“姐,我的事不着急,我就在这等你们。” 楚寻左手捏了下右手,预期不变,“殷肯定也想各殿菩萨都拜一遍的,这一番耽搁下来,估计要很久。” 殷感动的看了眼楚寻,“寻姐……” 王虎也很感动,这么个好雇主,他以前没遇到过,怕是将来也遇不到了。居然还记着他要给家中老带特产,像他这样的马车夫,还不是雇主什么就是什么,别她们要拜菩萨拜到天黑,就是让他在寺庙外等个一天一夜,也是他该得啊! 俩个人一时间感动得不行,都以为楚寻这一番辞是为了自己着想。 ** 殷开道,楚寻跟着她往正殿大门走去,殷穿一身桃粉衣裙,这一路走来,虽然舟车劳顿,但跟着楚寻吃的好住的好,更重要的是心情愉快,人圆润不少,脸色也红润了。就连一直不怎么长的个子,似乎都冒了一些。 楚寻也不是一身黑了,而是选了灰色衣裙,大热的天,还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头脸仍旧裹了面纱,只露出两只眼。 二人隐在人群中,倒也不怎么惹眼。 殷心诚得很,见到菩萨必恭恭敬敬跪拜,楚寻双手抱胸在一边,仰头看着巨大的佛像,她只是对凑热闹感兴趣,但对拜菩萨一点想法都没。 心里倏忽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什么菩萨,什么鬼神,都是骗人的! 谁都救不了你! 谁都不能! 那声音凉飕飕的,带着刻骨的绝望与冷意,刺得她后脑勺都跟着一凉。 像是她的声音,但更稚气些。 楚寻头疼的捏了捏额角。抬眸间,忽而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后快速的走过。 楚寻愣了下,拍了下殷的肩,“别乱跑,等我回来!”言毕就挤进了人群。 殷正闭着眼摇签呢,反应不及,等她起身去追,楚寻已经跑得没影了。 人山人海,殷郁闷的踢了踢原跪在身下的蒲团,暗自生气,“什么菩萨,一点都不灵!”她自进大门就一直跪菩萨,各路菩萨都拜了一遍,功德也捐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从今后寻姐不要丢下她。这还没离开和尚庙呢,寻姐就抛下她跑了。 楚寻追着那道身影一路跑,□□西撞,引得四周的人抱怨连连。 一直将人追到拉住,那人回头,却是个面生的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96.离开 此为防盗章 比她快了一步的大宫女允兰斜斜朝她看了过来, 眼中满是厌恶烦躁之色,似乎她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儿,立马就会扇她一耳光。豆得儿缩了缩脑袋, 早上才挨过抽的腿肚似乎又隐隐作痛了。 很快到了郁封的墓前,族长并未在碑前停留, 径自越过墓碑,在岩石堆砌的墓身选了个位置,用手中的拐杖有节奏的敲了敲。 过了许久,传旨太监都等得不耐烦了, 他抬起脚就要踹族长之前敲过得地方。 族长大惊, 拦住,“不可。” 恰在此,那块石板下移,飞出几团黑影, 速度极快, 却又险险停留在众人眼前。 豆得儿瞧清楚那是只有她拇指大的黑色蝙蝠, 通体漆黑, 无半分杂色,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蝙蝠, 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碰它。 “别碰!”族长大叫一声拦住传旨太监的手,眼中都是惊恐之色,“那是尸蝠, 活人碰了会像尸体一样慢慢变得僵硬, 直至腐烂, 这尸蝠有剧毒!” 哒,哒,哒,明明是青天白日,随着地底下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脚步声,莫名的叫人心肝都生了凉意。 一名浑身上下包裹着黑纱的女子慢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材高挑,纤细的甚至有几分弱不禁风之感,从头顶一直到脚踝都包裹在黑纱之下,只露了一双眼睛,那双瞳仁黑的深不见底,又亮得惊人,眼睛四周的皮肤偏又像雪一样白。 豆得儿吃惊的长大了嘴,她们老家也有妻子给丈夫,孝子给父母守坟的传统,可没听过在墓里守得啊。 能在墓中的那都是陪葬了。 怎么这位郁候细君会住在坟墓里? 如果此刻的楚寻能听到豆得儿心中疑惑的话,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啊? 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墓里了,而且她记忆后发现这具身体已经住在墓里很多年了。 奈何,她十岁前在京城的记忆很清晰,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可关于她十岁后的记忆却几乎没有了。非要往深处想,便会被无边的恐惧与绝望所掩盖。 这样的感受非常不好,所以楚寻并不愿努力去回忆这些。 相对于这些,她更关心自己是谁? 因此,在她得知自己将要离开这里,已经愉快的收拾了行囊,预备尽快完成任务,恢复记忆,而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传旨太监愣了好大会神才反应过来,而后一抖懿旨,“传太后懿旨,郁候细君接旨……” 楚寻上前一步,劈手夺下,扫了一眼,“接了,走吧。”嗓音清越好听,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截然相反。 来接楚寻的除了这名叫徐福的太监并宫女允兰、豆得儿,还有两名持刀侍卫。一辆马车,一匹马,不可谓不寒酸。 徐福想在郁候家捞一把的心思,因为楚寻的催促,不得不宣告落空。因此他离开的时候心情很不好,甚至还朝着无辜的马匹发了一通脾气。 马车缓缓的向前行进,几人才刚到南疆,尚未歇息一晚就往回赶,人困马乏。 允兰不愿意待在车厢内面对里头阴气沉沉的女人,卷了车帘坐在驾车的两名侍卫大哥中间,不一会三人就有有笑聊上了。 豆得儿规规矩矩的跪坐在的马车一角,尽量将自己缩成的一团。 来的时候,她可没这福气坐马车,马车都让给了那位大宫女歇息,她这一路都是跟着马车跑的。 好在徐福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走走歇歇,她才没有跑断腿。 可饶是如此,这一趟过来也走了两个月,鞋子早穿破了,露出半截脚丫子,后跟也磨得薄的快要洞穿了。 她很忧心,自己到不了京城就要赤着脚赶路了。 虽然她们是奉了公差,有盘缠,但允兰是不会舍得花一分钱在她身上的。 她甚至觉得,允兰会让她死在回去的路上。 她是宫里最低贱的粗使杂役宫女,这样的差事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头上的,可莫名其妙的掌事姑姑就点了她的名。当时一干姐妹都羡慕死了她,有她这趟回来就跟她们不一样了,会被指派去伺候贵人,从今后算是脱离苦海了。也有且不管将来如何,这趟出去肯定能看到许多好玩的,吃到好吃的,到时候要是有缘再见,一定要跟她们道道外头的奇异风景。 豆得儿是做梦也没想到,她能被指派去,是因为她月前撞破了掌事姑姑和一名侍卫的好事。 那掌事姑姑心知这趟差事是个死差。 傍晚的时候刮起了一阵凉风,楚寻伸手在窗外感受了会风,“待会找个客栈投宿吧,再过半个时辰会有一场大雨。” 徐福看了眼头顶高悬的太阳冷笑一声,“南疆这块鬼地方,热都快热死了,哪来的雨?” 话虽这么,徐福和允兰对视一眼,到下一个驿还要两个多时辰,原还想在驿动手不方便,路上又有这两名侍卫碍事,要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客栈,那倒是极好的。 二人心里有数,也不愿再辛苦奔波,刚巧碰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客栈,便急不可耐的投店了。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风云变幻,一场倾盆大雨,铺天盖地。 徐福将大开的窗户关好,擦掉面上潮湿的水泽,“那女人可真邪门。” 允兰不屑道“她在南疆生活了十年,会点看风看雨的事不足为奇。”话间,亲手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徐福趁机将她的手在掌心一握,压低声音道“今夜,动手么?” “你我辛苦这么久还不就是为了今天,早做早完事。” 徐福面上禁不住涌上喜色,“到时候从大皇妃那拿了银子,你我二人就能双宿双飞做一对快活鸳鸯了。” 允兰笑了笑,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将杯里的茶推到他嘴边,干了,“那是自然。”随即,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你将这个下在她今晚的饭里。” “□□?” 允兰柔媚一笑,“不然呢?” 徐福拿着药瓶子走了,临走前唠叨了句,“可惜了,据郁候细君的娘曾是艳绝天下的美人,料想那细君定然容色不差。” “记着要亲眼见那女人吃了。” 待房门关上,允兰冷哼一声,将桌上的茶水自窗户缓缓倒下,又伸出手接了雨水,用帕子细细擦了,面上显出阴狠之色,“双宿双飞?呸!” 她是大皇妃娘娘的心腹,将来还有大好前程等着她,她会和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私奔?简直笑话! 天字号客房内,楚寻解了面纱在窗边透气。 她在想“借天地之力,需得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是个什么意思? 借天地之力?怎么借?借来干嘛? 养魂续命又是什么玩意? 连上中间这句,难不成她就是个红娘的命,不促成姻缘,她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不需要活着了? 那促成美满姻缘呢?是随便促成还是有特定人选? 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想,要不,随便抓一对逼着他们成亲了,看看效果? 也许到那时,就有提示了? 房门外传来轻微的扣门声,细细弱弱的女声响起,“细君,该用晚膳了。”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豆得儿低着头进门,在她身后不远处着徐福,他自以为藏在柱子后,挡住了身子,面上显出贪婪的惊#艳之色。 楚寻微微一愣,对于这具身子的这张脸,她还是很满意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投身在一具美丽的身躯里自然要比丑陋的身子要让人舒心百倍。 豆得儿心翼翼的将饭菜摆上桌,合上门,局促的在一边。 楚寻移步过来,其实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如今闻着饭香,只觉食指大动。感觉像是很多年都没正儿八经的吃过饭了,现在对饭菜尤为的渴望。 可是她刚坐在桌边,嗅了嗅鼻子,心情就不美丽了。 还能不能好好的让人吃顿饭了。 豆得儿等了半天,只听到一声摔筷子的声响,吓得她眼睫快速的扇动了几下,细声询问,“细君?” 楚寻这才注意到她,干巴巴的脸,骨瘦如柴。 “饿了吧?” 豆得儿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97.属狗 此为防盗章  萧烈没见过, 但他曾见过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他的父亲, 萧王,是个俊美的男人,却也是个冷心冷肺薄情寡义之人。他有很多女人, 也有过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能在他心里停留太久,包括萧烈的母亲,郁妃。他看上她们的时候,像一只狡诈多情的狐狸, 更像一头盯住猎物的猛兽。哄骗, 掠夺, 占有。他对她们有情时, 天上的星星都会摘给她们。一旦他开始厌烦, 或者有了新的目标, 以前被视做情趣的脾气都会成为他随时将她们打入万劫不复地狱的借口。 萧王的多情, 让他有着庞大的后宫, 也因为他的无情,他的冷宫空前的“繁荣热闹”。 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有些尚能平静度日,言谈举止与常人无异, 可眸中也失了神采,不过是虚度光阴, 枯耗年华。更多的则是满腔愤恨, 面目扭曲, 或沉浸在过往的柔情蜜意中难以自拔,或疯或傻。 她们曾经都是容色妍丽的娇娥,甚至有些正是最美的年纪,只因一个男人的无情,她们便被狠心抛弃。不甘,绝望中,变得面目可憎,须发皆白,沧桑似老妪,行止似恶鬼。 被关在冷宫尚且如此,那陵墓中呢? 怕是早就死在了陵墓里吧。 他无法想象一个大活人陪着死人过了十年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其实,他早就记不得那个丫头的长相了,唯一叫他印象深刻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靳燕霆在,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那眼神,与其是喜欢吧,其实更像是将靳燕霆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人的求生欲有多强,那眼神就有多热烈。 萧烈心内的不忍叹息只持续了那么一会,旋即恢复平静,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该承担后果,即便是个孩子。 鬼手却在这时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殿下,若是那女人还活着,只是人不人鬼不鬼了,你打算怎么办?” 柏忠猛抬头瞪了他一眼,他匆匆赶来了这些,就是怕殿下一时不落忍,给自己添麻烦。 太子萧克这些年一直紧盯着萧烈不放,时时刻刻想从他身上捉到错处,捏到弱点。 接了个疯傻的女人回去,能瞒多久?又会被造谣误传成什么样子? 萧王虽然对女人薄情,但对仅有的俩个儿子却是疼爱有加的。 大抵他子嗣艰难的缘故,因此异常热衷于为儿子们物色女人开枝散叶。 萧克倒是随了萧王的性子,酷爱拈花惹茶痴迷女色,沾染过的女人,没有上千也有七八百。府中更是莺莺燕燕,常年丝竹笙箫。 而萧烈恰恰相反,大抵是见多了父亲和兄长的荒淫无度,因此对女色这种事上尤为排斥。又或者他打是“心中有挚爱而此生未娶”的柏岩带大的,三观成型后才被萧王寻了回去,因此才没有被萧王养歪。 萧王虽荒淫,但人很精明,俩个儿子,当初因为只有萧克一子,没得选,早早立了他当太子。后来寻回萧烈,见次子文治武功样样皆是出类拔萃,比之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萧王心中也有了其他念头。 他就不是循规蹈矩的王,从未想过立长立嫡。皆因他身就是不受#宠#的妃子生下的庶子。由此,他将将登上帝位之时,就想过将来这帝位也是能而居之,他会给他的儿子们平等的机会。 如此,萧烈在处处强过萧克一头后,萧王明里暗里就表示过,他一天没死,这大萧的王位都时刻存在变数,唯有他相中的儿子才有资格登上这帝位。 这也是在告诫朝臣们,不要胡乱队,免得弄到身死名败的下场。而现在唯一值得他们追随的只有萧王! 经过十年的观察,萧王心中属意的王位人选非萧烈莫属。 他样样都符合萧王对王位继承人选的期望,却唯独一样让他很不满意。 萧烈现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 娶不娶妻萧王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萧烈至今无子。 萧克十三岁房里就放了人,虽然勤勤恳恳十七年,至今也就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且那唯一的儿子还体质孱弱。 萧王当年倒行逆施,杀父杀兄夺位,他嘴上不,心里实则深恐遭了报应。 他和长子子嗣都如此艰难,他怕儿子也随了他们,更怕他比他们还艰难。 但生孩子这种事吧,他可以往儿子们府上塞人,却不能监督着儿子行房啊。 女人塞得越来越多,萧烈府上却半分儿动静都没,萧王也就下定不了决心确定王位接班人。 至于萧克,过了二十年舒心日子,养得张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自打唯一的兄弟回来后,他有了危机感,总算是活出了点人样,尤其是这几年,无论是军功还是政绩都抢着表现。搞得萧王时常感慨自己就是儿子少了,要不然多出几头猛兽,个个也都会被逼成猛兽。他当年一路浴血登上高位可都是踩着兄弟们的骨头的。 而留下的,毕将是最强者! 年过半百的他,虽然仍旧信奉这条真理,但为人父却不想看到儿子们互相残杀。 他能容忍他们明里暗里的较量,却无法容忍他们对彼此存了杀心。 不论,他将来将王位传给了谁,他都会逼着其中一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祖宗神明前起誓,这辈子都会善待自己的兄弟。 如今萧烈在子嗣一事上不得圣心,这般情形之下,萧烈要是弄个女人回去,指不定萧克会做出怎样的文章。 早先萧烈不沾女色,还被萧克造谣是断袖,这要再搞个坟墓里出来的女人,不定萧克会出怎样龌蹉的话呢。 毕竟,大萧的贵族们,有个特殊癖好,也不在少数。 且另一头,楚寻将萧烈的外衫从头蒙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男人的,她一个女人穿着男人的衣裳行走在大街上,虽然蒙住了头脸,反而更叫人好奇了。 面对众人探寻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楚寻不由心道原她要衣裳的借口就是为了名节,结果那人直心直肠的,竟然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她。她一个女人披着男人的外衫招摇过市,也不知他是在帮她还是想害她。 好在,她并不在乎。 远远的瞧见客栈旁停了辆马车,殷就靠在马车边,攥着手指头,翘首以盼。 她的目光在某一个瞬间锁住楚寻,旋即大喊一声,“寻姐!”整个人往上一跳,快乐得像刚放出笼的麻雀。 楚寻回了客栈,重新梳洗了番,才上了马车。 马车内被殷收拾的特别舒适干净,沿途所需得东西,她也准备齐全了。 殷手里叠着衣裳,还在抹眼泪,“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这马车和马车夫也是店二帮忙介绍的,车夫叫王虎,三十多岁,身高力壮,曾是衙门里的捕快,因为性子耿直,犯了牢头的忌讳,被赶出了衙门。 后来托了关系找了人,在安水镇有名的镇远镖局找了个谋生的差事,家里有老婆孩子,生活幸福。 楚寻看王虎一脸忠厚,遂用了他。 她除了给了镖局该给的银两,私下里也给了王虎五十两银子,让他拿给老婆孩子先用着,又许了他,等到了地方,另有重谢。 楚寻寻思着,山高路远,她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时灵时不灵,她们到底只是俩个年轻姑娘,沿途十分需要像王虎这样的汉子在外头照应。 这一路跌跌撞撞 ,见了繁华,也见了易子而食、路有饿殍的凄惨景象。所幸,一路还算平安的到了京城。 “再有十里就入城了。”王虎是个恋家的,走了一个月,眼看就要到了,兴奋的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他盘算的好,等了结了这趟生意,先去京城的镇远镖局总舵看看,若有顺便的差事便接了,路上也不寂寞,还能赚一笔。即使放空,他这趟也赚了一大笔。 他这次真是交了大好运,雇主是个大财主,给得银子足够他买房置地了,他心里头盘算着待会要在城里给家里人裁两身好衣裳又想着回家如何用这些银子,从此后不叫母亲和娘子那么辛苦帮人浆洗缝补挣钱了。 越往城里去,人越来越多,空气中隐隐有香火的味道。 马车走的慢。 殷打开帘子问,“这位婶子,请问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去安国寺上香啊!这几日摩羯大师开坛论法,热闹得不得了,他是西域过来的得道高僧,名气很大,远近寺庙的大师都过来参加法会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98.乌鸦嘴 此为防盗章 楚寻也知他们是认错人了,不慌不忙道“反正不是你们要杀的人。”她退后两步, 正要离开, 摄魂使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夜深人静的夜晚, 颇有种叫人毛骨悚然之感。 但楚寻不知为何对这铃声有几分熟悉,也并不害怕, 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一个纵身飞跃而去。 摄魂使心头暗惊,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已经先他一步反应,截住了楚寻的去路。 楚寻此刻是无比的庆幸,她的能力总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仿若是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在庇护她一般。 摄魂使显然对她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也没管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了,飞身过来,对楚寻围追堵截。 楚寻走又走不掉,要她束手就擒,她自然不肯, 几番围追,不由火大,“都清楚了,我和那人没关系!你们干嘛非追着我不放!” 黑衣人道“不是一伙的,那你穿一身黑干嘛?” 楚寻自郁候陵墓出来后就偏爱黑色, 入寝前沐浴过, 后来换了一身衣裳, 也是特意让殷去外头买的黑色。 里衣是黑色的,还挺难寻的,楚寻对店二出手大方,店二乐颠颠的领着殷去了相熟的几位婶子姆妈家挨家挨户问了,后来在一位嫂子家买的,那位嫂子会用黑布料裁衣裳,是因为家里有个傻丫头,一转眼不见,衣服就脏兮兮。嫂子性都给做成黑色。 殷当然不敢将这话对楚寻学了,只暗暗下定了决心,等有空了就给寻姐做几身好衣裳换洗。 却眼前,楚寻闻言一乐,“你们也是一身黑,难道是窝里反了?” 这话似乎是触动了领头黑衣人的某根神经,他身上杀气毕现,忽然下令,“别跟她浪费口舌,杀!”来他还想留她一命,带回去让摄魂使研究研究,但围追几次,心道年纪却是个高手,真要生擒怕是不易,还耗费时间,误了正事。不若一同斩杀了一了百了。 他这一声令下,原还躲在暗处的十几名黑衣人蹭蹭蹭现身,纷纷拔出鞘中宝剑,一时间剑意凌人,气势暴涨。 楚寻现下也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这身体就不是练武出身,若要身体这股力量也来得莫名其妙。虽能助她飞遁、躲避、格挡,但遇到真正的强者明显不够看,而且她还要担心着,体内的力量随时被抽走,一心几用。略微一晃神,胳膊就被那摄魂使打了一杖,不用看她都知道,没骨折都是轻得了。 楚寻吃力的在那十几人手里走了七八招,领头黑衣人等得不耐烦,啐了口,“萧烈的身边怎么尽是些难缠的家伙!”两指一并,看样子是要发大招。 果然,十几枚暗器自他手中同时射出,楚寻仓皇后撤,心内暗惊的同时,暗道“你会发大招就以为我不会了,”正犹豫着是否停住,让其中一枚暗器划上自己,引得尸蝠前来。后撤的腰身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紧接着天旋地转,当当当几声脆响。 她脚尖着地的同时,能的扶住箍住自己的人,尚未定,那人已松开自己,冷笑一声,并不言语,提剑就刺了过去。 对面叫了声“不好”。 剑招已直逼眼前。 乌漆嘛黑的天,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伸手不见五指。 楚寻也瞧不清战况,只听那尖锐的剑鸣,以及噗嗤兵刃入体,约莫判断出,那人很强。 楚寻放了心,脱力般的往地上一坐,几乎与此同生,身上的那股力量就卸去了,取之而来的是尖锐的头疼。 她暗骂了声,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暗道倒霉,要是为了自己的事用了这力量,引来头疼也就罢了。这次偏她多管闲事,往外头看了一眼,就引来这无妄之灾。 越是头疼她越是怀念不头疼的日子,然后心内就生出了一种饥#渴感,她想吞噬那红光,那红艳艳的,入口就使人产生一种满足的饱腹感,又能让自己的灵魂感到无比舒适的红光,更重要的是那红光能阻隔头疼。 楚寻没想多少,眼前一黑,就疼晕了过去。 她真是无比庆幸,疼得时候还有晕这一项选择,能逃避。可现在情况特殊啊,她晕了后,要是被杀了这怎么办? 萧烈很快解决了那十几个黑衣人,摄魂使眼看不敌,不敢恋战,连狠话都没敢撂下,就夹着尾巴跑了。 最后一个黑衣人在他的剑尖下噗通一声跪爬在地,“别杀我,二皇子,饶命!奴才可以供出主谋!” 萧烈收剑入鞘的同时,人头落地。 “怎么不听他。”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自黑夜中腾空而来。 他亦是一身黑,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就连双手都戴了一副皮手套,身上外罩宽大的的黑袍连着罩帽,帽子压得极低,露出好看的下巴。 “去哪了?”萧烈声音平静,若不是空气中还飘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这波澜不惊的语气实在让人想象不出,他刚差点经历了生死,又亲手杀了十几名武功高绝的刺客。 “先前在萧国就听晋国的安水镇有什么神仙果,一时好奇先去看了眼,”少年着话,自口袋内掏出一个红得熟透的果实,“果然和我猜得一样,是驱灵树,那树我之前虽未见过,却在族里的典籍里看过,据能吸收天地灵气,驱除邪祟,树木做成驱灵剑可斩妖除魔,结出的果实能驱蛊,滋补身体。至于这果子的滋补效果有多大就得看果树能不能得到足够的滋养,都人是万物灵长。那树下可埋了不少死人呢!” 萧烈闻言蹙了蹙眉心,挥手打开鬼手送到跟前的驱灵果。 鬼手并不介意,继续道“听晋国的皇室还将这果子列作贡品,可真是重口味。”言毕,讥讽一笑,随手将果子给丢了。 二人正要离开,倏忽鬼手“咦”了一声,停在楚寻跟前。 萧烈也在此刻想起她来。 她从头到脚黑发黑衣,也难怪摄魂使会将她看做他们一伙的。 只不过她身上的布料一看就知道低劣,而萧烈身上的则是黑底暗金纹锦缎,一尺十金。 “将她抱走,送去安全的地方。”萧烈冷淡吩咐道。 鬼手左右看看,这里似乎除了自己也没旁人了,他愣愣的指了指自己,“您是在吩咐属下?” 萧烈一怔,似乎才想起来鬼手浑身带毒,别是抱着人了,就算是普通人靠近他三步之内都会沾染他的毒气,也因为此他寻常都是不现于人前。 萧烈拧了眉头,显出几分为难,最终还是握紧手中剑,大步离开。 鬼手跟在后面幽幽道“这姑娘要是好运,在别人发现之前清醒过来,尚能逃过一劫,要是不幸被人发现……好命一点被晋国的官府捉去,严刑逼问,最多也就是替某人背个杀人偿命的锅。命歹,萧克一行去而复返,您也知道他折磨人的手段,只是活着比死了……”后面的话他直接吞在了肚子里,因为萧烈去而复返,一把抱起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楚寻,半点不拖泥带水。 他刚踏出树林,一直躲在云层后的残月终于露出了脸,一束柔和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萧烈的目光微微一顿,旋即收回目光,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 不知道这姑娘的来历,萧烈将她抱出树林子才意识到不知该将她送去哪。 而鬼手似乎也在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要话,只见萧烈身形一闪,等鬼手追上去的时候,正看到他将她放在一棵巨大的百年老树上。 这一路走来,原对楚寻还有几分好感的老十八,气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 楚寻手里拿了根柳条,百无聊奈的左右挥舞着,神情惬意。此刻她坐在一张竹椅上,被结实强壮的老七背着。那竹椅还是老十八想法自从乡民那换来的。楚寻翘着二郎腿,抬着下巴,一副地主老财游山巡街的架势,那长长的柳条枝儿时不时还会抽到老七的头上、胳膊上,“走慢点儿,稳当点。”老七居然还没脾气的满脸堆笑, 老二看得眼睛都冒火了,若不是老十八拦着,他一定会扯了老七的衣领子揍醒他,别人家的媳妇儿,你心疼个毛啊! 不过,老十八也的对,那个女人龟毛的很,除了在棺材那会儿安静的吓人,后来委实有些一言难尽。 走两步路,身子骨吃不消。再走两步,脚崴了。强行背着走?不行,压着肚子,流产了咋办? 也幸好老七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不然谁乐意伺候她! 不过除了这个唧唧歪歪的女人,另一个女人也叫他们无比烦躁,从醒过来就哭哭啼啼到现在没停过。他们原想吓住她,结果越吓哭得越厉害,跟洪水决堤似的,又不能老是劈晕,怕真劈出个毛病,那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99.遇险 此为防盗章  老婆子先笑出了声,“好你个新娘子, 看把你姐姐急的, 这下子满意了吧。” 媳妇也附和道“瞧这姐儿俩亲的, 真真的羡煞旁人。” 豆得儿后来就有些晕晕乎乎了, 倒不是楚寻口里的那团黑气起了作用, 而是她自到大还未被人这般亲密对待过, 一时间, 震惊,错愕, 难以名状的感动, 种种情绪汇聚到一起, 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楚寻深吸一口气, 吞下那红光后有种神清目明的舒适之感,仿佛灵魂都被抚慰了。 楚寻暗衬,难道这就是养魂续命的意思? “娘子, 吉时到了,别误了好时辰。”老婆子催促道。 楚寻再次看向豆得儿,“安心嫁吧, 徐昭是个好孩子。” 豆得儿仿若被蛊惑了,安静的戴了红盖头。 这家的儿子在门口放了两个过年时剩下的炮仗,啪啪两声,算是应个景儿。 徐昭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将来成亲时的情形, 可任他想破脑袋也未想过会是这幅寒酸的模样。 寒酸吧, 也没感到不高兴, 相反,他现在满心欢喜。 楚寻当先一步走了出来,她依旧是先前那一套老气的衣裳。虽然老气恰恰也衬得她气质沉稳内敛。面上未戴面纱,夜色下,微微烛火光亮,她面若皎皎明月,眼若星辰,徐昭只觉得呼吸一窒,整个人都有些云里雾里了。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了!”婆子在身后欢喜的吆喝了起来。 楚寻一让,婆子和她媳妇就搀着盖着红盖头的豆得儿走了出来。 “新郎官发什么呆呢,”这家儿子拉了徐昭一把。 徐昭直愣愣的盯着楚寻,指着新娘子,“这,这,这……” “来吧,快拜堂吧。”楚寻等不及的一手牵住一个,拉着他们到了堂屋。 堂屋正中的香案上摆了一对龙凤喜烛,烛火摇曳。 徐昭忽然间就明白过来了,脸色大变,连连后退。 楚寻回身,“怎么了?” 徐昭情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儿戏!” “没有儿戏,天为证地为媒,你情她愿,”楚寻停了一下,“难不成你想反悔?” 她敛了眉,表情不悦,“你好歹徐公嫡子,怎可言而无信?” “那你,你,你……”徐昭想指责她诓他,又猛然意识到二人自始至终都没清楚。 那这婚到底是成不成? 当然,不能! “没有长辈在场的婚事便是苟合,不作数的,这婚不能结,”徐昭急的面红耳赤。 “长辈?”楚寻勾了勾嘴角,“这个好办,”言毕,折身往香案下的长条凳一坐,“徐昭,我权且当一会你的阿姊,都长姐如母,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母亲叩拜吧。” 她的理所当然,面上毫无波澜。徐昭的一张脸则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黑,眼前这人前一刻还是他心心念着今晚要洞房的新娘转头又变成了老娘。 徐昭接受不了! “这怎么行!我不干!” 楚寻眉头一拧,终于怒了,抬手一指老汉和他儿子,“按住他,拜堂!” 老汉和儿子也就愣了那么一下,仿佛被蛊惑了似的,言听计从,真就按住徐昭拜堂了。 “一拜天地!”老婆子扯着嗓子喊。 豆得儿由着媳妇儿搀着转向门外拜了天地。 徐昭虽然是将军,有武功傍身,奈何他在土匪窝被折腾的够呛,体力尚未恢复不,身上还有伤。山里的汉子手劲又大,他愣是被按住的动弹不得了。 