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 正文 Chapter000入骨的深爱,无需言语表达 所有入骨的深爱,都无需言语表达。《 ——题记。 清晨的阳光钻进窗帘之间的缝隙,落在空旷的地板上。整间屋子都是黑白交织的简约色彩,略显寂寥孤单的格调,就连朝阳,都没能给这间卧室带来丝毫温暖。 chuang上的男人整条精壮的手臂搭在黑色的鹅绒被上,麦色的皮肤毫无瑕疵,露出肌肉流畅的线条。不知道他已经醒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睁着眼睛在看什么,眸光在昏暗的空气中,显得深沉,紧迫,令人窒息。 和他寒玉般的眼眸一样,屋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就连chuang头的壁画都是凌乱的黑线,像冬日树林的剪影,秃颓的树枝一根根尖锐锋利,似要扎进谁的心。 七点三十分,eric准时敲开了他的房门,“二爷,都准备好了。” 他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稀薄的空气中的某个点,眼中的最后一抹光,寂灭了。 海晏国际,这个曾经被称为业界神话的企业,终于在他的领导下走到了尽头。昔日的荣耀尽数化为灰烟,所有人只当这是诡谲的商场风云里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搏杀。不幸的是,那个无往不胜c所向披靡的海晏集团,这一次却输了天时,输了地利,输得一败涂地。 只是一场不幸。 全世界都这样以为。 顾钦辞终于有了一丝动静,看向书桌上的相片,薄唇微微弯了弯。 相框里有一个女人明媚的笑容,黛眉如月,明眸皓齿,美得不像真的。 本来也是假的吧。 门外的光线被矩形的门框切割出棱角,照亮了仅仅一小隅地板。他站起身,顺手将浴巾裹在腰间,没有开灯,却很快在桌面的那份协议上精准地找到了该下笔的地方。这份协议书他看过太多次,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恨不得要记在心里。 再也不犹豫,握着钢笔签下了字。 “二爷” “把这个一并给她。” 签好的协议被摔在eric脚下,男人低沉平淡的声音从漆黑的卧室里传出来。除了这一句话,便再无声息。 海晏集团遭人收购的前一天,被押进看守所的国际知名设计师邱宇航意外因原告撤诉而获保释放。不同于后者,前者来得十分低调突然,毫无征兆,如万丈高楼一夕倾塌。 称霸同行业十年的大企业就这样垮了,股市中举目一片肃杀之气,不少股民倾家荡产,一夜之间赔得血本无归。 新闻播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纪若拙正开着车往宅邸的方向赶。播报员一字一字地念完这条稿子,卡宴跑车在马路上蓦然急刹。驾驶座上的女人精致的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猛打方向盘掉头而去,海晏集团的楼下早已被记者和前来砸场的股东围得水泄不通。见到这般景象,纪若拙索性一脚油门将车开进了海晏的地下车库。车库的保安下意识想拦住她,而后却发现她车上的停车证,踌躇了几秒,将她放了进去。 纪若拙停好车,解下安全带,颤抖的手指攀上车门把手,半天才鼓起勇气拉开。 海晏集团不复往日风光,连电梯里都萧条冷清至极。她坐上了行政总裁的直梯。电梯门刚一打开,她一眼就看到候在门口的助理eric。偌大的楼层里,只有他一个人。 顾钦辞并不在,但他算准了她会来,所以让eric在这里等。 纪若拙想,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聪明又骄傲,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算计。 “夫人。”eric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可眼下情况紧急,她没心思计较。 “我要见他!”纪若拙冲口而出。 eric从背后拿出一个档案袋,交到她手里,“二爷很忙,不能亲自见您。如果您是来要这个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纪若拙动作缓慢地抽出袋子里的几张a4纸,看清台头的一刻,只觉得手脚冰凉,全身的血液逆流回了心脏。 离婚协议书。 她身影一晃,险些摔倒在地上,幸好及时扶住了墙壁,话音轻颤:“这是什么?顾钦辞什么意思?” eric笑了笑,怎么看怎么讽刺:“夫人,这是您两个月前寄给二爷的离婚协议书啊,您还问我这是什么?” 纪若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我要见他本人,让他出来见我!” “二爷很忙,没时”eric的话没说完,脸色惊变!只见刚才还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几步跑到窗边,迅速打开巨大的通风窗,将头探了出去。她的语气和神情一样坚定:“把顾钦辞叫出来,他不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您快回来!”eric也急了,“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纪若拙静静地摇头,像一株开在悬崖峭壁上的花,“我没有开玩笑,我只等二十分钟,你最好快去叫他。”说着,她垂眸看了一眼万尺虚空,真真切切,有死亡的恐惧袭上心头。 可是一切都抵不上看到这份协议书时,彻骨的痛。 eric不敢怠慢,吩咐小秘书留下盯着,马上朝行政总裁办公室跑去。 听到紊乱匆忙的敲门声,顾钦辞放下了手中的笔,面露不悦,“进来。” eric推门而入,沙发上坐着一个丰神俊朗c气质斐然的男人,和一个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的女人。他们面前摆着一份合同,那份合同决定了海晏今后的兴衰存亡。提起这个女人,eric就恨得咬牙切齿。就在一周以前,她还是公司领导层手握大权的股东之一。想不到她竟然会勾结竞争对手,设计将海晏置于死地。 “论起来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叫你一声钦辞,不失礼吧?”谭海心手捧茶杯,口吻和蔼如故。 “当然。”顾钦辞修养良好地摆出请说的姿势,举止从容优雅,一点都不像个濒临破产的失败者。 “你的人可够冒失的。”谭海心含笑的目光落在eric身上,“你爷爷是英雄,你是枭雄。不过打拼天下,光靠一个人成不了什么气候。手底下都是这种下属,也难怪走到今天这一步。” 顾钦辞点头受教,波澜不兴地问了eri句:“什么事?” “夫”eric刚开口又急忙改口,“纪小姐说,如果您不去见她,她就从这层楼上跳下去。” 谭海心闻言笑了起来:“后墙着火了,你还不赶紧去看看?” 顾钦辞转了转手中的钢笔,动作很是漫不经心,“谭总,我一个离异的人,哪来的后墙?” 谭海心一愣的功夫,顾钦辞低醇淡漠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是对着门口的eric说的:“联系消防车,公安局,把楼下的保安也叫上来。这种事该怎么解决,公司的紧急情况处理办法上都写着,不用来问我。” 他的无动于衷让在场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想当初,顾二爷对纪家小姐的ch一ng爱,在整个d市都是出了名的。 谭海心眸色一凛,仔细地盯着顾钦辞,想从他脸上发现一点动容,但她很快就失败了。那张棱角分明c俊逸非凡的脸,此刻平静得犹如一口深井,任人投进再多的石子,也看不出波澜。 “一日夫妻百日恩,二爷,你还是出去看看吧。”谭海心放下茶杯,拿出了长者的威仪,“毕竟今天是签合同的大日子,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要是真跳下去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多晦气。” 薄唇抿成一道线,顾钦辞曲指揉了揉发皱的眉心,妥协道:“既然谭总都这么说了,我就先失陪了。” 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迈得笃定稳健,走远了隐约还能听到淡淡的责备声,“是谁放她进来的?” 高处不胜寒,秋日傍晚的风在三十几楼变得异常寒冷。纪若拙扶着窗棂,不敢再往下看。楼道的转角处响起交错的脚步声,她一个激灵看过去,eric身后跟着一道笔挺高大的身影,身材匀称健硕,修短合度,举手投足间的矜贵气韵,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深沉。 小秘书哆哆嗦嗦地问候道:“二c二爷” 想是也被纪若拙任性的举动吓得不轻,顾钦辞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低声吩咐了什么,便径自向前走去,走到离纪若拙还有五步远的时候,稳稳站住,不再靠近。他的一双眼眸比纪氏珠宝所有价值连城的黑宝石都要漂亮,纪若拙看得鼻子一阵发酸。 两个人安静的对视,谁都没有先说话。 最后,还是顾钦辞打破了僵局。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道:“纪小姐,我还在忙。你有什么急事,请说。说完请从窗户上下来。” 纪若拙听着他的冷言冷语,贝齿死死地咬着唇。视线划过他英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宽阔的胸膛。这是她分别两个月的爱人,他们曾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而如今,他也像别人一样,客气又疏离地称呼她一声“纪小姐”了。 “谢谢你。”纪若拙轻声说着,话音湮没在凛冽的秋风中。顾钦辞却还是听清楚了。 她说谢谢他。 谢他什么,谢他撤诉饶了她的未婚夫,谢他签下离婚协议书,还是谢他站在这里听她侮辱? 果然一件比一件值得感谢。 顾钦辞喉结上下滚动,平静道:“不用谢我。” 要谢,就谢你自己当日在法院门口那屈膝一跪吧。 纪若拙不说话了。她会跑到海晏国际,纯属是听到顾钦辞破产的新闻一时冲动。来了也不过是想找个理由亲眼看看,他最近过得好不好。 “我很想你” 她的柔声低语正扣在顾钦辞的心弦上,深深的伤口像结了痂刚长出新的皮肉,又疼,又痒,却不敢去碰。眼看着纪若拙的半个身体已经伸出窗外,随时有坠落的危险,顾钦辞冷静的外表下,手掌越攥越紧。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忍得多么艰难,才没有在她几句话的攻势下丢盔卸甲,冲上去将人抱在怀里。 刀枪不入的顾二爷有一根肋骨,名叫纪若拙。 他僵硬着身子,眸光拉暗,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到高跟鞋清亮的声音在空寂的楼道里响起,谭海心也走了出来,即将出口的话在顾钦辞的牙关处绕了个圈子,又咽了下去。 “纪小姐,我听说邱宇航先生昨天已经获释出狱了。既然两个人决定结婚,你做什么举动之前,最好多为他考虑一下。”话锋一转,他的嗓音沉着c干脆,和他这个人一样,从来不会迟疑,“你费尽心思求我撤诉放了他,就是为了让他给你收尸吗?”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转身便走。 纪若拙心中大恸,泪水迎着风就打了下来,她伸手扒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威胁道:“顾钦辞,你敢走!你敢卖了海晏!” 顾钦辞停住了脚步,谭海心探究质疑的目光立刻追随而来,他抬眸,坦然回望,冷寂的黑瞳中满是漠然,全然没有理会纪若拙的威胁,接着刚才的话说:“但如果你还是执意轻生。”他顿了顿,“那你请便。” 一箭穿心的滋味,不过如此。 纪若拙万念俱灰,麻木地掉着眼泪,将腿迈了出去。 她在赌,赌顾钦辞会回头! 电梯“叮咛”一响,紧接着两扇门相继敞开,身后有人用力拽住了她的胳膊,将纪若拙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还是呼啸的冷风,她浑身瘫软,拽住了来人的领带,满怀欣喜地看过去—— 却不是他。 而顾钦辞,也真的如她所愿,回过了头。幽暗的双眼注视着拥抱在一起的二人,片刻后举步离开。 坐在车里,纪若拙的心还因她险些坠楼的瞬间而惊悸不已。 回想起来,她真是傻透了,就算那时真的有胆量纵身一跃,恐怕也换不来顾钦辞的半分伤怀。 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和顾钦辞,终于从两两相望,走到了两两相忘。 见她愁眉不展的模样,邱宇航忍不住叹了口气。方才她要跳楼的一刹那,他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那种惊痛c惊怕,他这辈子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原本想冲她大发脾气,可是见到她的伤心难过,责备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半晌,他嘱咐了一句:“以后不要做傻事了,顾钦辞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印象中的纪若拙,总是圆滑老练,美丽端庄的,邱宇航从来没有见过她失态的样子。 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疯子c傻子,这话他到今天才算是信了。 纪若拙黯然垂着眼帘,眼眶依然肿的发疼。过了一会儿,她才提起声音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来?” 如若他没能及时赶到,也许她已经是一条亡魂了。 邱宇航皱眉:“不是你让顾钦辞的秘书给我打电话,叫我马上来接你吗?” 纪若拙怔住,手指触电般猛烈一缩。 顾钦辞 存于心口的点点钝痛逐渐蔓延至肺腑,她疼得想哭,又想笑。 怎么会是他? 这个人的心思永远让人看不透彻,与他相识一年,竟像走完了一辈子那么长久,久到她要用整个余生来怀念c回想。 那是一年前,他们的人生轨迹初次相交,一切,都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 下一章回到一年前啦,要开始从头讲起了。你们好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二爷破产呢?敬请期待吧! 这是一个从素不相识到痴缠入骨的故事。欢迎收藏入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01日出西山 d市每年一到冬季,天气就会变得阴晴不定。小说し人们在灰蒙蒙地天幕下各自奔走,神色匆匆。站在大厦三十层的位置向外看去,市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脚下街道纵横,触目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白。这座沿海城市早已在现代化的建设里遗忘了曾经的宁静与祥和,生活节奏快得让人几乎无法喘息。 天空中飘起零星细碎的雪花,呼吸间冰冷的湿气钻入肺腑,纪若拙锁好车门后搭乘雅意大厦的专用电梯从停车场直入大楼。空气中氤氲的水雾险些融花了她精致的妆容,她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照了好半天,才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 “纪总监早!” “早。”纪若拙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温暖的早餐咖啡,脚下每迈出一步,高跟鞋清亮的响声都会引来众人的注目。 而无论何时看过去,那抹衔在明眸皓齿间令人舒心的微笑,总像初见一般惊艳。 如果在公司里票选最受欢迎的员工,纪若拙一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她人美嘴甜,优雅大气,最是招人喜爱。 办公区的电子显示屏每天都在更新着从证券所传来的实时行情,纪若拙步伐在电子屏下停滞了几秒。海晏一如既往地稳坐同行领导者的地位,过去的五年里从未被撼动。最近因为旗下子公司开发临海商圈的项目,股市热度更是坐了火箭一样噌噌的蹿,前途光明c形势大好。雅意本来是一家创意公司,但因着商业上的来往,也没少和海晏打交道。 “哟,大新闻啊!”月月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翻开财经杂志,看到第一页就高声惊叫起来,“看看,海晏那位上任五年都没在媒体面前正式露过面的总经理,上周五在九万里门口被人拍到了!” 坐在她对面的小周探着身子越过隔板,瞧了一眼,摇头道:“肯定不是他,我上大学那会儿,教授天天拿他的企业战略分析当考题模板。我都毕业多少年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就不许人家年轻有为了?一看你就不刷微博,d市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的排名里,海晏的顾二爷位居榜首!他过完下个生日才30岁,天蝎座的,还有十个多月呢!” 小周满脸无奈,他一大老爷们为什么要看d市黄金单身汉的排名? “差不多得了啊!这是娱乐杂志还是财经杂志,一个侧影至于吗?”赵组长翻了个白眼,“该工作赶紧工作,没看纪总监都来了?” 看到大家投来殷切的目光,纪若拙缓步走了过去,气质端庄,姿态雍容,就连她踩过的地板都仿佛要开出莲花。米色风衣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节白希的小臂,她拿过杂志看了两眼又笑着还回去:“黑灯瞎火的,也没拍到什么有料的新闻嘛。” 幸好,画面里没有她家的车。 大家又吵吵闹闹了几句,没过一阵就散开各忙各的去了。纪若拙穿过长长的走廊和集体办公区,伸手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顷刻间香气入鼻。 保洁阿姨知道她的习惯,每天在窗台和衣架附近会多喷一些柠檬味的清新剂,并且在她九点钟上班之前事先打开窗户通风,清浅的香味随着凉风一起缭绕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提神又醒脑。 她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想起什么似的,又拉开门朝外面的办公区问了一句:“肖雨来了吗?” “还没呢,总监,肖雨学校这周期末统考。”赵静长腿一蹬,电脑椅顺势转了个方向,直面纪若拙,“不过她的设计稿已经发到创意部的企业邮箱了,托尼正拿去打印,一会儿就回来,您放心吧。” “你们办事我一直放心。”纪若拙笑着夸她,刚要关门,就听赵静又补了一句:“对了,陆总说等您来了,叫您去上边找他一趟。” 陆景尧? 波光流转的褐瞳间闪过一丝惊讶之色,纪若拙瞥向墙面上的挂钟,这才九点刚过三分。陆大公子身为雅意集团的继承人,上有父亲掌舵,下有员工拼命,他就是彻头彻尾的闲人一个,每天上班除了喝咖啡看报纸就只剩下练签名了。这些事情加在一起还没有他开车上班耗在路上的时间长,所以一般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里闷头大睡才算正常。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纪若拙忍着笑意走出来,顺手带上门,“我这就过去。” 总经理办公室在楼上一层,光看装潢便觉得奢华贵气,品味非凡。