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尽天下又何妨GL》 1001章 东宁天佑五年冬,恰逢国君南宫瑜登基五载。 这五年来,东宁国风调雨顺,天下黎民虽说不是家家有余粮,但精打细算一点,总还是够餐餐吃上一口饱饭,少有路边饿死之象,总的来说,如今东宁尚虽然比不得二十余年前的大宁盛世,但比起当年大宁王朝末年的兵荒马乱,如今的日子倒也算是清平之世。 虽说如今东宁国尚算清平,但却不贬内忧,而这内忧,往小里说也不过是件家事罢了,但因是皇家之事,却也是件能影响江山社稷的大事。 这事的起因,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今上南宫瑜还是个前途未卜的十六皇子,当时的他娶了平北王家的小郡主君惜竹为妃,原因无它,仅因海内名士冯元化在路过江城时,曾与平北王家小郡主有过一面之缘,素来相人奇准的冯名士,在见过小郡主之后赞道:“君家小郡主当真是风华无双,智谋才情惊绝天下,真乃女中卿相是也!” 便是因为这‘女中卿相’四字,平北小郡主成为了名传天下的奇女子,连张太后听闻其声名之后,也特意着人传下谕令,将小郡主接入了皇宫。 次日先帝便诏见召来平北侯,君臣两人详谈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与平北侯一同回府的,便是先帝替十六皇子南宫瑜求娶而赐下的婚书。 就这样,年仅二八的平北小郡主嫁给了大她两岁的十六皇子,之后则是东宁太子失势,诸皇子争储,再之后便是当时身为十六皇子的南宫瑜继任太子,平北小郡主则贵为太子妃。 五年后,先帝驾崩,太子南宫瑜登基,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广诏天下,册封国母——新皇后却并非是太子妃平北小郡主,乃是东宁第一世家张家的女儿!亦是张太后的亲侄女! 张家乃是东宁第一功臣,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兵荒马乱中,若非是张家鼎力拥护,身为前大宁王朝皇室旁枝的先帝,根本就不可能坐拥如今东宁的这半壁江山,是以,新帝继位势必得继续荣宠张家。 失了国母之位,平北小郡主被册封为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皇妃,位列梅c兰c贤c德四妃之上,居长安宫这样的册封对于昔太子妃而言,不算是荣宠,但也算不上是薄待,若是平北小郡主心胸能够宽厚一些,这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可惜的是,平北小郡主并非是一个心胸宽厚的人,在这之后的五年里,明里暗里不知道弄出了多少事端来——养小人c训暗卫c除皇后c杀妃嫔c害忠良 这一桩桩件件的事情,或多或少c或明或暗的都会与这皇妃有所关联,于是,这位皇妃便有了另外一个称号——奸妃! 是的,没错!这位昔日的太子妃,如今的东宁皇妃,就此成了人们口闻相传的奸妃! 说起奸妃君惜竹,整个东宁国几乎是无人不知c无人不晓,从街上任意抓个人来问,都能给你数出她的数十条罪状,而且,这些罪条条都足已至人于死地! 但是,即便是这样,这位奸妃却依然活着,好好的活着,而且活得比谁都精彩——这五年来,她先是除掉了皇后张氏,又设计活活坑杀了新皇后满门共计六百八十余口,甚至还有一说,连张太后的死因,都与其有着不浅的关联。 后来,奸妃君惜竹又以各种名目杀死了不少受宠妃嫔,还陷害了大批的忠臣良将,之后,所空出来的官职全都被她按排了自己爪牙,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整个东宁的朝政大权,已经被她或明或暗的分了一半过去。 便是因为如此,朝庭分成了两派,一边是奸妃党,一边是忠皇派。 一朝分两派,导致南宫瑜的皇权旁落,很多时候他的政令方才从大正宫发出,便已经被长安宫所截,又或是两道政令同时从两处传下,然后朝中大臣各依各主行事。 好在奸妃虽奸,但她在江山社稷的大事上还算是有些见识,知道推旧政c整新纲,近两年来,更是主张农工商并重,派人偷偷潜入西蜀去学习炼钢之术,还要求重新整顿三军,提拔天下寒门志士。 可惜的是,她这些主张大部份都被搁浅——在保皇党看来,推旧政c整新纲固然是好,但也必须有个度,东宁国素来工商发达,在瓷器和织造等技艺上,冠居南楚c西蜀c北祁等诸国之首,每年国库的税收,比起其余诸国而言,多了数倍不止,国家没粮食的时候,只要拿出瓷器c织帛,无论是南楚的粮食还是西蜀的兵器,又或者是北祁的马匹,都能够轻易换来,何必要花费精力放在自己的短处发展农业? 至于整三军,虽有必要却不必急于一时,在经过当年那一场持续了长达七年之久的战乱之后,山河疮痍的东宁国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天下黎民们方才过上了几年的安稳日子,国力还没能恢复前大宁王朝的十之一二,如果在此时整顿三军,所耗费的财力物力,绝对有可能把国库耗空,把近十来年的精力图治全都化为乌有。 更重要的是,奸妃的这些新主张,侵范了整个东宁贵族世家的利益——提拔天下寒门志士?这不是变相的在削弱世家的实力吗?哪个世家贵族会同意你这主张? 便是因为这样,原本还算是平衡的两派因为政见不同,便开始相互之间不融恰了起来,忠皇党千方百计的计划陷害奸妃,为的就是废了她,将她手中的权利夺回,但在奸妃势力的反击之下,忠皇党的贵族世家又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曾经的东宁第一世家张皇后一族就是他们的下场 奸妃和世家贵族们就这样对上了,但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只能够在暗中互相使手段,今天你弄死我的爪牙,明天我搞死你的门下只是苦了皇帝南宫瑜,他本来册封张皇后为的就是拉拢世家贵族,帮他坐稳皇位,如今被奸妃这么一折腾,他所有的心血全都化为乌有。 白天的时候,世家贵族们打着忠皇清君侧的旗号逼他废妃,晚上睡觉到半夜,常常会被后宫里的妃子们闹醒,哭诉奸妃又是如何欺负c如何虐待了她们,后来南宫瑜一怒之下,干脆叫人直接在大正宫里添了张床,自那之后,再也没踏入过哪个后妃的宫里。 南宫瑜与奸君惜竹成婚数载,两人的感情如何天下人都没能瞧得分明,只知两人至今无所出,甚至是后宫里的四妃八嫔都至今没有半点音迅。 如此一来,奸妃身上的罪名又多了一条——善妒!便是因为她自己无所出,所以就暗中使手段让所有妃嫔都怀不上龙种。 忠皇党的贵族世家人拿着这个理由做文章,只盼能够把这奸妃搞死搞残搞下台。 就这样,日子在奸妃和忠皇党之间的争斗中溜走,转眼就到了天佑六年春,素来风调雨顺的东宁国今年一连两月无雨,隐有旱灾将至之象。 皇帝南宫瑜知晓此事严重,遂早早令人带上了大批量的金银瓷器绫罗之物前往南楚换取粮草。 两个月之后,旱灾倾至,东宁百姓无水可饮,地里庄稼全都旱死,不过两月间,本来农业就不发达的东宁饿殍增多,光景惨淡。 与此同时,传来的却是南楚拒绝交换粮食的消息,安居了十余年的东宁国自此陷入了水深火热中。 南宫瑜赶紧下令各属地开仓放粮,忠皇党的贵族世家们趁此机会大捞特捞,本就存储不丰的东宁粮仓在被他们捞掉大头之后,最终入了灾民口中的,也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又是一个月之后,全国大小粮仓都已经放得空空如也,老天爷像是在跟东宁国开玩笑似的,依旧滴雨未下,此时此刻,忠皇党们开始后悔,后悔两年前反对奸妃发展农业的政策,因为家族兴盛人口众多的他们,存粮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天佑六年初秋,本是收获的季节,但足足半年没有下过滴雨的东宁国却是饿殍遍地,与此同时,南楚c西蜀c北祁等诸国的大军频频开始调动起来,观其阵势,显然是有趁旱打劫之意。 今上南宫瑜一夜急白了头了,东宁忠皇党的世家贵族们结党私议三天,终于议出了个结果——他们齐齐上奏,请南宫瑜踏足长安宫,却问问当年曾有‘女中卿相’的平北小郡主可有救国良策。 这个时候,忠皇党们都选择性的忘了君惜竹乃是奸妃的这件事情,同时记起她是曾被名士冯元化誉为‘女中卿相’的平北君家小郡主。 ——这是南宫瑜登基后这六年来,第二次踏足长安宫,第一次还是他下诏册封奸妃为皇妃的那天。 奸妃君惜竹看着皇帝在一大串的宫女太监陪同下踏入了长安宫,她身着雪白衣衫端坐在珠帘后的榻上,看着这个年轻的东宁皇帝,嘴角泛着的冷笑,她说:“南宫瑜,东宁国完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002章 是的,东宁国完了,在强撑过天佑六年的旱灾之后,次年的春天,西蜀c北祁c南楚诸国的大军磨刀霍霍向东宁,不过是仅仅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东宁的疆土就被诸国瓜分了大半,唯余下皇城凤阳。 最先抵达凤阳城的是南楚国的百万精兵,属南楚镇国公主楚汐麾下,一路先后征服了东宁三十六座池之后,终于抵达了凤阳城。 南楚的百万大军围困凤阳半月,只困不攻,对于南楚此举,西蜀c北祁等诸国退兵数十里,不闻不问,竟似对东宁皇城毫无企图,欲拱手相让于南楚一般。 半月之后,南楚镇国公主楚汐终于从另外一处战场赶到了凤阳城。 那天,她骑着雪白的马,身着华美而精致的银色战甲,外罩霞色披风,手提银亮长枪,与披风同色的枪缨随风飞舞——那是名闻天下的神兵利器,相传是二十七年前,由大宁皇朝末代帝师上官睿亲手所铸,枪名碧落! 南楚镇国公主策马执缰,提着长枪立身于百万大军阵前,她对着东宁皇宫的方向轻声感慨道:“久闻东宁皇妃君惜竹风华无双,智谋才情惊绝天下,乃女中卿相,不知今日楚汐可有缘与卿把酒言欢?” 可惜的是,传这话给东宁皇宫的人耳朵不太好使,没能听出镇国公主言下的惜才之意,再加上东宁皇宫将这话传给皇帝南宫瑜的人是忠皇派,向来都不待见奸妃,于是他在转告南楚镇国公主的话时,如是禀道:“久闻东宁皇妃君惜竹风华无双,不知今日楚汐可有缘与卿把酒言欢?” 这句话就是少了几个字而已,乍听之下并无甚异处,可深知内情的人,却从这话中品味出了别的意思来。 原因无它,仅因这镇国公主少时的一段风月韵事——至今为止,天下百姓们在茶余饭后都还时常会提起,甚至是在南楚国国史中,对于镇国公主的这段风流韵事都是有着记载,只是记载不多,仅道是公主少时曾与一位女子之间有些牵扯,因而休掉了即将过门的驸马。 由于史中记载模糊,所以天下人便自行对于其中之事进行填补,在几经填补之后,这段故事便成了南楚公主与神秘女子倾世绝恋,至于那神秘的女子到底是谁,至今尚无定论。 然,也有好事者,遍数诸国才名艳名流传的女子,最终从其中选出了三个最为出众,最能够与这南楚镇国公主相提并论之人,而东宁皇妃君惜竹,便是其中之一。 东宁的忠皇派大臣们很快便从镇国公主的那句‘把酒言欢’中找到了其中深意——莫不是这南楚镇国公主是看上了东宁皇妃君惜竹? 想来也并非是不可能,毕竟这位公主喜欢女色是众所周知。 东宁皇宫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消息,以忠皇党的丞相上官影为首,余下诸多大臣都齐声进言让皇帝南宫瑜早作决定,绑了奸妃送将她送出城,用以换得一处降后的安居之地。 这就是贵族世家们的思想,他们忠皇——无论谁是皇帝,他们都可以‘忠’! 皇帝南宫瑜知道如今东宁大势已去,南楚百万大军之所以围困凤阳城半月不攻城,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在等着他东宁皇帝大开城门投降,等他的禅位召书! 东宁皇宫在短暂的骚乱之后便平息了下来,皇帝南宫瑜临危不惧,高坐在大正宫的龙椅上,随侍的宫女太监们紧跟着跪了满地—— “如今情况紧急,最多只能够送一个人出城,”领头的太监急声劝道:“请皇上随奴才” 早在三个月前战争伊始,南宫瑜就已经知道这东宁最后的结局,他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给自己安排后路。可后路只有一条,在此际南楚百万大军兵临城下之际,最多只能安全的从这被围成铁桶一般的凤阳城里送出一个人。 “不!” 这个兵临城下依然不惧的年轻帝王在听闻此言之后,面色徒然苍白,尽管他已经作了好亡国的准备,可在此时,他却衣袖拭泪,语含泣声道:“不能只送孤一个人出城,孤不能在此时丢下惜儿不顾” 他是东宁国年轻的帝君,在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他之所以会哭,不是惧怕亡国,而害怕他不能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朝中大臣的威逼他可以置之不理,天下黎民百姓的指责他也可以当作若无其事,但此刻,在南楚百万大军兵临城下之际,这个年轻的帝王却没了丝毫的办法。 “可是皇上” “没有可是!你们带上惜儿出城”年轻的帝君拭开眼泪,从侍卫身上拔出长剑,指着皇城外南楚百万大军的方向道:“孤身为大宁皇室后裔,身为东宁帝王,却从来都不曾像个帝君一样活着既然如此,那就让孤今日誓死一战,至少让孤像个帝君那般死去” “皇上!不可如此,您是东宁国的希望” 太监宫女们正欲再劝,却在此时,一女子步入了大正宫殿门——她眉目温雅如画,一袭白衣胜雪,长长的衣罢拖垂于地,宽大的袖袍随风翻飞,缓步而来的她,如画中翩然而至的仙子,风华天下无双! 来人,正是东宁皇妃君惜竹! 年轻的东宁帝君怔怔的看着这风华无双的女子,看着她那此时万分凉薄而清冷的双眼,他似有千言万语欲诉不休,却终是化作了一声轻叹,什么都没说出口,只听那白衣女子的声音温雅却语如刀剑一般冰冷:“南宫瑜,我只问你一次,成亲这十年来,你可曾有爱过我半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只能这样冷语相向的呢?犹记得当年新婚之夜,自己挑开珠帘时,她眉目如画,带着几许羞怯之意低声说:“夫君,阿惜阿惜喜欢你” 那个时候的她,是那般的美好无暇,可为什么后来,她却变了呢?变得那么重的心机,养小人,害忠良,甚至甚至连自己亲母张太后的死,也与她脱不了关系 惜儿,这样的你,让孤该如何来爱? “孤”南宫瑜顿了顿,而后声音清朗明白道:“从来不曾爱过你!” 言罢便转身负手而立,不再看那白衣女子半眼。 白衣女子脸上漾起一摸清清冷冷的笑容,她凄然道:“如此便罢君既无心吾便休” “传孤口谕!”在白衣女子转身离去之际,南宫瑜道:“皇妃君惜竹后宫干政,祸我东宁天下社稷,今废之” “送惜”在众太监宫女惊异的目光中,南宫瑜一拂衣袖道:“送君姑娘出城!” 君惜竹回眸定定的看了南宫瑜一眼,随后毫不迟疑的转身出了大正宫,身手异常迅速的挣脱了想要强行将她带走的宫女太监们,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发觉,这素来都以智计名传天下的皇妃,竟然有着如此高深的武艺。 君惜竹走得太快了,如同一阵风,所以,她没有听见南宫瑜在她走远之后的低语,他说:“惜儿,不是不爱你,而是不能爱你” 她也没有看见,南宫瑜望着她的背影,紧握着自己的双拳,泪流满面。 步出了大正宫,再走出皇城,便是十里御街,此时的御街两侧都站满了百姓,这些都是那些忠皇党的贵族们所安排的,百姓们手执石头泥块,是想用来砸这奸妃的,都是这奸妃涉政祸国,所以才会引起老天爷的不满,以大旱来惩罚东宁——当然,这是保皇党给天下百姓们的解释,他们乐得把所有的坏事情都推到奸妃头上去,谁让她君惜竹是做尽坏事的奸妃呢? 众百姓们手里拿着石头泥块来砸奸妃,但当奸妃提着剑真真正正走到他们面前来的时候,却一个都没有动手,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奸妃从他们面前走过——那样清雅如画天下无双的风华!那样孤傲绝伦的姿态!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个祸国殃民的奸妃? 君惜竹挺直脊背走过十里御街,走到了凤阳城门前,但她却没有出城,而是提着剑步上了凤阳城墙——她站在高达十余丈的凤阳城墙上,她看着曾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东宁山河,看着城外肃穆列着的百万南楚大军,再看着那立于百万大军之前的银甲女子,她素来清雅如画的眉目间是满满的恨意! ——她在南宫瑜那里有耳目,她自然也是知道南楚镇国公主传来话语的意思,所以,她恨这个身着银甲的女子! 呵与她把酒言欢?——她是风华天下无双的君惜竹,她是智谋惊绝天下的东宁小郡主,可最后,竟然要被送到这个女人的床上,成为她的玩物,这普天之下,还有比这更耻辱的事情吗?!!! 在这一刻,她不只是恨这南楚镇国公主,她恨南宫瑜,恨她自己,恨她自己太傻,以为倾了这东宁天下,南宫瑜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爱她,却不想,最终,南宫瑜最终还是放不下这东宁的万里河山 三个月前,当南楚c西蜀c北祁诸国挥军东宁的时候,她其实是有能力阻止这场战乱的,但那个时候,却也没有出手南宫瑜不是一个合格的帝君,比起运筹帷幄c杀伐果绝的君帝而言,他更适合做一个满腹经文c风流天下的名士才子,但可惜的是,他却被推上了这帝王之位,担负起了东宁兴亡的重责。 城下的银甲女子显然也看到了城墙上一袭白衣风华无双的女子,她轻轻抬眸望去。 城上白衣女子缓缓低眼,两人目光相遇间,便是刀光剑影划过的云烟 当镇国公主的目光最终落到了白衣女子左手提着的黑色长剑上,忍不住脱口惊道:“黄泉剑?!!!” 那是一柄三尺长剑,雪色的剑穗随风轻晃,墨色的鞘上镶七颗紫色宝石,吞口下方铭刻着‘黄泉’两字——赫然是与‘碧落’枪齐名的‘黄泉’剑!同为当年上官睿所铸,听说当年在大宁王朝亡国之际,此剑被上官睿送给了一生至爱庆林公主,枪剑成双,意为碧落黄泉永相随之意! 却不想如今黄泉剑竟会在东宁皇妃君惜竹手中! “这东宁皇妃好生面熟,本宫是不是在哪里曾见过?”镇国公主遥遥望着城墙上的那一抹雪色,问着身旁的副将。 副将沉吟着边想,便听那东宁奸妃的声音从城楼上传来。 “少年时候,我与天下所有女子一般,有一个想要嫁给英雄的梦想,我以为我心中的英雄会骑着白马来将我娶走,却哪知,我最终却是嫁给了狗熊!”奸妃站在高高的凤阳城墙上,长风吹动她衣衫猎猎作响,她握着剑,目光长长的望着凤阳城内深处的东宁皇宫,望着此时立于凤阳城墙上丢盔弃甲的将士,她缓缓而有力的继续道:“我以为东宁国的狗熊仅仅南宫瑜这么一个,却不想,如今看来,堂堂东宁竟然没有一个真男儿!” 她冷冷一笑,眼底寂寂如风雪,扬剑指天而道:“南宫瑜,此生是你负我!是整个东宁负我!” “呵南宫瑜,你可知我有多不甘心?” “此去黄泉忘川我不渡!孟婆我不饮!若是有来生,我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要叫天下人来负我!!!” 声音方落,黄泉剑的寒光划过,君惜竹左手提鞘右手握剑,就这么从凤阳城墙上落了下去,雪色的衣衫在落下时翻飞不已,犹如东宁今年的第一片雪,就这么从凤阳城墙上飘然而落,然后落在城墙下,好似就此绽开了一朵绯色桃夭 看见这一幕,镇国公主旁的副将终于像似想起了什么来,一拍自己的额头,对公主上禀道:“当是十二年前的往事了,吾皇四十大寿那年,东宁平北王君傲风曾出使南楚,属下听闻平北小郡主当年曾随行至南楚,只是那年殿下正忙着平息西漠马贼” “从东宁出使南楚,必然是要经过锦城,而锦城正是本宫的封地”镇国公主望着凤阳城下的那抹绽放绯色,突然脸色苍白。 ——十二年前,便是那桃花灼灼绽放的时节,她路过锦城外的烟雨湖畔。 彼时,湖畔垂柳如烟,十里桃花开得正艳。 她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时的她,白衣白马衣袂翩然,腰悬三尺宝剑,风华胜过肆意绽放的十里桃花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003章 当君惜竹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脑一片昏沉,还有一种像是被重物砸过的钝痛,又感觉到自己还有进气和出气,所以她估摸着自己还没有死透彻。 没死也好,反正她还没有活够,如果当时不是因为南宫瑜而伤心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南楚百万大军兵临城下,让她退无可退,她怎么着也不会一心求死,只是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南宫瑜在凤阳城破之后,到底是战死,还是降了南楚 其实,君惜竹一直都知道南宫瑜在凤阳城被困前有所安排,但她更清楚,就算是南宫瑜设有千百后路,最终也不可能从凤阳城里逃脱——连她君惜竹都能看穿小谋,以南楚镇国公主之能,又岂会看不透? 所以,君惜竹一直都知道,南宫瑜,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从凤阳城里活着出去。 南宫瑜,你一定要活下去,哪怕是像狗熊一样的活着,也不要像英雄一样的死去,哪怕你负尽天下人,也别因为天下人而负你自己——其实,这才是君惜竹那句话的意思,她想说的是:南宫瑜,我不甘心这段没有结果的爱,所以,此去黄泉忘川我不渡!孟婆我不饮!若是有来生来生会怎么样?却只说了一半,因为君惜竹当气拔剑拔快了些,所以没来得及说完。 说到南宫瑜,说到君惜竹与南宫瑜,她们自从成亲到东宁亡国,其间以夫妻之名共同生活了十二年之久,可惜的是,他们是夫妻,却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一个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的东宁帝君,竟然与自己的妻子从来不曾亲近过,这说出去谁信? 有些时候,连君惜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甚至不只一次的在想,她到底是嫁给了木头还是嫁给了人?——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她所嫁的东宁帝君,竟然是个与她同样女人 所以,在凤阳城破之际,南宫瑜才会说,不是她不爱,而是不能爱。 千想万想,想来想去还是满心的想着南宫瑜,君惜竹既伤心又有些庆幸,庆幸她还没死,没死就表示还有希望,还可以继续期待着未来。 到底死了没有?她不知道,所以,她矛盾的不敢睁开眼,怕睁眼之后,看到的是九幽地狱 突然听见一道尖锐的少女声传来:“也不知道这小乞丐有什么来历,公主竟然如此执意要救她,若不是因为要在这守着她等公主回来,我们哪用得着在这鬼沙漠中耽误了大半天啊” 女乞丐?这是在说我吗? 闻言,君惜竹睁开眼,最先入眼,便是大洞小孔无数可以直接看到蔚蓝天空的房顶,再略略转过脸,看见的便是断壁残垣和荒凉的漫漫黄沙,而她则睡在地面的一把乱草中,衣衫褴褛,浑身都是血迹般般。 这乍然一眼之下,顿觉此情此景十分熟悉。 可以看得出,这是一间被荒废已久的屋子,或者,这已经不能算是屋子,毕竟它已经破落到连外面的风沙都无法遮挡的地步。 抬眼望去,便见在旁边不远处的半截矮墙上坐着一个青衣小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怀里抱着一柄墨色长剑,正对她旁边站着的另外一个绿裳姑娘抱怨道:“阿燕姐,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小乞丐先前明明就断了气儿了,埋都埋一半进土里,怎么又突然活了过来?” 听到此,君惜竹心中一惊,顿觉事情有些蹊跷,但又听那名叫阿燕的绿裳姑娘答道:“许是老天爷见这小乞丐吃了太多的苦,所以不忍心带她走吧” “是啊!”青衣小姑娘从矮墙上跳了下来,边道:“说来这小乞丐也怪可怜的,半死不活的被扔在这西漠里,又被沙匪砍了那么多刀也是公主心好,不然的话,谁愿意多管这种晦事” 小乞丐?西漠?沙匪? 这是什么情况?醒之前的她不应该是从东宁凤阳城上跳下吗?怎么会到这距东宁凤阳几千里之外的西漠来?还被西漠的沙匪所伤?要知道,与西漠交界的可是南楚国,而她唯一一次涉足南楚国,还是在十二年前。 一瞬间,心中掀起涛天巨浪,她猛的从干草堆里坐了起来,才发现腰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与此同时,肩头和左腿也同时传来了巨烈的疼痛。 着眼瞧去,便见肩头c腰背和左腿上都被绑上了染了血的布条,而那些布条的末端都被系上了一个难看到了极点的死结,估摸着包扎这几处伤口的结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不知给她包扎伤口的人,是这两个姑娘中的哪一位,又或者是另有他人? 君惜竹这般想着的时候,心里不经意的掠过了一丝念头,突然觉得身上受伤的部位和包扎伤口的死结都是如此的熟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十二年前我游历南楚的时候,曾在路过南楚锦城的被西漠沙匪重伤,后来她从重伤昏迷中醒来时,身上所受伤的部位与此番别无二致,甚至是连包扎伤口的死结,都丑到一模一样。 除了面前这两个小姑娘,眼前诸般所见,断壁残垣,漫漫风沙,简直就如十二年前的那一幕重演 想到此,她瞬间就惊楞住了,连那青衣小姑娘发现她醒来,走近说话都没有查觉,直到青衣小姑娘伸手推了她一把,牵动全身的伤口,才让她从惊楞中回过神来,口不择言的慌张问道:“当今何年?” “南楚太康十九年!”那被唤作阿燕的绿裳女子颇为惊异面前这小乞丐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但仍然清楚的回答了问题。 南楚太康十九年,那就是东宁天显二十一年这不正是她十二年前游历南楚的时间? 怎么会这样?时间怎么会突然回到了十二年前?现在明明应该是天佑七年才对,可为什么 用力的在腿上的伤口上掐了一把,瞬间痛得泪花在眼里打转,方知此刻非是做梦,而是真真实实的活着,并且是活在了十二年前,但她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毕竟,从东宁皇都凤阳城跳下来,竟然跳回了十二年前这事怎么说都显得有些荒谬。 ——许是这两个姑娘弄错了罢?毕竟在这个诸国林立c兵荒马乱的年代,寻常庶民能知道国君为谁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见识了,怎么可能将年号弄得那么清楚? 虽说心里是如此安慰自己,但君惜竹却很是清楚,这两个小姑娘虽然身着粗布衣裳,但言语间却颇显文雅,再加上她们先前所言的公主,几乎不用深想,她就猜到了这两个姑娘的来历,所以,她们所说的太康十九年,大抵是错不了。 青衣姑娘见君惜竹自己掐自己的伤口,忍不住围着她走了几步,极是怪异的盯着她道:“阿燕姐,你说这小乞丐是不是中邪了?死而复生不说,重伤昏迷中竟然还跟做梦似的,喊着什么负尽天下人也不要叫天下负她,这会子自己掐自己的伤口,莫不是中邪傻了吧?” 做梦?现在的到底是南柯梦醒死还是而复生? 君惜竹迷惘了。 也是,任谁遇到这般诡异的事情,也会觉得迷惘。 好在君惜竹也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甚至揣起了两分小心思想:从二十多岁死而复生到十几岁,这其实是赚了吧?! 罢了罢了,不管重伤之中南柯一梦十二年,还是真的死而复生,全当自己重活一世,不管是天佑七年还是太康十九年,她依然还是君惜竹,这就够了。 ——只是,既然死而复生了,那就再也不能那么傻,傻得被张太后利用,替她谋划一切,傻傻的将南宫瑜从身边越推越远 南宫瑜,既然你放不下东宁国,那今生的我,便替你来守护东宁! 君惜竹在心里如是说——今世的我,必定要像南楚镇国公主楚汐那般翻手覆手天下!纵然是不能流芳千古,但至少也要肆意纵横!!! 收敛起所有的思绪,君惜竹侧脸看着这两个与她如今年纪相仿的小姑娘,道:“两位姑娘的救命之恩,聆雪没齿难忘,只是聆雪如今身无长物,他日必当答谢两位姑娘的恩情。” 说起来,君惜竹在成为奸妃之前,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点,从她向这两个小姑娘道谢就可以看得出来。她心里清楚,西漠中素有沙狼出没,若非是这两位姑娘在这里守着,怕是等不到她死而复生,就已经尸骨无存。 君惜竹其实不姓君,而是从母姓萧,表字聆雪,取自聆雪惜竹之意,只是这个年代的贵族世家都喜欢起个氏,而身为东宁平北侯府的小郡主,她自然也免不了这个俗,所以,‘君’其实是她的氏。 往常与母妃一同在外行走的时候,通常就是在表字前冠以母妃萧氏,是以,世人只知才女萧聆雪,并且经常将萧聆雪与女中卿相君惜竹相提并论,却鲜有人知晓萧聆雪其实就是君惜竹。 之所以会如此,起因还是与她母妃有些关系——君惜竹的母妃与平北侯向来不太亲近,连带着君惜竹也鲜少出入侯府,所以,亲眼见过平北侯府小郡主的人极少,若非是当年冯元化,君惜竹之名也不会被宣扬开来。 平北侯妃是一个学识极为渊博的人,这一点,从她教导君惜竹这方面就可以看得出来,从君惜竹有记忆时,她就在不停的读书习字,诗词歌赋c经史子集c文治武功c兵书谋略无所不学,甚至是连奇门异术都有所涉及——这样的刻苦学习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天佑七年,直至她从凤阳城墙跳下的那一天之前,前后共计二十六载,她从来都不曾松懈半分。 十岁之后,平北侯妃便开始带着她跋山涉水,东宁南北十五道,东西三十八关,处处都留下过君惜竹和平北侯妃的足迹。 十二岁那年,平北侯妃带着逐渐长大的她开始游历各国,从东宁到北祁c西蜀c漠北c卫国c夏国c陵国c周国每到一处,侯妃都会给她讲解这些地方的风土人情c发展历史以及兵家妙用,到君惜竹十四岁的时候,这些国家的山河地理图都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何处是沃土,何处地贫瘠,何处有天险,何处是关卡,何处宜正攻,何处可奇袭,她都了入指掌。 也许正是如此,平北侯妃觉得君惜竹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在君惜竹十四岁的那年,双眼一闭就重新投胎去了,唯一的遗愿是,她没去过南楚国,没能走完昔日的大宁山河,没能亲手绘制一幅锦绣山河图。 平北侯妃就这样走了,她留给君惜竹的除了满腹才情之外,还有一柄黄泉剑和半本山河流云剑法,因着黄泉剑与山河流云剑都与前朝末代帝师上官睿有关,君惜竹突然发觉得母妃的来历不凡。 那两个小姑娘一听君惜竹说要感谢便相互看了一眼,最后那青衣小姑娘扬了扬她抱在怀里的墨色长剑道:“姑娘要是实在没有东西作谢礼,就把这剑给了我们如何?我瞧着这剑不错,应该值几个钱。” 君惜竹着眼瞧去,便见那墨色长剑正是平北侯妃留给她的黄泉剑,当下不肯道:“此剑乃家母所留,断不敢轻易予人,两位姑娘容我他日再谢可好?” 其实君惜竹所谓的答谢也不过是念在这两姑娘守着她醒来的客气话罢了,却不想这两姑娘竟然当了真。 先前听两人所言,君惜竹心知救她的另有其人,兴许连为她扎伤口的人都不是这两姑娘,因此就算是要重谢,也该是谢救她的那位公主,这两个小姑娘至多也就是连带着送些钱财之物,怎么可能以黄泉剑相赠? 那青衣小姑娘见君惜竹不肯,当下便抱怨道:“当真是不知好歹的乞丐,若非是为了守着你,我和阿燕姐姐定然早就回到了锦城,哪会在这里吹风吃沙子?” 那名叫阿燕的女子扯了扯青衣姑娘的衣袖,边低声道:“阿鱼,少说两句罢,若是公主回来知道了,定饶不了你” 青衣姑娘拂开了阿燕拉扯她的手,面色一寒,抱着剑冷冷道:“阿燕心里除了公主之外,可还有我这个妹妹?可还记得公子?” “阿燕可知这剑的来历?”顿了顿,她指了指剑鞘吞口下方铭刻的‘黄泉’二字,继续道:“我就听公子曾说过,这世间唯一能与碧落枪匹敌的,就是黄泉剑!” “阿燕在公主府呆久了,是不是已经忘了公子当年的话?”青衣姑娘在提到口中的那个‘公子’时面色稍霁,一抬下巴,颇为自得道:“只要我们把这黄泉剑献给了公子,公子定然会替我们脱了奴籍,兴许还可入公子府侍侯” 听着两人的对话,君惜竹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两个小姑娘竟然是别人安□公主府的奸细,只是不知那位公子究竟是何人,竟然会用这么两个傻到天真又可爱的奸细,如果那个公主稍微比她们俩聪明半分,只怕早就看了出来。 君惜竹身受重伤,纵然是有一身不错的剑术,却也使不出半点,只得寻思着怎么诓骗这两姑娘将黄泉剑拿回来,却在此时,突闻西方风沙吹处,传来了阵阵马蹄之声。 探头从矮墙上望过去,便见极目处那滚滚风沙中,百余骑呼啸而来,从他们那些凌乱的衣着和五花八门的兵器,君惜竹敢肯定,来者定然不会是去而复反的公主,而是纵横在西漠中的沙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004章 果不其然,君惜竹猜对了,来者正是纵横在西漠沙匪。 那两个小姑娘在她探头瞧见沙匪时,就已经抱着黄泉剑手拉手的逃得没了踪影,留下了半死不活的君小郡主独自迎接这帮凶神恶煞的到来。 久闻西漠沙匪杀人不眨前,且前世还亲身所见,并且还因此受伤,君惜竹想着心里就有些发怵,但真面对起来,以她那颗头脑,倒也不至于害怕。 领头的沙匪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里面穿着一件褐色的麻布袍子,外面穿着件沙狼皮缝的旧袄,胳膊上随意绑了条麻布,浸着尚未干涸的血迹,瞧着他身上的伤处,明显是新伤,显然他不久前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他分了一半人去追逃走的那两姐妹,自己领着余下的一半人马停留在了这小破屋的周围休息,并着人将君惜竹从乱草中拎了出去。 君惜竹与这领着的青年互看了几眼,大眼瞪小眼,末了,那沙匪首领将刀斜插在黄沙中,坐在摇晃欲倾的矮墙上,他边拆开抱着伤口的布条,边道:“小家伙是在哪个寨子里混的?” 见这匪首都已经坐下了,君惜竹自然也不会白站着,便自己替自己作主,也在矮墙的另一边儿靠坐了下来。 又见这匪首的声音挺温和,并不像想像中的沙匪那边可怖,不由得暗自呼了口气,放下了略略高悬的心,答道:“从洛城逃难出来,迷了路又被沙匪砍伤,所以被困在了这里” 锦c洛c亘三城是南楚国最靠近西漠的边疆小城,是属于南楚永辉公主的封地,因离西漠太近,城中驻兵又不多,所以每年在秋收后都会遭到西漠沙匪入城洗劫,也正是因此,城中庶民逃的逃迁的迁,近些年来洛城越发荒凉起来。 君惜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因她前世之所以会在这西漠受伤,全因路过锦城抵洛城时,正巧遇上大批的沙匪入洛城洗劫,便是在那场乱战受了重伤,受伤被沙匪擒入了西漠,只是在半途中被她给逃了出来,后来在逃跑的途中昏倒西漠中,被路过了商队所救,一路带到了南楚王都,再后来便是在王都遇到了与父侯出使南楚的十六皇子南宫瑜。 她依稀还记得,南楚镇国公主楚汐之名,便是在那场沙匪洗劫之后,始流传于世间的。 传闻中的南楚公主梦汐骁勇善战,仅凭手中千余府兵,剿灭了西漠中大的匪帮的夜狼寨,一夜之间血洗夜狼寨中沙匪三千余众,甚至是连牙牙学语的稚子都不放过,其铁血手段,令余下诸匪不战而降! 在此一战之后,南楚公主梦汐之名迅速被传扬开来,之后她便在封地内的锦c洛c亘三城设立聚贤阁,广招天下贤能——当然,那个时候她的封号还是永辉,世称永辉公主,而非是镇国公主。 “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错,扯起谎来倒是还挺像回事儿的啊!”那青年男子停下了拆布条的动作,伸手捏着君惜竹的下巴,仔细打量了我几眼,边说道:“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是世家出来的吧?识字吗?” 这青年看着不咋滴,没想到头脑竟然还不错,一下就看穿了君惜竹的谎言,难怪能够在这群沙匪中当头领。 “自是识得。”君惜竹点头道,边琢磨着这青年匪首的目的,莫不是想让她帮忙看什么或是写什么东西吧? 君惜竹又没有猜的不错,那青年立刻就让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白纸递给了她,他顺手抽出腰间的刀,对着君惜竹比了比,唬道:“你可莫要认错了上面的东西,要是老子听了不高兴的话,就拿你这条小命儿喂老子这宝刀!” 因右肩受了伤,君惜竹只好左手接过,展开白纸看了看,便见上面写着: 未时,黄沙镇。 未时?那不就是午时之后?此时日头偏西,估摸着现在最多不过酉时初,如果说这个未时是指今日的话,那离现在不过是才过了一个时辰左右? “写的是什么?”那青年见她展纸看了半晌不出声,不由得出声问道,立在他身侧的另外几个沙匪也同时探过头来瞧着她手中的这张纸,观他们神色,似乎这张纸上的内容极其重要。 “这上面写着:未时,黄沙镇。”君惜竹见群匪都瞪着眼睛瞧她,不由得摊了摊手道:“上面就写的这五个字,不信你们去找别人看。” “我就说嘛,肯定是搞错——”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突然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纸,大呼道:“这怎么可能是胡老二出卖大哥的信?” “如果不是胡老二出卖了大哥和我们,牛山的那群王八糕子怎么会知道我们今天要去黄沙镇?”另外一个沙匪怒气冲冲:“胡三儿,我听说胡老二跟你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你老实说,这混账事儿是不是也有你的一份?” “是啊,不然你怎么会一直帮胡老二说好话?” “肯定是同党” 一时间,几个沙匪自己争执了起来,争得急了,也就提刀握拳的动起了手来,君惜竹见他们拳脚相加,打得头破血流,不禁边看边摇头,对那坐在矮墙上纹丝不动,又开始拆自己胳膊上布条的青年匪首摊手道:“你怎么看?” 那青年匪首瞥了一眼,眼眶有些发红,显然被人背叛的他心里并不好友,但语气却冷酷道:“胡老二这王八糕子,竟然出卖自己寨子里的兄弟,老子一定要拿他的血来喂老子的宝刀!” 君惜竹听着,瞅着他斜斜插在矮墙上的刀,刀身黝黑,刃长三尺,柄约二尺余,看起来极是锋利,的确是柄好刀。 看罢之后,她伸手遥比了一下,依着他那刀的长度和厚度,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重量,不由得摇了摇道:“此刀虽然不错,但却算不得宝刀。” 君惜竹在昔年与其母游历的时候曾见过一种刀,刀身要比此刀略长二尺,刀背厚约一指有余,即使是崩坏了刀口,刀背也不会断裂,刀刃呈弧形,最是适合马战。 边比划着跟这陌生的青年男子讲解她见过的那刀,边对他道:“你这刀虽说是以百炼精钢铸造,但刀背太薄易折,刀刃略直,马上战斗的时候,砍在敌人身上嵌在骨头里,不易拔出” 沙匪洗劫时,多半是骑着马横冲直撞,是以,他们更习惯马上战斗,而这青年沙匪头领的刀,虽然不错,但在我看来,却算不得刀中上品,因为,他这把刀适合步战,而非是马战。 那青年匪首听君惜竹如此说,顿时来了兴致,连那胡老二背叛之事也被置之一旁,当下便道道:“世家出来的孩子果然不一样,小小年纪见识却不短,你说的那种刀,老子倒也见过,最善马战的北祁,用便是你所说的这种刀” 点了点头,君竹却不接他的话头,反而转言道:“我猜你们是被人出卖,吃了个大亏吧?” 青年匪首闻言,一脸惊异又戒备的看着君惜竹:“你怎么知道老子今天吃大亏了?” 瞧着那青年匪首神色,君惜竹就已经将其它始末猜了个大概出来,当下暗自笑了笑,抬头望天,故作神秘的掐指谋算,片刻之后,故意沉声道:“你看见没?今日天际晚霞云如血,此为大凶之兆,不易出行,不可见血,否则的话,必有性命之忧!” 满脸沉重的看着这青年男子,就像是看个死人一般,缓缓道:“而你今日不但出行,竟然还去洗劫黄沙镇见了血,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觉得,你们能逃过此劫?” 其实,从那张纸上,再通过这些沙匪的言人,君惜竹就已经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估计是这群沙匪去洗劫黄沙镇的消息被人给透露了出去,牛山的另一帮沙匪做了黄雀。 “小娃娃你可莫要乱说话,否则的话,老子就摘了你的脑袋去下酒!”那青年男子紧紧的盯着君惜竹,脸色顿时狰狞起来:“你莫不就是牛山寨子里头的匪娃子吧?” “哼!”君惜竹冷哼一声,盯着他问道:“你见过牛山的匪娃子会算天机吗?” 说着,君惜竹边从矮墙上掰下了几块沙土,看似随意却暗含规律的丢了出去,当她丢完手中最后一团泥块时,正好口中话语说完,便见矮墙周围无风沙自动,如湖中水涛一般,自呈漩涡,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青年沙匪所坐的矮墙就已经沉入了漩涡中间,黄沙漫起,已经淹到了他的脚上。 这不过是奇门异术中的一个障眼阵法,君惜竹虽学得不精,但此时用来唬这些沙匪却是足够了。 果然,众沙匪见此异术,皆目露惊惧,那领头的青年倒是颇有几分见识,提刀沉声道:“你当真会算天机?” 君惜竹点称是,其实她哪里会算天机?最多不过是会看天色罢了。 但青年匪首见周围黄沙骤起的异相,却对君惜竹之言有了几分相信,凶却不狠的吓唬君惜竹:“那你就算算,老子今天会不会杀了你!” 君惜竹哪里不知道这青年匪首是吓她,要杀的话,早就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罢了罢手,丝毫不惧,淡淡道:“老天爷今天不会收我,但是,有可能会收了你” 那青年一手挥下,冰冷的刀锋在空中划过一丝雪亮,最终落在了君惜竹的脖间。 看着那雪亮的刀锋,君惜竹丝毫不惧,反倒笑了笑道:“看见了吧?连老天爷都不会让你拿我的头颅去下酒”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极目处的风沙中,指着正策马急驰而来的另外一群沙匪,神态悠然道:“救我的人来了!” “刘世博!”这青年沙匪顺着君惜竹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满脸狰狞道:“你这王八糕子还敢来!!!” 说话间,那群沙匪已经冲过滚滚黄沙围将过来,持盾者在前,善弓者在后,进退之间极其有序。 这牛山沙匪不过百余之众,但论其声势,却超过了君惜竹身旁这群沙匪的多少倍。 自出现时的冲袭,到后面散开围困,再到弓盾者列阵,不过是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已完成,明显是身经百战,与先前这些沙匪完全不可同日而言。 顿时,君惜竹心里隐隐的冒出了一个猜测——这些真的是寻常的沙匪吗?普通的沙匪怎么可能运用弓盾成围困阵??!!! 是的!就是阵法!以弓盾组成的困阵,这种阵法可攻可这可困,是诸队中运用得最为广泛的军阵。 可是,本应现于军中的阵,竟然被一群沙匪熟练运用起来,这如何不让人惊异?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005章 夕阳西下,风沙纷扬。 素来沙匪横行的西漠中,两股沙匪正默默的对恃着,一方围困,一方被困,强烈的杀气意肆弥漫,但谁都没有率先动手。 君惜竹坐在被困的一方中间,享受着腥风血腥降临前的这片刻宁静,享受之余,还分出心神来观察这群被困住的沙匪——他们在首领没有发话之前,谁都没有大声喧哗,刀剑紧握于手中,面露惶然不安,显然是很少经过这种阵仗。 君惜竹颇有些无语,完全没想到,这些先前在她面前凶得像恶狼的沙匪,在此时竟变成了一只只小白羊——果然是她看起来找得太善良,太好欺负么? 这般想着时,围着她们的那群沙匪让开了一个缺口,一身着青色儒袍,唇角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策马而来,如果他不是立身于一群沙匪之中的话,无论谁都会把这男子当作一位得高望重的名士大儒。 看着这策马而来的中年男子,被困的青年匪首霍然提刀而起,额前布满汗珠,如临大敌。 “久闻青山老弟凭着一柄问天刀纵横西漠,今日一见,刘某当真荣幸之极!”那儒袍男子策马而来,执疆抱拳道:“不知青山老弟的刀今日利否?可能从我牛山众儿郎的箭下安然离去?” “刘世博,你好生无耻!”提刀青年匪首大怒道:“有本事就跟老子痛快打一场,别在背后搞那些阴谋诡计,骗老子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背叛算得上什么能耐?” “不管是阴谋还是诡计,只要能够达到目地的就是上计!”那名唤刘世博的匪首轻拂衣袖,淡淡道:“你可知刘某是用什么诱使胡老二背叛你的?” “是用什么?” “半斗粟米。” 竟然只用半斗粟米就能让人背叛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君惜竹忍不住撇了撇嘴,着眼瞧了瞧身旁的名唤青山的年轻匪首,见他咬牙切齿又怒又恨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劝道:“为了半斗粟米就背叛你的兄弟,那还叫兄弟么?这种人走得好,你该好庆贺才是” “你这种乞丐难道懂得什么叫兄弟?!”年轻匪首听君惜竹的话,转脸就一把拎起她怒道:“你这小王八犊子要再说话,老子就宰了你!” 再一次证明,的确是长得善良的人果然容易被人欺负——君惜竹默默的在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不屑的瞧了青年匪首一眼,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只会欺负她这种受了伤又手无寸铁的人。 青年匪首又转脸对那刘世博道:“这是牛山寨和青山寨的恩怨,与旁人无关,让这小乞丐离开,老子陪你打!” 正说着,那青年匪首突然将君惜竹凭空抛起,作势要将她抛出战圈。 君惜竹毫无准备,差点儿被吓得惊叫起来,若非是半空中被刘世博抛出长鞭卷了过去,只怕被那青年匪首这么一抛,落下来指定不会摔出个好歹来。 “乞丐?”刘世博冷声一笑道:“焉知不是你故意放出去搬救兵的?” 刘世博手中的长鞭卷住君惜竹的脖子,勒得她喘不过气,更是牵扯开身上多处伤口。 忍着伤痛,君惜竹挣扎着扒拉脖子上的长鞭,心里恨意乍起,边挣扎边分心寻思有何办法能够逃离,甚至还在心里策划出了百种方法,能这群殃及我这无辜池鱼的沙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亏她在听见那青年的话时,有那么一瞬间还真以为是那青年匪首想让她离开,现在才知道,那青年匪首只不过是想利用她拖延时间,等他其余部下回来罢了。 只是,就算是他成功拖延到那时又能如何?以他手下这些弱兵,又如何能够敌得过刘世博这些明显训练有素的精英? 君惜竹忍不住在心里一声叹息,这青年匪首当真是个猪脑子,她这么聪明又善良的人在此,竟然不知道向她求救。 “刘世博!放了那小乞丐!”青年拔刀怒喝的模样,倒真像是为了救君惜竹,可惜,君惜竹却已经看透了他的小伎俩。 与青年怒喝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清朗而威严的年轻女子声音:“放开她!” 就在此时,利箭的破空之声在我耳际响起,勒在君惜竹脖子上的长鞭应声而断。 长鞭断后,君惜竹失却力量倾身倒下,在这倒下之际,她侧脸匆忙间一眼望去,便见妙龄女子纵马急掠而来——来人看起来不过二八芳华,眉眼顾盼间清冷如水,背负雕翎长弓,身着绯色戎装,右手提着银亮长枪,左手执着马缰纵马狂奔而来。 南楚公主楚汐! ——几乎在刹那间,君惜竹就从那依稀熟悉的容颜认出了来人,其实,不用看脸,就看她提枪纵马的英姿,君惜竹就能够确认无误。 毕竟,除了南楚公主之外,这世间还有谁会拥有碧落枪? 君惜竹忍不住苦苦一笑,前世她因楚汐而倾国,今世重生,却不想竟然再次遇见了楚汐,难道是她命中注定无法可逃的劫数? 在此时,君惜竹突然想起了一段久被时光掩埋的前尘——那还是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前世的时候,在她母妃去逝后,她带着母亲的遗愿从东宁来到了南楚,路过锦城外烟雨湖的时候,君惜竹遇见了一个高贵冷艳到极致,让她为之惊叹无比的人——那个人便是楚汐! 那时的楚汐,紫衣如霞,清冷c华贵而高雅。 她纵马疾驰。 君惜竹亦是策马前行。 在擦肩而过际, 微风拂过,幕天席地的灼灼桃夭纷扬,下了一场极尽华丽的桃花雨。 她驻马 她回眸 彼此沉默无声,却极其默契的共赏了一场桃花雨。 只是,那时的君惜竹,并不知道自己为之惊叹的人就是南楚公主楚汐。 君惜竹正想着前世的往事,想得深了,甚至是忘了此时正身处险境,好在她落地之前,楚汐接住了她,顺便将她捞上了自己的马背。 就这样,衣着褴褛的东宁平北小郡主,和雕翎戎装的南楚公主共乘一骑。 彼时,在她们的身前是沙匪的利箭如林,身后是西漠的漫漫风沙。 后来,每次回想起这场境,君惜竹都觉得,这其实是老天爷在捉弄她,这不该是两个敌对之人相遇时的场境,毕竟,她和楚汐,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该有这样的一段有关于救命恩情的牵扯。 其实,君惜竹主要是觉得,今天这样被楚汐救下太过轻易了些,有了这份救命之情,以后若是两人争锋相对的话,她会不太好意思对楚汐下暗手 “你不该来救我的”君惜竹忍着伤口痛楚,尽量在马上坐稳身子,边对楚汐郑重道:“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其实就是你” 其实,君惜竹要是真有这份骨气,她就应该立刻从楚汐的马上跳下来,可是她没有,所以,从这话就可以看出,她这人是多么的口不对心了,就像是她从凤阳城上跳下来的时候,同样都是说的反话。 也不知道楚汐听见了她的话没有,并没有应声,也没策马逃走,反而轻声一笑,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个酒囊,扬声清朗道:“夕阳西下,暮色渐临,这西漠中夜寒风凉,不知刘先生可愿意陪怀瑾共饮一杯?” 楚汐出身南楚王族楚氏,单名一个汐字,表字怀瑾。 堂堂南楚王族公主,却在这时尊称这么一个匪帮首领为先生,君惜竹心思急转,暗中猜测这刘世博只怕并非只是一个沙匪首领那么简单,而且,一个沙匪首领怎么会知道行军布阵? 刘世博神色不变,挽着手里的半截长鞭缓缓道:“公主这杯酒,刘某却是饮不得。” “为何饮不得?” “公主是兵,刘某为匪,公主身在庙堂,而刘某却身在江湖,你我道不同,谋不合,是以公主这杯酒,刘某饮不得。” “原来如此。”楚汐收回酒囊,自饮一口道:“好个道不同谋不合,却不知,怀瑾可会有与刘先生道同谋合的一日?” 在此时,在被这众匪围困之时,这南楚公主毫无惧色不说,竟然还当众招揽起匪首来。 楚汐的这份胆色令君惜竹刮目相看,不得不在心里暗赞她一句好气魄,暗忖难怪这南楚公主前世的能够执掌南楚百万雄兵,横扫东宁三十六城,也难怪最后在凤阳城前,诸国会袖手旁观,这样的敌人,谁愿意轻易招惹呢? “我南楚先王在未入主这半壁江山之前,又何尝不是出身于江湖?江湖与庙堂之差也不过是一线之隔,虽是两条道,但在最后却是殊途同归——不论是江湖还是庙堂,同样都是为名c为利c为天下既然如此,又何来道不同谋不合?” “江湖或可成就百年传说,但庙堂之上却可铭刻青史万年,却不知刘先生心向何方?” “纵观西漠匪帮百众,然,唯牛山寨只劫不杀,灾荒之际甚至还会分发粮食给黎民,如此侠义心肠,怀瑾又怎忍一个‘匪’字误了先生前程?” 没想到看起来清冷如水的少女说起话来却是字字珠玑,句句直指人心——的确,不管是朝中仕族还是名士大儒,又或者江湖诸多侠义豪杰,谁不是为权为名为利? “何为朝堂?那不过是士族贵胄享乐之处罢了,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名和利,谁看到过天下黎民?” “南楚国又如何?除了先王楚文雍之外,整个南楚朝野还有谁的眼中还有天下c为天下?”刘世博冷冷一笑,眉宇暗含傲然,语含不屑道:“如今的南楚王平庸致极,内由朝中仕家执政c武侯掌权,外有强敌西蜀,随时都有灭国之危,又有何前程可言?” 这刘世博是断然拒绝了楚汐的招揽。 君惜竹身上伤口血流不止,一直痛楚不断,又见楚汐低头颔首,思索着如何继续招揽,不禁有些心急,只想着不管是强行杀出去也好,还是以它法离去也罢,总之得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治伤才是,否则的话,她这小命刚捡回来,恐怕又会被弄丢在这西漠荒沙中。 她自是不想再死一次,再说了,她君惜竹要离开这里,也并是无法可使,非指望着这世博放她离开。 在这种时候,君惜竹也顾不得什么仪态风度了,倚在这未来将名震天下的南楚公主背上,手臂穿过她的纤腰紧紧环抱,她这是防止等会儿伤口痛狠了,自己会从马上掉下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楚汐还在跟那刘世博说天说地说南楚国,估计照他们这样说下去,说到君惜竹因失血而亡再到下葬埋完土她们也说不完,于是君惜竹便动手扯了扯楚汐的手臂,顺便将自己身上的血迹让楚汐看见, 楚汐侧身来查看君惜竹身上的伤势,借着这个时间,君惜竹撑着一口气对那刘世博吼道:“为何是南楚国成就先生的前程?为何不是先生成就南楚国的前程?” “既然看不惯仕族贵胄横行的朝堂,那先生为何不亲去改变,去变出一个没有仕族贵胄的朝堂?南楚王平庸,为何不用先生的眼睛去寻找一个不平庸的王?为何不去寻找一个能与先生一样看到天下的王?” “公主惜才,故而劝之,却不想先生竟因此而自视甚高,尔当真大才乎?” “先生若当真大才,又怎会如此年纪,还要靠打家劫舍为生?” “世说大才者多智善谋,谋己c谋人c谋兵c谋国c谋天下!先生可谋到了何者?” “先生眼中空有天下c欲谋天下,可为何却看不到自己?不思谋己者又如何谋人?如何谋国c谋天下?!!!” “私以为,先生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这一顿骂下来,君惜竹倒是骂得痛快了,只是觉得头晕目眩,但想着她还没骂完,便强忍着,深吸了一口气,正想继续,却突然眼前一黑,顿时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昏倒的前一瞬间,君惜竹突然觉得,她当真是有先见之明,幸好已经提前抱紧了楚汐,不然的话,非得从马上摔下去不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006章 仿佛是被置于冰天雪地之中,连昏迷之中都觉得极冷。 难道说是那南楚公主见她重伤,故而将她丢下,置于这荒凉西漠不顾? 想来也不无可能,以南楚公主那般铁血的手段,这等事情抛尸荒野之事,绝对能够做得出来。 想到此,君惜竹神智刹那清醒,而后惊坐起来。 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低矮又略显潮湿的山洞内,洞中铺了不少的干草,与她同样卧于这些干草上的还有数十余人,这些人衣衫褴褛,中男女皆有,年岁各不相等,最长者已经是发须皆白面容枯槁形同朽木,最幼者尚在襁褓。 几乎是在瞬间,她便想到了当初东宁大旱之后的难民 而此时的她显然也与这些难民别无二致,又脏乱的头发,一身褴褛的衣衫,再加上身上血迹般般的扎伤布带,谁还能识得她是出生东宁权贵家族的平北小郡主君惜竹? 在君惜竹打量着这些难民的时候,这些难民同样也在打量着她,其中一个衣衫略显整洁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对她温和道:“姑娘莫怕,这里是公主给我们寻到的暂居之地,外面有公主留下的军爷们守着,沙匪不敢来放肆” 显然,这妇人将她当作与自己一样遭遇沙匪肆虐的受害之人,起了怜惜之意。 君惜竹牵扯出了一抹免强的笑,然后开始打量自己,伤口虽然已经被止住了流血重新包扎过,但很明显只是匆匆的处理了一下,连伤药都不曾上,此时都在隐隐作痛,还有额际那异常的灼热,明显告诉她现在正处于高烧之中。 见此,君惜竹忍不住有些担忧,害怕这些伤口因处理不当而恶化,更怕因高烧而染上风寒,倘若是如此,只怕她这条刚才捡回来的小命,就得被交代在这里。 面前这妇人估计是见君惜竹神色惶惶c忧心不已,便继续劝道:“姑娘莫要心焦,公主说过,等天明雨停之后,她便会着人送我等回家,若是无家可归者,她亦会为其寻找安身之所” 此时此际的君惜竹,哪有空闲去想这些身后之事?她此时最需要的,不过是一些伤药罢了。 打起精神,脸上尽量挂上了抹温和的笑意,尽管此时她一点也不想开口说话,但亦道了一声谢谢,谢过中年妇人的关怀之后,站起身来欲往山洞外走,怎么知那妇人竟然还继续劝道:“公主说过,姑娘被沙匪重伤,需要静心养伤,近段时间都不宜走动” 三句话,一句一个公主,让君惜竹忍不住一声暗赞,这永辉公主当真会收敛民心,此时的些难民,只怕是已经在心中把她当作了救苦救难的神抵吧! 无法拒绝这陌生女人好心的关怀,君惜竹只得停下脚步,对她歉然一笑道:“非是要乱动,而是有紧要事情待办,我需出去片刻,稍后自会回来” 现在处境堪忧,她若是再安心躺在这里静养的话,估计最终只会被静养到阎罗王那里喝茶聊天。 又与那妇人推说了几句君惜竹便出了山洞,才发现外面夜深风寒,更兼淅沥春雨,纵她有千般打算,此时也只得搁浅以她现在的情况,要是做出淋着雨寻药这般逞强之事,无异是在自寻死路。 洞外果然站了两个身着黑色盔甲的南楚士兵,他们见君惜竹出来,伸手一拦,其中一个开口道:“深夜寒重,外面又不大太平,姑娘该早些休息才是。” 另一个则道:“公主离开时曾交代小人,让小人转告姑娘,说是待她归来便会送姑娘回家,望姑娘莫要心急。” 只不过是两个在这里守着的低阶士兵,但言语之间却颇显文雅,再看他们手执战戟,即便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脊背挺直如山的模样,让人不得不心生好感与敬重。 君惜竹心里暗暗升起一抹敬意,这南楚公主平时到底是如何训导这些士兵的?任何能够训养出这样的一批高素质精兵的人,都不可能是个平庸之辈,这也难怪前世的时候,她这南楚镇国公主能够以女子之身征战沙场c名震天下了! 心中如此一想,不禁有些感慨——同样身为女子,当她在为儿女情长所困c终日庸碌于东宁后宫争斗之时,这个年岁仅稍长于她的南楚公主却已经在觊觎天下! 瞧了瞧外面细雨,再回眸看了看山洞内卷缩着拥挤在干草内的那群男女老少,君惜竹顿时就没有了再回洞内休息的打算,于是便与这两个小士兵攀谈了起来:“两位军爷,你们可知道公主去了何处?” 先前本是想自己出来找采些药草,如今被夜色和春雨所阻,想来只能厚脸皮的去问这公主讨要一些了。只是听闻她近日都在西漠中领兵剿匪,料想伤药之类也是很紧缺之物,却是不知能否讨要到。 君惜竹本来只是这么随意一问,却哪知,这两个小士兵却突然神色严肃,互相凝神一眼后,其中一人道:“姑娘问这些作何?” “殿下行踪,又岂是我等可知?”另一位士兵的脸上升生一抹戒备道:“姑娘身上带伤,该回去多加休息才是” 顿时,君惜竹忍不住一楞,随后才明白,她这么随意的打听公主殿下的行踪,引起了两个士兵的戒备。 看来,这南楚公主在这些士兵上当真花了不少心思,否则的话,不可能连个寻常守卫的士兵都有如此高的警觉。 正寻思着如何打消他们的怀疑,便听无数脚步声自远而近。 须臾,便见一行数人到了洞前,为首之人正是君惜竹方才在打听的南楚永辉公主——楚汐! “姑娘深夜寻吾,所为何事?” 楚汐身上还穿着战甲,外披着避雨的蓑衣,此时她边解开蓑衣,边微微抬起狭长的双眸看向君惜竹。 刹时,君惜竹只觉得身周冷意更甚,却是不知是因这场夜雨,又或是这南楚公主那清冷如水的目光。 心中蓦然一惊!——这永辉公主只不过二八年华,可这一身功力却堪为一流,否则的话,不可能在数十步之外便将我先前的问语听得一清二楚! 而更让她觉得惊异的却是这南楚公主的目光——那样的太过清冷的目光,清冷中又带着几丝如剑锋般的雪亮,隐隐中带着一种慑人的气势,深沉如渊。 心里想着诸般,君惜竹面上却不显惊色,双手抱拳施礼道:“深夜惊扰殿下实属冒昧,只是在下身受重伤,想向殿下讨几味药材” “何药?” “麻黄c葛根皆可”君惜竹想着昏楚汐将她从众沙匪手中救下就已经是大恩情了,如今又这般向她讨药,心底不禁有拿人手短的感觉,当下便解释道:“伤口的处理略有不当,所以引发了高烧” 楚汐听之罢,目眉略略舒展,淡淡的看了君惜竹一眼,竟然让她生出一种霜销雪霁c云天青的感觉。 顺手将自己的蓑衣递给了身旁的侍卫,楚汐微微侧又对另外一个侍卫吩咐道:“快去把这些葛根熬成汤药,给每个人都喝上一碗。” 那侍卫手中提着个布包,令命之后便匆匆离去,君惜竹瞧着他手中那个还滴着泥水的布包若有所思,回眸看着楚汐一眼,忍不住问道:“这夜深雨凉,殿下竟然亲自去采药?” 谁都想不到,这位出生南楚皇室c身份尊贵的永辉公主,竟然会在这深夜淋着雨亲自去采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连君惜竹都不会相信,这世间,竟然会有这样的公主。 楚汐转身往旁边开凿出来的另一个小山洞走去,边走边道:“白日里头这场雨来得急了些,大人小孩子都或多或少了淋了雨,他们都是在西漠中挣扎着活下来的人,身子骨比不得我们壮实,自该有所准备才好。” 边听边走,君惜竹跟在楚汐身后走进了另一个山洞,见里面已经生起了火堆,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三步并作两步的急行至火堆旁寻求温暖。 待自己烤得暖和了,君惜竹也想明白了楚汐为何会有这般之举——她应是带兵在这西漠中剿匪,却在途中遇到了一些在西漠中挣扎求生的流民,又或者是救下了一些被沙匪所劫的人们,而这些人她暂时又无法带回封地,便只能先将这些人聚拢再作安排。 可惜的是天公不作美,竟然降雨淋湿了众人,而楚汐本来是在行军途中,自然不可能会有那么充足的药材,所以,只得淋着雨亲自去寻药材。 如此想着,君惜竹不禁对这永辉公主升起一抹好感,不管是此举是为了收敛民心,又或是真的心为民,至少,在她所见过的贵族中,从来不曾有人这般为着庶民着想,就算是前世提出广纳天下寒士为官的她,自问也难做到如她这般地步。 君惜竹正想着,边为漫不经心的转了转头,不经意间,却是瞧见了更在换湿衣衫的楚汐。 此时的她已经解下了身上的银盔银甲,湿漉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正在往身上穿着一件紫色深衣,衣服抖动间,露出了她白皙的颈脖以及肩膀。 君惜竹的目光,正巧是落到她肩胛上的那道明显是新添的箭伤之上。 起身离开火堆旁,君惜竹举忍不住走近她几步,将那道伤痛瞧了个透彻,终是明了,那箭伤应该就是近一两日添上的新伤,并且也仅仅是止住了血,几乎没上任何伤药。 顿时,君惜竹才明白,伤药之物,于他们而言是何等珍贵,也明白自己身上的伤,为何只是包扎却没上伤药。 君惜竹看着楚汐身上那道箭伤若有所思,没有看错的话,这伤口与刘世博那帮沙匪手中所握的羽箭完全不一样,想是另有由来。 越是走近,越发将这年轻的公主瞧得清楚,不知道是因为山洞中火光照映的关系,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君惜竹总觉得她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其实君惜竹挺想问问楚汐,为何明明身受箭伤,却还要淋着夜雨去采药,但张了张口,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她能发出一声微哑的叹息,什么话都没有问出口。 很明显的事情,不是吗?又何需再多问?又何需多言? 这一刻,君惜竹对这年少的南楚公主肃然起敬,这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尊敬,而是发自内心的敬意。 在这之前,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仅比她虚长一岁之余的公主,竟然拥有此等胸怀,亏她先前还猜测她此举只是为了收拢民心,想来,着实令她万分汗颜。 夜已深,雨愈大,风更凉。 君惜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抱着双臂回到火堆才御寒,但这春寒又岂是一堆材火可以抵挡? 君惜竹心中极是犹豫要不要向楚汐借衣,要不要在救命之恩上再添一分借衣之情。 正想着,背后突然一沉,有什么东西被披到她肩上,她侧头一看,竟然是件紫色的大披风。 楚汐正好站在君惜竹身侧,她侧脸看披风之时亦看到了楚汐,只见楚汐依然眉目清冷,却略含欠意道:“出征在外,衣饰不多,不周之处,望姑娘海涵” 此时的楚汐长发随意披散,广袖宽袍着身,即便是在这低矮潮湿的山洞中,亦如高坐明堂一般雍容高雅。 楚汐的双眸狭长,清冷如水的目光正放置在君惜竹的身上,不知为何,君惜竹竟觉得这双凤眸遥若天边皓月繁星清辉,并在这样的目光中找到了些许的温暖。 “皎皎如星月之华,雍容更胜三千繁花!!!”边系上披风,君惜竹边赞楚汐无双容华。 赞完之后,君惜竹才想起这般赞扬一个初识女子着实有些太过失礼,万幸她与楚汐同为女子,否则的话,定然会被当作不学无术的登徒浪子。 正想着该如何化解她这话的突唐,却听公主楚汐突然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刹时,君惜竹一下楞住,转眸看着楚汐的双眼,若非是看见楚汐脸上依然是如水一般清冷,若非是她眉宇间那抹思索的神情,君惜竹定然会当作楚汐是在调戏于她。 犹豫要不要回楚汐一句:“哦?公主觉得我们是在哪里见过?莫该不是深闺梦里罢?” 想着又觉此话太过轻浮,便强行咽在了喉间。 但见楚汐认真的回忆片刻,恍然道:“是了,半月前在锦城外的烟雨湖畔那白衣无暇女子,当是姑娘你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007章 半月前是了,若是按照君惜竹前世的记忆来计算,那么当初在锦城外的初见,距离此时恰是半月。 没想到楚汐的记忆竟是如此之好,半月前那么匆匆一眼,到今日都还能记得,犹其是,此时的君惜竹是如此狼狈,全然没有半月前那衣袂翩然风采,楚汐竟然也能认出。 一时间,气氛便冷了下来。 君惜竹知道,楚汐是不知该如何往下说,说多了显得交浅言深。而君惜竹是不知该如何接楚汐前言,必竟,陌生如她们,有太多太多的话,都不适合说出来。 好在送汤药的士兵很快就来了,以至于她们并没有冷场太久。 君惜竹接过葛根汤,囫囵的吞了下去,边琢磨着是不是该告辞离开,但其实她很不不想回到旁边的山洞与那群流民住在一起,并非是君惜竹嫌弃那些流民的身份,而是不论前世今生,她都不曾这般落魄过。 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狼狈如斯,君惜竹的骨子里还是有着属于世家子弟皆有的特质——假高贵! 直至很久以后君惜竹才知道,这就是她和楚汐最大的不同就是——楚汐出生于南楚王室,她身为尊贵的公主,却从来都没有像个高贵公主那般过日子,所以,楚汐才会淋着夜雨为流民采药,所以她才会几番出手救君惜竹这个萍水相逢之人。 就在君惜竹琢磨着是该告辞离去,又或是厚脸皮留下的时候,公主楚汐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明日雨停之后会有商队露过此地,吾到时会让他们将此地的流民带回南楚,姑娘若无处可去,亦可随之离去” 商队?南楚? 这两个词在君惜竹心中如同闪电划过,有那么一刹那,竟让她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前世的时候,她正是被商队所救带入南楚国,后来辗转到了南楚王都,便是在那里遇见了出使南楚的东宁十六皇子南宫瑜 如果说,前世的君惜竹没有与南宫瑜在南楚王都相逢过,那么,就算是冯元化赞她‘女中卿相’,也不一定足已使她深陷东宁皇宫——即使是当年南张太后以平北侯府c整个君氏一族所迫,她君惜竹若不愿,也绝对有计可脱身 可惜的是,这个世间没有如果所以,前世的君惜竹是心甘情愿的嫁给南宫瑜,最后却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凤阳城上自刎,然后纵身跳下了凤阳城,那个时候君惜竹其实一点都不想死,但她却一心求死。 此时,听南楚汐之言,君惜竹突然觉得迷惘了,分不清此时到底是真是假,甚至,她开始怀疑底是死而复生,回到了十二年前,还是死后在做一场被自己所遗忘的旧梦? 思绪在这一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她双手抱头,痛苦的拉扯着自己凌乱的长发,不停的摇头晃脑 “姑娘这般摇头的意思,可是不愿随商队离去?”楚汐公主的声音再次传来,将君惜竹从混乱中拉扯出来。 豁然起身,君惜竹一把抓住楚汐的左手,然后用力的咬在她手腕上。 楚汐右手握掌如刀,下意识的反击,但在她反击之前君惜竹已经放开了她的手,问道:“痛否?” 收回已经快拍在君惜竹要害的右掌,楚汐双眉微蹙,答道:“甚痛!” “很好,你会痛,这就说明我不是在做梦”既然不是在做梦,那就是真的重生回了十二年前,既然如此,那重生的君惜竹,定然不可再像蹈前世覆辙! 君惜竹踱步慢行,整了整领间披风的带子,正色道:“楚汐公主,我们做笔交易吧!” 不待楚汐出声,她继续道:“公主的救命之恩,聆雪身无长物,亦不敢轻言报答,是以,聆雪愿为公主出谋划策三年,三年之内将公主封地扩大五倍,让公主成为这南楚国整个西南无冕之君!” “当然,公主还需答应聆雪一个条件,就是三年之内,必须护我安全!” 君惜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救命之恩不敢轻易言谢,唯有用三年的时间让这南楚公主快速崛起,待三年之后恩义两清再无相欠时,她便可回东宁国,只是自此之后,若有再见之时,恐怕她与楚汐就是兵戎相见。 只是这个时候和君惜竹,并没有预料到她后来与楚汐之间的那些牵扯,否则的话,她定然不会以此方法偿救命之恩。 楚汐听君惜竹一言,轻轻抿着薄唇,眸光静静的看着君惜竹不语,似在审视深究,又似毫无深意。 惜竹拿不准楚汐是如何作想,正思索着如果她拒绝,她是不是该顺水推舟,将此番恩情按奈下?只是这般一来,将来她回东宁与楚汐对敌时,难免会因这般救命之恩缚手缚脚 却见楚汐施然落坐于洞中石床上,从枕下摸索出了一本书册递给了君惜竹。 接过书册,君惜竹便见封面上书三个气势磅礴大字——《论国策》! 打开书册,一目十行,她极快的翻看着,越往下看,却越是觉得心惊——在这论国策中,先是概述了当今天下大势,接着详细的分析如今诸国的军政,各国朝政的强弱及弊端都被一一论述,最让她心惊的却是,楚汐在每详论一国时,都下面都列出了灭国之策,有的甚至多达数策就拿东宁来说,竟多足有七策之多! 在此书的最后,如是写道:金戈铁马万民愁,名士纨绔竞风流。安得贤能清平世?尽熄烽火十九州! 尽熄烽火十九州!——这个年轻的公主,竟然有如此心怀?!!! 如此万千气概?竟然沉寂在这么一个看似清冷如星月的女子心中?!!! 尽管只粗略的看罢此书,但书中字字句句却重若万倾,诸多见解,皆是君惜竹想都不曾想到过的问题——当初身陷东宁后宫,暗掌东宁一半政权时,君惜竹也曾千万般思量如何治国c如何兴国,却从来都不曾想过灭国! 是的!灭国! 先灭国,后立国! 从乱世峰火的灰烬中重建一个新的盛世!!!——这该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方才敢想之事? ——自大宁敬帝逝后,天下豪杰并起,大宁旧臣也相继称王,分政割据者不可胜数,诸国并立,互相攻伐逐鹿,天下黎民无不饱受战乱之苦。 如此乱世,君惜竹也知道,一定会有一个才智惊世的人来将其结束,并且不只一次的希望这个人是南宫瑜,却不曾想到,如今竟然在这南楚公主身上看到了端倪! 如此一来,君惜竹言三年让公主楚汐权倾半个南楚国,倒是小瞧了这个南楚公,就算是没有君惜竹,凭楚汐自己的这份情世之才,亦是完全能够办到,至多不过是多费两年时间罢了。 合上书册,君惜竹思量着如何才开口,如何面对这位惊才绝艳的南楚公主,却不想楚汐竟然先她而开口,神色寞落c语含自嘲道:“姑娘也觉得我大逆不道吧?不思兴国反而想着灭国;不思拉拢世家权贵稳固王权,反而觉得这些世族清贵无才治世” 听楚汐如此说,君惜竹忍不住一阵激动,想到了自己前世言论被人反驳的时候,顿时也顾不上礼仪尊卑了,更顾不得前世自己是因这南楚公主而灭国,也顾不得她们将来会是刀剑相向的敌人,当下便举步上前,与楚汐一同坐于石床上,以书击掌道:“荒谬!谁敢说公主大逆不道?此乃造福万民之举!” “游鱼安知鲲鹏志?鼠目焉识千秋功?!” “当今诸国皆遵循旧制,世家权贵皆可世袭,以世家权贵为国之根本,满朝文武皆看出身,便是因此,朝中官吏一代不如一代,文臣不通治国,武将不足安邦” 自大宁建立王朝以来,朝廷官吏多数出自于世家,做官都是靠人举荐,若无人举荐,任你才华横溢,也不一定能够谋到个一官半职。 前世在东宁的时候,君惜竹就一直反对这种制度,可惜的是东宁皇族太过于依赖世家的拥护,宁愿受制于世家,也不敢削弱世家。 没想到前世被整个东宁国所反对的观点,如今竟然在这南楚公主身上得到了认同,君惜竹不禁放开心怀,畅所欲言道:“认为世族清贵无才治世,只因公主站在天下万民的角度;而不思兴国反思灭国,则因公主站在了天下霸主的角度!” “只有真正心怀天下的霸主,方才会懂得破后而立,衰极而盛的道理!” “自大宁敬帝之后,诸国并立,乱世伊始。诸多世族权贵不思万民于水火,反而常常为了一己之私烽火不休”说到此,君惜竹忍不住长长一叹,道:“如此乱世,该是有一个霸主行灭国之策,将天下一统,结束这兵荒马乱,救万民于水火” 前世的时候,君惜竹鲜少与人谈论自己的政见,偶尔的时候与南宫瑜说起过一次,但南宫瑜实在是没有身为帝君该有的野心和政见,也对君惜竹的这些见解并无多大兴趣,他所关心最多的,是他的诗词书画,而非是东宁国政,所以,君惜竹从来都认为,南宫瑜适合做一个风流才子或者名人雅士,而非是东宁帝君。 但在此时,君惜竹侃侃而谈的时候,这个说起来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南楚公主却安静的听着,而且还听极其认真,甚至是时不时的出言与她讨论,就像此时,楚汐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缘何是霸主而不是英雄?世人口耳相传,救人于水火的不都是大英雄吗?!” 这个问题君惜竹曾不只一次的深思过,所以,她几乎是立刻便答道:“因为,天下的霸主可以不是英雄,而英雄,则不一定会成为天下霸主” 是的,不论是任何一个朝代,英雄总是会因这般又或是那般的缘由陨落,而其中缘由,或许只有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说得清楚。 “英雄重情重义,或可救得一方百姓于苦难,得一方百姓的敬仰,但却救不了整个天下!” “所以,一旦到了这个时候,那些英雄必然就会开始凋零,取而代之的必然会是霸主” “什么是霸主呢?霸主就是可以做到飞鸟尽c良弓藏;狡兔死c走狗烹;干戈灭c铁骑消;天下得c功臣灭的那个人!” “所谓的霸主,就是背负着千古骂名,用舍弃所有的代价来换取天下和平的那个人!” “那么,公主是想做一个人们口耳相传的英雄,还是做一个天下霸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008章 “那么,公主是想做一个人们口耳相传的英雄,还是做一个天下心怀天下的霸主?!” 楚汐没有回答,她安然静坐,眸光依然清冷,却又隐含着几分说不出的深遂和几分倔强。 触及这般的目光,君惜竹蓦然读懂了其中深意拥有这般目光的人,大抵是做不到干戈灭c铁骑消,也做不到天下得c功臣灭吧? 对这样的楚汐,君惜竹颇觉得有些分可惜,可惜楚汐身怀天下霸主之才却无霸主之心如此的她,在这个乱世,又该会遭遇何般的风雨呢? 莫名的想这些未知前程,君惜竹忍不住摇头失笑,她突然发现,自从死而复生之后,自己的性子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竟然会这般毫无缘由的去猜测另外一个人的未来,如此的她,乎似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性子。 不得不承认,和君惜竹聊天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兵书谋略c文治武功,她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引经据典c信手拈来。她谈笑淡定自若,展眉顾盼神飞,踱步拂袖间,皆带着一种寻常女儿身上看不见的温雅端方。 楚汐在心里猜测,面前这女子的出身定然不凡,寻常人家的女儿,又怎会如此博学?经史子集c山河地理似乎无所不知c无不所不晓一般。 楚汐素来不是善于聊天的人,君惜竹也不是一个很经常与人聊天的人,但在此时,两人却畅所欲言c无所不谈。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当真很奇怪,有些人命中注定将会是刀剑相向的敌人,但她们却有可能一见如故,三言两语便相知;而有些人明明就是同生共死过的朋友,但彼此心间的距离却隔着千山万水。 天色愈明,春雨渐停,不知不觉间竟然长谈了一整夜,东方天明时,两人任然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明明两人身上都带着伤,却谁都不愿意结束话题,直到有侍卫来禀,说是军师和统领求见,两人方才停了下来。 楚汐当场便允了军师和统领进来,君惜竹看着来人,顿时心里一惊,随后忍不住苦苦一笑,心底暗忖道:楚汐,你当真是我的在劫难逃,前世因你而灭国,今死而复生,竟然又一头撞进了你的阴谋里 来者两人,而这两人,君惜竹竟然都认识,一个是那日将她抛起,差点害死她的青山寨匪着,而另一个便是那日她骂得很是解气的刘世博。 见得这两人,君惜竹顿知,那日所见的两帮沙匪,其实都是这公主楚汐遣人假扮,难怪会懂得军阵。 正想着,那刘世博和青山便已经走近,双双长揖拜见了楚汐公主,随后又行至君惜竹身前,抱拳歉然道:“那日伤了姑娘,实乃情非得已,万望姑娘海涵。” “先生和公主为国为民剿沙匪,还得百姓安宁,莫说只是误伤,便是让聆雪再吃些苦头亦无妨。”这话说得有多假,估计也就只有君惜竹自己知道,她虚扶一把,而后淡淡一笑罢手道:“聆雪那日的话,还望先生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刘世博闻言,朗声一笑,又是一揖,状似诚肯道:“姑娘大才,字字珠玑,一语胜千言,在下心服口服!” 两人又相互客气了数语,互相夸赞,互相试探,急得旁边那提刀青年站立不安,那青年又忍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了,上前对刘世博道:“老刘,莫要闲扯,正事要紧,殿下还在等着呢!” 这青年虽身居公主府内统领之职,却是寒门出生,因着他武艺过人,楚汐便赐他姓武,单名一个略字。 武略与刘世博不同,他还很年轻,脑子虽然不错,但沉不住气,是个急性子,所以他没看出来刘世博与君惜竹其实并非是在闲扯,而是语含深意,暗藏试探。 刘世博听武略一言,抬眼看了看君惜竹,又看了看楚汐。 君惜竹自然知道刘世博这一眼何意,当下便起身,欲向公主告辞。 “无妨,军师只管道来。”楚汐罢手示意君惜竹坐下。 君惜竹忍不住一楞,眸子里带着无数的错愕,她没想,楚汐竟然表示得这般毫无防备,难道楚汐一点都不怀疑她这非南楚之人出现在这西漠中的目的? 心里如是想着,便见刘世博已经从他的广袖中拿出了一根细竹筒,扭开之后,从那竹筒中拿出了一张白纸展开,置于了四人中间,君惜竹一眼看去,便知这纸上所画的,乃是周围地图。 刘世博指着其上介绍道:“我等现藏身之所便是这无心岭中,虽然此山已经脱离了西漠,西面却与夜狼寨极近,南接西蜀边境,而与南楚最为接近的东方和北方,则是万丈险峻,唯一的出路便是下山撤往西蜀,然,西蜀与我南楚素来不合” “撤往西蜀肯定是去送死。”武略接口道:“可西有追兵,东c北为险峻,若是不撤入西蜀,我们又能往哪里撤??” 西蜀与南楚交界,为了那二里的国界,两国经常争来斗去,且西蜀自视兵甲精良,无惧于南楚这等重农之国,只是苦无机会发兵吞下南楚八百里山河。 如果此时南楚公主楚汐带着剿匪残部撤往西蜀,无异于是给了西蜀一个光明正大挥兵南楚的理由。 任何人乍听之下,定然会以为楚汐这支剿匪军已经陷入了绝境,可君惜竹却不这么认为,特别是看着楚汐那冷然端坐,静听两位部下讨论的神情,她越发觉得,这位南楚公主的心里已经有了数条后路。 那么,这个所谓的绝境,会不会就是这位公主设下的剿匪计策之一呢? 君惜竹正思索着,便听武略怒声道:“若非是有人在背叛公主殿下,透露了我们的行军路线,又岂会落入夜狼寨的圈套?若是让我知道那人是谁,非得宰了这王八犊子不可!” “武略!”刘世博听见武略这话,皱眉略压低声音道:“殿下面前,岂可言语如此粗俗?” 武略闻言,不再说话,但观神情,却是又言欲止,颇有不服之意。 君惜竹看着武略,眸光扫过刘世博,便见他正在给武略递眼神,显然是在示意着什么。 几乎不用多猜,君惜竹就知道,武略那话其实正是说给她听的。 楚汐显然看见了这一幕,她又眸微凝,清冷声音顿时响起:“如今外面形势如何?” “回禀公主,夜狼寨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藏身处,三千匪众正围困在无心岭下;西蜀的探子也传来了消息,说是西蜀王的四公子亲赴边境,扬言要将您活捉回西蜀” “待吾出去一观。”楚汐说着便站起身来,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脸色也愈加苍白。 君惜竹正好在楚汐身旁不远处,也一直在注意着她,见楚汐如此,心知她身怀箭伤,又彻夜无眠,还要心忧剿匪军和流民,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殿下若是信得过聆雪,那么,聆雪愿意为殿下效劳。”君惜竹适时扶住楚汐,按着她坐下,边认真道:“此举不为报恩,仅因我与殿下相识一场,如何?”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姑娘休要再提!”楚汐不经意的从君惜竹掌间挣开,略略远离,显然很不习惯与人接近。 君惜竹忍不住想叹气,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不喜欢别人报恩的人。 “既然如此,殿下可敢与聆雪打个赌?”君惜竹退开两步,抄手而道:“如果聆雪猜中了殿下后面的计划,殿下就应允聆雪留下三年,护我三年安然如何?” 楚汐眸光定定的看着君惜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听武略插声道:“殿下智谋高绝,萧姑娘怎可轻易猜测?” 显然,武略不相信有人能够猜到楚汐的计划和想法。 “殿下可敢与聆雪打这个赌?”本来君惜竹本是没有非留下报恩三年的打算,可不知为何,在得知楚汐带伤采药,又与她彻夜长谈之后,此时心里竟然有一种极其想要留下的想法,而这想法已经脱离了报恩的目的。 当然,在君惜竹的计划里,好在楚汐身边留下三年,也不仅仅是为了报恩,还有一层想法是,她想借这三年避过冯元化,避过那一系列随之而来的麻烦。 “我说萧姑娘,你为啥就这么想要留在公主身边?莫非是你有什么阴谋不成?”武略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呵呵,阴谋?你说有阴谋那便是有阴谋罢!”君惜竹淡淡一笑,也不生气,只管看着楚汐:“殿下敢不赌?” “说!”楚汐知道君惜竹心意已决,并不再多作犹豫,只是清清冷冷的一个字,但也明显的表示,她同意了君惜竹的要求。 “夜袭!”君惜竹只说了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出口,所换来的便是楚汐脸上那一闪而逝的震惊之色,以及刘世博的深思和武略的戒备。 “看来,我猜对了,那么,殿下可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护我三年安然。”君惜竹扬眉浅笑:“这三年,不管我是不是为了报恩又或者另有它谋,我只希望殿下能够给我一样东西!” “何物?” “信任!”君惜竹上前一步,与楚汐平目而视,郑重道:“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殿下信我三年,三年之后,不用殿下赶,我也会自己离开。” 楚汐与君惜竹对视,眸光流转,亦是郑重道:“莫说是信你三年,便是信三十年你又何妨?” 此话并非仅是说说而已,多年以后,当所有风起云涌都归于平静之后,君惜竹回忆从前的时候,曾感概的说:大抵就是因为她这句话吧,她就成为了我终身放不开的羁绊,我一直都在猜想,她当时到底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来说此话,可我不是她,所以从来都没有猜对过。 楚汐,你到底是有怎么样的一种心情来说这话的呢?你到底是太聪明看透了我,还是太傻了太轻易相信人?你难道就真的如此相信,一个突然出现在这西漠中目的不明的陌生人吗?——君惜竹不是楚汐,所以,得到了楚汐的答案,她反而觉得心有不安。 “既然殿下答应了让我留下,那便让聆雪今夜便让聆雪找点儿事做做可好?殿下正好借此机会好生休息。”君惜竹说罢,转身对刘世博与武略道:“让所有人都出了山洞,在夜狼寨众匪能够清楚看到的地方安营扎寨,包括那些流民,谁也不能闲着,男的伐树制滚木,女的削枝为箭还有,滚木不可太长,尺余便行。” “可是”在武略看来,君惜竹这般安排,这与找死有何异?夜狼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便按她做的安排下去罢。”倒是楚汐听罢君惜竹的安排,神色丝不改,挥袖示刘世博与武略退下。 刘世博与武略得楚汐一言便告退离去,君惜竹回眸,看着楚汐苍白的面色,不禁摇头轻叹了一声,而后伸手直接楚汐按倒在了石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边道:“殿下只管休息便是,一觉醒来,大抵时间正好。” 楚汐柳眉微蹙,看了看山洞外面,又看了看君惜竹,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君惜竹故作不知楚汐之意,裹着披风就躺到了石床的里边就闭上了眼,不多时,已然入睡。 楚汐见君惜竹这么快就已睡熟,终是放弃开口,双手交叠腹上,闭上了眼睛。 等楚汐闭上眼后,君惜竹却是睁开了眼,脸上掠过一丝得逞的笑,复而闭眼再次入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009章 君惜竹素来都认为自己是个睡姿端方的人,因着她每日晨起时,都看到自己的睡姿都与昨夜睡下时相差无几,除了衣衫和青丝会凌乱一些,别无它样。 所以,她不想去旁边山洞与流民同住时,她躺在公主殿下的床上躺得理所当然,毫无扭捏之色,若是她知道楚汐会因此而看到一出好戏时,她绝对会后悔自己爬上了公主殿下的床。 可惜的是,她事先并不知道,甚至是,事后也不知晓。 楚汐向来睡得浅,即便是在受伤又彻夜无眠之际,她仍然被君惜竹的举动惊,被惊醒的她,亲眼目睹了君惜竹的睡姿,苍白的脸上,第一次失却了清冷之色,露出实实在在的惊叹之意。 她眼看着君惜竹抱着披风而眠,从床头睡到石床中央,再从中央睡到床尾,而后又滚回床头,最奇异的是,待她睡饱醒来时,竟然又摆出了她躺下时相差无几端正的睡姿,若非是楚汐亲眼所见,她定然不会相信,这么睡姿端正的人,其实已经在床上滚个来回! 因此,君惜竹在醒来时,外面天色已黑,楚汐已经银甲着身穿带整齐,正端坐于洞中另一块凳上,手里执兵书看得正认真,着眼瞧去,却发现公主殿下的兵书竟然倒着拿在手。 “殿下当真大才,兵书竟是倒着看!” “姑娘谬赞!”楚汐淡然的将兵书拿正,继而道:“能堪称大才者,汐以为,非聆雪姑娘莫属!” 睡觉能够睡到如此奇葩的人,的确堪称举世罕见的大才,楚汐公主自叹不如。 君惜竹虽然觉得楚汐此言另有深意,可她盯着楚汐那冰冷的脸瞧了许久,都没有瞧出丝毫破绽,不禁觉得,许是自己想太多了,楚汐之言也许只是客气话,并无甚深意。 见君惜竹醒来,楚汐唤来守候在外面的士卒送上了晚膳,清粥野菜,君惜竹早就已经饥肠露露,半点也不嫌弃。 在君惜竹和公主楚汐用膳时,无心岭下的夜狼众匪却气氛严肃,三大匪首皆聚于一处,正在商议。 “那南楚公主这是何意?非但不逃,反而在无心岭上安营扎寨,难道她就不怕我们攻上山去了结了她?”夜狼的三大首领本是亲兄弟,此际说话的,正是年纪稍小的三首领。 二首领是个胖子,说话有些结巴,但脑子却不错,他端着酒碗喝了一口,回应三首领道:“那那女娃子精精着呢,肯定是识破了我们的的计划,所以她不不逃往西蜀了。” 三首领点点头道:“确实,要不是我们事先在公主府里安插了内应,怎么也料想不到她一个女娃娃竟然敢真的来惹我们。” 半月前,这群西漠最强大的沙匪寨洗劫了洛城扬长而去,公主楚汐上书南楚朝请求剿匪却毫无音讯,无奈之下,楚汐求见与自己封地临近的宛城驻将公孙莫,公孙莫称病拒楚汐公主于门外。 次日,公主楚汐点府兵五百,锦c洛c亘三城衙役c城卒共计千五,而后以瞒天过海之计,假装沙匪潜入西漠,收服c剿灭大小匪寨共计十余! 四日前,夜狼寨收到情报,众匪于西漠深处围截楚汐剿匪军,在绝对的兵力差距之下,公主楚汐兵败,而后撤兵一路退逃,直至无心岭。 “听说那女娃子在逃跑的半路上救了个小娘们?”顿了顿,那三首领道:“莫不就是前阵子从我们手上逃出去的那个罢?” 二首领肥脸一抖,蓦然站起,连手中手酒碗都被打翻在地,惊道:“那那小娘们可鬼鬼的很,咱们一大寨子人都被她给耍耍了” 很明显,这二首领从那人手上中过亏,并且很有心里阴隐,他忍不住搓着手来回走动,边不停念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让这两人混到一起” 如此,三首领二首领两人脸色同时苍白,两人惊惶跑到大首领面前,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大哥,这下怎么办才好?” “滚!”那大首领一脚将两人踢开,怒声吼道:“俩大老爷们竟然怕女人,你们不觉得丢脸,老子还要脸!” “大哥,你是没有尝过那小娘们的厉害” “哼,老子这就去抓来尝尝!”大首领满脸的胡子,左脸上还有一条伤疤,此时动怒,看起来份外狰狞。 见老大已经抄刀往帐子外面走,二首领和三首领互相对望一眼,苦苦一笑,也跟着出了帐子。 三人方才出了帐子门,突然便停下脚步,同时单膝跪拜,异口同声道:“参见公子!” 公子——王侯世家之子! 而这三个凶神恶煞的西漠沙匪首领却同时跪拜。 在沙匪帐外,一顶雪白的轻纱软桥安然停在那里,轿外静立着四位墨衣佩剑侍者。 周围哨岗上的匪众皆面露惊色,因为,他们谁都没有看到这轻纱软轿是什么时候,是从哪里而来,反观那三个匪首,倒像是对此习以为常。 “想擅自行动?”软轿内传出的声音如玉器相击,清脆悦耳之极,却又带着一种雌雄莫辨之感:“你们倒是胆子大了,连本公子的话也不听了” 明明仅是一句类似于感概之言,听其声音毫负面情绪,可跪于地上的三个沙匪首领却面上冷汗淋漓,甚至不曾开口为自己辩解半句。 其中两个侍者在软桥前的地面上铺上了雪白的厚毯,软轿上的轻纱被撩起,一位二八少年翩然步下——他眉目清朗一如其声雌雄莫辨,手执玉骨折扇,身着雪色深衣,外罩同色大氅,腰悬云纹吉祥白玉,翩然一如云中谪仙下凡! 见他步下软轿,三大匪首跪得更低,毫无气势的唤了一声:“公子” “你们是信不过本公子吗?”那少年缓步踏在厚毯上,他负手执扇,神色温和:“本公子都已经说过了,这南楚公主定然无法活着回南楚,为何你们却不信呢?” “你们知道本公子为何不让你们亲自动手了结了她吗?”白衣公子优雅的蹲下身子,声音轻浅犹若微风吹拂:“即便她只是个毫不受宠南楚的公主,可那也不是你们能够动的,明白吗?如果她死在了西漠沙匪手上,南楚国的脸往哪里搁?南楚武侯欧阳明月的脸往哪里搁?你当他们不敢将南楚大军开到这西漠灭了你们?” “所以,要杀楚汐的,只能是西蜀,你们明白了吗?”白衣公子温和的问。 三大匪首急忙点头,生怕慢了片刻。 “既然明白了,那还需要本公子送你一程?”白衣公子站起身来,打开折扇轻晃,优雅转身回轿,而在他身后,夜狼寨大首领举掌拿拍在自己的百会穴,唇角溢出了一丝血迹便倒在了地上。 二首领和三首领跪得更低了,直到那白衣公子重新回轿,由四名黑衣侍者抬着软轿飞走后许久,他们才敢抬起头来,抱着自己的兄长痛哭。 是夜,月朗星稀,三更方至,楚汐公主便传令人整装待发。 不多时,南楚一众兵将流民浩浩荡荡合都撤离无心岭,乘着夜色自南面下山,而后绕道东边,欲直接穿过西漠回南楚。 在无心岭东边的悬崖顶端,一白衣公子翩然而立,他借着月色,望着悬崖下方南楚公主带兵撤离的滚滚烟尘,唇角忍不住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笑容,以一种胜利在握的语气吩咐立于他身后的黑衣侍者:“传令夜狼寨追击三十里,务必要将她们逼入西蜀地界,若是楚汐活回了南楚,本公子就拿夜狼寨是问。” 黑衣侍者听罢,恭敬告退,却夜狼寨传令,却在转身的时候,见一身着青衣的少女正施展轻功登上悬崖。 那少女的轻功非常不错,似乎比黑衣侍者还要高上两分,她登上山崖之后,立刻飞奔到那白衣公子身边,满脸欢畅的笑容:“阿鱼拜见公子!” 自称拜见,却无拜见之礼,只是伸手抓住那白衣公子的广袖,开怀道:“公子快猜猜,阿鱼给公子带了什么回来?” 衣袖突然被抓住,白衣公子的脸上忍不住掠过一丝恼意,挣了挣,却没有从那叫阿鱼的少女手中挣脱,而那阿鱼的少女反而因此摸索着衣袖,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摸了摸,摇头晃脑的笑得颇似得意:“公子快猜猜看嘛,猜猜阿鱼给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放手!”白衣公子忍无可忍,终于一声轻喝:“男女授受不亲,阿鱼已经是大姑娘了,岂可随便摸男子的手?” “阿鱼就只摸过公子的手!”自己掌中抓住的手已经挣脱,青衣少女忍不住抱怨道:“再说了,公子又不是男子” 越听白衣公子的脸色就越黑,待他额上露出青经时,那青衣少女才明白公子当真是生气了,立刻便从背上解下了一个长包袝交到了白衣公子手中,有些讨好的看着他,只希望他看见里面之物后能够别再生气。 白衣公子打开包袝,便见里面裹着一柄华贵无比的墨色长剑,雪白的剑穗随风轻晃。 “黄泉剑?!!!”白衣公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就是黄泉剑!”青衣少女见素来稳重的白衣公子目露惊色,忍不住得意道:“江湖第一神剑,有假包换!” 仅是惊了这么一句话的时间,白衣公子已经收敛起脸上的震惊,寻问道:“哪来的?” “我从一个傻姑娘那抢来的!”说起这个,青衣姑娘忍不住又挽住了手衣公子的臂弯,满脸不甘心道:“公子你总说阿鱼傻,可阿鱼却见到了一个比阿鱼更傻的了。” “那姑娘也真傻,她受了伤还抱着黄泉剑在西漠里跑,并且还特意跑到了楚汐公主面前才晕倒公子,你说,傻得奇怪不奇怪?” 白衣公子继续挣开阿鱼姑娘的魔爪,边拔剑出鞘边问:“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楚汐公主救了她” “楚汐有没有看到黄泉剑?”白衣公子突然打断了青衣姑娘的话问。 “当然有看到啊,不过楚汐只看了一眼,便又放回了那傻姑娘的怀里” “所以,你就拿来了?!”白衣公子已经拔出了黄泉剑,却见鞘中滑出一张小纸条,上书:“君见字如面,吾现将贵属归还,若它朝再有相见之日,便是血祭此剑之时!” 白衣公子握着张轻软的小纸条,尽管上面没有任何署名,但依然让他面色在瞬间变得铁青,转过身冷冷的盯着那青衣少女半晌,狠狠骂道:“你你你这笨蛋!你中计了!” “你说的那个傻姑娘就是黄泉剑主!!!”白衣公子长剑直指青衣少女颈脖间,冷声道:“你觉得黄泉剑主会是个傻子?你觉得碧落枪的主人会这么轻易的让你抢走黄泉剑?!!!” “可我哪里中计了?”青衣少女呆了呆,蹲下身子抱头深思,边说道:“我抢了黄泉剑之后,还特意在西漠中绕了两天,甩掉了身后所有人了才来见公子,怎么可能再中计?” 见这青衣少女这副模样,白衣公子怒也不是,气也不是,想狠也莫明的狠不起来,忍不住也抱头蹲下,谪仙风度全失,面露痛苦道:“楚汐明知你是奸细,她为什么不杀你?因为她知道你是占星族的传人,所以才会让你活着回来。” “黄泉剑也不是你抢走的,而是她刻意让你拿走” “碧落枪c黄泉剑之间本就有莫大的牵连,楚汐为何只救了黄泉剑主而轻易让你盗走黄泉剑?这明明就是个祸水东引之计,你这笨蛋怎么连这点小计谋都看不透?” “他朝若是流出传闻黄泉剑在你我之手,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我们?真正的黄泉剑主又会如何对付我们?” “东方紫薇帝星晦暗,而破军c七杀双星却日益渐明,你身为占星一族的传人,难道还看不明白这是即将天下大乱的星象吗?!”白衣公子又直起身来,指着天上的星空对那青衣少女厉声道:“本公子为何一意要杀楚汐?乃因她破军照命,命中注定兴兵天下,本公子不忍这乱世天下再经战火,所以,才要趁着她尚未崛起时将她扼杀” “明明是让你去暗杀楚汐,可她至今任安然无事,只带了这么一把破剑回来,你你是想气死我对吧?” “可是可是”青衣少女咧咧嘴,有些不服气,却又语含几分小心翼翼道:“阿燕姐说了,楚汐公主很可怜,三岁就没了爹娘,还被她人出了王宫,从小吃不饱穿不暖” “好吧楚汐很可怜,公子我就不可怜了是吧?”白衣公子气极,反而显得淡定了,又是一脸平静,仿佛谪仙临尘:“阿燕是谁?” “就是公子派去跟我一起刺杀楚汐公主的那个阿燕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010章 三更方过,夜空中星月的清辉穿过苍茫的天地间,铺天盖地的洒向地面。 楚汐领着剿匪军踏着月色匆匆撤离,激扬的马蹄声伴随着尘沙飞扬,声势极其浩大,犹如千人过境。 夜狼寨的三千匪众紧随其后狂追,但楚汐一众似乎就已经料到此番,竟是轻骑简装不战而逃。 约莫追过二十里地,已经进入了西漠中,夜狼寨二首领勒马而立,望着前方依旧策马狂逃的南楚军,忍不住心生疑惑,反手拉扯住身从身旁打马而过的三首领:“三弟,你你有没觉得不不对劲?” 三首领望着前方那依旧飞奔而逃的南楚军,挑眉道:“二哥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此话方才出口,三首领心中一明,脱口而道:“她们怎么会突然间有这么多的马匹?南楚公主余兵千二有余,再加数百流民” “上上当了”二首领显然也看出了端倪。 三首领下马查看周围的沙地,却见偶有残枝败叶零落在地面,捡来细观,却发现这些枝叶皆是新落,明显有在地面拖行的痕迹。 “前面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大部队!”三首领忍不住面色一白,惊道:“难道公子预料有差?” 正在此时,天上雄鹰长鸣,盘旋着飞了几圈后落在了二首领肩头,那二首领从雄鹰爪上解下了一个密封信筒打开,却见上以血色书就‘速归c寨险’四字。 三首领一把从二首领那抢过传讯看了一眼,立刻翻身上马招呼众匪:“速回夜狼寨!夜狼寨有险速回夜狼寨” 三千沙匪迅速撤走,一直被追袭的南楚军终于停了下来,待因奔袭而扬起的风沙皆静下时,却见那一众竟不过百骑,每骑身后都拖着树枝,跑动时,树枝被拖在黄沙上,不但可以拖平地上马蹄踏过的足迹,更是扬起的黄沙无数,犹如千人过境。 原来,此番逃离,竟然是声东击西的诱敌之策。 南楚太十九年春,三月十九日夜,夜色微凉,星明月朗。 夜狼寨 白衣公子公子端坐于夜狼寨中大堂的高坐上,墨色的黄泉剑就摆在他身前的案上,在黄泉剑的旁边,则是放着一盘棋局,棋盘上黑白双子纵横交错,若是细观,但可看出棋上黑子略显败势。 阿鱼正在案旁煮茶,时不时的伸头去瞅棋盘,每每见白衣公子落下一子,她都忍不住要寻问一番。 也不知为何,面对夜狼寨大首领杀伐果断的白衣公子,对她竟然有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容忍,竟然偶尔还出声为她解棋。 指间落下一枚黑子,白衣公子面带几分轻松的淡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声东击西!” 阿鱼探过头去瞧棋盘,她看了半晌,也没能看明白,遂问道:“什么是声东击西” “就是楚汐假装要逃回南楚,实际上却是要反击夜狼寨。”白衣公子解释之后,一连落下两颗黑子于棋盘上,边指着棋子边继续解释道:“楚汐会以百骑佯撤南楚,将夜狼寨众匪引至西漠中,而她的大部队却会趁机开始反击。” “以少击多不宜正面冲杀,所以,她在这一招声东之后,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击西!” “她有两种方法可行,一是以大部队直接袭击夜狼寨,二则是在夜狼寨三千匪众回寨的途中伏击。” 白衣公子所落下的两颗黑子,分另代表着袭击和伏击二策。 “楚汐如今尚有府兵c城卒c衙卫千二百余人,流民四百余人,共计千六百兵力,最好的一计便是趁众匪被引入西漠时袭寨,一旦夜狼寨破,那三千夜狼匪众没有据地和物资消耗,不出十天,必降!” 阿鱼听着露出一副似懂未懂的神情,边问道:“公子,按说吧,以你的武功,要杀那楚汐公主多简单的事情,为啥要搞得这么复杂?” 白衣公子淡淡一笑,眉宇间露出一抹傲气:“以武可胜一人c十人,却难胜百千人,此为下策是也;以智胜人,可一敌百千万!此为上上之策。” “楚汐之所以会让你将黄泉剑带回,就是为了要与本公子下一盘以整个西漠为棋局的棋!本公子素来好棋,焉有不应挑战之理?” 言罢,白衣公子提笔着墨,在白纸上写下数字,由飞鹰传了出去。 与此同时,夜狼寨所对应的另外一座无名山上,君惜竹与刘世博并肩而立,借着夜空中的星月之辉眺望着对面山上灯火通明的夜狼寨。 “看来,他们夜狼寨中已经有所准备,姑娘这袭寨之计,怕是难以行通”刘世博皱眉深思:“以夜狼寨的防御工事,只怕还不到我们冲上山寨,就会被殿下所引走的那三千匪众包围在夜狼寨中” 夜狼寨的防御工事相当完善,外有高墙箭塔,又有据地高山险的优势,利守不利攻,若是不能做到短时间内拿下山寨,那必定会被随后归来的沙匪包围在山上,那样就是自陷劣势。 君惜竹并没有回答刘世博的话语,反而蹲下身子,以树枝在略平的地面画下了一盘纵横交错的棋局。 以地为局,以石为棋子。 君惜竹落下数子,布出一盘棋局之后,方才轻声回应刘世博:“先生以为,此局该如何破之?” 刘世博低看着棋局深思,约摸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方才应对道:“伏击!” 是的,伏击! 但该如何伏?如何击?! 楚汐勒马立在沙丘上,身后是那与她一起佯装撤退百骑精兵。 沙丘之下,便是三千策马狂奔急回夜狼寨的众匪。 可在此时,在这种紧要时刻,她所想的却不是如何袭敌,而是那个被她救回一条命的黄泉剑主——君惜竹。 在楚汐领兵佯撤诱敌的前一刻,君惜竹过来还她的披风。 那时的楚汐,伫立于无心岭上,眺望着远方的西漠和隐约的山河,身形单薄而萧瑟。 白皙的脸庞,银亮的战甲,星月的清辉洒于她身上,竟然给她凭添了种惊心动魄的冷艳之美。 “你来了?”楚汐回身,神色清冷而孤寂。 顺手将抱着的披风给楚汐系上,此举自然之极,仿佛两人并非初识不久,而是已经相交已经年的好友。 “我来还殿下的披风。”君惜竹边为楚汐系上披风的带子,边淡淡问道:“不知殿下何时可将黄泉剑归还?” 楚汐的神色淡淡,显然君惜竹说出这句话,丝毫都不出她的意料:“过了今夜如果怀瑾还活着,必然会有还回给的一天,如果如果今夜怀瑾不幸就此去了那恐怕只能许来生了” “哦?”君惜竹已经系好了带子,松开手,眸光落在楚汐的脸上,语气微冷:“你是白痴吗?仅仅三千沙匪就能让你才尽智竭?” 楚汐定定的望着君惜竹,唇角掠过一丝苦笑,尽管那丝苦笑一掠而过,转瞬即逝,但君惜竹仍然看得分明。 她很难形容此时的楚汐,那张白皙的脸上竟然第一次有了清冷之外的神色。 那丝苦笑意着什么呢?是难过?是不舍?是脆弱?还是绝望? 这一刻的楚汐,非是君惜竹印象中那个权倾南楚的镇国公主,也不是那个书就《论国策》惊才绝艳的永辉公主。 这一刻的楚汐,似乎就跟一个平凡的普通女子无异,孤单c萧索c绝望而脆弱。 以千余兵力对敌三千沙匪,这是被逼到绝地的背水一战,一旦失败,那便是全军覆灭的结局。 在这种时候,任谁都有可能会脆弱吧? “楚汐!!!”君惜竹后退一步,目光利如青锋,气势逼人:“如果仅仅这三千沙匪就让你魂断西漠,那就当我萧聆雪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如果你今夜死这些沙匪手里,我萧聆雪必然会在你坟头刻上‘白痴’二字!”君惜竹冷冷一笑:“我堂堂黄泉剑主,不屑与白痴齐名!” “不屑白痴是吗?”楚汐怔了怔,不自觉的重复着念了一遍,唇角微微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狭长的丹凤眼里漾起分令人惊艳的色彩。 “你不就是个白痴吗?还想要做个什么救天下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只有白痴才会想要做英雄!”君惜竹说着,眸光掠过楚汐面庞,正好瞧见她漾在唇角的那抹笑意,顿时不由得楞住,直直的瞅着那清浅至极的笑颜,忍不住脱口而道:“原来你也会笑!” 两两对望,相视半晌,楚汐移开目光,抿着收敛起笑意,突然就伸手轻轻的抱了一下君惜竹,缓声道:“谢谢阿雪!” “我会活着回来的!” “我知道。” “我会还你黄泉剑的!” “必须的。” “我一定会做英雄的!” “是白痴!” “我希望那时候还能还能见到阿雪!” “我会骂你白痴!” “我走了。” “记得多杀几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1011章 沙丘下是三千匪众策马狂奔,他们心忧夜狼寨的安危,那可是他们的驻地,虽然寨中此时还有两百匪众防守,但若楚汐的千余大部队强行去攻寨,能否胜利拿下全看时间问题。 夜狼寨的二首领和三首领心急如焚,他们不像那白衣公子那般另有高贵身份,他们是夜狼寨的首领,夜狼寨是他们一首建立,那是他们的家,不可以就此而失去。 “二哥,你看!”三首领突然停下,指了指不远处的沙丘。 二首领顺着一眼望去,便见那沙丘上训练有素的百并骑并立,映着星月的清辉,盔甲和长枪上都泛着森冷寒光,漫天肃杀之气肆意纵横。 楚汐雕翎戎装,手提碧落长枪,执缰立于众骑之前,清冷而威严的俯着一众沙匪。 身后旌旗猎猎翻飞,其中一面上绣着一个偌大的‘楚’字,衬得她愈发气势逼人,如同一柄锋锐绝伦c精钢无俦的宝剑!不容丝毫侵犯! ——任何人见到了此刻的楚汐,都会毫不疑问的看见她身上属于绝世名将的风范! “二哥,她这是疯了吗?”是的,这个南楚公主是疯了吗?竟然想用这么百骑来与三千沙匪硬碰硬的冲杀? 二首领手里拿着方才收到的飞鹰传书,看了一眼,额上忍不住冒出一头的冷汗:“她是是疯了,公公子说说” 听见自己二哥结结巴巴的话,三首领一阵心急,抢过传书一看,讶然道:“她竟然想用这么一百个人来拖住我们三千人?给大部队争取攻寨的时间?” “这太疯狂了!!!” 三首领还没有感慨完,便见楚汐长枪扬起,枪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泠冽的银光:“犯我南楚者!杀!!!” 与此同时,她身后众骑长枪齐扬,威声齐吼:“杀!” 蹄声如雨!杀声如雷! 旌旗猎猎!金戈铁马! 长枪所指向,便是血染黄沙! 便是江山如画! 许多沙匪都被这般如若猛虎下山的冲杀吓了胆,有一些甚至都忘记了要抵挡,待他们反应过来时,楚汐所率领的百骑精兵已经冲过了众匪,犹如一柄利刃,将一众沙匪硬生生的斩成了两段。 “撤!” 一声令下,百骑如一,毫不恋战四散撤离,让二首领下令追击,却不知道该追哪个方向。 若非是漫天风沙尚末散去,若非是夜风中还飘散着血腥的味道,几乎所有人都会以为,方才的袭击不过是一场错觉。 这场冲袭太快了,快若疾风c迅若雷霆! “伤百人有余,死七十九” 有沙匪来报这伤亡清点,惹得三首领一个巴掌甩了过去,骂爹娘的让他去重数。 二首领没有说话,招来盘旋天在夜空中的飞鹰,将这一场袭击战报写了在纸上,装进了飞鹰爪上的信筒里。 飞鹰很快就飞回了夜狼寨,落在了白公子的案上,阿鱼取下筒里的信,顺手打开看了一眼,便毫无兴趣的递给了白衣公子。 “竟然不攻寨反而打伏击战?” 看了战报,白衣公子了然一笑,立刻提笔给二首领回了信。 飞鹰传信极快,不多时二首领便收到了白衣公子给的指示,让三首领下令即刻出西漠,换走山间小道回寨。 沙莫相对平坦,适合骑兵冲袭,而山间小道却利于步兵行走。 在白衣公子收到战报时,刘世博亦收到了飞鸽传书,他拆开看完后忍不住面露喜色道:“殿下已经进行了第一次冲袭,敌方伤亡共计两百左右。” 君惜竹仿佛没有听到这捷报,她坐在一方矮石上,拿着石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等刘世博说完之后,方才抬眸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军师以为,下一步该当如何?” 刘世博想了想,亦从地上拾起了两个石子,放到了棋盘上:“公主此番袭击,沙匪吃亏后定然会改道走山林,那么,我等应该在山林设伏。” “沙匪要从山林回寨的话,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走无心岭,其二则是要穿过双子峰下从无心岭回夜狼寨是最近的路,而走双子峰的话,要远上半个时辰的路” “军师以为,他们会走哪条路?”君惜竹又问。 “当是双子峰,”刘世博道:“毕竟我们原本安营的地方便是无心岭,他们肯定会以为,我们是故意逼他们换道山林再次设伏,而最好的伏击地点,莫过于无心岭。” 夜狼寨中,白衣公子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正对着棋盘目露深思之色,无心岭和双子峰两条道可走,但走哪条道最适合,他仍需深思。 兵者,诡道也!素来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虚实难辨,就比如说楚汐的声东之计,她带着百骑佯撤,如果夜狼寨不追击的话,也有可能真的是大部队撤离无心岭。 白衣公子之所以让众匪追击,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楚汐,而是想将她逼入西蜀。 然而,自楚汐佯撤,自白衣公子得到黄泉剑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被改变。 楚汐不会逃入西蜀去送死,但她也没有办法真的安然撤回南楚,所以,她被逼着挺而走险——最好的防御就进攻!最无可奈何的办法,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从九死中找到那唯一的生机! 而白衣公子所要做的,就是覆灭楚汐的绝地反击,彻底让这个破军主命的南楚公主魂葬西漠。 ——破军照命的人,必然兴兵伐世,而如今这烽火不休c兵荒马乱的天下,家不家c国不国,万民生活于水深火热,他身为圣谋一族的传人,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乱世之星扼杀在此,绝计不可能让她成长起来! 这个天下,再也经受不起战火的洗礼。 白衣公子又是提笔数字让飞鹰传出,而后拂袖起身,步出夜狼寨大堂,遥望着西漠上方的星空。 紫薇帝星依然晦暗无光,那颗本来日益渐明的破军星,在此时竟然也暗淡下来,时现时隐,仿佛随时都有陨落之势。 眼观至此,白衣公子的唇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只待破军陨落,他便可以着手对付七杀——破军主兵伐,七杀主杀戮,只要他除掉了这两星,就算是余下乱世之星贪狼 “阿鱼,让所有留守寨中的人都来见本公子!”白衣公子负手而立,声音清朗如风。 这是第几次偷袭了呢? 第五次还是第六次? 楚汐不记得,她肩上的箭伤又在这突袭中裂开,臂上c腰上c腕上又添了数道伤痕。 原本她身后所摔的百名精骑在此时仅仅余下残兵三十四人,但是即便是如此,她们仍然还要在沙匪进入山区之前,再进行最后一次的偷袭。 一旦沙匪入山,她的骑兵就完全失去了优势,所以,在此时,哪怕是只能多杀一个,多牵住匪一息时间,那对于大部队而言,都是极其宝贵的机会。 从披风上撕下布条,将腰间还在沁着血的伤口紧紧的扎住,再次提枪纵马,带着残余的三十四骑冲入了沙匪队伍。 一连几次遭袭的沙匪在此时也已经学会了防守,见得楚汐的骑兵冲袭,便立刻四散,跑得远了找到藏身处,便让擅弓者以利箭射之马。 如此一来,楚汐身后的精骑锐减,待她完成这次冲袭撤离时,身后仅余数人。 三首领望着再次撤离的楚汐,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死女人’,一把抢过旁边沙匪手中的长弓,利箭已经搭在了弦上瞄准了正策马远去的楚汐。 “你爷爷的!老子这就送你见阎王!” 一连箭离弦,直袭楚汐后背! 正在策马急驰的楚汐听得背后传来破风之声,立刻便俯身伏于马背,躲过了第一箭,而紧随而来的第二箭却射中了她身下的马。 吃痛的战马长嘶一声,直接便将楚汐甩下了马背。 “公主!”旁边的精骑小兵见此忍不住惊呼一声,抛过马鞭至楚汐面前。 楚汐方才抓住马鞭的一端,尚未来得急借力上马,便又听见身后利箭破风之声,一连三箭,来势汹涌,皆射要害,几乎是躲无可躲。 无名山上,刘世博拢着衣袖,不停的来回走动,时不时看一眼依旧还在自己跟自己下旗的君惜竹,神色焦急。 “雪姑娘,此时不袭寨,更待何时?” “军师莫急,还需等等才是时机。”君惜竹不紧不慢的回答,依然看着地上的棋局,连头都没台。 “何时才是时机?”刘世博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匪众此时应该当已经到了无心岭,最多不过一个半时辰便可回到夜狼寒” “军师!军师!”武略突然从无名山下跑了上来,边跑边压低声音,却又焦急无比:“军师,不好了!” “何事?”刘世博扶住不停喘气的武略问道。 武略顺了口气,立刻便回答道:“殿下安排混进夜狼寨的内应,全都被人捆到了夜狼寨山门,说是从现在开始,每隔半刻钟就杀一人” “什么?!”刘世博震惊无比,如果前几日混进夜狼寨的内应全都被找出来的话,那么这次袭寨计划,可以说是已经失败了一半没有内应,怎么能够在短时间内拿下夜狼寨? “十七个内应,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都被捆了出来”武略继续道:“军师,萧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袭寨!”刘世博一甩衣袖:“救回那些做内应的兄弟,在那三千匪众回来之前,拼死也要拿下夜狼寨!” “不准妄动!”君惜竹一声喝住刘世博和武略两人:“继续等!” 蓦然,山下传来一声惨叫,惊起林间夜鸟无数。 刘世博和武略两人同时红了眼,转身便要下山准备袭寨。 “站住!”君惜竹手执一方紫色玉佩,厉声喝道:“见此玉佩如见公主,谁敢妄动?” “公主殿下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换来的战机,为何你却一再耽误?!!”武略愤怒上前,腰间长剑出鞘,直指君惜竹:“萧聆雪!你到底有何居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2012章 “公子,都已经杀十一个了,为啥还没动静?莫不是你猜错了,楚汐公主根本就没有要来袭寨吧?”阿鱼沏好茶端来递给白衣公子,递到一半的时候,又缩回手自己尝了一口,末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再次将茶杯递给了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一直在观星象,他能看透天象命理,却没看见阿鱼在他身后做的小手脚,接过茶杯,轻啜一口,而后回感概似的应道:“楚汐当真是个可怕的人。” 是的,能够如此沉住气隐忍不发的人,的确太可怕了。 三千匪众明明已经被伏击所累,夜狼寨中仅余两百守贼,在任何人看来,此时无疑都是袭寨是大好的时机。 可是,在面对这样的时机,楚汐的大部队却能够沉着应对,并且白白放过这样看似大好的时机,白衣公子不得不对这并不受宠的南楚公主高看一筹。 “曾闻南楚公主楚汐枪术精深,极其善战,而今与之交手方才知,其谋略亦非常人所及!”白衣公了凝眸望着夜狼寨对面的那座无名山,他知晓,楚汐的大部队此时一定就藏身于那山上,但他寨中仅两百守寨,就算是知道敌人在哪里,也不可能出寨歼敌,而楚汐就是算定了这一局,以大兵压寨,迫使他调回三千沙匪救寨。 “果然不愧是破军主人之人,善谋亦善战,堪有绝世名将风范!” 白衣公子一声赞罢,却见一黑衣侍者突然出现在身前,恭身禀道:“公子,智者大人有召!” “所为何事?” “智者大人夜观天象,道是七杀星近日突起异常,具体还需公子您回族详商。” “可是” 眼见白衣公子面带犹豫,黑衣侍者又道:“智都大人说,事出紧急,关乎天下,关乎我族百年兴衰,望公子即刻起程” 顿了顿,那黑衣侍者又继续道:“智者大人还说,破军注定不该命于于此” “罢!可惜了如此一盘好棋!”人生最难得的便是棋逢对手,沉吟片刻,白衣公子终是拂袖一叹,随即吩咐道:“你就留在这里替本公子守着,若是夜狼寨显败势,便让他们降了楚汐亦无妨,余下诸事,待本公子回来图谋!” 原本紧随于楚汐身后的精骑在撤离时被又射杀数人,仅余四人带着落马的楚汐逃了出来,此时的楚汐,身中两箭,腰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臂上的伤口也深可见骨。 但即便是这样,她仍然神智清醒,带着余下四人往夜狼寨外与大部队汇合——早在出发之前,这百骑士兵就已经知道了此战异常凶险,甚至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但他们仍然义无反顾的跨马持枪,随公主楚汐共饮祝吉酒,端是铮铮铁骨汉子! “殿下,你说军师他们拿下夜狼寨了吗?”说话的小兵还很年轻,不过二八年华,但他身上的刀伤剑伤却已经超过了他的年龄,他以长枪支撑着身子,踉跄跟在楚汐身后几步,问着楚汐。 “如果嗯,殿下我是说如果”他语含肯求道:“如果我们赢了的话,殿下一定要让我将那些王八糕子狠狠抽上一顿” “只要除掉这些沙匪,就算是让我死也甘愿” “殿下,一定一定要拿下夜狼寨” “我娘就是死在了沙匪的刀下” “娘娘儿子儿子要为你报报仇” 小兵边逃边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话,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低,待到后来没有声音时,鼻间已经失了气息。 “阿威醒醒你快醒醒”楚汐用力的摇着这个少年小兵,却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反而跌落在了沙地上。 其实,她知道,以这个少年身上的伤势,这一倒下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她仍然忍不住撕声竭力的呼唤楚汐突然觉得害怕,她不是第一次濒临死亡如此之近,却是第一次心生惧死之意或许,在下一刻倒下的,就是她吧? 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那她再也无法回到南楚,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地;再也无法追寻十三年前父王母后死亡的真相;再也无法见到那个可以与她畅谈整夜不眠的女子 所以!她不能倒下! 她答应过的,一定要活着回去! 她说过要将黄泉剑找回来! 她还说过要做个救万民于水火的英雄! 所以,她怎么可以不活着?怎么可以让黄泉剑主在她坟头刻上‘白痴’二字呢?好歹她这些年虽然活得狼狈,但她总归是碧落枪的主人 “萧聆雪,你到底有何居心?!”武略持着长剑直指君惜竹喝问。 刘世博亦是满脸怒色的望着君惜竹,很显然,两人都对突然的君惜竹心存极深的戒备。 与这两人的反应相比,君惜竹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收回手中紫色玉佩,指着先前在地上画下的棋局,淡淡道:“两位行军打仗都不用脑子的吗?” 声音淡淡,但君惜竹所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夜狼寨仅仅崛起五年不到,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夜狼寨为何会在短短几年间崛起?是怎么从名不见经传到一跃成为西漠中的第一大匪寨?” “你们有没有认真查探过夜狼寨三大首领的能力?”君惜竹指着自己布下的棋局,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夜狼寨的大首领性格冲动,重义却鲁莽;二首领略有心机,却天生口吃;三首领年少轻狂,使得一手好箭术。” “你们觉得,凭这三个人,能让夜狼寨这么快崛起?” “在我看来,他们三个都不能,即然他们没有这个能力,那夜狼寨的崛起必然是另有背后主谋!”深深的看了刘世博一眼,君惜竹又道:“军师可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那个背后主谋自始自终都没有露过面,可他却能够丝毫不差的将你们混进夜狼寨中的内应找出来,这是为何?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还不能够引起你们的重视吗?” 说到这里,君惜竹眼见刘世博面露深思和惭愧,便停了下来。 刘世博也不是真的没脑子之人,相反,他还相当睿智,否则也不可能被楚汐拜为军师,先前只是因心有所牵,所以才会乱了分寸,此时略加深思,他很快便回答道:“自然是为了引我们攻寨。” 残杀南楚混入夜狼寨的内应,就是激起楚汐部下的愤怒之情,让楚汐不得不出手攻寨。 “不错,的确是为了引我们攻寨。”君惜竹负手踱步道:“但也不全是,他之所以会将我们所有的内应捆到寨门外来杀给我们看,除了是引我们攻寨,另一方面是想拖延时间。” “杀我们的内应,是为了告诉我们,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攻寨的计策,并且已经做好了防备,如果我们沉不住气去救内应,那必然就得攻寨。尔等觉得,在他们早有防备的情况下,我等攻寨会有多少伤亡?要用多大的代价才能拿下山寨?” “夜狼寨的防御工事相当深严,凭借山高地险不说,单是他们那些高墙箭塔,就足够折损我们三分之一的兵力”刘世博年看着棋局,亦开始分析道。 “确是如此!”君惜竹又道:”他们一方面迫使我们攻寨救人,另一方面,却又每隔半刻钟杀一个内应?那为的又是什么呢?” “这”刘世博和武略相对视一眼,却没能回答出君惜竹的这个问题。 君惜竹停住脚步,负手临风而立,远远的眺望着夜狼寨道:“那是因为,他在拖延时间!” “他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不管是我们攻寨,还是隐忍不发,都入了他所计设的圈套!”君惜竹忍不住赞道:“好个一箭双雕之计,此人乃是举世罕见的谋才也!” 的确,白衣公子的这步棋乃是一箭双雕之际,如果楚汐的大部队因为他诛杀内应而忍不住攻寨,那他就可以利用寨中的防御工事与周汐的大部队周旋,按照他的估计,他可以利用两百守寨沙匪以及其它谋略,毁掉楚汐半数兵力,而余下的一半兵力于后面赶回救寨的三千沙匪而言,轻而易举便可拿下。 如果楚汐隐忍不攻,那他也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十余个内应,足够杀到三千沙匪的大部队归寨,只要沙匪大部队回寨,那楚汐袭寨,又有何惧之有?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听到此,刘世博与武略两人同时抱拳长辑,边歉然道:“姑娘大才!我等浅见差点误了殿下的大事,望姑娘指点!” “请姑娘指点,我等该当如何?”武略抱拳长辑,面色尴尬道:“还望姑娘莫要介意武略的鲁莽之言,待到他日我等安然回公主府后,武略愿听任姑娘的差遣,为姑娘做三件不违背公主的事!” 君惜竹心里也清楚,这其实也是楚汐设给她的一道考题,楚汐说过信任她,但只是相信她的为人,信她不是奸细,而不是相信她的能力,所以,楚汐并没有亲自交代刘世博和武略,甚至是没有给出任何指示,承认她君惜竹从今往在公主府的地位,所以,君惜竹遭到刘世博和武略的戒备是必然的。 但在此时,君惜竹却任着自己的谋才,得到了刘世博和武略的认同和信服。 “其实,这就是一盘棋。”君惜竹指着自己在地上布下的棋局道:“他们的目的是吃掉我们的将,可我们却只能够对他的将望而兴叹,那么,既然吃不到将,我们何不多吃些兵??” 白衣公子的目地是扼杀破军入命的楚汐公主,而楚汐的目的是绝地反击c死中求生,所以,各自在这盘棋局中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只是,无论是白衣公子又或者说是楚汐,在最初对弈这一局时,都没有预料到君惜竹的出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3013章 “请姑娘指点,我等现在该如何行事才可破掉此计?”刘世博与武略同时作揖请教。 见刘世博与武略两人都冷静下来,君惜竹暗自呼出一口气,施然收回楚汐的玉佩,这块玉佩本来是她趁着楚汐道别拥抱她时偷偷扯下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继续等!”君惜竹道:“既然他想拖延时间,那便让他拖到大部队回来,趁着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大家可以选休息片刻,养足精神再说。” “可是” “没有可是,若你们不能做到力挽狂澜,那么,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萧聆雪。”君惜竹声音柔柔缓缓,她负手而立,不骄不燥,淡定如水。一身褴褛衣衫的她,此际看来却是如此不凡,眉宇间展露出一种大局在握的气度。 刘世博和武略最终还是依了君惜竹所言,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确为君惜竹先前的分析感到信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楚汐的那枚玉佩——他们都清楚的知道,那块玉佩是楚汐公主的随身之物,是先王后唯一留给殿下的东西,其中珍贵之意,非可言语表,殿下愿意将此玉给君惜竹当作信物,那是不是表示,她已全然信任这个神秘出现的女子? 在休息一个时辰后,君惜竹便将所有人都集合起来,让所有的城卒c衙卫以及流民带着白日里所制的滚木和木箭爬到了山顶,而公主府余下的四百精骑则向西而去。 方才部署完这些,便听山下传来了一些混乱的声响,有马蹄声,有叫骂声,亦有呐喊声 须臾,便见大量的沙匪成群结队而来,有一小部份骑着马,更多的则是步行,个个狼狈无比,在经过过追击c被袭又爬山绕路之后,这支沙匪大部队已经成了疲惫之师。 “姑娘?”武略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君惜竹,略带请示的意味。 刘世博亦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目露几分赞赏和钦服之色,显然,君惜竹一开始就料到了这三千匪众回寨时的情况。 二首领和三首领带着剩下的两千余匪众急赶回寨,远远的看见夜狼寨安然无恙时,顿时放下了一直高悬的心,展开手中方才收到的飞鹰传信,却见上书五字:火烧无名山! “完了!无名山上有埋伏!”二首领霍然一惊,连说话都被不自觉的顺畅:“快后撤!所有人后撤!撤出无名山” 然而,此际为时已晚,大部份沙匪在看见夜狼寨安然无恙时,都加快了脚步飞奔,一夜经历数场偷袭又奔波赶路的他们,此时最想的便是归寨休息,走得最快的那些,已经到了夜狼寨门外,余下的大部份都在往前赶路,他们不是军队出生,根本就做不到领行禁止,所以,二首领喊破嗓子也没有几个人回头。 与二首领示警声同时响起的,是山石木落的轰鸣声,从无名山上传来,几乎是在几息间,便见无名山上滚木和着石块如山洪倾袭 惨呼c哀嚎c怒吼c悲鸣c喊杀声c马嘶声c刀剑刺入血肉的撕裂声 几乎是在刹那间,无名山下便成了人间地狱。 血肉横飞c残肢遍野,所有的一切都染成了血色 在山石滚木之后,便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无名山下的众匪无处可躲,无路可逃 再之后,便是整齐的马践踏冲杀的声音,公主府所余下最精锐的四百铁骑呼啸而至,将余下的沙匪冲散践踏 楚汐,你还活着吗?你看到了吗?我们胜利了!我们赢了!——君惜竹站在山顶,俯视着山下的战斗,静默不语。 山下的战斗还在继续,毫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待一切平息时,被誉为西漠第一匪寨的夜狼寨竟然仅剩千余残兵! 许多年以后,后世人将此战称为西漠之战,并誉为以少胜多战斗中的经典战斗,更有无数名将详细分析此战,道此战南楚之所以会取得胜利,并非是夜狼寨不够强大,也不是南楚军装备精良实力过人。 ——从佯撤诱敌到百骑六袭,逼迫众匪弃马转道山路,再到无名山的致命一击所有的一切,无一不显示出了南楚军指挥者的算无遗策! 四百精骑冲杀在前,城卒c衙卫和流民们形成包抄之势,在外围以弓箭杀敌,待铁箭用完时,众人便用上了自己削制的木箭,虽然杀伤力小了许多,但总归是有胜于无。 刘世博和武略见此,心中暗服君惜竹的先见之明。 “公主有令!降者不杀!”武略骑着高大战马,连杀数人,挥戟大吼! 随后,传来南楚千余兵民的齐声咆哮:“降者不杀!” “二哥怎怎么办?”三首领已经杀红了眼,他凭着一柄精弓,已经带走了南楚精兵数人,但任凭他功力如何高深,也不可能从气势如虹南楚军下活着逃离,遂心生惧意。 “那么”二首领最后看了一眼掌中的飞鹰传信,一握拳,运起内力,将那传信化为齑粉:“就降吧” 有二首领这一话,众沙匪们很快就弃兵投降,连同夜狼寨中那守寨的两百人,也被二首领劝出寨投降。 武略带领人将这些沙匪都反手捆住,然后将他们集合在一处清点,又着人去战领了夜狼寨,之后才来见君惜竹和刘世博。 “共降了一千四百余人!”边报着数字,武略忍不住感慨道:“三千余沙匪,竟然在一夜间损失了将近两千!如此战果,太出乎意料了!” “这都是萧姑娘的功劳!”刘世博抱拳而道:“若非是萧姑娘,只怕我等当真会冲动的坏了殿下的大事!” “先生过奖,该是殿下英勇过人才是!”君惜竹罢手而道:“若非是殿下以身诱敌,又亲率百骑突袭c浴血奋战,又怎会有如此战果?” 的确,如果不是楚汐率兵突袭,沙匪的的损伤绝对不会此之大,更也不可能会被逼换走山道,如果沙匪不弃马换走山道,后面的一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先生以为,降匪该如何处才好?”君惜竹略略抬眸,转言问道。 刘世博脱口便道:“自然是等殿下回来再行处置。” “先生以为,殿下会如何处置这些降匪?”君惜竹又问。 “应当会押回封地,若是这些降匪愿意改过,殿下应会宽弘处置。”刘世博答道。 君惜竹微策颔首,继续道:“先生此举虽是谨慎,然,私以为如此却是不妥!先生应在殿下归来之前这将批沙匪处置了才是!” “为何?”刘世博问道。 “殿下身为南楚公主,一举一动皆为人所瞩目,沙匪归降于她,却是坏处多于好处。”君惜竹边摸平自己画于地面棋局,边道:“据聆雪所知,南楚礼制明令,公子c公主府兵不可逾越五百之数,依此为据,聆雪担忧,若是公主府兵超过此数,会不会被一些有心人冠以蓄养私兵c意图谋反?” “就算是殿下不将降匪用于兵中,而让他们在城内安居乐业,可他们真的愿意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吗?必竟,他们做沙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已经习惯了占据别人劳动果实的他们,又真的能够安居乐业?” “最后一点,则是重中之中,先生难道不觉得,这些沙匪降得太顺利了吗?” “姑娘的意思是,这背后有人在操控?”刘世博身为楚汐的军师,自然也有几分才能,如今被君惜竹这样一点拔,立刻便明白过来:“是了,降匪数量如此庞大,我等要将他们从西漠押回殿下的封地,起码需五日之久” “五天!五天都可以在背地里生出多少事端了!”武略顿时也明白,愤怒道:“我就知道这群王八糕子没安好心!原来竟然是在算计我们!” 刘世博此时神色凝重起来:“姑娘以为该当如何处置?” “杀!”如此一字,轻缓出口,君惜竹眉目如画清雅,像是丝毫都不知自己这一字将带走千人性命一般。 武略性格比较直,亦比较冲动,他想出言反驳君惜竹的那一个杀字,他是寒门出生,虽然亲身经历过生死战斗,却做不到斩杀缚手自降的敌人。 刘世博拦住武略,眼神深遂的盯着君惜竹:“可是,公主有令,降者不杀” “不错,公主有令降者不杀,军师和武统领也没有杀降匪,我萧聆雪自然也不会杀降匪!” 君惜竹淡淡一笑,随后伸手散开自己的长发,又拔弄了几下,以发掩面,配上她一身染血的褴褛衣衫,顿显得比那些流民还要凄惨。 “你们这些王八蛋!你们这些该死的沙匪叫你们到处抢啊?叫你们到处杀啊?你们也有今天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君惜竹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刀,冲到一名降匪面前,当着一众流民的面骂着那降匪,又是哭又是笑,犹若疯子一般:“原来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哈老天爷当真是长了眼眼的哈哈哈老天爷这是让你们来给我儿子偿命啊哈哈哈快还我儿子命来” 一刀砍下,那降匪连声都来不及吭出半点,就已经魂归黄泉了。 其他的流民见此,不少人都红着眼睛围了过来,显然是久遭这些沙匪的肆虐,此时见已经有人开了个头,都想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一时间,哭骂声和喊杀人响成一片,这些流民此时在愤恨之下,杀起人来竟也毫不手软。 君惜竹退回刘世博身边:“先生和统领可有看清楚是谁杀的降匪吗?” “是久遭沙匪肆虐的流民暴所杀。”刘世博和武略异口同声而答。 声音尚未落下,一声惊雷乍起,天上星月无迹,仅仅在几息之间,竟是倾盆大雨突至。 刘世博和武略同时才抬看天,面露异色,又深思片刻,刘世博一声叹道:“如此杀孽,终是伤了天和” 君惜竹负手站在雨里,任由雨水冲刷着血水淹没她的脚和膝,望着那四处流淌的血色,突然就想起前世张皇后被灭族的那一夜 那一夜的雨水,也如此般鲜红c艳烈 她低下眼眸,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突然就笑了——那样惨烈的笑容,仿佛已经将所有的悲伤和寂寞都铭刻入骨 她想,会有会有那么一个人,看透她白皙的双手上其实已经染就了无数人的鲜血? 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终有一天,会从她看穿她落落无暇的表象,看见她身边环绕着无数哭嚎的亡魂?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会被所有人都遗弃?包括那些她喜欢的c她在意的和她爱的都将她遗弃,然后,她独自一个人在这世间流浪 蓦然间,双手被人抓住,然后合拢成拳,被紧紧的握住在手心,握的那般紧,仿佛永生永世都不会放开一般。 君惜竹愕然抬首,眸光穿过倾盆大雨,看着大雨中那一袭精致的银甲,看着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影,看着她那素来清冷的脸上绽放出一抹轻浅的笑容。 她说:阿雪,我还活着 她说:阿雪,我回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014章 楚汐终究还是活着回来了。 在她带着精骑百名,进行了多达六次突袭之后,带着满身的伤回到了南楚军的大部队。 回来之后,她就只来得及说了两句话就陷入了昏迷。 因着突如其来的大雨,南楚兵将不得不暂时退到夜狼寨内避雨。 军医拿来为数不多的伤药欲给公主殿下治伤,可惜的是军医是个中年男人,男女之防下,不得已将这个任务交由别人来完成。 几经推来选去,在公主殿下断气之前,终于选定了由君惜竹来完成这个任务,原因无它,只因公主殿下并无侍女随侍,而如今唯一与殿下关系算得上亲近的,便只有君惜竹了。 君惜竹自然抗议,毕竟她自己都还带着满身的伤,但她张嘴难敌众口,所有的抗议都被驳回,最终只得老老实实的抱起伤药进了楚汐的屋子。 楚汐被置放在原本夜狼寨大首领的某个小妾的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躺在那,就跟死人几乎没两样。 君惜竹见此,忍不住摇头长叹一声,她实在想不明白,楚汐是怎么带着这身伤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活着赶到夜狼寨的。 而且,她更想不明白的是,那个军医和刘世博c武略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相信她不会趁机给楚汐捅上几刀? 拜她母妃博学之故,虽然在医理上只是略知一二,但刀剑之伤倒也难不到君惜竹,至少,应该不至于会治死人。 楚汐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苍白的脸,紧锁的眉,昏迷中依然时不时的轻轻颤抖的着,这一刻的她,竟然显露几分柔弱的楚楚之态。 忍不住又是一声轻叹,君惜竹手腕轻转,指尖探上楚汐的银甲,解开之后,将她湿透的衣衫褪下扔在一侧,然后再将她扶正,让昏迷中的楚汐靠坐在自己怀里。 肌肤如此接近,要不碰触到基本上是不可能,但在此时,却没能引起君惜竹的半分绮念,她甚至没有想起前世所知,关于这位南楚公主喜欢女子的传言。 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以干燥而宽大的披风掩住,尽量将她的身子贴近自己,让自己身上的热意透过紧贴的肌肤温暖她。 约莫半刻钟后,怀中之人的身躯终于渐渐温暖起来,不再颤抖,君惜竹看着楚汐那清冷安眠的神情,心中不禁泛起几缕莫明的念想——这般单薄而清冷的人,又身在那般复杂的环境,她这些年以来,该是以何样的姿态度过? 楚汐身上的伤极多,肩上和后背的箭伤,臂上和腰上的刀伤,零零总总,大大小小的伤数细之下,竟有十数之多,交错纵横,触目惊心。 君惜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莫明的很想给这昏迷中的人一巴掌,暗想着她怎么这么白痴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什么要自己去冲锋陷阵呢?好歹她也是个公主不是? 快速的给楚汐上好伤药,再弹出一缕劲风熄了灯,君惜竹再三犹豫,终究还是选择了留下,她清楚,以楚汐的伤势又淋过雨,若是放任不管的话,引起风寒,就算是楚汐有九条命都不一定能够熬过。 黑暗中,莫明的又是一声轻轻叹息,君惜竹伸手环过昏迷中的楚汐,将她拉近自己身畔,近到肌肤相亲c呼吸交缠,近到足够用自己的体温,将她温暖。 临睡前,君惜竹迷迷糊糊的想,以后,一定得给楚汐找个贴身丫环。 必须得找个 她堂堂平北小郡主,怎么可以这样给别人暖床侍侯人呢?哪怕是公主也不行 一连两日过去,楚汐终于渡过了危险期从昏迷中醒来,万幸的是她并没有伤口而引发风寒,在一身内功的技撑下,竟然显得精神还不错,甚至能够发号施令,着南楚军带着流民以及从夜寒狼中剿来的财物,起程归返南楚。 与之相反的却是,君惜竹竟然连日高烧,时梦时醒,一直持续到五日后,众人凯旋归南楚,都不见丝毫起色。 南楚上京王宫 书房内,楚王c太子卓c武侯欧阳明月肃然正坐,一张请罪书,赫然正呈在南楚王的案上。 请罪书是永辉公主亲笔所书,字字句句含泪自责,道是因其威信不足之故,流民们暴起屠杀了所有降匪,故望楚王赐其罪c罚其身! 太子卓站在书案的下首位,他看着那张请罪书,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底泛起刀锋般的雪亮。 “太子似乎对永辉很不满意?” 南楚王端坐案后,问着自己的大儿子——太子卓。 “没想到她竟然活着回来了!”太子卓躬身道:“父王,这楚汐太不简单了,没想到过去十三年,我们都被她那柔柔弱弱的表像给欺骗了,要不是她如今露出了狐狸尾巴来,还真看不出她的狼子野心,父王,不得不防呀!” 南楚王起身踱,边问道:“依你之见,如何防之?” 太子当下便答:“依儿臣之见,便借她这请罪书,趁机收回她的封地,找个由头将她贬为庶民。” “把她贬为庶民,我们就可以真的放心了吗?” “这”太子卓犹豫了,他清楚的知道楚汐此次征西剿匪的所有过程和结果,犹其是她绝地反击的那一战,堪称经典之战——如果说这世间有天纵奇才的话,那么楚汐便是这样的人,无论她是身为公主还是庶民,都不可能掩埋掉属于她的光芒。 “留着她头上南楚公主之名,多少还会有些顾忌,若你收回她的封地,再将她贬为庶民,她必然会心生怨恨,若是在怨恨之下投入别国卓儿,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怀着野心的狼?” 太子卓闻言,顿时急道:“父王所言极是,但她纵容流民屠杀降匪,若是不贬不罚,又岂能服众?” “卓儿,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一些,凡事切莫只看一面。”楚王道:“不错,站在朝廷立场来看,她纵容流民屠杀降匪,视王法为儿戏,其罪当罚;但若是站在天下万民的立场来看,她却是剿灭西漠沙匪c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的英雄,若我们在此时罚她,那天下万民该如何看待我们?” “那父王的意思是,不但不能罚她,反而要赏她?” “哈哈哈”楚王放声大笑,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卓儿,你该多听武侯的教诲才是!” “这”太子卓转身,看了看一直坐在御案下首位不言不语的瘦小男子,恭敬作揖道:“请武侯赐教!” 武侯欧阳明月不过而立之龄,身子单薄又瘦弱,偏生一张脸生得极其白净,连胡茬都没半根,再加上他至今仍无妻室,以至于许多人都猜测他是不是有某方面的障碍。 但不论是谁,包括楚王在内,谁都不敢小看武侯半分,因为,他是前朝末代帝师上官睿的四大亲传弟子之一,懂武功c通文治c精兵略,便是他追随南楚先王,于大宁王朝崩毁之际,以金戈铁马开创了如今的南楚国。 便是因为如此,先王封他为南楚大将军,今上即位后,更是继荣宠,封他为地位仅次于楚王的武侯。 “既然不能罚也不想赏,那就杀了吧。”欧阳明月轻描淡写应道。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却犹若惊雷骤起,太子卓猛然抬头:“什么?!!!” 见太子卓一脸阴阳不定,欧阳明月继续道:“她本就破军入命,主强则辅,主弱则伐,能用时则用,不能用时便要斩尽杀绝,千万莫要斩草不除根。” “谢武侯教诲,卓儿铭记于心!”太子卓森然道:“我这就让人去除了她。” “如何除之?” “着暗卫取她项上人头。” 欧阳明月忍不住摇了摇头,失望道:“看来,太子卓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永辉公主一定要死得光明正大,否则的话,所有人都会猜测她的死因,更是会牵连出十三年前的往事,届时,只怕今上威名将会受到沉重打击” 十三年前,南楚开国之君楚文雍与王后同游京郊天载河,却同时失足跌落河中,溺水而亡,仅于三岁孤女在世。 先王本是江湖草莽出生,一身武功非是常人所及,如此意外身亡,着实让人觉得十分蹊跷,特别是,在先王逝后,当时身为大将军的欧阳明月在第一间便封锁强行封锁了整个上京城,次日一力扶持先王兄长楚文弘继位,百臣莫敢阻挠。 新王继位第一件事情就是册封大将军欧阳明月为武侯,掌天下兵马。 几日后,新王楚文弘便将先王遗孤赐封永辉公主,为了避免世人道他薄待先王公主,特意打破惯例赐永辉公主为拥有三城的实封公主。 即便是如此,倘若永辉公主哪日因故而亡,如今的南楚王怎么都不可脱掉干系,世人指不定会如何说道他。 “要除掉永辉公主何须急于一时?”欧阳明月道:“太子安心等待时机便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5015章 时光如流水,转瞬即逝,一晃眼便离西漠中那血色的夜晚远去半月,楚汐的伤口已无大碍,但伤势较她轻微的君惜竹却依然卧病在床,虽然高烧已退,伤口也在恢复中,只是恢复的情况却不甚如意。 这日,公主楚汐与军师刘世博议事近尾声后,两人突然就提到了君惜竹。 “萧姑娘的伤势着实奇怪,按说早该愈合才是,缘何如今依然卧于榻间?”刘世博装作不经意的提及,随后又道:“殿下若有闲时,不妨与萧姑娘多加亲近一些,萧姑娘虽然来历神秘,但她一身才学及谋略却是在下望尘莫及,若有必要,在下愿意退位让贤,请萧姑娘来担这军师一职” 刘世博与武略不一样,他是非寒门出身,曾经也做过官,只是因为得罪了仇家,被摘了官帽,才会来楚汐这个落魄公主府做军师,他会看人会做事也会做人,深知公主楚汐如今是搁浅蛟龙,它日若能重归大海,必将四海纵横! 在遇到君惜竹之前,刘世博颇为自己的才能赶到自豪,可自从见识到了君惜竹那算无遗策的智谋之后,他就在想,无论如何也要将君惜竹留在公主身边,凭公主的才华和君惜竹的智谋,这两人迟早有一天,将会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若有朝一日公主大权在握,那他刘世博的那些仇家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确有蹊跷。”楚汐应罢,当即便起身前往兰亭苑。 兰亭苑是楚汐所置下的别院,时常过去小住,位于锦城东郊,苑内苑外都种满了紫竹,极其静雅,君惜竹便被安排在这里养伤。 公主到时,正是夜幕降临之际,入得苑内小楼,便见君惜竹正倚坐床头,拥着锦衾c手执先贤古卷看得极是认真,连楚汐入门都没能惊动她。 许是方才沐浴过,她长发被披散于身后,一袭雪白广袖深衣贴服于身,倚坐于床头的君惜竹,此时竟显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温文清雅,道不完的绝代风华! 掩上房门,楚汐缓步轻声移至桌旁,也不出声打扰正在看书的君惜竹,而是开始看起自己以前留在别宛的兵书。 一时间,房间里除了两动翻书的声音,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君惜竹巨烈的咳嗽声响起。 楚汐顺手提起房中桌上的茶壶,想倒杯茶给君惜竹润润喉,却发现壶中滴水不剩,想来已经缺水多时。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微微抿唇半晌,大步上前,一手扶住君惜竹,一手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下人们伺候不周,怎么也不传句话给我?” 前段时间楚汐自己也在养伤,所以就将君惜竹的事情全都交由刘世博安排,刘世博虽是军师,但在照顾人这方面,他身为男子总归是做不到那么周详。 楚汐的突然出现,君惜竹一点也不意外,趁着喘息的时间摇了摇头:“殿下日理万机,聆雪怎么好意思因这点小事打扰?