拜了天地拜高堂。 楚寻略略弯了眉眼,终于露出点笑意,“我儿甚乖。” 徐昭被按着重重朝她磕了一个头,终于,他因爱生恨,原地爆炸了,“你这疯女人!你有病吧?” 压住他的老汉迟疑了下,看向楚寻。 楚寻眯了眯眼,“继续。” 婆子又喊,“夫妻对拜!”语调不复之前的欢欣,反带了点惴惴不安。 徐昭被押着又给新娘子磕了个头。 随着婆子一声抽了筋的,“礼成!”楚寻一挥手,老汉和他儿子同时松了手。 徐昭一得解放,猛得一下跳了起来,指着楚寻原想破口大骂,可当她抬起波光潋滟的眸子,他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礼成了,入洞房吧。”楚寻淡道。 徐昭仿若被解了穴,一蹦三尺高,“不算!不算!你这是强买强卖!”继而一转身,一把揪下豆得儿的红盖头,见她眸中都是泪,登时更起劲了,“你看她哭得多惨!你居然强逼一个未及笄的丫头片子嫁人,你这心也太狠了!” 楚寻无动于衷,施施然起身,“不巧,她刚好及笄。” 徐昭回头看豆得儿,后者虽不情愿,但人老实,闻言点了点头。 楚寻暗自思量,自己已经促成一对姻缘,也该功成身退了,径自去了老婆子为自己收拾出来的房间,关门,睡觉。 次日清晨,楚寻刚起身,门口就传来豆得儿的声音,“细君,您可起身了?” “嗯。” 豆得儿推门而入,手里捧着楚寻那一身黑色衣裙。 昨儿她让这家的媳妇给洗干净了,晾了一晚,也干了。 楚寻将这身衣裳重新穿回身上,心里很舒服,莫名有种安全感。 擦了脸,楚寻这才想起,问道“徐昭呢?” “他走啦!”豆得儿无所谓道。 “走了?” “昨晚您歇了后,他在院子里蹦跶了好一会,就跑啦!不过他还跟我打听您来着,我没。可是他看出我旧衣裳是宫里的制式,认出我是宫里的,问了好多话,我怕被他套话,我就不吭声,他什么也问不到,气跑了。” “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 “……啊?” 楚寻慢悠悠的梳头发,“你和徐昭已经拜过堂了,算是他徐家人了,从今后你们应该双宿双飞。” “……” 楚寻斜睨她一眼,见她低头不应声,道“你走吧,虽然以徐家的门第,你不可能做徐昭的正房夫人,当个姨太太总没问题的。你对徐昭有救命之恩,徐家的老太爷是个明事理的,不会不让你进门的。徐昭那子虽然混球,但心肠不坏。你跟了他总比在宫里随时担心被人害死强。” “细君,”豆得儿哀哀的叫了声。 楚寻并不看她,冷漠道“你我并无主仆情分,我念你在牢房给的那一饭之恩,已经替你寻了个好人家,往后就别缠着我了。”继而,自身上掏出几锭碎银子,“剩下的银子都给你了,你自己想法子去京城徐家吧。” “那,细君你呢?”豆得儿声的问。 “我?”楚寻微微一笑,既然随便撮合一对姻缘就能得到灵魂滋养,她当然没得理由非要去京城。找个人口多的镇先落了脚,谋个红娘的差事,倒也不错。 豆得儿被楚寻撵走了。 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讲句真心话,长这么大,她从未被温柔对待过,所以楚寻对她的那一点好,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动感激。 这家的媳妇烙了几张大饼让她路上带着。 待豆得儿走了,楚寻并未急着出发,而是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暗暗运功。 她现在知道自己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时有时无,而每次用过,都会头疼欲裂,沉睡数个时辰不等。 因而,她将银子给了豆得儿,心里想得简单,等自己体内又有力量了,就去离得近的山匪窝劫点财帛,买一座庄子,然后再买些丫鬟厮,让他们配对。 她想得简单,正想到高兴处,脑里的一根弦忽而绷紧,猛得抽疼。 疼得她一下子跌趴在床上,不用她多想,她脑海深处就知道是豆得儿出事了。 她根不想管,奈何脑子里的那根线越绷越紧,逼得她匆匆下床,一把推开门。 老汉和他儿子都下田干活去了,独留老婆子和媳妇,正屋前屋后的忙着菜园子和圈里的鸡鸭。 “细君,”她们也随着豆得儿的称呼,吃惊的喊了声,虽然并不懂这声“细君”到底是个啥意思。 楚寻并未多言,提步朝既定的方向,疾步而去。 很奇怪,即便没有任何指引,她却知道豆得儿在哪里出事了。 果然,不出五里路,树林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两名男子,一个正在解豆得儿的包裹,另一个骑在她身上欲行不轨。 豆得儿被捂了嘴,两条腿拼命挣扎。 突兀的,一股力量就上了楚寻的身,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出手成爪,擒住那坐在豆得儿身上的男子,反手一甩。 只听咔嚓一声,男子闷哼一声,当即气绝身亡。 那抓着包裹的瘦男子,当即就吓尿了,淅淅沥沥的尿液沿着裤子撒在脚下的草丛里。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00.毒发 此为防盗章 话音未落, 家仆在门口禀报,“王爷,金乌有事求见。” 金乌是徐乘风的贴身侍卫,靳燕霆只当是王冲的案子有了新线,起身摸了摸妹妹的头就要出门。 靳炎绯追着他叮嘱了句,“以前我不懂事,对楚寻姐姐颇不友善, 现在挺后悔的。既然她回来了,倒是个赎罪的机会, 大哥你也千万别像时候那样对她了。” 靳燕霆低低的“嗯”了声,先前因为她夺马而生出的情绪早就因为母亲的那番作为烟消云散了, 愧疚之情又在心底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 ”靳燕霆背着手, 想听一些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晋王, 破云在闹市口突然发狂, 踩伤数人。” 靳燕霆神色不变,“破云虽然性情暴烈, 却从不无故伤人, 定是那些人胆大包天, 又像之前那样戏弄捕猎它。” 破云虽是靳燕霆的坐骑,却因它陪伴他多年, 又极通灵性, 靳燕霆从不拘着它。数月前初入京城就闹了一场, 也是那世家子活该, 又是又是套马杆的想擒住破云,后来破云忍无可忍踢伤了他。破云下蹄子有分寸,世家子伤得不重,但这事却闹得有点大。原因无二,那家子阴盛阳衰,就是四代单传,男性长辈都命不长,留下几十号老妇少妇姐姐守着一个带把的宝贝疙瘩。女人嘛,最是能嚎,还带传染的,吵吵闹闹的,拗不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疙瘩闹腾,哭着喊着要找那马主人赔罪,还要杀马泄愤。后来的事,可想而知,若不是靳燕霆见他们一家子女人就指着这一个男丁活了,这事他们家要完,他也没完。虽然不了了之,破云也大大的出名了。 就连破云额上的“晋”也是出了这事后,靳燕霆特意找人绣了绑上去的。 金乌欲言又止,硬着头皮道“这次是有人纵马行凶,伤得还是薛丞相夫人的亲侄儿,腿断了。” 靳燕霆脚步一顿,他似乎才想起来,破云是被楚寻骑走了。 不好的回忆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仿似历史重现,他拧着眉头嘀咕了句,“这丫头就会给我惹麻烦。”完后,他自己就愣住了。 “具体怎么回事?”靳燕霆敛了神色,在原地,听金乌细细的汇报事情经过。 末了,靳燕霆想,楚寻曾害得丞相亲女断腿,这次又害得他内侄也断了腿,薛夫人是出了名的肚鸡肠尖酸刻薄之人,只怕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楚寻这次就算不被押去刑部大牢脱层皮也会受到很多磋磨,念及此,靳燕霆暗道“刚好绑匪这事欠她一个人情,这次就还了,我和她之间也就两清了。往后她再要和时候一样不知轻重,我也不管了。” ** 郁府内,楚寻看着廊下着老的老的十几口人,只觉得一阵阵头疼牙酸。 听负责管事的德叔一番解释,楚寻也大致了解了侯府缘何落败成这般模样。其一,当年郁家祖上跟太、祖皇帝打江山,封王拜相,郁老太爷被御笔亲封郁候,且下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五代以内不降等袭爵”。啥意思呢?就是郁家五代内都以侯爵袭爵,但五代后,这皇恩就没啦。 到郁封这一代刚好是第五代。 所以自郁封死后,郁候府的牌子也给摘了,现在也只是普通的郁府,寻常百姓人家。 虽然郁起没资格授爵,但太后喜欢他们家的姑娘郁黛,见其冰雪可爱,又聪明伶俐,就接去了皇宫,做了公主伴读。如今阖府上下,是吃着郁黛每月托人偷带出宫的月例勉强度日也不为过。 这里就有人奇怪了,郁府好歹是五代侯爵,怎么一下子没了爵位就寒酸成这幅模样? 这就要从郁家的家风起了,老太爷清廉刚正,不喜钻营,因此教育出来的辈也都一个赛一个的不食人间烟火。尤其到了郁封这一代,因为身子骨不好,打就养在道馆,常常被京中子弟讥讽在道馆“修习仙法”。 后来郁封病故,郁家虽不如京中权贵,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大田庄店铺也有二十五处,够郁家兄妹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 况,那会儿郁家还有个郁二叔,不是家的亲叔叔,虽关系远了点,但胜在人品刚正无私。早些年郁封不大管事的时候,也都是郁二叔在负责管理郁家的大事务。 原郁封故去,对郁候府也没多大影响,反正他们家也没有因为这侯爵沾过多少光。没落的权贵,只要不在外行事张狂,你不去招惹别人,也不会有人招惹你。刚开始郁家的远亲,也有不少趁着郁封故去,想来打秋风,分一杯羹的。但郁二叔谨遵郁侯爷嘱托,牢牢守住俩位主子,那些远亲眼看着无便宜可占,渐渐的也就消停了,各自离去。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郁二叔在郁起八岁那年去别庄收租子,遇到暴雨,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了。死得突然连句遗言都没交代。 自此后郁家的所有大权不知不觉就落到了郁二婶手里。 郁起年纪,出于对郁二叔的信任,也全身心的信任这位二婶。况二叔在的时候,这位二婶待他也没话,那会儿估计也一门心思守着郁家的吧。 如此又过了两年,突然的某一天,毫无预兆的,郁二婶和府里的官家齐齐失踪了。 打击接踵而至,原来这两年里,郁二婶早就将郁府搬空了,不仅铺子变卖了,就连庄子也早就易主了,更别提库房里老祖宗屯的那点古玩字画了。 郁起傻了眼。 郁府的奴仆也在一夕之间散尽,剩下的都是跟了郁家几辈子的老奴了。 这些人中,有忠心耿耿,誓死护主的(但似乎留下也没什么大用,毕竟年纪太大了,活都不怎么干动了,原还想着跟着主人后面讨生活,在郁府养老送终呢。)。 也有实在没地方去,只有郁府这一个栖身之所。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人都将郁府当成了唯一的家,护着这个家,倒是没有二心的。 待楚寻听完了这部“郁候府兴衰史”,正垂眸牙疼,郁起惴惴不安的喊了声,“大嫂”,楚寻抬眸,却见瑞婆伸手在郁起胳膊上一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什么?” 瑞婆就是之前那个骂懒汉的婆子,她面露难色,还是咬了咬牙道“夫人,那个,那个,您这次是和新姑爷一起来京城的?” 此话一出,仿佛提醒了所有人,他们面上原淡淡的喜色又变成了惶惶然的神色,几乎在同时,齐刷刷的全看向了她。 “新姑爷,什么新姑爷?” “哦,”瑞婆大抵是觉得自己错了话,着急解释道“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位爷,奴想着您好歹也算曾是咱府里的人,再要改嫁了,那位奴称呼一声姑爷也不算错。” 楚寻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气氛有些凝滞。 瑞婆恍然意识到自己大抵是错了话惹夫人不高兴了,心里一抖,张皇失措的看向德叔。 但他们再是惶恐不安,也没下跪,撇开刚刚相认情绪激动跪了那么一会不,现在冷静下来,也都意识到了一点,这位早就不是他们府里的夫人了啊。虽然是嫁给了家,但也不值得他们这些侯府老奴一跪。 “你们在胡什么呀!我们细君为你们家侯爷整整守了十年陵,几时改嫁了?你们这屎盆子扣得也忒不人道了!”这次还是殷先发了声,她声音很大,想来是气极了。 府内众人悉数瞪圆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楚寻觉得这就有些意思了,慢腾腾的一手支了下巴,“你们是听谁我改嫁了?” 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没一个人吭气,他们这才想起来,他们从未收到过家递过来的信件,也没人去验证过这个消息。似乎是在某一天吧,京城里风言风语就传开了,更重要的是,大伙儿都信了。但京城王侯贵胄众多,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新鲜事,楚寻改嫁的消息并未掀起任何风浪,留给人的印象就是“哦”“知道有这回事”仅此而已。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01.受困 将出洞口的时候, 萧烈忽然拦住她, 后者不解, 萧烈抬手去扯她盖住头脸的衣服。楚寻惊觉, “你干嘛?”萧烈已将她露在外头的眼睛都遮住了。 “你就这么嫌弃我!”楚寻越是心虚态度越是强硬。 萧烈将她的手一握,拉出山洞, 在外头停了下, “眼睛可还适应?” 楚寻偏头看他。 萧烈语带笑意,“敏#感了不是?你瞧这外头铺天盖地的白,我只是担心你的眼睛经受不住强光刺激,会得雪盲?” “雪盲?” “嗯,”萧烈耐心的跟她解释了雪盲的成因以及后果,一边一边干活。 楚寻被激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回想方才过激的反应, 颇觉不好意思, 嘟囔道“谁敏#感了?明明可以事先明的事, 非要先动手,被骂被打都是你活该。” 萧烈不与她计较,好脾气道“是, 是,我活该,我活该。” “来就是你活该,”心情像三月的春水, 融化了冰雪, 有种轻盈的快乐。 马车从山崖摔落下来, 四分五裂,所幸昨夜并未下雪,二人顺着痕迹找去,萧烈大刀阔斧的开始处理马肉。楚寻则将那些摔碎的马车棚,支架慢腾腾的往洞口拖去。干了一会,觉得腹中饥饿又去翻先前被萧烈拿进山洞的包裹,里头还有一些吃的,不过像糕点什么的,早就砸成粉末了。双手兜着倒进嘴里,心口好受多了。 还剩了点渣渣,她捧着出来,见萧烈正蹲在洞口拿了根圆柱形的铁棍在木头上快速而拼命的钻。 铁棍并不平整,看样子原也是马车上的零件。 “萧烈,你这是干什么?” “钻木取火。” 楚寻乐了,“你是原始人啊!你这要钻到什么时候啊?来,张嘴,我叫你张嘴!”她将酥饼渣渣倒进他嘴里,拍了拍手道“你等着,我去找找。” 片刻后,她自山洞内走了出来,又跑着朝马车摔落的地方跑去。 萧烈在她身后喊,“柴够了,不用了。” 楚寻也没应他,弯着腰在雪地里仔仔细细的,也不知在找什么。 萧烈专心致志的钻火,又过了好大会,远处,楚寻忽而大叫一声。 萧烈都钻出火星子了,被惊着,停了动作,抬头看去。就见楚寻提着裙子,快速跑了回来。即便她现在蒙头盖脸,看不清神色,萧烈莫名觉得此刻她定是眉飞色舞的。 “喏,笨蛋,看这是什么!”楚寻摊开手,那里静静躺着一根火折子。 萧烈大喜,一屁#股坐到雪地上,“哪来的?” “你蠢啊!这还用问!” 萧烈接过,目光古怪,“阿寻,你句良心话,咱俩这次跌落山崖,孤男寡女,是不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楚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抄手自脚边挖了一大坨雪劈头盖脸朝他砸去。 萧烈原躲了下,转瞬反将头送了过去,被砸了一头一脸。 “你这是干嘛?”楚寻忍俊不禁。 “高兴了?” 楚寻“……” 萧烈,“我在讨你欢心啊,感受到了吧?” 楚寻搓了一团雪又砸了他一脸,“萧烈,你非要在这时候恶心我吗?” “我怎么就恶心你了?” “我现在真是信了你这么大岁数没跟人相好过了,哪有你这样的,情话也不分场合。就我现在这情况,你讨我欢心?是反讽呢?还是想在我伤口上撒盐呢?鬼才会信了你的鬼话!” 萧烈闷头开始生火。 楚寻蹲在边上看他干,时不时的嫌弃几句,萧烈也不吭声,待火起了,一条马腿被烤得鲜香四溢,楚寻都记不清自己咽了几回吐沫了,终于忍不住问,“还没好吗?” 萧烈也不怕烫,直接手撕了一块肉,用布包了,递到楚寻面前。 楚寻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双手去接。萧烈打了个转儿,又收回了手。楚寻瞪着眼看他,萧烈一脸得意,“想吃啊,求我啊!” 楚寻呵呵冷笑,“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萧烈大有新账旧账一起算的架势,“也不难为你,句好听的就给你,不然……”话未完,楚寻笑脸一扬,“萧哥哥,你人真好。” 萧烈琢磨了下,道“往后就这么叫我吧,比萧二哥哥好听。”言毕,极是大方的将肉块递给了她。 楚寻#欢欢喜喜的接了。萧烈看她蒙头盖脸的吃,伸手将她包住头脸的衣服都给掀了。 楚寻愣了半晌,神色不自然。 “先前是怕你突然出来,眼睛不适应。咱们在洞口这边,也不是唯一的白。而且你也出来这么久了,就不用裹那么紧了,吃东西不方便。” 楚寻还是很在意自己这张脸的,可又不想在萧烈面前再次表现出来,总之,整个人就显得很别扭,偏萧烈还盯着她看。 “等你一百岁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楚寻怔了下。 “所以并不丑,”萧烈笑了笑,“看上去还挺慈祥。”随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 “萧烈,”楚寻咽下最后一块肉,暗暗摸了摸吃撑的肚子,“你把我的武功还给我,我就原谅你。” 萧烈看向她,“你果然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这件事……”他顿了顿,忽然抬手,飞快得在她身上几处大穴点了几下。 凝滞的感觉得到松缓,楚寻正要运功试试,被萧烈一把按住,他神色严肃,道“我不让你生气,但你也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楚寻受不了他这见缝插针的情话,“你真是够够的!你有什么资格担心我!” 萧烈不接她这招,反而问道“你突然离开也是因为这事吗?” 楚寻又换上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想走就走啰,哪有那么多原因。” 萧烈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正视自己,“为何要隐藏情绪,你不出真实的想法,我怎么知道你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 楚寻有片刻失神,旋即又意识到自己的脸是何种模样,不耐烦的挥开他,顶着这样的老脸她实在表现不出其他情绪,因为没恶心到别人,首先倒把自己恶心到了。 她不耐烦道“我话就这习惯,你要真在乎我,我的每句话你都记到心里,若不在乎,我再多也是废话。” “嗯,我记住了。” 这之后,楚寻留在山洞内瞎捯饬,萧烈则在外头转悠,山崖底下危险重重,不宜久留,与其坐以待毙,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然还是靠自己最稳妥。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萧烈回了山洞,浑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 楚寻挨个拆了包裹,将萧烈先前拿进山洞的湿了一半的被褥也架在火旁边烤。萧烈不等楚寻问话,自己道“掉冰窟窿里去了。” 楚寻随便抓了块布就去擦他的脸,“你可长点心吧,你要死了,我怎么办呀?” “没事,我允许你改嫁!” 楚寻抄起腿就给了他一脚,“我嫁不嫁还用得着你允许?” 萧烈踉跄了下,昨天和薛玉杰大战伤口都没得到妥善治疗,后来又照顾了楚寻一#夜,方才又栽冰窟窿去了。虽然他现在劫后余生,神色轻松自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楚寻又哪里知道,他先前立竭,都差点交代了。 萧烈坐在火旁边烤火,楚寻在行李堆里翻找了会,过了会踢了踢他,“你这是打算就这样将湿衣服烤干?” 萧烈皮了下,“那你要是不介意,我脱光了烤?” 楚寻冷笑,将手里抱着的衣裳往他身上一扔,“换上!” 萧烈拿在手里,脸色变了变,“我不穿女人衣服!” “萧殿下,你以为你还在皇宫呢,你还有得选?” “反正我不穿女人衣服!”萧烈梗了脖子。 “哟呵,你还来劲了!”楚寻抄起袖子,扯着他的领口就往下扒。 “喂!你还是不是女人啊!我可是个男人!” 楚寻腾出一只手在他头顶拍了拍,“乖孙儿,在奶奶面前就别害羞了!你后背早就光了,难道奶奶还在乎看见你胸#前两点长针眼吗?” 一个真正的男人!他的重点是在下面! 哼! 不过,萧烈也就心内腹诽了下,嘴上可没这胆子。 二人拉拉扯扯,就“风雨飘摇”的衣裳,哗啦哗啦又撕了好几道口子。萧烈无奈,只得告饶。楚寻大胜,心中得意,挥挥手,让他赶紧换了。萧烈让她出去一会,楚寻先是出去了,没过一会,又抱着两条胳膊跑回来了,口内嚷嚷着,“冻死我了!我才不出去!” 萧烈想出去,又被楚寻叫住,喊,“你到底有完没完了,一个大男人怎么比个大闺女还扭捏。” 萧烈呵呵一笑,“那我可要换了,哦,对了,你可不要偷看哦。”后面一句带了挑#逗的感觉,语调上扬。 楚寻被刺激的一个激灵,“你以为你现在狼狈的比我这张老太婆脸又好到哪去?放心吧,就你后背这稀巴烂的模样,是个男人都会吓得不举,还有个屁想法啊!” 二人彼此背对着对方,萧烈却震惊的停止了动作,回头看她,“你还知道不举?!”下一刻,又叫道“为什么是男人看到我会不举?老子裸着又关男人什么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02.患难 此为防盗章  第二章、墓中人 太后的懿旨到达南疆郁候家, 左等右等不见郁候细君, 族长无法, 只得亲自领着传旨太监到了郁家祖上世代的陵墓群。 荒郊野外, 虽这墓地选得是青山绿水间的风水宝地,可乍一见那大大的土丘, 一阵阴风刮过, 还是叫人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跟在传旨太监身后的宫女豆得儿举目四望,都这郁候细君当年是因为犯下大错,被罚守陵。可眼瞧着都到了陵墓群,也不见行宫或别院,只除了不远处的一个破败的茅草棚,哪里有人能住的地方?心下疑惑,不自觉“咦”了一声。 比她快了一步的大宫女允兰斜斜朝她看了过来, 眼中满是厌恶烦躁之色, 似乎她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儿, 立马就会扇她一耳光。豆得儿缩了缩脑袋,早上才挨过抽的腿肚似乎又隐隐作痛了。 很快到了郁封的墓前,族长并未在碑前停留, 径自越过墓碑,在岩石堆砌的墓身选了个位置,用手中的拐杖有节奏的敲了敲。 过了许久,传旨太监都等得不耐烦了, 他抬起脚就要踹族长之前敲过得地方。 族长大惊, 拦住, “不可。” 恰在此,那块石板下移,飞出几团黑影,速度极快,却又险险停留在众人眼前。 豆得儿瞧清楚那是只有她拇指大的黑色蝙蝠,通体漆黑,无半分杂色,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蝙蝠,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碰它。 “别碰!”族长大叫一声拦住传旨太监的手,眼中都是惊恐之色,“那是尸蝠,活人碰了会像尸体一样慢慢变得僵硬,直至腐烂,这尸蝠有剧毒!” 哒,哒,哒,明明是青天白日,随着地底下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脚步声,莫名的叫人心肝都生了凉意。 一名浑身上下包裹着黑纱的女子慢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材高挑,纤细的甚至有几分弱不禁风之感,从头顶一直到脚踝都包裹在黑纱之下,只露了一双眼睛,那双瞳仁黑的深不见底,又亮得惊人,眼睛四周的皮肤偏又像雪一样白。 豆得儿吃惊的长大了嘴,她们老家也有妻子给丈夫,孝子给父母守坟的传统,可没听过在墓里守得啊。 能在墓中的那都是陪葬了。 怎么这位郁候细君会住在坟墓里? 如果此刻的楚寻能听到豆得儿心中疑惑的话,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啊? 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墓里了,而且她记忆后发现这具身体已经住在墓里很多年了。 奈何,她十岁前在京城的记忆很清晰,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可关于她十岁后的记忆却几乎没有了。非要往深处想,便会被无边的恐惧与绝望所掩盖。 这样的感受非常不好,所以楚寻并不愿努力去回忆这些。 相对于这些,她更关心自己是谁? 因此,在她得知自己将要离开这里,已经愉快的收拾了行囊,预备尽快完成任务,恢复记忆,而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传旨太监愣了好大会神才反应过来,而后一抖懿旨,“传太后懿旨,郁候细君接旨……” 楚寻上前一步,劈手夺下,扫了一眼,“接了,走吧。”嗓音清越好听,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截然相反。 来接楚寻的除了这名叫徐福的太监并宫女允兰、豆得儿,还有两名持刀侍卫。一辆马车,一匹马,不可谓不寒酸。 徐福想在郁候家捞一把的心思,因为楚寻的催促,不得不宣告落空。因此他离开的时候心情很不好,甚至还朝着无辜的马匹发了一通脾气。 马车缓缓的向前行进,几人才刚到南疆,尚未歇息一晚就往回赶,人困马乏。 允兰不愿意待在车厢内面对里头阴气沉沉的女人,卷了车帘坐在驾车的两名侍卫大哥中间,不一会三人就有有笑聊上了。 豆得儿规规矩矩的跪坐在的马车一角,尽量将自己缩成的一团。 来的时候,她可没这福气坐马车,马车都让给了那位大宫女歇息,她这一路都是跟着马车跑的。 好在徐福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走走歇歇,她才没有跑断腿。 可饶是如此,这一趟过来也走了两个月,鞋子早穿破了,露出半截脚丫子,后跟也磨得薄的快要洞穿了。 她很忧心,自己到不了京城就要赤着脚赶路了。 虽然她们是奉了公差,有盘缠,但允兰是不会舍得花一分钱在她身上的。 她甚至觉得,允兰会让她死在回去的路上。 她是宫里最低贱的粗使杂役宫女,这样的差事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头上的,可莫名其妙的掌事姑姑就点了她的名。当时一干姐妹都羡慕死了她,有她这趟回来就跟她们不一样了,会被指派去伺候贵人,从今后算是脱离苦海了。也有且不管将来如何,这趟出去肯定能看到许多好玩的,吃到好吃的,到时候要是有缘再见,一定要跟她们道道外头的奇异风景。 豆得儿是做梦也没想到,她能被指派去,是因为她月前撞破了掌事姑姑和一名侍卫的好事。 那掌事姑姑心知这趟差事是个死差。 傍晚的时候刮起了一阵凉风,楚寻伸手在窗外感受了会风,“待会找个客栈投宿吧,再过半个时辰会有一场大雨。” 徐福看了眼头顶高悬的太阳冷笑一声,“南疆这块鬼地方,热都快热死了,哪来的雨?” 话虽这么,徐福和允兰对视一眼,到下一个驿还要两个多时辰,原还想在驿动手不方便,路上又有这两名侍卫碍事,要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客栈,那倒是极好的。 二人心里有数,也不愿再辛苦奔波,刚巧碰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客栈,便急不可耐的投店了。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风云变幻,一场倾盆大雨,铺天盖地。 徐福将大开的窗户关好,擦掉面上潮湿的水泽,“那女人可真邪门。” 允兰不屑道“她在南疆生活了十年,会点看风看雨的事不足为奇。”话间,亲手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徐福趁机将她的手在掌心一握,压低声音道“今夜,动手么?” “你我辛苦这么久还不就是为了今天,早做早完事。” 徐福面上禁不住涌上喜色,“到时候从大皇妃那拿了银子,你我二人就能双宿双飞做一对快活鸳鸯了。” 允兰笑了笑,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将杯里的茶推到他嘴边,干了,“那是自然。”随即,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你将这个下在她今晚的饭里。” “□□?” 允兰柔媚一笑,“不然呢?” 徐福拿着药瓶子走了,临走前唠叨了句,“可惜了,据郁候细君的娘曾是艳绝天下的美人,料想那细君定然容色不差。” “记着要亲眼见那女人吃了。” 待房门关上,允兰冷哼一声,将桌上的茶水自窗户缓缓倒下,又伸出手接了雨水,用帕子细细擦了,面上显出阴狠之色,“双宿双飞?呸!” 她是大皇妃娘娘的心腹,将来还有大好前程等着她,她会和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私奔?简直笑话! 天字号客房内,楚寻解了面纱在窗边透气。 她在想“借天地之力,需得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是个什么意思? 借天地之力?怎么借?借来干嘛? 养魂续命又是什么玩意? 连上中间这句,难不成她就是个红娘的命,不促成姻缘,她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不需要活着了? 那促成美满姻缘呢?是随便促成还是有特定人选? 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想,要不,随便抓一对逼着他们成亲了,看看效果? 也许到那时,就有提示了? 房门外传来轻微的扣门声,细细弱弱的女声响起,“细君,该用晚膳了。”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豆得儿低着头进门,在她身后不远处着徐福,他自以为藏在柱子后,挡住了身子,面上显出贪婪的惊#艳之色。 楚寻微微一愣,对于这具身子的这张脸,她还是很满意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投身在一具美丽的身躯里自然要比丑陋的身子要让人舒心百倍。 豆得儿心翼翼的将饭菜摆上桌,合上门,局促的在一边。 楚寻移步过来,其实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如今闻着饭香,只觉食指大动。感觉像是很多年都没正儿八经的吃过饭了,现在对饭菜尤为的渴望。 可是她刚坐在桌边,嗅了嗅鼻子,心情就不美丽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03.脱险 天色暗沉,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 萧烈背着楚寻, 沿着岩壁摸着往前走, 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几名正在生火做饭的士兵看到他俱都惊讶的瞪圆了眼。 萧烈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直到那些人簇拥着柏忠走过来,道了声,“殿下!” 萧烈心焦楚寻,暂且压下心中的怪异感, 忙将人送回营帐取暖。 过不多时, 楚寻缓过劲来,但整个人仍乏得很,卷着铺盖睡了。 萧烈放下心来,忽听得身后有人压抑着笑出声, 他不悦的转回头,见是两名侍女。 这二人一个叫闻声一个叫听音, 会些拳脚功夫, 自从楚寻住进王府后, 一直是这二人伺候着。此刻二人手里捧着深黑描金的衣裳金色腰带。 萧烈怔了下, 才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眼自己, 面上不甚自在道“将衣服放下,你二人先行出去。” 二人依命躬身退下。 不一会, 萧烈换好衣服出了营帐, 又低声吩咐道“楚姑娘正在休息, 你二人不要打搅她。有什么事只管来唤我。” 