坐在电脑椅上的高大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他五官端正,容颜俊朗,宛若一块世间难得的上等好玉。一举一动间流露出的良好修养,让人不禁联想到“名门之后”,这璀璨又风雅的称呼。 见纪若拙来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大感意外。 “若拙啊,我听说周五晚上,你和顾二爷闹了点不愉快?” 纪若拙微微一怔。 没想到陆景尧难得起了个大早,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02公事公办 他口中的顾二爷,可是个威名赫赫的大人物——海晏集团现任的总经理。し他行事果敢c手段凌厉,头脑睿智c眼光独到,是青年一辈中的翘楚,更让许多在商场上纵横半生的老对手都敬畏三分。 纪若拙翘起嘴角,笑米米的,活像一尊弥勒佛:“陆总,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见过我和谁闹不愉快吗?” “说的也是。”陆景尧摸了摸下颚,“那我就想不通了,顾钦辞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又是出了名的聪明伶俐会办事儿,怎么能得罪他呢?” 纪若拙本想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闻言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她抬起头惊讶道:“得罪?” “是啊。”陆景尧从传真机上取下几页纸,口气少有的严肃,“海晏的财务部一早就把评估交上去了,顾二爷却没签字。这笔款子他一天压着不批,严总和海晏合作的事情就一天没着落。严总是我介绍给他的,他这么干摆明了就是不给我面子,而且这个案子一直是你在跟进” “您的意思是,严总的项目拿不下来了?”纪若拙听了也不禁皱起了眉,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之前已经谈妥了,海晏怎么会突然变卦? 这个顾钦辞,他到底在想什么? 纪若拙微微眯着眼,窗外明媚的光影在她眼前虚幻地勾勒出那个男人丰神俊朗的模样,她只见过他一次,可那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与从容,却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海晏上市后这几年发展如日中天,大有垄断之势。不知道新上任的顾总是如何将偌大的一个集团运筹操纵在鼓掌之间,但海晏节节攀升的业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们从前年开始转型对政企业,在其他竞争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借了政策的东风,拿下了市区新开发的临海区域,准备建造成大型商业基地。z市的严总搭上了陆景尧的线,有幸在海晏的沿海发展计划里分得一杯羹,承包了外部建筑;而室内设计部分,则是由雅意负责。 顾二爷和严总两个老板c两家公司之间的问题,于公于私都和她无关。可是现在严总的项目被叫停,陆景尧却说是因为她得罪了顾二爷。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她几个饭碗也不够砸的。 纪若拙想了想,低声问道:“是不是严总那边技术故障,或者” “没有。”陆景尧打断了她,将手中的几页纸递过去,“严总那边如果技术不过硬,我也不会给顾钦辞介绍。” 纪若拙一目十行地看完他递来的资料,黛眉凝了起来。这份违约书看似句句公事公办,却字字都把矛头指向了雅意,确切的说,指向了她。 原来无辜的不是她,是严总。 纪若拙捏紧手中的几张纸,半天没有出声。 海晏为什么针对她,她心知肚明。但让她想不通的是,顾二爷为什么没有直接找她或是雅意的麻烦,而是绕了个圈子去为难和这件事毫不相干的严总? 陆景尧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一撇道:“顾钦辞不会真跟我对着干的,最多也就是敲山震虎,提醒我一下。他要是真敢跟我过不去,也就白瞎我给他当了二十七年兄弟。” 见他还有心情逗闷子,想是事情没那么严重。纪若拙忍不住扬眉笑了:“既然您和二爷哥儿俩好,那这个烂摊子您去收拾吧。” 她平时也是爱开玩笑的,陆景尧倒不担心纪若拙真会甩手不管。从她毕业那一年进入雅意工作开始,凭着一张巧嘴为公司打下了不少硬仗,说她是雅意的门面也不为过了。 陆景尧揉了揉太阳穴,往椅背上一靠,翻了个白眼,“你好歹得先告诉我因为什么吧?” 纪若拙把违约书放回他的办公桌上,最后一页清楚地写着海晏索求赔偿的具体要求。她无声叹了口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必要把个人恩怨带到工作里面来吗?何况顾钦辞看上去绝非冲动妄为之人,能在商场瞬息万变的风浪中屹立不倒,他的心思,该是比别人更深邃缜密才对。 难道他打了别的主意? 思及至此,纪若拙眸光微微一沉。 隔着一张办公桌,陆景尧端起助理送来的咖啡,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说吧,你哪儿惹着他了?” 脑海中又浮现出三天前在九万里的场景,纪若拙认真忖度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03雪上加霜 “我向顾二爷求婚了。乐一文一”顿了顿,她又推敲了一下话里的用词,“应该说是,逼婚。” “噗——” 刚入口的咖啡从陆景尧嘴里很给面子地喷了一桌,他顾不上收拾,双眼像铜铃一样瞪着她:“若拙!纪小姐,纪姑娘!你疯了吧?” 纪若拙低头仔细将身上的衣服打量一遍,确认咖啡没有溅在自己身上,又顺手抚平了外套上的褶子,才抬起头来,微笑道:“我们这些小麻雀,哪有不想飞上枝头安身立命的?能攀上像陆总c顾二爷这样的当然是做梦都能乐醒,再不济也得是个严总吧?” 这话让陆景尧很是受用,他心花怒放地提议道:“那你还是别惦记了他了,跟了我吧,保证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向顾钦辞逼婚,想想都打哆嗦,放眼d市也只有纪若拙有这个资本和这个魄力了。 “陆少这么抬爱我,我就仰仗着您了。”纪若拙眉开眼笑,使整张脸都生动了不少。issdi一r的芳香在她身上若隐若现,简直连人的魂都要勾走了。 “美则美矣,你的脑子可有点不好使。”陆景尧唏嘘,“你是怎么想到去跟顾钦辞提亲的?” 提起这个烂疮,她才是有苦难言。若无利可图,哪个女人肯放下身段,主动对一个除了名字和长相之外一无所知的男人求婚? 但是,这话她不能说出口。 纪若拙站起身来,将椅子推回原位,避重就轻道:“给您添麻烦了。” 陆景尧翘着二郎腿,双手叠放在膝盖上,“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解决麻烦吧。” 纪若拙从善如流地笑道:“全凭您做主,您说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他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撂,眼底难得凝了几分郑重的思考,良久,开口道:“一会儿叫设计部的人过来开个短会。你有时间带着合同去给客户赔个礼道个歉。”陆景尧停了两秒,才缓缓把话说完,“至于补充协议,既然海晏咬死了不放,就让给他吧。以顾钦辞的性格,不会平白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也不会太为难你。” 补充协议是海晏在拟定了合同的基础上单加的几项约束性条款,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僵持了有些日子。现在为了她捅的篓子,陆总竟然就这样妥协了。 纪若拙收起笑容,心情陡然复杂起来。 许多话,就哽在喉间不上不下。 在谈判上收力也许能解燃眉之急,但登门道歉无疑是雪上加霜。陆景尧明显是把周五的场面想得太乐观了。现实是,顾二爷再见到她,必定得把她生吞活剥。 陆景尧见她犹豫,以为她拉不下脸去道歉,不免有些不高兴,加重语气道:“我以为你一向公私分明,拎得明白轻重!”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砸在她心间,纪若拙沉默着,半晌没有回应。这些年来她在陆景尧手底下工作,很少见他对哪一笔生意重视到这个程度,看来海晏真是个不能得罪的大客户。 “好,我去。” 陆总已经对她维护至此,她还有什么理由拉他下水?如果雅意在商谈上的退让就是顾钦辞此举的目的,那她只能说,这一招真狠。不仅如此,顾钦辞还向世人证明了她的工作能力不足,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到最后,黑锅全让别人背了,他坐收渔翁之利。 纪若拙只能承认,她斗不过顾钦辞,实力还是智谋,都输了。 手指刚触到陆景尧办公室的门把手,身后又传来他僵硬的声音,似乎火气还没消:“若拙,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顾钦辞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而且他的感情问题,一直就非常复杂。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最好不要去蹚这趟浑水。” 纪若拙手里的动作一滞,心中暖意如潮,嘴里却只有两个字:“谢谢。” 可人生在世,多得是身不由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04一场苦战 九万里是d城最出名的酒店,作为一家让普通市民望而止步的餐厅,奢华的装潢,顶级的服务一直是他们推崇的理念。樂文小说|这里的饭菜只要价钱看上去够气派就行了,至于好不好吃,其实没什么人在意。 三天前,纪若拙就是在这里“得罪”了顾二爷。 那时她坐在十六楼的豪华包厢里,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纤尘不染的落地窗上倒映着她精致的侧脸,对面的男人稍微偏过目光,就刚好能看见。窗上也有他的影子,五官深邃立体,一双深浅合度的长眉向眉心处略微靠拢,细小的变化微不可察,将一切情绪掩盖在平静之下。 想象中他应该很恼火,或者说愤怒都不为过。可是纪若拙的余光里,他表情深沉如月下江水,不起半点波澜。 顾二爷是从公司被顾父c顾母一个电话急召而来,电话里二老对相亲一事只字未提,只说是有“天大的事”,叫他务必尽快赶来。到了才发现,是要给他安排一门婚事——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他一进门,只微微皱了皱眉,便脱下西装挂在衣架上,落座后客气礼貌地向长辈们问好,反应冷静得出奇。纪若拙偶尔朝他看去,只觉得他整个人像被一层浓浓的雾气笼罩着,显得高深莫测,让人根本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那极好的耐心和长时间的隐忍,足以令所有与他为敌的人在一瞬间陷入恐慌。 纪若拙也不例外。 毕竟对面坐的不是别人,而是在商场上屡立奇功c所向披靡的顾二爷。若以事业成就来衡量,他简直年轻得不可思议。 不过当她看到那双深邃冷静的眼睛时,所有的质疑都打消了。 他身上从容不迫的气质绝非一日两日可以塑成,而是深深烙在了血骨之中,隐则无迹,显则夺人。让人一眼看上去,脑子里就浮现出四个字—— 生而为王。 莫名的压迫感隔空袭来,纪若拙一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没有反应的反应,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 但顾钦辞心中,又何尝不是一场苦战? 双方家长已经就他们二人的婚事达成共识,进度迅猛得让他感到一丝措手不及。而这个女人对于这场婚姻,似乎并不反对。他眸光微沉,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手中不动声色地转着茶杯,白瓷上点点花青,将那几只手指衬得更加修长干净。 两家的长辈还在相互寒暄恭维,纪若拙吃得差不多了,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修养良好地站起来,低头欠身道:“叔叔阿姨,爸妈,我去一下化妆间。” 声音宛若淙淙流水,没有一般女孩子的矫揉造作,温婉中透着一股大气。 顾钦辞并不是第一次听说纪若拙这三个字。但凡在d市大公司混日子的,基本都知道雅意集团的陆总手底下有一位酒桌女王,公关技巧何其了得,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活人说死c死人说活。不过,也有不少人不信这个邪,背后将她传为心机深重c见风使舵的女人,甚至质疑她事业上的顺风顺水是因为私生活极不检点c惯用一些桃色手段。 没想到,这个纪若拙竟然是珠宝大亨纪明城的二女儿。纪明城很少在公共场合提起自己的家眷,偶尔几次说的也都是大女儿纪希音,这个纪若拙就像凭空蹦出来的一样,哪哪都让人觉得诡异。 他眯起眼睛又将她打量一遍,意味深长道:“我陪你。” 家长们纷纷露出满意c赞许的目光。纪若拙本人也愣了一下,“谢谢顾二爷,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走出包厢,服务员妥帖地将包厢门关好。他们一起并肩走了几步,直到绕过转角,顾钦辞才停住脚步,沉声道:“纪小姐,你真的想和我结婚?” 数九寒冬似的嗓音,即使在这样金碧辉煌的走廊里,还是显得太过于冷清了。 纪若拙心里咯噔一下。她一直就知道顾家人不好惹,尤以这个顾二爷为最。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阔少爷,顾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并没有掩埋在“巨商之子”的称呼之下碌碌无为。他头脑睿智,对商机和危机有着超乎常人的c敏锐的判断力。而且他手段凌厉,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比他父亲顾泓青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天生一副好皮囊,当真是d城姑娘们做梦都想攀上的高枝。 而纪若拙是什么? 豪门私生女。 不是青门竹马,不是门当户对,这样的婚事,任是谁都能一眼看出些端倪来。 她抬起头,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轻松里带着三分难得的调侃:“当然,顾太太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您一定不知道,从您接任海晏的总经理到现在的五年里,上过多少次微博热搜。” 顾钦辞盯着她,那目光静中含威,深邃而犀利,好像要在她脸上打穿一个洞。良久,他凉凉地问了一句:“上了博热搜的就能入眼。你纪二小姐下嫁的条件,就这么简单?” 面对他的嘲讽,纪若拙无声笑了笑,不由得想起公司几周前新接的单,正是海晏国际的沿海商业楼内部设计。她作为雅意的商谈代表,与甲方一位姓王的负责人几番唇枪舌战下来,心中很是感慨。到底是海晏的项目主管,没两把刷子哪行?这位王主管的战斗力比她遇到过的所有客户加在一起还要惊人,字字珠玑c针针见血。直到今天见了顾二爷她才明白,原来不仅口才是跟他老板学的,连揭短打脸的习惯也是上行下效。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她说,“他们是滥竽充数的,您是实至名归。我当然希望能嫁给有所作为的男人。” 顾钦辞看着她的眸光更深了些,像夤夜不见星光,满满都是黑色的雾,“初次见面就谈婚论嫁,未免着急了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05人生苦短 顾钦辞边说边上下打量着她,栗色的头发烫着大波浪卷,从左鬓编出精巧的花样一直向右延伸,最终一并拢好披散在右肩上,简单典雅,又费了一番心思。?她的品味和身材一样好,白希的锁骨上有一条闪闪发光的链子,正配她今天一身衣裙。灵动美艳的双眸,优雅大气的眉毛,鼻梁的曲线窈窕清秀,鼻尖下一双烈焰般的红唇,像是邀请,也像是。 这样的妆容,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能h一ld住了。 纪若拙还是在笑,大有拿他当客户一般逢迎奉承的架势:“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行乐?”顾钦辞削薄的唇里淡淡吐出两个讽刺意味极其浓重的词,好像还带了点嘲笑。 纪若拙轻蹙眉头,这话里的歧义让她也后知后觉地认为不太妥当,颇有轻浮的桃色含义。 怎么办?她冷静地思考了片刻,索性缄默闭口,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对方接下来打算说些什么。 顾钦辞却没再继续挖苦下去,而是回过头,波澜不兴地瞥了一眼来时的路。 走廊尽头的包厢里面,坐着来为他们商定婚事的父母双亲。 “是你把他们叫回来的。”顾钦辞收回目光,平静的言语中有着不容反驳的力道。他微翘着嘴角,眼里却无半点笑意,“你胆子倒是不小。” 他的父母昨天晚上还在瑞士度假,今天就火急火燎地出现在了d市。下了飞机连家都没回,直接跑来九万里给他订了一门莫名其妙的婚事。 纪若拙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好脾气地笑着解释:“顾二爷,我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耐。” 顾钦辞顿了顿,问她:“你有什么目的?” 这问题太直接,并不像聪明人的做法,但是由顾钦辞做出来,还是让她心生三分警惕。 “目的?”纪若拙表情惊讶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眨眨眼睛道,“您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目的是当顾太太?” 顾钦辞不为所动,也丝毫没有被她的笑容蛊惑,他淡淡道:“我不喜欢和女人发脾气。” 记得有人曾经告诉过她,要想让别人相信你说的话,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盯着对方的眼睛。纪若拙直视着他,轻声道:“二爷,跟我发脾气就太冤枉我了,难道喜欢你也有罪?” 顾钦辞被她一双明眸中流露出的脉脉深情看得一窒。他沉下脸来,半晌才道:“我不可能跟你结婚。” “为什么不可能?” 她的语气不似挑衅反问,好像只是单纯的想不明白,在请教答案。 顾钦辞乌黑如泽的双眸里满是漠然,“我想娶的人不是你。” 纪若拙闻言却微微笑了,眉眼弯成迷人的弧度,风度极好地朝他欠了欠身,全然没有理会他的拒绝:“麻烦二爷在这里等我一下,前面是洗手间,我自己进去就可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06煽风点火 顾钦辞依言等在洗手间外,微不可察地蹙着眉。 他向来比一般人稳重自持,懂得权衡得失,从小在各种决定上很少会遇到和父母意见相左的时候。最艰难也不过就是冒着跌落的风险,一次次完成普通人看来不可能的跃进。 三十年来,还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让他觉得费解和棘手。 纪若拙走进化妆间,用湿纸巾细致地擦干净有些掉色的口红,重新涂上。原本波光流转的美眸中此刻只剩下累累的疲倦。 顾钦辞是对的。 他的直觉向来准得可怕。 虽然他是个有资本让人一见钟情的男人,但是纪家的接近,确实别有用心。只希望她天衣无缝的演技和得天独厚的条件,能在他缜密的心思下瞒天过海。