再说了,近日里也有丫头过来伺候,只是她偶尔忙起来也就忽略了一些小节罢了。” “如此说来,倒是怀谨怠慢阿雪了。”楚汐歉然道:“明日我便去寻两个会照顾人的贴身侍女过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君惜竹侧过脸庞,眸光深深的看着楚汐:“殿下不也没有贴身侍女?” 楚汐一怔,淡淡道:“以前我也有过几个贴身伺候,只是我身边终究不太适合留人” “所以,你就将她们遣走了?” “不!”楚汐眸光一冷,眼底掠过剑锋般的冷意:“岂可只是遣走便了事?” “六岁的那年,养育我四年的奶娘掉进了湖里,我看着她在湖里挣扎求救可我没有救她我怎么会救她呢?我亲眼看着她在落水前偷偷的传信给楚文弘,所以,我就站在岸边看着她淹死在我面前。” “后来,我自己去买了个侍女回来,可那侍女入府后不久,便被城里的一些纨绔给玷污了没多久,她便投井自尽了。” “还有两个侍女是你见过的,她们一个是星族的圣女,一个是玄门的少门主,一个是为了接近刺杀我,另一个则是想让我为她们所用” 楚汐面色如水清冷而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可君惜竹却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那一丝颤抖,以及被她深埋在眼中的那一丝血色。 从某些方面而言,楚汐和君惜竹其实是同一类人,她们都是在阴暗中成长,都是在成长中学会了看穿人心和人性,也都是在成长中让自己双手染满鲜血。 所以, 你要说的,我都懂。 你没说的,我也知。 “没有侍女也好,自己照顾自己,也挺好的。”君惜竹差点握上楚汐的手,不过想想终归不适合,于是捏住了楚汐的半片衣角,淡淡道:“其实我以前也有过一个贴身侍女,不过呢,她不喜欢伺候我,反而喜欢伺候我喜欢的那个人所以,我干脆就将她送了一个阉人。” 君惜竹从不与人谈论自己的过往和作为,但今晚似乎有些反常,或许是因她尚在病中之故,也或许是因楚汐先开了这个头。 “阿雪有喜欢的人了?”寻常人要是听见君惜竹的话语,多半会往她身世上想,可楚汐却抓住的是另一个不算重点的重点。 “喜欢的人呵呵”君惜竹露出一抹苦笑,很快便收敛了起来:“算是吧。” 对于南宫瑜的情,君惜竹从来都不否认,但她却也不敢轻易承认,因为,她与南宫瑜之间,都有着太多太多诉不清c道不尽的无可奈何。 比如张太后的死。 比如张皇后满门抄斩。 又比如东宁国的覆灭 太多太多的倾扎,最终谁都不敢肯定,自己心里还有着的最纯粹的喜欢,哪怕她经重生后第一时间想的人是南宫瑜,哪怕她今生下定了决心要守护南宫瑜可那又如何?又能代表什么呢? 君惜竹默然倚坐在床头,她长睫微垂,唇角掠过一缕飘渺到近乎幻灭的笑。 这样的笑——寂如三世烟火尽散,寥如寞寞风雪独舞。 楚汐静静的看着她,眸光清冷如水,明如星月之华。 没有追问,亦没有安慰,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仿佛三丈软红都被她以目光隔绝。 仿佛身外所有的喧嚣都成了虚无。 仿佛所有的悲伤与忧愁,都可以在她静谧无声c清冷如水的目光里销声匿迹。。。。。 窗外夜风轻拂,房内灯火摇曳,许久之后,楚汐才轻轻开口打破了一室的静谧:“阿雪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何事?” “玉佩,”楚汐道:“虽然那是母后留给我的东西,但阿雪要是喜欢的话,留下也可以” 玉佩啊? 君惜竹尴尬一笑,掀开锦衾在床上找了片刻,终是在床尾处将玉佩给找了回来。 “若是殿下不来讨要的话,聆雪倒是想将玉佩拿去换些金银傍身。”君惜竹边将玉佩还给楚汐,边玩笑道:“如此成色上好的紫玉,想必换千金不难。” “阿雪倒是看走眼了。”楚汐淡然道:“此玉乃是上好的岚夙玉,听说是我母后昔年的定亲之物,甚至还有传闻说,此玉上面藏着前大宁皇室的宝藏图,阿雪只换千金,不值也” “善!”君惜竹扬眉淡笑,风华无双:“难怪殿下如此挂怀,原来这玉佩竟有如此价值,早知道我就该带着玉佩一走了之,想必也不用心忧下半生金银物甚了。” “阿雪若是喜欢,又何必一走了之?”楚汐将玉佩送到君惜竹面前:“收下便是。” “玩笑话!玩笑也!殿下莫要当真!”君惜竹大惊,心中暗道这傻公主怎么可以随便送人这么贵重的玉佩?当下便连连罢手拒绝道:“如此贵重之物,聆雪受之有愧!” “何愧之有?”淡淡一笑,眉目间散去了素来的清冷,楚汐缓缓道:“宝剑配侠士,良玉赠知己,阿雪值得怀谨以此相待。” 知己?!!! 君惜竹蓦然一震,对上了楚汐的目光,清澈如水,明如星月之华,不含丝毫杂质。 两两相对望,静默无声。 良久,君惜竹移开目光,朗声一笑道:“曾以为我们是朋友,却不想竟然是知己!” “既然如此,聆雪就却之不恭了!”君惜竹接过玉佩,郑重佩在腰间:“人在玉在,天涯海角,知己常存!永不相负!” 楚汐见君惜竹收下了自己的玉佩,清冷的眸中流光溢彩,她亦含笑道:“人生难得一知己,知己难得须珍惜,既是知己,那又何需如此誓言?阿雪只需谨记一言便可:今生今生,只要阿雪不相负,那怀谨必然倾尽所有护阿雪一世安然!” 这个时候的楚汐和君惜竹两人没有想到,便是这知己二字,让她们互相成为了对方终身放不开的羁绊,直到诸多烟云随风消散后,君惜竹才恍然明白,许多人和许多情,从一开始都已经注定了结局。 只是,那样的结局终究太过荒谬和飘渺,所以,谁都不敢肯定,谁都不敢认真,亦不敢相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6016章 南楚太康十九年四月初 略冷,天气阴沉,像是风雨欲来之势。 公主府朱门大敞,火红的大灯笼随风摇曳着,在这阴沉的天气里,映照在朱红大门上的书着‘永辉公主府’四个苍劲大字的匾额上,凭添了一分喜气之色。 九十九名银甲仪卫如鱼贯穿而出,由一身墨甲腰配长剑的武略开路,驾着八匹雪白宝马左右拱卫的公主坐驾,穿过喧嚣的闹市,从公主府一直行至兰亭别苑前。 此举惊动了整个锦城的百姓和诸多世家门阀,因为永辉公主自三岁来到封地以后,都是低调行事,就算是出门也多是自行骑马,鲜少乘坐御用坐驾,如今突然如此高调行事,自然会引起多番猜测。 众百姓好奇之下争相围观,从闹市一直尾随到了兰亭别苑前,便见武略利落的翻身下马,对着别苑内抱拳朗声道:“末将武略,奉公主之令前来迎请军师入府!!!” 九十九名银甲仪卫分列马车两旁,每隔五步侍立一人,直至兰亭别苑大门前,同时齐声道:“恭迎军师入府!!!” 声音方落,兰亭别苑的大门被侍者推开,便见白衣女子翩然而来。 君惜竹自兰亭别苑中缓步而来,步出别苑大门,走过别苑前的青石道,走过银甲仪卫分列的漫漫长道。 她眉目清雅如画,广袖飘然,落落无暇。 她每行至一处,侍立于她左右的仪卫便单膝而跪,高呼:“恭迎军师入府!!!” 紧接着,前面的仪卫如起伏的波浪一般,相继跪迎。 走完九十九名仪卫分列的青石道,但到了公主坐下前,武略亦是单膝跪迎:“恭迎军师入府!” “武统领请起!”君惜竹宠辱不惊,满脸淡然,隔着一步距离虚一把。 武略立刻起身道:“请军师上马车!” 旁边的仪卫立刻上前挑起马车前面的珠帘,君惜竹撩起衣罢,登上马车。 待君惜竹坐定,仪卫队伍再次起行,绕着锦城一圈,惹下无数目光后,停在了公主府前。 有侍卫挑开车帘,君惜竹缓缓步下马车,只是此时的她,脸上已经多了一方白玉面具。 公主楚汐正立身于公主府前,她一袭紫色宽腰广袖礼服,冷艳高贵,片尘不染。 “军师大驾,怀谨甚为感激,特在此恭候!”楚汐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请入府!” 君惜竹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将楚汐上下打量一遍,心中暗赞了一句‘高贵冷艳’,嘴上却淡然道:“殿下客气!” 乐声响起,楚汐引着君惜竹步入公主府,便见两倾林立的仪卫同时跪迎。 君惜竹也是世家出生,后又嫁入东宁皇宫,更大的排场都亲身经历无数,所以自始自终都很淡定,跟随面楚汐身后一步,一直步入了公主府的大堂。 虽说她自始自终都表现得极其淡定,但不可否认的是,楚汐对她的礼遇,着实让她颇为感动——楚汐对她的这份礼遇,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地位,亦不是因为她们之间的任何关系,而是因为楚汐认同她的才智和能力。 单凭这个不折不扣的认同,都足已让君惜竹心暖。 包括前世二十六载,楚汐是第一个c也是唯一一个,这么全心全意认同君惜竹的人。 所以,很多时候,君惜竹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所以,在那日楚汐提及让她入府的时候,她主动请缨军师一职。 楚汐所住的公主府并非是由王室亲自监督所建造的公主府,而是一座六进大院,以前曾是锦城某中等世家的旧宅,后来那世家落魄之后,便被楚汐买了过来,挂上了公主府的额匾。 此宅虽说是占地极广,后又几经修揖,但倒底还是少了些王室应有的气势磅礴和富丽堂皇。 入得大门,便是百余步见方的演武场,而演武场的尽头,便是公主府的大殿。 此时,从大门直到大殿的演武场上,公主府内精兵分列而站,身着墨甲,腰悬三尺青锋,端是气势非凡。 在楚汐刻意的保持下,两人并肩前行。 候在大殿外的公主府□僚与前来观礼见证的世家们都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公主殿下新请入府的军师,竟然是如此一个看起来白衣落落c翩然犹如谪仙的女子。 在此时,君惜竹与公主殿下并肩而行,其身上的气势与风华,竟然分毫都不曾被殿下庶掩。 一人清华似月,一人温雅无暇。 俱是绝代风华。 如此看来,公主所请来的这军师,绝对不会是一般大家族出生,一般大家族出来的女儿,怎么也不会有如此风华,更不可能做如此的荣辱不惊,仿佛已经习惯这般众人参拜c凌立于众生之上的位置。 一众人此际眸中深意沉沉,但表面上,却不动半点声色。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府的银甲仪卫与墨甲精兵同时跪拜公主殿下,亦同时山呼:“恭迎军师入府!” 众幕僚与观礼世家同时抱拳作揖:“参见公主殿下!恭迎军师入府!” 与这些山呼叩拜同时响起的,还有刀剑出鞘的轻微声响,只是那般轻微的声响夹杂在这如潮水般的山呼声中,被轻易掩没了过去。 “免礼!”楚汐轻轻一罢手,眸光微转,看向君惜竹,唇角淡淡一笑,面向众人介绍道:“从今往后,阿雪便是我永辉公主府的军师了!” 没有用太过华丽的词句来介绍君惜竹,但仅此一句,却已经肯定了君惜竹在她心中的地位,亦明确的肯定了君惜竹往后在这永辉公主府里的地位。 君惜竹一抱拳,正欲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刀锋上特有的森寒亮光,到了嘴边的话顿时便化作一声惊呼:“殿下小心!” 声音乍起,便见数道银光同时从公主府四周出现,同时掠向正立身于大殿前的君惜竹。 就在君惜竹呼声方才脱口时,楚汐已经感觉到了周围的杀气,旋身夺过侍立于大殿门前侍卫手中的长枪横挡,便听一声清响,已经然挡住两名从身后刺来的银刀! “有刺客有刺客” “保护公主殿下!保护军师大人!” 来者共有十三人之众,皆身着黑衣头面带黑巾,与江湖中寻常刺客的打扮相差无几,唯一的差别,便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刀身长约一米有余,宽不过二指,柄长半尺,适合双手紧握。 这明显是一种特制的刀,轻巧而锋利,最适合暗杀之用。 这十三人中,其中十二人手握着这种银刀,另外一人,手中所握的则是一柄金刀。 君惜竹在前世的时候,是见过这种刀的,那时的她化身为女谋士萧聆雪入了西蜀四公子的府邸,一边为西蜀四公子出谋划策为自己赢得了才女之名,一边偷学炼钢之术,却不想,她这个计划在最紧要的关头却被人打乱,而打乱她这计划的人,便是这些银刀杀手——他们直接抓走了西蜀所有会炼制精钢的工匠,盗走了所有关于精钢锻制的记录,以此绝了所有的后患。 这人作法,比起君惜竹的计划而言,更狠更阴险更流氓,让君惜竹暗自佩服了许久,并且以此为她未来发展的目标。 当时的君惜竹不是没想到此法,而是做不到这种地步。 后来,诸国间开始流传这么一句话——金刀出,风云骤;天杀现,鬼神哭;金刀天杀皆不如,一梦琼花命殊途。 金刀堂c天杀楼c琼花宫,这就是朝野间最为厉害和神秘的三大杀手组织,其中天杀楼是由君惜竹一手建立,而金刀堂和琼花宫,直至今日,君惜竹都没能查出其幕后主使之人。 却不想,今日竟然在这南楚公主的府中,再次见到这金刀堂的杀手。 十三名金刀堂的杀手皆为精英,人人刀术非凡,放到江湖中也是名动一方的高手,而今这般青天白日之下,毫无顾及的出手刺杀,显杀是已经摸透了楚汐公主府中所有的情况,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此时,楚汐正与其中的金刀刺客交手,善使长枪马战的她,此时在那金刀刺客的手下毫无半点优势,堪堪打了个平手。 另外的十二名银刀刺客的刀法略差,被武略和刘世博联手挡住了四人,余下的则冲破护驾的墨甲精兵的包围,正冲向君惜竹。 君惜竹带着白玉面具,众人都看不见她神色,却只见到她果断了后退了几步,退到身后迎接她的众世家与幕僚当中,明显的摆出了祸水东引的的姿态。 也不顾周围人对她那愤恨的眼神,君惜竹朗声指挥着周围的墨甲侍卫:“盾困!” 刹时,百余身着墨色盔甲的精兵手持特制厚盾如流水一般涌来,人人持盾穿行,在几个呼息间,便将正在战斗中的一众刺客围困在了其中。 楚汐与武略和刘世博同时闪身退到了众盾兵身后。 那些刺客哪会让她们如意退开,几乎是立刻便飞身追袭。 “弓袭!” 伴随着君惜竹的一声轻喝,倾刻间,漫天箭如雨下。 众刺客飞到半空中,简直就像是一个个箭把,纷纷被箭雨射落到了盾阵当中。 在战圈之外,君惜竹与楚汐相视一笑,显然,她们早就料到了此番刺杀。 一笑过后,君惜竹回眸观看场中战况,颇为遗憾道:“凭这些刺客的武功,我们此番却是无法留下他们了。” 毕竟墨甲精兵与众刺客的差距很明显的摆在了那里,虽然因她们事先早有布置,所以暂时的困住了这些刺客,但要拿下他们,并非是不可能,而是那样的代价太大了。 而此时,楚汐和君惜竹显然都不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无妨,今次能够困住他们,下次必然也能杀死他们。” 楚汐回应了君惜竹一句,而后上前几步,一扬手制止了埋伏在周围弓手,淡淡道:“是战是退,予君自决,若是当真血战到底,本公主倒也留得下几位的人头来。” 这是自君惜竹认识楚汐以来,第一次听见楚汐自称本公主,显然是已经心头动了怒气,只是素来表现得清冷,所以并不会将自己的怒意显现在面上。 那明显是领头的金刀刺客目光一凝,望着楚汐森然道:“交出你旁边那带面具的女人,我们立刻就走。” 原来,这些人竟然不是为了楚汐这个永辉公主而来,而是为了新入公主府的军师。 “断无可能!” “枪来!”楚汐拂袖而立,断然喝道:“换火箭!” 倾刻,便有人递上了楚汐的碧落长枪,周围的埋伏的弓箭手也都换上了火箭。 “殿下终究是太过仁慈了些,此等刺客乱箭射死太过轻易,最该抓来千刀万祸才是。”君惜竹漫谈轻笑,一语定人生死:“何劳殿下亲自出手?本军师便有无数方法将他们留下。” 既然这些刺客都是冲着她君惜竹而来,那便由她亲手解决了这些麻烦吧,谁让她向来讨厌麻烦呢?更何况,她已经清楚的猜到了这些金刀刺客的目的。 缓步上前,君惜竹足下飘然无力,丝毫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 盾卫们散开一处,让君惜足近进场中,便听她轻轻蹙眉一叹: “明知今天殿下请本军师入府,自然会加强府中内外的警备,你们却又为何非来送死不可呢?” 君惜竹负手而立,衣袂随风猎猎翻飞,一人独自面对十三名金刀杀手,她丝毫不惧,淡淡道:“或者,你们幕后之人,就是为了让你们来送死??” “胡说!”金刀刺客上前一步,与君惜竹四目相对,杀意迸起:“杀了她!” 周围刺客闻声而动,握刀上前,但不知为何,却谁都没有抢率先出手,只是一步又一步慢慢的逼近。 君惜竹右手举起,屏退了周围所有的墨精兵,右缓缓摘下脸上的白玉面具,露出自己的双眼 蓦然,金刀刺客浑身一震,惊得握着金刀的双手都忍不住一颤,他忍不住脱口而道:“你” ——此时,君惜竹那是素来清雅淡然的双眸所流溢出来的煞气,连面前的金刀刺客都不忍住觉得害怕起来就算是他早知道这女子来历非凡,可也没料想到竟然会是此般模样,明明长得跟天仙一般清雅端方的女子,此时双眸所流露出来的煞气,比起他们这些身经血雨腥风的刺客杀手都还要浓烈。 君惜竹的神态很淡然 很落寞 也很冷 她一声轻叹,双眸缓缓闭上,再睁开 再次带上白玉面具,缓缓转过身,回眸看了楚汐一眼,提着衣罢,一步步走向楚汐所立的方向。 金刀刺客满脸惊惧,他望着那缓步离去的女子,忍不住道:“原来你竟然是” 这是他此生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什么? 他没说完,周围众人也没有听完。 因为,他在说完这半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叮当”是刀落在青石地板时发出的清脆声响,众人看去,十三柄刀剑都掉落在地上,一柄也不少。 十三名刺客保护着握刀的姿势,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没有人看见君惜竹是如何出的手,也没有人看见这十三名刺客身上有任何伤口。 但是,他们就这样奇怪的死了。 这是君惜竹的秘密,从前世到今生,唯一知道她这个秘密的人,就只有她的母妃。 楚汐也没看见君军惜竹是怎么出手的,因为,君惜竹自始自终都背对着她们,而见到君惜竹出手的那些刺客,此时都已经死了。 此时,看着君惜竹提着衣罢向她走来,楚汐忍不住上前几步,轻轻的扶住了君惜竹。 明明君惜竹此时看起来毫无异样,但不知为何,她却查觉了她的虚弱。 君惜竹轻浅而平淡的说:“我杀人了。” “嗯。”楚汐亦是轻声应答。 她说:“其实我没的算要杀他们的。” 她应道:“我知晓。” 后来,有人提笔撰写《鬼谋传记》时,是如事写道: 鬼谋初入永辉公主府的那一天, 十三杀手入府刺杀。 鬼谋与刺客对恃无惧。 回眸转身间, 众刺客无一生还。 无人知道他们因何而来, 亦无人知道,他们又是如何而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7017章 军师萧聆雪入永辉公主的第一天就遭刺杀,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待公主处理完刺客的事情后,已是西阳西下。 眼观天色已晚,公主府上也没有留客的意思,一顿酒足饱之后,众世家便相继告退。 锦城中略懂玄学异术的卫家老太爷掐指算了算,便在临走时,拄着拐杖由侍者扶着走到公主殿下面前,口齿不清的说:“殿下啊,杀星入府,血雨将起,自此家不成家,国不成国将再不得安宁慎之慎之啊” 楚汐面色一凝,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随即恭敬一揖:“谢过老太爷的指点,怀谨铭记于心。” 卫老太爷得公主一礼,满意的摸着胡须出了公主府。 眼看着卫老太爷走远,刘世博上前一步道:“殿下可是心存不忍?” 楚汐抬眸,面沉如水,默然望天:“老天爷又何曾对我不忍过?” 拂袖转身,穿过游廊垂花拱门,一路行至后院的雅致小院,便见君惜竹正在院门外等她。 君惜竹听见脚步声传来,抬眼望去,便见楚汐已经停步伫立在回廊的尽头看她。 在楚汐的身后,是百转千回的游廊,是层层的高檐广屋与如火一般艳烈的晚霞。 这时的楚汐,一袭紫衣如霞,宽大的衣袍随风翻飞,宛如投火的飞蛾,正在绝望中被焚烧。 看着这样的楚汐,君惜竹突然觉里心里漫过一阵说不出的酸楚,更不知道是为了楚汐还是为她自己。 很快便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君惜竹再次抬眉,依然是那么清雅端方,仿佛若临世谪仙:“你来了?” “嗯,我来了。” 楚汐淡不可见的一笑,缓步上前,双手极其自然的搭上了君惜竹的双肩,她神色清冷,看不出悲喜,语调亦是极其的平缓:“阿雪,你说,我们可不可以偶尔别假装得那么坚强?” “可是,如果软弱了一次,便会有下一次和再下一次” 君惜竹看着楚汐的双眸,仿佛可以透过她的眸光看见她的心一般:“也许你这次可以借到别人的肩膀哭泣,可下一次呢?” “不知道。”楚汐看着君惜竹,认真道:“但这一次,我可以给你肩膀,虽然不够宽广也不够温暖,但我想,总归还是能够为你遮挡一些风雨。” 从刺客倒下的那一刻起,楚汐便在君惜竹身上看到了一种衰弱,一种生命正在流失的痕迹。 尽管君惜竹一直表现得很淡然,一直在极力掩饰。 但楚汐将她的假装坚强看得一清二楚,或许,这就是她们能够成为知己的原因,因为,她们是那么那么的样似,同样的习惯了掩饰一切,同样的习惯了假装坚强。 楚汐收拢双臂,将君惜竹拥入怀,让她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臂头,强硬的按奈下君惜竹那微弱的挣扎:“阿雪我们是知己啊” 知己是什么呢? 知己就是一个知你解你之后,还会留在你身边,容忍你所有的一切缺点的那个人,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义不容辞给你依靠的那个人。 挣不脱,君惜竹只得由她去了。 仿佛楚汐的话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咒语,在她心里生了根似的。 君惜竹想,也许,这一次真的可以不用那么假装坚强,可以软弱一次。 倾刻间,身上所有的力量都流失,君惜竹靠在楚汐肩上,任由楚汐将她拥进屋子,放在置在雪白的锦衾上。 “殿下可知瞳杀之术?”君惜竹躺在锦被间,像个孩子一样,以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捏着楚汐的衣角,也许,那是她现在仅余的力量。 在这一刻,楚汐终于看清了君惜竹面上如纸一般的苍白,甚至隐隐的透露出一种死灰色。 伸手,覆上她异常清亮的双眼,楚汐道:“别说话,你需要休息。” “殿下可有听闻过瞳杀之术?”君惜竹再次出声,每次用瞳术杀人之后,她都会淡然端坐,强行忍下所有的反噬之苦,不敢闭上眼,因为,她害怕,怕自己这一闭眼,便到了尽头。 “不曾闻,但我现在也不想听。”怎么会不曾听闻过呢?人们至今都还口耳相传着前朝末代庆林公主威仪天下,双目微瞪就吓死他国来使的事情,知道内情的人都说,那庆林公主其实是用了瞳杀之术。 “好吧”顿了一会儿,君惜竹又道:“殿下,能不能给我讲个故事?嗯,不一定非要听故事,随便讲点什么都好” 楚汐想了又想,也没想到有什么故事可讲,她知道,君惜竹现在,也许只是想听听别人的声音而已。 她没有故事可讲,也不善于编故事,于是,她开始断断续续的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讲到了自己的过去,讲自己的现在,又讲到那未知的将来。 楚汐说,她三岁的时候就被封王宫,由奶娘将她带到了封地。 奶娘是楚文弘的人,自然不会对她有多好,三餐都不一定能够管她吃饱,更惶论是其它方面了。 楚汐从来都知道她这个奶娘指望不上,约莫大些后,只好自己去请夫子c拜先生,昼习武c夜理书,还要故作不在意的承受所有人对她的议论纷纷; 楚汐还说,那时候的她,每晚入睡前,都得自己检查好院中的门窗炉火,有时半夜有个风吹草动,也是她自己起床提灯携枪的夜巡; 讲到后来,楚汐又说到自己习武的事情,那时候她的年纪还很小,几乎抱不动长枪,经常会受伤,受了伤就自己敷上些伤药,裹着被子等着天明,然后边告诉自己,天亮了,伤就好了,就不会再痛了。 楚汐还说,那时的日子过得非常的难,有时候也忍不如会想,若她也与寻常孩童一样,爹娘都还健在,那她是不是会容易过一些? 又或者,她若是个男儿,会不会长大得快一些?力气会不会再大一些?那些今天冷眼嘲弄她的人,那些将阴谋笼罩在她身上的人,明天她是不是就可以讨回来? 楚汐说,终有一天,我会成为英雄,站在众生的顶端,我会让天下人都为我惊艳。 君惜竹说,我相信。 楚汐说,到了那天,我会守护阿雪,让阿雪一生笑容安然。 君惜竹说,我会的。 楚汐说,我从来不因为疼痛而哭喊的,但是,阿雪今天若是想哭的话,那是可以的。 君惜竹没哭,但她真喊了,她反复喃喃的说,殿下,我好疼 她是真的太疼了,瞳杀之术,与星术和玄术齐名并称,却被称之为三大异术中最为诡异的一个,以消耗生命代价方可施展。 今日君惜竹为了以绝后患,强行运转瞳杀之术,一举杀了十三人,与之相接而来的,便是术法的反噬,便是置身修罗地狱一般的煎熬——那样的巨烈的痛楚,如千万钝刀临身,伤其血肉,却又不在当时害其性命, 所以,有些时候,老天爷其是公平的,给了你一样东西,就会收走另一样属于你的东西。 比如,老天爷给了君惜竹瞳杀之术,便收走了她的极大一部份她所在意的东西——少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双目可杀人,在一次姨娘借机奚落她母妃失宠的时候,她气极了,便怒视那姨娘,倾刻间,那位姨娘便在她眼前失却了生命。 自那之后,整个平北侯府的人都将她当成了会吃人的怪物,甚至是连她的亲生父亲,平北侯都害怕看她,开始漠视她的存在。 再后来,平北侯妃便带她离开了平北侯府,而平北侯府的下人们也被平北侯一换再换,渐渐的,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就少了,而知道平北侯府还有一个小郡主的人也少了,若非是后来遇见了名冯元化,只怕她君惜竹之名将被雪藏一生罢。 楚汐俯下身子将君惜竹轻轻拥在怀里,感受着她她身上的颤抖,她不知道君惜竹先前是如何做到那般从容淡定的,她是能一次又一次的说:“阿雪,下一次,我护你,别再用瞳杀之术了” 眼前是一片艳烈的血色,君惜竹看不清任何的东西,全身漫延着咱噬骨之痛,她听见有个清冷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阿雪,下一次,我护你” 君惜竹侧过脸,睁大眼,想要看清这个时候的楚汐,却是满目血红,什么都看不清。 唇上一凉,像是贴上了什么略显冰凉而柔软的事物,在她还没来得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闪躲开。 许久,君惜竹想了又想,终是不确定的开口:“殿下,方才我是不是亲到了你?” “是的。” 楚汐的声音依然清冷而平静,也许太过于平静,反而就是一种不平静。 “那,抱歉!” “嗯,无妨。” 顿时,两人都沉默下来,相拥无言,直至天色微明时,有侍卫在门外禀报说,王宫有圣旨传来,请殿下前去接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8018章 楚王的旨意,大概意思就是说西北陵国内乱,诸国趁机图陵,而身为与陵国边境接壤的南楚,自然少不了要去分一杯羹。 然后又夸了夸楚汐西漠剿匪一战杰出,彰显了南楚王室威仪,以女儿之身为南楚王室增了光,再然后便是理所当然的封楚汐为鹰扬将军,点兵三万,归征西将军公孙莫麾下,发兵西征陵国,即刻起程,不得有误。 念完圣旨后,前来传旨的常侍笑眯了眼,道:“公主,若是无甚急事,那我们就此去点兵,早日起程去西风关与公孙将军汇合吧!” 楚汐面色如常,唇角露出一丝浅笑,谦和有礼道:“此去西风关路途遥远,赵常侍难道不需多准备些物甚?” 刘世博会意,令人捧了一个不小的朱漆木箱,那赵常侍伸手接过,掂了掂,遂满意笑道:“那就多谢公主的提醒了,本官正好想起西关苦寒,想为驻守的军士带份薄礼,点兵之事,那就只能有劳公主亲自前去了。” 楚汐亦是淡淡一笑道:“赵常侍客气。” 待两人离去后,楚汐便带着刘世博与武略一起策马直奔城外的后备兵营。 点兵仪式,楚汐三城封地内大小百官悉数到场。 在点兵台的两旁,三十八名赤着膀子的鼓手敲响战鼓,声声响若骤雨雷霆,鸣彻九霄! 仿佛在这震天鼓声中,便已看见金戈铁马,便已看见江山如画。 点兵台下,数万身着墨甲的兵士手持刀枪剑戟,静立如林。 台上仪官的嗓声穿透鼓声,划破长空:“迎公主殿下!” 刹时,鼓声顿歇,台下众将士都将目光投向了那正缓步而来的紫衣女子。 楚汐依然身着宽袍大袖的紫色衣衫,一步步走过被数万铁甲林立的漫长道路,一步步的登上点兵台。 她抿着唇,挺直背脊,如同那万丈雪山,孤傲绝伦。 顿时,台下三万将士都此刻清楚看到了这个年轻的公主。 是的,年轻的公主,一个年仅二八年华的公主,如今竟然要带着他们出征陵国——谁能告诉他们,这不是楚王与他们开的一个弥天大玩笑? 一个公主一个这么年轻的少女,她懂得什么叫打仗吗? 她知道战场是什么吗? 旌旗猎猎!千军万马!以生命为筹码的战场!这个年轻的公主,她见过吗?!!! 顿时,台下数万兵将无形中骚动起来。 虽然他们谨尊军令没有出声,但眼中那轻视之意,却是万分明显。 他们根本就不信这个年轻的公主会打仗,哪怕是他们也曾听过,半月前这年轻的公主在西漠中那绝地一战,但那又如何?剿匪之争又岂能与两国大军交战相比? 楚汐高高站在战兵台上,一言不发,仅以清冷而沉静的目光俯视着台下万兵。 一息c两息十息二十息 终于,台下的众兵将沉寂下来,不自觉的开始正视起台上这位年轻的永辉公主。 为将者,威仪煌煌如烈日,令人不敢轻视,亦不敢仰视,如此,你便成功了第一步!——临行点兵时,君惜竹如是说,此际亦犹在耳。 很显然,楚汐轻易的便做到了这一步。 “可有人知晓,我等为何西征?”楚汐轻轻上前两步,运起内力,让自己的声音能够传达更远,让台下数万将士皆可听得清清楚楚:“不是为了南楚王室的野心!不是为了加官进爵!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我们的家!” “众所皆知,陵国内乱,七国大军群起而攻之,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许许多多的陵国百姓都被斩于刀下,成了这七国大军加官进爵的牺牲品!”风吹动她宽大的披风,猎猎纷飞,楚汐目光灼灼,朗声道:“但有谁想过,如果陵国覆灭之后,下一个将被战火践踏的将是哪国?” 台下众将士蓦然一惊,是的,他们的确是清楚知道,这次西征,其实就是为了南楚王室的野心,可若是往长远来想,的确是像这永辉公主说的这样。 陵国覆灭之后,下一个将被战火踩踏的,极有可能就是与陵国接壤的南楚国。 自从十余年前,先王金戈铁马打下南楚江山之后,土地肥沃的南楚国就一直推行重农轻商之策,对于兵事上并没有如何发展,所以,南楚国无疑是诸国眼中一块上等的肥肉。 “是的!正如你们所想,我南楚危在旦夕!”楚汐凝眸,扬声道:“所以,我等此次西征,不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是为了扬我南楚军威!耀我南楚军魂!是为了守我南楚八千里地山河!是为了护我南楚六万万百姓!是为了守护那些在我们身后默默耕种,以血汗养育我们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 “仅以此酒,向我南楚骁勇儿郎致敬!”楚汐接过仪官奉上的酒碗,威严道:“可有人愿意随本公主出征?!!!” 仰头一饮而尽,余下瓷碗碎裂的脆响,随着清风飘散于空中。 刘世博与武略立于台下,同单膝跪下:“愿随殿下西征,守我山河!护我家国!!!” “愿随殿下西征,守我山河!护我家国!!!” “愿随殿下西征,扬我南楚之威,辉我南楚之魂!!!” 继刘世博与武略之后,点兵台下的将士一排接一排的单膝跪下,犹如起伏的波浪。 山呼如潮!气势如虹! 楚汐知道,自己这是初步的赢得了这些士卒的认可,只要能够得到这些三万将士的认可,那她就离自己的标目越来越近,终有一天,她可以跨马持枪的再回南楚王都,让天下所有人,都为她而惊叹! 想到此,清冷如楚汐也不禁心澎湃! 摇摇一指,任意指向台下的一名小兵:“你可善弓?!!!” “会!”那小兵上前两步,万分自豪的回答。 “很好!今日西征的第一箭,便由你来!”楚汐朗声一笑,接过仪官奉上的弓箭,亲手交到那小兵的手中。 那小兵得令,立刻便张弓搭箭,遥遥射向点兵台中央那数丈大旗杆顶端。 只听一旗轩顶端一声轻响,是细绳断裂的声音,随后一张大旗自上往下而展开,上绣展翅飞鹰,随风而动,宛若活物,似乎随时都可凌空飞起。 楚汐傲立旗下,任由刘世博使人为她着上精致银甲,提着碧落长枪,跨上战马——这是君惜竹给她出的主意,当众弃红妆c着戎装,以她飒爽的英姿,再次让众将士心折其实,说到底,这也是美人计的一种。 “出发!!!” 一声令下,三万将士浩荡西行 旌旗猎猎!万马齐鸣!威震万里! 君惜竹就勒马站在兵营外面的石道旁。 看着楚汐着银甲! 提长枪! 跨上战马! 就这么踏着青石长街消失在她目光的尽头 公主亲自领兵出征,这可以说是史无前例!哪怕是前朝威仪天下的庆林公主,也没能做到! 只是不知,她这一去,归期何年? 武略打马走到君惜竹身侧,顺着君惜竹的目光望着楚汐的背影,一直远去到再也看不见。 君惜竹看了武略一眼,淡淡问道:“怎么不说话?可是不高兴殿下将你留在锦城护我周全?” 武略摇摇头,面露深思,看着君惜竹严肃道:“刘先生总说我是武夫,不懂思考,所以,我在学着思考。” “哦?那你此刻思考,可有何感悟?” “有!”武略立刻答道:“我总觉是军师方才看殿下的眼神” 君惜竹想了想,没觉得自己眼神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遂问道:“眼神怎么了?” “太深了!”武略又想了想,豁然道:“好像方才刘先生他媳妇儿送他出征的眼神!” 君惜竹默然,顿觉武略肯定是眼神有问题:“你看错了。” 武略觉得自己分明没看错,可看军师正以一种清清浅浅的眼神盯着他看,不禁吞了吞口水,顺带将余下的话语都吞回了肚里。 在两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楚汐驻马,微微侧脸回望锦城,只是那么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继续打马西去。 她不敢驻马太久,因为,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多作片刻的停留。 不只是她身前征尘漫漫,便是身后,亦是战火硝烟。 亦是在此时,南楚皇宫内,南楚王与太子卓正在下棋,太子卓装作不经意道:“听说父王已经下旨让楚汐西征了?” 楚王点点头,显然心情极是不错:“武侯提出此法,甚和孤意,她若不离开锦城,我们很难找到方法动暗手,这下终于是找到机会了” “是啊!”太子卓亦是感慨道:“她可真是够能狡猾的,竟然半点把柄都没让我们抓到。” 特别是西漠剿匪的这一次,竟然连半点机会都没有留给他们。 楚王和太子卓,明知道楚汐于西漠陷险,却没有派出半个援兵,甚至在楚汐派人前往风城求助时,他还曾暗中下令驻守风城的公孙莫拒之不见。 当然,他们也不笨,也料到楚汐有可能会得胜归来,所以,他们当时计划的是,如果楚汐活着归来,只要楚汐带回了活着的降匪,无论是她将沙匪收为已用,还是允他们像平民那般过日子,甚至是将降匪关押入牢,等待楚汐的,都是一纸足够取走她性命的罪书。 比如勾结沙匪祸国c比如私养精兵意欲谋反太多太多的罪名,都可以随意安置上去。 但楚汐最终却是没有带回半个降匪,因为流民暴起,屠了降匪,让楚王父子两所有的算盘都落了空。 “父王,楚汐离开了锦城,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楚王摸着胡子,沉吟道:“你着人去跟公孙莫打声召呼,让他好生照看着永辉公主,再派暗卫入锦c洛c亘三城,务必将她所有的底细都要给找出来,斩草除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9019章 楚汐出征,带走了一百府内亲兵,余下三百,交由武略驻守锦城,保护君惜竹的安全。 这一夜,公主府c书房里。 一盏孤灯如豆,白衣翩然的女军师正在聚精会神的展卷夜读。 武略第三遍夜巡来到书房,依然看见此幕,不禁敲了敲门,待得到应允之后,他推门而入。 “军师,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君惜竹放下手中宗卷,揉了揉眉角,露出一抹轻浅的笑意,边对武略道:“武统领来得正好,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武略抱拳应允,两人便出了书房。 “今夜天气烦闷,显是骤雨之兆,也不知殿下和世博先生行军在外可有避雨准备?” 出了公主府大门,武略提着灯笼,边望着天色,忍不住心忧。 “放心吧,这些琐事,无需为她心忧,我知她必能提早防范。” 君惜竹看着街道两旁在夜风中摇曳的柳枝,唇角含笑:“其实,最该心忧的,应该是他们才是。” “他们?”武略一楞,顺着君惜竹的目光望过去,却只看到那些随风而荡的柳枝,不禁问道:“哪个他们?” 君惜竹不答,负着手,缓步往前走了,只是她唇角的那抹笑意,自始自终都挂在唇角。 可不知为何,看着那么明明很轻浅的笑,武略心头泛起一抹莫明的凉意。 不多时,两人停步在一间小酒馆面前。 小酒馆很小,不过数米见方,摆了三张桌子,再坐了几个人,就已经显得拥挤。 但很奇怪的是,在这深夜,小酒馆中依然热闹非凡,十余男女分坐三桌,吃酒划拳c笑闹非凡。 站在酒馆门口,君惜竹轻轻的带上白玉面具,然后踱着步子翩然而入。 刹时,酒馆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君惜竹身上,但只看了君惜竹一眼,但将目光转向了君惜竹的腰间——紫色的玉佩悬在她的腰间,随着雪白衣衫下摆左右摇晃,在酒馆昏黄的灯烛下,呈现出一种摄魂夺魄的凄艳之色 空气,似乎在刹那间凝结。 酒馆中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顿住,忘了所有的动作。 武略紧随在君惜竹身后进来,便被房间里沉重的所氛吓了一大跳,紧接着便以内力传音道:“这里是天机楼的总部,军师这般大摇大摆的来,不太好罢?若是被有心之人跟踪” 天机楼是公主殿下的暗中势力,整个府中知晓的,除了他和刘世博之外,便只有君惜竹了,只是殿下平时去天机楼,都是以诸多手段掩人耳目,从来都不曾像君惜竹这般大摇大摆军师这般要是被有心人跟踪,殿下的部署可都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可如何是好? 君惜竹的唇角依然是那抹淡笑,亦以传音道:“无妨。” 一语即罢,随后缓步入内,武略与那酒馆老板私语数句,便跟着往内行去。 推开酒馆后面的布帘,是一间略微宽敞的内室,里面床具桌椅一应俱全,几乎不用君惜竹示意,武略便上前摸索着开了机关,东面墙上悬挂着的画卷顿时收拢,露出后面隐藏的暗门。 暗门之后便是一条幽黑的通道,两人不知在里面走了多久,待得眼前豁然明朗时,却是到了一间极其平凡的平民院落。 走进院落入得大厅,正有两人正在谈话,见得武略和君惜竹进来,便起身过来见礼。 武略指着那位年纪稍长的中年大汉介绍道:“这两位便是天机楼主齐云凡和副邱明之” 紧接着,又郑重向两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殿下新请入府的军师。” 刘云凡是个年纪稍大,头发半白的小老头,而邱明之则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汉子,两人听得武略介绍,便拱了拱,略带疏离的道了声见过军师。 君惜竹也不还礼,只是唇角泛着那么一丝浅笑,翩然落坐于堂中主位上。 漫不经心的以指尖划过衣袖宽边上的云纹,君惜竹缓声道;“深夜到来,扰了两位楼主的休息,本军师先在这里赔个不是!” “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殿下出征的这些时日,封地内所有事务都交由本军师暂代,那么,从今日开始,天机楼便只需听我号令!”言至此,君惜竹的声音逐渐转冷,强硬道:“本军师要在半盏茶的时间内,见到所有天机楼的成员!” 齐云凡与邱明之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武略,然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君惜竹身上的那块紫玉上。 那是殿下的随身信物,见此玉如殿下亲至 两位楼主眼底滑过一缕惊诧,要知道,天机楼素来只由殿下亲自掌管,这新任军师,竟然得到了殿下如厮信任? 约抹半盏茶后,天机楼的成员陆陆续续都来到了大堂。 男女老少皆有,包括齐云凡和邱明之在内,共计六十七人。 “想必都已经知道了本军师今夜请大家来的目地。”君惜竹淡然端坐,待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方才开口道:“殿下西征,本军师新官上任,照这官场惯例,素来便是新官三把火,本军师今夜便是来烧这三把火中的第一把,还望大家多多配合才是!” 顿时,堂中众人目瞪口呆,包括武略都忍不住愕然——虽然大家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就算是你要烧火,又何必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君惜竹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继续道:“本军师今天查阅宗卷,发现了不少问题,所以才深夜把大家都请了过来,一起探讨探讨。” 正副两位楼主分别坐在君惜竹下手的右左两边,武略持刀立在君惜竹身侧,听她继续道。 “本军师不过一介女儿身,武功也不太好,就会一些花拳绣腿罢了,所以,等会儿还望诸位能够心平气和一些,莫要冲动,舞刀弄枪的见个血,终归不是个好兆头。” 所有人面面相此觑——武略双目巨瞪,仔细的瞧着这个自称武功不太好的新任军师! 竟然说她只会些花拳绣腿?!!! 那么,请问军师大人,昨天那些刺客都是自杀的吗? “这第一个问题呢,便是关于天机楼未来的发展。”君惜竹起身,走下座位,背着手,在大堂里威严的踱着步子:“殿下成立天机楼的目的,是想让大家帮她解决一些明面上不好处理的事情,可纵观成立天机楼的这两年来,大家所做出的成绩,却无法让殿下满意呐!” “现在!本军师得殿下重托,重新整顿天机楼,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意见?”君惜竹目光灼灼扫过在场众人,道:“大家若是有意见,现在就可以起身便走,本军师绝不阻拦!” 既然是殿下让你整顿的,谁敢有意见?再说了,此时退出,就算是你不阻拦,可你会让我们活着离开吗?!! 在场所有人都一致的露出一个苦笑,已经入了天机楼的他们,哪里还有退路可走? “好吧!既然大家都赞同本军师的提议,那么,我们便从第一点做起。”君惜竹轻拂衣袖暗纹,淡淡道:“捉梁上君子!” 众人闻言,抬头往大堂上方望去,却听一声忍痛的闷哼,紧接着便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本军师已经捉到一个了,余下的六个便有劳大家了!”君惜竹缓缓道:“谁若是最先抓到人带回,赏银千两!” 众人闻言,立刻涌上房顶。 顿时,便见六条人影四处逃散,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但仅仅六人又怎么能够逃过六十七人的抓捕?不多时,一阵呼喝打骂c刀剑声响之后,那六人便被一个不落的带到了君惜竹面前。 “很好!”君惜竹轻轻鼓掌,随后吩咐齐云凡道:“明日便去公主府将赏银领来。” “现在,我们来做第二点!”君惜竹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抓内奸!” “无论是谁,举报一个内奸赏五千两白银!指证一个内奸一万两白银!以上两条,一旦证实确是内奸,再加赏一万两!” “当然,以上悬赏,只限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有效!” “好了,本军师的话便说到这里,大家都下去休息吧!要是谁还有话要说的,皆可在这半柱香时间内,来这大堂找本军师,就算是举报内奸,本军师也不会透露半点出去。” 众人离去后,武略亦跟着走了出去,留下君惜竹独自端坐大堂。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便已过去,却没有半个人来举报指证。 君惜竹冷冷一笑,这些人,难道以为她没办法彻查么? 再两位楼主将人集合起来,只是这次却不是大堂,而是外面宽敞的院子中。 而院外,已经被武略带着两百公主府的精兵包围。 箭在弦上,随时都可射向院中稍有异动的人。 “军师,少了两个!”齐云凡脸色不太好,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逃走的那两人就是混入天机楼的奸细!而他这个天机楼主,竟然让奸细混进了天机楼! “无妨!”君惜竹轻轻一击掌,便见两名银甲兵拖着两具尸体过来。 那是两个很年轻的男子,但已身中数箭,满身鲜血,双目凸起,显然是死不瞑目。 “不妨告诉大家,在本军师来到这里时,这里就已经被重重包围!不只是这里,包括整个锦城,都已经被本军师封锁,但凡动了私心想要逃的,便是这利箭穿心的下场!” “好了,废话不多说,本军师向来是个开明的人。”君惜竹风清云淡道:“但凡此时弃暗投明者,本军师从宽处理。” 从宽处理?!!! 在场人所有的人知道,这位新入府的女军师这个所谓的从宽处理,所代表的含意,今夜必然会有不少人将血染天机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0020章 “先贤有言,当七杀c破军和贪狼同明时,便是天下大乱伊始!”雪白的九重高塔顶层,众多智族弟子皆跪坐其中,微风轻扬起众人的衣袂,年迈的圣谋一族智者端坐在众人之中间,手里捧着一卷厚厚的古卷:“而天机星与紫帝星亦会同时现于世间” 白衣公子跪坐在智者正对面,他稽首行礼,得智者允许后,方才问道:“缘何现在七杀c破军同明,贪狼和天机双星却至今尚未现世?” 智者微微抬头,仰视头顶万里星空,静如天地一体。 “天机晦暗,显是狂风暴雨将至之兆”智者目光深如沉渊,他轻轻合上手中古卷,将目光移向跪坐于白衣公子身旁的闭目苦思的青衣少女,道:“不知鱼姑娘可有看出星象有何指示?” 白衣公子抬眼望向青衣少女,却见她依然双目紧闭,像没丝毫没听见智者的问话似的。 伸手扯了扯青衣少女的衣袖,惊得青衣少女差点失礼的尖叫起来,好在白衣公子极时捂住了她她的嘴:“阿鱼,智者大人方才问你,今夜的星象有何指示?” 被唤着阿鱼的青衣少女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边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小哈欠道:“这星象还有什么好看的?早就被人给搞得乱七八糟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什么?!!!”智者闻言,蓦然起身,激动追问道:“鱼姑娘可有看出是何人扰乱了天机?” “看不出来我记得一个月前星象还很正常的”青衣姑娘摇头道:“七杀和破军两大杀星本该是相逢即分的天象,而在七杀和破军相逢相分的那一刻,天机和贪狼双星亦会现世” “可现在的星象却完全变了,七杀和破军二星竟然逢而不离,天机和贪狼双星,被移出正宫不知所踪” “你既然知道星象有变,为什么不早说?!!!”白衣公子怒极,失却风度一把拎住了青衣少女的衣襟:“枉你身为星族圣女,你当真是当真是” 青衣少女丝毫不惧白衣公子的怒气,依然打着小哈欠道:“就算阿鱼是星族圣女,但阿鱼也总不能就每天瞪着眼睛看星星吧?再说了,公子不是天天都在看星象?既然有公子在看了,那还用得着阿鱼看么?” 白衣公子顿时被堵得无话可言,只能以凌厉的目光瞪着青衣少女。 “普天之下,有谁能够逆天改命,甚至时改变星象?!!!”智者来回踱边思索。 蓦然,智者与那白衣公子异口同声道:“难道是她???” 顿时,两人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不难从他们此时的眼中,看到那强烈的恨意。 “她是谁?”阿鱼好奇问道。 白衣公子脸色苍白,目含恨意,但依然回答了青衣少女的问题:“上官睿!” “啊?!!!上官睿?你们说的是前朝帝师上官睿?”青衣少女奇怪道:“她不是早就死了十多年了吗?” “普天之下,能够做到逆改天命的人,舍她之外,还有何者?” 上官睿——那个大宁王朝末代帝师! 那个与前朝庆林长公主并称的奇女子! 那个与庆林长公主和敬帝共同开创了长达十余年空前盛世的女人! 那个被誉为人间之神的女人 “任何人,在没有亲眼见到尸体之前,都有可能还活着”白衣公子苦苦一笑:“如果是她还活着如果是她在逆改天命的话,那么,我们圣谋一族,要到何年何月方才能再现昔日的辉煌?” “白术!”智者突然厉声道:“就算是上官睿还活着,但那又如何?我圣谋一族八千子弟,还斗不过一个上官睿吗?!!” “不论如何,我圣谋一族,才是这世间真正的帝师之族!” 智者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才继续道:“既然我们发现了上官睿在逆改天命,知道她想让天下大乱,那么,为了这天下苍生,我们势必要阻止!即便是流血断头,我圣谋一族八千子弟,决不可退缩半分!” “是!谨尊智者令谕!”跪坐在白塔上的众圣谋一族弟子皆稽首而答。 “如今东方紫薇帝星晦暗,不出五年必陨!”那智者又道:“从即刻起,便由白术带领本族弟子入世,寻找隐世的天机星主和新的紫薇帝星。” “只要紫薇帝星与天机星归位,破军一遇强主便弃伐为辅,此不足为虑届时,绝七杀c灭贪狼任她上官睿是人间之神,也不可能逆改天命!!!” 在圣谋一族因星象大乱而展开布局的时候,与陵国接壤的西风城里也在进行一场谋局。 南楚太子楚卓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了密信到公孙莫手里。 公孙莫与自己的军师及几名亲信聚在帐中,面前摆着的,赫然便是‘鹰扬将军’的任命书。 “公主西征鹰扬将军?嗤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她一个女人懂得打仗么?” “只怕她还没看到战场上的血流成河,就已经被吓得逃回去吃奶了吧” 公孙莫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是世家出生,十余年前投入先王麾下,跟随先王四处征战,立下汗马功劳。 在今上登基后,公孙莫深受尚识,更是将女儿嫁入了太子府为妃,是以,今上对他极其放心,若非是武侯欧阳明月对此人颇有微辞,只怕他早就已经不是仅掌十万军权的征西将军了。 抬了抬手,公孙莫目露威严,示意在场人都安静。 “诸位可有何良策?”待在场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之后,公孙莫威严问道。 太子让他重点照看这个随军西征的永辉公主,他自然照办,更何况,早在楚汐西漠剿匪向他求救时,他就已经得罪了这个永辉公主,所以,他并不在乎这本账上再多添一笔。 如此,又是一番商议,公孙莫的军师便有了主意,示意公孙莫附耳,两人便如此这般的一阵私语,听得公孙莫连连点头,目露赞赏之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10211章 这一夜,风急云乱,大雨欲至而未至。 公主楚汐端坐于军帐中,正专心的看着手中的兵书,仿佛仅仅一顶薄帐,便为她遮挡了外面世界的风起云涌。 刘世博坐在楚汐的下首位,边看着手中的传书,边道:“殿下,陵情有变!” “何变?”楚汐放下兵书,目光平静的望向刘世博,神情轻轻淡淡,仿佛所有变数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素来神秘非常的圣谋一族竟然入世了!”刘世博却无法做到楚汐那般淡然,语含激动:“听说,圣谋公子白术私见陵国新君秘谈整夜,今早陵王已赐封他为丞相,并掌天下兵马大权” “公子白术?”楚汐眸光一转,清清冷冷的声音宛如薄冰交击脆鸣,不甚激动,却语含几分激赏:“六国联盟攻打陵国,八十万大军压境,他竟然敢在此时站出来力挽狂澜?如此,当真人杰是也!” 此次陵国内乱,仅因陵王废太子之故,陵国之前太子昊乃是长子,而陵王却想废长子另立嫡子成,是故,太子昊连夜逼宫,一夜刀光剑影后,太子昊便成了陵国新王。 便是借着陵国新王弑父之故,西蜀c南楚c北祁c东宁c夏c周六国组成八十万联盟大军,打着为陵国先王讨回公道的旗号,实则进行瓜分陵国疆域之事。 以之前的局势来看,八十万大军压境,陵国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可谁都没有料到,在这种关节时期,素来神秘莫测的圣谋一族竟然入世了,并且还站到了陵国的阵营 据史书记载,圣谋一族始于三百年前,其族先贤智者与大宁王朝先祖并肩天下,携手开创了统治时间长达三百多年的大宁王朝,大宁开国圣君称其智者为师,后大宁数代帝君,皆拜于圣谋族下学习文治武功,以是,圣谋一族,又世称帝师一族。 大宁三百四十六年春,圣谋一族帝师白澈于文渊阁设宴,广邀天下名士才子聚于一堂,意欲集众人之力,为朝廷编撰一部治世大典。 大宴伊始,众名士才子争相竞风流,人人文词斐然,便是在这时,有人敲响文渊阁大门,声称拜访帝师白澈。 众人看去,却见那意欲拜访帝师之人,不过是位年仅双十年华的女子,她怀里小心翼翼的抱着一本极厚的书册,她将那书册献于帝师白澈眼前,道:“睿自幼熟读书册万卷,而今自觉学有所成,恰逢帝师意欲编撰治世大典,遂携书前来拜见,望帝师大人一观。” 众人便见那女子献上的书册封页上书《玄天宝鉴》字四古篆。 帝师白澈文才惊世,一目十行,待看完此书后,拂袖勃然大怒:“尔竟然敢自称学有所成?既是学有所成,缘何会在书中写下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当真是哲夫成城,哲妇倾城” “亡我大宁者,必为尔等无知妇人” 那女子便是被帝师如此番大骂着轰出了文渊阁,在侍卫的推攘之下,那本《玄天宝鉴》跌落于地,却是被一俊秀小少年捡了起来,便见那书册的右下角的地方,书着‘上官睿’三个小篆。 小少年翻开书册,本是漫不经心一眼,却在这一眼之下,便如失了心神一般,竟就此失仪的当众蹲坐于地面,细细读起了此书。 却见那书共分国策c兵鉴c武典c天论四部,从历代帝王统御治国之术写到行兵安国,又将诸多武功收录于其中武典部份,更是融会贯通的创造了一部山河流云剑术。 而其中天论一部,上至玄术星象命理,下至九州山河疆域,三教九流c医农杂集c经史数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此由可见,那编撰此书的女子,竟然是位文武全才之人。 少年读罢此书,也不与白澈帝师告辞,便迫不及待的追出文渊阁外,却已无那女子的身影。 身后有人问曰:“那少年是谁家小郎君?举止当真失礼,有辱斯文也!” 有人答曰:“乃庆林公主是也!” 关于这段往事,史书上便仅记于此,后面发生的大部份事情都鲜为人知,而众人能看见的,便是在那文渊阁大宴之后,不到三年的时间,那名叫上官睿女子和庆林公主,一起走向了大宁王朝的政治舞台,上官睿成了七皇子南宫寒之师,再之后,便是南宫寒登基为帝,与庆林公主南宫依和帝师上官睿,三人携手创一个长达十余年的空前盛世。 因着敬帝年号泰和,后世便将此称誉为泰和盛世! 便是在泰和盛世的伊始,前大宁王朝帝师一族便出世隐居,却不想,如今竟又入世为官,并且还站到了陵国的阵营,欲力挽狂澜助陵国力抗六国联军。 是以,略知这圣谋一族旧事的刘世博,不得不激动和惊异了。 “先生以为这公子白术如何?”楚汐接过刘世博递过的传书,边看边道:“似乎不曾听闻过这公子白术之名。” “确是不曾听过!”刘世博道:“就因不曾听闻过,不曾对他有过半点了解,所以” “既然不曾了解,那又何来所以?”楚汐起身,走到案后悬挂着的半幅疆域图前,边淡淡问道:“若先生是这公子白术,会以何方法来助陵国拒敌?” 刘世博亦起身,踱着步子来到悬挂着的军机图前,思索了半晌,方才道:“除了凭借圣谋一族这些年暗中累积的力量,我想,他就首先要联合的便是东宁,毕竟,当年圣谋一族才是真正的帝师之族,东宁国皇室不可能不给公子白术这个面子。” “若是陵国与东宁联盟,六国联军便仅余五国,此五国之中,以西蜀和北祁为首,若是他暗中使以离间计的话,或有三成把握可破掉余下的五国联盟。” 楚汐没有回答刘世博,只是抿着唇紧紧的盯着西风城,复而才道:“先生以为,若阿雪是公子白术的话,她会如何做?” “这” 刘世博愕然,他怎么都想不通,殿下的心思到底作何想,才能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公子白术——昔大宁王朝传承三百余年的帝师一族公子,若是昔年的大宁王朝尚在,那么,他便是下任帝师的唯一人选! 而萧聆雪,来历神秘,智谋惊绝,并且手段铁血但就算是如此,怎么可能与公子白术相比?无论怎么比,萧姑娘似乎都会逊人几筹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他们两人来作对比,”楚汐凝眸,眉宇露出一种少见的凝重之色:“但我总觉得,冥冥中,他们似乎会有什么关联。” 刘世博亦郑重起来,他知道,殿下身为碧落枪之主,而世间传闻,黄泉剑与碧落枪素来有些牵扯,所以,殿下此言,大抵是错不了。 “如果,是萧姑娘站在公子白术现在的位置的话,她会如何?”刘世博想不出来,遂问道。 楚汐将目光落到陵国之都,默思半晌,方才道:“若是她的话,定会先结盟东宁,而后挥兵南楚!” “为何?”刘世博大惊,不解问道:“西蜀北祁之兵早就已经攻入了陵国,他为何不先阻此两国,反而要先来打方才开始集结兵力的南楚军?” 楚汐不答其问,反而拔出随身匕首,反手往自己左肩一刺,咬牙道:“西风城,去不得!” 刘世博见此,顿时明了。 他运起内功,双掌击出,打翻房内桌椅,又在军帐顶部开了个大洞,边大呼道:“快来人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护驾殿下殿下” 外面守夜的侍卫和士兵,听见此呼声,皆匆匆赶来,却在入帐时被突如其来的赵常侍拦住,他显然是方从自己的帐中赶来,边打着哈欠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半夜三更惊惊慌慌的跑来跑去作何?难道不知道明天还要赶路?该站岗的都站岗,该休息的还不快去休息?” “赵大人我们我们是听见刘先生在呼救有刺客”有士兵上前回答道。 “哦?有刺客?那你们还不快去抓?” 赵常侍遂让开,众士兵冲入永辉公主的帐中,却见满地狼籍,刘世博正扶着混身浴血的殿下靠在帐中一角,而帐子上面被开了个大洞,显然刺客早就逃之夭夭。 “我等护驾来迟” “快传军医!!!!”刘世博身上c脸上亦沾染了不少鲜血,此时满脸铁青,分外狰狞:“若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就拿你们去祭奠!” 众士卫被他吓得立刻就去把军医传了过来。 殿下遇刺受伤,军医入帐,余下众人只好侯在帐外等待结果,外括刘世博与赵常侍,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军医使着侍者从殿下帐内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很久以后,刘世博依然觉得记忆犹新,他终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却听殿下答曰:“猪血。” 一直到天明时,军医方才从帐中出来,满脸凝重道:“殿下被刺客刺中了胸前要害,又因与刺客打斗,崩裂了之前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刘世博顿时截住了军医的话头,转身对赵常侍道:“殿下遇刺,危在旦夕,求赵大人,彻查刺客!” 言罢,转身对帐外军士吩咐道:“殿下身受重伤,危在旦夕,不宜再随军急行,今日便由刘某代殿下领军,急赴西风城与公孙将军汇合!” 那赵常侍一听顿时就急了,他想起离京时楚王暗中的交代,不禁开口阻止道:“公主乃是王上亲封将军,而刘生先却身无一官半职,这如何能代?不妥!不妥!” 言罢,赵常侍转身吩咐他自己带来的随身侍女:“你去看看公主的伤势到底如何,若是不够严重的话,我们就先行赶到西风城与公孙将汇合” 侍女令命进了殿下的军帐。 须叟,侍女出来,朝那赵常侍施礼,面色惨白道:“公主她她好多血快快要死了” “混账!!!”刘世博一把擒过那侍女,怒道:“殿下怎么可能会死?” 赵常侍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帐中,提笔研墨,写下数语,着人快马驾鞭的送回了南楚王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22022章 这一夜,锦城旱雷阵阵,与同时相伴的,是一夜的腥风血雨。 天机楼六十七个成员,最终只活下了二十一个。 天机楼自此夜更名为天杀,而余下的二十一位成员被分成三堂,是为天杀c天逻c天机三堂。 天杀堂主杀伐,直属军师萧聆雪;天逻堂主情报,由原来的楼主齐云凡负责;而天机堂,则负责整个天杀组织的其它内务,由原来的副楼主邱明之负责。 在重新分配完这些之后,君惜竹拿出了一份名单,上在赫然写满了名字,这些人身份地位各不相同,有世家家主,亦名士学子,甚至是连街边三岁乞儿都无遗漏,共计一百四十六人。 这张名单像是阎罗的生死薄,但凡上了这张名单的人,今夜都必死无疑。 天杀楼余众与公主府精兵连夜行动,天色渐明时,这一百四十六人尽数被杀。 这一夜的锦城,没有大雨,却下起了血雨。 永辉公主府的新任军师站在锦城的十丈城墙上,负手着,目光默默的望着城外远山十五叠起的山峦。 在她脚下的城墙上,高悬着一百九十二颗人头,尚未凝固的鲜血依旧艳烈,映得城头那一袭白衣如水清冽。 武略拿着方才到的传书急奔而来,在接近城头时,抬着望了一眼那立于城头的白色身影,突然觉得如是熟悉——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殿下每次在杀人之后,也是这种负手而立的动作,也是这种寂寂如风雪的神情。 军师她其实是不想杀人的吧? 君惜竹立于城头,远远的便听见了脚步声,回眸一眼,却见是武略怔立在城下望着她,一融欲言又止的神情。 “武统领可是有何要事?” 武略被这问话惊醒,回过神来,抱拳回禀道:“陵师有变,公子白术入朝为相,陵国兵马大权,东宁退出六国联军,反助陵国” “公子白术?”忍不住低声呢喃着跟着念了一遍此名,君惜竹却觉得自己对此人并无半点印象,前世似乎从来都不曾听闻过此名。 可是前世六国联盟伐陵,她虽然不曾亲身参与,但也道听途说了不少,可为何却对这个公子白术毫无印象? 努力的想,想到了六国联盟激战陵国,想到了陵国的覆灭,可是,为何她却想不起,前世永辉公主楚汐在这场大战里是什么角色? 不对! 这些明明属她经历过的事情,为什么都是模糊不清? 这些明明是她应该知道的事情,为什么都是一片空白? 君惜竹豁然一惊,撩起衣罢,从城头飞奔而下,不自觉的用上了轻功,直奔永辉公主府内书房。 展纸提笔,君惜竹想画出记忆中那道身影,却突然觉得,怎么落笔都不对 突然间发现,那道曾经在她笔下描蓦多少次的人,那张儒雅而温暖清俊的面容 不知道在何时,亦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已经在她记忆里变得斑驳模糊 怎么怎么会这样? 南宫瑜我说过今生要守护你的,可我怎么就开始把你给忘了呢? 不! 不可以忘! 绝对不可以! 君惜竹落笔,‘南宫瑜’三个温婉至极的字呈现在雪白的纸上。 墨色的大字,就在那么一瞬间,占满了整个纸上的天下 仿佛如此,就可以将这个人,深深的铭刻入心,从此再也不会忘记。 武略从来都没有见过军师如此失态,从城墙上一路飞奔回府,他跟随在后,入得书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君惜竹提笔挥毫,在纸上落笔,写下‘南宫瑜’三个大字。 此时此刻,白衣军师默然静坐,衣不染尘。 可是,那样的静默中,却透露出一种极至的悲 无言可述, 却痛彻心扉 与赵常侍传卫同时抵达南楚王都的,是锦城大肆诛杀刺客的消息。 一百九十二颗人头高悬锦城墙头整整三日之后,方才撤下。 楚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与太子卓在骑马狩猎,方才猎下一只猛虎的他,初闻此言,竟被惊得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连审都不审,问都不问,竟然全都杀了好狠的手段” 太子卓只觉得后背脊发寒,仿佛有只狡狼正在暗处盯着他。 欧阳武侯打马挽缰,淡淡道了一声:“好个敲山震虎!好个杀鸡敬猴!” “报——!”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报,紧接着,便有侍卫急步奔来: “边疆急报!公子白术出任陵国丞相,东宁退出六国盟军,与陵国结盟,集大军三十万,挥兵南楚,欲袭西风城” “什么?!!!” 太子卓大惊:“圣谋一族入世了?” 楚王亦慌道:“武侯这这可如何是好?白家入世,必然就会牵出前朝末年归隐的那些家族,如果这些家族都被圣谋一族联合起来的话,那南楚不就完了?” 如果仅仅是圣谋一族的话,并不至于这么可怕,但若是牵扯出前大宁王朝末年,因不满敬帝执政而归藏出世的那些家族,以这些拥有长达数百年历史的世族而言,要联手拥立一个新君,并非是什么难事,毕竟,如今这乱世,再也没有一个杀伐果决的敬帝,再也没有一个能够力挽狂澜的庆林公主,再也没有那个被誉为人间之神的帝师上官睿了。 所以,如今诸国并立的局面,极有可能随着这些世族的入世而被改写,尽管,现在入世的,还只是这些世家所培养出的弟子。 “武武侯你看,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去跟圣谋一族交好一下?”太子卓小心翼翼的问。 “无须如此。”欧阳武侯淡淡的看了看太子卓眼,随后对楚王道:“王上现在应该做的是,急调十万大兵支援,再令永辉公主即刻赶往西风城,无论她受伤有多重,就算是死,也得给我到西风城再死!” “可是武侯不是孤不信你,你要明白,现在要打我们的,是圣谋一族的公子”赫赫声名之下的圣谋公子白术,此时成了一座楚王只能仰望的山岳,还没有交战,他就已经心存畏惧:“即便是再调十万大军,即便是永辉赶到了西风城,但那又如何?除非是武侯亲自” “王上!”欧阳武侯一甩衣袖,断然喝道:“这南楚三百万里河山,是本侯的姐姐以命换来的,所以,无论是谁,都别想染指我南楚半点疆域!” “哪怕是公子白术也不行!” “本侯只说一次,再调十万大军增增援西风城,不管她永辉是生是死,西风城绝对不可丢!” 欧阳武侯说完就拂袖而去,全然不顾他这番言词和举动,是当众拂了楚王的面子。 楚王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太子卓,恨恨的盯着欧阳开侯的背影许久:“不过就是秦慕雪当年养的一只狗而已!嚣张什么呢?” 秦慕雪乃是南楚先王后之名。 世人皆知,欧阳武侯乃是前大宁王朝帝师上官睿最小的弟子,在敬帝执政的最后几年,帝师上官睿因故离朝而去之后,欧阳武侯曾一度落魄为秦家小厮,专职为秦家大小姐养马,后来被秦家大小姐秦慕雪认作义弟,自此后便跟随南楚先王楚文雍南征北战,以金戈铁马书就了将近六年的峥嵘之史,成就了他南楚第一战将的赫赫威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3023章 南楚太康十九年四月十一,陵国新相率三十万大军,直袭西风城。 与此消息同时传来的,是陵国举国换将的消息——公子白术入朝不过三日,陵国上下声名c才智稍逊的将领,都被他以强硬的手段替换下来。 公子白术此举,无疑的是在告诉世人,圣谋白氏入世,向来与谋家同气连枝的兵家,一如既往的是与圣谋一族站在了同一战线,同辅陵国。 谋家与兵同辅陵国,身为前朝皇室旁枝的东宁第一个退出了伐陵的六国联盟,并且还答应借兵十五万予陵国,与陵国同时攻击南楚西风城。 为什么公子白术要在这种时候挥军南楚,来攻打西风城? 原因仅有一个,因为,西风城位处东宁c北祁c陵国三国的交界之间,甚至是要从西风城,发兵到西蜀,亦可算得上是一条捷径。 所以,在这个烽火四起的年代,扼守了几国交界咽喉的西风城,无疑的成为了重点战略要地。 就算是公子白术不打,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有别的国家会来攻打。 所以,无论是南楚是死守西风城,还是放弃西风城,都不可取,一旦放弃西风城,就等于是南楚打开了大门,任人鱼肉。 楚汐之所以宁愿假装遇刺身受重伤也不愿意前往西风城,缘故便是在此。 她在听闻公子白术入陵为相的时候,就料想到西风城会迎来此战,而楚王父子之所以会封她为将领军西征,便是为了将她送葬在这一次征西之战中。 只要她是死在征战中,那么,天下百姓,谁都不会怀疑到这是楚王父子的阴谋,甚至,在她死后,楚王父子还可以惺惺作态的再流下几滴泪,赞她两句为国为民 如此,她楚汐死也是白死。 可即便是她装病,楚王的圣旨依然在两日之后传到了她手中——即便是死,那也得到西风城了再死!!! 此言一出,竟然是全然不顾她生死,全然不顾他们乃是同宗所出,同姓为楚! 将圣旨紧紧的拽在掌心,楚汐眸中划过一丝冷笑:好个楚王!好个楚文弘!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我楚汐的命吗?那为什么不早在我三岁那年就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楚汐一直都觉得她父王母后的死很蹊跷,她不只一次的怀疑是楚王暗中动的手,而从楚王近些年的表现上看来,也极有动过手的可能。 所以,楚汐一直都希望能够堂堂正正的回到南楚王都,然后拿回本该属于她父王的一切,而在这之前,她必然要做个英雄,不论是真正的英雄,还是一个假英雄,她需要这样的光环照在她身上,她虽要借用这道光环,去达成一些自己的目的 比如名望,比民心 合上眼眸,敛起眸中所有的情绪。 再次睁开眼,她依然是那个清冷如水的永辉公主楚汐,所有恨与怨,所有的心计与野心,都在这一刻,被她以清冷隐藏起来。 “拔营起程!急赴西风城!” 一声令下,三万将士征程再起,就此踏上一条死生未知之路 公孙莫最近一直都在策划着如何给永辉公主一个下马威,但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在他给楚汐下马威之前,陵国新相公子白术竟然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四月十一,公子白术换将遣军,亲点兵马三十万直赴西风城。 四月十六,三十万陵军抵达边疆飒城。 四月十七着使者向西风城递战书。 四月十八,三十万陵军林立西风城下,南楚驻守西风城的诸将却汇聚一堂争论不休。 “陵国大军兵临城下,我南楚援军怎么还不到?” “且不说十万援军,就是永辉那三万大军都还在路上歇着呢,说什么半夜遇刺,重伤垂危,我看是被吓得不敢来这西风城了吧?” “不来也好,省得她一个女人,见了半点血就晕倒,碍我们手脚” “嗤还什么鹰扬将军,我看是她胆小怯如鸡,又遇刺受伤,干脆叫病鸡将军得了” 一时间,其中几个南楚显赫世家出生的将领,突然就话题就转到了这新封的鹰扬将军身上来。 公孙莫高坐帐中主位,忍不住揉了揉自己额上已经高高冒起的青经,他实在没想到,这些将士竟然是这副德性,当真是南楚太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吗? 敌人都已经兵临城下,让他们商议御敌之策,他们却将话题扯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如此战场,她永辉公主来与不来又如何?就算是多她那三万将士,以南楚二十一万守军对敌三十万陵军,难道就能够反败为胜?至多也不过是多丢三万条人命罢了! 碰 公孙莫一掌拍在桌案上,连带案上的茶杯都被振落在地。 “尔等既然有如此闲心,丝毫无惧陵国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那就随本将上阵杀敌!”公孙莫一手抄起自己的长戟,狠狠道:“但凡有后退者,本将军定斩不饶!” 西风城外,三十万陵国大军兵临城下。 目光所及,旌旗摇曳! 刀寒如雪,长矛林立,战意昂扬! 公子白术依旧一袭白衣翩然,他坐在自己的软轿上,丝毫不像是在出生入死的战场,反而像是要去参加一场侈华的盛宴。 他折扇轻轻摇晃,目光透过林立的大军,望着那不远处的西风城。 只听身侧有年轻将军禀报道:“南楚原本设立在西风城的驻军仅十一万,后征西将军公孙莫又带了七万入城,城里共有十八万楚军,而永辉公主所带的三万将士和楚王后来急调的十万大军,都还在路上。” “三十万陵军对阵十八楚军,你觉得需要多久才能拿下西风城?”公子白术此语似在问那年轻将军,又似在问自己。 “至多不过今夜!”那年轻将军亦目视着西风城:“如今驻守西风城的公孙莫,也是战场老将,要想从他手中拿下西风城,不付出点代价恐怕是不可能的。” “是么?”公子白术缓缓道:“如果今天日落之前我们拿不下西风城,那么” 那么什么呢? 公子白术此言没说完,而是转言道:“南楚土地肥沃,素来重农,若是能够拿下号称南楚之门的西风城,三十万大军便可长驱直入,整个南楚国都可成为陵国大军的粮仓,只要兵马粮草充足,莫说是西蜀北祁诸国,便是这整个天下,我等亦可问鼎!” 是的,只要攻下西风城,陵国的三十万兵马和东宁的十五万大军汇合,便可深入南楚腹地,到时候,即便是南楚第一战将欧阳明月亲自领兵,也不一定可以做到力挽狂澜。 只要攻下西风城,大军便势如破竹!自此金戈所向,无可抵挡! 自此便可问鼎天下! 甚至是重拾前大宁王朝的锦锈山河! 那年轻将军听得热血澎湃,高呼公子英明,紧接着便一声令下,敲响了攻城的战鼓,为这场被后世称之为‘西风之战’的大战拉开了序幕 惊天的战鼓! 憾地的呐喊! 狂鸣的马声! 投石车和撞城车的轰鸣 一架又一驾的云梯搭在西风城的城墙上,陵国的将士蜂拥而上,狰狞着爬上墙城上 西风城上的南楚军不停不停的扔下滚石和滚木,在滚石和滚木用完之后,便开始一轮又一轮的箭雨。 无数的陵国将士都被滚石滚木从云梯上砸落,也有人同时身中数箭,血肉模糊。 而西风城上的南楚军,也不断的被投石车砸死,又不断的有人上前补上 公孙莫提着长戟守在西风城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从朝阳初起到夕阳西下,他已经杀得麻木了,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杀!杀!杀! 他多杀一个,敌军便少一个,守住西风城的西望就多一分。 他帐下的军师就在旁边,替他观察着战况:“将军,照这样下去,我们绝对守不过今晚了,西风城险矣” “守不过了?!!”公孙莫望着城下那前仆后继的陵国大军,忍不住发狠了:“守不住,那老子就不守了!那老子拼死也要多杀几个!” “传令下去,开城迎敌!”公孙莫厉声吼道:“南楚儿郎们,你们都给老子听着!陵国的崽子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死算是死,都给老子多砍几个垫背的!” “杀!!!” 公孙莫一声吼出,便听身后南楚将士们爆发出一声惊天怒吼,握着利器便开门蜂涌了出去。 公孙莫一马当先,从城墙上跃了下来,夺了一匹战马,便冲进了陵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南楚的将士早就杀红了眼,跟在公孙莫身后,白马子进c红刀子出,也有不少人被敌军砍重,活生生的被劈成了数块 这就是战场,没有仁慈,没有悲悯,每个人都只是麻木的杀!杀!杀! 在这里,不是你的敌人死,那就是你自己死! 所以,公孙莫就算是死,他也要拼着自己手上的这十八万驻军将三十万陵军拖垮打残。 只有这样,就算是他丢了西风城,也给南楚后面的十万援军留下了拿回西风城的希望。 又是一戟挥出,当场便砍下了一个陵军的脑袋,但在同时,腰间也被其他敌军砍了一刀,公孙莫回身一戟刺去,却同时被三个陵兵架住。 紧接着,公孙莫便被打下了马,三支长枪同时向他刺了过来 这是要死了吗? 名扬南楚的一代虎将忍不住一声悲吼,刹时,双目血泪流落。 “嗖” “嗖” “嗖” 是羽箭破风的轻啸,紧接着便是刺入血肉的撕裂声 公孙莫蓦然睁大双眼,便看见三名陵军同时倒在他面前,与此同时,他亦看见了那扬枪纵马而来的银甲女子 在这一刻,公孙莫突然觉得眼前这幕是那么的不真实——她扬鞭纵马挽长弓,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银亮的长枪就斜斜挂在雪白的马背上,一袭紫色的披风猎猎翻飞,映着天边的残霞,仿若是从天而降的绝世女战神 永辉公主来了?!!! 竟然是永辉公主在这大战的关键时刻带着三万援军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4024章 公孙莫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永辉公主,但此时此刻,只需如此一眼,他便认出了来人—— 除了这样的天纵英姿的女子,这世间还有谁能担得起永辉二字?!!! 可是,为什么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竟然是她带着三万大军从天而降呢? 在这一刻,天边夕阳如血,惨烈的艳红色映照天空,亦映照在那银甲银枪披风如霞的女子身上。 永辉公主楚汐跨在雪色战马上,雕翎戎装——这一刻,她那被夕阳照亮的身姿,深深的印入了所有人的眼底,铭刻入了所有人的心底。 此后的百千年里,人们都将这一战和这一道银色的身影,深深的铭刻入了传说之中! 她映着如血残阳,漫声低吟: “自古众生本逍遥, 长为山水自在高。 何需心系功名利, 屠我万众不收刀? 今吾横枪血万里, 不为江山不折腰。 以我此身渡众生, 不惜尸骨如山高!” 此时此刻,在她身后是西风城的沦陷,是城里万众百姓c是整整二十一万南楚大军的存亡! 而在她身前的是兵临城下的陵国三十万大军,是他们近乎疯狂的杀戮! “陵国大军侵我南楚,屠我万众!儿郎们,可敢与本公主共赴此仇?!!!”南楚永辉公主望着身前那三十万陵国大军,战意昂扬! 在这一刻,她身上属于绝世战将的风范显露无疑!!! “愿随殿下执剑!卫我南楚!守我万众!护我河山!” “愿随殿下执剑!卫我南楚!守我万众!护我河山!” “愿随殿下执剑!卫我南楚!守我万众!护我河山!” 身后二十万南楚军高举手中利刃,齐声悲吼! 声势如洪!其威振天!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为这白马银枪c英姿绝纶的女子而折服——此时此刻的楚汐,完全不像是一个高雅华贵的公主,而一个无畏身死c身经百战c护国救民的绝世战将! 在这一刻,谁都不敢小看她是个女人,哪怕那些曾嘲讽她是病鸡将军的世家子弟,时此亦是心甘情愿的举起兵刃随之呐喊! 不远处一直在观看战况的公子白术见此,忍不住从软轿上站起,和上折扇摇摇一指,赞道:“此女当真天纵良将!若能为本公子所用,何愁不能一统诸国救万民于水火?何愁不能光复当年大宁王朝的锦绣山河?” “好!尔等果然不愧是我南楚儿郎!”永辉公主扬起碧落长枪,银亮的长枪直指苍穹:“握紧你们的武器!唱起你们的战歌!随本公主上阵杀敌!敌军不灭!战歌不歇!” 据说,南楚军的战歌的由来,是因南楚先王写给王后的一封家书,先王后将家书稍作修改,便着人谱了曲,唱将出来,后来,这首歌,便成了南楚军的战歌。 随着永辉公主一声令下,二十万南楚军同时大声唱出声: 这一次别啊满城竟飞花 我扬鞭策俊马 不为江山如画只为心中的家(她) 这一次别啊秋冬逐春夏 便是千军万马 箭矢纷飞血如落花残阳如霞 这一次别啊战歌已喑哑 征战苍穹之涯 倾尽半生思念想她笑颜如花 这一次别啊何时才回家 我望故乡泪下 漫天风沙掩埋江山长河如画 这一次别啊若相隔天涯 若我没能归家 请将我放下来世再并肩策马 这一次别啊 二十万南楚军齐声唱响,悲壮而哀伤的歌声里夹杂着哭声和抽泣传彻九霄,闻者流泪 西风城中的百姓也听到了这悲壮的歌声,本来因战争而窗门紧闭的他们,此时纷纷打开窗,探出头,望着城内外那些南楚将士,亦忍不住眼眶泛红,纷纷抹着眼泪,开始跟着大声起战歌。 一声声 一句句 满城战歌嘹亮 悲壮而惨烈 在此时,这二十一万的南楚军在这西风城外迎战陵国三十万大军。 这将是极其惨烈而艰难的一战,所有将士都清楚的知道这一战的结果,或许,也有逃兵偷偷离去,但留下的,却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刃,没有一个退缩! 是的,他们毫不退缩! 因为,他们这一战,不是为了江山如画! 而是为了他们心中的家! 南楚就是他们的家! 所以,西风城绝对不可以丢! 所以,南楚绝对不可以臣服! 否则的话,南楚将成为陵国的予取予求的粮仓,将面对陵国一次又一次血与火的清洗! 唱着战歌,众南楚将士回首望着家的方向,脸上流尚的是沾染了鲜血的泪水。 楚汐亦回眸,眼中漾起无数涟漪,眼光仿佛已经穿过了千山c掠过了万水 她突然间想起,自己出征前在议事的时候,曾问过这么一句话:“若吾此去无归,军师可会为吾流下一滴眼泪?” 彼时,白衣翩然的女军师正品着公主府里上等的好茶,边漫不经心的答道:“本军师素来不会流泪,此番怕是要叫殿下失望了,若殿下此去无归,本军师倒也会大方一回,定会着人为殿下早早准备一床上好的草席,只是殿下坟头上那‘白痴’二字,定也是少得不了。” 锦城 永辉公主府 白衣女军师端坐书案后,无悲无喜,轻轻的品着侍女方才煮来的热茶。 武略将密函呈上:“军师,西风城的情报!” 白衣军师接过密函,着眼瞧过,便听武略悲声道:“殿下还是去了西风城,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公子白术会挥军西风城,明明知道西风城即将迎来一场血战,明明知道是九死一生但是,她还是去了。 其实,她若想不去,君惜竹一定可以想出方法来,让她安然留在锦城,让楚王半点理由下手的理由都找不到。 只是,稚鸟终归要学会飞翔,更何况还是一只心怀天下的鹰? 一只想做英雄的鹰,就不得不经历血雨腥风的洗礼。 “不管西风城是枪林箭雨,还是刀山火海,我都相信她能安然度过。” 白衣军师唇含浅笑,她说,我都相信! 只要是她楚怀谨,我都相信! “若只是陵国三十万大军攻城,我倒也不会如此担心殿下安危,毕竟西风城也有二十一万楚军,以殿下之能,并非是没有取胜的机会”与君惜竹淡定如山不同,武略却是极其心忧:“可东宁还有十五万的援军已经在途中,最迟不过三日,定会与陵国大军汇合,届时” 届时,在绝对兵力和绝对实力的差距之下,任谁如何才智惊天,只怕也是无能为力吧? 君惜竹表面不动声色饮茶,心里却在分析现在的局势: 本是西蜀c北祁c东宁c南楚c夏c周六国伐陵,可因圣谋一族入世之故,前世隐世的兵家亦入世辅陵,是以东宁退出六国联盟反助陵国,如此,六国联盟仅余五国。 五国联盟中,西蜀和北祁早就自兵强马壮,已经攻入陵国,各自伐下了陵国的几座边境城池,而南楚c周c夏三国,却尚在调兵遣将之中,意欲攻陵。 那么,这五国为何突然就成立联盟伐陵? 的确,陵国是一块肥肉,所有人都想吃,但这背后没有人在穿针引线,那这五国联盟必然就不可能存在。 且不说别的,就拿兵强马壮的西蜀和北祁二国来说,他们怎么能够容得下别人来分食? 所以,这五国联国的背后,必然有人在暗中操纵,可这个人是谁? 谁都知道西风城是战略要地,公子白术知道要拿下,那么,暗中促成五国联盟的那人,就看不到这一点吗?难道他就这么白白将南楚这粮仓之国送给公子白术? 公子白术骤然挥兵三十万伐楚,谁都知道他是为了拿下战略要地西风城,可事实上,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拿下一座城池吗? 为了拿下一座明知道自己以后难以守住的城,这分明就不应该是公子白术这等以天下为目地的谋家风格。 所以,君惜竹敢断定,公子白术之所以会攻打西风城,必然还有别的目的。 目观武略一脸忧色,君惜竹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拂过衣缘的暗纹,淡淡道:“如果殿下能够在陵国三十万大军面前死守西风城三日而不破,那本军师便可助她阻东宁兵马两日。” 共计五日之后,南楚十万援军亦可抵达西风城,可解破城之危。 眸光流转,掩饰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风起云涌,淡淡的看着被置于桌案上的白瓷茶杯,轻轻一叹:“怕是今后,再也没机会这般闲饮良茶了。” 武略忍不住一楞,心底暗忖军师此言有何深意,边问道:“军师打算如何阻东宁十五万大军?武略这便是准备。” “百名精兵,百骑骏马,足矣!” 直到许多年以后,武略依然能够清晰的回起忆这一幕。 ——在白衣翩然的女军师拂而起的那一刻,在她那素来温雅如画的眉目之下,所显露出的,分明是以天下为柄c以权势为锋的峥嵘之霸者之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5025章 年轻的陵国将军骑在高大骏马上,望着不远处被逼得出城死战的南楚军,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傲然的笑意。 是的,他的确值得骄傲,他是前大宁王朝兵家长孙氏的子孙,他自小所学的,都是兵法韬略,虽说这是他第一次领兵作战,但对手是公孙莫这样的沙场老将,并且还将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逼入了只能以死相拼的绝境! 所以,他值得自傲! 在这一瞬间,胜利在望c大权在握的他,只觉得意气风发——等到他攻陷西风城,将南楚这个粮仓之国握于掌间,自此再无后顾之忧,自此就是金戈铁马c所向无敌! 甚至是再次开创一个比大宁王朝更加强大的不落王朝! 而他的名字——长孙荣!自此将被铭刻入青史,成为千百年后,人们仍然会口耳相传的传说! 任谁想到此,都不免热血沸腾,年轻的陵国将军长孙荣亦是如此。 他手执金戈冲入南楚军中疯狂厮杀,所到之处,无可匹敌。 他冲到公孙莫的身边,正欲抢先士卒拿下公孙莫的人头,为他此次战绩再添辉煌。 但是,就在此时,他突然顿住了。 因为,他突然看见了那白马银枪c踏着腥风血雨急驰而来的女子。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沐着血色残阳挽弓搭箭的女子。 看着她射死了自己身前的三名陵军! 看着她临危救下公孙莫! 看着她扬枪指天c战意纵横! 紧接着,便是二十万南楚军的山呼,便是南楚军那悲壮而嘹亮的战歌! 便是疯狂的反击!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银甲女子一骑绝尘,纵马从他身侧飞掠而过,冲入陵军阵中。 银枪所指c腥风飘飞! 血雨骤起! 南楚的将士们都跟疯了一般,跟在那银甲女子身后冲杀,如同墨色的汹涌海啸,追逐在那一抹银色的身影之后。 铺天盖地而来,让人挡无可挡! 避无可避! 退无可退! 只能束手臣服,被其吞噬! 井然有序的战阵被冲破! 撞城车被毁! 投石车被砸! 弓手被屠杀! 步兵盾卫被南楚铁骑践踏!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种打仗的方法——此时的这些南楚军,没有用上任何花哨的军阵,没有用上任何的韬略计谋,全然是刀对刀c枪对枪的厮杀! 谁的刀更快! 谁的枪更利! 谁更不怕死! 谁就是活到最后的人! 至此,年轻的陵国将军终于回过神来,挥舞着金戈,再次试图将余下的陵国大军组成阵势,想要全力抵挡住南楚这一波疯狂的攻击。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能够抵挡住这一波攻击,那就还有力挽败局c拿下西风城的可能。 可惜的是,他这一些都是徒劳。 在这一波的冲杀之下,陵国诸多将士都胆怯,每当那一抹银色飞骑而至时,尚未交手就已经开始转身逃跑 又怎么可能逃得了呢? 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那银亮长枪刺入自己的鲜活跳动的心脏,送自己魂归九幽 于此时,公子白术那胜券在握的神情终于崩裂,他以扇击掌,目光灼灼的望着那驰马扬枪在腥风血雨里纵横的女子,翕动了几下嘴唇,几番欲言又止之后,终是吩咐身旁的副将:“鸣金收兵罢,来日再战。” 公孙莫挥戟斩下一名陵国小将的头颅,下意识的望向那银甲女子,却见她一柄丈二银枪所向披靡,光辉闪耀间,便挥洒出一抹艳烈 血染江山如画,便是如此罢?!!! 多年以后,后世人在记载这一枪一剑的时候,是如此写道: 碧落枪斩尸骨如山高! 黄泉剑下血海浪涛涛! 除了这两句话之外,再也无法用任何语言来书就这一枪一剑之主金戈铁马的峥嵘一生。 这一战,陵国大军伤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惨重,伤亡竟然高达十万有余,伤及元气。 这一战是南楚胜了! 是的,胜了! 是小胜! 是惨胜! 是以将近八万将士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惨胜! 虽说是惨胜,但当南楚军退回西风城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万民欢呼的声音。 而这传彻九霄的欢呼声中,有一个名字被传扬开来——永辉公主楚汐! 是她!在最关键的时候,带着三万援军从天而降,冲散了陵国大军的阵势! 是她!凝聚了所有的士气,进行疯狂的反击! 是她!身先士卒c将生死度外冲杀在最前端! 是她!将陵国大军的铁骑抵挡在了西风城外! 这一战被称为‘西风之战’。 后世有熟知这一段历史人说,这一战,成就了四个不世英才 也不可能有之后的鼎盛一时‘天澜王朝’! 更不可能会有那个百千年之后仍然被人们口耳相传的千古一帝! 自此,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永辉公主以英雄般的姿态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就像是涛涛海面升起的一轮明月,月色皎皎,穿透茫茫天地之间,洒向大地洒入了所有人心里!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当这位英雄般的公主,不惜倾尽天下c烽火燃烬为红颜的时候,人们依然还能记起她在西风之战中的英雄姿态。 就在西风城大战结束之际,君惜竹带着百骑精兵连夜出发,专挑人迹罕见的小道,穿山越岭的急行,半刻都不停歇,一日一夜之后,已经绕过了南楚和北祁,入了东宁的地界。 横在她面前的是广袤的阳泉平原,只要过了这片平原,就可达到她的目的地——出云山! 在天下间,关于出云山有着诸多的传闻,传说中,这山中住着隐世的神仙,神仙法术高强,弹指间便可山崩地裂c呼风唤雨。 所以,每逢节祭之日,便有人不远千里到出云山下拜神祈福,时间久了,这座山便成了人们心目中的仙境。 东宁此次的十五万援军,若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西风城下与陵军汇合,那必定就会从出云山下经过。 君惜竹熟知出云山周围的一切地势,以是,便将主意打到了此地。 次日午时方过,君惜竹所率领的百骑精兵便安然穿越阳泉平原,抵达出云山下。 此时恰逢夏初,出云山下鸟鸣声幽,遍地奇花正艳,异草古木苍翠,新藤穿岩引蔓,端是人间仙境之貌。 众人不忍践踏如此美境,遂牵马而行,更有人打趣道:“若他日我等战死沙场,殿下仁义将我等葬入如此仙境,倒也不枉此生了” 却是在此时,浓雾乍起! 如此变故,就连君惜竹也忍不住稍有色变,旁边更是有小兵惊道:“莫不是这出云山里当真有神仙?” 除了神仙之外,谁能有如此手段,瞬间大雾弥漫? 好在这些都是公主府的精兵,忽遭如此变故,虽惊却不慌,更不乱。 便是在此刻,浓雾中突然传来一阵遥远而苍茫的歌遥,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 前世为何世? 今生为何生? 焉知前世非一梦? 焉知今非梦醒时? 不若却下手中剑, 免罢杀伐满乾坤, 长为山水自在人 听不出歌者是男是女,亦不知是老是少,更不知歌者所立何方,只能听着他反复的c飘渺的吟唱着这几句。 每一句,都听得君惜竹心惊肉跳。 前世c今生 歌者究竟是何人?为何歌谣中每一句皆意有所指?仿佛是专门为了她君惜竹而唱,仿佛对方已经清楚的明了她来这出云山的意图。 这世间当真有神仙吗? 所以,连神仙都来劝阻她君惜竹?劝她却下手中剑,劝她免掉一场惊天杀伐? 不! 这绝对不会是神仙所为! 神仙又岂需以浓雾障人耳目行事?大抵就是直接降临她君惜竹面前,让她退兵远离东宁国境了。 但若不是神仙,那这歌者又是谁? 又怎么会对她所有的事情都知晓得这般清楚?甚至是连她重生之事都已知晓——关于这点,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楚汐在内。 那么,这个神秘的歌者,又是如何知晓? 强行压下心中所有的疑虑,君惜竹不动声色的运起轻功,踩踏着古木山岩掠上出云山半腰。 眼前迷雾顿消,视野开扩——果然是人为的迷雾! 心里有了结论,君惜竹遂运起内力,朗声传音道: 此生焉知来生事? 梦里岂知梦醒时? 愿踏九霄凌云路, 名传千古耀青史! 是的! 不管前世为何世,不管今生为何生,亦不管此生知不知来生事,就算是如此重生不过是一场繁华梦,就算是不知何时梦醒,但我亦愿踏上凌云九霄c傲视天下苍生之路! 愿踏九霄凌云路, 名传千古耀青史! ——这是君惜竹重生之后,直到如今才彻底领悟透彻。 曾经的她,在历经亲人冷待和漠视,在历经母妃离去痛,在历经独自成长和生活之后,所渴望的是,有一个英雄来将她从这些冷洌中拯救,可以给一个任她哭到地老天荒的怀抱。 曾经的她,以为南宫瑜就是她所渴望的那个人,所以,她迷失在了南宫瑜的温暖里——南宫瑜的笑容一直都带着一种书卷气的温暖,那样的温暖,仿佛可以包容她所有的难过和悲伤。 于是,这份笑容,这份情,这份爱,就成了她放不开的羁绊,最后成了她的执念。 哪怕她明知道,张太后之所以会让南宫瑜娶她,为的是平北侯府的十万兵权;为的是利用她君惜竹的才智,辅佐南宫瑜当上太子;为的是让南宫瑜登上东宁皇位c君临天下。 她犹如扑火的飞蛾,哪怕是明知南宫瑜的那份温暖会灼伤她脆弱的翅膀,她依然飞扑而去。 可是,为什么明明爱得那么那么的深,明明爱得那么那么的沉,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就开始将他淡忘了呢? 就连提笔想再次画下他温暖的笑颜,都已经不知该从何落笔 所以,说到底,她君惜竹就是一个无情的人呐,否则的话,一定不会将这份她爱了十二年,爱到都成为执念的人遗忘c弄丢。 既然她本就是一个无情之人,那又何必再去贪恋这些平凡的c不应属于她的幸福? 世间女子何其之多,才名艳名冠绝天下的又有几何?一生幸福美满者又有几何?最终亦不过都是得过且过罢了。 既然如此,那她君惜竹又何不舍了诸般,自此一世纵横,再无牵挂? 就算是最终粉身碎骨,但那又如何?至少到那时的她,必将被铭刻入青史,必将成为人们口耳相传的传说。 就算是做不到流芳百世,那遗臭万年又何妨? 这一刻的君惜竹就如飞蛾一般破茧成蝶,展开了她一生当中最大的转折点。 却也正是因为她这转变,让她缔造了一个不世传说! 可此时的她,却不知道,也正是因为她这转变,让她与另一份平凡的幸福错过了多远。 许多年以后,楚汐对君惜竹说:如果,在那时候我知道你所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任你哭到地老天荒的怀抱,那我就一定不会想要做个英雄,我宁愿舍了一切,带着你自此山水遍踏,也不会让你沾染半点腥风血雨。 可惜的是,此时的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还只是将彼此当作知己。 可以彼此交心, 可以彼此牵挂, 可以为了彼此跋涉千山万水c风雨共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6026章 南楚太康十九年初夏 西风城首战初捷。 消息传回南楚,举国欢呼,永辉公主楚汐之名,便是随着这捷报遍传天下。 暮晚,西风城门大开,众南楚将士在打扫完战场之后归城。 城内的万众百姓分列城内大道两旁,大声欢呼,高唱凯歌,迎接这些以鲜血捍卫西风城的勇士。 在众将士簇拥之下,永辉公主楚汐手提银枪,打马缓行,走在了最前端。 公孙莫原本是与楚汐并骑而行,但在这如海啸般的欢呼声中,他却不由自主的落后了半步。 他自觉心中有愧,担不起这般胜利的凯歌。 公孙莫本也是世家出生,但他却非纨绔,少时便跟随南楚先王四方征战,经历无数腥血雨的洗礼,方才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的位置,终成了手握一方军权的征西将军。 今日陷入绝境,被永辉公主所救,所欠下的这份恩,他自是清楚。 除却了这份救命之恩,除却他身立太子卓一派的分岐,今日永辉公主的表现,更让他敬服。 是的,敬服。 楚汐打破了他心中对女子固有的柔弱之相,所展现的,是丝毫不逊男儿的气魄! 不!甚至是比大部份男儿更胜一筹,端是绝世名将的风采! 这样的女子值得他公孙莫敬重,这份敬重,并不是因为她是南楚先王公主的身份,而是因为楚汐在这一战中的表现。 别人或许不懂为何永辉公主一出现,南楚军便犹如神助c反败为胜,但他公孙莫岂会不知? 首先,楚汐是在南楚军陷入了被动c陷入了败局之后,她才带着援军,在恰好的时间赶来,犹如绝境中的署光,让陷入绝境中的人,燃起希望的光芒。 随后,便是她那凌绝众生的英姿,虽然不如男儿伟岸,但她那不惜枪下尸骨如山高的气魄,却在瞬间就征服了所有人,在如此绝境中,让她毫无疑问的成了为众人心目中可力挽狂澜的不世战神! 紧接着,便是用三言两语间,激起了南楚众将士心中对陵军伐城屠戮的仇恨,而之后,便是以哀兵之策,燃起所有将士心口中继续活下去的欲c望。 南楚的战歌,其实本就是一首悲歌,饱含了思念和牵挂之情。 谁的心中会了无牵挂? 谁的心中没有放心不下? 既然有牵挂和放心不下,那谁又不渴望再继续活下去? 所以,在那之后,南楚军便以猛虎出栅之势进行绝地反击,取得了胜利的战果! 纵观这一战,毫无疑问的可以看出,这个年轻的永辉公主,在军事上是如何的惊才绝艳! 天时! 人和! 士气! 战意! 战魂! 这些军略中都常常讲到的基本,她无一不曾用到,并且运用得如此精妙c时机恰好,连公孙莫这等沙场老将都忍不住为其喝彩。 公孙莫自问,这些行军打仗的基本他都是清楚明了,也经常运用在实战之中,可他能够运用到如此精妙绝纶,如此无懈可击吗? 不能! 所以,永辉公主值得他敬服,哪怕身处敌对阵营,亦让他不得不服! 行至将军府前,公孙莫抢先一步下马,脱下战盔,撩开护膝,郑重的单膝跪在了楚汐的马侧。 “老臣公孙莫,恭迎殿下凯旋!” 这一句老臣,这一声殿下,毫无疑问的表示出了他的决心。 大陵挥兵伐楚,南楚内忧外患,在这种时候,他决意放开暗地里的争斗,甘愿让出这征西军的主将之位,只求楚汐能以绝外患,护佑南楚山河。 所以,不得不承认,公孙莫虽非是一代良臣,但他却是一代忠臣! 他忠的是南楚这个国! 忠的是南楚六千万庶民! 楚汐下马,亲手扶起公孙莫,扬眉问道:“公孙将军也觉得此战当真凯旋?” 在此时,陵国大军的帅账中,亦在讨论着此战的得失。 长孙荣极其震惊,一直都不住口的说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真是太” 太什么呢?他词穷,想不出来一个贴切的词,所以只能不段的重复着说着这么一句话。 公子白术安坐于书案之后,墨色的黄泉剑被大大方方的摆在了书案之上,被当作纸镇,压在了一张军机图上。 “本公子是让你总结此战得失,不是让你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公子白术边看着军机图,边淡淡道。 公孙荣也不是庸才,他只是被楚注震撼到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那般肆意纵横c凌绝万众的姿态! 仿佛天生就是一名绝世战将! 注定她的名字必将光耀天下! 注定她的名字必将载入史册! 注定她必将成为千百年之后人们任然口耳相传的传奇! 他顿了顿,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在心里将此次战况总结了一次,之后才再次开口道:“论军队的实力,此战我军实不该败,而导致我方军败的最大原因,便是在于末将。” “是末将失误,没能事先料到声称遇刺重伤的永辉公主其实根本都没有受伤;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领军提前到达西风城;没有料想到她竟然如此善战;更没能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组织大军抢占先机” “此战之败,皆败于末将之手,有负公子期望。”长孙荣惭愧道:“请公子责罚!” 公子白术听罢,淡淡点头。公孙荣能够总结失败的教训,能够利用这些教训督促自己成长,那不久的将来,他手下将会多一名骁勇战将了。 “你能有这些认知,本公子甚是欣慰,责罚倒是不必了,只愿你能够借此让自己成长,倒也不负本公子一番心血了。” “谢公子栽培!”长孙荣单膝跪下,以示臣服效忠之意。 公子白术指着桌上的军机图又问道:“若长孙将军是那南楚永辉公主,驻守西风城,此际该当如何行事?” 此时的西风城余兵不过十一万之众,另外的十万援军尚在途中,便是星夜急行,也得五日之后方才可赶到西风城。 而东宁的十五万大军已经起程在途中,从东宁赶到西风城与陵军汇合,走最近的道路不过三千余里,至多不过三日便可抵达。 在如此的局势之下,面对将近两日的时间之差,面对如此巨大的兵力之差,她南楚永辉公主,该如何来守这西风城? 长孙荣看着军机图,思索道:“若是末将的话,此际势必一面死守西风城,一面想方设法的阻止敌方援军,拖延时间等到己方援军的到来” 西风城被誉为南楚之门,先王在世时,曾几番加固,这也正是今日陵国三十万大军久攻不下的原因,便也是因为这原因,让将南楚将士不得不死守,因为,一旦丢城之后,将来若要拿回,必定比现在守城更加艰难。 听得长孙荣一言,公子白术又问道:“如何拖延?” “袭援!” “如何袭之?” 长孙荣一指桌面的军机图,侃侃而道:“从东宁到此与我军汇合,最好的伏击之地有三处,一为菁华山,二为阳泉平原,三为出云山谷。” “菁华山险林深,东宁大军到此必然要弃马步行,若事先于山林之中埋下伏兵,定可将其打个措手不及,只是此处离我军驻地甚近,仅半日之遥,非是设伏首选。” “阳泉平原地势广袤,最适骑兵冲袭,末将曾闻南楚永辉公主在西漠剿匪时,曾以百名精骑六袭三千沙匪之众,由此可知,这永辉公主闻善用骑兵,因此,在此处设伏,大有可能。” “至于出云山谷,位于东宁国境内,听闻此山的山势便如一个‘出’字,底大腰细又高入云中,双山并立而生,中间山谷可行人。若是在此山谷之上事先埋下弓兵,待东宁援军路过山谷时,以箭雨袭之,又辅以山石滚木,最是伤亡重大。不过,此地位于东宁境内,若是永辉公主在此处设伏,那伏击者必然是插翅难逃出东宁是以,此处设伏的可能性不大。” 听的得长孙荣的此番分析,公子白术颔首赞赏道:“将军所言极是!” “本公子予将军五千人马,前去迎接东宁援军,为其扫清路上的一切障碍,务必让援军三日内赶来与我军汇合。” 顿了顿,公子白术又提醒道:“那南楚永辉公主最是擅长行绝地还击之策,所以,不可以常人之心去猜测其手段,否则的话,必败无疑!” “公子的意思是,那永辉公主不会在阳泉平原设伏,反而是在距离西风城最远的出云山?” 正如长孙荣所言,在出云山以弓兵设伏虽然可以给东宁援军造成极大的伤亡,但同时,也丧失了自己的生还之路。 若是东宁援军在出云山遇袭,那么,第一时间要做的,必然是锁国缉凶,然后便是请求各方支援,设下天罗地网,让南楚深偷入东宁袭击的弓兵毫无生还的可能,更是给东宁伐楚留下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而在阳泉平原以骑兵设伏就不同了,骑兵速度最快,可以在冲袭之后四散而逃,甚至是从阳泉平原往西逃往幽魂草泽,绕过菁华山背后,途经雪苍山再渡沧浪江回西风城。 虽然长孙荣心有疑虑,但既然公子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得不相信,毕竟,公子白术乃是圣谋一族的少主,他所料又岂会有多少相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7027章 长孙荣率五千兵马,星夜急赶赴出云山,不敢在路上稍作停留,于两夜一日后抵达了出云山下。 五千将士将出云山上下遍搜,也没发现半分异常之处,更别说是可疑之人了。 长孙荣不禁暗忖:莫非是公子白术所料有差,南楚公主并不在此设伏? 想来极有可能,要知这南楚公主极善骑战,她又怎么会避长扬短,舍了阳泉平原而改用弓兵于出云谷设伏? 如此思来想去,长孙荣越觉得定是公子白术所料有差,转念想到公子白术对他的栽培和信任,又不敢枉动,是以,便率着兵马在出云谷下驻扎了下来,令人不停的在出云双山以及方圆三里之里搜寻c戒备。 如此,半日平静而过, 约莫午时用膳之阵,长孙荣亲自从出云山上搜寻回到暂时扎营处,便听帐下几名校尉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无意间便顿足听了几句。 “你们说,这出云山明明没有伏兵,公子却将我们派来此处做什么?”骑兵校尉语含疑问道。 “还能是为什么呢?”弓兵校尉不屑道:“不就是因为我们将军没拿下西风城呗,所以才会寻了个理由,将我等打发出来” 步兵校尉听到此,立刻接口道:“是了,出发的时候,我听人说,公子将叶寒情副将军传去议事了” 眼见他们还欲继续往下说,公孙荣故意咳了一声,打断了几人。 “将军!”几人闻声回头,却见是长孙荣,便立刻惊慌起来,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人你,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长孙荣按剑走到几人面前,神色威严道:“莫要在背后说这么些瞎话。” 这几名校尉都是依附公荣的一些小世族子弟,算是他的心腹,这次他入世出征为将,便将这些人安□了陵中。 骑兵校卫最先开口道:“我等只是在为将军抱不平罢了,这等小事,怎么能荣将军大驾?公子如此行事,分明只是想找个借口把将军调离西风城” 步兵校尉也插口道:“明明西风城破成在即,将军却被派到了这里来,到时功劳全都被别人给拿拿了” 弓兵校尉亦分析道:“将军此番入世,若是没有功业,他年回到族中,与其他几位郎君相较,该如何立足?指不定会被如何说道。” “就是!其他几位族中的郎君都被安排出去各自带兵征战,唯独将军却跟在公子身边,摆明了是公子不信任将军” 越听下去,长孙荣的脸色越加沉重,他也明白,自己这几位心腹说的是很有可能。 陵国的军队早就已经被分为了四路,一路留守陵国暂时按军不动以作他用;一路挥军伐楚,表面上是以他长孙荣为将,实际上却是由公子白术在指军;而余下的两军,分别被派去阻击西蜀和北祁的征伐。 四支军,其中三个都是与他同为兵家出生的子弟,并且还是庶出,却都是独自率兵,独挡一方。唯独他这个嫡出弟子出征南楚,却还有公子白术随军。 这番传出去,大抵都会当作他长孙荣无力带兵,故而公子白术这位新相才会随军出征。 不过想归想,他却不会明确的将这些显露出来,而是严厉的斥责了几句,将此事按奈下后,才发现午时已过,东宁援军估计已经距此不远了。 再次着人将山上山下仔细的搜索一遍,依旧没发现任何异常,长孙荣便着人前去通知东宁援军,出云谷无险,可安然过谷。 不多时,便听马蹄踢踏声由远而近,显是东宁援军已近。 在长达数百米的出云山谷那头,援军显然也知道伏击之事,十分谨慎的也派了几队人马上山搜寻,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如此,众人便略略放下心来,只当是公子白术所料有差,南楚永辉公主并不曾在此处设伏。 虽然如此作想,但援军依然谨慎,将十五万军分作三批过谷。 第一批为两万前锋军,乃是东宁骑兵队伍,若是在过谷时遇袭,便可借马匹的速度及时逃离。 很快,两万前锋军安然过谷,没有遇上任何的伏击。 第二批辎重c粮草等开始被运入山谷。 众人料想,若是有伏击的话,此时无疑是最佳时候,只要以火箭袭之,便可毁了援军粮草,给东宁援军造成重大损失。 亦是安然通过,毫无异样。 众人忍不住轻轻的松了口气,连粮草都已经安然通过,显然是永辉公主并不曾在这出云山上并不曾设伏罢。 第三批大部队开始行入谷中,几列并行,队列紧凑,由盾卫举盾护在头顶,预防会有伏击。 又是两万部队安然而过,并没有引发任何异样。 如此,警惕心被一提再提,再三而竭。 到此时,众军不自觉的都开始放松了戒备。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整个山谷都在刹那间震动起来! 轰 头顶巨声响起,众人抬头,便见上面巨大山石泥土滚落,如若洪流倾泄 正在过谷的众多南楚援军眼看山石倾泄滚落入谷,不禁纷纷乱了起来,有的往前逃,有的往后退,有的被撞倒,有的被踩伤 很快,上面滚的山石便将半个山谷填了起来,无数的东宁援军被埋在了山谷里。 与此同时,一声更加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公孙荣在慌乱中抬头往上望去,便见左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竟然拦腰折断,就此倾塌,向尚未过谷的第三批东宁援军的大部队倒去! 出云山竟然拦腰折断了?!!! 这是什么样的通天手段?!!! 倾刻间,面对那折断的半截出云山,众军肝胆惧裂!丢盔弃甲c抱头鼠窜,乱成了一锅粥。 与此同时,出云山谷另一边尚完好的那座山上,有一白衣女子翩然而立。 在山巅倾塌的时候,她突然就直直的跪了下去。 她双拳拢于袖中紧握,面朝东宁那些被就此活埋的将士。 闭着眼,敛起眼底所有的风起云涌,就那么挺直背脊跪在那时里。 面色依旧如常,平静无波,没有人知道,此际她心里所思所想。 在她旁边的不远处,突然人将泥土掀了起来,紧接着便从土中冒出了一个士兵的头,低声急呼:“军师大人,你快进来,迟了他们肯定会再次搜山” 眼见大山倾塌,将无数将士活埋,长孙荣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已经开始停止了跳动,他完全想不通,那个永辉公主,到底是以何方法逃过他无数次的搜山巡查,又是以何样的通天手段,来将这半座出云山拦腰斩断的——要知道,这出云山在此都已经屹立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就倒了呢? 莫非真有神仙不成? 长孙荣思绪惶忽,目光散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蓦然! 长孙荣散乱的目光投到了旁边那座依旧完好的山峰上——那里竟然有一个白衣女子面朝着山谷这边的方向跪着? 那是谁?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长孙荣心里突然就有了答案——那就是导至出云山倾的罪魁祸首! 一定就是她! “追!”长孙荣咬牙切齿,挥手间便领着兵马冲向那白衣女子。 就在此时,白衣女子睁开了眼,神色淡然的看了一眼正领兵向山上冲去的长孙荣,轻轻的说了一句:“依计行事。” 那颗从土里冒出的头动了动,作了一个点头的动作,接着便又钻回了土里,消失不见。 君惜竹亦在此时提起轻功,踩着山岩古木飞掠而下落于树稍,再足尖轻点树稍,借力飞掠向阳泉平原的方向。 长孙荣见此,亦从马背上跃起,落在树稍上,追逐在君惜竹的身后,掌中宝剑寒光霍霍,几次三番差点刺在了君惜竹身上,却又险险的被她避过了要害。 此时,君惜竹无比后悔,她后悔自己一生所学太杂,什么都懂,却什么都不精,就连这身轻功放到江湖上去,都排不进一流 若是她轻功再好一些,能够像江湖第一女盗‘飞燕子’姒敖娇那般,可将诸国王宫当作自己的宝库自由来去,千万兵马追杀亦可从容离去若她有那样的轻功,又何惧身后这些追兵? 长孙荣见君惜竹不言不语又不还手,只顾着逃向阳泉平原的方向,心中怒意更甚,提起内功,向身后大声喝道:“凶手在此,速来缉拿!” 顿时,他所带来的五千兵马闻令行事,在地上跟着跑来追君惜竹。 东宁援军原本安然过谷了四万有余,眼见出云山倾活埋了无数自己的同袍,具是又急又气又怒又悲,听得长孙荣一喝,顿时都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位先锋将军抄着刀子便点了一万兵马追来。 便是如此,君惜竹在树上逃,长孙荣在她身后追杀,而树下地面上万余追兵齐奔。 杀声不歇,尘土飞扬,端是壮观之极! 很快便已经逃离了出云山的地界,抵达阳泉平原的边缘。 君惜竹深知自己内力终有耗尽时,而身后的追兵却有骑马,在这广袤的平原上,肯定会有追上的时候 眸光一转,便看到了那身骑高头大马追击而来的东宁先锋将军,顿时有了主意。 待到那将军追近时,君惜竹突然折身转向,急冲向他,广袖一挥,嘴里大喝道:“生死两难!” 那将军闻此一句顿惊,立刻双臂握剑一横挡在身前,而身子却已经从马上跃起,急速后退数丈之远,犹若夺命阎罗在此。 君惜竹适时的落坐在那东宁将军的坐骑上,持缰打马奔逃一段距离之后,回首望着紧追不舍千军万马,素来表象淡然的她,亦忍不住身中豪气顿生,朗声道: “任你千军万马血雨飘!” “我自一骑绝尘向天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8028章 西风城,将军府 永辉公主暂住的厢房外 刘世博拿着密函敲响房门,他几乎不用猜想就知道,公主殿下此际定是在挑灯夜读。 “殿下,急报!”进门后,刘世博反手关上房门,递上密函道:“军师大捷!” 楚汐闻言,立刻放下手中读得认真的兵书,拆开密函,一目十行。 “好!好!好!”边看密函,永辉公主忍不住面露喜色,开怀道:“我就知道,阿雪定不会负我所望!” 何止是不负她所望?!!! 密函所言,简直已经大大超出她所望。 楚汐本只是希望君惜竹能够设法拖住东宁援军两日,让西风城能够等到南楚的援军到来。 可君惜竹倒好,她这一出手便重创东宁援军,更是倾山堵谷,这何只是拖延两天? “军师当真智深如海,不可测也!”刘世博满脸佩服,他现在很庆幸自己退位让贤,让公主殿下多了只得力的助手。 不!是多了一个能与公主殿下并驾齐驱的人。 “曾以为一人可敌百万师不过是夸大其词,却不想这世间竟然真有如此之人!”放下密函,边打开军机图,楚汐边分析道:“出云山倾,援军被埋,东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锁国缉凶。” “阿雪要从出云山逃到西风城,就必定会途经阳泉平原,她应该会料想到陵国这边也会在途中阻杀那么,她应该会从阳泉平原换道走西南,入幽魂草泽再越雪苍山c渡苍浪从而绕回西风城。” “此途遥遥三千里阿雪险矣”言至此,楚汐掷下军机图,一手抱起披风,一手提枪便欲出门。 “殿下可是想去接军师回来?”刘世博见此,赶紧阻止道:“两日前陵国兵败,今日又吃了如此大亏,定不会轻易罢休” 楚汐停步,想了想道:“无妨,有公孙将军和世博先生在此,事先加强防备的话,陵国便是偷袭也不见得能讨得了好” 言下之意,便是她非去接君惜竹不可。 刘世博知道殿下主意已定,只得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殿下终归还是太年少,在这种关键时刻,她怎么能够如此轻易离开西风城? 打开房门,便见公孙莫举着手站在门外,似乎正欲敲响房门。 “将军有何要事?” 听得楚汐此问,公孙莫恭敬答道:“老臣今日请了军中诸将同用晚膳,特来请殿下移步” 公孙莫这两天一直都在深思,如今终是下定了决定负了太子卓的暗令,放下内部斗争一致对外,将军中诸将介绍给永辉公主,顺便当众移交西风城驻军的指军权。 “不巧,吾正有要事需出城一趟。”楚汐步若急风,边毫不犹豫道:“西风城里的一切,交由世博先生暂代” “可是” “世博生先才智非凡,凡公孙将军与他商议便可” 楚汐说罢,便提着长枪,牵着马毫不犹豫的出了将军府,离开了锦城。 刘世博拦住欲追出去的公孙莫,苦苦一笑道:“殿下这是要亲自去迎接我军凯旋而归的大功臣,将军怕是拦不住的” 公孙莫急道:“殿下何时归来?” “至多不过明日” 明日?! 公孙莫忍不住面色一变,怒道:“殿下怎能在如此紧要关头离城?怎可如此视军纪如儿戏?刘先生明知殿下此举不妥,为何却不阻止?” 就在楚汐策马离开西风城的时候,公子白术亦收到了传书: 出云山倾,东宁兵马损失严重,整整被活埋了两万有余,伤者更甚,竟然高达四万之众! 任何人看到如此战报,只怕都会怒不可遏,但公子白术却仅仅只是紧握又拳,闭眸敛神半晌就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料到了出云山必会有埋伏,以为派长孙荣率五千兵马可化险为夷,却没有料想到对方竟然是如此大手笔的埋伏,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带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好在这惊喜虽大,却不影响他所布下的大局。 副将叶寒情也在公子白术的示意下看清了传书,他虽然看起来要比公子白术年长成熟,此际一看传书,却忍不住目瞪口呆惊道:“那楚汐莫非是有神仙相助?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让出云山倾?” “非也!”白术微合眸,微微摇了摇头道:“何需神仙?本公子亦可办到。” “寒情愚笨,”叶寒情立刻抱拳道:“请公子指教!” 睁开眼,公子白术一指那出云山道:“此山底大腰细似‘出’字,且是以沙土为主,极其方面挖崛,只需事先将这山腰处掏空,便是一指之力,亦足使山倾” 如今说来却是极其简单,但就是这般简单的事情,却无人想到,就连他公子白术都不曾。 想到此,白术忍不住叹道:“此人之谋,神鬼莫可猜也!” “难道这个方法就是那永辉公主想出来的?”叶寒情惊道:“这公主当真有这么可怕?” “非也,”公子白术道:“乃是她半月前迎入府的军师!” 说到此,就连公子白术都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两日前那一战,他已经亲眼目睹了这永辉公主的天纵英姿,却没想到,两日之后竟然又亲身体会到了她新任军师送来的惊喜。 一个骁勇善战,一个智深莫测——这样堪称惊才绝艳的两个人,若是并肩所向c剑指同方的话,又有谁能够阻止她们的崛起? 难道天命真的不可违? 难道破军必将辉耀长空? 难道他就真的无法力挽狂澜,替天下苍生阻止这场战火硝烟? 公子白术靠在椅背上,闭目半晌,再睁开眼时,面色又恢复了淡然,对叶寒情吩咐道:“战兵攻城罢!” 不论如何,他都将倾尽全力,阻止这即将到来的天下大乱——这个诸国并起c满目疮痍的天下,再也经不起大宁王朝末年那般的烽火硝烟了 所以,为了天下苍生,宁可血流成河,也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乱世之人。 终有一天,他必将除去杀破狼三大乱世之星! 终有一天,他将寻回被隐去的紫薇帝星和天机星! 终有一天,他会光复昔年大宁王朝的盛世! 终有一天,他会让天下苍生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楚汐离城之后,刘世博随公孙莫来到将军府的正厅。 南楚西风城中驻军中校尉以及校尉以上的军官都被聚于此处,说是公孙将军请大家用晚膳,但大家心里都清楚,约莫是公孙将军有甚话要说。 正候着,却见公孙将军带着永辉公主身边随侍的幕c僚进了正厅。 公孙莫的脸色很不好,他没想到,他颇寄厚望的永辉公主竟然会如此少年心性,枉顾军纪,在这紧要关头擅自离城。 坐上主位,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黑着脸自顾自的端碗吃着饭菜,将刘世博凉在了一旁。 刘世博尴尬的立在旁边,承受的众人的寻问的目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若还有永辉公主府军师的身份倒也好,就算是公孙莫不请他坐,他也坐得,可现在他只不过是永辉公主身边一个随侍的幕c僚,说白了就是永辉公主养的一个门客,所以,公孙莫不叫他坐,他自然只能站着。 “殿下有言,道是今夜天沉气闷,颇似风雨欲来之兆,怕陵国趁机袭城,望公孙将军早作防备。” 刘世博此话一出,公孙莫面色骤变,‘啪’的一声扔下了筷子。 堂中有人见状,不禁暗忖:观公孙莫军这反应,莫非是不悦永辉公主这番话语? 是了,论身份c论地位,永辉公主虽然贵为公主,却并不受宠,就算是她以女子之身被封为将军,却也只是个五品以下的杂号将军,这番话说来,岂不是等同于是瞧不起公孙莫这权常一方的征西将军? 如此一想,有心拍公孙莫马c屁的副将当即便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见永辉公主亲自前来?” “就是,公孙将军宴请,永辉公主竟然只派了个门客来,好大的架子!” “永辉公主这是瞧不起我等,瞧不起公孙将军吗?!!!” 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人附合,如此一来,这顿晚膳竟然变成了声讨永辉公主。 刘世博忍不住苦苦一笑,虽然他早就料到此,却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这般,全然已经忘记了他们口中的永辉公主,就是两日前带领着他们从必败的战场上冲杀的人;全然已经忘记了,他们所声讨的永辉公主,就是两日前力挽狂澜,带着他们死守西风城的人。 好在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也有人替永辉公主说了句:“殿下乃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又是女儿身,怎么可随意与我等粗野男儿用膳?传出去有损我南楚王室声名” 亦有人道:“公主必毕是女儿身,两日前那场大战,想必是累极,需要时日好生休息” 虽然,他们自己也知道,他们找出来的辨解的这些理由都相当可笑,但这也很明显的表示了他们的立场和态度。 刘世博冷眼旁观,将这一幕幕句句都记入了心里。 这时突听府外轰鸣声乍起,倾刻便有侍卫匆匆奔进将军府大厅。 “报!” “东城门,遭到陵军袭击” 正在此时,突然又一个侍卫急奔而入:“报!西城门遭陵军夜袭” “报!南城门遭陵军夜袭” “报!西城门遭陵军夜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9029章 借着如水的月色策马急驰,蓦然却停了下来,勒马回头,望向西风城的方向。 有公孙将军和世博先生在,他们应该会早作防范西风城,应当无碍吧? 楚汐不敢肯定,抬头望了望夜空,却发现先前清辉如雪的皓月竟然悄无声息的隐去。 这今夜当真有雨吗? 雪白的战马颇有灵性,似乎知道自己主人所想,转身向来路迈出了几步,却又突然被挽缰之人驭驶着转了方向。 “若是今夜有雨的话,阿雪定然会被困” 皓月骤隐,惨淡的天光免强使人能够看清道路,银甲女子再次扬起长鞭,打马急行。 绕菁华c渡沧浪,天亮快亮时,一夜急行的楚汐,终于抵达了雪苍山下。 眼前是茫茫雪山,马匹只好留在山下,好在是久经驯养的战马,楚汐倒也不担心它会走丢。 弃了马,便只能提着银枪独自己登上雪山,只要越过了这雪山,便是幽魂草泽,便可抵达阳泉平原只是不知此时,阿雪已经到哪里了? 君惜竹自阳泉平原奔了马匹便一路狂逃,不过,比别人灰头土脸的逃窜不同,她连逃跑亦是豪气飞扬。 可惜的是,任她如何豪气,在快要逃离阳泉平原时,终究还是被险些被长孙荣追上,好在只是受了些伤,倒也没能将她抓住。 横穿幽魂草泽的时候,马儿不慎掉进了沼泽淹死,她只好再次劳驾自己的双腿狂奔。 当然,追在君惜竹身后的兵马也不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淹死马不说,光是人都陷了不少。 如此一来,倒是将追杀的大部队拉开了不少距离,除了长孙荣和那东宁的先锋将军还能紧紧追上。 时至次日午时,君惜竹终于逃到了雪苍山上,精力体力内力都被耗尽的她以为能够借着风雪隐迹稍作休息,却哪想一回头,竟是两柄宝剑迎面刺来。 长孙荣狰笑着一剑刺去,抵在君惜竹喉间,自己也喘着粗气:“跑啊!你给老子继续跑啊!” 这女人太能跑了,明明武功c轻功都与他差不多,可他却带着千军万马都没追上,几次三番的都从他剑下活着给跑了,从昨天跑到今天,从出云山跑到了这雪苍山,从东宁都快跑到了南楚。 近千里路,竟然被她跑了过大半! 千军万马都被她在这一路甩脱!并且还在幽魂草泽里被坑了不少! 若再让她给逃下去,只怕是连他们两都会被摆脱。 君惜竹也实在是没力气了,累急的她,见公孙荣这一剑刺来,全然已经无还手之力,几欲撑不住身子,倒在了风雪中。 “跑跑不动了”君惜竹大口的吸着气,此时的她,又累又饿,哪里还能跑得动半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君惜竹倒是想得开,反正她这些时日都是偷来的,以前还牵念着南宫瑜,可现在连前事都逐渐淡忘的她,就算是此时被斩于剑下,她也觉无甚牵挂了,只可惜的是,她前两天才下定了决定要名耀青史 不过,就算是她现在死了,也足够在青史中留下一笔了——普天之下,可还有第二人能做到她这般丰功伟绩的人吗?!!! 长孙荣还没见过这般生死无惧的女子,手中的长剑不禁顿了顿,犹豫了一下,便决定让这女子带回陵国,交由公子白术来做决定。 与此同时,那东宁的先锋将军也缓过气儿来,他的武功和轻功都比长孙荣略着一筹,此番能够追上,全凭他心中那股被坑了几万将士的悲痛和愤怒。 “本将军问你!”缓过气来的东宁先锋将军上前一步,剑指君惜竹道:“你,是怎么弄倾出云山的?” 公孙荣见此,亦问道:“你是怎么躲过我几次三番搜山的?” 见这两位将军不想现在杀她,而是想与她长谈的模样,君惜竹也顾不得自己素来白衣翩然的风度了,双腿一软,就直接坐到了雪地上:“先回答你们谁?” “我!” “我!”长孙荣与那东宁先逢将军异口同声道。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长孙荣脸上闪过一抹忌惮之色,又道:“你先回答他吧。” 见此,君惜竹心中划过一道光亮,约莫觉得自己还有一分生机,于是边抓紧时间恢复力气,边慢吞吞道:“很简单,我把出云山的山腰给掏空了,等你们来之后就躲起来,用东西把山给撬撬就倒了。” “撬撬就倒?”长孙荣不敢置信:“说得好生轻巧,那么大一座山,怎么可能就是你轻轻松松就撬倒的?” “其实,不撬也会倒。”君惜竹忍不住在心里暗息叹了口气,她说的是真话,别人不相信她也没办法:“其实,我倒是没打算撬的,当时挖山的时候,就指望着你们能上去多踩几脚” 她把出云山的山腰里面能掏的地方都掏了,里面就技巧性的垫了几根木桩子,让出云山不至于当时就塌下来,所以,若是长孙荣他们再多搜几次山,绝对能把出云山给踩塌。 可惜的是,长孙荣却并不相信君惜竹的话,心中怀疑这女人肯定是用了别的什么手段不肯说罢了,当下又问道:“就算是你挖了山,那你又是以什么方法躲过我们搜巡的?” 如此问题,君惜竹想都不想答,若非是她向来重视自己的风度,只怕都想翻白眼了:“我能挖空出云山腰,难道就不能挖个洞c挖条地道躲起来?” 如此,长孙荣和那东宁将军都问不下去了,因为,越问下去,就显得他们越白痴。 ——简单的总结一句话,那就是君惜竹的所作所为,都是利用了‘地利’这个因素。 包括君惜竹从出云山一路逃离到这雪苍山,她最先是以轻功在树稍飞跃,利用脚下的古树新藤使身后追袭的千军万马减速,而后在幽云草泽,故意带着他们穿来转去,使得追兵陷入沼泽 天时c地利c人和等等,这些都是兵略上时常提及的,也是他们这些将领耳熟能详的,甚至是他们也曾运用过的——便是这么寻常到了极致的东西,到了面前这女人手中,却被妙用到了极致,堪称神鬼莫测! “起来,本将军要押你回陵国!”长孙荣不敢轻易处置,只能将君惜竹押回陵国交给公子白术。 “不行!她得交给本将军押回东宁!”东宁那先锋将军不干了,到手的功劳,怎么可能让给别人?他若把这女人押回了东宁,将功赎罪不说,还有可能会得到奖赏。 顿时,气氛巨变,原本同心协力追敌的两人,开始出现了分岐。 君惜竹乐得看着长孙荣和这东宁的先锋将军打起来,可这两人却还算是和谐,即便是有了分岐,也只是很文明礼貌的口头争执,并没有立刻打起来。 楚汐来的时候,便见此一幕一个东宁的将军和一个陵国的将军正在吵架,而君惜竹神色悠然的坐在雪地上看笑话。 几乎不用多想,楚汐张弓搭箭。 ‘嗖嗖’两箭照着这两人就射了过去。 长孙荣和那东宁先锋将军同时转身,便见站山雪苍山上的楚汐张弓又是两箭射了过来。 两人同时往雪地上就地一滚,躲过了楚汐的箭,又同气连枝了。 “兄弟,还能打吗?” “哥们,能拿下那女人吗?” “拿得下的话,咱俩一人分一个,不用争了” “再不跑的话,明显是我们被她给拿下了” 螳螂扑蝉,突然出现了一只黄雀,眼见形势不对,长孙荣和那东宁将军同时转身便逃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不是? “哦你来了?!”君惜竹望着那一袭银甲踏着风雪而来的女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再是那种淡淡的笑,而是从眼底漾起的笑意,一直漫盈到整张脸上——那是发自心底的笑。 “嗯!是的!我来了!”楚汐亦笑了起来,提起轻功,从山峰上跃下,落到了君惜竹身旁。 “看来,这次我又得借殿下的肩膀了” “好!”楚汐伸出手,将跌坐于君惜竹拉起,极其自然的拥进怀里。 在被拥入怀的那一刹那,君惜竹突然用力在楚汐肩上一推,后者没完全没有防备到她会有此一举,直接被推倒在了厚厚的雪地里。 楚汐倒地,被她拥入怀的君惜竹自然免不了跟着倒入了雪地中,顺着微斜的山坡滚出了一段距离,两人终是停了下来。 楚汐以背着地,君惜竹被她护住,完全没有撞到哪里。 “殿下啊你怎么就这么的白痴呢?”君惜竹抬起头,俯视着被她推倒在雪地中的楚汐,笑道:“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说,要是在刚才我不只是推你一把,而是给刺你一剑,或者给你一把‘生死两难’,你逃得掉吗?” ‘生死两难’是名满江湖的毒药,亦是‘飞燕子’姒傲娇同门师姐‘冷面阎罗’的成名毒药,据说是沾者必中,中者将全身溃烂,活活被折磨而死。 是以,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廷中人,都十分忌惮,听到‘冷面阎蜀’这名字都会绕道三舍。 楚汐亦问道:“那你有刺我一剑吗?” “没有。” “那你有‘生死两难’吗?” “没有。” “所以,我不傻呢”楚汐笑了起来。 “你是不傻!因为,你是白痴嘛!”君惜竹亦放声大笑。 躺在这冰天雪地中,两人毫无顾忌的纵声朗笑,褪却了一身清冷,褪却了淡然的面具,两人就如同寻常人家女儿一般,放声的笑着。 你怎么会不傻呢?你明明可以不用自己来的,可你却来了,只要你来了,那你楚怀谨就是个傻瓜,就是个白痴 这就是知己吗? 可是,我君惜竹,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你这个白痴如此相待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0030章 雨,不知何时骤停。 风,不知何时吹散天空的乌云,露出西天边的那缕残阳。 雪白的战马踏着地上的泥泞不断前驰,只要穿过这条青竹小道,西风城就已近在望眼间。 蓦然间,战马一声长嘶,高扬着前蹄骤然停步。 楚汐单手拉紧马缰,一手提枪,做出防备的姿态,紧紧的盯着就停在前方。 ——那是一顶以雪白轻纱笼罩的软轿,轿檐上装饰着同色的流苏,精美而华丽。 很显然,这并非是一顶寻常人能够乘上的软轿。 楚汐回头,与坐在她身后的君惜竹对视了一眼,复而回眸看着那顶软轿。 几乎不用多言,她们都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答案——轿中之人是为了她们而来! 就在此时,侍立在软轿四周的黑衣佩剑侍者上前,挑起笼罩软轿的轻纱,将轿中之人显露在楚汐和君惜竹面前——那竟然是一个尚不及弱冠的雪衣少年! 少年微微抬手,抛出一柄鞘黑穗白的宝剑。 与此同此,原本倚坐在楚汐身后马背上的君惜竹突然动身,从马背上高高跃起,左手抓向那墨色的剑鞘,并以拇指在剑格处轻轻一推。 长剑轻吟一声,便从鞘中跳出。 君惜竹凌空转身,右手一抄,便将被弹出鞘的长剑接在了手中。 “黄泉剑” 喃喃一声低语,君惜竹翩然落地,蹙眉望向那雪衣少年——在这一刹那,她就已经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雪衣少年,就是当时西漠夜狼寨幕后的掌控之人。 就在君惜竹蹙眉的那一瞬间,雪衣少年再次的抬起手,他掌中赫然捻着一圈近乎透明的白色丝线! 随着他的动作,那细线突然飞出,犹如一条细到极致却又毒到极至的蛇,直直扑向君惜竹! “哦七杀破军”他语气淡淡,断续低喃。 又是一条细线飞出,而这次,却是袭向了楚汐。 刹那间,君惜竹与楚汐同时横空跃起,一人以黄泉剑格挡,一人以碧落长枪横胸封住了前面,同时足下轻点,迎风回浪似的借力后跃数步退开。 这一封一退,快如闪电,已然达武到毕生武学的巅峰之境。 然而,即便是这样,依旧还是慢了半拍,君惜竹被那只偷袭而来的细线割去了半片衣角。 “给本公子留下!”雪衣公子一声轻喝,双手抬起,屈指又是弹出了两条丝线。 “喀嚓嚓” 一声声巨响,小道两旁的青竹大片大片的相继倾倒。 断口整齐而平滑,竟是被这不知名的白色丝线切割而断! 楚汐与君惜竹两人再次暴退数步,险险的躲过杀招,待站稳时,皆忍不住面色苍白——好锋利的细线!好厉害的雪衣公子! 能够将如此细小的丝线当作武器指若臂使,内功必然高深无比! 以君惜竹的剑术和楚汐的枪法,放眼江湖皆为傲视群雄的一流高手,但在这白衣公子面前,竟非他一合之敌——他的武功,到底高深莫测到了什么地步? 楚汐面沉如水,一步上前,银枪遥指:“你是谁?” “要杀你们的人。”雪衣公子微微颔首,眸光淡淡,冰冷而疏离。 君惜竹亦上前一步,长剑指地,与楚汐并肩而立:“你就这么肯定能杀了我们?” 如果是用瞳术的话,如果她的瞳术能够快得过这白衣公子手中的细线,那么,君惜竹和楚汐就有生机可言,但君惜竹却清楚的知道,她绝对快不过这白衣公子。 “或许,你们可以试试” 随着白衣公子的话语,君惜竹感觉自己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握着黄泉剑的手竟然也开始沁出了汗意。她有些惊惧的望了楚汐一眼,却见对方也以相同的神色看着自己 杀气! 好强大的杀气! 两人同时转眸望向那雪衣公子,却见他亦目露淡淡的惊色。 不是他但那又会是谁?能够发出如此强大的杀气? 晚风突然停止,似乎连暮色都因这杀气而被定格,甚至是连空气都仿佛被凝固了一般,让人窒息。 “出来吧!”雪衣公子终于从软轿上起身,双目如炬,紧盯着青竹小道的深处,长叹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语音方落,便见一水蓝身影缓步而来——她背着一张古琴,撑着四十八骨纸竹伞,高挽云鬓,广袖婆娑,静默不语中显露出的是一种大家闺秀的温婉。 但就是这样一个温婉的女子,却以那么纤细的身姿,以一柄精巧的紫竹伞撑起了一方天地,遮挡了漫天的风雨 她一步踏出,便已经从那青竹小道的尽头移形换影,站到了君惜竹和楚汐身前。 白衣公子弹出的细线,突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去。 “白芷拜见表哥”女子握着伞,屈膝盈盈一拜,犹若那江南烟雨图中走出的绝美仕女,漫着清淡的水墨香气,翩然而来。 白衣公子骤然失色,忍不住惊道:“竟然是你?!!!” “是我。” “你要救她们?” “非救不可!” “缘何?” “天命不可违,双星不该就此而陨” “你可知,若是不违天命,他年陨落于她们双手的苍生,又将会有多少?” “可我亦知,陨于表哥手下的天下苍生同样不少。” 第一次,白衣公子的睛底露出了深深的忌惮之色,广袖一拂,落坐于软轿上,四名黑衣侍者闻令抬着软轿离去。 这女子叫白芷?那么,那白衣公子的身份君惜竹看向楚汐,亦在她眸中看到了同样的了然之色。 转过身,对着那白芷抱拳欲道谢,却发现那女子已经远去,远远的留下了一道背影。 “你信天命吗?”君惜竹问楚汐。 “不信!” “我也不信,”君惜竹抄手而立,深思道:“我想,我们陷入了别人的局弥天大局。” 言罢之后,两人再次骑上战马,奔向西风城。 幕色下的西风城弥漫着一种压抑到近乎死寂的气氛。 夕阳下,雪白的战马载着两位年轻的女子急驰而来。 刘世博本就站在已经快要倾塌的城墙上张望,遥遥的望见这两人一骑,他就急忙跑下城门,前去迎接来人。 “殿下!!!” 迎上来人,老泪纵横:“你终于回来了终于来了啊” 楚汐翻身跳下马背,双脚踩落在城内青石道上时,竟然溅起了一阵血色的水滴。 血?!!! 楚汐蓦然一惊,来不及应刘世博的话语,抬眼望去,却见极目处的石道c石阶 甚至是那些平日里鲜有人迹的小巷道内,都被染上了艳烈的血色 仿佛,整个西风城都在她离去的这一日一夜间,变成了血色之海 “殿下呀”公孙莫被两个侍卫扶着,从街道的尽头一步步蹒跚而来,待走到楚汐面前时,突然双膝一屈,跪在了楚汐身前的血水中: “殿下你可有听见?就在昨夜的那场大雨里,西风城城门倒塌时的呜咽?” “殿下你可有听见?多少人在临死前哭喊,喊到声撕力竭?” “殿下你可知道?这些满城艳烈,染就了多少人的生离死别?” “殿下” 公孙莫一字一句,一句一泪,双目血泪盈盈。 说到后来,公孙莫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可他的头颅却还高高扬起,可他双目却依然瞪大,脸上的血泪尚未凝固一代名将,竟然就此而去 “将军!将军!!!” 扶着公孙莫的两名侍卫同时悲呼,双双撩开衣罢跪下。 “殿下!你知不知道?将军率兵死守西风城,本就受了重伤可是,将军却一刻也不敢休息,他怕他怕等不到您回城” “殿下啊” 楚汐愕然的愣在原地,望着死不瞑目的公孙莫,望着被鲜血染过的长街,望着那些尚浸泡在血色之海的一个又一个的年轻生命。 她只不过是离开了一日一夜,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一种冰冷c窒息到绝望的感觉从心底开始漫延,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就已经漫延到全身。 楚汐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开始发软,然后,她就失却力量,不由自主的屈膝跪在了血海中 额头有一种被硬物砸中的感觉,可楚汐却感觉不到痛意,只是缓缓的抬起双眸,顺着重物砸来的方向望过去 那是一个孩子,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浑身上下都被染成了血色。 他正弯着身子,从地上捡起一个又一个的石块c泥块又或是断裂的兵刃但凡是他在周围能够捡得起来的东西,都被他捡起来,砸到了楚汐身上。 楚汐听见他一边砸,一边在喃喃的c断续的说着:“都说你是英雄说你可以守护西风城你会守护我们你会救我们” “可是,陵国大军杀进来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那么多那么多人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来” “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南楚太康十九年,四月十四晚。 大雨如倾,交织着组成了一张网,密密细细的,包围了整个西风城。 便是在那倾盆大雨中,陵国大军趁雨袭城,西风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暴虐的陵国攻破四方城门冲西风城,几乎是见人就杀,驻守的十余万南楚将士都没能挡住他们的利刃。 驻守将领公孙莫身中数箭亦不屈服,率余部退至巷道殊死抵抗,其手下将士皆被其忠烈所感,竟皆欲战至死,无一生降! 永辉公主府幕c僚刘世博集全城百姓配合驻军拼死反击,终是再次击退陵,保住了摇摇欲坠的西风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1031章 楚汐失却力量,不由自己主的跪在这片血海中。 茫然c后悔c绝望 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一瞬间充斥入心间,在那么一刹那间,几乎夺去了她的神智。 忍不住回头,望向身后,望向那白衣翩然c清雅无暇的女子——那么纯粹的白色,与这猩红血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先生送军师回府” 这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已经喑哑。 这般以无数鲜血染就的血海地狱,只要自己踏入便好,断不可污了那一袭白衣; 所有的错,所有的罪责,都由自己来背负便好,哪怕是天下万民的漫骂和指责,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所有的一切,都与她萧聆雪无关! “楚怀谨。”君惜竹端坐战马,手按黄泉剑,声音清雅。 楚汐看着她,神色复杂而挣扎,再次吩咐刘世博:“送军师回府” 君惜竹凝视着楚汐,没有说话。 然后,她突然就翻身跃下战马,踏入了血海地狱。 雪白的锦缎长靴c随风猎猎翻飞的衣摆都在这一刹那被染成惨烈的艳红 君惜竹踱着优雅的步伐,踏着猩红的血海,一步一步走到楚汐面前,唇角擒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知道黄泉剑为什么是黑色的剑鞘吗?” 这一刻,天地间就只有她清雅淡浅的声音:“那是因为,这柄剑上已经染上了太多c太多的鲜血,而这些血在干涸凝结之后,便成了洗不去的黑色” 碧落枪从来都不会孤单,不论是在繁盛世被人鼎阁珍藏,又或是在乱世杀伐天下,必然都会有黄泉剑伴随。 所以,楚汐,不论是烟花盛世,还是血海地狱,我都会陪着你。 你说过,我们是知己。 知己是什么呢? 知己就是,你愿意离城千里迎我归期。 知己就是,我愿意与你共踏血海地狱。 所以,楚汐,我哪里都不会去。 就在这里,陪着你。 弯下腰,伸出手,任由血色染就她宽大的衣袖:“楚汐,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西漠之战,让你以百骑精兵六袭三千沙匪,强逼沙匪弃马改走山道,你没有让我失望! 西风之战,你以二十一万楚军强守西风城,迫使陵国大军不得不暂时休战,你也没有让我失望! 所以,即便是在这血海地狱,即便是天下人都对你万般指责,你都不会让我失望,你都会再次站起来,以你骄傲的姿态,再次让天下所有人都为你惊艳,对不对? 没有安慰。 没有劝慰。 只有期许和期望。 楚汐凝视着君惜竹,仿佛天地之间,就只能看见这一袭白衣——仿佛那波澜壮阔的如画江山,那执念于斯的血仇家恨,都已在那期许的眼神中化作虚无 哪怕那一袭白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艳烈猩红,可她却觉得,依然白得那么纯粹。 阿雪,幸好,我还有你 楚汐唇角忍不住泛起一抹笑。 伸出手 握紧 借力 站起来 阿雪,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说过,我终有一天会让天下所有人都为我而惊艳! 我说过,我会做一个英雄,我会护你一生安然 “阿雪,喝药了。” 楚汐终于知道为什么君惜竹的伤势会愈合得那么慢了,不是因为她体质差,也不是因为她的伤势太重c太难治,而是因为 将装着药汤的碗放到正捧着古卷看得入神的君惜竹面前,楚汐自己也寻了本兵书翻看起来——不是她不够关心府中这位新军师,也不是她过度抓紧时间学习,而是,她的这位新军师喝药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楚汐记得,昨天自己送药来的时候,为了等着军师喝完药之后议事,她足足在这里翻看了两本兵书。 “阿雪,你该喝药了。”在白衣军师对面坐下,楚汐目光如水,再次提醒:“不要想着等我走后,你就可以将药倒掉。” 是的,把药倒掉——前两天永辉公主殿下来探望自己军师的时候,当场发现了她正在倒药的行为,便是因此,她这两日才会抽空来亲自送药。 君惜竹终于不能继续假装没看到药碗了,只得将手中古卷放下,然后拿眼角余光嫌弃的望着那碗漆黑的汤药:“殿下,你确定这是治伤的汤药,而不是哪个庸医开来谋害人命的毒药?” “庸医?嗯?”永辉公主殿下合上手中的兵书,再次将那碗药推近白医军师几分,端起了公主的姿态,慢声道:“倒是让医军失望了本殿下已经穷得请不起谋害人命的庸医了” 西风城被陵大肆屠杀,楚汐将自己这些年私下存下的财产都拿出来安抚余民,打算重建西风城。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 “正如军师所想。”楚汐淡淡道:“那是本殿下这庸医亲自开的药方。” “你”君惜竹一听,顿时就急了,难怪这些日子的药都奇苦无比,原来竟然是楚汐开的药方,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被逼着喝了这么多下肚,忍不住恨恨道:“殿下若是想要拿走本军师这条小命,只管一声吩咐下来便是,何必这般偷下暗手?” 在敌人刀剑之下亦笑得淡然的君惜竹,这时候却开始紧张了起来,生怕楚汐给她开错了药,弄丢了她这条小命。 “小时候府中的银子都在奶娘手中,她舍不得花银子,所以本殿下每次生病的时候,她都是自己去扯把草药来熬了给我喝”楚汐继续翻看兵书,眉目间依然清清冷冷,边慢吞吞的继续道:“后来年纪大些了,在学习武功兵法之余,便也看些医书,所以一些寻常的刀剑之伤,倒也难不倒本殿下” 君惜竹闻言,忍不蹙眉道:“殿下怎么就没把自己给当药材给熬了?” “嗯?何意?” 君惜竹极其认真严肃:“熬来给本军师治伤啊!” 楚汐从兵书中抬眸,半响后方才明白了君惜竹话中玩笑之意,忍不住抿着唇,轻轻浅浅的笑了起来。 君惜竹也楞住了,注视着那双因笑意而变得流光溢彩的丹凤眼,突然发现,眼前之人身上,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冷艳之美。 低下头,端起药碗猛的灌了几口汤药,竟然没觉得苦。 将空碗放置到楚汐面前,恨恨道:“汤药也已经喝完了,殿下是不是也该收起美人计了?” 楚汐方才收了药碗离去,君惜竹的房门又被人推开。 抬眼望向门外不请自来的人,君惜竹淡淡道:“不知白姑娘这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来人正是几日前在西风城外青竹林中救过君惜竹和楚汐之命的白芷。 君惜竹一直都知道白芷会再次出现,所以,她一直都在等着她的到来——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的去救别人的性命,施恩不图报是圣人的行为,而这个世界上,最缺少的便是圣人。 “自然是为了君姑娘而来。” 白芷缓步入门,语调缓缓,带着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 君姑娘她说的是君姑娘! 蓦然! 君惜竹心中一动,脱口而道:“所以,出云山那个唱歌的人,便是白姑娘吧?” “是。” 白芷不请自坐,坐在君惜竹对面的椅上,就是那只楚汐方才还坐过的椅子。 眸光中闪过几丝不经意的深遂,君惜竹亦缓缓道:“看来,白姑娘今夜的来意定是不简单了。” “说不简单,其实也简单,说难或者也挺难。” “哦?何意?” “只是想请君姑娘离开永辉公主罢了。”