二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福身领命。 萧烈一抬眼刚好看到正欲闪身躲开的柏忠,当即叫住他,“跑什么!老子瞧见你了!” 柏忠垮着脸,脊背僵硬。 萧烈双手负在身后,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冷声笑道“看来你是知道我为何叫住你!” 柏忠拱手告饶,“大师兄,我也是逼不得已!” 萧烈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看这营帐上的积雪,以及周围的生活痕迹,少也待了一日夜了。这地方既不是军事要地,又没有特殊险情需要军队,莫名其妙安营扎寨,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呵呵,他在山崖底下挨冻遭罪,这子倒好,扎了个营,不管不问了! 萧烈将拳头捏得格格响,“老子不介意现在替你松松骨!” “是我义父!”柏忠立刻卖人。 “师父是吃错药了不成?”萧烈绝少对柏岩这般不恭敬,这次是真被逼急了。 “是陛下!”柏忠吞吞吐吐道,“陛下患难见真情,这一番遭遇也是老天给的机会,白白放弃了可惜。我义父也不愿意的,可……”为了给他二人独处的机会,竟远远看着,不搭救。 曹操,曹操到。 萧王和柏岩是一同过来的。 萧王穿一身孔雀蓝,这么冷的天,手里还拿着一把孔雀羽扇。面白无须,眉目俊雅,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只化身成人的孔雀精。 他一到跟前,抬眼将萧烈一望,哼了声,“我什么来着,这子命硬的很,死不了。” 柏岩不等他完,大步上前,双手握住萧烈的胳膊,一脸老母亲般的懊悔心疼,“封儿,你受苦了。” “这些苦原我可以不受的。”萧烈实在忍不住,驳了一句。 柏岩面上尴尬。 萧王瞟了柏岩一眼,心中快意,嘴上却“惯子不孝!你看你教出的好徒弟,都会指责你了,亏你还将他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心肝肉的疼。” 柏岩不爽,“你好意思你不惯着萧克!你自己一碗水端不平,还不许我心疼封儿!” 萧王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叹口气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大是长子,又在我跟前长大,有时候心偏了那么一点在所难免,我都不介意你将我的儿子当你自己儿子养,你竟然还跟我计较起来了!” 柏岩提到这茬就要发飙。 萧王赶忙扯开话题,用羽扇拍着萧烈道“怎样?搞定了吗?” 柏岩忘了发怒,亦眼巴巴的看着他。 萧烈被看的浑身一哆嗦,“我俩都差点被你们害死了!什么馊主意!”他懒得多言,转身欲走。 隐约间,忽听得一声尖叫。 萧烈打开毛毡冲了出去,萧王与柏岩柏忠随后跟上。 楚寻休息的营帐内,听音瘫软在地,闻声似乎尚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她。 萧烈心中明白,蹙了眉头,正要上前,忽见床上的人抬了上半身,坐起,揉着眼睛道“怎么了?” 当她放下手,将将进屋的萧王僵在原地,失声道“云绯……” 楚寻的脸不复之前的老态龙钟,肌肤嫩的宛若刚剥壳的鸡蛋,还是原来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可偏又让人感觉有了不同,萧烈只感到心中点点怪异,却怎么都不出。 “听音,你怎么了?”闻声声道。 听音盯着楚寻那张脸,半晌恍然大悟的样子,压低声音道“吓死我了,原是戴了人皮面具了。” 先前听音守在门口,听到床上有动静,便靠了过去,一眼瞧见楚寻正在挠自己的脸,指甲抓过的地方,一块皮就被生生带了下来。听音措不及防,被吓个够呛。 闻声听了这话,暗暗捏了她一把。 “云绯,”萧王情不自禁的上前几步。 萧烈及时回神,将父亲挡在身后,沉声道“爹,你什么呢?她是阿寻,云绯的女儿。” 萧王面上闪过一丝茫然,眨了眨眼,不解的指着楚寻道“阿寻以前眉间有红痣吗?” 萧烈终于明白自己心头的那份古怪从何而来,阿寻的眉间突兀的多了一点红痣,虽然这红痣只有针尖的一点,但色泽艳丽。因为这一点,似乎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更,魅惑了些? 萧王没有等来回答,自言自语道“云绯的眉间倒是有一颗红痣,比阿寻的大些。原来她们母女竟这般像,我先前倏忽了。” 萧烈嗖忽看定楚寻,面上阴晴不定。 ** 话开了,被封住的大穴也解开了,一切表面上的问题似乎都解决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自从她又中了一次毒后,潜藏在灵魂深处的那股饥饿感似乎平息了不少,这般情况,楚寻也没有非走不可的必要了。 回到上清的第二日,久去不归的鬼手终于将殷给带了回来。 楚寻都有些认不出殷了,短短数月不见,感觉她长高不少,不过又瘦了。 殷见到楚寻,情绪激动的就跟只离家许久的丧家犬突然见到主人似的,上蹿下跳。 楚寻随口问她郁府上下可还好。 殷摇头表示不知,自从楚寻被押送走了后,她也离开了,原她是打算先到安城接应楚寻。可她实在不是个走运的人,才将将坐上离开京城的船只,就遇到江匪。碾转被卖到了烟花之地,也幸好她长的矮,连日来的奔波,又干瘪了下去。老鸨只暂时将她收去了当打杂丫鬟,供人差遣。之后林林总总又经历了一些事。楚寻听完,终于明白为何鬼手找到她会费了这么多时日。更匡论,鬼手起先跟她明情况,殷并不相信,数次逃跑,又耽搁了些时间。 殷完这些,忽然盯着她,大喊一声,“呀!寻姐,怎么才数月不见,你眉间长了一颗痣啊!” 这是楚寻的心病,她离开晋国的时候坚信自己是云绯。可到了萧国,被萧烈一再强调她是楚寻,她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楚寻。奈何前日蜕了一层皮,她容光焕发,宛若新生,却又莫名其妙多了一颗痣。萧王叫她云绯,她有想答应的冲动。 ** 萧国的新年如期而至。 楚寻在萧国过了她十年墓底生活后第一个有记忆的新年。 很热闹,很好玩。 这一年,萧王的家宴上多了一个人,萧王觉得很圆满,人却比往年沉默了。 柏岩看不惯他,背地里他,明明是天底下最薄情的一个人,偏要装深情,实在叫人恶心。 萧烈也觉得很圆满,当然,如果楚寻能同意年后嫁给他的话,那就更圆满了。 唯一心里不畅快的是萧克,他的独子病情又加重了,太医忧心世子活不久。而萧克也觉得他这个儿子一直吊着药罐子,每日里扎针灌苦药,他自己看着都难受,活着比死了还受罪。其实打心眼里,萧克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因为身子骨不好,长的不及人家的孩子圆润可爱,反皮包骨头头大身子,又兼怕染病,常年关在屋子内,看人的眼神愣愣的透着一股傻劲。萧克常常觉得,这孩子就算养大了,也怕是个傻的。 他萧克天底下第一聪明人,怎么能养个傻子!他心里不痛快,但为了皇位,他只得命人心伺候着这条血脉,毕竟作为未来王储,连个后续的香火都没有,将来要继承大统,也会被朝臣诟病阻挠的。 翻过年,天气渐暖。 眼见着春暖花开。 一直在萧国与晋国之间的夹缝求生存又搅合的晋国常年不得安宁的戎族突然向周边个大国递了书函,戎族六大部落,已于年前达成协议,化零为整,选出大首领。如今政权初立,大首领希望能和各国和谈,修百年之好。 萧烈吃惊不已,他一直没将戎族放在眼里,是因为戎族自古至今,一直是一盘散沙,虽如打不绝的老鼠般讨厌,可也构不成威胁。但,如今这股力量却扭成了一道绳! 萧王嘲讽一笑,“你这大半年的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了,你自然没心思管其他!” 萧烈面上一讪,不接这话。 萧王“你和阿寻到底什么个情况?这都有半年了吧?成不成到底给个信儿!” 萧烈搪塞道“快了。” 萧王冷哼一声,道“你的事我懒得管。”又将手头的文书一扔,又道“这庆祝戎族六部合并,与大首领和谈的事就交给你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04.第 104 章 此为防盗章 然后让楚寻大跌眼镜的是, 他真个的哭了,眼泪大滴大滴的流, 哭声响亮,“王荣,咱俩好歹同窗一场……” “呸!”不提这一茬还好, 一提王荣就火冒三丈想揍人, 他这次之所以设了套害郁起, 其实根不是跟郁起有什么过节。就郁起那见人先矮一头,不敢正眼看人的性子,他能跟谁有过节?王荣就气不过这脓包样的孙子居然特别会读书。二人同在朝廷开办的学堂读书, 惯常攀高踩地的夫子们自然对郁起不屑一顾, 但也有那清风傲骨之人。在京城赫赫有名的瞿青松老先生就对郁起颇为看重, 只是叹息他家世不行, 早早没了爹娘,无人扶植教养,养成了这副胆怕事的性子,心内常常喟叹可惜, 也有心栽培他。眼见着今年七月二人就要从贡学院结业, 等经过一场严苛的考试,这些学子们, 就会被择优选拔进入太学院。 太学院是大晋国的最高学府, 执教的都是朝廷重臣, 文采斐然之人, 可以这么学子们只要进入了太学院等于就是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官场。 就算有个别最终没有进入仕途, 那出来后也必将成为一方鸿儒、豪杰,反正都是颇有名望之人。就算不自身有何建树,光在太学院厮混几年,结交了一群前途光明的同窗,往后无论是对自己还是身后的家族都是颇有益处的。由此,这太学院自然是那些高门望族世家争破头也想将儿孙塞进来镀金的好地方。 众人皆知太学院选拔异常严格,院生来自五湖四海,不仅要通过考试,还要有名士的举荐信,论起严格并不比三年一度的科举容易多少。 王荣家里背景关系硬,饶是如此费了极大的劲,也没有是十成十的把握能进太学院。 家里为了入学这事费尽周章,王荣却听那个平日里不被他们看起的郁起竟然连考试都不必,竟然由瞿院长直接推举上了太学院! 不错,贡学院因为沾着其下属学府的光,每年总会给俩个免试名额。但瞿青松这么年来一直以教学严谨苛刻著称,又兼不喜富贵人家钻这个空子,各种骚扰他,虽然有这免试名额,却从未给过谁,今年,这可是破了规矩的头一遭! 王荣这一惊非同可,惊讶过后莫名生出一股暗恨,来以郁起在学院的表现,他能考进太学院他们也不会太奇怪。可招人恨就恨在他都已经能轻松办成别人求爷爷告奶奶还不一定能办成的事,他居然还有更捷径的路可走,怎不叫同届的同窗心生怨恨。 这恨来得莫名其妙。 但这世上事怎么呢?并不是你我彼此无冤无仇,我就不能招惹你,这世上多得就是那些无故招惹是非,才生了因果的怨仇。 王荣和几名同窗一合计,觉得郁起这厮着实可恨,恨得他们牙痒痒,恨不得作弄的他读不了书才痛快。因而在某一日突然跟他示好,热热乎乎的称兄道弟。 郁起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并不被世家公子所看得起,突然被人簇拥,心里又是慌张又是高兴,到底是太过单纯,稀里糊涂就被人下了套,莫名其妙连栖身的老宅也被卖了。 这边厢的王荣招呼狐朋狗友就要来硬的,郁起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哭哭啼啼。楚寻着实看不下去,更不认为自己有这义务管这一摊子烂事,伸手拍了拍马鬃掉转了马头就要走人。 岂知,天不遂人愿,混乱之中有什么东西向她的方向飞来,一下子重重的砸在马屁#股上。 破云大抵是受了惊吓,整个身子一颤,楚寻也跟着一抖。 就听一人喊,“我的狼牙棒!我兵器呢?妈的!老子……” “这!这呢!呀……”一人的声音突然止在了喉咙里。因为破云已经不受控制的转过了身子,且一只蹄子压#在那琅琊榜的一端,喷着响鼻,看上去极是暴躁,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然而那王荣尚无所觉,一面吆五喝六的要去跟郁起单方面干架,一面还挥舞着胳膊要棒子。 楚寻坐在马上,扯了扯缰绳,还在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这破云忽然暴起,原地腾空而起,四面静了一瞬,然后,在一连串的尖叫声中,楚寻低头一看,破云蹄子下已经不是那根狼牙棒了,而是王大少爷的短腿。 那王少爷大抵是震惊过度,双手能的抱住被压住的腿,躬着腰,嗓子却完全发不出声了。 四面的人让出一片空地,围成一个大圈,但很快又收缩了范围,纷纷围过来。 “大胆恶徒!竟然敢纵马行凶!” 王少爷大约此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蔓延开来,“疼!疼死我了!娘啊,疼死我了!” “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那名话的家丁话刚完,连个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搬起地上的石块就朝马腿上砸去。结果尚未挨上,就被破云一蹄子踢了过去,那人当即被踢翻在地,哇的吐了一口血。 这一蹄子踢的潇洒无比,姿势桀骜潇洒,颇像个成了精的马妖,楚寻瞧得分明,啧啧称奇。 但,再是称奇,她也不想看场热闹,却惹了一堆麻烦上身,因而,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道“各位别误会,这马不是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替你们家少爷报仇尽管去找这马主人。” 四下围观的人,刚经过破云那俩下子,俱都被吓到了,一时哪敢上前。 倒是王荣脱离了破云的马蹄,被眼尖的家丁拖了出来,一边抱着腿一边嚎啕大哭,“我的腿断啦!断啦!” 正惊乱之中,人群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大叫,“寻姐!” 那人儿推推搡搡,很快到了楚寻面前,展臂想抱她,又不敢,面上都是汗,红扑扑的,重重喊一声,“寻姐,我就知道在这里等你准没错!” 王少爷大略是缓过了神,扯着嗓子怒吼,“给老子打死这头畜生!” 楚寻一手擒了殷的手往郁府的大门挤,又招手唤那些老人家,“快走!快走!快些回府!” 那些老人愣了一瞬,似乎才发觉自个儿这边的危险暂时解除了,听话的很,赶紧闪身往后躲去,郁起在最后一个人进门的当口,一把关上门,上下三层插了三道门栓,一气呵成,动作迅捷无比。 楚寻无语的瞥了眼。 外头隐隐传来,“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晋王的马!飞龙将军!” 郁起还爬在门缝往外头看,楚寻已经进了堂屋。 院子里打扫的还算井井有条,只是别的富贵人家院子里种花种草,这里则到处种得都是菜,一偏头还看到一只大公鸡“咯咯”的叫唤。 全然不像是进了侯府府邸,而像是到了农家院。 正堂的气派房屋还能隐约看到昔日的繁华,只是一脚探进去,又让人不免产生“果然如此”的挫败感。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05.戎族 此为防盗章 阿寻醒来后, 脑子里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 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为何会在这里? 一概不知! 就连“阿寻”这个名字也是她现在这个身体尊的。 阿寻姓楚, 原晋国大将军楚彪遗孤,父兄战死沙场后, 一道圣旨, 尚在襁褓中的她便被#乳#母抱去了皇宫,养在太后跟前。皇上念楚家满门忠烈, 封了她静好郡主,亦是期许其一生平安, 岁月静好。 太后信佛,菩萨心肠,因自养在身边, 对她看得跟亲孙女一般无二。又兼楚寻长的玉雪可爱, 很是招长辈喜爱。要是她一直这般乖巧听话待在太后身边,将来也能配一门不错的姻缘,安稳无忧一生。可坏就坏在, 她早慧,年纪就暗暗喜欢上了当今圣上唯一的亲侄子——靳燕霆。 自此后为了他争风吃醋, 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自作自受,害了自己不得善终! 靳燕霆的父亲辅亲王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 有传言, 当年先皇是属意将皇位传给辅亲王的。但老王爷性子耿直, 只爱舞刀弄枪,不喜钻研文墨,因此,当年他风#尘仆仆的自边关赶回来拿了遗诏,亲自将诏书给改了,皇位让给了自己的亲弟弟。如此简单粗暴不讲规矩,恐怕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因此当靳燕霆刚一落地,一道明晃晃的圣旨就下来了,皇帝热乎乎的想讨哥哥好,直接赐了国号给亲侄儿做封号,又将京城里一处地段最好,占地最广,亭台楼阁修葺的最富丽堂皇的府邸赐给了他。 奈何辅亲王并不领情,埋怨皇上赐王府是想拆散他们父子,又嫌弃这封号不够威武霸气,奈何,他又实在是个文墨不通的,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更有文采的封号,转头又迷上了底下人新送上来的新式兵器,把这事又给忘了。晋王这个封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用到现在。 靳燕霆出入皇宫比回自己家还要方便自在,一来二去,就和久居皇宫的楚寻熟悉了。 楚寻口口声声自己从第一眼看到靳燕霆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靳燕霆厌烦,常常嘲笑她,他第一眼见到她,她还是个未断奶的臭娃娃呢。 楚寻顺杆子往上爬,脆声声的答,“就是那时候!” 靳燕霆瞬间黑了脸。 来的女娃儿喜欢个大她五岁的男娃娃,大人们也都当好玩的笑话看看,并不当真。 热热闹闹的还挺有意思。 太后偶尔也会逗几句,要阿寻快快长大,将来嫁了燕霆做媳妇。 楚寻信以为真,靳燕霆气得脸红脖子粗。 少年,整日里身后跟着个流着鼻涕要嫁他的女孩儿,心里没有得意,只有烦躁,甚至是厌恶。 如果楚寻有多喜欢靳燕霆,那靳燕霆就有多厌恶楚寻。 随着年岁渐长,到了进学的年纪,皇后的侄女薛灵珠也被接入后宫做了公主伴读。 薛灵珠虚长楚寻两岁,貌美,长的清灵脱俗。早在外面见过靳燕霆一面,就对他动了情思。 楚寻很快发现这位劲敌,仗着是宫里的“老人”,愚蠢的处处寻衅薛灵珠。 薛灵珠每次都能在楚寻找她麻烦时,恰好的被人瞧见,又能巧妙的全身而退。 次数多了,饶是楚寻再蠢,也瞧出些不对劲了。 她和薛灵珠最后一次大动干戈,是在她十岁那年。 那次,她作了个大死,不仅失手将薛灵珠和靳燕霆的亲妹妹双双推下山坡,还间接害死了郁侯爷。 靳炎绯惊吓过度,高烧三日不退。 而薛灵珠则更惨,直接摔断了腿。 薛灵珠是丞相薛仁之女,靳炎绯是皇上御笔亲封的公主,出了这样的事,皇上能秉公办理就不错了,更别指望,他会偏袒楚寻。 阿寻被褫夺郡主封号,贬为庶民,廷杖十,逐出皇宫。 皇上会这样惩戒,也是因为楚寻到底是忠良之后,惩戒太过,怕寒了将士们的心。阿寻出宫后,了不起继续做楚家姐,肯定会有楚家忠心耿耿的旧部收留,倒也不必担心她会饿死街头。 可老王爷实在是个老好人儿,楚彪原先就是老王爷结义的兄弟,二人同生共死,情同手足,当年楚彪也是为了救他,中了敌人的埋伏,身死。老王爷根不想追究这事,女儿还烧着呢,就亲自入宫替罪魁祸首求情了。 轻描淡写的要皇上罚她个禁足,教教规矩,孩子做错事,大人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嘛。什么贬为庶民,廷杖十就算了,轻巧几句话这事就揭过去了。 可这事,丞相忍不了,皇后更忍不了。 恰,南夷进犯,老王爷转身就领兵打仗去了。 皇后故意在御花园演了一出戏,靳燕霆信以为真,怒火中烧,直接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请圣上严惩罪人楚寻,否则便跪死在御书房外。 靳燕霆只跪了半日,原的禁足令就改成了将庶民楚寻赐婚给已故的郁侯爷,并罚其为夫守陵。 这一守,就守了整整十年。 楚寻回忆完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唏嘘不已。 好一出不作不死的狗血情爱大剧啊! 不过她没什么感觉,反正又不是她自己,蠢成这样,肯定不是她! 靳燕霆低低的“嗯”了声,先前因为她夺马而生出的情绪早就因为母亲的那番作为烟消云散了,愧疚之情又在心底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靳燕霆背着手,想听一些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晋王,破云在闹市口突然发狂,踩伤数人。” 靳燕霆神色不变,“破云虽然性情暴烈,却从不无故伤人,定是那些人胆大包天,又像之前那样戏弄捕猎它。” 破云虽是靳燕霆的坐骑,却因它陪伴他多年,又极通灵性,靳燕霆从不拘着它。数月前初入京城就闹了一场,也是那世家子活该,又是又是套马杆的想擒住破云,后来破云忍无可忍踢伤了他。破云下蹄子有分寸,世家子伤得不重,但这事却闹得有点大。原因无二,那家子阴盛阳衰,就是四代单传,男性长辈都命不长,留下几十号老妇少妇姐姐守着一个带把的宝贝疙瘩。女人嘛,最是能嚎,还带传染的,吵吵闹闹的,拗不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疙瘩闹腾,哭着喊着要找那马主人赔罪,还要杀马泄愤。后来的事,可想而知,若不是靳燕霆见他们一家子女人就指着这一个男丁活了,这事他们家要完,他也没完。虽然不了了之,破云也大大的出名了。 就连破云额上的“晋”也是出了这事后,靳燕霆特意找人绣了绑上去的。 金乌欲言又止,硬着头皮道“这次是有人纵马行凶,伤得还是薛丞相夫人的亲侄儿,腿断了。” 靳燕霆脚步一顿,他似乎才想起来,破云是被楚寻骑走了。 不好的回忆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仿似历史重现,他拧着眉头嘀咕了句,“这丫头就会给我惹麻烦。”完后,他自己就愣住了。 “具体怎么回事?”靳燕霆敛了神色,在原地,听金乌细细的汇报事情经过。 末了,靳燕霆想,楚寻曾害得丞相亲女断腿,这次又害得他内侄也断了腿,薛夫人是出了名的肚鸡肠尖酸刻薄之人,只怕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楚寻这次就算不被押去刑部大牢脱层皮也会受到很多磋磨,念及此,靳燕霆暗道“刚好绑匪这事欠她一个人情,这次就还了,我和她之间也就两清了。往后她再要和时候一样不知轻重,我也不管了。” ** 郁府内,楚寻看着廊下着老的老的十几口人,只觉得一阵阵头疼牙酸。 听负责管事的德叔一番解释,楚寻也大致了解了侯府缘何落败成这般模样。其一,当年郁家祖上跟太、祖皇帝打江山,封王拜相,郁老太爷被御笔亲封郁候,且下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五代以内不降等袭爵”。啥意思呢?就是郁家五代内都以侯爵袭爵,但五代后,这皇恩就没啦。 到郁封这一代刚好是第五代。 所以自郁封死后,郁候府的牌子也给摘了,现在也只是普通的郁府,寻常百姓人家。 虽然郁起没资格授爵,但太后喜欢他们家的姑娘郁黛,见其冰雪可爱,又聪明伶俐,就接去了皇宫,做了公主伴读。如今阖府上下,是吃着郁黛每月托人偷带出宫的月例勉强度日也不为过。 这里就有人奇怪了,郁府好歹是五代侯爵,怎么一下子没了爵位就寒酸成这幅模样? 这就要从郁家的家风起了,老太爷清廉刚正,不喜钻营,因此教育出来的辈也都一个赛一个的不食人间烟火。尤其到了郁封这一代,因为身子骨不好,打就养在道馆,常常被京中子弟讥讽在道馆“修习仙法”。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06.相见 此为防盗章  “呸呸呸!干!”门外之人吐了几口呛进喉咙的灰尘, 一抬眼看郁府这架势, 又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你们家邻居, 徐昭啊!” 德叔眯了眯眼才认出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是徐阁老家的二少爷,心下诧异,暗道今儿个郁府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多少年了,郁府的门槛都没踏进过贵人了。 徐昭手执红缨枪,径自走了进来,抬眼一瞧秦河,扬声问,“秦河, 一大早的你来郁府干嘛呀?”眼睛却滴溜溜的往楚寻那儿瞄。 秦河忙躬身迎了上去,“哟, 原来是二公子啊!奴才这不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接郁候细君进宫话么。” “进宫?都哪些人啊?”徐昭一大早就听宫里来人了,却只见宫人进去, 半天不见出来, 又听府内的家丁背后嚼舌根,什么郁府惹了大麻烦, 弄断了王公子的腿,只怕是新仇旧恨要一起算,郁府要大难临头了。 徐昭虽觉那事已经有晋王压着了, 翻不出浪花,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 越是等待越是心烦气躁,终于忍耐不住,提着红缨枪就冲了过来。 秦河一时被徐昭问住了,想了半天,答,“大概也就叫了几位命妇陪着话吧。” 徐昭追问,“那福王妃呢?” “这,奴才不知。” “你这……”徐昭正要骂人,楚寻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样软乎乎的东西,他愣了下,察觉是个软乎乎的手,心头一跳,再一看,登时一张脸都青了。 楚寻双手攥住俩人的手,笑,“徐昭,你终于想通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啦?来,殷,不要害羞,感情要靠培养的嘛。” “我……我呸哦!”徐昭猛的抽开手,这一下力道大,楚寻后退几步,殷直接被这股力道推倒在地。 “寻姐,你看他!” “乖乖不得了,郎君会打女人啦!”楚寻语气夸张,嘴角噙了一抹笑。 徐昭红了脸,又羞又恼,“老子犯了病才管你!”言毕,一阵风似的,又跑走了。 这一来一回,毫无章法,搞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唯有围观的不明真相群众仿似窥得惊天秘闻——哟哟不得了,郁候府和徐公府交恶啦! 秦公公眼见着时间不早不能再耽搁了,可刚要出门又犯了难,他出来传旨是骑了马的,可郁候细君没这资格从宫里抬轿子或赶马车来接她。就这郁家的穷酸劲,难不成又要他自掏腰包?秦河正愁眉苦脸差点忍不住问候楚寻先人了,忽听身后“哎哟”一声,楚寻已单手抓了一人下来,翻身上了他的马。 所有人又是一愣,倒是侍卫们哈哈大笑,嘲笑那被抓下来的侍卫怂! 那侍卫有苦不出,那股力道太大了,而且是瞬息之间,像是幻觉,但他又真真切切的知道,不是! 楚寻将头脸裹好,轻轻拍了下马鬃,“秦公公,走吧。” 郁府的人跑上前将摔在地上的门板抱走,忍不住抱怨,“哎哟哟,门坏了,不修不像话,修了又要钱。” 楚寻转头,“这有什么好愁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都知道是徐二公子干的,直接去他家赔就是了。” 德叔面露难色,“这,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只管去,就是我的。”言毕,楚寻扭头看向秦河,“秦公公,你看你们来一遭,将我这半院子的蔬菜都毁了,是不是也该……” 秦河面上不大好看,“又不是我干的。” 楚寻低头拍了拍马脖子,“那也成,干脆就将这匹马赔给我们家吧。” “不行!”秦河不及反驳,身后的侍卫叫出了声,“这些都是西域上贡朝廷的良驹,一匹马歹也值千把银子,你那菜才值几个钱。” “那你倒是赔啊!” 这些侍卫出趟公差可没带银子的习惯,齐刷刷全看向秦公公。 秦大海是大抠门,秦河是抠门,瞧这架势又要逼自己放血,心内暗骂宫里传言果然不假,这丫头的时候就是个害人精难缠的很,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没见过,这么不给宫里人面子的! 秦河气狠狠的在兜里摸了半天,最的也有二两,拿在手里,问,“有得找吗?” 德叔都躲起来了,觉得没脸见人。 瑞婆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得着,我们家太穷了,要不我给公公摘点新鲜的白菜?葱儿蒜的,我们这都有!” 秦河“呸”了一声,将银子一丢。 瑞婆眼疾手快,接了,高呼,“谢秦公公了。” 楚寻补了句,“秦公公真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好公公。” 秦河气闷,“你这一院子的菜加起来都不值二两银子,”一挥马鞭,带头走了。 一行人都出了郁府了,坊子田的百姓挤满了街道两边,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忽听一声喊,“大嫂。”声音细细的,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秦河舍了银子,心里难受,忍不住发飙,“这还有完没完!” 郁起缩了缩,面上微微发白。 楚寻回头,看向这少年,想到先前徐昭的模样,明明也就相差两岁,应都是神采飞扬的年纪,一个活的飞扬跋扈,意气风发,一个却活的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同人不同命,这人啦,自出生就注定了差距,即便你再努力,也不可能活成别人的样子。 “你。”楚寻看向他。 这一句回应仿佛给了他极大的勇气,少年面上由白转红,在秦河忍耐不住又要发飙之前,挤出一句,“大嫂,早去早回。” 楚寻哈的一笑,“当然。” 一抖马缰,马儿哒哒哒的快速跑了起来。 楚寻心里却在想,瑞婆的不假,郁起的衣服确实了,也太旧了,明明模样不比徐昭差,可以是各有千秋,但此刻要是拉了他俩在一处,众人一定觉得二人有云泥之别。嗯,等回来再给瑞婆几十两银子,让她将郁起拾掇拾掇,好歹是自己叔子,别丢了她的人。 众人一路驾马直奔皇城。虽然秦河来的早,但中间发生的事太多,耽搁了不少时候,等他们经过朝华大街,大街上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了。 徐乘风一大早的应了几位世家公子的约,在文殊阁内品评书画。 京兆府尹的三公子南青靠在三楼的窗前看书,冷不丁的喝了声彩,“好俊的骑术!” 南青和郁起都是贡学院的学生,也是马上要进入太学院的考生。他大哥南齐听这次徐乘风回来就不准备回北地了,而是留职京中,很大可能会监管太学院。因此南齐就抱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心思,带着弟弟来混个脸熟。 南青这一声喊,颇为高亢,文殊阁南面临街,北面临水,三层高楼,风雅之地。原才子们静悄悄的细语,他这一声喊,显得尤为突兀。 徐乘风和南齐就在临街的桌前鉴赏字画,南齐一听弟弟这般叫嚷,怒瞪了弟弟一眼,但南青一直趴在窗边往下看,他又不能高声呼喊喝止,只得走过去提醒他注意仪态。徐乘风莞尔一笑,也随意的转过身看了眼,挨得近的才子们,也都忍不住好奇走向了窗边。 文殊阁的对面是个茶楼,因文殊阁多才子聚会,闺阁中的女孩儿们要是出来逛个街都喜欢到对面的茶楼喝个茶,偶尔偷看一眼对面的俊俏儿郎。有时候文殊阁没有主事的稳重长辈,年轻的郎君们也喜欢爬在窗户边和对面的女孩们搭话。只因今日徐乘风在,少年们无不规规矩矩,不敢嬉闹。 虽然徐乘风自诩风#流,在晋王等一干论资排辈差不多的人跟前没什么正形,但面对比自己上许多的,还是喜欢摆出一副长辈的威严。京中子弟慕他才名,面对他无不敬重爱戴有加。 先前是这么个回事,对面的女孩儿原挤在窗户前瞧徐乘风,其中一人手里拿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也不知被谁挤了下,失手掉了下去。 楚寻刚好骑马自下面经过,因为避让车辆,挨得茶馆那边比较近,荷包掉落的时候,她刚巧余光扫到,两腿一夹马身,身子一倾,伸长了胳膊,轻轻落落的接住了,旋即又坐了回去。其实也不是怎么多俊俏的骑术。只因她身姿曼妙,行动间轻纱浮动很是好看,南青正无聊的打盹,突然瞧见这么一下,少年心性,忍不住赞叹出声。 等徐乘风他们靠过来的时候,楚寻的马已经走过去一截了。 但才子们忽然挤到窗口,原半遮半掩的窗户悉数大开,引得对街茶馆的姑娘们一连声娇俏惊呼,很是轰动了下。 楚寻手中掂着荷包,原想扔回茶楼,听到呼声,回头看了去,正看到才子们人头攒动,争相询问南青出了什么事。 楚寻一眼就看到了徐乘风,后者也瞧到了她,微微一怔。二人目光对上,徐乘风目露不解。倏忽只觉一道残影掠过,徐乘风能一抓,触手柔#软,尚未反应过来。对面茶楼哇的一声嬉闹,有女子高声喊,“阿阮,你的荷包!”“阿阮,阿阮,是徐大公子哎!”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07.我要回晋国了 此为防盗章 譬如此刻, 起初也不是殷想去的。殷自入了城, 兴致就不高, 低着头一直在走神。