否则,以顾二爷的手段,她能不能在d市混下去都是个问题了。 不过,听他的口气,倒像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纪若拙深深地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镜子展颜一笑,找到一个最生动迷人的表情,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化妆间。 “久等了,二爷。” 顾钦辞走在她身侧,一言不发。 他很会收敛自己的脾气,从来让对手摸不到把柄。 寂静的走廊里,手机的铃声蓦然响了起来。纪若拙怔了怔,看向顾钦辞:“不是我的手机。”她从来不用默认的出厂设置当铃声。 顾钦辞在她忍俊不禁的眼神中接起电话,整个人刚毅的轮廓都随着声音柔了下来:“嗯,我爸妈回来了。我们在外面吃饭。好,你也是,晚饭少吃辣的,对身体不好” 不用问也知道,是正牌女友来查岗了。纪若拙礼貌地走开几步,到包厢门口去等他。她扶着墙壁,借力让自己穿着高跟鞋的脚轻松一些。 不一会儿,顾钦辞就迈着稳健地步伐走了过来:“进去吧。” 余光斜着瞟了他一眼,纪若拙点点头,服务员拉开了包厢的门,她从容地走了进去,大方落座。顾钦辞也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喝了口茶,像是要说话的前兆。 他会说些什么呢?纪若拙眼角眉梢噙着笑,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伯父,伯母,爸妈。”低醇的嗓音恰似大提琴拉开了一场演奏,说得话却不怎么动听,“谢谢你们的美意,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和纪小姐结婚。” 他的语气再礼貌也改变不了话里坚定的回绝,纪若拙在心里斟酌着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能配合被拒绝的立场。或许眼神要再遗憾悲伤一点? 对面的长辈们果然第一时间将复杂而关切地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紧接着便生气地看向顾钦辞:“钦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今天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谈男婚女嫁,太草率了。” 纪若拙神色黯然地听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合适的时候,在他们的争论不休中轻飘飘地冒了一句:“顾二爷已经心有所属,是我夺人所爱,让二爷为难了。” 在她的煽风点火之下,战火成功升级。 但纪若拙并没想到这句话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能把温婉大方的顾妈妈气得发飙:“又是那个女人?五年了还来纠缠不休!你觉得我们顾家会要一个嫁过人c生过孩子的寡妇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07中大奖了 饶是纪若拙定力再好,也被这个庞大的信息量惊呆了。一相比之下,对面的纪父纪母就明显镇定多了,两个人很有默契,双双沉默地喝茶,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顾钦辞的脸色冷峻下来,沉声道:“晚童没有那么不堪。” “你是说我冤枉她?”顾夫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提高了声音,“她是不是嫁过人c是不是生过孩子c是不是寡妇?我说错什么了?” 他微皱着眉头,目光深邃中透着犀利,半晌无言地盯着顾夫人。 过了许久,他平静有力的声音缓缓响起:“妈,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那睿智仿佛能洞悉世事,亦能将所有的谎言一箭钉死在墙上。 顾夫人浑身一颤,脚下几乎不稳了。幸好她及时扶住桌子,才没有仰面跌倒。她喘了好几口气,又不死心道:“总之那样的女人,不可能是什么好女人,若拙,你说对不对?!” 纪若拙猝不及防地被顾夫人推入两难之地,顾钦辞冷厉的眼神在第一时间扫了过来,完全不给她选择的余地。 顾爸爸摁住了顾夫人的手,对顾钦辞道:“不管怎么样,你赶紧和那个女人断了联系!她和纪小姐不一样,她不配进我顾家的门!” 余音在偌大的包厢里回荡。 顾钦辞漆黑的眸中燃起了一簇漆黑的火焰。 他对纪若拙说:“好手段。” 纪若拙回望着他,神色无辜。 顾钦辞的容貌足可以担得起英俊二字,五官的轮廓张弛有度,线条棱角分明。这张脸,没有表情的时候是含威不露的庄重,生起气来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危险。 一如此刻,他不冷不热地注视着她,有一瞬间竟让她险些不能呼吸。 顾钦辞又动了动嘴唇,重复了一遍:“你真是好手段。” 顾妈妈回过神来,气得脸都绿了:“你说什么呢!快给纪小姐道歉!” 场面一片混乱,谁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纪母递来一个眼色,纪若拙识相地起身道:“叔叔,阿姨,我身体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不好意思,失陪。” 说罢,她头也不回,脚步匆匆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出九万里的旋转大门,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纪若拙不由得拢紧了身上的风衣。家里的司机等在外面,见她出来面无表情地打开后座的门,连句话都没有。 这就是她在家里的地位,纪家无名无分的私生女。 虽然在吃穿用度上,纪家从来没亏待过她,不过比起纪希音,她受到的ch一ng爱真的太少太少。在夹缝中艰难求存,让她早就练就了一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本领。 纪若拙缩在车里闭目小憩,脑子里还回想着包厢里发生的一切。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顾二爷,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c临渊峙岳的顾钦辞。 再后来,就有了财经杂志上,顾二爷在九万里门口那一团的漆黑如墨的侧影,同时也有了陆景尧口中“得罪”一说。 年底是最忙的时候,前一年的工作汇整,后一年的工作计划都要在这个时候做好。还要宴请几个部门的管理加上平时的合作单位负责人,饶是纪若拙也有点吃不消了。一连几天加班到夜里九十点钟,推了不知道多少朋友的party,这才腾出了一下午的时间去妇科拿点药。 医生说她的生活作息和饮食都存在很大问题,再加上工作压力,导致了内分泌失调,倒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纪若拙坐在医院走廊的休息椅上,长舒了一口气,右侧诊室的门刚好打开,医生送一位容颜清秀的女人走了出来:“孟小姐,顾先生嘱咐过尽量不要给您开西药,对您身体刺激太大了。” 顾先生?纪若拙偏过头看了她们一眼,随即觉得自己有点太过敏感,天底下姓顾的人又不止他一家。 那位容颜清秀的女子闻言突然急躁起来:“我没时间等下去了,他都要和别人结婚了。” “可是晚童小姐,怀孕这种事急不得的,你的身子要慢慢调理。” 纪若拙梗着脖子把头转回来,心想,她真是中大奖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08登门道歉 孟晚童,多么单纯没心机的名字。& 纪若拙信命,尤其相信名字能影响命格。她一直觉得若拙两个字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她现在圆滑老练的气质。也许父亲当初给她取名的时候就是这个用意,大巧若拙。希望她做一个八面玲珑,藏锋不露的人。 她从手袋里掏出化妆镜,照了照自己的脸,确保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才不动声色地听了下去。 孟晚童很沉不住气地恳求医生道:“我不能放着他和别人结婚,他是我最后的依靠了。我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 医生也非常为难:“可是顾先生说过” “没什么可是,您就放心给我开药吧!出了什么事,我自己和顾先生解释。” 纪若拙无声地笑了。 她把化妆镜扔回手袋里,又掏出车钥匙,这才站起身来走到电梯间,摁下了去地下停车场的按键。那里停着她的爱车,铂金版的桃木色卡宴跑车,大气深沉,以铂金勾勒出尾翼和车窗亮条,更显得优雅迷人。她才入手没多长时间,喜欢得不了。除了方向盘对她来说有些沉之外,其他方面真是无可挑剔。 她在车里掏出手机,把顾家的详细地址用导航定位完毕。戴好太阳镜,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到顾家时正是三点,吃下午茶的好时候。听说今天顾钦辞从香港出差回来,这时候应该在家。 顾家的佣人好像也没想到会迎来这么一位不速之客,打开门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您是?” 纪若拙摘下墨镜,温文尔雅地笑道:“我姓纪,来拜访顾二爷。” “您稍等。”佣人摁下玄关的呼叫器,简单叙述了一下,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另一位佣人的声音:“二爷请她上来。” 纪明城虽然是d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也没把家里搞得像公司一样,会个客都要传呼。纪若拙盯着那个呼叫器愣了一会儿才递上手中的礼品袋:“这是给顾老爷和顾夫人的,里面有酒,麻烦轻拿轻放。” 她来的路上专程去巴宝莉挑了一款适合顾夫人年龄和气质的丝巾,又把之前在瑞士淘的瑞斯美面膜搭了进来,想想价格都有点肉疼。还好酒是从家里酒窖取的,不然见个公婆就这么大出血,以后还怎么出去混? “老爷和夫人不在家。”佣人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我先带您上去。” 她点点头,转交的礼物虽然没有当面送出去效果好,但她也总不至于再开口要回来。 顾钦辞书房的门半掩着,敲门的时候,纪若拙觉得包里几页违约书都沉甸甸的让她抬不起手。 “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顾钦辞坐在书桌后方,从桌面一叠文件中抬起头来。他乌黑的眼睛像点了浓墨,深不见底。此刻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拎着包走进来,风姿雅致的纪若拙,嘴角一点压抑泄露了情绪。 “你们先出去。”他放下手中价值不菲的钢笔,对佣人说道。 “是,先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09不留后路 路上千般紧张,到真正见了他时,心却定了下来。。。也许是因为他的书房里充斥着来自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有安神的效果。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淡漠的气场,能让他周围的人都跟着安静下来。 佣人依言退出去后,纪若拙才从包里掏出她违约书,微笑道:“顾二爷,我今天来是” “想跟我结婚?”顾钦辞眉骨下高蜓的鼻梁将英俊的脸划为两半,长眉像飞扬的笔画,染着不具名的嘲讽。 他果然对那晚在九万里的事情耿耿于怀。与纪家联姻的铁令是从顾家长辈那一层压下来的,就算顾二爷再不情愿,只要他还顾及二老的感受,这桩婚事就成了八分。何况顾二爷,是出了名的孝顺。 纪若拙无声一笑,装作没看见他的嫌恶:“是的。但我还是想先解决海晏集团和我们雅意的合作问题。” “你说。”顾钦辞抬手比向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可以坐下。 “听说海晏集团对我们的公关人员不太满意,所以压下了严总的合同。我是专程来给您道歉的。”纪若拙把违约书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希望您能收回成命,重新考虑和雅意c和严总的生意。” “严总”顾钦辞若有所思地低头扫了一眼违约书,“你们以前认识?” 纪若拙有些莫名其妙:“不认识。” 顾钦辞点了点头,把违约书收进抽屉里,才又抬头看着她明媚精致的脸庞:“以前不认识,在会所喝了一次酒就能让你纪二小姐放下身段来给我道歉c替他求情?” 他说的会所,应该是海晏c雅意和严总的合作关系初步确定的那一天,陆景尧在娱乐会所安排的一次小聚。至于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纪若拙已经不想问了。她站在原地,耐心听着他的讽刺,不急也不恼。 “严总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顾钦辞淡淡地问,如果忽视言语中的中伤,光听口气,好像只是寻常朋友在一起聊天。 红唇扬起完美的弧线,纪若拙笑得眉眼都开了花:“二爷,瞧您说的。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把你当成什么人?”他的声音偏于低沉,却不沙哑,听上去很迷人,“欲拒还迎的把戏你一向在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纪若拙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扑扇扑扇,脸上除了笑意竟然找不出来一丝愤怒:“二爷,干我们公关这一行的,社交技巧是基本素养。我奉了老板的指示,务必要拿下您这一大单。如果您是以私人的立场叫我远离酒桌和应酬,我照做就是了,毕竟我是想和您结婚的人。” 顾钦辞神色冷峻,放了狠话:“你就这么想上我的chuang?” 纪若拙也不含糊:“是的。” 坦白地讲,在顾钦辞此生遇到的所有女人里,纪若拙是数一数二的漂亮。整个人像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芳泽无加,瑰姿艳逸。她很懂得展示和利用自己的美丽,从来不扭捏隐藏。这样的女人就像一杯鸩酒,让一般人明知道有毒,却抗拒不了。 当然,顾钦辞不是一般人。 他又一次打开抽屉,却从违约书下面抽出另一份文件,扔在她面前。纪若拙一眼就看到台头上加粗放大的一行字:结婚协议书。 顾钦辞虽然不是一般人,但他也答应了。 顾钦辞虽然答应了,但他的条件还真是挺不给人留后路的。 纪若拙仔细读完协议书,再看这个男人的时候换了另一种目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10约法三章 顾钦辞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他拥有深沉而缜密的心思,还有蛰伏在心底深处的魄力与胆识。这样的男人有大将之风,有王者之风。 他在协议书的最后一页,写得并不是乙方亲属签字,而是乙方法人代表签字。 纪若拙将协议书收进包里,展颜一笑:“这份协议书我需要带回去给我父亲过目,涉及到公司的股权问题,我不能擅自代替他决定。” “可以。”顾钦辞颔首,“还有三点。” “二爷请说。” “第一,婚后你要搬到顾家来住,时刻以顾太太的身份自居。” 纪若拙答应:“那是当然的。” “第二,婚后不要干涉我的私人问题。”他边说边仔细注视着纪若拙美丽的脸上的每一分变化,好像要看出什么破绽一样。 纪若拙迟疑了一下:“不可以关心你吗?”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像得不到爱的妻子对丈夫卑微的恳求。 顾钦辞皱了皱眉,她立刻妥协:“好,我答应。” “第三,你和你那些金主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结婚以后,”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嘲弄,“无论你有什么需求c企图,都不要再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我不希望有人对顾家说三道四。” 纪若拙闻言笑了,二十五年来她连个牵过手的男朋友都没有,他还真当她是出来卖的,“好。” 顾钦辞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她,那神色好像在问,都谈完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她会意地解释道:“是这样的,二爷,雅意和严总的案子” 顾钦辞的眸色微微变深,和他身上的西装融为一色。 他沉吟了一下:“让他们明天上午十点,派各自的代表来海晏签字。” 顾钦辞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他拥有深沉而缜密的心思,还有蛰伏在心底深处的魄力与胆识。这样的男人有大将之风,有王者之风。 他在协议书的最后一页,写得并不是乙方亲属签字,而是乙方法人代表签字。 纪若拙将协议书收进包里,展颜一笑:“这份协议书我需要带回去给我父亲过目,涉及到公司的股权问题,我不能擅自代替他决定。” “可以。”顾钦辞颔首,“还有三点。” “二爷请说。” “第一,婚后你要搬到顾家来住,时刻以顾太太的身份自居。” 纪若拙答应:“那是当然的。” “第二,婚后不要干涉我的私人问题。”他边说边仔细注视着纪若拙美丽的脸上的每一分变化,好像要看出什么破绽一样。 纪若拙迟疑了一下:“不可以关心你吗?”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像得不到爱的妻子对丈夫卑微的恳求。 顾钦辞皱了皱眉,她立刻妥协:“好,我答应。” “第三,你和你那些金主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结婚以后,”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嘲弄,“无论你有什么需求c企图,都不要再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我不希望有人对顾家说三道四。” 纪若拙闻言笑了,二十五年来她连个牵过手的男朋友都没有,他还真当她是出来卖的,“好。” 顾钦辞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她,那神色好像在问,都谈完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她会意地解释道:“是这样的,二爷,雅意和严总的案子” 顾钦辞的眸色微微变深,和他身上的西装融为一色。 他沉吟了一下:“让他们明天上午十点,派各自的代表来海晏大厦签字。” 海晏大厦?纪若拙暗自惊愕,那是个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只这四个字就代表了省内将近四分之三的经济力量,影响力不容小觑,令其他企业望尘莫及。 海晏集团旗下除了地产公司以外,经常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还有负责策划宣传活动的子公司和内陆最大的建材市场。至于涉不涉及其他产业,没有人能说得清楚。海晏集团总部设在海外,注册时也被归为外商,因此无人能摸清它究竟由多庞大的资产组成。内地最大的分部就是d市的海晏大厦。 