白芷肃色道:“永辉公主破军照命,而君姑娘亦是七杀主命,皆为天煞孤星命格” “破军七杀双星本就不该相逢相伴,逢则必陨其一所以,于君姑娘而言,最好便是离开永辉公主,否则的话,你们之间,必有一人会陨于对方之手。” “哦?”君惜竹挑了挑眉:“既然你说破军七杀本就不该相逢,那我们怎么又相逢了?” 是的,这就是君惜竹一直想不明月的问题,她记得前世的时候与这楚汐公主根本就没有这么深的牵扯,可今生,怎么就成了知己呢? “因为,有人在逆改天命。”白芷目光深遂,犹如一个洞悉世间万般的绝世智者:“原本的天命所示,破军七杀双星相逢即离,随后便是七杀陨c破军耀。” “可现在,却有人将这双星系于一体,以压制破军崛起为代价,替七杀续命!”顿了顿,白芷继续道:“所以,君姑娘若是不离开永辉公主,她便一直会被压制,无法崛起,无法完成破军的使命,无法辅佐下一代明主,开创出一个新的盛世。” “如果不是因为君姑娘,在西风城一战,永辉公主便会成为一代名将,西风城亦不会被屠城。” 点了点头,君惜竹若有所思,又问道:“那白姑娘能告诉我,那日在出云山,你所唱之歌为何意?” 前世为何世?今生为何生? 焉知前世非一梦? 焉知今生梦醒时? 这几日,君惜竹一直都在思索这歌谣的意思,她有时觉得自己是听懂了此歌,有时又觉得,自己并未听懂此歌。 白芷又轻声哼唱起这段歌谣,闭着眼睛轻轻唱着,唱罢之后,睁睛问道:“君姑娘可觉得何为前世,何为今生?” “倘若我知晓,又何须多此一问?” “一月前,我以玄术测天命,发现七杀与破军会相逢于西漠,而当时的天命所示,乃七杀必陨之象,可有人在君姑娘必将陨落的那一刻,以逆天手段为君姑娘续命,却不慎牵动了天机c贪狼c紫薇三星” “天象就此大乱,天命再不可测,但那人却胆大致极,竟然妄用天机c贪狼c紫薇三星之力,替君姑娘推演未来” “是以,君姑娘与天机c贪狼c紫薇三星同陷一场梦中” 听到此,君惜竹总结道:“所以,其实根本就没有前世?而我一直以为的前世,其实不过是当时受伤昏之中的一场梦?一场长达十二载,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梦?” 所以,那些情c那些爱,那些执着和那些放不下,其实都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有关于未来的梦? 那么,是谁在在为她推演一场未来让她深陷梦中? 又是谁在为她逆天改命? 为何逆天? 因何改命? 君惜竹突然就想起一个月前,自己从东宁来南楚之时,因沙匪袭城而身受重伤被擒至西漠,后来的她利用瞳术从沙匪手里逃了出来,昏倒在西漠之中。 照此看来,她的确有陨命之危,可如今她却活了下来,并且还与破军相逢相伴那么,这白芷所言,大抵是假不了。 “那么,白姑娘是天机还是贪狼呢?”君惜竹又问道。 白芷忍不住一怔:“缘何如此一问?” “姑娘说过,天机c贪狼c紫薇三星与我同陷一梦。”君惜竹道:“而姑娘能够知道得如此清楚,必定是陷入梦中之一。” “君姑娘果然智深如海。”白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明人不说暗话,新的紫薇星帝星已经显露,破军亦将崛起征战天下” “不管是谁在为君姑娘逆改天命,我都不会允许七杀压制住破军的崛起,亦不可能让君姑娘真的逆改天命。” “白姑娘显然忘了自己所言,天象早就已经被人改变,天命亦早已不再可测,那么,又何来真的逆改天命之说?” 改就改了再来阻止,难道不觉得太晚了一点吗? 这白芷与她那表哥又有何不同? 一个想要阻止破军的崛起,想要避免一场惊天杀伐,想要光复惜日大宁王朝。 一个想要利用破军的崛起,想要利用她去征战天下,想要借她之手辅佐新帝,再建一个新的盛世王朝。 想到此,君惜竹眼底忍不住浮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其实她与这些人又有何不同?不过也是在利用楚汐这傻公主,想利用她为自己遮风挡雨罢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2032章 南楚的十万援军已于几日前抵达西风城,与此同时传到西风城的,是东宁援军被出云山倾埋葬c陵国与西蜀c北祁交战取得胜利的消息。 以一敌三国,竟然能够取得如此战果,由此可见公子白术运筹帷幄之能,一时间,声名雀起,诸国莫不赞其一声智冠天下。 南楚的援军虽然已达西风城,但接下的情形,却任旧不容乐观,原因无它,仅因援军乃是由公孙莫的亲侄儿公孙哲所率领。 公孙哲不过二十六岁之龄,却已是五品耀武将军,比公主楚汐的六品鹰扬将军要高上一品。 如此一来,公主楚汐在西风城驻军中的地位便尴尬了——征西将军公孙莫临逝前,将征西军符托给了刘世博转交永辉公主,意由她暂代驻军余部守城。 如今,援军抵达后,耀武将军公孙哲官衔比永辉公主足足高了一品,驻军理应以他为首,是以,他若是想要驻军兵权,楚汐不可能不给。 这日,公孙哲再次召集所有西风城余将商议,名为整军纪c竖军威c抗外敌,实际上,话里话外的都是想让楚汐交出兵符,否则,他将以楚汐战前离城之事来大做文章。 议完事之后,已经是夜深,楚汐领着刘世博离开将军府,巡视西风城的重建工作。 “先生以为,这兵符,我是交还是不交?”走在大街上,楚汐若有所思,问着身后的刘世博。 “殿下这兵符,交或不交,都是两难。”刘世博分析道:“殿下所带来的三万援军已经所剩无几,若是交了兵符,这军中还有何人听从殿下之令?可若是不交,这兵符虽是公孙老将军所托,但终归不是楚王封下,殿下拿在手中,也名不正言不顺” 想了想,刘世博提议道:“殿下何不去问问军师大人?军师素来智深若海,说不定会有良策” “我倒是想见见她。”楚汐苦苦一笑:“可军师却是不愿见我” “缘何?”刘世博诧然问道:“殿下与军师之间,素来感情深厚,怎么会” “大抵是苦药喝怕了罢,自从她知道是我给她开的药方之后,就开始闭门躲我。” “额”刘世博愕然,他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缘由,不禁劝道:“军师到底也还是个姑娘,殿下该多体谅才是,明日里寻些甜食予她,说不得就能见着了。” 楚汐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与刘世博边聊着,却听一阵琴音遥遥传来,忽断忽续,时缓时急。 幽若山间滴石水,清犹冷锋划碎冰。 即有风花雪月悲喜愁,又有金戈铁马演离合。 楚汐听着听着便入了迷,忍不住赞道:“好一曲‘浮生赋’!” 一声赞罢,楚汐便寻着琴音的方向而去。 刘世博侧耳倾听半晌,却是没听到半点声音,不禁面色聚变,追着楚汐道:“殿下!殿下!止步” 楚汐却将刘世博的呼唤声置若未闻,步急若风,穿行在西风城的大街小道,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四合小院门前。 月色下,小院四周树影斑驳。 小院内,一人琴桌壶酒。 “我道是谁,竟然是白姑娘在此弹琴。”楚汐素来守礼,只是这此时,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连近在眼前的院门都不敲响,竟然直接跃上小院,落在了院中的楼阁檐上。 琴声骤停,白芷抬头,便见那傲立于檐上的女子。 皎皎浩月正静静悬于她身后的夜空,一袭紫衣着身,宽袍广袖随风猎猎翻飞,犹如踏月而来的广寒仙子,集雍容华贵与冷艳于一身,令人不敢直视。 “我道是谁会踏月而来,原来竟然是公主殿下。”白芷温婉一笑:“夜黑寒重,殿下可要下来共饮一杯?” “怕是怀谨无此福气能与白大家共饮了。”楚汐淡淡道:“久闻西蜀白大家,一手七弦琴技名扬天下,却不想怀谨今夜竟然能够亲耳聆得一曲,足矣!” “殿下说笑了。”白芷给自己满了一杯,继续道:“能够亲眼一睹殿下风采,该是凝熙的荣幸才对。” “白大家说笑了。” “殿下不敢与凝熙共饮一杯?”白芷焉然一笑,自饮道:“可是怕酒里有毒?” 楚汐扬眉,负手道:“白大家若是要杀怀谨,何须用毒?” “哦?那该用什么?” “音杀!”楚汐道:“天下有三术,星术c瞳术与玄术,玄术有九,以音杀为首。” “原来殿下对这些朝野传闻竟然知之甚详。”白芷起身,缓缓道:“看来,天下所有人都低估殿下的才智了。” “白大家缪赞!”楚汐客气道:“怀谨不过是想在这乱世争扎求生罢了。” “以殿下之能,何须争扎求生?若是殿下愿意,自会有纵横天下之日。” “哦?如何纵横?” “我西蜀四公子才学惊世,玉树兰芝,对殿下心怀仰慕已久”白芷缓缓道:“只要殿下愿来我西蜀,四公子愿意扫榻相待c倒屐相迎,四十万大军c四征将职,任由殿下挑选!” 顿了顿,白芷又道:“相信殿下也觉得当年楚王与王后死得蹊跷吧?若是殿下愿意,四公子愿为殿下查明真相。” 四征将军乃是朝中三品大员,皆为手握一方军权的实权将军,由此看来,这四公子倒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来招揽楚汐了。 “承蒙四公子厚爱!”楚汐淡淡道:“只可惜,怀谨身为南楚公主,怕是只得辜负四公子的厚爱了。” “无妨。”白芷轻轻笑道:“凝熙将在西风城停留十日,或许殿下会有改口之时也说不定。” 辞别了白芷,楚汐离开小院,便见到了正立在院外心忧不已的刘世博,两人沉默相对,便转身回到了将军府。 临进房门之际,楚汐突然想到刘世博的话语,遂转身步向膳房,寻了府中厨娘半夜做甜点。 被半夜叫起来的厨娘手里头边忙活,边以眼角余光偷瞄着端坐一旁的公主殿下,忍不住暗暗感概:原来天纵英姿c清冷如水永辉公主,竟然也与寻常女儿家一般喜欢吃甜点,并且还是半夜吃 因着殿下候在一旁,故而厨娘便做了费时最短c也是她最拿手的清蒸桃花糕。 淡粉色的小块糕点被装入小碟中,又被特意摆成桃花型,极是好看,相当讨女儿家的喜欢。 打赏了厨娘,楚汐便端着糕点敲响了君惜竹的房门。 没人应声。 索性也就不敲了,反正这接连几日,她得到的是这般待遇。 以内力震断了门内的栓子,楚汐推门而入。 点然桌上的灯烛,便见君惜竹正倚坐在床头,拥着锦衾淡淡的看着她——雪白的深衣轻薄贴身,三千青丝就那么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拥着锦衾欲起不起,慵然倚坐床头,端是风华无双。 楚汐缓步走到榻前,目光触及到那抹慵然无力的身姿,心底突然重重一跳,惊得她急急转开了眼。 “不知殿下深夜扰人好眠所为何事?” 或许是方才睡醒之故,君惜竹的嗓音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清雅,多了几分睡意朦胧的沙哑:“若是殿下没个好的理由,他日就莫怪聆雪效仿殿下此行了。” “只是听人说,军师这几日又倒了汤药,本殿下” 听到此,君惜竹忍不住蹙眉,严肃道:“殿下莫要听人胡说,本军师倒的不过是残墨罢了” “哦”楚汐转身,将装着糕点的小碟置于桌上:“既然军师说是残墨,那便是残墨罢。” 见此,君惜竹顿时明了,原来楚汐这大半夜的,竟然是来给她送吃食来了。 等等! 为什么是糕点?!!! 为什么会是桃花糕?!!! 着上外衫,君惜竹踱步至桌前,暗中以不经意的目光将楚汐打量了一翻,边问道:“殿下可是近日里遇上了喜事?” “军师缘何有此一说?”楚汐忍不住回问。 “若非是遇上了喜事,殿下又怎么会急着半夜为本军师送来桃花糕?”君惜竹为她解惑道:“在东宁国有个习俗,每年三月桃花开时,儿郎们便会采来桃花制成糕点,送予自己喜爱的女子,若是女子收下了男儿送的桃花糕,便表示她们答应共接连理之意” 君惜竹经指尖捏起小块糕点,故意看着楚汐双眼,慢声道:“虽然现在三月已过,但殿下这番举止,着实让本军师颇觉为难呐” “何难之有?”楚汐神色依然清冷,未有半分异样,就连眼神都是那般坦然。 君惜竹顿时放心下来,却又故意道:“怕殿下如同那些男儿一般” 闻弦歌而知雅意,后面的话不用再说出口,楚汐亦知其意,遂当即便道:“军师且放下心来便是,本殿下断不会如此禽兽的对军师下手。” 永辉殿下素来一诺千金,但她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料想到,就在不久的将来,她自毁诺言,很禽兽的对自己的军师伸了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3033章 君惜竹最终还是决定吃了桃花糕,并非是因为她喜欢甜食,相反,她对甜和苦都是同样的不待见,只是殿下半夜亲自送来,拒绝总归是不好。 再者,她不想就此入睡,为了消磨时间,还寻来了酒具,边煮酒边与楚汐闲聊:“殿下这一生中,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楚汐清冷的眸落在面前的白衣女子身上,看着她洗杯执壶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恰当好处的优雅,显露出一种名士的风范。 可惜,楚汐却没能做出一个雅客的姿态:“报仇。” 她的声音很轻,却也很冷,打破了这煮酒闲谈的雅致。 “若是有人挡了殿下的复仇之路呢?”君惜竹摆杯一边倒酒,又问道,或许是因为说话分心之故,她的手竟然不自觉的露出一分颤抖。 “杀!”楚汐蹙眉,望着君惜竹的眉眼,又道:“但若阻我之人是阿雪的话,我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一时间,酒香四溢,却满室沉默。 许久之后,君惜竹品着酒,打破沉默淡淡道:“殿下心慈虽是好事,却也大事难成。” “便是心不慈,我亦做不到六亲不认的地步。”楚汐持杯直视君惜竹:“更何况,阿雪是我知己。” 君惜竹不自觉垂下眼眸,低了嗓音:“可若是有朝一日,殿下与我争锋相对的话,大抵我是不会手软” “哦?”楚汐意味不明的低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君惜竹以为她会就此离去,遂抬起头,唇角不住掠过一丝凉凉一笑意,却突然发现楚汐竟然走到她身侧,蹲下c身子与她平目而视。 “酒”楚汐压低嗓音,敛去语中清冷,不经意间,语中却透露出了几许少见的媚意:“很好喝!” 君惜竹忍不住一怔,眸光静静的望着楚汐,却见楚汐浅浅一笑又道:“但我希望阿雪下次煮酒时,勿有如此杂念。” 君惜竹一直都知道,楚汐跟她一样,都不是能给人温暖的人,可不在为何,此时的她,却在楚汐身上看到了那么一丝让她感到眷恋的温暖——殿下她其实已经看出来了吧? 果然,下一刻,便听楚汐道:“若不是阿雪倒酒时的那一丝颤抖,我断是看不出来的。” 是的,以君惜竹的一身武功和忍耐力,即便是身上带伤,亦不可能会在倒酒时手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心有杂念,心不专,故而有疏漏,故而显现出了那么一丝颤抖。 “殿下看出了什么?”君惜竹微微垂头,欲借此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绪,包括那丝不经意间所显露出来的落寞和孤冷。 楚汐突然就屏住了呼吸,看着这白衣如雪的女子就在她眼前毫无防备的闭上眼,宛如看到了误入凡尘的雪衣仙子,甚至忘了回答,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面前这温文却又冰冷疏离的白衣军师。 突然间就想起,那时初遇之际的那场桃花雨——到底是那场桃花雨迷了她的眼,还是方才这杯酒醉了她的意?怎么突然之间就觉得军师很美? 是的,军师大人很美,清雅无暇中又带着一种寻常女子身上少见的端方大气,眉目如画,可又时不时的透露出几丝让人心疼的孤寂 许久没听见回应,君惜竹忍不住睁开眼。 却没想到,就是这一眼,便注定了一段倾世之恋。 夜已深c风微凉, 酒漫香c烛昏黄, 窗外墨竹轻晃,弦月倚墙如霜。 就在这丝丝皎月下, 两个同样风华绝世的女子, 两两相望, 物我两忘 “殿下在看什么?” “本殿下在想,军师这几日到底在躲什么?” “躲到是不曾,只是想沉淀心绪,理清一些前程往事罢了” “那军师可有理清?” “不曾。” “到底是何般前程,竟让军师都理不清?” 君惜竹执杯静想,想了许久许久,久到楚汐以为已经听不到她的答案。 最后,君惜竹轻声喃喃:“前程往事烟雨路,何相诉?不斩相思不忍顾” 再后来,两都没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喝到天亮前,都同样醉倒。 在醉倒之前,两人互相搀扶着移到旁边,在躺下的那一刻,楚汐分明看清了君惜竹眼角的泪滴 自那夜之后,楚汐一连好几天都没机会再见到君惜竹。 其一是因为她太忙了,忙着重整顿军务,二则是忙着西风城的战后重建。 等她忙完到这些事情告一段落时,君惜竹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这一日傍晚,两人终于在用膳时见上了一面,饭罢后,两人一同出府巡视还在重建中的西风城,一边商讨要事。 西风城本是南楚西北的大城,又经南楚先王几番修整扩建后,成为了南楚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城。 可惜的却是,这座曾经的繁华之城,如今却已经变得无比萧条,城中百姓们神色哀绝,显然都还没有从那场杀戮中走出。 日头尚挂在西山头,城中的驻军和一些被征来的百姓都还在修城或是楫屋,也有城头闲值的哨兵正拔弄着弦琴,唱着雄厚而悲苍的歌声,引得许多人都忍不住抹泪。 在东街大片断壁残垣的后面,有一个约十余岁的小女孩正在专注的磨着一柄断剑,那柄断剑失却了半截剑身,但此时已经被她磨得极其锋利,成了一把略长的匕首。 “来了!那个女人来了!” 一个衣着破烂的小男孩从断壁后面曾经繁华的那条街道那边猫腰跑了回来,跟那磨剑的小女孩说:“她今天只带了一个人,所以,今天我们一定要杀了她,为爹娘报仇!” 小女孩没说话,只是以身上同样破烂的衣衫擦干了被她磨得锋利的匕首,拉着那个小男孩偷偷的躲到了街角的阴暗里。 在待道的另外一头,楚汐与君惜竹正缓步而来,两人正商议着关于楚汐的中兵符的问题。 君惜竹只是略略听楚汐一提,心中便已明了,当即便道:“殿下这兵符自然要交出来,并且,还得大张旗鼓的交才好。” “亦无需心忧交完兵符之后的琐事,本军师相信殿下非是如此浅见之人。” 楚汐听懂了君惜竹言下之意,遂应道:“那明日我便将兵符当众交出去” 正说到此,突然听身侧断壁的一角传来两道稚嫩的喊杀声:“坏女人偿我爹娘的命来” 君惜竹与楚汐同时闻声侧头,便见一个小女孩儿拿着匕首从断壁后面冲了出来,欲刺杀楚汐。 顿时,两人哭笑不得。 这么个孩子竟然想要刺杀永辉公主? 楚汐不过微微旋身便躲开了这小女孩的袭击,君惜竹拎住那小女孩,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将匕首当剑使,顺手挽了几朵剑花,浅浅一笑道:“看见了吗?杀人不是你这么杀的。” 那小女孩一楞,看了看她旁边那个突然赤果的小男孩,再转脸看了看君惜竹手中的匕首。 “凭你,是杀不了她的。”君惜竹指了指楚汐,右手一扬,掌中匕首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流光袭向楚汐。 本就站在一旁静观的楚汐突然被袭,忍不住抿着唇看了君惜竹一眼,随后屈指弹开了那柄匕首。 被楚汐弹飞的匕首如同切豆腐一般插c入了一侧的断壁,仅余了一个柄留在外面。 那小女孩看了看自己的匕首,又看了几眼楚汐,再侧脸看着君惜竹:“你能杀了她吗?” “能。”君惜竹答得毫不犹豫,事实上,她若是要杀永辉公主的话,并非难事,至少,目前是这样。 “那好,你帮我杀了她!”小女孩咬牙切齿的盯着楚汐,那相的眼神,狠中带厉,就像是一匹怀着仇恨的幼狼。 “为什么要帮你杀她?” “给我爹娘报仇” “那给你爹娘报仇,我有什么好处?” 小女孩答不出来,她找遍身上,拿出的一些零散食物和铜钱,都被君惜竹含笑拒绝:“如果,你是想让我动手帮你爹娘报仇的话,这些东西,完全不够。” 看着那小女孩子明显暗淡的眼神,君惜竹又指了指她手中的几个铜板道:“但你若是想跟我学杀人之术,那么,这些就够了。” 楚汐默数了一下那小女孩手中的铜板,忍不住蹙起了好看的眉,抿着唇却是不语——八个铜板!她的军师,竟然为了八个铜板要教别人来杀她 “那好,你快教我怎么杀她!”小女孩急忙把手里为数不多的铜板交到君惜竹手里。 心满意足的收下铜板,军师大人的心情颇好,这才记起一直没有说话的楚汐:“哦殿下,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狼!”楚汐神色清冷。 “对!我也觉得她像一只狼。”君惜竹轻轻一笑,俯身对着那小女孩道:“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君随竹,我会教你杀人,一直教到你学会为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4034章 从那以后,君惜竹的身边多了两个孩子,女孩名曰君随竹,男孩名曰君随风,而这两个名字,在多少年之后,亦被载入了新王朝的史册。 次日,借公孙哲集诸将议事之机,楚汐当众交出了征西军的兵符。 公孙哲拿到兵符,假意的夸了句永辉公主乃识时务之俊杰之后,就当作军中再也没有这个人,完全架空了楚汐的权利,就连建城之事,也不再让她插手。 又是一日之后,西风城外突然有陵国使求见。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公孙哲客气的着人将陵国使者接入将军府,宴之。 与此同时,楚汐公主却在将军府后院校场上修习枪术,刘世博随侍在旁,而白衣无暇的军师亦闲坐一侧,指点着年纪尚小的君随竹:“看见了吗?殿下的一身枪术非凡,走的是刚猛霸道之路,最适征战沙场,所以,你若是想要杀她,少说也要习武十载方可。” 君随竹掐指细算十年之后自己的年岁,却又听闻见对方缓缓道:“却是不知,是谁告诉你,杀你父母之人是她?” 听到此,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戒备,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什么都没说。 便听君惜竹又继续道:“小小年纪可莫要犯傻,若等到将来你才发现,你花了十年时间来杀的人,根本就不是杀你父母的人” 小女孩依旧没有说话,到是那君随风开了口:“是十二叔说的,十二叔叔定不会骗我们!” “哦?”君惜竹的眸光落到刘世博身上,刘世博接到示意,顿时便将君随风带了下去。 “现在开始,我教你杀人,可要看好了。” 说着,君惜竹拔剑出鞘,负手仗剑,急刺向不远方的楚汐后背要害。 这是君惜竹和楚汐之间第一次较量。 黄泉剑轻若流云急若迅风,碧落枪快如闪电奔雷。 回身,横挡! “锵” 枪剑相交,碧落架住了黄泉。 “阿雪堂堂黄泉剑主,却大行背后偷袭之道”楚汐淡淡道:“不堪磊落也!” 收剑,再击! ‘唰唰唰’又是三剑同时刺出,森寒的剑光乍起,犹若腾空蛟龙,携着破风轻啸,将楚汐整个人都笼罩其中,君惜竹漫声道:“虽不够磊落,但胜在实用。” 与此同时,楚汐长枪一震,银亮枪尖一连三点,划出三道银光,竟然生生接下了君惜竹这三剑连袭。 三击之下,两人各自被震退数步,乃不分胜负之局。 “好剑法!”楚汐单手握枪,遥遥一指:“再来!” 君惜竹负手握剑,右手一动,七朵剑花同时挽出,化作七点寒光散开,同时轻喝:“剑挽山河破!” 楚汐亦长枪横划,银光耀耀犹如匹练!亦应道:“枪啸乾坤寞!” “浮名自千古!” “英雄耀碧落!” 两人越打越快,碧落枪的银辉与黄泉剑的寒光交织,难分轩轾! 在旁边学杀人之技的君随竹越看越入迷,竟似真的看懂了两人交手一般。 “公孙将军宴陵国来使,”正在两人斗得兴起时,侍卫突然来报:“请殿下更衣入宴。” 两人收起武器,相视一眼,随后各自回房更衣。 须叟,两人便一同前往将军府宴客大堂。 楚汐依然是一身雍容华贵的紫色。 君惜竹亦是一袭落落无暇的白衣。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大堂,便见诸将与陵国来使已经然入座,唯余右边下首位两座无人。 南楚礼法尚左尊东,楚汐以公主之尊,其身份乃厅中诸人之最,自是应该坐于正东位,可此际,公孙哲已经然端坐其位,就连左边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了人。 这是在当着陵国使者,当着众人之面在给她这永辉公主难看呢! 楚汐眸光一闪,广袖一拂,翩然落坐于空位之上。 只是如此一来,君惜竹却无处可坐了,毕竟,在外人面前,她不过是永辉公主府中的军师,断然没有打破尊卑礼法,与公主同桌共食的道理,。 顿时,无处可坐的君惜竹立于厅中,瞬间便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添桌!”楚汐唤来侍者,冷冷吩咐。 那侍者望向公孙哲,以眼神请示。 公孙哲面色一沉,他却是没想到这几日颇显温顺的楚汐竟然以此方式当众反驳他。 但因有陵国使者在旁,公孙哲也不好当众发作,遂如了楚汐之意,在她旁边为君惜竹添了一桌。 如此一番之后,乐声顿时,舞姬随乐翩然,宴会伊始。 歌舞升平,推杯换盏c觥筹交错一派盛世之象,此时在场诸人,大多数都已经暂时忘了数日前的那场大战。 陵国来使赵智与公孙哲一番对饮之后,突然掷下酒杯,皱眉不悦道:“南楚无美人耶?竟皆庸姿献舞,食无味c饮不酣” 乐声突停,诸舞忽罢。 公孙哲忍不住面色一变,这些舞姬都是他从将军府中精挑细选出来,特意拿来展现在陵国使者看的,却没想到竟然都被评为了庸姿,被这陵国使者当着自己人的面打了他的脸,打了南楚国的脸。 “既然南楚无美人,便请将军观我陵国绝色!” 赵智说着,双掌轻拍,便见大堂之外,一行数人抬了个巨大白瓷盘进来,而盘上则摆了一个人多高的巨桃。 随着赵智再次击掌,有鼓声顿起,随着鼓声,那巨桃突然裂开成四瓣,露出隐藏于桃中的陵国绝色——那是一个绯红薄纱着身的女子,她眉细若柳,眸似桃花,纤腰细臂,举手抬脚之间,皆带着一种无法以言语表述的妖媚。 随着鼓声,那女子摇首c摆身c展臂一举一动间,风情无限。 君惜竹只看了几眼,便觉得心跳如擂,忍不住在这女子身上贴上了妖孽二字,暗呼自己吃不消。 心念忽转,她举目四顾,果然,便见整个大堂中之人,皆被这女子吸去了心神,更有甚者,已经呆楞着流起了口水来。 再转眼,眸光不经意的落在楚汐身上,却见她正凝眸细看着那陵国女子,边不自觉的对自己无限续杯,显然也似丢了魂一般。 “果然是妖孽啊!”君惜竹再次将目光移回那女子身上,边看边在心里感概着:“连女子都不放过的妖孽,果然能够担得起‘绝色’二字!” 一舞临末,鼓声顿歇,绯衣女子伏地不起,娇态毕露,弱不胜衣。 呼喝顿时,掌声如雷。 此时的众人,几乎都已忘记,这绝色美人是敌国女子。 “将军以为我陵国绝色如何?”趁着众人喝彩,赵智颇显得色的问着公孙哲。 公孙哲闻言,眼神一闪,按耐片刻后,他开口将这问题丢给了别人:“诸将以为陵国女子如何?” 顿时,满堂喝彩顿歇,人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生怕被公孙哲点到名,来回答此问题——陵国女子美吗? 美! 很美! 但是,这话他们能说吗? 不能,犹其是,在这种南楚与陵国敌对的时刻,若说此话,无异于是在打自己的脸给陵国长脸,往重里说,甚至有可能牵上叛国投敌之嫌。 在满堂静默中,公孙哲目光来回扫视,最终,他将问题丢到了永辉公主面前:“公主以为,陵国女子可美?” 顿时,在场南楚诸将皆忍不住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点到他们,但在松口气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期待这永辉公主的回答,想看她这高贵冷艳的永辉公主,能以何办法能够化解这难题。 在众目睽睽之下,永辉公主给执起酒壶,起身移步至她的军师桌旁,为她的军师斟满酒,边以她特有的清冷嗓音缓缓问道:“军师以为,这陵国女子可美?” 君惜竹没有料想到楚汐会引火来烧她的身,略楞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抬眉与楚汐对视:“殿下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军师想说什么样的回答,本殿下就听什么样的回答。” 一句话,又将球踢到了君惜竹面前。 君惜竹不自觉的抿着薄唇站起身来,执杯遥敬大堂内诸人,边缓缓道:“久闻人说:‘东宁何采莲,西陵苏紫宛,南楚柳如烟,歌舞词绝天下间。’” 君惜竹一连数出三位才情美貌传遍诸国的女子,顿时让堂中诸人皆不自觉的屏住吸息,等她接下来的答案:“私以为,此三大美女却略逊蜀地绝色楼主白凝熙一筹。” 世人对西蜀白凝熙是如此形容的:一琴伞江南! 意思是说,她任凭着一琴一伞c便将整个江南的诗情画意集于一身! 堪称举世罕见的绝色女子! 绝色与绝世,仅一字之差,其中之意却是天差地别。 顿了顿,君惜竹再世开口,淡淡一笑,眸光移至楚汐脸庞,慢声道:“世间庸姿俗粉何其多?白凝熙算何?唯殿下方才是真正绝世绝色!” 既绝世,又绝色,她此语一出,竟然把永辉公主捧高到举世难寻的地步。 举世罕见,至少还有得见,而举世难寻,却是连寻都难以寻到,这其中之差别,犹如云泥之别。 而举世难寻的美人楚汐公主就在此,你那陵国美人又算作何?不过是连其他三美都不如的庸之俗粉,竟然也敢誉为绝色? 顿时,整个大堂中诸人,皆目瞪口呆,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世间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然以打诸国众美之脸,来捧高公主楚汐,捧高南楚国脸。 就连赵智都忍不住暗道:这白衣女子也不知是何人物,表面看来眉目如画c貌似谪仙,可实际上去是又狠又无耻,无耻到他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南楚永辉公主本就集高贵冷艳与雍容于一身,虽然时常戎装掩倾城,但谁也不可能否认她的美,更何况,诸国之间早就有关于她容貌的诸多传闻,确是比那三大绝色胜上一筹。 因此,君惜竹这一番话说来,让陵国使者赵智驳无可驳,他还能怎么反驳?总不能去将这白衣女子所说的女人,都找来跟永辉公主站在一起比较一番吧? 楚汐看着依旧淡然自若c浅饮清酒的白衣军师,顿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拂袖而去,临走时,她倾身至君惜竹耳际,低声道:“若军师身为男儿,定是纨绔之表率!” 言罢,楚汐便拂袖而去,留下满堂愕然。 君惜竹亦放下酒杯,临走之前解释道:“殿下这是害羞了,诸位请勿见怪。” 待两皆离席而去之后,堂中在坐诸人,恍然明白,原来方才这白衣军师之言,竟然是在调戏永辉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三更估计要晚上才能发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5035 君惜竹紧随在楚汐身后离开大堂,却在出来之后,已经看不见楚汐的身影。 猜她是不是已经回了她们暂居的小院,遂提着衣摆急步赶了回去,想细瞧瞧,素来清冷的殿下不是当真害羞了。 待她赶回院中时,发现刘世博正看顾着君随竹和君随风姐弟两正在用膳。 “先生可有看见殿下?”君惜竹问着刘世博。 刘世博放下碗筷当即应道:“殿下不曾回来。” 那楚汐去哪里了? 君惜竹正寻思着,却中刘世博道:“不若我随军师去找找看?” “好罢。” 两人言罢一同离开了小院,待出得了将军府,行至城中空旷处之后,君惜竹才停下脚步,抄手而立,轻轻道:“先生可以说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军师的眼睛。”刘世博一笑道:“我从那孩子口里问出来了,教他们寻仇的自称是他们叔叔,说殿下就是他们的的仇人。” 君惜竹,听着,忍不住挑了挑眉:“只是这样?” “不只!”刘世博又道:“现在城中到处都流传着一些不利于殿下的传言。” “传言是怎么说的?” “轻者仅道殿下不无视军纪私自离城;也有人道是殿下明知陵国将攻城,故而事先出城去避战最严重者,道是殿有不臣之心,欲借陵国伐楚之际起势。” “欲伐其势,必先伐其心他们这是想借天下庶民,将殿下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呢!”君惜竹敛眉,淡淡道:“想必楚王的圣旨就快到了吧?” 且说楚汐方出宴使大堂,便听将军府外传来大声的喧哗,遂举步出了将军府,便听一些孩童在外面唱首歌谣:“一生流离沉浮,冷袖执枪舞,一朝天下为主,威震八方服,一夕峥嵘路,杀伐满南楚” 短短一首歌谣,其词却大气无比,更兼具了觊觎天下霸业的壮志雄心,特别是最后那句,更是明白的指出了此人对南楚国的图谋——而这个此人,几乎不用多想,都能够清楚明白这歌中之人是谁。 这明显不应该是一些蓬头稚子能够想出来词来唱的歌谣。 楚汐顺手拦下一个孩子童寻问这歌从何传来,便听一声轻浅的笑声传来。 闻笑抬眸,便见是那身着水蓝广袖锦衫的女子正俏立在不远处。 “没想到殿下竟然也有兴致听童谣。”白芷携琴而立,衣袂随着晚风飘飞,更显她温婉轻柔的江南风情。 楚汐放开被她拦下的孩童,缓步走近白芷所立之地:“白大家不也有兴致在此听童谣?” “殿下真的认为这只是支童谣?” “莫非这不只是支童谣?”楚汐反问着白芷。 一问一答,谁也没有套出谁的话,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身上的意图。 末了,白芷含笑道:“再过两日我便要离开西风城了,不知在临行之前,凝熙可有荣幸邀殿下共饮一杯?” “若只是饮杯酒,倒也无妨。” 楚汐应罢,当先而行,白芷跟在她身侧,同往离此最近的酒家。 或许是因为战争之故,西风城里的酒家都极其清冷,就那么人小饮,比不得盛世时态。 因着客人少,小二格外热情的将两人引上楼,边殷勤道:“两位姑娘需要点啥?” “贵店可有‘浮生若梦’?”白芷温婉一笑,盈盈落坐,差点收去了那小厮的魂。 “姑娘说的可是西蜀绝色楼主白大家亲手酿的‘浮生若梦’?”小二神气一笑道:“自然有只是” “银子不是问题。”白芷罢手道:“你且将酒上来便是。” 小二从白芷手上得了赏钱,很麻利的便去将酒端了上来。 那是一只极其精巧而别致的瓷白酒壶,不过成人巴掌大小,上面印着青竹纹,远远的一眼看上去,便会给人一种极致的风雅之感。 白芷执壶斟酒,姿态温婉,柔柔一笑道:“自酿之酒,比不得当世名酒,还望殿下莫要嫌弃才是。” 方才揭酒壶顶盖,酒尚未倒出,却是淡淡的桃花馨香飘散开来,盈在鼻端,经久不散。 白芷适时的递上酒杯,又道:“殿下尝尝味道如何?” 楚汐接执杯,闭上眼小饮一口,细品之下顿觉得此酒入口时温软爽口,可当她咽下喉头时,却又觉得其烈如火灼,真的如同一段浮生之梦,时而顺境日丽风和,时而逆境狂风暴雨。 “好酒!”楚汐一声赞罢,饮下杯中余酒,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白芷举杯,遥遥一敬自饮道:“殿下缪赞!” 楚汐在将军府的宴上本就饮了不少酒,此际又是两杯烈酒下肚,不胜酒力的她,不自觉的放松了神态,敛去几分清冷,斜斜倚靠在椅背上,缓缓道:“这酒是好酒,却不知白大家接下来要说的可是好话?” 她知道,白芷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请她喝酒。 白芷也知道,永辉公主不可能随意的来喝她请的酒。 所以,白芷很是开门见山道:“依然还是旧话,想邀殿下去我西蜀,相信殿下也已经看清了局势,在南楚,殿下的前路有多难。” “若是去你西蜀,却要以姻缘为代价,嫁给那个与素未谋面的四公子”楚汐蹙眉,不悦道:“此乃万万不可之事。” 白芷眸光一沉,自饮半杯酒后,方才再次开口试探道:“殿下可是以有心仪之人?” 闻言,楚汐一楞,随即唇边漾起一抹浅笑:“尚无。” 白芷不自觉长长的呼了口气,亦同样浅笑又问道:“不知殿下喜欢的是何般男儿?说不定我西蜀四公子正好符了殿下之意呢?” 在这之前,楚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但在此时,她听了白芷之言,不自觉便跟着深思起来。 她到底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白芷同样也在猜测这个问题,她目光柔柔的望着楚汐,印入她眼底的是楚汐那雍容而冷艳的的身姿,但在此时的楚汐身上,去又有一丝寻常罕见的妩媚。 是了! 冷艳到妩媚,如此两种极端,却在此时的楚汐身上被完美的融合在了起来,特别是楚汐在深思时,眸光不自觉扫过白芷时,白芷只觉得自己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如果是我的话”楚汐终于想到了,她闭上眼,试图以言语来描述自己此时所想到的那个幻影:“当然是要一个能够陪我并肩天下的人。” 说着这句话,楚汐莫明的想到了君惜竹,想到她先前说的那句‘殿下最绝色’,不自觉得漾起一分笑意,眼角眉稍都染上了这分隐隐的笑意,更显她容华无双。 看着这样的楚汐,白芷莫明的屏住了呼吸,忍不住移步俯身,问楚汐道:“若我愿意陪殿下并肩天下呢?” 楚汐睁开眼,便见白芷那温柔的脸庞近在咫尺。 紧接着,她亲眼看着白芷倾身,靠近 白芷这是是在吻她?!!! 蓦然一惊,楚汐运起内力欲挣脱,却被白芷压制在了椅内,根本都挣脱不开。 君惜竹与刘世博正在谈话间,便见楚汐与白芷相继步入了一间酒楼,等到她与刘世博已经谈完所有的相关事宜时,发现楚汐竟然还没有出来。 顿时,她不禁有些好奇,殿下与这白芷的交情什么时候已经好得可以把酒长谈了? 与刘世博相视一眼,同时举步至那酒楼前,正提步欲入门,却突听里面有个中年男子声正在说着:“自从东方姑娘离开后,我就听说白大家就再也不喝‘浮生如梦’酒了,可今天,她却又点了这酒” 收回已经迈出的脚,又听里面有一约显年轻的声音问:“为什么东方姑娘离开之后,白大家就不喝‘浮生如梦’?” 先前那个声音突然压低,却又透露出一种数不尽的兴奋:“因为,白大家有断袖之癖!” 年轻人顿惊,讶然道:“不是吧?!断袖之癖不是形容男人那个什么的吗?怎么会说到白大家身上?” “我说你小子就是笨,男子可以养娈童,女子就不可以养个姑娘吗?” “说得也是,以白大家那身段模样和手段,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就是,方才不就已经带了个姑娘上去?!” 正听到此时,刘世博已经然迈步进门,君惜竹也只得随之入了酒楼。 “我们找你方才说的那个白大家。”在刘世博开口前,君惜竹长剑一扬,架在了那明显看来是掌柜的中年人脖子上。 那掌柜二话不说,也不求饶,竟然直接就将君惜竹两人带上了楼。 “就这间。” 掌柜的话音未落,君惜竹黄泉剑出鞘,森寒的剑光划过。 顿时,紧闭的房门被劈成了两块,倾倒。 与此同时,门外众人,皆看到了房内的情形 “锵” 君惜竹手中的黄泉剑连鞘带剑的掉到了地上,她的手却依然以方才出剑的姿势摆放着。 定了定神,君惜竹深深吸了口气,弯腰捡起黄泉剑:“你们继续,我出去走走” 君惜竹太震惊了,没想到方才刚听见有人说起‘断袖之癖’,紧接着她就亲眼目睹到此幕——光天化日这下哦,不,是光天化月之下! 光天化月之下,竟然就这么亲起来了??!!!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殿下啊!怎么会是你被人按住亲,而不是你按住别人亲呢?!!! 要是你们以后日日欢好c夜夜笙歌,凭你那又冷又单薄的身子,怎么能够经得起如此折腾???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奉上!!! 然后,突然发现军师大人当真深谋远虑,人家才刚刚亲上,她竟然就已经未雨绸缪的想到了日日欢好。夜夜笙歌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6036章 殿下被吻了。 殿下被一个姑娘给吻了。 殿下被一个温柔似水的姑娘给强吻了! 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君惜竹清楚的看见楚汐被按压在椅背上,而白芷的手正扣在她腕间的要害。 可是,即便如此,殿下也该誓死反抗才是啊,她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被人给吻了去呢? 不对劲 真的很不对劲! 君惜竹步出酒楼,回首望着楼上的灯火明耀的穿口,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明悟难道说,殿下是心甘情愿被吻的? 可是,殿下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被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女人吻?难道这两人是一见终情?而这白芷就是当初那梦里与楚汐有所牵扯的神秘女子?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楚汐白芷白凝熙西蜀绝色楼主白凝熙白凝熙白凝汐?!!! 凝汐?!!! 君惜竹心里一动,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殿下其实早就与白凝熙相识? 就在君惜竹下楼后,刘世博便领着在一旁瞧热闹的掌柜下了楼,再次将楼上的空间留给了楚汐和白芷。 酒楼楼上 白芷收回手,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望着楚汐,唇角笑意温婉:“殿下为了演这出戏,可当真是煞费苦心!” 楚汐坐直身子,神色依然平静,只是微微蹙眉道:“可再怎么煞费苦心,还是被白大家破了这出戏?” “那么,请问楚汐殿下,从今往后,我是该唤你一声师妹呢?”白芷为自己添满酒,边缓缓道:“还是该唤殿下一声东方楼主?” 仿佛丝毫都不觉意外,楚汐淡淡应道:“那我该唤姑娘一声白大家,还是白堂主?” “哦?殿下这一声‘白堂主’是从何而来?”白芷不慌不忙回问,在这一刻,有些事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却又互相试探,谁都不肯坦承。 楚汐望着白芷,眸光清凉如水:“金刀堂堂主,就是白姑娘吧?” 虽然是问句,可单凭楚汐说出此言的语气,就可以听出,她起码有八分把握。 “殿下若觉得是,那就是,殿下若觉得不是,那就不是”白芷亦道:“众所周知,永辉殿下乃是碧落枪之主,而今我才知,原来还是神秘非常的琼花宫主!” 金刀出,风云骤;天杀现,鬼神哭;金刀天杀皆不如,一梦琼花命殊途! 金刀堂c天杀楼c琼花宫,在那场有关于未来的梦里最厉害最神秘的三大杀手组织,而琼花宫更是其中之最,不管是在那场梦里,又或者现实世界里,普天之下,从来都没有人亲眼目睹过琼花宫主的真容,因为,但凡见过她的人,都已经死在了她的琼花暗器之下。 但就在今天,这位西蜀七弦大家却一语道破:“包括我在内,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东方熙会是你这位南楚公主,如果不是方才按住你手腕,无意间触到你的指腹,发现你右手的指腹上的茧要比虎口更厚,我想,我到死都不会知道,原来与我同门半年的师妹东方熙竟然会是南楚永辉主” 众所周知,南楚永辉公主常使长枪,而长枪乃是百兵中之霸者,最是考究腰腿和腕力,素来需双手握之,因此,她手上的茧不应该是指腹胜过过虎口,更不该是右手胜过左手。 能够造成这般现象的,唯一的原由便是,这双手的主人最善使的不是长枪,而是暗器! 当今天下间,暗器使得最出神入化的,莫过于是琼花宫主——一梦琼花命殊途! “白姑娘不也一样?”楚汐缓缓饮着‘浮生若梦’,边淡淡道:“若非是那日亲眼见到你挡回白术的那一击,我想,谁也猜不到金刀堂的堂主所使的武器不是金刀,而是七弦琴。” 两人同门半年,却谁都不知道对方另有身份,白芷想到此,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只是这丝苦笑却被她很好的掩埋在了眼底——她本是十余年前被圣谋白家逐出宗族的旁枝后辈,举家迁移到西蜀之后,她便拜在了玄族修习音杀之术。 一年前,她多了一位名叫东方熙的师妹,一位很冷但也很美的师妹,她不自觉的想去接近,可是她却又卑于自己满手鲜血,不敢轻易却接近。 于是,这位姑娘便成了一段令她拿不起却又放不下的梦。 所以,她给自己改了表字——白凝熙凝熙 所以,她酿了一种酒叫浮生若梦。 半年后,这位又冷又美的师妹突然就消失在了玄门,她发疯似的找便了整个西蜀,却没有找到半点蜘丝马迹。 后来,她得到了玄门传来的消息,说是玄门秘阁中与音杀术齐名的‘影杀’之术秘籍被人盗走。直到此时,她才知道东方熙根本就不是她所谓的师妹,而是为了盗取影杀之术而来的贼。 再之后,她一边辅佐西蜀四公子,一边替玄门寻找‘影杀’,她曾千百次的预想过自己与东方熙重逢的情形,她甚至想过,如果东方熙愿意交出影杀秘籍,她是不是可以私下放过东方熙一命? 可惜的是,她千料万想,却没想到东方熙竟然会是南楚永辉公主,会是神秘的琼花宫主! 难怪白术不惜亲自动手来袭杀这位方才在诸国间展露头角的永辉公主。 难怪她能够在南楚这般混乱的局势下安然活到如今 楚汐很快就告辞走了,她走的时候提着碧落长枪,走得很急也很快。 而白芷依然端坐在椅上,手握着瓷白酒杯,品着自酿的‘浮生若梦’。 她只喝了一杯酒,可她却觉得,这杯酒,或许会让她醉上一生。 离开酒楼之后,楚汐很快便回到了暂住的将军府,可离自己住的小院越近,她却觉得心乱如麻。 一点一点步一步的走近息所熟悉的院落,抬眼望去,里面的灯火如昔,可她却突然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刘世博领着君随竹姐弟两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难得的逗得君随竹那小冰山也露出了笑容。 “殿下!”见得楚汐回来,刘世博赶紧起身上前作辑见礼。 “军师呢?” 刘世博看了一眼院中灯火明亮的书房道:“军师大人正在里头看书。” 楚汐听罢,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眼,边随口问道:“这么晚了,她还在看什么书?” “回殿下,军师大人正在查阅前朝的刑典” 刘世博将后面‘刑典’两个字说得特别清楚,和着微微夜风,竟然让楚汐觉得有点寒冬将临之兆,可现在分明才是初夏之季。 犹豫了许久,楚汐终于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书房门前,又顿了许久,方才伸手推开门。 房门内,昏黄的烛光摇曳,明灭间将端坐在书案后的那一袭白衣衬得愈加朦胧。 她手中握的正是前朝的刑典,而黄泉剑就被她搁在桌案上,雪白的剑穗因着楚汐推开门,被夜风吹佛起来,一直不停的飘荡着。 楚汐觉得,那随风飘荡的也许不是一条剑穗,而是她的心 “阿雪” 跨步进门,楚汐轻轻的唤了一声白衣军师。 “殿下找我有事?”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意料中的责问和追问,只是这么一句淡淡的问话和一个清浅的眼神。 可就是这么一个眼神,竟然让素来清冷若水的永辉公主觉得呼吸急促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紧紧的扣住了她的心弦。 终于,她深呼一口气,继续道:“夜已深,该歇息了” “哦?这样漫漫长夜,殿下还能睡得着?”她点了点头,复而又看起刑典来,继续道:“那殿下就早些去歇息罢。” “我”楚汐苦笑着低下头,她有些难过,为什么君惜竹会这么平静?她到底是猜到了所有的一切,还是什么都没有看透? “我是说,军师该歇息了” “歇息?”君惜竹点了点着,突然掷下刑典站起身来,厉声道:“殿下觉得我还能安然歇息到明日朝阳初升的时刻吗?” “如果,有个人从与你相逢相识到相知,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你,那么,我想请问,殿下你可还能歇息?” “如果,有个人口口声声称着你是知己,事实上却已经不知在背后种下了多少阴谋诡计,我想请问殿下,你可能还歇息?” “如果”白衣军师的脸被掩埋在昏黄而朦胧的烛光里,素来清雅的眉目间竟然明显的染上了几分忧悲色。 “阿雪”楚汐蹙眉,打断君惜竹一连串的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所以,你楚汐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使用你的虚情假意是吧?!!!” 君惜竹抬手,指着书房门,厉声道:“你出去!我还要看书,请勿打扰!” “可是,阿雪你的伤还没痊愈多久,要注意” “锵” 楚汐的话音尚未说完,君惜竹一掌拍在了书案上,黄泉剑倾刻间便跳出剑鞘,凌空翻转着落到了君惜竹手上。 刹时,清辉骤起,黄泉剑一声轻吟,幻作无数剑气,如同烟火一般四散开来,携着开山裂石之击向楚汐。 身前的书案经不起这般强大的剑气,倾刻间便碎成齑粉! 在如此剑气面前,楚汐亦忍不住变了神色,脱口惊道:“山河流云剑?!!!” 山河流云剑!!!——那是前大宁王朝帝师上官睿所创的绝世剑术,而传说之中,这是一部连上官睿自己都没有完全练成的剑术,可即便是如此,当年的上官睿却凭着半套山河流云剑与一代女魔头君悠然大战数日之久,虽然,在那一战之后上官睿就销声匿迹隐退朝野,可后来女魔头君悠然却曾亲赞曰:千万世人间,若论真君子,唯上官睿是也!若论真剑客,亦无他选!若求天下,得此女相助,必成! 上官睿以女子之身,却得到一代女魔真君子c真剑客的赞誉,这不得不让后世人多番猜测——这般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明明已经与庆林公主走上了历史的舞台,明明已经亲手开创了一个空前盛世,可为何却要在敬帝末年挂冠离朝而去? 自上官睿退隐之后,山河流云剑就再也没有在世间出现过,可如今,竟然出现在了君惜竹手里——楚汐一直都知道君惜竹是黄泉剑主,一直都知道她会剑术,可却没想到,君惜竹的剑术竟然高绝如斯!!! 所以说,从一开始,君惜竹就隐藏了她的武功么? 由于是在房间里,楚汐的碧落枪根本就施展不开,就算是有足够宽敞的地方,若她单单是以碧落枪术的话,绝计无法敌过此时的君惜竹。 心念电转之间,楚汐握紧双手,放弃了抵抗,闭眼苦笑,等着君惜竹剑气临身, 君惜竹也是怒急才会全力出手,此刻见楚汐不抵不抗,只是闭眼苦笑,她也忍住消了两分怒气,将已经刺到楚汐心口的长剑略略一偏,与楚汐颈脖间险险错过,顺着惯性将楚汐压制在了墙壁上。 “为什么不还手?”君惜竹低声喝问,素来清朗温雅的嗓音中染上几分因怒火灼烧的微哑。 “不要说你毫无还手之力!”一探手,君惜竹从楚汐腰际c袖间摸索出了数枚琼花暗器:“堂堂琼花楼主,竟然会这么束手任人宰割?” “如果是阿雪要宰割的话,我绝不还手,只是我没想到阿雪的剑术,竟然如此高绝!”君惜竹的长剑就悬在颈侧,楚汐微微的动了动,却被君惜竹压制得更紧,她不得不暂时停下动作,苦笑道:“明相惜,暗相忌,口是心悲我与你” 君惜竹闻言,亦凉薄一笑,眸含痛意:“这世间诸般虚伪,谁对谁又能表里如一?” 的确!像她们这样,彼此都经历过千山万水的人,谁又能轻易信了谁? 她们早就看清了这世间诸般,早就已经过了轻易信人的年纪,她们的心,早就先她们的年纪老去。 剑锋之冷,可斩顽石,唇舌之软,可毁誓言——这是她们都铭刻于心的警言。 所以,从一开始,她们其实谁都没有真正的相信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前两天很忙,所以没来得急更新,所以,今天这章我码肥一些。 嗯,然后,我要说的是,殿下被军师大人压在墙上了 咳,为啥,我觉得,这好像是那啥那啥的前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7037 “所以,你楚怀谨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 待楚汐将所有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之后,君惜竹的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但她仍然对楚汐的所做所为颇有微词,眉目轻轻一挑,眸光犹若利剑,洒射在楚汐脸上。 楚汐点了点头,随即又立刻摇头:“吾还不曾对阿雪心怀不轨” 是的,在楚汐看来,她的确没有对君惜竹心怀不轨过。 自君惜竹初入南楚,两人在锦城外烟雨湖畔初遇之后,这白衣白马风华无双的女子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在那时的匆遇匆离之后,她们还有再见的可能。 后来,她领着兵马伪装成沙匪潜入西漠,却不曾想在剿匪的途中,竟然再次遇上了君惜竹,也是在那时候,才清楚知道君惜竹所携之剑竟然是与碧碧枪齐名的黄泉剑。 那时的君惜竹身受重伤垂危,几乎是无药可医,楚汐本以为君惜竹是必死无疑,甚至已经吩咐那两个千方百计潜在她身边的侍女寻来草席,打算就地挖坑埋尸了。 却不曾想,挖好坑埋下一半时,本来已经断了气的君惜竹竟然又有了气息。 在那一刻,楚汐突然就想到那有关于黄泉剑与碧落枪的传说,越是往深里想,她就越不敢肯定君惜竹是不是真正的黄泉剑主——万一是有人利黄泉剑与碧落枪的传说来接近她,想从她楚怀谨身上谋取某种利益呢?就如那两个伪装成侍女潜伏在她身边的女子一样。 素来谨慎的永辉公主很快就有了应对之策,当即便声称有沙匪扰袭,分作两批将所有的兵马c降匪以及流民都撤走,留下她那两个假侍女在那照应。 实事上,当时楚汐的兵马并没有撤离多远,只是在离开之后,迅速的将兵马分成了三队,精锐由她自己率领,城卫和衙役所伪装的沙匪分别由刘世博和武略率领,之后,她们便一直隐在了周围,只等着君惜竹这黄泉剑主醒来。 楚汐当时的决定是——如果这个黄泉剑主是假的,那就当场格杀c以绝后患;如果这个黄泉剑主是真的,并且与她没有任何恩怨的话,那么,她愿意拿出诚意来招揽。 后来,在君惜竹醒来之前,楚汐的那两位假侍女就已经开始打起了黄泉剑的主意了,便也因此,楚汐也逐渐在心里肯定了黄泉剑的真伪。 即然黄泉剑是真的,那么,这位身受重伤的黄泉剑主,应该也不会假到哪里去,所以,在君惜竹醒来的时候,便是武略带着衙役伪装的沙匪出现了,也是在这个时候,楚汐的那两位假侍女趁机盗走了黄泉剑。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楚汐是明知道她们会盗剑也没有阻拦,她就是想利用黄泉剑的丢失,来卖个人情给君惜竹这位黄泉剑主——如果这位黄剑主不是心智成妖的君惜竹,那么,十之□都不会猜到,是她楚汐故意给人机会盗走剑的,只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楚汐替她寻回黄泉剑的时候,对她心生感激之情,而后,楚汐会丝毫都不会介意的利用她这份感激,让她这位黄泉剑主自己效力。 后来,武略给君惜竹看的字条,刘世博故意往死里抽君惜竹,以及那位背叛山寨的胡老二,其实都是在试探君惜竹——从学识c胆量到智谋武功,无一不曾试探到。 君惜竹所有的反应,都在明白的告诉楚汐,她小看了这位黄泉剑主的智谋——也许,在武略拿出字条递给君惜竹的那一刻,君惜竹就已经猜到了某些试探,所以,她才会在那个时候摆下玄术中的障眼法,才会在那个时候无缘无故的与武略说起宝刀论——不管是玄术中的障眼法还是君惜竹所说的宝刀论,任何一个通晓这两样东西的人,都足已在任何势力中谋得一席之地! 正是因为君惜竹的表现,楚汐更加坚定了要招揽她的决定,所以楚汐才会亲自动手将君惜竹从刘世博手中救下她。 再后来,楚汐与刘世博所说的招揽之言,所有的对答,其实都是说给君惜竹听的——因为,那时的楚汐并不能确定君惜竹是来自江湖的剑客侠女,还是某国朝中的世家闺秀,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法来表示她的招揽之意——就当时的情况来看,任何一个人,看到她堂堂南楚永辉公主对一个匪首都如此礼待招安,怎么着也会心生几分亲近之意吧?! 可惜的是,楚汐料到了开始,却没有料到结局,而君惜竹的反应更是出乎了楚汐的千料万想——她竟然寥寥数语就将刘世博骂了个体无完肤,不仅如此,她更是含沙射影的透过刘世博,将她楚汐都给骂了进去。 楚汐至今都还记得君惜竹当时说过的话——世说大才者多智善谋,谋己c谋人c谋兵c谋国c谋天下,先生可谋到了何者?先生眼中空有天下c欲谋天下,可为何却看不到自己?不思谋己者又如何谋人?如何谋国c谋天下?私以为,先生也不过如此罢 咋听之下,此言直指刘世博,可究其深意,却是在借着刘世博之名,骂的却是她楚汐也! 此番之后,楚汐得不得对这黄泉剑主高看,打心底将这位黄泉剑主摆在了与自己相同的位置上,而不再是可以招揽的下属。 在那一夜长谈之后,楚汐的心理再次发生了改变,她在心里给君惜竹冠上了朋友两个字的名头,她觉得她和君惜竹可以做朋友,所以,当君惜竹提出要以三年时光偿还救命之恩的时候,她当场就拒绝,因为,在楚汐看来,朋友之间,是根本就不需要在意这些的。 后来,在她最危难的时候,君惜竹挺身而出,替她出谋划策,替她与夜狼寨中的神秘人对弈,免却了她动用琼花宫c暴露琼花宫之危,以及再后来,回到封地之后,两人互许知己,这一切的一切,在楚汐看来,她都是真心实意的对待君惜竹,所以,她除了最开始的意图不纯之外,确实还不曾对君惜竹心怀不轨过。 可事与愿为的是,君惜竹太聪明了,也太敏感了,给她一点点蛛丝马迹,她就能推断出几分事实,而余下的那几分未明之处都会被她积压在心里,然后再以侧面的方试加以证实,结着总结出自己认定的结论,而这个结论就直接引出了君惜竹心里那高筑的防备之墙——在君惜竹看来,楚汐最开始接近她的意图不纯,那后,后面对她的好,未尝不是作戏,更何况当时的她,把那场有关于未来的梦当成了自己的前世,悲欢尽尝c人情遍看的她,一方面对楚汐的好留恋不舍,另一方面却又不敢靠得太近,故而选择在楚汐面前暴露自己的瞳术,然后隐瞒下自己高深的剑术,意欲在将来为自己留条后路。 君惜竹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所以,她不得不事先防备,她不想在将来某一天,突然证实了楚汐对她利用之后,她退无可退c无路可走——那种感觉,她太清楚了。 楚汐清楚的知道君惜竹对她的防备,她知道,如果自己和君惜竹再这般互相之间防备下去的话,那么,终有一天,这些防备终究会成为她们之间分裂的因由,所以,她不只一次的想坦白一切,可她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来坦白,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还是从她的另一个份身说起?又或者是从她手中碧落枪的来历上说起? 似乎从哪里开始都不好说,也不一定能够讲得清楚,所以,楚汐只好让君惜竹自己亲眼所见——白术袭击的时候,楚汐是有想过在那时候暴露自己的武功,可白芷的突然出现让她失去了暴露的机会,所以,楚汐不得不将此事往后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她终于再次找到了一个相当好的机会。 白芷为什么会突然来西风城?别的目的不好说,其中两点,楚汐却最是清楚了——第一点,白芷是想替西蜀四公子拉拢她;第二点,白芷是想就此除掉她! 白芷是对楚汐动过杀念的,就是在她以琴声引楚汐的那晚,小院内隐藏了十八位金刀杀手——如果那夜楚汐进了白芷的小院,并且拒绝了白芷的要求,那她必然会被白芷所擒,要么是被就地格杀,要么会被白芷暗中带回西蜀。 万幸的是楚汐那夜看穿了白芷的意图,而且刘世博也极其机警的调来了琼花宫的影卫和影杀,所以,楚汐才能安然离去。 近日里满城都是关于她楚汐的风言风语,甚至是开始流传起她楚汐有借势而c趁机夺权之意,而陵国使者又突然出使西风城,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昭示着一种风雨欲来之意,而这些风雨是明显针对她楚汐而来。 故而,楚汐不得不未雨绸缪c攘外先安内,只有稳住了君惜竹,她才能够抽出所有的心思去迎接这些风雨,她不希望因为这些风雨将她与君惜竹之间本就存在的间隙再次扩大。 白芷再次出现约楚汐共饮,楚汐毫不犹豫的答应,她知道,以君惜竹的心智,只要看见她与白芷共同出入,必然会猜想到一些事情,因此,她交代刘世博安排了之后的一切,也正是因为这样,君惜竹才会亲眼目者楚汐与白芷共入酒楼,才会在恰当时机冲上酒楼。 君惜竹的反应大部份都在楚汐的意料之中,唯独让楚汐意外的却是白芷。 楚汐没想到白芷竟然对东方熙这个身份如此深刻——那是她潜入西蜀盗犬影杀’秘籍的假身份,如果不是白芷提起,她甚至都已经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过这么一个身份,而更让楚汐惊骇的却是白芷的猛浪之举 那一刻,白芷的亲吻不是试探,她是真的想要亲吻楚汐,这是楚汐始料未及的,正是因为始料未及,故而落了下风。 落了下风之后楚汐便以内功相抗,白芷自然也就用上了内功,所以,亲吻的事件发展到后来,就成了两人近距离的比拼内功。 君惜竹冲上酒楼的时候并没有进房间,她从门口遥遥一眼望去,便见楚汐被白芷压制在椅中,而那般暧昧的距离和姿势,她根本没有细想,直接就认真定了这两人是在光天化月之下亲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8038章 永辉公主离开的时候夜已深。 君惜竹心情复杂的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景,突然很想唤住楚汐,然后她们可以煮茶论酒,可以海阔天空的随意聊聊,也可以什么都不用说,彼此静默着处于一室,她翻看自己喜欢的先贤古卷,楚汐可以看她喜欢的兵书 想到此,君惜竹莫明一声轻叹,她突然觉得,此时少了楚汐之后,这偌大个书房竟然显得格外的空荡。 不过她到底是君惜竹,不会因为这些莫名的念头而心生太多的感概,很快就收敛起了自己的思绪,然后开始将近日心中所有的疑虑都一一的整理。 自君惜竹从西漠中受伤醒来之后,所见所闻所知都让她有一种深陷弥天谋局的感觉。 想必楚汐也有这种感觉,不然的话,她不可能这么急着坦白消除她与君惜竹之间的间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将琼花宫暴露到君惜竹和白芷面前——琼花宫是楚汐底牌也是王牌,更是她的护身符,琼花宫隐藏的越深对她的好处越大。 可是,楚汐却选择在这个时候暴露琼花宫,那么,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如今的形势已经刻不容缓了? 敛目凝神,君惜竹挥毫洒墨,很快就写下了她心中最大的疑虑:是谁将破军与七杀双星系于一体为她君惜竹逆天改命?为何要替她逆改天命?为何还要为她推演未来? 最让君惜竹奇怪的就是那场有关于未来的梦,那场梦太过真实了,真实到就好像她是亲身经历过一般,所以她才会一度以为那是她的前世。 但在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她却又看出了另外一个疑点,为何那场梦里从头到尾都是以她的感情为主旋律?换个方法来说就是,那场有前于未来的梦其实并不完整,只是让她梦到了与她感情有关的部份,那么,从这场梦里是不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个为她推深未来的人,是在刻意让她知情解情最后伤于情? 除开这个最大的疑团之外,现在最首要的事情如何帮助楚汐度过难关—— 楚汐战前离城,西风城惨遭屠杀,楚王将会如何处置? 白芷为什么不远千里从西蜀赶来西风城?难道就只是为了楚汐而来? 陵国为什么要在此时派使者来西风城?难道就是为了送个美人来给南楚诸将跳舞看?——公子白术智谋惊世,素来喜欢一箭数雕,所以,此举必有深意! 等等一箭数雕?!!! 公子白术箭指南楚,陵国大军两攻西风城难道说,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拿下南楚这个粮仓之国? 那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目的? 想到此,君惜竹只觉得有道灵光划过心底,可那道灵光却消失得极快,快到她来不及抓住半分。 展开军机图,君惜竹提笔在西风城上重重的勾勒一笔,目光在陵国与南楚两国之间来回巡视,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忽略了什么重要之处。 可到底是忽略了哪一处? 君惜竹隐约觉得,自己若是找到了这一个忽略点,就可以将目前的局势分析清楚,甚至是还能够找到突破目前困局的契机。 天色\欲明而未明,雄鸡初啼声渐起。 摇曳的烛光下,白衣军师边迅速的查看着西风城内最近半年以来的各种公文,边凝眸深思,从战前人口的出入记录一直到战后伤亡清点,以及城池损坏清算,每每查看到稍有不妥之处,她便挥毫在一旁雪白的宣纸上作下记录,复而再开始继续查看。 终于,在天光渐明的时候,她停下了手中的笔,目光停在她所记录下来的宣纸上,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她终于找到了那一个被她忽略的地方——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就在君惜竹深虑时,楚汐亦独坐在自己的床头思量万般,只是她的思量与君惜竹所思诸般不同,楚汐想的是—— 为什么在军师问她是不是想有第二次被人非礼的时候,她很想非礼军师大人? 是的,那时候楚汐非常想非礼君惜竹——彼时,君惜竹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按在楚汐肩上,用以压制楚汐的反抗,当君惜竹问出此言的时候,嗓音里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叙的喑哑,衬着她的动作,楚汐竟然在自己这位素来清雅无暇的军师身上发现几许倜傥之色。 是的,倜傥,这是继纨绔之后的第二个发现。 在这短暂的发现之后,楚汐开始借着摇曳的烛光仔细的审视自己的军师—— 军师的笑容清浅 军师的眸光深遂 军师的发很长 军师的腰很细 军师的唇很薄 这般薄唇,如果吻上去会怎么样? 如果楚汐的自制力稍差一些的话,她是真的可能当场就吻上去,可惜的是,楚汐必竟是楚汐,如此冲动鲜少会出现在她身上。 也正因为她是楚汐,所以才会在转身之后再来念想,可这一念想之下,楚汐又有了新发现—— 军师当时的眼神为何会是那般的深遂? 军师为何笑得那般勾魂夺魄? 顿时,楚汐心里突然浮现了一个不着边际的想法:军师大人,请问你是在勾引本殿下吗? 与此同时,楚汐下定了一个决心:军师大人,如果下次你再勾引本殿下,那本殿下就如你所愿非礼你! 漫漫长夜在两人的万千思量中流逝,亦是在此夜,东宁皇宫迎来了一个神秘人。 神秘人身着墨色衣衫,脸上带着同色面具,仅露出两只黑如曜石的眼睛。 东宁帝君南宫木与皇后张氏同立于黑衣神秘人下首位置,恭敬听其训示:“六国伐陵正是东宁扩张领土重新崛起的大好时机,尔等却惧于圣谋一族之然竟然倒戈相助陵国,当真朽木档可雕c烂泥不可上墙也” 堂堂东宁国君与皇后张氏,就像两个孩童一般,被黑衣神秘人训得体无完肤,可他非但不怒不怨,反而小心赔笑解释道:“天尊所言极是可我东宁若是不助宁国,那南楚西风城,就是我东宁国的下场” 西风城被惨屠之事早就在诸国之间传扬开来,人们在提及公子白术的时候除了称赞他决胜千里c智谋惊世之外,又被冠上了‘杀伐果决’之词——是的,只有如此杀伐果决之人,才能够有如此气魄,以血屠南楚十万百姓来成就自己的赫赫威名! 被血色所染就的公子白术之名顿时成了陵国砥柱!仅凭着一个名字的声威,就足已让余下诸国心存畏惧,不敢再将陵国视为盘中之餐。 东宁在得知西风城的那场屠戮之后,私底下也曾几番暗自庆幸,幸好他选择了相助陵国与公子白术站在同一方,否则的话,被屠戮的就可能不会是西风城,而是东宁国。 “你且下去罢!”那天尊听得东宁国君如此一说,顿时眼中寒光掠过,挥手斥退了南宫木。 待南宫木走了,皇后张氏双膝跪倒在地上,面露惧色惶惶道:“求天尊饶命” “为何求本尊饶命?”黑衣人上前,弯下腰以指尖抬起张皇后的下颔,不怒不喜平淡道:“梦儿可是做了什么需要本尊饶命之事?” “天尊!是梦儿无能,否则的话南宫木就不会反悔答应公子白术相助陵国” “那么,你告诉本尊,是谁让南宫木改变主意转投陵国的?”黑衣人以指尖轻轻抚上张皇后的脸,有着几分轻挑,却又有着几分漫不经心,但那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打心底发寒:“本尊要听到除了白术之外的名字。” “是”张皇后一咬牙,立刻便道:“是太子轩!” “南宫轩,倒是翅膀硬了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脱离本尊的掌控。”黑衣天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又道:“既然翅膀硬了,那就折了另选一个罢。” 张皇后闻言立刻问道:“折了南宫轩再立谁为太子?” “立十六皇子南宫瑜如何?” 张皇后大惊,顿时忘了自己受制于人:“瑜儿自小两耳不闻窗外事,生平所习也尽是些附庸风雅之技,如何能够当得了太子?又如何能够替天尊治理这东宁社稷?求天尊念在我张氏一族这些年尽心尽力的份儿上,放过瑜儿” “张氏这些年为本尊做过的事,本尊心里清楚,自然忘不了张氏一族的好,所以,你也无需心忧南宫瑜无法替本尊治理这东宁社稷,就算是他不懂,本尊也会去找一个懂的来人助他一臂之力。”那天尊说着,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唯留余音不绝:“一国之君,荣华富贵一生,这就是本尊对张氏一族的奖赏,可莫要负了本尊所望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关于这章,永辉殿下说了:眼看这文的人气都要被军师抢去了,所以,今天本殿下就是来露个面卖个萌拉点儿人气的!!!! 请支持本殿下非礼军师的,速度留个言举个手打点分儿!如果支持者够的话,本殿下明天就去非礼军师大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9039章 阿鱼醒来的时候,发现公子白术帐中灯火依旧通明,她抬着望了望黎明前的黑夜,忍不住摇了摇头,着衣起身揉着依旧困卷的眼眶,挑开帘踏入了白术的账中。 军帐中,素来白衣翩然的公子白术此时竟然跪在案前,而在他对面的帐壁上,则高挂着一幅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先贤图。 阿鱼知道,图中的那老者便是圣谋一族的先贤智者——自从夜袭西风城之袭之战后,公子白术回到帐中就一言不发的跪到先贤面前,不言不语c不吃不喝c不眠不休的跪着,边翻看着一本又一本的先贤圣言。 阿鱼至今都还记得,公子当时跪下的时候,那双明眸中分明有泪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公子这样的人眸中染泪? “公子,天快亮了” 上前几步,阿鱼走到白术面前蹲下c身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册,顺手翻看,边道:“公子,你衣衫脏了。” 公子白术最是爱洁净,平素衣衫上稍微染尘都会被他换掉,可此时他身上的衣衫分明已经被他穿了好几天,竟然也没被他嫌弃。 “咦?”阿鱼停下翻书的动作,突然指着其中道:“原来公子你喜欢看大宁王朝的旧史啊!” 那是一部记载着昔年大宁王朝的旧史,而公子白术已经看到了大宁敬帝末年。 “可是,阿鱼不懂”合上书,阿鱼不解道:“外面的人都在说公子残暴不仁,可公子为什么还要跪在这里看旧史?” “阿鱼知道什么叫残暴不仁吗?”公子白术从她手中拿过史书,继续看着,边淡淡道:“同一件事,当着你面的时候,别人会说你是杀伐果决,而等你转身之后,就变成了残暴不仁。” 听见自己的问题被回答,阿鱼双眼一亮,又小心翼翼追问道:“公子真的真的有像他们传言的那样,屠杀了西风城十多万百姓吗?” 公子白术看书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他看着阿鱼的眼睛,沉默了一息时间:“不可否认,西风城里的百姓是因我而死。” “那公子的意思,那些人不是你杀的? 阿鱼太想弄清楚这件事情,她知道这件事情与公子白术长跪不起肯定有所关联,她更想知道,她心目中的公子,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一般残暴,以屠戮南楚十万百姓来成就他的不世威名。 后面这个问题公子白术并没有回答阿鱼,反而指着史册上的书页道:“阿鱼可知道凤临之战?” “自然知道。”阿鱼立刻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伸过头去瞅着公子白术手中的史册,边道:“听说那是前朝庆林公主的最后一战” 凤临之战,那是前朝威仪天下的庆林公主一生中的最后一战——便是这一战,为庆林公主和帝师上官睿谱就了另一段不朽的传说! 而这一战,还得从泰和十六年初说起。 泰和十六年初,已经持续了十余年的盛世突然有了覆灭之兆,先是大宁皇室中流传出敬帝妃嫔与侍卫有染的传言,紧接着却又传出了敬帝弑师淫c姐的丑闻。 后来,这段丑闻虽然被涉嫌的当事人都亲口证实为子虚乌有,但庆林公主无婚有孕却是事实。 再之后,便是帝师上官睿挂冠离朝远走江湖,便是庆林公主因孕而隐c淡出朝政。 一年之后,泰和十七年,敬帝亡,诸侯并起,乱世伊始——南楚先王楚文雍趁机起势,在欧阳明月的辅佐之下四处招兵买马,联合了诸多绿林豪杰,仅仅半年时间便手握大军五十余万,遂同其他诸侯国,共同挥兵大宁皇城——凤临城! 就是在此际,已经淡出朝庭庆林公主临危受命c挺身而出,率朝中余军殊死抵抗! 血战七日之后,凤临城终是轮陷,庆林公主在破城之际仗剑而歌:“国倾繁华散,盛世染烽烟,沙场埋忠骨,荒冢新坟添,皇城换新颜,青史又几篇?今吾忆从前,浮沉一生三十年,不负苍生不负先贤,曾折江南柳,曾赏大漠烟,也曾也曾一顾误十年如此,此生足已!!!” 言罢之后,这位曾经威仪天下的庆林公主向助她守城的百姓和将士拜别,又向着大宁列祖列宗三拜,随后从容拔剑自刎! ——这位曾经亲手缔造了一场盛世繁华的庆林公主,在此生末路之际,依然用她的骄傲和从容为这段繁华盛世谱写了最后篇章! 城内大宁军民泪别庆林公主驾鹤! 城外百万乱军跪送一代公主殡天! 凤临之战是大宁王朝所经历的最后一战,在这一战之后,盛极一时的大陵王朝终于覆灭! 昔日繁华皇城凤临随着一场惊天大火化为了烬尽——那是大宁王朝余民纵火焚城,为庆林公主殿下殉葬!用这座巍峨皇城为曾经繁华的大宁盛世祭奠! “公子,我就想不通了,那庆林公主为什么宁愿自杀也不投降?还有那些前朝余民,也真是傻,为什么要纵火烧城?将好好的一座皇城都给烧了,搞得人家东宁国现在都只能占着个小小凤阳城为都。”想到这些,少女阿鱼忍不住摇头叹息道:“还有那些乱军,明明是要冲进凤临城去杀庆林公主,可为何庆林公主自刎的时候,他们却又跪送?” “之所以要杀庆林公主,是因为所有人都觊觎那个苍生之巅的位置,而在庆林公主临死前跪送,则是因为”说到庆林公主的时候,可以明显的看到白术眼底钦服与敬佩之色,他朝凤临城的方向抱拳作礼之后方才继续道:“她是一位凌绝于众生的真正公主!” 纵观庆林公主一生,她是真的做到了不负苍生不负先贤! 所以,她值得天下所有人的敬仰! 所以,即便是她的敌人,在最后一刻亦会心悦臣服的跪送! 所以,后世有人赞曰:庆林之后,再无大宁! 公子白术一声赞罢,复而又沉吟道:“凤临之战举世皆知,可世人所不知的,却是在凤临之战后,远走江湖的前朝帝师上官睿突然现身,并且单枪匹马闯南楚!” “啊?!”阿鱼一听,顿惊道:“上官睿单枪匹马闯南楚?公子不是说南楚有五十万大军吗?她她怎么还傻兮兮的要去闯?她又怎么能够闯过?” “有人说,上官睿之所以会闯南楚,是因为南楚先王楚文雍抓到了庆林公主的遗孤”白术理了理衣袖,很耐心的为少女阿鱼解答,这时的他,一点都不像个知冠天下的谋者,反而像是一个喜欢给妹妹讲故事的寻常哥哥。 而阿鱼也是一个极其喜欢听故事的妹妹:“那上官睿救到了没有?可后来不是有人说,上官睿死在了她徒弟欧阳明月的手上吗?” “孩子的确被上官睿救走了!”公子白术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头道:“虽然欧阳明月得楚王之令千里追杀上官睿,后来欧阳明月的确交出了上官睿和那孩子的头,但谁敢肯定,欧阳明月交出的人头就真的是上官睿呢?”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 “如果那孩子还活着,现在应该已经双十年华了吧!”公子白术一声轻叹道:“我很怀疑永辉身边那个新军师就是当年的那孩子” “你是说那黄泉剑主吗?”阿鱼努力的想了想,疑惑道:“可我瞧那姑娘看着不过跟我差不多大,至多不过二八年华” “我曾亲手试探过她的武功。”白术想了想又道:“虽然是黄泉剑主,可她的武功似乎并不高,当然,不否定她有所隐藏” 他曾亲自刺杀过君惜竹和永辉公主,那时候,两人拼尽全力也才堪堪躲过了他一招,所以,白术才会认定楚汐和君惜竹的武功并不高,但白术是个谨慎的人,在这件事情没有完全被确定时,他不会轻易下结论。 “可是公子”眼见话题被公子白术越扯越远,阿鱼不禁皱起眉头,苦着脸道:“阿鱼只是想问问你,西风城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公子所屠,你跟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啊?阿鱼还是没听懂,那些人是不是公子杀的” 顿时,白术忍不住呆了半晌,终是忍不住拂袖怒道:“孺子不可教也!” 亏他还以为阿鱼是因为听懂了他的意思才往下问,原来自己说了半天,这姑娘什么都没听懂。 东宁,十六皇子府邸 蒹葭觉得十六皇子最近越来越奇怪了,素来勤读诗书的十六皇子最近竟然开始嗜睡,更奇怪的是,十六皇子每每醒来不是痴痴傻笑就是泪染枕巾。蒹葭不只一次的怀疑,十六皇子是不是在梦里被哪只狐狸精给缠住了,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奇怪。 这一日,张皇后突然私临十六皇子府,南宫瑜脸上尚来不及擦干的泪水被张太皇瞧了个正着。 “瑜儿可是有何伤心之处?”张皇后心疼道:“莫不是太子轩又私下拿事来为观瑜儿了?” “母后,这事与太子皇兄无关,只是孩儿近日里一直都在重着做一个梦” 张皇后深知南宫瑜并非是一个爱哭之人,遂问道:“什么样的梦会让瑜儿哭得这般伤心?” 南宫瑜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更何张皇后是她亲母,更是不容半点虚言,当即便道:“孩儿最近总是梦到父皇逝去,亦梦到自己突然登基还还梦到娶娶了妻” 说到后面,南宫瑜的声音越低,脸上显露出几分姑娘般的羞涩之意。 张皇后闻言,想到那至尊之言,不禁心中一动,追问道:“瑜儿可有梦见自己娶的是谁?” “却是不知”南宫瑜失落道:“孩子儿记不清她的模样” 想了想,张皇后从衣袖中拿出了一道手谕,屏退了左右侍者,压低声音在南宫瑜耳际道:“母后近日得到消息,太子轩暗中向西蜀置买了十万精良兵甲,显然是有所图谋。” 将手谕放在现宫瑜手中,张皇后又道:“适逢南楚王近日大寿将至,瑜儿速速上奏,自请出使南楚替楚王贺寿,趁机避开太子轩的谋图。” 作者有话要说:诶,写到这里,大家应该看出来了吧?殿下军师的jq越来越近了 还有,我得再次申明一下,看文的亲们不要太急啊,这明显不是纯言情文,所以,两主角的感情发展肯定是不会太快的突破,所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1040章 君惜竹发现,殿下最近经常来找她,或是有事相商,或是与她习武比剑,又或者两人就这么整天的呆在书房里,各自翻看着自己喜欢的书,偶尔轻言几句,偶尔相视一眼 随着每一天的相处,君惜竹渐渐发现,自己对待殿下的感觉开始发生了某种转变,她开始心不由己的关注殿下的一举一动来。 殿下议事时的认真严肃 殿下习武时的英姿飒爽 殿下紫衣华服的高贵冷艳 殿下偶尔被她戏耍时那故作清冷的眼神 似乎,每多看一眼,她都能在殿□上发现一眼不同之处; 每多看一眼,殿下的身影在她心里也就深过一眼; 每多看一眼,她都会回忆似的想上好几遍 甚至,她开始渴望能够与殿下有更亲近的接触,甚至是时不时的回忆起那个几乎算不上是吻的吻。有时候,君惜竹不禁在想,自己那夜的话语,到底是调戏了殿下,还是调戏她自己? 君惜竹知道,自己这是对殿下动了心,对一个与她同样的女人动了心——她慌过亦乱过,但是,在她一夜深想之后,她决定按兵不动,看看殿下对她没有什么非份的想法,如果有的话 楚汐对君惜竹其实也是有非份想法的,而且这种想法还很明显,只是口头上不说,但行动上却已经表现了出来。 其实,楚汐在西风城的权利已经被架空了,几乎无事可做的她,每次去找君惜竹议事的时候,都要想上许久才能想到借口。 渐渐的,楚汐离开书房回自己厢房的时间越来越晚,有些时候,她甚至不想离去,只想呆在有君惜竹的地方,哪怕什么事都不做,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哪怕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一袭白衣 楚汐知道,自己对君惜竹的感情已经超出了知己该有的范围,因为,不会有谁会想去非礼自己的知己。 刘世博是最先查觉到两人转变的人,对于如此惊世之情,他也深思了好几日,在君惜竹与楚汐差点水到渠成之前,刘世博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与永辉殿下细谈。 这一日,趁着与楚汐一同出门办事,在归来的路上,踏着西天边夕阳的余辉,刘世博故作不经意道:“最近殿下与军师的感情似乎挺不错” 感情两个字被刘世博特意加重语气说出,根本就用不着深想,楚汐已然明白了刘世博的意思。 “先生可是话中有话?”楚汐顿住脚步,清冷的眸光落到刘世博身上,一瞬间就看穿了刘世博的意图。 刘世博知道楚汐的性格,当即便直言道:“我知晓殿下向来将军师视为知己,可殿下有没想过军师的来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军师阻挡了殿下的路,殿下可曾想过会如何?”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知道会如何。”说到这里,楚汐转身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沉默许久之后方才再次开口:“我知先生向来不会空口白话,先生可是有查觉到了什么?” 刘世博身处楚汐背后,他看不见楚汐此时的表情,只是略略迟疑之后,便从袖间拿出一方雪白宣纸,楚汐接过展开一看,便见上面大大的写着‘南宫瑜’三个字。 “这是军师在天杀楼成立的那夜所书,后来被武略发现,继而收了起来”刘世博继续道:“这几日我令琼花宫彻查,方知这南宫瑜舍东宁十六皇子之外别无他人。” “所以,先生是怀疑军师与东宁皇宫有所关联?”楚汐的神依旧清清冷冷,言语亦是平平淡淡,若不是她握着宣纸的指节已经发白,谁都看不出她此时心底是何等惊涛骇浪。 “先生可还有话要说?” “殿下难道从来都不曾深想过黄泉剑的来历?江湖中传闻,自庆林公主死后,黄泉剑就消声匿迹,可现在却突然在军师手中” “所以,先生这怀疑阿雪就是上官睿当年救走的那个遗孤?”楚汐沉声道:“可阿雪的年纪不像,从年龄上来算,当年那孩子如今该是双十年华才对。” “江湖中从来都不少改容换面的秘法,更何况,以上官睿的手段,莫说是改容换面,便是真的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年纪,于她而言亦是不难。”刘世博继续道:“除此之外,殿下应该多想想先王的死因,虽说欧阳明月与楚文弘为了王位动手的可能性最大,可上官睿的可能性亦不小,毕竟,凤临之战虽然不是先王牵头,但先王亦是其中之一” “凤临之战?”楚汐熟读兵书,自然是清楚此战的始末,不禁语含讶然道:“先生的意思是,上官睿有可能因为庆林公主的死,而报复父王?那上官睿与庆林公主” “正如殿下所料!”刘世博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庆林公主一生未嫁,上官睿亦一直形单,她们” 刘世博还在想着后面的措词,便听楚汐接口道:“她们互相倾慕?” 顿了顿,楚汐又道:“可是,后来庆林公主却有了孩子,难道上官睿能有办法让女子怀孕?” “断无可能!”刘世博被楚汐这句话吓了一大跳,怕是自己误导了楚汐,急急罢手道:“这背后自是另有隐情。” “那么,先生可知这段隐情?”楚汐语调突然转冷,缓缓道:“先生还有多少事情不曾告诉本公主?” 听出了楚汐言中隐意,刘世博当即抱拳道:“殿下明鉴!世博从来不曾有半分欺瞒殿下,方才世博所言,都只是世博借片面佐证推测而出,至于隐情,则是因世博之父曾有幸侍于大宁王宫,所以博世才得已知晓一些其中因由” “何因由?”楚汐问道:“难道问像传言那般,是敬帝弑师淫c姐?” “非也其实可是”刘世博突然惶惶跪下,愧然道:“殿下,非是世博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当初世博之父当年曾亲自立誓,不会让这事件流传出去,毕竟” “既然如此,那先生就不必说了罢。”楚汐看着刘世博,当年刘世博入府便道过自己的身世是出生世家,族中世代有人为官,所以,从大体上而言,刘世博这孔算不得是欺瞒,而她也不是真的生气或是怀疑刘世博的忠心,遂继续道:“这些都不是先生真正想说的话吧?先生真正想说的,其实是想让我断了对阿雪的念想罢?” 刘世博点了点头,郑重道:“殿下以为,自己比之庆林公主与上官睿如何?” “不及也!” “像她们那样的人都挣不脱世俗的眼光,都不曾落了个好结局,何况殿下与军师?就算是互相倾慕,可前路茫茫,谁又知晓能并行多远?”刘世博是真的为楚汐着想,他语重心肠道:“经由白芷之事,想必殿下对军师的性子也大有了解。” “军师平日看起来清雅端方,可实际上,却是个是个” 刘世博小心的想着措词来形容,却听楚汐接口道:“心眼极小的人,对吧?” 想到那日在书房内差点被君惜竹斩于剑下,楚汐忍不住苦笑,但在苦笑的同时,眼底浮现的却是一丝丝的宠溺之色,而她心里又不自觉的想到君惜竹那句:殿下可是想第二次被人非礼? “若是寻常女儿,殿下要是喜欢上了倒也无妨。”刘世博继续道:“大不了身份上委屈些收在身边侍候着,可军师那样的女子,怎会甘心受此等委屈?可若是不委屈她,以殿下此际前途末卜的景况,该如何才能两全?” “此际西风城失利,楚王必定会借机向殿下发难,他现在最适用的手段,不外乎是为殿下招位驸马,借着相夫教子之由收回殿下手中兵权和封地”说到此,刘世博不禁长长一叹,复而抱拳道:“望殿下三思!” 楚汐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天边最后的那一丝晚霞,艳若烈火。 仿佛在下一刻便会将人灼伤,将万物焚成灰烬。 楚汐觉得,自己对君惜竹的这份念想,或许就像这西天边的晚霞。 才生出那么短短的时间,就将归隐,将被埋入夜晚的漆黑中。 作者有话要说:诶!!!!!肉啊神马的,嗯,估计还得等等,最主要是我不会写,然后,我得等我基友回来了帮我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2041章 人生当中,总会有些意外发生,就比如说君惜竹对永辉殿下的这份感情,就来得猝不及防。 喜欢两个字,于君惜竹而言并不陌生,甚至是还在此时都还能隐隐的回想起,在那场长达十二载梦里的一些感觉,比如说那些刻骨铭心的纠葛。 可在此时,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楚汐。 明明说好的彼此只是知己,可为何到现在却变了呢? 不过,变了就变了吧,如果楚汐也愿意的话,那么,两情相悦也是极好,至少可以不用再担心遇到南宫瑜,也可以不用再蹈梦中覆辙,也或许可以改变最后那般亡命倾国的结局。 如此一想,君惜竹倒也放开了心思,她不担心两人以女子之身相恋惊世骇俗,反而心中揣揣的顾念着楚汐与其它女子间牵扯——自从她发现自己对楚汐心怀不轨之后,她就一直在猜测梦里那位与楚汐有所牵扯的女子到底是谁。 在梦中的那些谣传中,她君惜竹是其中之一,西蜀七弦大家白凝熙也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一位,则是一代女名士顾忆寒。 关于顾忆寒,君惜竹是有所耳闻的,但也仅仅是耳闻——传闻中,顾亦寒本是一世家贵介女子,自小聪慧过人,熟读先贤古卷,以文渊阁上三辩众名士而名传诸国,之后她便开派立学,门下弟子三千有余,与冯元化并称当世,被世人尊称为‘乱世二贤’,其声名更在她东宁小郡主君惜竹之上。 虽然从来都不曾亲眼见过顾忆寒的模样,但君惜竹却莫明的将这个名字放在了心上,心中隐隐的生出了几丝不安的感觉。 念想至此,君惜竹突然听见对面厢房传来了轻微的开门之声,几乎不用猜想,她就知道殿下一定是此际才回房。 抬眼瞧了瞧天色,竟然子时已过。 却是不知殿下近日里头在忙着何事,连续两三过都是这般的早出晚归,忙得都没空来给她瞧上一眼。 “军师,急报!” 一道黑影闪过,书案边便多了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他恭的将手中密函呈上。 边注意着这面前这送呈密函的男子,君惜竹边接过密函,却在接过密函的那一瞬间,左连续弹出三缕劲风,直袭那道黑影。 却见那黑影在君惜竹弹出劲风的那一瞬间暴退数步,足下踩着奇特的步伐,险险的躲过了君惜竹这一击。 见此,君惜竹面上露出两分满意之色,边看密函边随口问道:“天杀楼现下发展得如何了?” “回禀师军,”黑衣男子恭敬抱拳道:“自殿下与军师离开锦城之后,齐堂主便暗中邀了一些江湖中黑白两道的一些朋友入楼,邱堂主也寻了不少的乞儿孤童来进行训养” “所以,一切尚在发展中?”君惜竹闻言,摇头叹道:“不行,这太慢了,而且邀来的那些江湖中人,也不一定能够任信。你回去告诉齐云凡和邱明之,不管他们用任何办法,本军师务必要天杀楼在一年之内崛起!” 言罢之后,君惜竹便拆开了密函,却见上面道是东宁从西蜀购置了十万兵甲,明夜将从距西风城百里外的菁华山经过。 十万兵甲!!!——西蜀国的兵甲素来精良,东宁国竟然在这种紧要关头向西蜀购置了十万兵甲?!!!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乱烽火将会在短时间内愈燃愈烈? 一瞬间,无数念头从君惜竹脑海中掠过,她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胸中燃起一种莫明的冲动,仿佛世间烽火愈烈,她就愈开怀。 可事实上,在放下密函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开怀,她突然明白楚汐近两日所忙何事,她明白了白芷来西风城的另一个目的。 挥手屏退黑衣男子之后,君惜竹便起身打开房门,她要去与殿下商量商量此事,仔细谋划谋划,倘若是殿下能够得到这十万兵甲 方才打开房门,却见有一绯衣女子从院门处摇曳而来,借着院中檐上的灯笼,君惜竹依稀看清,来者竟然是那日陵国使者赵智所带来的陵国舞姬。 那舞姬也看到了正扶门而出的君惜竹,遂敛襟屈身一礼,继而举步行至殿下房门前,举手轻扣,敲响了房门。 不多时,便听里面传出了殿下那清清冷冷的声音,绯衣女子推门而入,复又须手关上了房门。 君惜竹琢磨着殿下此际不便与她议事,遂退回了房内,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古卷,心里想着要继续读书,待到殿下空时再却找她,却又不自觉的转过身,凝视着殿下的房门,眸光中之中多了几分探究之色——这陵国舞姬,深夜寻殿下有何要事? 心念未落,身却先行,足下轻点,君惜竹已然跃上到了殿下房顶。 方才落身瓦上,却突听右侧不远处有轻微的碎瓦之声响起,几乎来不及多想,君惜竹一脚踢起足下数片青瓦,击向那声响处——将军府所用的青瓦都是上等品,绝对不可能在这半夜突然断裂,并且还碰巧在她跃上房顶的这一瞬间! 瓦片击空,掉落到了院中,碎裂的声音惊动了院中所有人,殿下和那绯衣舞女几乎是同一时间跃上房顶,刘世博紧随其后,从旁边不远处的另一座院中越墙而来。 但见君惜竹独自一人立在永辉殿下的房顶,她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着古卷,目视着天边,端是临风赏月的风雅之态。 楚汐眸光轻轻落在君惜竹身上,望着临风而立的那一袭白衣,就再也移不开眼。 已经已经整整两日余没有见到过军师了吧? 君惜竹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楚汐,唇角渐渐的染上了几分轻浅的笑意——此时永辉公主已经褪下了战甲,身着一袭紫色暗纹广袖交领衣,腰系同色暗花宽带,长长的青丝被她以同样紫色的丝带简单的束在身后,素来略显清冷的面庞在此际摇曳的灯火映衬下,美到极至,仿若在下一瞬间就会随风幻灭 莫明的,君惜竹的心间弥漫起一种说不出的酸软。 刘世博也没有说话,因为他此时不知道该说何话——军师大人半夜三更的跑到殿下房顶来临风赏月?漫说如今是月底无月可赏,就算是有月,也无需跑到殿下房顶来赏吧? 所以,军师大人,你到底是来赏月还是来赏殿下? 刘世博突然有一种预感,他隐约觉得,自己让殿下请入府的这白衣军师,或许会成为殿下逃不开的劫。 在场四人,却皆沉默无声,特别是君惜竹,尽管她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可事实上,她心底却一点也不平静——她明明可以在楚汐发现她时找个借口是有事相商的,又或者说是实事相告梁上有君子 可是楚汐问她有事相商为何不敲门而入,她该怎么回答?又或者,楚汐怀疑她便是那个梁上君子又该如何? 心念电转,越想越深,君惜竹就越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她不怕世人指责漫骂,她却害怕楚汐一个疑问深究的眼神——这就是心怀不轨的感觉吗?见不到的时候偏又想着念着,如今见到了,却又得小心翼翼的掩下所有的不轨心思,生怕被查觉,怕被拒绝 幸好的是,楚汐什么都没问,仿佛在自己的房顶上发现自己的军师临风赏月,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反倒是那陵国的绯衣舞衣以手捂唇,娇声笑道:“曾听闻永辉殿下威信不足已御下,导致流民暴起屠戮降匪,如今一见,苑儿倒是信了” 如果不是威信不足,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会看见自己的军师爬到自己的房顶而面不改色? “紫苑姑娘说笑了。” 原来她竟然是陵国绝色苏紫苑!难怪会如此妖绕了,只是却不知,那日献舞时她为何没有亮出名号来。 君惜竹只听闻过苏紫苑,却是不曾亲眼见过,那日倒是没能识出来,而且,更奇怪的是,在君惜竹那日大谈天下众美,唯赞永辉最绝色时,这苏紫苑竟然也当场忍了下来,不曾露出半点声色。 想到此,君惜竹淡淡一笑,继续道:“殿□为南楚公主,自然是凤仪天下” “呵呵呵”苏紫苑闻言,媚眼如丝,踏着房顶青瓦,踩着细小的步伐,缓缓的走向君惜竹,边看着君惜竹的面庞笑道:“却是不知最终是是风仪天下还是凤临天下了。” 风仪天下c风临天下——两词之间不过是一字之差,可这其中这的千差万别,却是谁都清楚知晓的了,就连前朝堂堂庆林公主,天下万众也不过是敬她一声‘威仪天下’,而非是‘威临天下’,倘若是当年庆林公主被冠上‘临’之称号,只怕是名传千古的‘泰和盛世’也不会留下她的贤名了。 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抵得过权利和千古功名更诱人呢?在这两样看不见c摸不着的西面前,父子相残c兄弟阋墙都太过正常。 “那么,苏姑娘姑娘可曾见过这世间谁曾凤临天下?” 君惜竹不避不躺,任由苏紫苑一步一步接近她,直到两人近到几乎是贴身而站,苏紫苑方才停下脚步,迎着君惜竹的视线,声音不低不高,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只要萧姑娘愿意,便是凤临天下亦无不可!” 她说的是萧姑娘,而非是南楚永辉殿下的军师。 君惜竹眨眨眼,身子亦略略前倾,靠近苏紫苑耳际,同样以让所有人都能够听清的声音道:“听此一言,聆雪顿觉紫苑姑娘的话语深意不浅,更兼居心叵测呀!” 前一句说永辉公主凤临天下,后一句却又说君惜竹凤临天下,这摆明了就是一个不甚高明的挑拨离间之计,又或者是别有目地的试探,只是不知,这苏紫苑是公子白术的人,还是背后另有其主。 君惜竹正说着话,却突然觉得肩上一沉,苏紫苑竟然柔弱无骨的倚在了她身上。 紧接着,君惜竹感觉到腰上一紧,一只缓臂环上她的腰际,让她带离原地。 回头一看,却是楚汐移行换影站在她身后。 “光天化月之下,如此搂抱成何体统?” 永辉殿下的声音依旧清冷,说这话的时候她蹙眉盯着苏紫苑,并没有抬头殿下根本就不知道今夜其实是没有月亮的,当然,她也忘了,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手还环在她军师的腰上。 好在殿下虽然忘了,但军师还是记得:“殿下,你的手在哪?” 君惜竹唇角笑意轻浅,语含深意道:“所以,这放手就与说话一样,有些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有些不该放的地方就不要放,有些时候在说别人的时候,不妨想想自己是不是别有用心。” 同样一句话听在不同人的耳里有着不同的深意,苏紫苑听出了君惜竹对她的警告之意,而楚汐却觉得君惜竹的话语中有着几分拒绝的意味。 她想,君惜竹这是不是在拒绝她的亲近? 大有可能,毕竟,这样的感情总归是有些惊世骇俗。 作者有话要说:临时被调去出差了,没来得及跟大家事先说明,小默在此道声抱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3042章 君惜竹的一番话说得苏紫苑哑口无言,没再多作停留便告辞离去。 苏紫苑走后,刘世博也相继续去,留下楚汐和君惜竹两人立在房顶。 夜色清冷, 灯火摇曳, 她紫衣猎猎, 她白衣胜雪, 两两相望,皆静默无言, 眸光却同样婉转c缱绻 良久,君惜竹终是收敛起万千思绪,扬眉淡淡一笑,抚上依旧搭在腰间的那只纤臂,缓缓道:“殿下可是打算一整夜都不放手?” 楚汐听罢立刻便收回手,正待出言,却突然见君惜竹一伸手就环上了她的腰,随后提起轻功,将她从房顶上带了下来。 “殿下这盈盈细腰,”在两人相继步入房门的时候,君惜竹慢声道:“当真不胜一握。” “此言差矣,”楚汐走在她身后,闻言便将目光移到君惜竹的腰上,仔细瞧了半晌,亦应道:“军师方才堪当如此盛赞!” “哦?是吗?”君惜竹转过身,眉峰微蹙,静静的看着楚汐——那样的眼神,仿若掠过千山万水,穿过世间三千繁华的江南春风,温暖而轻盈:“所以,殿下这是在调戏你的军师吗?” 楚汐静默不语,迎着君惜竹的目光,一步一步的缓缓走近。 两人之间分明仅相隔数步,可在楚汐那般缓慢的步伐下,却仿佛走过了多少个秋冬逐春夏 君惜竹支着双臂靠坐在身后的书案上,默默的看着楚汐。 她不知道楚汐在这迈出这几步时心中有多少挣扎徘徊;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着楚汐走近时心里有多少百转千回; 她只知道,当楚汐站定在她身前的那一刻,她们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心将两人之间的某些东西改变。 而这些改变,无需言语表示,却是你知,我也知 伸手将那一袭白衣揽进怀里,将自己的脸庞埋进了她的发间,再微微的移至她耳际,永辉殿下那清冷如水的声音终是再次响起:“不仅仅只是想调戏,本殿下还想” 君惜竹突然发现自己很习惯楚汐的怀抱,竟然没有半点不适应,她很自然的就回应着抱住了楚汐。 伸出手,纤指探上殿下的下颔,将她的脸从自己发间抬起,君惜竹想知道,殿下此举是不是在掩饰她的矜持和羞涩。 可惜的是君惜竹并没有在楚汐脸上看出她想相中的羞涩,反而亲眼看着楚汐凝眸深思片刻,然后正色应道:“本殿下还想非礼军师” 想了想,楚汐又补了一句:“非礼我的军师。” 看着楚汐那略显清冷的面庞,再听着她的话语,君惜竹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殿下这是在一本正经的与她吧? “那真巧了,本军师也正想非礼殿下!”腕间用力,顺势拦腰一拂,将楚汐压制在了身后的桌案上。 “非礼可不仅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君惜竹居高临下,目光灼灼,望着案上烛影摇曳间映出的那一双如漆凤眸,望着她那肤如莹玉的清冷面容,心里碰然而动。 楚汐敛眉沉思,薄唇微微轻抿,如同迎风绽放的粉色花瓣,无端的叫人生出几分想要狠狠采撷的冲动。 君惜竹原来只是想调戏调戏一本正经的楚汐,并不是真的想非礼这清冷如水c高贵冷艳的公主殿下,可在此情此景,却再也不容她多想,身先于心而行,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就此吻上了那令她碰然心动的薄唇。 蓦然,变帮就在这一刹那发生! 君惜竹方才吻下,还来不及更进一步细尝,压制住楚汐的双手就被反扣到背后,楚汐干脆利落的的翻身,将君惜竹压在了身c下。 “本殿下也深以为然!” 言罢,楚汐低下头,吻上那两片令她惦念已久的薄唇 辗转c轻吮 不甚熟练的吻,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攻伐气势,仿佛一个轻吻就是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只能任由她这般绝世名将纵横c驰骋! 挡无可挡! 拒无可拒! 只能缚手臣服! 只能任君采撷 君惜竹并没有料想到楚汐会突然反击,被压制住的那一瞬间微微错愕了半瞬,待她回过神来时,只觉得口中温软,自己已经被牢牢的吻住,更兼辗转征战不肯稍微放过。 好!很好!非常好! 竟然临阵反袭!!! 运起内力,挣开被扣住的双手,君惜竹迅速抚上楚汐的下鄂,舌尖反缠,重重的反吻上那正在她口中四方征战软舌,开始强势的反击! 她堂堂平北小郡主,未来必将智冠天下的鬼谋萧聆雪,岂可这般轻易让人非礼了去?就算是要非礼,那也必然是她非礼别人才行! 楚汐一吻之下滋味大好,当即便收敛起了原本浅尝即止的心思,愈发加深了这个吻。 就在这时,君惜竹开始强势反击,如火一般炙热的吻倾刻灼燃,仿佛在下一刻就会用这个吻将她灼烧焚烬。 同样强势的人, 同样炙热的吻, 同样的索要着彼此 最后,彼此放开的时候,君惜竹说:“殿下,不管将来有多少风雨,我都会陪你并肩天涯!” “无需如此,”楚汐说:“阿雪,待我旧仇新怨尽了,我就袖手天下,与你山河遍踏!” 四目相对,浅笑盈盈。 在此时,她们是真的相信她们可以并肩天涯。 在此时,她们是真的以为她们可以山河遍踏。 在此时,她们是真的觉得她们可以袖手天下。 在此时,她们是真的 真的相信,便是山倾海竭,她们都会相守相伴到永远 在此时,她们暂时的遗忘了这个世间有个词叫身不由己,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做:命由天定不由人 破军与七杀,同为乱世杀星,又岂能永远相守相伴?世人怎能允许她们相守相伴? 桃花零落,夏季初临,天气愈发炎热起来。 向来惧热的楚王在下旨强令永辉公主前往西风城之后,便带着喜爱的妃子移驾去了长生山避暑,朝中大事交由太子卓与武侯欧阳明月决断。 西风城之战后,楚汐的所作所为,从战前离城到后来整个西风城流传的那些闲言碎语,无一不被传到了太子卓面前。 “一生流离沉浮,冷袖执枪舞;一朝天下为主,威震八方服;一夕峥嵘路,杀伐满南楚” “好个一朝天下为主!好个威震八方服!好个杀伐满南楚!!!!”太子卓狠狠的扔下手中的奏折,如此还不解气,甚至一脚踢翻了面前的书案,丝毫不顾仪态的破口大骂:“就凭她一个女人,也想一朝天为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欧阳武侯端坐椅中,手执茶杯浅饮,注视着太子卓的一举一动,听着太子卓的破口大骂,丝毫不动声色,待得太子卓骂够之后,他唤侍者收拾满地狼藉。 “武侯,这永辉公主当真是目无王法,竟然战前私自离城导致陵国屠我十万百姓,又狼子野心觊觎南楚天下”太子卓暴怒过后,终是冷静下来,理理衣罢,快步走到欧阳明月面前,悲声道:“我南楚万里山河可不能就此毁在她手中可怜我南楚六千万子民又将饱受战乱之苦” 眼见太子卓泪眼通红,欧阳明月却不为所动,依然饮着杯中的茶,只待茶尽之后,他方才淡淡道:“殿下有心思在这里哭,不若自己去想想有何计策可以定国安民,只要太子能得天下民心,又何惧她永辉公主狼子野心?” 欧阳明月不管是面对楚王还是太子卓,言辞间从来都不会顾及他们的颜面,如此一言之后,他便拂袖而却,留下太子卓在他身后咬牙切齿。 这时候,太子卓也顾不得永辉公主了,反而趁着欧阳明月走远后,指骂道:“什么兵马大将军?什么欧阳武侯?不过就是秦慕雪一条狗而已!!!!” 太子卓生还太年少气盛,不像他父亲楚王,只要能坐上王位什么都能忍。 自从楚卓被立为南楚太子之后,他便有了两颗眼中钉。 一个是永辉公主楚汐,另一个就是武侯欧阳明月。 永辉公主楚汐只要还活着,就总会被朝内朝外的大臣们提起——总是会拿先王当年的是英雄事迹来衬托今王的无能;总是会提及永辉公主的存在,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触及那段被埋葬了十余年的往事 先王和先王后的死因,至今而言都还是个迷,世间传言诸多,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当今楚王为了王位谋害了先王。而另一则传言,就是道欧阳武侯谋害了先帝,扶当今楚王上位也不过是为了暗中掌控南楚大权。 太子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父王害死了先王,但站在他的角度,他却觉得第二则传言更为接近事实——楚王的凡事容忍,欧阳明月的目无尊上,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所以,太子卓很早就下定了决心,必须要除掉楚汐和欧阳明月,只有除掉了这两个人,才能够让天下遗忘这段历史,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南楚太子,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登上南楚王位! 待欧阳明月远走之后,太子卓收敛起面上的怒色,眸光深若江海不可测,全然不复先前那轻狂易怒不懂掩藏的冲动模样。 他提笔代父拟旨,边唤来自己培养的暗卫吩咐道:“彻查十余年前先王的死因,如果先王真的是被欧阳明月害死,那就把这件事暗中让楚汐知道,必要的时候,就让他们狗咬狗!” “哼!欧阳明月,你想借我的刀去除掉楚汐?然后让你再借机除掉我们坐拥南楚江山?你想都别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4043章 次日清早,永辉殿下就被公孙哲使人来请去,道是有事相商。 殿下方才离去,刘世博便踏着晨曦来请安,没见到殿下,却见军师大人正坐在殿下房内的妆案前描眉。 如此,几乎不用费心猜想,刘世博便已然明白其中缘由——殿下和军师大人,她们终究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呢终究还是决定步上这条荆棘密布的路 君惜竹将刘世博那摇头轻叹的模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放下木梳,淡淡道:“先生若是无甚要事,不如陪聆雪去南城门走走如何?” 刘世博顺从的点了点头,领路在前,步出了房门,君惜竹对着妆案上的铜镜理了理衣袖,紧随其后。 两人从离开将军府,一直到南城门都没有说话,刘世博是有话不知从何说起,君惜竹是高深莫测到让人不解她此举何意。 在途中,刘世博曾几番猜想,军师是不是想与他谈谈自己和殿下之间的这段惊世之情,又或者是想问他对这段情有何看法他料想了千般,却完全没有猜想到,君惜竹要与他说的事情,却是与此无关。 两人在西风城那高大却因战火而有些倾塌的城墙上,眺望着城外起伏蜿蜒的山峦——山顶朝霞映流云,山腰风吹林萧萧,山小河碧水绿如蓝 蓝天c碧水c微风c流云c朝霞——如若人间仙境!令人不自觉的沉沦。 “此情此景,可美?!”倏的,君惜突然出声问道。 刘世博正陶醉于此景中,忽中君惜竹此问,忍不住微微一楞,随后才反应过来,应道:“江山如画!自是美极!” 刘世博无意间一语道破现实的残酷——江山如画,自是美极! 所以,古往今来,才会有那么多人为了‘江山’二字倾尽一切! “是的!江山如画!”君惜竹转身,望向比往日萧条数倍的西风城内,目光游移间落到了西街上的某处,那里有嘶哑的马鸣声传来。 刘世博有些诧异,按说这个时候,西风城内不应该有马呜声才对,早在数日前,公孙哲就开始在城内征兵征马征粮——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将马儿牵到街上来? 一眼看过去,却见那是一只极度廋弱c毛色灰白又翻卷的老母马,被一个身穿破烂麻布袍的霜发老女人牵着走在西街。 老母马的头上插着草,显然是那霜发女人打算将这马卖掉。 也有几人上前去寻问,却都在看了那马之后摇头走开,渐渐的,就再也没有人愿意却看一眼那匹老马和那老女人了。 “先生,看到了吗?城外江山如画,可城内的百姓,却无以为家。”君惜竹说此话的时候,语气淡淡,听不出悲喜,但刘世博听她此言,心底却不由得一震。他与君惜竹都是身怀武艺的人,从城墙上听到不远处西街上那老女人卖马的谈话并不难,可让他震惊不是军师的武艺内功,而上此军师大人眼的此时军师大人眼底的那一悲悯——尽管,那一丝悲悯只一闪而逝,可刘世博却可以肯定,自己是千真万确的看见! 他一直以为,像军师这般智谋高绝,能够忍心倾山埋敌万众之人,定是视人命为而戏之辈,却不曾想,军师竟然也会为这街畔孤苦而心生悲悯。 步下城墙,两人缓缓的走向那个老女人,看着她和她的马。 近了才看出,这个女人其实也不是很老,约莫才不惑之年,可却满头霜发,腰背已经微驼,此时见两人走近看着她和她的马,微微有些惊诧却又极度卑微的问:“先生c姑娘,可是要买马?” 刘世博摇了摇头,迎着那老女人失望的目光,忍不住开口道:“你的马已经老了,且又染病,怕是卖不出个好价钱” 他虽然不精通医理,却也能够瞧出,那马是染了病,若是再不好生医治精养的话,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老身老身只求五百文五百文钱就够了”老女人说着,忍不住当街屈膝跪了下道:“老身只要五百文钱,给当家的和犬子买棺下葬” 她的声音凝咽而嘶哑,双肩颤头,像是在哭,可双目却空洞无泪,显然泪水早已流干。她的另一手紧紧的拽着老马的缰绳,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浮草。 刘世博心头一动,当下便伸手掏向钱袋,却被君惜竹以眼神止住。 君惜竹拿出二十文钱,单膝屈身,将钱放在那女人的手中,缓缓道:“我们不买你的马,但我们替永辉殿下买你的马奶,这二十文钱你先拿去把马医治好,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早上送一碗马奶到将军府,就可以换得十文钱。” 放下钱,君惜竹起身,抬头望着阳光明媚的天空,眼底却是一片深遂。 直到那老女人牵着马离去,身旁街上往来的人还在议论纷纷,道是那女人已经疯了,她的当家汉子和儿子都是死在数日前西风城的那一战,可她却不肯拖去城外乱葬岗,非要凑钱给买棺材下葬。 刘世博听着身侧的纷纷议论,开口凝惑问道:“军师为何不直接给她五百文钱?那样岂不是更能解她燃眉之急?” 君惜竹微微摇头,回问道:“先生可有看见她眼底的空洞?心哀莫过于死,如今唯一让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凑够钱为她当家的和儿子下葬” 言至此,刘世博已然明白,军师此举,却是想让那女人多活上些时日。 “先生可有想过西风城因何而破城?因何而被屠?”再次开口,君惜竹将话题转移到了数日前的那一战:“明明公孙老将军事先曾有防备,殿下离城前,也曾提醒过夜袭,可为何西风城还是会被破?” 刘世博知道军师不会无故放矢,定是话中有话,当即便问道:“军师可是查觉到了什么?难道不是公子白术屠城?” 在那一夜,刘世博曾亲眼目睹陵军屠城,而君惜竹此时这句话,无凝的是在否定他的亲眼所见。 “有所猜测,尚未得到证实。”顿了顿,君惜竹道:“也许,西风城之战,并非只是我们从表面上看到的那些东西。公子白术攻打西风城固然是为了拿下南楚这个粮仓之国,可他却无必要屠民立威,毕竟,这样做的话,弊大过于利,他断不至于下这样的命令。所以,我猜测,这次西风城之战,是否还有尚未浮出水面的第三方势立。” 君惜竹分析道:“或许,这第三方势立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阻止白术,所以,白术才会在攻下西风城之后又放弃西风城,”君惜竹想了想,又道:“当然,这更可能是诸国高层之间的博弈,而我们c殿下甚至是公孙老将军,都是这些高层手中的棋子” 听至此,刘世博沉默下来,他知道,军师这般分析不无道理——西风城之战,极有可能是诸国高层之间的博弈,是诸多发动惊世大战之前的试探之举,而这背后,肯定是不贬推波助澜的势力! 而且,要在那样的战乱之中伪装成陵军屠城,并非是不可能。 如果军师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就可以解释为何白术拿下西风城却又撤兵之举了——他定然是在事后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从西风城撤兵,只是,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看来,倒是我浅见了”想通诸多,刘世博苦笑道:“我一直看到的重点是先王的死,是楚王和欧阳武侯对殿下的针对,却没能把眼光放向诸国之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凭殿下如今的实力,只怕是不堪一击” 如果,这所有的一切,并不只是因为楚王和欧阳明月在针对殿下的话,那么,在即将到来的不久之后,在那样的血雨腥风c千军万马面前,即便是殿下有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琼花宫,那又能如何? 所以,殿下如今最紧要的事情不是复仇,而是兵权!而是如何在这个乱世立足!——刘世博终于明白了君惜竹话中深意!可是,以殿下如今的情况,兵权从何而来? 想到此,却又听君惜竹继续淡淡道:“人道乱世有三雄——奸雄c英雄c枭雄,奸雄乱世,英雄救世,而枭雄却是最后主宰这个世间的霸主!” “英雄一诺千金,大义当先,仁德化天下,崛起于乱世,得一方百姓景仰!甚至是流芳千古!” “而枭雄却与英雄不同,枭雄襟包四海,壮士凌云,横扫河山,虽同样崛起于乱世,但行事却不同于英雄的光明磊落,他们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甚至还会以无数手段将英雄们置于死地但是,他们,却是最后成就千秋功业的人!却是主宰这个世间的霸主!” “殿□怀霸主之才,却有颗英雄之心,这注定了她前路崎岖。” “不过,只要是她所望,我必然会与她并肩走下去。” 自从当初看了楚汐所著的《论国策》之后,君惜竹就清楚的知道,那个清冷如月的女子心中所怀的是何等雄心壮志——尽熄烽火十九州! 以英雄般的姿态,尽熄烽火十九州! 所以,我的殿下,你无须畏惧这个乱世的风雨,无须舍了你的志向随我山河遍踏。 你一定会成为名传千古的英雄,我一定会帮你结束这个乱世哪怕掀起再大的腥风血雨哪怕是用鲜血染红我的双手,那也是在所不惜的 所以,我的殿下,请以你那天纵英姿让世人惊艳! 所以,我的殿下,我一定会给你一片万里晴空,不会再让任何肮脏和黑暗损你半点风华! 我会一直直的站在黑暗里,站在你的身后,陪你穿过腥风血雨,陪你从乱世到繁华 听着君惜竹所言的一字字句句,刘世博蓦然大惊,他望着面前这白衣落落无暇的女子,分明在她眼底看见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峥嵘霸者之态。 难道她是想以一个枭雄的姿态,来成就一个千古英雄的崛起?!!!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写到这里了,嗯,大家来投票表决: 举右手表示殿下攻,军师受。 举左手表示军师攻,殿下受。 举右脚表示每次亲热前划拳,来场石头剪刀布 举左脚表示每次亲热前先打一架,谁赢了谁攻 (啊喂!默君!你够了!信不信殿下和军师罢演找你领盒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5044章 楚汐和公孙哲都没有料想到,他们苦等将近十余日之久的圣旨所带来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一道命令——急调西风c宁州c四方三城共计三十万兵力伐陵! 这道命令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竟然在这种时候要出兵伐陵?!是真如圣旨所言是为了报被屠十万百姓的血仇,还是陵国朝中掌权者另有所谋?无人知晓个中真正的缘由。 比起这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旨圣所传达的另外一个命令,则足以让所有人为之震惊! ——永辉公主殿下天纵将才,西风城一战功绩卓越,吾王圣明,特令永辉公主接替公孙老将军‘征西将军’之位,率三十万大军伐陵,以复我南楚被屠十万百姓之仇。 寥寥数语,尽将永辉公主于此战的功绩彰显,却忽略了她于此战中的过错——战前私自离城,依照南楚军法,即便是她拥有王亲的身份,也足够杖责二十军棍c罚三年俸禄了,但是,在此时这份圣旨中,却没丝毫提及,仿佛半点都不知晓永辉公主曾犯下如此过错,反而册封她为新任的‘征西将军’! 如今诸国的官爵都是沿袭前大宁王朝所设,征西将军之职仅低于兵马大将军和辅国大将军,高于四镇c四平c四安等将职,乃是堂堂正三品,拥有上殿面圣之权的正三品实权将军!——可便是这样的实权将职,如今竟然落到了永辉公主身上别的世家贵胄子弟且不说,单是公孙哲都不可能对此等任令心悦臣服。 在西风城之战,永辉公主临败支援c力挽狂澜,固然是惊才绝艳的天纵良将,可单凭如此一战,难道就能够盖过她所犯下的错?难道就能盖过公孙一族多年来为南楚立下的汗马功劳? 听完圣旨,公孙哲交出兵符之后就拂袖而去,那些依附于公孙家世家的小族莫不效仿,外加一些本就不服楚汐女儿为将的贵介子弟,顿时,满座十数余大小将领竟走了大半! 永辉殿□着华贵衣衫高坐明堂,以指尖轻抚着被公孙哲置于案上的鹰符,眸光清冷如月,威严吩咐道:“诸位且先行退下,余部两日之后便会抵达,届时再聚于一堂共议军情。” 待余下诸将起身退下,永辉殿下唤来刘世博与军师君惜竹议事,却不想,竟足足等了半日之久,也不曾等到君惜竹。 “先生,难道你还要本殿下再等下去?”眼见天色愈暗,永辉殿下已等到耐心尽失,终是忍不住开口:“军师何往?” 刘世博抄手而立,面露为难,军师大人离城之前曾万般交待过,让他一定不能泄露她的行踪,就算是殿下有所查觉,务必也要替她将时间拖延到天黑之后。 军师的话固然要听,可殿下的话也不可违逆,如此,刘世博心底一番挣扎,又眼见观幕色已经降临,遂应道:“军师道是有事出城一趟。” 一听‘出城’两字,楚汐眼底一沉,心底浮现一种不好的猜测,忍不住追问道:“所为何事?” 刘世博不再回答,只是他那面上的神色,分明已经肯定了楚汐心里的猜测。 “难道军师是想去劫那批运往东宁的兵甲?!!!” 不无可能!——这个念头,就连楚汐也曾动过,只是,她的身份让她不敢稍有差错,若是被人发现她藏兵甲蓄养私兵被冠个谋反罪名,自己损命不说,到时候还会损及先王的英雄名声,倒是得不偿失。 见殿下已经猜到,刘世博也不好再作隐瞒,遂解释道:“上午军师去西街查探,发现绝色楼主混迹在人群中出城,军师猜测她们定也在打那批兵甲的主意,遂想跟上去看看情况。” 东宁太子轩在这种紧要关头向西蜀购买兵甲,又不顾一切的想在这种时候运回东宁,其野心昭然若揭,别说是君惜竹想动手,就连是陵国公子白术和西蜀都不可能放过这批兵甲——如此,白芷来西风城的另一个目的,也就不难猜想了。 楚汐和刘世博都知道,以军师的性格和手段,必然不会只是去看看情况那么简单。 想到此,楚汐忍不住心忧,起身提起碧落枪正欲让刘世博调来琼花宫的影卫杀手,却不想刘世博竟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殿下,军师临走时曾留下了一纸信书,请殿下过目。” 君惜竹知道,她若以身涉险,楚汐必然会担忧,甚至及有可能会随她而去,所以才会事先留下书信,并嘱咐刘世博务必要拖延时间,毕竟,在这种时期,以楚汐的身份,并不适合再次离城。 接过书信,楚汐展纸便见上面写道:“殿下莫要心忧挂怀,为夫此去,至多不过两日便可归。” 为为夫?!!! 好!很好!竟然已经称自为夫了! 想来,军师是已经忘记昨夜到是谁最后被吻得眸光潋滟,是谁最后睡在谁的怀里。 楚汐的眸光在这几字上瞧了好几个来回,终是抿着唇将信折起纳入袖间,琢磨着待军师回来,该当好生与她理论一番,谁才是夫!谁才是妻! 君惜竹与刘世博在西待论事的时候,并没想到会如此恰巧的遇上白芷出城,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福利章节,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是因为你们,小默才会一直坚持到现在。 今天先更到这里,大家先买,等会儿买完了我就传上余下的半章,大家可以等我传完了再看这章。 然后,我们继续上一章的话题: 小默突然发现,支持殿下攻和军师攻的人竟然不相上下诶! 支持石头剪刀布和打架亲热的也不相上下。 当然,以上两条都不足已上小默惊讶,最让小默惊的是,在大家举手举脚投票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不少四脚朝天的萌物!!!! 一只c两只c三只c四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6045章 古木深深,夜色沉沉,弦月如钩。 白衣翩然的女子手提长剑走在林中小道,边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约莫走了一刻钟左右,便听有窃窃语声传来,君惜竹迅速纵身藏到古树枝桠的上,边寻着声音透过树叶间的间隙瞧去,虽然没有看到人,却隐约的瞧见了远处隐于林中的简单营地。 那是一个极其简单的营地,几顶简陋的帐蓬组成了一个圆形阵势,一些辎重车辆被摆在圆阵之中,上面搭盖着防雨布料,君惜竹猜测,那些辎重车里所装的,应该就是东宁这次向西蜀购置的兵器和战甲。 眼观此幕,君惜竹忍不住摇头暗暗一叹,东宁这押运兵甲的首领不是聪明绝顶就是白痴一个,竟然大违常理的在这草深木古极其适合设伏的菁华山内安营扎寨,这不是成心的想让人来抢吗? 虽是如此想着,君惜竹却无半点动作,反而悠然的寻其中一颗最是高大又极易观查营地的古木,开始抱剑养神,却是没让她悠闲多久,林间风势突变,低鸣呼啸间,夹带着一种强大的杀气。 君竹抬眸望着密林的深处,便见几道墨衣红带的身影踏着树梢,如若轻烟一般飘向了东宁的营地。 与此同时,一支羽箭闪电般自林中袭来,带着破空的啸响射向了营地间最大的那顶帐蓬。 噗 一声闷响,那羽箭便钻入了帐蓬之中,随着再一次的闷响,羽箭竟然又从帐蓬的后面钻了出来,顺势带走了盖在辎重车上的防雨布料。 刹时,银亮的寒光漫起——这些辎重车中装的果然是西蜀才能锻造的金钢兵刃! 眼见此幕,君惜竹忍不住微微动容,低声一叹:“箭虽然精绝却连这般雕虫小技都识不破,难怪北祁就算是兵强马壮,却只能雄据西北。” 背祁人性格彪悍,又不懂隐藏,便因这般,他们培养的暗卫虽然也是身着墨色的衣衫,却在腰上系了条红色的腰带,据说是为了方便他们自己好相认,却也方便了别人。 握紧黄泉剑,君惜竹运起轻功,踏着树梢借力,往这些黑衣人来的方向急掠而去。 就在东宁营地发生战斗的同时,在菁华山的另一面,也同样的展开了一场战斗,只是这场战斗却是白芷发起。 是的! 白芷此次来西风城的另外一个目的,便是为了劫下这批西蜀卖给东宁的兵甲。 西蜀此次伐陵并不顺利,虽然在最开始打下了几座陵国边疆之城,却在公子白术掌权之后,却惨遭溃败——公子白术掌权之初,便举国换将,又与东宁达成了盟约,紧接着便声势浩大的挥军三十万伐楚! 便是因此伐楚之举,将所有人给欺骗了过去,包括西蜀和北祁的掌权者! 公子白术为何要在如此紧急的时候去攻打南楚?所有人都清楚,他是为了拿下南楚这个粮仓之国,有了南楚的这片沃土,那么陵国就可以完全无需心忧前线将士的补给,甚至是可以借此与西蜀和北祁两国强耗,打个十年八年。 便是因此,所有人都真的以为公子白术是想拿下南楚,更何况当时西风城之战打得那么的惨烈,惨烈到没作丝毫的假,毫无疑问的证实了公子白术所下的伐楚命令。 一直到后来,西风城被血屠,陵国在西蜀和北祁两大战场上取得了重大胜利,才有人醒悟过来——公子白术的目的,其实从头到尾都不是伐楚,而一场声东击西之策,是借着伐楚的名头,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他在暗中操控着西蜀和北祁的两大战场。 换句话来说,公子白术在拿陵国三十万伐楚大军的性命,来搏得了西蜀和北祁两大战场的胜利——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位年轻的圣谋公子是何等的气魄过人了! 西蜀和北祁败了,败军被公子白术几乎逼入了绝路,而白芷来西风城的目的,便是与此有关。 白芷当日出手救楚汐,以及后来想劝说楚汐,都只是她来西风城其中的目的之一,她另外的目的,除了是查探西风城内的消息之外,便是来救回这些败军,以及劫下这批运往东西的兵甲——反正已经是运出了西蜀国的东西,被别人劫也是劫,他西蜀过来分一杯羹也是分。 今日离开西风城时,她本来是没有计划引起楚汐的注意,毕竟楚汐身后的琼花宫让她极其忌惮,却不想竟然在西街城门前巧遇到了君惜竹。 白芷忌惮楚汐,可她却无惧君惜竹这个永辉殿下的军师,甚至是在更早的时候,君惜竹初入永辉公主府之际,她就已经知道了君惜竹这个黄泉剑主的身份。 如果不是因为黄泉剑,西蜀时也不可能出去十数名银刀杀手和金刀杀手去行刺君惜竹!为的就是想从她身上找出有关于上官睿的蛛丝马迹。 黄泉剑本是上官睿所铸,后来被她赠给了庆林公主以作防身之用,在庆林公主死后,黄泉剑自此销声匿迹,如今在此际突然出现,怎么可能不引起人注意?怎么不引人深思? 甚至,有不少的知情者都在暗中猜测,上官睿是不是还活着,如果她还活看,那么,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是复大宁王朝的昔日的盛世,还是在烽火中重建一个王朝? 没有知道! 所以,在短时间内,没有任何人敢对这个与前大宁王朝帝师有着千丝万缕连系的黄泉剑主轻举妄动。 此时,君惜竹就站在白芷面前,乃天刺良机,她白芷若是不加以利用,不试探一番,岂能对得起老天的厚待? 所以,她明知道东宁运送兵甲的队伍一明一暗假一真,却将君惜竹故意引到了假营地,因为,只有明面上的假营地被攻击之后,真正藏在菁华山中运送兵甲的暗部才会露出马脚来。 果不其然,菁华山中假营方才被人袭击,真正暗中运送兵甲的部队就有了动作,竟然想趁机连夜赶离菁华山。 可惜的是,白芷料到了开始,却没料到过程,更没料到君惜竹根本就没动手,也没料想北祁突然来插上了脚。 此时,白芷换去了素来喜爱的水蓝色衣衫,身着黑色夜行衣,面带黑纱,背负七弦长琴,手中提着一柄金刀,带着十数名部下隐于高大古树上,以叶遮身,屏住呼吸,注视着下方不远处的深草中。 在弦月的微光下,依稀可下古木树下高愈半人的草丛微动,那是极小的摇动,若是不刻意去留意的话,甚至不会被查觉。 然而,在此时白芷的注视之下,却分明看到那些草丛动摇间分明有什么东西经过,尽管看得不甚清楚,但白芷却知道,此刻隐在草从中的必然就是东宁运送兵甲的将士无凝。 难怪他们能够一路平安的从西蜀将兵甲运到菁华山来,竟然不只是用了真假难辨之计,还小心到昼伏夜出——这些将士如果不是惯常昼伏夜出,断然不能做到如此消无声息的草中行走。 看来,这个东宁太子南宫轩,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白芷正如此思虑着,便听有属下传音道:“草□有百余人,皆是轻装潜行,以这些人数,断然运不走十万兵甲” 言下之意,是十万兵甲根本就没在这里难道是情报有误?可金刀堂的情报怎么会有失误?! 白芷立刻便传音问道:“你们确定这百余人,是当初从西蜀接运走兵甲的那批人?” “确定!”那金刀属下立刻便传音肯定的回答。 白芷眸光微凝,望着那依然微动的草丛,心里很快便有了答案——想来这些东宁将士也知道自己难把所有的兵甲都在这种时刻运回东宁,所以,他们便将兵甲事先藏了起来,只带着一小部份轻装潜行,欲带回东宁。 此际时间危急,容不得白芷深想,当下便一挥手,示意属下们开始行动,只有拿下这些将士,才能够逼问出盔甲的下落,否则的话,让这些将士过了菁华,再过阳泉平原,就是东宁的疆土,到时候,她们就再也没有动手的机会。 随着白芷的一声令下,刺客同时便从周围的古树上跃下,金刀银刀的寒光骤闪,已然刺入了草丛中,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利刀撕裂血肉的声音,是夹杂着死亡来临的闷哼声。 与此同时,草丛的某一处突然被掀开,一道森冷的剑光乍起,紧随着剑光,便是一道魁梧的身影自草丛中跃起,让他最近的一名银刀刺客,几乎来不及躲闪,便被他斩于剑下。 “敌袭!” “结阵!” “保护将军!” 便是在此时,草丛纷纷被掀开,东宁侍卫闪震惊而急促的吼叫声响起,在极短的骚乱之后,有条不紊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7046章 惨白的天光下,白芷握刀负琴立于古木之梢,墨色衣袂随风猎,身后青丝飞扬,脉脉眉眼更显她温婉,犹如那蓑袅袅漫漫的江南烟雨。 然而,便是这样一个女子,却亲眼目睹了一场腥风血雨,即便是如此,她依然面不改色,温婉如昔,仿佛这场腥风血雨与她毫无关联——古木下已经变成了九幽冥狱,每次森寒的刀光掠起,就会带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些东宁将士就算是再如何精锐,又敌西蜀金刀堂得培养出来的杀手? 尽管金刀与银刀杀手总共才十余名,但谁都清楚,在此时的这场厮杀中,绝对不会是人多的一方能够取胜,相反,金刀堂的杀手才会是拥有胜利的一方。 白芷默然的看着西蜀的杀手像狼一般冲向东宁将士,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东宁士卒被斩杀,看着那手执阔剑c身材魁梧的东宁将军拼死反抗——如果不是为了要活捉那个将领,只怕他早就已经死在了金刀杀手的刀下,以他的武功,虽然足以被称之为一流高手,可又怎能敌过几名金刀杀手的围攻? 眼见最后一名士卒被斩,那东宁将领仰天一声悲啸,随后竟然横剑颈上,意欲自刎! 好一个宁愿玉碎也不求瓦全的忠烈将军!!! 白芷眼见此幕,忍不住心中暗赞,右手屈指弹出一缕劲风,想打落那东宁将领手中的阔剑,留他性命。 却哪知,白芷的一指劲风方才指离指间,却突然被一片飘零的树叶所阻,顿时消散于夜风中。 就在此时,白芷左手抛起长刀,右手瞬间握住了刀柄。 唰 一声轻响,是白芷手掌中金刀出鞘的声音! “你终于还是出手了。”伴随着金刀出鞘,白芷声音柔柔缓缓,婉若江南春风,温暖和煦,不带丝毫的杀意。 随着白芷的话语声,她双手握刀,凌空跃起,奋力向前一斩——金色的刀光蓦然腾起,几乎在这一刹那照亮了夜空! 便是因这乍起的刀光,还活着的人都看清了被刀斩落之物——一片极其平凡而普通的树叶,不过拇指大小,菁华山上随处可见,可就是这么一片普通的树叶,却让白芷这位金刀堂主出了刀! 所以,这绝对不会是一片平凡的树叶! 因为,随着树叶飘落的于地上的,是一顶华美的软轿。 夜风微拂,软轿上的雪纱飘飞,流苏摇曳。 “是的,我出手了。”白衣少年公子端坐轿中,缓缓道:“所以,这个人,我要了。” 这个人,指的是那位欲自刎的东宁将军,但在此时,他手中的阔剑却已经掉到了地上草丛——严格来说,应该是被一片树叶打落到草丛。 白术总共发出了两枚树叶,其中一枚被白芷斩落,而另外一枚,却在散却白芷弹出的劲风之后,打落了东宁将军手中的阔剑! 周围的金c银刀杀手眼观此幕,尽皆动容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这软轿中的白衣少年,该是何等功力深厚,方才能达到如此地步?!!! 众金刀堂刺客带着那位被救下的东宁将军,暴退十余丈之远,将场地留给了白术和白芷这两们绝世高手! 大战一触即发,所有人都万分慎重的盯着场中两人,所以,谁也没有发现,此时此刻,就在他们头顶的巨大的古木之上,有一白衣女子抱剑而立,她亦同样望着场中的两位绝世高手,目光中没有任何杂念,冷静c从容c优雅而淡然。 然而,在她这淡然的表象下,被掩埋在眼底的,却是一抹极致的冷酷——哪果说,此时没有任何杂念和冷静从容所代表的是绝对的强大的和自信,那这一抹冷酷所代表的却是她的本能,或者说,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生存本能! 如果是在平时,以君惜竹的轻功,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潜入,要知道,此时树下除却那些金刀堂被刻意培养c以杀人为生的杀手之外,还有白术和白芷都是江湖罕见的绝顶高手,以他们的武力,怎么可能会在别人进了百步之内而无查觉? 但在此时,所有金刀堂杀手的心神都被这两大绝世高手即将爆发的惊世之战而吸引,就连那成为人质的东宁将军,亦忍不住望着场中人,目露对这场惊世之战的期待。 白芷双手握着金刀长柄,狭长的金刀指地,眸光依然温婉,不带丝毫杀气,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她和公子白术必有一战,她在多少年以前,都在为此战作出准备。 所以,这一战,她只能胜,不能败,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活下去的意义。 “表妹何时带着姑丈回家?”公子白术言轻语微,清澈的声音缓缓流出,和着夜风的吹拂散开,和着林间轻微的回响。 白芷忍不住一怔,随即缓声应道:“那是表哥的家,非是白芷的家。” 闻言,公子白仅唇角掠过一丝苦笑:“都是白家,缘何又分为我家你家?” 白芷没再应话,她知道,这是白术的计谋,白术想用亲情来让她缚她手脚,只要她心底稍微顾念着这份亲情,那么,今夜这十万兵甲定会被他所得去! —— 不过,亲情又如何?表哥又岂能比得过父亲的期望?又怎么能比得过四公子的期许? 是了!四公子!——只要击败了白术,只要夺得了这十万兵甲,那四公子不可以培养出一支属于他的军队,而以四公子的计谋,定然能够谋得天下,到时候,也就实现了父亲一生的愿望! 只要能够实现父亲的愿望,她白芷在所不惜! 白芷微策敛眉,掌中金刀一寸一寸的缓缓抬起,一直到直指公子白术方才停下动作。 与此同时,公子白术右手抬起,食指中指并为剑指,竟然开始凌空写字! 没有人看清公子白术写的是什么字,但随着他每一笔划下,便有无形的劲气激飞,古木上的树叶被劲气激落,竟然不由自主的飘飞到白术指间,随着他的笔划开始飘浮在半空,逐渐的组成了下巨大的字——谋! 谋己c谋人c谋兵c谋国c谋天下的谋字!!! 方才落下最后一笔,林间骤风突起,吹动所有人衣袂飘飞,功力稍差者,甚至被这阵骤风中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步。 就在这阵骤风中,白芷掌中的金刀亦在闪电般凭空腾起,强大的刀气化作数道金色的巨龙,携着开山裂石之威击向白术。 刹时! 风骤停! 仿佛被这强大的刀光生生斩断! ‘嗤’ 一声轻响,龙形刀气与‘谋’字相触,如摧枯拉朽一般,公子白术那绿叶所组成的‘谋’字倾刻间便在这强大的刀气下化为了齑粉! 一指! 一刀! 胜负倾刻已定! 伴随着这一声轻响,是白术讶声惊呼:“拔刀斩天术?!!!” 声落叶落,唯余公子白术满脸愕然:“你竟然练的是江湖魔道刀法?!!!” 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如江南烟雨画中走出来的绝色女子,所习的武功竟然是江湖中魔道刀法!!! 包括楚汐和君惜竹,她们都没有料想到,白芷除了音杀之外,竟然还会魔道刀法! 难怪白芷能成为金刀堂主,原来她不是不会使刀,而是她的刀,是魔刀,所以从不轻易显露! “你输了!”第一次,白芷温婉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喜悦,她甚至忍不住重复了一声:“你输了!” 然而,白术却像是没听到白芷的话语,依旧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姑丈竟然这么狠心的让你修炼魔道刀法?” “哈哈哈只要能胜了你公子白术,魔道刀法又如何?”白芷突然就放声大笑起来,那样的笑声里,没有分毫的快乐与喜悦,可她却不停的笑着,笑到最后,竟与夜枭的悲鸣隐有相似,有点凄,有点厉 “是的,我输了!” “但不管是输是赢,你都是我的表妹!”白术敛起心神,从袖间拿出一方上好的玲珑玉佩,抛向了白芷:“这是姑姑当年遗落在家中的玉佩,如今,我就把它交给你了!” 言罢之后,白术重新落轿,墨衣佩剑侍卫抬起软轿,踏着树梢逐渐远去。 白芷不自觉得的抓玉玲珑玉佩,不可置信的大声问道:“你当真不要这十万兵甲了?” 远处隐有声音断续传来:“输赢各安天命,我公子白术又岂是输不起之人?” 白术的声音逐渐淡去,显然人已走远,白芷忍不住呼出一口气,顺手将玲珑玉佩塞入袖间。 她以为白术必然是她今晚的头号对手,却不想竟然这般轻易退即。 不过也好,白术退走,那么,这兵甲之事她就算是了确了一半,并且还没动用到四公子暗中布下的其它手段,想来,四公子对她这次的行动,应该是会满意的吧?! 想到此,白芷一声令下:“押上东宁将领,随我日夜兼程急回西蜀!” “是!”众杀人齐声应道。 白芷还刀入鞘,目光扫过众杀手,却在掠过先前押着东宁将领的那两杀手处停住了眸光,素来温婉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骇然——就在此时,先前那两押制住东宁将领的金刀杀手竟然悄无声息的倒在了地上,脖劲间的伤口血如涌泉,而那东宁将领却已经早就失去了踪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8047章 古木深深,夜色沉沉。 君惜竹提剑踏梢一路急行,她知道,公子白术与白芷之间的大战倾刻便会分出胜负,而她唯一的机会,便是这么短暂的时刻,只要她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这个东宁将军带出菁华山,那她就有足够的把握能够甩掉白术和白芷后面的追杀,就等于是将东宁的那十万精兵良甲半数握于掌中。 所以,必须要快!必须更快!!! 可任凭她如何快,在带着一个大活人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够快得过白芷与十数名金刀堂杀手的追捕? 尚未来得及脱离密林赶到菁华山的山下,就已经被白芷带人截住。 “竟然是你?!”白芷诧然,虽然她早就知道被她引去袭击东宁营地的君惜竹必然能够脱身,却没有料想到她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并且还混水摸鱼的从她手上劫走了那至关重要的东宁将领。 “就是我!”君惜竹已经被她打昏的东宁将领置在地上,临危不惧,负手提剑,以一种用胜券在握的悠然之态慢声道:“只是没想到白大家这么快就追了过来,不过,追来了也好,不如大家一起来探讨探讨,这十万兵甲该落于谁手?” 尽管白芷一直以来都对被永辉公主府的新任军师着眼高看,却任没想到君惜竹竟有这般临危不惧的气度,更没想到,在此时,只影仗剑被围困的她,竟然还能够胜券在握的谈笑生风,道是要共同探讨——这女军师凭什么与她堂堂金刀堂主探讨?难道说,她别有倚仗不成? 想到此,白芷眼底浮现几缕忌惮之意——她深知,面前之人最厉害的不是她手中的黄泉剑,也不是她那可杀人于无形的瞳术,而是被她深埋于心中的计谋! 论剑术,论瞳术,白芷都有必胜的把握,可在她那堪称惊才绝艳的谋术面前,白芷深知,自己难及她五分——面前这个白衣翩然的女子,应该是与四公子和白术一样运筹帷幄c决战千里c拥有倾世之能的谋才,这一点,白芷从君惜竹当初在东宁,一念倾山埋敌数万已经看了出来。 所以,白芷的心底浮现了几许不好的预感,她隐隐觉得,面前这女子,或许会成为四公子此生中最大的对手。 尽管心头千思万绪,可白芷的眉目依旧温婉,君惜竹没从她脸上看见半点异色,但君惜竹知道,有些时候,越是平静如平的面容之下,所掩藏的惊涛骇浪越是激烈。 所以,她继续道:“不过,在讨论兵甲之事以前,我与白大家的一桩旧事也该是时候了结一番了。” “当初我家殿下在西漠剿匪时,曾听闻贵国四公子曾快马加鞭的赶往西漠,意欲将永辉殿下活捉回西蜀,”她衣不带水,八风不动,眉目依然清雅如画:“不知此事可否属实?” 白芷不知君惜竹为何在这种时候旧事重提,并且还是提起这么一件似乎与此情此境全无关联之事,但她知道,君惜竹这每字每句后面,必含深意。 “如若此事属实,本军师有三惑求解。”但听君惜竹继续道:“第一惑:四公子表明要活捉永辉殿下,为何却在之后再无音讯?” “第二惑,本军师甫入永辉公主府,金刀堂因何前来行刺?” 当时君惜竹并不知金刀堂属西蜀四公子的暗部,她以为金刀堂会是东宁某个势所培养,可事实却属西蜀——在那个长达十二年的梦里,她化身为萧聆雪潜入西蜀四公子身边,偷习炼金钢之术最终功亏一篑,其实都是因为这个四公子?他早就知道她的目的?! 那么,这个西蜀四公子必然也是一个入梦者,只是,他到底是什么命格?紫微c天机还是贪狼?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一场又一场的阳谋阴谋,串连在一起就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即便是君惜竹,在短时间内也无法解开,所以,她又继续问出了第三个疑惑:“白大家可是对永辉殿下颇有好感?” 这个疑惑与前两个完全不同,如果说前两个疑惑是属于公事的话,那后面这个疑惑完全就已经是属于私事范筹了。 白芷听到此,豁然明白,君惜竹所言的前两个疑惑,根本就没想过要从她白芷身上得到答案,而是在为后面这重中之重的一句铺垫——白大家可是对永辉殿下颇有好感? 第一疑惑中所言,潜在涵意是:听闻西蜀四公子要活捉永辉殿下,而你白芷身为四公子的人,怎么可以对四公子要动手的人心存好感? 第二惑又道金刀堂入府行刺,这是在明显的提示她白芷已经与永辉殿下为敌,既已为敌,这好感又从何来?难道她白芷要叛主另投? 第三重意思,却是是肯定了白大家对永辉殿下的好感。 想到此,白芷顿时明白——这白衣军师其实是在警告她,要她远离永辉殿下?那么,这白衣军师对永辉殿下是何般心思,还需言喻吗? 白芷的心思被君惜竹一般话语暂时的引到了永辉殿□上,而君惜竹的心里,却在不停的计算着一切,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想要给自己拖延出一条后路来,她知道,今夜对东宁动手的,远不只白芷c白术和她君惜竹,所以,只要她继续拖延下去,极有可能找到方法离开。 白芷自然是知道君惜竹在拖延时间,但她却以为,君惜竹是另有所布置,故意拖延,不敢轻举妄动,害怕中了君惜竹的计。 ‘咻咻’ 就在两人各自为谋时,却听数声羽箭破空之声传来! 两人警觉的跃身退开,便见无数羽箭狠狠的射两人先前的立身之地。 “这就是你要等的援兵?”白芷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却见是数名手执长弓,身着黑衣腰系红带背负在大刀的北祁暗卫。 于君惜竹而言,不管此时来的是哪方势力,只要能够暂时的牵制住白芷,那就是她的援军! 羽箭方落,黄泉出鞘,带着一抹弦月般的清冽,君惜竹跃身而起,直袭白芷!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北祁暗卫首令一声令下:“列阵!射!” 数名北祁暗卫闻令,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拉开长弓,瞄准着君惜竹和白芷这边放箭。 数跟长箭犹如闪电一般,讯速的穿过密林,准确的射向众人——这不是普通的羽箭,也不是普通的射击,而是专门用来对付武林高手的落月箭术! 多少年前,在大宁王朝末年的那场战乱里,北祁人便是凭着这般箭术而崛起,雄据了北方大片的疆域,从而有了今天的北祁国。 就在君惜竹长剑出鞘,就在北祁羽箭激射而出时,白芷亦是一声令下:“守!” 仅仅一个字,十余名金刀堂的杀手令行禁止,同时围成了一个简单的圆形防阵,互相背靠背的面朝外面,不停的转着圆跑位,抵挡那些凌空射来的羽箭。 君惜竹借机暴起意欲擒贼先擒王,但白芷早有防备,在她一声令下时,早就飘身而起,落入了其手下的防阵之中,让君惜竹一击无功。 白芷盘膝端坐于阵中,狭长的金刀被她斜斜插于身前的地上。 此时,常被她背负身后的七弦琴正架在她的膝头,迎着箭雨刀光——她微微低头,敛眉安静,婉若一名画中走出来的名门仕女,温婉翩然,风雨片缕不染。 纤指按弦,一缕琴声倾泻而出,和着风声徘徊林间,久不绝耳。 音杀! 竟然是音杀! ——天下有三术,星术c瞳术与玄术,玄术有九,以音杀为首! 蓦然间,君惜竹眉目色变,黄泉剑光漫起,封守周身要害,足下轻点地面暴退数丈之外。 这一封一跃一退,已经然达到君惜竹此生武学的巅峰之境! 可即便是如此,她仍然慢了半分!——随风猎猎翻衣的袂竟然在她退后落地的那一刻,被割裂了大片,在无质无形的琴音之下化成了齑粉! 这是何等强大的而诡异的力量?!!! 北祁诸暗卫显然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们亲眼看着,他们那无往不利c无坚不摧,以精钢所铸的落月箭,竟然被这无形的琴声所阻挡,不但不曾伤到白芷一方人手的半点,更是在这琴音之下断裂c跌落 何其强大的力量?! 何其诡异的琴声?! 在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毫不怀疑,这个温婉如画的江南抚琴女子,能够在弹指尖就取走他们的性命——包括君惜竹! 然而,阵中抚琴的女子像是完全被隔绝在风雨红尘之外,她全然看不见所有闻琴色变的面庞,只是依旧弹奏着指下的琴弦 她依然不停的弹奏着, 奏着江南的桃红柳绿飞花落叶, 奏着漠北的草木凋零落木萧萧, 奏着浮生的爱恨情愁悲欢离合 无形的琴音轻盈悦耳,却又如无形的暴风狂卷,古木枝头的新叶嫩枝随着琴声摇曳飘落,地面上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枯枝杂叶被卷至半空,簌簌作响! 这些枯枝杂叶纷扬飞舞,比一枝枝离弦之箭更为可怕,君惜竹亲眼见到,那轻盈的枯叶如雪花般落在北祁诸暗卫身上时,那些被枯叶所沾染的人,无一不血如雨下 致伤致残,却不致死! 君惜竹不知道这是不是白芷刻意为之,但她心底却突然有了一种明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谋略,其实是不堪一击,只有以谋为辅,以略为骨,只有自身强大的同时,谋略才能起到最关键的作用! 