楚寻耳聪目明,早就听到外头在议论安国寺。她就故意在马车内咳了一声, 待殷回神抬头看来,她脸不红心不慌的了句, “我在南疆的时候一直听闻安国寺的菩萨灵,求子求福求姻缘, 只要心诚就没有不灵验的。” 殷的眼睛忽闪了下,她以前在宫里常听老人们提起, 安国寺是皇家寺院, 由官府出资修建, 因而气势恢宏,僧侣甚多。每年皇家要搞个什么祭祀祈福都会在安国寺,朝臣百姓皆趋之若鹜, 都安国寺的菩萨比别处灵。 殷心思一活, 也就在此刻方才听到外头的喧闹, 遂打开帘子,一番打听。 楚寻矜持的摆出漠不关心的态度,待殷开始求她了,她还自我安慰般的找了诸多借口, 譬如“并不是我自己想去而是怕殷这丫头临到跟前犯傻不配合我去徐公府”, 仿似这样, 她就能维持住与她眼中这些庸俗凡人别有不同的仙人气质。 且二人下了马车, 殷“王虎哥,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烧柱香,去去就回。” 楚寻眼角的余光快速的斜了下殷,淡道“王虎,你不是想给你妻儿老带点京城的土产么?你尽管去买,天黑前来接我们就行了。” 王虎耿直,“姐,我的事不着急,我就在这等你们。” 楚寻左手捏了下右手,预期不变,“殷肯定也想各殿菩萨都拜一遍的,这一番耽搁下来,估计要很久。” 殷感动的看了眼楚寻,“寻姐……” 王虎也很感动,这么个好雇主,他以前没遇到过,怕是将来也遇不到了。居然还记着他要给家中老带特产,像他这样的马车夫,还不是雇主什么就是什么,别她们要拜菩萨拜到天黑,就是让他在寺庙外等个一天一夜,也是他该得啊! 俩个人一时间感动得不行,都以为楚寻这一番辞是为了自己着想。 ** 殷开道,楚寻跟着她往正殿大门走去,殷穿一身桃粉衣裙,这一路走来,虽然舟车劳顿,但跟着楚寻吃的好住的好,更重要的是心情愉快,人圆润不少,脸色也红润了。就连一直不怎么长的个子,似乎都冒了一些。 楚寻也不是一身黑了,而是选了灰色衣裙,大热的天,还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头脸仍旧裹了面纱,只露出两只眼。 二人隐在人群中,倒也不怎么惹眼。 殷心诚得很,见到菩萨必恭恭敬敬跪拜,楚寻双手抱胸在一边,仰头看着巨大的佛像,她只是对凑热闹感兴趣,但对拜菩萨一点想法都没。 心里倏忽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什么菩萨,什么鬼神,都是骗人的! 谁都救不了你! 谁都不能! 那声音凉飕飕的,带着刻骨的绝望与冷意,刺得她后脑勺都跟着一凉。 像是她的声音,但更稚气些。 楚寻头疼的捏了捏额角。抬眸间,忽而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后快速的走过。 楚寻愣了下,拍了下殷的肩,“别乱跑,等我回来!”言毕就挤进了人群。 殷正闭着眼摇签呢,反应不及,等她起身去追,楚寻已经跑得没影了。 人山人海,殷郁闷的踢了踢原跪在身下的蒲团,暗自生气,“什么菩萨,一点都不灵!”她自进大门就一直跪菩萨,各路菩萨都拜了一遍,功德也捐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从今后寻姐不要丢下她。这还没离开和尚庙呢,寻姐就抛下她跑了。 楚寻追着那道身影一路跑,□□西撞,引得四周的人抱怨连连。 一直将人追到拉住,那人回头,却是个面生的子。 年轻人一脸茫然,犹豫片刻,红着脸道“敢问姑娘……” 楚寻已经转身走了。 “……找在下何事?”好尴尬。 楚寻不解,她根不会看错,刚才那人明明就是徐昭,怎么就跟丢了呢? 要怪就怪这京城权贵公子太多,穿得都是差不多花色的好衣料,只看背影的话,还真能认错。 楚寻一路上也在思量,如何将殷送到徐公府比较妥当,从她人来,她是不想和过去的熟人再打任何交道。反正她又不是真的楚寻,过去那些待她不好的,负了她的,她又不想去找他们报仇雪恨,讨回公道。那些曾对真楚寻好的,她也不想主动去报答他们。好与不好,干她屁事啊! 可真要像上次,徐昭那样,在她面前遇险了,她要有能力也不能做到见死不救。 想到这儿,楚寻暗自窃喜了下,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心怀慈悲的仙人气度了。 如果,她能在此遇到徐昭再好不过,直接将殷扔给他,她就可以拍屁#股走人了。 就冲着在匪窝时徐昭那番表现,楚寻看得出,徐昭这人还是不错的。 楚寻满脑子都是她的如意算盘,东游西逛不知不觉就将自己走丢了。 等她看到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胡泊,愣了下,一阵夏风吹过,屡屡荷香沁人心脾。 湖泊周边的浅水区,遍栽荷花,层层叠叠的荷叶,或粉嫩或乳白的荷花,不由的叫人心旷心怡。 今日阳光虽不猛烈,走了这么许久也不舒服,楚寻见湖水清澈,找了个阴凉处,鞠了一把水洗了洗手,又解了裹头脸的面纱用凉水敷了敷脸。 湖水清凉,舒爽的她不由的叹息一声。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自身后的大树走出来,正要离开,一抬头就看到一名虽衣着朴素,但贵气难掩的妇人立在数十步开外。 二人皆是一愣,不过相对于楚寻一愣过后,淡然的移开目光,抖了抖面纱重现盖住头脸。那妇人起先的一愣大抵是吃惊于这里居然有外人,继而表情大变,震惊,难以置信。 楚寻提步离开。 那妇人却忽然失态的朝她奔来,一把捉住她,“云绯,你竟然没死!” 楚寻想抽开手,又抽不动,那妇人在震惊之下,力量惊人。而楚寻此刻只是普通人,根挣脱不得。 楚寻无奈一叹,她认识眼前这个妇人,她就是辅亲王妃如霜,靳燕霆的母亲。 而她口中的云绯则是真楚寻的亲生母亲。 楚寻正思量着如何开口。 辅亲王妃忽然一把扯开她的面纱,死死的盯住她看,半晌,摇头喃喃道“不,你不是她,你不是!” 楚寻想骂人,不是就不是,动手扯人家面纱干嘛啊?知不知道我很不喜欢阳光啊。 “你是她的女儿,楚寻!”辅亲王妃笃定道,眼中满是冷意,不过眨眼间一闪而逝,旋即恢复平静。 “娘!”远处一道俏生生的女声。 “炎炎!”王妃循声看去,心情的起伏,让她的语气也有些不好。靳炎绯穿一身鹅黄#色的裙子,面上系了一条厚实的同色面纱。 不过与楚寻不同,她是真的需要面纱,她左半边脸两枚铜钱大乌青色胎记,几乎将她的脸占满。她母亲年轻时是京城第一美人,父亲虽然粗犷,容貌也不差。按理靳炎绯的容貌即便不是拔尖,也定然不俗,可就因为这两块胎记,生生的让这个五官俏丽,性格又乖巧可人的女孩儿成了京城贵女们私下里议论的“丑八怪”。 “咦,”靳炎绯在母亲跟前定,迟疑的看了楚寻一眼。 楚寻早在王妃松开她的瞬间又重新裹好了面纱,她朝王妃母女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言语,抬步就走。 王妃面无表情。 楚寻对原生十岁前的记忆深刻,她知道这位王妃不喜欢自己。 虽然王妃为人冷,但似乎对她尤其的冷,这种冷似乎还参杂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 彼时“楚寻”不明白,但现在的楚寻脑子活络啊,略略一想,还真被她挖到了不得了的八卦。 她娘叫云绯,王妃的女儿叫炎绯。 她记得靳炎绯的名字还是辅亲王取的。 时候无论是辅亲王还是靳燕霆大伙儿都喜欢叫靳炎绯为“阿绯”。唯独王妃只叫她“炎炎”,记忆里似乎她全名“靳炎绯”王妃都没有叫过。 呦呵,有情况哦。 她这个聪明的脑瓜,她都不知该如何夸自己好了! 楚寻都要走开了,忽而一人凭空蹿了出来,手执窄背砍刀,冷喝了声,“哪里走!”抬手就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抓到面前。 楚寻只来得及看一眼王妃和靳炎绯亦被擒住,随即脖颈处被人重重一击就晕了过去。 老十八朝树林跑去,远远的就听到甜美柔和的歌声,她心中的不安加剧。大嫂子见十八突然冲到面前,福至心灵般,笑呵呵道“十八你放心,人都在呢,你听这声儿!” 那歌声于此同时戛然而止。 十八挥开面前的长草,大步往前头走去。 前面随即传来急速的奔跑声,十八心头一沉,不等她吩咐,老二等人已经冲进草丛,没一会就将靳炎绯捉住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08.气疯了 此为防盗章  第4章、 一直到天黑, 楚寻才恢复过来,不过她的头依旧昏昏沉沉,身上没什么力气,这是饿的。 人恢复过来了,对外界的感知也敏#感了些。 这地方黑暗又潮湿, 还有一股难闻到令人作呕的恶臭,有臭虫从地上爬过, 发出悉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但很奇怪, 这些恶心的东西都没有靠近她, 反而都以她为圆心远远避开。 就连嗡嗡嗡的绿头苍蝇, 也都是在她不远处的老妪脸上爬过。 楚寻对自身的状态没有极强的好奇心, 因为她知道好奇也没用,反正她迟早会知道, 而途径也很明了,促成十对姻缘即可。 她淡定的爬起身, 试了试牢门的木桩, 推不动,体内的那股力量消失了,楚寻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 “你能不能安静的坐会,晃的我眼晕。”靠墙的阴暗处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楚寻这才注意到牢房内还有个男人,只是里头太暗, 她压根看不清他年岁几何, 长相如何, 除了从声音依稀辨出性别。 楚寻并不理他,抬头望了望高悬的明月,做出掐诀,深呼吸的动作。 她在试图唤回之前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奈何做了十几种奇怪的姿势仍旧不得其法。 来就是瞎做,要真能唤醒力量,那真个就奇怪了。 “神经病,”男子不甘寂寞般,咕哝了声。 外面有一道暗影靠近,猫儿般的声音,“细君?细君?” “我在,”楚寻一身黑,几乎要与夜色融于一体。不待她询问,一股诱#人的香味已然飘了进来。 “细君,”豆得儿靠近,将手里的吃食递了进来,“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楚寻正要接过,又缩回手,矜持道“有水吗?” “有的,有的,”豆得儿举起水袋。 “打开,洗个手。”楚寻淡定吩咐。 “哦,”豆得儿听话的很。 岂料里头的男子忽然躁动了起来,“给我喝一口,给我喝一口,别浪费了!” 他激动的很,沙哑的嗓子感觉下一秒就要裂开般。 豆得儿吓了一跳。 “洗手,”楚寻记恨着他方才骂她神经病,不为所动。 淅淅沥沥的水声,男子感觉心口都在滴血,急急道“在下大晋徐阁老家二公子,徐昭!姑娘,你要是肯给我一口水喝,待我出去,必当重金酬谢……” 楚寻已经洗完手开始吃东西,“那些土匪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抓我的是这里的三当家,他有个独生女儿缺个丫鬟,捉我去陪他们家姐。” 楚寻一笑,“你倒是傻人有傻福。” “哎,好歹同是天涯沦落人,别见死不救嘛……”徐昭碎碎念道。 “细君,你且忍耐着,等我有机会偷了钥匙,就放你出去。” “好。” “呸!就凭你们俩个女人想逃?你们要走,还得仰仗爷我,爷……” 外头忽然喧哗起来,有人举着火把过来了。 楚寻几口吞了吃食,推了豆得儿离开。 后山的监牢挨个的被打开了,轮到楚寻这边,她已经将面纱戴在脸上,虽然她已经净了面,但身上的味道实在让人退避三舍。 楚寻赶在喽啰踹她之前,主动走出牢笼,混在一干奴隶之间。 土匪呼喝着,就跟赶猪羊一般将他们往前头赶去。 与她关在同一个监牢的男人也被扯着锁链拽出来了,借着喽啰手中的火把,楚寻看清那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即便身上一片狼藉,也能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穿着的是大晋的军服。只可惜也不知被关了多久,面上胡子拉碴脏污不堪,眼窝深陷,根看不清来面目。破烂的军服上道道鞭痕。 徐昭么? 呵,她离开的时候,他才八岁,现在也长成大伙子了。 那会儿大家一处玩,她追着靳燕霆跑,徐昭就追着她跑。 啧,她追靳燕霆跑是因为喜欢他,徐昭追她跑纯粹是调皮捣蛋找茬儿。 楚寻不似薛灵珠会讨其他孩子喜欢,她心里除了靳燕霆就没旁人了,因此徐昭追着她打闹,她也会还手,俩人常常闹得不可开交,每次都害她在靳燕霆面前丢脸,所以楚寻挺烦徐昭的。 不过,她走的时候,也是他追了两里路,还哭了鼻子,当时她没什么感觉,因为她自己都快哭死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些触动的。 众人被驱赶着朝篝火处缓慢前行,那里载歌载舞,土匪们正在举办一场狂欢。 这些人酒兴正酣,有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怀抱美人肆意亵玩。楚寻眼睛一扫,就看到一片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女人,每个女人身上都骑了一个男人,有的甚至数个。那些女人,有的还在无力的挣扎,有的就跟死过去了般,一动不动。楚寻顿觉一阵恶心,刚刚吃进去的食物都要吐出来了。 “畜生!”徐昭已是强弩之末,见此情景,激愤之下仍旧没忍住踹翻了看管他的喽啰。 但,很快,他就被一棍击倒,遭到一顿暴打。 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上前用脚踢了踢他,“呵,原来是那个将军,今天就他吧!” 人群里发出唏嘘之声,又似是松了口气般的叹息。 楚寻正不明所以,就见俩个人驾着昏死过去的徐昭将他拖到篝火中间的空地上。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身上的衣服扒的干干净净。然后他就被赤条条的丢进了一个装满水的大缸里。 嗳? 洗澡? 看管她们的土匪嘴里发出咽吐沫的咕噜声,转头跟身边人讲,“瞧那一身腱子肉,口感应该不错!” “可惜都饿瘦了。” 楚寻!!! 被淹在水里搓洗的徐昭也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他浑身的汗毛都了起来,破口大骂,“畜生!你们今儿个要敢动老子一根汗毛,晋王和我大哥都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哎,还是和时候一样,都什么时候,还这些没用的。 想来,这些话,他刚被抓来的时候就应该过一遍了,要是当时不管用,现在还有个屁用啊! 有人扛来一根铁柱,又用铁丝将他的手脚捆住,挂在铁柱上。 徐昭的咒骂已显得苍白无力,身上也不知是冻得还是怕得,剧烈颤抖了起来。 楚寻一直窝在人后,眼见着再无转圜余地,悄无声息的起了身。 “呸呸呸!干!”门外之人吐了几口呛进喉咙的灰尘,一抬眼看郁府这架势,又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你们家邻居,徐昭啊!” 德叔眯了眯眼才认出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是徐阁老家的二少爷,心下诧异,暗道今儿个郁府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多少年了,郁府的门槛都没踏进过贵人了。 徐昭手执红缨枪,径自走了进来,抬眼一瞧秦河,扬声问,“秦河,一大早的你来郁府干嘛呀?”眼睛却滴溜溜的往楚寻那儿瞄。 秦河忙躬身迎了上去,“哟,原来是二公子啊!奴才这不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接郁候细君进宫话么。” “进宫?都哪些人啊?”徐昭一大早就听宫里来人了,却只见宫人进去,半天不见出来,又听府内的家丁背后嚼舌根,什么郁府惹了大麻烦,弄断了王公子的腿,只怕是新仇旧恨要一起算,郁府要大难临头了。 徐昭虽觉那事已经有晋王压着了,翻不出浪花,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是等待越是心烦气躁,终于忍耐不住,提着红缨枪就冲了过来。 秦河一时被徐昭问住了,想了半天,答,“大概也就叫了几位命妇陪着话吧。” 徐昭追问,“那福王妃呢?” “这,奴才不知。” “你这……”徐昭正要骂人,楚寻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样软乎乎的东西,他愣了下,察觉是个软乎乎的手,心头一跳,再一看,登时一张脸都青了。 楚寻双手攥住俩人的手,笑,“徐昭,你终于想通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啦?来,殷,不要害羞,感情要靠培养的嘛。” “我……我呸哦!”徐昭猛的抽开手,这一下力道大,楚寻后退几步,殷直接被这股力道推倒在地。 “寻姐,你看他!” “乖乖不得了,郎君会打女人啦!”楚寻语气夸张,嘴角噙了一抹笑。 徐昭红了脸,又羞又恼,“老子犯了病才管你!”言毕,一阵风似的,又跑走了。 这一来一回,毫无章法,搞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唯有围观的不明真相群众仿似窥得惊天秘闻——哟哟不得了,郁候府和徐公府交恶啦! 秦公公眼见着时间不早不能再耽搁了,可刚要出门又犯了难,他出来传旨是骑了马的,可郁候细君没这资格从宫里抬轿子或赶马车来接她。就这郁家的穷酸劲,难不成又要他自掏腰包?秦河正愁眉苦脸差点忍不住问候楚寻先人了,忽听身后“哎哟”一声,楚寻已单手抓了一人下来,翻身上了他的马。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09.无情的女人 此为防盗章  楚寻刚起, 没什么精神, 语气平平,“公公的是,过去十年, 我一直是这么个打扮。” 秦公公一噎, 一甩拂尘, 没好气道“那你还不赶紧换身衣服。” “没了。” “什么?” “穷,就两身衣服,都这一个色。” 垂首躲在人后的殷闻言睫毛快速的扇动了下,到底没敢抬头, 生怕宫里来的人认出了她, 将她给抓了回去。 秦公公张口就要挤兑回去,目光扫过郁府“家徒四壁”的堂屋, 又看向廊下成一排的花白头发, 表情难看的挤出一句话, “那你这样打扮也是不行的。” 楚寻忍着一口哈欠没打出来, “那怎么办?要不公公您给想个法子吧。我们郁家实在是太穷了。” 德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到底没敢吭声。早些几年, 作为府上的老人, 德叔还是很要面子的, 谁要郁府不行了,他都要跟人吵上几嘴, 生闷气。也因此连累郁府吃过闷亏, 后来被瑞婆插着腰堵在屋内骂过几次, 这股填不饱肚子还惹麻烦的清高劲就被压下去了,要不他也不会同意府内上下在郁家几代人住过的院子里种菜养鸡。 不过他心里认了怂是一回事,听主子自个儿在那抱怨穷又是另一回事了,那感觉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毕竟楚寻是嫁过来的,且嫁来的当天就扶灵柩南下了。于德叔来也就勉强算半个主子吧。况这二日下来,楚寻存在感太低,瑞婆倒是有心帮她端起架子,勉强找了些不打紧的事请她拿个主意什么的,楚寻都是挥挥手,“不要问我,我不懂,我不知道。” 因此,瑞婆还被德叔好一通嘲笑,“那位一看就不是久居此地之人,你还指着咱郁府到了这般田地还能留住人?” 瑞婆被他的心酸,狠狠“呸”了一声。 那秦公公上上下下把楚寻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把这老老少少过了一遍,他虽然年纪不大,进宫当差却很有些年头了,以前也常跟着干爹往外头跑传旨,哪回不是被人捧着往高了抬举,吃酒辛苦钱也是拿到手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仅辛苦钱没有,瞧这意思,还要自己倒贴? 晋国喜奢华,达官权贵无不穿金戴银,整的自己花团锦簇。楚寻这通体的一身漆黑,进宫见太后显然是大不敬,可人家穷怎么办?总不能变出一套衣裳来?按理楚寻身为郁候细君,朝廷命妇,宫里该给准备朝服的,可她走的时候才十岁,现在突然回来,也没谁想到这茬,就算有人想到,谁好好的去管这闲事?老人们都知道郁候细君是犯了事的,没得脑抽会主动凑上前惹一身腥。也就太后老人家菩萨心肠还惦记着她。 秦河越看楚寻越不顺眼,尖着嗓子“你干什么在自家屋子还蒙头盖脸的?就这么不能见人?” 楚寻裹面纱裹习惯了,听了这话,顺手就给摘了,同时“估计是底下待的太久了,皮肤见不得光。” 秦公公看清她的脸,一时愣了神,也就没听清她的话,半晌过去,才慢慢回想起,昔年跟在干爹身后谈起宫中旧事,干爹曾无限神往的叹息过一句,“放眼整个大晋能称之为古往今来第一美人的也就是早逝的楚夫人了。” 秦公公这才忆起,眼前这位除了是郁候细君,还是大将军楚彪的独生女儿,她娘曾是名动天下的美人。 若这每年的大宴会,秦公公也算是见多识广,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各家的主各有风姿,无不叫人倾心神往,但眼前这位美的别有不同,夺人眼球,迫人心魂。尤其那一双深黑的眸子,先前他没在意,只注意她身上的衣裳去了。现在看了她的脸,不由自主被吸引,慢慢对上她的眼,便怎么也挪不开了。 “秦公公?”楚寻喊一声。 秦河勉强收回目光,心神激荡,往袖中一掏,取了私房银子递给在楚寻身后的婆子,催促道“快!赶紧给你们细君去成衣店买一套能见人的衣裳。” 瑞婆难以置信,道了声“好”,欢欢喜喜的跑着离开了。 秦河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他刚才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给银子?那可是他的私房钱,回神间头皮一麻,暗道了声,“邪门。”复又抬头,只觉楚寻貌美倾城,却再没方才那种动人心魄之感,美的流于表面。心念电转间又想起干爹的话,暗道“女人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谁知道将来有多大造化,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女人和人。”这般想着,不忘提点她道“细君虽然现在不如意,但莫要丧气……” “我没丧气,”楚寻打断他,呵呵一笑。 清河面上抽了抽,但该的话还是要“今日洒家帮了细君一把,日后细君青云直上可别忘了洒家今日的好处。”这话的直白,连弯子都懒得绕了。 楚寻笑着往四方桌下的凳子一坐,抬头问,“秦公公,皇上身边的秦大海和你什么关系?” 清河神情一紧,脱口而出,“干爹。” 楚寻哈哈大笑,“难怪,你和你那干爹讨还人情的做派还真是一模一样。” 秦河面上一黑,咬牙,“细君!” 郁府上下登时只觉心头一跳,无不噤若寒蝉,战战兢兢,他们现在只是平民百姓,又怎敢得罪宫里人。只有德叔不着痕迹的挺直了些脊背。 楚寻笑够了,挥挥手,“知道了,你的这份人情,我承了。” 又过了好一会,正当秦河都要派人去找了,瑞婆捧着一件淡青色裙子回来了,口内道,“公公久等了。” 秦河没好气,“还不赶紧换上!” 楚寻起身,瞟了眼那淡青的裙子,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 秦河回过身又问,“剩得呢?” 瑞婆脸不红心不跳,“没得找,这套裙子就值那么多。” 秦河瞪圆了眼,气得一跺脚,“宰人啊!” 瑞婆附和了句,“可不是,德新芳的成衣店专宰熟客。” 德新芳是王公子家的产业。秦河自然知晓前天郁家和王家闹了大矛盾,自不会帮腔,只一味催促,“还不快点! 出了门,转到后院换衣裳,瑞婆捏着衣角,愁眉苦脸道“前个月,公子害病,请了郎中看病,拖欠的诊金和药钱都没给,老奴去成衣店刚好经过那药店,被那郎中的婆子捉住,死活逼债。奴也是没法子了。” 楚寻点点头,“那剩的呢?” 瑞婆挤满了笑,讨好道“夫人,您别怨我诉苦,公子正长身体,又在书院读书,那地方非富即贵,公子来来回回就那两套好衣裳换洗,眼看着都了,胳膊腿露了老长的一截。不穿衣,公子要紧的笔墨纸砚也都太费钱了。可家里除了姐从宫里寄来的那点月钱,扣扣,还有十几口老要养。奴也知道,郁家没这责任养咱们这些老东西,但府里留下的都是跟了主子几代的老人了,公子也做不来狠心撵人的事,寻常吧,也都还能坐下力所能及的事……” 楚寻一脚踏进门槛。殷紧跟着追了上来。 瑞婆在门外没好意思跟进来,偷偷看了眼,继续碎碎念。 殷进屋后,二话没,打开屋内仅有的一个橱柜,里头有俩个袋子,她径自取了其中一个,打了开,都是黄白之物。 楚寻慢悠悠脱了黑色衣裙,殷赶紧跑过来服侍她换衣,这绿衣裳昨儿晚殷就给洗了,夏天空气干燥,到了后半夜就干了。一大早的,殷又给收回来叠好搁在橱柜里。 “寻姐,刚那瑞婆拿衣服肯定发现咱们有银子,不过我数了,没少。” 楚寻笑,“郁府虽然穷,但气节尚在。” 殷一正经,“可您教过我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银子还是楚寻之前卖神仙果剩的,足有一千两,不过她入住郁府后并未拿出来救济,而是叫殷妥帖收好,包括余下的神仙果。殷尽职尽责当她的管家婆,心里颇为得意。 楚寻嗤了一笑,“待会取二百两给瑞婆。” 殷看向还在屋外碎碎念的瑞婆,撅起嘴,故意扬声道“寻姐,您看不出来吗?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叫你听到!” 屋外瑞婆诉苦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寻换好衣裳,打开门,瑞婆一张脸通红,眼神也有些慌乱。 楚寻忽而一笑,微偏了头冲殷道“我偏还听进去了。” 言毕,大步离去。 前厅,秦公公早等的不耐烦,见楚寻出来,忙不迭的催促。 几名侍卫牵着马一直等在前院,闻听要走,纷纷上马。 谁知突然窜出一人,举着扁担又哭又叫,“我的菜!我的菜!”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10.轻敌 此为防盗章 那几个男子大略也没料想到山林之中会忽然出现打扮如此怪异之人, 也都停住了脚步, 迟疑片刻, 扬声问, “敢问是人是鬼?”语调隐隐发颤。 “……”楚寻咬了咬牙。那几只尸蝠在察觉到有人过来后也都停在了她裹着头脸的黑纱上。 它们个头很,静静的并排停止楚寻头上,抱住身子, 缩成一团,就像是不起眼的发饰。 几名男子顿时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药锄。 “是人,”豆得儿自楚寻身后了出来,忙不迭的挥手。 楚寻一直是黑纱遮面, 她猜想大概是自己在墓中待久了, 不喜阳光。 有段路程, 她摘了面纱,太阳照到脸上,过了会,脸上就不舒服了, 皮肤变红,感觉再要晒下去,就要将皮肤给晒坏了。所以除了阴雨天,她都不敢摘了面纱。 “我们是从南疆过来的,准备去往京城, 听穿过这片林子能直接到安水镇, 少走几百里地, 所以……我们就……” “你你们是从神仙林对面过来的?”一名中年男子吃惊道。 “看!她们手里有神仙果!”最的年轻人夸张的叫了一声。 楚寻和豆得儿面面相觑, 最终目光落在了豆得儿攥在手里吃了一半的果子上。 少年等不及跑了过来,他父亲在他身后也没叫住他。 “你们的神仙果是从哪里捡的?”少年人迫切的问道。 “你这个?”豆得儿扬了扬手中的果子。 少年人重重一点头,“你居然自己吃了?你是生病了吗?”不然,多浪费啊! 豆得儿莫名其妙,自前摆衣服打成结的口袋里摸出两个,“你想吃?给你。” 少年一脸震惊,继而大喜,双手接过,“给我了?你真的把神仙果给了我?爹,爷爷,你们看!神仙果!” 他身后的两名汉子这才提步快跑了过来。 原来,这片林子因为产这种被奉之为神仙果的果实而被称为神仙林。 据神仙果可入药,药用价值极高,可治百病。而它最最重要的一个功效就是驱蛊。 南疆之地,遍布蛊虫,稍有不慎,蛊虫入体,轻则任人摆布,重则命丧当场。 而蛊虫的克星就是这神仙果。 因此神仙果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由于神仙果的生长环境苛刻,目前发现的也就安水镇和南疆交接的这片林子有。 安水镇也因为神仙果而闻名,每年州县衙门上贡,都会收购一匹神仙果送往京城供皇亲贵族享用。而富有财资的商贾人家,或者江湖游侠,也对此深感兴趣。 像豆得儿之前吃的那种熟透的果子,可卖到一两百两一颗,而品相最差的,青青涩涩,尚未成熟的也能卖到五六两。 之所以神仙果价格如此昂贵,盖因供不应求,万物相生相克,这神仙果有可治百病的功效,但它生长的环境遍布各种毒虫鼠蚁,且终年被毒障笼罩。据只要吸入那毒气,人就会当场毙命。 这就导致了会上山采摘神仙果的也都是这些穷苦人,运气好的,碰到神仙果被野物带出毒障之地,捡了还能吃的,那就赚大了。运气不好的,甚至连神仙树都见不到。若是能见到,恐怕也是要以某几个人的死亡作为代价。因此神仙果又有一个可怖的名字,叫阎王果。 “神仙果不同其他普通果子,只要每日撒上一点清水,一年内,可保果皮红润,鲜嫩可口。就算不撒水,也能保证半年内仍可食用,不腐烂。”老者得了果子,兴致勃勃道。 豆得儿挠了挠头发,满脸的难以置信,正要些什么。被楚寻眼角余光扫到,一脚踢过去,豆得儿“哎呦”一声住了嘴。 楚寻拉了豆得儿到跟前看了看,还剩五六个果子吧。 老者看了看品相,道“这几个大概也能卖个一百多两银子了。” 楚寻又细细询问了交易的地方,又递了一个果子给老者,问,“我见你们进山,应该随身都带了干粮和水……” 她话未完,少年热情洋溢道“有的,有的。”话间已经取了窝窝头,“我娘和我奶一大早蒸的。” 窝窝头干硬,少年又递了水壶,“姐姐真是好运气,这一路过来居然能捡到神仙果,你们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楚寻看着狗#屎一样的窝窝头,忽然什么都不想了。 吃饱了肚子,楚寻借口要继续赶往安水镇,继续前行。 这一行祖孙三人虽然得了三个果子,收获颇丰,但心里仍存了侥幸,希望再在林子里探探险还能有所斩获。况且他们就是上山采药的,若能采到珍稀的药材,卖给药行,也能赚一笔不菲的收入。 两行人,互相道别,各自走开。 直到楚寻的身影没入山林丛中,而那爷孙三人也渐渐没了声响,楚寻扭头问豆得儿,“还记得那颗神仙树的位置吗?” 豆得儿一脸茫然。 楚寻一拍头上的尸蝠,“都给我起来!带路!我知道你们认路!”那毒障似真似幻,楚寻早就有感觉那神仙树存在的地方有障眼法,她们方才是机缘巧合偶然入阵,摘了果实。现在想原路返回再找回去,怕是不能了。 唯一能求助的也就是能将她们带出阵的尸蝠。 尸蝠振翅飞开,停在半空中,也不飞远。 楚寻见根使唤不动它们,冷嗤一声,自豆得儿怀里取出一颗神仙果,张口欲吃。 果不其然,尸蝠忽然暴起,发出尖锐的鸣音,龇牙咧嘴的恐吓她。 楚寻掂了掂果子,一字一顿道“带我们去找果子。” 尸蝠露出凶相,挣扎了好一会,还是乖乖领路了。 楚寻所料不假,这些尸蝠果然是极通人性的,不过她好像抓住了尸蝠的软肋哦,看来下次不用靠喂食鲜血来控制它们,只要一颗神仙果就够了。 念及此,楚寻悄悄将神仙果藏了一颗在衣襟里。 其中一个尸蝠似有所觉,回转身,停在楚寻衣襟不过寸许的地方,又是一通恐吓。 楚寻悻悻的掏出神仙果,递还给豆得儿。 看来太通人性很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豆得儿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细君,既然咱们摘神仙果这么容易,干嘛不告诉那对爷三,到时候我们多采点也分他们一些啊。” 楚寻看白痴一般看她,“豆得儿,你老实告诉我,你过去十几年待的是假皇宫吧?”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居然会养出她这样的白痴,还真是叫楚寻开眼界。 “我是十岁入的宫,听我祖父是太医令,因为将皇后娘娘的父亲治死了,全家获罪,我爹和祖父都被斩首了,我家亲族就没几个,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就剩我一个女娃,就送宫里当了奴婢。”她语气淡淡的,无悲无喜。 楚寻疑惑的看向她,抓住了重点,“听?”怎么着十岁也该记事了。 “嗯,十岁前的记忆我都没了,她们我受了刺激,才会这样。” 所以才会谈起亲人的遭遇这般的云淡风轻吗? 楚寻心里亦是一派平静,她也是个没记忆的人。不过要是这具身子的记忆算是她的记忆的话,那她和豆得儿恰恰相反,她能记得十岁前的所有事,清晰的历历在目,如同昨日发生的一样。而豆得儿却将十岁之前的忘得干干净净。某种程度上俩人还真是有缘。 静了几息,楚寻忽然道“你祖父是殷鲲吗?” “你知道我祖父?”豆得儿显得很高兴。 国医圣手殷鲲,活死人肉白骨,天下皆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没想到那样一位妙手仁心之人最终也落了如此下场。 楚寻一时间唏嘘不已,颇有种时光沧桑了岁月,天地变色之感。 “细君,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楚寻不知自己此刻看豆得儿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她缓缓道“豆得儿,我幼年在皇宫蒙你祖父照顾,曾受了你祖父的恩情,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如今他不在了,我便将这恩报到他后人身上去吧。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想为你祖父报仇吗?” 豆得儿眼珠子转了转,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摆手道“细君,杀了我祖父和我一家的是皇后娘娘和当今丞相。找他们报仇是不可能的。我不想报仇。我只想这辈子好好的过,你就让我待在你身边吧。我不想嫁给徐二公子了,我只想待你身边。”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11.赐婚 此为防盗章 这下不仅门内的人被吓了一跳,就连敲门的人也怔住了。 郁府一干风烛残年拿锄头的拿锄头, 拎扫把的拎扫把, 呼啦啦全都挤到了门口, 严阵以待。 “呸呸呸!干!”门外之人吐了几口呛进喉咙的灰尘, 一抬眼看郁府这架势,又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你们家邻居, 徐昭啊!” 德叔眯了眯眼才认出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是徐阁老家的二少爷,心下诧异, 暗道今儿个郁府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多少年了, 郁府的门槛都没踏进过贵人了。 徐昭手执红缨枪, 径自走了进来,抬眼一瞧秦河,扬声问,“秦河, 一大早的你来郁府干嘛呀?”眼睛却滴溜溜的往楚寻那儿瞄。 秦河忙躬身迎了上去, “哟, 原来是二公子啊!奴才这不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接郁候细君进宫话么。” “进宫?都哪些人啊?”徐昭一大早就听宫里来人了,却只见宫人进去, 半天不见出来,又听府内的家丁背后嚼舌根, 什么郁府惹了大麻烦, 弄断了王公子的腿, 只怕是新仇旧恨要一起算,郁府要大难临头了。 徐昭虽觉那事已经有晋王压着了,翻不出浪花,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是等待越是心烦气躁,终于忍耐不住,提着红缨枪就冲了过来。 秦河一时被徐昭问住了,想了半天,答,“大概也就叫了几位命妇陪着话吧。” 徐昭追问,“那福王妃呢?” “这,奴才不知。” “你这……”徐昭正要骂人,楚寻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样软乎乎的东西,他愣了下,察觉是个软乎乎的手,心头一跳,再一看,登时一张脸都青了。 楚寻双手攥住俩人的手,笑,“徐昭,你终于想通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啦?来,殷,不要害羞,感情要靠培养的嘛。” “我……我呸哦!”徐昭猛的抽开手,这一下力道大,楚寻后退几步,殷直接被这股力道推倒在地。 “寻姐,你看他!” “乖乖不得了,郎君会打女人啦!”楚寻语气夸张,嘴角噙了一抹笑。 徐昭红了脸,又羞又恼,“老子犯了病才管你!”言毕,一阵风似的,又跑走了。 这一来一回,毫无章法,搞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唯有围观的不明真相群众仿似窥得惊天秘闻——哟哟不得了,郁候府和徐公府交恶啦! 秦公公眼见着时间不早不能再耽搁了,可刚要出门又犯了难,他出来传旨是骑了马的,可郁候细君没这资格从宫里抬轿子或赶马车来接她。就这郁家的穷酸劲,难不成又要他自掏腰包?秦河正愁眉苦脸差点忍不住问候楚寻先人了,忽听身后“哎哟”一声,楚寻已单手抓了一人下来,翻身上了他的马。 所有人又是一愣,倒是侍卫们哈哈大笑,嘲笑那被抓下来的侍卫怂! 那侍卫有苦不出,那股力道太大了,而且是瞬息之间,像是幻觉,但他又真真切切的知道,不是! 楚寻将头脸裹好,轻轻拍了下马鬃,“秦公公,走吧。” 郁府的人跑上前将摔在地上的门板抱走,忍不住抱怨,“哎哟哟,门坏了,不修不像话,修了又要钱。” 楚寻转头,“这有什么好愁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都知道是徐二公子干的,直接去他家赔就是了。” 德叔面露难色,“这,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只管去,就是我的。”言毕,楚寻扭头看向秦河,“秦公公,你看你们来一遭,将我这半院子的蔬菜都毁了,是不是也该……” 秦河面上不大好看,“又不是我干的。” 楚寻低头拍了拍马脖子,“那也成,干脆就将这匹马赔给我们家吧。” “不行!”秦河不及反驳,身后的侍卫叫出了声,“这些都是西域上贡朝廷的良驹,一匹马歹也值千把银子,你那菜才值几个钱。” “那你倒是赔啊!” 这些侍卫出趟公差可没带银子的习惯,齐刷刷全看向秦公公。 秦大海是大抠门,秦河是抠门,瞧这架势又要逼自己放血,心内暗骂宫里传言果然不假,这丫头的时候就是个害人精难缠的很,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没见过,这么不给宫里人面子的! 秦河气狠狠的在兜里摸了半天,最的也有二两,拿在手里,问,“有得找吗?” 德叔都躲起来了,觉得没脸见人。 瑞婆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得着,我们家太穷了,要不我给公公摘点新鲜的白菜?葱儿蒜的,我们这都有!” 秦河“呸”了一声,将银子一丢。 瑞婆眼疾手快,接了,高呼,“谢秦公公了。” 楚寻补了句,“秦公公真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好公公。” 秦河气闷,“你这一院子的菜加起来都不值二两银子,”一挥马鞭,带头走了。 一行人都出了郁府了,坊子田的百姓挤满了街道两边,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忽听一声喊,“大嫂。”声音细细的,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秦河舍了银子,心里难受,忍不住发飙,“这还有完没完!” 郁起缩了缩,面上微微发白。 楚寻回头,看向这少年,想到先前徐昭的模样,明明也就相差两岁,应都是神采飞扬的年纪,一个活的飞扬跋扈,意气风发,一个却活的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同人不同命,这人啦,自出生就注定了差距,即便你再努力,也不可能活成别人的样子。 “你。”楚寻看向他。 这一句回应仿佛给了他极大的勇气,少年面上由白转红,在秦河忍耐不住又要发飙之前,挤出一句,“大嫂,早去早回。” 楚寻哈的一笑,“当然。” 一抖马缰,马儿哒哒哒的快速跑了起来。 楚寻心里却在想,瑞婆的不假,郁起的衣服确实了,也太旧了,明明模样不比徐昭差,可以是各有千秋,但此刻要是拉了他俩在一处,众人一定觉得二人有云泥之别。嗯,等回来再给瑞婆几十两银子,让她将郁起拾掇拾掇,好歹是自己叔子,别丢了她的人。 众人一路驾马直奔皇城。虽然秦河来的早,但中间发生的事太多,耽搁了不少时候,等他们经过朝华大街,大街上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了。 徐乘风一大早的应了几位世家公子的约,在文殊阁内品评书画。 京兆府尹的三公子南青靠在三楼的窗前看书,冷不丁的喝了声彩,“好俊的骑术!” 南青和郁起都是贡学院的学生,也是马上要进入太学院的考生。他大哥南齐听这次徐乘风回来就不准备回北地了,而是留职京中,很大可能会监管太学院。因此南齐就抱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心思,带着弟弟来混个脸熟。 南青这一声喊,颇为高亢,文殊阁南面临街,北面临水,三层高楼,风雅之地。原才子们静悄悄的细语,他这一声喊,显得尤为突兀。 徐乘风和南齐就在临街的桌前鉴赏字画,南齐一听弟弟这般叫嚷,怒瞪了弟弟一眼,但南青一直趴在窗边往下看,他又不能高声呼喊喝止,只得走过去提醒他注意仪态。徐乘风莞尔一笑,也随意的转过身看了眼,挨得近的才子们,也都忍不住好奇走向了窗边。 文殊阁的对面是个茶楼,因文殊阁多才子聚会,闺阁中的女孩儿们要是出来逛个街都喜欢到对面的茶楼喝个茶,偶尔偷看一眼对面的俊俏儿郎。有时候文殊阁没有主事的稳重长辈,年轻的郎君们也喜欢爬在窗户边和对面的女孩们搭话。只因今日徐乘风在,少年们无不规规矩矩,不敢嬉闹。 虽然徐乘风自诩风#流,在晋王等一干论资排辈差不多的人跟前没什么正形,但面对比自己上许多的,还是喜欢摆出一副长辈的威严。京中子弟慕他才名,面对他无不敬重爱戴有加。 先前是这么个回事,对面的女孩儿原挤在窗户前瞧徐乘风,其中一人手里拿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也不知被谁挤了下,失手掉了下去。 楚寻刚好骑马自下面经过,因为避让车辆,挨得茶馆那边比较近,荷包掉落的时候,她刚巧余光扫到,两腿一夹马身,身子一倾,伸长了胳膊,轻轻落落的接住了,旋即又坐了回去。其实也不是怎么多俊俏的骑术。只因她身姿曼妙,行动间轻纱浮动很是好看,南青正无聊的打盹,突然瞧见这么一下,少年心性,忍不住赞叹出声。 等徐乘风他们靠过来的时候,楚寻的马已经走过去一截了。 但才子们忽然挤到窗口,原半遮半掩的窗户悉数大开,引得对街茶馆的姑娘们一连声娇俏惊呼,很是轰动了下。 楚寻手中掂着荷包,原想扔回茶楼,听到呼声,回头看了去,正看到才子们人头攒动,争相询问南青出了什么事。 楚寻一眼就看到了徐乘风,后者也瞧到了她,微微一怔。二人目光对上,徐乘风目露不解。倏忽只觉一道残影掠过,徐乘风能一抓,触手柔#软,尚未反应过来。对面茶楼哇的一声嬉闹,有女子高声喊,“阿阮,你的荷包!”“阿阮,阿阮,是徐大公子哎!” 徐乘风低头一看,果然是女子的荷包,绣了一对交颈鸳鸯,绣工精巧,再抬头看去,楚寻弯了眉眼,徐乘风眯了眯眼,楚寻已经回过了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12.宣旨入宫 此为防盗章  豆得儿一扭头。 楚寻愣了下, 呵了声,脾气见长啊。 二人在尸蝠的指引下, 很快穿过迷障, 快要靠近毒障的时候,尸蝠又对楚寻发出威胁的鸣音, 楚寻便止住了步子, 在毒障外。 豆得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这次她待得有些久, 又过了会, 忽然听到她一声尖锐的惨叫。 楚寻身子一动,正要上前,就见豆得儿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身上背着蓝色四方巾折的包裹, 包裹有豁口, 掉落出来不少果实。 “怎么了?”楚寻扶着她的手。 豆得儿面上惨白, 嘴唇颤#抖, 平复了许久, 才断断续续道“白骨, 都是白骨, 死人的骨头, 大树底下都是,密密麻麻。” 楚寻放下心来, “你忘了先前遇到的那三位乡民的话了?雾气有毒, 寻常人想采摘那果子, 肯定是要死人的。”神仙果价值昂贵,自然不乏铤而走险之人。况每年都要上贡,官府为了交差可不是要想尽办法。像之前那爷孙的死几个人,恐怕只是因为她们是外地人,不好多言。 “可是我没事啊。”豆得儿一脸茫然。 “对,你没事,”楚寻勾了勾嘴角,抚上她的头顶,“所以你明白我之前为什么要踢了你一脚,不让你多吗?” “……” 若是官府的人知道她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恐怕会想尽办法将她扣下,而她一旦名声在外,等待她的将是怎样一番命运,实难预料。 豆得儿不傻,念及此,眼珠子瞪的直直的,半晌,颤着声儿道“细君,您是如何知晓的?知道我不会中毒?”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南疆的时候,与你一起的太监和宫女都想杀我,他们在饭菜里下了媚、药。”楚寻淡淡道。 豆得儿没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 楚寻不以为意,她是个没有记忆的人,记忆的空白让她的内心也极为平静,对于别人的喜欢不会感到高兴,对于别人的厌憎也不会感到烦恼,她只是微一勾唇,“是不是感到很失望?你这一路上真心以待的人,居然从一开始就想着要你死。” 这话自她嘴里出来透着股森然的冷意。 这之后二人都没再话,楚寻捡了七八个果子拿在手里,施施然起身。 剩下的豆得儿又重新包好,跟在她身后。 二人原路返回。 楚寻隔了一段距离,手中拿着的果子就扔出一个。撒完了又从豆得儿的包裹里抓一点,继续撒。 豆得儿疑惑的眨了眨眼,楚寻也没解释。 晚霞满天的时候,二人终于出了神仙林,越靠近安水镇,越容易碰到在林子里采摘草药或打猎的乡民。 起先他们也会如之前那爷孙三人一般,对二人的突然出现充满了警惕。 后来见二人如常的走在日光下,才放松下来。 安水镇是个颇大的镇子,人口密集,商贸繁荣。 楚寻先领着豆得儿直接去了衙门。 安水镇衙门有专门收购神仙果的地方,虽然听官府价格压得低,但楚寻心想好歹是衙门,断不会干出像杀人越货的事。因此放心的拿出了五个或熟透或青色的果子卖了钱。 “我们是南疆过来的,途中捡了这果子充饥,后来听能卖钱,便赶紧过来问问。”楚寻慢慢道。 收购的衙役姓刘,闻言,抬眼瞅了下,其中两个果子红彤彤的闪着水润的光泽,神仙果好认,放在灯光下,有水色的花纹,未破皮之前嗅着毫无水果的清香,一旦咬破一口,清香四溢。 刘衙役笑道“那你们可真是好运。”观了品相,折算了五十八两纹银。”开了单子让他们去库房取银子。 楚寻拿了单子就走。 刘衙役原准备好了一肚子辞,见她走的干脆,不由怪笑了下,暗道“到底是外地人,这两颗品相上品的拿到贸易行去都能卖到三百两,剩下三个都能卖到五六十两了。” 楚寻从库房取了银子,给银子的账房听是到官府卖果子的,暗暗咋舌,这不年不节的,官府不急着上贡,价格都会压得极低,就这样居然还有人来卖神仙果,果然是外地人。 期间,少不得又询问了神仙果从如何得来的诸多话。 楚寻随口答道,“我也不知道,地上都是,捡了几个吃了,还有一些揣在怀里准备当口粮,听能卖,就拿来碰运气了。” 楚寻前脚刚走,账房也出了衙门,刚好和刘衙役碰在一处,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准备回家收拾收拾,明儿去神仙林碰碰运气。 楚寻有了银子,开了个上等客房,和豆得儿安置妥当了。 楚寻要了盆洗澡水,解了面纱,门外传来敲门声。 楚寻以为是二,打开门,见豆得儿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大壶热开水。 她低着这脑门进来,“细君,奴婢伺候您沐浴。” 言毕,又细细刷了浴桶,继而又装了凉水进来。 待洗澡水搞好,豆得儿自觉的出了门,候在门外,楚寻沐浴结束,换了干净的衣裳。豆得儿进屋,开了窗,正巧二端了饭菜过来,豆得儿亲自接过。 摆了饭菜上桌,豆得儿在边上,迟疑的开口,“细君,我想过了,之前那事并不怪你,我是和徐公公允兰一起的,他们想害你,你肯定也是将我当成他们一伙的了。再,你也知道那是媚、药,你心里并不想害我性命,后来还指点我,就是不想我被药性控制。细君,你是好人,若不然,你这一路也不会护着我了。我知道你不想去京城,可你为了给我一个好归宿,你还是愿意陪着我。你比天底下的很多人都还要好,我……” “……”楚寻执箸敲了敲碗,“吃饭吧。” 她真的没她想得那么好,她会护送她去京城,最终原因还是为了她自己。 关于这个话题楚寻不想继续,后来二人又聊了神仙果的事。 豆得儿描述,那树底下都是累累白骨,一眼望去就像乱葬岗。如今想来,那棵大树能长那么大,恐怕也与那么多的尸身腐烂肥沃了土壤有关。 豆得儿听得这话,差点作呕。她先前吃的果子可不在少数。 不过豆得儿第一次采摘的时候没看到,第二次就露出了地底真容,想来那神仙树也邪门的很,楚寻想了想“神仙树的事就揭过去了,你往后回了京城,也别乱。” “是,细君。”豆得儿声的应道。 楚寻偏了偏头,“别叫我细君了,郁候早亡,你每叫一声都仿佛在提醒我,我是个寡#妇。” “细君恕罪!啊!那奴婢叫您姐?” “……” “主子?” “……”楚寻尚未来得及表示,豆得儿忽然娇羞又匆匆忙忙道“要不我叫您寻姐吧?寻姐怎么样?” 无所谓了,只要不是某某未亡人就好。 “豆得儿,你你失了记忆,那你现在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宫里的嬷嬷,她老人家随口取得,他们并不知道我原叫什么。” 楚寻展眉道“既然你是殷家的子孙总不能忘了,你既不知道名字,我从此唤你做殷好了。” 豆得儿的眉眼都充满了神采,感动的都快哭了,“寻姐,你待我真好。” 后来,茶馆里都在议论神仙林捡到神仙果的事。 据今天去山里的人,只要仔细寻都有收获。 楚寻满意了,后来她又拿出两颗果子让二帮忙拿到贸易商行卖了,卖了两百一十二两。二回来还颇不满意,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好些人都捡到神仙果了,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药商断言是神仙林有什么变化,将来神仙果也卖不上价了。可着劲的压价,原能卖三百两的,现在也只愿意给两百两。楚寻并无所谓,接过银子后将零头抹去,给了二。又让二帮忙找了马车马车夫,谈好价格准备明日启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13.复活 此为防盗章  她们曾经都是容色妍丽的娇娥, 甚至有些正是最美的年纪,只因一个男人的无情, 她们便被狠心抛弃。不甘, 绝望中,变得面目可憎, 须发皆白, 沧桑似老妪, 行止似恶鬼。 被关在冷宫尚且如此, 那陵墓中呢? 怕是早就死在了陵墓里吧。 他无法想象一个大活人陪着死人过了十年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其实,他早就记不得那个丫头的长相了,唯一叫他印象深刻的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靳燕霆在,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那眼神, 与其是喜欢吧, 其实更像是将靳燕霆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人的求生欲有多强, 那眼神就有多热烈。 萧烈心内的不忍叹息只持续了那么一会, 旋即恢复平静,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既然做出了选择, 就该承担后果, 即便是个孩子。 鬼手却在这时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殿下, 若是那女人还活着, 只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你打算怎么办?” 柏忠猛抬头瞪了他一眼,他匆匆赶来了这些,就是怕殿下一时不落忍,给自己添麻烦。 太子萧克这些年一直紧盯着萧烈不放,时时刻刻想从他身上捉到错处,捏到弱点。 接了个疯傻的女人回去,能瞒多久?又会被造谣误传成什么样子? 萧王虽然对女人薄情,但对仅有的俩个儿子却是疼爱有加的。 大抵他子嗣艰难的缘故,因此异常热衷于为儿子们物色女人开枝散叶。 萧克倒是随了萧王的性子,酷爱拈花惹茶痴迷女色,沾染过的女人,没有上千也有七八百。府中更是莺莺燕燕,常年丝竹笙箫。 而萧烈恰恰相反,大抵是见多了父亲和兄长的荒淫无度,因此对女色这种事上尤为排斥。又或者他打是“心中有挚爱而此生未娶”的柏岩带大的,三观成型后才被萧王寻了回去,因此才没有被萧王养歪。 萧王虽荒淫,但人很精明,俩个儿子,当初因为只有萧克一子,没得选,早早立了他当太子。后来寻回萧烈,见次子文治武功样样皆是出类拔萃,比之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萧王心中也有了其他念头。 他就不是循规蹈矩的王,从未想过立长立嫡。皆因他身就是不受#宠#的妃子生下的庶子。由此,他将将登上帝位之时,就想过将来这帝位也是能而居之,他会给他的儿子们平等的机会。 如此,萧烈在处处强过萧克一头后,萧王明里暗里就表示过,他一天没死,这大萧的王位都时刻存在变数,唯有他相中的儿子才有资格登上这帝位。 这也是在告诫朝臣们,不要胡乱队,免得弄到身死名败的下场。而现在唯一值得他们追随的只有萧王! 经过十年的观察,萧王心中属意的王位人选非萧烈莫属。 他样样都符合萧王对王位继承人选的期望,却唯独一样让他很不满意。 萧烈现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 娶不娶妻萧王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萧烈至今无子。 萧克十三岁房里就放了人,虽然勤勤恳恳十七年,至今也就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且那唯一的儿子还体质孱弱。 萧王当年倒行逆施,杀父杀兄夺位,他嘴上不,心里实则深恐遭了报应。 他和长子子嗣都如此艰难,他怕儿子也随了他们,更怕他比他们还艰难。 但生孩子这种事吧,他可以往儿子们府上塞人,却不能监督着儿子行房啊。 女人塞得越来越多,萧烈府上却半分儿动静都没,萧王也就下定不了决心确定王位接班人。 至于萧克,过了二十年舒心日子,养得张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自打唯一的兄弟回来后,他有了危机感,总算是活出了点人样,尤其是这几年,无论是军功还是政绩都抢着表现。搞得萧王时常感慨自己就是儿子少了,要不然多出几头猛兽,个个也都会被逼成猛兽。他当年一路浴血登上高位可都是踩着兄弟们的骨头的。 而留下的,毕将是最强者! 年过半百的他,虽然仍旧信奉这条真理,但为人父却不想看到儿子们互相残杀。 他能容忍他们明里暗里的较量,却无法容忍他们对彼此存了杀心。 不论,他将来将王位传给了谁,他都会逼着其中一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祖宗神明前起誓,这辈子都会善待自己的兄弟。 如今萧烈在子嗣一事上不得圣心,这般情形之下,萧烈要是弄个女人回去,指不定萧克会做出怎样的文章。 早先萧烈不沾女色,还被萧克造谣是断袖,这要再搞个坟墓里出来的女人,不定萧克会出怎样龌蹉的话呢。 毕竟,大萧的贵族们,有个特殊癖好,也不在少数。 且另一头,楚寻将萧烈的外衫从头蒙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男人的,她一个女人穿着男人的衣裳行走在大街上,虽然蒙住了头脸,反而更叫人好奇了。 面对众人探寻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楚寻不由心道原她要衣裳的借口就是为了名节,结果那人直心直肠的,竟然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她。她一个女人披着男人的外衫招摇过市,也不知他是在帮她还是想害她。 好在,她并不在乎。 远远的瞧见客栈旁停了辆马车,殷就靠在马车边,攥着手指头,翘首以盼。 她的目光在某一个瞬间锁住楚寻,旋即大喊一声,“寻姐!”整个人往上一跳,快乐得像刚放出笼的麻雀。 楚寻回了客栈,重新梳洗了番,才上了马车。 马车内被殷收拾的特别舒适干净,沿途所需得东西,她也准备齐全了。 殷手里叠着衣裳,还在抹眼泪,“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这马车和马车夫也是店二帮忙介绍的,车夫叫王虎,三十多岁,身高力壮,曾是衙门里的捕快,因为性子耿直,犯了牢头的忌讳,被赶出了衙门。 后来托了关系找了人,在安水镇有名的镇远镖局找了个谋生的差事,家里有老婆孩子,生活幸福。 楚寻看王虎一脸忠厚,遂用了他。 她除了给了镖局该给的银两,私下里也给了王虎五十两银子,让他拿给老婆孩子先用着,又许了他,等到了地方,另有重谢。 楚寻寻思着,山高路远,她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时灵时不灵,她们到底只是俩个年轻姑娘,沿途十分需要像王虎这样的汉子在外头照应。 这一路跌跌撞撞 ,见了繁华,也见了易子而食、路有饿殍的凄惨景象。所幸,一路还算平安的到了京城。 “再有十里就入城了。”王虎是个恋家的,走了一个月,眼看就要到了,兴奋的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他盘算的好,等了结了这趟生意,先去京城的镇远镖局总舵看看,若有顺便的差事便接了,路上也不寂寞,还能赚一笔。即使放空,他这趟也赚了一大笔。 他这次真是交了大好运,雇主是个大财主,给得银子足够他买房置地了,他心里头盘算着待会要在城里给家里人裁两身好衣裳又想着回家如何用这些银子,从此后不叫母亲和娘子那么辛苦帮人浆洗缝补挣钱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14.虐杀 此为防盗章  话音未落, 家仆在门口禀报, “王爷,金乌有事求见。” 金乌是徐乘风的贴身侍卫, 靳燕霆只当是王冲的案子有了新线, 起身摸了摸妹妹的头就要出门。 靳炎绯追着他叮嘱了句,“以前我不懂事, 对楚寻姐姐颇不友善, 现在挺后悔的。既然她回来了,倒是个赎罪的机会, 大哥你也千万别像时候那样对她了。” 靳燕霆低低的“嗯”了声, 先前因为她夺马而生出的情绪早就因为母亲的那番作为烟消云散了, 愧疚之情又在心底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靳燕霆背着手, 想听一些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晋王, 破云在闹市口突然发狂,踩伤数人。” 靳燕霆神色不变, “破云虽然性情暴烈,却从不无故伤人, 定是那些人胆大包天, 又像之前那样戏弄捕猎它。” 破云虽是靳燕霆的坐骑, 却因它陪伴他多年, 又极通灵性, 靳燕霆从不拘着它。数月前初入京城就闹了一场, 也是那世家子活该, 又是又是套马杆的想擒住破云,后来破云忍无可忍踢伤了他。破云下蹄子有分寸,世家子伤得不重,但这事却闹得有点大。原因无二,那家子阴盛阳衰,就是四代单传,男性长辈都命不长,留下几十号老妇少妇姐姐守着一个带把的宝贝疙瘩。女人嘛,最是能嚎,还带传染的,吵吵闹闹的,拗不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疙瘩闹腾,哭着喊着要找那马主人赔罪,还要杀马泄愤。后来的事,可想而知,若不是靳燕霆见他们一家子女人就指着这一个男丁活了,这事他们家要完,他也没完。虽然不了了之,破云也大大的出名了。 就连破云额上的“晋”也是出了这事后,靳燕霆特意找人绣了绑上去的。 金乌欲言又止,硬着头皮道“这次是有人纵马行凶,伤得还是薛丞相夫人的亲侄儿,腿断了。” 靳燕霆脚步一顿,他似乎才想起来,破云是被楚寻骑走了。 不好的回忆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仿似历史重现,他拧着眉头嘀咕了句,“这丫头就会给我惹麻烦。”完后,他自己就愣住了。 “具体怎么回事?”靳燕霆敛了神色,在原地,听金乌细细的汇报事情经过。 末了,靳燕霆想,楚寻曾害得丞相亲女断腿,这次又害得他内侄也断了腿,薛夫人是出了名的肚鸡肠尖酸刻薄之人,只怕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楚寻这次就算不被押去刑部大牢脱层皮也会受到很多磋磨,念及此,靳燕霆暗道“刚好绑匪这事欠她一个人情,这次就还了,我和她之间也就两清了。往后她再要和时候一样不知轻重,我也不管了。” ** 郁府内,楚寻看着廊下着老的老的十几口人,只觉得一阵阵头疼牙酸。 听负责管事的德叔一番解释,楚寻也大致了解了侯府缘何落败成这般模样。其一,当年郁家祖上跟太、祖皇帝打江山,封王拜相,郁老太爷被御笔亲封郁候,且下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五代以内不降等袭爵”。啥意思呢?就是郁家五代内都以侯爵袭爵,但五代后,这皇恩就没啦。 到郁封这一代刚好是第五代。 所以自郁封死后,郁候府的牌子也给摘了,现在也只是普通的郁府,寻常百姓人家。 虽然郁起没资格授爵,但太后喜欢他们家的姑娘郁黛,见其冰雪可爱,又聪明伶俐,就接去了皇宫,做了公主伴读。如今阖府上下,是吃着郁黛每月托人偷带出宫的月例勉强度日也不为过。 这里就有人奇怪了,郁府好歹是五代侯爵,怎么一下子没了爵位就寒酸成这幅模样? 这就要从郁家的家风起了,老太爷清廉刚正,不喜钻营,因此教育出来的辈也都一个赛一个的不食人间烟火。尤其到了郁封这一代,因为身子骨不好,打就养在道馆,常常被京中子弟讥讽在道馆“修习仙法”。 后来郁封病故,郁家虽不如京中权贵,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大田庄店铺也有二十五处,够郁家兄妹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 况,那会儿郁家还有个郁二叔,不是家的亲叔叔,虽关系远了点,但胜在人品刚正无私。早些年郁封不大管事的时候,也都是郁二叔在负责管理郁家的大事务。 原郁封故去,对郁候府也没多大影响,反正他们家也没有因为这侯爵沾过多少光。没落的权贵,只要不在外行事张狂,你不去招惹别人,也不会有人招惹你。刚开始郁家的远亲,也有不少趁着郁封故去,想来打秋风,分一杯羹的。但郁二叔谨遵郁侯爷嘱托,牢牢守住俩位主子,那些远亲眼看着无便宜可占,渐渐的也就消停了,各自离去。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郁二叔在郁起八岁那年去别庄收租子,遇到暴雨,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了。死得突然连句遗言都没交代。 自此后郁家的所有大权不知不觉就落到了郁二婶手里。 郁起年纪,出于对郁二叔的信任,也全身心的信任这位二婶。况二叔在的时候,这位二婶待他也没话,那会儿估计也一门心思守着郁家的吧。 如此又过了两年,突然的某一天,毫无预兆的,郁二婶和府里的官家齐齐失踪了。 打击接踵而至,原来这两年里,郁二婶早就将郁府搬空了,不仅铺子变卖了,就连庄子也早就易主了,更别提库房里老祖宗屯的那点古玩字画了。 郁起傻了眼。 郁府的奴仆也在一夕之间散尽,剩下的都是跟了郁家几辈子的老奴了。 这些人中,有忠心耿耿,誓死护主的(但似乎留下也没什么大用,毕竟年纪太大了,活都不怎么干动了,原还想着跟着主人后面讨生活,在郁府养老送终呢。)。 也有实在没地方去,只有郁府这一个栖身之所。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人都将郁府当成了唯一的家,护着这个家,倒是没有二心的。 待楚寻听完了这部“郁候府兴衰史”,正垂眸牙疼,郁起惴惴不安的喊了声,“大嫂”,楚寻抬眸,却见瑞婆伸手在郁起胳膊上一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什么?” 瑞婆就是之前那个骂懒汉的婆子,她面露难色,还是咬了咬牙道“夫人,那个,那个,您这次是和新姑爷一起来京城的?” 此话一出,仿佛提醒了所有人,他们面上原淡淡的喜色又变成了惶惶然的神色,几乎在同时,齐刷刷的全看向了她。 “新姑爷,什么新姑爷?” “哦,”瑞婆大抵是觉得自己错了话,着急解释道“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位爷,奴想着您好歹也算曾是咱府里的人,再要改嫁了,那位奴称呼一声姑爷也不算错。” 楚寻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气氛有些凝滞。 瑞婆恍然意识到自己大抵是错了话惹夫人不高兴了,心里一抖,张皇失措的看向德叔。 但他们再是惶恐不安,也没下跪,撇开刚刚相认情绪激动跪了那么一会不,现在冷静下来,也都意识到了一点,这位早就不是他们府里的夫人了啊。虽然是嫁给了家,但也不值得他们这些侯府老奴一跪。 “你们在胡什么呀!我们细君为你们家侯爷整整守了十年陵,几时改嫁了?你们这屎盆子扣得也忒不人道了!”