顾钦辞上任五年来一直在此任职,d市的临海项目是雅意和子公司签订的,签合同怎么也不需要到海晏大厦去吧?纪若拙心中有疑,却没有问什么,只道:“谢谢二爷,我会转告的。那我就不打扰您办公了。” 出了顾家的门,她觉得心情舒畅无比,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看了眼手机,才四点半,大好的下午时光不能浪费。纪若拙想了想便拨出电话约麦子一起出去做个spa,再去吃晚餐。 麦子是她大学时就认识的舍友,家世不差,人也开朗活泼,大学四年和她形影不离,现在和她一样自食其力,是个给别人公司卖命的苦力。 和麦子一起并排躺在理疗chuang上,纪若拙愉快地告诉她:“我要结婚了。” 正在被理疗师涂精油的麦子闻言猛地翻身坐起,顶着油光锃亮的脑门问她:“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纪若拙哈哈大笑,隔着老远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什么男朋友?我自己都不知道。” “没有男朋友你跟谁结婚啊?” 纪若拙闭着眼睛,享受地舒出一口气:“顾钦辞,家里是搞地产的。人长得帅,才二十二十几来着?” “二十九,再过几个月就三十了。” “嗯,没事,反正没过三十,还不算老男人。”纪若拙说着说着,忽然睁开眼,“你怎么知道他多大?” 出了顾家的门,她觉得心情舒畅无比,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看了眼手机,才四点半,大好的下午时光不能浪费。纪若拙想了想便拨出电话约麦子一起出去做个spa,再去吃晚餐。 麦子是她大学时就认识的舍友,家世不差,人也开朗活泼,大学四年和她形影不离,现在和她一样自食其力,是个给别人公司卖命的苦力。 和麦子一起并排躺在理疗chuang上,纪若拙愉快地告诉她:“我要结婚了。” 正在被理疗师涂精油的麦子闻言猛地翻身坐起,顶着油光锃亮的脑门问她:“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纪若拙哈哈大笑,隔着老远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什么男朋友?我自己都不知道。” “没有男朋友你跟谁结婚啊?” 纪若拙闭着眼睛,享受地舒出一口气:“顾钦辞,家里是搞地产的。人长得帅,才二十二十几来着?” “二十九,再过几个月就三十了。” “嗯,没事,反正没过三十,还不算老男人。”纪若拙说着说着,忽然睁开眼,“你怎么知道他多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11唯一出路 麦子直接蹬着拖鞋走到她旁边,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狠狠打了一下:“顾钦辞,d市谁不知道他?比明星还抢眼,却很少在镜头前露面,神秘得恨不得埋在地底下。樂文小说|财经新闻哪天没有写他的商业动向,那肯定是他出差了。你要跟他结婚?” “哎哟,你轻点儿。”纪若拙心疼地揉了揉被她拍红的肚子,“一个女孩子家别老这么野蛮,疼着呢。” 麦子忽然蹦开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的肚子:“疼?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奉子成婚?” 纪若拙翻了个白眼:“我还带球跑呢,你脑子里成天都想什么呢?” “上次咱们俩出来见面是不到一个月之前吧?那时候你都没跟我提过这个人。那肯定是最近刚认识的呀!连男朋友都不是就结婚,除了未婚先孕之外,你自己说说还有什么其他合情合理的解释?” 纪若拙一想也是。反正这件事从里到外都透着诡异,她干脆也就不解释了。余光一瞥发现被麦子挥开的理疗师正耷拉着沾满精油的手,不尴不尬地站在一边瞧着她们。她赶紧指了指理疗chuang:“你回去躺着,别一惊一乍的。” 麦子躺回理疗chuang上,沉默了好半天突然问:“是不是纪明城逼你的?” 纪若拙眼皮都没动一下:“不是。” 麦子侧过身来冲她的方向吼:“纪明城这个老畜生,他又让你帮他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倒是动脑子想想啊!婚是说结就能结的吗?” 纪若拙又睁开眼,向理疗师温声细语地请教:“着急上火是不是对皮肤不好?” 理疗师愣了愣:“是” 纪若拙睨了一眼满头冒火的麦子:“你听听。” “纪若拙,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麦子端起矮几上的冰茶猛喝了半杯,“害你的人你不敢吭声,只会跟我作威作福!我再跟你说一遍,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不能用这么随便的态度!” “那你觉得符合什么条件才能结婚?”纪若拙翻了个身,惬意地趴在理疗chuang上,声音懒洋洋的,“他有房有车有名气,没债没瘾没外遇。我记得还没毕业的时候,你在国展门口发传单。有一天碰见记者从大厦里追着他出来采访,你回宿舍就跟我说,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麦子噎了噎:“那时候我还小” 纪若拙瞄了瞄她被毛巾裹住的胸,意有所指道:“你现在也不大。” 麦子气得从身侧的果盘里捞起一个橙子砸在她身上,惹得纪若拙咯咯笑了半天。 麦子听着她的笑声愈发担忧:“你根本不爱他,他对你也没有什么感情吧?” “那不是挺公平的?”纪若拙盯着地板的纹理,云淡风轻道,“我妈那么爱我爸,死都想嫁给他,最后真死了我爸也没去看她一眼。跟谁结婚都是结,你难道希望我嫁出去天天起早贪黑,干活干到手都磨出茧子吗?” “当然不是” “所以,跟顾钦辞结婚是我自愿选择的,最好的出路。”纪若拙说得斩钉截铁,不知是要说服她,还是要说服自己。 麦子动了动嘴唇,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纪若拙阖上眼帘,又在心里对自己重复了一遍。 这是唯一的出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12图谋不轨 吃晚饭的时候,麦子对她说,我现在倒是宁愿你当初和邱宇航私奔了。本文由 。。 首发 纪若拙怔了怔,拿起筷子戳向她的手:“死丫头不安好心,想让我被爸妈打死。” “至少他是真心对你好,和其他人不一样。”麦子剥开麻辣小龙虾顺手递到她的餐盘里,“你当时如果和他在一起了” “现在我们就一起睡地下通道了。”纪若拙夹起她剥的龙虾送进嘴里,辣得她喉咙都快被点着了。 又麻又烫,就像一条火舌一路烧进心里。 邱宇航这个名字,是有好几年都没听过了,也不知道他后来去外地发展得怎么样。 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他英俊帅气,十项全能就是挡都挡不住的吸引力。说不感动c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可是邱家家境贫寒,当初纪明城听说邱宇航在追她,差点找人卸了他两条腿。在纪明城心里,纪若拙是值更高的价码的,绝对不能这么廉价处理。 而自从知道邱妈妈生病住院c没钱交治疗费之后,她连最后的反抗也放弃了,直接跑去跟纪明城说,你给他一笔钱他就不缠着我了,这种穷小子都是要钱的。邱宇航那时候扇了她一巴掌,骂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她说什么来着? “有出息你就出人头地,回来找人卸了纪明城的腿!我就是这么现实,这么势利!” 纪若拙面不改色地灌了一大口酒。 麦子叹气道:“看你这样,真让人心疼。” “心疼我就给我包个大红包,二十万以下我就不请你了。”纪若拙用杯底磕了磕桌子,煞有介事地说。 “嘴硬!” 纪若拙闻言只是笑,她不是嘴硬,是命硬。克完这个克那个,和她走得近的人都倒霉。就算她再从容潇洒,有些事还是要掂量着办。他们可以为了她冒险,她同样也可以为了他们妥协。 “顾钦辞这次狮子大开口,你猜他跟我爸提什么条件?”纪若拙用纸巾擦嘴,声音显得闷闷的,“他要纪氏珠宝7的股权,下午我给我爸打电话,跟他说了。” “那他还舍得让你嫁?”麦子惊讶地望着她,“7的股权?又不是你姐要嫁人” 她的话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咽在了嗓子里。说完又立马解释:“若拙,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错话了。” 纪若拙莫名其妙:“哪个意思?你说错什么了?”她的失落已经这么清楚的写在脸上了吗? “没什么。”麦子有些怏怏的,她已经可以确定纪若拙要嫁人的事情是纪明城的手笔了,而且一定是不怀好意的。不然嫁给顾钦辞这么好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不受ch一ng的私生女,为了把她送到顾钦辞身边还情愿让出7的股份,这图谋不轨的心思也表现得太明显了。 “行了,吃完饭我得抓紧时间回家再审一遍合同,明天公司要用。”她收好饭桌上的贵重物品,划卡结账后走回来对麦子说,“我送你回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13牢不可撼 对于每晚高速路上四处飘红的景象,d市市民早已见怪不怪。︾樂︾文︾小︾说|早晚高峰的水泄不通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座城市的繁华,而在它繁华的背后,顾家占着牢不可撼的地位。 纪若拙从背包中掏出上网笔记本,发完了两封邮件,车仍然堵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随手把上网本扔在副驾上,打开了收音机。纪若拙从来不听路况和情感节目,只听财经频道。电台播报完今日的股市动向和明日预测后,广播里忽然插进了一条爆炸性新闻。 “纪氏珠宝的代理律师团傍晚公开了一份股权转让书,称自愿赠送7的股权给海晏集团,作为二女儿的嫁妆。” “据我台记者多方采访,纪二小姐并非纪氏珠宝董事长夫人的亲生女儿,而是纪董事长从小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修剪精致的指甲不受控制地在方向盘的皮套上狠狠一划。 纪若拙怔怔地看了好半天右手划劈的指甲,撇了撇嘴。这是她今天下午刚做的美甲,还镶了钻,就这么毁了,真叫人心疼。 她没听几句就将广播关掉了,胳膊刚放下,手机又响了起来。 纪若拙戴上蓝牙耳机,“喂?” “若拙,纪二小姐,不对,顾夫人!”电话那头陆景尧抓耳挠腮,也找不准一个合适的称呼,他索性直奔主题,“虽然我是想挽回这单合同,但你也不用这么下血本啊。连纪老爷子的股份都搭进去,你也太仗义了” 纪若拙笑笑:“老板,你能把对我感谢体现在我的工资上吗?” 陆景尧立刻严肃了起来:“说正事。” “明天早晨十点在海晏集团签约,你通知严总吧。合同我今天晚上再审一遍,晚点发给托尼。补充协议的余地也留出来了,明天可以再谈。”事实上,顾钦辞压根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说起补充协议的事。这不禁让纪若拙觉得奇怪,他一开始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逼雅意低头?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跟我装糊涂!我说的是你和顾钦辞的事。前天还压着合同不签,今天就登报启示要和你结婚了,顾钦辞这脑子真是一片汪洋大海,全是水啊。” 纪若拙心里赞同,嘴上却半开玩笑地反问:“陆总,你是说我本人加上纪氏7的股权都不值他一顾吗?” “哪儿能啊?你纪二小姐只请了半天假,d市的股市都要让你闹崩盘了,红颜祸水说得可不就是你!”陆景尧话锋一转,“你和顾钦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车终于慢吞吞地挪出了高速出口,前方海阔天空,纪若拙一脚油门踩下去,速度瞬间飙了上来。 “我知道的还没广播知道的多,您还是去问问心深如海的顾二爷吧。”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愉悦动听,“我要是真当上顾家的少奶奶,咱们的关系就是亲上加亲。不比别人多送点红包,陆总心里踏实吗?” 纪若拙这个人就是这样,她不想说的事情,就算你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光凭一张嘴都能把刀说断了。陆景尧无奈地挂了电话,准备再去顾钦辞那边挖点新闻。没想到顾钦辞的反应更直接,他公司的电话全部转接人工服务,家里电话打不通,手机也干脆关机了,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问。 这都什么事儿啊? 陆景尧憋了一肚子火,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托尼,海晏的单拿下来了。明儿放你一天假,你不用去了,我亲自带纪总监过去签。” 不接电话是吧?死活不说是吧?看你们明天能躲到哪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14从哪来的 挂钟的分针和时针在12点处重合的时候,纪若拙还坐在绒毯上敲电脑。。。她栗色的长发盘得相当随意,脑袋上还歪歪斜斜地插着一根筷子。居家七分裤贴着她细滑修长的小腿,卸了妆五官依旧精致动人。她时不时仰起头动一动僵硬的脖子,下颚完美的弧线倒映在黑漆漆的落地窗上,随性中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写了一半,纪若拙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两张眼贴,妥帖地拍在眼眶下方。工作美容两不误,毕竟与生俱来的美丽,是妈妈遗传给她的无价之宝。 她精心打扮从来不为了谁,只为了自己。 所有工作都做完的时候已经夜里两点半了,纪若拙打了个哈欠,把电脑随手放在地毯上,整个人瘫在了chuang上沉沉睡去。 冬天的风像后妈的手,左一个大嘴巴子,右一个大嘴巴子,扇得人晕头转向。陆景尧把停进车库,再从车库走进海晏集团办公楼的这段距离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形象生动。后妈毫不留情地毁了他捣鼓一早晨的骚包发型,以至于前台接待差一点没认出来他。严总见了他也笑得不能自已:“陆少这是刚从风力发电站回来啊?” 陆景尧脸一黑,把这笔账自然而然地算在了顾钦辞头上,他咬牙问道:“顾钦辞人呢?” 严总抬手指了指那边大门紧闭的总经理办公室:“人家说十点就十点,早一分钟都不露面。倒是你啊,陆少,谈生意都不带包?合同呢?” 陆景尧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还少了个人:“糟了!我忘了通知纪若拙!” 接到陆景尧电话后一个小时,纪若拙踩着高跟鞋跑进海晏集团,楼道里那一串响亮的脚步声久久回荡。 跑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她及时停了下来,对着反光玻璃整理好仪容,顺了半天气儿才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屋里陆景尧和严总下飞行棋下得不亦乐乎,开门的是顾钦辞。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衬衫,和他黑色的眼眸很是般配。 “从哪过来的?”轻睨了她一眼,顾钦辞淡淡问道。 纪若拙怔了怔:“家里。” 顾钦辞挑起嘴角:“谁家里?”他抱着手臂,手腕一翻刚好可以看到手表,“晚上办事再辛苦,也麻烦纪小姐以公事为重,早点起chuang,或者少描个眉画个眼。现在已经十点五十了。” 那是,陆景尧要是再晚点给她打电话,她都能直接带着午饭来了。 “二爷这话说的。”纪若拙笑米米的,“哪有姑娘出门不装扮自己的?我这不是怕您看了反胃,满柜子的衣服都试了一遍才敢穿出来吗?让您久等了。” “我现在就很反胃。”顾钦辞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面。 纪若拙苦恼道:“哎呀!我就说这件衣服过气儿了,张妈还非拿给我穿。我回去就好好说说她,二爷别跟她一般见识。” 顾钦辞脸色冷峻,好像漫天的风雪裹着冰渣。纪若拙毕业那年去挪威旅行,在最北部的严寒地带也没体会过这种让人心都要冻起来的冷,冷得她都快笑不出来了,“二爷,咱们是不是进去谈谈合同的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15孟晚童呢 “二爷和若拙站在门外干什么呢?”陆景尧心不在焉地扔了个骰子,眼睛不断往门口瞟。。し0。 “人家小两口沟通感情,你瞎好奇什么。”严总笑斥。 “感情?”陆景尧气得鼻子都歪了,“日久生情你听说过没有?纪若拙从毕业就在我手底下工作,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跟他能有跟我感情深?” “老板,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夫家就在这儿听着呢,万一让他误会了,我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纪若拙人没出现,动听的声音先飘了进来。 严总收了手里的棋子摆回盒中,乐呵呵地接过话来:“那正好,跟我回z市,我养着你。” 他这玩笑不开还好,开了就等于给纪若拙埋了个大地雷。她笑容一僵,顾钦辞那边冷厉中带着嫌恶的眸光已经扫了过来。这下纪若拙总算信了什么叫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整个签约过程出奇的别扭,海晏集团缩减了五十万的开发预算,导致陆景尧和严总为了各自公司的利益好一番唇枪舌战。纪若拙干巴巴地陪着笑,顾钦辞坐在一边冷眼旁观,自始至终都很少说话,活生生就是一台冷空气制造仪,为数不多的动作便是在他们争执出个结果以后提笔签下了他那身价过亿的名字,又盖了海晏集团的公章。 严总拿到了开发经费的优先使用权,收起合同心满意足地走了。剩下两位谁都比她大牌,纪若拙自知没有发言权,索性坐在经理办公室的皮沙发上,一杯一杯灌着凉白开。 陆景尧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你以为光喝白开水就能把五十万喝回来吗?” 纪若拙并不担心他会因为五十万大发雷霆,这笔数目还没有他每年用去折腾他那辆骚包法拉利的钱多。但她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说:“我尽量。” “我带你干嘛来的?”陆景尧气不打一处来,以刚才的情形,纪若拙要是肯吱声,不见得没有胜算,“你没看见我给你使眼色吗?就知道坐那傻乐。” 纪若拙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您眼睛不舒服。”笑话,她要是真照平时那么来,那边那位大爷还不知道要怎么奚落她。纪若拙状似不经意地朝顾钦辞的方向瞥过去,正见他目光沉静地望过来。 她心里无缘无故地打了个突。 顾钦辞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像被泉水洗濯过的黑宝石,纯粹而幽深,一眼看不到底。他的视线时而犀利c时而深沉,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有让人丧命断魂的危险。 “顾二爷最近做生意赔本了吗?接待客人不上好茶好酒,光给人家喝白开水算怎么回事?”