只可惜的是,她此时的领悟似乎已经太晚,此时此刻的她已经败了,作为一个败者,她输掉的,极有可能是她的性命。 她不是败给了白芷,不是败给了西蜀四公子,她是败给了她自己——她败在低估了白芷,她败在高估了自己,她以为凭自己的谋略和能力,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做到力挽狂澜,可事实却告诉她——她君惜竹根本就还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谋者! 谋己c谋人c谋兵c谋国c谋天下。 她连谋都不曾谋到,又如何能谋人?又如何能替殿下谋兵? 所以,她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谋者,最多是只能算是略有小聪明,而非是大智慧。 想到此,君惜竹那素来清雅无暇的眉目间染上了几许惨烈而苍白的笑,想到昨夜还与她百般缱绻的永辉殿下 那是她的殿下,那是她的‘贤妻’,都还没来得及拥入怀中好生温存疼爱,真是真是好不甘心呐 这般一想,君惜竹忍不住咬牙切齿,一边暗悔昨夜自己太君子,没舍得对殿下下手,一边寻思着脱身之计。 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得活着,不然的话,殿下肯定会在她走后被哪个美人爬上床——别问她,为什么不是殿下爬上别人的床,她也不知道。 诸般念想在心头掠过,君惜竹手中黄泉剑寒光焕起,冷月般的清辉从剑刃上瞬间升起——剑气! 竟然是剑气! 在场诸人见此,无一不面露讶色!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白衣女子竟然能够御使剑气! 即便是她此时末路,临死反击! 即便是她濒死反击,即便是她此时毫无胜算! 但也足已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了! 包括白芷! ——天下修习剑术者不知几凡,然,比起其余诸术,剑术易习难精,鲜有大成者。 纵观古往今来,但凡剑术大成者,无一不是名震天下之辈——比如昔年剑神薛凝枫,比如剑圣秋慕水,又比如剑魔君悠然 如果说,再给面前这白衣女子十年时间专心习剑,那么,她在剑术上的成就,就算是难及前人,但也足已名扬天下,成为世所罕见的高手剑客。 只可惜的是,这位未来的女剑客,如今却遇上了白芷,注定是要折损于此了——所有人都如是想,名括北祁的暗卫们,所有人都看不到从白芷琴声音存活的希望。 要知道,那是音杀!九大玄术之手的音杀之术! 但即便是如此绝境,君惜竹却毫不妥协,亦无绝望,她凝神于剑,剑上青辉漫起。 风,突然就停止。 落叶,全都诡异的飘浮在半空。 仿佛在这一刻,全世界都变成得空寂。 琴声乍停,余尾音缭绕不绝。 便是在此时,那漫着青辉的黄泉剑腾空而起! 漫天月色的清辉纵横! 就仿佛在刹那间撕裂了这个空寂的世界! 携着开山裂石之威直斩那温婉翩然的抚琴女子!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在音杀之下,这白衣女子剑术尚算稚嫩,但仍旧忍不住打心底为她喝彩!为她临死不折的气魄喝彩! 咻 咻 就在箭光腾起的那一刻,突然有羽箭破空的鸣声响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9048章 三支羽箭,自三个不同的方向袭射而来。 其中最弱的一只,是由那个北祁暗卫首领射出,目标是白芷,他想趁君惜竹暴起之时能够略略牵制住白芷,能够为君惜竹创造一个机会,只要君惜竹能得手,那他也就还有一线生机。 可惜的是,他所射出的落晶箭,仅飞到了白芷身侧数步之远,就已经在无质无形的琴音中化成了齑粉。 第二支箭,是从君惜竹的背后袭来,带着凌厉的杀气和激射君惜竹身后要害,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夜要将君惜竹留在此处! 第三支箭,从君惜竹左侧的树稍袭射,箭尖银亮,如梭如电,带着破空的啸响,穿过那些随着琴声飞舞的枯枝落叶,亦样是射向君惜竹的身后。 此时的君惜竹已经无暇顾及身后,只能提剑纵身,御使剑气,携着开山裂石之威斩向白芷——如果,今夜君惜竹注定陨落于此,那么,在她死之前,也决计不会让敌人好过! 清辉漫起的黄泉剑万分锋利,摧枯拉朽的斩过飞舞的枯枝与落叶,斩向白芷的头顶。 白芷显然也知道君惜这一击之威,她亦不敢硬接,遂双手齐按琴弦——刹时,七弦齐响!犹若风雷乍起,震得在场诸人头晕眼花,气血翻涌。 这一声震响,君惜竹只觉胸中气血翻涌c得喉头一阵腥甜,显然已经是受内伤之象。 然而,即便是如此,君惜竹眉目间依然清雅无暇,甚至是连她咬牙吞咽下涌上口腔喉头淤血时的痛楚都瞧不出半分,她的眼中就只有一个信念——斩了白芷! 就算是自己身赴九幽黄泉,也要斩了她,就算是杀不死她,那也要伤了她! 终于!黄泉剑掠过了金刀堂的诸多杀手,终于斩到了白芷身上! 白芷不可信的望着已经砍上她左肩的黄泉剑——君惜竹竟然真的伤到了她! 但也仅仅的只是这么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在下一瞬间,君惜竹连人带剑的被白芷一掌拍飞,直直的撞上那只射上君惜竹后背要害的羽箭。 那是一支极其寻常的羽箭,可在此时,却成为了追命之箭! 君惜竹只来得及反手扬剑,竖于身后防御谁都知道,她这般动作只不过是徒然挣扎,以她此时的伤势,根本就已经是穷途末路,又怎么能够抵挡那来势汹汹的羽箭? “叮” 就在君惜竹反手时,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轻微的金铁交击之声——那不是君惜竹手中黄泉剑挡住羽箭,而是两只羽箭相撞相击的声音! 金铁交击,擦出点点星火,而后同时跌落地面。 一支已经断裂,而另一支银色箭却完好无损,上面刻着琼花的形状,极其精美。 “谁?!!!” 死里逃生的众人悚然动容,包括白芷,都忍不住顿住了抚琴的动作。 君惜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等危急的情况下被人所救,她艰难的侧身,想看看是何人救了自己,却在下一瞬间,被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这是个熟悉的怀抱,却又漫着一种淡淡的清香——那是琼花的香味。 弦月的清辉透过古木叶间洒下,斑驳的照在来人身上,映着她那冷艳的眉目,仅仅是一眼,君惜竹就忍不住看痴了——殿下她终究还是来了 此时的楚汐,褪却了平日的长枪银甲,亦换掉了雍容的广袖长袍,身着一袭紫色立领箭袖劲装,青丝被她以同色丝绦简单束于头顶,端是英姿非凡,冷傲又飒爽。 她一揽住受伤的君惜竹,一手执银弓,双眸冷冷扫过在场诸人,最后,停在东边的一棵古木树梢,眸中泛起冰雪般的寒冷——那只要置君惜竹于死地的羽箭,就是从这个方向飞来。 东边的树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道被笼罩于绯色斗篷的身影,看不清眉目,可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强烈的杀意。 “雕虫小技耳,本尊也会玩!”苍茫的声音仿佛穿过茫茫天地间,带着强大的威势,铺天盖地而来,随着他的声音,白芷的膝上的七弦琴竟然‘铮铮’作响,待他一句临行末,竟然是七弦齐断。 弦断人伤,白芷唇角血迹溢出,竟是身受重创! 漫天枯叶残枝萧萧跌落——这西蜀金刀堂主的一手堪称绝世音杀之术,竟然就被人如此轻描淡写的破去! 与此同时,一道清朗的少年嗓音随着夜风飘然传来:“圣谋一族少公子白术,在此向乾坤天尊致敬!” 顿时,众人一片悚然,谁都没想到公子白术会运而复返,更没想到当年名闻天下的九大天尊之中的乾坤天尊竟然出现于此。 昔大宁王朝末年,敬帝掌权之前,朝中九大贵族世家执政,而这九大家族的族长在暗中,就被人冠以九大天尊之名,本是想借此讽刺这些世家贵族目无天纲c不尊君臣礼法,却不想后来竟然就此流传了下来,无意间竟然成了一个极其尊荣的称呼——乾坤天尊,便是当年对执掌铸器柳家家主的尊称。 公子白术道是致敬,言语间却毫无敬意,微微拱手似欲作揖,却见萧萧落叶微顿,继而呼啸着聚于他身前,形成三个比人他本人巨大数倍的‘谋’字! 巨大的谋字相继飞袭,那身着绯色斗逢的乾坤天尊竟是躲也不躲,就立身于树梢,任由枯枝落叶袭身,边不屑道:“连你父亲白澈当年见了本尊也要礼让三分,就凭你这黄毛小儿,竟敢与本尊动手?” “若是再加上本宫主呢?”楚汐脸上不知何时带上了一张银质的面具,面具的额上雕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琼花,看起来极其精细。 君惜竹初闻楚汐一句‘本公主’不禁心中一惊,以为殿下这是打算暴露身份,待她看清楚汐面具上的那朵琼花时,遂才明白,殿下此际自称乃是‘本宫主’——天下三大杀手组织中琼花宫之主。 楚汐往开揽着君惜竹的手,让君惜竹自动倚靠在她身侧,搭箭挽弓如满月,声音清冷随风:“久闻乾坤天尊威震东宁,却不知今夜现身于菁华山有何要事?” 菁华山乃陵国境内,与南楚边境相隔不远,却离东宁足有千里之遥,是以,这他这般深夜亲自现身于此,定是有所图谋。 而这个图谋,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因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 莫说公子白术不会答应,就是楚汐和君惜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他这一出手就伤了白芷,差点将君惜竹置于死地,楚汐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然而,乾坤天尊却毫不在乎,丝毫不将楚汐这琼花宫主放在眼里,他冷冷一声轻哼,一拂斗篷,欲轻描淡写化解公子白术的攻击。 就在此时,楚汐突然离开君惜竹身边,开始快速的跑动起来,她虽依然搭箭挽弓,可她的箭尖却在不停的调整位置和角度,显然是在寻找着最佳的射击位置。 就在楚汐离开的时候,君惜竹的黄泉剑上再次焕起清辉,这一次,甚至要比之上一次更加明亮耀眼——此时的白芷已经受了重伤,而她所带来的金刀杀手已经被楚汐所带来的人手制住,算是已经被半踢出了此棋,而北祁的实力本就不强,根本就无需多虑,所以,只要没有了乾坤天尊,剩下的这盘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该是楚汐公子白术对弈。 三个巨大的谋字击向乾坤天尊,乾坤天尊拂袖相挡,一击之下,轰然巨响,两人各自暴退数步都不曾稳住身形,由此可见这一击之威非同一般。 林间落叶狂舞,强大的劲浪四散开来,所到之处参天古木尽折!竟似比刀剑还要利上几分! 着乾坤天尊与白术尚未稳住脚,君惜竹一声清喝:“山挽山河破!” 方才接下白术一击的乾坤天尊本就目露惊讶,他显然是没想到白术这个看起来稚嫩无比的少年公子有如此实力,竟然已经将圣谋一族的功法练到了第三层——圣谋一族以谋为生,就连他们的武学心法亦是以谋为主,智慧越深,功力越深,所能写出来的谋字就越多,威力也就越大。 公子白术竟然以不及弱冠的年龄就已经将功法练至第三层,这完全是已经超越了他父亲白澈的存在,所以,乾坤天尊才忍不住惊讶。 但是,就在君惜竹那一声清喝之后,乾坤天尊眼底的惊讶却变成了惊骇,忍不住脱口道:“上官睿?” 他慌然移目四顾,待目光落到那白衣女军师身上时,待看清那焕着清辉的黄泉剑时,忍不住浑身一颤,似试探又似确认似的又唤道:“上官睿?” 君惜竹福至心灵,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她突然弃剑于地,缓缓抬眸,淡淡道:“原来天尊还记得我”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不疑惑万分,这白衣女子怎么在此时弃剑于地?难道还有比剑术更厉害的手段不曾?又或者说,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上官睿? 不对,她不会是上官睿,太过年轻了些。 “你不是上官睿!”乾坤天尊厉声喝问:“你跟上官睿有什么关系?” “上官睿是我”君惜竹一字一顿的说得极慢,声音又极低,待说到这里时,突然一脚踢起被她弃在地上的黄泉剑,直逼乾坤天尊身上要害。 乾坤天尊本就在防备着别人偷袭,又一边在听君惜竹说话,但君惜竹却故意将声音放慢又让低,让他不得不凝神倾听,却就在他凝神倾听之时,君惜竹骤然袭击,欲借此占上半分优势。 黄泉剑本就是神兵利刃,此际又被君惜竹奋力踢飞而出,虽不见得真能伤到乾坤尊者,却让他不得不心中生出两分顾忌。 且说楚汐一直都在不停的变换着位置,待到此时,她终于找到了最佳的位置和时机,趁着君惜竹这一击,她立身于枯叶间,举起手中银弓,右臂用力,劲力流传腕间,银色的长箭闪电般射出,在弦月的清辉下,快若一抹轻瞬即逝的流光,直射乾坤尊者的心房。 “快看!那是落月箭术!” 不知有谁一声喊出,惊动了众人,随之轰然:“那是真是北祁的落月箭术” 没有人知道为何这紫衣银面的女子为何会使落月箭术,因为,此时此刻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场所有人都在此看到了一场绝顶的箭术表演! 所有人都看着,那紫衣女子不停的移动换位,张弓搭箭直射乾坤天尊的心房要害。 在此时,乾坤天尊失去了先前的轻描淡写,他握掌成爪,以内力吸起白芷斜斜插在地上的金刀,奋力斩向那一道向他袭来的银色流光,险险的化解了这至命一击,复而腕间一转,又横刀挡向那被君惜竹一脚踢飞的黄泉剑——仅仅是刹那间的碰触,乾坤天尊掌中的金刀就已经被黄泉剑削断小半截,而黄泉剑亦在此时,失却了力道,翻转着跌落。 乾坤天尊眼见手中金刀受损,欲舍了金刀而换成锋利无比的黄泉剑,却在差点握住剑柄的那一刹那,又是一道银光袭来,只是这一箭却不是射向乾坤天尊,而是射黄泉剑——那是极其精妙的一箭,堪堪射在黄泉剑的侧锋,将黄泉剑从乾坤天尊指掌带起飞离,落到了君惜竹的不远处。 ——终于,白术目瞪! 终于,白芷口呆! 所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目露不可置信之色——几乎谁都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身飒爽又年轻的女子,竟然能将箭术修练到如此地步! 拾起黄泉剑,纵观在场诸人神之色,君惜竹忍不住以指尖轻压胸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那素来清雅无暇的眉目间,此时竟染上了几分说不出的骄傲和得意,她静静的看着那一袭飒爽的紫衣,看着她不停的挽弓搭箭,有一个念头反复在心翻涌——那是我的殿下!那是我的妻! 就在君惜竹这一念这间,十数道银光腾空而起,迅若电闪! 乾坤天尊亦是在这一念之间连斩数刀,挡下一支又一支的银箭——当他挡下第十五箭的时候,掌中的金刀突然片片碎裂 这是何等惊人的箭术?!!!竟然生生将这西蜀特制的金刀击碎! 就是在这一刻,楚汐的第十六箭再次袭来,带着破风的轻啸,扎进了乾坤天尊那宽大的斗篷——一声微微的闷哼,几滴洒落的鲜血,宣告着楚汐这一箭的结果。 公子白术豁然回神,举手间一掌击出,趁机拍在了乾坤天尊的后背。 更狠的是,在公子白术这一掌之后,那紫衣女子竟然又是连续射出三箭。 几乎快到没有先后的三箭,同时射向乾坤尊者身上那道上一箭射出来的伤口——乾坤天尊亲耳听见那箭锋撕裂伤口的声音,他的眼神极度错愕,甚至还含带着一种极度荒缪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以他的功力,怎么可能伤在这几个后辈手里?即便是当年上官睿 四支箭同时射向一处,伤上加伤,再加上白术那一掌,就算是强如乾坤天尊,也足已叫他失去半数以上的战力。 所以,乾坤天尊犯了一个大错,他不该轻视这几个年轻人,他本是有十足把握带走那个东宁将领,可现在,纵横数十年的他竟然伤在了两个后辈手里。 风停叶落,弦月洒落,映照众人。 乾坤天尊已经离去,而北祁诸暗卫或是已经看出争夺无望,亦尾随撤离。 此际,菁华山腰所留下的,就只有南楚c西蜀和陵国三方势力,而这三方势力中,白芷受伤,以西蜀为弱,楚汐与白术势均。 望着那依然处于昏迷中,什么都不知道的东宁将军,在场谁都没有说话,但谁都知道他至关重要。 在这大片大片的沉默里,最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公子白术,他指着被楚汐制住的白芷:“我可以放弃这十万兵甲,但你得答应我,不能伤害我表妹,等她伤好之后,你必须放她离开南楚。” 白术没有把握能够从楚汐的箭下同时走白芷和那个东宁将军,所以,他不能挺而走险,他选择放弃,选择退而求其次。 谁都没想到公子白术最后竟然会做出这般决定——他竟然为了白芷而放弃了十万兵甲!这是一件让所有人都吃惊的事情,包括楚汐,包括君惜竹,甚至是连白芷自己都没想到,她恨之入骨,一心想较高下的表哥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了她而放弃了十万精兵良甲,这等于是因为她而放弃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十万大军 白术说完就走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楚汐策马挽缰,拥着君惜竹回城,琼花宫众属下押着那东宁将军和一众被擒的金刀堂杀手紧随其后,白芷独自骑着马,没逃也没挣扎,平静的跟着众人踏上回城之路。 大战之后,归途平静,临进西风城前,一直倚坐在楚汐怀里的君惜竹突然抬眸道:“其实我真的有办法能够回来。” 是的,就算是楚汐不去,君惜竹也有办法,肯定能够回来。 “你是我的妻,所以,无论是腥风血雨还是刀光剑影,必然携手共渡!”楚汐挽住马,略略低头,静静的看着那温雅的眉目:“我知道,你说你有办法能够回来,就一定能够回来,可我也知道,你的那句回来,却不一定是完好无损的回来。” 白衣军师选择性的当作没听见后面半句,只是顾着前面的那半句:“明明殿下你才是我的妻” 紫衣殿下悠然打马前行:“难道军师见过谁家的夫会这般娇弱的倚在妻的怀里?” 白衣军师此时完全不像是个受了伤了人,抢过马缰,微张双臂,眉含浅笑,风华无双:“殿下,快来为夫的怀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0049章 回到西风城的时候,天色已明。 一行数人急回到将军府,只来得及将那东宁将领与金刀堂的杀手都交给刘世博,又令人从城里寻来大夫为君惜竹和白芷治伤之后,楚汐便匆匆离去,因着伐陵大军已经有一部份入城,有些军务急需她去处理。 白芷的伤势极重,方入将军府便昏迷了过去,君惜竹也不知道楚汐将她带回来有什么目的,便让刘世博将白芷安置在了隔壁的厢房里。 相比之下,君惜竹虽然同样是受了内伤,却是只是轻伤,饮罢大夫开下的方子,又自我以内力调息大半日后,已无大碍,至多再休息两日便可。 与君随竹姐弟两一起用过晚膳,又指点了一下她们武艺之后,便见刘世博从外面匆匆回来。 两人相视一眼,将君随竹两姐弟打发出去,君惜竹遂问道:“先生,结果如何?” “那东军将军英雄气概,宁死也不开口道出那十万兵甲的藏地”刘世博惋惜一叹,随后又拿一方染血方巾递上,边道:“这是从那东宁将军身上搜出来的血书。” 递上血书,刘世博眼底眸光微闪,掠过几缕意味不明的深遂。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先不要问,总有一天,他会说出来的。”君惜竹边说着边接过那血书,打开一看,却见上面仅以血色写了个‘瑜’字。 ‘瑜’——南宫瑜?!!! 血书方才敞开一半,君惜竹突然顿住手中动作,心里蓦然一紧,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南宫瑜,紧接着,便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在她心底渐渐弥漫。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合?为什么就在这东宁将领身上收到了这封只写着一个字的血书? 不!不可能这么巧合!不可能会是南宫瑜——毕竟,那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被人逆改天命而生出来的梦境梦始终只是梦,哪怕是一梦长长十二年又如何?哪怕再怎么繁华似锦又如何?岂能当真?岂可当真? 君惜竹微微仰头,合上眼敛,遮挡住眸底所有的风起云涌。 缓缓叠上血书,君惜竹将之交回到刘世博手里:“先生不妨将此物交予殿下,说不定,以殿下的才智,能够悟透其中之意。” “因前昨日殿下连夜出城,所以有许多事情都被搁置,此际殿下还在与诸将共计伐陵大计,尚未归来,军师身子不适,不妨早些歇息。”刘世博拿回血书,纳入袖间之后,恭敬告辞离去。 刘世博离去之后,君惜竹便开始梳洗,她倒也是想早些歇息,只是思绪却不由得她控制,四处胡思乱跳,从那封只写了一个‘瑜’字的血书上面想到了南宫瑜,从南宫瑜又想到了楚汐,转念之间却又想到了乾坤天尊身上,紧接着眼前又浮现了公子白术和白芷的面庞,那个神秘的西蜀四公子,以及那个传说中的帝师上官睿君惜竹越来越觉得,好似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她与这些人联系在了一起。 那么,这条线到底是谁系上的?而这个人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君惜竹想不通透,心思越显得烦乱,连手捧着她最是喜爱的先贤古卷都无法让她静下心来。 起身推门,君惜竹踱步而出,踏着弦月清辉,思绪深陷。 待君惜竹回过神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自觉间走进了殿下的房间。 此时,殿下尚未归来,偌大的房间内,满室昏暗清冷。 君惜竹点亮烛火,微微等了一会儿,却无端觉得有些烦闷,又想到殿下这般晚归,定是没来得及用晚膳,又唤来候在院外的丫环备了些酒菜送来。 夜已深,酒菜渐凉,殿下尚未归来,君惜竹遂自斟自饮起来。 好不容易暂时处理完军中大小事务,拖着一身疲惫的楚汐在回房的途中遇到了刘世博,见他特意候在此,定是有事上禀,遂停步与他谈了数语,后又随刘世博一起去看了看依然处于昏迷中的白芷,最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永辉殿下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人生中竟然会有这么一幕存在 夜已深,人已静,可她的房间里却有微弱c昏黄而温暖的光辉透过门隙窗格溢出——远远的望着那一缕缕微光,楚汐的眼眶竟在突然间变得有些湿润,但她故意仰起头,假装望着天边的弦月,不让候于她身后的刘世博与隐身于暗中的琼花宫死士瞧出半点端倪。 推开门,便见酒菜在桌上,而军师正床上。 心,莫名的有些软,还有些暖——这便是家的感觉吗? 楚汐不知道,因为,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不忍惊醒已经睡熟的君惜竹,楚汐简单的吃了些饭菜便悄声令人撤下,轻手轻脚的梳洗一番之后便坐上床沿,趁着摇曳的烛光,开始小心翼翼的看着君惜竹,从清雅的眉目到温软的薄唇,从颔到白皙的颈脖,从圆润的胸前到纤细的腰肢目光一点点寸寸,不放过丝毫。 君惜竹对此一无所知,小酌两杯的她,此时正处于一场梦中——这是一场无比熟悉却也无比零乱的梦,时而桃花纷飞繁华似锦,时而刀光剑影战火肆意,时而有人凌傲苍生万众,时而有人泣如稚子。 依稀间,有人淡然拂袖说:孤从来都不曾爱过你! 有人流泪满面泣声悲痛:不是不爱你而是不能爱你 似乎也有人说:久闻东宁皇妃君惜竹风华无双,乃女中儿卿相,不知今日可有缘与卿把酒言欢? 似乎又有人说:你是我的妻,所以,不论是腥风血雨还是刀光剑影,必然携手共渡! 分不清是谁在说话,也看不清说话的人是谁,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似被团团迷雾包围,看不清,挣不脱,逃不掉 仿佛间,眼前又是满目桃花,飘然而落,仿佛是正在下着一场幕天席地的桃花雨。 有人急驰而过, 白马,紫衣,银枪, 几乎是在刹那之间,君惜竹就认出了那道即将隐没在桃花雨中的身影——殿下!那是殿下! “殿下” 忍不住脱口而出,想要唤住那渐行渐远c即将被漫天花雨所隐没的人。 君惜竹被自己的呼唤声惊醒,她猛然睁眼,便见那纵马急驰远去的永辉殿下此际正半撑着手臂瞧着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点近,殿下的目光有点怪异,还有几分不自然,只是这份不自然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殿下惯有的清冷。 几乎不用多想,君惜竹就能猜出她醒来之前的那一幕。 强自压下心底所有的不安,故作君惜竹顺势环上殿下的纤腰,拉近两人的距离:“殿下何以这般作态?莫非是心思不纯,欲非礼本” “非是本殿下心思不纯也,”楚汐任由君惜竹抱住她,翻身蹭进她怀里:“只是在想,军师今日里可有倒过‘残墨’?” 楚汐知道君惜竹不喜药中苦味,更有将药汁倒后慌称是残墨的前车之鉴,故而有些不放心,担忧着君惜竹今日是否也如当初一般,宁愿忍着万般痛楚也不愿饮药。 君惜竹也不想解释这些小事,遂懒懒应道:“殿下若是不信,出去寻刘先生问问便知。” “何需惊扰先生?” 楚汐伸手摸索到军师的下颔,抬起那颗正在她怀中乱蹭的头,当即便吻了上去,略略品尝之后,便以舌尖挑开军师的牙关,长驱直入,开始寻找她所想要的证据——先是在那两片薄薄的唇瓣上尝到了桃花酿的味道,接着又在那尚未反应过来的软舌上尝到了淡淡的庶糖之味,最后,一番来回的回探寻与品尝之后,永辉殿下终于如愿的尝到了轻微的药味。 心满意足的放开军师,楚汐突然发现,她的军师此时正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君惜竹不懂,为什么在白芷面前那般弱不胜衣的殿下,到了她面前就变了个样,非但会一本正的经跟她,还会很大胆很主动的来非礼她。 “殿下,隔壁白大家的琴声可美?”君惜竹眸光盈盈,问得极其认真,她显然是早就猜到了楚汐会去看白芷。 尚未想透君惜竹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却又不忍说谎,楚汐遂答道:“甚美!” “那隔壁白大家的相貌可美?” “甚美!” “隔壁白大家的身段可美?” “甚美!” “那请问殿下,隔壁白大家可有不美之处?” “有。” 瞧着楚汐那坦然回答的模样,君惜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问道: “何处?” 对比一下倚在自己怀中的白衣军师,永辉殿下深思熟虑道: “隔壁白大家不会摸黑上吾床!” 听得如此回答,君惜竹突然就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开怀,拥住楚汐,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交给了楚汐,在楚汐接住她的一瞬间,却又使坏的用力往前一压,顺势便将楚汐压倒在了身c下。 雪白的锦衾, 乌黑而凌乱的长发, 以及那正微微蹙眉看着她的人, 瞬间描绘出一幅绝美的画卷。 “那么,此话的意思,本军师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为——殿下其实是非常喜欢本军师摸黑爬上殿下的凤床?” 君惜竹居高临下,唇角笑意深深:“本师非常喜欢殿下此时青丝飞散的模样!” 楚汐环住君惜竹的纤腰,眸光似水:“吾亦非常喜欢军师引身折腰时的风情万种!” “可本军师素来喜欢攻谋天下。”君惜竹以指尖轻抚上楚汐的下颔,顺势下滑,轻轻抚过那正在吞咽的小喉节,再深深探入那微敞的衣襟,眉目浅笑如画,缓缓道:“看来,今夜引身折腰必将是殿下了” “倒也未必”楚汐抓住那只在她衣襟中大胆探索的纤指,亦回以难得一见的淡笑:“军师定当知晓,本殿下素来习惯征战沙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1050章 君惜竹很喜欢看楚汐那淡淡的笑容,或许是因为楚汐平日里笑得太少,又或许是因为楚汐淡笑的太美,美到让人不忍移目,美到让人情不自禁,美到让人心生占有。 就像此时,受制于身下的永辉公主浅浅的笑着,清冷之中又带着几分雍容,雍容中又含着两分风情,瞧得白衣军师心头一荡,忍不住就失了分寸,将原本只是玩笑似的亲近一举弄成了真,已经探入衣襟中被殿下按住的纤指,也在此时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挣脱开来,大胆的爬向那柔软的顶峰,开始轻揉慢捻,百般挑弄。 于此等□,君惜竹素无深究,诸多懵懂,但此时却颇有无师自通之势,凭着心底的一股冲动,竟大有一举要将楚汐拿下之意。 也不顾此时身下之人正蹙眉凝视,略略压□子,唇已经凑到了楚汐耳畔:“殿下垫下不若殿下今日如我所愿,可好?” 君惜竹此时之愿,就是能够得到她的殿下,能够如此这般那般的,让殿下成为她名符其实的‘贤妻’。 此话不同于先前的诸般玩笑之语,全然是认真之态,引得楚汐也不禁认真起来,深思道:“既然军师有求,本殿下自然乐意之至!” 简短一言,却将君惜竹话中之意完全改变——既然是军师有求 一言未完,楚汐一手搂住君惜竹,一手撑在床上,欲借力翻身,却不想她方才有所动作,就又被君惜竹压回了床上。 事实上,楚汐哪里想如君惜竹之愿,早在她看见君惜竹留信上的那句‘为夫’时,她就已经决定了要与自己的军师好生理论理论,谁才是夫,谁才是妻。 此番军师大人自己摸黑爬上她的凤床,送到她嘴边,哪有拒绝之理? “殿下还是莫要反抗得好。” 君惜竹边说着,丝毫不客气的开始解开楚汐的腰带,眸光灼灼,无比霸道:“本军师今日方才受了伤,殿下可要顾念几分才是。” 话虽如此,可此时的君惜竹,哪里像是个受了伤的人?分明比没受伤的永辉殿下都生龙活虎。 当然,楚汐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眼见腰带已经被解开,已经被君惜竹占了不少便宜的她顿时也失去了先前的清冷,双指并成剑指,意欲点了君惜竹的穴道,救自己于水火。 君惜竹也早就料到楚汐不可能轻易如她所愿,她一方面占着便宜,一方面防备着楚汐反抗,心底竟然因此而生出了几分愉悦之意——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征服的感觉,但不得不承认,每每想到冷艳高贵的永辉殿下竟然为她所有时,她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欢喜,道不明的愉悦。 楚汐想点君惜竹的穴,却被君惜竹半途截住了手,两人出手飞快,不过几息之间,竟然已经斗了几个来回。 楚汐已经挣扎着逃脱了君惜竹的压制,她翻身正欲立起,却又被君惜竹一脚扫中下盘,迫得她凌空后一个后翻闪躲,却差点儿跌下了床。 好在君惜竹出手极快,扯过被子一下裹住了楚汐,将之拉回了床上。 却是因此,楚汐反击不成,又被君惜竹压制身下。 “不反抗了?”君惜竹挑眉轻问。 楚汐想了想,认命似的一声长叹:“不反抗了。” 顿时,君惜竹满意极了,她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头被她制于身下的永辉殿下,越发觉得,她的殿下就是一朵冷艳高贵的娇花,此时正等着她来采颉,等着她的爱怜。 微微低头,吻上那以紧抿的薄唇,轻轻的挑逗,慢慢的品尝。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吻并没有遇上意料中的躲闪与反抗,反而是在她吻下时,殿下竟然微启唇瓣迎合着她的吻,任她予取予求。 很好,殿下终于看清事实,真的是不反抗,真的是决定如她所愿了! 素来淡然的军师不自觉的加深了这个吻,意乱情迷中,不自觉的放开了压制住楚汐的双手,她制然后揽着殿下那细致的腰身,抚过那平坦而紧致的小腹,开始向更深处探寻 是时候了! 就是这个时候! 楚汐突然舌尖反挑,紧紧的缠上了那条正在她唇舌间四处攻谋的软舌,然后开始大肆反击,连追带逐的,将那温软的小舌驱逐出境,复而深入敌军要地,开始了另一场征伐。 君惜竹吻得正是兴起,她以为,以楚汐说一不二的性格,说不反抗是真的放弃了反抗,所以才会任她予取予求,却不想这竟然只是楚汐的暂时妥协,竟然会在她放松所有防备的时候,再次反击。 毫无凝问,善征善战的永辉殿下棋高一着,此举暂时的反败为胜,翻身将军师压制在了身下。 吸取军师的教训,永辉殿下不敢有半点松懈,唇舌在开疆扩土四处征伐的时候,她的双手行云流水的解开了军师大人的腰带,并在抬手间,轻松写意的将军腰缠上了军师大人的双手,再顺势系在了床头。 君惜竹蓦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凝视着翻身做主的永辉公主,奋力挣脱那正在她嘴里征伐的唇舌,微微喘息道:“殿下,难道你这是想本军师下次带着黄泉剑来爬你的凤床?” 殿下竟然还懂知道这样的玩法?!!! 刹时,君惜竹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而且还被骗得很惨,有一种从心欺骗到身的感觉——她从来没有料想到,明明长得就跟一朵冷艳高贵娇花似的殿下,明明就在白芷怀中弱不胜衣的殿下,到了她这里,竟然就完全变了个样儿,会一本正经的与她,会借机非礼她,此时竟然还会 被君惜竹那盘挑逗的楚汐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同样是气息不均:“你若是敢带黄泉剑来本殿下的床上,那本殿下就找人铸一张连你黄泉剑都砍不断的床。” 顿了顿,楚汐又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但今天,本殿下必然要教军师明白,谁才是夫,谁才是妻!” 君惜竹顿时明白了一件事——她家殿下的心眼当真小极,竟然被她占去的这么点小便宜都一直掂念着要讨回 一探手,轻车熟路的将君惜竹揽入怀里,再微微低头,轻轻啮住君惜竹那温润的耳垂。 刹时,君惜竹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起来,心跳得厉害,她动也不敢动,唯恐楚汐更进一步,更加放肆,遂断断续续道:“殿下殿下今夜就此为止可好” 眼见战况不利,军师大人明智决定撤兵,来日再大战三百回合。 可永辉殿下又岂会如她之意?反而提醒道:“军师先前不是让本殿下如你所愿?” 君惜竹又怎会听不出楚汐的言中之意?分明就是在宣告势在必行,想着要被如此这般那边的是自己,君惜竹那素来淡然清雅的眉目不禁染上了几分绯色,衬着一分羞怯两分风情三分风华,当真美不胜收。 楚汐也不说话,只管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将那轻啮的耳垂整个轻轻的抿入唇中,满意的觉出怀中柔软的身子阵阵颤抖。 “殿殿下你你我皆不熟于此事,不若不若等我们我们多加研习再再” 君惜竹嗓音微微颤抖着,语含服软之意,心里想的却是,待她多加研习之后,定是要叫殿下先尝尝个中兹味。 “此言差矣,我们这不是正在研习?” 楚汐哪会就此放过君惜竹,她本就是个果决之人,已经拿定主意之事,绝不会轻易更改。 虽说她于□一道也所知不多,但胜在领悟非凡,又被君惜竹先前面亲身示范了一回,再加上她这会儿几次三番的探索,倒也略有手段,生疏不到哪里去了。 一语应完,楚汐已经褪却君惜竹的外衫,而中衣与里衣更不消说,如何能够敌得过永辉殿下那势在必得的双手? 不消片刻,军师大人已经不着寸缕的倚在了殿下的怀里,被迫看着那因长期习武而略显粗糙的指尖抚上她那白皙的胸前,复重着她曾亲手示范的轻揉慢捻摸复挑 眼见事已至此,君惜竹反抗之心更甚,却被楚汐禁固于怀中,别无它法,君惜竹只得闭目扭头,将自己的眉目深深埋入殿下的怀中,临末却又极其不甘心的隔着衣物吮上了殿下那曾被她百般挑豆的柔软。 楚汐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一伸手扯断了捆着君惜竹双手的腰带,复而她她双手反扣于身后,再摸索着拎出那颗依然执着反抗的头,狠狠的吻了上去,双唇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唇征舌伐,指尖却不容拒绝的落在军师胸前的那两点嫣红的柔软上,肆意却温柔的揉捏着,直到它们悄然绽放,肆意挺立,方才转移阵地。 纤细的腰肢,敏感的腿侧一点一点被探索轻抚□,一丝一毫都不曾被放过。 青帐微晃,鱼欢水响。 千般温存遍,悄绽迷迭香。 这一夜,凌乱的喘息声和着断续的呻c吟声久不绝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2051章 青丝交织,唇齿相依,巫山雨歇时,已经是三更天过。 朝阳东升,雄鸡三啼。 永辉殿下破天荒堂的晚起。 君惜竹被楚汐摸索着穿衣的动作惊醒,她半闭着眼睛,慵懒蹭进殿下的怀里,借机又将殿下压回了床上,严然是想讨回诸般的模样。 楚汐有点哭笑不得,她没想到君惜竹的念想竟然这般深,都已经被自己折腾半宿的军师还不敢放弃。 任由君惜竹在她身子上摸索,楚汐忍不住问道:“军师难道就这般不甘心?非得在今时今日讨回去不成?” 趁着楚汐说话间,君惜竹吻上了楚汐的吻,顺势探入软舌,寻找到里面那同样温软的舌尖,轻轻的品尝着那唇齿间的幽芳。 待到再次分开时,两人都忍不住有些微微喘气,显然是都动了情。 “必然要得到!倘若殿下不如我意,那他日就别怪本军师使些不堪光明的手段了。” 从唇角,下颔一直到颈脖c到胸前的娇挺,君惜竹一路轻吻而来,分分寸寸皆不曾放过,并在其间,抽空回答了永辉殿下的问题。 楚汐是相当了解君惜竹的,特别是她那说一不二的性格。 此际听见君惜竹之言,楚汐只觉得心口有些发凉,几乎已经可以料想到自己的下场,可尽管如此,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军师打算用何般手段?” 君惜竹认真的想了想,道:“不知以殿下的定力和忍耐力,若是饮下十包‘逍遥合欢散’之后,可会让我如愿以尝?” 十十包‘逍遥合欢散’?!!! 饶是楚汐向来清冷自持惯了,此时也忍不住目露惊骇之色!——‘逍遥合欢散’是江湖中有名淫c邪之药,寻常人沾上一点半点都可动情,更惶说是十包了 “所以,殿下是打算让本军师今日里得尝所愿,还是来是方长容本军师徐徐图谋?” 君惜竹问得认真,然手上指尖动作却不曾有丝毫停顿,从那莹白皙的肩部开始,一直往下来回徜徉,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仿若是一个天下霸主正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不经意间对上了君惜竹此时的目光,楚汐只觉得灵光一闪,蓦然就想起当初在西漠中,与君惜竹谈论天下的那一夜——在那时候时,军师的目光中,似乎也是隐有这般不同于寻常女儿家的气度与气势吧? 那般的言之论,那般的见识,那般的端方大气之态,又岂是寻常人家女儿所能拥有? 军师她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正想着,楚汐突然心头一颤,只觉得胸前的娇挺被柔软而温软的唇瓣吻住 柔软的身躯交叠纠缠,楚汐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有些难奈的的动了动身子,却在下一瞬又被强行压回了锦衾间。 那软唇放肆无比,时而轻吮垂怜,时而轻噬疼爱,自胸前一路游戈而上,沿着颈脖再回到了唇边,再辗转移至她耳际。 分明就已经让人无力反抗,可那人却偏生还不肯放过,故意在她耳畔慢声问道:“殿下可有想好?” 楚汐耐不住这般挑弄,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这边浅吻之下变得酥麻又柔软,有一种莫名有渴求开始从她心底漫延 “你你你随意” 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却又不忍直视身上之人,只得合上眼,侧过脸,假装不看不知不觉。 然,君惜竹又怎会如她之意?伸手便扶正了殿下的头,慢条丝理的除却殿下方才穿上不久的衣衫,边淡淡道:“殿下早该如此。” 分明是风清云淡的神色,分明是清雅如画的眉目,却叫人觉得风华无双,甚至是无端生出了几许勾魂夺魄的美。 与楚汐昨夜的征伐不同,君惜竹更喜委婉极多诸般挑逗,此时此刻,她静静的注视着身下之人,眸中无端的生出了几分连她自己都不曾查觉的情绪——几分萧瑟,几分悲凉,婉若薄暮之时的晚霞,似乎随时都会随风幻灭 俯下c身子,轻轻的含住那让她万般惦念的薄唇,纤白的指尖亦在此时探入殿下的腿间,来来回回轻轻摩挲着,好似细雨菲菲,又似微风轻抚,撩起万千春c色,却又不急于品尝 刘世博与君随竹姐弟两一同用完早膳,又习了半个时辰的武艺之后,发现殿下竟然还没出院门,不禁有些奇怪。 按说今日是最后十万伐陵军入城的日子,殿下早该出门召集全军将士集合,只待那最后的十万大军入城,便可开始整顿三军,演习兵术,商议伐陵大计。 以殿下的性子,定然是做不出晚起之举,想来是近几日奔波劳累,故而迟起了罢?! 如此一想,刘世博便着人前来敲门,侍候殿下梳洗,免得耽误了时辰,引得三军不满。 他却是不知,殿下与军师此时正在缠绵不休。 房门被敲响时,军师方才攻破城门,初战告捷,却还来不及细细巡视自己的领土,便听房门外的侍女传达着刘世博的话语:“先生道是三军入城,殿□为主将,当趁早召集诸将共商大计” 刹时,房内的两人自无边春c梦里惊醒。 互看一眼,皆自对方眼底看到了残余的旖旎。 “殿下可还要继续?” 君惜竹问得轻声细语,手上却是毫不停顿的继续进退有序,引得楚汐万分难奈,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言语,却断续不成声。 房门外的侍女见永辉殿下的房门依然紧闭,不禁又提高的声音:“殿下殿下” 外边的侍女显然得了刘世博的交代,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声高过一声,势必要将殿下从梦中唤醒。 “今日暂且罢了” 耳闻此般,又有要事须行,房内的两人自是无法再断续折腾,只好鸣金收兵。 君惜竹爱极了殿下那风情万种的模样,不禁恋恋不舍的收回手:“来日方长,殿下可莫要忘了先前那句‘随我意’才好。” 心情大的好军师为自己着上衣衫,边看着殿下收起了先前的诸般风情,恢复惯常的冷艳,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欢喜——从今往后,这就是属于她的殿下!只是属于她一个人拥有的殿下! 令侍女送来温水衣物,楚汐坦然梳洗,不见丝毫初经人事的羞涩,反而像是两人相处已久,已然习惯诸般,就如同这段感情,似乎并非方才萌芽不久,而是像两人已经过同度了多少风雨,携手了多少个春夏。 就在南楚金戈铁马意欲伐陵时,东宁皇宫内却是一丝竹歌舞不休。 因着东宁与陵国结盟之故,在陵国征楚出时,东宁出兵十五万援陵。却不曾想,这十五万大军都没来得及踏出东宁国境,便在出云山被人施以倾山之计所阻,死伤严重,迫使东宁皇帝不得不召回这十五万大军进行休整。 陵国国君知道东宁此次损失严重,遂令使着带美女数十c金银诸多前来东宁国,欲以此来补偿东宁国的损失。 东宁皇帝本就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见陵国有心讨好,遂开心笑纳了美女金银,表示再也不介意东宁国的损失。 金银被收入了国库,美女除了赐给了太子轩两人之外,余下数十,尽数被东宁皇帝充种了自己的后宫。 自此,东宁皇宫歌舞升平,灯火彻夜不熄。 与东宁皇帝寝宫的热闹不同,东宁皇后的寝宫安静得吓人。 烛火半残,宫女侍卫大部份都被遣退,显然份外凄清。 张皇后褪却了平日里的锦衣华服,仅着一袭青衫,独坐寝宫案前,执笔挥毫,显是在画着什么。 约莫半刻钟后,她搁笔看画,却见那画中之人,竟然是一手提长剑的绝色女子,倘若君惜竹在此看到了这幅画,定会觉得万分惊讶,因着这画中女子手中长剑竟与黄泉剑别无二致! 张皇后静静的看着画中女子,神色平静无波,但这种平静之下,却又隐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 没看多久,仅是墨迹稍干,张皇后便将画卷了起来,复而置于烛火之上,任其化为灰烬。 做好了这一些,张皇后便换回了锦衣华服,又唤来了侍卫宫女随侍一侧,便开始独自对弈。 黑白棋子方才布上棋盘,便突然听得有脚步声响起,张皇后抬头一看,却见来人一袭墨色斗篷罩身,仅露出了两只眼睛。 “梦儿拜见天尊!”屏退了左右侍者,张皇后屈膝施礼:“不知天尊深夜驾临,有何要事?” 那天尊也不答话,只是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向张皇后身旁的空椅上,待他坐下时,张皇后才发现,天尊这一路走来,竟然都是血迹般般。 他天尊他竟然受伤了?!!! 竟然连天尊都受伤了? 张皇后心中一惊,赶紧上前扶住天尊,边惊问道:“天尊这是被何人所伤?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伤天尊?我这就让皇上发兵捉拿” 那斗篷天尊并没有回答张皇后的问题,自顾自的坐在椅上闭目调息。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睁开眼,开口道:“黄泉剑,出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3052章 黄泉剑出现了! ——黄泉剑! 这柄由前大宁王朝帝师上官睿亲手所铸的剑! 这柄失踪了将近二十的剑! 竟然在种关键时候出现,更何况,那手持黄泉剑的女子,所使的剑术,正是当年上官睿所创的‘山河流云剑’! 那么,这位女子,是不是就是上官睿这些年悉心培养出来的新任黄泉剑主?!!! 如果是的话,那这位新人黄泉剑主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为了雪洗当年上官睿和庆林公主的旧仇,还是为了光复昔年的繁华盛世? 毫无疑问的可以肯定,这位新任黄泉剑主不管是为了哪个目的,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会掀起惊涛骇浪! 东宁张皇后是亲身经历过当年那场乱世风雨的人,她清楚的知道黄泉剑所代表的是什么,所以,她在听闻乾坤天尊说到黄泉剑时,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碧落枪。 “天尊,既然黄泉剑已经出现了,那碧落枪又在何方?” 碧落枪,黄泉剑——这是当年上官睿和庆林公主南宫凝两位绝世女子的兵刃! 碧落黄泉,不离散! 乾坤天尊并没有立刻回答张皇后的问题,他沉吟了许久,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深处,眸深如海,时而迷茫,时而凌利,时而愤恨,时而忧伤漫起。 而张皇后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幕,并没有再出声打扰乾坤天尊,而是转身点燃袅袅檀香,漫起满室轻烟。 “碧落枪在南楚永辉公主手中。” 许久之后,乾坤天尊才回过神来,他的声音中包涵着一种出乎意料的轻柔,慢慢的讲起一段沉年往事 十余年前前,大宁王朝覆灭,庆林公主于凤临皇城自刎,唯一的遗孤也在逃离中被南楚所擒。 已经挂冠离朝远走江湖的上官睿惊闻此事,即回凤临,动用她所有的力量欲力挽狂澜,然,上官睿空有惊天武功及智谋却无兵权,倾尽全力也只从诸侯叛军夺回庆林公主的尸身和黄泉剑。 庆林公主的遗孤被擒回了南楚国,昔楚王文雍欲以此相挟,令上官睿交出传国玉玺,以及大宁王朝三百年来所积宝藏。 楚文雍想要传国玉玺这是无可厚非的,必竟,没有传国玉玺的他,将来想称皇称帝名不正言不顺,可谁都没想到,他却在这种时候,狮子大开口意欲要前朝宝藏——大宁王朝三百年有余,期间多有传闻,道是大宁王朝开国帝君在临逝前,曾征天下能工巧匠,铸建了一个庞大的宝库留给子孙,里面珍宝c金银c神兵无数,多到足够从乱世之中再次崛起一个盛世王朝! 在楚文雍开口之前,鲜少有人将这宝库的传言当真,可在这之后,却由不得众人不信——因为,传出这个消息的人,正是上官睿曾经的弟子欧阳明月! 欧阳明月是上官睿的弟子,自小跟随上官睿学习兵法谋略,能征善战的他极得南楚王的赏识,替南楚王四处征战,打下了半壁江山,被誉为南楚第一名将! 除此之外,欧阳明月的义姐秦慕雪与楚王文雍,英雄红颜,两情相悦,被誉为世间不可多得的神仙眷侣,人人称羡。 楚王宠爱王后秦慕雪是众所周知,以他的位高权重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他却除了王后秦慕雪之外,仅纳了一位早年跟在身边随侍的女子为妃——除此之外,楚王为了一博秦王后的欢言,竟然不惜打破历代传统,意欲立他与秦王后之女为王太女! 如此,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欧阳明月都是楚王面前的大红人,他所传出来的话语,又岂能有假?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大宁末年腐朽不堪,九大世家执政掌政,诸侯执权,直接架空了当时皇帝的权利——可就是在这样的腐朽之中,上官睿与庆林公主却辅佐了敬帝登基,逼得九大世家归隐求全,创造了闻留青史的‘泰和盛世’!!! ——如果没有强大的财力物力人力的支持,就算是上官睿和庆林公主天纵奇才,又岂能以双十之龄来成就如此繁华盛世?!!! 无形之间,这间接证明了传国宝藏的存在。 后来,更有传言曰,大宁王朝的藏宝图,就藏在了一块敬帝曾随身佩带的紫色玉佩中!而那块紫玉,却在敬帝逝后,再无踪影! 那么,在敬帝逝后,在庆林公主自刎后,这块紫玉,是不是就在上官睿手中呢?不无可能,毕竟,她是敬帝的恩师,又是她亲手将敬帝扶上帝位 到后来,这个传言被越传越真实,王侯宗室世家皆信其有,遂各怀心思,一同推翻大宁王朝的联军开始出现了间隙,就在楚王要挟上官睿交出传国玉玺和宝藏的时候,其余的诸侯世家有的开始拉拢上官睿。 毕竟,在这种时候,上官睿投靠任何一方势力,都能够帮助那方势力快速崛起,甚至是再缔造一个‘泰和盛世’也不无可能。 也有人认为,以上官睿的才智无须投靠任何势力,只要给她年时间,她必然可能建立一方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更有人认为,她会召集昔看忠于庆林公主部将,强行抗击各方势力——昔年‘泰和盛世’时期,帝师上官睿执政,庆林公主掌军,如果上官睿能够召集起那些曾忠于庆林公主的将领军队,与楚王相争的话,起码还有五分可能,夺回庆林公主的遗孤。 所有人都在看着上官睿与楚文雍相争,所有人都等着最后捡便宜! 但是! 上官睿没有走任何人预料的路线!她后面的所作所为,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当她单枪匹马,只手仗剑独闯南楚的时候,所有人才明白,他们低估了这个被誉为人间之神的女子! 继庆林公主纵容自刎,以临死不屈的铮然傲骨为‘泰和盛世’写上华丽篇章之后,这位曾经的帝师,再次为‘泰和盛世’书就了另一篇骊词!!! 她单枪匹马,只手仗剑,护着庆林公主的遗孤纵横南楚八千里,击溃c计困c火焚c水淹共计逃脱了南楚十六次追兵! 南楚的第十七路追兵,是欧阳明月亲自领兵! 这对曾经的师徒,此际却兵刃相向 书就了一段倾世之殇。 后来的事情,就是周众周知了——师徒两人决战于苍茫雪山之巅,数千里奔逃的上官睿已经强弓末路,终究是死在了她亲手教出来的徒弟手中。 欧阳明月带着上官睿和庆林公主的遗孤的人头回南楚,一同被带回来的,还有上官睿的碧落枪,而黄泉剑,自此再无声讯。 欧阳明月千里追杀上官睿,与此同时,楚王与王后在共游天载河,却双双失足跌入河中,这对人人称羡英雄红颜眷侣同时亡故,仅留不足三岁的幼女在世。 再后来,便是欧阳明月独揽南楚军政双权,便是楚王之兄楚文弘继位楚王,便是赐封仅仅三岁幼龄的永辉公主出宫。 只是,鲜少有人知道,这位稚龄公主离宫之时,带走了南楚先王后留下来的一块紫色玉佩,也鲜少有人知道,她还带走了欧阳明月带回的碧落枪。 一直到后来西漠的剿匪之战,永辉公主楚汐崭露头角,方才有人知道,碧落枪落到了她的手中。 张皇后静静的听着,乾坤天尊娓娓道来这些沉年旧事,临末时轻轻一叹:“没想到十多年之后,黄泉剑竟然再次出现” “难道说,当年上官睿并没有死在欧阳明月手中?”张皇后立刻指出其中疑点:“难道难道小主人也还活着?” 堂堂东宁皇后,背后竟然还有一个小主人?!——这世间,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她称之为主人? “不无可能。”乾坤天尊丝毫不意外这个称呼,想了想道:“以上官睿的智谋,她肯定在闯南楚之前使用了诸多手段,留下了诸多的退路,欧阳明月即便再厉害,毕竟也是上官睿一手教出来的人,远没达到青出于蓝的境地。” 的确,以上官睿的智谋和手段,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及?可叹的却是,那位曾与她齐名并称的庆林公主,却已入了轮回,空留这位昔年帝师挣扎世间。 张皇后的举止自然,话语平静,只是在此时,听及乾坤天尊提及昔年这两位绝世奇女子时,提起这位新任黄泉剑主时,她锐敏的发现,乾坤天尊的眉宇间竟然没有她预料中的防备,反而隐隐的透露出几许欢喜。 他明明身受重伤,却是为何而喜? 但张皇后一点都没觉得惊讶,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一般,因为,她曾是最接近这段旧史的人,她也是除了那些已随繁华消逝的当世人之外,最清楚这段旧史真相的人。 因为,她知道,这是另一段旧事,是另一段与那两位绝世女子的牵扯——如今面前这位蒙面藏头的乾坤天尊,昔年亦是才华横溢的世家骄子,更是庆林公主南宫凝的未婚夫。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张皇后不只一次的假设,如果当年庆林公主没有遇见上官睿,如果当年的庆林公主没有走上历史的舞台,如果庆林公主当初与乾坤天尊成了亲,那么,会不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大宁王朝是不是会有另外一个结局? 可惜的是,假设始终只是假设,永远都改变不了现实。 庆林公主终究还是遇到了上官睿,以女子之身走上了大宁王朝的政治舞台,缔造了一个名留青史的‘泰和盛世’,也亲自为这段盛世谱写了最后断章。 “上官睿没死也好,她很快就会知道,她当年的决定是大错特错。凝儿九泉之下也会明白,上官睿不过是空有其表,《玄天宝鉴》不过纸上谈兵,被肓目的世人所追捧罢了,王朝政权,又岂如儿戏?女子之身又岂可当政?”乾坤天尊掌间紧握着一条淡蓝色的陈旧丝绦,目光沉沉,凌若利刃:“凝儿的仇,只能由本尊来报!本尊会让所有伤害凝儿c逼死凝儿的人都付出代价!”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白澈果然所道不差,我大宁王朝最后当真是亡在了她这无知女子手中” “不过,没关系,凝儿,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替你完成,等我拿到这万里江山,我会缔造一个真正的繁华盛世,我寻回我们的女儿,给她寻个好夫婿,等我老了,我就会把江山传给我们的孙儿,来九泉之下与你相会只希望只希望你能原谅我当年犯下的过错” 此时的乾坤天尊失态之极,全然不顾张皇后还在场,似是对着他掌中丝绦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目光悲痛哀绝。 过了许久,乾坤天尊突然对张皇后问道:“梦儿,你随侍凝儿多年,想必是见过你小主人的,她身上可有何特征?” 难怪她堂堂东宁皇后,会心甘情愿的人称主人,原来她竟是当年随侍过庆林公主的人,也难怪乾坤天尊会待她有所有同。 张皇后恭敬答道:“小主人生来尊贵,公主当年亦是极其疼爱,事事亲自动手,舍不得让我等殆慢了小主人,梦儿只知道,公主曾在小主人后肩上纹过一片雪花,还给小主人取字为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4053章 三十万南楚大军集聚西风城,永辉公主楚汐掌印,近几日以来,以直点将练兵,只待粮草运往前线,便可举军伐陵。 与永辉殿下高调练兵相反,她的军师却鲜少出于众人眼中,以致于,军中诸多人都对永辉殿下这位新任军师好奇无比——听闻殿下与军师的感情极好,已经好到了同食同宿的地步,可为何军师却不曾出现在众将士眼前? 只是好奇归好奇,却始终不曾有人瞧见过,因为,君惜竹在忙着另外一件事——被擒的东宁将军,竟然宁愿死也不愿交代那十万精兵良甲的藏处 君惜竹自然不会让他带着这个秘密死去,所以,在第一次逼供之后,她就让刘世博暂缓了逼问,反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一直到今日,君惜竹方才亲自出马。 东宁将军被秘密囚在城内琼花宫的分坛,君惜竹有楚汐的信物,自然毫无阻碍,很快就在分坛的地牢中见到了这位东宁将军。 “将军这些日子可住得舒坦?” 君惜竹眉目如画,即便是身处地牢,亦如高坐明堂,刘世博随侍于她身侧,适时的让人为她搬来坐椅。 “将军可是姓宋?单名一个彦字?”君惜竹好似随意言语,颇有漫不经心之态,却让听者心惊胆寒:“家有妻妾三房,四儿一女?” 饶是宋彦早在出使这个任务之前,就已经有必死之心,但此际却沉不住气了,当即便道:“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君惜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时日,她便是让琼花宫专程去查了这但东宁将军的底细,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任由他拖延这好几日。 君惜竹的言语淡然,似丝毫不含深意,一一道来,如数家珍:“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宋将军的长子在东宁太子府中管事,而你的胞妹,亦是东宁太子府中良娣” “想必将军临前,就已经知晓了此行危险万分吧?”言至此,君惜竹问道:“只是不知,将军的妻儿们,可知晓将军此行无归?” 明明仅是淡然到极其平常的一句,宋彦却知晓,面前这女子却是在威胁他,拿他的妻儿来威胁——既然这女子能够查到他的底细,想必是有方法就有能力捉拿他的妻儿,甚至是 不过,宋彦却不太担心,因为,在他行动前,东宁太子就已经答应过他,会好生保护他的妻儿,亦会好生照料他的妹妹,所以,面前这女就算是如何厉害,又怎么能从东宁太子手中捉拿他的妻儿? 君惜竹一直都在观查着宋彦的神色,见他虽然表面上无动于衷,可当她提及宋彦的妻儿时,却也有所动容,心中顿时有所明了,当即便道:“我听闻,东宁太子,近日里头又得了两位美人的赏赐。” 眼见宋彦侧耳倾听,君惜竹唇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突然转言道:“将军觉得,如今诸国之间,谁最有可能成为最后权倾天下的霸主?” 宋彦听闻,忍不住一楞,他以为这女子先前之言,是为了拿他妻儿来作威胁,却不想竟然突然与他谈起天下大势来。 他明明知道面前这女子为的是那十万精兵良甲而来,虽然他早就已经打算好宁死不说出秘密,但此时,他却又觉得,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应答一翻也无妨吧? 君惜竹将宋彦的一丝一毫反应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像宋彦这般武将,多数豪气万千,征战沙场,封王拜侯,所以,对这般天下之势,犹为关心。 果然,在君惜竹此问之下,宋彦开了口:“我东宁圣上乃皇室正统,自然是天下霸主。” “宋将军所言不差,东宁帝君确是前朝后裔,可血脉就能成就一代帝王吗?”顿了顿,君惜竹继续道:“据我所知,西蜀四公子才华横溢,大有将王太子取而代之的可能;而陵国有公子白术,智谋惊绝天下;而北祁王本就是野心勃勃之辈,早就觊觎这万里河山多年其余诸国暂且不论,将军以为,东宁能够从西蜀c陵国c北祁三国之间脱颖而出?” “姑娘为何只说了蜀c陵c祁三国,却不言南楚?”宋彦继续道:“当今楚王虽无所成就,又实行重农抑商之策,然,武侯欧阳明月却是一代名将,南楚有他,非是弱国。” 君惜竹闻言,轻轻一笑,回问道:“一人之力,可救一国乎?” 宋彦一楞,便见面前的白衣女子翩然起身,负手踱步道:“一人之力可敌百众,却不一定能挡千万雄师,将军从戎出身,应当知晓。” “我南楚欧阳武侯虽是一代名将,可他却因当年弑师所累,声名颇为不堪,是以,他就算是掌权南楚又如何?天下万众不可能归心于他,是以,南楚非是强国。” “那么,姑娘以为,最后权掌天下的霸主,该当是谁?”宋彦听得君惜竹如此一言,遂问道。 君惜竹悠然踱步,走进宋彦,眉含浅笑,风华无双:“宋将军以为,该是何人?” 眼看着君惜竹一步步走进,宋彦突然觉得,有一种莫明的威压将他紧紧包围,让他心头忍不住剧烈跳动了几下:“哈哈姑娘说笑,我宋彦只不过是东宁太子府一介家将,又如何会知晓这等大事?” “宋将军当然知道!”君惜竹立身站定,双眸望着宋彦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楚道:“如果宋将军不知道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无人知道了。” “哦?姑娘何出此言?”宋彦面不改色,眸光平静如初,不见丝毫波澜。 可君惜竹却知道,有时候,有种平静,叫故作平静。 所以,她不慌不忙,慢声道:“前朝泰和十六年初,突然就出现了许多谣言,而这些谣言直指敬帝与庆林公主c帝师上官睿三人,更有传言曰:敬帝荒淫无道,弑师淫c姐” “之后,就是帝师上官睿挂冠离朝,远走江湖。” “再之后,就是庆林公主无婚有孕” “而以上这两点,似乎在间接的证实了敬帝荒淫无道,弑师淫c姐的传闻。” “紧接着,就是正当壮年敬帝突然病重繁华无比的‘泰和盛世’突然就有了覆灭之兆。” “一年后,在重病中熬了一年的敬帝去逝,诸侯并起,仿佛事先已经约好,共同出兵凤临迎” “后来,就是持续不断的战火销烟,而发动这些战争的理由也极其可笑,不外乎就是谁抢了谁的美人儿,谁又多了谁二里国界,谁又盗了谁的宝物”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偏偏这些称王称侯的人当中,真正有才干之人只有那么几个,其余大多数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庸才,可就是这些庸才,却把持着如今的大势!” 说到此,君惜竹突然问宋彦:“宋将军难道不觉得,这些都很奇怪吗?” 没待宋彦回答,君惜竹又继续道:“还有一些传闻,不知宋将军知晓不知晓,那就是,在帝师上官睿挂冠离朝的时候,当时颇有侠名的一代女剑圣君悠然却突然发疯入了魔,并且建立了魔宫楼祸害江湖。” “帝师上官睿离朝后,邀约剑魔君悠然决斗,虽然并没有流传出她们的决斗结果,可后来君悠然与上官睿却都还活着” “泰和十七年,敬帝去逝的那一个夜晚,敬帝的亲兄长成王却突然带兵攻入凰城凤临六十里外的岚烟城。” “与此同一夜,当时身为江湖武林盟主的草莽英雄楚文雍率人先屠楼,再灭成王夺得了岚烟城,之后便在欧阳明月的辅佐下四处招兵买马,联合了诸多绿林豪杰,仅仅半年时间,便手握五十万大军雄据半壁江山!” “宋将军可知晓这些旧事?”君惜竹淡笑盈盈,望着比她魁梧一倍有余的宋彦问道。 宋彦闻言,想想便应道:“自是知晓,只是不知姑娘为何突然提起这些旧事?” 君惜竹不答反问:“宋将军亦从戎出身,想必也知晓对于行军打仗而言,粮草极其重要,那么,将军可有想过,楚王在短时间内集结了那么多的兵马,粮草何来?” “五十万大军所需粮草,可非是个小数目!” 宋彦一直以为君惜竹是来向他逼问那十万兵甲的,可他却没想到,君竹竟然与他聊起了这些前程旧事,他多番思考,并不曾发现君惜竹这些言语间有何不妥,遂小心应道:“楚文雍在起事之前,本就是武林盟主,自然会拥有粮草得来的渠道,更何况,他所娶的王后秦慕雪乃是前朝大商人秦世豪之嫡女,有秦世豪对他的支持,又何愁无粮草养兵?” “宋将军所言堪是!实乃一代智将也,连数十年前的往事亦是了若指掌,委身于东宁太子府,当真屈才。”君惜竹听罢击掌而赞,随后突然又问道:“宋将军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所有的事都发生得这么恰巧?从流言顿起到敬帝病逝,再到帝师上官睿离朝,以及庆林公主突然有孕,再后大陵王朝的覆灭以及楚王的崛起太巧合了,巧合到就像是戏台上的剧本,已经被人事先设定好,一幕接一幕的往下演” 那么多的流言,并且是荒诞到极致的流言,直指当时缔造了泰和盛世的三人,几乎是在瞬间就将三人多年累积起来的贤名毁于一旦——朝中百官的指责,天下万众的唾骂,番王诸侯的征讨,让三人如同海中孤舟,浮沉无依。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烽烟顿起,马乱兵荒——乱世突然来临! 乱世意味什么呢?! 意味着一个王朝的结束,意味着另一个王朝的重新崛起!意味着谁都有机会成为下一个天下霸主! 在这种时候,有谁还会忠于风雨飘摇的大宁王朝?有谁还会忠这三个声名尽毁的执政者?有谁还会听其令c护其国?谁还愿意为她们抛头颅洒热血?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飘摇的大宁王朝就此沉没倾覆t 繁华一时的泰和盛世,就此烟消云散 没有人知道,在时光河流的另一头,她们在沉没前,是否有嘶声的辩解; 没有人知道,在时光河流的另一头,她们在倾覆前,是否有不甘的呐喊; 也没有人知道,在时光河流的另一头,她们在沉寂前,是否有万般挣扎; 更没有人知道,在时光河流的另一头,她们在离去前,是否有回望这如画江山 在时光的这一头,人们怀念的,是那一场如烟花般消散的盛世。 在时光的这一头,人们回忆的,是那些荒诞到极致的流言蜚短。 在时光的这一头,人们议论的,是那段被历史所埋葬了多少真相的过往。 有谁知道,她们为了那短暂的‘泰和盛世’付出多少? 有谁知道,她们有多少个深夜和黎明都被烛光照耀? 有谁知道,她们牺牲了多少,放弃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 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会想知道。 因为, 这就是人心的残酷! 这就是历史的残酷! ——人们容得下一个路不拾遗c米粮满仓的盛世,却容不下她们身上的半点尘埃。 ——历史容得下一个鱼肉百姓c腐巧不堪的王朝,却容不下她们风华绝世的姿态。 江山如画! 江山如画人心似流砂 宋彦慕然一凛,眸若利剑,直刺君惜竹,沉声问道:“所以,姑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就,”君惜竹丝毫无惧面前这个比她魁梧高两倍有余的男人,同样回视他,只是君惜竹的眸光却淡若春风,盈若流水,自成清雅风华:“有人在一开始就已经设定好了这一切,所以,从泰和盛世开始,一直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依着那个人所设定的路线在走。” “而你宋彦!是清楚知道这一切的那个人!但是,你却不是布下这个天罗地网的主谋。” 君惜竹一言掷地有声,虽然,她没有拿出任何凭据,却让人不得不信服,就连侍于她身侧的刘世博,都忍不住微微点头目露赞赏!——他亦是通读历史的饱学之辈,可是,他却做不到像君竹这样,将历史中那点点滴滴都汇集起来,然后再经过推测辅佐得出结论。 虽然,他不知道君惜竹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如此结论,可他却相信了君惜竹之言。 “哈哈哈”宋彦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差点流出,仿佛君惜竹给他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姑娘所讲的故事当真精彩之极,这世间若是有姑娘所言之人,只怕这乱世,早就已经结束,而这个人也早就已经君临天下了罢?” “再说了,我宋彦只不过是东宁太子府的一个小小家将,虽是从戎出生,但又怎会识得这般厉害之人?” 君惜竹对宋彦之语不管不顾,继续淡淡问道:“宋将军可知晓,你最大的破绽在何处?” 宋彦闻言,遂问道:“何处?” “你不该将‘南宫瑜’三个字带在身上,并故意让我知道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5054章 君惜竹负手而立,微微一叹道:“你不该将‘南宫瑜’三个字带在身上,并故意让人发现的。” 是的,宋彦不该将‘南宫瑜’三个字带在身上的,因为,谁都知道,他是东宁太子南宫轩的人。谁都知道,东宁十六皇子南宫瑜虽然是张皇后的嫡子,却并不受宠。 所以,君惜竹在看见‘南宫瑜’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在进行某种猜测,而方才的种种言论,看似无关紧要,只是随意聊着前程旧事,却毫不疑问的证实了她的猜测。 十余年前的旧事,宋彦了若指掌,可以说是他遍读书史。可他身在东宁,对南楚先王楚文雍的崛起,亦是知之甚详,甚至是连南楚先王后的身势亦是知晓得一清二楚,这又岂是遍读史书可知?——要知道,南楚武侯欧阳明月掌权之后,根本就没有让史官将南楚先王后秦慕雪的身世写入史册! 的确,宋彦身为东宁太子府家将,从戎出身,对于十数年前朝中大事知晓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他甚至是对江湖中事情亦是知道得那么清楚——君悠然的确是一代剑圣不错,但她扬名的时间却是极短,仅仅数日不到,之后就被另一名女剑圣秋慕水所代替,之后,君悠然便是以一代女魔头名扬江湖,是以,知晓君悠然曾有剑圣之名的人并有多,人们都习惯称她为女魔头君悠然可这位立身庙堂的太子家将却知之甚详,这意味着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宋彦突然就笑了起来,毫无身为阶下囚样子,笑得其极放肆大胆:“君姑娘果然智谋不凡,竟然被你猜到了这么多。” 他说的是君姑娘,而非是萧姑娘。 “宋将军缪赞!”君惜竹淡淡应道:“不知宋将军还有何话可说?” “既然君姑娘已经猜到。”宋彦道:“我向君姑讨三个人,只要君姑娘答应,十万兵甲宋某愿意又手奉上!” 仅用三个人,就能换来十万兵甲,世间竟有这等好事?!!! 君惜竹闻言,忍不住扬眉一笑,慢声问道:“不知宋将军要的是哪三个人?” “那两个被你带回府中的孩子,和南楚永辉公主!”宋彦一笑道:“只要君姑娘将这三人的性命交予宋某,十万兵甲宋甘即刻奉上,相信以君姑娘的能力,有这十万兵甲在手,不出两年时间,定可崛起,成就一方势力。” “呵呵宋将军说笑罢?”君惜竹挑眉回道:“永辉殿下待我不薄,我又岂可背信弃义于她不顾?” “哈哈永辉公主到底是待你薄,还是利用你的智谋为她办事,想必以君姑娘的心智,必然是清楚了。”宋彦此语是望着随侍在一侧的刘世博说的,言下挑拔之意尽显:“宋某亦相信,君姑娘在不久的将来,必然是需要一方势力在手,方才可保全自身” “哦?宋将军缘何知之甚详?” “又岂只宋某知之甚详?如今诸国权贵,谁不知晓新任黄泉剑主入世?谁不碧落枪与黄泉剑之间的牵扯?谁不知晓碧落黄泉与前朝那两个惊世女子之间的牵扯?” “那么,宋将军的意思是?” “宋谋的意思就是,姑娘聪慧不凡,又身为黄泉剑主,何必因为一些前程旧事,而来染指一些不该属于姑娘的东西?不若却下手中剑,自此天涯踏遍,岂不快哉?” “我不懂宋将军所言为何。”君惜竹淡淡道:“愿闻将军详言。” “既然如此,我便告知于你。”宋彦顿了顿,继而言道:“姑娘既然知道前朝庆林公主无婚有孕之事,那必然也是知晓后来上官睿单枪匹马骑南楚,只为救走庆林公主遗孤之事,而身为黄泉剑主的君姑娘,实际上的身份,便是当年庆林公主的遗脉!” 宋彦一言即出,刘世博豁然转头,审视着君惜竹的一举一动,右手握掌成爪,作出防备之态。 “可就年岁推断,庆林公主的遗脉应当在双十年华左右,而我却不过二七有余。”君惜竹淡然应对,仿佛并没有看见刘世博的动作。 “的确,君姑娘看起来太年轻了。”宋彦继续道:“可君姑娘应当知晓,江湖中有一种药,名字叫‘昙花梦’,但凡服用此药者,皆会陷入梦中长睡,只要有人在一旁照料,可保服用者五年不老不衰不死!” “所以,宋将军以为,我是服用过此药?” “对。” “何以见得?” “因为,服用过‘昙花梦’的会渐渐的忘记前程——什么都会忘记!” “难道宋将军就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结论,而认定我是庆林公主的遗脉?” “非也!”宋彦继续道:“庆林公主极其爱雪,所以,她在爱女身上,曾纹过雪花。” “难道宋将军在我身上看见了这雪花之纹?” “没有。” “那何以见得我就是庆林公主之女?” “庆林公主还给她女儿表字为雪。” “所以,就因为这个雪字,宋将军就认为我是庆林公主之女?”君惜竹拂袖而道:“挑拔离间之言,不足信也!” “哈哈哈君姑娘当真不信?” “不信!” 宋彦突然道:“却是不知永辉殿下信是不信了。” 君惜竹突然沉默下来,因为,她也不知道楚汐会不会信。 眼见如此,宋彦开怀笑了起,他望着君惜竹,一字一字清楚道:“君姑娘,回去转告上官睿,权利的游戏,只能是男人玩的游戏,庆林公主玩不起,她上官睿玩不起,你君惜竹和楚汐更玩不起!” “所以,宋将军在菁华山,其实是故意被擒?方才又故意说出以三人性命,来换得十万精兵良甲之言,其实也只不过是想试探我对权利的欲c望?为的就是来警告我君惜竹这句话?”君惜竹回望着宋彦的双眼,同样是一字一顿清楚回问道:“宋将军怎么知道我君惜竹和楚汐就玩不起?” “因为,你们两人的性命,已经有人预订定了!” “是谁预定了我们的性命?” “就是宋某!” “将军打算何时取走?” “就是此时!” 宋彦语音未落,衣衫飞扬,劲风乍起,他突然双拳击出,一拳击向君惜竹面门,一拳击向她身前要害。 就在宋彦说着此话时,君惜竹扬眉淡淡一笑。 那样的笑, 很淡然 很落寞 也很冷 婉若迎风绽放的风雪 风华无双。 她轻轻一叹,缓缓闭上双眸,再睁开 一瞬间,风停劲歇。 宋彦击出一半的拳头突然停住,他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盯着君惜竹:“瞳瞳术你你真的是是是” 是什么? 宋彦再也说不出,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再次开口的机会。 君惜竹回眸,疲惫转身,望着侍于身后的刘世博,淡淡道:“先生若是要动手,最好是趁现在,以后或许是没机会了” 刘世博运起内力,沉声问道:“你真的是庆林公主的女儿?” “我也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可是,她却拥有庆林公主的黄泉剑,她学的是上官睿的‘山河流云’剑术,她拥有庆林公主所传承的瞳术 甚至,君惜竹还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几许那传说中帝师的影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经史子集,兵书谋略,文治武功 多么的像传说中的那位帝师,不是吗? 除此之外,还有宋彦所说的另外一点——服食过‘昙花梦’的人,会渐渐的忘记前程早在她发现自己在短短几日时间内就忘记南宫瑜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不是一种梦醒后的正常遗忘。 南宫瑜——那个曾经在梦里被她如此深爱的人,到现在,她却已经可以淡然面对,可以无动于衷的面对了会不会有一天,她将殿下也会忘记? 七杀照命,生而为杀,乱世之星,人人得而诛之; 黄泉剑之主,庆林公主血脉,前朝皇室后裔,人人除而快之可这样的她,却有人替她推演未来,为她逆改天命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谁布下了这个天罗地网?是谁在下这盘弥天棋局?是谁让她身陷棋局? 君惜竹淡然扬眉,她想,自己应该笑着面对,不管前方有着何般风雨,她都该笑着应对,她是君惜竹! 可以笑着流泪,却不能跪着哭泣的君惜竹! 风再疾,无所惧! 雨再大,无所畏! 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与那身姿冷艳高贵的殿下风雨同行 刘世博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笑容,明明都已经不自觉的流泪满,明明就已经悲哀到了极至,可她却依然笑着——那样的惨然而苍白的笑容,所仿佛举世遗弃,仿若一缕随时都会迎风飘散的烟火,仿佛随时都会幻灭。 指尖握紧几次,却又松开了几次,他明知道此时,应该一举擒下这白衣女子,可他却下不了手。 他明知道,在面前这女子的身上,有可能会找到南楚先王与王后的死因,可他却 “你走吧!” 刘世博转过身,紧握又拳:“我会转告殿下,军师军师有事远行,暂不暂不归来” 君惜竹闻言,举步前行,离开琼花宫地牢。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每一步,都似倾尽全身之力。 “东宁的十万兵甲,就被藏在西风城中。” 在踏出离开琼花宫最后一步的时候,君惜竹突然再次开口说出了这句话,她没有解释为何会得出如此结论,紧随其后的刘世博也没有追问。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君惜竹踏出下一步之后,便有可能是天涯永隔。 即将天涯永隔的人,总归是不适合深刻交谈。 除非,君惜竹不是前朝遗脉,除非,永辉公主不是南楚先王楚文雍之后,否则的话,她们再次相见,便是枪剑相向之时。 很多时候,爱情总是来得那么遂不及防; 很多时候,别离亦同样不可预料。 很多时候,明明是那么深深的爱着,可却在转身之间,就已经是各安天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6055章 东宁国是如今唯一个称皇的国家,因着当今东宁天显皇南宫涛是前朝皇室的旁枝,更在前朝覆灭之际,无意间得到了传国玉玺,再经由前朝的几个二流世族的扶持,便占据了出门山以西三万里的疆域,建立了东宁国。 如今的东宁国,一切遵循旧制,甚至连皇室起居,都是按照昔年‘泰和盛世’的规格操办。 东宁天显九年初夏,凤阳城内偌大的东宁皇宫依然灯火辉煌。 天显皇帝领着众大臣在大正宫内奢华饮酒作乐,而东宁太子南宫轩亦在东宫内小宴幕c僚。 丝竹歌舞,美酒佳量,端是盛世作派。 舞正兴,酒正酣时,突见太子身旁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其身量上观,显是个男子。 太子南宫轩放下金樽,细听半响之后,突然挥手撤下了舞姬,沉声道:“宋彦将军被南楚永殿公主帐下的军师设计活捉了。” 一语既出,惊得在场众人失了言语,顿了许久,方才有一位面白须细,着儒者打扮,约不惑之龄的老者开口:“却也无妨,宋彦将军的家眷尚在殿下的掌握中,料他也不敢招出那十万兵甲的藏处,只需他日此事淡出,我等再去将兵甲取回便可。” “刘公所言差矣!”说话之人身材魁梧,年纪轻轻,一身铠甲罩身:“宋彦远在南楚,我等威胁何用?倘若南楚对之用刑,百般苦楚之下,他又岂会不招?” 刘姓老者闻言,亦是点了点头,拈须不语,静等他人出言。 继那青年将领之后,又有一身材清瘦的男子抱拳道:“我等愚昧,却不知殿下有何妙策?” 听他一言道出,众人皆忍不住转眸瞧了过去,心道太子殿下将此事说将出来,不就是让大家一起出谋划策,可他却竟然胆敢向太子殿下问策,当真是愚昧。 “其实,宋将军落于永辉之手,孤倒是无需忧虑。”南宫轩扶袖起身,推开他怀中的美貌姬妾,负手踱步,沉稳道:“她肯定不敢打这批兵甲的主意,相反还要百般护着才是,因为,一旦这些兵甲在南楚遗失,那么,南楚王及太子楚卓,断不会轻易放过她,私藏十万兵甲,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永辉公主,定不至于笨到如此地步。” “倘若永辉公主将这十万兵甲,上交南楚国库呢?”那清瘦男子又问道。 与奢华的东宁皇宫相比,南楚王宫则更显大气恢宏。 四方格局,青砖青瓦,高檐广屋,威严顿显,由此也不难看出,当年建立这座王宫的楚王文雍,是何般英雄姿态了。 就在东宁太子与众幕c僚商意此事时,南楚王太子亦同样在与人商讨,只是与之商讨的人,却非是他的幕c僚,而是南楚太子妃公孙瑶。 公孙瑶乃南楚前任征西大将公孙莫之女,早些年嫁给了太子楚卓为妃,因着她将门出身,略通兵事武功,太子楚卓对她,极是宠爱,凡事都会拿来与她商议。 “殿下此棋甚妙呢!”公孙瑶身着柳色衣裙,边为太子卓斟茶,边道:“三十万大军伐陵,无异于以卵击石,纵然能够从那公子白术手中夺来几城,却终是抵不过陵国后期的反击想来,殿下的心头之刺,很快便会被拔出了,只是到那时,这征西将军之位” “爱妃可是心忧这征西兵符花落旁家?”太子卓朗眉一笑,边饮茶边道:“有本太子在位一日,这征西兵符,便在公孙家一日!” 公孙瑶闻言,展眉一笑,盈盈一拜道:“臣妾就先替哥哥谢过殿下了。” 楚卓双手扶起公孙瑶,爱怜道:“爱妃这话好生见外,爱妃的哥哥,不也就是本太子的哥哥?既然是哥哥,那又何谢之有?” “臣妾失言,望殿下责罚!” “哈哈哈那就责罚爱妃今夜为本太子侍寝如何?”太子楚卓朗正笑罢,又正色叮嘱道:“楚怀谨现在还不能死,本太子另有妙用,爱妃应多多规劝公孙哥哥,且让他在征西军里多忍耐些时日,莫要做些小动作,坏我大事。” 闻言,太子妃公孙瑶忧虑道:“哲哥哥是个忠心之人,只是性子急了些,他急着拿回父亲的征西兵符臣妾若是现在规劝,只怕他听不进” “爱妃定当知晓,本太子如今在朝中的处境。”太子楚卓道:“父王离宫避暑,明言是太子监国,可事实上呢?这全国上下,哪一处是经由本太子的?” “朝中军政,都被欧阳明月握持在手中,每日朝会,大臣们第一个拜的都是他欧阳明月,而非是一人之下万众人之上的本太子!就连这次伐陵,也是本太子千方百计,才从欧阳明月手中调出来了三十万军” “本太子在宫里头不痛快还好说,那是因为本太子没有实权,可就连本太子出宫去打猎散心,都会被天下百姓指戳着脊梁骨” “他们总是会提起王叔当年的死因” “他们总是会提起当年差点会被封为王太女的永辉” “他们说王叔,我不怪罪,王叔草莽起家,救万民于水火,建立了如今南楚的基业——他是万众敬仰的英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总是提起永辉?” “本太子学习文治武功时,她还只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小女娃;本太子已能拉弓纵马时,她才不过三岁稚龄她凭什么被拿来与本太子相提并论?!!!” “所以,本太子必须让天下众人亲眼看看,她永辉是如何从最高处跌落!如何粉身碎骨!” 东宫内,太子楚卓愤然不平。 东宫外的某间房顶上,静悄悄的潜伏着一抹血色身影,待到东宫灯歇人静时,那抹血衣人方才有所动作,绕过太子楚卓布下的暗卫,躲过夜巡的王宫禁卫,安然出宫,一路施展轻功来到了位于上京城内西边的武侯府。 “太子不想现在杀了永辉?”欧阳明月端坐案后,正聚精会神的观赏着一幅已经泛黄的画卷——画中是一位雪衣女子,她正撑着伞,观着纷扬飞舞的桃花,唇角笑意漾着轻浅而幸福的笑容。 “是的!太子说,另有妙用。”血衣人恭敬道:“说是想让天下众人亲眼看看,永辉公主是如何从最高处跌落,如何粉身碎骨” “呵呵好个太子卓!看来,他这十几年的太子倒是没白当。”欧阳明月眸中掠过几许意味不明的笑意,边小心翼翼的卷起画卷:“想利用三十万大军伐陵,以复被西风城被血屠之仇?想借机将永辉公主高高捧起,来与本侯争锋,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这个算盘倒是打处不错” “传令下去,征西大军的粮草减半!” “本侯倒是想要看看,太子和永辉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远在西风城的永辉公主对这一系列变故半分都不知晓,她甚至还不知晓,她念牵于心的军师,已经踏上了离去之路。 今日最后一支伐陵大军入城的日子,按照诸国间不成文的惯例,三军集聚之后,需首将检阅演军,磨练众将士在战场上的配合,略有小成之后,放才会递交攻城战书,双方约时对战。 此时,永辉公主身着银甲紫披,只手按剑,威严傲立点兵台。 “末将林容率六万枪兵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罗希率六万刀盾兵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葛亚率六万车骑兵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沈玉率一万弓兵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宁潘率一万强弩兵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马凡率五千骁骑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孟青率九万五千后备兵参见公主殿下!” 台下的身着墨甲的南楚将士,如同海上波浪,起伏着单膝跪拜。 山呼惊天,气势如虹。 可台上的永辉公主,每多听一次山呼,神色便愈显清冷。 好个太子卓!当真是一局好棋!!! 作为进攻主力的弓兵和强弩兵,竟然只给她各配一万;她最为善用的骑兵,仅仅才给了五千九万五的后备兵?呵呵,直接说是用来凑数的不是更好? 就任这样配置完全不合理的三十万大军,怎么可能从陵国公子白术手中夺城?! 站在一旁的公孙哲见此,忍不住露出几许幸灾乐祸,他已经明白了太子卓之所以会让永辉公主接掌征西兵符的意思——这根本就是在把永辉公主征死路上送! 恰逢此时,又听随军而来的监军上前道:“太子有令,命殿下三日后攻城。” 三日后攻城?!!! 竟然连操练兵马准备的时间都不给?!!! 楚卓啊楚卓,你当真好狠的心呐! ——可是,你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楚汐吗?!不可能!当年父王起兵时,不过数千江湖草莽,而今,你却给了我三十万大军 就算只是用来凑数的三十万大军!终有一日,我楚汐定会让你们为之惊叹! 微微的合眼,敛起眸底所有的情绪,楚汐罢手,示意众将士起身。 “众将士远道而来,只为守我南楚山河,复我南楚血仇,本公主替南楚六千万百姓在此拜谢谢!”清朗而威严的声音,随着轻风扩场,飘扬到在场所有将士的耳际:“太子有令,三日后攻打陵国飒城,众将士可有信心,随本公主共赴国仇?!!!” “公主就这么有信心,能够一举复仇?”眼见台下众将士的情绪即将被煽动起来,公孙哲立刻开口道:“陵国公子白术的三十万大军正守在飒城,另外还有二十万大军被急调前来增援,不日便到这些事由,公主可知?” 其言下之意,却是:公主你可懂打仗? 台下众将士听得公孙哲此言,本欲出口的山呼声皆止于喉中,相互间开始低声窃窃交流起来。 “我南楚三十万骁勇儿郎在此,陵国公子白术算何?日西风城之战,公子白术不也一样被我南楚儿郎击退?”楚汐沉声道:“公孙将军身为我南楚大将,缘何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莫不是通敌叛国投靠了那白术?” 一语既出,公孙哲哑口无言,他完全没料想到,这永辉公主竟然会如此反击,一语之间,就给他冠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依南楚律法,这可是死罪! 眼见公孙哲无言以对,楚汐拔剑指天,热血康慨:“儿郎们!你们可知,我们是为何而战?!!!” “我们是为了南楚国而战!是为了南楚国的六千万百姓而战!是为了我们的父母亲族而战!你们怕死吗?!!” “不怕!” “怕死的是软蛋!” “我们要守护南楚” 经过公孙哲的那番话语,台下的声音终归还是有些疏落,但总归还是有人应声。 楚汐继续道:“是的!我们都不怕死!更何况,只是这么一场小小的战斗,在我南楚儿三十万骁勇儿面前,又有何所惧?!!!” “执起你们的利剑,燃起你们的斗志!我赳赳南楚儿郎,血染沙场又何妨?!!!” 很多年以后,当新的王朝已经崛起,当个南楚国已经成为浩瀚青史中的一段文字时,其中有一段是如此记载:永辉之战前,三十万伐陵大军士气低落,几无胜还可能,然,却不知为何,在之后的大小战役中,这三十万大军,却如出闸猛兽,所向披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7056章 “所以,先生的意思就是,军师有事远行,暂无归期?” 楚汐没想到,自己检兵归来,竟然会得到这样的消息。 ——军师有事远行,暂无归期?!!!何事如此之急?竟然连亲自与她楚汐辞别的时间都没有?!! 一路急行,匆匆回到君惜竹近日住的屋子,却发现里面整整齐齐,除了黄泉剑外,其它事物,俱不曾被带走,这分明不是蓄意离开,而是骤然离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军师这般匆匆离去? 豁然转身,楚汐拂袖而立,眸底掠过几许刀锋般的雪亮:“世博先生可还有它事不曾交代?” “没没有” 刘世博面色巨变,忍不住一阵颤抖,他没想到,一向清冷内敛的殿下,此时竟然杀意四溢——军师她这是触及殿下的逆鳞了吧?她隐藏身份接近殿下,又在殿下这种背腹受敌c挣扎求生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离去——这般城俯极深c目的不纯c只可同甘不可共苦的女子,怎么值得殿下为她挂怀? 不论如何,殿下断不能再毁在她手中,更不能允许,殿下将来因她而身败名裂!——女子相恋,何等惊世骇俗?天下万众,又怎会容许她们相依相守到白头? 殿下想做个英雄,那就必然得一生清贵无暇,否则的话,任何流言蜚语都能够将殿下所的有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 不过现在已经无碍,只要她永远的离开了,一直被压制的殿下方才能崛起,而此次的伐陵之战,将会让天下万众看见——一个绝世名将个帼国英雄的崛起!!! 提枪远去的楚汐并没有回头,所以,她不曾发现,此时刘世博眼中的那抹深遂。 君惜竹茫然的走出西风城,目无方向的走着,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成了庆林公主的遗脉? 如果自己是庆林公主的遗脉,那么,那养她教她长达数年之久的母妃是谁?会是传说中被誉为人间之神的帝师上官睿吗? 宋彦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庆林公主遗孤身上的雪花标记?他怎么会知道庆林公主之女表字为雪? 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可以用了若指掌来形容——可是,以青史及传闻中庆林公主的手段,她断不可能预料不到大宁王朝末年的乱世就算是她不顾自己后事,但她总归会为自己唯一的女儿早作打算吧?那又怎会让别人知道能够识破她女儿身份的特征和标志?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太多太多不合理的破绽—— 宋彦明显是很清楚庆林公主之女的一切,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庆林公主之女有可能遗传到她的瞳术所以,宋彦其实早有防备?! 所以,宋彦其实根本就没死?!!! 所以,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阴谋?!!! 到底是针对她君惜竹而来,还是争对殿下? 还有就是,当初白术明明就是为了抢兵甲而来,为何临到手了却又突然放弃?难道真的是为了他表妹白芷? 宋彦为何会在身上带着南宫瑜三个字?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破绽这分明就是他知道自己会被擒,故意留下的破绽,为的就是引起她君惜竹的注意?! 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刘世博就一定会把‘南宫瑜’三个字拿来给她君惜竹看?刘世博是殿下的心腹,像这类事情,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拿去给殿下吗? 难道说,刘世博也有问题?! 君惜突然觉得心惊肉跳,素来自负谋略过人的她,竟然被别人给绕进了阴谋里而不自知! 蓦然转身,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城极远,竟然不知觉的走到了上次与殿下一起,被公子白术伏击的竹林。 恰逢其巧,转身之际,竟然又是一次伏击,只是这次,却非是公子白术。 来者一行七人,玄衣鬼面,阻断了君惜竹的归城之路。 这是君惜竹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一方暗势力——但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方暗势力都要强大! 西蜀的金刀堂,殿下的琼花宫与这些玄衣鬼面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七个鬼面人的整齐划一的,佩着一模一样的长剑 风! 突然停止! 天地间,也在这一刻,归于空寂! 然而,就在这样的空寂中,众人的衣衫却猎猎飞舞——那是漫天纵横的杀气! “君姑娘当真好聪慧,竟然这么快就识破了宋某的计谋!” 就在此时,宋彦施展轻功,踏着竹梢飞掠而来,落在了君惜竹的身前,丝豪没有受伤的迹象。 “与宋将军比起来,我君惜竹又怎算得上聪慧?”君惜竹按剑而立,眉目清雅,不见半点身陷困境的惊乱:“以宋将军的武功,要杀我君惜竹,易如反掌,缘何可设出如此繁复之局?” “哈哈哈黄泉剑主若是当真这么好杀,君姑娘只怕早就已身死多次。” 的确,如果黄泉剑是,如果君惜竹是这么好杀,那么,她已经死过很多次了——比如西漠中的劫匪,比如初入公主府那日金刀堂的刺杀,又或者是出云山倾后的千军万马的追击 可是,即便是这么多次的在身死边缘徘徊,她依然还活着。 “所以,宋将军不惜设下如此计谋,甚至是不惜以身犯险?”君惜竹继续道:“故意在菁华山被擒,故意留下南宫瑜这个破绽引我注意,而后又故意说出那些有关于庆林公主遗脉的特征引我心乱,再迫使我动杀机,运用瞳术身遭反噬现在,又趁着我落单来伏击宋将军当真好计谋!” “君姑娘过奖!”宋彦一抱拳道:“不知君姑娘是自己动手呢?还是让宋某动手?” “阁下好大的口气!”清清冷冷的声音从竹林的入口处传来,玉器相击,清脆悦耳:“要杀本殿下的人,可有问过本殿下同意否?” 缓缓的马蹄声踏过竹下落叶残枝,停在君惜竹身旁,永辉公主微微弯下腰,一伸手将她捞上了马背,揽入了怀间。 被拥怀间的那瞬,君惜竹突然有种想流泪的感觉,她知道,这踏马而来的人分明是方连检兵归来,连衣甲都不曾换掉,就匆匆忙忙的追出了出来。 微微侧过脸,却见身后之人紧抿薄唇,眉间冷意森森,显是不悦至极。 刹时,君惜竹不禁有点胆怯,她从来没有见过殿下这般明显的表示不悦,她不知殿下是因她不言而别,又或是因她那所谓的‘身份’。 “哈哈倒是本将军的失误,竟然忘了还有个永辉公主。”宋彦作势拱手一拜,继续道:“那现在请问,公主意下如何?” 楚汐没有回应宋彦,只顾着在查看怀中之人有没受伤,探手寻脉,却发现君惜竹体内气血翻涌,显然是又用过瞳术,身遭反噬之苦。 “公主殿下在此,将军非但不跪不拜,反而出言相讽,失礼c失德也!” 紧随永辉殿下打马而来刘世博勒马执缰反驳道:“东宁自誉前朝皇族,天下之正统,如今看来,却也不过是妄言!” “非是本将军失礼失德,而是本将军不知该拜哪位公主!”宋彦轻描淡写化解道:“先生是让本将军拜南楚公主,还是拜前朝公主?” “你满口妄言!此处何来前朝公主?” “刘先生难道是想让本将军告诉,谁才是前朝公主?”宋彦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嘲弄,转眼望着楚汐道:“或许,先生口中的公主,比你更清楚。” “” “无需多言!”骤然出声打断刘世博即将出口之语,楚汐眸光冷凝,望着宋彦一字字威严道:“宋将三番四次的挑拔离间,意欲何为?” “既然你这么问,那本将军就告诉” “本殿下不想听!”楚汐言语淡淡,声音清冷,如此强势:“亦不想知!” 君惜竹第一次发现,她的殿下竟然还有如此强势的一面,忍不住回头,想看看殿下此时面上的神色,却只是稍微动了动,就被压制在了殿下怀里。 “宋将军,本殿下给过机会让你走,是你自己选择留下!那就别怪我本殿下不讲情面!” 一挥手,三十六名墨衣死士自竹林顶梢落下,将众人团团围在其间。 宋彦面露两分惊色,他突然觉得,自己尚未完全了解这位南楚公主——如果她没几分手段,如时她的背后没有几分势力,以她这敏感的身份,怎么可能在南楚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看来,在此间事了,就该好生查查这南楚公主的底细了,能够十余年隐忍不发的人,必然不会太简单。 只是现在,他主要目的,还不是这个小小的南楚公主,而是那与前朝公主和帝师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黄泉剑主。 “公主与我东宁旧日无仇新日无怨,何必如此?”宋彦转眼一转,当下便改变了策略:“只消你这军师交予本将军处置,本将军愿将十万精兵良甲双手奉上!” “噗!”君惜竹一听此言,也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当即便笑了出来:“宋将军,我当你是大谋家,却不想竟然连骗人手段都不甚高明,十万精兵良甲这等言语可有人会信?想必,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罢?想来,设下这番离间计的人,也是另有其人罢?!” 说到此,微微侧脸,却不想,恰巧与殿下的目光对上 ——就在殿下的身后,七七四十九位玄衣鬼面人正悄然而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8058章 玄衣鬼面,腰佩统一长剑,共计七七四十九人! 随着君惜竹话音稍落,宋彦一手挥下,四十九人同样长剑出鞘,眨眼间便举步移位,将君惜竹和楚汐以及琼花宫的众杀手死士全都围在了其中。 剑声惊鸣!银光闪耀! 森然寒意遮空,金乌顿隐! 永辉的坐骑受惊,当即便扬蹄嘶鸣不止,尽管她马术高超,却仍是无法止住战马在这剑阵下的威势下惊慌逃逸。 两人在战马逃脱的那一瞬间,双双凌空飞身跃起。 与此同时,刘世博亦被他的座骑甩下马背,抬眼四顾,骤然色变,刘世博一声惊声喝道:“八方诛魔剑阵?!!!” 君惜竹闻言,亦是抬眼望去,却见七七四十九名玄衣鬼面的剑客分作里外两个圈阵,踏着奇异的步伐,人人剑指着场中诸人——君惜竹自小熟读万卷,朝野江湖中的传闻典故,她鲜有不知,八方诛魔剑阵被誉为近三百多年来的第一剑阵,她自然也是略有所闻! 传闻中,‘八方诛魔剑阵’的第一次出在,是在大宁王朝开国之初的那数年时间里——在大宁王朝开国之初,政权还不稳的时候,曾发生了一件惊天叛变! 而这场叛变的首领,就是一个曾经辅佐大宁王朝开国帝君征战天下的大将军——传说中,这位大将军乃是九幽魔王转世,天生噬权噬杀不安于世,欲夺权弑帝屠民,大宁帝君不忍苍生再受屠戮,与圣谋一族先祖开坛祭天,三日后,得天赐‘八方诛魔剑阵’,着七七四十九名剑客共习剑阵,与那九幽魔王转世的叛将大战了七天七夜,方才斩其头,灭其魂,救苍生于水火。 ‘八方诛魔剑阵’的第二次出现,却是在时隔三百多年之后的大宁末年——前朝泰和十六年的时候,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位名叫君悠然的女子! 她素衣白马,一人一剑遍踏江湖山水。 君悠然第一次名扬江湖,是因她剑诛江北七狼山寨七大首领,当时的她虽然剑术惊绝,却是不曾名扬四海,仅被江湖中少数人誉为女中剑圣。 而君悠然第二次扬名,便是因为这‘八方诛魔剑阵’!——世人皆知,‘八方诛魔剑阵’乃是天赐剑阵,它要杀的人,自然不会是好人,而是祸乱苍生的大魔头! 剑破‘八方诛魔剑阵’之后竟然从容离去——自此之后,剑魔君悠然名满江湖!!! 在后来的传闻中,有人说,这君悠然是三百年前被诛的那位叛将的转世;也有人说,君悠然是另外一个隐世魔头的传人;更有人说,君悠然与帝师上官睿乃是师出同门,两人皆是将祸乱苍生的大魔头 太多太多的传说,诡异的c荒谬的,无所不有。 一直到后来,帝师上官睿邀剑魔君悠然决战天琅山,这些传言才略有收敛。 可奇怪的是,当朝野江湖中人匆匆赶到天琅山,想去看君悠然和上官睿这两个绝世剑客的决战时,却发现,当日天琅山竟然丝毫不见两人踪影,自那之后,整个江湖中都不再见这两人,销声匿迹,无音可寻。 两人再次出现在江湖时,是泰和十七年——泰和十七年,敬帝病逝的那个夜晚,其亲兄长成王突然率兵攻打距离皇城风临六十里外的岚烟城。亦是在同一夜,当时年轻的武林盟主楚文雍率众多武林人士屠戮魔宫楼! 也是在这一夜之后,世人才知,君悠然竟然是魔宫楼之主! 很多人都说,‘八方诛魔剑阵’的第三次出现,就是在这一夜——剑魔君悠然便是在这一夜伏诛,被天赐‘八方诛魔剑阵’所灭。 也有人说,君悠然并不是被‘八方诛魔剑为’所杀,因为她本就能破此剑阵。 也有人说她其实是被楚文雍暗计毒杀,也有人说她其实是自杀但无论有多少传说,有一点是被毫无疑问的证实——楼覆灭之后,剑魔君悠然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这之后,便是那些天下苍生都耳熟能详了。比如说武林盟主楚文雍的奇迹般的崛起;比如庆林公主的死,比如上官睿师单枪匹马闯南楚 在事隔将近二十年后,‘天赐八方诛魔’终于第四次出现了,而这一次要诛的人,竟然是黄泉剑和碧落枪的新主人! 战马逃逸,君惜竹执剑旋身,飘然落地,回眸望向楚汐,却见楚汐正落身于她身侧,也正将目光投来。 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双双心底明了——这将是一场极其险恶的战斗,甚至会超越她们此生所有遇到过的艰难险恶! 唰 在落地的那一刻,就在那回眸的那一瞬,黄泉剑出鞘,森寒的剑光乍而起,幻作七朵剑花,直将身前的十余位鬼面玄衣人罩于剑下! 与此同时,楚汐横划手中碧落长枪,银亮枪尖连点数下,犹若银龙横空腾起,击向了与君惜竹相反的方向。 在此时,两人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将自己的生死都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黄泉剑轻盈飘逸,若流云,似疾风,仿若无迹可寻。 碧落枪威猛霸道,如奔雷,似电闪,犹若银龙翔天! 两人身居劣势,乍然抢先出手,欲借机占得两分胜算。 就在她们双双动手的时候,楚汐所带来的琼花宫死士亦开始行动去来,他们凝神敛气,其身形竟然在倾刻间就变得隐约起来,飘忽不定,仿佛一道随时都会消逝的影子。 “影杀?!!!” “是玄门九术当中的影杀之术?!!!” 宋彦的神色突然沉重起来,他没想到,楚汐所带来的死士竟然都练了影杀之术——天下有三术,星术c瞳术与玄术,玄术有九,音杀为首,而仅次于音杀的,便是影杀! 音杀的最可怕之处是无迹可寻,而影杀的可怕之处就在其诡异莫测上——影杀之术,是将玄术中的障眼术和无上轻功结合而成,以速度见长,最适合暗杀。 楚汐自西蜀盗来影杀之术后,便曾仔细研习,后来又将影杀之术和她的‘落英缤纷’琼花暗器术结合了起来,从而培养了一批琼花宫的死士,而这些死士,就是她最大的底牌。 说时迟,那时快,一枪一剑击出,明明声势浩大,气势绝伦,却那些鬼面剑客轻易化解,甚至还逼进了几步,将两人紧紧围困其中。 果然不愧是近三百年来名传天下的第一剑阵!轻描淡写间,就将君惜竹和楚汐两位少年高手逼入了困境。 两人背靠背而立,枪剑各指一方,互相为对方守护。 “殿下!”君惜竹沉静思索,轻声问道:“有几分把握拿下可宋彦?” 君惜竹的意思是她先拖住这八方诛魔剑阵,而楚汐则与她手下的死士一起去拿下宋彦,擒贼先擒王,拿下宋彦这些鬼面剑客会有所顾忌,若是死拼的话,指不定两人今天都将折在这里。 略加思索,楚汐便明白了君惜竹的意思,但她一深知君惜竹本就已经身遭瞳术的反噬,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遂应道:“我送护你出阵,着影杀协助你一同拿下宋彦。” “好!” 君惜竹一声应下,当即便扬剑冲刺向前,黄泉剑去势不定,婉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虚幻的剑光弥漫腾起,化作数点寒星,直指身前的几个鬼面剑客,欲强行闯出剑阵。 与此同时,楚汐脚尖轻点地面,借力腾空跃起,双手紧握碧落枪尾,携着开山裂石之威,一枪奋力砸向向前众人! 眼见阵中两人各击东西,威势惊人,四十九名鬼面剑客随之移换,重点防护被攻击的两处,亦同时一声大喝:“剑镇八方!” 七七四十九剑同时刺出,欲迎阵中两人的强势突击,却哪知,待他们变幻阵势之后,君惜竹竟然半途收回长剑,竟然调头转身一势击出,恰与楚汐的长枪同时而至。 锵锵锵锵!!! 几声响起,竟然是数柄鬼面剑客手中的长剑被君惜竹借黄泉剑之利斩断! 轰!!! 碧落银枪砸下,开山裂石! 数名断剑的鬼剑客,竟然在楚汐这一击之下被震退数步! “阿雪,出阵!” 楚汐见剑阵在她们的配合之下打出了一丝破绽,遂横枪挡住其余的鬼面剑客,提醒君惜竹。 “好!” 君惜竹应罢,收剑回身,趁着鬼面剑客们还没能将破绽补上,反手揽上楚汐的腰身,运起内力借势将她扔了出去。 “阿雪?!你!!!” 楚汐没料到君惜竹会有此翻动作,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回身一看,却见君惜竹又被困在了剑阵当中。 宋彦也没料想到会是这样,他亲耳听着两人在阵中商议着出阵,他也以为会是黄泉剑主出阵,他甚至作好了为她补上致命一击的准备,却不曾想,最后出阵的人,竟然会是这南楚公主。 “纳命来!” 一声怒吼,楚汐提枪转身,抖手一挥,漫天枪影纷纷扬扬,仿佛千军万马奔啸而来,气势绝伦!霸道无比! “好枪术!”宋彦一声赞罢,信步踏出,左右负于身后,右手屈指凌空一弹:“破!” “做梦!”楚汐枪势不变,枪尖却连点数下,枪影重叠,威力倍增! 嗤!!! 一声轻响,宋彦的指尖竟然浸出了一丝血迹,他的气定神闲亦在此时被打破。 “你竟然破了我的玄冰指?” 宋彦看着自己的指尖,忍不住略略怔住,片刻后突然朗声道:“既然如此,那拿你试试我的玄冰刀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0059章 “天地同殇!殿下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素来稳重又深得殿下信任的刘世博终于冲动了一回,自他与殿下一同从西风城外将军师带回来之后,他便开始行坐不安,总觉得近日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几经慎重思虑后,他终是决定踏着夜色惊扰殿下,他总觉得有,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由着殿下的那几分少年轻狂性子了,依殿下最近几次行事来看,已经完全失了分寸,若再这样继续下去,指不定这些年的忍辱负重都将付于流水。 “当年剑魔君悠然之所以能够大破‘八方诛魔剑阵’,便是因为这一招‘天地同殇’” 刘世博抱拳而立,神色凝重,一改往日的旁敲侧击,直接进言道:“军师的身份扑朔迷离c真假莫测,明明身为东宁平北侯府小郡主君惜竹,可她却故意隐瞒身份,化名为萧聆雪来刻意接近殿下。” “且不说她与东宁十六皇子南宫瑜关系甚深,单是她与前朝庆林公主和上帝睿的那些牵扯,殿下就该有所防范,如今,殿下更是亲眼所见,她身怀魔道剑术更是刺伤了殿下” “恳请殿下三思!慎重处理!” 刘世博说罢,便撩开衣罢跪地,行稽首大礼,颇有古时贤臣以死进谏之势。 永辉殿下端坐书案后,一身伤口虽然都已经被处理过,但其脸色却苍白如纸,紧抿的薄唇上更是不见丝毫血色,在明灭的烛火照映下,仿佛随时都摇摇欲坠 军机图就被置于书案上,她本是在研究三日后的伐陵之策,却不想刘世博竟然会深夜来劝谏。 “天地同殇本殿下倒也听说过,据闻,这是一种剑心种魔之术,”苍白的面容上无悲无喜,淡淡淡道:“是也不是?” “是!”刘世博应道:“这种邪魔剑术极其残忍,不仅是要求习此剑者天赋卓绝,更需在其幼年时期,将前一个修习这种魔道剑术之人的毕身功力强行封存入其体内,而后再将其放入屠戮场,将其人性磨灭,强行培养成好血噬杀之辈,只有待习剑者一剑光寒屠戮万众,方才堪称剑术略有所成” “不错。”永辉殿下听罢,反问道:“在今天之前,先生可有见过军师噬血好杀?” 刘世博忍不住微微一楞,他当即便想到西漠中被君惜竹带着斩杀的降匪,想到了殿下封地内那些被血洗的各势力,更是想到了东宁出云山被君惜竹倾山所埋所伤的那些数万东宁将士——如果,这还不算是好血噬杀的话,那怎么样才能达到殿下所言的‘噬血好杀’? “即便是今日,军师也是情非得已,方才施展了此等剑术不管怎么样,本殿下都不想听到这件事情被传出去”顿了顿,楚汐微垂眸光,继续道:“先生且退下罢,此等要事,本殿下自会有所断决。” 永辉殿下这话里话外的开脱之意,刘世博又岂会听不出来?但是,殿□为南楚公主,身为雄才伟略的南楚先王后裔,又岂能因这几分女儿情怀而耽误大计? “殿下应当知晓如今南楚国情,楚王平庸无能,王太子卓又心胸狭隘,文不足已治国,武不足已安邦,更兼武侯欧阳明月掌权,祸乱朝野”刘世博双目含泪,直视永辉殿下,朝着南楚王城的方向抱拳而跪,话重心长道:“殿下难道已经忘了先王当年纵横半壁江山的英雄气概?” “如今适逢乱世,诸国烽烟并起,我南楚危在旦夕,殿下又怎忍仅因小小儿女私情,便将天下苍生置于不顾??” “不说先王英年早逝,不说天下苍生水生火热,更不说那君惜竹居心叵测,只说当年,殿下与我初识之际,是何等的心高志广?!” “殿下曾说过,总有一天,会让天下人都为之惊叹!” “殿下曾说过,总有一天,会尽熄九州烽烟,让天下万民俱欢颜!” “殿下也曾说过,不论青史何等浩翰,都将会有我们的章篇” “那时的殿下是何等惊才绝艳?!何等的气概万千?!” “可现在呢?现在的殿下却沉迷儿女私情,三番四次的将自身陷于危难!甚至让琼花宫也遭此劫难明明知道君惜竹来历不简单,殿下却优柔寡断” “当初的壮志豪言,难道难道殿下现在都已经忘了吗?” 随着刘世博的字字句句,永辉殿下的面色逐渐从苍白变成了惨白,一动不动的端坐在书案后面的雕花椅上,不言亦不语。 双掌被紧握成拳,掌中狼毫禁不住那样的力道,逐渐的变得弯曲,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 她的目光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凝,不自觉得落到在书案的右方,看见摇曳烛火边上,有一只从阴暗角落出来的飞蛾正在无声飞舞着,时高时低,时近时稍远,围着那小小的烛火盘旋,一次又一次的接近,一次又一次的远离。 每一次,它稍稍远离之后,又会转身飞回,恋恋不舍的继续盘旋,继续接近 终于,它似乎已经疲惫,停止了飞暂不,落身于盛着烛火的托盘上,一步一步缓缓的向前走着,缓缓的接近那团摇曳间明灭不定的烛火,任由那团烛火灼烧着它的翅膀,将它焚为灰烬。 啪! 在飞蛾被焚烧的那一刻,狼毫断裂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动了永辉殿下,亦打断了刘世博的千言万语。 “先生,暂且退下罢,本殿下会有所决断” 刘世博原本还有话待说,此际听得永辉殿下的回答,遂抬头一眼看了过去,却见永辉公主像是极其疲惫似的,就这么失态至极的低头趴在了书案上。 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可那语声中,分明是失去了素来了清冷和自持。 刘世博知道,就算是劝谏,也不能太过急进,否则的话,只会适得其反。更何况,只要殿下将他今日的话语听了句入心,就算是此时没有亲口决断,想必以后与君惜竹之间也不可以像往日那般亲近相处,只要两人之间有了隔核,分离,是迟早的事情。 抱拳告退之后,刘世博便离开了永辉公主的书房,却没想到,他方才出门,竟然在外面看见一个令他颇觉意外的人。 “刘先生安好。”白芷手中拿着一个不过拳头大小盒子,似乎方才过来,眼见刘世博推门出来,便迎上前几步款款一拜问道:“永辉殿下可在里头?” “白姑娘深夜寻殿下,可是有何要事?”刘世博抄手而立,并没有回礼,只是冷声道:“若无要事,还请不要打扰殿下歇息。” “那日承蒙殿下救之恩,”白芷抬抬了手中的小盒子道:“今日听人说殿下受伤,正巧手上有粒上等伤药” “殿下正在书房,”见白芷竟然是为了送药而来,刘世博脸色稍霁,语气亦大有转变:“白姑娘若无甚要事,不妨抽些时间,多陪陪殿下。” 白芷颔首应允之后,便与刘世博告了辞,上前敲响了书房的门。 未多时,便听里面有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道是允她入内。 “白大家深夜前来,可是有何要事?”合上军机图,永辉殿下站起身来,却不想,竟然在起身的那一刹那间,头昏目眩,差点就摔倒在地。 白芷见状,上前两步,伸手欲扶她一把,却不想竟然被楚汐拂袖挡了开来。 “只是听说殿下今日受了伤,所以便想借机送上伤药,以偿当日殿下的救命之恩。”白芷的声音轻浅柔软,犹若流水潺潺。 边说着,白芷边将掌中的小盒打开,露出被装置在里头的丹药。 “冰莲回生丹?!!!” 丹药盒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满屋清香漫起,与之同时,还有永辉公主那清冷如冰的惊诧之声:“朝野传闻,当年天下第一神医冷千秋于机缘之下,在苍茫雪山之颠采得一株千年冰莲,炼制了九粒丹药,被誉为疗伤圣品,有起死回生之能可后来不是有人说,他被君悠然所杀吗?九粒冰莲回生丹皆被君悠然抢走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你手中?” “天下传闻的真假又岂可尽信?”白芷盖小心翼翼的盖上小盒,将其置于书案上,然后道:“道是仅有九粒,焉知就真的只有九粒?” 其言下之意,便是不愿意道清这丹药的来历。 言罢之后,她观楚汐沉默不语,遂又缓缓问道:“殿下可是在怀疑这丹药有问题?又或者是在怀疑凝熙居心不良?” “白大家的举动,不得不让人怀疑。”楚汐坦然直言:“我与白大家素无深交,那所谓的救命之恩,亦不过是附带之举,又何需白大家以如此相待?” “凝熙不过是赠药而已,竟然换得如此猜疑,却不知是殿下疑心甚重,又或是只针对凝熙一人?”白芷淡淡一笑,抬眉对上楚汐的眉目:“我听人说,君姑娘已经将剑戳进了殿下的心口,却不知殿下可有想过其中缘由?” 微微的顿了顿,她又继续道:“还是说,殿下其实从头到尾都知晓,一直都不过是在假戏真做而已?” “却不知白大家何出此言?”永辉殿下不躲不闪,回视白芷的目光:“但求甚解。” “君姑娘身为黄泉剑主,缘何会身受重伤现身于西漠?以她如今所显露出来的实力而言,西漠中的那些沙匪又岂能奈她如何?” “更重要的是,身受重伤垂危的君姑娘,为何不早不迟的遇上了殿下?又那么恰巧的被殿下所救?” “据我所得到的消息,殿下待她,好像也不似表面上的那般将她视为知己,曾趁她重伤昏迷时,将她的黄泉剑送给了白术” “纵观以上几点,君姑娘接近殿下居心叵测,殿下与她接近她同样是意图不纯。”说到此,白芷嫣然浅笑的总结道:“殿下果然是成大事的人,竟然能够做到这般滴水不漏,几乎骗过了所有人,怕是连刘先生都被骗在其中而不自知罢?” 寻常人若是听得以上言论,不论真假,只怕就已经出言为自己辩解,但永辉殿下却与此相反,她既不承认,亦不否认:“白大家可还有话要说?” “自然有。”白芷说着,从衣袖间拿出了一方薄绢,展开一看,却见上面所绘的,竟然是西风城内地图:“我知道东宁的那十万兵甲被藏于何处,也可以告知殿下,只有殿下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永辉殿下看了一眼地图,淡淡问道:“何事?” “把君悠然的人头留给我!”这一刻,面前这犹如江南烟雨画里走出来的女子身上终于染上了几许红尘——恨! 是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芷眼底浮现了强烈的恨意! 楚汐既没有果断拒绝,亦没有答应,仅是淡淡反问道:“剑魔还活着?” “难道殿下真的觉得,剑魔真如传言中死在了南楚先王的手中?”白芷同样反问道:“如果早在将近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那君惜竹的‘天地同殇’又是从何处学来?” 的确,早在当时君惜竹使出‘天地同殇’这一剑,尽屠那布下‘八方诛魔剑阵’的四十九名剑客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当年的君悠然。 ——君惜竹,这个白衣翩然,清雅如画的女子,背后所牵扯到的,竟然是当年那三个惊才绝艳的之人! ——她们,一个贵为前朝公主,威仪天下;一个身为帝师,文武双全;另一个,踏马江湖,剑震八方! 庆林公主的死,万众亲眼所见,她是确确实实的自刎于凤临城上。 但上官睿的死,和君悠然的死,都只是传言,而传言,总是会让人生出许多猜测来。 永辉公主并没有问白芷为什么要杀君悠然,因为,她是知道那段旧事的,那是一段于圣谋一族而言,并不如何光鲜的旧事。 前朝泰和十六年,已经从朝堂归隐的圣谋一族突然再次被诸多人口耳相传的提起,原因无它,竟然是已经身怀六甲的圣谋一族的大小姐白依被其夫家休回来了娘家。 白家出来的女儿,素来是貌美如花,德才兼备,那她又因何会被夫家所休? 众人一番打探之后,方才弄清其中缘由,原来,竟然是白大小姐的夫君看上了新人——白依之夫乃是当时朝中左丞相郑靖南家的三公子郑世成,以他丞相之子的身份,就算是看上了新人,纳入府中为妾亦不过是小事件,又何苦要闹到休掉正妻得罪圣谋一族的地步? 如此,就不得不说到那三公子看上的新人了——君悠然! 这位丞相之子在机缘之下所看中的新人,竟然是当时还不曾扬名天下的剑魔君悠然! 为了她抛妻弃子,追随她浪际江湖所有人都以为,这位丞相之子必然会抱得美人归,却不曾想到,这位美人竟然在后来化身成魔,祸乱江湖,剑震八方。 再后来,大宁王朝覆灭后,郑丞相投靠了当时手掌兵权的番王,然后就是举族西迁,跟随其主建立了如今的西蜀国。 在白依死后,其女白术被被郑世成接到了西蜀,自此时间晃然而过,便已是将近二十年之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1060章 “白大家的两份礼物太过贵重,怀谨受之有愧。”永辉公主听罢白芷的要求之后,便明显的表示拒绝,不过她略略一沉思之后,又转言道:“不过这‘冰莲回生丹’怀谨倒是恰有所需。” 言罢之后,她手腕一转,指间便多了一枚银色的琼花暗器,一分为二,将其中半片递给了白芷道:“他日若是有能够用得上怀谨的地方,白大家可执此花来见,只要不负天下苍生,不违天道,楚怀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既然殿下如此,那这琼花凝熙便收下了。”白芷接过半片琼花,仔细端详了片刻,小心翼翼的纳入袖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若是凝熙他日让殿下负了自己呢?殿下可会依诺而行?” “冰莲回生丹可救人一命,他日怀谨若是不能践诺,那便偿还白大家一命。” 白芷凝眸,深深的看着永辉殿下,缓缓道:“殿下言重了。” 一言即毕, 转身 离去 丝毫没有回头。 楚汐拿书案上装着丹药的小盒,便离开了书房,急步回自己寝房,边走边深思——白芷此举,意味着什么呢? 示好?试探?又或者是别有所谋? 但不论如何,白芷是早就料想到了,她必然会收下这冰莲回生丹。 三日之后,她便要举兵伐陵,以她此际身上的大小伤口,若是不好生医治,又怎能率兵上阵杀敌?倘若底下的将士们看见自己的主帅未战先伤,士气不知会被降低到几何,为将者,最忌士气未战先衰。 只是这个人情,到底是欠得大了些,只恐他日难尝。 正想着,已然回房,便见几名侍者正侯在门口,相互间低头细语着什么。 楚汐故意放轻脚步,亦不出声,便中其中一人道:“殿下未免也太宠军师了一些罢?我听人说,军师今日里头刺了殿下一剑,殿下非但不追究,竟然还亲自将她从城外抱了回来,并军中城中的几名女大夫请来为军师治伤” “是啊,我也听人说了,当时殿下自己也受了伤,全身都是血就跟个血人儿似的,可她却偏偏要等着大夫给军师整治完了,确认军师的伤势之后,方才让大夫给自己上药” “大夫说,如果殿下心口上的伤,再深几分割断了心脉,那就回天乏术了。” “幸好刺得浅,否则的话,任凭殿下如何宠军师,只怕都不可能就此罢休” “何只是这样?”另一名侍女道:“你们是不知道,最奇怪的是,军师醒来竟像完全不知道她刺过殿下似的,明明都已经无法下床走动了,可她却偏偏不住自己的厢房,反而说要移到殿下的房间里头来歇息你们说这奇怪不奇怪?从古至今,哪有军师敢去睡公主凤床的?便是驸马要与公主同寝,那不也得事先请示?” “其实倒也不奇怪,你们怎么不想想,永辉殿下自小在封地长大,哪里会知道宫里头的规矩?再说了,殿下和军师不是知交好友吗?那军师睡睡殿下的凤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几个小侍女叽叽喳喳讨论得正是兴起,却听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回过头一看,便见是永辉殿下正缓步而来,观她神色无所异样,却是不知有没有听到先前的纷纷议论。 “你们都退下罢,这里无需再侍候。” 拂袖屏退几个侍者,楚汐推门进房,进得里间,果然瞧见军师正睡在她的凤床上,只是那睡姿,委实有几分奇特,锦衾没被盖在身上,反而被紧紧抱在怀里,好在现在已然入夏,天气不冷,倒也不用顾念着她会因此而着凉。 见此,楚汐忍不住哑然失笑,所有的疲惫与挣扎,在此际似乎尽皆消失无踪。 一番梳洗后,楚汐换罢衣衫落坐于旁沿,握起那抱着锦被不愿意放开的皓腕,轻轻的把起脉来,才发现,君惜竹已内力枯竭,脉象亦是时急时缓,时快时慢,无比凌乱,显然是正承受着莫大的痛楚——几乎在刹那间,楚汐便想到当初在西漠里,第一次见到君惜竹时的情景,那时的君惜竹,同样是身受重创,内力空无的倒在她面前,陷入了深度昏睡,而后在连续的昏睡间,呼吸间断停止,让她误以为是无药可救,令人将她掩埋,却不想,竟然在掩埋的半途中竟然又醒了过来。 到底是痛到昏迷长睡不醒,还是以沉睡来逃避那些无法以言语描述的伤痛?——这该是需要什么样的忍耐力才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楚汐也不知道,就像她自己也一样,明明这些伤口放在寻常人身上早就足够卧床不起,但她却能够拖着满身的伤,照常去处理公务,因为,她就已经习惯忍耐,习惯了坚强,只要还能够想,只要还能够动,她就必须将事事都处理妥当,不能够留下丝毫的疏忽,否则的话,必会为她留下后患无穷。 她们,都不是习惯软弱的人,毕竟,就算是软弱了,又能给谁看,又能给谁怜呢?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楚汐与君惜竹是同一类人,她们就像那在阴暗角落里的飞蛾,虽然是成群结队,可她们的心却是孤寂而冰冷,所以,她们极其忍耐,她们渴望光明c渴望温暖,所以,当光明与温暖出现在她们眼前时,她们会不顾一切的飞向那丝丝的温暖,哪怕明知那是世间最残酷的陷井,会灼伤她们那脆弱的翅膀,会万劫不复 打开小盒,将丹药纳入唇间,楚汐俯下c身子,不自觉的放软声音,低声轻唤:“阿雪醒醒” 君惜竹在做一个梦,梦里桃花纷飞如雨,有人自花雨中打马而过,渐行渐远,留给她一道白马紫衣的背影。 她伸出手,想要拉扯住那渐行渐远的人,可不知为何,手中却突然多了一柄剑,是她万分熟悉的黄泉剑清冷的剑锋被刺入了那人的心口,艳烈的血色瞬间染透了那一袭华贵的紫衣 急急忙忙的扔开手中的长剑,想去查看那被刺伤的人,却突然听见有人在一声又一声的唤她:“阿雪阿雪醒醒” 是谁在唤她? 循着声音侧过脸,缓缓的睁开眼,便看见熟悉的面庞正在轻声唤着她。 “殿下?!!” 语调涵着浓浓的睡意,带着几分平日里头少见的软糯,她放开怀中的锦被,微微起身,极其自然的揽上楚汐的纤腰,再顺势将人拉近,拥入床榻间。 “什么东西?好香?” 闭着眼,顺着香味一直轻嗅,沿着楚汐的颈侧缓缓上移,掠过下颔,擦过耳际,辗转停在那双熟悉的薄唇上,终是寻到了香味的来源。 毫不犹豫的探出舌尖,青蜓点水般的轻轻掠过,她在那双薄唇上尝到了淡淡的清香,忍不住流恋往返,再次覆上,闭着眼,将试探性的品尝逐渐加深成一个吻。 趁着这个吻,有什么东西被送入她唇间,囫囵被吞下入腹。 放开楚汐,君惜竹忍不住回味似的咂了咂嘴,蹭着身子睡在楚汐身侧,边含糊问道:“殿下给我吃的是什么?” “断肠毒药!” 弹出一缕劲风,灭掉房间内的烛火,楚汐平躺在君惜竹的身旁,任由君惜竹蹭近,将她当作锦被似的拦腰揽住。 “殿下好狠的心呐!竟然忍心谋杀亲夫!”嘴上虽然是如此说,但君惜竹却不由自主的人抱得更紧。 “放心罢,那药我已经先尝试过了,若是有毒药的话,先被毒死的定然是我。”楚汐缓缓应答,轻轻合上眼,正待入睡,却突然动了动,一把按住那只寻机探入她腰间,正欲伺机而动的手:“嗯?受了伤也不安份?” 身侧的人动了动,没有应答,一直到过了许久,久楚汐已经快要睡熟的时候,终于有声音在她耳际断断续续响起:“怀谨,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我梦见梦见我杀杀了你,我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伤了你” 这是楚汐第一次在君惜竹这般亲近的唤她,第一次在君惜竹的话语里明确的听到了不舍和怜惜她突然就想到君惜竹刺伤她时那眼神,空洞而冷漠,若非是她当时穿着盔甲,若非是君惜竹听见她的呼唤,挣扎着停下了手,继而失了清明昏迷不醒,只怕她早就已经成了黄泉剑下的亡魂罢? 君惜竹伤了她,可她现在却像是丝毫都不记得当时的情况——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借此逃避? 幸好,已经熄了灯,所以,君惜竹看不见楚汐此时的神色,亦看不见她那素来清冷的双眸深处藏着何般的沉痛和复杂。 同样被黑暗所隐藏的,还有她身上的伤口:“无碍,做梦而已,当不得真。” “真的无碍?”君惜竹向来聪慧,并不好欺骗:“可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伤药的味道。” “那是因为我与宋彦博斗时留下了几道小伤,所以用上了伤药,休养两天就好。” “伤在哪?” “左臂和左腕,还有肩头。”顿了顿,楚汐又道:“也罢,阿雪若是不信我,想要亲眼瞧见的话,我去点灯就是了” “我信你!”按住欲坐灯的楚汐,君惜竹急急道:“无需点灯,我信你便是!” 楚汐显然对她此言颇为满意,竟主动的转过身,在君惜竹唇角浅浅的落下一吻:“既然信我,那便闭上眼,好生歇息,明日还有事待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2061章 次日一早,君惜竹醒来已是朝阳初起之时。 锦衾被好生盖在身上,身侧的位置却已经微凉,显然殿下已早起多时。 无意识的拥着被子坐起,君惜竹的心里莫明的涌现几丝绮念——人道女儿早起娇无力,最是销c魂时,却不知殿下会是何般风情?他朝若是有机会,定是要好生细瞧一翻 如此一番念想,君惜竹掀开锦被,正待起身下床,却在掀开锦被时,突然发现那雪白的被单上,竟然染上了点腥红——殿下素来爱紫色,但自从军师爬上她的凤床之后,床上锦被等物什都被换置成了军师偏爱的雪白,是以,上面沾染任何杂色,都会异常分明。 伸出手,经指尖轻轻抚过那斑斑血迹,方才发现,这些血迹竟都还没有完全干涸。 顿时,君惜竹心中一颤,忙不迭拆开了自己身上包扎完好的伤口——没有崩裂!没有血迹!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以她昨日的伤势,她自己都清楚,没个七天,完全不可能会离床下地?可是,此时她身上的伤口,竟然在这一夜之间开始愈合! 难道昨天晚上殿下给她吃的,其实是极好的伤药? 所以,这些血迹,不是她染上的,而是殿下?!! 所以,殿□上的伤,其实很严重? 想到此,君惜竹只觉得心慌不已,急急忙忙的唤来侍候在外的侍女,简单的一番梳洗,换了里外的衣衫,连早就已经备好的早膳都来不及用,便急急忙忙的出了房门。 方才出得房门,还来不及唤来隐身于暗中的琼花宫暗卫,打听殿下的去向,却见君随竹竟然抱剑跪在房门外。 眼见君惜竹步出房门,神色颇显焦急,一副急欲有事待办的模样,蛤已经跪了许久的君随竹也顾不得许多了,跪着往前走了几步,挡在君惜竹面前,以一种完全超越十岁孩童该有的沉稳,向君惜竹稽首拜道:“求君姐姐教我剑术!” 昨日里头,君随竹偷偷听见有人说,这白衣军师竟然一剑横挑数人,并且还刺了她的仇人永辉公主一剑,端是厉害无比。便是因此,她几经思量,便一大早就过来,想向这君惜竹学剑。 可惜的是,她却是料错了君惜竹的起床时间,来得太早,以至于在此处已经等候了许久。 此际君惜竹心忧殿下,却是没有料想到君随竹竟会一大清早的来找她学剑,想她此际另有要事,又何来时间教人学剑?但见君随竹那诚意学剑的臣服姿态,又想到她曾言过,要教君随竹杀人,遂应道:“你若想随我习剑,倒也不难,只需去查清楚你真正的仇人,将个中原由,弄个清楚明白之后,我自会收你为徒,传你剑术。” 闻此一言,君随竹顿时愕然:“难道永辉公主她她不是我仇人?” “难道你还觉得永辉殿下是你仇人?”君惜竹微微蹲下c身子,与君随竹对视,全然没把对方当作是一个稚龄孩子:“如果殿下是你的仇人,你觉得,她能够容得下你整日里头在她面前喊打喊杀?她还能这般和气的供你吃穿住行?” “你要记住,很多事情不能人云亦云,你应该做的,是自己去寻找真相,自己去判断谁才是你的真正的仇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君随竹竟然也不像是个寻常孩子那般懵懂,反而像是一个小大人般目露深思:“但我应该从哪里开始去查清楚?” “有句古话是如此说:来传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君惜竹边站起身来边道:“若我是你,定从对我说这话之人开始查起。” 言罢之后,也不待君随竹应声,君惜竹便急急步出了院门,寻了个僻静处,唤出暗卫寻问道:“殿下去了何处?怎的清早便不见人?” “刘先生有交代,殿下去了何处,军师无需知晓!” “是吗?!”闻言,君惜竹冷冷一笑,掌中黄泉剑出剑,直指那墨衣影卫道:“若阁下命丧黄泉,殿下是不是也无需知晓?” 墨衣影卫被君惜竹以剑相逼,尚未答话,却听身后一道声音传来:“那是我下的命令,军师又何苦为难他?” 说话之人正是刘世博,他挥手间屏退了影卫,边踱步走近道:“军师身受重伤,却不在房间内安歇,竟贸然打探殿下行踪,到底是何居心?” “那先生背着殿下,私自传下此令,又是何居心?”君惜竹握剑而立,平静应对。 “自然是为了肃清殿□侧,避免殿下被奸人蒙蔽,毁了这些年辛苦建立的基业。” “先生当真忠心耿耿!”君惜竹抱剑而立,眉目温雅,扬眉淡淡一笑:“只是不知,先生的忠心是向着谁了。” “当然是殿下!”刘世博停下步伐,抄手而立,一袭儒袍随着晨风猎猎飞扬,端是气度不凡的名士风范。 “却不知,究竟是哪位殿下了。”君惜竹轻描淡写的应对道:“也不知永辉殿下是否信过先生的忠心耿耿。” “军师这是想挑拔离间?”刘世博挑眉而立,双眼顿时凌厉无比,整个人气势巨变,犹若凌傲九霄的苍鹰:“如我刘世博苦心为殿下出谋划策数载,殿下又怎会不信我?军师可不能空口白话,凡事应当有证有据才是。” “证据?”只手提剑,君惜竹拂袖而立,眸光沉沉如渊:“既然先生要证剧,那本军师就给你证据!” 蓦然,刘世博面色微变,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君惜竹一语未罢之时,足下提劲暴退数步。 锵 一声轻吟。 黄泉出鞘,带着一抹冷辉,直直斩向刘世博身上要害,招式狠辣,不留半步余地! “本军师最是信奉以理服人c以德服人,”只听在这森寒剑光中,那白衣无暇的女子漫声道:“因为,但凡不服者,必将成为黄泉剑下亡魂!!!” 长剑横划,气势非凡,惊得刘世博拂袖相挡,却哪知,那明明刺向他要害的长剑竟然突然招如,快若迅风一般,掠过他面上。 嗤 便听黄泉剑下传来一声轻响,像是划破什么东西的声音——那绝对不是剑锋划过面上血肉的声响! 暴退之下的刘世博只觉得脸颊上一蓦然一凉,黄泉剑自他眼前一掠而过,便已归鞘。 君惜竹落身于地,还剑入鞘,左手提剑,右手伸出,接住一张被她以黄泉剑挑飞在半空的人皮面具!!! “先生可有看到证据?!可心服口服?!!!” “军师好眼光!”刘世博微策错愕,瞬间便已反应过来,他以衣袖覆面,不让人看清他的容颜,沉声问道:“何时发现的?” “非是本军师眼光太好,而是先生的破绽太多。”收回面具,君惜竹浅笑端方,丝毫不像是在与人敌对,反而如同与知交漫谈。 刘世博亦是镇定下来,不慌不忙道:“愿闻其详!” “先生的破绽有三。其一,但是在公子白术偷袭西风城的那一夜。” 刘世博凝神深思,似毫无所获,复而问道:“缘何?” “以殿下的心智谋略,定会料到公子白术的夜袭之举,亦会有所应对,然而,便是在殿下有所安排的情况之下,西风城依然遭此惨败,十万百姓被血屠,血染长街” “许是殿下有所疏忽,安排不当呢?”刘世博反问道:“毕竟,公子白术也非是个庸才之辈,殿下有所安排,他又何尝不会事先预料?” “先生此言甚是!”君惜竹一声赞道:“双方皆有所料,皆有所防,拼的是心智,但是,以殿下的文治武功,断不可能待到公子白术已然兵临城下,才有战报传回西风城!” “公孙老将军身为一代虎将,他的勇武是众所皆知,可如此猛将,竟然陨于一夜之间”君惜竹言至此,突然停住了口,挑眉看着刘世博,一字一句问道:“试问先生的勇武,比之公孙老将军如何?试问先生的声望c名望比之公孙老将军如何?” 刘世博闻言,深思道:“公孙老将军百战沙场,世博比之于他,自是有所不足。” “是的,先生比之于公孙老将军,有所不如。”君惜竹点了点头,继续道:“可结果却是公孙老将军在大战中身受重伤而死,先生集全城百姓,配合驻军拼死反击,在几欲倾城之际,击退了公子白术大军,保住了摇摇欲坠的西风城——先生难道不觉得这其实就是你最大的破绽吗?!!!” “军师的意思是” “大功非功!”君惜竹轻拂衣袖,淡淡道:“本军师一直都很好奇,先生是如何聚集全城百姓,又是如何反击” “空口白话,怎可聚人?无兵无刃,怎可能让公子白术退兵,放弃西风城。” 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公子白术明明是已经拿下了西风城的,若非是有强力阻挠,他怎么也不可轻言退兵,就算是他明知西风城为战略要地,将来必然再经兵戈,占与不占皆两难,他也完全可以拿西风城为条件,要胁南楚与其达成某种条件,最不济,他也能从南楚换得粮草万担——所以,这其中,必有缘由。 “所以,军师其实早就知道运往东宁的这十万兵甲,就被藏在这西风城中?” “然也!” 其实,君惜竹又何止是仅仅知这运往东宁的兵甲被藏于西风城中,往更深层次的想,她甚至已经略略推算出,这刘世博与宋彦背后之人——自从那长达十二年的梦中醒来后,她与东宁十六皇子南宫瑜根本就没有过任何接触,但是,宋彦与刘世博却故意拿出那么一张书有南宫瑜之名的手书来予她看,这分明就是对她的一切知之甚详,故意来试探她,试探她如今对南宫瑜,对东宁的态度。 梦中之情,除她自己之外,当初与她同陷梦中的天机c贪狼c紫薇不可能不知晓——所以,刘世 博与宋彦的背后,到底是天机c贪狼c紫薇之中的哪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诸位,我真的不是有意伪更的,说句实在话,我都不知道回头改错字,会提示有更新 以后,我会尽量避免这个问题的。 诶,先放章上来,大家看看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3062章 “所以,君姑娘其实已经知道了这背后的一切?!”刘世博的声音冷如利剑,他握紧双全,体内真气鼓动,衣衫无风自动,杀气顿显:“既然君姑娘都已经知道了这些,那就莫怪刘某手下无情!” “先生此言差矣!” 君惜竹一手握鞘,一手握柄,横剑身前,丝毫无惧道:“倘若本军师再次使出瞳术,先生可有几会把握?” “五分。” “那若是再加一招‘天地同殇’呢?” “以君姑娘此时身上的伤势,如何能使出瞳术?又如何能够再次使出‘天地同殇?’”刘世博一拳击出,同时道:“便是逞强使出,其招反噬会令姑娘伤上加伤,怕是将来十数余年韶华将尽付床榻,从此不再见花落花开,不再见江山如画” “那么,先生可敢与本军师赌上一赌?”君惜竹旋身险险躲过刘世博这一拳,不顾身上方才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缓缓拔剑道:“以一双眼睛和十数年韶华的代价,换得先生一条性命,本军师不亏!!!” 黄泉剑被缓缓的拔出剑鞘,那低缓而喑哑的摩擦声,仿佛就是死亡的前奏曲。 君惜竹沉心于剑,凝神于剑,除了手中的黄泉剑,她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它——天地同殇! 一剑即出,天地同殇! 伤敌伤己 但在此时,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刘世博潜伏在殿□边,已经不知盗取了多少机密,也不知殿下是否有所查觉,再加上此时正值殿下伐陵大战前夕,若是将刘世博留下,不知将若来多少后患,而要完全消除这些后患的唯一方法,那便是斩草除根,今日将刘世博的人头留在黄泉剑下! “是吗?!!!” 刘世博眸光一沉,面露凝重,死死的看着面前那援援拔剑的白衣女子,心底掀起惊涛巨浪——她竟然不惜身遭反噬失去双眼,竟然不惜此后将缠绵于榻,也要将他性命留下?!!! 好狠的心! 好狠的人! 不只是对她的敌人狠,对她自己竟然也是如此之狠! 难怪有人千方百计的要将她除去,这样的人一旦成长起来,将会有多么的可怕?!!! 隐身在周围的琼花宫影卫亦是忍不住震惊起来,他们皆遥遥望着那衣袂飘飞,执剑而立的白衣军师,目露骇然——他们自问也是从血雨腥风之中成长起来的死士,可比之于眼前之人而言,却是千差地别!!! 她——无惧生与死! 看似眉目如画,清雅无暇,可实际上,她的杀伐果决,她的不顾一切,却如同那横行在沙漠中的孤狼——即便是自己身死无处,也要让自己的敌人与之随葬! 面对这一触即发的一战,周围的影卫们束手无策,军师与刘先生互指对方居心不良,他们帮谁都是错,纷纷退后之际,只好传讯于殿下。 永辉殿下原本正在召集军中诸将商讨伐陵之策,却突听暗卫来禀,道是军师与刘先生互起争执,以武相对,当即便撩起衣罢举步匆匆。 是以,便是在黄泉剑即将出鞘的那一刹那,永辉殿下自将军府大堂急忙赶到。 说时迟,那时快,情况危急之下,永辉公主竟然一伸手握住了君惜竹正在拔剑的手。 “何故如此大动干戈?”楚汐不着痕迹的挡在君惜竹身前,以指尖轻抚衣袖边缘的暗纹,微微低垂着眉目,让人看不清她此际的表情,更看不透她的所思所想。 君惜竹见此,只好收回长剑,正待说话,却听楚汐继续道:“我向来敬重先生如师如父,不管这其中有何般事由,我现在都不想深究,先生是走是留,都由先生自己决定,我只希望,不管先生是走是留,都给我们留下他日还能再相见的机会。” 这一变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君惜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影卫肯定会将消息传给殿下,只是她没想到殿下竟然会来得这么快,并且会有这样的决定——殿下这是打算招揽刘世博,还是打算就这么放过刘世博?!!! 如果就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招揽还是放过,都只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殿下她这是下不了手罢? 毕竟刘世博跟在她身边多年,出谋划策不计其数,就算是没有功劳,也应有苦劳 所以,殿下她果然只适合做一个情深义重的英雄么?! 可是在这烽火乱世,要成为一个英雄,将会是何等之难??? 刘世博本就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他见君惜竹如此决然,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是自己命丧于此,也绝对不会让君惜竹后半辈子好过,可他却没想到永辉殿下竟然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翻话——永辉殿下,这是在给他留下活路,言下之意,是要放他走么? 该信,还是不该信? 永辉殿下会不会在他转身之际出手?!!! 又或者,自己还有没有继续留在永辉殿□边的余地? ——离开,从今往后就是敌人,今日不杀,并不代表着以后不杀。 ——留下,那就表示,从今往后,就只能忠于她一人。 是走是留?! 如何走? 又如何留? 刹那间,这些念头在刘世博心头一闪而过,他来不及反复深思,但已经然明了,永辉殿下此举,无异于是在让他选择。 “那么,刘某告辞!”最终,刘世博还是选择了离去。 不过,在刘世博离去前,他朝永辉公主抱拳施礼道:“殿下的活命之恩,世博永世难忘,所以,世博此去之后,将不会再沾朝野风雨,自会寻个山清水秀之处了此余生。” 如此一翻言语后,刘世博便提起轻功,飞身离去。 君惜竹‘唰’的一声还剑入鞘,望着刘世博离去的方向敛眉沉思,边与楚汐道:“殿下如此放他离去,怕是不太妥当罢?” “却有不妥,可现在你我都有伤在身,仅凭影卫要杀他,必然会有所损失,如今伐陵大战在即,我又如何能够损失得起这些人手?倒不如让他离开,卖他一个人情。”正说着,楚汐转头间瞧见君惜竹的衣襟有些凌乱,遂伸手为她理了理,边继续道:“听说阿雪寻我,可是有何紧要之事?” 听罢楚汐此问,君惜竹突然想起自己匆匆出门的目的,不禁面色一沉,回望楚汐双眸,眉含严肃语带关怀道:“所为有二,其一是想问问殿下,昨夜给我吃的是何灵丹妙药,竟然可以让伤口在一夜之间开始愈合。二则是想亲眼看看殿□上的伤口。” 昨夜睡意朦胧间囫囵将药吞了下去,又贪念着唇齿间那片刻的温柔,没来得及细细追问,今日一回想,越发觉得不太对劲,寻常伤药,怎会有如此疗效? 然而,殿□怀如此良药,为何她自己的伤口却依然有血迹浸出?到底是她身上的伤太过于严重,还是良药稀少贵重,是以连她自己都不曾服用过? 观君惜竹满面认真,楚汐知晓她素来睿智,定是已经发了什么端倪,遂回应道:“我都说过了,小伤而已,无甚至大碍,阿雪可是不信我?” “自然是相信殿下的,只是有些事情,我总归是想亲眼看看。” “可不可以稍待几日” “殿下,你是脱还是不脱?!”君惜竹说着,扬眉肃声道:“殿下若是不愿,那就莫怪我自己动手了。” “可这光天化日”楚汐微微退后两步,躲开君惜竹的目光,语含微妙深意道:“军师何必如此心急?” “若是不心急,殿下可会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来日方长,”楚汐一整面上神情,双手扶住君惜竹的双肩,一本正经道:“待军师身子好得利索些,本殿下自会好生待你。” 君惜竹不由得顿住,仔细看着楚汐说此话时的双眸,只觉得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潋滟,如同碧湖水波,盈盈柔柔溺人心神,让人舍不得移目他顾。 但是,就是这双妙目的主人,却在歪解她的意思,一本正经的说着足以堪称流氓之语:待军师身子好得利索,本殿下自会好生待你 刹时,君惜竹心底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话——殿下!!!请你不要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好不好?!!! 竟然用这种方法来转移话题,殿下你可真是够可以的! 伸手抚开那撑在她肩头的手,君惜竹拂袖转身,狠狠道:“既然殿下说来日方长,那本军师就拭目以待了,就不知到时,是谁好生待谁!!!” 君惜竹没看见,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楚汐眼底所有的温柔都如同轻烟一般随风而逝。 她安静的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君惜竹转身离去的身影,深遂的眸光中,有一种忧伤如同风雪般呼啸而来,倾刻间便侵占了她的双眼 阿雪, 有些事情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想深究, 我怕深究的结果,是你伤我痛,你可知? 有些事情我不讲,是因为我想守护你, 就算是再多风雨,我都希望我们可以携手共渡, 阿雪,你可懂?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4063章 君惜竹走了几步,见楚汐并没有跟上来,不禁回头后去,却见楚汐拂袖而立,神色清冷而苍白,仿佛一阵轻风,就可以将她吹上遥遥天际。 就这么几瞬间,君惜竹仓惶退回几步,完全失去了素来的淡然,失措的抓住楚汐的衣袖,再顺势探入袖间,握住那纤细却因长年习武而变得粗燥的手。 “殿下!” “嗯?我在。”楚汐回过神,看清了君惜竹眼底的仓惶失措。 “楚怀谨!” “我在!我一直都在!” “怀谨”对上楚汐的眸光,君惜竹慌张的拥住她,失措耳际轻声呢喃轻语:“天下之广,惊涛骇浪,非谁独臂可挡,若你偏要逆涛而行,能不能别将我放在你所有的谋算之外?能不能偶尔也依靠我一下?” “怀谨,如果可以,我希望这段感情能够哀而不伤,即便风再急c雨再大,我们也能风雨并肩携手。”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非常害怕,我害怕闭上眼再睁开,便是一场梦醒,但再也看不见你” 君惜竹一直都在害怕,她总觉得一现在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在那一场长达十十载的梦里,她苦求而不得,可现在,她却如此轻易的便得到了一份深情——人生在世,最是难得两情相悦,可现在,她却轻而易举的得到。 楚汐对她的守护,对她那近乎宠溺的爱情,她是清楚明白的,可越是明白,她就觉得不真实,总是在害怕,害怕这一切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世间最凄凉之事,莫过于在倾尽一切之后,方觉梦醒误华年。 没有谁知道,在那场梦里,她君惜竹是如何倾尽一切的去爱着一个人,那么一段爱到深处成执念的情,最终却有人告诉她,只不过是一场梦。 梦里花飞花落,梦醒繁华尽寞 楚汐任有君惜竹将她拥住,拥得那般的紧,仿佛是要将她融于自身骨血。 回抱住那纤纤细腰,楚汐决定允许自己软弱一次,允许自己依靠一次,哪怕这个肩膀是如此的纤弱——但是,她却说,怀谨,能不能偶尔也依靠我一下? 