这次还是殷先发了声,她声音很大,想来是气极了。 府内众人悉数瞪圆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楚寻觉得这就有些意思了,慢腾腾的一手支了下巴,“你们是听谁我改嫁了?” 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没一个人吭气,他们这才想起来,他们从未收到过家递过来的信件,也没人去验证过这个消息。似乎是在某一天吧,京城里风言风语就传开了,更重要的是,大伙儿都信了。但京城王侯贵胄众多,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新鲜事,楚寻改嫁的消息并未掀起任何风浪,留给人的印象就是“哦”“知道有这回事”仅此而已。 && 却另一头,薛夫人为了侄儿王荣一事到处奔走,奈何被晋王一句话给压了下来,她心中气不过,找薛丞相哭诉,反被丈夫呵斥了一顿。薛丞相因为平昌二郡的案子正焦头烂额,苦心遮掩,亲儿子这边都忙不过来了,又怎么可能顾忌到妻子的侄子。现在恨不得拿内侄的伤卖晋王个面子。薛夫人不解其中缘由,暗恨晋王霸道,后又被弟媳妇王夫人口不择言嘲讽了几句,气得面上青白交错,急匆匆去了福王府。 临出门,女儿薛思琪不知怎么地过了来,笑问,“母亲这是去哪?女儿陪您一起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15.求婚 此为防盗章 “呸呸呸!干!”门外之人吐了几口呛进喉咙的灰尘, 一抬眼看郁府这架势, 又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你们家邻居,徐昭啊!” 德叔眯了眯眼才认出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是徐阁老家的二少爷,心下诧异, 暗道今儿个郁府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多少年了, 郁府的门槛都没踏进过贵人了。 徐昭手执红缨枪,径自走了进来, 抬眼一瞧秦河,扬声问, “秦河,一大早的你来郁府干嘛呀?”眼睛却滴溜溜的往楚寻那儿瞄。 秦河忙躬身迎了上去,“哟,原来是二公子啊!奴才这不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接郁候细君进宫话么。” “进宫?都哪些人啊?”徐昭一大早就听宫里来人了,却只见宫人进去,半天不见出来,又听府内的家丁背后嚼舌根,什么郁府惹了大麻烦,弄断了王公子的腿, 只怕是新仇旧恨要一起算,郁府要大难临头了。 徐昭虽觉那事已经有晋王压着了, 翻不出浪花,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 越是等待越是心烦气躁,终于忍耐不住,提着红缨枪就冲了过来。 秦河一时被徐昭问住了,想了半天,答,“大概也就叫了几位命妇陪着话吧。” 徐昭追问,“那福王妃呢?” “这,奴才不知。” “你这……”徐昭正要骂人,楚寻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样软乎乎的东西,他愣了下,察觉是个软乎乎的手,心头一跳,再一看,登时一张脸都青了。 楚寻双手攥住俩人的手,笑,“徐昭,你终于想通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啦?来,殷,不要害羞,感情要靠培养的嘛。” “我……我呸哦!”徐昭猛的抽开手,这一下力道大,楚寻后退几步,殷直接被这股力道推倒在地。 “寻姐,你看他!” “乖乖不得了,郎君会打女人啦!”楚寻语气夸张,嘴角噙了一抹笑。 徐昭红了脸,又羞又恼,“老子犯了病才管你!”言毕,一阵风似的,又跑走了。 这一来一回,毫无章法,搞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唯有围观的不明真相群众仿似窥得惊天秘闻——哟哟不得了,郁候府和徐公府交恶啦! 秦公公眼见着时间不早不能再耽搁了,可刚要出门又犯了难,他出来传旨是骑了马的,可郁候细君没这资格从宫里抬轿子或赶马车来接她。就这郁家的穷酸劲,难不成又要他自掏腰包?秦河正愁眉苦脸差点忍不住问候楚寻先人了,忽听身后“哎哟”一声,楚寻已单手抓了一人下来,翻身上了他的马。 所有人又是一愣,倒是侍卫们哈哈大笑,嘲笑那被抓下来的侍卫怂! 那侍卫有苦不出,那股力道太大了,而且是瞬息之间,像是幻觉,但他又真真切切的知道,不是! 楚寻将头脸裹好,轻轻拍了下马鬃,“秦公公,走吧。” 郁府的人跑上前将摔在地上的门板抱走,忍不住抱怨,“哎哟哟,门坏了,不修不像话,修了又要钱。” 楚寻转头,“这有什么好愁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都知道是徐二公子干的,直接去他家赔就是了。” 德叔面露难色,“这,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只管去,就是我的。”言毕,楚寻扭头看向秦河,“秦公公,你看你们来一遭,将我这半院子的蔬菜都毁了,是不是也该……” 秦河面上不大好看,“又不是我干的。” 楚寻低头拍了拍马脖子,“那也成,干脆就将这匹马赔给我们家吧。” “不行!”秦河不及反驳,身后的侍卫叫出了声,“这些都是西域上贡朝廷的良驹,一匹马歹也值千把银子,你那菜才值几个钱。” “那你倒是赔啊!” 这些侍卫出趟公差可没带银子的习惯,齐刷刷全看向秦公公。 秦大海是大抠门,秦河是抠门,瞧这架势又要逼自己放血,心内暗骂宫里传言果然不假,这丫头的时候就是个害人精难缠的很,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没见过,这么不给宫里人面子的! 秦河气狠狠的在兜里摸了半天,最的也有二两,拿在手里,问,“有得找吗?” 德叔都躲起来了,觉得没脸见人。 瑞婆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得着,我们家太穷了,要不我给公公摘点新鲜的白菜?葱儿蒜的,我们这都有!” 秦河“呸”了一声,将银子一丢。 瑞婆眼疾手快,接了,高呼,“谢秦公公了。” 楚寻补了句,“秦公公真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好公公。” 秦河气闷,“你这一院子的菜加起来都不值二两银子,”一挥马鞭,带头走了。 一行人都出了郁府了,坊子田的百姓挤满了街道两边,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忽听一声喊,“大嫂。”声音细细的,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秦河舍了银子,心里难受,忍不住发飙,“这还有完没完!” 郁起缩了缩,面上微微发白。 楚寻回头,看向这少年,想到先前徐昭的模样,明明也就相差两岁,应都是神采飞扬的年纪,一个活的飞扬跋扈,意气风发,一个却活的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同人不同命,这人啦,自出生就注定了差距,即便你再努力,也不可能活成别人的样子。 “你。”楚寻看向他。 这一句回应仿佛给了他极大的勇气,少年面上由白转红,在秦河忍耐不住又要发飙之前,挤出一句,“大嫂,早去早回。” 楚寻哈的一笑,“当然。” 一抖马缰,马儿哒哒哒的快速跑了起来。 楚寻心里却在想,瑞婆的不假,郁起的衣服确实了,也太旧了,明明模样不比徐昭差,可以是各有千秋,但此刻要是拉了他俩在一处,众人一定觉得二人有云泥之别。嗯,等回来再给瑞婆几十两银子,让她将郁起拾掇拾掇,好歹是自己叔子,别丢了她的人。 众人一路驾马直奔皇城。虽然秦河来的早,但中间发生的事太多,耽搁了不少时候,等他们经过朝华大街,大街上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了。 徐乘风一大早的应了几位世家公子的约,在文殊阁内品评书画。 京兆府尹的三公子南青靠在三楼的窗前看书,冷不丁的喝了声彩,“好俊的骑术!” 南青和郁起都是贡学院的学生,也是马上要进入太学院的考生。他大哥南齐听这次徐乘风回来就不准备回北地了,而是留职京中,很大可能会监管太学院。因此南齐就抱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心思,带着弟弟来混个脸熟。 南青这一声喊,颇为高亢,文殊阁南面临街,北面临水,三层高楼,风雅之地。原才子们静悄悄的细语,他这一声喊,显得尤为突兀。 徐乘风和南齐就在临街的桌前鉴赏字画,南齐一听弟弟这般叫嚷,怒瞪了弟弟一眼,但南青一直趴在窗边往下看,他又不能高声呼喊喝止,只得走过去提醒他注意仪态。徐乘风莞尔一笑,也随意的转过身看了眼,挨得近的才子们,也都忍不住好奇走向了窗边。 文殊阁的对面是个茶楼,因文殊阁多才子聚会,闺阁中的女孩儿们要是出来逛个街都喜欢到对面的茶楼喝个茶,偶尔偷看一眼对面的俊俏儿郎。有时候文殊阁没有主事的稳重长辈,年轻的郎君们也喜欢爬在窗户边和对面的女孩们搭话。只因今日徐乘风在,少年们无不规规矩矩,不敢嬉闹。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16.不安 此为防盗章 然, 这一切的发生只有楚寻自己知道。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她突然亲了一口拒不成婚的新娘子。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老婆子先笑出了声, “好你个新娘子, 看把你姐姐急的,这下子满意了吧。” 媳妇也附和道“瞧这姐儿俩亲的,真真的羡煞旁人。” 豆得儿后来就有些晕晕乎乎了, 倒不是楚寻口里的那团黑气起了作用,而是她自到大还未被人这般亲密对待过, 一时间,震惊,错愕,难以名状的感动,种种情绪汇聚到一起,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楚寻深吸一口气, 吞下那红光后有种神清目明的舒适之感,仿佛灵魂都被抚慰了。 楚寻暗衬, 难道这就是养魂续命的意思? “娘子, 吉时到了,别误了好时辰。”老婆子催促道。 楚寻再次看向豆得儿,“安心嫁吧,徐昭是个好孩子。” 豆得儿仿若被蛊惑了,安静的戴了红盖头。 这家的儿子在门口放了两个过年时剩下的炮仗, 啪啪两声, 算是应个景儿。 徐昭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将来成亲时的情形, 可任他想破脑袋也未想过会是这幅寒酸的模样。 寒酸吧,也没感到不高兴,相反,他现在满心欢喜。 楚寻当先一步走了出来,她依旧是先前那一套老气的衣裳。虽然老气恰恰也衬得她气质沉稳内敛。面上未戴面纱,夜色下,微微烛火光亮,她面若皎皎明月,眼若星辰,徐昭只觉得呼吸一窒,整个人都有些云里雾里了。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了!”婆子在身后欢喜的吆喝了起来。 楚寻一让,婆子和她媳妇就搀着盖着红盖头的豆得儿走了出来。 “新郎官发什么呆呢,”这家儿子拉了徐昭一把。 徐昭直愣愣的盯着楚寻,指着新娘子,“这,这,这……” “来吧,快拜堂吧。”楚寻等不及的一手牵住一个,拉着他们到了堂屋。 堂屋正中的香案上摆了一对龙凤喜烛,烛火摇曳。 徐昭忽然间就明白过来了,脸色大变,连连后退。 楚寻回身,“怎么了?” 徐昭情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儿戏!” “没有儿戏,天为证地为媒,你情她愿,”楚寻停了一下,“难不成你想反悔?” 她敛了眉,表情不悦,“你好歹徐公嫡子,怎可言而无信?” “那你,你,你……”徐昭想指责她诓他,又猛然意识到二人自始至终都没清楚。 那这婚到底是成不成? 当然,不能! “没有长辈在场的婚事便是苟合,不作数的,这婚不能结,”徐昭急的面红耳赤。 “长辈?”楚寻勾了勾嘴角,“这个好办,”言毕,折身往香案下的长条凳一坐,“徐昭,我权且当一会你的阿姊,都长姐如母,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母亲叩拜吧。” 她的理所当然,面上毫无波澜。徐昭的一张脸则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黑,眼前这人前一刻还是他心心念着今晚要洞房的新娘转头又变成了老娘。 徐昭接受不了! “这怎么行!我不干!” 楚寻眉头一拧,终于怒了,抬手一指老汉和他儿子,“按住他,拜堂!” 老汉和儿子也就愣了那么一下,仿佛被蛊惑了似的,言听计从,真就按住徐昭拜堂了。 “一拜天地!”老婆子扯着嗓子喊。 豆得儿由着媳妇儿搀着转向门外拜了天地。 徐昭虽然是将军,有武功傍身,奈何他在土匪窝被折腾的够呛,体力尚未恢复不,身上还有伤。山里的汉子手劲又大,他愣是被按住的动弹不得了。 拜了天地拜高堂。 楚寻略略弯了眉眼,终于露出点笑意,“我儿甚乖。” 徐昭被按着重重朝她磕了一个头,终于,他因爱生恨,原地爆炸了,“你这疯女人!你有病吧?” 压住他的老汉迟疑了下,看向楚寻。 楚寻眯了眯眼,“继续。” 婆子又喊,“夫妻对拜!”语调不复之前的欢欣,反带了点惴惴不安。 徐昭被押着又给新娘子磕了个头。 随着婆子一声抽了筋的,“礼成!”楚寻一挥手,老汉和他儿子同时松了手。 徐昭一得解放,猛得一下跳了起来,指着楚寻原想破口大骂,可当她抬起波光潋滟的眸子,他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礼成了,入洞房吧。”楚寻淡道。 徐昭仿若被解了穴,一蹦三尺高,“不算!不算!你这是强买强卖!”继而一转身,一把揪下豆得儿的红盖头,见她眸中都是泪,登时更起劲了,“你看她哭得多惨!你居然强逼一个未及笄的丫头片子嫁人,你这心也太狠了!” 楚寻无动于衷,施施然起身,“不巧,她刚好及笄。” 徐昭回头看豆得儿,后者虽不情愿,但人老实,闻言点了点头。 楚寻暗自思量,自己已经促成一对姻缘,也该功成身退了,径自去了老婆子为自己收拾出来的房间,关门,睡觉。 次日清晨,楚寻刚起身,门口就传来豆得儿的声音,“细君,您可起身了?” “嗯。” 豆得儿推门而入,手里捧着楚寻那一身黑色衣裙。 昨儿她让这家的媳妇给洗干净了,晾了一晚,也干了。 楚寻将这身衣裳重新穿回身上,心里很舒服,莫名有种安全感。 擦了脸,楚寻这才想起,问道“徐昭呢?” “他走啦!”豆得儿无所谓道。 “走了?” “昨晚您歇了后,他在院子里蹦跶了好一会,就跑啦!不过他还跟我打听您来着,我没。可是他看出我旧衣裳是宫里的制式,认出我是宫里的,问了好多话,我怕被他套话,我就不吭声,他什么也问不到,气跑了。” “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 “……啊?” 楚寻慢悠悠的梳头发,“你和徐昭已经拜过堂了,算是他徐家人了,从今后你们应该双宿双飞。” “……” 楚寻斜睨她一眼,见她低头不应声,道“你走吧,虽然以徐家的门第,你不可能做徐昭的正房夫人,当个姨太太总没问题的。你对徐昭有救命之恩,徐家的老太爷是个明事理的,不会不让你进门的。徐昭那子虽然混球,但心肠不坏。你跟了他总比在宫里随时担心被人害死强。” “细君,”豆得儿哀哀的叫了声。 楚寻并不看她,冷漠道“你我并无主仆情分,我念你在牢房给的那一饭之恩,已经替你寻了个好人家,往后就别缠着我了。”继而,自身上掏出几锭碎银子,“剩下的银子都给你了,你自己想法子去京城徐家吧。” “那,细君你呢?”豆得儿声的问。 “我?”楚寻微微一笑,既然随便撮合一对姻缘就能得到灵魂滋养,她当然没得理由非要去京城。找个人口多的镇先落了脚,谋个红娘的差事,倒也不错。 豆得儿被楚寻撵走了。 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讲句真心话,长这么大,她从未被温柔对待过,所以楚寻对她的那一点好,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动感激。 这家的媳妇烙了几张大饼让她路上带着。 待豆得儿走了,楚寻并未急着出发,而是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暗暗运功。 她现在知道自己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时有时无,而每次用过,都会头疼欲裂,沉睡数个时辰不等。 因而,她将银子给了豆得儿,心里想得简单,等自己体内又有力量了,就去离得近的山匪窝劫点财帛,买一座庄子,然后再买些丫鬟厮,让他们配对。 她想得简单,正想到高兴处,脑里的一根弦忽而绷紧,猛得抽疼。 疼得她一下子跌趴在床上,不用她多想,她脑海深处就知道是豆得儿出事了。 她根不想管,奈何脑子里的那根线越绷越紧,逼得她匆匆下床,一把推开门。 老汉和他儿子都下田干活去了,独留老婆子和媳妇,正屋前屋后的忙着菜园子和圈里的鸡鸭。 “细君,”她们也随着豆得儿的称呼,吃惊的喊了声,虽然并不懂这声“细君”到底是个啥意思。 楚寻并未多言,提步朝既定的方向,疾步而去。 很奇怪,即便没有任何指引,她却知道豆得儿在哪里出事了。 果然,不出五里路,树林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两名男子,一个正在解豆得儿的包裹,另一个骑在她身上欲行不轨。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17.暗中筹谋 此为防盗章 徐昭只觉得胸口热血涌动, 一口凌霄血差点喷出,“居然真是她!难怪那么讨人厌!哼!”掉转头又跑走了。亦如他来时那般,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喂!”徐乘风在门口喊了一声,见他消失在竹林里, 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跑什么, 问他的话还没答呢。” 转头看晋王手中捏着一卷书,坐在书案一侧, 剑眉星目,英俊逼人, 心思一转,调笑道“子麟归京这段时日王府的大门怕是都被夫人姐们踏破了吧?哈哈……再过些日子就是乞巧节了,子麟心中可有人选?” 靳燕霆不答反问, “长风呢?” “哎呀, 百花缭乱迷#人眼啊, ”徐乘风幽幽的叹了口气, 眼珠子却骨碌碌乱转, “我听太后这次将阿寻召回来, 也是有意将她重新配人。”他着话还动起了手, 搭在他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 揶揄道“你可有什么想法?要不一并将她收了吧。” 靳燕霆打开他的手, 面露不快, “你胡言乱语什么?她可是郁候细君,我怎能娶她做嫡妻!” 徐乘风拍着扇子哈哈笑了起来,“谁让你娶她做嫡妻了,就算你肯,你那一干皇亲国戚也不肯啊。我就是觉得那丫头挺可怜的,哎,你先前不是一直对她心怀愧疚吗?嗬,你皱什么眉啊?你敢你没有?唉……可惜啊,阿寻对我无心,不然我倒想将她收在身边,权当照顾妹妹了,也好过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漂泊在外,啧,就不知道她现在相貌如何?” “你要真当她是妹妹,管她样貌如何。”靳燕霆对徐乘风看人只看脸这一点颇为嫌弃。 门外厮低声喊,“晋王殿下大公子饭菜备好了。” “摆进来吧。” 饭前了一些不相干的,饭后二人颇有默契的直奔主题,商议起了平、昌二郡的案子。 “我决定亲自去一趟平昌二郡。”靳燕霆正色道。 “微服私访?” “嗯。” 徐乘风毫不意外,“什么时候动身?” “今夜。” 徐乘风知他心性果决,没再劝,只调笑了句,“那你可要赶在乞巧节前回来,别到时候你中意的姑娘被挑走了,哭都哭不回来。” “呵呵。” && 子时,一声嘶鸣在徐公府围墙外响起,靳燕霆和衣躺在床上,听到响动,骂了句,“这畜生还知道回来!” 他执剑起身,也没和人打招呼,直接出了门。 隔壁徐乘风早就进入了梦乡,二人亲如兄弟,也没那么多的客套虚礼。 靳燕霆懒得去麻烦管家开门关门,轻轻一跃就上了墙头,只是正要跳下去,却见对面墙头隐隐有异动,警惕道“谁?” 莫问巷的另一头远远传来脚步声,月亮照在那人身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她手中提着灯笼,这个时辰,长街空寂,沙沙树叶声,鬼影幢幢,不觉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晋王?”对面慢吞吞道,漫不经心的态度,语气却很笃定。 一听那声儿,靳燕霆不自觉皱了眉,突兀的生出了一种“果然是她”的念头。 “这都什么时辰了?楚寻,你怎么还和时候一样!”他没落地,而是直接跃到了对面墙头,双手抱剑,却也刻意保持了距离。身形挺拔,下盘稳固。 夜里她又换上了她喜欢的黑色衣裙,隐在黑夜中,几乎看不到她在哪。 “哦,”她淡淡应了声。 靳燕霆以为她又会像时候那样,一看到他就叽叽喳喳个没完,一直,那会儿,只要他入宫,她总能想到办法去见他,然后一张嘴就没合过,包括她的一日三餐,闹了几回肚子,晚上做了什么梦,甚至踩死了几只蚂蚁都要跟他讲一讲。 没有人话,空气似乎都凝滞了,靳燕霆觉得老大没意思,曲指放在唇上打了个呼哨,破云听到哨声自围墙的另一头绕了过来。 靳燕霆回头看了楚寻一眼,不欲管,还是忍不住开口,“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一直将自己挂在树上做什么?还真当自己是树精?” 是的,树精!别人家娇娇俏俏的姑娘玩起游戏来无不希望自己当个花仙子蝴蝶仙子什么的,偏她想法清奇,非要当什么树精!你要当树精就树精吧,作死的还喜欢往树上爬,越是高大粗壮的百年老树爬的越欢腾,每次当她在高高的树尖上,他都会忍不住想,这要是一不心摔下来,砸得脑浆四溅该有多吓人。 “树精?”楚寻噗嗤一声笑了。 大抵因为不是真正的楚寻,她方能置身事外,不带感情的出藏在心头的秘密,“晋王,你可知阿寻为何要当树精?” 晋王腿上蓄力都准备走了,忽听此言,不自觉顿了下。 楚寻不等他发问,呵呵笑了声,“因为大树高啊,阿寻要是当了树,你若来皇宫她便能第一眼看到你。” 她的语气淡淡的,无波无澜。靳燕霆却听得心头一突,眉头却又不自觉皱了下,这样直白的表达感情,他曾经听过很多次,阿寻打就是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孩子。 “啊,你一定要问为何不当雀儿鸟儿什么的,只要振翅高飞,可以看得更远。但你可记得你过你要做鸟也是那翱翔天际的雄鹰,这样的你阿寻是望尘莫及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敢比肩,所以她甘愿当树,不论出身,只要苦熬年岁慢慢长大,终有一天能长成参天大树,到时只要你愿意,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她就种在那,不动也不跑。怎么了?你做什么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啊!你不会以为我在跟你表达感情,又在骚扰你吧?哈哈……抱歉抱歉,你可别误会,我只是突然理清了时候的一些事,有感而发罢了,哎,你别皱眉,也别恼,怪我话多,是我错了……” “寻姐?寻姐?”不知何时殷提着灯笼已经到了墙角。 “买到吃的了?” “嗯,别的地方都关门了,只有醉仙楼还开着门,不过他们家的酒肉好贵好贵。” 靳燕霆眉头一弹,表情有些裂,醉仙楼那是什么地方?妓坊啊! “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不会是……”靳燕霆难以启齿道。 “天擦黑就睡了,半夜饿醒了。”楚寻语调欢快,“晋王,做个好事呗,你将殷给我抱到围墙这边好不好?” “……” “大人您武功高强,见义勇为,菩萨心肠,积善行德,大慈大悲普度众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 “喂,看在时候的情分上。” “哎呀” 楚寻只看到一道残影,殷已经落在了郁府的围墙内,旋即传来一阵咳嗽声,楚寻一乐,正要道谢,猛地眼前投下一道暗影,月夜朦胧,清隽绝伦的一张脸,一双眼睛亮如寒星,“楚寻,都过了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幅心性?” “心性?我怎么了?”楚寻茫然道。 靳燕霆颇感无语,不愿再浪费口舌,纵身上马,眨眼间一人一马消失在长街尽头。 殷在楼下喊,“寻姐,你还好吧?咳咳……”刚她是被靳燕霆提着后衣领扔进来的,勒死她了。 楚寻慢吞吞的爬下树。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殷不仅买了烤鸡还买了果子酒,“我听醉仙楼的姐姐,这酒不呛喉咙,晚上喝点助眠。”着话又巴巴的跑去打水给楚寻净手。 待楚寻开吃了,又拿了把蒲扇在边上卖力的扇。 楚寻知她有所求,待填饱了肚子,才转头看向她,“殷,你就这么不想嫁徐昭?” 殷支支吾吾,一脸纠结。 “心里话。” “不想的。” “……” 殷见她一脸沉思,等了一片刻,一咬牙,“我的命都是寻姐给的,寻姐真想让我嫁我便嫁!” 楚寻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罢了,既然你俩个都不情愿,我勉强撮合也是一对怨偶。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将来你要是喜欢上谁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我来给你们当红娘牵线搭桥。” 殷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恨不得表忠心,“我一辈子不嫁,只守着寻姐一个人。” 楚寻一撇嘴,“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 晨光熹微,坊子田已经叫骂着开始了新的一天。原众人以为前天闹了那么一出,郁府肯定是要闹的家破人亡的,毕竟那位王公子来头可不啊。可这都两天过去了,水花都不现一个。众人无不啧啧称奇,难不成郁家这次是有惊无险,躲过一劫了?自然也有那消息灵通的早就传开了,那匹踢人的马是封了官的飞龙将军。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事牵扯上了辅亲王府,那就难怪了。也有人好奇那天出现的灰衣蒙面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地进了郁府的门就没见出来?跟辅亲王府又是什么关系?八卦了两天,心痒难耐,可自从那天后,郁府关了大门,闭门不出。连狗洞最近都被堵了。他们家又是出了名的自给自足,十天半个月不出来门,照样有吃有喝活得好好的。大抵也是因为郁府太不讲门脸了,连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才将对着徐府的那扇门给封了,又将原开在闹市口坊子田的角门扩大了些权当大门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18.尸骨 此为防盗章  靳炎绯追着他叮嘱了句, “以前我不懂事,对楚寻姐姐颇不友善, 现在挺后悔的。既然她回来了,倒是个赎罪的机会, 大哥你也千万别像时候那样对她了。” 靳燕霆低低的“嗯”了声,先前因为她夺马而生出的情绪早就因为母亲的那番作为烟消云散了, 愧疚之情又在心底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靳燕霆背着手,想听一些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晋王, 破云在闹市口突然发狂,踩伤数人。” 靳燕霆神色不变,“破云虽然性情暴烈,却从不无故伤人, 定是那些人胆大包天,又像之前那样戏弄捕猎它。” 破云虽是靳燕霆的坐骑,却因它陪伴他多年, 又极通灵性,靳燕霆从不拘着它。数月前初入京城就闹了一场,也是那世家子活该, 又是又是套马杆的想擒住破云, 后来破云忍无可忍踢伤了他。破云下蹄子有分寸,世家子伤得不重, 但这事却闹得有点大。原因无二, 那家子阴盛阳衰, 就是四代单传,男性长辈都命不长,留下几十号老妇少妇姐姐守着一个带把的宝贝疙瘩。女人嘛,最是能嚎,还带传染的,吵吵闹闹的,拗不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疙瘩闹腾,哭着喊着要找那马主人赔罪,还要杀马泄愤。后来的事,可想而知,若不是靳燕霆见他们一家子女人就指着这一个男丁活了,这事他们家要完,他也没完。虽然不了了之,破云也大大的出名了。 就连破云额上的“晋”也是出了这事后,靳燕霆特意找人绣了绑上去的。 金乌欲言又止,硬着头皮道“这次是有人纵马行凶,伤得还是薛丞相夫人的亲侄儿,腿断了。” 靳燕霆脚步一顿,他似乎才想起来,破云是被楚寻骑走了。 不好的回忆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仿似历史重现,他拧着眉头嘀咕了句,“这丫头就会给我惹麻烦。”完后,他自己就愣住了。 “具体怎么回事?”靳燕霆敛了神色,在原地,听金乌细细的汇报事情经过。 末了,靳燕霆想,楚寻曾害得丞相亲女断腿,这次又害得他内侄也断了腿,薛夫人是出了名的肚鸡肠尖酸刻薄之人,只怕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楚寻这次就算不被押去刑部大牢脱层皮也会受到很多磋磨,念及此,靳燕霆暗道“刚好绑匪这事欠她一个人情,这次就还了,我和她之间也就两清了。往后她再要和时候一样不知轻重,我也不管了。” ** 郁府内,楚寻看着廊下着老的老的十几口人,只觉得一阵阵头疼牙酸。 听负责管事的德叔一番解释,楚寻也大致了解了侯府缘何落败成这般模样。其一,当年郁家祖上跟太、祖皇帝打江山,封王拜相,郁老太爷被御笔亲封郁候,且下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五代以内不降等袭爵”。啥意思呢?就是郁家五代内都以侯爵袭爵,但五代后,这皇恩就没啦。 到郁封这一代刚好是第五代。 所以自郁封死后,郁候府的牌子也给摘了,现在也只是普通的郁府,寻常百姓人家。 虽然郁起没资格授爵,但太后喜欢他们家的姑娘郁黛,见其冰雪可爱,又聪明伶俐,就接去了皇宫,做了公主伴读。如今阖府上下,是吃着郁黛每月托人偷带出宫的月例勉强度日也不为过。 这里就有人奇怪了,郁府好歹是五代侯爵,怎么一下子没了爵位就寒酸成这幅模样? 这就要从郁家的家风起了,老太爷清廉刚正,不喜钻营,因此教育出来的辈也都一个赛一个的不食人间烟火。尤其到了郁封这一代,因为身子骨不好,打就养在道馆,常常被京中子弟讥讽在道馆“修习仙法”。 后来郁封病故,郁家虽不如京中权贵,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大田庄店铺也有二十五处,够郁家兄妹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 况,那会儿郁家还有个郁二叔,不是家的亲叔叔,虽关系远了点,但胜在人品刚正无私。早些年郁封不大管事的时候,也都是郁二叔在负责管理郁家的大事务。 原郁封故去,对郁候府也没多大影响,反正他们家也没有因为这侯爵沾过多少光。没落的权贵,只要不在外行事张狂,你不去招惹别人,也不会有人招惹你。刚开始郁家的远亲,也有不少趁着郁封故去,想来打秋风,分一杯羹的。但郁二叔谨遵郁侯爷嘱托,牢牢守住俩位主子,那些远亲眼看着无便宜可占,渐渐的也就消停了,各自离去。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郁二叔在郁起八岁那年去别庄收租子,遇到暴雨,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了。死得突然连句遗言都没交代。 自此后郁家的所有大权不知不觉就落到了郁二婶手里。 郁起年纪,出于对郁二叔的信任,也全身心的信任这位二婶。况二叔在的时候,这位二婶待他也没话,那会儿估计也一门心思守着郁家的吧。 如此又过了两年,突然的某一天,毫无预兆的,郁二婶和府里的官家齐齐失踪了。 打击接踵而至,原来这两年里,郁二婶早就将郁府搬空了,不仅铺子变卖了,就连庄子也早就易主了,更别提库房里老祖宗屯的那点古玩字画了。 郁起傻了眼。 郁府的奴仆也在一夕之间散尽,剩下的都是跟了郁家几辈子的老奴了。 这些人中,有忠心耿耿,誓死护主的(但似乎留下也没什么大用,毕竟年纪太大了,活都不怎么干动了,原还想着跟着主人后面讨生活,在郁府养老送终呢。)。 也有实在没地方去,只有郁府这一个栖身之所。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人都将郁府当成了唯一的家,护着这个家,倒是没有二心的。 