陆景尧翘着二郎腿寒碜他,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了,我还没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钦辞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用词。他眯起了眼睛,阴晴不定地重复了一遍:“搞?” 纪若拙忙不迭地把话题引开:“陆总,我前几天不是已经跟您解释过了,是我对二爷一见钟情” “那孟晚童呢?”陆景尧问得非常干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16别的本事 即使陆少和顾钦辞关系非同一般,说起话来生冷不忌,这个问题也未免太过直接了。网 纪若拙识相地闭嘴了,前方是雷区,她不能踏。 顾钦辞修长的手指还停留在键盘上,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同一个按键,口中淡淡道:“怎么,你很想代劳?” “得了吧,你要是真想让我代劳,我可以替你娶了若拙当陆家少奶奶。至于孟晚童,我没有捡剩的习惯。别人用烂了的,也只有你傻到当个宝。” 纪若拙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抬起头看了陆景尧好几眼。 陆总胸襟开阔,开得起玩笑又不记仇,难得提起什么人的时候会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好像对孟晚童意见很大的样子。她想起那天在九万里,光是提一提这个女人的名字就够让顾钦辞一反常态的恼怒,现在陆总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估计是不想走出海晏的大门了。 可是顾钦辞的反应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大,他只是紧锁着眉头,鼻梁两侧深深的眼窝里流溢出几分沉痛,很快便化为坚毅和冷硬:“到底谁才是别人用烂了的?” 冰冷的视线几乎在话音落定的同时锁住了纪若拙。 纪若拙躺枪躺得莫名其妙,她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别人抨击孟晚童的时候,顾钦辞的炮都瞄着她开。 陆景尧表情有些不好看。 “二爷,陆总,你们聊,我先把合同送回公司去。”这种尴尬的时候,她决定走为上策。 她刚出门没多久,陆景尧就走上前去一掌拍在顾钦辞的办公桌上:“我真想不到,你眼瞎了一回,居然还会瞎第二回!纪若拙招你惹你了?犯得着这么作践人家的自尊?” “自尊?”顾钦辞冷冷道,“她的自尊值多少钱?” “你要是真看不上她,何必答应和她结婚?” “我有我的考量。”顾钦辞平静的目光像一道利剑,一直插到人心底深处去,“你和她共事了将近三年,真的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你什么意思?”陆景尧狐疑地问。 顾钦辞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装订好的文件扔在他面前,“你以为纪若拙是什么善茬?自己看!” 陆景尧满怀疑虑地打开那份资料,每看一页脸色就沉下一分:“这件事肯定不是若拙的意思,是纪明城那个老狐狸在使坏。” “有区别吗?”顾钦辞无动于衷地反问。 在他眼里,纪若拙还不足以被划为单独的个体去看待。他不关心她是什么样的人,好也罢,坏也罢,纯良也罢,虚伪也罢,都改变不了她站在纪家船上的事实。而那艘船上的人,对他而言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敌人。 “所以你将计就计,要了纪氏珠宝7的股权?”陆景尧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不由得感慨,“明知道是陷阱也敢往里跳,我要是有你三分魄力,陆氏早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你别把什么事情都算计得太满,纪若拙不只是纪明城的枪,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是个对男人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女人。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掌控,偏偏又是最不可忽视的力量。 “如果她以为能用身体收买我,大可以来试试。”顾钦辞靠在椅背上,转了个方向,冲着身后巨大的落地窗,“除了这些,她还能有什么别的本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17乌龙事件 纪若拙并没有回公司,事实上,她今天请了假,上午是被陆景尧蛮不讲理地强迫到海晏的。乐—文 下午顾夫人约了她一起去看婚纱时尚展。她将车存放在地下车库,坐电梯直上大厦五层的展厅,顾夫人已经等在那里,她穿着宝姿春季新款的裙装,配着一顶白色的太阳帽,高贵优雅,风韵犹存。 纪若拙加快步伐走过去,笑道:“阿姨等很久了吧?我找了您半天呢!您长得也太年轻了,我远远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站在这儿呢!” 顾夫人被她哄得笑了出来:“是你送的方巾漂亮,有眼光。” 纪若拙目光移到她的脖子上,那里正系着她上次去顾家时送的巴宝莉丝巾,“再漂亮的东西,也得有漂亮的人配着才好看。我看阿姨您戴这个颜色刚刚好,端庄大气。” “瞧瞧我的儿媳妇,嘴跟抹了蜜似的。”顾夫人心里受用,脸上也喜笑颜开,“刚才我给钦辞打了个电话,叫他一会儿就过来,你在婚纱秀上见到喜欢的就让他带你去专卖店试试,没有喜欢的就请设计师给你订制一件。” “还是阿姨疼我。”纪若拙笑着搀上顾夫人的手臂,“我们进去吧。” 会场里的气氛非常浪漫小资,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孟晚童。 不远处那个穿着工作服,拿着对讲机不停指挥灯光音乐的女人,正是那天她在妇科碰见过的孟小姐。她和纪若拙不同,纪若拙的身材和长相都相当招风,美得简直具有攻击性,让人不可逼视。而她清瘦干净,相貌平平,气质让人觉得很舒服,属于居家型的女人。 纪若拙借着会场里旖旎绚烂的灯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女人。她想,如果她是男人,也会被这种简单清秀的女孩吸引。 一旁顾夫人好像也看到了孟晚童,她的脸色顷刻间沉了下来,小声嘀咕道:“在这里也能碰见她,真晦气。” 纪若拙假装没听见,闭着嘴不接茬。她对顾钦辞的桃花债并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孟晚童回过身来,不期然撞见顾夫人嫌弃的眼神,她愣了一下,连忙过来打招呼:“阿姨好。”说着又看了看纪若拙,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你好,我姓纪。”纪若拙微笑着伸出手,还不等孟晚童回过神,顾夫人就阴阳怪气地打断:“行了,孟小姐,我今天是带我儿媳妇来挑婚纱的,你上班时间就好好工作,不打扰你了。” 她说完就与孟晚童擦身而过,纪若拙看着她脸上隐忍着忧伤,不由得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好的情人就这么变成怨偶,真叫人唏嘘。 也不知道孟晚童怎么想的,竟然在纪若拙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伸手拽住了纪若拙的风衣:“纪小姐,你真的喜欢钦辞吗?你真的要和他结婚吗?” 纪若拙被她一拽,脚下踉跄了一步。纵然没有摔倒,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扭了脚腕。 她皱了皱眉,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没有主意,那边顾夫人已经去而复返,盛气凌人地走过来,一巴掌掴在孟晚童苍白的脸上:“你这个贱丫头,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儿媳妇动手动脚!” “阿姨,我,我没有” “还狡辩!”又是一巴掌。 纪若拙于心不忍,刚要开口劝,就听到会场外一道冷厉如锋的嗓音劈了进来:“住手!” 她侧目看去,吓得差点站不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18女配上位 现在的场面应该如何描述? 恶婆婆和横刀夺爱的坏女人合起伙来欺负纯良的白莲花,千钧一发之际,霸道总裁从天而降英雄救美,如果纪若拙只是个旁观者,她会称赞这个场面喜闻乐见c大快人心。樂文小說| 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玩。 顾钦辞疾步走过来,眸中滔天的愤怒已经无法掩饰。偌大的展厅里顷刻间盛满令人窒息的冷凝之气,而他就是这股气场的中心。 孟晚童倔强地捂着发红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落下来。 他揽过孟晚童的肩膀,眉宇间满是心疼:“你怎么不躲?” “顾夫人是你妈妈”她小声啜咽。 “妈,你为什么动手打人?”他不悦地看过来,虽然是在问顾夫人,视线却冷冰冰地扎在纪若拙脸上。 顾夫人气得柳眉倒竖,她生气的样子与顾钦辞有几分神韵相似,且都能给旁人以威严的压迫感:“孟晚童想把若拙拽倒,你怎么不先问问你未婚妻有没有受伤!” 纪若拙握住顾夫人的手:“阿姨您太紧张我了,我福大着呢,没事。” 会场负责人闻讯赶来,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吓了一跳,半天才缓过神来,连忙扯着孟晚童要给顾夫人道歉:“顾夫人,都是这丫头不懂事,您可千万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 顾钦辞一记凌厉的眼风扫过去,负责人被他瞪得一头雾水也不敢问,只能低头哈腰地赔不是:“二爷,您息怒,这丫头是新来的,笨手笨脚的,冒犯了二少奶奶。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不,我一会儿就上报人事部开除她。” “住口!”顾钦辞眸色一沉,四下环望,周围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清场!” 负责人愣了片刻,毫不犹豫地依言清场。他心里有杆秤,哪怕亏损再多,也不能惹着顾二爷。所有客人在十分钟之内被请了出去,展览也被迫半途终止。 “晚童,怎么回事?”顾钦辞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问。 脚腕扭到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疼得纪若拙几次想把高跟鞋脱下来赤脚站着。但疼痛并没有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她反而更关注孟晚童在说什么:“钦辞,你别跟顾夫人闹不愉快,刚才确实是我拽了”她顿了顿,咬住嘴唇,“拽了你的未婚妻纪小姐,害得她差一点摔倒,惹得顾夫人生气了。” 纪若拙很意外她会实话实说,而且没有半点添油加醋。可是让她更意外的,是顾钦辞的反应。 一声冷哼从他挺拔的鼻子里逸出来,浓浓的全是讽刺:“穿着高跟鞋还能跑的女人,她会摔倒?” 这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 望着顾钦辞轮廓硬朗的侧脸,纪若拙突然道:“是孟小姐心善,阿姨又太疼我,都是一场误会。”说完她转向会场负责人,露出纪若拙式温柔客套的笑容,“吴经理,您可千万别开除孟小姐,不然我心里就太过意不去了。” 吴经理连声答应,他不瞎也不傻,自然能看出来顾二爷对孟晚童非同小可的维护。但是顾二爷不能得罪,顾夫人更不能得罪,幸好这位少奶奶心胸宽阔,不然他可真是两头为难。 “若拙呀,你就是太大度!有些时候,威严要是不摆出来,人家还以为你好欺负!”顾夫人意有所指地说道。 纪若拙不在意地笑了笑,伸手挽住顾夫人:“有您护着,谁还能欺负得了我?您还说陪我去看看婚纱呢,再不走人家影楼都关门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19他都知道 “哎呀,你一说我才想起来!”顾夫人看了看腕表,“钦辞,送我们去影楼。樂文小说|” 顾钦辞看了看一边低着头,满面愁容的孟晚童,叮嘱道:“我先走了,一会儿你下班路上小心。” “好”她的尾音里夹杂着不舍,可是当着顾夫人的面也不敢说得太出格。 真是好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美人。 纪若拙看了她几秒钟,平静地收回目光,见顾夫人已经率先走出了会场大门,她才试着活动了一下已经痛到麻木的脚腕。吴经理眼尖地发现了她脚上的伤:“二少奶奶,要不要给您拿点药?” 她还没回答,远处就传来顾钦辞冷冷的嗓音。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你还站在那干什么?” “不碍事,谢谢您的美意。”纪若拙笑着挥开吴经理要搀扶过来的手,踩着高跟鞋,步伐优雅地跟了上去。 她和顾钦辞各自开了车过来,便一起乘坐直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电梯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纪若拙靠着墙壁上的扶手,总算让扭伤的脚轻松了一些。她轻吁了一口气,一抬头正好撞上顾钦辞从容淡静的眼神。 他一直就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很少把什么心情都直白地写在脸上。但是纪若拙却机缘巧合地见过很多次他的失态,他的刻薄,他的冷嘲热讽。这样想一想,真不知道是该说她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车钥匙。”他摊开手,朝她索要。 纪若拙不假思索地递上她爱车的电子钥匙。 “车先放在这,晚上我让人来取。”他的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 纪若拙从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二爷是说,我有这个荣幸,可以坐您的车?” 顾钦辞冷漠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连成讥讽:“你现在还能开车?” 她怔住。 顾钦辞没有低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略向下一瞟。纪若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自己那双宝蓝色高跟鞋,以及鞋帮上方轻微肿起的脚踝。 原来他都知道。 纪若拙突然觉得恐怖。她害怕这个人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害怕这个人深不可测的心思。 到底有多少他知道,而她不知道他知道的事情呢? “让二爷见笑了。”她不好意思地报以一个微笑,手心里捏出了一把汗。 顾钦辞没有理她,倚在电梯里阖上了眼眸。 纪若拙这才抬起头认真地观察起了这个男人。 他真的像个精巧的艺术品。在他不睁眼的时候,一双眉毛就是全部的神韵所在,飞扬凌厉,静中含威。 而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又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神采。 顾钦辞其人,你看到的永远不及他身上有的万分之一,比起纪若拙,他才更像一个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20只字未提 这是一场无间道,纪若拙忽然疑惑,他所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到底是真的,还是他想让她信以为真的?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地下停车场。``し顾钦辞不紧不慢地睁开眼,寂然的眸光轻轻攫住不远处的车,余光里却满是她凝神思考的样子,“走了。” 他前去取车,纪若拙紧随其后。他并没有放慢脚步,而她也没有开口要求他放慢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顾钦辞觉得,这个女人心里还是很骄傲的,以一种非同寻常的方式。 纪若拙很自觉地坐在了后座上,把副驾驶留给顾夫人。 车开出停车场,缓缓在大厦门口的喷泉处停了下来,顾夫人正拎着手袋等在那里。纪若拙想下去开门,驾驶座上的人已经先她一步从车里迈了出去。他为顾夫人安顿好,又安稳地坐了回去:“去哪?” 顾夫人道:“前阵子王太太家的千金出嫁,订的是辛白林的婚纱。若拙是要嫁给你的,你能委屈她吗?” 顾钦辞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上的人,纪若拙正坐在后面俯着身子揉脚腕,好像并没有听他们说话。 “若拙,你说呢?”顾夫人把问题抛给她,“你还有什么期待,说出来,阿姨一定满足你。” 纪若拙笑言:“能嫁给二爷这么优秀的男人,有您和叔叔这么慈爱的公婆,我现在唯一的期待,就是那一天能早点到。” 顾夫人听得眉开眼笑,连连说好:“钦辞,女人是家里的半边天。找到一个门当户对c聪明又懂事的贤内助不容易。结婚又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婚纱的事,你可得上点心。” 顾钦辞一脸无可无不可的漠然:“让eric从巴塞罗那订一条,晚上把样片发给”他顿了顿,“发给陆景尧。” “为什么发给景尧?”顾夫人不解地问。 因为她和顾钦辞还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纪若拙脸上扬起好看的笑容:“喜庆的事当然要给周围的人一起分享。陆少年纪也不小了,二爷肯定是想借机会催催他。说不定这么一刺激,明年就能喝上他的喜酒了。” “也是,景尧也老大不小了,还一天到晚只知道玩呢!还是你想得周到!”顾夫人侧过脸对正在开车的顾钦辞道,“改天我得找你淑惠阿姨谈谈了,景尧这孩子,不成家怎么立业?” 纪若拙脑海中想象着陆总被逼着相亲时的苦瓜脸,唇畔明艳的笑意透过后视镜落在一双深沉的黑眸里,似光影交融,一亮一暗。 身为顾家的媳妇,除了婚纱之外,还有许多礼服要置办。顾夫人乐此不疲地带着她去各大品牌的专卖店挑衣服,纪若拙一次次微笑着被她推进试衣间,始终对脚腕上的疼痛只字未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21空头支票 “儿子高大英俊,儿媳貌美如花,夫人,您真是有福!”导购小姐将购物袋递过去,纪若拙眼疾手快地帮着拎过。&顾夫人被人家几句话哄得心花怒放,一下午除了刷卡就是签字,看着发票上的金额,她都替婆家觉得肉疼:“阿姨,别买了。” 顾夫人理直气壮地反问:“你穿着正合适呢,为什么不买?” 纪若拙苦笑着随她去了,顾钦辞双手插在裤兜里,眉目冷清地站在一旁等。 “钦辞,你也来给你未来的老婆挑一件衣服,快点!” 他从容的表情瞬间僵硬了几分,好像有些不耐烦,信手指了一条红色的深v裙装,纪若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也有些绷不住了。 “这是今年春季的新款,刚上货,d市只有这么一条,先生真有眼光!您太太身材好,穿出去肯定漂亮。”导购小姐摘下了那件裙子,甜甜地笑着。 身材好三个字说得实在是太隐晦了,纪若拙体型苗条,该凸该翘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该平坦的地方也没有半两赘肉,根本就是个现成的衣服架子。