闭上眼,轻轻的靠在那肩头,楚汐的忍不住唇角微扬,不自觉和漾起了几分温暖的笑意。 那样的笑,犹如冰雪初融,又似百花绽放,简单而幸福。 君惜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万般担忧牵挂,都被她完完全全的说了出来,直到楚汐依上她的肩头,她才楞楞的停住了话语她以为楚汐肯定不会轻允,却没想到,仅仅是几句话之间,便让她如愿以尝。 殿下这是这是应允了不再将她放置在所有的谋算之外了吧? 这是不是是不是表示,殿下已经真的到了需要依靠的地步? 又惊又喜,且忧且虑,忍不住再将怀中的身姿紧抱,却又顾念着她身上的伤处,因此,便是再如何舍不得,也只得依依放开。 未料,却是在放开之际,竟然瞧见了殿下嘴角的那几分笑意,君惜竹瞬间便呆楞在原地,看得连眼神都变得呆直起来——那般盈盈浅笑,清澈c简单而幸福微笑着的殿下全然不是平日里那清冷的模样 “清冷如皎月,浅笑世无双”令君惜竹忍不住连连惊叹,复而以指尖按上殿下的唇角,不自觉的低声嗔道:“殿下往后可莫要在别人面前笑。” “为何?” “殿下这般模样,若是叫别人瞧了去,我就亏大了!” “所以?”楚汐接过话语,正色配合道:“按军师的意思,以后本殿下最好是以面具示人?” “非也!最好是我去寻个地方,把殿下藏起来,仅我一人看到合足矣!”说笑罢了,两人一同举步前往将军府大堂,因为清早被楚汐唤来商讨伐陵之事的军中诸将都还等候在此。 两人边走边谈,君惜竹趁机问道:“殿下这般轻易放走刘世博,是真的不曾查觉他的异常,还是另有目的?” “有所查觉。”若是往常,楚汐断然不会与人说起自己所思所谋,但她今日应允了君惜竹,从今往后将风雨携手,是以,她很是详细道:“那日在我出城之前,便已经安排了琼花宫的死士去查探陵军的消息,按说,以琼花宫死士之能,断然不会等到公子白术兵临城下才有所查觉,后来我便一直开始猜测,琼花宫是不是出了奸细。” “后来的时候,刘先生曾几次反复劝说,我便越发觉得他可疑,因为,最初让让我与你亲近些的人便是他,可为何待我真与你亲近了,他却又不赞同?” “殿下既然早有所觉,为何不趁早将他除去?方才竟然还放他离去”听到此,君惜竹忍不住疑惑,随即她略略深思,已然明白了楚汐的意图:“殿下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非也,”楚汐低落道:“他终究是跟随了我那么多年,不想将事情做到毫无余地” 君惜竹听罢,理解的点了点头,又几番深思那刘世博的举止言行,正想得入神,两人已然来到将军府大堂门外,想到人多嘴杂,君惜竹便禁了声,将心中余下的疑惑暂时的搁置,与楚汐相继步入大堂。 “末将参见殿下!” “见过殿下” “见过军师” 征西将军以下,千夫长以上,尽数被集于一堂,共商伐陵大计,却不想此等紧要时刻,军中诸将竟然皆尽沉默不语,久无对策。 适逢永辉殿下有要事离席,留下诸将面面相觎,众人还当殿下是因他们而寻由愤然离度,公孙哲并曾在之后明言相讥,道是永辉殿下一介女流,难当大任,却不想这永辉殿下出去了一会儿,竟然带着她的军师又回来了。 两个弱质女流,又能成就什么事?——公孙哲眼见楚汐与君惜竹相继而来,忍不住端着茶杯冷笑,他公孙家乃南楚名门,先有其父的不世战功,又有贵为南楚太子妃的妹妹,外加他门下慕僚无数,军中多有他的人手,他就不信这永辉殿下能够玩得过他! 一个眼神示下,几名犹豫着起身要参拜楚汐和君惜竹的小将被公孙哲按捺下来,继而公孙哲放下茶杯,微微抱拳道:“伐陵大战在即,殿下可有何良策?” 观他语气,观他神情,仿若他才是手握兵符的征西大将军。 楚汐高坐主位,示意君惜竹坐上与她平起的另一位置,随后亲自沏茶两杯,一杯自用,一杯推向了君惜竹的方向。 执起茶杯,慢饮半盏,君惜竹只觉得口齿留香,回味不已,暗道殿下沏的茶果然非常人所及。 待得放下茶杯,殿下尚未开口,便听君惜竹缓缓问道:“公孙将军可知我南楚军律?” 公孙哲也非痴傻,闻言神色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警觉应道:“自然清楚!姑娘为何这般问?” “既然如此,那请问将军,若南楚军中,有人以下犯上,该当如何处置?” “按律当行二十军棍。”公孙哲心中一跳,但还是免强答:“可是军中有人冒犯了军师?” 君惜竹不答反问:“若军中有人私通他国来使,犯有通敌叛国之嫌,该当如何?” 公孙哲一听,心中已经然明了,这位女军师竟然是在找他的茬,顿时便拍桌而起,怒声道:“口说无凭,凡事讲求证据,姑娘可莫要空口白话,惹上一些不必要的是非” “私通他国来合,犯有通敌叛国之嫌者,按律当收回帐下兵卒,收押大牢,待查清真相之后,再行处决。”道出此语者,却是永辉殿下。 “既然有律如此,肯请殿下按律行事,莫要因此而误了王上的伐陵大计,否则的话,我等谁也担当不起!”君惜竹等永辉殿下言罢,当即便抱拳谏言道:“殿下c身为王亲,贵为公主,但公孙将军却不敬不尊不迎,视礼法于无物,枉顾先贤教导,此乃以下犯上是也!” “公孙将军身为南楚大将,却私通陵国使者赵智,并盛宴待之,颇有示好之意c通敌叛国之嫌,殿□为征西大将军,该当对此事彻查,否则军心不定,民心不安,如何能够替王上征伐陵国,如何替王上立下功劳?!!!” 先搬出礼法和先贤,紧接着又搬出楚王,搬出军心和民心,竟然在短短数语之间,就给公孙哲头上安置了两大罪名——以下犯上,通敌叛国! 前一条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后面这句通敌叛国,却是将公孙哲陷入了困境——公孙哲也曾与慕僚下府不只一次的商量过,永辉殿下会用什么样的方法从他们手上夺走实权,比如说,将他与其党羽调派到最危险的先锋部队去送死,比如说他以别的借口调职,明升暗降等等在他看来,不论如何,永辉殿下都会对他有所顾忌,对他背后的太子卓和楚王有所顾忌,不会太过明显的动手,给别人留下把柄 谁都没料到,永辉殿□边的这位白衣女军师竟然有如此手段,光明正大不说,更是仅凭三言两语,便将他陷于绝地! 当于,公孙哲又怎会就此罢休? 当场便出声反驳:“军师道我以下犯上,冒犯了永辉殿下的威严我认了,可这通敌叛国,军师可莫要乱说话,否则的话” “那么,我请问公孙将军,你可私下见过陵国使者赵智?”君惜竹丝毫不介意公孙哲的冲天怒火,打断他的威胁,淡淡问道。 “没见见过又如何?”公孙哲本是想否认,但想到军中知道他见过赵智的人不少,他若此时说谎否认,只怕是这白衣军师会叫人出来对质,到时又给他加上一条谎报实情的罪名。 听罢回答,君惜竹轻轻的点了点头,复而又问道:“公孙将军可有精心挑选舞姬,大宴过那陵国使者?” “宴过!”公孙哲咬牙切齿,继续反驳道:“自古便有先贤曾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陵国派来使者,难不曾我身为南楚大将,还得将他拒之门外不成?宴他只不过是为了彰显我南楚风度气势,缘何就成了通敌叛国?!!!” “可本军师曾听人说,陵国来使曾给将军献过美人,可有此事?!!!”君惜竹不慌不忙,继续问道:“若非是私交甚好,陵国来使又何必以美相赠?!!!” 如此一翻话语,公孙哲辩无可辩,因着陵国使者赵智的确送了美人给他,虽然他有先见之明,怕惹麻烦上身,当场便推拒掉了,可这也不能证明他的清白。 此时,公孙哲后悔极了,早知如此的话,他当时就不应该自作主张的接待了陵国使者,更不应该为了摆架子,彰显他在西风城内举足轻重的地位宴请,如今这些事被君惜竹说来,当真让他百口莫辩。 见公孙哲已无言可辩,君惜竹便使了个眼神给楚汐。 楚汐自然会意,当即便招来候在门外的忠心侍卫:“公孙将军冒犯本殿下威严,按律当刑二十军棍,但本殿下素来仁义,不予计较,即刻将他押入城中大牢,待伐陵大战之后,本殿下自会查清真相!” “殿下!” “殿下” “且慢” 就在侍卫动手捉拿公孙哲时,素来与公孙哲交好的几名军中将领纷纷上前,观其动作与神情,竟然是想为公孙哲鸣不平。 君惜竹见况,立刻起身,故意挡在几人前面,抢先抱拳道:“殿下,此举甚为不妥!” “有何不妥?”楚汐见君惜竹急急忙忙打断那几人的话语,当即便配合道:“军师且细细道来。” 君惜竹闻言,理理衣袖,负手踱步道:“其一,俗话说新官上任上把火,殿下c身为征西大将军,初掌兵权,公孙将军以下犯上,目无礼法,怎能不究?倘若是不深究,知晓个中原由的人明白是殿下仁义,不知晓的,却是当殿下好欺负,到时殿下如何服众?如何助王上完成伐陵大业?!!!” “其二,公孙哲慕僚属官众多,他私通陵国来使,犯有通敌叛国之嫌,焉知他在军中是否还有同党?殿下若是就此轻饶他,那他余下同党,岂不是会变本加利?甚至滥用职权,暗中将公孙哲从牢中救走纵观我南楚国情,危在旦夕间,殿下不得不防呀” 一番话语,明里暗里都是在说,今日势必要杀鸡敬猴,谁若是帮公孙哲说话,便是他的同党,定不轻饶,甚至还绝了他们私下违令放出公孙哲的念头。 一时间,那几名起身意欲帮公孙哲说话的将领皆沉默下来,观其面色,各不相一,显然是各有打算。 就这样,公孙哲被楚汐的侍卫带出大堂,赏了二十军棍后关入了大牢。 待此事了,楚汐与君惜竹正待与诸将再商伐陵之策,却突听有人来报,陵国丞相遣使三人,意欲拜见南楚永辉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段之后,我突然就明白了,不管什么时候,玩政,治的人,始终是有人唱白脸,有人唱黑脸来着。 诶诶!!! 你们这些个受受,能不能留点儿言咩?么有留言看,都么有下飞机更新的激情啊亲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5064章 南楚太康十九年初夏,伐陵大战前夕。 公子白术一纸请柬,惊动九州。 后世评说,便是这一张请柬,将他身为圣谋一族公子的盛名推上了顶峰,却也是这张请柬,改变了他后半生涯。 便是这一纸请柬,尽邀九州大小十八国的掌权者会盟苍州城,后世将此次会盟称之为‘苍州之盟’。 便是在这次会盟之后,四个最有可能一统烽火乱世的年轻人横空出世。 聚龙城位于陵国景c飒二城后方,相距亦是不远,至多不过一日路程,乃是陵国内的一处繁华重城。 而公子白术在南楚伐陵之陵,竟然尽邀请诸国掌权者会盟,其居心,便是显而易见的了。 南楚王都 东宫 太子妃亲自为其夫太子楚卓捶肩捏臂,而太子则正瞧着手中的一纸请柬。 不过粗略几眼,却让太子楚卓勃然大怒,拍卓怒声道:“好个白术!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在这紧要关头,玩上这么一出手段” “白术明知我南楚即将挥兵伐陵,他为何还要邀诸国权贵集于聚龙城?”太子妃拾起被楚卓扔于地上的请柬,边看边道:“聚龙城距我南楚边关西风城近在咫尺,只要争战伊始,聚龙城必然惨遭兵戈为何公子白术偏偏将地点定在聚龙城?莫不是想借我南楚大军,将诸国权贵尽数葬于此?” “非也!”太子楚卓愤然道:“此乃一箭双雕之毒计也!” 太子妃适时问道:“毒在何处?” “白术明知我南楚已经下令伐陵,却故意在此际广邀诸国权贵,道是要求天下万民于水火,光复惜年大宁盛世,更是将我南楚也邀请在内,若我贸然发兵,定然会遭到九州十八国的共同讨伐,届时,只怕这世间将再也没有南楚国此为第一毒。” “第二毒,则是他明知我南楚国内形势三分,他去故意将只将请柬送予本太子和永辉,唯留欧阳明月不闻不问这根本就是一条调虎离山之计,只要本太子与永辉离国,这南楚就是欧阳明月一个人的天下,他又如何能再容得我们活着回来?” “殿下英明!”太子妃立刻道:“仅需一眼便识破了白术的毒计,既然如此,那这邀请不去也罢!” “怎么可能不去?!”太子卓苦苦一笑道:“白术不仅是邀请了本太子,还邀请了永辉,若是本太子不去,指不定他会与永辉达成什么样的交易,届时,我这太子怕是连埋身之处都难寻” “这公子白术当真这么厉害?其余诸国权贵,难道也会仅因他一纸请柬,便拔山涉水的前往聚龙城?” “是的!公子白术如果不利害的话,在这种紧要关头,是绝对想不出如此计策来的——不费一兵一卒,仅仅是一张薄纸,便解了陵国之危,逼得我南楚不得不罢兵!”想了想,太子楚卓继续道:“而他公子白术的所言所行,更是代表着前大宁王朝归隐的九大豪门世族的决定,便是这九大豪门世族,支撑起了前大宁王朝长达三百多年的统治,却也是他们颠覆了前宁王朝而当今天下诸国比之大宁王朝如何?” “去泥之别!”太子妃毫不犹豫应道:“若是前朝九大世家联手,定可再次将天下一统,拥立一个新的帝君!” “所以!”太子卓衣袖轻拂,断然道:“本太子是非去不可!” 太子妃又问道:“那欧阳明月” “欧阳明月就先放着吧,以后再来收拾他!”太子楚卓目光沉沉,眼底隐有刀锋般的森寒掠过:“此次陵国之行,虽然危险之极,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此行可谓险极,又有何好处?”太子妃公孙瑶的问题,总是问得那么适合,恰当的将太子楚卓的话语引出,由此可见,太子楚卓专宠于她也不是没有缘由。 “前朝九大隐世豪门年轻弟子入世,白术虽然仅为圣谋一族公子,但实际上,他俨然已经成了九大豪门弟子中的首领,他的所言所行,几乎可以代表九大豪门年轻一辈的决定,所以,他此次相邀,诸国权贵不可能不去。” “如果舍弃了南楚伐陵这个缘由,从另一方面来看的话,公子白术此举,其根本就是为了建立他自己的势力——更清楚明白的来说,他是想在当今诸国中,挑选一个人来扶持,而这个被挑选出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将来一统天下的新帝!” 九大隐世豪门根基稳固,手段甚多,其中更是不乏才智聪明之辈,他们看得比寻常人更加遥远,他们不以君临天下的帝王为目的——因为,一个王朝倾覆,当政帝王必然会背负千古骂名,皇族室亲必然会被斩尽杀绝。 但豪门世族却不一样,他们不是帝王,他们有谋有兵有权又有名望,盛世可享厚禄优待,乱世可自保自立。 一个朝代灭亡,一个新的王朝崛起,都少不了这些豪门世族的身影——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些豪门贵族,甚至是比帝王更加强大的存在,连帝王都不过是他们指尖的棋子!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子楚卓不得不暂时罢兵,不得不接受公子白术的邀请,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激动的策划起来,如果他能与白术联手的话,那么这天下 就在太子楚卓与其妃公孙瑶商议的时候,永辉殿下与其军师亦在商谈此事,与太子楚卓的暴怒和激动不同,她们仅仅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公子白术的请柬便将之弃于一旁,眼见这伐陵大战暂时也打不起来,便谴散议事的诸将,一致决定趁机偷得半日清闲。 焚香煮茶,再摆上棋盘,黑棋白子驰骋纵横,你来我往间,便是大半日被消磨。 又是一局临末,君惜竹蹙眉盯着正在收拾摆放棋子的楚汐愤愤不平:“殿下可好生会骗人,道是不太会下棋,却连着赢我两盘” 想着自己先前拉着楚汐要与她下棋,楚汐却满面为难说自己不太会下棋的模样,君惜竹越发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不太会下棋都赢了她两局,那岂不是要打遍天下无敌手才算得上是会下棋?! “不行!不能收子,我们再来一局!” 一把按住楚汐正在收棋的手,顺势摸了摸,君惜竹边占便宜边道:“总觉得我的黑子少过殿下的白子,莫不是殿下暗中使了手段,否则的话,我怎么会输?” 这无中生有的栽脏手法,君惜竹可使得极其熟练,连公孙哲都被她这般弄进了大牢,更何况是这小小两局棋? 楚汐被她这耍赖似的说法逗得哭笑不得,又见她占自己的便宜占得理所当然,不禁一挑眉道:“我倒是觉得,阿雪的手段比较多” “那这是谁的棋?”君惜竹顺势将指尖探入楚汐的衣袖间,果然摸出了几颗黑色棋子:“殿下不堪光明也!” 被抓了个正着,永辉殿下也不见丝毫慌乱,反手握住君惜竹的手腕,起身弯腰间,便将君惜竹从坐椅上拉扯起来,再一伸手掠过她腰间,抽走了腰带。 ‘哗啦啦’ 一阵乱响,数粒白色棋子倾刻间便从她身上掉出,散落满地。 “谁更不光明些?”永辉殿下落坐回椅间,问得气定神闲。 慌忙抱住差点散开的衣衫,又急急夺回腰带系上,也顾不得散落到地上的棋子了,君惜竹只顾埋怨道:“这光天化日之下,殿下竟然行此非礼之举,当真有愧先贤教诲,该面壁思过才是” “好罢,那本殿下且去面壁思过,阿雪自己下棋罢。” 楚汐收好棋子,站起身来做出面壁的姿态,却又被君惜竹拉回了椅上:“可以晚些再面壁,我们再下一局可好?” 倒不是君惜竹有多爱下棋,只是她舍不得这难得的半日清闲,亦舍不得两人这般饮茶下棋c玩笑耍赖悠然相处,谁知道过了今天,明日是见还是雨? “那便再来一局罢。”楚汐又怎会不知君惜竹所想,遂坐回椅上,执起棋子,边轻轻叹道:“也不知将来何日才会再有这般悠闲” “怕是难了”待楚汐落子,君惜竹亦放下一粒棋子应道:“白术这一棋,不知将掀起多少惊涛骇浪,亦不知有多少势力将被悄无声息的清洗” 连太子楚卓都能够看出来的问题,楚汐与君惜竹不可能看不出来,而公子白术此举,为的就是让天下众人清楚明白他的目的——前朝九大豪门入世,分政割据的诸国,或是选择顺从,或是选择对立! 顺从者昌!对立者亡!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胜者为王,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铁律。 毫无疑问,在此时此际,公子白术在天下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条无法改变的铁律,不仅仅因为他是圣谋一族的公子,亦不仅仅是因为他身后的九大世家豪门,更是因为,他本身的才能——以一己之力助陵国,结盟东宁,大败西蜀与北祁两国大军,兵临南楚血洗西风城 这其中任何一件事情都足够让他名满天下,更何况,他如今更是仅凭一纸请柬,便解了南楚伐陵之危——面对这样智深如海的公子白术,试问天下间,谁人敢与之争锋?!!! 连楚汐与君惜竹,都不得不打心底的赞他一声‘智计无双’! “殿下有何打算?” 深思熟虑的落下一子,楚汐道:“且看且行,若是时势成熟,自会有所打算。” 在就楚汐此时的处境看来,白术相邀,就算是明知九险一生,她也不得不去,既然去,那就只能够见机行事。 “不好。”君惜竹与楚汐不同,她随意置下一棋,在楚汐执棋深思间,已经然有所决断:“自古以来,时势最是难得,多少英才便是苦于无时机崛起,就此一世埋没尘埃” “所以?” “所以,到底时势成就英雄,或是英雄造就时势,端看殿下如何决择!” “阿雪的意思是?!”楚汐蓦然抬首,对上君惜竹的目光,将她那清雅的眉目皆尽收入眼底。 “殿下敢不敢与我一起赌一次?”君惜竹不闪不避,她知道楚汐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回视楚汐,淡然道:“胜!就是名耀九州!败!就是粉身碎骨!” 一言之后,便是静谧无声,两两相望间,已经然是千言万语尽诉。 良久,楚汐终是收回目光,拂袖间落子无悔,绝世名将的威仪顿显:“赌!有阿雪相伴,纵然是粉身碎骨,无所畏惧!!!” “有殿下相随,便是身死魂消,此生足矣!!!” 君惜竹满上清茶两盏,灿然一笑,风华无双:“若殿下成为不世传奇,我希望殿下的传说中有我!” 楚汐执杯,以茶代酒,遥遥敬向君惜竹:“若军师成为绝世传说,我希望军师的传说中有我!” 此时此刻,没有谁知道,一场后世流传千年不衰的倾世豪赌,就是在这饮茶执棋间,被两位绝世女子轻易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礼拜忙惨了,而且,周末两天还被基友约出去玩 基友约小默的时候,勾搭说:来吧亲!!!快来蹭吃蹭喝蹭玩蹭乐,机会难得,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于是,小默果断的跑去了,连鞋子都忘了换!!! 结果,苦逼的是,小默这两天之内,穿着七八分高跟!!!走遍了半个城市!!! 再加上不小心玩了个通宵 于是,这一回来,手软脚软,有种累死累活的赶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6065章 从西风城前往陵国的官道上,一辆宽大双骑马车正在不紧不慢的向前行驶,驾马的是位身着短打的男子,他头带斗立,拎着马鞭,看是悠然执缰驭马,实际上却是耳闻四方眼观八面。 马车内,一大一小的两个白衣人正四目相对,互相瞪眼,谁也不让谁。 年长的白衣子正是南楚永辉公主府上的新任军师,而年幼的小女孩则是她新收的徒儿君随竹。 在她们之间,把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棋白子数粒,各据半边,看似胜负难分。 “师父!我终于明白了,你肯定不知无耻二字是怎么写”君随竹终于败下阵来,收回了目光,言语间毫不客气的鄙视着面前位昨天才新拜的师尊,原因无它,而是她终于认清,自己的这位师尊实在是太无耻了,连竟然连偷了她三颗棋,而且,明明是她看见偷的,可她这师傅却死不承认。 “无耻者,小人也!”君惜竹也收回目光,慢条丝理的靠坐在车壁上,顺手拿起被置于一旁的《谨世录》,边缓缓道:“昨夜可有读完此书?” 昨日上许君惜竹与永辉殿下召将议事,下午两人又偷了半日清闲,两人都没怎么注意君惜竹的去向,却不想,晚膳时君随竹竟然双目通红的踏着月色回来,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君惜竹面前,道是要拜她为师。 当时在场的侍者极多,包括永辉殿下在内,都以为君惜竹会慎重决定,却不想君惜竹竟然不问因由不问后果,当场便饮下了君随竹奉上的拜师茶,答应了收其为徒。 在这场看似轻率而荒唐的拜师礼后,君惜竹便当众给君随竹出了第一道难题,让她连夜读完古籍《谨世录》第三十四篇。 《谨世录》共分四十六篇,虽然是先贤古籍,但也算不得高深,通常都被拿来当作初学书籍,教导礼仪和处事为人。 “自是读了。”说回正事,君随竹立刻便收回了她对师傅的鄙视之情,板着小脸正色道:“第三十四篇所讲述的是伪君子与真小人。” “何为伪君子?何为真小人?”君惜竹自然知道晓此篇所书为何,是以并没有翻开书册,只是微微侧耳开始聆听君随竹的回答。 “表面得体大方,正派高尚,能忍别人所不能忍,实际上却是虚伪至极,卑鄙无耳,不择手段,是为伪君子。”虽然不知道君惜竹为什么会叫她读这篇,但君随竹显然读得极是认真,对答如流:“真小人者,笑里藏刀,唯利当先,直截了当的行恶,千夫所指也!” “不错,正是如此!”君惜竹听罢,又问道:“那随竹觉得为师是这两者之中的何者??” “这”君随竹愕然,她没想到,君惜竹竟然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一个师傅问自己的徒弟,自己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该怎么回答?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妥。 见君随竹的反应,君惜竹也不急,微微闭目养神。 “我想师父应该是真小人罢”想了许久,君随竹还是给出了答案,她有些忐忑的看着君惜竹的神色,有几分担忧,莫不是她这师父是觉得带她去陵国很累赘,所以想找个借口扔下她? 正想着,却听君惜竹又道:“从何而论?” 听见君惜竹的声音平静如昔,并没有想撇下她的意思,君随竹顿时放下心来,坦言道:“昨日早上你要杀刘世博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想杀便拔剑要杀,完全没有顾忌到周围还有永辉殿下的暗卫,还有别人在暗中偷看,执意而言,甚至不怕永辉公主因此而与你决裂你这便是直截了当的行恶” “非也!你非我,焉知我不惧殿下因此事而与我决裂?”君惜竹淡淡一笑,心头回想起昨日的那一幕,不禁又轻轻叹了口气,她那哪是不怕殿下因为刘世博而与她决裂,分明就是害怕,所以才借刘世博来试探永辉殿下对她的信任,幸好,在那之后,殿下的态度表现得很明确,并且还借此机会,让两人的感情更进一步,如此想来,君惜竹觉得,自己倒是该感谢刘世博一番。 如此想罢,君惜竹方才继续道:“看人与看事都一样,不能只看片面,从片面来看,也许我只是一个真小人,但实际上,我却是一个伪君子。” “在这个世间,伪君子要比真小人多,也要比真小人可怕很多!” 说到这里,君惜竹便不再言语,闭上眼睛,留下君随竹自己思考。 君随竹的年纪还比较小,虽然平同龄要聪慧,可到底也还只是个孩子,还不能在片刻间将君惜竹的话语理解透彻,需深思细想,却就在她细想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顿下来。 闭目养神的君惜竹微微睁眼,示音君随竹出去看看。 君随竹当即便挑起车帘,步下了马车。 就在马车前方的不远处,一行身着统一服饰的男子正包抄着围成一个圈阵,而在圈阵中央,被困的是两名子。 君随竹走近几步,看清了被困的两名女子,只见她们衣衫褴褛而又残破,几乎是衣不蔽体,胸口两处高耸,腰细臀圆,纤腿修长,透过那些残破的衣物,隐隐能够看见里在的白晳。 这两名女子,其中一个俯首跪在当中,而另外一个,则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看了半晌,君随竹回到马车里,将外面的情况讲给了讲了出来,君惜竹听罢后,唤来外面的黑衣男子,继续架车前行。 “师父不打算救她们?” 君随竹疑的惑问,她本以为,君惜竹会有所表示,却不想,她竟是想当作没看见,就此离去。 “你觉得,凭我们,能够救下这两个女子?”君惜竹轻声反问。 君随竹闻言,当即便应道:“师父的剑术那般厉害,连殿下都会被你刺伤,再加上外面的黑衣哥哥,怎么会救不了那两个姑娘?” “方才告诉你凡事不能只看一面,你难道忘了吗?”君惜竹之所以会带君随竹一同前往陵国,便是想着要用心培养,此时恰巧遇事,正好可以趁机教导:“且不说那两个女子的来历,单是看那些人统一的服饰,想必背后势力很不简单?由此更可以看出,他们此番行动必然不只是寻常的劫财劫色,若我们此际救了两人,岂不是惹大麻烦上身?” 听罢此言,君随竹沉默起来。 君惜竹以为她听从劝说放弃救人,却哪知,须臾后君随竹突然抬头,望着君惜竹的双眸,一字一顿道:“师父,我想做个救人于危难大侠!” 字字清脆,毫不拖泥带水,就如她的决心。 君惜竹不由得一楞,她突然想起,当初殿下的那句:尽熄烽火十九州——她爱的想做个万众景仰的英雄,而她新收的徒弟,却想做个救人于危难的大侠,而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没有君惜竹的命令,黑衣男子便架着车绕着官道边缘处前行,那些人见这马车上的主人无意插手,也就没上来找麻烦,只是围着那两个姑娘,边猥着狰笑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显而易见。 就在马车绕过的那一刻,俯首跪在圈阵中的那女子突然起身,突破那些围困着她的人,发疯一般朝马车扑了过来,丝毫不惧马蹄践踏,竟然直接就抱住了马脖子。 幸好架车的黑衣男子反应极快,当即便抓紧缰绳勒马停车,反手间便扣住了几枚琼花暗器,正待出手,却听马车里传来稚子之音:“住手!” “救” 君随竹挑帘而出,那女子唤到一半的呼救声嘎然而止,显然,她并没有料想到,马车里的主人竟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求你救救我姐姐” 那女子放开马脖,扑通一声跪在了马车旁边,一伸手便抓住了君随竹的衣袖,泪流满面。 “我我”君随竹到底还是太年少,见这女子一跪就慌了神,连先前在车里已经想好的话语都说不完整,只顾着拉扯自己的衣袖,想从那女子手里救回。 “放开她!” 幸好君惜竹适时出来,屈指一弹,将君随竹的衣袖从那女子手中救了出来。 君惜竹眼角余光略略扫过在场几人,当她看向那群身着统一服饰的人时,不禁心中一动,原来他们竟然是夏国的王宫侍卫。 “我们无能为力” 话未说完,便见那女子跪着爬到了君惜竹面前,扯着她的衣罢哭求:“求姑娘救救救救我妹妹救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妹妹” 这女子哭得泪流满面,狼狈无比,但君惜竹却发现她的嗓音相当好听,又见她肤色极白,虽然面上污垢般般,但仍有几分风姿显露,遂掏出白色丝绢,将那女子面上污垢擦拭了个干净。 这一擦净,望着那张柳眉弯弯c楚楚动人的小脸,怜惜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暗赞一声:好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将那美人儿擦干拭净后,心中思绪急转,不多时,便有念头浮上心间。 “求姑娘救救我妹妹本只要姑娘救下我妹妹,我们愿意为姑娘为奴为婢” 这姑娘说得情真意切,一直在不断用力的磕头,几个头磕下,额头已经是血迹般般。 君惜竹眼角余光扫过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再看了一眼那些拔刀按剑的夏国王宫侍卫,边慢声开口道:“救,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军师其实就是个伪君子!!!!! 受受们,看过留个言,打个分嘛~~~!!!手指太久不动,会废掉的啊喂!!!!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7066章 这一日,一乘双骑马车踏着朝阳自西风城缓缓驶出,身染重伤的永辉殿策马十里相送,只到那马车沿着官道消失在她眸光尽处,方才打马转身回到西风城。 极其利索的给伤口换上伤药,又换上银甲,策马提抢赶到了城西军营。 甫一进大营,便见诸多兵卒将领正成堆相聚,吃酒喝肉c赌斗猜拳,个个都满面油光,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也有些士卒的耳朵灵便,远远的就听见了马蹄声,进帐禀报,却又被里面的人给轰了出来。 永辉殿下走到帅前,正巧看见此幕,遂一把接住了那被人轰出的兵卒,紧接着便步入大帐,便听有人在说:“怕什么?就算她永辉拿下了公孙哲又怎么样?她敢动我们吗?” “就是!她要是敢动我们当中任何一个,我们就一修书回家,让族中长辈们一起上书王上” “到时候,还怕她永辉不依靠我们,不看我们的脸色行事?!!!” 止住欲再次开口提醒帐中诸将的兵卒,楚汐静听半晌,方才开口缓缓赞道:“诸位将军好雅兴!” 慢步走到大帐中的主座旁施然落坐,楚汐手挽马鞭轻轻击掌,一双凤眸清冷如水,缓缓的扫过帐中诸人:“大战在即,不思操练兵马,竟然聚众寻酒作乐当真是好雅兴!!!” 兴许是永辉殿下的目光太过清冷,也或许是她此时的气势太过威严,待她一连两个好雅兴说完之后,帐中十数余将领,竟然鸦雀无声,显然他们都没有料想到先前那兵卒说的是真的,永辉殿下竟然以女子之身亲临大营,将他们的违纪之举抓了个现行。 就在这些人互递眼光,思量着如何脱罪免罚时,忽听帐外蹄声如雷,端坐上位的永辉殿下竟然转开了视线,将目光望向了大帐之外。 未多时,便有人挑开大帐门帘,数十人分列两行如鱼贯穿而入。 来者皆身着永辉公主府上亲卫的墨色盔甲,腰悬青锋,只手按剑,端是英武非凡。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数十余名墨甲小将单膝跪下参下,动作整齐归一,声威如虹,气势震天! 先前那些饮酒作乐的将领们蓦然大惊,几乎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些墨甲小将,再将目光转移到永辉公主身上,其中一人不禁颤声道:“原来原来你早就已经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那些将领此时个个都瞪大了眼,将那些墨甲小将瞧了个分明——原来,这些人,竟然大部份都是他们身边的副手!!! 西风城被血屠之后,原本属于公孙莫麾下的余兵都被打散,并入了永辉公主当初所带来的三万兵马,后来公孙哲掌权后,又再次重整,再加上后来被太子楚卓紧急调入西风城的三十万大军,也被楚汐或明或暗的整治 所以,从一开始,永辉殿下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都已经布下了天罗网,将自己的亲兵都一个个的安插在了要职——她根本就不怕军中的这些世家弟子,甚至,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拉拢c依靠这些世家出身的将领!!!! “无需多礼!”楚汐抱拳作揖,随后凌空虚扶,示地诸将免礼,紧接着拂袖起身,威严道:“既然诸位将军不思报国,喜欢饮酒作乐,那本殿下便诸位送到适合饮酒的地方罢!” 一语方罢,大批琼花暗卫自帐顶而落,直接将那些世家出生的将领们擒住击昏带走,仅余下寥寥几位真心为国者,与那些墨甲亲卫静立大帐。 以雷霆手段将那些将领带走之后,永辉殿下重新点将封职,又将诸般事务一一吩咐,紧接着便着令这些她亲点将领们紧急练兵,不可半分松懈。 新点的将领原本都是永辉殿下府上着重培养的亲兵,自然不会如那些世家子弟一般阳奉阴违,自大帐中退出不久,便听营外有来打斗声和军棍击打声传来,也隐隐有刀剑出鞘的声音和哭喊声,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大帐外逐渐响声的‘呼喝’操练之声掩盖。 待到日落时,练兵声结束,楚汐便打马回了将军府,饮罢汤药,又囫囵吃了些饭菜,便着人将全城能会打铁的铸器的人全都请了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月上柳梢时,便听将军府外传来阵阵喧哗,偶尔也有几声吵闹和低泣,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 楚汐换了身衣衫,领着几名侍卫步将军府大门,便见门外竟然跪着无数人,男女老少皆有,从将军府门口一直跪到长街尽头,密密麻麻,数愈千过万。 见此情景,楚汐心中一惊,暗思片刻,神色便已平复,只是心间仍旧疑惑,不知这些人跪在此处意欲为何。 方才踏出府门,便见一白发老者迎了下来,拄着拐杖欲跪下:“老朽听说殿下欲找人铸兵伐陵,雪我西风城被屠之仇,特意领着大家伙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几分忙” “虽然我们不会打铁不会铸兵,可我们能够帮忙烧火打杂” “我会砍材” “我力气大,可以挑水” “我知道哪里有铁砂” 众人神情激动,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也有人哭着流泪:“只求把那些陵国狗贼都杀光,替我那死去的孩儿报仇!” 更有人提着自家的杀猪刀冲过来,要上战场杀敌 听着这些话语,楚汐直觉得热泪盈眶,她没想到,在如今这内腐外朽的南楚国,竟然会有这般血性的百姓,视国耻家恨重于性命。 就在这时,去请铁匠的侍从带着如今城中仅存的十数余名铁匠回来了。 楚汐将所有的铁匠集合在一起,又挑了一些在百姓当中比较有威望的人聚于一堂商议,道是要铸造一种高约两人有余,厚愈二指的大盾。 诸匠虽然不知永辉殿下为何要造此大盾,却依言而行,当夜便架灶开炉。 就在西风城中万民造盾时,君惜竹等人正乘夜赶路,情况颇为不妙的是,自她救下那两姐妹后,竟然连续遇到了三次夏国王宫侍卫的追袭。 好在追兵都无甚高手,很是容易的就但打发掉,可越是如此,君惜竹便越觉得此事不简单,沉思间,不自觉蹙眉打量着占据了一半马车的两姐妹。 那位妹妹依然还在昏迷中,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显然是与人打斗落下的,而那位我见犹怜姐姐倒是没受伤,衣衫虽然破了些,位擦干脸蛋之后,倒也隐隐可以看出她的年纪,君惜竹猜测她约莫二九,正是女子芳华之年龄。 “这些伤口,还在流血呀” 君随竹蹲在那两姐妹旁边,指着那昏迷中的妹妹道:“她会死吗?” 一听此言,那位姐姐的眼泪突然就大颗大颗的滚落,泪眼朦胧间,转身就对君惜竹磕头:“求姑娘救救我妹妹求姑娘救救我妹妹” 这女子明显不太会求人,就连求人的话语都不怎么会说:“求姑娘救救我妹妹只要姑娘能够救我妹妹,我们愿意为终生为奴,愿意终生伺候姑娘” 君惜竹有些为难,她救这两人是有条件的,更何况她已经出手救了这两人,可这两人却还没有替她办事,若是再救一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亏。 当然,这些话君惜竹是不可能亲口说出来的,她只是顾左右而言,推脱道:“姑娘道是愿意为奴为婢,可至今却连姓甚名谁都不愿意告诉我,想来,倒是有几分不敢相信姑娘之言了” 那姑娘听了君惜竹的话,当场便楞住了,只觉得后背莫明的泛着凉意,连眼泪都忘了流,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应道:“夏国司马氏,谢过姑娘救命大恩还望姑娘能够” “夏国司马氏?”君惜竹心中一跳,不禁脱口打断了那司马姑娘的话语:“难道姑娘是司马府上的三小姐,司马锦薇?” 君惜竹是知道夏国司马府上三小姐的,因为这位司马三小姐实在是太有名了,诸国中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听过她的名头,有歌遥曰:司马有女,洵美且异,楚楚见怜,众望辗转,梦寐求之 换句话来说,就是这姑娘长得实在是太美,楚楚见怜,谁都想娶。 当然,在君惜竹看来,却是以‘红颜祸水’称之,原因无它,仅是因她前些日子,方才从七杀楼中得到消息,已经年近古稀夏国王上为了纳此女为妃,竟然不惜以强行相逼,将司马一家六口尽数打入了大牢,迫使司马三小姐不得不答应嫁入王宫。 却不想,司马三小姐方才答应嫁夏国王上,周国丞相竟然冲冠一怒为红颜,当天便上书请兵要攻打夏国。 不过后来,夏周两国倒是没打起来,因为这司马三小姐在嫁给夏国王上的当天夜里,就被西蜀四公子光明正大的从夏国王宫劫了出来,君惜竹当时只将此事当作茶余故事来看,也没有多放在心上,以为这司马三小姐的故事会就此终结,毕竟西蜀四公子也是个极有实力和手段的人,要在如今这乱世保住司马三小姐也不是不可能,却不想,今日她会在这去陵国的半途,竟然遇上这传闻中的司马三小姐,并且跟也妹妹在一起逃命——司马三小姐哪里来的个妹妹?司马家根本就没有第四位姑娘,这一点,君惜竹是清楚知晓的。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君惜竹很快便回复了平日里的淡然,思绪百转千回,从马车中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的都是永辉殿下亲自为她准备的伤药,内敷内服的都有。 君惜竹在里面挑来捡去,找了几样适合的伤药递给了司马锦薇,边在心底琢磨着,是不是该为这两位姑娘准备一些漂亮的衣饰。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姑娘们,快看过来,这里有红颜祸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8067章 在君惜竹的刻意拖延下,原本两日就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四日方才抵达陵国苍州城。 方才进城门,便见青衣佩剑侍者迎上前来:“小人奉公子之命,恭迎永辉公主帐下来使入城!” 小小侍者,抱拳作揖之间礼数文雅尽显,端非寻常侍者。 君惜竹正在车内换挑选着衣衫意欲置换,听见此言,但睁睛瞧了君随竹一眼,君随竹立刻会意,挑帘露出半个头道:“有劳白术公子忧心,只是殿下车马劳顿c风尘仆仆,想先寻个静处稍作休息,来日再寻时机拜会公子” 那青衣侍者点明所迎之人乃是永辉公主帐下来使,可君随竹所答,却是殿下车马劳顿 仅仅是对答一言,便让那青衣侍者蹙眉凝神,细看着车马,似乎他的目光能够透过车帘看清里面之人似的。 约莫过了几息,那侍者干咳一声,紧接着又恭谦有礼道:“想必是我家公子弄错了,以为公主是派了使者赴会,却不想竟然是公主亲自前来” 言下之意就是,公子早就得到消息,来陵国的并不是南楚永辉公主,但他又不敢完全确定,所以话意中,又带上了两分试探。 当然,这句话更加明确的表示出了公子白术对于各国情报的了若指掌。 待外面的青衣侍者说完,君惜竹已经换上了一袭宽袍大袖的紫衣,又学着永辉殿下一般,以同色丝绦将三千青丝束于头顶,就在这倾刻间,君惜竹风采巨变,少了几分属于她的清雅,多了几分属于殿下的飒爽。 又在殿下为她准备的锦盒内翻找了一会儿,终是在最底下找到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君惜竹毫不犹豫的带在脸上,又让君随竹拿过铜镜,仔细整理了一翻,但见铜镜中所映照之人,竟与永辉殿下别无二致! “像不像?”君惜竹望着铜镜中人问着君随竹。 “像!”君随竹肯定的点了点头,就在君随竹点头的同时,君惜竹挑帘出了马车。 马车外的青衣侍者说完半晌都不见里头的人回话,甚至连先前与他答话的小女孩都缩了回去,正待他欲再次开口时,却见车帘突然被人挑起,紧接着,便有人弯腰出来,缓缓步下马车,站定在他面前。 “既然白术公子相邀,本殿下又有何不来之理?” 君惜竹负手而立,衣袍随风飘飞,神色清冷如水,眸光流转间,眼底沉寂如渊,活脱脱的就是南楚永辉殿下亲临。 “公主亲临,我家公子必然欢喜致极!”那侍者立刻躬身作出引路的姿态:“公子已经令小人备好清幽静处,请公主随小人” “不劳白术公子费心!”君惜竹罢手转身回到马车上:“本殿下自有住处!” 待君惜竹回到马车上,驾马的黑衣男子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掏出一面旗帜插在了马车顶上,那旗上面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下面则绣着一个气磅礴的‘楚’字。 挂完旗,黑衣扬鞭一甩,驾着马车直接驶入了苍州城。 青衣侍者呆立当场,他没想到这传闻中的南楚公主竟然这么不按理出牌,临进城了才挂上自己的旗子打出自己的名号,难怪别人都不知道是永辉公主亲赴公子白术的邀约。 如此想罢,那青衣侍者又觉得有些不妥,摇了摇头,当即便让开了城门,驾马一路急驰,奔向城内公子白术的府邸。 且说君惜竹装扮成永辉公主高调驾车入城,吩咐将马车驾到苍州城内最大的客栈——万安客栈。 万安客栈在苍州城西面,而君惜竹她们却是从东城门而入,如此一来,要去万安客栈,必然得横穿半城c招摇过市。 如今苍州城内诸国权贵齐聚,各种明卫暗侍探子数不胜数,在君惜竹这般高调之下,不过半个时辰,人人都知道南楚永辉公主已经到了苍州。 君惜竹自然知道此际无数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可她却丝毫无惧,待马车停妥后,阔步昂首缓步下马车,将沉稳和威仪端得恰当好处,若非是常年追随永辉殿下之人,难辨真假。 与此同时,青衣侍者已经打马回到公子白术的府邸,一路急行,穿过游廊,绕过假山,直奔向白术所在的后院。 “公子,南楚永辉公主已经入城!” 公子白术正在院中习字,听罢青衣侍者禀报头也不抬,只是淡淡道:“与其它人一样,迎入潜龙山庄罢。” 潜龙山庄,是公子白术事先为诸国权贵准备的安歇之所,已经有不少先到之人住了进去。 “公子!”见公子白术明显没听清所言,那青衣侍者提高声音,继续道:“来者并非是永辉公主的使者,而是永辉公主亲临!” 来者是永辉公主的使者与永辉公主亲临,乃天差地别,因为,使者永远只是使者,能够代表永辉公主的意思,却无法代表她作出其它的决策。 所以,公子白术在听清侍者之言后,第一反应就是搁下手中狼毫,边看着自己所书的‘国泰民安’四字,边淡淡问道:“你确定来者真是永辉公主楚汐?” “观其衣着c神色c气势c面相皆与千机阁中所藏画像相差无几,倘若是有人假装,也不无可能”青衣侍者想了想,回禀道:“而且,西风城那边也传来消息,道是永辉公主正在整顿伐陵大军” “所以说,现在是有两个永辉公主?”白术微微蹙眉思索道:“可哪一个才是真?哪一个才是假?她们这般真假并存,除了防止西风城再次遭袭之外,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言罢之后,‘国泰民安’四字被公子白术高高挂起,此时此际一阵狂风拂过,书字的纸张被吹得哗哗作响,似乎随时都会被狂风撕列,随时都会被毁灭。 一如当今飘零的烽火乱世 “金刀堂有信报已报,白楼主令人快马送来传书,道是突然出现了两个永辉公主,一个在西风城内整兵肃纪,另一个则在苍州城内纵马横行c招摇过市。” “哦?”苍州城内的某幢小竹楼内,年轻的华服男子正在用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小飞刀修理自己的指甲,而那拈刀的手指,却比飞刀还要白上几分。 拈刀的主人漫不经心的问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好区分,但白楼主说,苍州城内这个,有可能是假。”想了想腰悬金刀的男子又道:“因为,永辉公主向来是个比较清冷低调c不喜讲究排场的人,当不会如此招摇过市,闹得满城沸扬” “低调?不喜排场?”华服男子笑了笑,锦冠上的垂缨轻轻晃动,缨末缀饰的明珠随着这细小的动作,闪出耀人的光辉:“殊不知,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一个历来低调行事的人突然张扬起来” 华服男子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意味深长的轻轻笑着,笑完后,又道:“看来,公子白术命中注定的对手出现了” “没有谁知道,我是如此的期待破军和七杀双星的崛起”他似乎极其爱笑,只是他的笑意却从来不及眼底,只是面上笑得流光益彩,可眼底深处,却如夜色一般深幽不见尽处。 “既然七杀和破军都已经忍不住要崛起,那么,真正的帝星,也将显现世间了罢!” 一语罢后,他轻轻弹指,掌间飞刀迅速飞出,小竹楼外面碗口粗的大树躯杆突然一分为二,裂口处平整光滑,就像是有人刻意将它削平磨光一般。 金刀男子就算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却仍然忍不住惊骇,他立刻便奔向院中,找到了那柄薄薄飞刀,捡起后以干净的白绢擦拭干净,却在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横掠,看清那光滑的树杆上被刻上了四个气势磅礴的大字——江山如画! 就在君惜竹招遥过市的时候,一路轻装便行,正在急驰赶路的南楚王太子卓也接到了消息,他当场勒马,回身问着身边的幕僚c谋士:“永辉为何在这种紧要关头,唱这么一出真亦假c假亦真的戏码?” 那胡子花白满面睿智的老谋士闭目深思,约摸半盏茶后,方才睁眼应道:“其目的有二,一是惧怕她离城之后,太子殿下会趁机在伐陵大军中安插人手;其二,则是害怕她离城之后,会有人趁机偷袭西风城” “无将之军,乌合之众也!”言至此,那老谋士忍不住长长一叹,当着太子楚卓赞道:“永辉殿下如此安排,甚妙!甚妙!” 就在华服男子飞刀刻字的时候,远在南楚王都的欧阳明月也接到了传书,彼时,他正在武侯府后院的荷塘边赏荷。 如今初夏已过,正是盛夏之时,微风吹拂,满池晴荷潋滟。 他微闭着眼眸,靠坐在荷塘岸边的小亭栏杆上,听着传信者一遍又一遍的复述着永辉公主的消息——欧阳明月每天都会收到无数的消息,或是王太子又在暗中结交朝中哪位大臣,或是关于当今楚王又临幸了哪位妃子,或是朝中哪位大臣又在排挤谁,哪个国家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方方面面的消息,都会被传到他面前来,但奇怪的是,每次有关于永辉公主的消息,他偶尔会让人重复的念上几遍,可每次听完之后,却又不作任何表态 这次也一样,当他第三次听完现今出现了两位永辉公主的时候,挥手打断了传信者将要出口的第四次复述,但他却意外的微微挑眉轻叹道:“想借机挑起南楚与陵国的战争,想借战功重归王都雕虫小技耳!再次送往西风城的军粮减半!” 闻此,那传信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最是清楚,王太子楚卓最初伐陵时,准备的军粮足够三十万伐陵大军支撑一年,后来被欧阳武侯减成半年,如今再次被减半 短时间看来,西风城是与陵国打不起来,可世事无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西风城与陵国交战打起来,仅备有三个月粮草的西风城大军危矣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现在看文的人好少了啊喂!~~ 有人说,要看肉呀~~~ 肿么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9068章 就在君惜竹假装永辉殿下在苍州城招摇过市,各方势力都在借机谋划的时候,君惜竹却已经在万安客栈里头安顿下来,吃饱喝足的她,还有闲心去跟那我见犹怜的司马三小姐闲谈慢聊。 早在先前方才安顿下来时,就已经着人请来了大夫为司马锦薇的‘妹妹’诊治,这一治之下,君惜竹方才知晓,这司马三小姐的妹妹竟然是内伤外伤齐受,比她当时被宋彦埋伏时受的伤都还要重,简直就是大半只脚已经踏进了九幽冥狱。 可即便是如此重伤,竟然在大夫施过针,上过药之后,又有了生机,据大夫所言,最近一两天便可醒来,只要醒得来,也就无甚后顾之忧。 如此一来,司马三小姐也有了心情,一改这几日的我见犹怜,与君惜竹一起狠狠吃了三大碗,擦干唇角,便与君惜竹摆开了闲聊的架式。 君惜竹被几乎被吓得目瞪口呆,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么个看起来又娇弱可怜的姑娘,竟然能够连吃三大碗她这是多久没有吃过饭了? “多谢恩人大恩大德” 司马锦薇见君惜竹眼神惊讶又探究的看着她,不禁微微脸红,连话语都不禁说得断断续续。 她现在已经洗干抹净,又换上了君惜竹特意为她选置柳色大袖衣衫,头插步摇,腰缀彩结摇曳,看起来就如同那雨后新荷,清丽不俗,又姿态楚楚,再加面上那三分含羞带怯的嫣红,看得君惜竹忍不住心生感概——果然不愧是红颜祸水,连她这等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爱幸好她已经有了殿下这般美人,否则的话,只怕她都会忍不住 难怪夏国王上c周国丞相和西蜀四公子都相继为了她而出手,这般女子,即使不能拥有她最完整的身心,单是拥有她的人,也值得为之倾城倾国罢? 如此想着,却见司马锦薇敛襟行礼,遂伸手扶起:“无需多礼。” “可是恩人我我说过,要为奴为” 想到面前这姑娘不问因果不计麻烦的救了她们,而自己又大吃了一顿,司马锦薇越发觉得自己欠得这个恩情太大,边思索着该怎么报答,边对视上了君惜竹的目光,却发现对方的目光自己竟然看不懂,不禁有些慌神,原本想好的话语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君惜竹知晓司马锦薇的意思,她是想说,要为奴为婢报恩,可君惜竹是怎么样的人?以她的眼光,怎么可能看不出面前这女子乃世家娇女,从小都是被人侍候着长大,更何况,她此际也没有心思收个娇贵出生的侍女慢慢来培养。 暗中略略的盘算了一下,君惜竹把自己的态度和言语都稍作调整,显得即不殷切也不至于太过冷淡:“你今日在马车里瞧见了我换衣衫,也当知晓我的身份,有些事情,我不明讲,你可知晓该如何处置?” 司马锦薇闻言,浑身一颤,当即便匍匐跪地,声音凝咽:“只求殿下放过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锦薇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 她也是方才知晓,半途救她姐妹之人,竟然是南楚永辉公主。 “让本殿下放过你妹妹,这很容易。”君惜竹边装模作样,边屈指轻轻敲桌,喟叹道:“本殿下今日得到的消息,令尊已被夏王所害,令慈令兄尚在夏国狱中就算是你们从西蜀本公子手中逃出,就算是本殿下放过你们,但那又如何?也不过是将你们从狼口救出,又放你们葬身虎口罢了” 司马锦薇闻言,惨呼一声‘父亲c母亲’,瞬间泪如雨下。 君惜竹也不劝她,只待她哭了个够,方才再次开口道:“很多时候,眼泪并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更不何能令死者复生” “求殿下指点!求殿下救我母亲兄长!” 司马锦薇一把抓住君惜竹的衣罢,犹如绝境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之草:“倘若殿下仁义救我父兄,锦薇愿终生以殿下为主,不离不弃,永不背叛” 君惜竹顿时哭笑不得,她没想到,这司马姑娘竟然连求人都不会,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句谁会要这么样的一个奴婢?只能说,这姑娘天生就不是个当奴为侍的料。 如此想着,君惜竹淡淡问道:“你和你妹妹,年岁几何?” “锦薇今年二九,妹妹她今年方才十七” 不知为何,司马锦薇的这声妹妹唤得有些嗑巴,极其不自然。 “可有所长?”君惜竹又问道。 听罢君惜竹此问,司马锦薇脸颊微红,断断续续道:“无无无所长” 君惜竹心中一惊,不敢置信,复又细问道:“琴棋书画可会何者?” “我妹妹会”这一声妹妹倒是唤得自然了些。 “可晓诗词歌赋?”君惜竹又问。 “我妹妹会”这声妹妹唤得又更顺口了,只是,司马三小姐的面色越显红润了些。 “可会针线女红?” “我妹妹会” “可懂温酒煮茶?” “我我妹妹会” 司马三小姐越答声音越低,眉目亦逐渐低垂,以指尖捏着衣角不放,楚楚之态尽显,端是我见犹怜,看得连君惜竹都觉得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她几乎可以料想到再问下去的结果。 ——可通文治武功? 答曰:我妹妹会 ——可晓煎炸蒸煮焖? 答曰:我妹妹会 她这到底是救了个什么样的人回来?什么都是妹妹会 明明是世家的嫡出小姐,按说就算是世家的家教甚严,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她沾染文治武功这些属于男儿的东西,可简单的诗词歌赋总会让她略有涉及罢?就算是诗词歌赋不让她涉及,那针线女红c温酒煮茶等小艺总该会懂些的吧? 可事上呢?这司马三小姐竟然什么都不懂!!! 这就意味着,她司马三小姐除了脸蛋得身段之外,她君惜竹再也无法利她其余半点!!!! 越想君惜竹越觉得自己亏大了,自己救了她们两人,迟早会惹上了夏国c周国和西蜀,可这司马三小姐倒好,除了那祸水的脸蛋之外,就别无它用她已经有了殿下,再救一个祸水来有什么用?指不定,哪天又被别人瞧上惦记上了,再为殿下和她君惜竹引上几个敌人 不自觉的叹了两口气,君惜竹挥手打发了司马锦薇,让她自己去找先前给她妹妹疗伤的老大夫取药,而她自己待到司马锦薇出门后,便晃到了司马三小姐妹妹的房间,寻思着该怎么从她这妹妹身上得到点儿好处。 方才推门进屋,但见那床榻上已经有了动静,她领着君随竹走近,便见司马锦薇的妹妹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满面防备的瞧着她,只是面色惨白,精神也是明显的强撑。 果然是强人呐,半条命都去了,竟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来。 “醒了?!”君惜竹学着永辉殿下,端起清冷的威严姿态:“姑娘纤纤之躯,何故身受如此重伤?若非本殿下路过,只怕两位姑娘险矣!” “殿下?敢问姑娘是哪位殿下?!”床上那姑娘撑着半坐而起,欲行礼,却被君惜竹罢手制止,她本就伤重,能够坐起已经非常吃力了,故而也就顺水推舟的止住了这一礼,急急追问道:“锦锦我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她可曾受伤?可曾可曾” “本公主乃南楚永辉公主楚怀谨。” 说到怀谨二字,君惜竹不自觉的想起永辉殿下的身姿,心中暗暗想起,自己离别时问殿下的那句话语:倘若敌人同样是一支三十万大军,在南楚军兵器略显劣势的情况下,殿下可有把握战胜? 当时的永辉殿下竟然敛却平日的清冷威严,学着君惜竹那般柳眉轻挑,傲然拂袖道:“倘若仅是如此,本殿下必胜!” 君惜竹不知楚汐为何这般自信,但只要是楚汐说的,她君惜竹都信! 楚汐说她必胜,君惜竹就相信她必胜! 所以,她君惜竹此次陵国之行,为的便是这一战——她深知楚汐此生所求,深知楚汐想救民于烽火的气概,深知她想重返南楚王都的急切,尽管,楚汐从来都没有亲口对她说过这些,但君惜竹清楚的知道,殿下她她是不想将自己卷入这些危险之中,殿下是想保护她。 不过,殿下现在都是她君惜竹的人了,所以,殿下的此生所求,便是她君惜竹所求,所以,她才会问:殿下,敢不敢随我赌一次?胜!就是名耀九州!败!就是粉身碎骨! 这,才是君惜竹此次假装殿下来陵国的最大目的! 想着想着,不禁便想得深了,直到床榻上那姑娘猛咳了两声,才将君惜竹的思绪唤回。 “原来竟然是永辉殿下!”那姑娘咳完后,惨然的笑了笑,歉然道:“想来,我们姐妹这次是给殿下惹了大麻烦,不过,还请殿下放心,待我伤好些,自会离开,他日殿下若是有难” 看来,这姑娘倒是比那司马三小姐要明白情况,从她的口气中,甚至是明显表示出,她对南楚永辉殿下的处境知之甚明。 想到,君惜竹忍不住挑了挑眉,只是短短一瞬后,面上尽显清雅无暇,仿佛方才挑眉之人全然与她无关,竟显出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那床榻上的姑娘虽然伤得厉害,可她却一直都在借机观查着君惜竹的神色,初时见她眉目清冷,神态威严,听闻她自言乃是南楚永辉公主,当即便信了几分。 可后面,但见君惜竹那挑眉之态,不禁心中生疑——很多人都会习惯性的挑眉,但大部份的人在挑眉时,都会给人一种轻浮c不屑c不尊重的感觉,大多数世家的礼仪都是将这个动作视为不敬,故而世家儿女鲜少会有这个动作,除非当真对那个人很不屑。 永辉公主虽然不是世家出生,但毕竟是南楚先王之女,就算是自小成长环境不够优渥,但也不至于会养成如此动作罢? 又观面前此人,在挑眉之时眸中所掠过的那淡淡光亮,分明是大局在握枭雄之态! 再观她之后的清雅无暇,分明是长久以来所养成的淡然,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方才会淡然到极致,方才会清雅外显——所以,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永辉公主还有待确认,但毫无疑问的是,此人绝非寻常女子! 就算她不是南楚永辉公主,必然也是一方势力之首,若非是长期身居高位帷幄已久,绝对无法养出如此气势和姿态!!! 在那女子打量君惜竹的时候,君惜竹亦在回视她,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君惜竹发现,那女子的目光竟是异常清亮,仿佛可以看透诸般红尘,一直看透到人心的最深处任何人都有不想让别人发现的秘密,所以,任何人都会讨厌这样的目光。 君惜竹也不例外,但让她比较满意的是,拥有这样目光的主人在她讨厌之前,就已经收回了目光。 很懂人心!也很懂世故!——这是君惜竹给她的评价。 只是,这样的人总归是太过世故,就是不知道她是如何跟司马三小姐成为姐妹的,司马锦薇与此人恰好相反,就像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包括人情世故,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在当时冲上来就抱住马头求救——任何一个稍懂事故的人,在拦马求救之前,起码也会思考一下,坐在马车中的人到底是豺狼还是虎豹,但司马锦薇却什么都没想就冲了上来 如此一番念想,君惜竹敛起思绪,她知道这女子已然识透了她的伪装,故而摆出常态,也不也再假装殿下的清冷之态,只是走近几步,淡淡道:“姑娘若是有了打算,我自是不必强求,只是相识一场,我不得不提醒姑娘一句——此时我等正身在陵国苍州城,诸国势力聚于一城,夏c周c西蜀等等势力必定在苍州城内有所安排,不知姑娘如何从这早被布下天逻地网的苍州城离去?” 不得不说,君惜竹那清雅的神态和淡淡的语气很具有欺骗性,若是寻常人听她此言,再观她的神态,必然会以为她是真心的好心在提醒。 可那床榻上的姑娘却非寻常人,她却从中听出了更深层次的意思——威胁! 是的,就是威胁——如今的苍州城早就被人布下天逻地网,凭你们两个插翅也难飞出,所以,你们只能依靠我,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平白依靠。 那女子闻言不禁惨然一笑,有说不出的苦涩,也有几分明显的妥协,须臾之后,她缓缓道:“东宁何采莲” 君惜竹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面前这女子竟然是名闻天下的东宁何采莲! 有歌谣曰:东宁何采莲,西陵苏紫宛,南楚柳如烟,歌舞词绝人间! 何采莲的歌,苏紫宛的舞,柳如烟的诗 她们,并称三绝!!! 举世难寻的三绝!!! 君惜竹曾见过苏紫宛,的确堪称一舞绝人间,当时若非她强拉硬扯的把永辉殿下扯出来,南楚的脸定是被陵国打得极其难堪。 没想到的是,在见过舞绝之后,她君惜竹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传说中的歌绝苏紫宛,更没想到的是,这位传说中的歌绝竟然会是如此惨样。 “萧聆雪。” 君惜竹亦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只是没有加上是冠上哪国的身份,也没有其它的称号,所以,何采莲想了会儿,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根本就没想到,面前之人的真实身份会是永辉公主府上的军师,会是与她样出自东宁的平北王府小郡主。 这个时候的萧聆雪并不出名,她还不是那场梦中谈笑间千里纵横的鬼谋萧聆雪,她还只是南楚永辉公主府上的小小军师,虽然略有薄名,却还不够名满天下,所以,何采莲不知她,是件极其寻常的事,倘若何菜莲对她早有所闻,那才显得不正常。 “萧姑娘有任何条件,只要是在下能力所能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采莲虽然身受重伤,但神色却异常坚定,言语间,还隐隐带出了几分属于江湖女儿的豪气和洒脱,此时,君惜竹突然明白,为什么何采莲会拥有那般透彻人心的目光——江湖!那是一个与庙堂同样残酷的地方! “在下可以替姑娘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甚至将这条薄命交给姑娘也无妨。”她说这苍的时候,面色很苍白,苍白到没一滴血色,可是,她的神情却是如此的坚定,她说:“在下唯一的请求,就是想求萧姑娘替我护住锦薇。。。” 她说,她唯一想求的,就是求君惜竹替她护住司马锦薇——这个重伤垂死挣扎,方才从鬼门关走回来的女子,这个愿意以命偿恩的女子,她唯一的请求,就是人替她守护司马锦薇! 她到底是太傻,还是太痴? 君惜竹不知道,她只觉得震惊——是的!震惊! 她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深情——这当真只是姐妹情深吗? 主动迎上何采莲的目光,君惜竹发现,面前这年轻的女子眼底所隐藏的哀伤c卑微c挣扎c祈求 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看得君惜竹触目惊心。 “愿倾此生,换她无邪”何采莲闭目苦笑,她不知道君惜竹有没有听她讲话,但是,她却很想讲,有些事情,在心里埋藏了太久,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想与人分享,尽管,在此时此地,君惜竹看起来都不是那么适合分享心思的人,但她仍旧忍不住讲了出来:“可现在才知道,纵然是倾尽此生,亦只能护她一时片刻,而不是护她一生一世” 在这一刻,何采莲的嗓音是颤抖的,饱含着刻骨铭心的痛,化作一字字句句的传入君惜竹耳里,明明是那么轻浅而微弱的声音,可到了君惜竹耳际,却突然化作了一道道惊雷——她说,可现在才知道,纵然是倾尽此生,亦只能护她一时片刻,而不是护她一生一世 蓦然间,何采莲的话语与君惜竹记忆中的声音重合,她那英姿无双的殿下曾说过:阿雪,待我新仇旧怨尽了,我便袖手天下,与你山河遍踏。 她说:阿雪,我会护你一世安然 她说:赌!有阿雪相伴,纵然是粉身碎骨,无所畏惧! 她说:若军师成为不世传奇,我希望军师的传奇中有我 她说过很多很多的话,记得的,不记得的,都太多太多。 君惜竹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已经把楚汐刻进了心底的最深处,那是谁都触摸不到地方,甚至,是连岁月都无法磨灭的地方 这就刻骨铭心吗? 殿下那是她的殿下,可在如此烽火乱世,她该怎么样才能够一生一世的守护她的殿下? 指尖不自觉的紧捏成拳,闭上眼,再睁开,君惜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必须要强大起来! 强大到可以与这个世间所有的势力抗衡,强大到可以守护她的殿下一生一世! 她所要的,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一双人! 何采莲的话还没说完,她发现君惜竹身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但是,她却又不能清楚明白的说出来是什么,只是看着君惜竹拂袖离去背影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诶,没人催文, 没人留言,都没心情码字,肿么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0069章 有些人天生美貌,引得无数人生出爱慕和占有之心,有些人天生颜丑,纵使心美如仙,终此一生也不一定能得份真心相守。 司马锦薇就是属于前一种人,她那姣好的容貌和柔弱的身躯,为她勾勒出的我见犹怜之态,无时不刻的都在引人爱慕和占有。 所以,何采莲说,她能够护住司马锦薇一时,却无法护住她一世,因为,她的实力太弱,而觊觎司马锦薇的人又太多太多。 司马锦薇不过是离开万安客栈去帮何采连取药而已,方才走到街上,就被无数人团团围住。 有街头小贩,有市井流氓,还有纨绔子弟有的只是单纯的围着看美人,有的却会趁机动手动脚,更有甚者,已经在开始拉扯她的衣物 不得不说,同样是美人,若是换成永辉殿下的话,仅凭她一个清清冷冷的眼神瞧过,便足已让这些人胆寒;倘若是换成君惜竹的话,更是简单,黄泉剑一横,这些人只怕早就被吓得有多远跳多远 但司马锦薇不是永辉殿下,也不是军师君惜竹,所以,她没有清冷犀利的眼神,也没有黄泉剑护身,她只能够抱着药材一路挤着逃跑,却在惊慌之下,被更多的人围住,观看,戏耍 长孙荣带着一众侍卫路过时,看见的便是如此情形——一个楚楚可怜的美貌女子,竟然被一大群人围在街头戏耍,竟然还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借此时机大行手段,占人便宜 几乎是在刹那间,长孙荣便想起了公子白术最近一直都在写的字——国泰民安! 公子白术写了很多很多的‘国泰民安’,挂得他满屋都是,可现在,就在他公子白术的眼底下——就是在这苍州城,竟然有人当街调戏良家女子!!! 长孙荣突然觉得,这是众人对公子白术的污辱,是众人对他的藐视——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几乎不容多想,长孙荣长戈一横,直接带着侍卫冲进了中央,赶跑一纵流氓和纨绔,伸手扶起了司马锦薇,温和道:“姑娘,没事了!” 彼时,司马锦薇缓缓的抬头,躲开了长孙荣伸出的手,怯怯的看着他不说话,可便是这一眼,却让长孙荣觉得心跳加速——好美的容颜!好生惹人心怜身姿这比南楚那个冷若冰霜的永辉公主简直好上了千百倍,同样都是女子,那永辉公主却如地狱修罗,而面前这女子却羞怯似水c楚楚见怜,女人就该如此才是! 是的,在长孙荣的心里,南楚的永辉公主已经被他标上了修罗之名,美则美矣,却太多重杀,不宜家,不宜室 所以,在这一刻,长孙荣下定了决心,一定娶眼前这女子为妻! 所以,长孙荣心甘情愿的化身为司长三小姐的侍卫,将她安全的送回了万安客栈——毕竟他长孙是公子白术手底下的得力将领,又前朝九大世家中兵家的嫡亲子孙,寻常流氓纨绔,又岂敢与他争抢? 长孙荣送司马锦薇回来的时候,君惜竹正坐在客栈二楼临街的雅间窗前,见此一幕,眸底突然掠过一丝雪亮,复而若有所思的起身,去找何采莲商谈了许久。 次日一早,有人投上拜帖,道是有人求见永辉公主,君惜竹只看了一眼那帖子上的署名,便将之撕毁置之不理,原因无它,仅因那拜帖上所署的,竟然是南楚王太子楚卓。 君惜竹知晓楚卓此番是来打探她这个永辉公主的虚实,不只是楚卓在打探,现整个苍州城的人都在打探,昨天晚上,她房顶的瓦片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掀开过,甚至就是在此时,下面街上路过的人,楼下大堂吃饭的人,旁边客房刚住进来的人,都有可能是来探她虚实的。 但是,君惜竹却全然无惧,这些人爱探就探罢,她继续装她的永辉殿下,偶尔逼真,偶尔又破绽百出,急得众人团团叫——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假的吧,她时不时跟真的一样,就连那神情,那气势都无甚两样。可你说是假的罢,但为什么又总是有破绽? 于是,众人都在暗地里猜,挠心挖肚的猜,猜这南楚的永辉公主在玩什么阴谋,越是想到阴谋,就想得越深,都忍不住派出探子去西风城,想去将那个公主查探一番,再来分辨个真假。 可是,不探不知道,这一探吓一跳——那个永辉公主竟然比这个更不靠谱!!! 苍州城的这个,至少还是每天呆在客栈里头,没出门也没闹事儿,可西风城里那个就不同了,她不只是在闹事儿,还把事儿闹到奇大无比——她先是抓了自己麾下军中的所有世家弟子,然后再把这些世家弟子全都绑了,放在军营的大校场中央晒太阳,让他们去监视有哪些士卒在操练的时候偷了懒,只要举报一个,就可以免罚一刻钟。 不只仅仅是这样,她竟然还在开仓放军粮,给西风城中因战火失去所有的百姓个施粥,还莫明其妙的将城外兵营的将士们带去围着西风城转圈,带他们去那些因战争而毁灭的房屋溜达,让他们去围观那些因战火而无家可归的庶民 各方势力的探子来查探之后,回去禀报的时候,莫不会摇头叹息的加上一句:那个永辉公主,简直是在玩火呐!!! 谁都知道永辉公主是在玩火,她抓了那么多的世家子弟,而这些世家子弟,原本都是军中的中低层将领,手底下都是有各自的利益团体的,背后也是家族世势力交织,她这个时候是抓得轻松,可等到那些世家联合到一起之后,以群起而攻之,岂不会把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更重要的是,南楚武侯欧阳明月已经明确的发出指定,只给西风城供应三个月的粮草——永辉公主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候开仓放军粮?!她这是打算拿军心换民心吗?!!可就算是她换到了民心又有什么用?这根本就是在找死!!! 一旦西风城内粮草告急,趁火打劫的势力会少吗?!!! 陵国c周国c夏国c西蜀c东宁c北祈这些国家,哪个都觊觎南楚这粮仓之国了好不好?!!! 至于带将士们分批入城,去看那些无家可归的庶民,有些人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有的人已经猜到其中一二,道出她是想军心民心两得,想让平民知道军中的优渥条件,想私下募兵。更有阴谋猜测,永辉公主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运往东宁的十万兵甲就被藏在西风城中,所以现在才带着人到处搜查,连那些早就在战争中损坏的房屋都不放过各方势力不同,猜测说法各不相一。 还有的人尚在深思而这一深思,很多人又思出来了另一个结果,南楚西风城的那个永辉,说不定也是假的——一个能够隐忍十多年的人,一个在西风城之战表现得那么出色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所以,真正的永辉公主,肯定隐藏在暗中没露面,肯定有更大的阴谋!!! 就在所有人都为这两个真真假假的公主费心费力时,楚汐领着她的最后一队兵马入了城,她带着这些兵卒走过西风城那几欲崩毁的城墙,带他们去看当初那场战后埋骨的万人深坑,带他们去看战后至今无家可归的平民百姓,带着他们去看那一座座因为战火而倾塌的房屋,带他们去看那些因战争而伤残,却仍在辛苦劳作的人们 这些兵卒当中,大部份都是太子楚卓新调拔过来的后备兵,他们都是只经过驯练,却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他们很多很多人都还没有真正的见过血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还很年轻,不过二七年华。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还没有成长起来,甚至还没有他们手中的长枪那么高。 可是,在如今的这个乱,他们却要上战场了,他们要去抛头颅,他们要去洒热甚至,他们还有可能会死得不明不白 楚汐没有骑马,她与这些士卒一样的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走着。 看着崩毁的城墙; 看着倾踏的房屋; 看着那些排队等着领半碗清粥活命的庶民; 看着那些无家可归而流浪街头的百姓 她安静的看着,没有说过只言片语,可是,她的眸光却异常的温润,她身后的将士们,也是眼眶泛红 踏着如血的夕阳,他们最后停下的地方,是一间破旧的毛屋小院前,那小院四面的土墙已经倾塌,显然是被强大的外力所推垮的。 从倾塌的院墙外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有个身穿破烂麻布袍的霜发老女人牵正摸索着在为马匹挤奶,那匹马又老又瘦,毛发已经开始脱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老女人依旧在摸索着挤奶,似乎丝毫都不知道院外来了大批的人,正在看着她的举动。 终于,她挤满了一整碗的奶,微笑着转过身,一步一步摸索着走向小院的门,再摸索着走出院门。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时候,那老马突然就四肢一屈,跪了下去,它伸努力的抬了抬头,安静的望着那端着马奶摸索离去的霜发老女人,眼角突然就流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它张了张嘴,也许是想嘶鸣,也许是想呼唤,可它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仅仅是喘了几口气,就无奈的低下了马头再也无法抬起 楚汐安静的看着那个霜发老人摸索着走出院门,待她走出几步之后,楚汐才迎了上去:“老人家,您又来将军府了” “是的!是的!老身想着,要趁早给殿下把马奶送过来” 明明是夕阳西下,明明是幕色渐浓时,可她却说,要趁早给殿下送马奶——在西风城那一场屠戮中,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她,整日以泪洗面,所以,如今的她,双目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楚汐将身上备好的铜钱轻轻放到老人手里,接过老人手中装着马奶的碗——那是一碗艳烈如血的马奶,或者,更恰当的说,那碗中装的其实是一整碗的马血 可老人却不知道,她如今唯一的依靠——那匹又瘦又老的马,其实在方才已经死了 含泪饮下整碗的马血,楚汐只觉得喉间哽咽难忍,如同她喝的是世间最烈的酒。 她将碗递老人手中,便见老人摸着手中的铜钱笑得满足,她边往自己的小院回走,边笑着叨念:“有钱了老身有钱了,可以给二柱买坛烧刀子,还可以可以给娃子做几身好衣裳,等娃子回来,还要给娶房娶房好媳妇” 她已经疯了,因为,她根本就已经忘了,自己最初想要钱的目的,是为了给她丈夫二柱和她的孩子买棺材。 她也已经忘了,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已经死在了西风城的那一战中永远永远都回不来了 老人笑着走了几步,突然就倒下,如同她的那只马一样,闭上了眼,再也再也无法睁开 楚汐豁然转身,眸中含泪的她,望着这些与自己同样热泪盈眶的士卒们,她的目光缓缓的看过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疑咽,在这个时候,她不是一个高雅华贵的公主,也不是一个手握将权的将军,她只是一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女子。 “你们都看到了吗?崩毁的城墙,倾塌的房屋,无家可归的百姓,流浪的庶民还有又疯又瞎却依然在等候自己丈夫和儿子归来的女人” “你们都看到了吗?你们看得下去吗?回答我!!!” “看到了!” “看不下去!” 将士们的回答几乎是异口同声,其中夹杂着的,还有一些低声的哭泣。 楚汐并没有管他们的哭泣,反而继续问下去:“这很残酷,对不对?这些场景破坏了你们对战场的向往和期待对不对?在你们看来,战场就是立功,就是升官发财的机会对不对?” “就这是战争!!!这就是乱世!!!” “战争,会毁了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安乐家园,乱世,会毁灭我们所有牵挂,所有爱护的人这些人当中,或许会有我们的妻儿,或许会有我们的父母” “所以,你们都要给我记住,你们是我南楚最骁勇的儿郎!是我南楚最荣耀的征西军!” “你们所吃的c穿的,包括现在你们手中拿着的刀枪,都是南楚六千万百姓辛苦用血汗换来的!” “所以,你们不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而战斗,你们的存在,是为了捍卫我南楚国六千万百姓的安危!!!” “我们的百姓,我们的父母妻儿,我们的亲朋友好友,他们都是谦和温雅的,他们没有杀过人,他们没有见过血,他们根本就不懂战争的可怕,他们或许也会认为战场会给你们带来出人头地的机会” “但是,你们知道吗?” “当战火来临的时候,没有骁勇将士保卫的百姓是可悲的,因为他们会被屠戮,会从平民变成难民;当烽火来临时候,让百姓拔刀杀敌,让百姓血染敌刃的将士是可耻的!因为,他们辜负了百姓们的期望和希望!!!辜负了百姓们这么多年的敬仰!!!” 所有将士都眼含热泪的望这个年轻的女子,她身着银甲,手执银枪,她身的披风随猎猎翻飞,她的身姿清瘦而修长,可她的气魄却胜万千儿郎! 仿佛拥有着无以伦比的力量,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折服! 是的,折服! 在这一刻,都为之折服! 也许是因为她的身姿,也许是因为她的话语,也许,是因为她那凌绝万众的绝世名将的风采 也许,她此时此刻的言语有所大逆不道,但毫无疑问的是,此时此刻的她,与所有将士都站在同一个地方,作出同样的决定——她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守护南楚国而生!都将为了南楚国而死! 此时此刻,这些年轻的将士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公主会带他们去看崩毁的城池, 看倾塌的旧屋 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些天的那些将士在回营之后,就开始变得奋发图强。 因为,这位年轻的永辉殿下说:“我带你们守护南楚国,所以,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够守护你所想要守护的人!!!” “要怎么样才能活着呢?!那就是让所有的敌人都死在你的利刃之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1070章 就在众人心急火燎的去调查永辉公主时,公子白术所定下的苍州会盟终于如期举行。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气甚好。 位于苍州城东边的‘潜龙山庄’原本是前朝皇帝的行宫,昔大宁开国帝君修筑,青砖红瓦,九进九出,檐高屋广,端是气势非凡的皇家气派。 此次会盟之地,便是被公子白术定于‘潜龙山庄’。 今日朝阳方从东山升起时,便见大批身着身着戎装的陵国禁卫入城,只见锦旗飘飞的央簇拥着一台明黄色的轿撵,由于隔得太远,君惜竹没能清楚的瞧见轿中之人,但想想也能猜到,那轿中所坐之人,应该就是陵国王上。 此后不久,便听客栈外面人声喧哗,紧接着,便有人来敲响了她的门。 打开门一看来人,竟然是那天在苍州城外迎君惜竹的青衣侍者。 此际,他依然是彬彬有礼道:“今日乃会盟之期,公子着小人来迎接永辉殿下入庄” “烦请稍待片刻。” 君惜竹应罢,复又关房门,转身回屋给自己换置衣衫——三千青丝以长簪束于头顶,又以银质缀玉琼花小冠饰之,身着一袭雪白的竹纹暗花交领衣,腰系同色暗花宽带,外罩紫色透明广袖纱衣。 这些都是在离开西风城之前殿下所备下的常服,虽然不够华贵,却在行走间衣袂飘飘,将君惜竹那淡然的风华和暗藏的峥嵘气势尽显无疑问。 最后,再次看了看镜中那与永辉公主相差无几的面庞,君惜竹忍不住叹了叹气这些衣衫到底还是最适合穿在她的殿□上,那才最是合适,最是好看。 君惜竹换罢衣衫后便打开房门,随着青衣侍者坐上早就准备好的轿撵,前往潜龙山庄。 何菜莲与司马锦薇于立身于二楼客栈的窗后,恰巧看到君惜竹在青衣侍卫簇拥下施然离去,顿时若有所思,倾刻后,她低声喃喃道:“三姑娘,也许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 此刻的潜龙山庄内,禁卫森严无比,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里里外外全都是陵国的王宫禁卫。 在潜龙山庄的大殿上,几乎聚齐了当今诸国所有的掌权者,就算不是掌权者亲临,派来的使者也必然是其得力干将,但凡遇事能够拿得定主意的人。 公子白术头带玉冠,手执折扇轻轻摇晃,端坐在大殿最上方的位置,而与他平起之位所坐的,正是陵王宇文昊。 在两人的下手位,便是前朝九大家门下弟子分列两旁,再之后,才是当今诸国权贵的位置。 南楚太子卓的位置被安排在东宁和西蜀的下方,他的斜对面坐着的是东宁十六皇子南宫瑜,正对面上的位置却还空着,不知道会由谁来坐,但不知为何,他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只是楚卓在看着他对面的空位,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个空位上,就连公子白术在与人喧寒之际,都忍不住频频顾视。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这都快日上中天了,缘何还有人没到?” “白术公子邀我等来苍州会盟,我等马不停蹄的赶来,不敢稍有延误,可为何有人至今迟迟不来?” “公子,难道这次会盟,乃儿戏不成?” 有一个人开口报怨,便有更多的人接口,他们有理有据,并且人多势众,料定公子白术就算是有所不满,也不能就此拿他们怎么样。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公子白术并没有因此理会他们,他只是目光深遂的望着大殿之外百步青云道,目不转睛的看着。 除了正在看着自己手中折扇思索着画山水图还是烟雨图的东宁十六皇子南宫瑜,其余诸人不约而同的,都扭头顺着公子白术的目光看去,这一看之下,竟都忘了言语 “南楚永辉公主到” 南宫瑜听见外面宣了一声,漫不经心的从自己空白的折扇上移开目光,缓缓一眼看了出去 彼时,潜龙山庄殿门高广,流云映空,朝霞如雾,为来人身周镀上点点流光索绕。 她——那个传闻中的南楚永辉公主!!! 就这么踏着殿外的百步青云道翩翩而来!!! 她身着雪白宽大的衣袍,广袖和衣罢皆拖垂于地,仿佛从遥遥天际御风而来,又似从画中走出 风华无双,冠绝天下! 大殿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不约而同的,以目光迎接她的到来 心,突然静止,复而又狂跳如雷! 眼,不忍稍离,始终望着那如梦似画之人 是她! 就是她!!! 尽管梦中之人的容颜总是那么模糊不清,但南宫瑜知道,她绝对不会认错人——那无双的风华,那翩然的姿态,那清雅的眉目,还有清冷如水眸光 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刻骨铭心 原来,三生石旁,三途河畔奈何桥上遇见的人,是她! 原来,灯火阑珊,午夜梦回萦绕心间的人,是她! 南宫瑜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大口的呼吸着,以指尖轻轻的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仿佛在下一瞬间,那颗不受控制的心便会激动的胸口跳出! 那抹令她魂牵梦绕的倩影正在一步步走近,就如同世间最美最珍贵的画卷正缓缓在她面前展开南宫瑜已经激动到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以指尖真实的触摸来证明,这并非是她午夜的一场绮梦 就在她颤抖着伸出手的下一刻,那道身影便如同流云一般从她身前经过,唯余一缕陌生的琼花淡香萦绕于她的鼻间。 那昂首阔步的姿态,那拂袖转身的风采,都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相像,唯一不像的,就是那抹淡香 君惜竹一进大殿就看到了南宫瑜,她以为在那一场长达十二年的梦醒之后,自己早就已经忘记了梦中人的眉眼,可没想到,当真见到时,却仍然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那般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温文尔雅,这世间,舍他其谁? 在路过南宫瑜身前时,她清晰的眼到了南宫瑜眼底所有的情绪——震惊c诧异c炽热c痴狂c忧伤 记忆中那双温暖总是温和如春风双眸,此时此刻,包含了太多太多,多到君惜竹不忍相视一眼。 她只能够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依然昂首阔步的前行,擦身而过的时候,心里突然就漫上了一丝莫明的酸楚,如同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了细微的波澜,只是这波澜方才轻轻漾起,就被压了下去——眼前突然浮现了永辉殿下的英姿,她策马扬枪,眉头微蹙,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素来清冷如水的眸光泛起剑锋般的雪亮! 想到永辉殿下,君惜竹瞬间便将所有的思绪收敛起来,步态端方行至公子白术与陵王身前,拂袖抱拳作揖道:“因琐事缠身,怀谨来迟,望白公子与诸位海涵。” “永辉公主杂事缠身,情有可愿。”公子白术并没起身,以他此时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也用不着起身回礼,只是微微拱手,随后做出了一个有请的姿势:“还请公主入座。” 不知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君惜竹的坐位,恰巧就在南宫瑜的下手位。 待君惜竹坐下后,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公子说是有要事相商,不知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能不能现在就说出来,给大家参详参详?” 君惜竹着眼瞧却,便见说话之人大肚肥脸,头带王冠,背后的的侍者所执的旗帜上有个大大的‘周’字,当即便已明白,此人定是周国之王,再看看落坐于他上手和下手之位的西蜀王太子和夏国太子,不用多想,君惜竹就已经明了个中缘由,不禁微微摇头,堂堂一国之王,竟然被两个小太子所挟持,当真庸才也。 就在君惜竹打量着殿中各方势力时,南宫瑜也在打量着她,如果换着更贴切的话来说,是偷看,从眉眼到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南宫瑜从来都没想到过,自己竟然能够梦想成真,当真遇到令她魂牵梦扰之人。 打断南宫瑜梦想的人是公子白术,他听罢周王的话语后,沉吟半晌,复而慎重道:“邀请诸位跋山涉水远道而来,只为商议一事——家c国c天下!” 公子白术一语之后,便不再言语,却是因他一言,整个大殿在一瞬间便弥漫上一种箭张弩拔的气氛。 东宁王太子南宫轩第一个开口,他矜贵而沉着,缓声问道:“公子想要如何商量?” 一语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在场诸人无不应和。 “自大宁末年敬帝盛世倾塌,百万山河分裂侯国数十,诸国内斗不止c烽火不断,自此家不成家c国不成国”公子白术淡然端坐,目光深幽,语含悲悯:“这十数年来,天下百姓冷无衣可添,饥无粮可食,挣扎在贫寒与生死边缘” “今日邀诸位前来,便是想要议出个章程,如何能够平熄那些无谓的烽火,少添些杀虐,少些妻离子散” “依公子之言,有何高见?” 这次开口说话的,却是身着西蜀的华服男子,比起东宁太子轩端起的矜贵,他则更显漫不经心,君惜竹凝视瞧去,却见对方说话的时候也正在瞧着她,目光挑衅明显,又隐含深意。 君惜竹忍不住皱眉,她之所以皱眉,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光衅,而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身着男儿华服,头带男锦玉冠,可那明显鼓囊的胸部,分明将她的真实身份召然于世,特别是那微挑眉角风情,简直比舞绝苏紫菀都还要媚上几分。 勾引! 君惜竹瞬间就读懂了那个眼神!那绝对是在挑衅和勾引她! ——不对!更确切的说,那是在勾引她的殿下! 君惜竹不悦的收回目光,敛神深思——原来,西蜀王的第四子竟然是个女人?!女公子?!!! 想了想,君又将目光移到那华服之人的胸前瞄了瞄,复而轻轻的点头果然不大,比殿下的小了太多,若是缠上一缠,的确是让人看不出来。 如此想罢,便听高坐上的公子白术已然长篇大论半晌,说到:“为了天下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不若共举贤能为皇,诸国共尊之,借此消除烽火,还天下百姓一片安宁” “嗤”周王正在喝着美酒,听着公子白术的话语,当场便笑出声来,一口酒喷了遍地:“白”公子这是在说笑话吧?举贤为皇?你问问,他们哪个不想当皇帝?” 除了周王之外,其他人都没笑,反而目露深思,君惜竹亦暗忖道:原来公子白术竟然是想玩出这般手段,想捧上一个傀儡皇帝,然后挟天子以令各国各诸侯,假以时日,再以诸般手段暗中吞灭这些诸侯国,从而统一天下——只是,他到底是想扶持陵国还是扶持东宁?又或者是其它的哪中君王? 君惜竹正思索着,便听西蜀女公子那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那我西蜀就举荐白术公子如何?” 几乎在刹那间,君惜竹就已经然明白那女公子此话背后所暗藏的刀光剑影——她这分明是在捧杀公子白术,一旦公子白术当真露出一点点有称皇称帝的心思,不只是当今分裂的诸国,就连一直与白术同气连枝的前朝九大世家,都会与白术站在对立面。 话语方罢,北祁来使竟然也道是同意举荐白术公子,明显的表示出与西蜀站在同一阵线上。 余下诸人各有所思,各有所言,其中同意公子白术为皇者,竟占十数余国中半数,毫无疑问的可以看出,西蜀极受诸国的推崇,隐隐间已经成了诸国大小国当中的首领,形成了与公子白术等老旧世族分庭抗礼之势。 事至此,当场便有人暗道公子棋高一着,遍邀诸国商议,竟然是想自己为皇;也有人暗猜,公子白术此番力邀诸国会盟,其并非明智者之举,徒然将自己推上这风口浪尖上——双龙争鼎,到底是凶危万分,必有一方会伤及筋骨,或是陨其性命。 不过,公子白术与西蜀女公子皆是才智出众之辈,早已名满天下,堪称同龄人中之龙凤,其心智自非寻常人可猜度,是以,在众人看来这万分凶险之事,到了他们眼里,却如清风拂面。 “在下薄才,担不得如此大任。”公子白术施然起身,一步步走下高位,再缓步走向君惜竹这边,轻描淡写道:“不过,在下倒是有好人选。” 他并没有在君惜竹身旁驻足,一直走到南宫瑜身侧时,方才再次开口道:“东宁十六皇子乃前朝大宁皇室血脉,又心怀仁义,德才兼备,堪有仁君之风。” 仅仅是如此一言,公子白术便解了自身之危,又找到了替罪之人——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就已经谋划好了今日的一切,包括西蜀女公子的为难,包括拿东宁十六皇子来当挡箭牌。 彼时,南宫瑜正在偷瞄君惜竹,完全没料想到公子白术会提起她,再加上,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听过众人所论,是以,当白术拍着她的肩膀,暗中使劲将她拎着站起来时,她两眼四顾,一派茫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陷入险境,她甚至没有看到,就在公子白术此言之后,西蜀四公子唇角掠过的那抹冷笑,亦没有看到东宁皇太子当时展现出来的怨恨,更没看到当时诸国君主或是来使面上毫不掩饰的的悲悯和可惜。 是的,真的很可惜,这温文尔雅的十六皇子,自此之后将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将被多少明枪暗箭包围。 “公子所言甚是!”就在所有人都面露惋惜的时候,那些追随于公子白术身后的世家弟子尚未来得及发言,便听一道清清冷冷的女声响起:“十六皇子当真德才兼备,白公子若是荐他为皇,我永辉极是赞成。” 众人闻言看去,便见那南楚永辉公主起身而立,冷声问道:“但是,在天下诸国共尊的新皇登基之前,我南楚与陵国的屠城之仇,是不是该清算清算?” 其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不能清算西风城十万百姓被屠戮之仇,他公子白术便别想扶持南宫瑜登上帝位,南楚便是第一个不同意。 君惜竹此话出口,第一个变色的非是公子白术,而是南楚王太子楚卓,他当即便起身上前几步,走到君惜竹身边低声喝道:“楚汐,你这是想闹哪样?” 楚卓本就有所打算,想借白术之手除却永辉和欧阳明月,如今被君惜竹这么闹,光明正大的要跟公子白术清算国仇,这分明就是在激怒公子白术,坏他的好事。 君惜竹虽然不认得太子楚卓,但凭他此时的态度和表现,基本上也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也不理不顾,只是对公子白术继续道:“公子以为如何?” 白术抄手而立,他微微转身,望着与他对恃而立的君惜竹,淡淡问道:“公主打算如何清算?” “血债血偿!” 君惜竹轻拂衣袖,明明是杀意四起的话语,却被她说得淡若清风,但谁都听出了其中的铁血之意。 “你——凭什么让我偿?!” 公子白术此话一出,哄堂大笑,就属那个西蜀的女公子笑得最是欢笑,甚至还学着公子白术那淡然的c不以为意的神态道:“你——凭什么让我偿?!” 是的,就算你楚汐是南楚的永辉公主,但你没有真正实权的你,凭什么让我公子白术为偿你的国仇? 这个世间上最伤人的,并不是刀剑而是言语,刀剑之伤,终有愈合之时,而言语之痛,却无药可医。 这个世间最令人难堪的事,并不是来自敌人的侮辱,而是来自对方最彻底的无视,这轻描淡写的无视,比侮辱更让人难堪。 君惜竹突然觉得有些庆幸,幸好是她替殿下来走了这一遭,幸好不是她的殿下来面对这哄堂大笑,幸好不是她的殿下来面对天下众人的嘲弄。 不过,君惜竹到底是君惜竹,她并不为公子白术的轻视而气妥,也不因众人嘲笑而生气,反而淡然端方的落坐回椅间。 “也许,公子会如我所愿。”自袖间滑出一块紫色玉佩,君惜竹淡淡道:“不知公子对前朝宝藏有没有兴趣?” 那正是当初永辉殿下赠给君惜竹的岚夙紫玉——当年楚王就是为了这块岚夙玉,不惜自毁英明,以庆林公主幼女要胁上官睿;当年南楚第一战将欧阳明月为了这块岚夙玉,不惜追袭千里弑师甚至还有传闻,当年庆林公主与上官帝师之所以能够扶持敬帝登基,之所以能够携手缔造一个繁华盛世,便是因为这岚夙玉中的宝藏 当君惜竹拿出紫玉时,在场所有人都惊楞住失却了言语,就连那散漫的西蜀女公子的眼底都忍不住掠过几丝森寒。 “不错!这就是岚夙玉!”君惜竹知道在场诸人已经猜测到了此玉的来历,而她之所以会乔装成永辉殿下前来赴约,为的便是这一刻——倘若她以君惜竹的身份拿出此玉,毫无疑问,势单力孤的她只会引来诸方势力的抢夺;假如她以黄泉剑主的身份拿出此玉,只会让更多人猜测,这会不会是上官睿所设下的阴谋,诸国会观望而行,毕竟,黄泉剑主与上官睿的牵扯太深太深;但是,如果她以永辉殿下的身份拿出岚夙玉,在场诸人,大部份都会信以为真,当年楚王和欧阳明月为了这块玉,是如何费尽心机手段,都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岚夙玉会出现在永辉殿下手里,是最恰当的出现方式。 “不知公子敢不敢与我赌上一赌?”君惜竹眸光清清,语态淡淡:“天下为棋,苍生为子。” 以天下为棋,以苍生为子来赌一局! 赌一局胜负! 赌一场生死! 赌一世荣耀! 此时此刻,公子白术收起了所有的轻描淡写,眸光定定的落在君惜竹身上,深遂的眼底印上了她风华绝代的身影。 终于,公子白术正视了君惜竹,正视了她手中岚夙玉。 “哈哈”公子白术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西蜀女公子唯恐天下不乱:“白术公子莫不是胆怯了不敢赌?如此巨赌,可让孤颇为心动呐”微微顿了顿,只见她眼珠一转,随即不怀好意道:“不若孤也来参和一把,以二十万精良兵甲为资,就赌你公子白术必赢如何?” 说是赌公子白术必赢,可观她此时那时神情,却分明是在说你公子白术必输——果然不出君惜竹所料,这西蜀女公子与白术齐名相对,必然不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只要公子白公术身负败绩,圣谋一族的名望不复从前,同气连枝的九大世家必然会产生分裂。虽然,这是众所周知,但谁也不敢轻易向公子白术发起挑战,就连西蜀女公子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此时君惜竹这般出头,无异于暗中迎合了这些人的心思,替他们铺就了一条宽阔大道——倘若永辉公主胜了,公子白术自此将声威大减,九大世家必然会重新商谈,再推选出新的领头人,一旦这样,诸国就可以趁机反扑,将九大家置于死地。 就算是说永辉公主输了,于诸国而言,并无任何害处,唯一的损失便是那些赌资,但以那些微的赌资,换得拿这南楚永辉公主当枪使去试探公子白术实力,说起来,赚的还是以西蜀为首的大小诸国。 果不其然,又是如同先前举贤一般,西蜀女公子一开口,北祁立刻道是愿意拿出十万良马作为赌资,外加其余诸国,附合者竟又过半数有余。 这样一来,已由不得白术赌不赌,就连向来与他同气连枝的前朝世家,也忍不住开腔,纷纷拿出了赌资,劝说公子白术同意这个赌约——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再是南楚与陵国之间的血仇,更不再是永辉公主向公子白术的挑战,而是前朝的豪门世族与大小诸国之间的对决! “久闻公子谋略无双,手下良将强兵。”君惜竹适时拿出事先拟好的战书递上:“怀谨自是想趁此见识一番。” 公子白术信手拆开战书,看罢后道:“如何赌法?” “各方点兵三十万,将对将,谋对谋!”君惜竹负手而立,轻拂衣袖,以天下为刃,以苍生为兵的峥嵘霸者之态尽显:“一局胜负!” 君惜竹早在来陵国之前,都已经谋算好了一切,事到如此境地,就算是公子白术完全看透她的全盘打算,也不得不同意这个一场豪赌——是的,举世无双的豪赌!!! 钱财,宝藏,赌得再多都算不上是豪赌, 赌的是天下! 赌的是苍生! 赌的是生死! ——天下苍生的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小默又爬来更新了!!!! 前几天答应朋友了中秋要更的,但是中秋有事外出,没来得及更,所以,今天把两章的字数放到一章来。 最后,向大家说声迟来的中秋快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2071章 公子白术一纸尽邀九州大小诸国会盟于苍州城,轰轰烈烈的开始,也轰轰烈烈的结束——南楚永辉公主楚怀谨,当着九州大小诸国权贵世族的面,向公子白术递上战书,以三十万大军约战公子白术,欲雪南楚十万百姓被屠之血仇!!! 自此之后,在长达十天的时间里,上至世族贵胄,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对此事议论纷纷,赞勇气可嘉者有之,道不自量力者有之,也有中庸评说,胜败皆有可能,只是永辉公主的胜算至多两成,而这两成当中,其中一成是靠她的实力,另一层还得靠她的运气。 相较于其它人对此事的关注和热衷,君惜竹就表现得极其淡定,自那日光众挑战公子白术之后,她就回到苍州城内的客栈里,日日夜夜的不出客栈门,净看些枯燥无味的先贤古卷旧籍。 当然,那只是表面上的,而实际上呢,她这几日却是繁忙万分。 自从她假扮永辉殿下来苍州城后,日夜都各方势力监视着,特别是她向公子白术挑战之后,近几天在外面监视的人更加严密了。 不过,君惜竹丝毫不惧,因为这客栈的下面就是琼花宫在苍州城内的据点,这个据点神秘到连万安客栈老板都不知道其存在。 所以,近几日君惜竹都在忙,忙着布署琼花宫的死士查探各方面的情报,也忙着调动七杀楼的暗卫去各国各城播谣言c开设赌局,利用悠悠众口,将此事推上了各方议论声讨的巅峰,反正是成败都在这一场,君惜竹也不怕玩得再大一些。 赢就要赢得最辉煌!败就要败得最彻底! 这是君惜竹从开始到现在的决定,于她而言,没有什么重整旗鼓,没有什么卷土重来,更没有什么东山再起之说——只有拼尽全力的去面对这一场战斗,才有扭转乾坤可能,才有可能踏头着公子白术趁机崛起,趁机替殿下拿到整个南楚的兵权,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后路可走,她也没有给自己和楚汐留下后路。 尽管,这样做很残酷到尽乎残忍,但正如她所说,胜!则名耀九州,败!则万劫不复——不仅仅只是她万劫不复,甚至连永辉公主,连整个南楚都是万劫不复! 君惜竹比谁都清楚,只要这次挑战公子白术失败,白术立刻就有最完美的借口挥兵南楚,一旦公子白术再次向南楚挥兵,西蜀,东宁,北祁谁都会趁机捡便宜。 所以,君惜竹深知,她不能败,永辉殿下也不能败。 又一次传下命令,着人去查探公子白术选将等事宜之后,君惜竹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微微的靠坐在椅背上,借机稍作休息——明天,她就要离开苍州城了,因为,与公子白术决战的地点被定在阳泉平原,公子白术已经派在阳泉平原上筑起了凌云台,直待五日后的决战到来。 是成是败,全都在五日后的那一战。 如此念想着,方才闭上眼,便听房中暗阁传来轻微的响动,君惜竹紧觉的睁开眼,一手轻轻搁到书案上,黄泉剑就在她的手旁,只要微微一动,便可拔剑出鞘。 大约过了几息时间,暗阁终于被推开了小半,足够能够容下一个人从里面走出,顿时便停止了响动。 须臾,便见一袭黑衣从里头缓缓步出,来人头带帷帽遮面,腰肢纤而柔韧明显是个年轻女子,君惜竹一眼瞧去,不禁觉得十分奇怪,她分明没有唤人来,怎么会有人擅自前来打扰? 这是通往琼花宫地下据点的暗道,除了她与殿下和琼花宫的死士之外,七杀楼内暗卫知道的仅仅只有那么一人,因此,来人极有可能是琼花宫人,只是依照永辉殿下的规定,琼花宫的死士绝不可能贸然前来若说是七杀楼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毕竟,七杀楼的暗卫方才离开不久。 正想头,来人已然除下了头上遮面的帷帽,露出一张熟悉的颜容。 “殿殿” 君惜竹完全没想到永辉殿下竟然会深夜潜入苍州城来,在她的计划里,永辉殿下应该是从西风城带着三十万大军直接前往阳泉平原的,但是 楚汐将帷帽放置一旁,在君惜竹还没反映过来时,已然走近,揭下了她脸上的面具,复而微微俯身,与君惜竹四目相对,唇角勾勒出几许浅浅的笑意,边轻声问道:“几日不见,军师怎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君惜竹顿时语塞,眸光微楞的望着来着,心底掀起了无数的惊涛骇浪——殿下她她怎么会在此时出现在苍州城?难道是因为她近日念得太紧,所以出现了幻觉不成?还是说,又有人在假装殿下,想从她这里打听消息? 心里正想头,君惜竹的指尖已然探上了永辉殿下的脸颊,轻轻的摸了摸,捏了捏,本来是想借机掐上一把,试一试来人是否带了面具来欺骗她,但心里却舍不得,只好不轻不重的揉了两下。 楚汐趁机抓住那只不太安份的手,一本正经的向君惜竹确认道:“军师是这在借机非礼本殿下吗?” “非也!”闻着那熟悉的琼花清香,君惜竹心中已经确定来人当真是她的殿下,顿时放下心来,微微挑眉道:“本军师倒是觉得,殿下的身份还有待确认。” 放开君惜竹的手,眸光温和的落在君惜竹脸上,边顺着君惜竹的话语往下说道:“那军师想如何验明证身?” “我的殿下最是温柔解意,最是好认不过” 君惜竹喃喃低声轻语,一手轻轻的攀上永辉殿下的脖颈,一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颔,慢慢的凑过头去,轻轻的c缓缓的落在她唇上。 轻浅的吻,如若雪花落唇。 她不敢太过用力,仿佛怕是一场绮梦惊醒。 所以,只能反复的缱绻,就如同正在品铭着世间最绝顶的好茶 殿下的唇很薄,殿下的唇很软,恍惚间还带着几许琼花的清香,让人久久流连不想稍微放开。 楚汐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姿势,缓缓的合上眼捷,任由君惜竹从小心翼翼浅尝辄止到辗转挑衅,如此反复之后,君惜竹便大胆的挑开她的薄唇 那是一片馨香而柔软的领地,君惜竹以舌尖缓缓游弋,以她最温柔的方式,轻轻的舐过那细小的贝齿,慢慢的逼近那让她惦念许久的,同样柔软的舌尖 缓缓的引诱c轻轻的浅吮c细细的缠绵 这样的吻,太过轻浅,太过缓慢,缓慢到让楚汐觉得难以忍奈,她不习惯这样的吻,但是,这样的吻又让人觉得很舒适,就如同是在品尝着世间最珍贵的陈年佳酿,醉人心扉,惑人神智 太多太多的思念,尽被付于这个吻,以至于这个吻太过缠绵悱恻,缠绵让人不自觉的溢出几许低吟 终于,君惜竹决定放过她的殿下,缓缓的退出自己的舌尖,再次流连唇间,终是忍心退开了半寸距离。 “果然是我的殿下,当真善解人意。” 双手环在殿下的肩上,君惜竹微微仰起头,唇角笑容清雅,眸底涟漪无数,银辉点点,仿若夏夜繁星。 “其实,本殿下不只是善解人意,更是善解人衣。” 楚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面色很平静,只是,那深如沉渊的眼底,却泛起了几许危险的意味。 或许是危险,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君惜竹闻言,立刻收回了双臂,一伸手翻开了书案上的军机图,严肃道:“殿下,我想,我们需要讨论一下决战事宜” “。。。。。。” 说要验明证身的是她,刻意惹火的也是她,在惹完之后,一脸严肃要讨论公事的也是她 永辉殿下无言以对,只好以眼神继续盯着她的军师,一直盯到她君惜竹那素来淡如山岳的面颊微微泛红,方才轻轻开口道:“既然军师公务繁忙,那本殿下只好先行去歇息了。” 君惜竹抬头,便见殿下已然打开房门,唤来候在外面的侍者送来衣物和热水,握着一盏灯台步入了由屏风隔开的里间,开始梳洗起来。 屏风是雪白薄纱,上绣寒梅迎风图,平日里看来极是风雅,当然,此时此际看起来,也是极致的风雅。 君惜竹将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对屏风而坐,环抱双臂,两眼炯炯有神的研究着屏风,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是的,不肯稍微转移目光——那屏风的本来就很薄,在灯光的照耀下,映照在屏风上的影子,将里头的一举一动皆呈现得一清二楚。 比如,殿下在轻解外衫。 比如,殿下已经褪下了中衣。 比如,殿下那盈盈细腰 双比如,殿下那傲人的娇挺 君惜竹突然想到,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公务繁忙,就算是明日即将出发前往决战之地,但至少,今夜还是能够舒心好眠的。 永辉殿下梳洗完毕,换上雪白里衣出来时,便见她的军师抱臂而坐,睛神严肃而认真,淡雅的眉目间是一本正经:“本军师想过了,其实今天的公务,也不是太繁忙” 见殿下已经坐到床头,当真准备歇息,君惜竹也起身移步过去,忙不跌的还没站稳,便被拉进熟悉的怀抱。 满室的灯辉骤然熄灭,黑暗中,闻着那熟悉的琼花清香,君惜竹听见自己心跳如雷,连嗓音都微微的颤抖起来:“殿殿下,你怎么会来苍州城?” 殿下她怎么会突然就来苍州城呢?明明计划中不是这样的。 楚汐并没有回答君惜竹,只是拥紧了怀中之人,仿佛要将她就此刻入自己的骨血。以她的性格,断然说不出是因为她担心苍州城内局势复杂怕计划有变,担忧她的军师在这里孤掌难鸣,所以才会临时决定来的。 不过,就算是楚汐不说,君惜竹又何偿不知呢?她只是太过惊喜和激动了。 在惊喜和激动之后,君惜竹平复下来,这数日以来累积的疲惫重如山岳般压来,压得她连眼皮都懒得睁开,连先前被挑起的无限念想在此刻都随风消逝,只想在这清香索绕的怀间就此睡去,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只是,在半睡半醒间,君惜竹突然想起那日在潜龙山庄大殿下勾引她的西蜀女公子,于是告状似的凑到楚汐的耳际:“殿下,我发现有人勾引你,但是,你要记着,我最讨厌别人觊觎属于我的” 想到西蜀女公子,君惜竹不经意的又想到了白芷,也是同样觊觎她殿的人白芷身为西蜀绝色楼楼主,算是那女公子的部属可怎么会这么巧合?巧合到主从两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可惜的是,君惜竹实在太困了,这个怀疑只在她心底一闪而过,快来让她还来不及抓住,就已经陷入了睡梦中。 当君惜竹合眼入睡时,永辉殿下却是半夜无眠。 许是在思索来日诸多风雨该如何抵挡,又或许是因为那只在睡梦中仍然不安份的腿,正微曲着蹭入她腿间。 莫名的呼出一声长叹,永辉殿下觉得,她军师的睡姿是越来越奇特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 小默又来更新鸟~~~~ 还有人看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3072章 公子白术与君惜竹相约的十日备战时间,如流水般短暂,匆匆便至。 在这十日间,阳泉平原的中间,有高达九百九十九阶的凌云台拔地而起,台上立三丈生死碑,又设三百丈见方的千古谋局——九州纵横棋! 这是被誉为千古第一的棋局,不轻设,不消瀢,不表演——苍生之棋! 此棋长宽各三百丈,上有山川河流起伏蜿蜒,又有城池沃土瘠地无数,九州锦绣疆域皆现于此,又按当今天下之势分政割据,强弱各有不等。 在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谁才会是最终的执棋者! 在棋局的四周,都被摆上了华贵桌椅,被公子白术邀来见证决战的各国各族掌权人皆落坐于此,便于近距离观看双方的决战。而那些没有接受邀请者,便无法在此添桌设位了,只好自寻它处。 尽管如此,此聚于阳泉平原前来观战的人也异常之多,有各家公子小姐,也有各国王孙贵胄,当然,也不乏其它想趁机混水摸鱼寻些好处的投机者。 众人带兵谴将提前一夜赶到阳泉平原,在凌云台下各战东西之地安营扎寨,各守君子之约不扰不袭不侵,一夜安歇。 次日三更,双方兵马都开始点火埋锅,四更整装,五更已然集结成阵静待决战时刻到来。 白术依然白衣如雪,朗目清眉,宛如浊世翩翩佳公子。 他先将九位声名赫赫的见证人请上凌云台,又点麾下叶寒情为将,领兵三十万备战。 陵国三十万雄兵对南楚三十万征西军! 陵国少年将军叶寒情对南楚永辉公主! 陵国丞相公子白术对战永辉公主府军师萧聆雪! 这是一场兵对兵c将对将c谋对谋的决战!!! 所有的阴谋与阳谋,都将在这里展现在世人面前,将以鲜血来见证一代天骄的崛起!同样的,也将以尸骨来见证败者的陨落! 所有人都已经为自己寻到了一处远离战场的安身之所,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静待这场惊世对决的到来! 与所有人一样,南宫瑜也非常紧张,但她之所以会紧张,却不是因为这场决战,而是自从当日在潜龙山庄一别后,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她梦中之人。 但今天,机会来了,她又将见到那让她魂牵梦扰的身影。 为此,她激动而紧张,紧张到一夜无眠,只为思索该如何与那风华绝代之人交涉几句话语——到底是该邀她煮茶听琴,还是请她共赏名师画卷?又或是与她共品华章骊词? 深思熟虑间,一夜恍然而过,因着睡不着,南宫瑜索性早起,天色未明时,便已候到凌台云下。 待到朝阳自东方升起,穿过茫茫天地铺天盖地而来时,南宫瑜终于看到了那让她心怀忐忑之人。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与她并肩而来的女子身着绯衣如火,绚丽而炽热,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南宫瑜愕然楞在原地——昔日在潜龙山庄宽袍广袖的永辉殿下,此时也已经换上了一袭精致的银亮灰甲,青丝紧束于头顶,手提银亮长枪,眸光清冷威严,犹若寒霜,绯色披风猎猎随风,端是英姿飒爽,气势逼人! ——为何会这样?同样的容颜,仅仅是将宽袍广袖换置成了鲜衣盔甲,却连风华气质都不一样? 反观与她并肩而行的佩剑女子,虽然面容陌生,但她那清雅无暇的眉目,她那衣袂飘飘的无双风华,俱是万分熟悉 南宫瑜越想越觉得糊涂,就在她念想间,楚汐和君惜竹便已经近走南宫瑜,正要擦身而过登上凌云台之际,南宫瑜突然伸手捉住永辉殿下那猎猎翻飞的披风。 嘴唇翕动了好几次,在那清冷而威严的目光下,南宫瑜只觉得腿脚发软,什么话语也说不出来,倔强的永辉公主的目光要对,固执的不想放手,哪怕她的指节因紧握已经开始泛白。 “十六皇子有何要事?” 楚汐微微侧身,望着这位拉扯住她披风不愿意放手的东宁十六皇子,她身为琼花宫之主,自然识得眼前之人的身份。 “我我想请”南宫瑜很想说,我想请你煮茶听琴,可不知为何,说出口的话语却突然变了意思:“请你莫要与公子白术决战” 一听此话,楚汐与君惜竹迅速的对视一眼,君惜竹心有所想,以为南宫瑜是被人利用来当说客,当即便替楚汐回问道:“为何?” “三十万大军刀剑相对,少不得死伤,必将尸骨如山c血流成河”南宫瑜一说完先前的话语便开始后悔,突然听见旁边的绯衣语子温言淡然相问,虽然因着楚汐的存在而紧张,但言语间却开始利索起来,思绪也开始流转:“届时,这世间又将增添多少孤儿寡母,又将会有多少黑发送白发” “我我不喜欢杀人所以,你们能不能不要杀人?” “如果如果你们只是想当将军的话,你们可以来东宁,我可以去求父皇和母后,让你们当将军” 近日以来,极多传闻都道是永辉公主想趁机兴兵掌权,南宫瑜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她劝着劝着自己便没了声音,她不懂,为什么在听见她这些话语的时候,身前两人的神情是那么的相似,既深又沉,凌利却又在隐约间透露出几分说不出的痛与哀。 她们,同样绯衣如火,披风衣罢随风猎猎,同样的在不经意间,展露出一种凄艳c绝决至刻骨铭心的痛 南宫瑜的眼睛突然湿润,大颗大颗的眼泪汹涌滚落,浸湿了她的脸颊,染透了她的衣襟她流着泪,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悲。 君惜竹忍不住低声轻叹,她没想到,在此时此刻,最后来送她一程的人竟然是南宫瑜也许,过了今天,就是阴阳相隔了罢?自此碧落黄泉永无再见之期。 自袖间拿出一方自己惯用的方绢,轻轻放置到南宫瑜手里,君惜竹温和道:“没有哪个国家会一直安享太平,也没有哪个将军是乞求而得来。” “一个国家,必然要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在灰烬中重生;一个将军,注定要征战沙场万骨枯朽,才能从血海中功成名就;而每一个士卒,注定要抛头颅洒热血,才能够保家护国” “很多事情,命中早已注定,只是我们却不甘心,所以,想挣扎着逆天而行,将自己的命运紧握在自己的手中” 君惜竹的声音清雅而温和,犹若徐徐微风拂过,可当她完这些话的时候,楚汐却突然一言不发的握住了她的左手,十指相扣。 两人相携着离开南宫瑜,缓步并肩登上凌云台。 碧落黄泉相映成辉; 绯衣猎猎如火; 犹若即将浴火重生的九霄凤凰; 却又似西山薄暮下的如血残阳; 美到惊心动魄, 却也凄清哀绝。 所有人都身不主已的屏住呼吸,望着那相携登上凌云的两位绝世女子,望着她们紧紧相握的双手 望着她们,手持碧落黄泉,在高耸入云的凌云台顶生死碑上铭刻下自己的名字——楚怀谨!萧聆雪! 在这一刻,她们不是公主与军师,而是楚怀谨和萧聆雪! 携手笑傲,遥望九州的是楚怀谨和萧聆雪! 公子白术和叶寒情也同时在生死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待四人同时刻完最后一笔,九重天上突然雷声咋起,清鸣三声方歇。 ——这是举世罕见的少年强者之战!碑铭战书,生死勿论!九天鸣雷应兆!!! 所有人在这雷鸣是不约而同的抬起头,仰望着那傲立凌云台上的四位年轻的强者,景仰有之,向往有之,不屑有之,嫉妒有之 西蜀王太子满脸谦和的坐在女公子身旁,望着那高达九百九十九阶的凌云台向往不止:“王妹,依你看来,楚汐对战叶寒情,胜负如何?” 女公子持盏慢饮,缓缓如抬头望着那傲立于凌云台上鲜衣银甲的女子,眸光蔼蔼如雾,复而慢声道:“叶寒情乃是公子白术手下得力战将,虽然年轻,却老沉稳重,自小熟读兵书,甚至比前朝兵家嫡子长孙荣都要胜出几分,当初夜袭西风城之战,便是由他领兵,南楚名将公孙莫便是惨败其手,重伤而亡。” “若是兵力相当,永辉与其对战,胜败乃五五之数。但,若以现今永辉公主手中的兵力来看,败七胜三” “那她的那位女军师与公子白术谋战对决,胜负又是如何?” 蜀王太子后面的问话并没有再次得到回答,静坐在他身旁的女公子又为自己满上了一盏清酒,依然望着高台上绯衣翻飞的两人。 与此同时,东宁太子南宫轩与其府中谋士同样在商讨:“太傅,那永辉公主明知上行险极,为何偏要如此极端行事?” 面白须细,身着儒者打扮,年约不惑的东宁太傅拈须思索道:“也无怪她以命相赌,当今南楚朝政分裂,内有世家执政,又有武侯欧阳明月掌权,外有诸国觊觎,形势如同水火,危在旦夕,由不得她从长计议。” “南楚王太子楚卓借监国之机,意欲举兵三十万伐陵,便是想借此复屠城之仇赢得民心民望,一举掌握实权,武侯欧阳明月深知楚卓所谋为何,遂以断其粮草破其之计,活生生的将这永辉公主送上黄泉路横竖都是绝路,此乃绝境一博” 一但永辉公主率兵伐陵,前有敌军,后无粮草,纵然她才情惊世,也断无绝处逢之策。 “此战若败,万劫不复自是不说,但此战永辉公主若是胜,便是雪国耻c复国仇,自此仁义之名将遍传天下,诸多贤士豪杰必然争相投奔”东宁太傅说至此,忍不住面含钦服又微微叹道:“身怀如此气魄,倘若身为男儿,必然成就一番事业惜也惜也” 白发太傅微微长叹,抬眼望向那高达九百九十九阶的凌云台上,两位绯衣猎猎的女子同时凌空飞身跃起,挽出剑花朵朵,枪影闪烁,便见那高达三丈的生死碑的背面被铭刻上了四行气势磅礴的七言: 冷眉翩然语如霜, 纵马扬枪战八方! 此生如若为君故, 负尽天下又何妨! 短短四句七言,横如利剑捺如刀,凌利峥嵘尽显! 全然是凌绝万众的傲然之态! 君惜竹刻完前面两句,只想着就算她们最终的结局是万劫不复,至少也曾为她的殿下在此留下一笔,却没想到,她方才刻完,殿下竟然也同样留下了字句——此生如若为君故,负尽天下又何妨!!! 此生如若是君故,负尽天下又何妨!!! 所以,这就是她倾付所有,随她并肩共迎此战的决心吗?!!! 翩然飘落,蓦然回首,君惜竹望着楚汐,便见她披风猎猎,眸光如水 两两相望, 四目相对, 静墨无言 台下战鼓骤起,杀声四起!大战一触即发! 楚汐握紧长枪,提起轻功飞下凌云台落身于战背上,她勒马疾驰奔向南楚军阵,却又在半途是突然勒马回身,望着那凌云台上目送于她的绯衣女子,清清冷冷的声音朗朗随风:“此战若胜,军师当高唱凯歌,迎吾归来!” “若此战败,殿下黄泉路上且回首,待我同去!” 一场注定要名传千古的豪赌就此拉开序幕,一直到千百年后,当年有的风雨都重归于平静,当所有的繁华和乱世都被浩瀚历史尘封,当她们都成了泛黄的书页中记载的传说,才有人从这千百年历史的尘埃中再次记起了这段倾世之恋。 她说:“若此战胜,军师当高唱凯歌,迎吾归来!” 她说:“若此战败,殿下黄泉路上且回首,待我同去!” 她说:“轮回处” 她说:“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 终于要打了!!! 终于,下一章,殿下和军师,就可以真正风雨并肩了。 嗯,下一章,我要慎重的写,这算是本书的第一个高氵朝点啊啧啧 有鲜花么? 有掌声么? 来点儿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4073章 南楚太康十九年仲夏,永辉公主挑战圣谋一族公子白术,为雪国耻,复屠城之仇。 公子白术应战,双方定君子之约,于阳泉平原高筑凌云台,广邀天下贵族名士见证。 九百九十九面战鼓齐擂,犹若九天鸣雷,纵横天地,驰骋万古! 在那高耸入云的凌云台上,君惜竹负手而立,静默的望着脚广袤无边的阳泉平原,望着远处旗风猎猎,望着那跨马持抢凛冽挥袖的永辉殿下。 朝着远处苍茫山河,君惜竹默然闭眼,缓缓的张开双臂 凌云台下九百九十九面战鼓骤然齐擂,犹若九天鸣雷,纵横天地,驰骋万古! 随着震天撼地的鼓声,朔风自天际遥遥吹拂而来,吹过君惜竹那清雅无暇的面庞,吹动她额前几络没被束起的青丝,吹动她那长长拖曳于地的衣罢和衣袖,应和着远处随风猎猎的旌旗,竟为她凭添了一种无以伦比的点指江山的风流之态!!! 在君惜竹的对面,永辉殿下战马雪白,盔甲精致而银亮,一袭绯色披风随风飞扬! 在这撼天战鼓声中,随着仪官的一声‘点兵’,即将决战的双方大军主将终于有了动作,陵国主将叶寒情同样身披战甲登上了指战台,他只手按剑,沉声点将检兵: “长枪营统领何在?!!!” “末将在!” “长弓营统领何在?!!!” “末将在!” “铁骑营统领何在?!!!” “末将在!” 随着叶寒情每一声喝出,便有一披甲将领上前,立于指战台下前,接过仪官递上的祝捷酒豪迈饮下。 与陵国不同的是,南楚永辉公主并没有登上指战台,反而策马缓行,从左到右边,一步步走过南楚三十万大军阵前。 她没有任何言语,每行至一处,仅是以目光缓缓巡视而过,而随着她的目光所至,南楚大军自发的撩起衣罢单膝而跪: “愿随殿下执剑!护我家国!守我山河!扬我军威!耀我军魂!!!” “愿随殿下执剑!护我家国!守我山河!扬我军威!耀我军魂!!!” “愿随殿下执剑!护我家国!守我山河!扬我军威!耀我军魂!!!” 凌云台下,三十万墨甲将士一排接一排的单膝而跪拜。 山呼如潮! 气势惊天! 犹如起伏波涛,延绵不绝于耳,竟连那震天撼地的战鼓声都被强行盖过! ——有些人,无需姿态亦能成就一场名传千古的惊鸿,而有些人,纵是姿态万千,却也如流星划过,转瞬如烟散 毫无疑问,永辉殿下便是如此翩若惊鸿之人,她注定必然名传千古!无论这一战是胜是败,她都必然被载入史册! ——在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敢否认她那属于绝世名将的风采!!! 凌云台上台下诸多观战者都被这辅天盖地而来的山呼震憾住,南楚王太子楚卓更是忍不住拂袖而起,面色苍白的指着身侧的谋士骂不绝口:“不是调给她的都是一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后备军吗?没有上过战场的后备军能有这么强大的气势?!!!” “都都是后备后备兵太子你看,那些将士都是如此的年轻”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根本就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为什么气势巨变,王太子宫的众谋士也被如此气势吓得面如土色,连回话都变得结巴起来,却不想,他如此一答,更是惹得楚卓摔杯拍桌:“都是你出的好计策!早就说了,给她老弱残兵便好,你偏要给什么后备兵,万一她今天打胜了回朝,谁还能够阻止她回王都?!” 热茶被打翻在地,洒到那谋士身上,他也顾不得烫,立刻付于楚卓耳际又说了什么,才让楚卓略略气消,只是面色依然不好。 就在台下两军点将阅军鼓士气,凌云台上‘九州纵横棋’局已临开始,君惜竹回眸望了望远处山呼惊天的南楚军,再望了望正跨马执缰缓步行于阵前正在检军阅兵的永辉公主,唇角缓缓的掠起一抹笑意,复而接过仪官送上的黑巾,覆上自己的双眼。 ——九州纵横棋以天下九州山河为棋盘,以天下苍生为棋,比是执棋者的逐鹿天下的谋略。 何为谋?何为略?皆乃逃不过心术二字! 是以,自古弈‘九州纵横棋’者,莫不以黑巾覆眼——不视棋局,不观棋子,因为,不论是棋局 还是棋子,都已明了于心中。 随着君惜竹与公子白术同时黑巾覆眼,对弈双方的仪官也将双方的棋子抬上了凌云台——此棋的棋子不同于寻常,乃是以上等良木所制,黑白双色,由名匠雕成人形,高矮三寸,手执剑戟各有不同所代表的兵种亦有不同。 双方的仪官很快便将人形棋子以当今天下局势,布入了长达三百丈的九州疆域图,待台上布完棋局,下台两军亦点兵完毕。 两场惊世大战同时开始! 台上君惜竹点指布局,迅速调动c集结整个南楚的兵力,开始与公子白术对抗。 台下叶寒情已经点将出来挑战,永辉殿□旁一名墨甲小将主动应战。 在当今天下,君子之战,前三场乃是双方将领互相比试,第四场,才是正真的大军对决。 第一场是南楚一方的墨甲小将得胜。 第二场,则是叶寒情派出的一名中年将领得胜。 自此,颇为关键的第三场将领之战即将开始,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久闻南楚永辉殿下善谋善战,更是身怀碧落长枪!”叶寒情亲自执剑上前,抱拳作揖挑战道:“此剑名为天星,欲与碧落一战,不知殿下允否?” “善!”对方主将叶寒情亲自挑战,楚汐自然不可能不应,当场碧落枪遥遥一指:“碧落枪下鲜有胜者,叶将军可要当心了!” 言语未罢,战马扬蹄长嘶一声,犹若离弦之箭狂奔而出,冲向了叶寒情。 与此同时,叶寒情亦催马往前冲来,双双错肩而过,碧落长枪与天星剑交击,溅起星星点点火星四散。 一击过后,楚汐迅速勒马回身,就在她转身之际,突听身后风声乍起,隐有森然寒气逼来,未急多想,她便放开马缰,从马背上凌空跃起,借势转身一枪斜斜挑过,堪堪架住了叶寒情的天星剑。 “殿下好枪法!!!” 叶寒情一声赞罢,收剑策马走远,欲寻机再行攻击。 楚汐趁此机会落回马背,然后催马紧催于叶寒情身后,不给对方半点机会。 方才追出几步,叶寒情竟然也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舍弃了战马的他,双手紧握天星剑,剧高凌下一剑直直斩向楚汐的战马。 楚汐以为叶寒情会跑得更远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却没料到竟会有此一着,叶寒情竟然会来斩她的战马。 不过,就算是如此,楚汐亦是不慌不忙,她放开马缰,双手握枪横划,硬生生的抗住了叶寒情的这一剑。 楚汐也是冒险吃下叶寒情这一击,她与叶寒情不一样,叶寒情在此时单战过后,极有可能身居指战高台不再亲身参战,但她却不行,所以,她必须保护好自己的战马,以便之后冲锋陷阵。 叶寒情本来是打算借此一击将楚汐打下马来,却没想到楚汐的反应会如此之快,更是没料想到她竟然不闪不躲,硬生生的吃下他这一剑,害得他身居半空,无力可借,身不由己的露出了一个破绽。 但高手过招,又忍容得下如此破绽? 楚汐借机使力,一将叶寒情推开,自己舍马飞身而起,连续几数枪砸下,幻出数道枪影腾飞。 叶寒情本来身在半空无力可借,被楚汐猛然推开,又是一阵狂风暴雨的攻击,已然失去了半招先手,堪堪落地之时,又被楚汐一脚踢中,一连后退了数步方才稳住身子。 “殿下果然好武艺!!!”叶寒情收剑回鞘,作揖坦然道:“本将军输也!” “将军过谦,半招而已,算不得输,若是再打下去,胜负谁手难料。”楚汐同样抱拳回礼,应罢之后,翻身上马回到己方阵前。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首战初捷,南楚三十万大军山呼,高举手中利刃,气势更上一层楼。 与此同时,九百九十九面战鼓再次击响,双方大军各自后退五百丈,迅速的变幻两军战阵,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凌云台上的各贵族世家名士此际却已无暇顾及台下大战了,因为,光是凌云台上的大战就足已让他们为之目瞪口呆——萧聆雪,南楚永辉公主府的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军师,此时竟然以一己之力,在仅仅在这么半柱香的时间内,就集合了整个南楚的兵政双权!!! 南楚国如今内忧外患,在场诸人谁都心知肚明,但他们谁都不敢保证,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如此效果。 可是,君惜竹却办到了,而且集权的手段很简单,简单到仅仅用三个字就能够概括——耍流氓! 你不降?好!打到你降为止! 你不服?那就揍到你服为止! 你敢反抗?那就直接搞到你不敢反抗为止! 她竟然直接利用永辉殿下此时手中的三十万大军,铺就了一条铁血之路,从西风城直接打到了南楚王城! 先杀当今楚王一脉,再斩武侯欧阳明月夺其兵权,随后又开始血屠诸方反对势力! 面对这样的惨烈的杀戮,当场无人面不改色,就连那素来高高在上的九大世家掌权者,都不禁为之震动! 九州纵横棋并不是普通的棋局,而是以九州山河为局,以天下万苍生为子的绝世谋棋,更明确一点的说来,对弈的两方谋者,其实是在借此棋局进行自己的谋战推衍,虽然不见刀光剑影,却比刀光血影更加残酷,关乎高低成败! 而观棋如观人,很多人都忍不住暗想,君惜竹就算以这样的杀戮夺得了军权政权,但那又能如何?最终只会引起南楚国内正大的动乱,她又改如何善后?这样以暴力所建立的强权,会不会在这样的动乱中崩毁? 就在所有人都为之深思的时候,君惜竹又作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为之吐血的决定!——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善后,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处理兴兵夺权所引起来的动乱,她竟然直接劫了南楚的国库和各地粮仓,带着自己手下的大军杀出了南楚,开始吞并c洗劫周围诸多大小国家! 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然而,与君惜竹这般铁血的以战养战不同,公子白术深谋远略,他手执陵国大权,掌军执政,挥斥方遒,内安世族百姓,外交友帮盟友,就在君惜竹集聚南楚军政双权的短短时间内,他就已经权掌陵国与东宁两国,已经在谋划着与周c夏两国结盟,策反西蜀所布下的诸国联盟之策。 眼观至此,所有人无不叹息,因为,他们从这盘棋上,完全已经看不到南楚的生路为何——以战养战固然是势不可挡,可这终归不是长久之策,与公子白术相比,全然已是败局,甚至,很多人已经看出,这场棋局下到最后,公子白术甚至已经不需要出兵,仅仅是凭着国力物力财力,将君惜竹的大军拖上一段时时,这支铁血大军必将陷入无粮可食,无甲可穿,无刃可执的绝境! 这是一条死路!!! 没有丝毫生死可能的绝路!!! 凌云台下的观战者们看不到台上的棋局为何,只能从台上众人的神情略加猜测,只是这个猜测终是不可为准,是以,他们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凌云台下对垒的双方大军上。 两方大军虽然同为三十万之数,然,兵种却各不相一。 南楚方面的兵种很是混杂,枪兵六万,车骑六万,刀盾六万,作为主力攻击的长弓与弩兵,竟然各自不过是一万,刀枪剑戟盾弓弩混杂的后备兵竟然多达九万之众,而永辉公主最善用的骑兵,仅仅不过五千如此凌乱不齐的兵种,所组成的战阵该是何般的凌乱? 要知道,在这样真刀真枪的战场,不能布成战阵的大军,生存能力是极其低下的,甚至根本就无法面对复杂多变的战场,只是冲上去送死,任人鱼肉而已! 反观陵国,叶寒情麾下兵种的配置让所有观战者都为之喝彩——这是最经典的配置,五成由弓弩和车骑组成的攻击兵种,两成身佩长刀c手执大盾的防御兵种,还有两成的枪骑作为冲袭和断后之用,另外余下的一成,则是主将亲卫,防止战场之上敌军刻意袭杀主将。 在场观战之人不乏诸国名将,观叶寒情这般兵种配置,无不叹服,这样的配置不仅仅是能够完整的组成战阵,更是能够形成极多的战术,进可攻,退可守,与之相比,南楚军简直就像是来送死。 由此看来,这叶寒情当真不负陵国第一少年将军的之誉。 是以,当场便有陵国某世族之人讽刺道:“战场之上,并不是以口号山呼论输赢!” 也不乏嘲笑者:“南楚永辉公主也不过如此,匹夫之勇也!” 当然,楚汐一点都不认为她是来送死的,更不认为她旗开得胜是在逞匹夫之勇,就算是此际,那些观战者无不对她报以同情c怜悯又或是嘲笑c讽刺,她都当作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因为,她深刻的明白,任何一个真正的绝世战将出征在外的时候,都不可能拥有最完美的c最经典的兵种配置随他征战,只有运用任何兵种c战术都能够百战百胜的人,才能够被称之为真正的绝世战将! 所以,楚汐丝毫无惧!她身后的三十万大军也丝毫无惧!——更确切的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们已经身处于必败的位置,因为,他们都还太年轻,很多人都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完全不具备分析战斗胜负的能力他们此刻所拥有的,便是一颗保家护国,热血康概的少年心! 不知者无惧,恒古至理! 他们少年热血,他们不知不惧,他们渴望建功立业这些,便是楚汐取胜的最大倚仗! 在众目睽睽之下,叶寒情从容布阵,先将刀盾兵布于前方防守,再将弓弩生等重攻兵中置于其后,复而又将车骑与枪骑兵置于两翼所有的一切,都如行云流水般进行。 与此同时,楚汐亦在整顿自己的大军,她将五千枪骑置于大军最前方,随后便是六万车骑,紧随其后的,是弓兵与弩兵,再之后便是枪兵列阵,而九万后备军则被放在最后,而那多达六万的刀盾兵,则被楚汐散于两翼,各列三万。 如此看来,这军阵倒也被布置成型,但明眼人一眼都可以看出,这支军队刀盾兵防御兵种多达六万,严重影响到了整支大军的战力——防御兵种过多,完全已经将整支大军陷入了攻击力不足的困境,而攻击力不足则无法伤敌,无敌伤敌,又何来胜利可取? 这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就凭这么一君乌合之众,南楚永辉公主怎么有胆与公子白术决战?怎么会想到与公子白术一较高低?这简直就是她脑子被马踢傻了才会作出的决定! 所以,他们固执的认为,南楚依然是必输之局。 “护我家国!守我山河!雪我国耻!复我国仇!扬我军威!耀我南楚军魂!!!” “护我家国!守我山河!雪我国耻!复我国仇!扬我军威!耀我南楚军魂!!!” “护我家国!守我山河!雪我国耻!复我国仇!扬我军威!耀我南楚军魂!!!” 就在诸多人明嘲暗讽以示对南楚军不屑一顾之时,这支被人暗中称之为流氓和乌合之众的南楚军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们呼喊同样的口号,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带着同样坚定而热烈的眼神,缓缓的接近他们的敌人!!! 尽管此时此刻,整个战场上杀气森然!漫天纵横! 但所有的观战者无不当场呆滞!——这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大军?这又是什么样的打法?!!! 君可见,哪场战争是靠山呼海啸来取胜的? 君可见,哪个战阵将车骑与枪骑与布于阵前,却不用来作为首轮冲袭,反而跟有大部队慢吞吞前进的?? 君可见,哪支军队的将士对强大敌人的时候,是满脸奇特到近乎诡异的兴奋??? 君可见,哪支军队的士卒们在面对生死大战,不仅是全然无惧,反而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叶寒情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阵,更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将士,所以,在南楚大军开始前进的时候,他忍不住锁眉深思了片刻,他暗中猜想,这永辉公主会不会是故意摆出这样的阵势来诱敌,毕竟,比永辉公主这样的阵势,他若是将盾卫撤后,以弓弩进行远程攻击,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给南楚军造成大量的伤亡。 永辉公主会犯这样的致命的错误吗? 叶寒情不敢肯定,他只好下令部份弓弩兵进行试探性的攻击,而骑兵与车兵暂是按兵不动,他担心自己此时发动第一轮冲击,被楚汐用她那六万盾卫强行挡下来,到时候双方就此陷入死战撕杀之局,这是叶寒情最不想看到的,在他看来,他必须以兵略和战术取胜,只有这样,才能够将陵国的伤亡减到最低。 不得不说,除了君惜竹之外,这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一个如此疯狂的人了——疯狂到不顾三十万南楚将士的生死,只求一战,并且是一场毫无必胜可能的战斗! 或许,这就是七杀主命之人的可怕之处,因为,她无所顾忌,于她而言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功成名就,要么是万劫不复! 楚汐是相当了解君惜竹的,在那日君惜竹问她可敢赌上一场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君惜竹的意图,而在如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她依然同意赌上这一场——赌性命!赌生死!南楚三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就在她们的一语之间被拿来当作了这一场豪赌的赌注 疯了! 所有猜测到背后意图的人,都忍不住暗中骂这两个绯衣飘扬的女人已经疯了! 除了疯子,谁敢轻易的作出这样的决定? 当然,此时此刻的叶寒情已经顾不上去骂这两个疯女人了,不出他所料,当他发动试探性攻击时,楚汐立刻换阵,被分列于两翼的刀盾卫即刻便聚于阵前,举盾将弓箭挡了下。 只是,两军之间本就不过数百丈之远,在叶寒情深思的那一小段时间,再加上陵国试探攻击的时间,已经让南楚军前进了一大半的距离。 他们一直都没有停止前进,即便是在换阵的时候,都一直在前进。 看似一步步走得很缓慢,但实际上,却极快,就像是贴着地面卷袭的狂风,百丈之距,霎时便被缩短近在咫尺! 近了! 再近了! 在距离陵国大军不过百步之时,楚汐骤然高举银枪,随着她飞舞的枪樱,三十万南楚大军瞬间加速再加速,就如同一大群流氓,直接冲进了陵国大军的战阵!!! 倾刻间! 陵国的阵前防线被冲破! 陵国的战阵被击溃! 陵国的将士开始惨遭屠戮!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打法?! 正规的大战,两军在交战之前,不是应该先试探对方的实力吗? 不是该三番四次试探之后,再利用兵种克制,彼此牵制吗? 不是该在彼此牵制之后,再对敌军进行战场空间压制吗?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才会进行冲击,包抄,围攻 为什么为什么这南楚永辉公主什么都没有用上?直接就冲上来开揍? 这这是战术吗?! ——这根本就不是战术!这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更确切的来说,这简直就像是一群打群架的流氓!!! 对! 流氓! 就是流氓! 那样冲动而热烈如火的眼神,分明就是流氓看见了金银财宝绝世美人时的疯狂!!! 此时此刻,叶寒情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喉头一甜,艳烈的鲜血就此喷出——他是被气的!被气得吐血!!! 想他叶寒情自小熟读兵书,博览今书古卷万篇,虽然不敢说用兵如神,但在同辈的兵家子弟中,也算是鲜有人能与之并肩,就连长孙荣,都不能与他相提并论,否则的话,公子白术也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决战交付于他了。 可是!这么至关重要的一战,他如此严阵以待的一战,对方却无所顾忌,就像群流氓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直接冲上来,二话不说拎刀就开始砍 战阵呢?兵法呢?战术呢? 都些东西都去哪里了?!!! 这是战场!不是杀猪的屠宰场!就算是杀猪也得讲求个讲求个技巧和手法的好不好?!久闻你南楚永辉公主善谋善战,可你这谋在哪?战在哪?!!! 刹那间,凌云台上台下众多观战都豁然明白——原来,台上这个还是只能算是个小流氓,真正的大流氓,此时正身披战甲手持长枪,犹如虎狼一般冲杀得正是欢畅!!! 什么善谋善战? 什么天纵英姿? 什么绝世名将? 什么雍荣华贵? 什么清雅无暇? 什么风华绝世? 什么凄婉哀绝? 什么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非常一致的在心里将这些赞美之词抹去,然后争相呼喝: “疯子!!!” “流氓!!!” “杀了她们!!!” “陵国必胜!!!” 所有人都站到了统一战线,开始咒骂着为陵国大军加油,现在的他们,非常渴望陵国大军能够得,非常希望公子白术此战必胜——不错,作为当今分政割据的大小诸国,他们非常不喜欢以公子白术为首的诸多前朝世家,因为,这些世家总是喜欢站在一些仁义道德的至高点,来将他们这些诸多小国贬低到一无是处,还会想方设法的吞并他们的势力,将各个小国都覆倾之后,这些世家贵族们,就会以他们自己的共同利益为目的,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起来 但是,他们固然不喜欢公子白术等诸多世家,可他们却更加害怕这两个疯女人!!! 这两个女人不只是自己够疯,还能够让别人也跟着疯狂起来! ——君不见,那些个南楚军疯狂的眼神!!! 君不见,他们就算是被杀也要还下几刀的凶狠!!! 疯了!!! 全都疯了!!! 但是!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这些南楚军为什么会如此疯狂!甚至,在之后的千百年里,诸多名将把此战拿来深究,也没能究出个所以然来。 但于楚汐而言,这些疯狂的将士就是她掌中的利刃,无坚不摧!无可抵挡!!! 在震天撼地的战鼓声中! 在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中! 所有人都随着那白马银枪纵横驰骋的女子疯狂起来! 手起刀落,疯狂的屠杀! 叶寒情临危反击,终究还是稳住了局势,只是胜负之间的定论,终究已经开始偏向于南楚。 那些所谓的世族贵胄,那些所谓的贤者名士,在此时此刻,他们都开始惧怕! 他们终于丢掉了脸上的名门高雅和君子风范,一个个挥着膀子拍着桌子,疯狂的呐喊: “杀光那群流氓!!!” “灭了那群疯子!!!” “冲啊!宰了南楚的那些王八糕子!!!” 然而,谁都无法阻止南楚大军的屠戮! 众目睽睽之下, 只见那银枪所指之处,便是刀光剑影挥洒!!! 那雪白战马所踏之地,便是血染江山如画!!! 挡无可挡!!! 避无可避!!! 从朝阳初升到残阳如血 从大战伊始到血流成河 其间的过程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结局也超出了所有人预料! ——南楚永辉公主胜!!!胜得荣耀满九州! 陵国第一少年将军败了,败得万劫不复!麾下三十万大军被尽数埋葬于此!!! 除了主将叶寒情之外,三十万大军尽数被葬于此!!! 战况发展到如,所有人只眼睁睁的望着那南楚永辉公主踏着残阳得胜归来! 她着鲜衣c纵怒马,艳烈的血海在她的马蹄下飞溅,犹若一滴滴血泪,无声的诉说着这一战的惨烈和残酷! 面对这样的血雨腥风,所有人都怕了,他们望着那纵马扬枪归来的人,不自觉的面露骇然后退数步,为之让出一条凯旋大道。 这条大道从阳泉平原上的血海冥狱一直通向凌云台! 从冥狱通向九霄! 在这条大道上,只有永辉公主一人纵马疾驰,而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高入云层的凌云台上,始终只有那一袭随风猎猎翻飞的绯衣。。。。。 凌云台上,君惜竹墨巾覆眼,她看不见那凯旋归来的永辉殿下,但她却知道,那纵马疾驰归来的人一定是她! ——一定是她的殿下! 君惜竹执起最后一子,正要落下,集结全军出击——此时此刻,九州纵横棋上,天下二分,以天载河为界,北属公子白术所控,南为君惜竹所掌,双雄隔江对恃。 只要这一子落下,君惜竹的百万大军过江而征,公子白术必败无疑——君惜竹所行的是以战养战的铁血之道,而公子白术却行治国安邦之策,是以,君惜竹所掌的江南地区民不聊生,但公子白术所据的江北之地却安居乐业。 毫无疑问,公子白术的治国安邦之策利国利民,当然,也利了君惜竹,没有粮草的时候,却抢上几城够吃许久。 如果说,是君子之争的话,公子白术完全可立于不败之地,但可惜的是,他的对手是君惜竹,一个不择手段并且无耻到极点的人。。。。。 所以,公子白术不得不败,他败的不是谋略,而是败给了仁义——他舍不得天下百姓受苦,两军相争时,在被君惜竹抢了几城之后,便广布防线,以防君惜竹神出鬼没的抢掠,而广筑防线的弊端,就是在君惜竹倾巢出却时,自己由于战线太广,鞭长莫及只能任然宰割。 万般谋略皆始于心,而心若生仁,又岂是胜负二字可评? 手握最后一棋,君惜竹施然起身,扬起最美好的笑颜,迎接她的殿下凯旋归来! 凌云台下,永辉殿下撩起衣罢自底端急步而上,她知道,她的军师就在上面等着她的凯旋 在此时此刻,谁都没有料想到,就在永辉殿下登上第五百阶的时候,会有状况突然发生——八名不知从何而来的刺客突然现身,分散各占八方,而他们的手中各持一柄精钢所铸的强弩! 八个方向! 八支精钢强弩! 世所罕见,两百步内可的穿杨的精钢强弩! 每只强弩的弦都已经装好了五支利箭! 四十只利箭在弦——只要他们轻轻扣动弩上机括,被他们箭指要害的永辉公主必死无疑!!! 