待楚寻听完了这部“郁候府兴衰史”,正垂眸牙疼,郁起惴惴不安的喊了声,“大嫂”,楚寻抬眸,却见瑞婆伸手在郁起胳膊上一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什么?” 瑞婆就是之前那个骂懒汉的婆子,她面露难色,还是咬了咬牙道“夫人,那个,那个,您这次是和新姑爷一起来京城的?” 此话一出,仿佛提醒了所有人,他们面上原淡淡的喜色又变成了惶惶然的神色,几乎在同时,齐刷刷的全看向了她。 “新姑爷,什么新姑爷?” “哦,”瑞婆大抵是觉得自己错了话,着急解释道“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位爷,奴想着您好歹也算曾是咱府里的人,再要改嫁了,那位奴称呼一声姑爷也不算错。” 楚寻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气氛有些凝滞。 瑞婆恍然意识到自己大抵是错了话惹夫人不高兴了,心里一抖,张皇失措的看向德叔。 但他们再是惶恐不安,也没下跪,撇开刚刚相认情绪激动跪了那么一会不,现在冷静下来,也都意识到了一点,这位早就不是他们府里的夫人了啊。虽然是嫁给了家,但也不值得他们这些侯府老奴一跪。 “你们在胡什么呀!我们细君为你们家侯爷整整守了十年陵,几时改嫁了?你们这屎盆子扣得也忒不人道了!”这次还是殷先发了声,她声音很大,想来是气极了。 府内众人悉数瞪圆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楚寻觉得这就有些意思了,慢腾腾的一手支了下巴,“你们是听谁我改嫁了?” 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没一个人吭气,他们这才想起来,他们从未收到过家递过来的信件,也没人去验证过这个消息。似乎是在某一天吧,京城里风言风语就传开了,更重要的是,大伙儿都信了。但京城王侯贵胄众多,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新鲜事,楚寻改嫁的消息并未掀起任何风浪,留给人的印象就是“哦”“知道有这回事”仅此而已。 && 却另一头,薛夫人为了侄儿王荣一事到处奔走,奈何被晋王一句话给压了下来,她心中气不过,找薛丞相哭诉,反被丈夫呵斥了一顿。薛丞相因为平昌二郡的案子正焦头烂额,苦心遮掩,亲儿子这边都忙不过来了,又怎么可能顾忌到妻子的侄子。现在恨不得拿内侄的伤卖晋王个面子。薛夫人不解其中缘由,暗恨晋王霸道,后又被弟媳妇王夫人口不择言嘲讽了几句,气得面上青白交错,急匆匆去了福王府。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19.婚礼 此为防盗章 “你已经是徐二的人了, 你跟着我算什么?” 豆得儿面上都是泪, 闻言眼珠子又红了,也不话。 楚寻捡起地上的包裹拍了拍上头的灰, 递给她,“去吧。” 楚寻救了她,自认大功德一件, 心情颇好, 走就走,可才走了几步路,忽然顿住身子, 猛地转过身, 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她。 豆得儿亦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你想寻死?”楚寻蹙着眉心看向她。 “……”豆得儿张了张嘴, 眼泪又啪嗒掉个没完。 楚寻颇感头疼,走回几步, 在她面前定,“你想寻死?” 豆得儿胡乱的擦了泪, 跪爬在她面前,不住磕头,“细君,离了你, 我是活不成的,与其被人糟蹋至死, 不如我现在就死了干净。” 楚寻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暗暗骂了句脏话, 她就吞了她眉心一口红光而已,她倒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现在她是生是死,她都要管了! 楚寻偏不信这邪,又转身朝前走了几步,脑内一阵尖锐般的疼。她怒气冲冲的回头,几乎咬牙切齿道“别想死了!跟我走!” 走了大概两里地,楚寻渐渐回过神,“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那意思是这段姻缘必须得美满? 徐昭都跑了,那这段姻缘怎么算,也不能称之为美满了。 她既然吞了那一口红光,灵魂得到了滋养,得了好处,那豆得儿的终生幸福,她就要管到底了,在此之前,她都得保证豆得儿的安全,就连她想寻死,她都要阻止! 楚寻恼怒不已,又无可奈何。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不是天上的月老,因为犯错受了罚,被贬下凡间,攒功德来了? 楚寻越想越有可能,忽然就心情好了,兴致勃勃的修满功德,羽化飞升。 所以,后来的路上,楚寻言谈举止上,就有些刻意的道骨仙风的味道了。 原,楚寻想直接报了官,让官府派人送豆得儿去徐公府。 豆得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抽得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又隐隐作痛了。楚寻暗骂一声徐昭,只得作罢。 现在楚寻最后悔的就是一件事,不应该将破云给卖了,虽然那马儿曾经不待见自己,看着它就容易想起一些糟心的往事。但它脚程是相当可以的,骑着它很快就能到达京城,而不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一天都要歇好几次。 手里就那几两银子,充作路上的盘缠,显然不够看,回头想想,她都不用疑惑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反正不够善良。 显而易见的,就算豆得儿一路上没遇到恶人,就这么点银子她也要饿死冻死病死在半路了。 因此,二人一路上不仅要紧张的赶路,还要烦恼如何挣钱。 只可惜楚寻身上的力量极不稳定,至少这几天再没出现过,因此上山打土匪,劫富济贫什么的,也就停留在想象阶段。 楚寻是没一技之长的,豆得儿就更不用了,以前在皇宫,除了浆洗衣裳,干粗活,修的一身见人就跪的事,其他什么也没学会。而恰恰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村民是没有不会的,且他们的生存技能更强大,例如种地织布做衣裳纳鞋子,豆得儿是拍马也赶不上。 穿过一片密林深处,据下一个集镇就是安水镇了。 饥肠辘辘的楚寻和豆得儿打商量,“要不,等到了安水镇,我就把你卖到大户人家去,咱先把肚子填饱了,等我有银子了再赎你回来。” 豆得儿嘴一扁。 楚寻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紧,连忙打岔,“等,等等,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哈。” 树林子很难走,豺狼虎豹时有穿梭,蛇虫鼠蚁更是处处皆是,起先豆得儿还被吓的大呼叫,多来那么几次,她就不怕了,因为她看到俩人的四周一直飞舞着几团黑影。二人所过之处,蛇虫鼠蚁避之唯恐不及。而豺狼虎豹更是只敢远远吼叫,不敢近身。似乎,二人一直被这几团黑影保护着。 她记得,这些黑影叫尸蝠。 “细君,这些尸蝠是你养的#宠#物吗?好可爱哦!”豆得儿好奇道。 楚寻呵呵两声冷笑,她自己都搞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记得她刚醒来时,这几只被称之为尸蝠的怪东西咬破了自己肘部的血管在喝血。 喝过后,她全身都会出现中毒反应,那痛,比刀磨头骨还叫人痛苦,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她的脸上会出现难看的花纹,要持续好几天才能褪#去。 不过,作为报答,它们会很听自己的话。 但,也就持续几天。 出了郁候陵墓后,她一直隐隐感到它们也在暗中跟着自己,起先她还担心,它们会主动攻击自己,后来发现它们不会。 直到她被土匪捉去,徐昭遇险,她情急之下,也是想咬破手指,吸引尸蝠出现。 尸蝠之毒据无药能解,且尸蝠之凶残,也是在她和豆得儿误入密林遭遇豺狼后才得见,彼时二人正觉逃生无望,几只只有拇指大的尸蝠突然出现,生生的咬死了豺狼,喝尽了它的血。 大概是觉得既然已经现身,隐藏再无必要,后来这四只尸蝠就一直跟着她们,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她们。 “果子!”豆得儿忽而惊喜大叫一声。 楚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斜前方隐隐一层雾障,而那后头有棵大树,大大的红绿果子挂满一树。 楚寻饿得不行,抬脚走了两步,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刚止住步子,豆得儿已经旋风般的自她身边一头扎进了雾障。 “哎……” 豆得儿已经在雾障之中,正高兴的手舞足蹈,回过身,“细君,啥事?” 楚寻眨眨眼,挥挥手,“没事。” 如果那是毒障的话,豆得儿已经中毒。 既如此,她刚好可以验证一件事情,她早就怀疑,一直没机会验证的事。 “细君,你等着,我给你摘果子吃。”豆得儿欢呼一声,直奔大树而去。 “你当心点。” 楚寻在雾障后,而尸蝠似乎颇为不安,一再的驱赶她后退。 楚寻不得不连连后撤,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豆得儿兜着一裙子果子跑到她面前,面上兴奋的红扑扑的,“好好吃的果子,酸酸甜甜的!” 果子红彤彤的,只有拇指跟食指圈起来那么大。 豆得儿话间已经塞了一个在嘴里,吧唧一口,汁水四溅。 楚寻注意到尸蝠似乎是受到惊吓,迅速躲闪开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20.尘封的记忆 此为防盗章  外面有人听到响动, 走了进来,探头问, “咋啦?” 十八翻了个身, 拔腿就跑, 冲出庙门, 靳炎绯眼尖的发现她脖后颈都是红的。 楚寻捏了捏额角,灵魂得到了滋养,让她整个人舒适无比, 轻飘飘的, 她不自觉的舔了舔唇,露出舒心的笑。 靳炎绯看得目瞪口呆,颤着声问,“嫂, 嫂子, 你竟有磨镜之好!” 楚寻不解何意,眨了眨眼,决心不耻下问,“什么意思?” 靳炎绯表情古怪,一脸的捉奸在床的架势, 指着她肚子, “你怀着我哥的孩子居然去勾搭其他女人,你, 你不守妇道。” 彼时楚寻尚不知靳炎绯早就被话子毒害, 满脑子乌七八糟, 异想天开。她懒得去追究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揭开面纱,静静的看了她一会,“靳炎绯,你真不认得我了?” 靳炎绯睁着一双无害的大眼,仔仔细细的看她,笑容腼腆,“你真好看,跟郁黛一样好看。” 楚寻笑了笑,她知道郁黛是谁,郁候的亲妹妹。她记得时候郁黛就是个玉雪可爱的人儿,不成想长成大姑娘了,真成了倾城美人儿。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谁家姑娘?怎么成了我嫂子?何时与我哥在一起的?之前我都没听过你。唔,”她转了下眼珠子,兴奋道“难道你们是在北地认识的?唔,可是我哥回来也没见你和他一起。难道是他始乱终弃?还是你听我哥这次回京要娶新嫂嫂,一怒之下弃他而去,后来发现怀有身孕,又进京来寻他?求到我母亲这儿,让她替您做主?” 就这么一会,靳炎绯已经脑补出一部狗血大剧。 嘴上编着故事,两眼发光,面上更是难掩兴奋。 此刻得她大抵是觉得性命无忧,那些人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坏人,甚至还有些可爱,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也活泼了许多,开始关注这些先前被她忽略的问题了。 楚寻一手杵着额头,等她完才慢声道“靳炎绯,你听好了,我不是你嫂子,我和你们靳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我昨天只是不走运,偶然遇到你母亲,无辜被牵扯进来,又被你母亲利用了而已。” 她冷冷的完这些,一转头,刚好看到十八在庙门口。 二人目光对上,楚寻勾唇一笑,施施然起身,飘逸的衣袖扫过靳炎绯的脸。 晨光透过树梢,微风拂面,楚寻席地而坐,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养神。 她也不怕厚实的枯草下有蛇虫,反正那些东西似乎更怕她,果然没一会,她身边草丛里便传来悉悉的声响,一排排的甲壳虫,快速的爬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浓郁的香味徐徐飘了过来。 楚寻倏忽睁了眼,转过头,就见十八手双手抱胸若有所思的在她身后。 二人目光再次对上,十八莫名其妙红了下脸,表情一顿。 “肉烤好了?”楚寻挑眉问。 “啊?嗯,”十八不自在道,故作冷淡。 楚寻起身,朝人群走去。 老七是烤肉的好手,他还特意从山间的树枝上摘了野果挤了果汁洒在上头调味。 楚寻过来,他扬着满脸的大胡子,“美人儿,你且等着,马上就好。” 汉子们有的已经忍不住切了一块肉扔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又烫的乱蹦乱跳。 “怎样?怎样?” “真他娘的恨不得吞了舌#头!” 一阵哄笑。 十八瞧着这快乐的场景,莫名有些伤感,其实这些人的生活求何其简单,只求有衣穿,有饭吃,父母兄弟子女都在一处,齐齐整整。 他们只想勤勤恳恳的劳动,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野猪肉烤好了,祥嫂切了一块送进去给公主。 靳炎绯端着盘子走了出来,扫了一眼,还是挨着楚寻坐了。 楚寻看她一眼,没话,继续吃包在荷叶里的肉。 十几个人围着烤野猪团团坐了一圈,欢欢喜喜吃肉,一时间将所有烦恼抛诸脑后。 靳炎绯偷偷瞄了楚寻一眼,默了默,声道“姐姐,对不起,连累你了。” 楚寻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靳炎绯想了想又“我阿娘不是坏人,我猜她之前那样肯定是想救我。对不起,姐姐,她作为一位母亲确实自私了些,不过这不怪她,你要生气就气我吧。” 楚寻这才转过头静静看了她一会,嗤得一笑。 “待会我会跟他们的,你不是我嫂嫂,我会求他们放了你离开。姐姐无辜被我们靳家连累,真是对不住了,等这次脱险了,我们靳家会补偿你的。”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态度诚恳。 “阿绯,”楚寻一叹,“你还和时候一样好骗呢。” 别人什么,她信什么。 时候的靳炎绯可是很喜欢薛灵珠呢,天天灵珠姐姐长,灵珠姐姐短。薛灵珠会哄孩子,靳炎绯被她哄得言听计从,以至于她对楚寻就没那么友善了。 当年,薛灵珠挑衅在先,激得楚寻与她发生争吵、拉扯。 当时薛灵珠骂她什么来着?哦,骂她是“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 这话要不是楚寻亲耳听到根想象不到是出自娴静温婉的薛大姐之口。更匡论事后,楚寻将这话学了出去,为自己辩解,那些人只当她为了辩驳,自己编了这些脏话,无不对她失望透顶。 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指责她是她将薛灵珠和靳炎绯推下了山,可明明是她看到薛灵珠身子一歪,还抱着靳炎绯一起,她伸手去拉她们,甚至还被她们带倒,一同滚下了山坡。 后来也不知是报应还是咋的,楚寻只是身上被荆棘划了几道血口子,薛灵珠却因为不走运从陡坡上摔下去,摔断了腿,而变成了瘸子。靳炎绯则受到惊吓,高烧不退,所幸并未受伤。 靳燕霆和徐大公子远远的看到这边情形,只当是楚寻失手害了人,因为楚寻暴躁起来,嗓门真的很大,也压不住脾气。俩人赶紧将人救下后,火速请了太医。皇上和皇后听,大惊失色,几乎将太医院所有当值的不当值的太医都请进了皇宫。 而与此同时,郁家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的侯爷忽然犯病,而经常给他看病的太医令殷鲲被拘在皇宫看顾金城公主和皇后的侄女。郁侯爷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不治身亡。 后来楚寻被万夫所指,什么罪责都朝她头上砸了下来,就连郁侯爷病故也都被推到了她身上。 楚寻理解靳燕霆疼爱幼妹,对她心生嫌隙,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那样恨自己,只因辅亲王替她了好话,轻罚了她。他就要长跪在御书房外不起,最后竟逼皇上将她嫁给了死人,远赴南疆,给死人守了整整十年的陵。 她倒是很想亲口问一问他,对于一个一心爱慕着他的女孩,就算不喜,又何至于逼至绝境? 但心里另一股情绪在阻挠着她,回避,不愿,害怕。 她心知,这是属于真正的楚寻的情绪。 唉,就不关她事,她何至于多此一举。 十八一直留意着她们这边,她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旁人要好上许多,凝神静气,将俩人的对话悉数都听了进去,一时难辨真假。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21.血战 此为防盗章  然后让楚寻大跌眼镜的是,他真个的哭了, 眼泪大滴大滴的流, 哭声响亮, “王荣, 咱俩好歹同窗一场……” “呸!”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王荣就火冒三丈想揍人, 他这次之所以设了套害郁起, 其实根不是跟郁起有什么过节。就郁起那见人先矮一头, 不敢正眼看人的性子,他能跟谁有过节?王荣就气不过这脓包样的孙子居然特别会读书。二人同在朝廷开办的学堂读书, 惯常攀高踩地的夫子们自然对郁起不屑一顾, 但也有那清风傲骨之人。在京城赫赫有名的瞿青松老先生就对郁起颇为看重, 只是叹息他家世不行,早早没了爹娘,无人扶植教养,养成了这副胆怕事的性子,心内常常喟叹可惜,也有心栽培他。眼见着今年七月二人就要从贡学院结业, 等经过一场严苛的考试, 这些学子们,就会被择优选拔进入太学院。 太学院是大晋国的最高学府,执教的都是朝廷重臣, 文采斐然之人, 可以这么学子们只要进入了太学院等于就是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官场。 就算有个别最终没有进入仕途, 那出来后也必将成为一方鸿儒、豪杰,反正都是颇有名望之人。就算不自身有何建树,光在太学院厮混几年,结交了一群前途光明的同窗,往后无论是对自己还是身后的家族都是颇有益处的。由此,这太学院自然是那些高门望族世家争破头也想将儿孙塞进来镀金的好地方。 众人皆知太学院选拔异常严格,院生来自五湖四海,不仅要通过考试,还要有名士的举荐信,论起严格并不比三年一度的科举容易多少。 王荣家里背景关系硬,饶是如此费了极大的劲,也没有是十成十的把握能进太学院。 家里为了入学这事费尽周章,王荣却听那个平日里不被他们看起的郁起竟然连考试都不必,竟然由瞿院长直接推举上了太学院! 不错,贡学院因为沾着其下属学府的光,每年总会给俩个免试名额。但瞿青松这么年来一直以教学严谨苛刻著称,又兼不喜富贵人家钻这个空子,各种骚扰他,虽然有这免试名额,却从未给过谁,今年,这可是破了规矩的头一遭! 王荣这一惊非同可,惊讶过后莫名生出一股暗恨,来以郁起在学院的表现,他能考进太学院他们也不会太奇怪。可招人恨就恨在他都已经能轻松办成别人求爷爷告奶奶还不一定能办成的事,他居然还有更捷径的路可走,怎不叫同届的同窗心生怨恨。 这恨来得莫名其妙。 但这世上事怎么呢?并不是你我彼此无冤无仇,我就不能招惹你,这世上多得就是那些无故招惹是非,才生了因果的怨仇。 王荣和几名同窗一合计,觉得郁起这厮着实可恨,恨得他们牙痒痒,恨不得作弄的他读不了书才痛快。因而在某一日突然跟他示好,热热乎乎的称兄道弟。 郁起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并不被世家公子所看得起,突然被人簇拥,心里又是慌张又是高兴,到底是太过单纯,稀里糊涂就被人下了套,莫名其妙连栖身的老宅也被卖了。 这边厢的王荣招呼狐朋狗友就要来硬的,郁起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哭哭啼啼。楚寻着实看不下去,更不认为自己有这义务管这一摊子烂事,伸手拍了拍马鬃掉转了马头就要走人。 岂知,天不遂人愿,混乱之中有什么东西向她的方向飞来,一下子重重的砸在马屁#股上。 破云大抵是受了惊吓,整个身子一颤,楚寻也跟着一抖。 就听一人喊,“我的狼牙棒!我兵器呢?妈的!老子……” “这!这呢!呀……”一人的声音突然止在了喉咙里。因为破云已经不受控制的转过了身子,且一只蹄子压#在那琅琊榜的一端,喷着响鼻,看上去极是暴躁,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然而那王荣尚无所觉,一面吆五喝六的要去跟郁起单方面干架,一面还挥舞着胳膊要棒子。 楚寻坐在马上,扯了扯缰绳,还在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这破云忽然暴起,原地腾空而起,四面静了一瞬,然后,在一连串的尖叫声中,楚寻低头一看,破云蹄子下已经不是那根狼牙棒了,而是王大少爷的短腿。 那王少爷大抵是震惊过度,双手能的抱住被压住的腿,躬着腰,嗓子却完全发不出声了。 四面的人让出一片空地,围成一个大圈,但很快又收缩了范围,纷纷围过来。 “大胆恶徒!竟然敢纵马行凶!” 王少爷大约此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蔓延开来,“疼!疼死我了!娘啊,疼死我了!” “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那名话的家丁话刚完,连个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搬起地上的石块就朝马腿上砸去。结果尚未挨上,就被破云一蹄子踢了过去,那人当即被踢翻在地,哇的吐了一口血。 这一蹄子踢的潇洒无比,姿势桀骜潇洒,颇像个成了精的马妖,楚寻瞧得分明,啧啧称奇。 但,再是称奇,她也不想看场热闹,却惹了一堆麻烦上身,因而,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道“各位别误会,这马不是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替你们家少爷报仇尽管去找这马主人。” 四下围观的人,刚经过破云那俩下子,俱都被吓到了,一时哪敢上前。 倒是王荣脱离了破云的马蹄,被眼尖的家丁拖了出来,一边抱着腿一边嚎啕大哭,“我的腿断啦!断啦!” 正惊乱之中,人群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大叫,“寻姐!” 那人儿推推搡搡,很快到了楚寻面前,展臂想抱她,又不敢,面上都是汗,红扑扑的,重重喊一声,“寻姐,我就知道在这里等你准没错!” 王少爷大略是缓过了神,扯着嗓子怒吼,“给老子打死这头畜生!”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22.回家 此为防盗章 郁府一干风烛残年拿锄头的拿锄头, 拎扫把的拎扫把,呼啦啦全都挤到了门口,严阵以待。 “呸呸呸!干!”门外之人吐了几口呛进喉咙的灰尘, 一抬眼看郁府这架势, 又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你们家邻居,徐昭啊!” 德叔眯了眯眼才认出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是徐阁老家的二少爷,心下诧异,暗道今儿个郁府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多少年了,郁府的门槛都没踏进过贵人了。 徐昭手执红缨枪, 径自走了进来, 抬眼一瞧秦河,扬声问, “秦河, 一大早的你来郁府干嘛呀?”眼睛却滴溜溜的往楚寻那儿瞄。 秦河忙躬身迎了上去, “哟, 原来是二公子啊!奴才这不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接郁候细君进宫话么。” “进宫?都哪些人啊?”徐昭一大早就听宫里来人了,却只见宫人进去,半天不见出来,又听府内的家丁背后嚼舌根, 什么郁府惹了大麻烦, 弄断了王公子的腿, 只怕是新仇旧恨要一起算, 郁府要大难临头了。 徐昭虽觉那事已经有晋王压着了,翻不出浪花,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是等待越是心烦气躁,终于忍耐不住,提着红缨枪就冲了过来。 秦河一时被徐昭问住了,想了半天,答,“大概也就叫了几位命妇陪着话吧。” 徐昭追问,“那福王妃呢?” “这,奴才不知。” “你这……”徐昭正要骂人,楚寻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样软乎乎的东西,他愣了下,察觉是个软乎乎的手,心头一跳,再一看,登时一张脸都青了。 楚寻双手攥住俩人的手,笑,“徐昭,你终于想通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啦?来,殷,不要害羞,感情要靠培养的嘛。” “我……我呸哦!”徐昭猛的抽开手,这一下力道大,楚寻后退几步,殷直接被这股力道推倒在地。 “寻姐,你看他!” “乖乖不得了,郎君会打女人啦!”楚寻语气夸张,嘴角噙了一抹笑。 徐昭红了脸,又羞又恼,“老子犯了病才管你!”言毕,一阵风似的,又跑走了。 这一来一回,毫无章法,搞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唯有围观的不明真相群众仿似窥得惊天秘闻——哟哟不得了,郁候府和徐公府交恶啦! 秦公公眼见着时间不早不能再耽搁了,可刚要出门又犯了难,他出来传旨是骑了马的,可郁候细君没这资格从宫里抬轿子或赶马车来接她。就这郁家的穷酸劲,难不成又要他自掏腰包?秦河正愁眉苦脸差点忍不住问候楚寻先人了,忽听身后“哎哟”一声,楚寻已单手抓了一人下来,翻身上了他的马。 所有人又是一愣,倒是侍卫们哈哈大笑,嘲笑那被抓下来的侍卫怂! 那侍卫有苦不出,那股力道太大了,而且是瞬息之间,像是幻觉,但他又真真切切的知道,不是! 楚寻将头脸裹好,轻轻拍了下马鬃,“秦公公,走吧。” 郁府的人跑上前将摔在地上的门板抱走,忍不住抱怨,“哎哟哟,门坏了,不修不像话,修了又要钱。” 楚寻转头,“这有什么好愁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都知道是徐二公子干的,直接去他家赔就是了。” 德叔面露难色,“这,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只管去,就是我的。”言毕,楚寻扭头看向秦河,“秦公公,你看你们来一遭,将我这半院子的蔬菜都毁了,是不是也该……” 秦河面上不大好看,“又不是我干的。” 楚寻低头拍了拍马脖子,“那也成,干脆就将这匹马赔给我们家吧。” “不行!”秦河不及反驳,身后的侍卫叫出了声,“这些都是西域上贡朝廷的良驹,一匹马歹也值千把银子,你那菜才值几个钱。” “那你倒是赔啊!” 这些侍卫出趟公差可没带银子的习惯,齐刷刷全看向秦公公。 秦大海是大抠门,秦河是抠门,瞧这架势又要逼自己放血,心内暗骂宫里传言果然不假,这丫头的时候就是个害人精难缠的很,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就没见过,这么不给宫里人面子的! 秦河气狠狠的在兜里摸了半天,最的也有二两,拿在手里,问,“有得找吗?” 德叔都躲起来了,觉得没脸见人。 瑞婆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得着,我们家太穷了,要不我给公公摘点新鲜的白菜?葱儿蒜的,我们这都有!” 秦河“呸”了一声,将银子一丢。 瑞婆眼疾手快,接了,高呼,“谢秦公公了。” 楚寻补了句,“秦公公真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好公公。” 秦河气闷,“你这一院子的菜加起来都不值二两银子,”一挥马鞭,带头走了。 一行人都出了郁府了,坊子田的百姓挤满了街道两边,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忽听一声喊,“大嫂。”声音细细的,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秦河舍了银子,心里难受,忍不住发飙,“这还有完没完!” 郁起缩了缩,面上微微发白。 楚寻回头,看向这少年,想到先前徐昭的模样,明明也就相差两岁,应都是神采飞扬的年纪,一个活的飞扬跋扈,意气风发,一个却活的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同人不同命,这人啦,自出生就注定了差距,即便你再努力,也不可能活成别人的样子。 “你。”楚寻看向他。 这一句回应仿佛给了他极大的勇气,少年面上由白转红,在秦河忍耐不住又要发飙之前,挤出一句,“大嫂,早去早回。” 楚寻哈的一笑,“当然。” 一抖马缰,马儿哒哒哒的快速跑了起来。 楚寻心里却在想,瑞婆的不假,郁起的衣服确实了,也太旧了,明明模样不比徐昭差,可以是各有千秋,但此刻要是拉了他俩在一处,众人一定觉得二人有云泥之别。嗯,等回来再给瑞婆几十两银子,让她将郁起拾掇拾掇,好歹是自己叔子,别丢了她的人。 众人一路驾马直奔皇城。虽然秦河来的早,但中间发生的事太多,耽搁了不少时候,等他们经过朝华大街,大街上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了。 徐乘风一大早的应了几位世家公子的约,在文殊阁内品评书画。 京兆府尹的三公子南青靠在三楼的窗前看书,冷不丁的喝了声彩,“好俊的骑术!” 南青和郁起都是贡学院的学生,也是马上要进入太学院的考生。他大哥南齐听这次徐乘风回来就不准备回北地了,而是留职京中,很大可能会监管太学院。因此南齐就抱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心思,带着弟弟来混个脸熟。 南青这一声喊,颇为高亢,文殊阁南面临街,北面临水,三层高楼,风雅之地。原才子们静悄悄的细语,他这一声喊,显得尤为突兀。 徐乘风和南齐就在临街的桌前鉴赏字画,南齐一听弟弟这般叫嚷,怒瞪了弟弟一眼,但南青一直趴在窗边往下看,他又不能高声呼喊喝止,只得走过去提醒他注意仪态。徐乘风莞尔一笑,也随意的转过身看了眼,挨得近的才子们,也都忍不住好奇走向了窗边。 文殊阁的对面是个茶楼,因文殊阁多才子聚会,闺阁中的女孩儿们要是出来逛个街都喜欢到对面的茶楼喝个茶,偶尔偷看一眼对面的俊俏儿郎。有时候文殊阁没有主事的稳重长辈,年轻的郎君们也喜欢爬在窗户边和对面的女孩们搭话。只因今日徐乘风在,少年们无不规规矩矩,不敢嬉闹。 虽然徐乘风自诩风#流,在晋王等一干论资排辈差不多的人跟前没什么正形,但面对比自己上许多的,还是喜欢摆出一副长辈的威严。京中子弟慕他才名,面对他无不敬重爱戴有加。 先前是这么个回事,对面的女孩儿原挤在窗户前瞧徐乘风,其中一人手里拿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也不知被谁挤了下,失手掉了下去。 楚寻刚好骑马自下面经过,因为避让车辆,挨得茶馆那边比较近,荷包掉落的时候,她刚巧余光扫到,两腿一夹马身,身子一倾,伸长了胳膊,轻轻落落的接住了,旋即又坐了回去。其实也不是怎么多俊俏的骑术。只因她身姿曼妙,行动间轻纱浮动很是好看,南青正无聊的打盹,突然瞧见这么一下,少年心性,忍不住赞叹出声。 等徐乘风他们靠过来的时候,楚寻的马已经走过去一截了。 但才子们忽然挤到窗口,原半遮半掩的窗户悉数大开,引得对街茶馆的姑娘们一连声娇俏惊呼,很是轰动了下。 楚寻手中掂着荷包,原想扔回茶楼,听到呼声,回头看了去,正看到才子们人头攒动,争相询问南青出了什么事。 楚寻一眼就看到了徐乘风,后者也瞧到了她,微微一怔。二人目光对上,徐乘风目露不解。倏忽只觉一道残影掠过,徐乘风能一抓,触手柔#软,尚未反应过来。对面茶楼哇的一声嬉闹,有女子高声喊,“阿阮,你的荷包!”“阿阮,阿阮,是徐大公子哎!” 徐乘风低头一看,果然是女子的荷包,绣了一对交颈鸳鸯,绣工精巧,再抬头看去,楚寻弯了眉眼,徐乘风眯了眯眼,楚寻已经回过了头。 文殊阁内也哄笑开了。