保守的款式尚能被她穿出火辣辣的魅力,这件低胸的 真的会提高社会犯罪率。 当纪若拙掀开试衣间帘子的一刹那,顾钦辞想,真的会。 她白希的脖子,精致的锁骨,完美的身段,还有胸前若隐若现的深弧,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地方都显得耀眼而惊艳。顾钦辞从来没见过比她更适合红色的人,像牡丹花一样雍容美丽,风华绝代,在他漆黑的眼底照进了一束光。 纪若拙对着镜子理了理长发的波浪卷,优雅地转过身来,社交女王的面具一戴,任谁都看不出她的不自在:“只差一条项链了,你说呢,二爷?” “买。”他无所谓地回答,内心倒是觉得这样刚刚好,戴上项链反而累赘。 纪若拙扬起唇,轻轻地笑:“好大的空头支票,我先谢谢二爷了。” 顾夫人忙给她使眼色:“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挑一条?” “今天太仓促了,阿姨。好东西要慢慢挑,我不着急。”纪若拙眸色璁珑,笑意由浅至深,“只要二爷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项链。到时候我跟二爷要,二爷可千万别舍不得给。” 顾夫人胳膊肘都要拐出去二里地去了:“这就对了,你啊,不用给他省着,可劲儿往贵了挑!一条项链而已,只要你跟他要,他肯定” “把这件衣服包起来吧。”顾钦辞平缓有力的嗓音忽然响起,好巧不巧地截住了顾夫人的话。 导购小姐又开始不停地恭维他的品味,顾钦辞边听边云淡风轻地睨了一眼纪若拙。 看似简单的一眼,却显得格外高深莫测,让纪若拙几乎陷入被他看穿的恐惧里无法自拔。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22拜访纪家 顾钦辞平时开的车是奔驰s65,低调中有种别样的大气与奢华。樂文小說|就像他本人一样,隐忍,内敛,似有千机却深藏不露。车子停在顾家气派的花园外,他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理了理衬衫上的褶,等顾夫人下了车才淡漠地开口:“你家在哪?” “劳烦二爷送我去雅意。”纪若拙道,“我得把合同先送回公司。” “这个借口我上午听过了。”顾钦辞不给面子地戳穿,薄唇似翘非翘,“纪小姐想撒谎,也用点心。” 纪若拙猛然想起,上午签完合同,她在顾钦辞的羞辱下落荒而逃时,好像确实说的是回公司送合同。结果却是开车去赴顾夫人的约一起逛街,万万没想到,顾夫人会把日理万机的顾总经理也拉过来陪逛。 失策。 顾钦辞难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嗓音还是冷冷清清的:“你家在哪?” 她也不再推脱:“华清路42号。” 得到答案的顾钦辞却没有急着踩下油门,他想了想,熄火拔出车钥匙,打开车门走进了顾家。没过十分钟,又拎着一些礼品盒走了出来,随意扔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纪若拙吃惊道:“二爷这是要” “不送点东西,怎么对得起纪小姐对我爸妈煞费苦心的讨好。”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车门右侧的阳光,逆着光看不清楚,也能想象到他眼里一定满满都是讥诮之色。 纪若拙没说什么,靠着后座的椅背,一下一下揉着脚踝。 虽然同是富人区,顾家却离华清路有一段距离,一路上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沉默着,直到她不堪困倦的袭扰,靠在车门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钦辞波澜不兴的眼神透过后视镜落在她身上,左手似不经意地划过某处,四扇车门的中控锁同时落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睡癖,万一不小心勾开了车门,按照此时的车速判断,下场基本上就是血肉横飞,留个全尸都难。 纪若拙在渐浓的暮色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猛然惊觉自己还坐在顾钦辞的奔驰里。车停在她家门口,而驾驶座上空无一人。她吓得坐直了身体,试图打开车,却发现车门已经全部被锁住。 车灯闪了两下,随着开锁的动静,有人打开了她这一侧的门,纪若拙抬起头刚好看到顾钦辞冷峻的脸。他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 纪若拙背上全是冷汗,强装着镇定:“您的车真好,比我那辆车坐着舒服多了。”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实在是很对不住二爷,刚才有点困,我” 顾钦辞无动于衷地听着她解释。 “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 “不用告诉我你昨天晚上跟谁c干了什么。”顾钦辞冷笑,“编不下去就下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23童心未泯 纪若拙闭上嘴不说话了,拎起手袋和顾夫人买给她的衣服下了车。樂文小说|刚站稳,迈了一步就险些摔在地上。 她轻轻皱了皱眉,低头发现自己没有及时处理的脚踝此刻已经肿得老高。 “能不能麻烦二爷帮忙按一下门铃?”纪若拙问得很客气。 顾钦辞走到大门边伸手按下了对讲门铃,里面没一会功夫就传出了礼貌的问候:“您好,请问您找谁?” 纪若拙隔着一段距离回答:“张妈,是我。我的脚受伤了,您能不能出来接我一下?” 顾钦辞这才回过头来睨了她的脚腕一眼。 张妈道:“那你在门口等着,我” “不用了。”一道清冷的嗓音蓦地插了进来,“把门打开就可以了。” 张妈那边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监控器,忙不迭地打开外院的门锁:“是姑爷,姑爷也来了!” 顾钦辞没再理她,两步走回纪若拙身边,问她:“左脚能动?” 纪若拙怔了一下:“可以。” 顾钦辞用力扶住她右侧的身体,让她依靠左脚蹦跶着往前走,纪若拙刚要试着做,他又忽然撤了力:“算了。” 她有些尴尬:“是啊,二爷,我还是等张妈” “上来。”顾钦辞走到纪若拙身前,背对着她弓起了身子。他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微微蹲下时,原本剪裁合体的西装上也折出了褶子。 她迟迟没有动作,顾钦辞不耐烦地转过头来。纪若拙隐忍笑意终于在对上他漆黑的眼眸时破了功,她咯咯笑出了声:“二爷真是童心未泯,还有年轻人的校园情怀。” 就像当年她在联谊会上跳舞扭了脚,邱宇航也是这样背她走在静谧的林荫路上。当时他们并没有相互坦白心事,一张脸却红得像苹果。 顾钦辞并不知道她所谓的校园情怀背后的故事,他只是不想再继续这样浪费时间。他解决问题的手法,一向是简单直接的。 双脚离地的一刹那,纪若拙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视线刚好落在他轮廓坚毅的下颚上,干净整洁,没有一丁点胡渣。他身上味道也很清新,闻不到与陆景尧相似的高级古龙水的气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需要修饰和点缀。 纪若拙猛地想起,麦子曾经在看偶像剧的时候告诉她,公主抱是世界上最辛苦的抱法,为了把女孩完全捧在手中,男人的双臂需要承受所有的重量。 而他的臂膀很健硕,抱着她丝毫不感到吃力。 “用得着作出这么吃惊的表情吗?”头顶上传来冷漠的声音,“这不就是你的目的?” 目的?纪若拙微微一笑,也不辩解,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二爷猜对了,可还是上当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24违心之举 顾钦辞略低头就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仔细打量一下,她其实并没有化很浓的妆。 没有厚到一碰就掉的粉,没有烟熏的眼影,甚至连眉毛都是浑然天成的。只有那双张线条惑人的唇瓣上,涂着雍容的大红色,让人下意识就认为她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顾钦辞面无表情地抱着她,一步步走进纪家。 张妈一见到他们二人,赶紧接过他手中的礼品和纪若拙新买地衣服,一边嘴上惊呼:“姑爷,姑爷,我来吧!” “打扰了。”顾钦辞淡淡道。 “不打扰,不打扰!老爷夫人这就过来!姑爷您先坐一会儿。”张妈赔着笑,一张老脸都快笑成了干瘪瘪的花,说完她又瞥向顾钦辞怀中的纪若拙,“小姐,您还不下来?让老爷c夫人看见了成什么规矩?” “你规矩学得不错。”顾钦辞面色如初,含威不露,“能教训到你家小姐头上。我抱着她坏了规矩,谁抱她才叫规矩?” “张妈,下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纪明城从楼梯上走下来,穿着略显墨绿色的唐装,脖子上挂着眼镜,手里转着两颗文玩核桃,活脱脱一个研究古文物的老行家,倒不像是个商人。 纪若拙低眉顺目地叫了一声,“爸。” 顾钦辞也微微点头示意:“伯父。” “顾二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他笑得十分慈爱。 “不敢。”顾钦辞冷淡地客套,“伯父折煞我了。” “若拙这是怎么了?”纪明城不解地看着被横抱着的纪若拙,俨然一副关切的神色,“受什么伤了?” “没事的,爸,不用担心。” 骗人有千百种办法,语言可以,表情可以。但若是让一个人违背着本心做什么事,几乎没有人能在第一反应就控制好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手指。纪若拙是个撒谎高手,可她也做不到。 她的胳膊还环在顾钦辞的脖子上,手指随着刚才的话瑟缩了一下,幅度微不可察,却被他感觉到了。 纪若拙在纪明城面前伪装什么? 顾钦辞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把她放了上去,纪明城见状叫来张妈吩咐:“去给小姐拿点药。” 张妈依言去了,走的时候还不情不愿地瞪了纪若拙一眼。 顾钦辞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里,沙发上纪若拙却微微笑着,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爸,今天我和顾夫人去看了婚纱,买了一些礼服。改天挑好戒指,去拍婚纱照,再订好酒席,就可以办事了。” 纪明城笑得很是欣慰,他在纪若拙身边坐下,拍了拍她:“转眼都成大姑娘了,戒指就在自己家店里挑吧。整个纪氏珠宝里,还怕找不到你称心如意的戒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25出手大方 纪明城边说边期待着顾钦辞的反应,但是顾钦辞没有给他任何反应。乐一文一他只是表情淡然地听着,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就像这场婚礼的新郎不是他一样。 见他并不怎么热衷,纪明城轻咳了一声,继续道:“以后最重要的还是让婆家满意,要听二爷的话。嫁人了就得懂事了,千万不要再耍小姐脾气了,叫人笑话。” 这话说得委实冤枉。 纪若拙二十五年吃穿用度样样齐全,唯独缺的,就是脾气。 所以她笑着答应说:“爸,我知道了。” 父慈女孝,其乐融融。这样的场面,她曾经作为旁观者,趴在门后偷偷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一次彩排,而如今,却要表演给外人看。 待顾钦辞离开后,她扶着楼梯,一瘸一拐地走上楼。回到房间里刚打开灯,就看到电脑还躺在地毯上,以昨天晚上被她扔下的那个姿势。纪若拙啼笑皆非地捡起来开机,邮件的图标忽然跳了跳。 原始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邮箱账号,邮件经由陆景尧转发给她的,里包含一个pdf附件,还有几句留言。 纪若拙的手机很是时候地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喂?” “顾钦辞叫他的助理eric发了一封邮件给我,让我转发给你,你收到了没有?”陆景尧的声音听上去永远悠闲自在。 “刚收到,正准备看呢。”纪若拙在触控区点了加载附件,“陆总可别给我剧透,我还想留点惊喜感。” 陆景尧说:“想不到你居然为几件婚纱折腰,我真高看了你的骨气。” “您这话说得不中听。”她撇撇嘴,打开附件之后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可都是普洛诺维斯的婚纱,多少人一辈子也就只能在梦里穿一回。”不愧是顾二爷,出手就是大方。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算我看走眼了。” 纪若拙笑得开怀:“陆总,我家里可是做珠宝生意的,我要是敢说一句不喜欢,我爸第一个打死我。” “行了,我不是跟你说这个的。”陆景尧话锋一转,语气忽然恨恨的,“今天顾钦辞他妈莫名其妙跑来我家吃晚饭,死活非要游说我妈给我找个对象,还说是你的主意?” 纪若拙忍着笑:“这肯定是个误会。我还没嫁过去呢,哪有机会在顾夫人面前说三道四。” 陆景尧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疑惑道:“那她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 “这我就不好说了。”纪若拙微微一笑,“陆总,我想请两天假。” “干什么?”陆景尧反应机敏,“别跟我说婚假,你领证了吗?” 对了,还有领证,纪若拙在记事本上飞速写下来,口中道:“病假,我脚扭了。” “脚扭了?”他半信半疑,“你这个穿着高跟鞋还能跑得跟摩托车一样快的女人,能扭到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26真心喜欢 “流年不利。``し”纪若拙轻描淡写地将原因揭过,“我现在连车都不能开。” “那你怎么回家的?不是去挤公交吧?”陆景尧揶揄道,“我们纪二小姐连出租车上的味道都受不了,可能会去挤公交吗?” 纪若拙气定神闲地扔了个手雷:“二爷送我回来的。” 对方果然被炸得外焦里嫩:“顾钦辞?!他送你回家?!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是你疯了。”纪若拙很肯定地说。 陆景尧沉默了很久,久到纪若拙以为是信号出了问题,才缓缓开口:“若拙,你是真心喜欢顾钦辞,才嫁给他的,是吧?” 她愣了一下,捏紧了手机:“当然是。” 陆景尧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了上午顾钦辞在办公室里给他看的那份资料。可他仍不死心地提醒道:“你千万别玩火。顾钦辞这个人” “二爷很绅士,对我也很好。”纪若拙打断他,好像不愿意再听他说下去。 顾钦辞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即便在这么讨厌她的情况下,也不失礼节风度地照顾她的脚伤。这个人冷清孤傲,却不妄自尊大。被这样的人深爱着的孟晚童,真的让人很难不嫉妒。 电话彼端的陆景尧却和她想的不是一件事。 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纪若拙在这条错路上越走越远的决心。他作为朋友,提醒之责已经尽到,“放你一周假,休息好再来上班吧。” “陆总英明!” 纪若拙挂了电话,嘴角的笑容渐渐散去。 以她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会听不出来陆总的欲言又止,是想劝她放手?她和顾钦辞的婚姻是个居心叵测的阴谋,连麦子那个头脑单纯的丫头都能轻易想通,纪明城却还执意认为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整件事里最暧昧不明的c她最想不通的就是顾钦辞的态度。 他并不是一只空有蛮力的傻老虎。 那么这只老虎主动踏进陷阱的目的就只剩下 吃了猎人。 这个结论让她感到心惊肉跳,纪若拙连忙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几大口灌了下去,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不知道别人做新娘时,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挑选婚纱的。纪若拙的方式很简单,她把所有的图样打印下来往天上一抛,掉地上的pass,掉chuang上的留下待选。几番反复过后,终于角逐出了胜者。 她将婚纱的样式发回eric的邮箱,不消片刻顾钦辞就收到了消息:“二爷,二少奶奶已经选好婚纱了。是从去年冬季到现在所有新款里最名贵的一条,国内没有现货,您看是从西班牙那边订做,还是换一条?” 最名贵的?顾钦辞合上手中的书,语气中有些淡淡的轻视:“既然她爱钱,爱气派,那就成全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27兹事体大 “是,二爷。《 ”eric顿了顿,又很是为难道,“但是这件婚纱的订做的周期比较长,大概需要两到三个月,如果您急着用,最好还是换一个款式,您看” “这种事不用告诉我,直接跟夫人和少奶奶商量就可以了。” 纪若拙穿什么都没有区别,就算光着,他也懒得看一眼。 eric应了一声,并没有马上挂了电话,顾钦辞问:“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二爷。恕我多嘴,平日里和老爷c夫人走得近的几家长辈听说您订了亲,都送了贺礼来。我想着您是不是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在正式场合里介绍一下二少奶奶?” 原来是这件事,顾钦辞靠在椅背上,音色听上去略显疲倦,威严肃穆却分毫不减:“你看着办,订了日子先拿给纪家看看,再发请帖。” “二爷,兹事体大” “我没时间。” 沿海商圈的启动工程是他一手操办,眼下正逢紧要关头,每天大会小会开不完。顾钦辞又是什么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的主,连设计图纸上的数据都要自己重新测算一遍心里才踏实。 海晏下半年的盈亏就全在此一举了,他实在分不出来别的心思去考虑结婚该穿哪一件衣服c订婚该走那些流程,尤其新娘还是一个他没什么兴趣的女人。 纪若拙休息这几天也没闲着,经常被顾夫人叫来顾家探讨婚礼上的细节。顾钦辞每次都是闭门不出,连晚饭都是下人给他送进书房里,没一会儿又端着大半没吃完的剩饭出来。 雅意室内设计的名号在业界是响当当的,标新立异的设计风格总能让人眼前一亮,甚至引领接下来一整年的潮流风尚,看来陆景尧手底下也不全是草包。顾钦辞坐在书房里,翻完了最后一页设计稿。 檀木书桌旁,eric抱着一摞资料站在那里,同样是黑色的西装,他能穿出活力与朝气。而顾钦辞只比他大一岁不到,身上却总有种不符合年龄的老成稳重。 “雅意怎么说?” “最后一通电话虽然打通了,但是那边负责人说创意总监休假了。” 顾钦辞长眉微蹙,表情很是不悦:“休假?” 饶是eric在他手底下工作了将近五年,还是会不自觉地被他这副肃穆威严的样子吓得心惊胆战:“雅意的负责人已经致歉了,说现在是年关最忙的时候,创意总监休假实在是事出有因。只不过具体什么原因他们也不清楚,一说是婚假,一说是病假,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如果是婚假,估计拖的时间还会再长一点” 顾钦辞闻言忽然抬起头,向门外的方向看去。