在这种百万c千万大军也无能为力的时刻,这八名刺客的出现,燃起了所有人的希望!——这么可怕的疯子,今天终究还是会死在这里罢?!!! 就在众人且惊且喜的时候,那刺客终于开了口:“萧聆雪,放下你手中的最后一棋,告诉天下所有人,南楚败给了陵国!永辉公主败给了公子白术!”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 这章写得好痛苦啊!!! 写了整整一个通宵,改了又改,修了又修。 然后,这章好像,挺多字的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5074章 眼见君惜竹解开覆眼的黑巾不良,那刺客再次厉声喝道:“放下手中之棋认输!” “凭什么?”君惜竹右手指尖轻拈黑巾,一圈一圈的缓缓缠在左手掌上,复而执棋闲观,不置可否的望了那刺客一眼。 “就凭我们可以即刻便让这永辉公主血溅五步!” 那刺客说着,略略动了一下他手中的弓弩示威,君惜竹锐敏的发现,那残阳在那弩箭头上反射出来的色泽略显深幽,颇显异常——有毒? 君惜竹心中一紧,只是神态依旧淡然,且颇有几会漫不经心:“你觉得拿区区一个永辉公主就能威胁到我吗?” “当今天下纷乱,群雄并起,诸国并立,公主公子众多,便是死了她一个永辉,于我萧聆雪又有何干?”君惜竹此言一出,在场之人莫不倒吸凉气,只听她继续道:“只要她永辉公主一死,你们谁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阳泉平原,当然,还有你们背后的主人,不出三年,我必将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凭你?好狂妄的口气!”那刺客狠狠道:“怕是不知道我手中强弩的厉害罢?今日便叫你瞧瞧!” “虽不曾亲眼见识,倒也有所耳闻!”君惜竹应道:“昔年楚王文雍身旁有九大护卫,这九大护卫手持精钢强弩,两百步内例无虚发,被誉为九大神弩,而这九柄神弩在楚王逝后,尽数被武侯欧阳明月所得,对吗?” “其实,我知道你们的目的,只要今天我们开口认输,无论是真输还是假输,你们都有办法将这件事情传回南楚国,而在场观战的其余诸人,谁都不会替我们辩上一句,对吗?” “不过,让你们失望了,这棋,我萧聆雪一定要下!这输,我萧聆雪一定不认!” 一语未罢,君惜竹手中三寸之棋被稳稳置于棋盘之上,她所执撑的百万大军渡过天载河,冲破公子白术的防线,势如破竹! 就在她置棋的同时,‘唰’的一声轻响,腰间黄泉剑倾刻出鞘,君惜竹从张开双臂,从凌云台上飞身而起,一袭绯衣猎猎,犹如凌傲九霄的浴火凤凰,直直扑向离她最近的两名刺客! 就在君惜竹动手的同时,另有三道人影也突然腾空而起——公子白术并指成剑,凌空写谋,倾刻间,三个无形无质的谋字飞出,击向了另外三名刺客。 另外两个动的人,一个是曾为君惜竹所救的何采莲,另一个则是西蜀的那位女公子。 西蜀女公子掷杯袭敌,何莲采飞针如雨,与此同时,永辉公主银枪狂舞——这一幕幕叙来缓慢,可事实,都只是在那一刹那发生! 但是,同样是在那一刹那! 四十支弩箭离弓,交织成一片箭雨,直袭楚汐全身要害!!! 眼见如此,君惜竹也顾不斩杀刺客,她强行凌空转身,右手黄泉剑舞若流光斩掉了几只距离近的弩箭,左手连连抓箭,一连折了好几只,余下的弩箭全都袭向了楚汐。 就在君惜竹斩箭的时候,公子白术和何采莲已经连杀了好几名刺客,西蜀的女公子也杀了一名,不过,此时的她,正从凌云台下冲向楚汐,那奋不顾身的姿态,比君惜竹还在快上一分,只是,她再快又怎么可能快得过弩箭? “不——!!!” 女公子方才奔到一半,突然就顿住了脚,张开双臂一声悲呼撕心裂肺。 方才凌空斩箭还来不及收剑的君惜竹闻声望去,便见楚汐单膝跪地,以长枪拄身,身侧弩箭散乱,而她的右臂和右腿各中了一箭。 幸好不是要害!幸好没有一箭致命! 君惜竹忍不住暗中呼了一口气,翻身落下,以剑尖轻点凌云阶梯借力再次凌空飞起,落到了楚汐身侧。 “如何?” 君惜竹将余下的刺客交给何采莲与公子白术,她弯腰探手,意欲查看楚汐的伤势,却被楚汐握住了双手:“无妨!” 握住君惜竹的手,楚汐欲借力站起身来,却不想,她方才说完两字站起身,竟然恍了恍直接昏倒过去。 “殿殿下?!!!” 君惜竹慌忙唤着楚汐,以指尖探了探楚汐的鼻端,发现还有轻浅的呼吸,顿时心中微定,她心知定是那弩箭上有毒,立刻便点了楚汐伤口附近的穴位,减缓毒药发作的时间。 等君惜竹做完这一切,见周围的刺客已经被收拾完毕,连被何采莲活捉的那个都当场服毒发身亡,没留下任何线索。 何采莲急步上来,帮着君惜竹扶起昏迷中的楚汐,边问道:“萧姑娘,怎么办?” “莫慌,我自有办法。”尽管君惜竹的面色怆惶,但她依然强自镇定,对那从远方集结的大军中匆匆奔来护架的南楚副将吩咐道:“即刻领兵回西风城,不得片刻耽误!” 那副将是楚汐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自凌云台这边发生变故,他就持剑急急狂奔过来意欲救驾,只是这边变故太快,从开始对恃动手到楚汐受伤,仅仅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就已结束,他本非是什么江湖高手,自然无法在第一时间赶到。 君惜竹有条不紊的将诸多事情一一安排之后,便见君随竹驾着马车过来,她也顾不得与众人告辞道别,双臂环,拦腰将殿下抱上了马车,便急急打马离去。 马车远远驶出,南楚余军紧跟紧护在其后,一路急急踏上归国之路。 此时此刻,南楚永辉公主身重生死未卜,其它人有心阻拦却也无理开口,是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匆匆离去。 稍倾之后,却见那南楚撤军的方向有利箭急射而来,不偏不倚,直接落在公子白术的足前三寸之处。 箭上绑有绢帛,侍者拾起递给了公子白术,展开便见上书——致公子白术亲启: 此局表面虽然是我萧聆雪略胜半畴,实则你我心知肚明,当是胜负不分,萧聆雪在此谢过白公子手下留情。不过,此局既是胜负不分,你我终会有再弈之日,不若就以此三年为限,三年之内,若是我萧聆雪棋高半招,白公子可愿再助萧某一臂之力? 且不说公子白术观后所想为何,也不说各家各国各怀心思匆匆散场,只道君惜竹率众匆匆离去,约莫两日之后,便已回到了西风城,开始上奏朝廷下访江湖,大肆的到处贴榜,道是永辉殿下为雪国耻c复国仇却惨遭刺客暗杀,身受重伤c奄奄一息将不久于是,军中将士城中百姓舍不得如此仁义的公主就此身亡,四处贴榜求医,意欲寻求能够治好永辉公主毒伤的医者。 朝廷臣工们深知当今楚王一脉与这永辉公主之间的间隙,很是不以为意,将西风城的折子都压了下来,却不想,几日之后,此事越演越烈,永辉公主受伤之事遍传南楚国,引起了诸多反响。 有先王遗臣奏请今上派医;也有侠义豪杰夜闯楚王行宫,持剑相逼,道是不惜弑王为公主陪葬;又有热血退役残兵归乡,四处哭诉公主英勇仁义,却天不见怜 如此,整个南楚喧嚣不止,迫得悠闲避暑的楚王不得不重新返朝,匆匆派了两名老御医急赴西风城为永辉公主治伤。 王宫御医入府看病,却见公主卧病于床,进气少过出气,明显是无可医,迟早都将去地府走上一遭。 就在那两御医犹豫着要不要随意治治应付交差,却不想公主府上女军师竟手持利剑守于榻前,直道是治不好公主,就直接斩了他们先去为公主探探黄泉路。 两名老御医本就是楚王随意打发而来,医术不过平庸之辈,哪有把握能够将殿下的毒伤治愈,被那军师一吓,当天夜里就逃出西风城,直奔王都面王。 楚王和太子楚卓一听这永辉公主是在劫难逃,终于放下了心来,又召来各自心腹,一翻谋划之下订出了一策:永辉公主为国征战身受重伤,王上食无味寝无眠万分心忧,念其为楚室同宗,特召允其回王都养伤,欲为其广邀天下良医。 如此王召传出,便有人道是南楚今上仁义英明,乃不世贤王;也有人道是楚王奸险,明知永辉公主生死一线,却要她从边关一路奔波回王都,这分明就是在趁她病要她命。 如此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从而导致南楚臣心c军心c民心两分——臣c军所忧所思虑是,楚王连替他杀敌立功的亲侄女都下得了狠手,那将来是不是也会对他们下手? 而民心所忧呢,则与那些军c臣不同,他们所忧心的是,楚王如此薄待功臣,他年别队杀来,南楚可还有猛将御敌?他们可还能安居乐业求得饱饭可食? 如此,这些百姓便又想到了那永辉公主,听闻当初西风城被毁城,永辉公主拿出了自己的所有财务重新筑城修屋,战后城中百姓无粮可食,她更是担着要被治罪的风险开仓放军粮——如此对比之下,天下百姓又比较偏向了永辉公主,毕竟,在永辉公主保家护国的时候,楚王却不理政事,在行宫悠闲避暑。 如此几番,偏向永辉公主的呼声如潮,迫得楚王父子不得不再寻对策。 也不知何故,如今楚王父子商议要事也不再传唤欧阳武侯,都是找他们各自的亲信拿主意,又是几番商议之后,楚王便又下了新召: 永辉公主为复国仇身受重伤功甚大,吾王特赏黄金万两,封地百里,良田千倾。 新召是下了,可旧召却没改,也就是说,永辉公主依然得拖着垂危之身跋涉千里赶往南楚王都,而她若是不慎途中病故,也什么赏赐都没了。 楚王连下两诏,西风城不得不起领命送永辉殿下回王都,却不想,就在君惜竹打点一切,准备送殿下回王都的晚上,竟然有旧客深夜来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6075章 南楚太康十九年仲夏,永辉公主为复国仇与公子白术约战阳泉平原,尽屠白术三十万大军大获全胜!后史将此战称之为‘永辉之战’。 永辉之战后,诸多因此而被掀起的风云逐渐的重归于寂,然,南楚国内的形势却来越是水深火势。 这夜,月色皎皎如水,西蜀绝色楼主白芷便是在这样的月夜踏檐而来。 彼时,君惜竹代殿下行事,方才从书房处理完要务,负手踱着小步前往永辉殿下所住的院落,却不想方才踏进院门,便发现白芷正端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院外林立的侍卫丝毫没有查觉院中突然多了一个绝色女子,而四周埋伏在暗处的琼花宫死士已经被白芷制住。 月色下,一人,一桌,一琴,一壶酒。 君惜竹见状,淡淡一笑步入院中,拂袖落坐于白芷的对面,微微拱手道:“不知白大家夜临,君某有失远迎,望白大家见谅。” 白芷眸光柔若江南春风徐徐掠过,边自斟自饮道:“深夜冒昧打搅,君姑娘莫怪。” “君某岂敢怪罪?”君惜竹直视白芷,再见她眉锁深愁自斟自饮,面色微熏颇显醉态,不禁微微蹙眉问道:“白大家夜深驾临,可是有何要事?” 前前后后细细思索,君惜竹也没想到有何要事需白芷为乘夜而来,不过,观白芷此时神色,聪慧如君惜竹,倒也猜出了几分缘由。 果然,正如君惜竹所料,白芷应道:“也无甚要事,只是想想想来看看罢了。” “想必白大家已经看过,”君惜竹疏离一笑,狭长的丹凤眼底掠过几丝深遂:“却不知有何见教?” “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寻名医为她治伤?”白芷猛然将掌中白瓷酒杯置于桌上,那酒杯经不住那么大的力道,直接她碎裂开来,尖锐的碎瓷划过她掌心,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她却浑然不觉:“你明明知道她中了毒,明明知道她生死一线,可你为什么不寻医为她治伤?!!!” “那些流言都是你安排的罢?那些请命的百姓,都是你蛊惑的罢?” “在这种时候,你还在利用她与楚王和欧阳明月博弈,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可以这么狠?” “君惜竹,你你你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此时的白芷完全失去了那一袭江南烟雨风华,整个人都透露出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和凄厉。 君惜竹安静的听着,并执起另外的酒杯,为自己斟满了酒,缓缓饮入唇间吞入腹中,初入喉时温软爽口的清凉酒液倾刻就变得灼热起来,犹如烈火一般在腹中翻腾不休——浮生若梦,果然不愧是世间最烈的美酒! 聪慧君惜竹,她自然是知道白芷心里对楚汐那些念想的,如此一来,她不禁有些好奇——白芷跟楚汐素来无甚牵扯,可她又怎么会寄情于楚汐身上?依她目前这模样看来,此情显是不浅。 一杯饮罢,再饮一杯,等君惜竹三杯之后,白芷也已经敛起所有的失态,神色冷冷的望着君惜竹:“我不希望你伤害她。” “敢问白大家,此语可是在逐我离开楚怀谨?” 回视白芷的眼神,君惜竹罢手道:“很遗憾,恐怕要让白家大失望了。” “君姑娘此话,是在逼我用非常手段吗?”白芷顿了顿,复又继续道:“我知君姑娘智深如海,阳泉平原与公子白术弈棋时有所隐藏,但是” “没有但是,”君惜竹凉薄一笑,缓缓道:“我喜不喜欢她楚怀谨,那是我们的事;我利不利用她楚怀谨,那也是我们的事;白大家无需用什么来威胁我君惜竹,没用的。” “依我看来,白大家与其担忧这些,不若把就此把她放下,世间比楚怀谨貌美品优者不知几何,白大家何必单恋一枝花?。。。” 听闻君惜竹之言,白芷断然出声打断:“可那都不是容华无双得才兼备的楚怀谨!” “那就可惜了白大家的大好韶华,”君惜竹又为自己斟了杯酒饮下,借此掩住自己眼底所有的风起云涌:“世间美人何其多?若我是白大家的话,定然舍了她楚怀谨,自此花丛遍游,逍遥此生岂不快哉?” “说得简单,你能做到?” “自然,”君惜竹边举杯独饮,边点头道:“若我喜欢的人今朝舍我而去,那我明朝必然遍赏诸美,人生之路何其漫漫?何必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人伤悲?” 君惜竹的话还没说完,白芷骤然起身,一掌挥出,直击君惜竹身前要害,却在千倾一发之际,不知有何顾忌的白芷突然收掌撤力改变了方向,一掌击在了石桌之上。 轰然震响,石桌在两人间碎裂纷飞,白芷愤然道:“果然不愧是七杀照命之人,天生薄情之辈,死不足惜!” 桌毁语停,白芷已然携琴离去,望着那翩然消逝于夜空中的女子,君惜竹饮下方才眼急手快护住的最后一杯酒,随后哑然摇头,临风轻叹一声:“可惜了这一身绝世风华,却是个傻姑娘” 起身步入永辉殿下的房中,却见那传闻中身受重创命悬一线c仁义无双的永辉殿下斜倚在床头,正拿清清冷冷的眼神瞧着她。 霎时,君惜竹心中一凉,不禁暗悔方才自己说话时没把声音放低些,瞧殿下此时这神情,分明是将方才的话语都听进了心里,以殿下那绣花针似的小心眼,指不定会介意到何时去。 正想着,便听永辉殿下那清清朗朗的嗓音响起:“谁傻?” “当然是那白大家傻姑娘,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半夜的喝醉了酒来这里瞎胡闹,从头到尾都写着一个傻字。”君惜竹走近几步,轻轻坐在床沿,安慰她的殿下:“不过,她唯一不傻的地方,就是与我一样知道殿下容华无双c德才兼备。” “是吗?”永辉殿下微微起身靠近君惜竹,以指尖捏住她那尖瘦的下颔,闻到了她身上飘散着浮生若梦的淡香,不禁蹙眉道:“军师是不是应该为本殿下解释一下方才那句花丛遍游?” “就是就是找十个八个漂亮姑娘,日日寻欢夜夜作乐”君惜竹本是想辩解一番的,却不想所言之语竟非其所思,而眼前的景物也开始东倒西歪摇摇晃晃。 楚汐也没想到她那向来口是心非的军师真会解释,听罢之后,便见君惜竹迷离着双眼眨也不眨赞她:“殿下越来越美了,难怪那白芷念念不忘!” 观其神态,又满身的酒气,楚汐几乎不用猜就知道,她这军师定然是喝醉了酒,当即便问道:“喝了几杯?” 君惜竹伸出三根指头比了比,随即又添了一根,数了数道:“九杯” 四根指头能够数出九杯来,楚汐觉得自己已经无需再问了,因为,眼前之人分明已经醉得神智不清——她也饮过浮生若梦,此等烈酒,当初她也不过是饮了两杯便已微熏,似军师这般牛饮,不醉才怪。 不过,君惜竹却觉得自己没醉,心里通透得很,只是有点头晕目眩外加身子发软罢了,再观殿下微微蹙眉清冷高贵的模样,又想到白芷那些凄厉的话语,君惜竹只觉得心中莫明酸楚,被吞入腹间的烈酒更是翻腾不休,有什么念头开始在心底萌芽,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拙壮成长,刹那间就已经驾驭了她的理智。 “殿下,请宽衣让本军师临幸!” 一掌拍开楚汐捏着她下颔的纤指,君惜竹起身居高临下强势吻下,却不想眼前之人不听话的微微侧首躲闪开来,未能她所愿吻上那薄唇而是落在那雪白的颈侧。 “不许动!” 没能得尝所愿,再加上那身酒意,君惜竹顿觉得有些恼意,喉间翻滚着涌出几许轻哼,霸道的咬在了那白皙的颈脖上,咬完之后又顾念着自己似乎失了分寸,复又以舌轻舐,惹得楚汐轻轻微颤。 “军师此言差矣,‘临幸’二字,该是本殿下。。。” 方才说到一半便没了声音,因着君惜竹已狡猾的转移阵地,自那颈脖间一路游弋而上,吻到了唇角,再趁机探入她的唇齿间 楚汐顿时确定,她的军师是真的没醉,只是借着酒意想胡作非为罢了。 既明其意,楚汐自然不会任她肆意妄为,双臂一环,揽上那纤纤细腰,直接翻身压制上去。 君惜竹兴风作浪吻得正是兴起,却不想突然被扣住腰身动弹不得,随后被紧紧拥入那琼花冷香缭绕的怀中,复而又被压制着深深的陷入那柔软的锦衾中。 唇舌紧紧贴合,或是你逐我追,或是你争我夺,各自为政,却没有丝毫的间隙,仿若正在对垒的双方大军,战鼓激昂,战意滔天,谁也不肯服输,谁也不肯让谁半分。 锦衾凌乱翻腾,犹若九霄狂风中飘浮不定的白云,偏偏那肆意而行的两人浑然不觉,只顾念着追逐彼此,在彼此身上翻云纵雨。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 小默会告诉你们,下章h了么? 呜呜有种好掉节操的感觉 还好,h不是我写的,只是把基友的h改了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7076章 本应温柔缱绻绵长的亲吻,却在两人之间变成了一场战火硝烟激战,各自攻伐,各自畴谋 当这个充满硝烟的吻结束时,两人都逐渐的平复下来,呼吸交缠相拥而卧,静静的听着彼此心跳,并没有急切的放纵自己肆意而为。 或许是因为饮酒的缘故,短短的一个亲吻,竟让君惜竹觉得有些脱力,只能软着身子躺在雪白的锦衾之上,任由楚汐半拥半压着躺在她的身侧。 微微眯着眼,贪恋的望着身侧之人,君惜竹深觉后悔,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贪杯饮酒,如今闹得美人在怀,有心享用却无力施为。 想着就有些不甘心,摸索被她揽在怀中的纤腰,君惜竹愈发觉得自己失策,心头的燥动愈发不安,不禁磨蹭着又开始轻轻的噬咬着她的殿下。 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咬的地方有些微妙,恰巧是那雪白皓颈上微微突起的小喉节,被轻轻的噬咬,复又有湿糯温软的舌尖轻轻划过,惹得楚汐不自觉的绷紧了身子,喉间翻滚着逸出几声模糊的低哼。 “阿雪明日要起程赶路,莫要莫要胡闹” 说这话的时候,估计只有楚汐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的言不由衷,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的希望君惜竹继续下去,她在等,等她的军师送到嘴边,一举吃干抹净!——没有谁会比楚汐更加了解她的军师,别看表面上端方温雅无暇,实际上却是无赖又小心眼,凡事都不会让自己处于劣势,就连在此等情c事上面也想逞强,立于主导之位。 两人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却也不短,恰逢年少气盛c血气方刚,其中也不乏亲热之时,只是每每居于劣势的时候,她都会找理由偃旗息鼓,偏偏永辉殿下也是个强势惯了的性子,由不得君惜竹任意妄为,却也不想太过免强君惜竹,所以也就纵容着她的性子来。 今次与往常无异,军师又故计重施,万般兴风作浪,却不知晓,身侧的根本就已经作好的请君入瓮的准备。 那温软的舌尖自颈脖间缓缓游移,避重拈轻的一直吻至耳侧,复而薄唇轻启,轻轻以贝齿轻轻噬咬着那柔嫩的敏感之地。 君惜竹最是喜爱此时的殿下,褪却几分平日里的清冷,又少了几许战场上的峥嵘,多了两分隐忍的妩媚,端是风情万种,蛊惑人心,只可惜的是,殿下到底自持了些,总是不容她肆意而行。 看着如此的殿下,君惜竹忍不住又想到了白芷的那番话语,只觉得心绪越发酸楚难受,她自认不是个在意世俗语论的人,可每每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将与殿下一同去承担这些或是偏见c或是狭隘c或是不齿的言语及眼光时,她就觉得特别难受,她不在意自己是否被人另眼相待,而是担心她的殿下,是否会因此而折损了骄傲和身上的万千风华。 永辉殿下毕竟是南楚公主,虽然自小被逐出王都分封在边远城也,可身为南楚王族才学出众的她,时常被朝中诸臣拿去与当今太子楚卓相提并论,现在又与公子白术一战而声名大震,南楚六千万子民皆视她为护国英雄,民心民望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世人知晓这般惊才绝艳的永辉殿下竟与女子相恋,将会如何看待永辉殿下?如今所有的谋划是否都会因此而灰飞烟灭? 从开始到现在,君惜竹一直都知道,这是一段不伦之恋,这是一份注定得不到天下人祝福的感情,可她以为,能够凭自己的智谋和手段能够将这段感情掌控可现在,她却已不敢肯定,毕竟,世事总是变幻无常,许多事情,在眨眼之间,就已经脱离了掌控。 “殿下,你说,我们当真能够不离不弃,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吗?” 君惜竹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伏在耳际轻轻的问着她的殿下,不自觉间,她那素来淡然的嗓音竟是三分无奈,七分悲凉。 这是楚汐第一次在君惜竹身上看到明显的脆弱,纤细而温软的身子伏在她身侧,那无奈又悲凉的声音始终萦绕于心,引得楚汐扣紧自己的双臂,将她紧紧的拥在自己的怀中,仿佛这样的一个拥抱,可以从天荒到地老 但是,她们同样都明白,这世间不可能有这么轻易的天荒地老——持续将近二十多年的乱世烽火,当年碧落黄泉双兵之间的牵扯,现今又水深火热的南楚国,以及那从来都没有露面的逆天改命之人太多太多的牵扯和旧仇新怨恩情难断,不离不弃c天荒地老,谈何容易? 更何况,这是一段注定得不到天下祝福的爱恋, 她是惊才绝艳的永辉公主! 她是智谋无双的鬼谋萧聆雪! 她们都是注定必将名耀青史!注定在千百年之后成为传说! 殿下说,她想做一个尽熄烽火十九州的英雄,而她也注定了必须做一个英雄——一个英雄的姿态注定是无美无暇! 如果她不是惊才绝艳的永辉公主,如果她不是风华绝世的鬼谋萧聆雪,如果她们都多几分平庸,如果她们都少几分辉煌,也许,她们真的可以不离不弃,真的可以携手到地老天荒 可是,这个世间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君惜竹一直都知道, 楚汐也一直都清楚——她清楚自己的身后有多少的刀光剑影!她清楚自己的身前有多少的腥风血雨!她同样清楚君惜竹的背后有多少的身不由己! 很多很多的事情,她不是不知,比如君惜竹的真实身份,又比如君惜竹现今所作所为的因由,她都是略晓其中几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深究 世间巨毒千百种,最毒最伤非是断肠与鹤顶,而是猜忌和怀疑。 犹记得,早在初见时君惜竹就曾言:殿下可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护我三年安然,而这三年,不管我是为了报恩或者又另有它谋,我只希望殿下能够给我一样东西。 “何物?” “信任!这三年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只要殿下信我三年!” 彼时,楚汐答得郑重而果决:“莫说是信你三年,便是信你三十年又有何妨?” 楚汐一直都记得,她说了信任,所以,她言出必行,不怀疑,不猜忌,她相信君惜竹所有的隐瞒都自有她的理由,既然君惜竹不说,她就不深究,或许在将来的有一天,君惜竹会主动说起。 但是在此刻,似乎所有的信任和情感都已无法打消君惜竹心中不安,她就像那随风飘零荏苒无依的枯叶,卷曲着身子,依附在她的怀中,失去了平日的淡然和大局在握的自信。 她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轻问:“殿下,我们真的够能一生一世,真的能够不离不弃吗?” 君惜竹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凄惶不安至如斯的一刻,她紧紧的拥住身侧之人,不敢稍稍放开,她害怕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绮梦一场,最终是梦醒人离两茫茫。 刀光剑影她不害怕, 腥风血雨她不害怕, 阴谋诡计她不害怕, 千军万马兵城临城下她不害怕! 可是,她唯独害怕失去了怀中之人——失去了她的殿下 如果没有了殿下,这个世间诸般繁华,还有多少可牵可念?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与普通女子一般,与自己牵念之人携手到白头。 可事上,她们谁都不普通,所以,注定了要走上一条不平常的路。 “会的!无论是烽火乱世,还是繁华盛世,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十指紧扣,君惜竹被迫仰起头,望着突然起身坐起的永辉殿下。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深遂而坚定,她那素来清朗的声音此时略显微哑,却带着毋庸置疑的郑重和霸道! 她说:会的!无论是烽火乱世,还是繁华盛世,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她说: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她的话语简单而直白,没有缠绵悱恻,没有华词骊句,却比世间最美的华章骊词都要动听千万倍。 在这样的对视中,在这般霸道而果决的话语中,白衣翩然的女军师悸动无比,她想说什么,却颤抖着唇说不出只言片语。 楚汐缓缓的低下头,捧起那清雅无暇的脸,以最轻浅c最温柔的力道,缓缓的落下一吻。 清凉的薄唇覆下的那一刹那,君惜竹缓缓的闭上眼,仰着头,任由她将自己的唇瓣细细描摹 隐约中,君惜竹觉得殿下此时的吻与寻常大不相同,少了几许惯战沙场的征伐和霸道,多了细细缕缕的柔情,交织着组成一张密密细细的柔情之网,让她挣不开,也逃不脱,只想在这般温柔中沦陷。 她果真也在这般温柔中陷得厉害,此时竟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只顾着贪念着唇齿间的温软幽芳,身子柔软得不像话,服贴的陷在雪白柔软的锦衾之中,双手搭在殿下的双肩,不知是欲拒又或是欲迎。 唇齿间贴合得没有丝毫的间隙,束着三千青丝的发带被解开,重重叠叠的铺散在锦衾和两人的衣饰上,如同雪白的宣纸上瞬间描绘出了墨色的江南山水画。。。。。 永辉殿下是描绘之人,也是赏画之人。 她先以修长而有力的纤指绘其骨, 或是轻揉,或是慢捻,或细细抹挑。。。。。 越过重山,攀过峻岭 一寸寸分分 反复的流连,反复的摩挲,不放过一丝一毫。 待那骨络初成,永辉殿下再以自己馨香的软舌描其神韵,惯见她清雅淡然,早就铭刻于心,是以,下笔如有神助,丝毫的停顿转折都不容许 君惜竹无力反抗,亦无心反抗,此时的她,是如此的贪念着这个吻,如此的贪念着这个弥漫着琼花淡香的怀抱,舍不得稍稍的离开,所以,她纵容她的殿下为所欲为。 唇瓣被反反复复的眷顾,舌尖被一次又一次的品尝,终于,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殿下转移了阵地。 绣着竹叶暗纹的腰间宽带被解开,衣衫就此凌乱大敞,复而被摸索着褪却。 柔的腰肢被那纤指细细的摩挲,复攀上胸前的峻岭 轻揉c慢捻c抹复挑 这些君惜竹曾亲自数次施行的手段,此时在永辉殿下使来,如春风化雨般轻缓,却也无比漫长长到让人觉得难耐 在这样的漫长之中,所有的理智都化作烟云飘散,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眼前那俯身翻云覆雨肆意纵横之人。 只能拥着她,只能倚着她,只能任着她 只能任着她那修长而白晳的纤指跋过重重高岭, 缓缓的c不徐不急的c气定神闲的抵达c涉入那潺潺细流的清溪 且深且浅,且进且退, 时若微风拂花柳,时如狂风掀骤雨。 喉间不自觉的逸出几声破碎的低吟,早就柔软得没有丝毫力量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却又被轻易的分开。 双掌交握,十指紧扣。 闭着眼,任她将所有的山水风华都赏遍。 耳际依然回响着她那微哑却霸道的声音: 她说:会的!无论是烽火乱世,还是繁华盛世,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无论烽火乱世,还是繁华盛世,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如果前世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相逢一场 如果此情注定碧落黄泉两两相忘 如果英雄红颜注定断肠 那不若 深爱一场 任它红尘凄凉 我只要 我们一起地老天荒! 纵然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 这章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写了又改,无数遍啊!!!! 只能够这样了 不能太露骨 呜呜 舍不得写得太露骨了把两人给写崩了。 军师和殿下其实是很有节操的啊 不能给她们把节操丢了 那谁谁说要绑手 那谁谁说要高清什么的 我就这样了,你们要高清,就自个儿想像吧,要多高清,有多高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8077 章 次日一早,外面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很小,连地板都不曾被完全打湿,所以并不影响出行。 君惜竹醒来的时候,永辉殿下尚在安眠,一只手揽在君惜竹的腰上,一手压在自己头下,睡得正是香甜。 君惜竹忧心她的手臂被压得太久醒来时会不舒服,遂轻轻的帮她把手臂移了出来,再垫上软枕,望她能够睡得舒服一些。 不知是不是昨夜折腾得太晚的缘故,素来浅眠的殿下竟然没有被她此番动作惊醒,反而轻轻蹭了蹭枕面继续睡了过去。 君惜竹收回手,指尖转瞬便落在永辉殿下那微敞的衣襟上,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一点一点的将那衣襟拉扯开,像是在窥探什么绝世密秘一般无比紧张。 随着衣襟被越敞越大,里面的风景就越来越清晰,白皙的颈侧,精致的锁骨,傲人的娇挺 一点一滴,皆尽展现在眼前。 然而,在诸般绝世美景面前,君惜竹的目光唯独落在那心口处——在那里,有一道已经愈合的伤痕,约有一寸长短,虽然看不出伤口当时的深浅,可那泛着血色的新生嫩肉,依然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这并不是君惜竹第一次偷偷看到这道伤口,她已经偷看了多少次,只是永辉殿下假装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她也就只能当作从来不曾知晓,也不再次深问,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寻找时机,看着那伤口渐渐的愈合。。。。。 “军师当真好兴致!” 捏着衣襟的指尖突然被按住,那被窥探诸般风景的人已然醒来,眉间唇角都带着一缕轻浅而散漫的笑意,只是那样的笑太过轻浅,若非是极其熟悉之人,只怕是难已查觉。 君惜竹顺势收回指尖,拥住倚枕浅笑的永辉殿下,俯低身子,四目相对,额间眉心鼻头相抵,呼吸交缠,眸子里是满满的笑意:“有殿下在怀,本军师自然好兴致。” “只怕军师并非仅有兴致好罢?想必体力更是过人!”捉住那只趁机爬上自己胸前柔软的纤指,永辉殿下轻轻挑眉缓缓道:“不若侍候本殿下更衣如何?” “非是本军师体力过人,只因殿下看似纵横战场的虎狼,实乃绵羊也!”若说永辉殿下有别的要求君惜竹兴许还会考虑一下,但此等美差突降于身,君惜竹几乎想都没想,立刻应道:“殿下有令,本军师自然乐意效劳!” “看来,军师这是在提醒本殿下需加强征伐战力罢?!本殿下这就记下,他日必如军师所愿!” “非也!本军师只是在建议,既然殿下的征伐战力不足,不若转攻为守如何?” 寻来雪白的里衣与中衣为殿下换上,再为磨蹭着为其着上惯穿的紫色广袖外衫,其中诸般手脚自是不必多说,永辉殿下也闭只眼闭只眼的由着她的性子来,她心里明白,自己昨夜享尽温柔,肯定被军师记在了她那小心眼中,定是不讨回不罢休。 果如永辉殿下所料,外衫方才穿至一半,却突然又被褪了下来,军师摸摸捏捏的不愿放手,口里却是深谋远虑道:“天下间皆有传闻殿□受重创c命悬一线,既是命悬一线之人,又何必更衣着饰?岂不是徒添破绽?” 仅仅因此一言,素来英姿绝伦的永辉殿下被迫衣衫不整,以极其娇弱的姿态被她的军师拥上了凤驾,踏上了重归南楚王都的征程。 因着永辉殿下尚在‘病’中,所以,回都的仪驾要比寻常高调许多,前面雪白双骑并行,而车内里面被置上了简单的床具物什,甚至还准备了茶具和棋局,以备在这漫漫长途中消磨时间。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九十九名侍卫分列前后随行,将永辉殿下的凤驾紧紧护在中间,大张旗鼓的出了西风城。 城内城外道旁两侧百姓夹道相送,直到那辆马车及侍卫都行远至目光的尽头,方才转身各自散去。 随着队伍越行越远,身后的城池也就越来越渺小,永辉殿下的眉头也越锁越深,君惜竹见状,不禁关怀道:“殿下可是觉有何不妥?” “只是颇为不舍这段安然时光罢了,”自阳泉平原一战之后,永辉殿下一直称病谢客,诸多事宜都由军师君惜竹出面处理,因而过了几日的安生日子:“来日多风雨,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得悠闲” “殿下莫忧,”君惜竹坐近永辉殿下的身侧,为她理了理衣襟,抚平衣上皱褶,边劝慰道:“便是前程惊涛骇浪c风雨茫茫,也非是殿下独臂力挡,何需忧虑?” 楚汐低下眉眼,静静的看着君惜竹,眸光轻柔又温软,半晌后,突然捉住君惜竹的手腕捏在手里,眉目含笑道:“夫人当真贤惠!” 君惜竹拿眼神眼角余瞅着她的殿下,扯着唇角反驳道:“那是为夫怜惜娘子劳累!” “无妨,仅仅半宿而已,本殿下乐意效劳。”认真的想了想,楚汐又道:“想必夫人定是累极,可要稍作歇息?” 君惜竹也确实有些疲惫,且背后缘由说来到底还是有几分羞涩,饶是她素来淡然惯了,也经不住将此事多次提及,故而也不再言语,只是侧着身子在楚汐旁边躺了下来。 楚汐也不扰她,轻手轻脚的扯过旁边的薄被替她搭在腰间,却不想方才收手,一路平稳行驶的仪驾突然就停了下来。 君惜竹与楚汐相视一眼后便挑开窗帘探出头去查看,与此同时,永辉殿下也躺在了车装出重病的模样。 适时,正有侍卫过来禀报:“启禀军师,前面有两个姑娘拦住了我等去路,道是有事求见殿下。” 君惜竹一眼瞧去,果然在仪队的最前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女子,当即便步下凤驾,上前含笑问道:“我道是哪不开眼的山贼想拦路打劫,却不想这拦路之人竟然会是司马小姐与何姑娘。” 早在阳泉平原一战之后,何菜莲将君惜竹与永辉殿下送回西风城,又寻来可掩饰脉象假装重伤的丹药,将君惜竹的救命之恩两清后便已告辞离去,却不想今日竟然会在此出现,而观两人之举,显是专程而来。 听君惜竹一言,何采莲执疆抱拳苦笑道:“不与军师玩笑,何某今日是有事而来,惊扰了凤驾,望军师与殿下海涵!” “不知两位姑娘有何要事?”君惜竹回礼问道。 “实乃是想求殿下与军师收留。”何采莲扶着司马锦微下马,眉宇深锁,愁雾重重道:“自当日西风城一别,恍然发现,这天大地大,竟然无一处可容身” 话未说完,君惜竹已经了然,估摸着是两人别后又遇上了麻烦,所以才导致两人打道回来,求助于她君惜竹和永辉殿下。 果然不出君惜竹所料,何采莲很快便道出了其中缘由:“那日辞别后,我与姐姐本是想偷偷回夏国救出她的母兄,却不想竟然在半途中遇到了周国和西蜀的追兵,凭我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敌两国追兵?只得带着姐姐一路逃离,却不想慌乱中竟然冲撞了陵王回宫的仪驾,我与姐姐被其所擒,那陵王一见姐姐便色心大起,竟想就此强纳姐姐为妃” 说到后面,何采莲语含哽咽,面上恨意深深,司马锦薇虽不言语,却也是满脸凄楚,悲伤欲绝,整个人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显然并不仅仅只是陵王想强纳她为妃而已。 纵然是何采莲并没有将后面的事情明说,但心智成妖的君惜竹又如何不明白?她只是略略的转念一想,便已知晓,肯定是陵王是使了什么强硬手段将这两人逼到了绝境,否则的话,以何采莲这般江湖儿女的性子,绝不可能低头回来求她与永辉殿下收留。 君惜竹沉吟思量,何采莲二人观其神色却以为是在犹豫,畏于周c夏c西蜀与陵国不敢将她们留下,不禁凄然一笑道:“既然殿下与军师不愿意收留,那何某与姐姐这就告辞离去,惊扰仪驾之罪,万望海涵。” 显然两人也是风骨傲然之辈,今虽然落魄末路,却傲气犹存于胸,道是告辞当即便转身登马,挽缰便欲离去。 君惜竹也没想到两人竟然性烈如此,她只不过是在思量如何才能将两人留下,却不想竟然被两人误认为婉拒,当即便追上前几步,拦住去路道:“两位姑娘切莫多虑,聆雪方才只是在思量如何才能相助两位,非是拒绝之意,望姑娘明鉴!” 见何采莲皱眉不信,复又道:“何姑娘也是文武出众之辈,想必也当明白尔等处境,周c夏c蜀c陵等国四处追寻,寻常人又岂敢随意相助?便是我与殿下将两位姑娘留下,倘若是没有周全之策,只怕也难护两位长久,迟早都会被周c夏等国查觉,到时诸国发来国书,要楚王将两位姑娘交出,那殿下该如何处置?交出两位姑娘便是不仁不义,倘若护住两位姑娘,便是不忠不臣” 嘴上说得如此严重,其实君惜竹转念之间就已经想出了极多办法,其中任何一条都能助这两人脱险,只是,她想要做的,却并非如此,故微微停顿,观两人果真被她一番言辞所惑,神色愈显苍白,复又道:“其实,也并非是无法可想” “军师有何良策?”何采莲见君惜竹神色自在,显是有策于心,当即下马俯首跪拜道:“只要军师有法子能够护住我姐姐,何采莲万死莫辞!” “姑娘言重了!”弯腰将欲将何采莲扶起,君惜竹义正严辞道:“当日阳泉平原一战,有姑娘相助殿下方才得以脱险,如此情义殿下又岂会轻易忘却?今日能够助两位姑娘一臂之力,自当尽力!” 谁也不知道君惜竹此际的所思所想,只听她语重心长关怀道:“以聆雪看来,唯今之计,便是两位姑娘暂时销声匿迹,待事情平静之后,两位再继续图谋救人之策,只是,司马姑娘的母兄,怕是得吃些苦头了” “敢问军师,该如何做到销声匿迹?我等势单,又该如何图谋救人之策?”何采莲长跪于地,诚心求计。 君惜竹闻言,轻拂衣袖,缓缓道:“若两位愿为我所用,救人不难。” 何采莲蓦然抬首,直视君惜竹:“只为军师所用,还是” “只为我所用!!!” 四目相对,何采莲看懂了对方眼底之意,遂反复深思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道:“军师乃是殿下府中的军师,为何为何” “这个世间很残酷,”君惜竹微微俯首,与何采莲对视道:“我们想要守护什么,那就必须付出什么” “所以?”何采莲震惊的望着君惜竹,满目不敢置信,她几不敢相住自己心中的猜测——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的人?竟然愿意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一些比生命更加贵重的东西! “所以,我的殿下她会以最风华绝世的姿态凌傲众生!” “而你,可以选择落魄的东奔西逃,也可以选择拼死守护” 那白衣如雪的女子迎风而立,宽袍广袖随风翩飞,她的声音缓缓随风传来,不急不缓,却穿心透骨:“但无论你想守护什么,你都得须得有自己的力量,否则的话,你注定会失望。” 她微微的伸出手,掌心向上,停在何采莲的身前,不动不移。 这一刻,何采莲收敛起了眼底所有的震惊,她安静的凝视着那只白皙而修长的手,眼底犹豫挣扎交织,目光一直在不停的变幻着。 君惜竹不再言语,安静的等待着,她知道,有些事情终究不会出乎她的预料。 不多时,她便等到了何采莲的下一步动作——她回眸望着立于她身后凄然欲绝的司马锦薇,终是颤抖着抬起手,轻轻的放在了君惜竹的掌心。 “军师借我力量守护,需我如何回报?”握住那只手时,何采莲如是问道。 君惜竹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扶起:“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将整个江湖握于指尖,因为,那将是属于你守护的力量!” 自这以后,天杀楼以最迅速的手段从江湖中崛起,左右双使冷月霜寒威震江湖,只是没人知道,天杀楼的左使冷月竟然会是天下三绝中的歌绝何采连! 而此时此刻,距离另外一位右使霜寒加入天杀楼,为期不过半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2第82章 次日清晨,永辉公主的凤驾知青州城出发,一路随的蜿蜒的官道前行,约莫在午时方过之际,抵达了南楚王都——上京城。 上京城位于天载河之南,城池以坚固青石所筑,高大而威严,恢宏而大气,与东宁和北祁两国仅仅隔江遥望,由此便可轻易看出,当在决定将南楚王都定于此处等战略要地的人是何等的雄心壮志! ——划江而治,隔江遥望,只要南楚兵力足够,自上京城发兵,东宁北祁皆是囊中之物。当然,倘若是南楚不够强大,同样的,位处于天载河之南的上京城于东宁和北祁而言,也是伸手可取。 所以,不得不承认,当时决定将陵国都城定在此处的楚王除了雄心壮志之外,还有几分大胆妄为。 早在数日之前,上京城内诸多官民都已知永辉公主即交回到王都的消息,是以,不少人都早早聚于城内城外永辉公主归来的必经之路上,想见见这声名盛传的公主是何般风姿与容颜,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天纵英姿。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并不曾亲眼目睹到永辉公主的凤姿,甚至是连那与她同样盛名在外的女军师都不曾见到。 彼时,当永辉公主的侍卫们摆着凤驾回到王都城时,守城的中年将领按剑立于城门中央,威严喝问:“来者何人?” 永辉公主的侍卫持着殿下的凤印上前去验明证身,君惜竹端坐于凤驾,微微挑开帘子,恰到好处的将凤驾中她与永辉殿下的身形遮挡,远远的望着那中年将领,毫不留情面的道:“殿下这公主,着实当得有些委屈,不若我将整个南楚国送给殿下作聘礼,殿下嫁予本军师为妻如何?” “军师此言差矣,南楚国本就属于我楚氏一脉,又怎需军师送我?”永辉殿下凤眉微挑,一边注意着外面的情形,一面拿眼角余光觎着君惜竹:“还是说,军师喜欢本殿下将这万里山河当作聘礼?” “本军师素来只娶不嫁,”君惜竹提及此事倒不是在乎名份地位,只是离南楚王都越近,她就觉得越不安心,总觉得现在的幸福像是镜花水月,随时轻轻的一碰触,就会支离破碎的消失不见,所以她才会一再的与永辉殿下提及此事,当然,她也只是拿来说笑罢了。 “再说了,殿下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殿下不嫁我是想嫁谁?”将那中年将领的模样深深记在心里后君惜竹放下了帘子,转身望着楚汐语含轻怨道:“莫不是殿下想要红杏出墙?” 君惜竹虽然说是语含轻怨,却也是玩笑的成份居多,她因不过是想借机调戏一下她的殿下罢了,却怎知,她此语听到了永辉殿下的耳里,却是完完全全的变了个意思。 女子之间的爱恋本就鲜少容于世间,更何况是身不由己的她们,要相恋相守更是难上万分,楚汐知道君惜竹心中的不安,但君惜竹从来都不曾明说,所以,楚汐便猜想君惜竹的不安便是源于两人的身份,她以为君惜竹近日时常与她提及此事,是希望她能够就此罢手,不要去沾染前程风雨,毕竟,那是谁都可以料想得到的万劫不复。 但是,楚汐却无法将危在旦夕的南楚国置之不理,毕竟她是南楚公主公主。撇开家国大义不说,单于私情而言,她也不能对南楚国袖手旁观,,南楚国是她父王母后那短暂一生的心血,更何况,她还有父王母后的不明死因需查明真相,其中牵扯有多庞大,她心中已有计较,多年的布置,又怎容得她现在罢手? 再者,楚汐知道君惜竹是能够看懂她心思人,而她又何偿不知君惜竹的心思?她隐约的觉得,在君惜竹的身后,也许有一个强大到超乎她想像的敌人,所以,她必须要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否则的话,她根本就护不住她的军师 君惜竹没想到自己一个小玩笑竟然惹得楚汐锁眉深思,回头将自己的话语细细想了一遍,不禁抬手抚上那紧锁的眉目,安慰道:“殿下莫要多虑,我只是想告诉殿下,若是殿下有朝一日想红杏出墙的话,不妨事先知会我一声,我也好去墙下等红杏” “好!”楚汐立刻便应答了君惜竹,应完之后又转念想了想又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但一时间却又不想不出来,遂一本正经严肃又霸道:“但本殿下却容不得你红杏出墙,所以,军师往后切莫有如此念头。” “为何?”君惜竹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殿怎会这般不解风情?本来只是用来怡情的话题,却被她说得如此严肃认真,不禁又继续道:“如若我出墙找殿下呢?” 她到是想看看,她的殿下能够有多霸道。 “都已经是本殿下的人了,军师还待如何出墙?”楚汐微微挑眉,扶正了君惜竹的身子,望着她的双眸,罕见的怒升腾,字字清晰道:“倘若军师敢出墙染指别人半分,那本殿下定叫那人生死两难!” 饶是君惜竹素来睿智,此时也不由得被永辉殿下的气势惊吓得怔住,待她回过神来,才发展自己竟然已经被殿下反手制住在怀里,唇舌都被牢牢的霸占,更兼惩罚似的轻咬,待她欲罢不能想要夺回主动权时,却又被放开。 “殿下故意吓唬我?!!!”君惜竹忍不住瞪大双眼,她现在才看明白,殿下眉上眼底哪有丝毫怒气?分明就是一本正经c严肃又霸道的在耍无赖占她便宜。 楚汐唇角忍不住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眼底的愉悦之情,却是怎么也没能立刻被敛去,她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襟,指了指帘外的方向,道:“有人来了。” 君惜竹本是在想着如何将被占去的便宜讨回,却不想竟当真听到了渐行渐近的脚步走,大约有四五人多,只是不知具体是谁哪些人。 顾忌着外面的人,君惜竹便不再说话,只是拿眼角余光瞥着楚汐,边微微挑开马车窗上的帘子,一边听着外面的人说话。 正好五人往永辉公主的凤驾这边走来,领头的便是那中年守城将军,在那守城将军的身后跟着三个小将,紧随而来的是一手执拂尘的内侍,年纪看似不大,模样白白净净的,颇讨人喜。 “末将孙宇浩拜见永辉公主。”那中年将军抱拳作礼,微微弯了弯腰,虽是作礼,却不见恭敬。 “王上口谕!”也不待凤驾上的永辉公主作答,那内侍一甩拂尘,自顾自的开始宣旨:“今永辉公主凯旋归朝,本应朝野百官恭贺c万民敬仰,然,孤近日偶感风寒,重病卧榻难起,故将论功宴暂缓,待孤病体痊愈” 楚王口谕的意思很简单,君惜竹和楚汐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哪是重病卧榻,分明在故意拖延时间,将她们作冷置处理。 君惜竹与楚汐都是深谋远虑之人,楚王此举并不出乎意料,所以,在听完口谕之后,两人平静从容,由君惜竹出声将几人打发,之后使摆着仪驾入了城。 城内高檐广屋,层层叠叠,数条大道横来直往,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与战后萧条的西风城形成了强列对比。 君惜竹瞧着外面热闹,再瞧着永辉殿下那清清冷冷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禁轻声问道:“殿下这般,可是在考虑何时嫁我?” “非也,”楚汐知道君惜竹定是瞧出了她的心思,所以才故意出说出这样的话语,不禁轻揉着眉心,长长一叹道:“我只是在想,从我有记忆的这些年,都一直在想着该如何回这王都,也想了许许多多回王都之后的事情,可我突然发现,如今真正身处这王城,我却觉得陌生和茫然,似乎,这与我想像中的王城不太一样” 君惜竹斟酌着该如何回答,忽闻外面有侍卫过来禀报:“启禀殿下c军师,我等现已入城,该往何处而行?” 君惜竹与永辉殿下对视一眼,复而开口道:“绕城一周,然后去找间人多的客栈住下。” “这不妥罢?”那侍卫犹豫道:“殿下凯旋归城,怎么可以住进客栈?” 楚汐闻言,眼底不禁掠过一丝冷意,不住进客栈她能住哪?楚王故意称病不宣她入殿,明知当年她被赶出王城送往封地的时候不过仅仅三岁幼龄,在王城内没自己的府邸,又故意不给她安置,分明就是想借此给她难堪。 不过,好在这些年她暗中也有所布置,琼花宫也在王城有几个据点,但那些地方都是暗棋,万不可就此暴露出来。君惜竹的安排正合她意,大张旗鼓的人绕城一周再住进客栈,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永辉公主凯旋,却被楚王薄待,非但称病拒见,甚至连容身之所都不给,让天下人来评评楚王的所作所为,是否对得起他那个王位,是否会让人觉得不齿,是否会让人觉得心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3章 自永辉公主回归王都,楚王一病月余,在这长达整整月余的时间,皆不曾召永辉公主入殿面王,好在永辉公主孝心可嘉,忠心可表,不时的去王宫殿外嘘寒问暖,对楚王的病情关怀备至。 然而,在在重重深宫中她看不见的地方,楚王却与王太子在对弈品茗间谈论着她。 “永辉回朝已然月余,父王也将她冷置了月余,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太子楚卓落下一子,想到昨夜自己与太子妃公孙遥商量的话语,遂装作不经意的问题。 楚王品着宫女适时递上的热茶,望着桌上的棋盘,缓缓问道:“太子可是等不及了?” 楚卓是他的儿子,心中所思所想又如何能够瞒过他这父亲,更何况,他早就知道楚卓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对付永辉公主身上。 虽然说,站在一个宗族长辈的立场上他觉得楚卓的如此血脉相煎颇有不妥,但从一个君王的立场上来看,楚卓却有必要这般手段,否则的话,他这太子成天被人拿着永辉公主与先王来比较说道,将来如何御下?如何君临百官? 想到此,楚王又想到自己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王位,不免心中烦闷,当年的他虽然才名不显,也不及他胞弟南楚先王的英雄风采,但好歹也有几分眼见和壮志,初初临朝时,也曾想做个万民敬仰c威震八方的贤王,可他没想到的是,欧阳明月在将他扶上王位之后,就开走了他手上的兵权和政权,甚至是连朝中百官的奏章,都要事先经过他武侯之目,再将一些无关痛养的芝麻小事送到他这里来。 起初他也曾不只一次的反抗,只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看见欧阳明月将他亲信c明暗棋子的头颅送进王宫之后,他被迫的消磨了所有的壮志,开始过起坐拥美人c佳肴美酒相伴的日子。 从那之后,天下百姓皆道南楚今王平庸无才,不及先王半分英姿,就连这满朝文武也在私下说先王去得蹊跷,定是今上在背后施了手段。 楚王深知欧阳明月扶他上位的目的,再加上他自己也反抗不了欧阳明月,是以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欧阳明月拿何般姿态对待他这个王上,他也就忍气吞声的不去计较,总好过跟欧阳明月斗得头破血流,祸及子女。 但自从他听说永辉公主西城之战力挽狂澜,又在凌云台下大败陵国第一少年将军叶寒情之后,他就觉得机会来了,他被欧阳明月压制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机会从欧阳明月的掌控下挣脱,所以,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就算是不为他自己,为了他的儿子楚卓,他也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就是为了这个机会,所以,他挺而走险的将永辉公主召回王城,他知道永辉公主是带着血海深仇归来,必定会彻查先王与王后的死因,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只要她能够在查到当年凶手所留下的蛛丝马迹,只要能够让她对上欧阳明月,楚王就有可能在这场争斗中获利。 平庸了多少年的楚王终于决定不平庸一回,他将永辉公主召回王城,然后再假意称病将其冷置,为的就是让她四处受挫,看尽人情冷暖,在这之后,他楚王再以王叔的身份出现,给予其帮助,为其指出明路 楚王的内心思绪翻涌,但表面很是闲适平静,劝慰着他最喜爱的儿子:“莫要着急,莫要着急,有些事情,需慢慢图谋。。。。。。” 然而,楚卓终究还是年少气盛,比不得最欧阳明月压制多年的楚王能够隐忍,当场屏退了宫女与侍卫,压低声音道:“父王,儿臣如何还能忍得?如今天下臣民都对此事议论纷纷,皆道是我们薄待先王血脉,并且又牵扯出了诸多对先王死因的猜测,他们还说还说” “还说是孤谋害了先王篡位是吧?”楚王喜欢太子楚卓不假,可他也恼楚卓总是不够隐忍行事,更是耳根子软,什么样的话都能听进心里头,当即便拎着他耳朵教训道:“这都是已经被说了好多年的事情了,孤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你还放在心头做甚?实话说来,是不是又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没没谁说了什么,只是瞧着那永辉近日的作为,儿臣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妥,她故意做出忠义仁孝给天下人看,左右了天下臣民之口,又手扭三十万大军的兵符,万一她不满父王对她的冷置,借机起兵作乱该如何是好?”不得不说,太子楚颇倒也有几分心思,如果他不是一门心思的想针对永辉公主,将目光放得更长远一些的话,成就肯定不凡。 楚王的本意是先冷置一下永辉公主,可永辉公主后来每日探病关怀的举动却出乎意料,好在除此之外,永辉也不曾做出其它举动,否则的话,楚王也不会由着她来,欧阳明月更不可能像现在这般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确有不妥,”楚王想了想,赞成了太子楚卓的观点,又问道:“卓儿可有计策可行?” “回父王的话,儿臣确有一计。”楚卓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这般的一番说道,引得楚王濒濒点头,显然是深觉此计可行。 且说就在楚王父子万般谋划的时候,永辉殿下方才睁眼从睡梦中醒来,瞧了瞧窗外那炽热的日头,不禁摇头失笑,她没想到,素来习惯早起习武理书的她,近日里头竟然也变得惫懒起来,竟然睡到日上三竿。 动了动身子,看着依然在她怀中安睡之人,楚汐的唇角再次忍不住掠过几许笑意——比她更加惫懒的军师依然熟睡,像是搂着软被或是软枕一般,紧紧的拥着殿下的身子,丝毫都舍不得放开,也不嫌弃这暑日的燥热。 楚汐想起昨日里头君惜竹说过要送她一个惊喜,遂想唤将军师从睡梦中唤醒,却不想,方才唤了几声,正在熟睡中的军师大人估计是嫌弃她太吵,竟一巴掌将她给拍回了床。 如此一来,楚汐也就放弃了要叫醒君惜竹的想法,边用软枕将自己从那霸道的怀里救出,心里边宠溺的想着让她好眠睡到自然醒,想完又觉得有些无奈,想她楚汐自小顶着公主的名头,本应荣华富贵一生,却不想,如今竟不能给她所爱之人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份份相恋相守安稳的生活,甚至是连遮风挡雨的青砖红瓦给不了。 回到王城的这月余时间,君惜竹一直都陪在楚汐的身边,朝夕不离,为她出谋划策,与她一同住在这人来人往的客栈中,从来都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不满,但楚汐却觉得非常舍不得,她早就看出君惜竹应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自小生活环境应当是极其优渥,如今跟着她四处奔波拜访先王旧臣,却处处受人冷眼 想到这些,楚汐就只觉中心中愧疚和怜惜交织,忍不住坐在床沿,盯着君惜竹失神的看了好半晌,方才起身去洗漱,之后又习惯性的去习武理书,再安排了一些琐事。 时至午时,永辉殿下回到房间,着人将午膳送到房间,发现她的军师竟然还在熟睡中。 楚汐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她知道君惜竹素来有些惫懒,不愿晨间早起,却也鲜少一直懒到午时。 “阿雪?”狐疑间,楚汐只觉得心中难安,急急上前几步,猛的坐在床沿,抢走那被抱在怀里的软枕,柔声轻唤:“阿雪?醒醒,阿雪?” 大抵是被抢走了软枕无法继续睡得安稳,君惜竹很快便有了反应,她摸索着被面,缓缓的睁开双眼,素来沉静如渊的眼底洒出一片迷朦的眸光,仿若夜空中的星辉,点点晕散开来,幻作雾蔼重重,为她那清雅如风的眉目点缀了几许娇美,惑人心扉! 在那一刹那,楚汐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直到她在君惜竹的眼底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身影,方才回过神来。 “殿下,还不为本军师更衣?” 君惜竹本就睡得迷迷糊糊,等看清身侧之人后便又闭上了眼,睡朦胧的等着永辉殿下为她更衣。 楚汐压下心底的不安,寻来轻薄夏衫为其换上,再帮她束发洗漱,方方面面侍侯周全,直到两人俱坐到桌前举箸用膳时,君惜竹方才完全清醒过来,遂面含笑颜赞道:“殿下当真贤惠!嫁我可好?” 永辉殿下亦一本正经赞道:“军师当真娇美!嫁我可好?” “娇美?”君惜竹忍不住微微蹙眉,矢口否认:“本军师素来温婉端方大气,又怎会与那些柔弱小女儿一般沾上‘娇美’二字?殿下可莫要瞧错” 楚汐含笑不语,举箸为君惜竹添菜,随后才问道:“阿雪为何近日总是这般惫懒?可是身子有何不妥?” “噗咳”君惜竹闻言,骤然失态,努力的咳了好几声,方才将神色平复,压下了眼底的缕缕惊色,抬眉睨了楚汐一眼,复而举箸为永辉殿下添菜,转移话题道:“殿下难道不想看本军师昨日说的惊喜了吗?” 虽然很奇怪君惜竹为什么对前面的问题避而不答,但楚汐也不会免强她,遂顺着话语道:“自是想看,只是” “殿下莫急,稍晚一些便可看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4章 三月桃花艳,六月荷花香。 每年的六月六,在这接天莲叶无穷碧,晴荷潋滟别样红的时节,诸多名门公子寒门志士自八方而来,聚于南楚王城。 因为,在这之后,将会有一场长达三日之久的群英会。 群英会是当年南楚先王楚文雍一手设立,意在集天下有才者于一堂,谈文论武说天下,但凡文才武略智谋过人者在此得胜,无不名扬四海,若是愿意踏上仕途,必将自此平步青云。 而今天,正是群英会的第十九届盛会。 在南楚王城内高达七层的英雄红颜楼中,其中六层就都已经诸集聚了诸多才子志士,有人成群言笑晏晏,有人轻松写意自在作乐,也有人独自凭栏远眺,欲引诗情到碧霄。 有才子名士,自然也得有佳人相伴,英雄红颜楼幕后的老板四处寻找了数十名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让她们穿上美丽的华服,带上最美的笑颜,为这些才子志士们斟酒研墨,闲谈逗趣,饮酒作乐,喧嚣而浮华。 然而,在此时此刻,这些才高八斗c诗情画意的才子佳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暂时忘记了世俗烦恼,暂时的忘记了英雄楼外长街两旁还坐着无数衣衫褴褛的乞丐。 傻丫就是这群乞丐中的一个,又黑又瘦个又小,看着傻不楞溜秋的,所以乞丐窝里的大乞丐们总是欺负她,就连今天也是一样,明知道英雄楼里会有许多他们平时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存在,却故意将她赶到了英雄楼,要让她从里面讨到食物。 傻丫在最靠近英雄楼的地方蹲了大半天,闭着眼睛陶醉的闻着里面飘散出来的酒肉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全都被勾起,饿得她头晕眼花,恨不得冲进去抢些食物来吃。 想归想,她到底还是不敢去抢,毕竟,英雄楼门口站着的那两个挎刀大汉不是用来看的,傻丫先前就曾亲眼看到这两人提着那刀,赶出来了几个意欲进去混吃混喝的男子,明晃晃的刀光,看着都让人寒颤。 正想着这些,傻丫突然发现那两个挎刀大汉向她走来,多年来养成的直觉告诉她危险即将到来,几乎想都没有想,撒开腿就想跑,结果她才刚动了一下,就被那大汉给拎了起来。 “小乞丐,滚远点!别在这里脏了名士公子们的眼!” 就这样,傻丫被那大汉拎着扔了出去,砸落在丈外的青石板街道上,巨烈的痛意让她爬都爬不起来,手臂上的疼痛更是钻心刺骨。 然而,奇怪的是,傻丫一点也不想哭,她只是睁大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挎刀大汉,更确切的来说,是阴森森的盯着那大汉,就像是一只隐于黑暗中的恶鬼一般,让人不自觉的打寒颤。 那挎刀大看被傻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又走上前几步,打算将这小乞丐扔得更远一点,嘴里边骂道:“看什么看?再这样看老子,老子便将你这眼珠子抠下来!” 就在大汉骂骂咧咧走上前的时候,长街的尽头突然传来了急驰的马蹄声,那马蹄声骤然响起,也随着两声嘶鸣突然然被勒住停止。 勒马的时间与挎刀汉子再次拎上傻丫的时候恰好相同,就在傻丫以为她会再次被扔出去的时候,那大汉的手腕突然被一条长鞭缠住,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道清冷而威严的喝斥:“堂堂南楚王城,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恃强凌弱,欺负一个孩子,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姑娘,她只不过是个乞丐” “乞丐?哼!”白马上的紫衣女子一声冷哼,扬手间长鞭一抖,便听那汉子一声惨叫,被她卷起摔了出去。 那汉子挣扎着爬起来,抽出腰间长刀阴冷道:“姑娘,要行侠仗义请去别的地方,莫要到我英雄楼前放肆!” “哦?为何?”旁边马上的白衣女子环臂抱剑,好整以暇问道:“莫非这英雄红颜楼还有何来历不成?” “那是自然!”那大汉冷冷一笑道:“谁不知道这‘英雄红颜楼’乃是我南楚先王为秦王后所建?谁不知道先王曾在此楼广邀天下名士才子谈文论武说天下?就连当今太子殿下都常到此处,意欲寻觅治国良才” “答非所问”白衣女子翩然翻身下马,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道:“殿下,你方才摔得太重了些,好像已经把他摔傻了呢” 正说着,便见她弯腰蹲下,扶着那小乞丐坐起,顺势在她臂捏了一把,只听‘喀’的一声轻响,那条已经疼到毫无知觉的手臂又被接了回去:“莫要担心,好生养几天就无妨了。” 傻丫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犹若无迹可寻的九霄仙音,悠然而舒适,清雅温和,听在耳里,暖在心底,与她以往的所见所闻完全不同,没有厌恶,没有嫌弃,也没有赶她离开,反而帮她接上手骨,还为她整理身上破烂的衣衫,牵住她那又瘦又黑的小手,将她从地上扶起 蓦然间,傻丫突然觉得眼眶疼得厉害,有什么东西即将会蜂涌而出,惊得她急急的抽回了自己的小手捂住眼睛使劲的揉,待她好不容易忍住之后,她才想起要仔细打量这两位女子,看到一半,她突然发现那白衣女子的衣上被自己无意间印上了一个黑黑的手印。 “我不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是有意的,对不对?”白衣女子浅笑着摊开掌心,傻丫发现,她的掌心也被印上了黑色的泥印。 莫明的,傻丫突然觉得很难过,被她揉着眼眶忍住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我真真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 “阿雪,莫要再逗她了。”紫衣女子摇了摇头,自袖间掏出了一方绢帛,细心的替那白衣女子拭净了掌中的泥垢,又替她将衣上的泥印擦拭得淡了些,方才转身对傻丫道:“你莫要理她,她是故意逗你的。” 虽然是这紫衣女子先出手救了她,但傻丫却觉得自己有些怕这面上清冷的紫衣女子,虽然知道她是在替自己说话,可当她转身的时候,傻丫却身不由己的躲到了白衣女子身后,匆忙间,差点伸手抓住那片白衣,再次留下两个黑泥手印。 好在傻丫反应不错,及时收回了双手在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抬眼偷偷的瞄了瞄将她扶起来的那只白皙玉手,再看了看自己那又黑又短的小爪子,瘪着嘴又继续在衣服上擦了起来。 君惜竹被她这举动逗乐,当即扬眉一笑,再度牵起那小爪子,在那两佩刀大汉的怒视之下,施然步入英雄红颜楼。 入得那朱红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半亩碧叶连天的荷塘,塘中晴荷潋滟别样红,塘外翠柳微微轻拂,枝蔓交织成阴,不远处的英雄红颜楼高檐广屋,被映衬得格外恢宏与高雅。 “呀!真是热闹呢!” 众人只听得一声轻叹,温和又清雅,犹若九霄仙音一般缭耳不绝,别韵悠长,却又飘渺随风而散,引得众人皆抬眉展目望向来人,便见那两道相携而来的身影。 她们并肩而来,似九霄御风而来的谪仙。 她紫衣如霞,随风猎猎, 她白衣如雪,衣袍摇曳, 她英姿风华无双, 她眉目清贵无暇。 微风轻轻拂过,满池晴荷摇曳,仿佛翩翩起舞的绝世舞者,热切的舞出一曲倾世之舞,轻轻抚过那白衣女军师的衣沿,又妖绕的曳向那紫衣公主的膝头 这一刻,整座英雄红颜楼在这一刹那间,都变得奇静无比,所有人脸上的神色各异,有惊喜的,热切的,羡慕的,不可置信的 但与之相同的是,都在此刻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痴痴的望着那两道相携而来的两道身影,忘了时间与岁月,忘了周遭的一切,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那一白一紫翩然而来的身影。 翩若惊鸿,大抵便是如此罢? 有些人无须姿态亦能成就一场名传千古的惊鸿,有些人纵然是姿态万千,亦如夏夜流星转瞬如烟散。 毫无疑问,永辉公主与她的军师便是属于前者,无须姿态,亦是翩若惊鸿! 也不知是哪家少年被此情此景迷了眼,竟然从腰间取下了一枚块上品云纹吉祥玉佩,在那一白一紫的身影中犹豫不决,随后在两人即将步入英雄楼那四开大门的时候,终是扔向了那白衣女子。 却见走在右侧的那紫衣女子缓缓的摊开掌心,那枚玉佩竟突然转了个向方,直接落入了她手:“人间三月芳菲早已寞,阁下又何须掷玉?不若静待明年三月繁花盛开时。” 那玉佩入手,她竟看也没看,扬手间那枚玉佩又疾速飞出,化作一道流光,直掠向二楼那临穿远眺的少年手侧的扶拦上。 此幕恰巧落在众人眼里,神色反应各不相一,少年东边临窗对饮的几人不禁讶然放下酒碗,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当场便赞道:“不知那女子是谁家姑娘,当真好俊的功夫!只怕老壮我在她手上都讨不到好。” “轻描淡写一挥手,那玉佩飞出入木三分,”另外一个背负九环鬼头刀的中年男人不禁应和道:“放眼江湖,怕也是挤身一流名震一方的高手。” “只可惜是个女子”那络腮男子收回目光,端起酒碗叹了口气:“若是个男儿,我们兄弟几人还能去结交一番” “确是可惜,”另外一个高冠博带持折扇的年轻文雅男子道:“不过,哥哥们莫要心急,这群英会今日方才开始,那些身居高位要职的权贵们在晚些时候才会来,届时哥哥们再一展所长,定能觅得贤主。” “贤弟说得好!来,我们干!”络腮胡男子举碗与众人碰了碰,非常豪爽的一碗干到底,待他一碗饮下,正欲给自己倒酒,突然目光横移,看到了一个头带帷帽的人从楼外走了进来,又见那守门的两挎刀男对他恭敬行礼,不禁甩碗怒道:“我说近日里头张重那怎么突然清闲了下来,原来那贼人竟然投奔了南楚太子” “他竟然投奔了南楚太子?”背着九环刀的男人站起身来,凭窗望下去,却是没有看到人,不禁奇道:“南楚太子怎么会用张重那般心狠手辣c六亲不认的贼人?还让他来这君英会作甚?莫不是大哥看错了罢?” “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怎么可能看错?”络腮男一听,当即冲动道:“待我去把他找出来给你们看看” “哥哥莫要冲动”文雅男子赶紧拉住他劝道:“哥哥莫急,报仇也不急于一时,再说了,他若当真投奔了南楚太子,我们现在又能将他如何?不若静观其变,待我等遇得贤主,还怕不能复仇?” 几人正说着,却听楼下突然喧哗不止,又混合着兵刃交击声响,不禁抬眼望了下去,却见是紫衣女子与两个英雄楼的侍者斗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诶,看文的人越来越少了 呜呜 还有就是,昨天写的几千字,竟然被莫明其妙的搞不见了, 小默真的好可怜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5章 且说君惜竹与永辉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施然步入英雄楼,正举步踱上二楼,却不想在楼梯台阶处竟然被侍者拦阻。 “不知两位姑娘是来群英会品诗论词交流,又或是在七楼预定了雅座?” 自从前朝庆林公主与上官帝师执权之后,诸多才华过人的女子也不再甘于相夫教子,开始在各方面展露头角,像群英会这种才子名士之间的交流,引来一些才华过人的女子也不足为奇,像这侍者都已亲眼目睹过不下数十人。 君惜竹微微拱手施礼应答:“听说群英会才子志士诸多,我等心生好奇,所以想来目睹一下这些才子名士们的风采。” “那很抱歉,”那侍者歉然道:“英雄楼二楼以上的地方是不能随意出入,两位姑娘若是想见识一番,就只能凭自己的本事。” “哦?”君惜竹闻言好奇问道:“如何个凭法?” “四术c四艺c文治武功皆可。”那侍者见问话的白衣女子神色清雅,态度也温和,便又解释了一句:“只要其中任何一技能够挑战胜同楼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便可登上二楼。” “就这么简单?”君惜竹讶然,她以为这群英会有多少规则,却不想竟只有这么一条规矩。 “是的,就这么简单。”那侍者微微一笑,顿时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君惜竹心中一动,顿时来了兴致,又问道:“可以挑战你们吗?” 那侍者闻言,不禁神色古怪的往楼上看了一眼,紧接着便移回了目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可以,但我们只接受武斗,刀剑无眼,只论胜负,死伤不论。” 这侍者郁闷至极,他已经在这里守过好多年的群英会了,却从来没见到过谁来挑战过他们的,怎么今天却突然遇到了这么奇怪的人? “那我们就选武斗罢。”君惜竹听罢直接拔剑道:“早些斗完也好早些让我们上去,这一楼虽然人多,却不见有何精彩” “且慢!”那侍者露出一种垂死挣扎的面色,继续纠结道:“我们只能接受一场武斗,你们有两个人” “所以,还要比另外一场?”君惜竹不死心,看了看他旁边另外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侍者道:“你们不是有两个人吗?刚好可以接受两场” “不行!”那侍者义正严词的拒绝:“我们不跟你打,你必须从一楼另外找人比试,文武皆可” “那好罢,”君惜竹无奈退开,颇为可惜道:“殿下你与他比划比划,我且另外找个对手。” 楚汐微微颔首,那两侍者见此同时后退数步,双方执器抱拳,行君子之礼。 君惜竹见状,不禁惊道:“你们要两个打一个?你们这是以多欺少!这不公平” 说到一半,君惜竹突然明白为什么英雄楼的规则只有一条了,因为,在这里,只需要这么一条规则便已足够,而这条规则就是——操纵这群英会的那个人! 他就是这群英会的规则! 此时此刻,君惜竹几乎不用深想,便已经知道操控着这一切的那个人是谁,除了他,在这南楚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君惜竹蓦然抬头,望向那侍者先前望去的方向,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她抬头仰望的时候,楚汐已经与那两侍者斗在一处,由于是在室内,便暂时的舍弃了她惯用的长枪,改持佩剑迎战。 那两侍者应当是师出同门,使出的剑法一模一样,皆以飘逸轻盈见长,再辅以精妙身法,倒也算得上是年轻一辈的小高手,但落是在真正的高手眼中,这两人的剑法却是算不得高深了,因为,他们的剑法太过花哨,失去了杀戮的锐气。 反观楚汐以剑当枪使,招招大开大合直取要害,杀意铮然。 君惜竹旁观了片刻,发现殿下的赢面极大,当即也就放下心来,转身去寻找自己的对手。 四术四艺分别是诗c书c礼c乐c琴c棋c书c画,君惜竹曾在平北王妃的教导下都有涉及,虽然样样不算精深,但偶尔拿出来糊弄一下别人还是不致于太丢人现眼。 君惜竹在一楼转了半圈,那些风采气度过人的,那些颇显自信自负自傲的,通通都被她忽略,最终停在了一个年约不惑的男子面前:“不知这位前辈最擅哪般?可否赐教一番?” 就在那男子抬首之间,君惜竹已经将他打量完毕,年纪颇大,眉目含忧,身上的衣衫也是最为寻常的粗布,腰间没有佩玉,手上亦没有执扇,君惜竹暗中猜测,这人生活情况似乎颇不如意,且有近忧。 君惜竹猜测间,边自袖中拿出一柄玉骨折扇,也不打开,只是轻轻的把玩着那块翠绿上品玉质扇坠,边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果如君惜竹所料,那男子见她拿出玉扇,眼神不禁一亮,露出几许欣赏,随即便将眼光移了开去。 傻丫一直都跟在君惜竹身后,看了那男子半晌,突然凑到君惜竹耳边轻轻道:“他叫王进,我以前在七夕庙前见他卖过字,写得可好看呢,就是我看不懂。” 君惜竹听罢不禁微微一笑,又听那王进道:“姑娘客气,老朽不过是写得几个字,混得一口饭吃罢了,赐教不敢当。” “前辈过谦了,”听他说话文雅,不似衣饰那般落魄,君惜竹不禁略微好奇道:“不知前辈做何营生?” “曾号束山居士,”说到此,那王进不禁面色一黯,沉沉一声叹道:“只可惜家道已中落,现下不说也罢” 君惜竹一听,顿时傻了眼,她以为自己挑来挑去,找到了一颗软柿子好捏,甚至是已经想好了拿银子收买过关的准备,却不想竟然看走了眼,从柿子堆里挑到了一颗硬石头,原来也是世家出。 束山名士通常而言,这些跟山贼一般占地圈山为名的名士,都是有一定实力,,非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可比拟。 而且,这样一位身怀实力的名士,就算是不够清傲,但但又岂能被寻常之物收买? 君惜竹不禁有些忐忑,先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此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一但她说以银子买通之类的话,对于这些有实力且自负清高的名士而言,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污辱。 犹豫挣扎了半晌,君惜竹起身打算告辞,虽然有些甘拜下风的意味,却是成全了那王进的风度,亦保全了自己的颜面。 却不想君惜竹方才转身,那王进却出突然声道:“姑娘且慢!” “先生可有话说?”君惜竹留步,对王恭敬进作揖道:“先前不知先生名讳,有眼不识高人,突堂之处,请先生见谅。” 不得不承认,君惜竹是个非常变化多端的人,她的浅笑,她的清雅都是掩盖真实的表象,而她便是凭着这么一副天生的面具,游走c容入各类人群之中。 她可以温文守礼端方大气,可以清贵无暇冠绝天下,也可以流氓无耻峥嵘天下,端看周围的环境需要哪一面,她就会毫破绽的显露出那一面。 就如此时此刻,在名士王进面前,她就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世家小姐,而非是永辉殿下府中那智深如海,可以笑着斩人头颅的女军师。 王进显然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也明显没有看穿君惜竹那清雅面具之后的所思所想,否则的话,恐怕他是不可能开口唤住君惜竹,也不可能当众提笔挥毫,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已然看穿,所以故意而为。 就在君惜竹回眸之际,王进提笔点墨,挥毫间便书就了一个‘剑’字。 周围的人见他提笔,连那边楚汐与侍者武斗都不看了,竟都围将过来。 只见那字一笔一画,四平八稳无比端正,隐隐间展露出一股浩然正气。 众人忍哄然叫好,只待他写出最后一笔。 君惜竹也拿不准王进为何突然会叫住她写字,只好静观其变,暗中存了分神想着后面的对策,倘若是王进对她别有所图的话,那她必须早作打算才好。 正想着,却不想竟然听见周围众人成片的摇头叹息,君惜竹抬眼望去,便见王进正写到最后一笔,而他手中那支上等竹材所制笔杆竟然从中折断 这隐含浩然正气的一字终是没能写完,败在了最后一笔上,引得众人摇头惜叹无数。 君惜竹蓦然睁大眼,震惊的望着王进,却见他另外拿了一只笔出来,又展开雪白宣纸,神色平静道:“姑娘有请!” 君惜竹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深深的吸出一口气,然后再深深的呼出,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一种被面前之人看透的感觉,有些惊慌,有些害怕,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待君惜竹完全平静下来时,她弯腰提笔,却在下笔的那一瞬间,突然回眸望向身后,看了一眼还在与那两侍者缠斗的楚汐。 仅仅只看了一眼,她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敛息,静神,点墨,落笔。 众人只见这白衣女子笔走龙蛇,翩然如风,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字成搁笔——剑! 依然是这个字,与那王进所书一模一样的字。 但是,同样的一个字,由不同的人所写,却呈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气势。 王进明显是书法中的大家,他在君惜竹搁笔的时候,便出言点评道:“姑娘落笔迅速提笔果决,整个‘剑’字几乎是一气呵成,横如长剑撇捺如刀,笔力透纸,隐隐间透露出了几分峥嵘杀伐之意,如果由字观人的话,料想姑娘定是身处高位且杀伐果决之人。” 说到此,王进看了君惜竹一眼,慢慢饮了一口茶后又道:“若将这整张纸与这个字一起来看,上下留白处竟是恰巧相等,左右留白亦是丝毫不差,由此可见,姑娘定是习惯大局在握且精于谋略的人。然,大局虽在握,细微可查否?” 王进说着,以指尖点了点那个剑字,众人细看,突然发现那个剑字的整体笔画结构上竟略显倾斜,只是被君惜竹收尾时的那提笔的气势所盖过,远看不易查觉罢了。 说到此,王进顿住了话语,又看了君惜竹一眼,却见对方淡笑着看他,却只是听着不答话,无惊无喜,仿佛他说的这些话都与她无关高深莫测的模样。 眼见如此,王进不禁心头有些打鼓,想他也算是年岁一把,一生品字观人无数,至今还从没出过差错,难不成在这姑娘身上竟说错了嘴,闹笑话了不成? 如此一想,王进心头也开始有一点点打鼓,不过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想了想又继续道:“再说这峥嵘杀伐,于身居高位者而言自是无上利器,可于姑娘而言,却不见得是利器,或会伤人伤己。” 君惜竹装高深莫测炉火纯青,却在听闻此时言,不禁心中一动,脱口问道:“为何?” “何者为剑?利器也,可行侠仗义,可称霸武林,可纵横沙场,亦可挥剑斩情丝所以,姑娘使剑时,当慎之,再慎之啊” 王进将自己的字与君惜竹的摆在一起让诸人品评,低声长叹,以指尖轻触着他断笔时没写完的那一笔,那般恋恋不舍的神情,竟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沉痛。 “老朽输了,姑娘且去罢。” 君惜竹接过王进递来的那幅没写完的‘剑’字,恭敬的举过头顶,而后深深长揖到地,心悦诚服道:“后学末近萧聆雪谢过先生赐字,先生教诲,聆雪定会铭记于心,时刻警醒!” 君惜竹知道,王进写的‘剑’字,其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字,而他口中所言之剑,亦非仅仅只是一字或者一柄剑。 所以,她这一拜,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佩服。 这是第一个让君惜竹看不透的人,她以为这王进近况落魄卖字为生且有忧虑,却不想对方竟是一代书法大家;她以为对方名士风范定然不会被她以俗收买,却不想对方竟大开方便之门,成就了她的念想;她以为自己遍观人心已经通人性,却不想对方竟然赠字赠言,字字珠玑却又点到为止。 王进坦然的受了君惜竹一礼,随后拂袖翩然而去,留下诸人惊疑不已的望着君惜竹,神色各不相一,似乎在暗中交流着什么。 但君惜竹却无从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现在的剧情,主要是偏向于南楚国内部的一些权谋斗争,嗯,权谋啥的,得慢慢来,么得战场上那么嗨来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6章 君惜竹发现,当她拿着王进送她的那幅‘剑’字走上二楼的时候,所有人都拿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甚至是当她想找人继续挑战的时候,对手竟然直接认输,让她轻易拿到了登上三楼c四楼c五楼的机会。 诡异! 真的很诡异! 君惜竹有种落入别人圈套的感觉,她好像又被人给算计,似乎在她走进英雄楼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入了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阴谋圈里。 但是,就算是在这么诡异阴谋里,她依然不慌不忙,依然眉目淡然,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随着永辉殿下一起登上二楼c三楼一直到登上第五楼。 与君惜竹的对手莫明认输不同,永辉殿下每上一层楼都是向英雄楼的侍者挑战,每次挑战的应战侍者都会比上一层更多,直到第五楼的时候,同时应战的侍者,竟然多达三十六人。 在此时此刻,楚汐终于舍弃了手中佩剑,换上惯用的碧落长枪,引着那三十六名侍者率先跳出楼外,落身于英雄楼外荷塘中央的小亭阁上,临风而立,英姿绝伦。 当那三十六名身着群青箭袖劲装的应战侍者飞身落于荷塘上时,英雄楼里里外外已经聚满了围观之人,甚至是连楼外大街上不少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围将过来,被那衣袂飘飞傲立亭阁的银枪女子引住目光。 二楼对饮的几兄弟也在这时候放下的酒碗,临窗望向楼外,络缌大汉不禁疑惑道:“那紫衣女子好生奇怪,怎的一直挑战英雄楼内的剑侍?” “当真奇怪得紧,她若是想借此扬名逐利的话,去随便挑战几个江湖豪客便可名震一方,又何必与苦苦与这些剑侍相斗?便是她胜了,也不见得能够传出名声去” 听罢两位兄长的分析,那年轻的文雅男子不禁闭上了眼,折扇轻摇间深深思索,约莫几息后‘啪’的一声合上折扇,颇为失态的惊喜道:“我知道她是谁了!” 听那年轻男子如此一说,旁边正在低声讨论的四人不禁异口同声问道:“是哪家姑娘?” “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应该就是南楚永辉公主!”文雅男子激万分,白净的面上甚至泛起了几许红潮,他激动的击掌道:“她就是永辉公主!” “她真的是永辉公主?!”其余四人亦忍不住惊讶着互相对视,复又同时转眼向英雄楼外的那紫衣银枪的女子望去,背着九环刀的男子顿时赞道:“果然英姿飒爽,风采绝伦!” “难怪王进会故输给与她同来的白衣女子,难怪她要挑战英雄楼的剑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年轻的文雅男子,以扇击掌,来回几番思索,然后压低声音轻轻道:“哥哥们,这次我们报仇有望了!” “真的?!”络缌男子一把抓住他,竟然忘了压低声音,当众嚷嚷了一句,引得周围诸人一移目注视之后,方才低声问道:“贤弟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年轻男子反问道:“哥哥可知王进是何身份?可知他为何要故意认输?” “这个我倒是知晓一些,”另外一个一直没开口的瘦小男子接口道:“在当初大宁王朝九大豪门隐世之后,朝中便是‘王谢’二家争鸣,一直到大宁末年战乱,诸国分政割据之后,谢家便留在了东宁与张家辅佐南宫遗脉,而王家则渡千载河迁至南楚国,听说本是想投入南楚先王座下,却不知何故竟然被先王所拒,听说后来又与欧阳武侯生了间隙” 说到此,那瘦小男子似乎想通了什么,不禁讶然道:“难道贤弟的意思是” “不错!”那年轻文雅的男子点头道:“那王氏一族自南迁以来家道便开始中落,虽然族中出了几位文豪名传四方,但他们在朝中却无权无势,插不上支言片语,他们岂会甘心?又岂能甘心?!” “永辉公主的归来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绝好的机会,特别是在永辉公主前段时间四处拜访先王旧臣处处碰壁遭人冷待的时候,那王进这般示好,岂不正是雪中送炭?” “所以,贤弟的意思是,那王氏一族打算扶持永辉公主?”瘦小男子疑惑道:“可永辉公主也不过只是一个公主而已,扶持她又有何用?不若去扶持楚王或者太子,最不济是扶持其他公子,说不得还能得到更多好处。” 文雅男子却表示不太赞同,分析道:“我估摸着,那王氏正是因为永辉是公主才会出手扶持,公主到底比不得公子,虽然不能坐上王位,可却比那些公子们要好掌握太多,况且,公主迟早要成亲,王氏族内那么多文豪才俊,难道还娶不得一位公主?” “可这永辉公主又与我们的血仇有何干系?”络缌男听他们说了许久,也没听出重点,他向来不如其弟问着那文雅男子道:“听诸葛贤弟的意思,要我们都投到永辉公主府上?” “正是如此!”那年轻男子欣然应道:“永辉公主归来,不管有没有王氏一族的扶持,势必会插手朝中之事,肯定会引起诸多不满,而那些在朝中把持政权多年的氏族又怎会容得下她?若是我们像王氏一样扶持左右,一旦将来永辉公主得势,她又如何能岂会放过那些所谓的世族贵胄?只要她拿那些世族开刀,那与我们有着血仇的陆家又岂能逃过一劫?” 几人听罢那男子的分析,皆沉吟深思,约莫半盏茶后,那被称为四哥的瘦小男子摇头道上:“感觉颇有不妥,我们并不了解那永辉公主的品性,亦不知晓她是否真如传言那般文武双全,再说了,就算她将来得势,除去了陆家替我们报了血仇,但公主终究只是公主,无论她是如何的惊才绝艳,最终仍然会走上嫁人生子,一旦公主出嫁,我们又该何去何从?是舍了豪情壮志告老还乡还是屈在公主府中甘当家将幕僚?” 听到此,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显然都是赞同这个说话,那文雅男子亦忍不住可惜道:“若永辉公主身为男儿该多好,便平庸两分也无不可,有我等辅于左右,说不得还开创第二个大宁王朝” 楼上几人讨论的时候,永辉公主已经横划长枪与那三十六名剑侍展开战斗。 君惜竹站在英雄楼的五楼上,居高凭栏望去,便见那三十六名剑侍迅速变幻着彼此的位置,每六人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雪花一样的小形剑阵,而当所有剑侍汇聚在一起时,便是大形成了大型雪花剑阵,将永辉公主紧紧的围困在剑阵的中央。 君惜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剑阵,美到令人眩目,却又剑意森然,似乎这六月酷暑的炽热都因这剑意消逝,染上了几丝寒冬的霜冷。 莫明的,君惜竹突然就想到了当初刘世博用来伏击她所用的‘八方诛魔剑阵’,那被誉为将近三百多年来第一的剑阵,只是不知两者相较,这雪花剑阵的威力如何。 想到此,君惜竹不禁若有所思,不过片刻之后,她又展眉浅笑起来,她知晓英雄楼背后的那人已经计破了她的目的,知道她是故意让殿下挑战英雄楼的侍者,想借此来试探那个人的实力,所以,那人才会摆下此剑阵,想给她和永辉公主一个下马威。 “锵!” 就君惜竹若有所思的时候,英雄楼外三十六柄长剑同时出鞘,三十六道寒光乍然腾空,雪花剑阵也在此时发动起来,就像是满天飘落的飞雪,以最优美的姿态飘向那立身于亭台顶上的永辉公主。 银亮的剑锋! 清冷的优雅! 凌厉的杀意! 就在这么一瞬间,仿佛已经密布了整个天地间,交织成了一张密密细细的网,在这张巨网面前,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摒住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呼喊出声: “危险!!!” 是的危险! 很危险!非常危险! 雪花剑阵一出手就是全力攻击,三十六柄长剑同时击向永辉公主身上的三十六处要害,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点破绽,那就必输无疑,甚至是有可能必死无疑! 就在所有人出声提醒的时候,永辉公主她已经有所动作,只见她长枪斜指苍穹,被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飞舞间,身子已经飞身而起,离开了那亭台顶上。 紧接着,她抖手一挥,碧落长枪幻起枪影万千,携着驰骋沙场的万千气势迎了上去,不躲不闪,无所畏惧!!! “锵c锵c锵喀” 三十六声兵器相击的脆响如雨,点点火星在半空飘散c零落,三十六个英雄楼剑侍各自被震开数步,所有的观看者在此时目瞪口呆,谁都没有料想到,永辉公主竟然就这么硬生生的一连接下三十六剑!!! “好!!!” 在短暂的呆滞后,所有人哄然叫好,无比期待接下来争锋之战。 其实,楚汐的心里并没有打算以这样硬碰硬的方式来比斗,毕竟她并不是力大无穷的男儿,这般的硬碰硬,对她的损耗是非常大的,但她别无选择,因为,这雪花剑阵就真如风雪一般,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根本就容不得她有半息杂念,只能凭着多年习武的本能,同样将自身的力量与速度提升到极限来应对,将这些人强行震退开。 在这三十六击之后,楚汐回身落回亭台上,暗自调息胸中翻涌的气血,一边戒备的观注着那被她暂时击退的剑侍,意图找到这剑阵当中的破绽,借此破阵。 但很遗憾的时,这些剑侍们并没有给楚汐这个机会,他们在被楚汐震退之后,又彼此借力,迅速的回身再次击向永辉公主。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给楚汐震开的机会,三十六柄长剑直刺楚汐头顶百会,迫得她只能立身于亭阁上,丝毫不给她腾身闪躲的机会。 楚汐匆忙间横枪架住头顶长剑,强行撑住剑阵的威力,可那亭台却无法承受如此压力,摇晃了几下‘轰’的一声便倒入了荷塘。 楚汐趁机再次推开几人,身子随着倾倒的台亭飘落,在接近底下水面时,突然扬枪挥向荷塘水面,击起一片水浪激荡飞溅。 紧追不舍的剑侍们暂时被水浪所挡,纷扬剑挡住那些四处飞溅的水滴,有人稍有疏漏,被水滴穿过剑光击中身子,竟浸出一片血迹——那是透过长枪将内力融入水中,从而致使那些飞溅的水滴犹如离弦利箭,可伤敌杀人。 见此情景,围观诸人忍不住争相击掌欢呼,其中那些懂武之人更是心血澎湃热切万分,大声呼喊不止。 一直在楼上观战的君惜竹不禁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袖中紧握的双拳也轻轻放开,复又继续认真观战,将那剑阵的丝丝变化,深深的记入心底,她隐隐觉得,将来这剑阵或许会另有妙用。 与此同时,就在君惜竹认真观战的时候,英雄楼的第六层楼上,也有人凭栏而望,这些人当中,有好几人都是君惜竹与楚汐所熟悉,甚至是深有牵连的人。 公子白术c太子楚卓c绝色楼主白凝熙c东宁十六皇子南宫瑜 与众人争相观战所不同的是,在英雄楼的第七层上,有两个人正相对而坐,如果君惜竹在此的话,就一定会认出,这其中一人正是先前在第一层中送她‘剑’字的名士王进。 而与名士王进相对而坐的人,便是这英雄楼中‘群英会’的操纵者——南楚武侯欧阳明月! 作者有话要说:呼 感觉这个样的场面好难写 想像中这样决战的场景应该更加大气一些,但笔力所限,对于场面的掌控力度也不够,所以没写出来十之五六。 先就这样吧,大家先看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7章 日过中天逐渐偏西去,暮色渐临。 英雄楼外的比斗依然激烈,永辉公主独斗英雄楼三十六剑侍长达两个时辰有余,完全不落下风,震惊了所有观战者。 谁都没想到,这自边疆回朝的永辉公主竟然武艺高深如斯,比起朝中那些一流世家的公子毫不相让,难怪太子楚卓会如临大敌一般,四处暗中给那些朝中大臣打招呼,联络感情之余,让众臣工们冷待永辉公主。 此时此刻,太子楚卓正立身于英雄楼第层的窗前,只手按剑,凭栏望着下面正在打斗楚汐,目光深沉如晦。 在太子楚卓的右手边不远处,公子白术凭窗而坐,他的目光时而转向窗外,时而不经意的掠过白芷身上,间或露出几分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永辉公主决斗之前,东宁皇子南宫语本是在提笔作词,却不想他方才提笔,便听楼下哄然鼓掌,遂探出头望过了去,却没想到,所见之人竟然会是那抹让她魂牵梦扰的身影,就是这一眼,倾刻间便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矛盾中。 随着夕阳落山,暮色愈深,周围的景物在夜色下也遂渐模糊起来,檐下灯尚未点然之时,英雄楼顶突然多了一道被融进夜色身影。 他头带帷帽,身着黑衣,指尖执着几枚泛着冷光的针银。 英雄楼下,楚汐正在正三十六剑侍斗得正是激烈,尽管斗了两个时辰有余,双方都已疲惫,可她依然战意昂扬,没露出半点疲惫败迹,与对手斗了个旗鼓相当。 再一次逼退剑侍们的攻击,楚汐为自己赢得片刻喘息的,立刻回首转身,落身于荷塘中央那最后一支荷花上,略略的借力稳住身形,略略的放开心神,欲调借机调息片刻,为自己恢复一些气力。 就在楚汐踏足荷花瓣上的那一刹那,英雄楼顶突然闪过几许银亮的流光,瞬间之后便没入了夜色之中,再次闪现时,已然袭向楚汐不足数丈之远。 “殿下小心!!!” 君惜竹是最先发现这几枚银针的人,她一直都在全神贯注的观注着这场战斗,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注意着任何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所以,当针银从楼顶飞射而下时,她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就在君惜竹发现银针并出声提醒楚汐的时候,她已经然拔出了黄泉剑腾身而起,迎上了那几枚偷袭的银针。 叮叮叮叮 一阵犹若聚雨敲窗般的急响,数枚银针被君惜竹愁挡了下来,却就是那么小小的几枚银针,竟然将君惜竹足足震退了十数步,由此可见那银针的杀伤力是何等之强,倘若是殿下在阵中不慎被袭中,再加乱剑无眼,只怕是十死无生之局。 那楼顶的帷帽人见君惜竹独自挡了他第一次偷袭,当即便再次扬手,双手交错一挥,又是数枚银针激射而出,一半袭向了楚汐,另一半的目标则是君惜竹。 针银来势如风,快若迅雷,恰逢雪花剑阵的剑侍们恰在此时倾力进攻,楚汐欲躲不及,欲提枪护身却又得顾及到剑侍们的攻击,刹那间便陷入了绝境,眼见便要浴血当场,楚汐回眸,一眼望向君惜竹的方向,然后便是—— 转身c扬枪! 说时迟,那时快! 君惜竹一声清喝,身形再次横空跃起,手中长剑横封胸前要害,同时足下轻点,犹若迎风回浪一般,便借力后跃数步,恰恰退到楚汐的身后。 这一封一退,快如闪电,已然达武学巅峰之境。 快若疾风,迅若雷霆! 锵 叮叮 众人只听一声枪剑交击的轻鸣,紧接着便是一阵银针与金铁交击的声响,那泛着冷辉的黄泉剑幻出剑花朵朵,犹若午夜幽昙绽放,刹那间便将所有偷袭的银针悉数挡下。 下一刻,剑光突然消逝,数枚被君惜竹以剑挡下的银针突然如雨般四面飞射 “啊!” “啊啊” 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就在君惜竹撒剑的那一瞬间,四射的银针击中了正全力攻击楚汐的剑侍们,遂不及防之下,竟有大半人都被银针击中,当场便丧失了战斗力。 与此同时,楚汐长枪横划,君惜竹提气腾身,在楚汐的碧枪上轻踏,借力换气之际,被楚汐大力送出,犹若白衣谪仙一般,御风扶摇直上,落身于英雄楼顶。 英雄楼上的帷帽人眼见形势不对,转身便使出轻功欲逃,紧追而来的君惜竹手中剑光乍起,清辉暴涨,幻出万千剑影—— 剑挽山河破 天地乾坤寞 青锋断流云 黄泉斩日落 那一个瞬间,漫天剑气纵横,君惜竹一口气挥接连洒出四式‘山河流云剑’剑法——即使她习剑这么多年,这四招,她也只有一次使全过—— 那还是上次在西城风外被‘八方诛魔阵’伏击的时候。 那一次,她因为使出了山河流云剑,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破掉了‘八方诛魔阵’,也是在那一次,她亲手持剑伤了永辉公主。 从那之后,君惜竹就再也不敢将这山河流云剑的四式使全,她总是在因此而担忧和害怕着什么。 但此时此刻,已经容不下君惜竹有任何保留了,她今日之所以会带殿下来这英雄楼,为的便是扬名立威,如果此时任这刺客行刺之后逃之夭夭,那就成了立威不成反被别人打肿脸。 如论如何,君惜竹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山河流云四式剑法使出,黄泉剑一声轻吟,携着漫天纵横剑气,沿着最优美的弧线,拦腰划过那帷帽人的腰间,而那帷帽人像是毫无所知一般,冲出数丈远后,方才自半空跌落,落地时,被跌成了两断。 君惜竹还剑入鞘,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心中大石微微放下——并没有神智不清,也没有走火入魔但为何上次被诛魔剑阵围困时会变成那般? 没时间给君惜竹深究,楚汐已然跃上英雄楼顶,正担忧的望着她,并以指尖查探着她的腕间的脉象,显然,她也对那次的情况忆记犹深。 “我无碍,殿下莫要担忧。” 君惜竹浅浅一笑,轻言安慰着楚汐,随后又道:“我去查探那刺客的身份,英雄楼里余下的事情,殿下出面即可。” “刺客的事情不急,我已着暗卫去查探。”楚汐微微凝眸,将君惜竹仔细瞧了一遍,直待没有瞧出丝毫不妥,方才略略安心道:“你还是随我身侧罢,若是再遇上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君惜竹正要再说什么,却见英雄楼另有年轻侍者使着轻功飞上了楼顶,顿时便住了声,只听他抱拳道:“我家主人说,两位姑娘已经通过第五层的比斗,有登上第六楼的资格。” 有登上第六楼的资格? 资格?! 君惜竹微微蹙眉,她非常不喜欢这两个字,在她看来,她想登上英雄楼的任何一层,都不需要别人给她来评定资格,就算是英雄楼的主人也不行,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君惜竹视甚高,更不是自傲或者是自负。 “你家主人是谁?” 那年轻侍者止步回身,淡淡道:“待姑娘见过我家主人就知道是谁了。” 没得到答案,君惜竹随之而去,自楼顶一跃而下,然后临空翻身,自第六楼的窗口飞身而入,楚汐紧随其后,落身于君惜竹身旁,并肩而立。 南宫瑜先看见君惜竹进来,不禁挪动着步子上前,想过来招呼,却见楚汐紧接着又进来,并且是与君惜竹并肩而立的姿态,顿时便低下了头,只敢以眼角偷看着那两人,越看越发觉得那白衣女子越像是自己梦中的妻子,看着看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连面色都微微的泛起了红色。 与南宫瑜小心翼翼的偷看不同,白芷是睁着一双美目光明正大盯着楚汐看,那样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深遂和几分觊觎,让君惜竹感到极不舒服。 在场之人不多,除了君惜竹认识的白术c白术和南宫瑜之外,还有几名气势风采非凡的男子,上至不惑,下至弱冠,年纪各不相一,神色间也无亲近之意,显然天南地北萍水相聚。 就在君惜竹打量着众人时,众人也在打量着她,除了白术白芷等人眼底掠过几许凝重之外,其他的几人显然并没有将她们放在眼里,更是有人不屑冷哼道:“英雄楼当真是堕落了,如今连投机取巧之辈也能登上六楼”言下之意,便是指君惜竹拿着名士王进的字帖一路畅通无阻,乃是投机取巧。 君惜竹着眼瞧去,便见那开口之人是个携琴少年,面庞白皙隐含着几分稚气,约莫不过弱冠之年,锦衣华服,显是有一定身份。 君惜竹平时看起来清雅无暇,性子也颇为温顺无害,但她向来秉持的信念是却是人不犯我c偶尔犯人,人若犯我c必灭满门,现在那少年犯到她头上来了,若是还不还击,那就不符合她君惜竹的性子了,更何况,她今日带殿下来这英雄楼,为的就是扬名立威,又岂能让这锦衣少年给讽了去? 当即,君惜竹一拂衣袖,施然走进那少年,在那少年尚未反应过来时,已轻轻挑起他的下颔,温言道:“肤若凝脂,想必说的便是公子这般吧?好生俊俏脸,想必是迷倒了不少女儿家罢?” 那锦衣少年不禁一楞,他明显没想到面前这姑娘家竟然这么大胆,当众挑起了他的下颔,就跟市井那些纨绔调戏良家女子似的。 如此想罢,锦衣少年不禁面色一红,又暗露恼色,奋力挣开道:“大胆!堂堂女儿家,竟不知羞耻的调戏调戏”他本是想说良家男儿,转念一想,若他当真如此说,那岂不是证明他连一个姑娘都不如?遂改口道:“不好生在家里学着相夫教子,竟然四处抛头露面且喧哗取众” “啊?!本姑娘调戏谁了?”君惜竹满脸无辜,无奈摊手摇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那脸上到底擦了几斤脂粉” 刹时,那少年目瞪口呆,面色由红转白,顿时才想明白,面前这姑娘是转着弯儿的在报复他,转着弯的说堂堂三尺男儿竟然也如姑娘一般涂脂抹粉。 那少年额头青筋暴跳,差点当众发怒,可转念又想到今日早晨出门时,为了掩藏昨晚挑灯夜读的憔悴,的确是摸了些脂粉,被人拿出来说道也不足为奇,怪只怪自己当时被迷了心窍,一心想着即将名扬四海,得风采无限,再说了,如今南楚的那些豪门公子,有几个不涂脂抹粉的?就是在这英雄楼的第六楼内,都有好几个涂摸过,但凡那些不涂抹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歪瓜裂枣。 如此一想,那少年倒是敛起了怒气,瞥了君惜竹一眼,冷哼道:“我且不与你争口舌之利,等会儿我看你是不是还这么能说会道。” 见那少年低头看琴不再理会,得胜归来的君惜竹笑意满满,却见楚汐正拿着眸光觎着她,颇有几分不满的意味。 果然,待她走近几步,便听楚汐压低声微含不悦道:“军师玩开心了吗?” “还没呢。”君惜竹暗中捏了捏楚汐的手腕,继续道:“好玩的还在后面。” 君惜竹的话音未落,便见一身着青衫约莫而立之年的儒雅男子登上楼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众英雄楼的佩剑侍者。 那男子手持羽扇,头带纶巾,端是气度不凡,楚汐和君惜竹见此,不禁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显然都没有料想到那背弑师恶名的欧阳明月手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的人才。 就在两人对视的时候,那青衫男子微微抱拳道:“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还请诸位随我移步。” 一行十数余人便随那青衫男子而去,一直行到位于英雄楼后的红颜阁方才止步。 楚汐与高达七层的英雄楼不同,红颜阁却只是一幢仅有二楼高矮的小阁楼,坐落于一片碧水湖的中央,四面皆种满了荷花。 君惜竹同样心生期待,隐隐间连心跳都不自觉的快了几分,仿佛全心热血都快沸腾起来。 众人入阁后分成两列依次落坐,共计十人,五五之分。 不是到底是巧合又或是有人刻意为之,君惜竹对面所坐,正巧是公子白术,而楚汐对面的是太子楚卓,南宫瑜对面的是白芷。 众人坐定后,先前那与君惜竹略有口角之争的少年便开始抚琴,又有侍者燃起了檀香,直待一切就绪,便听有人高声吟唱道:“武侯到” 众人起身见礼,君惜竹从善如流同样起身,边侧首看了看楚汐,见她身姿僵硬,显然是在作心里挣扎,不想给欧阳明月施礼。 但形式比人强,楚汐并不是个看不懂形式的人,所以,只是微微一顿之后,便同样躬身作揖,没让人瞧出丝毫不妥。 就在众人作揖的时候,欧阳明月从红颜阁的二楼踱步下来。 他头带明珠冠,身穿深蓝对襟大袖袍,腰系缀玉宽带,虽然略显瘦弱,却威势滔天,几乎让人不敢仰视。 紧随欧阳明月而来的便是王进,他在经过楚汐身旁的时候微微停了一步,嘴唇间微动,像是说了什么,却又像什么也没说,在欧阳明月回身望向他时,已经离开了楚汐的位置,坐到了与欧阳明月平起的坐位上。 待两人坐定后又示意众人落坐,王进开口道:“英雄楼自先王建立以来,群英会自今已然举行了第十八届,诸位应当知晓,以往的十八届都是由武侯主持,不过,今年老朽我是临时来凑个热闹,想与武侯一起,同大家探讨探讨。” 王进说完话,将时间让给了欧阳明月,却不想欧阳明月并没有接口,君惜竹顿觉奇怪,抬头向欧阳明月望去,却见他正看着楚汐,目光沉寂若渊,悠远而深长,让人看不透他此时此际的所思所想。 君惜竹心中蓦然一跳,警钟敲响,正想开口打断欧阳明月的目光,便听他缓缓开口道:“那今天就与诸位探讨一下‘天下’二字罢。” 欧阳明月的嗓音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威势滔天,反而有几分轻描淡写的随意,又有几分如他目光一般的沉寂。 是的,深沉的沉,寂灭的寂——这是君惜竹看不懂的眼神,就如同她看不懂欧阳明月这个人一样。 她本以为,像欧阳明月这样弑师之徒,定是凶狠阴险之辈,却没想到亲眼所见时,这人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除开那样沉寂的眼神,除开那滔天威势,面前这个武侯与寻常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整个就是丢进人群中找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欧阳明月是平凡的,但他又是不平凡的,因为,任何平凡的人,都不可能像他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天下’二字。 他说要探讨‘天下’! 在场诸人霍然大惊! 岸边甚至有人当场就被惊得跌倒地上,爬起来之后跌跌撞撞的挤开人群跑得不见踪影。 但是,红颜阁中众人,却都表现得很平静,就算是心里不平静的也都装出了平静,比如太子楚卓子流,他甚至已经在心中暗猜,欧阳明月是不是已经在谋划夺取南楚王位和天下了,否则的话,他怎么可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天下’二字? 天下! 天下!!! 他这是想借机向永辉公主和太子楚卓发难?!——君惜竹和楚汐心头同时浮出这样的念头,复又同时抬眼望向欧阳明月,却见他淡然端坐,慢品杯中佳酿不再言语,将余下的一切都丢给了众人。 就在众人的惊疑不定中,终是有一文弱少年起身道:“何为天下,普天之下也,东起苍茫之海,西至百万雪山,南至迷踪之岭,北疆于冰封之地,广阔千万里地不可数,此谓之天下!” “非也!非也!”另一个气宇轩昂的佩剑青年起身打断道:“天下!鹿也!群雄皆可逐之” “荒唐!”太子楚卓听到此不禁勃然大怒,若依这佩剑青年之言,天下为鹿,群雄都可逐,那欧阳明月夺南楚江山岂不就是名正言顺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尔岂可言道天下为鹿,人皆可逐?逆臣贼子!妄言也!” 那青年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被太子楚卓这般喝斥也不惧,当场反驳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敢问阁下,当今何人敢自誉天下之皇?” 他应当是知道楚卓身份的人,但却口称阁下而非是殿下,显然,在他心中并不承认楚卓这个南楚太子的身份。 果然,楚卓被那青年的一句话堵住了嘴,因为按照这个说法来的话,这天下的皇位轮也轮不到他楚氏一脉,人家东宁皇室怎么说也是前朝大宁王朝皇室的旁枝,其他诸国的王室,多少也跟大宁皇室联过姻亲,掐巴掐巴也能够有点儿资格,但江湖草莽出生的楚氏,一没根基二没血脉传承,若不是当年楚文雍英雄气概打下了半壁江山,怎么可能会有如今的南楚国? “没想到楚文雍死后,南楚再无正英雄,悲呼!悲呼!”眼见那楚卓被堵住了口,那青年故作可惜的望天长叹,复又道:“在坐诸位,可还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一直静听争论的公子白术突然出声道:“阁下应当是来自北祁萧氏罢?” “你怎知晓?!”那青年惊问道:“在下北祁萧流年。” 闻言,君惜竹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她母妃也是姓萧,楚汐亦在同时转头看了看君惜竹,心中想到了‘萧聆雪’三字。 “原来是北祁王的第十一公子,难怪身英姿非凡。”公子白术了然的点了点头,仿佛仅仅只是随意问起,又仿佛有着别的什么深意,紧接着又转言接着先前的众人的话语道:“萧公子道天下为鹿,白术却以为,这天下是指苍生万民,天下之皇便是万民之主,非是鹿也,不应逐之。” 众人都没有查觉到君惜竹与楚汐之间的那点小互动,萧流年继续与公子白术探讨道:“那该如何?” “既是苍生之主,那便该由天下苍生自行决定,贤能者居之。” 上次在‘苍州会盟’时,公子白术也是提议举贤为皇,天下共尊,甚至还推荐东宁十六皇子南宫瑜,只后来被周王抢白,又被白芷破坏,所以没能成事。 此事公子白术再次提起,不过没像上次那般,举荐南宫瑜。 白术此言出口,那北祁公子萧流年听罢目露深思,连名士王进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面带微微笑意,显然白术之言深得他心,只等白术说道完后与他深谈。 然而,白术只是在说完此语之后并没有注意到王进的神色,而是望着坐在他正对面的君惜竹,缓缓问道:“萧姑娘以为如何?” 君惜竹正在想自己母妃身份的问题,没想到公子白术竟突然提到了她,不禁微微一楞,复而看着白术双眸,略显诚意,不似有什么阴谋诡计。 想了想,君惜竹应道:“公子所言极是,然,聆雪以为不可行。” “为何?” 在他们看来,公子白术所说的贤能者为皇,天下共尊也并非是不可能,就像前朝大宁王朝开国帝君,便是当是纷乱的诸多势力推荐出来的帝君,后来建立了大宁王朝,九州共尊。 公子白术与萧流年同时问道,连白芷都忍不住为之侧目,连那王进都忍不住开口道:“愿听姑娘见解。” 这是在邀请君惜竹向大家说说自己的论述,只是寻常的政见交流,并无什么阴谋诡计,说得好与不好,只关乎个人名声。 “其因有三。”君惜竹也无惧这般当众论述,她一手执杯一手执壶,边起身边为自己斟满,对着诸人遥遥一敬,待饮尽后侃侃而谈:“其一,何为贤者?文才c谋略c武功c兵法文才可治世,谋略可兴国,武功可护身,兵法可安邦,皆各有所长又互有所短,该以何论贤?以何者论能?” 君惜竹姿态悠然闲适,举步拂袖间皆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端方大气,看得楚汐心头怦然直动,只想着将人给藏匿起来,不给任何人瞧见她的风采。 “其二,”君惜竹却是不知楚汐所想,自斟自饮一杯,复又道:“当今天下纷乱,诸多大小势力割据并立,便是能够论得出贤能来,那也是各论各的,各举各的,又有何用?” “若以辅以外力,使他们联合起来,推荐同一人共尊呢?”公子白术深思道:“可行否?” “可行。”君惜竹转身,走近白术几步,接着又道:“我知道你公子白术有此手段,但是,你没有没想过,就算是你以外力将他们强行联合起来共尊同一人,这也只是貌似神离c面合心不合,你在的时候,或许还能够控制和压制他们,一旦没有你公子白术的存在,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说,在你还有能力之前就会将他们解决掉。”公子白术动了动唇,想再说什么,却被君惜竹打断:“说实话白术,我很欣赏你的为人和政见,你不希望兵戎相见,不想看到血流成河,你想把所有的事都放在暗中解决,但是,我并欣赏并不表示我赞成你的做法。” 君惜竹为白术满上一杯,互相敬完后才道:“从政见和主张上来说,你那是仁政,可是你要明白,仁政只适合盛世,而现在,是乱世!!!” “乱世是什么呢?” “乱世就是兵荒马乱!” “乱世就是烽火连天!” “乱世就是一个王朝的结束!” “乱世就是另一个王朝的崛起!” “乱世将所有人的野心无限的放大!给了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天下霸主,登上那九五之位的希望!” “在这个时候,野心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埋葬,比如情爱,比如血缘,比如人性什么都可以被拿来当作筹码,什么都可以拿来牺牲,什么都可以被抛弃”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人心和人性!”君惜竹一杯饮下,摔杯拂袖负手而立,仰头望着远方一望无限的夜空,怅然道:“白术,你才智惊世,谋尽苍生c算尽天下,可你却错算了人心和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白术真的挺有才的,他的政见:苍生之主由天下苍生自行决定,择贤能者九州共尊,其实吧,说到底就跟现代的选举差不多,只是现代选出来的叫统总统,那个时候叫皇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88章 君惜竹的一席话并没有迎来满堂喝彩,而是换得了满室的沉默和压抑。 整个红颜楼内外的所有人,都在她这番话语当中沉默不语,包括王进和欧阳明月。 不是她说得不好,也不是她说得不对,而是她说得太过透彻,透彻到将每个人的心活生生的掏了出来,将那些阴暗的c自私的念想和野心,都示于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们无所遁形。 所以,红颜阁内外,包括荷塘四周围看期待着论述结果的众人,都沉默不语,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反驳君惜竹的这一番论述。 包括公子白术,包括王进,包括欧阳明月。 楚卓甚至在想,这白衣女子明显是永辉公主那边的,她这番话语是不是在指桑嗓槐,暗骂他与其父抢了先王的位置,失了人性。 后来,在那样的压抑和沉默中,群英会不欢而散,不论是想来争名寻利的各家公子少爷,又或是求扬名立万的名士才子,最终都是怀揣着各种心思匆匆离去。 数日之后,整个南楚流言万千,当年楚王之死被一再提及,甚至还有人自称是先王遗妃,当众跪在王宫前,哭诉先王英年早逝,死于惊天阴谋。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流言蜚语中,今上楚文弘终于再也无法安坐于王宫大殿宝座,在与太子楚卓及其太子妃公孙瑶多番商议之后,终于决定诏永辉公主入殿,并借此行论功宴,封赏当时参与西风城一战的诸多将领。 楚王行宴,朝中百官尽在其列,而这些官员大多是世家贵族出生,早就已经将如今南楚的形势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楚王这论功行赏是假,想要借机给永辉公主难堪才是真,所以,他们早早的就已经摆出了看好戏的神态。 除了这些摆出看戏姿态的世族贵胄,那些官职不高也不低,家世不好不坏的中层世族们也在磨拳擦掌,他们有族中弟子在西风城时曾被永辉公主绑到校场曝晒,就此结下了怨怼,此际楚王设局,正是他们找回羞辱的最好时机,又怎容放过? 夜渐深,月渐明。 随着乐声渐起,论功宴终于在南楚王宫的偏殿开始。 今上楚文弘高坐纯金宝座,武侯欧阳明月位于其左边下首第一位,而太子楚卓则随侍于楚王右边,余下百官分列两旁跪坐,皆暗自翘首以待明显可以预料的精彩。 酒过一巡,侍卫入殿禀报,永辉公主正在梳妆打扮,稍待片刻即可入殿面王。 楚王面色稍冷,太子暗以冷哼相应,诸官神色各异,或是暗喜,或是暗忧,或是暗怒。 酒过二巡,侍卫入殿禀报,永辉公主凤驾已经摆,正在赶往王宫的途中。 楚王面色铁青,太子目光森冷,百官互斟互饮,晃若未闻。 酒过三巡,侍卫入殿禀报,永辉公主凤驾已经然入宫,正在赶往偏殿赴宴。 楚王面显怒色,太子楚卓几欲摔杯拍案,倒底还是忍下来。满朝文武皆窃窃私语,唯有武侯欧阳明月漠然以待,无悲无喜无怒,仿若事不关己,却又时常侧目,凝望着偏殿门口。 菜过五味之后,侍卫再次入殿禀报,永辉公主凤驾入宫,已至偏殿。 与此同时,有侍候在殿外的侍者高声唱喏:“永辉公主到——!!!” 霎时,满殿静默,皆尽置杯停箸,望着那名满南楚永辉公主。 在这满室静默中,在这满朝文武百官的众目睽睽之下,银甲紫披的永辉公主施然踏步上前,在距离楚王二十步之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顿时,整个大殿中,除了欧阳明月之外,所有人都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二十步!仅仅二十步的距离,对于处心积虑要对付的敌人而言,那是一个危险到至极的距离!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腰悬宝剑英姿飒爽的永辉公主,看着她—— 低下头颅, 撩起衣罢, 单膝跪下, “楚怀谨——拜见王上!” 她的声音平静而清冷,无悲无喜,不带任何色彩,仿并不知道对面高座上这人正在想方设法的对付她,并不知道,那个人是她的敌人。 太子楚卓望着那跪在距离距离他仅仅二十步之远的佩剑女子,笼在袖中的双拳紧紧握了又握——他与楚王当众摆论功宴,为的就是想借此机给永辉公主难堪,煞煞她凯旋归来的威风,可他千想万料,却没有想料到,竟然是这永辉公主明目张胆的来打他与楚王的脸!!! 是的! 永辉公主这就是在当众打楚王的脸,殿中在场百官都是见证者! 楚王行宴,永辉公主迟迟而来,又大胆佩剑入殿,若不是她最后那低头一跪,只怕谁都能够想象到楚王又或者是他人血溅当场的画面。 然而,即便是她低头跪下,可她的脊背却笔直挺拔,如同苍茫山上那万丈雪山,孤傲绝伦。 即便是跪着,也如同傲立万众之巅! 望着那一袭银甲紫披,楚王豁然起身离座,惊惶间竟然撞倒了桌案,当即便脱口唤道:“雍雍王弟” 太像了! 真的太像了! 撇开那七分缘自先王后秦慕雪的容貌,那清冷的神态,那平静而沉寂的双眸,那飒爽的英姿,以及那凌傲万众的气势——竟无一不像南楚先王楚文雍! 在此时此刻,没有人敢否认,如果永辉公主身为男儿的话,绝对可以继续先王遗风及其英雄姿态,带领南楚走向另一片辉煌天地。 可惜 终究还是太可惜 在这大片大片饱含惜色的目光中,楚王终究还是稳住了心神,定下了心中的惊惶,边安慰自己死人不会重生,边走装出满脸和善,上前扶起楚汐边道:“汐儿莫要行如此大礼,我与你父王乃是血脉手足,你行此大礼,将你父王置于何地?又将你王伯父置于何地?还是说汐儿心中对你王伯父有怨,所以置血亲之情于不顾,故意疏远你王伯父?” 一口一个汐儿,一句一个王伯父,明说永辉公主疏了血缘亲情,暗指她目无尊长c不敬君王,心怀怨恨有的不轨,若真让他落实了这些个罪名,只怕永辉公主今日不丢脸面,也得落人口舌。 大殿上那些看戏的贵胄世族们知道好戏已经开场,边暗中互通有无,边看着场中演戏之人,便见永辉公主抱拳应对道:“怀谨岂敢对王伯父有怨?只是怀谨自小在西漠边关长大,苦寒之地,比不得王都繁华高雅,也无人教我诗书礼仪,只知见君王行大礼方可显敬意” 谁都知道永辉公主这是在睁睛说瞎话,若真是没人教她诗书礼仪,她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大礼,什么是小礼?再说了,若是无人教她诗书礼仪,她那一身武艺兵法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曾生来便会? 但楚王却被此话噎住了嘴,将他心里的千言万语都死死的堵住,原因无它,因为楚汐有一句话说到了他的痛处——西漠乃是苦寒之地,比不得王都繁华高雅! 当年正是楚文弘下旨给永辉公主划的封地,也是他亲自令人将永辉公主送到封地,并且监视她的所有举动,若非是当初监视之人出了意外,落水身亡,也许永辉公主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众人都听懂了永辉公主的意思,楚王自然也不会听不懂,所以,他一边暗悔不该听信太子劣计时,边言不对心,假仁假义道:“是王伯父的错,让汐儿受苦了,不过,年轻人多吃些苦头也有好处,汐儿如今已是名满南楚的女将军,权掌一方兵权,西风城一战更是为我南楚王室增添莫大光辉,百姓们都赞汐儿身怀先王遗风,定可护我南楚安危” 冠冕堂皇的话越说越顺口,楚王舌头都不带打结的连说了半盏茶的时间方才停住嘴,将永辉公主的战绩大大吹嘘,高高捧起,并在最后亲切道:“王伯父前段时间身子有些不利索,知晓汐儿回都也没能及时诏见,不知道汐儿这段日子在王都可过得舒坦?可有所短缺?” 大庭广众之下,楚王将这慈善长辈越演越顺手,永辉公主不禁舒展了眉目,似乎被楚王的亲情所感,颇为恭敬孝顺道:“一无府邸,二无奴仆,三无华服,四无美饰,又怎生能过得舒坦?” 如果不是楚王在欧阳明月面前伏低作小了那么多年,只怕当场就要暴跳如雷——府邸?奴仆?华服?美饰?你所想到的,到底仅仅只是公主府邸还是整个王宫? 楚王必竟不是太子楚卓,心里再怎么怒,他也能够忍奈下来,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在欧阳明月的手底下活过这么多年,所以,他当即便故作豪爽哈哈大笑,招来侍者,开始封赏道:“西风城一战,永辉公主护国有功,赏六进公主府一座!赏奴仆百人!赏华服箱!赏美饰” 永辉公主淡然谢过封赏,与此同时,太子楚卓向他身侧一人递了个眼色,紧接着,便听有人起身上前,扑跪到楚王面前呼道:“永辉公主名不符其实,无功受赏!臣心有不服!” 楚汐着眼瞧去,便见那扑跪而来的人,竟然是那日在英雄楼上说君惜竹投机取巧的锦衣少年。 瞧瞧这少年,再想想楚王先前那些将她高高吹捧的言论,楚汐不禁眼神一凛,心中暗道,军师所料果然不差,楚王竟真是在行捧杀之计! 作者有话要说:嗯!捧杀之计! 大家都懂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89章 章 楚王行宴,天下皆知,永辉公主迟迟赴宴,朝中文武百官神情态,亦在短时间内被传出王宫,入了各方势的耳目。 西蜀c北祈c陵国三王急召重臣秘议,东宁皇后张氏连夜传喻,令秘使潜出皇宫,而身在南楚的公子白术却提笔挥毫,纵横纸宣三丈。 “楚王大宴,万分凶险,永辉公主明知如此,却依然只身仗剑迟赴!”公子白术在听完黑衣侍者禀报之后,忍不住搁笔赞道:“当真好气魄!好风采!好胆识!” “那永辉公主不过是赴宴一场,缘何能得白兄如此盛赞?”正在看白术习字的的南宫瑜当即不解道:“说起来,当今楚王还是永辉公主的伯父,血缘至亲,又怎会有万般凶险?” 白术知晓南宫瑜自小在东宁深宫长大,绝大多数时间都蜷居深宫,少有涉世远行之时,平生所学也是诗词书画等雅艺,鲜少接触到权谋韬略等方面,便是在东宁朝中一些有关于嫡长之争的明枪暗箭,也是被其母张皇后所遮挡,养成了她至真至诚至纯亦至仁的性格。 公子白术最欣赏的便是她的仁善,再加上她身怀东宁皇室嫡传血脉,又与前朝皇室有所牵扯,无论是先天心性与后天优势,都是公子白术眼中的帝君不二人选,只可惜的是,此时的公子白术,却不知南宫瑜实乃女儿之身。 “血缘至亲又如何?在权与利的诱惑面前,或许坚若壁垒,也或许散若流沙。” 说到此,白术不禁想起那日红颜楼那侃侃而谈的白衣女子,那是他生平所见,将人心与人性看得最透彻之人——她还那么年轻,到底是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和过往,才会让她将人性了解得那么透彻,才会让她对人心那么绝望? 是的! 绝望! 白术从那袭白衣翩然的背影中,看到了无限的绝望。 在绝望中挣扎,在绝望着前行。 “流沙随水而散,壁垒终会倾塌,而当今楚王与永辉公主之间的情份,莫说是壁垒,便是连流沙也不如,又怎么会让人顾惜不舍?”公子白术细说着为南宫瑜解惑:“今日楚王设宴,所设之局无非是想让永辉公主身败名裂,又岂会念及血缘亲情?” “楚王要让永辉公主身败名裂?!!!”南宫瑜豁然大惊,不禁慌忙起身问道:“怎么会这样?前段时间永辉公主回都的时候,楚王不是还在大肆封赏吗?怎么去这么坏心眼的想害她” “封赏?那不过是做给欧阳明月c做给下人看的。”白术不禁冷然一笑,边重新展开纸笺,边慢声道:“自西风城一战之后,楚王所拟下的旨意,全都是高度赞扬永辉公主英姿纵横,兵临城下力挽狂澜,救西风城于水火” “永辉公主高调西征,本就是在为她自己造势,想借此获取民心和民望,以博得南楚先王旧臣们的支持,楚王的封赏赞美,无疑是锦上添花,将她捧上了至高点!!!”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永辉公主身败名裂,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万劫不复!” 尽管公子白术说得很缓慢,可南宫瑜依然听得满身冷汗,急急问道:“那白兄可有办法救救她?!” 白术闻言,不禁诧异道:“你要救她?” “嗯!我想救她”南宫瑜说着,面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润,心间浮现那抹紫衣翩然的身姿,却在下一瞬间,又恍惚想起一白色的身影。 白术却不知道南宫瑜心里这些纷杂的想法,他展开纸笺,提笔点墨,犹豫了许久方才下笔,南宫瑜听见他在落笔的时候说:“现在能够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就在永辉公主赴宴,公子白术与南宫瑜交流的时候,正在客栈等候永辉公主的君惜竹也接到了一封赴宴请函。 请函送来的方式很特别,被人以暗器手法,直接投到了君惜竹房间的桌案上,里面既没有邀请人,也没有被请人,只有一个朱砂色的正字。 君惜竹将那正字反复的看了两遍,随后便提着黄泉剑离开房间,跃上了客栈的房顶。 举目四顾间,便发现对面的房顶上有一帷帽人抱臂而立,然后引路似的,踏着高低起伏的房檐离去。 君惜竹随其身后一直被引出了王城,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最后停在了一片河岸边上。 河岸的四周寂静无比,只有河中央停泊着一只巨船灯火通明,君惜竹思虑间,那帷帽人已经借力飞上了巨船。 眼见至此,君惜竹倒也无惧,同样从河岸上凌空腾身而起,踏着河面飘然飞到上了船头。 方才落下脚,君惜竹便听船仓内传出一道洪亮的笑声:“哈哈哈萧姑娘果然解我意,来得真是及时。” “王前辈相邀,聆雪怎敢晚赴?”君惜竹一拂衣袖,施然举步入内:“不知前辈因何相邀?” 说请之人正是王进,只见他提壶震袖,茶壶有节奏的三起三落,将茶水注入杯中,边笑道:“不过就是楚王宴请永辉公主,老夫也不甘寂寞罢了,想邀姑娘煮茶谈心,不知可不突堂之处?” 煮茶谈心?我与你又不熟,有何心可谈? 如此想着,君惜竹心底不禁暗暗戒备起来,边不经意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边淡淡一笑道:“能得前辈相邀,是聆雪的荣幸,何来突堂?不过,聆雪乃是后学末进的晚辈,怎当得前辈以这‘凤凰三点头’相待?” ‘凤凰三点头’是茶艺中的礼节,就是在冲茶注水的时候,壶流三起三落,水流三高三低,像是对客人鞠躬行礼,借此表示对茶和客人敬意。 茶香缓缓弥漫,清幽怡人,王进抬手捧起一盏递给君惜竹边道:“原来姑娘也是懂茶的风雅之人。” “风雅不敢当。”君惜竹拂衣坐下,黄泉剑放置在左手边最顺手的位置,接过王进递来的白瓷茶盏,深吸一口茶香,复而执杯看着杯中澄清茶色笑道:“只是少时家母喜茶,聆雪有幸跟着附庸了几回。” 言罢之后,君惜竹抬手浅饮一口,闭目细品半晌,方才睁眼喜道:“汤清色微红,清香怡人,饮之心旷神怡,浓郁甘醇,回味无穷若是聆雪没有说错的话,前辈这茶,该是被誉为茶中之圣的‘比翼双飞’罢?” 据说在西北方有一座高入云层的大山名曰凤凰,在此山顶上有两株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茶树,形若两只翱翔九霄的凤凰,故有‘比翼双飞’之名。 君惜竹有幸,少时曾在其母妃那里品尝过,是以对此茶并不陌生。 王进在听完君惜竹报出茶名后,眼中一亮,抚掌笑道:“萧姑娘果然是风雅之人!” 笑完之后,又听王进道:“不知萧姑娘对这‘比翼双飞’有何见解?” 比翼双飞? 君惜竹不禁心中一顿,复而明白,王进此语定有深意,绝非是问她对眼前之茶有什么见解。 果然,立刻便听王进道:“观姑娘行止和眼界学识,皆是大家风范,却不知为何,竟选择入永辉公主府?” “前辈以为呢?” “姑娘莫要见怪,老夫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姑娘若是不方便回答,不答亦可。” 一大一小两狐狸都不肯松口,互相试探,但君惜竹到底还有几分少年人的利落果决,倒不是她沉不住气,而是她永辉公主入宫,她还有其它要事需要安排,没有时间与王进来虚耗:“晚辈之所以会入永辉公主府为其谋划,皆因欠她一情份” 说活七分留三分,君惜竹把握得非常到,而且,她料想王进之所以会有此此,定已经去查探过她与楚汐之间的一切,知晓她曾在西漠中被楚汐所救,因此,她故意如此说,这‘情’之一字,极易误导别人,想成是她欠了永辉公主的救命之情,故而以才相报。 果不其然,王进并没有料想到是其它之情,当即便又问道:“那在偿清这份情之后,姑娘又有何打算?” “王前辈为何会有如此一问?”君惜竹决定掌握谈话的主动权:“有些事情,想必王前辈与聆雪一样心知肚明,何必拐弯抹角?” “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萧姑娘果然爽快!”王进听罢,大笑间,拍了拍手掌,便见六名清俊男儿如鱼贯穿而入,复又问道:“依萧姑娘所见,我王家门下这些弟子如何?” 霎时,君惜竹已然明白了王进今日为何邀她品茶,当即抬眼看了看那六名男儿,英挺儒雅,各有风采,便应道:“玉质兰姿,风采过人。” “配永辉公主如何?”王进又问。 闻言,君惜竹缓缓抬眸,对上王进那老谋深算的双眼,不躲不闪,一手缓缓的执起茶盏慢饮,一手已经在桌下袖间紧握成拳。 王进却不知君惜竹此时的所思所想,他只觉得气氛在这一刹那间陡然一变,饶是他身为王家之主,浮沉人世半生,此时竟然被一股强大的杀气逼得心惊肉跳。 他对上君惜竹的双眸,却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异常,甚至是连那面上清雅无暇的浅笑都没有比毫的变化。 直到君惜竹慢条丝理的品完一整盏茶,放下杯时,她才缓缓的应道:“略有不及!” “哦?!”王进面色一僵,听出了君惜竹口中的拒绝之意。 王进身后那六人是他王氏族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几名弟子,他本来是想借此与永辉公主结成联盟,所以才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将这在永辉公主府上掌握话语权的军师请来,却没料想到,竟然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否决。 王进显然也是个老谋深算之人,绝对不可能因为君惜竹的拒绝而罢休,是以继续问道:“依萧姑娘所见,要如何才能配得上永辉公主?” “永辉公主天纵英姿,才情高绝,岂是世间寻常男儿可比拟?”在君惜竹的里心,早就已经认定,这世间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配得上她的殿下,当然,她也不可会允许任何人染指她的殿下,所以,王进此举,毫无疑问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她没有当场拔剑翻脸,就已经是很顾全大局的了。 但王进却不知道自己是在挑拔别人的逆鳞,或者说,就算是他知道,他也不可能摆手,因为,他有必须要将永辉公主娶入王家的理由和目的。 “楚王为何在这紧要关头宴请永辉公主,想必萧姑娘也心里清楚,难道萧姑娘就当真这么有把握,永辉公主能够化险为宜,度过这个难关?”王进为动手自己和君惜竹斟满茶盏,边握缓缓的分析全局,规劝君惜竹:“自西风城一战之后,你们刻意为永辉公主造势,想借此重反王都,楚王也刻意夸大其词抬高永辉公主的战功,让永辉公主的民心民望高涨,可是,萧姑娘有没有想过,其实很多时候,大功非功反而成铸错呢?” “所以,王前辈的意思是?”君惜竹又何尝不知大功非功,但在当时的情况,若是不借这样急行冒进的方法,永辉公主又怎能在短时间内回到王都?时间紧迫,她们已经没有再徐徐图谋的时间了。 “在这种时候,楚王要对付永辉公主,欧阳武侯肯定是乐见其成,而朝中其他大臣,也不可能参与进这样的争斗,就算是参与,只怕多数也是站在楚王那边,这种时候,永辉公主若是无外援,就仅仅凭着手中的那三十万兵权,又如何能与楚王斗?”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任何一个人出来指使永辉公主虚报战功,又或者另外给她找出几点批漏,楚王都能够轻易将她置于死地!” 听着王进的话语,君惜竹不慌不忙,反问道:“王前辈怎知永辉公主就没有外援?” “呵呵,老夫当然知道!”王进道:“永辉公主现在能够拉拢的势力,除了朝中那三两个死忠先王的旧臣之外,就只有先王后秦氏一族了,那几个死忠先王的旧臣,这些年或明或暗的早就被欧阳武侯架空了权利,就算是拉拢过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更别说秦氏一族了。” “秦氏一族商贾出生,南楚在欧阳明月的撑控下,这么多年以来都实行重农抑商之策,秦氏早就不复当然兴盛,所以,就算是此际拉拢了秦氏,又如何能救永辉公主于困境?” 显然,王进早就已经将永辉公主一方的实力估算清楚,他此翻说法,也的确是事实,君惜竹无法反驳,所以,只能够沉默的听着,她清楚的知道,王进想说的,绝对不只有这些。 果然,在双方短暂的静默之后,王进又道:“当然,如果永辉公主愿意与我王氏一族联姻,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时此刻,这个看是浩然正气的名士终于明明白白的道出了他的野心——与永辉公主联姻! 与永辉公主联姻,对于王氏一族而言,绝对是一件一本万利的事情,一旦两家结亲,那就等于王氏一族坐拥三十万兵权,在南楚朝堂有了一席的立足之地,将来永辉公主有了孩子,还能够凭着一半楚氏王族的血脉,名正言顺的争一争这南楚的万里江山。 那么,王氏这个前朝的落魄家族,到底是凭什么想来取永辉公主呢?!!! 君惜竹心思电转,刹那间已经想到了诸多方面,随后不动声色道:“既然王前辈有此心思,那至少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来不意吗?否则的话,聆雪凭什么去劝说永辉殿下?” 王进知道面前这白衣女子肯定有所想法,但他全然无惧,因为,他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他完全有把握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他以一种全局在握的姿态看着君惜竹,以指尖沾了沾泛凉的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了两个字。 ——稷下。 稷下!!! 君惜竹蓦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将桌案上那两字反复的看了又看——稷下! 稷下学院!!! 大宁末年有敬帝建立的稷下学院!那个广聚天下文人贤士的稷下学院!那个下可教化百姓,上敢评天子,被誉为天下人之口舌的稷下学院!如今背后的执掌人竟然是王氏一族! 难怪当初英雄楼君英会时,王进能够与欧阳明月平起平坐! 王进很满意看君惜竹脸上看到了震惊,不禁抄手拢袖,慢条丝理道:“老夫相信,凭这稷下学院四个字,我王氏一族的任何弟子配永辉公主也绰绰有余。” 此时此刻, 君惜竹已经失去了语言,她只能够在袖中紧握双拳,沉默的望着那万分刺眼的四字迹,一直到那字迹被蒸发,消失无踪。 “如果如果永辉公主不答应呢?” 君惜竹闭上眼睛,费了好大的气力,方才缓缓的吐出这些个字,声音陡然间变得喑哑,哑到连她自己也听不出,那是她的声音。 王进气定神闲道:“如果不答应,那就只有另外一个条路可走了。” “什么路?” “绝路!” “我能够料想到楚王的捧杀之策,你们也定然料想到,相信你们也必有所安排,否则的话,永辉公主绝对不可只身仗剑赴宴。”王进挥手摒退族中的年轻弟子,悠然道:“这个时候,楚王安排的戏,想必应该正在上演罢?你说,如果楚王所安排的人正在弹劾永辉公主虚报战功,又或是牵扯出她当初战前离城之事时,突然杀出一个刺客,来刺杀楚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几乎不用多想,君惜竹就能够清楚的知道那个结果 那些以心血和鲜血所换来的民心和民望,从此都会灰飞烟灭。 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毁c倾塌, 蓦然间,君惜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她以为她机关算尽,她以为她谋尽诸般,能够为她所爱之人谋一生太平长安,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谋来了这个结果 从此,身败名裂! 从此,粉身碎骨! 从此,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呼!!!!! 军师啊军师,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0章 毫无疑问,刺杀是所有计策中的下下策,可却是最直接,最奏效用的计策,当然,有些时候,也或许会适得其反。 君惜竹与楚汐曾在赴楚王论功宴之前多方谋算,但是,她们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个王进,算漏了一个王氏。 王进的身份与目的,一直都隐得太深太深,就算是当时在英雄楼君英会上,君惜竹已经料想到了他必有所谋,却也完全没想到,他的所想谋的,竟然是永辉公主这个人,又或者说是永辉公主的身份和血脉,更确切的来说,是整个南楚的万里山河。 不过,这也正好从侧面证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的做到算无遗策c谋尽天下,白术不能,白芷不能,楚汐不能,君惜竹也不能。 所以,当南楚王宫内,那锦衣少年扑跪到楚王面前,开始演出他们所世先已经设计好的戏码时,楚汐也在按照自己计划行事。 “永辉公主名不符其实,无功受赏,臣等心有不服!” 那锦衣少年跪在楚王身前高呼,楚王立刻配合道:“永辉公主乃我南楚王室血脉,怎么会名不符其实?段爱卿何故有此一说?且细细道来予本王听,若是有半分虚假,本王定拿你全族性命为公主正名!” 那段姓少年闻言,立刻大了胆子,当即便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始长篇大论,将事先准备好的背书一一道来 第一条,在西征途中,故意拖延时间晚到西风城,此为不尊王旨,其罪当诛! 第二条,明知陵国兵临城下,却依然执意连夜出城,此为战前逃将,其罪当斩! 第三条,私自调兵与陵国决战,置麾下三十万大军的生死于不顾,无视军律,罪当杖毙! 第四条,捆押部将,同袍操戈,罔顾国法 不说是数罪并罚,单是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足已置人于死地,纵然永辉公主是先王唯一的遗下的脉血,也绝无生还的可能,并且,如果楚王以这些罪状斩了永辉公主,天下人悠悠众口,谁都不会说楚王的不是,只会说他斩得好,斩得妙。 就在段姓少年即将说出口,楚王已经摆出负手而立的姿态,太子楚卓也已经快要举起酒杯为自己庆贺的时候。 却不想,就在此时,永辉公主却突然挑开衣罢跪下,取出一份卷册交予了楚王。 这是永辉公主第二次向楚王屈膝下跪。 众人看去,赫然是一纸请罪书。 与此同时,只听永辉公主朗声道:“怀谨自知此次西征行事有差,早就心生请罪之意,今自拟请罪书,请王上责罚!” 被人弹劾之后落下的罪名与自我请罪的罪名千差万别,倘若今日让那锦衣少年说完话,将楚王他们事先给安排出来的罪名都当众数落出来,那楚汐肯定是百口莫辩c在劫难逃,但主动请罪却不一样,主动请罪,说明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已经决定开始悔改,所以自动请罚,如此一来,楚王非旦不能够当场降重罪于她,反而要做出一副宽怀仁厚的样子给天下众人来看,以示他的仁爱。 当然,此计也是兵行险招,倘若是遇上一个强势的王,又或者说,楚王真的想拼个鱼死网破c玉石俱焚,不惜将他那本来就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名望彻底毁掉,那永辉公主依然难逃此劫。 但是,君惜竹料定楚王必然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否则的话,他决对不可能被欧阳明月压制这么多年,欧阳明月也绝对不可能容忍他这么多年。 此时,楚汐这么当众一跪,再递上一份请罪书,楚王立刻就有一种大势以去的感觉,他使眼色给那段姓少年,想叫他打算楚汐的举动,快点把戏演出来,却听楚汐已经当众开口道:“此次西征,怀谨行事有三错。” “其一,怀谨不应在西征途中遭遇刺杀,重伤之下拖延了军队行程,以至麾下三万大军晚到西风城。” “其二,怀谨不该战前离城,率兵潜往出云山,去伏击那东宁援军,否则的话,西风城也不会惨遭血屠,公孙老将军更不会战死” “其三,怀谨不应不尊王令,不该为复西风城被十万百姓被屠血仇,便私自邀约陵国大军在阳泉平原决战,也不应在激怒之下,将军中那些反对决战的军将们捆绑” 在场众人便永辉公主这般娓娓道来,有人摆出看戏的神情,也有人愤怒,太子楚卓更是面色泛青,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一手设出来的局,在楚汐面前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他的谋局破除。 请罪? 她这哪里请罪? 这分明是在邀功!!! 什么西征途中遭遇刺杀,重伤之下拖延了军队的行程?这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我楚汐身受重伤还赶赴沙场,实乃举世难得的忠臣良将,该得重赏! 什么不该战前离城,率兵潜往出云山伏击东宁援军换个意思不就是说,如果不是我楚汐奔袭千里,去阻止了东宁的十万援军,西风城也同样难逃破城之危!南楚亦难道倾国之险,此为不世大功! 什么不该不尊王令,不该私自为复西风城被血屠之仇,不该私自邀约陵国大军决战,不该激怒之下捆绑反对决战的将领请问你真的是在说自己不该?还是根本就是借机会暗骂楚王,骂军中所有将领,骂整个朝野世族贵胄,不该罔顾西风城十万百姓被屠的国仇血耻? 整个大殿肃然无声,皆尽讶然的望着那个年轻的公主,显然,谁都没有料想,在楚王明目张的要置她于死地时,她竟然还有这么激烈的反击! 是的!最激烈!也是最精彩的反击! 楚王所凭借的是国法,是王权! 而永辉公主,所凭恃的是家国!是大义! 所以,事情发展至此,已经不再仅仅是南楚王室的内部争斗,而是已经上升到王权国法与家国大义的对恃! 自古以来,王权与国法都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威严,而家国大义,也是天下百姓们心目中的最高典范,当这两样同时被人拿出来对弈时,又有谁能够说出是非?谁能够断出对与错? 永辉公主是为了国仇血耻而战!是为了家国大义而战!为了南楚江山和天下百姓的安危而战! 此时此刻,如果,楚王还拿侵犯王权c无视国法来定永辉公主的罪,那么,就等于是置西风城十万百姓被血屠的国仇于不顾! 那么,这普天下之下,谁还会信服国法?谁还会拥护这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生死的王权?!!! 面对这种出乎任何人意料的反击,整个大殿的人都忍不住为之惊叹!甚至,还有人差点当场鼓起掌来,包括欧阳明月,也在此时停下了自斟自饮的动作,目光深遂的望着永辉公主,谁都不知道,此时的他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终于,那个段姓少年反应过来,醒悟到自己竟然在这么一刹那间错失良机,不禁浑身一软,在太楚卓那几欲吃人的目光下爬跪到楚王面前大喊:“永辉公主所言不符其实,臣要弹劾她臣要弹劾她” 也不待楚王允许,永辉公主施然起身,走到楚王的下手位,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少年:“你凭什么弹劾本公主?” 一语之间,那少然已无声,只得无助的望了望楚王,又望了望太子楚卓,终是咬牙切齿道:“我看你不顺眼!不行吗?!” 哪里是他看人不顺眼?楚汐心知肚明,分明就是眼看闹到现在没法收场,被楚王和太子踢出来背黑锅的,想就此将这出闹剧般的戏演完。 