间或参杂几声询问,“那是西域来的女子吗?” “肯定是外族女子啊,你几时见过咱大晋女子蒙头盖脸的?” “怎么没有!辅亲……”话到嘴边,险险刹住,眼睛快速的看了四周一圈,惊出一身冷汗。 有没在意的继续该干嘛干嘛,也有听出来的暗暗递给了话的少年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少年眼一瞪,“你干嘛这样笑?我又什么都没!” “是,你没。”青衣少年故意拖长了调子。 “你还!”一人勾住另一人的脖子,嬉闹着,扭打做一团,不过也就一会被南齐喝止了。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也就在下一秒,砍杀声响彻天地。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等被囚困的奴隶们张皇失措的四处奔逃,楚寻已经破开人群到了徐昭面前。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23.身世 此为防盗章  大嫂子被吓了一跳, “在这呢!” 老十八朝树林跑去, 远远的就听到甜美柔和的歌声, 她心中的不安加剧。大嫂子见十八突然冲到面前,福至心灵般, 笑呵呵道“十八你放心, 人都在呢, 你听这声儿!” 那歌声于此同时戛然而止。 十八挥开面前的长草, 大步往前头走去。 前面随即传来急速的奔跑声, 十八心头一沉, 不等她吩咐,老二等人已经冲进草丛,没一会就将靳炎绯捉住了。 靳炎绯虽被捉了,面上却很高兴, 不似先前的哀哀戚戚,反而趾高气昂的像只孔雀。 十八手里提着马灯, 脸色难看,“另一个呢?” 其他几人的表情也都不大好看,有的甚至重重的跺了跺脚, 呸了一声。 靳炎绯现在反而没那么怕了,因为她已经被一种舍己为人的英雄主义情怀自我陶醉了。 十八冷声道“分头去找。” 靳炎绯哼哼, 翻了个白眼, “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我嫂子带着我侄儿走很久了, 不定已经和我哥汇合了。” 其中一人气哼哼道“你就吹吧, 你当她是长了翅膀的!” 靳炎绯哼一声, 她就是故意这些话拖延时间的,为自己的机智默默比个大拇指。 “你就但愿她是长了翅膀吧,”老十八语气冷得吓人,目光直直落在靳炎绯身上,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愚蠢的女人!” “你!”靳炎绯鼓了腮帮子,气得不轻。 “自以为做了好事?舍己为人了很骄傲?公主,我看你是被保护的太好了,连最基的自保意识都没有!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以为那个女人能跑多远?怕不是现在已经进了猛虎饿狼的肚子!”十八很生气,语气也很冲,一只手都忍不住挥舞了起来。 仿似是为了应景,远远的传来一声狼嚎。 在场众人无不头皮一麻。 老七焦急的搓手,“是啊!是啊!你瞧我们,真不是坏人,跑什么啊!你快,她朝哪个方向跑了?” 靳炎绯的脸一下子白了,眼圈泛红,但仍不放心道“你谎!你们要不是坏人,干嘛抓我们?” 老十八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紧抿着唇,虽然他们敢冒着杀头的危险绑架皇亲国戚,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因为那个女人要死了,他们必死无疑。 “分头去找吧。” 十几个人都没多一句,默默的分成几组,四散开去。 靳炎绯似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好心办坏了事,这些人真如他们自己的,并不会伤害她们。她自作聪明的害了哥哥的女人还有她尚未出世的侄儿。她后悔的眼泪啪嗒啪嗒,却再不敢哭出声。 她那么喜欢孩子,她都要当姑姑了呢。就是因为这个念头,她才生出了牺牲自己救下嫂子和侄子的豪情壮志。可惜徐昭不在这,不然一定戳着她的脑门骂她,“叫你少看点话子你偏不听!” 十八让老二盯住靳炎绯,亲自找了去,她轻功不错,在树林子里走的飞快,也不至惊动野兽。 她找了许久许久,心里死灰一片,她并不觉得那个女人能顺利回到京城,回到辅亲王府。 他们已经离开京城很远了,且不这片林子有饿狼猛虎出没,就她那样的容貌,也极容易给她引来无妄之灾。她先前会丢下王妃,而没有将她放下,又何曾不是考虑到这一点?这其中哪怕是一个关节出了问题,靳燕霆都会视他们做死敌。 她越想越绝望,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庙里老二和祥嫂一听到动静都看向门口,见是十八,面上先是一喜,又见她后面空无一人,表情瞬间就垮了。 靳炎绯爬起来,着急问,“我嫂子呢?你没找到她?她走路都走不动,不应该能跑多远啊。” 没有人话,空气中莫名凝固着一种悲壮的情绪,十八只略略扫了眼,看到有几人尚未回来,心下了然也不多问。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人人都肯舍命的,现在出了这种事,必死无疑的局面,趁着找人的空档,有个别惜命的趁机逃生了也在情理之中。 十八并不怪他们,人命只有一次,谁不惜命?但是不怪,并不代表能原谅。 当初要是人心能再齐一点,她大哥也不会被抓走,那么多的兄弟也不会惨死在薛定安的屠刀下。 她冷着脸,席地而坐。 祥嫂端了一碗野菜粥给她,“找了大半夜,晚饭都没吃,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他们仅有的银子都塞给了守城的衙役,如今身无分文,只有出来的时候从老家背来的米,和山上采摘的野菜和在一起煮了一锅粥。原是昨夜的晚饭,因为出了事,大伙儿都没吃,跑了大半夜,无不饥肠辘辘。 十八没什么胃口。 祥嫂劝,“你快吃一口吧,大伙儿都没吃呢,都等你回来一起吃。” 十八这才看向和她一同出来的乡亲,面黄肌瘦,双目无神,破烂的衣裳,暴露在外头的腿大大的伤痕,赤着的脚脏污不堪。她忽然感到很难过,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将难过表现出来,她是他们的主心骨,她要是沮丧了,他们也会失去信心,陷入绝望,连鱼死破的心都没了,只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端起碗,“吃饭!”并不多话。 祥嫂给每人盛了一碗野菜粥,碗不够,轮着吃。 等祥嫂忙完这一切了,从一旁的包裹里掏出一块烧饼。 这饼她先前就给过靳炎绯一次,靳炎绯不吃,气恼之下扔在了地上,当时十几双眼同时瞪上了她,靳炎绯都吓坏了,大嫂子便将烧饼上的灰给拍了,又重新装起来了。她装饼的蓝布也不干净,且脏的和干净的都放在一起,她随便拿了一个,捧在手里,劝道“公主,您就硬口吃点吧,您身娇肉贵不比我们这些贱民。”这饼还是他们来的路上,特意买的,就是为了留作两位贵人的口粮。 靳炎绯的目光落在大嫂子脏兮兮的手指上,原想摇头,可见四面恶狠狠瞪过来的眼,犹豫了下,声道“那你也给我盛碗粥吧。” 嫂子愣了下,答应了声。 野菜粥端到了面前,靳炎绯双手捧住,张嘴咕咚喝了一口,表情变了变到底没好意思当着人面吐出来,生生咽了下去,双手捧着破碗,再叫她喝第二口就怎么也张不了嘴了。 祥嫂苦笑了下,正要话。外头忽然传来喊话声。 众人愣了下,一人惊喜道“是老七!” 十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冲出去,一张嘴才发现嗓子都哑了,“老七你哪儿去了?”她原以为他也跑了。 天际泛出青色的微光,老七猛的直身子,让背在身上的重物重重的摔在地上。 轰得一声响。 “野猪!”一人惊喜大叫。 众人目光一顿。 “是野猪!走了狗屎运了!捡的!”老七叉腰,呵呵大笑。 微弱的光线下,众人看到一人缓缓自薄雾中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灰色的衣裙,头脸都蒙住了,只露出一双眼,亮的惊人。 “老七,你找到人了!”众人大喜。 十八几步奔上去,一拳打在老七肩头,想哭又想笑,不负之前刻意假装出来的沉稳,她毕竟只有十七岁,再是故作深沉也比不上岁月沉淀下来的老持稳重。 十几个人团团将老七围住,原先沉闷的气氛登时轻松不少,仿似他们已经忘了,他们现在是绑匪,还没到真正轻松下来的这一刻。 老七大着嗓门“我当时已经迷路啦,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子里瞎找,忽然听到嘭得一阵巨响,吓我一大跳,等我循着声儿找过去,就见到一头野猪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到这他欢喜的击了下掌,捧腹大笑,“你们猜怎么着?这头猪它居然自己撞树上撞死了!想不到吧?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没听老夫子讲过守株待兔的故事?我这就叫守株待猪啊!” “哈?还有这种事!” “七哥,你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滚犊子!老子就是观音坐下送福童子转世,有福气!后来,我一回头就看到美人了,你们巧不巧,双喜临门啊!”老七大笑。 楚寻默默的白了老七一眼,这野猪撞树撞死了,是她告诉他的。他脑子一根筋,深信不疑。可现在他居然将她和猪比作一起称作双喜临门,呵呵,她真是谢谢他了! 楚寻正腹诽,没注意,一团人影突然冲上前抱住了她,哭哭啼啼,“嫂子,你没事简直太好了。” 楚寻愣了下,嫌弃的不行,一只手撑着她的额头直往后推,“松开。” 靳炎绯擦了擦泪珠子,有些委屈,“嫂子,对不起,我不是要害你的,我没想过林子里有猛兽。” 楚寻难得搭理她,指着地上的野猪,“我饿了,你们谁会处理,处理干净了,烤了吃肉吧。” “哎!”现在大伙儿都很高兴,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乡民们朴实,现在只觉得人没事就好,意外之喜又有肉吃了,肚子里早就没有油水的汉子们无不神采奕奕,摩拳擦掌的要大干一场。 众人都很欢喜,唯有十八狐疑的瞧了楚寻一眼,见她往庙里走去,跟老七交代一声将猪肉处理干净,也疾步跟了上去。 楚寻靠在一根圆柱上,眉心紧蹙,靳炎绯凑到她身边想话,十八将她往边上一推,二话不,扣住楚寻的脉门。 楚寻长长的眉毛微微上挑,虽然头疼的厉害,仍讥诮一笑,“这是怕我动了胎气,给我把脉呢?” 十八又不通医术,当然不会把脉,她在查探她是否有内力。 这女人自被捉后,一直表现的太奇怪了,镇定的太过不得不让人怀疑。而方才她离开,若非进了猛兽的肚子,十八都想不通这么短的时间她能逃去哪儿。 如今,她不仅逃了,却又安全的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头撞树而死的野猪!真当她也和老七一样蠢如猪好糊弄呢! 靳炎绯当了真,关切道“我嫂子还好么?我侄儿怎么样?” 十八皱了眉头,没有内力!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24.执子之手(完结章上) 此为防盗章 “你是谁?”二人几乎同时出声。 楚寻也知他们是认错人了, 不慌不忙道“反正不是你们要杀的人。”她退后两步,正要离开, 摄魂使摇响了手中的铜铃, 夜深人静的夜晚,颇有种叫人毛骨悚然之感。 但楚寻不知为何对这铃声有几分熟悉, 也并不害怕,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一个纵身飞跃而去。 摄魂使心头暗惊,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已经先他一步反应,截住了楚寻的去路。 楚寻此刻是无比的庆幸, 她的能力总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 仿若是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在庇护她一般。 摄魂使显然对她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也没管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了,飞身过来,对楚寻围追堵截。 楚寻走又走不掉,要她束手就擒,她自然不肯,几番围追,不由火大, “都清楚了, 我和那人没关系!你们干嘛非追着我不放!” 黑衣人道“不是一伙的, 那你穿一身黑干嘛?” 楚寻自郁候陵墓出来后就偏爱黑色, 入寝前沐浴过, 后来换了一身衣裳, 也是特意让殷去外头买的黑色。 里衣是黑色的,还挺难寻的,楚寻对店二出手大方,店二乐颠颠的领着殷去了相熟的几位婶子姆妈家挨家挨户问了,后来在一位嫂子家买的,那位嫂子会用黑布料裁衣裳,是因为家里有个傻丫头,一转眼不见,衣服就脏兮兮。嫂子性都给做成黑色。 殷当然不敢将这话对楚寻学了,只暗暗下定了决心,等有空了就给寻姐做几身好衣裳换洗。 却眼前,楚寻闻言一乐,“你们也是一身黑,难道是窝里反了?” 这话似乎是触动了领头黑衣人的某根神经,他身上杀气毕现,忽然下令,“别跟她浪费口舌,杀!”来他还想留她一命,带回去让摄魂使研究研究,但围追几次,心道年纪却是个高手,真要生擒怕是不易,还耗费时间,误了正事。不若一同斩杀了一了百了。 他这一声令下,原还躲在暗处的十几名黑衣人蹭蹭蹭现身,纷纷拔出鞘中宝剑,一时间剑意凌人,气势暴涨。 楚寻现下也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这身体就不是练武出身,若要身体这股力量也来得莫名其妙。虽能助她飞遁、躲避、格挡,但遇到真正的强者明显不够看,而且她还要担心着,体内的力量随时被抽走,一心几用。略微一晃神,胳膊就被那摄魂使打了一杖,不用看她都知道,没骨折都是轻得了。 楚寻吃力的在那十几人手里走了七八招,领头黑衣人等得不耐烦,啐了口,“萧烈的身边怎么尽是些难缠的家伙!”两指一并,看样子是要发大招。 果然,十几枚暗器自他手中同时射出,楚寻仓皇后撤,心内暗惊的同时,暗道“你会发大招就以为我不会了,”正犹豫着是否停住,让其中一枚暗器划上自己,引得尸蝠前来。后撤的腰身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紧接着天旋地转,当当当几声脆响。 她脚尖着地的同时,能的扶住箍住自己的人,尚未定,那人已松开自己,冷笑一声,并不言语,提剑就刺了过去。 对面叫了声“不好”。 剑招已直逼眼前。 乌漆嘛黑的天,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伸手不见五指。 楚寻也瞧不清战况,只听那尖锐的剑鸣,以及噗嗤兵刃入体,约莫判断出,那人很强。 楚寻放了心,脱力般的往地上一坐,几乎与此同生,身上的那股力量就卸去了,取之而来的是尖锐的头疼。 她暗骂了声,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暗道倒霉,要是为了自己的事用了这力量,引来头疼也就罢了。这次偏她多管闲事,往外头看了一眼,就引来这无妄之灾。 越是头疼她越是怀念不头疼的日子,然后心内就生出了一种饥#渴感,她想吞噬那红光,那红艳艳的,入口就使人产生一种满足的饱腹感,又能让自己的灵魂感到无比舒适的红光,更重要的是那红光能阻隔头疼。 楚寻没想多少,眼前一黑,就疼晕了过去。 她真是无比庆幸,疼得时候还有晕这一项选择,能逃避。可现在情况特殊啊,她晕了后,要是被杀了这怎么办? 萧烈很快解决了那十几个黑衣人,摄魂使眼看不敌,不敢恋战,连狠话都没敢撂下,就夹着尾巴跑了。 最后一个黑衣人在他的剑尖下噗通一声跪爬在地,“别杀我,二皇子,饶命!奴才可以供出主谋!” 萧烈收剑入鞘的同时,人头落地。 “怎么不听他。”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自黑夜中腾空而来。 他亦是一身黑,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就连双手都戴了一副皮手套,身上外罩宽大的的黑袍连着罩帽,帽子压得极低,露出好看的下巴。 “去哪了?”萧烈声音平静,若不是空气中还飘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这波澜不惊的语气实在让人想象不出,他刚差点经历了生死,又亲手杀了十几名武功高绝的刺客。 “先前在萧国就听晋国的安水镇有什么神仙果,一时好奇先去看了眼,”少年着话,自口袋内掏出一个红得熟透的果实,“果然和我猜得一样,是驱灵树,那树我之前虽未见过,却在族里的典籍里看过,据能吸收天地灵气,驱除邪祟,树木做成驱灵剑可斩妖除魔,结出的果实能驱蛊,滋补身体。至于这果子的滋补效果有多大就得看果树能不能得到足够的滋养,都人是万物灵长。那树下可埋了不少死人呢!” 萧烈闻言蹙了蹙眉心,挥手打开鬼手送到跟前的驱灵果。 鬼手并不介意,继续道“听晋国的皇室还将这果子列作贡品,可真是重口味。”言毕,讥讽一笑,随手将果子给丢了。 二人正要离开,倏忽鬼手“咦”了一声,停在楚寻跟前。 萧烈也在此刻想起她来。 她从头到脚黑发黑衣,也难怪摄魂使会将她看做他们一伙的。 只不过她身上的布料一看就知道低劣,而萧烈身上的则是黑底暗金纹锦缎,一尺十金。 “将她抱走,送去安全的地方。”萧烈冷淡吩咐道。 鬼手左右看看,这里似乎除了自己也没旁人了,他愣愣的指了指自己,“您是在吩咐属下?” 萧烈一怔,似乎才想起来鬼手浑身带毒,别是抱着人了,就算是普通人靠近他三步之内都会沾染他的毒气,也因为此他寻常都是不现于人前。 萧烈拧了眉头,显出几分为难,最终还是握紧手中剑,大步离开。 鬼手跟在后面幽幽道“这姑娘要是好运,在别人发现之前清醒过来,尚能逃过一劫,要是不幸被人发现……好命一点被晋国的官府捉去,严刑逼问,最多也就是替某人背个杀人偿命的锅。命歹,萧克一行去而复返,您也知道他折磨人的手段,只是活着比死了……”后面的话他直接吞在了肚子里,因为萧烈去而复返,一把抱起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楚寻,半点不拖泥带水。 他刚踏出树林,一直躲在云层后的残月终于露出了脸,一束柔和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萧烈的目光微微一顿,旋即收回目光,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 不知道这姑娘的来历,萧烈将她抱出树林子才意识到不知该将她送去哪。 而鬼手似乎也在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要话,只见萧烈身形一闪,等鬼手追上去的时候,正看到他将她放在一棵巨大的百年老树上。 屋内几人循声看来,徐昭身穿银白色软甲,墨发高束,额上系了条嵌有翠玉的红色布带,模样俊俏,端得是少年意气风发。 床上的王妃早已醒转,太医也诊了脉,吩咐下去熬药去了,靳燕霆正在细细询问事发经过。 徐昭几步到了床前,单膝跪在地上,握住王妃搁在薄被外的右手,面上是真真切切的担心,“姑妈,你且安心养着,我这就去宰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替你出气!” 来辅亲王妃会在这时候去庙里上香,就是为了徐昭。 徐昭是辅亲王妃的亲侄儿,大略是因为年纪最,打被全家人宠着,养得性子活泼又率真,惯会在王妃跟前撒泼耍赖,讨巧卖乖。王妃性子冷淡,靳燕霆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十五岁后随父在边疆磨砺,这么些年,也很少着家。王妃丈夫儿子都不在身边,难免寂寞。徐昭就常来她身边讨她欢心,王妃待他视如己出,心肝儿肉的疼。 且徐昭会去南疆,也是人来疯,被京城的几个纨绔子弟一忽悠,脑子发热,偷偷摸摸要去闯荡江湖。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楚寻 125.与子偕老(下) 此为防盗章  荒郊野外, 虽这墓地选得是青山绿水间的风水宝地,可乍一见那大大的土丘, 一阵阴风刮过, 还是叫人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跟在传旨太监身后的宫女豆得儿举目四望,都这郁候细君当年是因为犯下大错, 被罚守陵。可眼瞧着都到了陵墓群, 也不见行宫或别院, 只除了不远处的一个破败的茅草棚,哪里有人能住的地方?心下疑惑,不自觉“咦”了一声。 比她快了一步的大宫女允兰斜斜朝她看了过来,眼中满是厌恶烦躁之色,似乎她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儿, 立马就会扇她一耳光。豆得儿缩了缩脑袋,早上才挨过抽的腿肚似乎又隐隐作痛了。 很快到了郁封的墓前, 族长并未在碑前停留,径自越过墓碑, 在岩石堆砌的墓身选了个位置,用手中的拐杖有节奏的敲了敲。 过了许久,传旨太监都等得不耐烦了,他抬起脚就要踹族长之前敲过得地方。 族长大惊,拦住, “不可。” 恰在此, 那块石板下移, 飞出几团黑影, 速度极快,却又险险停留在众人眼前。 豆得儿瞧清楚那是只有她拇指大的黑色蝙蝠,通体漆黑,无半分杂色,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蝙蝠,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碰它。 “别碰!”族长大叫一声拦住传旨太监的手,眼中都是惊恐之色,“那是尸蝠,活人碰了会像尸体一样慢慢变得僵硬,直至腐烂,这尸蝠有剧毒!” 哒,哒,哒,明明是青天白日,随着地底下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脚步声,莫名的叫人心肝都生了凉意。 一名浑身上下包裹着黑纱的女子慢慢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材高挑,纤细的甚至有几分弱不禁风之感,从头顶一直到脚踝都包裹在黑纱之下,只露了一双眼睛,那双瞳仁黑的深不见底,又亮得惊人,眼睛四周的皮肤偏又像雪一样白。 豆得儿吃惊的长大了嘴,她们老家也有妻子给丈夫,孝子给父母守坟的传统,可没听过在墓里守得啊。 能在墓中的那都是陪葬了。 怎么这位郁候细君会住在坟墓里? 如果此刻的楚寻能听到豆得儿心中疑惑的话,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啊? 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墓里了,而且她记忆后发现这具身体已经住在墓里很多年了。 奈何,她十岁前在京城的记忆很清晰,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可关于她十岁后的记忆却几乎没有了。非要往深处想,便会被无边的恐惧与绝望所掩盖。 这样的感受非常不好,所以楚寻并不愿努力去回忆这些。 相对于这些,她更关心自己是谁? 因此,在她得知自己将要离开这里,已经愉快的收拾了行囊,预备尽快完成任务,恢复记忆,而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传旨太监愣了好大会神才反应过来,而后一抖懿旨,“传太后懿旨,郁候细君接旨……” 楚寻上前一步,劈手夺下,扫了一眼,“接了,走吧。”嗓音清越好听,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截然相反。 来接楚寻的除了这名叫徐福的太监并宫女允兰、豆得儿,还有两名持刀侍卫。一辆马车,一匹马,不可谓不寒酸。 徐福想在郁候家捞一把的心思,因为楚寻的催促,不得不宣告落空。因此他离开的时候心情很不好,甚至还朝着无辜的马匹发了一通脾气。 马车缓缓的向前行进,几人才刚到南疆,尚未歇息一晚就往回赶,人困马乏。 允兰不愿意待在车厢内面对里头阴气沉沉的女人,卷了车帘坐在驾车的两名侍卫大哥中间,不一会三人就有有笑聊上了。 豆得儿规规矩矩的跪坐在的马车一角,尽量将自己缩成的一团。 来的时候,她可没这福气坐马车,马车都让给了那位大宫女歇息,她这一路都是跟着马车跑的。 好在徐福并不急着赶路,一路上走走歇歇,她才没有跑断腿。 可饶是如此,这一趟过来也走了两个月,鞋子早穿破了,露出半截脚丫子,后跟也磨得薄的快要洞穿了。 她很忧心,自己到不了京城就要赤着脚赶路了。 虽然她们是奉了公差,有盘缠,但允兰是不会舍得花一分钱在她身上的。 她甚至觉得,允兰会让她死在回去的路上。 她是宫里最低贱的粗使杂役宫女,这样的差事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头上的,可莫名其妙的掌事姑姑就点了她的名。当时一干姐妹都羡慕死了她,有她这趟回来就跟她们不一样了,会被指派去伺候贵人,从今后算是脱离苦海了。也有且不管将来如何,这趟出去肯定能看到许多好玩的,吃到好吃的,到时候要是有缘再见,一定要跟她们道道外头的奇异风景。 豆得儿是做梦也没想到,她能被指派去,是因为她月前撞破了掌事姑姑和一名侍卫的好事。 那掌事姑姑心知这趟差事是个死差。 傍晚的时候刮起了一阵凉风,楚寻伸手在窗外感受了会风,“待会找个客栈投宿吧,再过半个时辰会有一场大雨。” 徐福看了眼头顶高悬的太阳冷笑一声,“南疆这块鬼地方,热都快热死了,哪来的雨?” 话虽这么,徐福和允兰对视一眼,到下一个驿还要两个多时辰,原还想在驿动手不方便,路上又有这两名侍卫碍事,要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客栈,那倒是极好的。 二人心里有数,也不愿再辛苦奔波,刚巧碰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客栈,便急不可耐的投店了。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风云变幻,一场倾盆大雨,铺天盖地。 徐福将大开的窗户关好,擦掉面上潮湿的水泽,“那女人可真邪门。” 允兰不屑道“她在南疆生活了十年,会点看风看雨的事不足为奇。”话间,亲手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徐福趁机将她的手在掌心一握,压低声音道“今夜,动手么?” “你我辛苦这么久还不就是为了今天,早做早完事。” 徐福面上禁不住涌上喜色,“到时候从大皇妃那拿了银子,你我二人就能双宿双飞做一对快活鸳鸯了。” 允兰笑了笑,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将杯里的茶推到他嘴边,干了,“那是自然。”随即,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你将这个下在她今晚的饭里。” “□□?” 允兰柔媚一笑,“不然呢?” 徐福拿着药瓶子走了,临走前唠叨了句,“可惜了,据郁候细君的娘曾是艳绝天下的美人,料想那细君定然容色不差。” “记着要亲眼见那女人吃了。” 待房门关上,允兰冷哼一声,将桌上的茶水自窗户缓缓倒下,又伸出手接了雨水,用帕子细细擦了,面上显出阴狠之色,“双宿双飞?呸!” 她是大皇妃娘娘的心腹,将来还有大好前程等着她,她会和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私奔?简直笑话! 天字号客房内,楚寻解了面纱在窗边透气。 她在想“借天地之力,需得促成美满姻缘,养魂续命”是个什么意思? 借天地之力?怎么借?借来干嘛? 养魂续命又是什么玩意? 连上中间这句,难不成她就是个红娘的命,不促成姻缘,她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不需要活着了? 那促成美满姻缘呢?是随便促成还是有特定人选? 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想,要不,随便抓一对逼着他们成亲了,看看效果? 也许到那时,就有提示了? 房门外传来轻微的扣门声,细细弱弱的女声响起,“细君,该用晚膳了。”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豆得儿低着头进门,在她身后不远处着徐福,他自以为藏在柱子后,挡住了身子,面上显出贪婪的惊#艳之色。 楚寻微微一愣,对于这具身子的这张脸,她还是很满意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投身在一具美丽的身躯里自然要比丑陋的身子要让人舒心百倍。 豆得儿心翼翼的将饭菜摆上桌,合上门,局促的在一边。 楚寻移步过来,其实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如今闻着饭香,只觉食指大动。感觉像是很多年都没正儿八经的吃过饭了,现在对饭菜尤为的渴望。 可是她刚坐在桌边,嗅了嗅鼻子,心情就不美丽了。 还能不能好好的让人吃顿饭了。 豆得儿等了半天,只听到一声摔筷子的声响,吓得她眼睫快速的扇动了几下,细声询问,“细君?” 楚寻这才注意到她,干巴巴的脸,骨瘦如柴。 “饿了吧?” 豆得儿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 “赏你了。” “细君……” “……”楚寻生气起身,带翻一碟鸡腿,骨碌碌的顺着桌子滚到地上,她也没管,径自走向窗口。她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身份,可是她能从风中感受雨意,从饭菜的香味中辨别□□,仿似这些能力都是与生俱来的。那是否明自己以前或许是独步武林的高手?亦或者再大胆,是存在于传中的修仙者? 悉悉的声音传来,仿似老鼠在啃食什么东西。 楚寻转头看去,就见豆得儿鼓着腮帮子,正在吃掉在地上的鸡腿。 “你……” 那是有毒的呀。 靳燕霆心下大惊,面上倒不显慌乱,沉声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靳珩看了徐乘风一眼,前者也是在路上遇到徐乘风,听了一耳朵,具体并不知情。 徐乘风一袭青色长袍,手中常年捏着一把折扇,端得是温文尔雅,闻言锁了眉头道“匪徒尚未递消息过来,我只是盘问了侍卫,据我推测,估计是平、昌二郡作乱的乱党余孽。” 靳燕霆闻言反看了靳珩一眼。恰靳珩也在这时开口,“咦,平祁,昌运二郡不就是我大表哥任总督的地方?那地方闹匪患,堂兄你刚自北地领兵回来,就奉旨围剿了,居然没斩草除根?” 这么些年靳燕霆一直在北地历练,大战功无数。靳珩今年也才十六,年纪尚轻,阅历浅,在他眼里,十五岁就随父出征的堂兄,就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人物。 靳燕霆默了默,将手中握着的长矛扔给侍卫,大步自校场离开,犹豫片刻道“平、昌二郡闹匪患一事远没那么简单,内里另有隐情。”他危险的眯了眯眼,“且不管乱民到底有多大冤屈,竟敢掳我家人……”后面的话他没有,但身上骤然迸发的肃杀之气,让靳珩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那现在怎么办?”徐乘风问。 “去刑部大牢!” ** “老七、老十八,让你们掳靳燕霆的母亲和妹妹,你们怎么掳了三个人?” “我听靳燕霆的妹妹是个丑八怪,这俩人都戴着面纱,也不知哪个,干脆都掳了!” “来带两个人就够麻烦得了,又多一个人……” “这有何难,扯了她们的面纱查看,是的留下,不是的一刀砍了。” 楚寻朦朦胧胧中听到这番对话,在面纱被扯下的瞬间,嗖得睁眼。 继而传来几道抽气声。 屋内昏暗,只点了一根蜡烛,莹莹烛火,她们像是被关在地下暗室。 “怎么了?”一名穿着暗灰色斗篷的男子走了出来,在看到楚寻的瞬间也是一愣,过了片刻,大约意识到失态,双手习惯性的合十,嘴张了张,猛然顿住,收了手背在身后,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紧绷。 楚寻眯了眯眼,不动声色。 “好俊的妞儿!”扯了她面纱的男子,是个粗犷的汉子,胡子拉碴,终于回过神叹息一句。 最先话的男人甩了甩头,表情愤恨,“美色误事,她肯定不是靳燕霆的妹妹!”话间抬起一柄大刀就要砍下。 却在同时被胡子男和斗篷男一起拦下。 “此处不宜见血,”斗篷男道,顿了顿又,语气中满是沉重的负罪感,“你们赶紧走吧,连累我不要紧,别……” 男人恶狠狠瞪了胡子男一眼,“刚才要杀的是你,现在作甚拦着我!” 胡子男面上一讪,振振有词道“二哥,这么美的女人杀了多可惜啊!再了,就算她不是靳燕霆的妹妹,估计也和辅亲王府的人关系匪浅,”胡子男又偷瞄了楚寻一眼,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睛瞪了下,“难道是靳燕霆的女人!”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