安静下来隐约可以听到楼下顾夫人断断续续的笑声,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纪若拙又说了什么逗她开心的话。 婚假,病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28有朝一日 他站起身来,西装完好地贴合着他颀长高大的身材,脚下随意迈开的步伐都带着凌厉的气魄。& “我再打个电话给陆总问问吧,二爷。” “用不着,把图纸给我。”顾钦辞伸出手,eric不明所以地将图纸递上来。 他拿着图纸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纪若拙在楼下的客厅里,眉眼弯弯,笑得十分明媚。 “钦辞,你忙完啦?”顾夫人朝他招了招手,“快来看看这个酒店怎么样?” 顾钦辞没有理会,反而直勾勾地盯着纪若拙。 纪若拙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好笑着打趣道:“二爷,难道我今天又穿了倒您胃口的衣服?” “你在雅意是干什么的?”他的声音颇为沉静地从二楼落下来,不含讥讽的时候好听极了。 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纪若拙怔忡了片刻。虽然她经常被陆景尧推出去应酬,不过她领薪水的工资条上,岗位一栏真正印的其实是,“创意总监。”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纪若拙竟觉得他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漆黑深沉的眼眸里忽然亮了亮,刹那间璁珑皎洁,如星如月。 顾夫人听罢拍了拍她的手:“若拙呀,你这么聪明,怎么不回家帮帮家里的生意,而要留在雅意工作?” 纪若拙客客气气地回答:“我大学的专业是室内设计,没事就喜欢描描画画。说来也挺惭愧的,家里人总说我不务正业,但也没太强迫我去学管理。”他们只把纪希音一个人送进了商学院,家里的生意,她身为私生女是没有资格插手和觊觎的。 “也好,等你嫁来我们顾家,就好好帮着钦辞一起打理生意。” “海晏有顾叔叔亲自坐镇,还有二爷作左膀右臂,哪里还用得着我这个外行人?如果二爷有朝一日真的需要我帮忙,我当然是义不容辞的。”纪若拙客套地说着,没想到顾钦辞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愣在了当场。 “不用等有朝一日,就现在。” 顾夫人皱了皱眉头,替若拙拒绝他:“公事拿到公司去谈,现在必须把办婚事的酒店定下来。” 顾钦辞不为所动地望着纪若拙,眸色漆黑寒凉:“雅意的设计图纸我看过了,有一些地方需要改动,我不想等太久。” “顾钦辞!”顾夫人眼看着又要动怒,纪若拙及时安抚住她,“阿姨,这个案子我也经手了,确实非常紧迫。我觉得您刚才说的很有道理,在九万里办婚宴想必二爷也没有意见,正好我认识九万里的经理,方便让他做个优惠。” 顾夫人顺了顺气儿,又瞪了顾钦辞一眼,才温柔地对她道:“你身体还没好,别太劳累。” “知道了,阿姨。”纪若拙笑着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往楼梯上走。走了一半面前忽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衬衫的长袖下隐约可以看到名贵的腕表,她抬起头,正看到顾钦辞那张神祗般漠然的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29抄袭之嫌 她也不推辞,搭上这只手,借力踏上最后几节台阶。樂文小說| 书房里,eric还等候在那里,见顾钦辞扶她进来,也不由得一愣:“二爷,二少奶奶。” 纪若拙微微一笑:“你好,二爷说雅意的图纸有问题,我上来看看。” 顾钦辞在书桌后方落座,把图纸递给她:“这就是你们交来的工程图?” “没错,是雅意的设计团队设计的,最终交给二爷的图纸我看过。”她接过来翻了几页,“二爷觉得哪里不合适?” 顾钦辞没有回答,轻轻抬了抬下巴,eric立马会意地解释道:“临海商圈这个概念,有别于传统的百货公司,可以加入一些不同于城市的海洋元素。一稿在这一方面稍有欠缺。而二稿,虽然出色,但是明月画廊旗下的创意公司在两个月前,曾以画师sue的《海潮》作为基础,提出过相似的主题设计。” 纪若拙仔细把他的话梳理了一遍,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交上来这两份稿件,一份是创意不够新颖,一份有抄袭之嫌。 “抄袭”两个字扎在她的心上,不舒服极了。她马上想到设计稿的原作者,并不是公司的固定员工,而是从美院外聘的学生。这个学生的作品一贯离经叛道,不为传统美学所接纳,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又非常标新立异。 她怎么会抄袭? “雅意和明月画廊一直是业界的标杆。”顾钦辞的话音像刀子割划着她的耳膜,“明月画廊的业绩扶摇直上,雅意却用出这种不知羞耻手段!你身为创意总监,是不是太大意了?” 他的语速渐渐放慢,平静地睨着她,“还是说,这件事,根本就是你授意的?” 这下吃惊的不只有纪若拙一人了,随着顾钦辞的话,eric心里也涌起跌宕的浪潮——二少奶奶竟然就是雅意“休婚假”的总监? “二爷,是我一时不察,才出了这么大纰漏。”纪若拙深吸了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手都在颤抖,“二稿的设计师还是美院一位没有毕业的学生,我看过她的作品,另类大胆,笔触新颖。我并不认为她会抄袭明月画廊旗下画师的作品。” 顾钦辞讥诮地弯起嘴角:“你想告诉我,这是个巧合?” “我一定会回去调查清楚这件事,还您一个说法。” 她眉眼郑重,与平时一副玩笑逢迎的姿态全然不同。 顾钦辞乌黑如泽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烈焰一般的红唇,两种难以协调的颜色融合在一起,不期然激荡开层层叠叠c波澜壮阔的美。 eric作为局外人,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首词:金风玉露一相逢—— 后面怎么说来着?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瑰姿艳逸的女人已经不知去向。书房里只有二爷继续绷着他泰山压顶也不改色的冷淡的脸,一页一页翻阅着工期合同。顾钦辞虽然没有看他,却知道他在走神,“想通了?” eric苦着脸:“还没有。” 顾钦辞难得耐着性子问:“想什么,说出来听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30金枝玉叶 “金风玉露一相逢的后半句,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二爷您指点指点我。乐一文一” 他沉静的目光从文件里抽离出来,嗓音低醇而不失磁性:“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c人间无数。” eric不好意思地笑了:“还是二爷博闻强识。” 顾钦辞无心理会他的恭维,因为“相逢”二字,使他想起了另一个人:“快到正月了,未逢有没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定下来日子,但是三少应承今年春节一定回来看看二夫人。”eric不确定地问道,“要告诉二夫人吗?” 顾钦辞搁下笔,仰面靠在椅子上,想了很久才道:“准备几件礼物,我先去看看二姑。” “还是和往年一样,叫上陆总一起吗?”二爷一向不擅长除了商业谈判以外任何跟别人打交道的场合,每逢去看二夫人的时候必定拽上陆总或者欧阳少爷,可惜,“欧阳少爷最近几个月都不在d市。” “不必了。”他口吻平淡,不泄露半点情绪,“今年有更合适的人选。” eric脑海中灵光一闪:“您不会是要,要带二少奶奶去吧?” 顾钦辞长眉微微上扬,竟有种许久不见的趣意。他深邃的眉骨中央直直地刻下线条挺拔的鼻梁,眸子像嵌在艺术品上价值连城的黑宝石,被清冽的泉水濯得发亮,“不可以?” “当然可以”eric为难道,“我是担心,前年您带晚童小姐去看二夫人,二夫人情绪不太稳定,抓伤了晚童小姐。可是二少奶奶金枝玉叶,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顾钦辞闻言冷笑:“如果她连二姑都伺候不好,我要她有什么用?” eric识相地闭上嘴,安安静静地等他指示。 “把明天的例会取消,通知她早晨10点在纪家门口等。” “是,二爷。” “慢着。”顾钦辞忽然道,“我自己去吧。” 溢满咖啡香的小店里,一个中规中矩地梳着学生头的小姑娘和一个妆容明艳的女人相对而坐。从顾家出来后,纪若拙就直接在这里约见了肖雨。 桌面上零零散散摆着许多稿件,甚至有些是没来得及塑性的线条草稿,每一张都能证明她是如何一点点完成这个令人赞叹的设计的。幸运的是上面留有草稿的评分日期,都是教授亲笔写下的,足可以拿来作为控告明月画廊的证据。什么国际知名的画师,原来也不过是宵小鼠辈。 纪若拙放下咖啡杯,朝她一笑:“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公司会替你解决。” 肖雨怔了怔,失声道:“sue用这幅画作为参赛作品,参加了一个月前的国际比赛,三天后就是颁奖典礼。我今天上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已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31我来找你 “已经怎么了?”纪若拙精致的指甲有意无意地划着咖啡杯的把手,脸上盎然的笑意分毫未减,“这件事怎么说都是雅意有理,你是受害者,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し” “上午我去过明月画廊了,保安并没有让我进去。”肖雨双手扶着杯子,神色很是不安,“但是有一位明月画廊的工作人员看了我的画,说让我把证据给她,她会还我一个公道。” 纪若拙抬手撩开垂落在耳畔的发丝,笑得很是轻巧:“你这是宁可信她,也不放心公司?” “当然不是!”肖雨很惶恐地摇头,“我只是,只是早晨那会儿,心太急了而且我怕,怕告诉公司之后” 纪若拙不动声色地听着她的声音逐渐啜咽在嗓子里,等她眼泪流得差不多了,才递过去纸巾:“回去等消息吧。” 世上从来没有公平的竞争,弱小的人得不到保护,就只有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社会的无情无义,谁没有领教过?担心公司过河拆桥是在正常不过的心理,没什么可责怪的。 结账完后,纪若拙将小费和账单一起压在杯垫下,挎着lv的包包走出咖啡厅。身上的万千风韵引来各种各样的注目,她均回以浅笑。脚下平稳的步伐完全看不出来她的脚踝还没有好利索。 谁会把伤口拿出来给别人看? 多得是人会这么做,但纪若拙永远不会。她在人前展现出的,必然是花枝招展,仪态万千。 刚走出咖啡厅,就看到那辆熟悉的奔驰s级停在路边。有人正靠在上面抽烟,笔挺的黑色西装衬托出他修长的腿和完美的身材,一双眼睛不知已经这样攫着她多久了,目光恰如秋日的深水寒潭,冷淡而平静。 纪若拙有点腿软。 这个人每次出现都没有什么好事,她却只能笑脸相迎:“二爷,好巧。您也来喝咖啡?” “不巧。”他掐灭了烟,“我来找你。” 纪若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角眉梢的笑意却看不出一丁点变化,依旧如春风般和煦,还略带了几丝羞涩与娇嗔:“我才离开不到两个小时,二爷就迫不及待地追出来了?” 顾钦辞的嘴角微微翘起。 却不是在笑。 “纪若拙,我说没说过不要对我用这种手段?如果你愿意做一个安守本分的合作者,我可以容忍你那些不干不净的事。但是这种念头,别动到我头上。” 纪若拙真的是死也想不明白,费解得都笑出了声来:“二爷,您为什么一定要认为我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因为她八面玲珑,因为她左右逢源? 这样好像也能说得通。 放眼圈子里那些交际花,的的确确有不少公交车。而她在商场上开天辟地,势必会让很多女性同胞嫉妒得眼红。因此而遭人背后中伤,勉强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纪若拙低声一笑,“二爷听信那些空穴来风,我也无话可说。” 凛冬的风吹过这条冷清的街道,她下意识拢紧了风衣和长发。 纪若拙并不知道,顾钦辞手中有一份资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32冬意萧瑟 资料上,她的情史太干净了,干净得就像刻意做出来的,干净得不像真的。 し而她又抱着不为人知的企图,想方设法嫁入顾家。这样的一个女人,有头脑,有姿色,生于盛世可为祸水,沦于乱世,也必定可以做个优秀的间谍。 更重要的是,每一次他恶言相向,讥讽嘲弄,她没有一次像个正常的女人一样面红耳赤地解释。 每一次,都像默认了一样。 顾钦辞睨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宛如望不见底的深渊,直要把人吸进去摔个粉身碎骨。 “明天跟我去看长辈。”半晌,他寂然的目光落向别处。 纪若拙没有异议,依旧端庄地笑着:“是二爷的姑姑吗?” 他的视线又转了回来,浓黑中似有一闪而逝的惊讶。 “二爷别这样看着我,我会脸红。”她的红唇扬得很高,璀璨的表情让整张瓷娃娃一样的脸顿时被莫名的魔力施满灵犀,“身为您的未婚妻,这些功课当然得做。” 顾钦辞的父亲顾泓青有一个小他七岁的妹妹,名叫顾泓月,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也d市上一辈中炙手可热的千金淑媛。二十六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被顾家雪藏起来,再不在人前露面,至今也没有听说她的消息。一代名门红颜,就这样逐渐被人遗忘在岁月里。 顾钦辞为什么要带她去见顾泓月呢? “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他淡淡道,“明天早晨十点跟我过去。” 灰色的街边有清寒的风吹过,d市的冬天有些潮湿,水气裹着冷意一直沁到肺里,钻进心里。夏秋季节婆娑的树影如今只剩下秃颓的枯枝,长成诡谲乖张的形状,看样子园林局很久没派人来修剪了,入目时心中不禁泛点萧瑟。 “二爷,刚才我见了肖雨。”她突然开口,又想起顾钦辞应该不知道肖雨是谁,解释道,“她是我们公司雇佣的” “被指抄袭的设计师。”他言简意赅地打断她,回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坐进去。 海晏日理万机的总经理,竟然连这种芝麻粒大小的细节都能记在脑子里,纪若拙不可谓不惊讶:“刚才我从她手中拿到了她创作的草稿和画稿,这件事还存在很多值得调查和商榷的疑点。二爷不能主观臆断地说,就是雅意抄袭了明月画廊。” 她边说边压着风衣坐进了顾钦辞的轿跑里。顾钦辞常年在国外生活,早已习惯了繁琐的绅士礼仪。虽然他无法真正像绅士一样友好礼貌,但为女士关门这样的小事,还是伸得出手的。 纪若拙看到他冷峻的脸色,几乎要以为他想用车门铡死她,忙尴尬地笑道:“不劳烦二爷,我自己来。” 顾钦辞没说什么,他不会轻易将情绪浪费在这种无可无不可的小事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33桃花春风 第二天一早,当他开车到拐入华清路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抹桃红色的身影站在纪家大门前,像初春风里的第一树桃花,娇艳明媚,让人移不开目光。本文由 。。 首发 纪若拙并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娇小可人,她有足足一米七的身高和修长窈窕的身材。而她又很善于打扮自己,以至于顾钦辞发现,每天见到的她,都是不一样的风采。 她手上拎着两盒礼品,放在后座上安置好,自己也坐了进去。 “到前面来。”顾钦辞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缓冷漠。 纪若拙依言换到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方才扬起笑容:“二爷想我了?” 顾钦辞对她言语间动辄的调侃很是反感,浓黑的双眉微微蹙起,眉骨的轮廓被雕琢得更加深邃。他目光稍显冷淡,问道:“你拿的是什么?” 纪若拙闻言瞥了一眼后座上的两盒糕点,被她规规矩矩地叠放在那里。顾钦辞启动车子,确认它们不会从座椅上掉下来之后,她才放心地转过头来:“是如意铺的点心。” 顾钦辞皱了皱眉:“我带了礼物。” 纪若拙笑道:“所以我没带燕窝c也没带鲜花美酒。那些东西太贵了,二爷花得起这份钱,我花不起。” 她的侧脸完美无瑕,长长的栗色卷发浮遮着她白玉凝脂似的皮肤,即使在余光里,也美得不容忽视。 顾钦辞的眸子深沉如泽,长眉蹙得更紧了。 舍不得买燕窝,却舍得去守如意铺的点心? 如意铺,是d城有名的点心铺。家里的生意沿承了五十余年,手艺精湛c配方老道。难能可贵的是,当它的生意日渐红火起来的时候,老店主却力排众议,选择留在那条老巷子里。祖孙三人里外忙碌,连个帮佣都没有雇。但是三个人的劳动力毕竟有限,所以如意铺每天只卖十盒点心,不仅保证了一脉传承的味道,也保证了公平合理的价格。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对如意铺的点心垂涎三尺,趋之若鹜。因此每日的十盒点心,能抢一盒出来都是走了大运。 “二爷要是嫌这东西廉价c登不上台面,不如把燕窝写在我名下送出去,我也是很乐意的。”纪若拙弯着眼睛,笑得市侩无比。 顾钦辞眼风如刀,劈过去一眼,她就知趣地闭了嘴。 车里久久的沉默着,纪若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心道这如意铺还真是名不虚传。害得她一大早四点就挣扎着爬起来,和司机一起开车堵了巷子的两头,一直守到早晨六点半铺子开张,又进去好一通掰扯才让老板破例卖了两盒给她。 听说老一辈人都喜欢如意铺的点心,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下车。” 昏昏欲睡中,顾钦辞冷清的嗓音凝成线,穿透她的耳膜,一直刺到大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34几句真话 到了?纪若拙用了两秒钟的时间让自己清醒,而后从手袋里掏出化妆镜,确保妆容没有瑕疵,才风情万千地踩着高跟鞋,款款走了下来。︾樂︾文︾小︾说| 顾钦辞盯着她,目光从上到下,最终定格在她的脚上,讥讽道:“你就穿着这个去抢如意铺的点心?” 纪若拙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高跟鞋,不由得笑道:“二爷想什么呢?”她当然是穿着布鞋去的,“我吩咐张妈买的。脚踝还肿着,二爷舍得我去那种地方抢点心吗?” 顾钦辞抬高视线,落在她笑意盎然的脸上,淡淡道:“是吗,你也能使唤得动她?” 纪若拙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只好讪讪地又闭上。 她毫不在意的反应,让顾钦辞心里莫名窜起一股邪火。 “纪若拙。”他的眸色深沉如月下江水,机锋暗藏,语气冷厉而威严,“你嘴里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他的敏锐,时常让纪若拙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就好像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下,一切都无所遁形一样。 