可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又怎容得他们就这么散场?!自小熟读兵书,又身经血战的永辉公主,怎么会不知乘胜追击的道理? “好!好!很好!” 当即,便见素来神色清冷的永辉公主突然扬起一抹淡笑,连连赞好数声,拂袖转身间披风猎猎翻飞之际,腰间长剑已然出鞘! 锵——! 一声轻响,雪亮的青锋划出一道森冷的光辉,直指那少年眉间,永辉殿下气势凛然,当众怒声质问:“九州兵荒马乱,你看得顺眼;天下百姓民不聊生,你看得顺眼;南楚被他国所欺,你看得顺眼;朝中纨绔竞风流,你看得顺眼;诸家男儿遍染胭脂香,你也看得顺眼;可你却偏偏看我楚怀谨不顺眼?!!!” 如果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迟迟赴宴,是事先的故意煞楚王威风的计划;如果说当众请罪,是以退为进谋算,那么,此时此刻,永辉公主的所言所行,已经完全超出了事先所有的预料。 在这个时候,楚汐的心里被巨大的失望填满 这就是她一心想回来的王城!这就是她父王曾亲手建立的地方!这就是,她曾经梦想过千万遍的家国——软弱的王权,混乱的朝纲,只手遮天的军权,徒有其名的国法,争名逐利的世家,倍受欺凌的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呼 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殿下的气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1章 佩剑入殿,是永辉殿□为先王公主的特权,最初的时候,也只是想借此吓唬一下楚王,谁都没想过要当众拔剑出鞘,正在与王进对恃的君惜竹根本就没有料想到王宫大殿上,已经出现了如此变故。 楚汐事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当众拔剑,可此时此刻剑已出鞘,便再无回鞘之理。 就在永辉殿下拔剑出鞘的那一刻,君惜竹同样握住了黄泉剑,剑锋微微跳出剑鞘半截,直逼王进颈侧:“前辈这是打算逼婚吗?” “姑娘言重了。”长剑直逼要害,王进却端然无惧,执着茶盏慢声道:“只是时间紧急,想请萧姑娘与永辉殿下早些下定决心罢了。” “是吗?”君惜竹冷然一笑,杀气纵横:“真的只是这样?” “是的!只是这样!” 纵然是野心暴露昭然若揭,王进依然执杯淡笑,浩然正气的姿态半点无损。 君惜竹注视王进看了良久,最后徒然后退,提着黄泉剑离船而去,飞掠过树稍檐顶,穿过人群逆行的繁华大道,直直奔越南楚王宫的方向。 在身后天载河中的巨船上,王进遥遥望着那抹飞逝的白色身影,唤来一人问道:“好重的杀气!那女子到底是何身份?真的仅仅只是永辉公主府上的军师?” 若君惜竹此时还在,一定可以认出那人的身份,赫然是当初被永辉殿下放走,道是再也不沾染朝野风雨的刘世博。 “一个可以力助主公争得半避江山的人。”刘世博亦望着君惜竹的背影。 王进听罢,若有所思又问道:“缘何是半壁江山?” 刘世博指了指头顶苍茫夜空,罢手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罢!” 王进一声令下,随着一声哨响,三道绚丽的烟花升上半空,拖曳着长长余辉飞向南楚王宫。 然后绽放c凋零。 君惜竹也听见了这声哨响,正在逆着人群奔袭的她蓦然抬头,那素来清雅的面庞被此际的烟火映照得格外的苍白而凌厉,凌厉到近乎峥嵘! 是的,叱咤风云的峥嵘! 她知道,这一定是王进传下命令的信号,被王进埋伏进王宫的杀手,肯定会在此时此刻动手行刺楚王,无论楚王是生还是死,永辉公主都是在劫难逃,是万劫不复——谁都会认定,那个刺客定是永辉公主指使,就算是明知不是,只要楚王不死,他就绝对不会放过这天大的机会! 可是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事先被归划得那么完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王进这样的变故? 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 注定七杀破军双星无法崛起? 注定了她们不能并肩携手? 注定她们将必陨落? 不!——也许只是因为她还不够强大,只要她足够强大,她就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能够守住护住她所爱之人 在烟火余烬消逝的那一刻,黄泉剑铮然出鞘,剑锋直指苍穹。 那衣袂翩然的白衣女子执剑前行,仿若踏着月色悄然临世的九幽之魔,带着无比伦比的杀气,逼向了南楚王宫。 行走在她身侧街旁的人们不禁纷纷让道,骇然目送她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听见夜风从那街道尽头遥遥带来的话话: “终有一天,我会站在苍生之巅,我会强大到让命运都向我臣服!!!” 她说,终有一天,我会站在苍生之巅,我会强大到让命运都臣服! ——如果说,君惜竹一直以来都以淡雅掩盖了属于七杀的凌厉和野心,那么,此时此刻的她是毫无保留的显露出了本就属于她的峥嵘之态! 她近乎偏执到疯狂的将所有一切,都归咎于是因她不够强大,所以被命运愚弄,所以身不由己,连自己一心牵念的人都无法守护。 既然如此,那就强大吧! 强大到站在苍生之巅,那她就可以守护自己喜爱之人了罢? 然而,君惜竹的这一切转变,身陷南楚王宫的永辉公主全然不知,在烟火划过长空的那前半刻,她正气势凛然的剑指楚王。 是的!剑指楚王! 在这南楚王宫的大殿上,长剑既出,断无回鞘之理,当质问完那口口声声说是看她不顺眼的段姓少年之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长剑架到了楚王的脖颈上。 顿时! 众人瞠目结舌,半晌都没有人说出话来,就连欧阳明月都僵住了动作,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是的!不敢置信! 在这种时候,这种楚王千方百计要置她于死地的时候,永辉公主竟然当众剑指楚王? 逼宫? 刺王? 找死? 这三个念头在所有人的心里翻腾,他们震惊的望着那个鲜衣银甲的女子,在震惊之后,皆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叹息起来——这就是传说中那善谋善战的永辉公主?! 看来,永辉公主当真名不符其实,没想到先王的一世英雄,竟然生了这么一个看似英姿无双,实则鲁莽又草包的女儿 楚汐是找死吗? 不! 不是! 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南楚先王打下的半壁江山需要守护,还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需要守护只是,这个时候,长剑已经出鞘,已经斩断了她的后路。 既然,没有了后路,那就只能一往向前—— 是绝路?是死地? 她已经没有时间来顾忌这些,也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些,她只知道,在这一刻,她必须将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出来,想说的话都说出来!至于结局,那也是在说完做完这一些事情之后,再来面对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有示永辉公主真是个只顾眼前的鲁莽之人,而是因她深知世事变化无常,既然无法做到算无遗策,那就只能够随机应变,绝处求生。 所以,当长剑架在楚王颈侧时,众人听见永辉公主如是道:“先贤曰:苍天之下,九州之广,四海之阔,万事万物皆不离一个‘道’字,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帝王有帝王之道,臣民亦有臣民之道。然,当今天下焉有道存乎?” “九州分裂,群雄并起,视天下为鹿,人皆逐之,兵荒马乱,烽烟四起,天道尚存乎?” “天道不存,人心丧乱,欺弱惧强,血脉相残,人道尚存乎?” “天道人道皆不存,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又何来帝王之道?何来臣民之道?” “自古有言,顺道者昌,逆德者亡,我南楚内忧外患,君不君c臣不臣,民非民,焉有道存乎?” “无道之国,可长存乎?” 不是逼宫? 不是刺王? 竟然是执剑死谏? 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永辉公主,甚至是那些赶来救驾的侍卫,都不由自由的停住的了脚步,听永辉公峥然道:“吾虽身为女儿,却也热血慷慨,欲效仿那前朝庆林公主守家护国,誓与南楚共存亡,若寻得时机,开疆扩土亦无不可!然,吾虽有雄心壮志,却奈何尔等七尺伟岸却生了鼠目寸光,放着广袤九州不取,竟然为了些蝇头小利争抢互殴悲哉!悲哉!” 这一刻,楚汐将这南楚王宫当成了战场,她一人一剑,傲视整个南楚朝堂——上斥君王,下骂贵胄臣工! 这是自南楚开国以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没有人能够料想到永辉公主竟然狂妄至此! 简直就是狂妄到大逆不道! 狂妄到竟然挟持着楚王,公然辱骂整个南楚朝堂的臣工们鼠目寸光! 但是,为什么却骂得让人心里舒坦? 是的,真的骂得让人好生舒坦——并不是因为这些世族贵胄c臣工大臣们喜欢被骂,而是因为他们的确是鼠目寸光了,这么多年,他们在这南楚国朝堂争来斗为的就是那些蝇头小利,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九州是什么? 天下天是什么? 是他们这么多来年以来,做梦都想却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就是因为觉得太遥不可以,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不敢去觊觎,只能够庸庸碌碌的争那么些小利,这简直——简直就是可悲到了致极!!! 但在此时此刻,永辉公主的一句话,却点醒了他们的想法,让他们将眼光放大到了南楚国之外的海阔天空。 此时此刻的永辉公主,完全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一番重骂竟然会改变她以及君惜竹,甚至是整个南楚国的命运。 也或许,改变她与君惜竹一生的并不仅是她的这番话语,也并非是君惜竹那近乎偏执到疯狂的想法,而是那些看不见亦看不清的人心和人性,只是她的这番话,恰巧的点燃了别人心中的野心,而这种野心一旦被点燃,就如同那燎原野火一般,来势汹涌。 这一此,许多人都改变了对这年轻公主的看法,非但觉得她不是草包,反而觉得她身怀先王遗风,能征善战,眼界高绝,野心不凡,竟然以女儿之身把目光放到了那三千青史,放到了全天下! 那么,倘若永辉公主身为男儿话,谱天之下,何人敢与其争辉? 就在殿上众人将心思都放在永辉公主身上时,大殿房梁上突然落下几粒尘土,紧接着,便见一道青色身影掠落下,他手中长剑闪烁着森然冷光,直直刺向楚王头顶百会要害。 彼时的楚王尚在被永辉公主持剑相逼的惊惧中,全然不知头顶危险已临。 但永辉公主却是征战沙场从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人,她在危险临近的第一刻,但已经然查,猛然推开楚王,掌中长剑寒光泛起,‘噌’的迎上了那致命一剑。 双剑相击,火星四溅之际,永辉公主一连被击退了四步,而那个杀手,却以长剑支地,卸却力道之后,再次仗剑腾空袭向楚王。 此时,楚王方才回过神来,呼着侍卫前来救驾。 四名训练有素的侍卫应声而上,团团围住了刺客与永辉公主两人。 此时此刻,所有人心底同时浮现一个疑问——这是谁安排的刺客?!! 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放到了永辉公主的身上——难道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说,前面两只都还是在成长中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就正式成长起来了吧 很久以来,我见过很多很多的相聚与分离, 我一直都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非要让我们走上生离的道路呢?能不能有一份情,可以随我们走完一生一世呢? 是不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所以,我们无法爱我们所爱,所以,我们无法守护自己的爱情,所以才会走向别离? 那么,如果,我们能够强大一些,再强大一些,那又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92章 章 这四个身着淡青衣甲的侍卫应反应极其敏捷,率先提刀为楚王护驾,这四人极善合击之术,四口长刀,或劈或斩或刺,刀光交织着组成了一张网,将楚汐与刺客同时围困在了刀光阵中。 此时此刻,楚王终是从被挟持的惊惧中回过神来,喝呼着指挥其他侍卫上前,“快,快给孤拿下那刺客” 楚王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有人听出了那其中深意,特别是那段姓少年,立刻就大声斥道,“永辉公主竟然大逆不道持剑挟王,当与刺客同罪!” 那些被压制多年,又因楚汐大换军中兵将而结怨的诸多世族们开始落井下石:“也许那刺客本就是永辉公主安排” 还有一些想借机亲王的臣工们也纷纷出言:“当将刺客与永辉公主擒下就地格杀,祭我王威!” 这些人虽然呼声高涨,却谁都没有亲自挥刀入战,都凑到楚王身边来,争着最佳最亲近的位置关怀备至。 当今楚王与先王同样出身江湖,虽然不及当年称先王那般英武,却也不是一个庸到极致的人,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设下当众捧杀永辉公主这等险恶计谋,只是这些年都被欧阳明月压制,所以才庸庸不得势。 眼看楚汐被众侍卫缠斗困住,只待他一声令下,便有千军万马挥刀而上,以绝后患,但就是在这关键的时候,楚王突然却犹豫起来——那是他胞弟的女儿,那是与他源出同脉的至亲,就这样被乱刀分尸于眼前同室操戈,血脉相残,将来自己该如何去面见列祖列宗? 已经举起的手不禁一顿,楚王再看了看那已经被众多侍卫包围住的永辉公主,终是狠下了心肠:“传孤口谕,永” 永字方才出口,忽见一道白色身影自大殿门口飞掠而来,犹如鬼魅一般,擒了楚王便飘然而去,唯留余音飘飞而来:“吾借楚王一用,尔等莫要惊慌!” 言语未罢,那道白色身影便已擒了楚王飞上了另外的宫殿上,踏檐临风而去。 满殿愕然,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刻,出现这样的变故——先有永辉公主剑指楚王,又有刺客行刺,如今又直接来了个人,将楚王直接给抢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是如此罢? 就在那白色身影入殿擒王的那一刻,一直自斟自饮的武侯欧阳明月终于有了动作,他置下酒杯,挥手间夺过一名侍卫手中的佩剑,迅速飞去追那道白影。 然,欧阳明月尚未追出殿门,却突觉身后风一紧,回身之间手中长剑竖立,‘锵’的一声,挡住了身后的袭击。 “你竟阻我救王?” 袭击之人正是永辉公主,因她这一击之间的耽搁,那抢走楚王的白色身影已经然远去无踪。 眼见已经追不上,欧阳明月也不再追出去,只是淡淡看着楚汐道:“永辉公主以下犯上,携剑持王,如今还眼睁睁的看着王上被贼人擒去,这是何般心思?莫不是想借机” 三言两语,挑拔之意顿显,恶毒至极。 太子楚卓与依附于他的势力果然被挑拔,当即便指挥着侍卫们围将过来,呼喝着要拿下永辉公主,连另外的那名刺客借机逃走都不管不顾了。 楚汐掌中长剑一格,击退率先围将而来的几名侍卫,紧接着趁机夺过侍卫手中的长枪。 “我王无危,若是让你追去‘救’王,那才是将王上置于险地,谁知被你救回来的王是生还是死?”楚汐已经知道是谁擒了楚王离去,虽然不晓其中出现了何般变故,但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便是留住欧阳明月,她知道,她的军师从来都不会做无用功。 眼见楚汐长枪一抖,又放倒了几名侍卫杀将上来,欧阳明月纵身退了数丈,直接退出大殿。 楚汐紧随其后,摆脱几名侍卫的纠缠,掌中长枪横划,直接击向了欧阳明月。 枪影如电,数丈的距离,却在转瞬便至! 与楚汐的震天威势不同,欧阳明月却是负手而立,单手执剑,双眸微微眯起,冷漠到极至望着携枪而至的楚汐。 锵—— 枪剑相击,火星点点四散,转瞬间湮灭。 随着这一击,楚汐身形暴退数步,足下坚硬的青石板亦被生生踏裂。 “就只有这点实力吗?”欧阳明月轻轻叹道:“如果就这点实力,你还不配与我交手。” 言罢之后,他将手中长剑交给了紧紧追出来的太子楚卓:“去吧!杀了她,这个南楚就是你的了!” 楚卓蓦然狂喜,双手紧紧抓住欧阳明月递过的长剑,一步一步的走近楚汐,心里头都被欧阳明月的那句话充满!——杀了她,这个南楚就是你的! 真的是杀了楚汐,这个天下就会是他太子楚卓的吗?此时此刻,楚卓已然忘记,他还有一个父王。 随着太子楚卓一步一步的走近,随着众多侍卫也缓缓的围近,楚汐持枪傲立,端然无惧。 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无怕畏惧!但是如果就这样就死了的话,还是心有不甘也不舍呐!不甘没能查出当年父王母后的死因,不舍那总是端着淡然清雅姿态,实则心似针眼小的白衣军师 楚汐低下头,望着长枪上随风飘曳的枪缨,另一手指尖缩进袖间,扣住了一枚令牌——那是一枚,君惜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令牌,那是楚汐之所以敢只身仗剑赴宴的最大底牌! “阿雪对不起,我到底还是欺了你” “殿下欺了我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迹响起,楚汐微微抬头,便见君惜竹手提黄泉剑飘然而来,立身于她身侧,楚王就在她们的不远处。 “都给孤退下!” 不知为何,被劫走后回来的楚王竟然态度大变,怒声喝退了那些围将过来的侍卫,随后当众道:“永辉公主凯旋归朝,孤行宴论功,不想竟然有小人作祟,想利用论功宴另有图谋,幸被永辉公主识破,救孤于刺客剑下,又挽南楚于旦夕永辉公主护驾有功,赐黄金万两,良田百亩,奴隶百人!” 赏?! 又是赏赐? 形势如此逆转,众所未料,正准备将楚汐斩于剑下的太子楚卓闻言,不禁惊声道:“父王” “孤心意已决!无需多言!” 随着楚王令下,侍卫们散去捉拿另外的那名刺客,太子楚卓不情不愿的扔掉了长剑,跟在楚王身后离去,其余的臣工们也逐渐散去,唯有欧阳明月在离去时,深深的看了楚汐与君惜竹一眼。 自离宫伊始,一路无话,直到两人回到客栈将琐事都处理玩毕,并且各自梳洗完毕准备安寝,君惜竹依然沉默不语,明明白白的表示着不悦。 楚汐坐在床头,看着独自抱着软枕背对她的军师,心头浮现几许微软,以前这种时候,军师抱的可都是她永辉殿下。 灭了灯,感觉身到楚汐躺在自己身侧,闻着那抹熟悉的冷香,君惜竹不禁开始纠结起来——到底是该继续为殿下的隐瞒而生气呢,还是就这样妥协?若是就这样妥协的话,似乎太轻易了一些,瞧殿下当时的那神态和动作,被隐瞒的事情,似乎不仅仅只是那么一件罢?可若是真的要追究起来,自己也藏了许多事情在心里没说,那岂不是 思来想去,君惜竹决定,如果殿下坦白交代,再好生待她的话,那她就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 但楚汐却不知君惜竹的想法,她其实挺怕君惜竹生气的,想到上次在西风城,因为她的隐瞒提剑相对就心有余悸,她深知君惜竹外表看似淡雅温婉,实际性格却是又烈又偏激,若是在她怒气头当时的时候再去惹她一惹,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或许是因为心里担忧着君惜竹,又或者是因为君惜竹抱走了枕头,楚汐躺在床上许久都不曾睡着,头底下空空,怀里空空,怎么睡都不舒服。 辗转了一会儿,瞧着君惜竹依然背对着她没有任何动静,楚汐终是忍不住挪动靠近,自背后拥住那纤纤腰肢,低声道:“阿雪我错了” 君惜竹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故作姿态的挣扎了两下,委屈道:“殿下错在哪?” “错在我不该有所欺瞒。”有应声就好,楚汐放下心来,有应声就说明没有真正的计较进军师那小心眼里,否则的话,只怕就是提剑相对了。 “但有些事情,我还是不能说。”轻轻一叹,楚汐的声音压得极低,愧疚道:“事关重大,不能说,也不可以说。” “因为不能说,所以你就选择了欺瞒?”君惜竹本来只是希望殿下能够与她亲昵一些,能够像个情人一样待她,能够包容一下她的任性,哪怕只是温言劝慰似的关怀哄她几句也好,但听楚汐说起这些,她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似乎,她和楚汐之间,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一路的风风雨雨走来,一直都在猜测和欺瞒间徘徊前行,谁都做不到真正的坦诚,谁都害怕深究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们又能够走多远? “其实,殿下就算是不说,我也早该想到,以殿下的才智,没有把握的事情,又怎么会只身赴险?只怕是除了琼花宫的暗卫,殿□后还有其他势力可以伸进南楚王宫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殿下的师门想来,倒是我白担忧了一番” 楚汐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她的师承,但她的一身文治武功不可能凭空而来,所以,这其实也并不难猜,只是猜测出来的结果,总是没有坦诚说出的让人心喜,只会让人觉得难过,因为,猜测的背后所代表的是距离——两个人之间心的距离,或许是这个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殿下,你说,我们当真能够一生一世的在一起吗?” 君惜竹的声音带着三分无奈,七分悲凉——两颗彼此在意,却又做不到彼此坦诚心,能够做到一生一世相依相守吗? 她问着楚汐,却也是在问自己,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她和楚汐之间要做到坦诚无欺,那将需要多大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坦诚啊!!! 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做到坦诚无欺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3章 章 如果说,楚汐与君惜竹能够再冲动一点,趁机吵闹一翻,或许在怒极之下,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会被抖落出来,又或者两人之间有谁小女儿态一些,借着此时深究,将彼此那些模糊不清的过往都深究到彻底或许,无论如何都比这般彼此隐瞒要好上许多罢, 可惜的是,君惜竹却以为自己可以大度的给彼此一个空间,给彼此一份信任,只要楚汐不主动说的,她就可以装作不在意,可惜的是,她却低估因爱逐渐滋生的独占欲和霸道。 她问楚汐,也问她自己,问能不能够相爱相守一生一世,却不知相爱和相守之间还有一个相依。 相爱,或许只是一时的冲动,而相守,却是在两颗不同的心相爱相依之后,将两条不同的人生之路并行,从此,两个人走在同一条路上,通往同一个终点——这就是相守。 可是,当两个c两颗心连相依都不曾做到,又如何能够相守?又如何能够做到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君惜竹不懂,楚汐也不懂,所以,在关于感情的事情上,她们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害怕追寻,害怕深究,害怕失去,所以,总是自己要多信任对方一些,总是假装可以忽略对方偶尔的欺瞒,却不知,爱恋和信任总归是有限,谎言和欺瞒会与时俱增,当爱恋与信任都被无限支透,那最终只能是伤人伤己 这一夜,君惜竹在短暂的介意和别扭之后,又将软枕还给了楚汐,一如往昔一般相拥而眠,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却不知,楚汐几乎彻夜未眠,几次三番的犹豫着将她从睡梦叫唤醒,想问清她,到底对楚王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竟然让楚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改变了决定。 或许,君惜竹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她却不想说,也不能说,又或者是她认为时机未到,不适合现在说。 次日清早,便有王宫侍卫前来打搅,一是送来赏赐,二是迎公主入府,三是宣公主进宫入殿议政。 如果说前两项都在楚汐的意料之中,那么,后面宣她进宫入殿议政是完全预料之外的——以公主之身进宫入殿议政,从古至今,除了前朝庆林公主,便只有她楚汐,即便是那西蜀四公子,也是弃了红妆换男装,欺人欺己后方才入殿参政。 “阿雪,你到底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打发了王宫侍卫,楚汐换上宽袖博带衣罢曳地的朝服,边梳理长发时终是问出了口:“王上怎么会突然决定让我入殿议政?” 自从君惜竹爬上楚汐的凤床之后,两人身边都不再留用比较亲近的使唤侍女,寻常梳洗之事,多由自己打理,或是相互描眉画黛,或是互相添衣着饰。 此时,君惜竹正在旁边用翡翠缀玉簪为楚汐绾发,听得此问,遂淡淡一笑道:“此等闲事,殿下问这么多作甚?不若趁着入殿议政之机,将满腹才华施展,那才是殿下该做的。” “可是阿雪,我希望你为了我再去冒险”楚汐知道,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君惜竹肯定与楚王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她希望君惜竹能够告诉她,而不是独自承担,为她遮风挡雨。 “殿下!”放开手中绾好的青丝,君惜竹弯下腰,与楚汐四目光对,蓦然问道:“若我有三策,一曰帝王,二曰诸侯,三曰庶人,殿下欲选何者?” 帝王?诸侯?庶人? 心中没由来的一动,楚汐对上君惜竹的目光,第一次在她眼里看见了那比剑刃还要凌厉的锋芒——原来,阿雪她她的心竟然如此之大?大到连天下都能敢觊觎? 这一刻,楚汐心里风起云涌,万分震动,甚至让她连话都忘了回应。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答案,君惜竹收回目光,淡淡道:“我知殿下一心想要继承先王遗风,欲当个守护南楚安危的英雄,那么,就请殿下就一展所长做个英雄,而我,亦有我所想求” 你所求是想在这乱世中守护南楚做个英雄,而我君惜竹所求,就是在这乱世中守护你。 可惜的是,后面这半句君惜竹并没有说出口,正被王宫侍卫催促着入宫的楚汐也没有听入耳。 出开客栈,步上轿辇,望着身前身后夹道欢呼的百姓,楚汐才知道,自己竟然在这一夜之间成了人们口耳相传的传说——论功宴上拔剑,上斥君王下骂贵胄百官,古往今来,能做出如此的人,也不出五指之数罢? 她已经成了传说,可在这个属于她的传说里,却少了一个人的存在,那抹挟了楚王离去的白色身影,自始自终,都没能流传于这个传说之中。 当初说好的,若她楚汐成为传说,她的传说必然会有君惜竹的存在,可现在,却只有她一人,孤独的在这个传说里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开心?是因为父王母后的死因尚未水落石出,还是因为军师有事欺瞒了她?又或者是因为属于她的传说中少了一个人? 楚汐想不明白,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身旁逐渐离去,而她却无能为力,无法挽留 但是,她还是想挽留 蓦然! 停轿,下辇! 纵马腥风血雨亦无所畏惧的永辉公主,竟然惊慌失措不顾一切的飞奔,穿过熙熙攘攘人群,越过墙院街脚,如风一般飞奔回客栈。 在客栈的门口,君惜竹正使唤着公主府的侍卫侍女们收拾行装,打算搬往楚王新赐的公主府邸,她没想到,被迎入王宫议政的楚汐竟然会突然跑了回来。 “阿雪!你一定不会再偷偷的离开,对罢?!”她微微的喘息着,宽大的袖袍和衣罢曳地,被绾好的青丝也因疾速的奔跑而略显微乱,素来清冷的眼底眉间全是惊慌和不安。 这是君惜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楚汐,她一直都以为,她的殿下是那么的清冷自持,却没想到,竟也会有这般失措的时候,并且还是因为她。 很想在这个时候能够抱一抱她的殿下,又或者是温言细语安慰几句,但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客栈内外街头街角,处处都有人在看着她们,看着永辉公主,若是在此时做出有别于寻常的亲密举动,极是不妥。 “不会!”所以,君惜竹仅仅只上前几步,为楚汐理好那几缕微乱的发丝,然后退开几步,保证道:“再也不会!” 西风城的那一次离开,虽是为了引出宋彦的主使者,却也是当真将刘世博的话听进了心里生了离意,若非是后来楚汐找了去,若非她后来因为一式‘天地同殇’暂时失了心智,被带回了西风城,只怕她确实是会一走了之。 但现在,她再也不会轻易说别离——她的殿下就在这里,她又离去到哪里?东宁?平北侯府?君氏?似乎,都是那么陌生而遥远的地方,遥远到在她的心中似乎只有大片大片的空白,似乎在整个天地间,只有这里,只有在永辉公主的身边,才是君惜竹的栖息之地 听到君惜竹的保证,楚汐点点头又不舍的回头看了她几眼,方才重新坐上轿辇,前往王宫。 君惜竹望着众所瞩目的永辉公主渐行渐远,听着周遭百姓的参拜与欢呼,唇角忍不住掠出几许笑意——那是骄傲的笑,因为,她爱的人,终于成为了传说! 大殿上,百官已然在列,楚汐途中虽然略有耽搁,但也不算是太晚,恰逢她入殿时,众官已然开始议政。 “夏暑难消,青元c丘昌c平城等数个县郡少雨,不少农物都有旱灾之兆,应当早作预防才是” “凉州近最暴连绵暴雨,昨日递了折子上来,请求拔款治水” “江城c益城等地,最近出现了会传染的疫气,甚至已经被传入了军中,已有不少将士身染此疫” 昨夜楚王行宴,百官聚于一堂推杯换c歌舞生平,可仿佛就是在这么一夜之间,整个南楚旱灾水灾瘟疫横行,祸事连连。 楚王似乎也并没有料想到会这样,他也被这接二连三的事件惊慌了头脑,接连问了两次太子如何看,却始终没能拿出任何可行的方案。 唯有武侯欧阳明月端然静坐大殿,不急不燥的拿眼望着朝中百官,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 在楚王的寻问下,太子与朝中百官各有各法,言行各不相一,有的道是拔银救灾;也有的道是地方官员心贪手黑,怕对振灾银动手脚;也有人说要派出专门负责震灾的大臣;至于那瘟疫之事,更提都没有人愿意提,直到最后,楚王仍然没拿出主意,低眉顺眼的问道:“武侯有何良策?” “王上何不问问永辉公主有何良策?”武侯欧阳明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祸水东引。 殿上百官闻言,皆心中一派了然。 传言有云,永辉公主武功卓绝,能征善战——让一个征战沙场的将才来出谋治理横行的瘟疫,这算不算是在赶鸭上架,算不算是强逼公鸡下蛋?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两个太理智的人,不适合谈恋爱,对吗? 很多时候,我们明明说好了一定会在定起,可不知为何,总是走着走着,便天涯两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4章 继前朝庆林公主和上官帝师之后,南楚永辉公主同样以女儿之身踏上政治舞台,注定自此名扬天下,举世瞩目。 所以,今日首次参政,朝中百官就拿出水灾旱灾瘟疫等要事来议,与其说是议,不如更确切一点来说,是为了考量永辉公主是否真的有参政议政的能力,当然,这其中也不贬有趁机给她难堪的意思,最好是就借此机会,能够让满朝文武亲眼目睹永辉公主文治武略不足之处,然后光明正大的将她赶回公主府去。 虽然,在最初的时候,朝中百官都对永辉公主参与议政之事感到奇怪,毕竟,他们可是把楚王父子的戒备和敌视都看得清清楚楚——永辉公主是先王嫡亲公主,唯一血脉,倘若她身为男儿,这南楚江山非她莫属,即便因为她是女儿家无法打破礼法登上大位,可一旦她成亲得子,当今楚王一脉又岂能再安坐王位?所以,在百官看来,楚王针对永辉公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在权利面前,亲情血脉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但是,谁都没想到,竟然就在那么短短的时间之内,那个神秘的白衣人竟然让楚王改变了决定——不!在那段短短的时间之内,被改变不仅仅只是楚王的决定,还有永辉公主的命运和整个南楚朝堂的格局! 那么,在那长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内,那白衣女子对楚王到底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才能够让楚王做出这样的改变和让步? 不过,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是楚王与君惜竹两人谁都没有透露出只言片语,但当永辉公主走上议政殿时,那些久居官场见多识广老谋深算的人还是瞧出了些许门道来。众人深知,永辉公主归都,肯定会彻查当年先王的死因,如果今上当年真对先王动了手,昨夜大好时机怎么可能改变决定留下永辉公主?如果今上与先王的死因无关,少了亲仇血恨,那能够威胁到楚王的,就只能是永辉公主将来的孩子了,如果永辉公主永远都没有孩子的话 所以,楚王之所以改变决定,是想证明当年先王的死与他无关,是想改善他与永辉公主之间的关系吗?让永辉公主参政掌权是个迂回之策罢?总比把永辉公主逼急了去找人成亲生子回来夺王位要强不是? 是了,如今朝中兵政都被欧阳明月独揽,许多贵族世家都依附于欧阳明月,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南楚朝庭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官员,都是欧阳明月的爪牙,余下的三分之一,还不指不定是在为谁而做官,所以说,楚王才会被压制得这么厉害,从登上王位至今,都还没能逃离欧阳明月的掌控。 在这个时候,永辉公主归都参政,对于她而言是件以身引群狼的险事,可对于楚王而言,却是一个大好时机——永辉公主身为先王遗脉,入殿参政议政寻常官员绝对不敢轻易反对,但她若是想要掌权,就必须得从欧阳明月手上夺来。 所以,楚王这是想利用永辉公主与欧阳明月博弈吗? 别人能够想到的事情,欧阳明月又岂会想不到?他甚至比别人更先料想到楚王的目的,但是,他却不认为单凭楚王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他的不快,以楚王这些年来处事的性格,他即便是能够想到此计,只怕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和决心,所以,这一切都是那个白衣人的计策?那么,那个白衣人到底是谁? 欧阳明月的不快活显露在脸上,眼看他不快活,那些依附于他爪牙们立刻开始找别人不快活,毫无疑问,这个别人就是永辉公主。 一口一个水灾,一口一个旱灾,外加瘟疫横行,不外乎就是想找永辉公主的麻烦。 当然,永辉公主楚又岂是随意任着别人找麻烦的人? 所以,当诸官请奏完欧阳明月开口之后,楚汐执笏上前,作揖施礼道:“依臣浅见,青元c丘昌等地虽少雨多旱,但距离天载河的支流记川河却是不远,应当即刻拔款兴修水利防灾。而凉州位于天载河下游,每逢雨季涨潮时节,必有水祸,若要根治,必需迁城方可。” “至于瘟疫之事,臣虽不是医者,却也略知一二防治之法” 在听见这些祸事时,楚汐想到的是根治之法,但很显然,在场大多数人都不赞成她的提议,特别是凉州迁城之事,别人也不是想不到这个方法,只是没人愿意提出来罢了,毕竟,迁城所耗费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极其巨大,若非是别无它法,谁都不可能作出如此轻率的决定,尽管,这的确是一个根治水暴雨水祸之法。 所以,当即,便有人反驳道:“先前陵国图我南楚攻我西风城,耗费粮草辎重无数,国库草已空虚,现又青元c丘昌治旱需钱粮,若凉州再行迁城之事,这迁成耗资该从何而来?” “原来公主也只不过是武刀弄枪之辈,所言文策政令皆不可尔尔?” 一时间满堂窃窃私语,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来了,有人说永辉公主终究不过是个女儿家,成不了大事;也有人说,到底不是在王城饱读诗礼长大,说话空口白话不顾后果,失了王家公主应有的风范。 其实,楚汐知道,此刻无论自己怎么说,别人都会有反驳,只怕是这些人早就已经有所安排,就等着将这些数落说完让她无地自容,再将她打发出殿,拿了她的参政权,最好是能够借机将她打发出王都,那这些人就再也不用担心这朝庭会有人来搅局。 如此想罢,楚汐索性也就不说了,只是安静的听着众人纷纷议论,再细观殿中百官作态,一一记在心头。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百官议论作罢,其中官居左相陆安趁机向楚王请奏:“启奏王上,既然永辉公主精通疫情治理,不若便由永辉公主前往江c益数城,负责处理此事罢?” 观其动作听其言语像是在对楚王请奏,事实上却是在对欧阳明月说话,并且生生的将那‘略知一二’给改成了‘精通疫情治理’,一言之间,将昨夜方才转危为安的永辉公主再次推到了鬼门关——且不说武将出生的她能否治理疫情,就算是她能够控制疫情,但万一在途中染上瘟疫,那该如何是好?就目前朝中的所得消息,此次瘟疫死亡已经逾千人 陆安说完,还不待楚王开口,欧阳明月便拱了拱手道:“臣附议!” 有他一言,议政殿中大半臣工们纷纷跟着附议。 “这”楚王见此,不禁略显为难,他昨夜才决定利用永辉公主来对付欧阳明月,却不想竟然就这么一个照面之间,永辉公主竟然就要被欧阳明月弄出了王都。 想来想去,楚王又觉得有些犹豫,他犹豫着到底是拼着命把永辉公主留下,还是顺了欧阳明月的意让他得逞,留下吧,楚王又担心牵连到自己,不留吧,他又不舍不得这么个难得的翻身机会。 与楚王的犹豫不决相反,楚汐却是上前一步抱拳请命:“臣愿赴江c益等城治理疫情。”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被人推出去死,那还不如自己大胆领命。 “哈哈哈”楚汐方才说完,欧阳明月突然一声大笑道:“既然公主这般有把握,不若公主将旱灾水祸也一同治理了罢,反正青元c凉州c益城等地相距不过数百里,也无需王上再另派大臣劳心劳力。王上,如此可好? 最后一句话,却是欧阳明月望着楚王说的。 楚王在他一眼之下,竟然不自觉的瑟缩了一□子,随后压抑着微颤的嗓音道:“那便依武侯所言。” 接下王令,楚汐转身回到新赐的公主府,发现君惜竹正指挥着府中的侍卫仆役们悬额挂扁,从里到外的重新修辑打理一翻。 “殿下这政可议得真快!我还以为不到日落定然回不来呢!”君惜竹远远的便瞧见楚汐的凤辇,立刻上前去引着她下辇,随后关怀道:“可有被人为难?” “为难倒是不曾,顶多是被人看了几许笑话罢了。”楚汐不想她的君惜太过担忧,于是略过殿上诸般细节道:“领了王命便出宫回府。” “哦?”君惜竹闻言,顿时停下脚步,微微挑眉的望着楚追问道:“就这样?” “是的,王上命我前往青元和凉州治水防旱” “我倒也听说过青元的旱兆和凉州的水祸。”天杀楼在君惜竹这段时间的经营之下已经扩大了数倍有余,整个南楚国内主要的城池都已经在开始建据点,所以,她甚至比朝中大臣们都还先知道各地发生的事件。 正说着,君惜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禁问道:“殿下可有听闻过江c益等城的疫气之事?” 楚汐正担心着此事,却不想君惜竹竟突然问起,当即便顿了顿,随后举步入府时方才应道;“自是听说过,只是深觉奇怪,医书有载,道这疫气的缘由,大多是因为年前冬暖,土地冻得不够冷,所以才会在次年春冬之际爆发瘟疫,但江城和益城等地,地处偏北,去年冬天落雪过足,按说今年不该发生疫气才是。” “我也深觉不妥,殿下此去青元c凉州该多加小心才是,万万莫染上了疫气。”君惜竹说完,又问道:“殿下准备何时起程?” “明早便走。”楚汐说着边想了想,又道:“阿雪便留在王都,替我打理府上这些琐事可好?” 楚汐是怕带着君惜竹会被她发现自己是去治理瘟疫之事,她却不知,君惜竹本就是打算留在王都有事要办,此举正中君惜竹下怀。 故而,君惜竹十分开怀的点指着府中院落道:“便依殿下所言,我且留在王都,替殿下理理琐事,种种桃枝,静候殿下归来。” 两人先后步入府门,越过前殿,转过游廊,君惜竹突然上前,一把扣住了楚汐的手腕,出其不意的将人按在了墙壁上。 “额阿雪?”楚汐微惊,她没料想到君惜竹会突然动手,不禁问道:“你” 君惜竹强势的按住楚汐,一手揽住她早就想要抱入怀中的纤腰,微微压低声音道:“殿下!” “嗯?” “本军师想抱你!殿下恩准否?” 楚汐愕然,忍不住睁大眼,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跟上军师的思维,她们先前不是还在商议正事吗?怎么军师的心绪突然拐到了这般这般事情上来? 这光天化日之下,那到底要不要拒绝呢?可若是拒绝的话又觉得心生不舍,这次离都还不知归期何时楚汐的理智开始摇摆不定。 君惜竹虽然动作看起来极为强势,但她的确只是想抱一抱她的殿下,那是从早上看见殿下从凤辇上跑回就开始滋生的法,并没有其它任何深意,可当她此时看见殿下那惊愕的神情,以及一本正经的犹豫时,她就知道殿下肯定想多了。 既然殿下想得这么多 迅速的贴近,准确无比的吻上那略显冰凉的薄唇,君惜竹在心底给自己的轻薄行为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身为永辉公主府上军师,万事万般自然该以殿下的所思所虑所求优先,特别是这种时候,绝对不可以犹豫,也不能让殿下犹豫! 君惜竹的吻很轻,亦很浅,仿佛冰雪落唇,随后缓缓的退开些许,待看清楚汐眉宇间那份默许的时候,便一改前态,强势的倾身含住那令她为之着迷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 品尝?探索?亦或是战场?谁也分不清。 呼吸变得灼热。 语言亦是多余。 唇瓣紧紧贴合在一起,你追我逐,或是你战我守,似乎,谁都不甘心让这个吻结束得太短暂。 终于,远处有脚步声逐渐接近,两人干净利落的放开对方,神色迅速变幻,一人清冷威严,一人清雅如风,仿佛片刻之前,什么都不曾发生。 侍卫恭敬递上名帖道:“启禀殿下,府外有人拜访。” 楚汐接过名帖,边翻看边随着侍卫前往公主府前殿,君惜竹在身后跟着,望着殿下的背影,举步时唇角不自觉的掠过几许笑意——殿下她似乎左手左脚齐出?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坑文,只是年底太忙啊,加班加点,还要整万字年终总结各种,忙得要死不活 请大家多担待一下罢,毕竟这写文只是业余爱好,而小默现实生活中还要吃饭 嗯,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5章 君惜竹与楚惜先后步入前殿,方才各自坐定,便见侍卫引了一行五人进来。 “草民高壮,” “草民顾山,” “草民梁南初,” “草民孟安,” “草民诸葛靖,” 五人并列站定后,异口同声作躬身作揖道,“拜见永辉公主,拜见军师,” 君惜竹趁机打量着这五人,五人衣容貌衣饰打扮各不相同。高壮人如其名,身材魁梧强壮,满脸络缌胡;顾山身穿劲装,背负九环鬼头刀;梁南初腰盘九节长鞭,相貌平庸;孟安身形瘦小,一身粗布短打,乍看之下颇似农奴;唯独那年纪轻轻,约莫刚及弱冠的诸葛靖高冠博带手执折扇,虽是粗布遮身,却颇显名门雅士之态。 一眼之间,君惜竹将几人的形貌收于眼底,暗自在心里猜测几人的来因,边随永辉公主一起揖手还礼。 高壮等人显然不曾料想到楚汐会以公主之身回礼,当即又要作揖,却在半途被楚汐扶手拦住:“吾辈沙场儿女,何必拘此繁文缛节?” 见楚汐如此说,便也不再作客气,当即便各自落坐,府中侍女适时送上热茶,君惜执盏笑问:“不知几位壮士因何而来?” 几人互看了一眼,最后同时望向诸葛靖。 “实不相瞒,我等是来投奔殿下的。”诸葛靖长身玉立,气宇不凡,恭敬道:“久闻殿下天纵英姿,上阵可杀敌,入帐可为谋,怒敢拔剑斥王侯,气慨万千胜过世间诸般儿郎!我兄弟几人虽不及殿下大才,却也各有所长,愿追随殿下,助殿下守护我南楚太平!” 自英雄楼群英会上惊鸿一见,诸葛靖等人便开始注意到永辉公主,如今又听闻她入殿参政,顿觉时机来临,心有所求的他们,第一时间便来拜府投诚。 这当今这乱世,稍微有些实力的贵胄世家都会养些门客和幕c僚,一些胸怀大志者也会趁机择主而栖,永辉公主新归王城开府,虽说是以女子之身参政,但引来一些势力或是良才的归附并不奇怪,只是君惜竹并没料到会这么快就有人来,并且一来就是五个。 虽然楚汐也觉得这几兄弟的投奔来得太快,但她如今广开府邸正值用人之际,遂也不深究,当即抱拳喜道:“我楚怀瑾一介女儿身,何敢当得‘天纵英姿’四字?不过是想凭一己之身守我南楚安宁罢了,今日能得几位壮士相助,乃怀瑾之大幸!南楚大幸也!请诸位壮士受我楚怀瑾一拜!” “殿下言重了!”诸葛靖立刻还礼道:“我这四位异姓兄长虽都是寒门子弟,无甚文才,但胜在力气过人,少时曾拜入江湖凌云派学艺,虽然算不上武功高强,却也堪为阵前死卒,为殿下冲锋陷阵。” 顿了顿,诸葛靖介绍自己:“在下岭南诸葛氏遗脉诸葛靖,表字云秋,少时曾有幸拜入稷下学宫,虽因后来家道中落离开学宫浪迹天涯,但文治谋策也稍有涉及,虽不能提三尺青锋为殿下策马阵前,却自认堪为殿下治理一方百姓。” 诸葛靖说话的时候,君惜竹一直都在看着他,见他举止斯文有礼,虽然说着是投奔之名,却言语不亢不卑,神情坦然,并且在言谈之间,已将几人的来历与长处和适合的位置言明,显然是胸有沟壑之辈。 “既然如此。”楚汐想了想,便安排道:“我且把府卫交予诸位,待我此次离都归来,了却这王都诸多事宜后,便与诸位同返军中,守我南楚边疆安宁。” 几人显然不曾料想到永辉公主会作出如此安排,连他们的过往都不曾多问几句,就把整个公主府的侍卫都交给初来投奔的他们,这等于是把公主府的安危全交给了他们,给他们绝对的重用。 在如今这入仕为官都靠家世c出身c名望和举荐的时候,永辉公主如此大方安排显然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包括君惜竹,都颇为意外。 “谢殿下”高壮等四人欣然感激拜谢,却被诸葛靖拦住道:“殿下如此安排,云秋深觉不妥。” “有何不妥之处?”楚汐问道。 诸葛靖抄手应道:“其一,我等几人新入公主府,寸功未立,便位居人上,恐会引起诸多猜测与不便。其二,殿下新开府邸,府中人心本就不齐,若再开此先例,恐威信难留,贤名难立矣!” 如果说,在这之前君惜竹和楚汐还对他才学持有保留意见的话,在听完诸葛靖此言之后,就不得不打心眼里认同了,而君惜竹想得更多,她想到了王进和稷下学宫——一个半途从稷下学宫退出来的诸葛靖就有这般见识,那如今稷下学宫里的那些人,该有何般厉害? 殿下此次离都,君惜竹之所以要留下,为的就是想替楚汐将府里的这些琐事办妥,重立新规,整顿府中上下,剔出奸细。除此之外,还打算趁机招揽一些有识之士,替楚汐打稳在王城立足的根基,而这听这诸葛靖之言,竟颇有几分与君惜竹不谋相合的意思。 当即,君惜竹便试探问道:“依诸葛先生之见,这威信与贤名,该从何来?” “先生不敢当!军师不妨唤我云秋便好。”诸葛靖说完,继续道:“凡事依礼法而行,威者贤名自来。” 君惜竹故意又问道:“当今天下,国不成国,家不成家,礼不成礼,法不成法,皆被视之为无物,何来礼法可而依?” 诸葛靖闻言,略微思索,随后便道:“既然旧礼不成,旧法崩毁,那殿下何重朔礼法?” “善!云秋果然大才!”君惜竹闻言,不禁击掌赞道:“君之所言,竟然与吾之所思殊途同归!治世千万道,却不外乎礼法人治,礼可教行人行事无邪,法可正人行止无错,礼法但成,方圆自定,规矩自成,凡事皆因礼法而行,奖惩分明有度,如此一来,殿下何惧威信不留,何愁贤名难立?” 这一番试探之下,君惜竹不禁对这诸葛靖大加欣赏,寻常之人,哪敢妄言重朔礼法?便是说,只怕也不敢这般随意说来,难怪他自认可治一方百姓,果然是个人才,不过,君惜竹想的比却是比他更深一层。 言罢之后,君惜竹回头看了楚汐一眼,见楚汐亦是满目赞赏,连眉梢都染上了几分少见的喜色,想必是相当满意诸葛靖的才学。 鲜少见到楚汐这般喜溢眉梢,君惜竹不禁心中一动,趁着转身之际,假装不经意的捏了捏楚汐的指尖,随后唤侍者拿来笔墨,边道:“吾曾在闲暇之余拜读过前朝礼法与官制,而今南楚律法礼制亦是继此而来,天子之下,分六部九卿,世卿世禄,贵者封侯拜王,霸一方疆域,然,此制虽在前朝世循三百年有余,吾却深觉不妥。” “六部九卿,世卿世禄,各在其位,各司其职,何错之有?怎会不妥?”即便是提出重朔礼法的诸葛靖也被君惜竹此言惊住,依他所想,即便是重朔礼法,也只是在前朝即有的礼法上稍作改变,再行实施,却不想,君惜竹竟然直接就说前朝的礼法和官制不妥。 那可是在前朝已经推行了三百多年,随着一个王朝的崛起到覆灭,谁敢轻易的说它不妥呢? 不妥,就意味着有缺陷,就意味着,不适合用,就意味着,会被取代——连稷下学宫他那些才高八斗的贤才都不敢说的话,如今竟让他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口中听到。 怎能不惊?!!! 怎敢不惊?!!! 要知道,诸葛靖在投奔之前,就曾多方面打探过永辉公主的才学,也经过分析后总结得出,永辉公主善谋善战不假,但从多方面综合看来,她的谋与战比较倾向于兵武之道,比如西风城之战,比如阳泉决战,比如英雄楼上独斗三十六剑但他完全没有料想到,永辉公主府上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军师! 是的,谁都知道永辉公主府上有一位女军师,可永辉公主威名初显的西风城之战却无她声名;在永辉公主声名鹊起的阳泉决战,虽见其与公子白术对弈,却也并没有显露出何等才情,毕竟,拼死力战两败俱伤,是绝境之下大多数人都能做出来的事情;英雄楼上更是凭着王进的一幅字直上六楼,虽身怀剑术,又有红颜阁与公子白术对论贤能c人心c人性的惊世之言,却与军政关联不大,所以,比起堪称惊才绝艳的永辉公主面前,她逊色到足已让人忽略的地步。 可就在此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白衣军师,竟敢轻评前朝律法官制不妥,大有弃如敝屣之态,如果她不是才学眼界高于众生,深藏不露的话,那就是痴人说梦话! 很显然,君惜竹并不是在痴人说梦话,楚汐和诸葛靖也绝不可能认为她是在妄言。 所以,此时此刻的诸葛靖方才明白,永辉公主为何会每逢绝境都化险为宜了。 “确有不妥!”早在相遇之初,两人在西漠避雨谈论英雄与枭雄的时候,就已经表示出了两人在政见上的相同与默契,所以,此时的楚汐立刻便接过了君惜竹的话语:“但错不在六部九卿,而是世卿世禄。当今诸国皆循旧制,世家权贵皆可世袭,满朝文武官品皆依出身而论,诸多高官厚禄者,却才不见长,德不见优,整日附庸风雅贪图享乐,视天下万民于水火而不顾,是为不妥。” “附庸风雅贪图享乐乃人之本性,且不论此对错,但他们却不该坐享高官厚碌而不思兴国强国。”君惜竹继楚汐之言道:“既然他们无才无德,那就该将官爵厚碌留给有才有德之人。” “军师之言,深和吾意!”楚汐赞罢,随后叹道:“吾曾有幸拜读过前朝上官帝师所著的国策残篇,她也曾在其中提出世卿世禄当废,当时年少不解为何,如今方知,此乃治世必行之策,否则的话,朝中大权皆被世家握于手中,帝王庶民皆不过鬼儡,上官帝师当真远见!” “原来殿下也读过《玄天宝鉴》?!”君惜竹微惊,不过很快便被她收敛起来,继续道:“的确,废除世卿世禄,广召天下贤能之士,不论出身,唯才是用,何愁家国不兴?!!!” 说到此,君惜竹顿住了口,与楚汐对视一眼,楚汐似有明悟,微微点头,随后轻拂衣袖,向殿中众人问道:“对此,诸位有何高见?” 在君惜竹与楚汐相继解说前朝礼法官制不妥时,诸葛靖便陷入了又惊又喜的沉思,他那几位兄长,亦是同样听得认真,此际听闻楚汐如此一问,高壮第一个开口:“我老壮虽然不懂那些什么世卿世禄的,但殿下若真能够说到做到的话,我们兄弟几个,肯定愿跟着殿下拼命干!” “是啊!莫说是六部三卿那样的大官儿,就算是给我一个太守当当,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就想当个骑高头大马的将军” 比起诸葛靖来,他这几个兄长的想法简单直白太多,由此也不难看出,他在这几兄弟之间所处的位置。 待高壮几人说完之后,诸葛靖方才抱拳开口,凝重道:“殿下与军师眼界高远,所言甚是!然,以当今南楚局势,以殿下如今的地位与权利,可能说到做到否?” 不得不承认,诸葛靖的确比他那几位兄长出色太多,空口白话的高官厚碌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从一开始提出重朔礼法,到现在理性的提点出当前的重中之重,都毫无疑问的显示了他的一身才学,而楚汐与君惜现在最需要的便是这样的人才,进能出谋划策,退能在她们有所遗漏的时候,进行提点和补足。 当即,君惜竹扬眉一笑,不答反问道:“云秋可有信心让殿下说到做到?” 君惜竹的意思是,殿下如今虽然还做不到,但有你诸葛靖在身旁,它日却未必做不到,端看你诸葛靖的才学如何。 一言之下,既不显山露水的夸了诸葛靖,亦让诸葛靖明白了殿下对他的重用。 是以,诸葛靖在微微沉思后,撩起衣罢,单膝跪下,心悦臣服道:“诸葛靖愿倾一身所学,助殿下完成大业!” 说完,他又示意自己的几个兄弟同样跪下,继续道:“只希望殿下在大业有成时,能容我兄弟几人手刃血仇!” 作者有话要说:呼~~~~ 后面越来越难写了啊。 有道是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难。 大家都送点花花,也可以留言讨论一下。 毕竟小默写的都是个人所见,一人计短,总会有所不足之处,希望大家能够提点一下,让小默写出一篇不至于太过难看的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6章 诉完所求,诸葛靖又提出几许关于前朝礼法官制的谏言,几人各抒己见,引经据典,又辅以实事论述,直至暮色渐临,方才罢休。 诸葛靖等人踏着夜色辞别,待离开永辉公主府回到宅后,高壮终是忍不住问道,“诸葛贤弟,我们去投靠永辉公主,为的就是谋个一官半职,怎么她给我们官职,你却反给推了出去,” 的确,他们之所以会选择永辉公主,便是看中了永辉公主新开府邸初涉政事,正值用人之际,按永辉公主当时的安排,把公主府的府卫交给他们,就等于是将公主府以及她本人的安危交给了诸葛靖几人,如此重用,诸葛靖为何却当场推却?莫说是高壮没想明白,便是顾山c孟安c梁南初也同样到现在都没弄懂。 “几位哥哥当真贪恋那一官半职?”诸葛靖神色肃然的举目四顾,随后举步进了房门。 顾山亦侧耳四处倾听半晌:“周围无人跟踪,贤弟安心说来。” 孟安最后进门,反手将房门掩上,边答道:“倒也不是贪恋,只是不懂贤弟为何推却。” “今日一叙,几位哥哥觉得永辉公主的才学如何?”诸葛靖不答反问。 “这”梁南初闻言,沉吟道:“我等入府投靠,她起身抱拳揖礼相迎,丝毫都没有王侯世家出身的娇气与傲气,反倒是有几分我们江湖儿女的豪迈。” “三哥说得是,”孟安点头附和道:“且她在听完五弟说完我等各自善长之后,连犹都不曾犹豫,便决定将府卫交予我等,这便说明她非是个优柔寡断之辈。且后来与五弟说那劳什子的礼法官制的时候,也说得头头是道,还说要将官高厚碌留给有才之人,这等眼见与胸怀,更胜诸般儿郎” 顾山亦道:“若永辉公主当真能够说到做到,为我天下寒门志士广开青云路,我等便是舍了血仇不报,宁愿粉身碎骨也要助她完成这造福万民之举!” 重塑礼法c改善官制,乃是兴国强国之壮举,不管最终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将被载入史册,流芳百世,与之相比,私仇是何等之渺小? “二弟三弟说的那什么真有这么好?竟让你们把血仇都愿意放弃?!”高壮听了几人的话,不禁瞪大眼惊道:“这才一天的时间,那永辉公主什么都没做,就是跟五弟说了些我老壮听都听不懂的话,你们竟然就这样被她给收服了?再说了,她不是已经答应要帮我们报仇了吗?为什么顾二弟要放下私仇?” “大哥!莫要急!”眼看高壮扯大了嗓门儿喊,诸葛靖不禁连连摆手,示间他小声些,然后自己也压低声音道:“两位哥哥说得在理,永辉公主虽然看似清冷威严,骨子里的确是有几分女子少有的豪气,气度胸怀皆属上乘,但是,哥哥们可千万不要被她这些表象欺了眼!” “啊?五弟,你这是说永辉公主不值得我们去投靠依附?”高壮是个粗人,听话总是只听得懂一半,激动之下嗓门儿就大,吓得顾山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随后耳听各方,怕有人将此话听了去。 “大哥,你莫要说嚷嚷,且听我细细道来。”诸葛靖边给自己和几位兄长添上茶水,边慎重道:“诸位哥哥,永辉公主豪迈不假,言辞有道是不假,眼见气度胸怀过人亦是不假,但哥哥们可知,在这些表象的背后,永辉公主暗中已然试探考验我们三次?” 明明当时几人言辞祥和,礼遇有加,甚至连高壮等人入府前已料想到的比试都不曾有,怎么会已经被试探考量了三次之多? 如此想罢,高壮几人同时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感觉到” “第一试,便是不问前程亦不问缘由,就轻允我等入府,诸位哥哥难道不觉得奇怪?想她贵为公主之尊,又曾执三十万大军西征,且身经西风c阳泉两战,怎可能一点防人之心都无?” 高壮摸头想了想道:“经五弟这般一说,是挺奇怪的。” “料想在我们踏入公主府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开始去查探我等过往,是以,问与不问都是一样,就算是我们不说,她都会知道。”诸葛靖放下茶壶,总结道:“所以,她这第一试,便是在试探我们是否坦诚,是否别有心机。” 正是因为如此,诸葛靖才主动言明了自己几人的身世来历,又清楚的道出了自己投奔依附永辉公主的目的,免教人去暗中猜测,徒然多疑。 待高壮几人点头想明白,诸葛靖又道:“第二试,便是那‘重用’!诚然,这是好事,但同时也是永辉公主的另一次考验,她这是在考验我们是否有足够的才能与远见。若我们轻易便被她此言迷了心窍应了此事,那等待我们的就绝对不是重用,明白吗?” 被诸葛靖一问,几人不由沉入了深思,须臾之后,梁南初一拍桌道:“仔细想来,永辉公主当时虽然说了将府卫交给我们,却并没有细说允我等何职,若我等当时轻易答应,事后她若是随便给我们一个伍长,十夫长什么的,那不也算是应了她的话语,将府卫交给了我们” “是啊!”孟安附立刻附和道:“就算是给我们安排府卫统领等官职,她永辉公主府总不可能一下子将我们五兄弟都设立为统领罢?少不得事后会让我们自己做出决定,说不定,还会因此坏了我们兄弟情谊。” “正是如此,永辉公主这一试,便是在考量我等兄弟是否属只顾眼前利益之辈。”见众人已经想明白了此环节,诸葛靖又继续道:“而第三试,便是那番废除世卿世碌之言,若我等是别有心机之辈,听闻此等惊世之言后,会怎办?” 高壮脱口道:“少不得去找那些被她骂的世卿贵族告密,到时,说不定还能够谋个比她永辉公主府更好的出路。” “不错!大哥说得太对了!”诸葛靖点了点头,再横掌划过脖间,做出一个杀人灭口的动作:“所以,我敢保证,只要此等告秘之一出口,便是我等人头落地之时!” 闻言,几人不禁目瞪口呆,只觉得背后冷汗淋漓,他们完全没想到,今日这看似详和的背后竟然是步步杀机。 “果然最毒妇人心!”高壮忍不住掷盏拍桌怒道:“亏我们还这么诚心诚意的想去投靠她,没想到竟然三番试探,如此对待我等!” “大哥,你又冲动的妄下断论了,这使不得。”诸葛靖摇头止住高壮的怒意,再以目光扫过众人面上,严肃道:“诚然,永辉公主三番试探我们是不对,但换个方面来看,永辉公主对我们的试探和考量,又何尝不是在显示出她的贤明?她越是贤明,就表示我们并没有投靠到庸主,就表示我们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越大,报仇雪恨的机会也就越大,不是吗?” 几人想了想,确是如此,如果堂堂一个公主连这一点心计都没有,将来又如何御下,如何与朝中那些奸佞之辈争斗? “这么说来,那公主还是聪明一些比较好,看来,是我老壮错怪她了。”高壮满脸惭愧,与顾山等人点头认同了诸葛靖的说法。 诸葛靖饮下半盏茶润了润嗓子,复又慎重告戒道:“既然哥哥们认为我说得在理,那务必要管好自己的嘴,今日里头的那些话,半个字都莫要传了出去,往后时刻都要记住,我等已经是永辉公主府的人,主荣我荣,成败生死都系于一身,万万莫要作他想。” 眼见高壮等人点头称是,诸葛靖心里却是风起云涌,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白衣女军师,想起了她淡笑着说的那句话——云秋可有信心说到做到? 是不显山露水的夸赞?还是不经意的试探?又或者,在她那淡笑的眉目之下所隐藏的是暗含杀机的警告? 一直到现在,诸葛靖都没有完全想明白那句看似寻常的话语背后所隐含的意思,但他唯一敢肯定的是,自己当时的那一跪,绝对没有跪错人! 男儿膝下有黄金,贤士良才更是不轻易屈膝,那一跪之礼,所包含的已经不仅仅只是投靠和依附,而是臣服! 是的! 投靠和依附尚有反复之机,但臣服却是将身家性命与前程都托付,只能以永辉公主为尊,荣辱与共,再无退路。 既然当时已经选择了臣服,既然已经无路可退,诸葛靖只得默默长叹:“但愿我诸葛云秋当真遇到了贤主,自此成就一番事业!” 夜色渐深,月上柳梢。 就在诸葛靖长叹的时候,君惜竹亦在轻声感慨:“这诸葛靖也真是够倒霉的!” 楚汐放下手中兵书,自君惜竹手中接过几页纸宣,但见其中两页记载了高壮等人的出身来历,包括他们与陆家的血仇始末,唯独那个诸葛靖,仅仅一人竟然足足有三页之多。 “少时拜入稷下学院,学不过三载,便因战乱几乎举族尽丧,自此家道中落,被迫离开稷下学院,自此遍走天涯,欲求贤主。” “曾入西蜀求官,却因家道中落无人举荐,不得不黯然而去。” “曾入东宁为十一皇子府中幕c僚,却在其入府半月后,东宁十一皇子意外丧命” “曾求见南楚太子,却在一见之下,不知何故骤然转身拂袖而去,自此浪迹江湖。” “两载之后,江湖小派凌云派惨遭灭门之祸,其门下弟子高壮等四人侥幸逃脱,与诸葛靖一见如故,结为异姓兄弟,自此共同进退。” “在诸葛靖的帮助之下,几人查明凌云派灭门之祸与南楚陆家有所关联,几人遂潜入南楚,意欲复仇” 待细细看完之后,楚汐亦忍不住感慨道:“半世流离竟然不见丝毫落魄,虽是布衣遮身,却比那些华服贵胄风采更甚良才也!” “更难得的是,他的政见与主张竟与颇有所同。”君惜竹顺手顺手拿起楚汐放下的兵书,边翻看边问道:“对于重塑礼法之事,殿下意下如何?” 楚汐想了想,沉吟道:“于兵武之道,我倒是略知一二,但文治与国策方面,料想我不如军师,军师不妨直言。” “殿下何必自谦?”君惜竹微微挑眉,随后放下兵书,提笔点墨写下了‘重塑礼法’四字,边写边道:“在我看来,重塑理法固然可行,却并非上策,你我都深知前朝礼制中的不妥,若明知不妥,却还继续行使,那与自取灭亡有何区别?” “所以军师的意思是?”楚汐取过君惜竹手中的狼豪,接着在案上纸宣写道:“制定新的礼法?” “然也!”君惜竹顺势握住楚汐的手腕,轻轻笑道:“知我者,莫若殿下也!” “但是,以你我二人的学才,要新定一套完善礼法,怕是不太容易罢?”楚汐放下手中狼豪,反手握住君惜竹,两人隔案相视,继续道:“一套完善的新礼法,必须包涵军c政c民等等各方面,必须要达到兴国强国的目的,而依你我皆知,若要兴国强国,首要便是废除世卿世碌,这无异于是跟整个南楚乃至天下的世家贵胄作对,他们如何容得下我们?” “除非我们能有当年庆林公主与上官帝师那般的手段,否则的话,绝不可妄谈废除!”想到此,君惜竹不禁长长一叹道:“当初庆林公主与上官帝师的身后有敬帝支持,可你我的身后,却是万丈深渊难也!” “你看这样能行否?”楚汐边思索,边道:“撇开那些涉及朝政,会引起世家反对的那些想法,我们可以将部份有利的新法定出,然后先在我的封地上试着推行,这样的话,一来方便我们随时了解新法的成效和不足,二来,也方便持继完善改进,三来,也可让天下百姓亲眼见证新法的好坏。” “甚好!”君惜竹眼睛一亮,却不知是觉得楚汐的提议甚好,还是她摸着楚汐的掌心感觉甚好,只听她继续道:“但这新法却非一朝能成之事,所以,我们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广纳贤才,可这贤才该从何而来?又该如何挑选?殿下可有良策?” “倒也想过此事,良策应该算不上,不过,现在夜已深”说着,楚汐故意瞧了瞧外面的夜色,暗示君惜竹已时过子夜,该是歇息的时候了。 却哪知,君惜竹就像是没看见楚汐的暗示一般,颇为恋恋不舍的放开楚汐,拿起先前被置于一旁的兵书,边翻看边兴勃勃的追问:“明日殿下便要离开王都,过了今夜也不知何日才有时间详谈,殿下速速说来予我听听罢!” “我的想法就是,像欧阳武侯在英雄楼那般,将一些有识有才之士聚于一堂,让其互相比试,择其优胜者为我所用,军师以为如何?” “极好!”君惜竹道:“我们可以先按殿下的想法试试,然后” “阿雪?”楚汐打断君惜竹的话语,突然靠近君惜竹,几乎近到两人呼吸可闻的步。 “嗯?” 君惜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禁一楞,便听楚汐一字一顿慢声道:“本殿下明日便要离开王都,尚不知归期何时” “所以?” “所以,是不是该安寝歇息了?” 其实,楚汐想说的是,军师你能不能不要再与我谈这些军政之事了?能不能适时的表示一下不舍的离别之情?但话到嘴边,楚汐又觉得有些小女儿态的矫情,遂又吞回腹中。 “好罢!”君惜竹仿佛终于明白了楚汐的意思,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楚汐以为她当真是准备歇息,遂也起身举步跟在她身后。 却哪知,君惜竹走了两步,又转身举着手中的兵书道:“殿下,最后请教一个问题!” “且说来听听罢。” “这兵书上所言: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为何意?” “军师当真不懂?”楚汐认真而严肃的对上君惜竹的目光问道:“可需要本殿下详细示范指点?” 君惜竹想了想,又靠近楚汐一步,唇角浅笑微扬,眸光轻盈若水:“大抵是有些懂了,不过,还是希望殿下能够身体力行,让本军师亲临战场解一番才好。” 一步靠近,君惜竹抬手间便想制住楚汐,哪知楚汐似心有所料,竟然同时出手,挡住了君惜竹,进而扣住了君惜竹右手,随后手腕轻转,探向君惜竹的腰间,扯开了她腰间所系的竹纹宽带。 “殿下这便是疾如风吗?”君惜竹挣脱被楚汐制住的右手,抓住腰带的另一端,一抖手间,将腰带当作长鞭使,如同灵蛇一般,同样袭向楚汐的腰间。 楚汐以为君惜竹也是想解她腰带,遂回招意欲防守,却哪知,君惜竹竟只是虚晃一招,随后中途换招,以身贴近楚汐的怀间,双手速度将自己手中的腰带一扯,缠上了楚汐的双腕。 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闪失,胜负倾刻便定。 制住了楚汐,君惜竹不禁笑得颇为得意,故意问道:“殿下,这招疾如风,我学得如何?” “你这不只是疾如风,还使了诈” 楚汐挣了挣双手腕,发现君惜竹聪明得紧,根本就没给她留下任何反击的余地。 “兵法有云,兵不厌诈!”君惜竹抱住楚汐将她带往凤床,边凑近楚汐耳际低声问道:“殿下,今夜好生教我兵法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军师:殿下,今夜好生教我兵法可好? 殿下:有人在围观,还不给鼓掌,不若我们关灯拉帘可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7章 不得不承认,君惜竹是个极其好学的人,且学以致用,在将楚汐带到凤床边时,她已经成功的解开了楚汐腰间的缀玉宽带,以不算温柔的力道扒下楚汐身上外罩的广袖华服,余下一袭雪白的流云寝袍,再半抱半拥的将楚汐压向床中央。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时间,快若眨眼。 “殿下,这式疾如风,本军师学得如何,” 环绕住那纤细的腰肢,君惜竹眸底浅笑盈盈,更兼几分自得:“可有悟到了其中精要?” 本应被用于战场守家护国的兵法,却被君惜竹大材小用到床榻之间,也不怕那些谱写兵法的先贤圣人知晓后,从九幽之下跳出来找她算账。 君惜竹不怕,但楚汐却无法做不到她那般放肆,她素来喜爱兵法,且凭恃纵横沙场力挽狂澜,眼见即将被毁于床榻之间,不禁挣扎着从锦衾中坐起,想阻止她军师的妄为——若真的被军师拿来胡为祸害,以后她还如何能够读淡然熟读兵书?如何领兵守护南楚边疆? “殿下,你这是想临危反击吗?”早就知道她的殿下最善此计,遂趁着楚汐起身之际,抽掉了楚汐束发的丝绦,解下额头发梢的饰物,任由那三千青丝飞散如瀑。 “不是” 短短两个字的时间内,就再次被压回了锦衾中,如此便可看出,君惜竹在短时间内已将这一式‘疾如风’学到了何般境界。 “不是吗?那殿下起来做甚?”明知故问,说的便是此时的君惜竹,明知她的殿下素来矜持清冷,却在低头间故作认真的戏谑道:“难道是想方便本军师替殿下宽衣?” 宽带已解,仅余寝袍遮身,加之手腕又被缚住,饶是南楚永辉公主素来气势非凡,此刻也不自觉的呈现几分弱势,而她的军师却对此相当满意,当即便微微拉开衣襟,将自己的指尖缓缓的探了进去。 “殿下最好莫乱动,否则的话,本军师也不敢保证,欢愉是否会变成征服或者享用,又或者蹂躏” 随着清雅的嗓音,微凉的指尖自衣襟处缓缓上移,涉过温软细腻的肌肤,掠过精致的锁骨,略略停落在那细小的喉节上,在明显的查觉到那微颤抖的滚动后,才不徐不急的攀上那微微紧绷的下颔,以指腹抚上那微翘的唇角。 此时此际,随着这缓缓的低声慢语,君惜竹的眸底眉梢都染上了几分闲适和慵懒,余下的几分深遂藏尽平日里的清雅,将那莫明的危险显露无疑。 “蹂蹂躏?!” 楚汐蓦然睁大了双眸,先前挣扎在迷醉边缘的眼底立刻清澈起来,不禁断续的重复着君惜竹的话语,震惊万分。 “嗯!蹂躏!” 君惜竹肯定的回应,低头对着那双被震惊所侵占的明眸,心旌摇曳。 楚汐抬眸,不自觉得的对上君惜竹的眸光,望着她唇角微扬,眼角微挑,笑得温婉而意味深长,眸底似乎隐藏了无数的星辉,在这一须臾之间渐渐的明亮起来。 这一瞬间,楚汐很想去吻她,或是轻柔缠绵,又或如疾风骤雨,无论哪般都好。 君惜竹似乎在这一瞬间便已读懂了楚汐心底的想法,微微倾身低下头,轻轻的扣住她颈项,慢慢的将头凑近,轻轻的吻上那略显冰凉的薄唇。 那么轻浅而又轻缓的吻,如若飞花落唇, 惹起无限涟漪,却又不染半分红尘。 退开几分,低眉俯视。 “所以,殿下最好莫要生出那些心思。” 君惜竹素来习惯如此,总是喜欢在自己撑握控制权的时候说着强势的话语,却又总是喜欢这般轻若雪花落唇的吻,一吻之后再缓缓退开,深遂的眸中凝聚着难以言喻的深情。 这样的吻,这样的目光,楚汐又如何会不懂?她亦是如此深爱着眼前之人。 爱得如此波澜不惊,却又不同于任何别的感情,没有太多的山盟海誓,也没有太多的蜜语甜言,只是这么安静而矜持的爱着。 爱到心上眸底都只能容得下这么一个人, 爱到以为此生此世,之所以会来到这人间走一遭,就是为了在那满天花雨中遇见她一人! 然后, 从相爱到相依, 从开始到结局。 在这个喧嚣而浮华的尘世,我爱的只是你,我要的,也只是你阿雪,你可知? 君惜竹移开目光,她害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被她的殿下勾走三魂七魄——这样的殿下,是她第一次清楚的看见罢?退却了一身如水似月色般的清冷,亦摒弃了那份纵横沙场的英姿,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眼底却已经诉说了千言万语。 解开那被她用腰带捆住的双手,随后将其压制在头顶,君惜竹眼底笑意更深,俯首间,再次落下一吻。 依然是那么浅浅的吻,微若轻风,且怜且惜,灵巧的舌尖游弋在那薄唇上,引诱着她的殿下启唇,随后轻车熟路的潜入,绕过那光滑的贝齿,在那唇舌间辗转 观其声势,楚汐以为会有一场狂风骤雨即将到来,她甚至已经在不自觉间摒住了呼吸,意欲迎接这场骤雨的到来,却不想,君惜竹仅仅只是在她唇舌间游弋片刻之后,便再次退却开来,半支头手臂看她,眼中满是无辜。 “殿下啊” 君惜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突然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拥紧那被她倾身压入锦衾中的身姿,指尖探上那微皱的眉目,再顺着脸侧c唇角c下颔缓缓的移动,仿若丹青高手,以指代笔,以心为纸宣,欲将她的殿下一笔一划的描摹在心上,永生永世都不相忘。 “殿下方才的样子,似乎很期待呢?!” 与话语同时进行的,是不紧不慢的撩拔,很显然,永辉公主府的军师已经无师自通的开始自悟 兵书中‘疾如风’之外的另一式。 随着那游弋描摹的指间,微凉的感觉逐渐的扩散,漫延直到心间时,却已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悸动,就是这样的悸动点点滴滴的汇聚,渐渐的掀起了无数的惊涛,让那素来能征善战的永辉公主眼底再次染上了几分迷蒙。 偏偏那轻薄而放肆的纤指还不肯放过,沿着下颔一直探寻,直到探入那纯白寝袍衣襟的深处,随着那伫立的双峰攀爬,仿若漫不经心的陌上踏青客,以指腹轻轻摩挲着山顶的那簇红梅,却又刻意不着重点,果真做到了兵法所云,善征者,避敌锐气,其徐如林。 “嗯” 不知是在回应君惜竹的话语,又或者是不经意间从喉间逃逸出来的低吟,轻缓而压抑,余韵悠长。 君惜竹听在耳里,心底却漾起无限涟漪,蓦然生出一种想要直奔主题的冲动,若非是她此时还深刻的记得,曾经说过要好生待她的殿下,只怕此刻已然心随意动。 低下头,凑近那被凌乱青丝半遮半掩的耳际,以舌尖轻戏,边低语道:“殿下!我听到了!” “军师听到了什么?本殿下什么都不曾听到!” 永辉公主的声音依然清朗而自持,仿佛片刻前的那声低吟不过是一场幻觉。 “既然殿下什么都不曾听到,那定是本军师听错了。” 殿下啊殿下!真的是本军师听错了?还是你矜持着嘴硬不想承认呢?!!! 可是,我的殿下,你可知晓此际的你,眼底眉梢都弥漫着欢愉和享受?你可知道此际的你,是多的清妩魅人?你要我怎么相信,真的是我听错了呢? 好吧,既然殿下你要继续矜持,那本军师只好继续努力,只希望在不久之后,你依然能够保持着这份矜持。 配合着话语,君惜竹放弃了那白皙而柔软的耳垂,撩开那早已经被她扯得半掩半敞寝袍,低头在那薄唇上印上一吻,随后舌尖游移,带着一抹湿痕纵横跋涉,直至攀上那雪白的峰顶,方才略略停顿,抬眉问道:“殿下,其疾如风,其徐如林,后面是后面好像忘了” “” 在这种紧要关头,突然忘了这么紧要和问题军师你到底是故意的呢还是刻意的呢? 刹时,楚汐腰腹一用力,想挺腰坐起,却不想,君惜竹早有所料,眨眼之间又将她按住躺下,随即满面正色道:“殿下莫要心急,容本军师好生想想!” “兵法云”再次开口,楚汐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然微哑,她不由得顿了顿,暗中调整了一下气息和嗓音,方才继续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不动” 本来颇为清晰的话语嘎然而已,伴随着两声抽气声,君惜竹再次抬头,无辜道:“殿下,怎么不继续了?你继续!” 言罢之后,复又低下头,吻住了雪白顶峰上的悄然绽放的红梅,先是以唇瓣来回摩挲,随后微微启唇,将其纳往自己的唇舌间轻吮,以佐以齿尖细细噬咬,再以温软滑腻的舌尖包裹,不徐不急,不紧不慢,犹如正在品尝着世间最美的酒。 在君惜竹这般销魂噬骨的手段下,楚汐哪里还能继续说下去?连连深吸了几口冷气,意欲稳住心神,但君惜竹哪会如她所愿?一不做二不休,掌心摸索着探到楚汐的后颈处,用力将楚汐的头抬起,顺手将拖过一方软枕,塞入了楚汐的肩背之下高高垫起。 如此一来,本就因她百般撩拔而绽放的红梅被迫高耸孤立无援,再加上她刻意游弋嬉戏,逼得楚汐身不由己弓起了腰身,将自己送到了君惜竹的唇舌间。 如此一来,君惜竹万分满意,唇边笑意盈盈:“经殿下如此提点,本军师倒是想起了一些,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可对否?” “对” “侵掠如火,当是用于征伐攻击之途,不动如山,当是守护防御之道,可对否?” “对” “若本军师侵掠如火,殿下此际可还能不动如山?” 一语问罢,也不待对方应答,君惜竹已然启唇,再次吻上了那主动送入嘴边雪峰梅顶,心里颇为阴险的想着,玩你需趁时,过时机不来,殿下啊殿下!看你能够矜持到什么时候!!! 心念不停,唇舌不止,指尖也开始再起征尘,意欲开疆扩土。 随着君惜竹的动作,楚汐已然失去了语言,雪白而紧致的肌肤隐隐的泛出几许微红,腰身不自觉的弓起,随后又被她强行压抑着躺回了锦衾中,在这般动作时,指尖毫无意识的四处摸索,在摸索中捏住了君惜竹的寝袍衣角,欲用力拉扯,却没想到自己已经完全聚不起力气,扯了好几回都不曾扯动半分,反而引得君惜竹一阵低笑。 “殿下莫急!” 君惜竹笑罢坐起身来,解开寝袍腰上的细绳,任由其自肩侧身后滑落,随后将发丝拢于身后披散着,颇为大方的露着自己的身子,随即府身洒下一连串的轻吻,指尖亦是跋山涉水的探向那大腿内侧,但因对方紧紧并拢,只得在靠近城门处避重就轻的悠然徘徊。 君惜竹郑重禀报军情:“殿下,兵临城下,敌军死守,不动如山,当如何而入城?” 素来能征善战的永辉殿下很快便有了对策:“当布兵成阵鸣鼓立旗破城而入” 君惜竹再次问策:“何阵可堪强攻?” “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八门金锁阵九字连环阵十面埋伏阵”对于军阵,永辉殿下如数家珍,断断续续间便数出了数阵,善攻善防皆有。 与此同时,永辉殿下府上的军师,伸出双掌十指瞧了瞧,再次禀报道:“观其城小门窄,本军师便擅自作主,布下一字长蛇阵可好?倘若遭遇顽强抵抗,再佐以二龙出水阵,或是天地三才阵可好?” 这一问却是没再回应,永辉殿下紧抿着双唇,似欲将所有的声音都咽进了自己的腹间,闭上双眼,指节费力的揪着锦衾,神情矜持而克制,却又不自觉的展露出几许享受的愉悦,清妩无限。 眼见如此,君惜竹的手段开始放肆起来,几个来回间,将兵法中侵略如火的精要运用到极致,心里颇为阴险的想着,殿下啊殿下!玩你需趁时,过时机不来,看你能够矜持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兵法!!!!嗯!这章是兵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8章 别离 一夜的温柔缱绻,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然天色大亮。 望着正在镜前系着缀玉宽腰带的永辉公主,君惜竹缩在锦衾中半遮额头,懒着不愿意起身,一双水眸盯着楚汐,心底反复想头一个问题,为何被她折腾了半宿的人,却比她还醒得早?难道是她的战斗力不够强大? 直到楚汐扣好箭袖腕带,发现她的军师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遂拿起侍女一早备好的衣衫行至凤床前。 “观军师这般模样,可是不打算送我离城?” 其实楚汐心底是希望君惜竹能去送她的,毕竟,这一别不知归期为何,亦风险万分。但她说这话的时候,话语中却故意掺入了几分笑意,让人乍听起来,好似寻常笑语。 掀开锦衾,扶起君惜竹的腰身,楚汐抖开里衫为她披上。 “何需言别相送?殿下自管离去,莫忘归来之路便好。”君惜竹将手臂伸入衣袖,微微闭眸,合着不整的衣衫抱住楚汐的纤腰,喃喃轻唤:“怀谨” “嗯?” “你这样会把我给宠坏的”堂堂南楚公主,却从来不在她君惜竹面前摆出过公主姿态,什么事情都由着她的性子来,甚至不惜为她更衣着饰,打理着这些本应由奴仆做的事情。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被捧在手心里宠,君惜竹也无法拒绝,也舍不得拒绝,她甚至还心不由己的贪求着更多更多——怀谨,就这样宠着我,从相守到相依,从开始到结局,你不离,我不弃 楚汐突然指间系带的动作,安静的看着君惜竹那清雅的容颜,眉头微锁,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将人宠坏之后的相关事宜,随后方才慢声道:“那就宠坏罢,无妨的。” 君惜竹闻言,还想说什么,却觉得自己今日无端变得有些矫情,遂不再言语,仅拿眼角余光扫过楚汐,自己坐起身来穿靴洗漱。 用罢早膳,楚汐又与君惜竹商议了片刻,随后传来诸葛靖五兄弟,决定将诸葛靖与高壮两人留在府中辅助君惜竹行事,而顾山c梁南初c孟安三兄弟则随楚汐离城,另调百名府兵随行。 一番安排妥当,临行前,君惜竹叮嘱道:“殿下此番治灾,比不得沙场征战以兵谋论胜负,若是遇上有意为难,切莫冲动行事。” 其实,君惜竹也知道楚汐向来不是个冲动行事的人,但还是免不了担忧,怕她看不惯那些贵族世家的行事方式:“治灾首重,莫过于物资与百姓,其它任何缘由,皆不急于一时,事后另行清算,亦无不可。” 话语至此,再无别言,楚汐对诸葛靖等人拱手一别,遂飞身上马,率着众人轻骑离去。 行至王都城门时,便见十余乘角灯高悬的马车分列两旁,待楚汐勒马停步,已有人前来作揖拜见:“微臣凉州御史殷仲泽,参见永辉殿下!” “殷卿无须多礼。”楚汐翻身下马,遥遥罢手虚扶,随后又见众马车中下来的诸人齐来拜见,观众人官服与绶带,遂知诸人当是被楚王从太医监调出随行治理疫气的太医,遂弯腰微微抱拳还礼道:“众卿无需多礼,且回马车准备出发罢。” 待众太医都回到了自的马车,楚汐方才转身问殷仲泽道:“震灾粮响,何时方可运抵受灾之地?” 殷仲泽闻言,立刻便答道:“王上已下令调三十万石粮响前往灾地,但因西风与阳泉两战,国库耗粮费巨大,无法在短时间内调出如此多的粮食,武侯决定先调十万石,余粮再由各地筹集” 听见殷仲泽顾左右而言,且提到武侯欧阳明月,楚汐心底便已明了,这殷仲泽当是欧阳明月放到她身边来的人,从朝中调粮的事情,大约也是作不得真了。 既然如此,楚汐也不再多问,跨上身战马,一声令下,率众人急驰而去。 尘土飞扬,略行半里,楚汐突然再次勒马停步,有些犹豫的回过头——她说:何需言别相送?殿下自管离去,莫忘归来之路便好 军师她大抵是真的不会来相送罢?也是,不过就是去治灾罢了,又何须轻言别离相送? 遥遥一眼望向身后王都的方向,却意外的在那十丈高墙看到了一袭熟悉白衣。 她提剑负手而立,长风满袖,衣袂飘飞,仿佛脚底身后的锦绣繁华都成了背景和陪衬。 顾山见楚汐回首遥望,不禁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只见南楚王都巍峨矗立,恢宏大气。 再看楚汐那唇角眉梢的突然漫起的浅笑,顾山心底一动,顿觉得永辉公主这一笑中大有乾坤。 眼见君惜竹仅在城墙顶上站了一小会儿便下来,从送到尾都不曾上前与楚汐说上半句话,诸葛靖不禁颇为奇怪的问道:“军师明明是来送殿下的,为何却” “非也!我不过是想来一睹城外风光罢了,如今风光已览,回府罢。” 说完,君惜竹率先举步走向回府的方向,略略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侧身问道:“先生可知,近日城里有何异事?” 诸葛靖思索着君惜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边抬眼看向她的方向,便见公子白术与人并肩而来。 公子白术名满天下,当初在英雄楼时诸葛靖便见过,此际君惜竹一问,他便明了:“当是与稷下学宫有所关。” 又是稷下学宫? 君惜竹对稷下学宫无甚好感,特是知道王进一族觊觎永辉殿下之后,更是打心底的不喜,只是她向来喜怒不显,诸葛靖此刻亦无查觉,继续道:“这是南楚历年以来形成的传统,六月荷花香,欧阳明月于英雄红颜楼汇聚天下群英,谈文论武说天下。待到七月睡莲开时,束山名士王进便于稷下学宫讲学,邀天下名士学子聚于一堂,辨义利是非对错。” “所以说,这些人,都是等到七月来听王进讲学的?”望着越行越进的白术与南宫瑜,君惜竹不禁略有所感:“看来,这王进不简单呐,连公子白术这样的人都是为他而来” 口头虽然是这么说,君惜竹心里想的却是,这王进讲学的时间也太巧合了一些吧,不早不迟,偏偏在欧阳明月的群英会之后一个月?这分明就是在拆欧阳明月的台,捡欧阳明月的便来着,欧阳明月竟然也能忍了这么多年? 正想着,白术与南宫瑜已经走近,白术抱拳作揖没出声,南宫瑜道:“听闻永辉公主身怀要事离京,萧姑娘可是送行归来?” 君惜竹顿时觉得有些无奈,怎么这一个二个的人,都知道她是去送楚汐的?明明不过是短暂一别,小事而已,怎的被说来说去,说出惆怅之意? “正是。”君惜竹微微叹气承认,随后客气回问:“不知两位公子意欲” “我们” 南宫瑜方才开口,显然颇有攀谈之意,却被公子白术打断,略显欠然道:“旧友相约茗茶,时间紧迫,他日再行登门拜访可好?” 君惜竹听得出,白术这话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南宫瑜听的,遂不再多言,拱手道别后,与诸葛靖安然回府。 回府之后,君惜竹交待了诸葛靖一些事情便遣其退下,又唤来侍者召集府中所有人,意欲整顿清理府门,却想起自己昨夜与殿下拟定的府制要略还在后殿,遂快步行往后殿。 方才推开房门一脚踏入,却突听房内微响,君惜竹警觉后退,身形如鹤腾空而起落于房顶,黄泉剑铮然出鞘。 果然不出君惜竹所料,她方才落身房顶,左侧的窗格便被推开,紧随着便是一道黑影急掠飞出,犹如抄水飞燕,眨眼间便已飞出极远。 明显此人的轻功极好,但君惜竹又怎容得让她轻易逃脱? 脚下轻点檐角借力,掌中长剑冷光划空而起,直击那黑衣人身后要害。 剑挽山河破! 君惜竹与楚汐不一样,向来都不是个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所以,这一出手便使出了绝学,山河流云剑法中的杀招。 那人显然是识得君惜竹这一招的厉害,眼见无法闪躲,便不闪不躲,同样亮出了兵器——那是一柄极其普通的长剑,约莫三尺。 但不知为何,当他长剑出鞘时,君惜竹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仿佛有无数熟悉的景像在眼前翻腾,却又快到不让君惜竹抓住一丝半点。 君惜竹眼睁睁的看着那柄长剑,与她同样的挽出几朵剑花,杀气纵横——剑挽山河破! 竟然也同样的山河流云剑法!!! 锵——! 双剑交击,那柄看似寻常的剑,竟然轻挡黄泉剑的锋锐。 君惜竹被这一剑震退数步,亦从那迷茫而翻腾的景像中被震醒,不禁吃惊的望着来人,面露骇然,随后再次提气御剑—— 剑挽山河破, 天地乾坤寞! 青锋断流云, 黄泉斩日落! 仿佛是要印证什么,君惜竹一连四招山河流云剑法使出,而那黑衣人竟然同样四剑使出,剑气森然! 是的!剑气!——竟然也将山河流云剑修习到足够驭使剑气的境界! 双剑四次交击,各自被震退数步,君惜竹遥望那黑衣人,胸中气血翻腾,显然已经被引动内息。 “你是谁?”君惜竹一声喝问,意欲借此引来府中侍卫和琼花暗卫,拦下此人。 “我是谁,你无需知晓。”他的声音难辨男女,带着一种冰雪般的冷意,一直冷到听者的心底骨血之中,甚至连君惜竹都忍不住冷颤:“君惜竹,不要忘了你的使命!” 黑衣人说完之后,冷冷的看了君惜竹一眼,将长剑掷向君惜竹,随后便借机飞身离去。 君惜竹舞剑欲挡那被掷来的剑,略近时才发现,那剑竟然已经断成了数截,化作暗器般激射而来,待君惜竹纷纷斩落时,黑衣人再无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马年喜祥!幸福安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99章 琼花暗卫终是被引了出来,却也没能助君惜竹拿下那黑衣人,只是追寻了一番,出府之后便失却了踪影。 屏退侍卫,压下翻腾的心绪,君惜竹按剑静观房内物甚摆设,发现书案床头,墙角柜后都有被搬动过的痕迹,甚至是连昨日里头方才搬进来,用来装衣饰的大木箱都有被打开翻动,像是在寻找什么物件。 纵观整间屋子,竟不像是一人所为——来人又是翻箱又是搬柜,殿下留下的琼花暗卫,竟然半点都不曾察觉? 是来人轻功过人,武艺太过高强?还是说,琼花暗卫能力太低,不堪为用?又或者是琼花暗卫存在内奸?还是说,殿下她 君惜竹默然落坐,她没料想到,楚汐这方才离城,竟然就发生了此等事。 那么,在这昨日才被赐封的公主府里,除了永辉公主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值得被人觊觎? 举目四顾,整个寝殿都是空空荡荡,什么值钱的物什都不没来得及摆放进来,而且,以永辉公主的性子,她大约是宁愿收藏整个房间的兵书,也不会去喜爱那些价值千万金的珍玩器具罢? 如此想着,将房间内的事物一一过虑,君惜竹突然想到了楚汐送她的‘岚夙玉’,以及那个与此玉有关的传说,传说中,岚夙玉上面藏着前大宁王朝宝藏图。 这个传说能当真吗?殿下显然是不曾当真过,否则的话,也不可能那般轻易的便送出手。 可是,假如这个传说是真的呢?那普天之下,有几个人会对一份皇家宝藏无无动于衷? 所以,来者极有可能便是为了这块岚夙玉? 那么,这块玉佩的原主人是谁?在大宁王朝倾覆之际,为什么没有把这份宝藏拿出来?又为什么会落到南楚先王后的手中?为什么在永辉公主手中多年,到如今才有人来找寻? 无数的疑团在君惜竹的心间翻腾,思来想去,反正而引出更多的不解——她是谁?她真的是东宁平北小郡主君惜竹吗?她真的是黄泉剑主?那么,那个黑衣人所言的使命,到底又是什么? 君惜竹总觉得,自己对那黑衣人有种熟悉感,不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仿佛曾有过朝夕相处。那么,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是欧阳明月的人还是王进的人?如果都不他们的人,那第三方势力又是谁在掌控? 君惜竹努力的想回忆起一些有关于自己过去的记忆,却发现曾出现在自己记忆中的人,竟是寥寥无几。她的父侯,她的母妃,还有那些记忆中本应该存在的一些亲近之人,似乎全都音容模糊不清 怎么会这样? 她到底是谁? 她与楚汐那惊若翩鸿的初见,以及现在的相依相恋,是天意的巧合,还是被人刻意的安排? 在此之前,君惜竹知道自己的记忆逐渐在遗忘,比如那她曾经对南宫瑜的那些刻骨铭心,她以为,如白凝熙所言,那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之外的遗忘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可是,为何此刻回想起来,自己的记忆中竟然凭添了这么多的空白仿佛除了那几个与她亲近之人外,记忆中似乎再无他人的存在,仿若,她曾与世隔绝一般。 自己应该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对于这点,君惜竹深信不疑,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这般透彻人心与人性,这般熟悉权与谋之间的博弈? 宋彦曾说过,江湖中有一种名叫‘昙花梦’的药,可保服用者五年不老不衰不死,亦可让人渐渐的忘记前尘,记忆可以忘却,但本能呢?如果剑术和权谋都因长年累月的运用成为本能的话,那就是不会被遗忘的吧?——如果,一个人将自己原本的记忆全都遗忘,有人刻意为她重新增添一份记忆,那么 那么,她是会被自己的记忆欺骗罢? 所以,白凝熙当初所说的前世今生梦醒,以及那什么逆天改命,都有可能是假? 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那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是真? 永辉殿下可是真?她那无微不致宠和爱可是真?自己的这份贪恋和不舍,可是真? 纷乱的心绪给君惜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彷徨和迷茫,越是迷茫彷徨,她就越想理清自己的思绪,可逐渐的,她的心神已脱离了她的控制,眼前开始呈现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有她熟悉的,也有她陌生的,还有许多让她觉得厌恶的—— 依稀间,有人在说:前世为何世?今生为何生?焉知前世非一梦?焉知今生梦醒时? 也有人在说:君惜竹,不要忘了你的使命! 还有人在说:依萧姑娘所见,观我王家门下弟子如何?配永辉公主如何? 锵—— 寝殿内传来一声长剑出鞘的轻响,被君惜竹摒退的琼花暗卫豁然大惊,以为里面又生事端,方才有所失职的他们不敢耽搁,立刻潜入了寝殿。 殿中空无一人,几名琼花暗卫不禁面面相觊,忽觉身后劲风突至,回首间,便见君惜竹提剑斩来。 几人手执武器抵抗,却心有所忌,顾念着君惜竹在楚汐面前的地位,所以不敢用尽全力。 但此时的君惜竹却与他们不同,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敛去了素来的温文清雅,眉目间杀意尽显,剑术仿佛突然高出一大截,招招凌利,欲置人于死地。 由于情况突变,几人又不曾全力以赴,几个来回间,竟然让君惜竹得手,刷刷几剑连斩,就此折了两人。 余下四人皆尽胆寒,四散处散开意欲逃离。可君惜竹却毫无所忌,追着他们不放,又斩掉了一人。 另外三人眼见无法逃离,其中两人转身回击,意欲拦住君惜竹,另外一人放出了琼花信号。 与烟花迅号响起的同时,君惜竹掌中黄泉剑冰冷划过,同时带走了另外三个琼花暗卫的性命。 刃上鲜血未寒,君惜竹望着那道破空而起的烟花,凌利的眼神却突然呆滞不动,约莫过了好几息的时间方才回过神来。 在回过神来之后,君惜竹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手中的黄泉剑,紧接着举目四顾,六具染血身躯死不瞑目,她以指探试着暗卫的鼻息,待确定都已经毫无生机,不禁惊退几步,跌坐于地。 她她方才杀了殿下的人?!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拔剑杀了殿下的人? 这该怎么告诉殿下?该怎么向她解释?该如何善后? 殿下知晓后该是什么样的表情?生气?愤怒?失望?还是还是决裂? 这一刻,君惜竹突然觉得慌乱和害怕,害怕的望着她那双染血的双手,害怕看见楚汐眼中任何的情绪,更害怕所有的一切皆因此而变成镜花水月。 连记忆都不属于自己,如果再没有了楚汐,没有了她的殿下,那她还有什么呢? 所以绝对不能没有楚汐!绝对不能因此而失去失去她的殿下! 君惜竹心念电转,片刻间便已有所决定。 她站起身来,举步出门之际,反手一剑划向自己的左臂,任由殷红的鲜血染透了自己半身白衣。 诸葛靖也没料想到,永辉殿下方才离都,府内便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回府的时候,军师交待撰写府规府纪,却不想他方才研墨提笔,便听闻后殿传来了打斗之声,紧接着便是府中兵卫的奔走呼喝之声。 他闻声有异,自知武艺低微起不了大作用,便匆匆去找了高壮,等到两人一同赶往后殿时,便见军师沐血执剑踏出寝殿之门。 “军师这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靖也不是寻常文士,他浪迹江湖多年,饶是如此,却也被君惜竹此际的半身艳烈吓了一跳——一道从臂膀划到手腕的伤口,长逾尺余,裂开的皮肉几乎深可见骨,正血流不止这下手之人,该是有多么狠心? 高壮大急,匆匆几步奔上前,意欲掺扶,却被君惜竹推开。 以剑拄地支着躯,君惜竹面色惨白,神色悲痛:“有贼人入府行窃,窃取殿下心爱之物,本军师与众侍卫力阻,怎料贼人武功高强,杀我府中侍卫,又出原重伤重本军师” 一语未罢已经然凝咽,诸葛靖观她不过免力支撑,便让侍女搬来座椅,又在君惜竹的示意下,将府内无关紧要之人皆尽遣退,随后边让人去请来大夫,边派人去府邸里外收搜巡刺客,又着人去内史府c廷尉府衙和中尉府衙,最后便是派人将消息传进王宫。 事发突然,诸葛靖还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见君惜竹作出如此安排,便一一遵从,待他将所有吩咐传下之后,回头暗暗一想,不禁心中暗暗疑惑,仅仅不过是失窃而已,只需知会内史府便可,为何却要同时将消息传到廷尉和中尉府衙?这分明是在将小事扩大化难道说,军师的意思是? “我知先生心存疑惑,但此事不便言语解释,还请先生入殿一观。” 君惜竹按剑正坐,见诸葛靖面露深思,索性便让诸葛靖进去自己看。 诸葛靖一时间拿不定君惜竹的意思,却毫不犹豫的举步入殿,约莫几息之后,便见他匆匆出来,与君惜竹对视一眼,随后唤来高壮道:“大哥,你且出去,看府中之人谁有异动,无论是谁,格杀无论!” “这”高壮却没有诸葛靖那般的玲珑心思,一时未解,正欲多问,却见诸葛靖正在向他使出眼色,再见君惜竹静默而坐,显是默许的姿态,遂提刀离去。 待高壮走后,君惜竹一声轻叹,看向诸葛靖:“你看出来了?” “他们穿的都不是公主府中侍卫的衣甲。”言下之意,他已经看出来,里面死的人并非是公主府上的侍卫,但君惜竹却当众说,死的都是公主府上的侍卫,府上侍卫的皆有登记造册,到时内史c廷尉c中尉的人稍微一查,便可查清君惜竹所言有虚,既然死的不是公主府上侍卫,那肯定会追查到其它什么地方,而现在,君惜竹的意思,显然是想将事情闹大,却又不想真的让人查到什么 所以,诸葛靖只能让高壮去拿那些因此变故而异动的人来掩饰作假,只是不知,这样能不能够骗过内史c廷尉c中尉三府的人,更不知,军师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高壮便已经回来,双手各提一人,皆身着公主府上侍卫甲胄。 “军师,五弟,果然不出你所料,这俩小子竟然趁着在外面抓贼人的时候,跑去了别人的府上” 君惜竹闻言,抬眸望向那两侍卫,却见两人头颅低垂,显然是已被高壮格杀,不禁蹙眉问道:“去了谁的府邸?” “一个去了丞相府,另一个则跑去了御史府,不过,他还没跑到,就被我发现了。” 君惜竹不禁微微轻叹,颇觉这两个杀得有些可惜,看了诸葛靖一眼,后者便示意高壮将两侍卫带入了寝殿。 作者有话要说:当记忆都在欺骗自己的时候,还有什么值得可信呢? 特别是像军师这样偏激到近乎疯狂的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0章 楚汐知晓府中变故,已经是四天之后的事情,这封被君惜竹刻意拦下迟发的信函提到了有贼人行窃,侍卫死伤数人,内史c廷尉c中尉三府正在查探,却唯独没有提到君惜竹受伤之事。 读罢信函,楚汐虽略有担心,却也知她的军师素来聪慧,此等事情定然能够完善处理,故而并不曾多想,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治灾上。 青元c丘昌c平原等共计七个县的旱灾比上报朝庭的情况要严峻几分。 地方官员上奏时说仅有旱灾之象,可实际上,自今年开春以来,青元等地滴雨未落,山下溪流河道早已干涸,土地龟裂,种在地里的粟米种子在发芽之后,尽皆被旱死。 如今正是孟夏暑热,在苦苦支撑半年之后,百姓家中所存不多的余粮已被食净,眼见秋季即将到,又闻凉州暴雨,江城等地疫气横行,皆心急如焚,燥动不安,更兼有流言四起,曰南楚无道,今上无德,天欲倾之国,故而降下旱涝大灾,祸及子民。 如此流言之下,民心浮燥,惶惶不安,或是易子求生,或是聚群为匪,打家劫舍。 沿途行来,楚汐已经遭遇了三四次匪袭,好在与她随行的百骑皆为府中精锐,仅是声威阵势,就足已将这些不成气候的劫匪吓退三舍。 越行越见荒凉,饿死之骨四处皆可见,楚汐的神色也随之越显冷冽。 她曾手提银枪力挽西风城,也曾掌三十万大军决战阳泉,为复国屠城之仇脚踏尸骨如山。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在守护南楚国,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守护着整个南楚的子民不受战乱之苦,可守住了人祸,但这天灾呢? 在这天灾面前,所有的人都太过渺小,包括她楚怀谨,也是如此的渺小,如陌上尘埃,飘零不由己。 待行至青元城时,入眼便是倾塌的墙院,褴褛百姓,或卧或躺,或悲或泣,或撕心裂肺悲嚎,或麻木无情,仿若人间炼狱。 “他们他们为什么都聚在这里?”一时间,楚汐还无法接受这种极至的残酷,不禁以马鞭带指,指着周围众人。 殷仲泽举目四顾,长长一声叹道:“都是聚在这,等着掌灯时的那碗清粥活命罢了。” 随着殷仲泽引路前往青元县衙门前,楚汐深深蹙眉,冷冷道:“清粥?岂能食饱?武侯不既然已经答应要先调十万旦粮食,那等就该把还活着的人,都” “殿下!”殷仲泽蓦然提声,见引起了四方注意,又无奈的压低声音道:“十万旦粮食不过是杯水车薪,又够几人食饱?有清粥吊着命,总好过一餐食饱后再活活饿死” 青元县令许成殊闻声出来接驾,却眼看着永辉公子与御史殷仲泽起了争执,想劝合,却又无从劝起,只好沉默着躬身引路,将两人引进了府里。 想着永辉公主自王城远道而来,许成殊特意令人备好酒菜,将众人引入席间,却不想,永辉公主仅仅只是望了一眼桌案上的饭菜,便直接冷声吩咐:“撤了,全上清粥。” 路有饿死骨,朱门酒肉臭,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这”许成殊看了一眼殷仲泽,在得到示意之后,便令人去煮了清粥盛来。 一路行来,忧心如焚,楚汐根本就没有什么食欲,此刻见这粥清可见底,米粒几乎可指数,想着这周围数城百姓便是以此活命,不禁悲从中来,只恨自己才疏学浅,不能呼风唤雨,不堪与苍天斗。 “罢了,尔等且食罢,吾去看看这城内外的情况。” 放下碗筷,楚汐起身就往外走,让侍卫与随行的太医们留下用膳。 许成殊见状,遂走近殷仲泽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了个眼色,示意守在外面的衙卫跟在了楚汐身后。 楚汐听见自己身后有人跟来,遂扯下披风扔和银枪一起扔到了他手中,边交代道:“待本公主回来时,希望你还是站在这里,明白了吗?” 出府之后,又特意的绕过了一些街角巷陌,甩掉了身后紧跟不散的几条尾巴,方才出城而去。 城外远山起伏延绵,却因灾旱之故,而失却了应有的翠绿,反而满山枯黄,满目苍凉。 路见行人重重,皆面黄肌瘦如材,皆争相奔往青元城的方向,楚汐知道,他们肯定是赶着去领那一碗清粥,遂压住了拦下他们打听情况的心思,一路独行,直至天黑,方才找到了一间茶寮落脚。 只是,现在茶寮却已经不再卖茶,改成卖水了。 楚汐方才落坐,正想要碗清水解渴,却忽听一阵稚子啼哭,随着一阵漫骂传来。 侧身望去,便见茶寮外面有个灰男人拉扯着一个华服小男孩,意欲将他拉进茶寮,那小男孩拽着门外的柱子死活不愿意松手,引得那男子大骂:“小崽子,还哭?再哭老子把你剁了卖米肉!” 那小孩子不经吓,很快就松了手,被那灰衣男人挟在腰间,欲抱入茶寮的里间。 见此,楚汐立刻起身上前,拦下了那灰衣男人:“阁下这是要将这孩子带到哪里去?” 那灰衣男人被楚汐拦住,眼神冷冷扫过:“在这种天灾人祸的年头,姑娘家出门在外,还是莫要多管闲事得好。” “看来,这闲事,我还非管不可。”瞧出这男人的话语有异,楚汐手中长剑一横,眼角余光扫过寮中诸人,心中突然有所明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很快就知道了。” 那灰衣男人将手中的男孩递给了旁人,随后走近楚汐两步,双目看着楚汐,仿佛就像是看着案上鲜肉一般:“身穿上等云锦衣,足蹬缀金羊皮长靴,腰系玉带,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若我等将姑娘擒住,显然能够换得不少粮食。” 随着他一言,周围不少人都起身围将过来,蠢蠢欲动。 楚汐临危不惧,沉声问道:“所以,你们抢着了那小孩,想去换粮食?” “正是如此!他爹是丘昌县丞,家里存粮肯定不少。”灰衣男人冷冷一哼:“不知阁下是哪家姑娘?好生说来,我也派人给你家爹娘送信去。” “那你就去黄泉路上给我爹娘送信吧!”楚冷一震衣袖,长剑出鞘间,直削那男子颈脖:“且报上名来,本吾之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好大的口气!”灰衣男人弯身后倾躲剑,随后抄起一棍长木棍道:“在下丘昌段哲英是也!” “阁下丘昌段哲英?”段哲英之名楚汐倒是听过,只是那段哲英在江湖中素有侠名,怎么也无法让人将他与此前这挟子换粮之人联系起来。 “姑娘听过在下的名讳?”段哲英停住手,再次将楚汐从头到脚的瞧了一遍,道:“姑娘这打扮英气逼人,且眉宇间隐现矜贵,虽手持长剑,却非江湖中人,不知姑娘” 说到此,段哲英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不禁心头一震,脱口惊道:“莫非姑娘是” 楚汐也不知道段哲英猜到了谁,她略微想了想,还是决自亮身份:“在下楚怀谨!” 曾经在还在锦城封地的时候,楚汐就曾听过这段哲英的名头,据闻,他乃是丘昌段氏血脉,其本家曾是朝庭盐商,后来却不知因何而失了官,家道中落后,段哲英便不再出仕,改文习武,除强扶弱,成了声名显赫的大侠。 段哲英见楚汐表明身份,面上神色数变,楚汐见状,不慌不忙道:“朝庭与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段大侠乃一代大侠,想必不会为难我这来办理灾事的朝臣罢?” “好!既然公主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段某也有几句话必须得说了。”段哲英示意楚汐坐下,倒出两碗清水,自己率先饮下一碗,抹了抹嘴才道:“天降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朝庭两次调运来的震灾粮食,却都被那些当官的给贪墨,百姓就却只得活活的饿死c渴死,段某瞧不惯那些人的作派,就去劫了几回粮仓散给了一些穷苦人家,后来,这些人就指望着我求生,我别无它法,又去抢了几次,只是那些当官也学乖了,粮食都派了重兵把守” “所以,你就出此下策?找机会劫了别人的孩子去换粮食?”楚汐冷笑道:“这就是大侠的作派?” “这的确不是大侠的作派,但为了那么多即将被饿死的人,我也顾不得那劳什子的侠名了。”段哲英说着,同样望着楚汐冷笑道:“但至少,比这个所谓的朝庭要强,旱水之为如此严重,竟然就派了你一介女流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是不是草菅人命,无需你来评论,现在,你把那孩子放了,粮食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话虽如此,但她一时之间,又能够想出什么办法来? “你还需要什么想什么办法?等你想完办法,都不知道又饿死了多少人!”段哲英勃然大怒,完全不顾楚汐身公主的身份,当众一掌拍在桌上,却眼见那碗清水差点被倾洒的时候,改去护着那碗清水去了,边愤愤怒道:“这么多年以来,南楚都重农抑商,久不经兵事,国库怎么可能没有存粮?既然国库有存粮,那为什么不拿来救这些百姓的命?你既然身为公主,难道就没有权利从国库多调些粮食出来?” “放肆!”楚汐闻言,忍不住一声冷喝,眸色清冷的看着段哲英:“你既知兵事,那就应该明白,就算是国库有粮,也不绝对不可能拿很多来赈灾!” 越听越觉得这个段哲英不简单,但楚汐此刻,却无法静下心来细想,又观围在周围的众人因她怒喝而警觉敌视,遂拉住那华服小孩离去。 段哲英倒也不再拦楚汐,一直紧握双拳,眼睁睁的望着楚汐远去,约莫盏茶后,自茶寮的里出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小心翼翼的将那碗楚汐没喝下的清水装进罐里。 段哲英喃喃道:“东叔,传闻中,都说永辉公主善征善战,却从来不曾说过她懂民治也不知她能不能想出办法来,减轻百姓们所受的苦难。” 那被称之为东叔的白发老人劝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经做到如此步了,若老天爷再不开眼,要让百姓们受苦那也是我们无能为力的” “若真是没办法,那我就去聚起周围的几寨贼匪,杀了那些贪官,抢了粮食,反了这” 作者有话要说:嗷又来更新了 ==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1章 楚汐回到青元城的时候,天色尽黑。 县衙外支着数座粥棚,由佩刀县卫守着,还在不停的施粥,悉悉索索的喝粥声,间或夹杂着打骂或者哭泣声,在这夜风中,显得格外的凄凉。 楚汐让那被带回来的华服小男孩在府前稍候,自己走到一座粥棚前,去看了看那煮粥的大铁锅,里面水色澄清,见可鉴人。 见此,楚汐不禁抿紧了薄唇,有些沉痛,又有些无可奈何。 转身之际,突然有人拉扯了一下她的衣摆,楚汐低头看去,不禁惊道:“傻丫?你怎么来了?” 傻丫当初被君惜竹带收了去,说是要给君随竹做个玩伴,但后来两个小家伙都不知去向,没再出现于楚汐面前,楚汐闲时也曾问过君惜竹,却得到回答说是送去学艺了,当时楚汐还曾笑言,这两丫头若是福气,能够学得她军师的十之一二便足已,却是不知,她到底是向谁学了。 “师父说,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傻丫将一个以蜡密封的细竹筒交给了楚汐,随后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见此,楚汐不禁暗想,这孩子当真是学有所成,短短时间内,竟然把轻功练得如此之俊。 略微踌躇,楚汐便回到县衙,见那衙卫果然还在原地,拿回披风和碧落枪,令他唤来殷仲泽与许成殊,自己则问了被安置的客房院落,先行回房将一袭常服换成了大袖礼服。 待换好衣衫,楚汐打开傻丫送来的竹筒,却见里面装着一方布帛,打开一看,上面竟然是画着青元c凉州c江城c等地的地理图,何处山川,何处险俊,何处林深,何处溪涧河流皆被标画得清清楚楚,比她府上的军机图都还要细致几分。 不肖说,这定是军师的手笔。 楚汐展目纵览,将图看得仔细,猛之间,突然想到,自己当初曾在王殿上提过,青元c丘昌等地距天载河的支流记川河不远,可修渠引水。那凉州等地,水涝成灾,是不是也可以采取同样的方法,兴修河道,将水引走? 自古以来,因灾而生暴乱的例子不可胜数,便是如今,也因此次灾祸聚起了好几处匪众,连段哲英这等数有侠名之人都被逼入此境,更何况是那些百姓? 今年颗粒无收,百姓无衣无食,尚可苦心挨上一挨,可若是这旱涝之灾迟迟不过,来年春耕怎么办?百姓们都是靠土地过日子,这没了土地没了水,就等于是没了命根子,难免心生绝望。 苍天现在是指望不上了,那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自己,所以,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该让这些没了土地,没了指望的人找到其它求生方法,给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如此想罢,恰逢房外侍卫来传,道是殷仲泽与许成殊已到大堂等候。 许成殊料想这永辉公主被派来治灾,肯定会做出一些事项给朝庭看,但他却料想不到具体是哪些方面,只能像以往接待朝中官员一样,锦衣玉食的好生待着,却不想,他精心备上好酒好菜,连尝都没尝一口都被撤了下来如此看来,这永辉公主,到底是与以前的那些朝官有所不同。 半夜被召见,许成殊急急而来,于大堂看到殷仲泽时,上前派谈了几句,他知道殷仲泽是欧阳武侯的人,此番陪着永辉公主前来,肯定是有什么内情,所以,两边都攀些交情,两边都不得罪,准没错。 两人正谈着,就见楚汐带着一华服小男孩进堂来,再定睛一看,这竟然是丘昌县丞家的公子?!! 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底,楚汐也就由得他们猜想,随后轻描淡写的吩咐,让他们所有受灾城县的官员都招集起来,她有要事宣布。 永辉公主宣布何等要事暂且不提,且说当她治灾事宜传回朝中时,已是七月初,彼时朝中百官格外繁忙,就连楚王听闻之后,也只是一声叹道:罢了,随她办吧 不是他不想管,概因他被王都最近闹出的几件事情烦焦头烂额,没办法再管到这王城之外的地方来。 说起来,此事也与楚汐有所关联,永辉公主府失窃,也不过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就算是死了几个侍卫,着内史府衙去随便查查,应应景,案子或结或拖,都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 可现在,这么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却偏偏被闹成了大问题。 永辉公主府上的人在告案时,直接将内史c廷尉c中尉三府都拉扯了进来。 按官职而言,内史掌治王都,中尉掌徼循王都,廷尉掌邢辟。永辉公主府被窃之事,当是先由内史查核,中尉府配合缉凶,之后再交由廷尉判处,也就是说,如果抓不到凶手,结不了案,这三府谁都能够牵扯上一些责任,谁都能够被问责。 关于这个责任,也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全看公主府丢的什么物件,死了多少人,如果是些小东西,六七个人,反正也不是什么最受宠爱的实权公主,三府齐心协力一点,完全可是敷衍过去的。 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永辉公主府丢的并不是什么小物件,而是先王后留给公主传家之宝,并且,死的人也不只是人,而是五十余人! 永辉公主新开府邸,按制侍卫不过八百,仅仅一个窃贼就杀了五十余人——这让永辉公主的颜面何存?这让整个南楚王室的颜面何存? 颜面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随时都有可能被弄丢,不是吗?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丢掉那先王后留给永辉公主的传家之宝!!! 先王后身为秦氏长女,而秦氏以商贾为生,传闻富可敌国,曾被誉为前朝传承数百年的九大世家之一——这样一个庞大世家的传家之宝,能丢吗?!!! 别人不知道这个传家之宝的真假,楚王却有八分敢肯定,当年先王是怎么得到这南楚天下的,他比谁的清楚,如果没有当年秦氏一族在财力物力上的支持,以先王江湖草莽的身份,哪来的粮响招兵买马? 由此,便可以看出整个秦氏对先王后和先王寄予的厚望了,所以,将传家之宝给他们,也完全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先王和先王后离奇的死亡,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传家之宝,在他们死后,这宝物落到永辉公主手里,就更加不奇怪了。 再说了,如果不是真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公主府的人在告案时,怎么会病急乱投医似的,将内史c廷尉c中尉三府都跑遍? 所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楚王便让中尉府彻查此案,因为,内史c廷尉两府都不是他的人。 就在中尉府得令查案时,廷尉府的人也急急忙忙跑过来了,廷尉府是欧阳武侯的人,虽然没得到欧阳武侯的明确指示,但在看见中尉府忙活时,免不了将信将疑的跑来插一脚,更何况,人家永辉公主府告案的时候,还特意跑到他们府上去了呢。 于是,就在中尉与廷尉府互掐的时候,内史府的人也来了,他们负责治理王都,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不来,谁来? 三府共查一案,免不了需要互相商议之时,但因三府背后之的执力各有不同,遂免不了各有争执,开始不过是口角上的争执,后来就演变成了各拆各的台,反正我找不到那传家之宝,也不可能让你们先找到。 就这样,三府之间的暗斗变成了明争,时不时在朝堂之上互相弹劾,你说我办案敷衍了事,我骂你白吃王粮,再后来,就变成了你告我偷鸡,我揭你摸狗,什么样的事情都被扯了出来。 比起互掐得正起劲的三府而言,一直作壁上观的欧阳明月倒是极为镇定,料想是已经查觉到了什么不妥,最先让廷尉府抽身,但在这个时候,三府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发,表面上的平静已经打破,就算是他再怎么阻止,又怎么能轻易做到曾经的那般表面平静? “所以,王上打算就这样轻易让廷尉府抽身?” 就在楚王急急召来太子楚卓商议对策的时候,那白衣女子却突然提剑立于两人之前,无人知道她是怎么潜入这三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南楚王宫。 “你是何人?” “姑娘有何见教?” 楚王与太子楚卓异口同声,却神态语气各有不同。 “吾乃何人,太子无需知道。”转眸看向楚王的时候,君惜竹眼底浮现几许温度,缓缓道:“见教不见当,只是略有小策罢了。” “姑娘有何计策,还请赐教!”止住楚卓即将出口的话语,楚王起身作揖,将君惜竹迎入座上。 楚卓却不懂为何楚王要对这白衣女子如此礼遇,但他不是看不出势态的人,见楚王阻止,遂不再多言,亦同样作揖施礼。 “吾有三策,就不知王上与太子喜欢哪策。” 楚王亲手为那白衣女子斟满茶,恭谨道:“请姑娘赐教!” 白衣女子面色稍霁,却是也不饮茶,只是漫声道来:“此三策,一曰帝策,二曰王策,三曰诸侯,不知王上喜欢何者?” 楚王与太子楚卓闻言,皆心下暗惊,却又怕是自己理会错了意思,不禁追问道:“请姑娘细解!” 白衣女子翩然起身,负手而立,轻拂衣袖,道:“侯,一国之君也,掌一方霸权,四海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帝王之命” 楚王听罢,立刻摇头道:“吾身为王,岂能选侯策?姑娘且继续道来。” “王,乃一人之下,众人之上,良将忠臣绕侧,名满六合,享无边敬服。” 楚王一听,心底热血涌动,深觉当王理应如此,而自己实在是当得太窝囊了,莫说是名满六合,享无边敬服,便是身边连忠臣良将都没几个,但他压住心底激动,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问道:“那帝策” 白衣女子抬眼望着天际流云,任由微风吹拂衣袂飘飞,唇角掠过几许意味不明的浅笑,眼神清冷若风雪:“帝,乃苍天之子,九五之尊,帝策既出,匡正诸侯,威震八荒,普天下之,莫敢不臣!” 普天之下,莫敢不臣! 楚王与楚卓同时吸了口冷气,心头翻涌得厉害——帝!一笑风云动!一怒天下寒的皇帝!!! 那是多少豪雄的梦想?那是多少男儿的希望?! 直到这个时候,楚卓终于知道,为什么楚王会对这白衣女子如此礼遇了,但明白归明白,知道归知道,却还是不放心,为什么这么惊才绝艳的人会选择来助他们父子。 “姑娘卓见胜过诸般男儿,但,本太子却不明白,天下诸多君主,姑娘为何独独选择了父王?”楚卓到底还是有几分才能,没有被白衣女子空口划下的巨饼冲昏头脑。 “不是选择了楚王。”白衣女子冷然道:“而是因为,楚王手中恰有我所求。” “是什么?” “一个人!” “谁?” “楚怀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2章 且说太子楚卓与楚王同那白衣女子一番商议之后,便立刻回了东宫,召了太子妃公孙瑶商议此事。 公孙瑶听得楚卓将事情从头到尾的一说,遂深思道:“这么说来,那白衣女子的来历及是不简单呀!寻常世家的女儿家,哪来的如此见识?即便是臣妾,也不敢妄论帝王之策。” 楚卓微微摆手叹道:“是呀,所以,孤才不太敢相信,这样的人,竟然会助父王成事。” 公孙瑶又问:“太子殿下与王上可有去查过那女子?” “查过。”楚卓道:“但能查到的,她都已经亲口说了出来。” “所以,她真的是永辉公主府上的军师?”公孙瑶想了想,摇头不解道:“可她为何要背叛永辉公主,来相助王上和殿下?” 楚卓听罢,当即面露几许怪异,道:“个中原由,她倒是说了” 公孙瑶立刻追问道:“何缘由?” “她说她倾慕永辉公主,但永辉却要与男儿结亲” 楚卓尚未说完,却见公孙瑶已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露出一幅难已置信,却又原来如此的神情。 “爱妃也觉得怪异是吧?这世间竟然有女儿家倾慕女儿家这等事” 公孙瑶起身为自己和楚卓斟了两盏茶,借机平复神色,随后才道:“其实也不算奇怪,男儿之间不也有龙阳之好?再者,宫里头的那些宫女太监们,不也有对食之举。” “孤只是没想到,那般才情惊世的女子,竟会看上永辉永辉不过是有些勇武罢了,便再怎么勇武,又怎及儿郎?” “臣妾倒觉得,永辉被那白衣军师倾慕,于殿下而言却是件好事,只要永辉不成亲,只要永辉此生无子,那殿下和王上便可坐拥南楚江山,所以,太子殿下现在该关心的应该是如何稳定这江山。” 楚卓闻言,点头道:“爱妃所言有理,但是否真该依那白衣女子所言?” “臣妾虽不知那她所言有几分真假,但也觉得她所言计谋堪称上策,足可与欧阳明月一博。”顿了顿,公孙瑶又道:“当然,那女子之言也不可尽信,殿下需作两手准备才好。” 如此,两人又是一番议,楚卓听罢后大喜,搂着公孙瑶便是一番温存。 约莫四更时分,弦月西沉,万赖俱寂。 东宫偏门突然被打开,太子妃公孙瑶换却了一身华服,着一袭墨色衣衫,手提羊角宫灯悄然出了府。 府外已有马车等候,载着公孙瑶一路疾行,直至一座连绵庄园前。 那庄园的守门人显然熟识公孙瑶,行过礼之后,便将其领进了庄园内苑。 公孙瑶前脚方才入园,后面又紧跟着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之人,同样被领入了内苑,若君惜竹在此,定然可以认出,来人正是束山名士王进。 入得内苑后,公孙瑶与王进相逢,相互间点头对视一眼,随后一同步入一间厢房内。 那厢房中点满了红烛,照得满室通明如昼,却在公孙瑶与王进举步踏入时,烛光尽灭,仅余窗外檐角灯笼摇曳。 房内在短暂的沉寂之后,首先开口的便是公孙瑶,她将楚卓告知她的话语毫不遗漏的重叙了一遍,听罢之后,紧接着开口的便是王进:“原来竟是这样,难怪当初老夫问她,我王家儿郎可配永辉公主的时候,她的脸色那般难看;难怪后来楚王竟然会放过永辉,还准永辉参殿议政,竟然是因为这女子与楚王达成了这般交易——只是可惜,那帝王之策就这么轻易的被她教给了楚王父子” “老夫虽然早知她们两人之间情有所异,却也不曾料想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更料不想到那萧聆雪竟是如此狠心善变之人,”这次说话的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也是极为熟悉之人,若楚汐在此,定可听出说话之人,就曾是被她视为左膀右臂的刘世博:“若老夫要是早料想到,也不会建议王兄去打永辉的主意了如今看来,倒是平白便宜了楚王父子一步棋。” 公孙瑶略为诧异道:“听先生之言,似乎那萧聆雪这因爱成恨,似乎假不了?” “永辉固然是熟兵武,能征善战,到底也还是不解情c事的女儿家,一朝惑于那女子的情怀也不奇怪,但女子相恋,到底是惊世骇俗,以她南楚先王公主的身份,怎会一直耽于其中徒然给南楚王室抹黑?更何况,先王一脉的香火传承全系于她,不管她愿或不愿,迟早都将嫁予男儿成亲生子那女子心性偏激,亦正亦邪,时而清邪无暇,时而峥嵘毕露求而不得,因爱成恨在老夫看来,其中真假各有五分。” 王进听罢,亦是点了点头,道:“已经错了一步棋,后手我等还需谨慎行事,莫要再出差错才好,否则主上怪罪下来,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王进此话一出,引来满室沉默,约莫半盏茶后,才听公孙瑶道:“永辉公主府上此次被窃,可真有其事?我听楚卓曾言,那萧聆雪曾三番四次提到,必务要将先王后的传家之宝寻回,好似不曾有假。” “假不假老夫倒是不清楚,”刘世博应道:“不过,却是真有人曾去探过永辉府,老夫便是其中之一。” 闻言,王进与公孙瑶同时惊问:“先生为何而探?” “主上得到消息,道是隐藏着前朝宝藏的岚夙玉极有可能在永辉公主手中,故而老夫趁着永辉公主离京之际前去一探。” “那先生可有探到了什么?” “什么都不曾,老夫去的时候,发现那府里头已经被人翻了个遍,因着走得晚了些,还被萧聆雪撞见,差点被斩于剑下。” “竟是如此惊险?那先生后来怎么脱身的?”公孙瑶急急问道:“我听楚卓曾说,那萧聆雪武功奇好,连南楚王宫都可自由来去。” “武功奇好倒是不差,但若说能够单凭武功在南楚王宫来去那也不可能,只怕是宫里有人给她留了道罢。”刘世博道:“老夫之所以在被她发现之后,还能轻易脱身,全凭老夫曾细观过她的剑术,又曾偷听过一段与她有关的隐密,所以,老夫便假装是熟悉她的人,又刻意模仿她的剑术,扰乱其心神,方才得以脱身。” 王进不禁奇道:“何般隐密,竟有如此作用?” “那还是老夫当初潜藏于永辉府上时听来的隐密。”刘世博压低声音,缓缓道来:“西蜀绝色楼主白芷曾找过她,道是有人逆天改命,不慎牵动了天机c贪狼c紫薇三星,导致三星同陷梦中,老夫曾暗中观查过,她身上的确像是有人逆天改命之兆。” “逆天改命?”公孙瑶闻言,当即便惊声道:“先生可当真,这世间真有人能够做到逆天改命?” “当真有!”刘世博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艰难而酸涩:“若不是当真有人能做到如此,老夫又何必舍了一切,改头换面,过这等鼠头蛇尾的日子?” “这”公孙瑶听到此,语含切急道:“请先生示下,何人竟有如此通天手段?我等应当早早提醒主上才是。” “小女娃,你虽聪慧,可也别仗着主上对你的喜爱,在老夫面前耍花招,老夫在玩阴谋诡计的时候,你爹都还不曾将毛长齐,更何况,主上早就知此人”刘世博颇为不悦,却在一声轻叹后,还是讲了出来:“那人便是当年的帝师上官睿。” “上官睿少年聪慧,师承葬剑谷,一身文治武功惊绝天下,比起现在的永辉和那萧聆雪,不知强了多少倍。”刘世博说着,仿佛陷入了无限回,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下来:“葬剑谷与圣谋族一样传承了数百年,只是,鲜为人知的是,他们之间传承了多少年,便互相斗了多少年,而其中有场惊天叛变,起因便是这两派的惨斗。” 公孙瑶惊问道:“先生是说?” “是的,就是八方诛魔剑阵出现的第一次,那个传说中九幽魔王转世的大将军,他便是葬剑谷的传人。” “圣谋一族最重谋略和安国之道,此为王道。而葬剑谷一脉,则重兵武和强国之道,此为霸道。所以,最初的时候,仅仅是两脉相争,而到后来,却成了王道与霸道之争。” “在大宁王朝尚未开国之前的乱世,王道与霸道并存,大宁开国帝君两道皆信,故而其中争执并没有那么激烈。但是,在立国之后,帝君却发现,霸道并不适合治世,可他又不能轻易舍弃,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若是舍了霸道,葬剑谷便会为别人所用,从而巅复他的江山。” 公孙瑶极其聪慧,略略一想,便接口道:“所以,大宁帝君便与圣谋一族编了一个欺世谎言?谎称那大将军乃是九魔王转世?给他扣上叛乱的罪名,要杀掉他?” “是的。”刘世博继续道:“但是,那个大将军的武艺实在太厉害了,即便是圣谋一族倾力布下了八方诛魔剑阵,将他打成了重伤,可依然却让他逃走了。” “后来,大宁皇族和圣谋多番寻找,也没能找到那大将军的下落,遂宣称已将其诛灭,葬剑谷也因此不再闻于世间。” “就这样,随着大宁开国帝君驾崩,随着圣谋一族的传承,很多事情都逐渐开始被埋葬,直到后来直到后来,圣谋出现了一个名叫白澈的人,他在一次翻读族中旧籍时,终于找出了那段充满血腥的历史。” “也许,是上天早已有所注定,就在他找出那段历史的时候,那个与他背负着同样使命的人出现于世,那个上天苍早就为他选好的对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个非常耀眼的对手,她天生聪慧,甚至比她的先祖更加优秀百倍,她编撰了治世宝典《玄天宝鉴》,集文治武功c国策谋略于一身但是,这些都不是她最厉害的地方,她最厉害的地方,是在于她将王道与霸道结合,剔除两道的不足,结两道之优处,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道——帝道!” “是的!帝道!”王进也出声感慨道:“便是因为这帝道,让上官睿亲手缔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繁华盛世!” 可与王进和刘世博相比,公孙瑶感兴趣的却是那逆天改命手段,此刻听见刘世博将这已经在世间流传了千百遍的传说再次讲来,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可我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繁华盛世是什么样,我只知道,上官睿最终还是败了,成王败寇,她何敢当得如此褒奖?又凭什么来逆天改命?”公孙瑶却颇有些不以为然:“比起那上官睿,我更感兴趣的是怎么逆天改命,以及是那萧聆雪身上的隐密,刘先生,你且告诉我,她身上到底有何隐密?” “老夫曾听人说,她服食过‘昙花梦’,记忆上有所缺失,似乎不记得前尘往事,老夫当时便因此故施小计,假装故人骗过了她,现在想来,只怕已经被她所查觉” “原来竟然是这样。”公孙瑶轻笑道:“我常听先生赞她可助主上得半壁江山,那敢问先生,我公孙瑶可能助主上谋得另外半壁江山?” 王进听罢,不禁大惊道:“瑶儿何出此言?” 公孙瑶道:“我自小将门出生,兵武皆有涉及,又得主上衣钵修习文治,还得刘先生指点韬略,又与王先生学得国策,难道这还不足已与一个连记忆都残缺的不全的人相提并论?还是说,两位先生自承己不如人?” 见王进与刘世博双双哑口无言,公孙瑶又道:“两位先生与我都曾在主上面前立过重誓,必将整个南楚国为他双手捧上,欧阳明月迟早都会败于我等手下,天下兵马大权必将归我公孙一族只可恨父帅战死西风城,哥哥也只通勇武不晓权谋,否则的话,当初我们费心费力从欧阳明月手中夺来的三十万兵权,也不至于落到了永辉手中,让她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总算是将前面的一些人物与剧情大致串连了起来。 不知道大家读懂了咩? 当然,还是有许多疑问,后面会继续解开,就是不知道还有几个人,是在看剧情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3章 永辉公主府遭神秘窃贼光顾,家传宝玉丢失,数十府中侍者因此命丧黄泉,楚王临朝震怒,令内史c中尉c廷尉三府彻查,却因此而引发了牵动了整个南楚的朝堂形势。 尽管,谁都知道楚王势弱,他的召令不可能被彻底执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一决定,是在明显的宣告自己的王权,以及他的决定。 如此一来,就已不仅仅只是永辉公主失窃这等小事,和三府之间的暗斗明争,而变成了各势力之间的博弈。 自此,明枪暗箭,阴谋阳谋层出不穷。 在如此动荡的局势下,却不知从何处开始,悄然流传出一条小道消息——永辉公主府的女军师,竟然倾慕永辉公主! 不过,这条消息流传范围还是极小,且真假尚未定论,但已知道的各方势力却都不约而同的对此事咸口不言,意图将这条消息保密起来,让此事成为刹手间,用在最恰当的时机。 尽管如此,但公子白术却依然得到了消息。 “聆聆雪姑娘她她竟然倾慕永辉公主?!!!”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宫瑜正与公子白术在弈棋,与白术听若未闻的淡然镇定不同,南宫瑜却是极为震惊,在震惊之后,心底又涌上了几分狂喜——她曾以为,自己以女儿之身梦里娶妻,又对那永辉公主和萧聆雪心生好感,乃荒唐至极,却不想,那萧聆雪竟然也是与她同样喜欢女儿身。 可在这短暂的狂喜之后,南宫瑜的心里又漫起了几分忧愁,忧的是君惜竹与她同样喜欢女儿身,将会受到多少世俗眼光,愁的却是,君惜竹倾慕着永辉公主,与她南宫瑜无缘无份。 白术见南宫瑜时而又愁上眉头,时而叹息不止,遂问道:“南宫兄缘何突然间,变得时喜时忧?” 若是在其它事情上,南宫瑜定会据实以告,但关于此时的心事,以及她身为女儿身的事实,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白术说起,只好期期艾艾的应道:“只是只是听闻聆雪姑娘倾慕永辉公主,有些有些” “觉得有些惊奇?有些无法接受?”白术若有所思道:“其实,不过寻常等闲之事,南宫兄大可不必如此。” “呃?”女子相恋,在他眼里竟不过等闲?南宫瑜以为是自己听错,不禁目瞪口呆。 “为谋者,当心怀天下苍生,不应动情,不应身染尘缘。”却听白术淡然解释道:“萧聆雪智深如海,又怎么会作茧自缚,妄动私情?更何况,是如此冒天下之大不违的不伦之情?” “那依白兄所言,这消息便是假的了?”南宫瑜素来少涉权谋,想不明白君惜竹为何要让这般不利己的流言传出,也想不到这般深奥的问题,只是紧抓着自己想知道的地方问:“为何谋者不可动情?” 谋者不可动情,就意味着君惜竹与永辉公主之间没可能,也意味着,与她南宫瑜更无可能。 “为谋者,当以绝字守心——绝情定宜。”白术抬突然起身背对南宫瑜,抬眼望着天际流云,一声长叹:“只有绝情者,方能不重生死,不重胜负,不为小情所牵,不为小爱所累,可展目天下,可兼顾大义,可兼爱众生。” 南宫瑜不赞成道:“可情爱素来不由己,若是谋者身染尘缘,那又会怎样?” 白术的声音惋惜而萧瑟:“若真的染上了尘缘那也注定是段孽缘” 可不管是孽缘还是良缘,都一样是缘,不管最终是聚还是散,至少在结束c在了断之前,依然还是让人不舍,让人眷恋,让人柔肠百转。 夕阳逐渐西下,暮色缓缓降临,整个南楚的风起云涌,都在这夜色下逐渐被隐埋。 自从永辉公主府被窃之后,就开始闭门锁院,将原先被楚王赏下的侍者c奴仆悉数被清查,稍有不妥者,尽被打发出府,连府卫也由原本的七百减至三百。 在清理完可怀疑者后,君惜竹便将后面整顿府纪c重塑新规等事情交由诸葛靖,而她自己则开始在府中四处种桃树。 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军师要在这个季节,要在公主府里种下那么多的桃树,但在见识过她那雷霆般的整顿手段之后,无人再敢多问多言。 此际,在公主府中偏南的一隅,君惜竹正身着短打,挽着衣袖将一株桃枝埋入土内,天杀楼左使右双使冷月霜寒联袂而来。 自从加入天杀楼以后,何采莲就舍了原本的名字,唯以冷月示人,亦是在她加入天杀楼的半月之后,司马锦薇也加入了天杀楼,名曰霜寒。 霜寒在加入天杀楼之后,就被君惜竹安排到了天逻堂,让天杀堂主齐云凡亲手训练,教她如何查颜观色,如何博人欢心,如何获取各方面的消息。 而冷月则与霜寒不同,她被君惜竹直接派入江湖,以女儿之身行侠仗义c除暴安良,几番下来,女侠冷月,名扬江湖。君惜竹便将天机堂交付予她,让她在江左丹霞山开宗立派,以丹霞派为名,一方面广交江湖雄豪,一方面广开山门招纳弟子。 “楼主,关于公主府的窃贼,我们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方才走近,待冷月戒备四顾,确定安全之后,霜寒便开始禀报:“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来看,最先入府的应当是来自东宁,其次则是西蜀,而另外与您交手的那一位神秘人,却还没能得到什么消息。” “东宁和西蜀?”君惜竹埋好桃枝,在旁边的水池中洗净指尖泥土,边深思道:“如果是这两国的势力,那就不奇怪了。” 当今东宁皇帝是前大宁王朝的旁枝,西蜀王百里渊也是前朝重臣,更兼有前朝丞相郑氏一族辅佐,知道一些岚夙玉的隐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巧合,竟然选择在同一天入府行窃。不过那个同样会使山河流云剑的人,到底是谁?又是属于哪方势力? 一时间想不明白,君惜竹便不再深想,只是问道:“可有殿下的消息传来?” “有。”霜寒取出一封未启信函交给了君惜竹,随后继续道:“青元c江城等地传回消息,道是殿下已经颁下治灾之策,要集所有青壮灾民修河铺道,让其以劳力换取工钱和粮食。此令一出,灾民们欣然接受,两条河道,也早已开始动工。” “殿下果然不负我望!”君惜竹闻言,欣然笑道:“此令一出,多劳便可多得,不用再等着那一活命粥的施舍,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和盼头,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确是如此!”说到此,一直未曾开口的冷月也展颜道:“此番到王都一路行来,不论是江湖朋友,还是地方百姓,都赞永辉公主身怀先王遗风,上马敢征天下,下马可治家国。” 君惜竹亦连连点头,深表赞同,她的殿下岂止是敢征天下可治家国?还可青丝飞散c风情万种c引身折腰 恍然觉得自己好像想得太远,君惜竹轻咳一声,拉回自己的思绪,正色道:“关于稷下学宫的事情,可有得到消息?” 霜寒闻言,摇头道;“稷下学宫这些年收录的学子,多是些名门弟子,才学见识皆属于一流,不比于江湖中之人好接近,且门风甚严,所以” “如此说来,是非要我亲自不马不可?”君惜竹想了想道:“也罢,反正过几天就是他们讲学之晶,就此送他们一份大礼,亦无不可。” 冷月霜寒两人同时点头称是,又与君惜竹谈论了些琐事,便双双告辞离去。 待两人离去后,君惜竹方才独自回到后殿,掌灯看起了那封信函来。 信函是楚汐亲笔所书,虽言语不多,却句句关怀,不提治灾之难,只道要君惜竹千万保重。 君惜竹将信函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的将其焚为灰烬,虽然此函中并没提到诸多不宜之事,但君惜竹深知留下的不妥,若是落到了有心人手中,极有可能会引发不少后果,毕竟,她前不久才为了博信楚王,故意透露说她倾慕永辉公主,让楚王以为自己有把柄在手,可制肘住她与楚汐,所以才会听计行事,在朝中对上了欧阳明月,故而引起了朝中的风起云涌,让欧阳明月短时间内腾不出手,去为难c对付在外治灾的殿下。 烧完信函后,君惜竹执笔回信,也不写自己心中念想,只是详解一番殿下治灾策略的疏漏之处,又建议殿下让那些老弱妇孺操持副业,比如青元多山林木,此番灾旱定有不少树木枯死,可将其中堪用者拿来做成桌案箱柜等物什;共它各郡各县,也可按照实际情况发掘,所得之物,可交由商贾运往各地贩卖,资作补益。最后,大概的说了一下如今朝中形势,只道是一切安好,便不再提及其它。 至于自己错杀琼花暗卫的事情,君惜竹是藏了又藏,只道是死于窃贼之手,不敢告知真相。许是不想在这紧要关头,让殿下分心它顾;又或许是,害怕殿下失望c深究。 总而言之,君惜竹觉得,她有无数个理由,必须将这件事情藏住,却不知,她此番作法只是在粉饰太平,暗将心结隐藏。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懒病越发厉害了 一点都不想敲字 咋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4章 因公主遭窃之事,君惜竹怀疑琼花宫里藏有内奸,故将王都所有的消息都截拦住,只挑了些重点报给楚汐,又暗中将收集情报的重任交给了天杀楼,无形中开始架空了琼花宫,所以,楚汐对王都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 相比起王都的风雨如晦,楚汐在外治灾的情况日益好转,修河铺道等事宜已经被安排妥贴,老弱孤寡妇孺们也随之操持起副业,整个局面总算是稍微安定下,不复曾经遍地哀鸿c易子而食的惨况。 只是,旱涝之灾虽然被稳住了局面,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但疫气之事,却无什么大的进展,其一是找不到病源,其二则是无法根治。 无法根治,就意味着还有传染和恶化的可能,所以,楚汐只好下令,把江城c益城等城的染上疫气和还没染上的人分开隔离,而这一隔离,却让她越发觉得形势严峻,甚至比她想像之中,还要严峻几分。 在离都之前,她仅仅只是觉得这场瘟疫来得奇怪,可现在,经过多翻查探之后才发现,这场瘟疫暴发不仅只是时间奇怪,还发作得极其突然,紧随旱涝双灾之后,且疫上瘟疫的主要对象都是青年壮丁,而其中又以驻守江城的镇北军为首,短短的几天之类,便倒下了数千人,随后瘟疫又从军中传出,祸及城内城外的百姓,时至如今,身染瘟疫者,已愈三万之众。 如此一来,楚汐认为这不仅仅只是一场瘟疫,她传迅给君惜竹商讨,君惜竹甚至直言断定,这就是一场阴谋。 在没有找到蛛丝马迹的线索之前,即便明知是阴谋,却也无可奈何,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向太医们施加压力,楚汐还请来了许多各地的名医,可在议诊之后,无一例外的摇头告诉她——启禀殿下,此乃鼠疫! 鼠疫?!——怎么可能会是鼠疫?!如果说,是鼠疫的话,被感染最多的怎么可能是青年壮丁? 对如此结论,楚汐是分毫不信的,可事实却由得不她不信,因为,许多被感染上的人在拖延过一段时间之后,便开始死去死后的模样,与染鼠疫者一模一样。 为此,楚汐不惜以身涉险,与太医一起深入讨论会诊,与太医一同去查看染疫者,或者是那些因疫而亡尸身。 可即便是如,事情依然没有半分进展,甚至,她不只一次的想如果,阿雪在身边,那该多好?她那么聪慧,一定能够查到线索,一定能够解开如此危局。 虽然,每次的念想都只是一闪而过,却也显得弥足珍贵,毕竟,在江山社稷面前,需以大义为先,苍生为重,又怎能因儿女私情而耽于牵念? 而且,上天似乎也没有给楚汐过多的时间让她用于思念,就在她为瘟疫之事愁上眉间额头时,又一个雪上加霜冷的消息传来——十万石震灾粮草于自王都调运出,抵达灾地时被劫!三千护粮精兵尽数被斩杀! 竟然在抵达灾地时被劫这完全超出了楚汐的意料,她甚至曾想过,欧阳明月或许会找千万般的理由,减少或者是完全不给调粮,却完没料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么,到底是谁劫了粮草?还是说,这只是欧阳明月玩的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用来压制或者争对她永辉公主? 在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楚汐神色冷凝,有条不紊的战兵谴将,急调各县各郡衙卫府兵协同公主府亲卫查案,又派出琼花暗卫前往被劫地点寻找线索,同时传书君惜竹,让她注意欧阳明月以及朝中诸臣的动向,查明是否与人与此次补劫一案有所关连。 在如此安排之后,楚汐夜临镇北将军府,与镇北将军司空平密谈一夜,次日出来时,得到各县各府兵卫传回的消息——粮草被北庭山因灾而聚的贼匪所劫。 与这个消息同时传回来的,是数名琼花暗卫失踪的消息——暗卫失踪,意味着很多事情,或者是真的失踪,或者是落于敌手受制于人,又或者已经命丧黄泉 如果说,暗卫传回的消息,与各府兵卫所传回来的一致,那么粮草或许就真的是被贼匪所劫,但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 北庭山的贼匪楚汐是知道的,因灾而聚,劫财求生,不逾五百之数,先前也不曾犯过大案,楚汐也都在一直忙着治灾,所以暂时并没将这些贼匪纳入整治范围,却不想,这成了她犯下的一个大错——普通的贼匪,怎么可能抢得走三千精兵护送的十万粮草? 所以,这是一个阴谋! 只是不知道,这个阴谋到底是冲她楚汐而来,还是针对整个南楚而来。 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南楚太康十九年的夏末,束山名士王进终于在稷下学宫开始讲学。 如果说,在太康十九年的初夏,公子白术一纸动九州,尽邀诸国掌权者,名动天下。 如果说,在太康十九年的仲夏,欧阳明月广聚群英,寒门志士八方来,堪为佳话。 那么,在此时此刻,那一切似乎都成了儿戏。 也是直到此时此刻,君惜竹才知道,王进当初为什么敢说,凭着着‘稷下学宫’四字,他王氏一族任何弟子配永辉公主都绰绰有余。 的确如此!毫无虚言! 当君惜竹亲临攀云山下那占地数倾的‘稷下学宫’时,她被深深的震憾到了,她发现自己低估了王进影响和强大。 偌大的学宫成四方格局,四面皆为厢房游廊,其间是一个非常大的广场,三千学宫弟子屈膝脆坐,手执书卷,静若鸦雀,唯闻高坐案前的王进讲学。 在这三千学宫弟子中,多是诸国王侯将相世家弟子,最不济也是一方实权大员或是富贾嫡子,鲜有寒门弟子,君惜竹略微猜测,便隐约的猜到王进选择这些弟子的目的。 这是一个权与钱的世界,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身世不凡c家学渊源,王进以求学之外将他们聚于一处,以他身为师尊的身份,若是将这些弟子c乃至是弟子们身后的势力运用得当,这普天之下,有几人能相抗衡? 不过,王进显然还能达到这种程度,否则的话,他也无须生出让门下弟子娶永辉公主的主意,更不可能让欧阳明月独霸南楚这么多年,由此看来,欧阳明月也不可能仅仅只有他表面上的那些实力,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招架住楚王与王进两方势力这些年的明争暗斗? 想到此,君惜竹不禁心中暗叹,区区一个欧阳明月就已如此厉害,当年的帝师上官睿和庆林公主,又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而那样才智无双c古今罕见的两人,最后又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 心中翻涌着这些杂念,君惜竹撩起衣罢,与公子白术和南宫瑜一起跪坐于众弟子后面,在她的不远处,还有西蜀的四公子和北祁王的十一子萧流年,除此之外,还有几位身着华服,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儿,显然都是不远万里赶来听王进讲学之人,君惜竹一一看过去,却眼生的紧,一个都道不出名来。 与君惜竹的漫不经心不同,其他人却听得极其认真,包括公子白术在内,都随着王进之言点头,时而锁眉深思,时而目露赞赏轻声喝彩。 在公子白术的旁边,南宫瑜原本也颇是认真的听着讲学,却在君惜竹落坐之后,便心思飘忽起来,时不时的用眼角余光斜着偷看君惜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却说王进正高坐学,正讲到高深处,台下众弟子喝彩不断,便见永辉公主府上的白衣女军师翩然踏步而来,入座后却又不安份的举目四顾,待她逐一看完下面的弟子之后,又将双眸移向上高坐上的他,那灼灼目光有着几分明目张胆的戏谑和不怀好意,仿若是一只入了羊群的狼,正在挑肥捡瘦的寻找猎物。 饶是王进年过不惑,素来老谋深算,却也觉得难已招架,他心知君惜竹这是在向他下战书,却也不好以前辈的身份当众接战,遂微微轻咳两声停下讲学,边慢饮半盏,边寻思良策。 很快,王进便想出了办法,他放下茶盏,看了一眼依然盯着他的君惜竹扬声道:“老夫方才讲解了先贤四书中《中庸》,下面,再来讲讲《大学》,不过,在讲之前,老夫要考考大家,不知在座诸位,谁能将‘大学之道’讲来给老夫听听?” 在大宁王朝之前诸雄争霸时期,曾有先贤圣人箸书立说,后人将其总结,列为四书五经,成为了后世学子必读之书。 所以,王进此问并不算高深,台下诸多弟子都能对答,只是这些弟子并非是寻常之辈,故而大部份人都在锁眉深思王进此举的深意,还有一部份则与君惜竹一般端坐,不予表示。 其实,王进这般行事,却是明知君惜竹不怀好意,专门给她机会,以君惜竹会借此机发难,只要君惜竹应了他此问,他便会再继续当众考问,他自问才学过人,永辉公主这女军师如此年轻,再如何才高八斗,又怎能与他相比拟?如果能够当众将这永辉公主府上的女军师考倒,一则压低了速个永辉公主府的名望,二则可让他稷下学宫名利双收,更上一层楼。 却不想,这年轻的女军师竟然比他所预料的更为沉着,对这个大好机会不予理睬,只是唇角依然擒着几许不安好心的浅笑。 当然,君惜竹这个浅笑也只在王进眼里显得不怀好意,落在南宫瑜等其他人眼里时,则会被冠上清雅无暇等形容。 所以,当南宫瑜看见君惜竹在听到王进此问唇含笑意的时候,不禁看得有些痴了,又想起自己那个梦中之妻,两道身影隐约重合,容颜逐渐清楚,赫然就是这位永辉公主府上的军师,遂惊得南宫瑜差一点就不顾形势场合的站起身来,幸好他身旁不远的白术出手极快,将他又按坐下来。 “那便请这位公子讲讲‘大学之道’。”王进见南宫瑜几欲起身站起,又见她频频望着君惜竹,便以为南宫瑜是君惜竹安排的人,当即便一指点了过来。 “我?”南宫瑜本来就是被白术拉扯过来听讲学的,并没有想过要这般当众出彩,被王进这一指,当即便惊得楞了神,侧头望了望君惜竹,又望望白术,见白术点头示意,才理了理衣衫,抱拳恭声答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南宫瑜乃东宁皇子,自然也曾读过先贤四书五经,故而对答如流。 “何为道?”王进又问。 此问乃是先贤都曾争相辨论的问题,此际被王进问来,却是明显在为难南宫瑜了。 南宫瑜不自觉负手握拳,思索许久之后,方才慢声道:“天c地c人万物皆有道” 见此问就已经难住了南宫瑜,王进不禁暗觉无趣,他原本以为,这君惜竹会有何般惊人手段,却不想竟只是安排了这么个学问寻常的人来,不过,他却也不肯罢休,反而乖胜追击,以示他学问之浩瀚:“何为天道?何为人道?何为?” “这” 书到用时方恨少,南宫瑜心下大悔,只恨自己生平读书太少,此际被当众问倒,难堪得面色泛红,只想寻个地缝将自己埋了去。 白术见南宫瑜如此,有些不悦的望了王进一眼,随后传音道:“南宫兄莫要气妥,学问非是南宫兄所长,问被倒也不丢人,倘若是比琴棋或是丹青,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与南宫兄并肩?” 在白术规劝南宫瑜的时候,众多稷下学宫的弟子见自己的先生连发数问,将人问倒哑口无言,不禁双眼发光喝彩连连,直呼先生学究天人,举世无双。 “先贤曾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就在众人山呼彩喝时,却见一白衣女子站起身来,提剑而立,闲适而从容侃侃道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皆离不开一个‘道’字,既然万物皆有道,先生为何仅问的天人之道?而非众生万物之道?”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有点时间了,码了一章上来,大家先看看,预告一下,下章就是军师与王进的决战了,嗯,学问上的论战啊 越来越难写了,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5章 道论天下 是啊,既然万物皆有道,为何仅仅只问天人之道而非是众生万物之道 随着君惜竹一言,在场诸人心思震动,心知必有一场极其经典的论辩即将开始,遂皆转头望向高座台上的王进,眸含期待,甚至还有勤劳者,已经铺纸研墨,意欲照旧例将论辩详细记录,以待事后研习。 纵观台下众学子的期待,再看那白衣女子笑颜清雅,王进心思起伏,答与不答,都颇觉为难,他深自,自己若是论天人之道,那这白衣女子必然会拿众生万物来将他压制,而他若是不选天人之道,可众生万物那么多,谁又知道这女子又会拿些什么刁钻事物来说道? 想他王进自幼熟读万卷,方才博得了如今的名声名望,而今聚众讲学,除了是想拉拢这些世家之外,就是想借此机让自己的名望再上一楼,故而才会先讲《中庸》再讲《大学》,表面上是教众弟子为人处事,实际上,却是想给自己博个贤德名声。 沉吟半晌,王进定下心思,决定以退为进:“不知萧姑娘想论何者?” 听王进那淡定的语态,仿佛无论对方提出什么,他都胜算在握一般,顿时,激起了周遭学子们的喝彩连连,更有不少人开始轻视这年轻女子不自量力,竟然妄图挑战稷下学宫的掌权人,这不是摆明着没事儿来找抽么? 就在此时,稷下学宫朱漆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声:“如此儿戏之论,岂劳先生出马?弟子愿替先生领教!” 君惜竹闻声回首,瞧着四个年轻壮汉抬头一顶轻纱轿撵急步而来。 随着这道女声,轿上轻纱翻飞间,便见一位斜簪挽发,身着广袖釉色长袍的女子凌空飞跃,落到了君惜竹面前:“在下顾忆寒,愿领教姑娘高论!” 顾忆寒?! 乍闻此名,君惜竹心中莫名一惊,好在她向来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神色,拱手作礼从容赞道:“足下好俊的轻功!” 适逢乱世,诸多士家子弟都是文武并重,女子习文弄武也颇为寻常,却鲜少有人能够把轻功练到如此地步,只是不知这女子是何出生,又与这王进有何般牵扯,不过,能肯定的是,必然不浅,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掐着这样的时机来出头。 君惜竹正想着,便听顾忆寒又道:“论天人,辩善恶,道义利不萧姑娘今日,是想论哪般?” 自古以来,天人c善恶c义利都是难辩出胜负的命题,就是因为难辩,才引得许多博学者都来论辩这些,即使他们深知凡事皆有两面,无法论出胜负,却依然乐此不疲,因为,他们都非常明白,既使是没有胜负,可若是有一两句妙语出口,也已足够名扬天下。 不过,既然明知对方的打算,君惜竹又怎么会走别人的旧路,又怎么会落入别人设好的圈套里? 待人捧上两套桌案,两人相对坐定后,君惜竹方才开口淡淡道:“天下!” “天下?”顾忆寒轻轻挑眉,望着君惜竹道:“那就论天下!” 话音方落,周围听辩的众学子不禁面面相觑,显然谁都没有料想到,这两个芳华之龄的女子竟要论天下! 众所周知,就在今年初夏之际,南楚伐陵大战前夕,圣谋一族公子白术尽邀九州十八国掌权者于苍州会盟,是为议天下。可谁都不曾料想,这场会盟,最终却以南楚永辉公主当众递交战书而结束。 又有季夏荷花时节,南楚武侯欧阳明月聚天下才子志士于一堂,谈文论武说天下同样的,也是一个谁都不曾料想到的结局——永辉公主府上的新任军师,竟然口出恶言,将众人骂得哑口无言 而现在,却又有人要论天下!并且,还是两个女子 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被人拿来如此儿戏?——很多人都在心里如此暗问。却也有些人已经认出了这白衣女子就是永辉公主府上的军师,猜其来意不善,遂起了看戏的心思。还有部份人,明显是认识顾忆寒的人,此时此际,已经隐开始往她那边站队,包括王进便是如此,他甚至还亲手为顾忆寒斟上了一盏茶。 与顾忆寒比起来,君惜竹就显得势单力薄多了,她没有带人来,此刻唯一部在她身后的人,就仅仅只有一个南宫瑜。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身外之事,反而在心中思索,这顾忆寒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就突然冒出来挡她君惜竹的道?并且还带着如此强烈的敌意? 是的,敌意,君惜竹在顾忆寒的眼里,发现了极其明显的敌意。 不过,此时此刻,君惜竹也懒得管对方的心思了,自斟自饮边问道:“在论辩开始之前,可以问姑娘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顾忆寒大方道。 “姑娘以为,当今天下时势如何?” “众所皆知,当今天下,东宁c西蜀c南楚c北祈c西陵大小十八国分政割据,战火不熄。”顾忆寒说罢,立刻反问道:“依萧姑娘所见,如此大势,这‘天下’该如何论之?” “自然是你我各抒己见。”君惜竹说罢,遥遥一指白术道:“比如,白术公子就曾有言:择一贤者九州共尊,此为安天下;又比如,北祁萧流年公子亦曾有言:天下为鹿,人皆可逐,此为逐天下;不知姑娘又如何看待这天下?” “吾与他二人之所见皆有所不同,吾不认为当今天下有如此贤者能得九州共尊,亦不认为天下为鹿,人皆可逐。在吾看来,如此乱世,当是能者得天下!”顾忆寒说完,立刻便问君惜竹:“萧姑娘又是如何看待这天下?” “姑娘言之有理!先贤亦曾有言,治世需明君,乱世需仁君。”听顾忆寒迫不及待的追问,君惜竹却是不慌不忙,先是赞了她一声,随后不答反问:“可正姑娘所言,当今天下诸国分政割据,群雄并起,可又有谁知道,谁才是能得天下的能君?” “西蜀王百里渊治国有道,麾下兵多将广,堪称能君;北祁王萧问天纵横一方,还有萧流年萧公子这般才俊承位,可谓是一门双杰,亦是能君;西陵王宇广昊虽是逼宫得位,却也励精图治,又有公子白术这等王佐之才辅佐,加以时日,又何愁不能成为一代能君?还有”正侃侃而谈的顾忆寒却突然停下,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底闪过了几丝懊恼,虽然说很快就被她遮掩过去,但又怎能逃过一直在暗中关查她的君惜竹。 “还有谁?”君惜竹不徐不急的追问道。 “天下能君如此之多,萧姑娘莫不是要吾一一道出?”顾忆寒扬眉冷色道:“还不知萧姑娘有何高见?” “依姑娘之言,天下能者如此之多,既然都是能者,那姑娘这句能者得天下,岂不就成了戏言耶?”君惜竹不理顾忆寒的追问,反而拿她的话去反驳她自己。 听君惜竹如此一问,顾忆寒当即便明白,自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不禁心绪微乱,差点失却了言语,忍不住向王进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强撑辩道:“能者是不少,但天下却只有一个,故而,吾认为,只有能者之中最强者,才配得天下!” 君惜竹立刻总结呈词道:“我明白了,姑娘的意思就是,能者众多,当争而得天下,胜者居之,对否?” 因着上一句被君惜竹以自己的话语所驳,顾忆寒此刻万分谨慎,反复思索着君惜竹此言背后是否有什么圈套,却又不曾查觉到有何不妥,遂点头应道:“正是如此。” “彩!”随着顾忆寒点头,萧流年当即拍掌赞道:“姑娘所言不错,这天下就该胜者居之!” 顾忆寒含笑拱手答谢,在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掠过了王进的神色,不禁心下咯噔一响,满面笑容就此僵住在那里。 与此同时,却君惜竹缓缓道:“白术公子的主张是安天下,萧流年公主的观点是逐天下,顾姑娘的高见是争天下不过,这逐天下与争天下,虽然有一字之差,说法不同,可最终的结果却都是一样胜者得天下” 尽管,君惜竹没有再继续就此说下去,可在场众人谁都已经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在这种当众论辩的时候,没有明确自己的主张不说,反而一味拿别人的观点说事,这说往好里说,是英雄所见略同,可往差里说,却是拾人牙慧 顿时,众人看向顾忆寒的眼光都变得奇怪起来,当然,也有心思敏捷者,看君惜竹的眼光就更奇怪了——明明说好的是论辩,可这姑娘到好,这都还没论没辩呢,就是问了对手几个问题,就将人绕进子坑里出不来,照这样的情形,还天下还需要辩吗? 君惜竹也不顾众人的异样,淡然端坐,以指尖轻轻摩挲着宽大袖口的暗纹,微微抬头遥望天际,神色悲悯而忧伤:“今九州分裂,诸国并立,硝烟不止,战火不休,又兼有旱涝水祸c疫气横行,天下苍生饱受其苦,或是落草为寇,或是易子求食,或是屠亲求果腹” “赤贫地千里,野烟空锁,白骨累累,民不聊生如此境地,我等又岂能为一己之私而掀起腥风血雨争战天下?” “吾自幼读书万卷,先贤教诲曰:正心c修身c齐家c治国c平天下,吾虽身为女儿家,不敢妄言治国平天下,然,天下未平,何以为家?” 天下未平,何以为家? 当君惜竹说出这句话时,突然泪流满面,心底无故漫起大片大片的哀伤,仿佛在她的心底,此时此刻,当真有人在对她说——天下未平,何以为家? 作者有话要说:前段时间网络到期了诶今天终于跑网吧来更了。 好忧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6章 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这永辉公主府上的军师,会突然就泪流满面,包括君惜竹她自己。 在有人因她话语中凛然大义而感慨感动时,在有人因她的眼泪而惊怔呆滞时,顾忆寒却觉得面前这白衣女子哭得很假很虚伪——怎么有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毫无征兆的流泪,简直比那戏台上的戏子都还要厉害,难道假心假意的用这么几滴眼泪,就能够让她论辩得胜吗? 然而,就在顾忆寒这般想着的时候,后续的事情发展已经出乎了她的预料。 在此时此刻,已经无人来关注那近乎玩笑似的论辩了,甚至已经不再有人愿意多看那顾忆寒几眼,大部份人的心思,都已经被转移,勾起了各自的思量。 君惜竹已然擦干了眼泪,她并非是故意流泪来博取同情,只是在说那句话时,恰巧落下了泪,尽管她非常努力的回想,可依然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来的此语。 “天下未平,何以为家姑娘好气魄!让我等庸碌男儿汗颜也”就在这时,一头带博冠身着广袖长袍,约莫而立之年龄沉稳男子走了过来,对君惜竹拱手作礼道:“在下夏国段长风,想请教姑娘,如此乱世,当如何平天下?” 夏国段氏段长风?夏国段氏乃王室正宗,在君惜竹收下司马锦薇之后,还曾特意去查过夏国的情况,却从来都不曾听闻过此名,可依眼前这男子的风采和仪态,当不是无名之辈难道是个假身份? 心念电转间,君惜竹从容还礼,坐直身子郑重道:“吾曾听闻传言,道是当今夏国王上耽于美色,夺臣子女,广纳后宫,不思政务敢问公子,可有此事?” 夏国之王年已古稀,却色心不改,为强纳夏国司马家三小姐入宫,将其全家收押天牢,但因此事倒逆行施,说来并不光彩,所以,夏王后来下了格杀令,禁止有人再提及流传,所以,真正知晓此事内情的人并不多,而君惜竹便恰巧是其中一人。 “请姑娘赐教!当如何治国,如何平天下?”若说段长风前面一句请教只是想试探一下君惜竹的话,好么这句赐教却是诚心的请教了,毕竟,若君惜竹当真是信口开河说天下的话,又怎么能够将夏国的内情了解得这么清楚? 却见君惜竹研墨提笔,展开纸宣写了一字。 “善!”段长风乍见字迹,惊愣着顿了半晌,一番思索之后,便长揖及地感激道:“谢过姑娘提点!” 言罢之后,便在君惜竹那的注视之下匆匆离去。 在场众人见此,不禁互相私语,暗猜那字上到底写了字,竟让段长风如此激动。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众人商议无果,又推出一个年约二七的少年上前,向君惜竹嗫嗫问道:“在下周国柳英,想请教姑娘” 柳英?又是一个假身份? 君惜竹心底暗笑一声,却也不揭破,只是在提笔间,又写下一字。 那少年见字,与段长风一般同样顿了半晌,方才不可置信似的喃喃低问:“此计当真可行?” 远处众人莫明,这名叫柳英的少年连话都不曾问完,这白衣女子竟已提笔作答?难道她是神仙不成? 有人想上前一窥纸宣,却方才迈出脚步,那女子搁在桌案上的长剑便跳出半截,吓得那人又将脚给缩了回去。 君惜竹还剑入鞘,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对着纸宣满脸茫然的南宫瑜,淡淡回答道:“至少有七成把握。” “英谢过姑娘指点!”柳英抱拳喜道:“待事成之后,英必偿姑娘大恩!” 言罢,柳英甩袖离去。 见此,余下众人更觉惊奇,趁众人窃窃私语时,顾忆寒突然向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回应,遂又上前问道:“在下卫国,卫沐衣” 君惜竹并没有看到顾忆寒的小动作,只是浅笑颔首致意,心底却想,终于有一个人报出真名了,她心知这卫沐衣乃是卫国大将军之子,少年将才,曾与陵国叶寒情齐名之人。 “想请教姑娘,若我与贵主楚怀谨对阵,谁负谁赢?” 想必这少年将军是听闻了当初永辉公主在阳泉平原大败叶寒情之事,今日又见这白衣女子出尽风头,才会有此一问,明显是故意为难。 君惜竹自然也听出了对方故意为难之意,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若是回答卫沐衣赢,那就是在长他人志气,灭永辉公主的威风,一但流传出去,必然会被有心人拿来大作文章。 而她若是回答永辉公主赢,那就更是不妥,若是不慎惹怒这少年,无端为永辉公主惹下个对手,以殿下此际的处境而言,实非是明智之举。 就在众人以为就此能将那白衣女子难住时,却又见她提笔写了一字。 卫沐衣见字,神色突然变得极其怪异,却又听那白衣女子淡淡道:“吾不过是客居南楚罢了,永辉殿下非是吾之主” 说完之后,她又在心底补了一句:永辉殿下当然不是我的主子,她是我萧聆雪的妻! 在场诸人却是不知君惜竹心里所想,只是听她如此一说,便有人生出爱才之心,相邀道:“倘若有天姑娘离开南楚,不妨来我北祁一游,虽然比不得南楚沃土千里,但胜在君明将勇c兵强马壮,广袤草原万里,任君驰骋!” “谢过萧公子美意!倘若哪天聆雪当真离开南楚,必然北上一游!”君惜竹站起身来,郑重抱拳作揖道:“既然萧公子有心,聆雪也不能无意。” 边说着,君惜竹边点墨挥毫,又写下了一字。 萧公子萧流年见字,眸光一动,利若苍鹰,问道:“流年却是不懂姑娘此字何意。” “公子现在不懂无妨,相信不出半年,公子必然会懂。” 说完之后,君惜竹放下狼豪,提起黄泉剑,手腕翻转之间,长剑已然出鞘,挽出剑花朵朵,随后翩然而去。 待君惜竹离去,有人匆忙上前,想看看那纸宣上的字迹,却在此时,一阵山风吹拂而来,将那桌案上的纸宣高高吹起,飘飘洒洒落下,仿若夏日白雪。 “她她” 众人俱惊,瞠目而立,许久之后,方才有人回过神来,长长一叹道:“猖狂而来,翩然而去此女子,非常人也!” 叹了半天,却也只叹出这么一句评语,众人失望致极的坐回原位,却再也无心听王进讲学了,只觉得他讲的什么‘中和位育’,什么‘大学之道’,什么‘淡泊明志,宁静致远’都如嚼蜡一般索然无味,反倒是那女子所说的‘正心c修身c齐家c治国c平天下’来得深刻且精彩,简直就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底最深处。 人生在世,所求何者?无非就是齐家c治国,无非就是为了平天下!而在这之前,正心与修身,又有几人能做当真做到? 观人先观己,君惜竹自认俗人,爱恨嗔痴贪恋狂她都沾染个遍,以己度人,天下间苍生千千万,其中又有几人能比她脱俗?又有几人不贪荣华,不恋富贵?不逐名利? 包括王进这等名士在内都不能脱俗,都与她君惜竹一般喜欢着这些看似夸浮的东西,却偏偏又用满口仁义道理为来自己遮掩既然这样,那她君惜竹就只好亲手来将他这张假面揭开,让天下人都看看,这个稷下学宫的掌权人,这个仁义名士的真面目! 想想当初在英雄楼初见时,他那一身浩然正气,他那意味深长的字评,差点就把她君惜竹都被骗得团团转其实,骗骗她君惜竹倒也没什么,千不该万不该,他王进不该将主意打永辉殿□上——那是她君惜竹早就盖过私戳的人,那是她的殿下,怎容得别人觊觎? 随着君惜竹的离去,听着众弟子的私语,虽是贬者居多,却也有不少人表示出了赞赏之意,更是不乏有人当众离席,追寻而去。 王进心中大恨亦大悔,恨自己当初不该听了刘世博的话没下狠手,让她助永辉公主绝地逢生,开府拥兵,困龙归海;悔自己今天不该让公孙瑶替自己出面应对,虽然说公孙瑶化易容化名成顾忆寒,对外宣称是他王进弟子,替他保全了名声,但这一输之下,却也输得他王进面上无光。 经君惜竹这一闹,王进无心再讲学,下面众弟子亦无心再听,故草草了事散场。 这厢弟子方才散去,那厢公孙瑶已退却了伪装,与刘世博聚于一处,愤愤不平骂道:“那贱人好生无礼,明明论辩还不曾开始,她就使阴招” “可你却明知阴招,还偏偏往人家招上撞。”刘世博毫不客气嗤笑道:“还自认了得,可助主上谋得另外半壁江山” 闻言,公孙瑶像是被人踩痛尾巴的猫,全然不顾刘世博身为长者之尊,猛的站起身来,拍桌厉声吼:“先生亦是有知那贱人来者不善,为何不早作提醒准备?现在才来说道,又是何居心?” 一声吼完,不只是刘世博神色震惊,连公孙瑶自己也不禁楞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大悔道:“先生瑶儿这只是怒急攻心,气话而已气话而已先生可千万莫要当真啊” 然而,说出的话便如泼出的水,又怎是仅仅后悔便能收回? 果然,便见刘世博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成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最后仿若是心灰意冷一般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你们竟然是如此看待我白我刘世博哈哈” 惨然一笑,刘世博起身,没再看公孙瑶一眼,脚步踉跄的扶门离去。 恰逢此时王进匆匆进来,与刘世博打了声招呼,却见对方置若未闻,就一个劲儿的笑着,笑着笑着就变成了似乎哭泣的呜咽。 “他这是怎么了?”王进本来就心情不好,再被如此见如此一幕,不禁更加觉得闹心,说话的声音不免大了些:“都活了几十岁的人了,竟跟那姓萧的一般,无缘无故的就在那里哭,哭丧呢?” 尚未走远的刘世博似乎听见了此语,脚步顿了顿,随即快步走远。 王进并没有注意到刘世博这短暂的时停顿,只是回头间,便听公孙瑶若有所思道:“不知先生发现没有,自打刘前辈被永辉公主逐回之后,似乎就变得奇怪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7章 公孙瑶话语未落,王进闻言面色一沉深思道:“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你这一提,如今回想起来,倒真有几分奇怪。()据主上所言,当初之所以会派刘世博潜入永辉公主身边,为的就是那块岚夙玉,可刘世博在永辉身边潜了这么多年,都没得到半点消息为何在他被逐出公主府之后,又冒着危险去再探公主府?又偏偏在这时候传出了宝玉被盗的消息?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罢?” “可是,先生有没有想过,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凑合在一起?”公孙瑶抱臂而立,支着下颔接口道:“永辉府是不是真的有宝玉,我们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丢宝玉,我们也不敢确定,而且,就算是她府上真有宝玉,并且真是岚夙玉那么,又为什么会恰巧在刘前辈去的时候才丢失?要知道,打她的人,可不仅仅只是我们” “所以,永辉丢掉宝玉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王进终合多番情况,猜测道:“刘世博是有是否真的有将玉盗出来,这就不好说了。” 公孙瑶听罢,想了想道:“如果刘前辈没有将玉盗出来,那么,这明显就是永辉用来掀起内史c中尉c廷尉三府争斗的借口。” “可如果永辉真的在那天丢失宝玉了呢?”王进反问道:“现在会在谁手里?” 一语方罢,两人同时抬头,四目相对,异口同声道:“刘世博!” 说罢,王进不禁连连摇头道:“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当年也就不可能为主上做出那样的谋划,也不可能义无反顾的舍弃一切,更名改姓的跟着主上四处辗转” “可是,先生,你别忘了,人心是会变的!”公孙瑶出言反驳道:“也许,他曾经忠于主上,可先生能保证,他能一辈子都忠于主上吗?” “我不知道主上原来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刘前辈曾经是什么身份,我知道,我现在看到的,都是他不忠不义叛上的证据!” 说到此,公孙瑶的声音不禁再次激烈起来,勃然大怒道:“先生可还记得当初陵国内乱?我等费尽手段,好不容易才让欧阳明月松口,允许太子楚卓调兵西征伐陵,甚至不惜孤注一掷,将主上仅有的三万伏兵埋进了西风城,为的就是趁机夺取三十万征西大军的兵权” “可是,结果呢?结果却是父帅战死,却是他刘世博拼死保住了西风城却是战前离城手无寸功的永辉白白拿到了兵权!” “如果刘世博眼里还有主上的话,在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帮我们把兵权从永辉手上夺回来,而不是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 “哦不对,他其实还是做了事情的,故意散播谣言,说什么公子白术行兵不仁,屠城十万,天知道,那十万尸体当中,其中有三万都是主上的兵马” “呵呵,还有那些什么鬼童谣,什么一生流离沉浮,冷袖执枪舞,什么一朝天下为主,威震八方服,一夕峥嵘路,杀伐满南楚说得多好听啊,是为了挑起永辉与楚卓之间的矛盾,可事实上呢?这根本就是在给永辉造势!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永辉的身世有多可怜,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永辉才是南楚王室的嫡脉” 公孙瑶一口气连数了大堆大堆的不满,直说到此时,已经变成了满脸的恨意:“还有,他自称被永辉发现了身份,所以不得不离开永辉府上,可事实上呢?永辉一直都风平浪静,完全没有发现奸细的消息传出,更别说他刘世博一路回来顺风顺水,连个怀疑暗中监视的人都没有” 长长一口气叹出,公孙瑶压住恨意,深深道:“自父帅去后,瑶儿一直把先生当亲人,正是因为这样,瑶儿才敢在先生面前说这些心里话,先生若觉得瑶儿说得不妥,那就听听便忘,当瑶儿什么都没说,若先生觉得瑶儿说得有几分在理,那就请先生给瑶儿指条明路” 也不知是两人武艺平平还是言语太过激烈认真,竟都没有发现,此刻就在他们头顶的房梁上,正藏着一个人。 此人正是先前猖狂而来c翩然而去的君惜竹,或许,这无关于武艺高低,又或者是认真与否的问题,毕竟,在这种时候,又有几人能够料想到,这刚才砸完场子的人,会在离去之后又回头潜来偷听? 君惜竹本是想偷偷回来看看,这顾忆寒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探一探她与王进之间的关系,却不想,这一偷听之下,竟然大有收获,不仅仅是知道这顾忆寒就是当今南楚太子妃,还了解到她与王进的背后另有主上,更重要的是,她的这些话语,解开了君惜竹在心底埋葬已久的迷团——难怪当初刘世博能够守住西风城,难怪当初殿下会在发现刘世博的身份之后,不慌不忙甚至亲自将他放走 难道,殿下早就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一切?所以,才会故意在战前出城,给了刘世博最好的时间与机会? 想到此,君惜竹突然想起,那夜她临风赏月赏殿下的时候,曾在殿下的房顶发现了些微的异常,似乎有人在偷听,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抓住那人,就弄出声响被殿下和苏紫苑发现——难道,那个偷听的人,其实就是刘世博? 是的,极有可能,当时的刘世博,是除了殿下与苏紫苑之外来得最快的人,似乎就是从不远处的院落而来殿下与苏紫菀所议何事,竟然让刘世博亲自去偷听? 苏紫菀是陵国人,按说不是陵王的人,就是公子白术的人,她为何要乘夜与南楚永辉公主私议? 从表面上看来,当时两人的相处似乎并不愉快,苏紫菀离去前,还出言不逊挑拔两人的关系可事实上呢?有没有这么个可能,苏紫菀其实就是永辉公主的人? 如果苏紫菀是殿下的人,那当时的陵国使者赵智呢?赵智又是谁的人?为什么在那么恰好的关头来出使南楚私见公孙哲?给了殿下从公孙哲手是夺取兵权的最好借口? 除了这两人,还有绝色楼主白凝熙,为什么也出现得那么巧合?她又扮演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还是真如她所说所表现的那样仅仅只是绝色楼主?只是西蜀的女公子? 另外,为什么就在西风城大战之后,又在那么恰巧的时间里,会出现东宁有十万兵甲经过的传闻?君惜竹曾亲自去查探过,却根本就没有见到过那批兵甲——那么,真的只是传闻?又或者真的是有兵甲?就算是真有兵甲,又真是东宁太子的吗? 很多很多事情,如果不去深究,那就能够维持住表面的风平浪静,可一旦揭开了某些表象,那就会牵连出一大堆的疑团来,就比如此时的君惜竹,饶是她素来聪慧,此时也不禁陷入了众多疑团,思来想去,又在这众多的疑团的背后,隐约的发现了同一个人的身影——南楚永辉公主楚怀谨。 如果如果说,这些所有疑团的背后真的就是永辉公主,那她君惜竹又算是楚怀谨的什么人呢?恋人?军师?亦或是棋子? 越是深想,君惜竹越觉得心烦意乱,只想找来楚汐问个清楚,可现在楚汐又远在万里之外,欲问而不能,胡思乱想着,反倒把自己吓得手脚冰冷,待她略微定下神来时,才发现公孙瑶与王进似乎已经谈妥了什么事情,仅仅在离去前说了句:“先生且静候佳音,瑶儿定不会让主上和先生失望。” 就在公孙瑶走后王进也离开的房间,君惜竹回到公主府上,本是想定下心来理理事由,却不想,半日过去半点头绪也不曾理出,连她最喜欢看的先贤典籍都无法让她静心,只想着若是此时楚怀谨就在眼前,必然是要问个清楚明白,倘若真是有所欺骗,定要打她骂她才解解气才好,最不济,那也得按住咬上几口。 如此一想,约莫又觉得有些心疼不舍,思来想去,遂提起笔来写道:“夕日残暮照白衣,红烛鹊桥灯如雨。” 就这么两句连诸葛靖都看不懂的两句七言,她却让人千里传书寄给楚汐。 与此同时,就在君惜竹心烦意乱的时候,南宫瑜亦是烦恼无比。 君惜竹之所以烦是因为楚汐,而南宫瑜的烦恼,却是因为君惜竹。 当时在稷下学宫时,君惜竹所提笔写下的字,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唯有南宫瑜从头到尾看了个清楚,可她看归看,却是看得满头雾水,完全没能弄清楚那些字中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含意,可任凭她如何深想,甚至是搬出了不少的先贤圣言出来,逐字的对照,却也不曾解出其中半分 南宫瑜很想弄清楚其中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想将自己与那白衣女子间的距离拉近一点,再近一点如果,她能够弄懂这些意思的话,下次与她相见的时候,就可以借机交谈上几句了罢?如果如果她对自己的印象深刻一些的话,那是不是可以邀她观画听琴赏美景? 可无奈的是,任她急白头烦透心,却怎么也解不出其中深意。 公子白术见她烦得厉害,从日暮到月过柳梢,依然还对着那几个字愁肠百结,不禁在心底暗忖,难道他真的选错人了吗?这个身怀前朝皇室血脉的东宁皇子,就真的真的不是那个能够一统天下的人吗? 要知道,他白术之所以会跟着南宫瑜一起来南楚,就是想让南宫瑜借群英会和王进讲学的机会,多长些见识,多学些权谋之术,最不济,多结交几方势力也是好的。 可南宫瑜呢?不论是在群英会上,又或是稷下学宫,全都将心思放到了那名叫萧聆雪的女子身上。 轻轻一声长叹,白术上前问道:“南宫兄还在烦恼?” “白兄”南宫瑜抬头,指着案上她记下的其中一字道:“我不懂,夏国段长风明明问的是治国平天下之策,可为何萧姑娘却写为他写了一个‘正’字,难道就凭这么一个字就能治国?就能平天下?” “她就写了一个字‘正’字给段长风?”白术见字,边思索边问道:“那周国柳英呢?她又是写了个什么字?” “给周国写的是‘清’字,”南宫瑜没有隐瞒,立刻便答道:“给卫国写的是‘天’字,给北祁萧流年,也同样是写的‘天’字。” 正c清c天这么简单的三字,背后到底深埋的是什么意思? 相比于南宫瑜的苦思冥想,白术却很快就已明了,只见他指着纸宣上的字解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段长风应该是夏国王室之人,而如今的夏王好色成性,耽于美色,强抢臣女,不思国政,所以,那萧聆雪所写的这个‘正’字,便是正君心之意,君心若正,自会图强治国平天下。” 见白术就这么信手指点尖,便解开了迷题,南宫瑜不禁追问道:“那个这个清字呢?” “至于这个清字,也很好解释。”白术道:“南宫兄可曾听人过,周国丞相一怒为红颜,意欲请兵伐夏的传闻?” “有这样的事?我却不曾听人说起。”南宫瑜想了想,击掌赞道:“那周丞相真乃重情之人也,能得他的爱慕,那位红颜必然非常幸福罢?” 闻言,白术不禁顿住了口,他没想到,南宫瑜竟会对那周丞相表示赞赏,要知道,他白术向来讨厌那般为满足一己之私兴兵乱世的人。 南宫瑜却是不知白术所想,她对那周丞相颇有好感,心生好奇,遂细问道:“白兄,不知周相与那位红颜最后” 白术明白南宫瑜的意思,不禁暗暗叹气,摇头道:“周相一怒为红颜,欲兴兵伐夏,可周国王上却执词反对,让周相心怀不满,君臣离心后来,周王被周相软禁在了王宫。”说到此,白术又苦心劝道:“南宫兄,此等祸国殃民之事,你非但不能赞赏,反而应该引以为戒才是。” “可是”南宫瑜本想反驳说她不是又周王,可见白术此时神色不虞,遂转开话题继续请教道:“那这又与那‘清’字有何关系?” “‘清’是指清君侧之意。”见南宫瑜对自己的劝说不甚在意,白术不禁略略心冷,遂停下劝谏,只是解惑道:“卫国卫沐衣乃少年名将,与陵国叶寒情齐名,因叶寒情败于永辉公主之手,他心生不服,故而出言挑衅,问萧聆雪,他若与永辉公主相逢沙场谁胜谁负,而萧聆雪的回答则是这个‘天’字——天,乃指是苍天,亦可以指天子,所以,她的回答可以理解成:卫沐衣与永辉公主之间,无论谁胜谁负,最后赢的一定是‘天’,乃鹬蚌相争,鱼翁得利之意。” “原来是这样天,是苍天或者天子的意思”南宫瑜听罢,不禁深深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又问:“可是,她为什么要写这个字给萧流年?难道说,萧流年就是那个天子?” “不,写给萧流年的这个‘天’字不能这样理解。”白术问道:“你可还记得那顾忆寒说过的话?” “哪句话?”南宫瑜面露尴尬,当时她只顾着瞧那白衣女子去了,别人说的话做的事,她都没放在心上。 “顾忆寒曾说——北祁王萧问天纵横一方,还有流年公子这般才俊承位,可谓是一门双杰”白术提醒道:“你可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南宫瑜不假思索便道:“她是在夸北祁王和萧流年。” “” 闻言,白术忍不住以指尖揉了揉眉心,连连摇头道:“北祁王妻妾众多,膝下儿子比你父皇还多,你觉得,这可以用‘一门双杰’来夸?即便是能够用这个词,可轮也轮不到排行第十一的萧流年啊,在他前面,还有北祁世子萧流烟,不是吗?” “那依白兄的意思,顾忆寒此言居心险恶,故意在挑拔离间?”看来,白术的苦心终究还是起了点作用,南宫瑜终于弄明白了其中关键。 “是的,顾忆寒表面上是夸赞萧流年,可事实上,却是蓄意挑起北祁的内斗。”见南宫瑜终于开窍,白术不禁略感欣慰:“萧聆雪显然也是看了出来,所以才会给萧流年写了一个‘天’字。” “那这个‘天’字又作何解?” “这个天字,应该拆开来看。”白术以手捂住下面半截,随后又放开道:“天字拆开,便是二人,二人为天。” “二人为天?”南宫瑜到底还不傻,她虽然不通政事,可经过白术这般讲解之后,也能够连想到几分:“所以,萧姑娘这是在提醒萧流年?” “与其说她是在好意提醒萧流年,还不如说,她其实是在推波助澜。”白术点了点头,复又深深劝道:“南宫兄,那萧聆雪的心计非常可怕,为兄劝你,还是少接近为好,免得” “可怕?”南宫瑜看着白术,不解道:“白兄,你说的人是萧姑娘吗?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写了几个字,教人治国平天下而已,有何可怕?” “是!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写了几个字而已,!”说到此,又看南宫瑜那副急欲替人辩解的神情,颇感怒其不争,不禁提高了声音,只希望南宫瑜能够听进心里几句:“可你知不知道,仅仅是这几句话,她就砸了王进多年累积的名望,仅仅是这么几个字,她就将天下人都算计了进去,难道这还不可怕吗?” “我不知道!”见白术越说越大声,南宫瑜也忍不住大声回道:“如果说几句话就可怕,如果写几个字就将天下人算计了进去,那这天下人未免也太好算计了吧?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这是在算计别人?” 见她如此冥顽不灵,白术不禁略微动怒:“南宫瑜,她这明显就是在算计人” “住口!”南宫瑜站起身来,与白术怒目相对,一拍桌案,勃然大怒道:“就算你是我白兄,你也不能说她的坏话!” “南” “我不想听!也不准你说!” 望着拂袖离去的南宫瑜,白术几欲失了风度踢翻桌案,好在他向来冷静惯了,就算是再怎么怒火攻心,也能够很快平复下来,只是这一平静过后,他对南宫瑜希望也就逐渐冷却下来,逐渐变了失望。 南宫瑜——他身为前朝皇室后裔,身怀天下大任,天命紫薇帝星,怎么可以如此儿女情长,如此的幼稚?他为什么就看不出来那么明显的算计? 正君心?清君侧?二人为天?——这些字字句句的背后,哪一字不是浸透着艳烈的鲜血?从古至今,哪一次为这些字句陪葬的,不是鲜活的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二人为(ei)天:一个二,一个人,为天字。 二人为(ei)天:暗指两个人为了天下而争夺。 呼有几个人看明白了君惜竹这几个字背后的其它意思? 就是白术还没说完的 有么? 呜呜,求解答,我不希望,写出来的东西,别人看不懂呜呜,那太伤感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8章 第108章: 就在王进集天下学子于稷下学宫讲学,却因君惜竹故意捣乱沦为笑谈时,内忧外患的南楚国又迎来了另外一场狂风暴雨。 而在这场风雨之后,是倾覆还是彼岸? 无人能够事先预料,即便是名扬天下的公子白术,亦不敢轻下断言。 当震灾粮草被劫,整个南楚都处于人心惶惶不安时,永辉公主点兵遣将,意欲举兵剿匪夺粮,却不想,帅帐外竟迎来了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人——公子白术! 楚汐从来都没料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公子白术会亲自前来见她,毕竟,他们向来不同道亦不同谋,从某些方面来说,甚至还是命中注定的对手。 而身为她的对手,公子白术,却就这么毫不遮掩的施然而来,这不得不让人心生戒备和疑惑。 将白术迎入帐内,楚汐正要问明来意,却不想白术竟然先开了口:“白某日夜兼程赶来,是想求公主答应我一件事” ‘求’——名满诸国的公子白术,这一开口,竟然说出了一个求字! 饶是楚汐闯过刀山剑海,见惯风浪,此际也不禁被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她与公子白术除了是对手之外,还兵戎相见的敌人,可此时此刻,她的敌人却来求她,这让她如何不感惊讶? 照理说,此际稷下学宫讲学方才结束不久,公子白术身为陵国王佐,离国多日,当即刻赶回国,为辅佐陵王打理国政才是,可为何却放下国家大事来求她楚汐? 看来,白术此番所求,定然不简单。 “何事竟然能劳烦白公子不远万里而来?” “白某此来,不为私,不为利,乃是替天下苍生而来”说着,白术拱手深深一揖,肯请道:“求公主暂罢举兵!” 闻言,楚汐心中大震! 她这堪堪才点兵谴将,几日前还远在南楚的王都白术竟已知晓她会有此一举?到底是有人泄露了消息,还是他自己的预料?——如果是消息泄露,那自己身边所有的人,必须进行一次清查和血洗,如果是他自己预料的话那此人的智谋之深,堪称世所罕见,怕是只有阿雪才能与并肩了罢? 正想着,却又听白术继续开口道:“想必公主已然知晓,南楚疫气背后存有阴谋,又兼劫匪滋事,故而调动大军,想借此震慑众宵小但,术以为,此计不可行!” 白术果然非同寻常,不仅知道楚汐举兵之事,竟还道破了楚汐调兵,想借剿匪立威之意,那想必,他或许还知道了一些连楚汐都不知道的消息。 如此想罢,楚汐大方承认,抱拳长揖,诚肯问道:“依白公子之见,怀瑾此举有何不妥?这与天下苍生又有何干系?” 这就是楚汐,这就是南楚国的公主楚怀瑾,在家国大事之前,她可以摈弃私仇和偏见。 见楚汐此番作态,本料想需要大费周张劝说的白术不禁微微一楞,随后也不故作神秘为难,直言问道:“公主可知这疫气从何而来?” “尚不知晓。” “正如众医师所言,此疫气确为鼠疫,”白术道:“六十余年之前,西漠之中曾发生过一次极大规模的疫气,死者数以万计,后来,经过人们多翻查证,有一种生活在西漠中的沙鼠,就是引发这种疫气的源头,后来,人们大规模的将这种沙鼠捕捉处置,又经过长时间的寻找,终于找到了一种能够控制这种疫气的办法” 说到此,白术突然就顿住了口,楚汐一听,心中大急,脱口追问道:“该如何控制这种疫气?请白公子教我!” “我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控制这种疫气,我若是知晓,定然会告诉你。”白术摇了摇头,长长一叹,悲声道:“我与你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有人故意种用这疫气和劫匪设下了惊天大计,你若是此际设动兵马,就正好中计,南楚再经战火不说,普天下之下的百姓,也将再无宁日” “所以,白公子才会一见面就说,让我罢兵?”楚汐闻言,神色一冷,负手来回踱步,深思道:“如白公子所言当真,真有贼人对我南楚c对天下百姓设下了惊天计谋,即便是我楚汐罢兵一时,能缓一时之困,却也解不了天下之危” 虽然,口中是如此一说,但楚汐心里却不糊涂,她曾与君惜竹不只一次的讨论过白术此个人,而君惜竹对他的评价是‘善谋,却短于计’。 所以,白术所说的惊天大计或许是真,为了天下百姓也或许是真但唯独,他这个‘天下百姓’几字,却是没有将南楚国包括在内——如若楚汐不行剿之事,不夺回被劫粮草,那诸多灾民难民该以何为生?如果这些难民走投无路,他们又何只是落草为寇那么简单?说不定,在那时候有人登高一呼,便聚众谋反了,南楚国本就内忧外患,又怎能再经得住那样的狂风暴雨? 不过,幸好有白术这番话语,让楚汐茅塞顿开,有种拔开迷雾眼前一亮的感觉。 想了想,楚汐顿住脚步,对白术道:“请跟我来。” 白术微微一惑,随后也不多言,紧跟着便与楚汐一同出了军帐,再登上不远路的小山顶。 “公子且看”楚汐指着脚下因旱灾而干裂的土地,再指指远处那些被聚在一起靠着一口清粥活命的难民:“他们就是南楚的百姓!他们已经到了无家可归c无粮可食的地步了,可在白公子的眼里,有将他们算入天下百姓中吗?” “白公子想要我楚怀瑾罢兵,想拖延阴谋暴发的时机,可是,公子有没有想过,这么多成千上万的百姓,他们能够等得到那个时机吗?” 说到此,楚汐忍不住一拂衣袖,坚定道:“如果,公子真的是为了百姓,那么就请不要劝我罢兵,南楚等不起了,就算前面是狂风暴雨,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须出兵将抢粮草寻回来!” “可是,你抢回了粮草之后呢?”白术知道面前这年轻公主向来说到做到,也知道她心思坚定,不容更改,可还是忍不住大声劝道:“你知道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你兴兵?你知道不知道,北祁早就与西蜀达成了协议,只要你的兵马出城剿匪,北祁太子亲率的五十万大军立刻就会渡江南下,攻打江c溢c等数城,以你十万镇北守军及这些难民如何能够守得住?” 公子白术心思几番纠结,到底还是将这个惊天阴谋道了出来,这就是他与别人最大的不同——苍生!在他的眼里,只有天下苍生,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安定天下安定这个兵荒马乱的天下。 所以,他才会不远万里前来劝阻楚汐罢兵,毕竟,在无法阻止那些即定的阴谋时,能够拖延住时间,也是一种解决之道。 此刻,楚汐是明白白术的想法的,但还是忍不住一怔,随即便恢复了常态,立刻答道:“自然守不住” 她楚汐有几分实力,她自己清楚,以十万镇北军对北祁五十万大军,肯定是溃败。 “是,你楚怀瑾守不住的城,那整个南楚,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守得住了。” “欧阳明月?!” 原来,在这个阴谋竟然是个计中计——是然堪称惊天呢,竟然先利用天灾再兴人祸,又不惜以五十万大军为诱饵,要将欧阳明月引出王城只要南楚王城没有了欧阳明月,那朝中那些势力还不翻了天去? 一旦南楚内乱,与南楚疆域相临的西蜀必然会兴兵趁火打劫,其它各国又岂会袖手旁观?只要南楚国一乱,就必然会成为众国的俎上肉,也一定会有下一个国家成为第二个南楚国,从此,不知将会有多少儿郎血染沙场,也不知将会有多少女儿成为了胜利者的战利品 想到此,楚汐不禁冒出了身冷汗——她她终究还是不够理智吧?差一点就给南楚惹来灭国之祸,差一点点,就亲手掀起了一场天下大乱 就在楚汐自责自省的时候,白术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了一句话:“楚汐,说真的,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有一个好军师!” “呵呵,其实,在这之前,我还是站在南宫瑜那边的,所以,那时候,我以为我可以对这个阴谋袖手旁观,因为,如果南楚就这么灭了,我白术此生就少了两个对手,又何乐而不为呢?” “但后来,我突然发现,有些事情出了我的预料,南宫瑜虽是紫薇照命,但,根本就不是一人能成为天下之主的人而你的军师,却用那么轻描淡写的手段,就差点将这场阴谋化于无形。” 白术说着,苦苦一笑,迎风长叹道:“如果她不是七杀,如果你不是破军那该多好?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楚汐一听他提到了君惜竹,顿从自责中回过神来,迫不急待追问道:“军师阿雪她做了什么事?”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可好像什么都做了”白术说到此,面露苦笑,叹道:“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连我都要恨她了” 白术并没有将话说清楚,就突然住口不再往下说,很快便告辞道是要离去。 楚汐也不多留,她料想白术来去匆匆,必然是事出有因,虽然并不清楚,便也猜测到了几分似乎,陵国出了什么大事罢?或许,这事还是因为军师而起? 略微想了一会儿,楚汐倒是听信了白术的劝阻之言,传命令召回众将,道是要延迟三日再行剿匪之事。 次日,王都传来军师的短笺,上书‘夕日残暮照白衣,红烛鹊桥灯如雨’。 与此同时,还传来了三个极其重要的消息,其一是夏国太子夏长风稷下一行之后,回国便入宫谏王,意图劝谏夏王改掉好色的毛病,正心思国谋政,却不料,夏王听信奸臣之言,道是太子欲行陵王旧事,逼宫夺位,欲将太子夏长风打入大牢,却又遭朝中诸臣阻绕自此,整个夏国便陷入了父子争权,群臣混水摸鱼的局面。 第二个消息则是在夏国父子相斗的时候,本来就已君臣离心的周国,也相继开始了内部争权的漩涡,据说,事情的起因乃是,周相权欲熏心c大逆不道,行以下犯上之举,将周王软禁于王宫中,周王夜夜以泪洗面,后终是寻到了机会,以衣代纸,以指为笔,写下了血诏,传给了大将军柳无忌,柳无忌连夜带兵围困王城欲行救王之事,却不料周相惊怒之下,竟亲手弑王周王死后,周相被柳无忌处以极刑,又因王储未定,王室诸公子只顾着你争我斗,导至朝中大权,皆落于柳无忌之手 相较于这两个消息,楚汐更为关注的却是第三个消息——继南楚欧阳明月的群英会和王进的稷下讲学之后,北祁王紧接着便在国中举行了一场游猎大赛,因着此次大赛只较武艺,不比文治,故而消息并没有怎么传到位处南方的楚国来,但就是在这场大赛中,北祁王的爱子,也就是北祁太子萧流烟,意外坠受伤,后不治身亡 听完这个消息,楚汐不禁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终是放下了高悬的心,连连击掌笑道:“好!好!很好!” 顾山c梁南初c孟安三兄弟没料到在这紧要关头,永辉公主竟然还笑得出来,不禁诧异相视。 除了这三兄弟之外,镇北将军司空平也是满脸雾水,他身为南楚先王旧臣,亦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还手握实权的人,更难得的是,他还心属先王,在楚汐当初在锦城封地时,就曾多次暗中关照。 “不知殿下因何而笑?”待楚汐笑罢,司空平上前问道。 “我笑苍天待我楚汐不薄,怜我南楚多难,故解我大劫!”楚汐说罢,拔剑出鞘,直指远方,峥然道:“传令三军!即刻整装出城,剿匪护粮!” 司空平未看到消息,自然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导至楚汐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楚汐却知道,她之所以会笑,绝对不是因为苍天待她不薄,更不是因为可怜她南楚国多劫难,而是因为,因为有人布下了弥天大局,不动声色的破坏了公子白术所说的那个惊天计谋,而布下这个大局的人,就是她楚汐的军师,就是她的妻——萧聆雪! 但事实上,却是楚汐想错了,因为,君惜竹事先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在针对南楚设下大谋局,更不知北祁与西蜀的计划,倘若是她清楚知道这些的话,只怕将会是另一番动作了。 君惜竹的本意只是想给稷下学宫捣乱,也是故意借机给夏国的太子夏长风和周国的柳英下诱饵,可她却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那么急不待,诱饵刚吃到嘴里,连尝都不尝一下,回头便开始找事干,因此而牵动了周夏两国的内斗,不更想北祁太子竟然会死得这么莫明其妙 如今北祁太子萧流烟的死,对于楚汐而言,显然是一个楔机,她此时若是举兵剿匪,北祁定然没有那么快派来新的将领掌管南侵的大军,如若北祁短时间不能动兵,西蜀自然也不可能单独行动 但,世间之事,素来多变,纵然才智惊天,又如何能将万事皆揽于心间?即便是君惜竹,也不曾料想到,就是在不久之后这场狂风骤雨中,几乎让她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只到那时候,她才明白,即便是她智深如海c算尽天下,却依然护不住自己爱人的一世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前段时间,好像是严打什么的,编缉将文给锁了, 现在,终于解锁,窝又回来继续写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9章 ads_z_txt; 南楚太康十九年七月初 在得周夏两国内乱,北祁太子萧流烟死亡的消息之后,南楚公主楚怀瑾毅然决定挥兵剿匪,然而,就在她从劫匪手中夺回粮草的时候,北祁南侵大军悄然换帅,由萧流年为主将,五十万大军兵分三路,直袭江c溢c青元三城! 三城先有天灾,又兴人祸,此际在北祁国的铁蹄之下,竟如推枯拉朽一般,不到四天时间,就已经落入了北祁之手。 就在这短短的四天时间内,由司空平率领的十万镇北军损伤亡过半,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楚汐只能以公主之名下令撤军,镇北军余部从三城撤出,一直退到了丘昌关,凭借丘昌关的高大坚固的城墙,暂时抵挡住北祁的五十万铁骑。 显而易见的是,在北祁大军的强攻猛击之下,就算是丘昌关的城墙再怎么坚固,也绝对只能够苦撑日,在这日之后,一旦丘昌关被破,北祁大军就像是一柄尖刀,插入了南楚国的腹地,直逼王城。 面对如此危急之况,楚汐连夜召集诸将商讨,却不曾想,直至天明都不曾想到半点良策,就连久经沙场的司空平都只能无奈道:“殿下,除非有援军前来支援,否则的话五日之后,丘昌关必破” 楚汐素来精通兵略,自然知道丘昌关的重要性,所以,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其它了,直接吩咐道:“顾安,你且携我的紧急书信回王城交给军师,再向王上求援军” “殿下!此举甚是不妥!”楚汐还没说完,司空平便打断道:“众所周知,南楚军权皆落于欧阳明月之手,我等向王上求援又有何用?” 的确,如今南楚国的军政大权都握于欧阳明月一人之手,就算是楚王首肯,也不一定能够让欧阳明月同意。 楚汐又何尝不知,只是,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她又怎能去求欧阳明月?毕竟,她父王母后的死,与欧阳明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能向欧阳明月求援!”司空平也知道楚汐心里的苦处,但在这种紧要关头,只能抱拳沉声谏道:“且只能由殿下亲自出面,否则话的” 司空平的话虽然没说完,可楚汐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其他人若是去求援,欧阳明月定会置之不理,而楚汐却不一样,就算是欧阳明月再怎么目中无人,可也必竟要顾及到她楚汐身南楚公主的身份,不过,司空平却没想到的是,如果连楚王都不能让欧阳明月调兵的话,那区区楚汐她一介公主又如何能够左右得了堂堂的欧阳武侯? 楚汐久负手踱脚想了几许,便唤来侍卫备马,即刻起程归都求援。 望着那载着希望急驰而去的数人,顾山忍不住问司空平道:“将军,你说公主她能够请来援军吗?” 司空平按剑转身入帐,遥遥传来一语道:“若是连公主都请不来援军的话那这世间,就没有人能够从欧阳明月的手中求来援军了” 顾山不懂,正待还要继续追问,却见人已走远,只得作罢。 且说楚汐前脚才迈出丘昌关,驻扎在城外帐中的萧流年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当即便点了五十亲卫,由北祁的骁骑将军吴胜率领,纵马急追而出。 双方你追我赶,穿山涉水,直至天色放明后,北祁的追杀者终于仗着北祁优良的马匹赶在了前面,将楚汐一众人截了下了来。 本就是为了回都求援,楚汐不过仅仅带了十名侍卫轻装简行,如今被北祁诸一截拦,劣势即现。 两方人马都非常明白,丘昌关大战在即,此刻赶的就时间,所以,楚汐一声冷哼,扬枪令下,便领着亲卫冲杀过去。 这些亲卫都是楚汐当初从锦城公主府带出来的人,都是经过她精心训练且上过战场磨练,放在寻常大军中,都是以一敌数,能够出担任十夫长百夫长的之类的精兵,所以,在楚汐这轮的冲杀之下,即便是吴胜早有准备,也被楚汐冲破了截杀阵形,还损失了十数名的亲兵。 楚汐毫不恋战,冲破阵形便即刻前驰,吴胜见状,以为她是急着逃离,便立刻下令众兵继续追击,正待再次组成包围阵形进行剿杀,却不想,楚汐竟然又率着兵士提枪又冲杀了回来。 这一次回头冲杀,却是出了吴胜的意料,被楚汐杀了个措手不及,又损失了将近十余人。 吴胜没想到楚汐竟然会杀个回马枪,待他反应过来,才发现楚汐已经带着余下的亲卫急驰离去,再也没有回头冲杀,大怒之下,吴胜边下令余兵追击,边张弓搭箭,他的力气奇大,挽弓三石如满月,一连九次,箭箭离弦如风,分成上中下,直袭楚汐全身要害。 此时,山野的晨风渐急,凛冽如刀一般,刮过血色弥漫的战场,拂过郁郁苍苍的丛林,一直吹佛 到南楚的王城。 在王城的公主府内,君惜竹面色苍白的躺在锦榻上,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细细的冷汗,她双目瞪圆,瞳孔放大,却似乎没有看到丝毫的事物,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被巨大的恐惧包围,挣不脱,逃不掉。 抱剑守候在房门外的君随竹听到动听静,犹豫了片刻才推门而入,看着在床榻上似乎被恶梦所困无法解脱,而显得格外柔弱无害的女子,眼底闪过了几许寒光,缓缓的拔出了鞘中长剑。 或许是被这声短暂而低沉的拔剑声所打扰,那个被困于恶梦中的女子,竟开始平复下来,然后在被剑刃加身的前一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那个持剑而立的孩子,虚弱却平静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杀不死我。”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够杀得死你?”握剑的孩子问得很认真,乍听起来,似乎还很天真。 君惜竹披上外衫,走下床头,用冰凉的水洗了洗手和脸,思索了一会儿,同样以一种极其认真的神态说道:“至少,你还需要再练十年。” 面对一个拔剑相向的人,她竟然如此从容不迫,甚至不曾多加盘问 君随竹仿佛并没有查觉到什么,只是继续问道:“师父,你觉得,你真的有你想像中这么厉害吗?” “也许没有,但你知道吗?”君惜竹坐到桌旁,边展开纸宣,边道:“我刚才做了一场梦,在那场梦里,我杀了很多很多的人,或许,比你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人还要多。” 君随竹还剑入鞘,低头认真的研墨,边问:“所以,方才你做恶梦了?是因为觉恐惧害怕吗?害怕自己将来,会被人杀死?” “不是,” 君惜竹提起一支朱笔,挽袖挥洒,画出大片大片的桃花林,微风轻轻拂过,片片桃花随风飘飞,下起了一场幕天席地的桃花雨。 然后,便见她突然顿笔,轻轻说道:“是因为,在那场梦里,我忘记了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 “我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在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我登上了一座高大的城墙,心如死灰,纵身跃下 “而在从城墙上落下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那个我一直都在寻找的人,却纵马扬枪,兵临城下” “我似乎还看见她打马上前,像疯了一般,竟想想徒手接住从高墙上跳下来求死的我” “我还听到她说,她已经找了我好久好久从南楚到西蜀,从北祁到东宁找了很多很多的地方,找了很多很多个春秋冬夏” 那一场梦太过真实,真实到连此时的君惜竹都分不清是楚还是幻,仿佛那双坚定的臂膀,那温柔的眼神,那温暖的怀抱都还在身边,耳际似乎还有还回荡着那些悲伤而难过的话语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君随竹看着面前这年轻的女子,沉默的放下砚台,看着君惜竹在纸上的桃花林间,描画上了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熟悉的是她那一身雕翎戎装,陌生的,则是她眉间的冷漠和孤寂,还有那双明眸深处的哀伤 泪水,就在那一刻,毫无征照的滚落,将那飘飞的花瓣晕染一大片的殷红 握着狼毫的手仿佛身不由己,颤抖间,已在画上落下了几字:揽一枕青霜,问归何人兰夜何方? 兰夜,便七夕之夜,便是今夜 为了这个夜晚,南宫瑜可谓是费尽心思,她知晓君惜竹喜爱桃花,便特意画了幅桃源山水图,且亲自题了词,还撑着薄面四处找人寻问,该与心仪之人何般礼物,后来,还是随行的侍卫建议说,女子一般都喜欢华美的事物,而世间华美之物又何其之多?总是会被迷了眼,所以,送任何俗物,却比不上送一段刻骨铭心的美好记忆。 南宫瑜深觉有理,遂又与那侍卫商议了许久,又亲自前往市坊,想购些烟火,却不想,竟在市坊听店家们说,武侯已经传下令来,今年禁止兰夜燃放烟火。 不过,既便是如此,也未能影响到南宫瑜愉悦的心情,她特意换了一套新衫,早早的便去了永辉公主府,只想着很快便再见到那人,并且将与她一起度过一个愉快而难忘的夜晚,她便觉得心情激动不已,只想早些按着计划,将人约到连理河,共度良辰c共赏美景。 然而,在过了今夜之后该怎么办,南宫瑜却是不知了,她心中仰慕佳人,也想与之相守,却自知身份有异,又不知君惜竹对她作何想法,故也不敢大胆坦白身世。 直到此时,南宫瑜还不知晓,君惜竹心中已经有他人,更不知,君惜竹虽爱桃花,其心却不在桃源。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能看到以前熟悉的id,看到大家的留言,小默实在是感动。 回想距离上次更新,已经过了极长一段时间了,而这段时间,小默遇上了很多事情,工作的c私人的,不一而足,总而言之,可以当成小默真个儿的穿越了一回,并且还穿入三宝韩剧 好啦,话不多说了,不管现实怎么样,但挖下的坑总归还是要填的不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76章 ads_z_txt; 本应温柔缱绻绵长的亲吻,却在两人之间变成了一场战火硝烟激战,各自攻伐,各自畴谋 当这个充满硝烟的吻结束时,两人都逐渐的平复下来,呼吸交缠相拥而卧,静静的听着彼此心跳,并没有急切的放纵自己肆意而为。 或许是因为饮酒的缘故,短短的一个亲吻,竟让君惜竹觉得有些脱力,只能软着身子躺在雪白的锦衾之上,任由楚汐半拥半压着躺在她的身侧。 微微眯着眼,贪恋的望着身侧之人,君惜竹深觉后悔,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贪杯饮酒,如今闹得美人在怀,有心享用却无力施为。 想着就有些不甘心,摸索被她揽在怀中的纤腰,君惜竹愈发觉得自己失策,心头的燥动愈发不安,不禁磨蹭着又开始轻轻的噬咬着她的殿下。 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咬的地方有些微妙,恰巧是那雪白皓颈上微微突起的小喉节,被轻轻的噬咬,复又有湿糯温软的舌尖轻轻划过,惹得楚汐不自觉的绷紧了身子,喉间翻滚着逸出几声模糊的低哼。 “阿雪明日要起程赶路,莫要莫要胡闹” 说这话的时候,估计只有楚汐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的言不由衷,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的希望君惜竹继续下去,她在等,等她的军师送到嘴边,一举吃干抹净!——没有谁会比楚汐更加了解她的军师,别看表面上端方温雅无暇,实际上却是无赖又小心眼,凡事都不会让自己处于劣势,就连在此等情c事上面也想逞强,立于主导之位。 两人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却也不短,恰逢年少气盛c血气方刚,其中也不乏亲热之时,只是每每居于劣势的时候,她都会找理由偃旗息鼓,偏偏永辉殿下也是个强势惯了的性子,由不得君惜竹任意妄为,却也不想太过免强君惜竹,所以也就纵容着她的性子来。 今次与往常无异,军师又故计重施,万般兴风作浪,却不知晓,身侧的根本就已经作好的请君入瓮的准备。 那温软的舌尖自颈脖间缓缓游移,避重拈轻的一直吻至耳侧,复而薄唇轻启,轻轻以贝齿轻轻噬咬着那柔嫩的敏感之地。 君惜竹最是喜爱此时的殿下,褪却几分平日里的清冷,又少了几许战场上的峥嵘,多了两分隐忍的妩媚,端是风情万种,蛊惑人心,只可惜的是,殿下到底自持了些,总是不容她肆意而行。 看着如此的殿下,君惜竹忍不住又想到了白芷的那番话语,只觉得心绪越发酸楚难受,她自认不是个在意世俗语论的人,可每每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将与殿下一同去承担这些或是偏见c或是狭隘c或是不齿的言语及眼光时,她就觉得特别难受,她不在意自己是否被人另眼相待,而是担心她的殿下,是否会因此而折损了骄傲和身上的万千风华。 永辉殿下毕竟是南楚公主,虽然自小被逐出王都分封在边远城也,可身为南楚王族才学出众的她,时常被朝中诸臣拿去与当今太子楚卓相提并论,现在又与公子白术一战而声名大震,南楚六千万子民皆视她为护国英雄,民心民望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世人知晓这般惊才绝艳的永辉殿下竟与女子相恋,将会如何看待永辉殿下?如今所有的谋划是否都会因此而灰飞烟灭? 从开始到现在,君惜竹一直都知道,这是一段不伦之恋,这是一份注定得不到天下人祝福的感情,可她以为,能够凭自己的智谋和手段能够将这段感情掌控可现在,她却已不敢肯定,毕竟,世事总是变幻无常,许多事情,在眨眼之间,就已经脱离了掌控。 “殿下,你说,我们当真能够不离不弃,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吗?” 君惜竹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伏在耳际轻轻的问着她的殿下,不自觉间,她那素来淡然的嗓音竟是三分无奈,七分悲凉。 这是楚汐第一次在君惜竹身上看到明显的脆弱,纤细而温软的身子伏在她身侧,那无奈又悲凉的声音始终萦绕于心,引得楚汐扣紧自己的双臂,将她紧紧的拥在自己的怀中,仿佛这样的一个拥抱,可以从天荒到地老 但是,她们同样都明白,这世间不可能有这么轻易的天荒地老——持续将近二十多年的乱世烽火,当年碧落黄泉双兵之间的牵扯,现今又水深火热的南楚国,以及那从来都没有露面的逆天改命之人太多太多的牵扯和旧仇新怨恩情难断,不离不弃c天荒地老,谈何容易? 更何况,这是一段注定得不到天下祝福的爱恋, 她是惊才绝艳的永辉公主! 她是智谋无双的鬼谋萧聆雪! 她们都是注定必将名耀青史!注定在千百年之后成为传说! 殿下说,她想做一个尽熄烽火十九州的英雄,而她也注定了必须做一个英雄——一个英雄的姿态注定是无美无暇! 如果她不是惊才绝艳的永辉公主,如果她不是风华绝世的鬼谋萧聆雪,如果她们都多几分平庸,如果她们都少几分辉煌,也许,她们真的可以不离不弃,真的可以携手到地老天荒 可是,这个世间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君惜竹一直都知道, 楚汐也一直都清楚——她清楚自己的身后有多少的刀光剑影!她清楚自己的身前有多少的腥风血雨!她同样清楚君惜竹的背后有多少的身不由己! 很多很多的事情,她不是不知,比如君惜竹的真实身份,又比如君惜竹现今所作所为的因由,她都是略晓其中几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深究 世间巨毒千百种,最毒最伤非是断肠与鹤顶,而是猜忌和怀疑。 犹记得,早在初见时君惜竹就曾言:殿下可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护我三年安然,而这三年,不管我是为了报恩或者又另有它谋,我只希望殿下能够给我一样东西。 “何物?” “信任!这三年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只要殿下信我三年!” 彼时,楚汐答得郑重而果决:“莫说是信你三年,便是信你三十年又有何妨?” 楚汐一直都记得,她说了信任,所以,她言出必行,不怀疑,不猜忌,她相信君惜竹所有的隐瞒都自有她的理由,既然君惜竹不说,她就不深究,或许在将来的有一天,君惜竹会主动说起。 但是在此刻,似乎所有的信任和情感都已无法打消君惜竹心中不安,她就像那随风飘零荏苒无依的枯叶,卷曲着身子,依附在她的怀中,失去了平日的淡然和大局在握的自信。 她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轻问:“殿下,我们真的够能一生一世,真的能够不离不弃吗?” 君惜竹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凄惶不安至如斯的一刻,她紧紧的拥住身侧之人,不敢稍稍放开,她害怕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绮梦一场,最终是梦醒人离两茫茫。 刀光剑影她不害怕, 腥风血雨她不害怕, 阴谋诡计她不害怕, 千军万马兵城临城下她不害怕! 可是,她唯独害怕失去了怀中之人——失去了她的殿下 如果没有了殿下,这个世间诸般繁华,还有多少可牵可念?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与普通女子一般,与自己牵念之人携手到白头。 可事上,她们谁都不普通,所以,注定了要走上一条不平常的路。 “会的!无论是烽火乱世,还是繁华盛世,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十指紧扣,君惜竹被迫仰起头,望着突然起身坐起的永辉殿下。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深遂而坚定,她那素来清朗的声音此时略显微哑,却带着毋庸置疑的郑重和霸道! 她说:会的!无论是烽火乱世,还是繁华盛世,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她说: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她的话语简单而直白,没有缠绵悱恻,没有华词骊句,却比世间最美的华章骊词都要动听千万倍。 在这样的对视中,在这般霸道而果决的话语中,白衣翩然的女军师悸动无比,她想说什么,却颤抖着唇说不出只言片语。 楚汐缓缓的低下头,捧起那清雅无暇的脸,以最轻浅c最温柔的力道,缓缓的落下一吻。 清凉的薄唇覆下的那一刹那,君惜竹缓缓的闭上眼,仰着头,任由她将自己的唇瓣细细描摹 隐约中,君惜竹觉得殿下此时的吻与寻常大不相同,少了几许惯战沙场的征伐和霸道,多了细细缕缕的柔情,交织着组成一张密密细细的柔情之网,让她挣不开,也逃不脱,只想在这般温柔中沦陷。 她果真也在这般温柔中陷得厉害,此时竟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只顾着贪念着唇齿间的温软幽芳,身子柔软得不像话,服贴的陷在雪白柔软的锦衾之中,双手搭在殿下的双肩,不知是欲拒又或是欲迎。 唇齿间贴合得没有丝毫的间隙,束着三千青丝的发带被解开,重重叠叠的铺散在锦衾和两人的衣饰上,如同雪白的宣纸上瞬间描绘出了墨色的江南山水画。。。。。 永辉殿下是描绘之人,也是赏画之人。 她先以修长而有力的纤指绘其骨, 或是轻揉,或是慢捻,或细细抹挑。。。。。 越过重山,攀过峻岭 一寸寸分分 反复的流连,反复的摩挲,不放过一丝一毫。 待那骨络初成,永辉殿下再以自己馨香的软舌描其神韵,惯见她清雅淡然,早就铭刻于心,是以,下笔如有神助,丝毫的停顿转折都不容许 君惜竹无力反抗,亦无心反抗,此时的她,是如此的贪念着这个吻,如此的贪念着这个弥漫着琼花淡香的怀抱,舍不得稍稍的离开,所以,她纵容她的殿下为所欲为。 唇瓣被反反复复的眷顾,舌尖被一次又一次的品尝,终于,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殿下转移了阵地。 绣着竹叶暗纹的腰间宽带被解开,衣衫就此凌乱大敞,复而被摸索着褪却。 柔的腰肢被那纤指细细的摩挲,复攀上胸前的峻岭 轻揉c慢捻c抹复挑 这些君惜竹曾亲自数次施行的手段,此时在永辉殿下使来,如春风化雨般轻缓,却也无比漫长长到让人觉得难耐 在这样的漫长之中,所有的理智都化作烟云飘散,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眼前那俯身翻云覆雨肆意纵横之人。 只能拥着她,只能倚着她,只能任着她 只能任着她那修长而白晳的纤指跋过重重高岭, 缓缓的c不徐不急的c气定神闲的抵达c涉入那潺潺细流的清溪 且深且浅,且进且退, 时若微风拂花柳,时如狂风掀骤雨。 喉间不自觉的逸出几声破碎的低吟,早就柔软得没有丝毫力量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却又被轻易的分开。 双掌交握,十指紧扣。 闭着眼,任她将所有的山水风华都赏遍。 耳际依然回响着她那微哑却霸道的声音: 她说:会的!无论是烽火乱世,还是繁华盛世,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无论烽火乱世,还是繁华盛世,我都要我们在一起!!! ——如果前世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相逢一场 如果此情注定碧落黄泉两两相忘 如果英雄红颜注定断肠 那不若 深爱一场 任它红尘凄凉 我只要 我们一起地老天荒! 纵然负尽天下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 这章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写了又改,无数遍啊!!!! 只能够这样了 不能太露骨 呜呜 舍不得写得太露骨了把两人给写崩了。 军师和殿下其实是很有节操的啊 不能给她们把节操丢了 那谁谁说要绑手 那谁谁说要高清什么的 我就这样了,你们要高清,就自个儿想像吧,要多高清,有多高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0章 那一夜,南宫瑜给君惜竹递上邀约的名帖之后,在约定的连理河等了足足两时辰有余,直到将近子时,才等到了一个人来。 而这个人,却并不是君惜竹,而是一个让她无比意外的人——武侯欧阳明月! 那时,欧阳明月身边,只跟着一个牵马的侍卫,在路过连理河上的比翼桥时,看见了南宫瑜,他在微微停留看了南宫瑜几眼后,眼底浮现了几分了然,问道:“你在等人?” 见南宫瑜点了点头后,欧阳明月抬头看了看天色,缓缓说道:“看来,你等的人大约是不会来了。” 心底弥漫着难已言预的苦涩,南宫瑜知道,君惜竹肯定是不会来了,但她与这名满天下的南楚武侯并不熟悉,言语间不自觉的便带上了几分遮掩似的疏离:“大约大约她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罢” 欧阳明月闻言,难得的大笑一声,也不知是笑南宫瑜太傻,还是笑她太天真,笑罢之后便大步往前走去,约莫着走了数步之后,突然回头问道:“既然你只影形单,我也孑然一身,不如与我同去看场烟火罢?” 南宫瑜正要摇头拒绝,却见他罢了罢手,继续道:“不要急着拒绝我,说不定,你陪我看完这场烟火之后,我能够给你一个惊喜。” 如此言罢,欧阳明月便不再说出只言片语,领着侍卫便往城外走去,南宫瑜犹豫了一会儿便跟了上去,三人一路出城直到天载河岸才停下脚步。 一眼望去,只见河面上停留着一只小船,船中的矮几上已经摆好了酒水的食物,欧阳明月当先登上,待南宫瑜也坐定之后,侍卫一推手,便将小船推向了河面中心,顺着河水飘流而去。 欧阳明月自斟自饮,直到船至江心后,方才停下了动作,听着从上京城内传出来的钟声,一言不发。 南宫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她也不想说话,不停的在喝闷酒,听到这阵钟声时,回头看了一眼上京城的方向,随后看到欧阳明月,却见去方静默不语,正待要出问寻问,却突听身前身后轰然炸响。 南宫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举目四顾,却见黑暗中的江面,不知何时飘来了无数的小船,而这些小船上都摆满了烟花筒,每一艘小船上都有身着盔甲的军士手执火折,将这些烟花筒一个个的点燃。 满天烟花飞舞着串上天际,几乎照亮了整条天载河,在绽放出那短暂的辉煌之后,渐渐的隐没在那无边的黑暗里就像就像那权倾南楚的武侯欧阳明月面上的那一丝短暂的笑容一般 那样的笑容,南宫瑜只看清楚了一眼,紧接着便被淹埋在了夜色中,可即便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却让南宫瑜觉得大约,她在将来无数的岁月里,都不忘不了眼前这个人c这泪中带笑的神情罢? “你你”南宫瑜急着想说些安慰的话语,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恰当,只好挖空心思的想着措词,可数杯酒已入腹,随着习习夜风,酒劲上头,竟然让她难已说出句完整的话语。 “我没事。”随着烟花消逝,欧阳明月的神色和声音又恢复了正常,他又饮下两杯酒后,方才缓缓道:“方才只是想起了一个多年前的约定,所以才会如此失态,倒是让南宫公子见笑了。” “什什么约定?”南宫瑜觉得,自己肯定是喝醉了,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来问这南楚武侯的旧事?要知道,她连自己心仪的女子都不敢大胆心的表露心际 出乎意料的是,欧阳明月并没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伴随着杯酒入腹,他语含追忆道:“当年曾与人约定,要陪她共赏千城烟火” 南宫瑜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追问道:“那她人呢?” “她啊”欧阳明月指了指不远处的河面,道:“就在这下面。” “啊?” “她已经先我走了很多年。”欧阳明月放下酒杯,看着已经喝醉的南宫瑜,慢慢的说道:“所以,还是要谢谢南宫公子,不然的话,今年的烟花,只怕又是我一个人看了” “连这你都要谢我?”南宫瑜动了动身子,尽量让自己坐得端正一些,她不想让自己露出醉态,她不敢肯定,自己的酒颈上头,会不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哭出声来,只好不停的找话说:“你要怎么谢我?” “怎么谢你?”欧阳明月抱臂而坐,想了想,道:“我送你一样你最喜欢的礼物可好?” “我最喜欢的?”南宫瑜在听到这前面几个字时,就自动忽略了欧阳明月后面的话语,一个劲的摇头道:“我喜欢的,你可送不了我。” “你说说看,你最喜欢什么?看本侯能不能送给你” “我喜欢我喜欢萧聆雪姑娘你能送给我吗?” 南宫瑜说完这句话后就醉倒过去,她不知道,与此同时,君惜竹正站在连理河边,独自放着一盏莲花灯,那盏连花灯随着河水飘流,飘出了上京城,飘过了护城河,流入了天载河 就在那盏莲灯从护城河飘流着进入天载河时,楚汐纵马归京,当她的马蹄踏过护城河上的吊桥时,溅起了尘埃无数,飘洒着落进河中落在那盏莲灯上,扑灭了上面摇曳着的灯火 楚汐自丘昌关而来,途经北祁兵将数次截拦,在损失掉数十名亲兵之后,她终于负伤归京,入城第一时间便直赴王宫,在王宫门外经历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等待之后,终于在鸡鸣时分见到了楚王。 “什么?!!!你的是说,江c溢c青元三城已落入北祁之手?而丘昌关危在旦夕?” 听完楚汐的急报之后,楚王震惊得几乎从王座上跌落下来,他伸出手颤抖的指着楚汐,面如死灰:“如果丘昌关陷落,北祁大军便深入我南楚腹地,剩下的渝林c陶沛二关挡在上京前面,如果渝林c陶沛不敌,北祁军将直逼我南楚王城” 尽管楚王这些年过得像个傀儡,但他并不傻,至少连南楚的城池关卡分部,他还是大概知道的,也知道这些城池关卡在军事上的重要性,更加明白南楚如今所面临的惨况急忙连夜召来朝中大臣,开始商讨调兵支援等事宜。 欧阳明月也在此列,他在听完楚汐的战报之后却并没有出声,朝中掌管军事的蒋太尉也是武侯的人,既然武侯没动静,他也跟着当个哑巴,反而是太子楚卓反应最为激烈:“永辉公主一意孤行,置我南楚千万百姓安危于不顾,按律该当重罚,否则的话,难平民怨!” 一个平时朝中少言寡语的侍郎也出列道:“镇北将军司空平连战连败,几无将才,当先换将,再行援军” 一时间,朝中诸城开始争论起来,一些人支持向丘昌关派出援军,一些人要求临阵换将,还有一些人则开始迫不及待的推荐起可以担当此任的大将人选唯独欧阳明月一派一直保持着沉默。 楚汐也不再言语,她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这些正在嘈嘈杂杂争执的人,心里觉得无比的悲凉——在踏入上京城之前,她以为这个朝庭虽然四分五裂,已经腐烂,但至少这些人还会有所良知,会顾及了南楚千万百姓的生死,可事实上呢?满朝王侯大臣虽然言语冠冕堂皇,却都是在争权夺利,只顾着抢夺司空平手中那数万的镇北军,谁在意了天下百姓的生死?谁在意整个南楚国的存亡? 最后,楚汐将目光投向了欧阳明月,在心底历经千万挣扎之后,终于举起脚步,缓缓的走到欧阳明月面前,撩起衣罢,缓缓跪下,以额点地,请求道:“请武侯增兵丘昌关,救我南楚百姓于水火” 欧阳明月沉默的看了楚汐一眼,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拂袖,头也不回的走出王宫大殿,远远的,楚汐听见他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到底不是成就大业的性子,竟只会跪着求人” 欧阳明月一走,大殿中的众多臣官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去,短短时间内,竟然走了大半,除了先前一直还在争执不休的那些的人之外,竟只有楚汐一人孤伶伶的跪在那里。 楚王看了她半晌,愤愤摆驾离去,太子楚卓离去时,唾了好几声,大声骂道:“没想到我楚氏一族竟出了如此没有气节的人,竟然向自己的杀父仇人下跪” 眼见南楚众王臣散去,对于如此紧急的军情竟没议出个丝毫的结果,楚汐不禁觉得心灰意冷——对整个南楚朝庭心灰意冷,只好匆匆赶回公主府,只想尽快见到自己的军师,她知道的,军师一向聪慧,肯定有办法可解目前困局 可没想到的是,当楚汐回到府中时,并没有见到君惜竹,在侍卫的禀告之下,她才知道,君惜竹早在天黑之际就已离府,去观赏兰夜花灯去了。 眼见天色将明,紧要事情还没有着落,而她的军师又一夜未归不见终影,楚汐只觉得又急又怒,一甩马鞭,驾着战马沿着一条条街道寻了过去 从城东到城西,从大街到小巷,这一寻之下,竟足足寻了两个时辰有余,直到天色大亮,方才在那连理河面的比翼桥上寻到人 君惜竹一袭白衣,孤伶伶的站在那里,望着桥下的河面,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沐着晨光的背影,竟显得异常孤寂,仿佛在这里站了一整夜,看了一整夜,等了一整夜 楚汐很愤怒,她以为自己在找到君惜竹时,一定会将所有的愤怒和不满暴发出来可她没想到,当自己看见这一幕时,竟莫明的湿润了眼眶,心里所有的怒意都都消逝不见,换成了不舍和心疼,甚至不停的暗骂自己:该死的,自己怎么会生阿雪的气呢?怎么会想着要骂她呢?怎么会 楚汐试图调整好自己那急促的呼息,压下心里所有的急燥,上前几步,试图最歉然声音对她说:“阿雪,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君惜竹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用一种不知是惊喜还是讽刺的语调缓缓说道:“哟,终于回来了?” “”正要说出口的话语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楚汐也知道自己有错,只好低下头轻声道:“我回来晚了” “那你还知道要回来?”君惜竹觉得很生气,她并不是不懂世事的寻常女儿家,也并不是想要楚汐一定回来陪她过这个兰夜但至少,至少应该有个音讯传回来罢?至少不应该上她反复在希望c期望c失望和绝望之间徘徊不是吗? 见君惜竹的怒意极盛,楚汐倒是不觉得生气了,反而颇觉得委屈,只得喃喃说道:“我已经找你两个时辰了” “你你”君惜竹满腹怒气正要发泄,没想到楚汐突然这么说了一句,差点被自己的话语呛住,一连说了好几个‘你你你’,才突然反应过来,殿下这是觉得自己委屈,满腹逐渐消逝,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骂道:“你个白痴,就不知道使人来找我吗?非要自己找” 那时楚汐心里着急,倒是忘了此事,只好不作声,任由君惜竹数落,又见天色还早,周遭人少,便上前一步,情不自禁的抱了君惜竹一下。 君惜竹没料到楚汐会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来抱自己,如此一来,倒也舍不得骂她了,只好说:“以后如果找不到我,你就让我来找你罢” 这一下抱住了人,楚汐便有些舍不得放开手了,那些所有被压下的思念与爱念一并浮现出来,全都融入了这个拥抱里:“茫茫人海,你怎么能够找到我?” 君惜竹舍不得挣开这个怀抱,只好抽出一些理智,想了想,含糊道:“你站得高一些,我就能找到你了。” “那要站多高你才能找到我?” “当然是站在这个世间最高的地方,等你的名字传遍九州四海,我自然会来找到你” 此时的楚汐和君惜竹都没有将这个问题当真,一个问得随意,一个答得漫不经心c不着边际,谁都没有料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们竟然真的一别经年,在茫茫人海里寻找着彼此。 而她们更没有料想到,这个久别后的短暂拥抱,竟然会那么恰巧的落在了一个有心人的眼里——如果君惜竹背后有眼,看到那个恰巧从街角缓步而来的少年人的话,她一定会想起,就在不久之前,她曾在英雄楼里调戏过一个锦衣少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1章 “什么?你说她她”楚卓听完那少年人的话语,不禁瞪大了眼睛,拂袖拍案怒道:“堂堂公主之尊,竟然跟一个女子纠缠不清?成何提统?成何提统” 与此同时,欧阳明月的侯府门前,南宫瑜被侍卫请下马车,边举步入府,边犹豫着要不要向侍卫打听一下,武侯为何这么早就邀她过府,说是有事相商,可她与这南楚武侯实在不甚熟悉。 尚未进入侯府大厅,便被里面的青衣小侍引到了书房,欧阳明月正坐在长长的书案后面,看着什么文书。 “见过侯爷。”南宫瑜拱手作揖,开门见山问道:“不知侯爷邀瑜过府,有何要事?” “难道无什要事,本侯就不能邀南宫公子叙叙旧吗?”欧阳明月随手合上文书,含笑道:“本侯还记得,答应过要送公子一件礼物,瞧着如今时机正好,便想趁早把这句诺言实现。” 南宫瑜正想着她与这南楚武侯并不熟悉,何来旧事可叙,又听他说要送自己礼物,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不禁脱口道:“那不过是酒后之言罢了,当不得真,侯爷万勿如此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欧阳明月哈哈大笑,起身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了南宫瑜,道:“不过,在礼物送上之前,还请公子看看这封文书。” 南宫瑜接过文书,狐疑的看了欧阳明月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意之色,遂略略放下心来。他缓缓打开手中文书,却不料,仅仅只是看了看开篇半页,其中所言之事,便叫她神色大变,忍不住一目十行,迅速将余下内容草草看完。 “这是假的!”南宫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忍不住握紧了双拳,连那文书都被她紧紧纂在手里,捏皱成了一团。 南宫瑜忍住心中的涛天巨浪,再次大声的告诉欧阳明月,也是告诉她自己:“这里面写的都是假的!” “假也好,真也罢,都无关紧要,公子权当它只是一纸笑谈罢了。”与南宫瑜的神色相比,欧阳明月显得十分轻松写意,甚至还笑了笑,才继续说道:“不过,公子的礼物就快到了,公子不应该为此觉得期待吗?何必被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而影响?” 欧阳明月一直在说礼物,可南宫瑜一直都以为他是在说笑,因为,欧阳明月根本就不可能把她真正想要的送给她,就算是欧阳明月真的要送她礼物,也最多只是送她一些奇珍异玩罢了,可她身为东宁皇子,对这些东西,实在不怎么感兴趣,更何况,此刻还有更让他为之震惊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去查个水落石出。 还不待南宫瑜再次开口,欧阳明月方才说完,便见那个引着南宫瑜进来的青衣小侍快步而来,附在欧阳明月耳际说了几句什么,便听欧阳明月神色愉悦道:“直接将她带到书房来便是。” 青衣小侍领命而去,不多时,便见他引着一个年轻的佩剑女子进来。 “聆雪姑娘?”乍然一见,南宫瑜不禁惊上加惊,久闻南楚武侯与永辉公主不睦,可为什么永辉公主府上的军师竟会亲自登上欧阳明月的侯府大门? “萧聆雪见过武侯。”君惜竹也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南宫瑜,不过她只是略感怪异,并没往深处想,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朝欧阳明月和南宫瑜两人见礼:“见过南宫公子。” 欧阳明月坐回书案后面,随手拿起一本书册低头看起来,边淡淡道:“萧姑娘有礼了。” 见欧阳明月如此冷淡,连座都不请,君惜竹也知道他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不过,想到自己此来是有求,只好将心绪忍耐下来,继续道:“今日聆雪前来拜访侯爷,是有要事想与侯爷相商,不知侯爷现在方便否” “有何要事?且说来罢”欧阳明月头也不抬的说。 “那南宫公子” 君惜竹看了南宫瑜一眼,便听欧阳明月继续道:“无妨,南宫公子是本侯的客人。” 见此情形,君惜竹知道,欧阳明月是打定主意不会让南宫瑜走了,但现在事情紧急,是她有求于人,容不得她顾及这么多,只好退一步,斟酌着对欧阳明月说道:“聆雪听人说,侯爷昨夜在得知边城军情之后,急下了三道军令,一是让镇守边城的司空将军撤军后退三城;二是紧急调整了朝中相应官员的职司官爵;三是请求王上下令,撤除永辉公主的领兵之权?” “哼,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欧阳明月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抬头看了一眼君惜竹,冷冷道:“本侯不只是要撤除她的兵权,还要上奏王上,削了她的公主之爵,贬为庶民。” “侯爷行事为何如此绝决?”君惜竹直视欧阳明月双目,向前一步,冷然道:“且不说永辉公主乃是先王遗脉,侯爷在与先王有君臣之谊。单论公主的文治武功,在当今南楚朝野,也算是胜过万千儿郎。现今南楚内忧外患,正值用人之际,侯爷怎能做出如此让人心寒之事?” “哼哼,文治武功胜过万千儿郎?”欧阳明月冷哼一声,嗤之以鼻:“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难道在你们看来,文治武功就是嘴上谈谈?做些败坏伦理纲常的虚凰假凤之事,就是胜过万千儿郎?” “你!!!”君惜竹没有料想到欧阳明月竟然会这么直白的把这一些事情挑明说出来,不禁一时顿住,失去了反驳的言语。 “你什么你?”欧阳明月乘胜追击,讽刺道:“现在整个王城的百姓都在纷纷议论,堂堂永辉公主竟然如此不堪,大庭广众之下,竟然与一个女子当街牵扯不清你说说,一个如此失德之人,她凭什么还要执掌兵权?又凭什么还要高居公主之位,给整个南楚国的脸上蒙羞?” 整个王城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整个王城 君惜竹想起那个久别后的拥抱,想起那些依依不舍眷恋,想起那些情不自禁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君惜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却,苍白得仿佛是一张纯白纸笺,她没有想到,自己一心爱着心护着心守着的人,到最后竟然是毁在了自己手里 如果如果不是她的话,殿下一定不会面临这样的绝地罢? 在这一刻,原本的万般计划都被打乱,君惜竹甚至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2章 章 看着君惜竹那苍白的面色,欧阳明月脸上隐隐的浮现了几许意味不明的神色,但很快就被他隐去,随后唤来了侍卫,披衣挎剑带着南宫瑜离开侯府。 君惜竹回过神来便知大事不好,也顾不上再作深想,立刻飞身而起,掠过重重屋瓦高檐,紧紧跟随在欧阳明月的身后。 欧阳明月带着一众墨甲兵卒打马而行,很快便到了永辉公主府,还未待他行近,便有一个年轻副将上前报道:“启禀侯爷,末将亲率三千亲兵将公主府围困,然,此府颇有诡异之处,将士们难强攻而入” 欧阳明月勒马而立,远远的望了一言,问道:“区区府院,有何难可言?” 在欧阳明月看来,区区永辉公主府,兵卒不过五百,再怎么精兵良将,也不可能挡得住他手下干将叶凌云的三千精兵,却没想到,直到现在,都已经将近两时辰,竟然还不曾入府拿住人。 “回侯爷!”叶凌云唇角掠过一丝苦笑,随后回道:“此府看似简单,里面却是危机重重,我等先前不知冒昧强攻,虽然已经攻陷了前院,但没想到的是,此院中竟然机关重重,暗门暗箭多不胜数,已足足损失了近三百兵卒,属下不得不下令退撤出围困” “哦?竟然是这样?”欧阳明月闻言,眉角一挑,望了望紧紧跟随而来的君惜竹,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道:“看来,我倒是低估你了,要不要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看见楚汐并没有被抓住,君惜竹遂稍稍的将心放下了一些,想了想,便从檐顶飞身而下,与欧阳明月相对而立,而在这短短时间内,欧阳明月的随从已经见机行事,将桌椅都摆置了出来,甚至还沏上了茶水。 欧阳明月朝君惜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君惜竹还了一礼,两人相继入坐。 这是两人第一次这般相对而坐,也是欧阳明月第一次以礼相待,但,也应该会是最后一次。 “不得不承认,本侯低估了你。”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欧阳明月开了口,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极其重大的事情,故而在说话的时候,说得很是缓慢:“但也不得不说,你们都小瞧了本侯,如果要更确切一点来说,毕竟你们还太年轻,如果再给你们五年的时间,也许,会让你们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但,这个世界上,毕竟没有如果。” “难道侯爷今天就只是想说这些?只是想让我们知道自己低估了您的实力?”君惜竹清楚的看到欧阳明月眼底掠过的那一丝欣赏,顿时不禁疑惑了半晌,她没想到,一直被殿下视为仇人的欧阳武侯,竟然会对她生出欣赏之意。 “不,当然不只是这样。”欧阳明月摇了摇头,语态依然还是那么不紧不慢:“不过,本侯觉得,在你我正式交流之前,还是需要先将自己的实力告诉于你。” “在没有这南楚国之前,我只是个流落街头的乞儿,但我比别人幸运的是,被前朝帝师上官睿随手捡了回去,成了她的关门弟子。”欧阳明月闭着眼,说起了他那些看似与现今毫无关系的从前,可君惜竹却忍不住正了正视色,专心致志的倾听着,哪怕欧阳明月所讲的这些,都是她早已经从别处听闻过的事情。 “成为上官睿的关门弟子是幸运,可也是种不幸。幸运的是,我以后再也不用去街头巷尾讨食吃,而不幸的是,她让我看到了太多的刀光剑影,也让我学到了太多的阴谋诡计” “我不愿意看到那些,也不愿意学那些,我甚至连她传授给我的武艺也刻意的想要遗忘于是,我决定要离开她,哪怕在我的心底,我是那么的尊重c敬佩着她,可是,我依然还是决定离开她。” “后来,我成了一个富贵人家里的养马小厮,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时候的我,觉得很是开心,也很快乐但这样的快乐,却很短暂,短暂得让我一直都觉得像是幻觉” “再后来,敬帝死了,成王举兵逐鹿,天下狼烟四起,我与人做了一笔交易,然后便开始招兵买马,开始攻城掠地于是,有了现今的南楚国。” “于天下而言,南楚甚小,可于本侯而言,南楚却是吾家。”说到这里的时候,欧阳明月睁开眼,看着君惜竹,眼底一片深幽:“在本侯的家里,本侯若要有,那就不可以无,本侯说要无,那就不可以有。” “本侯要把这个家主之位交给谁,那谁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本侯若是不允许,那谁都不能来抢。你君惜竹不行,她君悠然也不行!” 乍听此言,君惜竹心中大惊,自从她于西漠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君惜竹这个名字,他欧阳明月又是如何知晓的?更何况,她从来都不认识君悠然,又怎么会从牵扯到君悠然身上去? 君惜竹心念末落,便听欧阳明月又言道:“楚汐有楚汐要走的路,你有你要走的路,不妨就现在开始,你们各安天涯,可好?” “难道如侯爷所说,只要我们各安天涯,从此就能够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君惜竹的神色突然很平静,平静到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程度。 “是的,坦白的说,本侯虽然有那么点欣赏你,可并不待见你,你只是个意外,本侯只要让你这个意外消失掉,那就能够让一切走上正轨而你若是执意与本侯作对,那本侯就只好采取非常手段了,既便是将自己过几十数年的心血都摧毁,本侯也毫不在意。” “所以,侯爷如今的所作所为,仅仅只是因为我?”君惜竹看着欧阳明月,淡然问道:“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这一点,本侯不会告诉你。”欧阳明月好整以暇,道:“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们两个一起死,要么你们各安天涯。” 欧阳明月说完就起身打马离去,留下数千围困着公主府的数千将士和一道命令——如果半个时辰之后,君惜竹还没有做出决择,那就火烧公主府,其府内任何人,都生要人,死要见尸,不得让一人逃脱。 君惜竹抱剑而立,站在府外不远处,看着那紧闭的大开的府门,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的惊呼和惨叫声,久久不语。 时间如水而逝,直到南宫瑜苍白着面容,颤抖着双手上来提醒她的时候,她才恍然回神,轻声问道:“你说,要怎么样爱一个人才是爱?是两个人一起亡命天涯,还是让她一个人独享富贵荣华?” 很显然,在这段时间之内,君惜竹已经想明白了,包括那些欧阳明月还并没有说同来的事情,但她越想得明白,这选择就越加艰难。 她知道,欧阳明月为了达到目的,一定会不会在乎楚汐或者是整个南楚国的。在别人眼里,他身为武侯权高位重身份荣贵,可在他的眼底,君惜竹一点都没有看到他对权位的眷恋和在乎所以,欧阳明月到底是为了什么了呢?而她君惜竹的存在,又到底影响到了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欧阳明月给君惜竹的选择也越没有选择。 转过身,便看见南宫瑜那颤抖的双手上捧着一个小瓶杯,杯中盛着酒,酒名‘昙花梦’。 昙花一梦,前尘往事散如烟,这就是欧阳明月给她的选择——唯一的选择。 “其实,除了各安天涯之外,我还有一个选择,我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君惜竹看着南宫瑜,可眸中眼底却无她半点身影,仿若是在说给南宫瑜听,可也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但远走高飞只是说得好听一些,而说得难听一点,就叫亡命天涯她是注定要站在阳光下微笑的人,而我,又怎么能如此自私的带着她走上这条不归路?” 在欧阳明月离开的时候,楚汐正被三千将卒围困在府里,她原本正按君惜竹的计划行事,趁着君惜竹去找欧阳明月拖延时间,将府里的人都从密道撤走。 府里的暗箭机关密道是君惜竹在她前去处理灾荒的时建造的,原本只是以备不时之须,却没想到竟会这么快就用上。 众人收拾好细软后,在楚汐的带领之下,一行人从长长的密道走出,已然直通王城之外抵达了天载河边,依君惜竹的说法,她在河边的某处藏下了船只,只要她们沿头河岸一直往下游走,就能够顺利逃出。 眼见已经逃出了王城,楚汐不禁有些担忧起来,虽然她已经跟君惜竹约好在河边泊船处相见,但她也知晓欧阳明月向来莫测,若是识破了君惜竹的拜访只是借口,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将他堵在府里,怕是后果难料 但楚汐不知道的是,君惜竹当时却是两手计划,她虽然说着是去拖延时间,可另一方面,却是想去寻机行刺,逃跑只是下下策,只有将欧阳明月彻底的解决掉,才能够却掉那柄悬在楚汐头顶随时都能够斩下的利剑。 众人沿头河岸一路前行,却不知为何,离王城越远,楚汐就越心神不宁,直到侍从前来禀报,已经找到军师藏下的船只,楚汐才回神打起精神来。 楚汐顺着侍从所指一眼望去,然而,只是一眼,却仿若定格一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3章 在过去的两个时辰里,楚汐想了很多很多,她以为不论面对任何风浪,自己与阿雪都可以携手共进退,哪怕是如此仓皇出逃,从此亡命天涯也再所不惜,她甚至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不幸被人找到抓住,如果有人非要拿她与阿雪之间的感情来做政治上的筹码,她完全愿意当着他们的面告诉天下人——我,楚怀瑾,爱慕萧聆雪! 然而,无论在这之前,她心里想到的是什么,此刻都随着欧阳明月的出现,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无需怀疑,如你所想,正是她告诉本侯,你会从此地逃走。” 欧阳明月带着数百兵将打马而立,显然也是刚到不久,但比起楚汐一行数人而言,却显得极是从容。 “她呢?” 听到欧阳明月的话,众皆对面前这个落难公主报以同情之色,毕竟,像她这么濒临绝境还被自己信任之人伤害背叛,世间少有。 但楚汐却很平静,平静到似乎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只是安静的看着欧阳明月的双眼,再次问道:“她呢?” “她正在准备离开南楚。”欧阳明月下马,与身高相仿的楚汐平视:“你知道的,从她今天踏入我武侯府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打算过要再次见到你。” “我不信!她不会背叛我!”在这一刻,楚汐挺直身躯,望着欧阳明月,冷若冰霜道:“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只管冲着我楚汐来就是,你若是敢伤害阿雪分毫,我定将取你性命。” “是吗?”欧阳明月看着楚汐,缓缓摇了摇头:“但现在,如果本侯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欧阳明月的眼底掠过几许恶劣的笑意,随即换了换语气,道:“不过,本侯决定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能不能杀死本侯,如果你不能杀死本侯,那你永远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闻此一言,楚汐扬枪直指欧阳明月:“武侯拔剑便是!” 不知为何,面对楚汐如此果断的提枪相向,欧阳明月的眼底竟然隐隐的浮现了几许欢喜,但转瞬间便被他敛去,傲然道:“就凭现在的你,还不佩本侯拔剑。” 说话间,欧阳明月一步踏前,左右拳骤然出击。 楚光的反应也是极快,在欧阳明月一拳击来时,她已然抖枪横迎。 就在这一招之间,欧阳明月的拳头已经带着破空之声袭来,击中了楚汐掌中碧落长枪的枪杆,内力滔滔如江海,倾刻间便将楚汐击退数步。 落败的楚汐横摔于地,挣扎着想以长枪支撑着身躯再次站起,却没想到,肺腑之间一片翻腾,内力也不听指使的四处乱窜,以极快的速度便从体内消失不见。 “你” “啧啧啧,这么弱小,简直像只小蚂蚁似的,还妄言说要杀本侯?”看着狼狈的楚汐,欧阳明月的眉间全然是讽刺,眼底仿若覆盖了厚厚的冰雪:“知道本侯为什么总是处处针对于你么?” 楚汐知道内力消散意味着什么,但她依然还是站直的身形,与欧阳明月相对而立,她没有问为什么,欧阳明月只好自问自答。 “因为,本侯恨楚文雍,你是他的女儿,本侯当然不能放过你。” “如果你不想放过我的话,这十几年以来,机会实在是太多太多,又何必现在才来动手?”这就是楚汐最想不通的地方,既然欧阳明月这么恨她父王,为什么不早下手?当初趁她年幼还在封地的时候,杀她是件多么轻易的事情。 但欧阳明月恨人折磨人的方式显然并不仅仅只是杀人而已。 “杀你?实在是太简单,本侯不喜欢这么简单的报复。”欧阳明月冷冷笑道:“本侯喜欢看你活着,让你在得到任何喜欢的事物之时再失去,让你永远都活在这个深渊里” “所以,你只是想折磨我?”楚汐问道:“那今天折磨够了吗?就在今天,我失去了爱人,失去了武功,失去了那所谓的公主之位够了吗?” 欧阳明月用一种讽刺和嘲弄的眼神看着楚汐,随后带着人呼啸而去,跟随楚汐从府里逃出来的人,本以为要遭欧阳明月的毒手,却没想到,欧阳明月竟然就这么的轻易放过了他们,不禁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互相对视之下,由诸葛靖上前问道:“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楚汐定定的看着这些直到现在,依然还跟在身边的人,这些人不多,仅仅只十数余人,除了诸葛靖几兄弟之外,还有四个琼花楼的暗卫,六个天杀楼的杀手以及君随竹。 最后看了君随竹一眼,有些徒然的挥了挥手,黯然道:“都散了吧,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你们的殿下,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罢” 听闻此言,诸葛靖不禁怔住,心中暗道了一句:军师果然料事如神,嘴里却开始招呼几个兄弟各奔前程了。 有了诸葛靖等人开头,余下的暗卫c杀手们也目目相顾,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离意,也开始逐个的离开。 最后,只剩下了君随竹一人,还抱着剑没有离去。 楚汐问她:“你怎么不走?” 君随竹想了想,道:“我没处可去,况且,我还没有杀死她,如果现在走了,将来她回来我却不在,又怎么能杀死她?” “你也觉得她会回来?”楚汐看着君随笔,眼底浮现了几许希望的的光芒:“我知道,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她说过,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但君随竹却并没有接过楚汐的话语,转而说道:“今天有人给欧阳明月报信了,但,我相信,肯定不会是她。” “我知道府里有欧阳明月的人。”楚汐望着欧阳明月离去的方向,沉默了半晌,随道缓缓摇头,道:“不管这个人是谁,现在都与我无关了,我不再是南楚的公主,南楚的兴亡也与我再无关系,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只想找到阿雪。” 从这以后,南楚那如同夜空星辰一般横空出世的永辉公主开始销声匿迹,偶尔间,也有传闻说,是因她与哪家姑娘牵扯不清,辱了王室的颜面,被贬为庶民羞于见人,于某个夜深人静之时横剑自刎。 也有传闻说,因着永辉公主所钟情之人背叛,她伤心之余,便草草与嫁与了哪家儿郎,从此离开了南楚 只是,天下人不知,在永辉公主楚汐销声匿迹的时候,天下间多了一个名叫东方熙的女子。 一匹劣马,一袭青衣,素来银亮得纤尘不染的碧落长枪被粗布层层叠叠包裹住放在马背上,还有一个年轻的少女,陪着她越过了千山,涉过了万水,走遍一座又一座城池的每个角落,不停的在回头与侧望之间寻找寻找着那个记忆中的白衣女子。 五年的时间也许很长,长到陵国丞相白术被罢相;长到南楚国的王已经换了三任,从楚文弘到楚卓,再到半月之前,年仅四岁的楚卓之子楚佣登基。 五年的时间也许很短,短到楚汐还来不及卸下肩头上挑着的货物,不及向雇主领取工钱,不及吃顿饱饭c歇歇脚,来不及再次踏上寻妻之路 五年前,北祁不费吹灰之力的占据了南楚数座边城,然而,生于草原长于马背的北祁人并不善于治理像南楚这样以农业为重的国家,他们企图将这些占据的边城草原化,企图征服这些原本的南楚百姓,让他们去养马牧羊。 于是,在这些百姓开始想念从前的安居乐业,开始想起怀念从前的南楚国,开始想起了一个足渐被人遗忘的名字——永辉公主楚怀瑾。 对于这个如昙花一现便消失的公主,人们对她的怀念是夸大其词的,不但将她镇守西风城抵御诸国的事迹改编成了戏曲,还将她震灾之事添油加醋四处传播,人人都觉得,她是个不畏强权的帼国英雄,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北祁不可能攻占南楚,也不可能让一个连路都走不好的孩子来做楚王 在人们宣扬着永辉公主英雄事迹之时,那个历经四朝的武侯再一次显示了他的位高权重——当北祈弟七次铁血镇压了起义的南楚旧民时,最高统帅萧流年终再也按耐不住野心,再次倾一国之力,挥兵五十万南下,直逼南楚王都。 在这个时候,人们都以为南楚朝廷会全力反击,却没想到,在军报传回朝廷的那天,武侯欧阳明月竟然只思考到了仅仅几息时间,便下令放弃王都,举国向西南方向撤离。 这个举国撤离当然只是一句话而已,实际上只有朝中权贵,或者与武侯府亲近之人才能够跟着撤离,其它的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有接到撤离的告示,直到他们看见那面属于北祈的旗帜被插到王城的城门上时,才知道自己被人出卖到了北祈的刀下。 这一次撤离,一共撤离了七城,加上已经被北祈占去的五城,南楚四分之一的版图已经落入了北祈之手,这意味着,北祈一下子从诸国之间脱颖而出,成为了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国,甚至诸国之间,已经开始流传着北祈大军战无不胜的传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4章 连着两次的退让,萧流烟不费吹灰之力便占下了十余座城池,顿时名声大涨,不论是在北祈国内,还是诸国之间,都隐隐的将他视为了北祈的下任国王,萧流烟也觉得,只待他将南楚尽归掌握之后,这北祈之王必将落在他的头上,于是再次亲自率军深入南楚。 欧阳明月继续下令后撤,只是现在,每次只撤一城,在撤了四城之后,北祈的五十万铁骑,终于追上了他撤退的步伐。 两军相逢于兴国城内外。 欧阳明月在城内,萧流烟和他的五十万铁骑在城外,将整个兴国城都团团的围住。 楚汐也在城内。 那天,她还来不急卸下肩上替人挑着的货物,还来不及问雇主索取自己应得的工钱,便见雇主慌慌张张的关上房门,将她拒于一步之遥。 身后人声沸腾,脚步声c车马声c还有哭泣声,混合着交织成了一曲无法言喻的悲歌。 楚汐拦住一个慌忙奔跑而过的人,一问之下才得知,北祈大军竟然快要兵临城下,武侯欧阳明月摔军一退再退,如今竟然已经退到了兴国城,现正在城内府衙,听说还在商议要继续退兵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汐只是愣了愣便让那人离开了,此刻的她并没来得多想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肚子很饿,她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本以为在交付完这一捏货物之后,就能够吃顿饱饭,就能够领了工钱继续上路,继续去寻找她妻子,可没想到,现在不但没有领到工钱,连晚饭都没着落。 君随竹远远的站在街角看着楚汐,现在的楚汐,经过了五年时间的打磨,经历了无数的人□□故和千山万水的洗礼,她的面上已经布满了风霜,她的眸底已经沉淀了岁月,她穿着寻常的粗布衣服,跟五年前那个鲜衣怒马银枪飒飒的永辉公主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的融入了平凡百姓的生活,她每天都要为自己的衣食住行操心,每到一个地方,第一件要事都是给自己找份营生。她穿过男装,给人做过账房,做过走货郎,也做过富家侍女,也曾在大街上摆过笔墨帮人写家书,也曾替青楼女子描过画像,只是要能够赚钱的营生,只要没有违背她心里那一道底线的事情,她都做。 每次她在赚取到足够的路费时,她都会牵起那匹黑瘦的劣马继续走到下一个地方,继续下一场找寻。 五年来,她走过了很多地方,那些她曾与君惜竹去的c没去过的,只要有可能君惜竹会去的,只有传言中有只言片语心中那人有些相似的地方,她都会去找寻,哪怕她明知道会是一场又一场的失望,但她依然去了。 这五年来,她希望过,也失望过,也迷茫过。 那是大概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楚汐早就已经没有了武功,她在连续几天翻天山越岭的赶路后又遭了风雨,染上了风寒,幸亏遇上了一个善心的船娘收留了她。 船娘是个望门寡,年纪比如今的楚汐约莫还小上一些,不但心地善良,连模样身段都很是不错,若是没有那满手老茧,再换上银衣华服,大约也能称得上是风姿过人。 那时的楚汐病得很重,整整吃了足足月余的药才好得利索起来,但船娘毕竟是个靠天吃饭的营生,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积蓄,只好东拼西借,总算是将楚汐的病治好,却也因此欠下了不少的债。 后来,楚汐的病终于被治好,她学会了如何行船,如何在船上生活,也学会上山打柴下水捕鱼,用了数月的时间,才将欠下的债钱还清。 临走时,船娘以温暖的怀抱和柔软的身躯来挽留,那一刻,楚汐迷茫了。 是继续行走在这万丈红尘里不断的挣扎寻找,还是就这样留下来,从此一叶轻舟,浪迹江河湖海? 后来,楚汐到底还是选择了离开,在她推开船娘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迷茫都变得清晰起来,她突然间觉得,也许,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并不仅仅只是她的妻,并不仅仅只是萧聆雪。 她是在寻找自己的心,一颗强大到,足已抵挡所有危难,能够承受所有爱恨伤别离的心。 带着一路的找寻,终于来到了兴国城,再次听到敌国兵临城下的消息,楚汐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却没想到,有些东西,并不会随着时光和岁月消逝,也不会被人们遗忘和埋藏,反而会在某些巧合的时间里,再次将她推到风尖浪口。 两天过后,北祈大军围城,进行了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以五千人马为先锋,一路攻上了兴国城的城墙上,才被闻迅而来的欧阳明月亲自指挥的亲随所阻挡,丢下了将近千余尸首之后,从容撤退。 得此战果,北祈主帅萧流年大喜,于帅帐当众大讽南楚武侯,被誉为一代名将的欧阳明月也不过如此。 次日,北祈对南楚发动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式攻城战,五十万大军分为四军,三军主攻,萧流年亲自坐阵中军,指挥了一场攻城战。 彼时,有消息流传说,由于武侯欧阳明月这一路逃跑撤退不止,帐下许多将士都各奔前程,与他一起逃到兴国城的人马,不足五千余。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实,又仿佛正实了这个消息的正确性,在北祈发动正式攻城战的时候,从欧阳武侯的帐传下了命令,令全城成年男子登城助战,但有违者,斩立决。 伴随这条命令而来的,便是侯府亲卫的刀刃,在斩杀了数十违令百姓之外,余者终于愿意穿上盔甲登城。 城下,北祈军骑着高头大马,举着寒光纵横的弯刀,从城北c城东c城南三个方向铺天盖地的杀将而来。 城上,被强行征来的南楚青壮慌忙着甲握刀,被身后的侯府监军推挤着上前,不甚熟悉的往下丢着滚木c巨石c开水 这一战,是一场以命换命的战争,打得平淡无奇,以至于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历史上,都对此战评价不高,甚至很多人都觉得,在这一战里,欧阳明月的表现,很是对不起他这个前朝帝师之徒c南楚开国第一名将c位高权重的欧阳武侯之名声。 傍晚的时候,双方鸣金收兵清点战场,北祈伤亡不过八千,城上城下那具具死不瞑目的新尸,大多数都是那南楚那被强征而来的青壮,他们根本就不会杀人,在这样的战场中,唯一的作用,就是给敌人增加杀敌的功勋。 接下来的两天,北祈方面又连续发动了两场进攻,南楚方面,武侯府继续下令强征,在征完青壮之后,又开始征十四岁以上的少年,继而连花甲以上的老人与妇人,都被列往了强征暴征的序列。 第四天后,北祈突然停止了攻城,主帅萧流年高坐帅帐,望着底下分列而座的诸将,面色铁青,目露寒光:“什么?!你们竟然在这个时候,告诉本帅粮草不够?” 底下诸将互相凝视一眼,随即沉默,谁都不敢做那个出头鸟,只有押运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承受着萧流年的怒火。 与此同时,楚汐与众多年轻力壮的妇人一起被推上了城头,被逼着穿上了简易的布甲,握起了她已经习惯用来当作扁担用的碧落□□,等候着北祈的下一次进攻。 对曾经的南楚而言,兴国城不过是座中等城池,但出乎楚汐意料的是,这座城池的城墙竟然是以巨石垒砌,高达数丈不说,其上角楼c箭塔一应俱全,连瓮城都有,只是痕迹看起来颇新,应该是近两年才修成。 没想到时光一晃眼就已过去了五年,五年前她命奉命支援西风城,白马银枪c纵横沙场;五年后,她再次的被推上了城头,遥望着城外围城的北祈大军,她忍不住思绪飘远,想到了西漠,想到了西风城,想到阳泉平原想到那个让她至今都无法忘怀之人。 号角,就在这个时候乍然响起,城外的北祈大军很快就集结起来,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如前几次那般立刻展开攻击,反而是在摆开阵形之后,从后面赶出了一些被他们抓捕的百姓。 城墙下,被亲军层层保护的萧流烟遥望着城头,想像着这个即将败在自己手中的一代名将,想到即将覆灭的南楚国,想像着即将到手的权位,不禁情心怀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这些被北祈大军所抓捕来的百姓,个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眼底心间都弥漫着对生存的绝望,如木偶一般,被北祈军驱赶着上前,仿偌是一面面人型的盾牌,即将为身后的北祈军挡住无数的刀与箭。 楚汐站在城头的人群中,穿着简易布甲的她,没有害怕,没有绝望,只是手握着□□,站在城头,用一种近乎漠然的眼神,看着这一切的一切。 直到,城墙下几乎布满了那些被北祈军抓捕来,当作攻城工具的普通百姓,那近乎淡漠的眼底,终于掠过了几许光亮。 是惊讶?是怜悯?是愤恨?还是不忍? 在这一刹那,楚汐并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她看了看城墙下麻木的百姓,再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老弱妇残,突然在心底生出了一个疑问:“战争——究竟是什么?” 战争——究竟是什么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5章 “启禀侯爷,萧流年捉来了很多寻常百姓列于阵前,想利用他们发动强烈了攻势,除了中军之外,估计动用大概三十万人马攻城” 如果楚汐在的话,一眼就能够认出正在揖首向欧阳明月禀报的人,此人正是五年前与她分道扬镳的诸葛靖,谁都没有料想到,在离开永辉公主府后,他竟然投向了欧阳明月,似乎还在拥有了不小的权势。 诸葛靖说话的时候,欧阳明月正在吃饭,简单的一碗白米饭,两道小菜,被他吃得一干二净后,才站起身来,系上披风,提着宝剑,道:“随我去城墙督战罢” 在数百侯府护卫的保护之下,欧阳明月登上了墙头。 此时,战斗已快开始,城下将尽数千人的布衣百姓被赶到了阵前,背后北祁军正在拿威逼着他们前进。而城墙上,无数被强征而来的老弱们颤抖的拿着刀剑,看着城下的被驱赶而来的人,不停的有人在喊:“那是我儿啊” “那是我三伯父家的堂哥” “那是” 呐喊声c哭泣声,还有咒骂声,混合着交织面一曲惨烈的人间悲歌。 “现在,看着这人间地狱,你满意了吗?” 不知何时,竟然有人通过了侯府侍卫的重重护卫,出现在欧阳明月的身边,她身着粗布麻衣,脚穿破烂草鞋,唯一与她身份不符的,就只有她掌中那一支银亮长c枪了。 “满意,当然满意。”欧阳明月转过身,背对着城墙外的北祁大军,双臂张开,笑道:“这南楚成于我手,也即将灭于我手,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了你的满意,就把这天下百姓,都当成棋子?随意掌控他们的生死?”楚汐看着近在咫尺的欧阳明月,失望道:“你辜负了父王对你的信任,还让整个南楚百姓都陷于困境,你是南楚最大的罪人所以你该死!” 死字一出口,楚汐挺枪向前一刺,她已经没有了武功,只是愤怒动手,料想中,这一枪必然会被欧阳明月躲过,却没想到,欧阳明月竟像是对她毫无防备,被她这一抢从腹部刺入,枪尖自背后穿出 不知是惊慌还是惊吓,在这复杂的心理之下充斥的时候,楚汐突然冷静下来,一抬手,将碧落枪从欧阳明月身上拔回来,碧落枪的枪尖上是带着倒刺的,她知道,在这一击之下,欧阳明月必死无凝。 “我要死了。”欧阳明月左手捂着腹间鲜血肆意流趟的伤口,唇角竟然泛起了一丝舒心的笑意,道:“我会在天上看着你,怎么来收拾这个残局,怎么不成为南楚的罪人” “但是,在我死之前,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欧阳明月抬起右手,轻轻一招,楚汐就身不由已的站在他身前,背对着欧阳明月,恰巧的面对着目睹一切变故发生,而依然淡定的诸葛靖。 楚汐感觉到欧阳明月在她背后的几个穴c位上点了几下,紧接着,似乎某种禁制被解开,她感觉到自己失去的武功似乎慢慢恢复回来,而更让她讶异的是,欧阳明月在解开她身上的禁制后,竟然将自己磅礴的内力强行灌输进来。 与此同时,诸葛靖突然单膝跪下,大声道:“臣诸葛靖参见永辉公主殿下!” 随着诸葛靖一声呼喊,他背后的侯府家将c侍卫,纷纷下跪参拜。 如此,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楚汐的预料,如同做梦似的,她不但杀了欧阳明月,报了父母之仇;还得到了欧阳明月的内力,即将成为天下少有的高手;更是得到了整个南楚的至高权利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楚汐艰难的回过头,看着失去武功,满头银发,仿佛突然间苍老了三十年的欧阳明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君随竹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站在欧阳明月身旁,扶着他的臂膀,看着楚汐一眼,就抱着欧阳明月飞身而起,踏着城头屋脊,消失在了茫茫远方。 楚汐揉揉额头,看了诸葛靖一眼,问道:“诸葛靖,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殿下,臣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诸葛靖低头跪拜道:“臣只是按照当年军师定下的计策,她让臣等在殿下失势之后,就投入武侯府军师说,殿下一定会归来,而南楚,一定会成为殿下的天下” “为什么?” “臣不知,只是,军师曾说,如果殿下没有南楚作为后盾,那就永远不可能找到她” “” 楚汐挥挥手,让诸葛靖站起来,转身看了看已经整军完毕,正在击鼓发动进攻的北祁大军,压下所有的疑虑和思绪,问道:“侯府亲兵,几成为我所用?” “十成!”诸葛靖想也不想,张口便道:“臣听人说,欧阳明月在早年间,曾立下过规矩,说是帐下诸兵将,除了效忠于他之外,第个要效忠之人,便是殿下” 那么,欧阳明月这么多年的争锋相对,处处为难,又是为了什么? 楚汐想不明白,此时此刻,也没有时间来让她想到明白,只好先向诸葛靖了解了一下如今南楚困境,以及余下所能调动的兵马。 “殿下,如今的南楚看似少了半壁江山,连王城都已落入敌手,但实际上,除了失丢了一些城池,失去了一些百姓之外,其它的,并没有什么损失。” “欧阳明月这一路撤退,并非是真正的敌不过萧流年的五十万大军,被吓得不停的逃离,而是战略性的撤退,故意引得萧流年的兵马深入南楚腹地。” 对于兵事,楚汐向来不陌生,此刻略略一想,就已经明白,欧阳明月这是胆大包天,想一口气吃下这北祁的五十万大军。边想边与诸葛靖说道:“所以,他必定在撤退的沿途都布下了天罗地网。而北祁萧流年却以为是怕了他的五十万大军,所以,一路轻装追击想必,北祁大营里,如今余粮已经不多了罢?” “是的。”诸葛靖答道:“臣近几日发现,北祁大营的烟灶有所减少,大约减少了两成左右” “好!那就按武侯的计划行事,定让萧流年有来无回!”楚汐狠声道:“犯我南楚者,必诛!” 着银甲,纵战马,提□□。 在楚宁的身后,两千将士紧随着开门出城,张扬纵马而行,在距离北祁大军一箭之地前驻马,大声喝道:“楚怀瑾在此!谁敢来战?” “楚怀瑾?曾经南楚的永辉公主?她不是早就已经被欧阳明月废了吗?怎么突然又跑出来了?” 正在中军观战台上的萧流年看到那白马银甲的女子,不禁一楞,随后向旁边的军师问道:“欧阳明月今天还没来?” 那军师年过不惑,留着一撮山羊胡,他想了想,道:“臣听说,这南楚公主在民间的声望极好,欧阳明月现已是瓮中之鳖,想必是找人来假扮的,希望借永辉公主的声望,替他凝聚一些战力,毕竟,城头上那些被他强征而来的老弱病残,对他的观感并不怎么好” “如此一来,我们该如何才好?” “臣有一计。” 那山羊胡在萧流烟耳边说了几句话,引得萧流年眉开眼笑,传令唤来麾下诸将,道:“那在阵前叫阵的女子,正是南楚永辉公主楚怀瑾,孤要你们亲自将她活捉回来,做你们未来的王妃!” 底下诸将听到萧流年这突如其来的命令,不禁一头雾水,但又不敢多问,只得领命而去。 而萧流年身居观战台,望着不远处那纵马飞扬的银甲女子,笑得意气风发。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过这永辉公主是何模样,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永辉公主是众望所归的,既然欧阳明月能够利用她的民望,那么,他萧流年也能用,只要将这个女子捉回来,在自己更进一步,成为北祁王后,让她做一个头顶王妃之名的傀儡,将来这些臣服于他铁蹄之下的南楚之民,也必将有所顾念。 “北祁毕彦涛特来讨教永辉公主的高招!” 一身材魁梧的男子从北祁军中纵马而出,虽然威喝声不小,但他满脸都写满了不屑与不情愿,显然,他是看不起这盛名之下的南楚永辉公主的,身为女儿家,不好好的在家里相夫教子,跑来战场这样的地方做什么?可不情愿归不情愿,谁让他是前世子萧流烟的人,如今被派出来,他也不得不从。 想着这些,毕彦涛瞧准时机,借着双马错身而过的瞬间,一招劈下,却被楚汐横枪挡住,紧接着,楚汐□□斜挑,毕彦涛被这一□□中要害,落马后再也爬不起来。 这一幕落在对阵双方的眼眼,高居兴国城头的诸葛靖大喜,连连赞道:“殿下终于成长了!” 是的,殿下终于成长了,五年前的殿下有将才,能够着眼观天下的,还有些义气用事,会被情感所牵绊。那么,现在的殿下已经学会了冷静和果断,也学会了形不露色,这是一个掌权者,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但对于北祁来说,这一幕落在萧流年的眼里,顿时失望致极,即而大怒,直骂废物,他没想到,自己寄望甚高的部下里面,竟然还有毕彦涛这种废物,竟连永辉公主的一招都走不过。 却不想,萧流年的军师只是拈须一笑,劝道:“殿下,这是好事啊。” “何解?”萧流年收起怒气,向他的军师寻问。萧流年对这个军师是很服气的,他本人虽然颇有才情,但并不算优秀,如果不是他在几年前,因故救了这个军师一命,让他留下帮自己出谋划策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从北祁王那么多儿子间脱颖而出,更不可能走到如今执掌全国兵马的地位。 “殿下,这是个好机会。”山羊胡低声道:“殿下,这南楚眼看着就要落入您掌中,可殿下想过否,拿下南楚班师回朝后,将来的处境?” “只要孤拿下南楚,回朝后,孤定是第一功臣,父王必然重赏重用孤”萧流年并不傻,仔细的想了想,道:“难道军师预料,将会有什么变故不成?” “殿下,且容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军师的声音更低了:“我王可不是楚文弘那等无能之辈,现虽然有些年岁,但精神头极好,殿下大胜回朝,赏是会赏,用也是会用,但是,殿下可知,史上这样父子皆强的朝代,结局如何?” “不是父杀子,就是子弑父”萧流年顿时心惊肉跳,起身连连作揖道:“先生教我!请先生教我!” “所以,殿下,我们从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山羊军师遥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墙,低声道:“这五十大军,表面上说来是殿下统帅,但实际上,却是诸多部族之间凑合而来,真正的掌兵之权,却是在那些个将军,那些个部族首脑,而这些部族,又跟其他王子们的不清不楚,殿下不就趁今天,将他们收拾干净。让这五十万大军,真正的臣服于殿下权掌,到时回朝之后,谁还能与殿下抗衡?” 两人说罢,又点了诸将上前,连战了十三阵,而十三阵皆败于永辉公主枪下。 萧流年顿时有些不忍,回头看了军师一眼。 “殿下,切莫再有妇人之仁,还有最后几个” 说话间,又有两个惨死阵前,萧流年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大声下令:“鼓起!准备进攻!” “殿下!殿下!不能半途而废!” 但这一次,山羊胡军师的劝阻并没有改变萧流年的决定。 鼓声一起,楚汐立刻率人退了数步,突然□□一抖,挑起一颗北祁将领的头颅,大声道:“我南楚子民皆听着,北祁大军皆不过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必能将这些北蛮赶出南楚,还我南楚山河与安宁!” 北祁大营里的诸般阴谋变故,他人并不知晓,那些城上城下被强征和强行捉来的百姓,他们看到的只有永辉公主连战连胜的英姿,甚至在心里慢慢生出了希望,觉得天佑南楚,只要有永辉公主在,他们就不会臣服于北祁的铁蹄之下,也不会成为奴隶,给他们牧马放羊 如此一来,再加上楚汐令人四处大喊鼓动,这些被强行捉来的百姓,心里的希望很快就变成了转身杀回去报仇的冲动。 冲动很快变成了行动,当这些人随着进攻的鼓点杀回去的时候,那些毫无准备的北祁军被他们袭击杀死,抢了走了刀剑和武器 下面的变故一起,城墙上那些被强征而来的老弱们也起了变故,未等诸葛靖令下,他们竟然自发的打开城门冲了出来,跟在后面,一同杀向了北祁兵。 而这个时候的北祁军,却出了一个更大的变故,那些被萧流年算计的部族,那些萧流年还没来得及算计的部族,此时在短时间内联合了起来,围住了中军的观战台,纷纷与萧流年算起账来,他们轻视了南楚,轻视了欧阳明月,他们得到的消息称,兴国城里的兵马并不多,欧阳明月已经穷途末路,翻不起浪花来。他们忙着哄抢那些被楚汐斩了首领的无主之兵,他们为了营里最后剩下的那点粮草分配不均大打出手 那些被他们抢来的南楚百姓反戈相向,拿着他们北祁的兵器杀将回来,将原本布置妥当的战阵冲击得七零八落。 与此同时,从北祁大军的背后,突然冲出了一支墨甲大军,战旗飘扬间,如同黑色的海洋,倾刻间就已经将北祁大军淹没。 楚汐率着身后的两千人马,一路杀将而去,与那墨甲大军汇合,这才知道,墨甲军的领军之人,竟然又是一个熟人——公子白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6章 公子白术的出现,完全出乎了楚汐的意料,她没想到,这个曾经视之为对手人,此刻竟然成了自己的援手。 是的,公子白术就是楚汐的援手,他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唯一一个没有对此感到惊讶的人,就是正在城头观战的诸葛靖。 当两年前,白术在陵国被罢相后,拿着一纸旧书出现在诸葛靖面前时,他就知道,那个人终有一天会回来。 这是一场毫无悬疑的战争,从萧流烟决定追击一路后撤的欧阳明月时,就已经奠定了失败的基石,南楚永辉公主在这场战争里重新崛起,也许是偶然,也许是必然,但不管怎么说,对于已经失去了王城,又历经三王的南楚而言,她在这关键时刻的出现,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将那些不愿意国破家亡,不愿意臣服在北祁铁蹄下的人都凝聚到了一起,于灰烬中,建立了一个新的南楚国。 这个新的南楚国,新王年少,尚未解世事,军政双权都落入了永辉公主之手,经朝中大臣商议后,永辉公主改封镇国公主。 踏血归来,重新崛起镇国公主楚怀瑾一改过往的仁义和寡断,以铁血手腕强势收服了武侯欧阳明月所遗留下来的兵力,在陵王前任国相公子白术的辅佐下,将北祁五十万铁骑全都埋葬在了南楚的山河里,然后率军出击,收服了失去的国土。 至此,南楚镇国公主楚怀瑾威名天下。 然而,谁都没有料想到的是,镇国公主在收复王城后,第一时间不是前往王宫,而是登高上了英雄红颜楼的顶层,默默喝着清酒,默默的眺望着远方,再远方 那样的目光,仿佛越过了千山,涉过了万水, 从九州的这边,一眼望到了四海的那边 月夜凉,酒断肠。 当思念醉成丰碑,是谁在还在守望? 公子白术踏夜前来,听见那个如今权御南楚的镇国公主,热泪盈眶的喃喃低语:“我遍寻茫茫人海,找了你五年却毫无踪影,难怪你总是喜欢骂我白痴,那么以后换你来寻我可好?我会站在这个世间的最高处,等着你回来” 这个世间的最高处到底是哪里?到底有多高? 白术望了望南楚皇宫的方向,突然就想起那些被葬入青史尘埃中的名字,低声叹息:“何苦?” “何苦?”楚汐突然掷下酒杯,拂袖质问:“你堂堂公子白术,又何苦屈就来我南楚?” “因为,我输给了她,所以,我来了。” “你输给了她?” “是的,我输给了她。”白术自斟自饮,咽酒入喉,缓缓道:“在你我约战阳泉平原后,陵王在回国的途中,遇到了一个来自东宁的女子,此女子貌美绝纶,歌绝人间,很是得陵王欢心。” “彼时,我身为王佐,政事繁忧,根本就没能顾及到陵王后宫的这些琐事。直到后来,我夜入王宫议事,晚归时,无意与此女在宫中相遇,却没料想,竟因此而引发了流言蜚语” “陵王听闻此事,大怒之下,将我贬出了陵国直到后来,那女子找上门来,我才知道,她竟然是被誉为三绝之一的歌绝东宁何采莲” 自古以来,最为复杂而残忍的争斗,几乎都是与宫庭有关,而公子白术却如此轻描淡写的带过,显然是不想多说当时的情形,可即便他说得很简单,但楚汐依然感觉到了当时的惊心动魄。 但,更让她觉得心潮起伏的却是时隔五年,终于听到了有关她的消息 哪怕只是这些陈年过往的旧事,可楚汐却依然听得入神,甚至屏住了呼息,害怕一丝一毫的异响,就打断了公子白术的回忆,打断了自己这得之不易的片刻念想。 哪怕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到这么点点滴滴与她有关的过往,都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奢望。 “何采莲给我送来了一封信,让我到南楚找诸葛靖,当时的诸葛靖已经投下了欧阳明月的的帐下,我以为会遭到阻拦,心中暗自侥幸的以为,欧阳明月既然在针对你,必然被将我拒之门外,赶出南楚,如此一来,我也就了却了一桩事” “却不想,欧阳明月竟然只看了我一眼,就将我安排去了西风城” 西风城 那是楚汐自离开封地以后,第一个真正掌权的第一个地方,那里所驻守的二十万大军,也算是她真正掌握的第一股势力,而欧阳明月,却是废除她的权位之后,不但接受了诸葛靖的投诚,更是将公子白术安排去了西风城欧阳明月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楚汐一直都没想明白,公子白术也不明白,但楚汐却隐约觉得,如果她能够解开这个迷团,或者就能够找到阿雪的线索。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楚汐几飞身奔向欧阳明月的旧宅,毫无意外的在那里看到了诸葛靖。 “她在哪里?军师在哪里?” 楚汐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急迫,显得有些颤抖,但诸葛靖却没有说话,只是弯腰行礼,仿佛早已料到一般,领着楚汐穿过大堂和游廊,来到后院的一处偏房,推开了一间暗室。 有那么一刹那,楚汐觉得,如果她再往前一步,就一定能够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但,事实上,当她踏入暗室后,看到的,却只是一幅幅画像满屋子的画像。 画像上都是同一个女子一个几乎与楚汐有七分相似的女子。 微笑的苦恼的生气的 年轻的成熟的 没有苍老的 因为,最后一幅画上的女子还很年轻,却满脸的哀伤和绝望,仿佛终身的时光和岁月,都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当年,先王与先后同游天载河,却不幸双双溺水而亡,留下了这风雨飘摇的南楚山河” “所以,从那以后,南楚需要的不是一个可以无忧无虑可以欢笑度日可以随意选择意中人的公主。” 诸葛靖就站在楚汐的身后,沉重而缓慢的说:“南楚,需要的是一个跨马能守边疆,提笔能安天下的君主。” 在诸葛靖说这话的时候,在那遥远的东宁皇宫,也有一个人,正在说着一番极其相似的话语:“北祁虽然在南楚吃了个大亏,但有英武君王在位,根基未损,不出十年,必然再度势起。” “南楚那个小王虽还年幼,却有个名扬天下的镇国公主执掌大权,又有白术这等王佐之材辅佐,崛起并非难事。” “西蜀朝野皆是野心之辈,继北祁和南楚势弱后,已经成为了当今天下第一国。” “可笑那陵王,却因爱妃的污陷,就平白逐走王佐白术,当真是昏庸至极,想来,陵国这块肥肉,迟早会落入西蜀之手” “如此大争之世,我等生而为人,自当跨马拓边疆,提笔安天下我皇却好,提笔挥毫,却只知泼墨绘那青山绿水长河,难道他以为,这东宁万里江山,是画出来的不成?” 东宁长安宫里,年轻女子手提长剑,剑光霍霍,斩得那练功木桩上面剑痕般般,却仍不解气,回头喝问着身后的内侍:“他今日又做了些甚?” “回主子的话。”年轻内侍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了,立刻便详细道来:“陛下今日去了梅妃那里,半柱香之前,还留在那里与梅妃讨论新得的《寒梅傲雪图》。” “那大臣们的奏折,可有安排呈送?他可有仔细看过?罢了,你且去罢。” 年轻女子腕间轻转,长剑飞出,划过一抹弧线,凌空抛入了内侍抱在怀中的剑鞘,随着一声长叹,有些失望的走进宫殿。 宫殿宽广而空旷,明明华贵无比,却衬得年轻女子身单影只。 她衣罢曳地,缓缓的走在这空旷的宫殿里,静静倾听着自己孤独的脚步,一步又一步,伴随着孤寂的回音,来到西边的墙角,熟练的从那里翻找出了一卷画纸。 画纸已经泛黄,并且皱得有些惨不忍睹,像是被大力搓揉后再展开,怎么努力压平都任然无法消除的痕迹。 展开画卷,女子看了许久,有些疲惫,又有些无奈的问道:“我是君惜竹,可你是谁呢?” 她是平北小郡主君惜竹,如今贵为东宁新皇的皇妃,居长安宫。 画上是一位年轻女子,白马银枪,英姿的不凡,君惜竹觉得她很熟悉,觉得自己应该见过这人,但周围所有的人不论是亲人还是侍女,都告诉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说世上也许并不存在这个人。 五年前,当她从一片黑暗中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亲人和侍女们都说,她生了一场病,失去了在那之前的记忆,不但忘记了她与十六皇子的婚约,甚至连自己至亲的父母都不认识。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么英姿非凡的女子呢? 君惜竹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很疑惑。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五年前,新婚后的第一天,南宫瑜兴高采烈的说要教她画画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就画出这个女子。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顿笔,仿佛已经画过千百次 亲人和侍女们都说她不会丹青,当时她的新婚夫君,还是皇子之身的南宫瑜,自告奋勇的要教她,说是要做一对妙笔眷侣 为什么,明明不会丹青的她,却能够把这个从来都没见过的女子画得如此栩栩如生? 为什么,明明当时兴高采烈的南宫瑜,在看到她笔下这女子的时候,就面色大变,大发雷霆,娶进一个又一个的女子,仿佛已经将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忘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自己每次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都会觉得热泪盈眶? 自己到底忘了些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7章 在君惜竹试着回想记忆的时候,南宫瑜正在霜梅殿里喝酒。 冰冷的烈酒入口,凉透了他的喉,却依然没能冰冷他的心,五年前,欧阳明月的话语,依然清晰的盘旋在耳边。 他说毫不掩饰的直言说:“南宫皇子,虽然我答应了要送你一件礼物,但是,我还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将她带回东宁,还是留下做我的刀下亡魂?” 当时的南宫瑜,毫不犹豫的便选择将人带走,表面上,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救人于刀下,可实际上,他心里的那点小盘算,早就已经被欧阳明月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驾驭不了她的。”欧阳明月道:“于世间而言,不论文治还是武功,她都是上上之选,她若治世,必为能臣;她若乱世,必为枭雄;若是再给她五年时间,连我,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所以,为了我死后的南楚,我必然要将她驱离。” 一个明面上跑去稷下学宫大肆闹场的人,暗中却已经布下了弥天大网,将公子白术和整个陵国都网逻进去,如果不是他早有布置,只怕连北祁都差点没能逃开她的算计,这样的人,如果留在南楚,那该将是何等风险? “所以,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楚汐?”南宫瑜蓦然大惊:“那你为何又要罢了她的公主之位?” 那时的欧阳明月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到现在,听闻到南楚镇国公主重新崛起的消息,他突然间就明白了欧阳明月所做的一切南楚需要的不是一个风华雪月的公主,而是一个能够经得起权谋沉浮的君主 欧阳明月所做的一切,包括他那出乎意料的弃城逃亡,包括针对针君惜竹,包括他自己的性命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给楚汐铺路。 之所以会针对驱离君惜竹,甚至不惜痛下杀手,欧阳明月显然是有先见之明的,因为,他明楚的看见了君惜竹的野心这并不是一个能够被安置在深宅后院的女子,她的才能足够匹配她的野心,如果没有感情的牵绊,将来谁主天下,即便是欧阳明月也不敢肯定。 毕竟,感情素来善变,完全是不能用时间和金钱能衡量的东西,更何况是在权利面前,又有几人还能够坚守? 至少,在如今的东宁后宫,就已经有人无法忍受,新皇南宫瑜的政令方才传出大正宫,就被长安宫截拦,甚至在很多事情上,长安宫还要更具威信。 张皇后和张太后,两人最是无法接受,这个被南宫瑜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这个失去了记忆任由她们编排身世,任由她们拿捏,帮助她们斗倒了东宁前太子,又从众皇子间杀出一条血路,将南宫瑜送上皇位的人,如今竟然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掌控 于是,奸妃之名,始传天下。而当年曾伴于南楚永辉公主身侧的白衣军师萧聆雪,已经然泯灭于时光的尘埃,仅余下当年永辉公主的少年风流,成为了天下百姓在茶余饭后的谈资。 直到东宁天佑七年的春,当南楚百万大军兵临城下,当那个白马银枪的南楚镇国公主与她隔空遥望时,君惜竹依然没能想起那道身影,那个人是她一直魂牵梦绕,一直在苦苦追寻的人。 fèng阳城上纵身一跃 她心灰意冷 她一心求死 她以为 是时光倒流,让自己回到了过去, 却不知,仅仅只是在重伤之际,回想起了那些被她所遗忘的记忆。 当她从那些似真似幻的梦境中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相隔十二年的笑容和牵挂。 她说:“阿雪,我终于找到你了” 与此同时,殿门突然被人推开,身着盔甲的副将急步踏入,单膝跪拜道:“启禀殿下,西蜀八十万大军兵分两路,由蜀王和王女分别率领,袭我南楚边城” 完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