他的洞若观火,时常让纪若拙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就好像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下,一切都无所遁形一样。 她简直哭笑不得了:“二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两盒点心而已,何必为此拆穿她在纪家不名一文的地位。 顾钦辞果然不再说什么,指尖点了点车钥匙上的按钮,后备箱应声而开。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绕开她径自走了过去。 压力骤然撤开,纪若拙松了一口气,思维仍是涣散地打量着眼前的院落。 这里是d市的远郊,依山傍水,环境宜人。凛冽的寒风打枯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却不难看出园丁的兢兢业业:这里的灌木c花丛被修剪成了规矩整齐的形状,即便在冬天也没有丝毫懈怠。 万事俱备,只待初春降临。 顾钦辞从后备箱里拿出礼品盒,纪若拙侧目看过去,忍俊不禁,居然被她说中了:“二爷带的真的是燕窝?” 他没有理会她的调侃,锁好车后按下了门铃。 保姆闻声从院子里迎了出来,见到顾钦辞时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二爷,二爷来了!” “哎哟,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二夫人吃不完呀!”她笑米米地接过顾钦辞手里拎的礼物,又看向纪若拙,“这位小姐是?” “您好,我姓纪,是二爷的未婚妻。” 老保姆一张脸乐得要开花了:“未婚妻?哎呀,好好好,夫人知道了也得喜欢!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吧!” 顾钦辞抿了抿唇,嗓音冷清依旧,语气比之以往柔和了许多:“二姑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二夫人最近胃口也好” 纪若拙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屋里,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无论顾钦辞何时看过去,她的笑容始终端庄大方。 聊了几句,保姆道:“二夫人该是要下来了,我上去瞧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35人美嘴甜 过了不多时,她就搀着一位妇人从二楼走了下来。乐一文一她穿着葡萄紫色的过膝长裙,头发高高盘成了莲花髻,体态复甄,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贵族门庭里常见的优雅娴淑。纪若拙一向自认礼仪学得不差,跟她一比,也不免相形见绌。 时光在她的脸上刻下深深浅浅的皱纹,看上去应该是没怎么用心保养。但是那漂亮的五官,高贵的气质,让人隔着岁月也能想见她当年的风韵。 “钦辞来了呀。”顾泓月即使高兴,笑得也很保守,纪若拙和顾钦辞双双从沙发上站起来,问候道:“二姑。” 顾泓月点点头,亲切地招呼了顾钦辞几句,才又转过目光,像刚看到纪若拙似的,客气而疏离道:“你就是钦辞的未婚妻?” 纪若拙低眉敛目:“是的,二姑。” “以前也没听钦辞提过。”顾泓月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眼中有着独属于顾家人的骄傲和威严,她审视着纪若拙,就像两年前审视孟晚童一样,“什么时候订的婚?” 顾钦辞不言不语地退了一步,给顾泓月让出路来。 离得稍远了些,纪若拙才看清他那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宛如在等着好戏开场的看客,英俊的脸上虽然不露声色,黑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却刚好被她捕捉到。 纪若拙脑子空白了片刻,又赶紧赔笑道:“哪儿能这么快就订婚?二爷说了,一定要带我来见见您。少了您点头,就算全城的人都同意了,哪怕我背着嫁妆过去,他也不让我进顾家门。” 说着,还娇嗔地看了顾钦辞一眼,那委屈的模样逗得保姆和顾泓月皆是一笑。 “看来夫人疼二爷不是白疼的。”保姆一边给二夫人捏着肩膀,一边称赞,“纪小姐人长得俊俏,嘴又甜,来的时候还给您带了如意铺的点心呢!” 顾泓月吃惊道:“如意铺?” 保姆阿姨道:“可不是吗,还有老如意的笔迹呢!错不了,都是今天早晨的。” 顾泓月对纪若拙也生出几分好感来:“你有心了。” 纪若拙走过去,在她身旁落座:“二姑可千万别这么说,二爷对您才是有心,送的都是好东西,您得吃着c用着,好好保养着自己的身体。” 顾泓月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抬手遮着:“我老了,再保养也美不过你了。” 纪若拙摇头:“谁说的,您多年轻!我第一眼见着您还发愣呢,心想这哪是二姑呀,分明是二姐!” 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从沙发上传来,顾钦辞还站在那里注视着她们,眸色忽明忽暗。 “我一个人住在这,也不经常出去,只有钦辞c景尧和小崇他们每年会来看看。”顾泓月笑着给她讲,“现在他们也都大了,也是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两年前我跟钦辞提了提这件事,他倒是挺听话,第二天就给我带回来一个姑娘,说是陪我解闷。我一瞧就不喜欢,笨手笨脚的。” 回忆起那时候,顾泓月的表情变得有些不悦。 纪若拙心里打了个突:“二姑,我给您拿点心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36他回来了 能被顾钦辞带回家里的女人,除了孟晚童之外不作他想。可怕的是每一次有人拿她和孟晚童作比较,顾钦辞都护短护得厉害。万一二夫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顾钦辞不好跟长辈发火,这枪子儿就得落在她身上。 顾泓月却并没有给她中途退场的机会:“叫虹姨去拿,你别忙活了。” 老保姆也附和道:“纪小姐坐着跟夫人说说话吧,我去拿。” 纪若拙一时间僵在沙发上,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她隐约已经感受到身后有两道冷冰冰的视线扎在她的后颈上,如芒在背。 好在顾泓月不算太不通人情世故,转了个弯也反应过来在纪若拙面前议论她未婚夫的桃花债委实不妥,这才换了个话题:“纪小姐多大了?” “您叫我若拙就可以了。”纪若拙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笑得还是略显无力,“我今年虚岁26了。” 顾泓月拍她手背的动作不知为何忽然慢了下来。 她整个人好像走入了另一个世界里,脸色苍白,眼神也恍惚地失了焦距,只不停地重复着这一个数字:“2626” 纪若拙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顾钦辞开口了:“二姑,半个月之后,未逢会回来。” 顾泓月顿时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怔怔地,也不言语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古怪而复杂的笑容:“未逢呀,未逢要回来了呀?” 手还被她握着,纪若拙没来得及抽出来,此时刚好可以感觉到她的颤抖。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未逢又是谁? 她蹙了蹙眉,回身去叫顾钦辞:“二爷?”可是话一出口,就哽在了嗓子里。 顾钦辞真的没有想到纪若拙会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因而眼中那些震撼人心的c深邃的痛就这样毫无保留地被她看了个完整,那对黑色的眼瞳好像要滴出黑色的血。 这是怎么了?纪若拙的心随着他眼中深藏的风暴而绞在一起,然而只是一闭眼的功夫,他的万般情绪都消失殆尽了。 顾钦辞冷冷地望着她,纪若拙立刻偏过头去,做出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他从沙发后面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坐在顾泓月的另一边,握住她的手,语气似安抚:“二姑,都过去了,现在很安全,别怕。” 平缓的语调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c莫测的力量,能在无形之中卸下对方的心防。他就是顾家的信仰,用臂膀撑起了整个家,让一切都安全无虞。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 纪若拙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这掷地有声的九个字,却在她的脑海心头久久回荡,带动着她的满腔心血一起回荡。不知不觉地连眼睛都干涩了,干涩得想流泪。而那边端着点心盒子走回来的虹姨,却是已经无声地泪流满面了。 顾泓月果然安静了很多,也不发抖了。她呆呆地看了看顾钦辞,又看了看纪若拙,忽然咧开嘴笑了。 她说:“未逢,你回来啦!你还给妈带了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回来呀” 纪若拙的震惊更上一层楼。 电光石火间,她突然明白了二十六年前顾泓月被雪藏的真相—— 她有了儿子,而且,她疯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37商业间谍 纪若拙使劲握着拳,掩盖着哆嗦的手指。:3し抬起头就看到顾钦辞正望着她,双眼乌黑明亮,气韵深藏。比起威胁c警告,说是探究倒更为合适。 虹姨擦了擦眼泪,搀着顾泓月上楼休息。 疯疯癫癫的声音随着顾泓月的离开逐渐远去,客厅里静得让人发慌。点心盒子孤零零地躺在茶几上,茶杯里的水已经凉得很彻底了。纪若拙别开目光,盯着那些沉到杯底的茶叶,素来口齿伶俐的她,也有了词穷的时候。 “走吧。”顾钦辞率先从沙发上站起来,纪若拙仰着头看他,这样的角度,连笑都很牵强。她的头发散在身后,宛若一头栗色的海藻,光鲜亮丽。桃红色的针织衫衬着她扬起的脸庞,像极了诗中说的,人面桃花相映红。 顾钦辞却很不爱看,他皱着眉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难过c遗憾,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这些温存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可怜。 纪若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腿麻了,二爷方不方便搭把手,拉我起来?” 顾钦辞没说话,很简单地用行动表明了他的立场——不方便。 她也不甚在意,自己扶着沙发慢慢站起来,脚踝上的疼痛从她穿上高跟鞋就开始叫嚣,能撑到现在,纪若拙不得不承认她又在驾驭高跟鞋的路上迈进了一大步。 顾钦辞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别院的门口,她不再胡思乱想,拿着手袋快步追了上去。等她关好门出来的时候,顾钦辞已经坐进了车里,将车掉头停在了马路对面。安全带规规矩矩地系在身上,紧贴着他剪裁合体的西装,车窗大开着,不时有烟圈从车厢里飘出来。他的侧脸即使沐浴在冬日暖阳下,依然冷峻坚毅。 顾钦辞并非她见过的最俊美的人,远的不提,时下最具人气的影视歌坛双栖的明星ch一yank就出身d市,他这一阵红得发紫,大街小巷都贴着他的广告。顾钦辞虽在五官容貌上不及ch一yank,但他与生俱来的气度和魄力,让他走到哪里,都不会被冠以平凡二字。他多数时间都匿于人群中悄声无息地沉默观望,等待一个出手的时机。 他必是要绽放c必是要盛开c必是要一鸣惊人的。 纪若拙不言不语地坐在副驾驶上,尽量伸直她长长的腿,以把双脚藏在顾钦辞视线的死角里,在他看不到的时候蹬掉了高跟鞋。 “二姑精神状态不好。”他掐灭了烟,又通了一会儿新鲜空气,才关上车窗。 纪若拙吃不准的他的意思,只好道:“岁月催人老,人一上了岁数,难免都会这样。我看二姑精神倒是不错,至少还能惦着如意铺的点心,胃口应该也不会差。” 顾钦辞没有踩下油门,漂亮的手扶着方向盘,食指一下一下轻叩,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知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是受了什么刺激吗?”纪若拙推测道。 “很大的刺激。”顾钦辞偏着头看窗外,“二十七年前有人派了一位商业间谍来接近她,二姑没有想到,深爱是个骗局。” 纪若拙的心咯噔一下,血液几乎静止在身体里。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哪怕回归平时的尴尬和死寂也好。可顾钦辞今天的话格外多,他好像并不想在这里打住这个话题:“你猜猜他们的企图是什么?” 她低头:“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顾钦辞接过话,微光落在他的眼睑上,又轻轻流溢着划过鼻梁,嘴边一抹笑弧看上去令人无端心悸,“有人觊觎顾家的传家宝,想借机窃夺。” 纪若拙的心狠狠下沉,悬在了半高的悬崖壁上,只拽着最后一根藤蔓苟延残喘:“后来呢?” “后来?”顾钦辞转过头来看着她,“后来,二姑就疯了。” 纪若拙几乎要发抖了:“那个间谍呢?” “那个间谍,”他不疾不徐地用刀锋划割她心里的最后一根藤蔓,“死了。” 藤蔓“嚓”地一声断开,纪若拙的心跌入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一番对话深入浅出,她隐约明白了顾钦辞带她来拜访顾泓月的目的。可是她下意识地不想深究,不想得出一个比死还难看的结论。 顾家的传家宝究竟有多大能耐,二十七年前就惹得上一代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二十七年后,她义无反顾地步了后尘,被纪明城推进这个无底洞。 顾钦辞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淡淡道:“怕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38山长水阔 纪若拙用指甲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露出笑容:“确实耸人听闻,但毕竟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二姑现在老有所依,二爷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可以代替您过来陪二姑说说话c解解闷。” 一声低沉的轻笑从身旁传来,纪若拙侧过头,见顾钦辞一扫往日的阴霾,正似笑非笑的弯着薄唇,好看的长眉也舒展开来。他眼中明灭的光影让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简单的黑色也可以诠释出不同的样子。 “二爷赏脸一起吃顿午饭?”她仿佛被他感染,情绪松弛了很多。 顾钦辞发动车子:“今天没时间。” “有约了?”纪若拙扬眉,“那下午茶呢?晚饭呢?” “我是和晚童出去。” 纪若拙不说话了。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午饭,下午娱乐,晚饭,也许还有晚上娱乐,他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都是孟晚童一个人的。 顾钦辞和她结婚,给她买婚纱c买衣服,许诺送她项链,在她受伤的时候抱她回家,还主动带她拜访过了长辈。看起来她和孟晚童好像只有一步之遥,但爱和不爱的区别,却能把这一步之遥变成山长水阔。 于是她非常知趣地退了许多步,让这山长水阔的距离显得更远了一些:“正好我要回公司见见陆总,和他商量肖雨的事情。二爷就算再急,也得把我送到公司才行。” 顾钦辞这次没有拒绝。黑色的轿跑一路飞驰在去往市中心的高速路上,像赶着要去投胎一样。纪若拙靠在椅背上,长发的波浪卷被压得扁平,有一缕垂在身前,绕着她米色大衣的扣子。双排扣没有扣完整,微露出里面桃红色的针织衫,勾画出清丽中呼之欲出的妖娆美艳。 眼看着再过一个路口就到雅意的办公楼了,纪若拙赶紧踩上被她蹬掉的高跟鞋,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顾钦辞在等红灯的时候转头,正好看到她的小动作,不由得讥讽:“约会去?” 被他发现了,纪若拙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合起化妆镜道:“出门就得像模像样,这是对领导和客户负责。” 顾钦辞把车停在雅意的楼下,纪若拙下车之后和他道了个别,他没什么表示,踩下油门就走了。 同事们吃完午饭陆陆续续回到公司,正巧撞见她还站在楼下,愣了愣:“总监,您不是休婚假吗?” “休什么婚假呀,我哪儿有人要。”纪若拙笑米米地回应。除了在上流圈子里,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她就是前两天害得股市动荡不安的那位红颜祸水纪小姐。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集在“二小姐”c“私生女”这样的关键词上,大多只对她的身世刨根问底,再加上顾c纪两家的低调隐瞒,她的名字和长相并未得到广泛关注。 私生女这三个字毕竟太难听,她有意无意地避过,陆景尧也很配合地不在公司众人面前提起。 她敲门而入的时候,陆景尧正在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一见她进来,先是惊喜,后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39明月画廊 “您可千万别这么看我,每次您露出这种惊喜的表情,我就有种要加班的预感。:3し”纪若拙边关门边笑道,“我上午出去串亲戚,下午没什么事,就想着回公司看看。您这是忙什么呢?” 陆景尧苦着脸,把电脑推到一旁,疯了一样地抓了抓脑袋。别说总经理的样子了,他连人样都快看不出来了,“还不就是明月画廊那点烂事儿!” “有什么新进展?”纪若拙端着他的杯子在咖啡机下面放好,按下电源,不一会儿浓郁的咖啡香就充满了整间屋子。她按比例兑好牛奶和糖,把冒着热气的咖啡搁在陆景尧面前,“昨天肖雨说她已经去过明月画廊了,结果被人家赶出来。” 陆景尧仰面靠在椅背上,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你不在谁去谈啊?昨天托尼带着谈判资料去过明月大厦,在会客室等了一下午。人家沈总有钱任性架子大,愣是连面都没露一个。” “沈疏之?”纪若拙笑出声来,“我和他有几分交情在,他不敢闭门不见我。” “就你纪小姐神通广大!” 她忍着笑提议道:“走法律程序呢?” “来不及,如果时间充裕,我倒是希望他们把sue抄袭的作品评为第一,等真相水落石出,在他们脸上狠狠地扇一巴掌。”陆景尧想象着自己抬起胳膊,一掌打在劲敌沈疏之脸上的样子,兴奋得不得了。结果他一巴掌挥出去,把咖啡掀翻了。 瓷杯落地清脆的响声,吓得纪若拙都是一闭眼! 陆景尧郁郁不得志地把秘书叫进来收拾残渣,纪若拙叹了口气,指着咖啡机吩咐道:“那个也拿出去吧,以后别给陆总磨咖啡了,除了吐就是砸,他不会好好喝。” 秘书收拾完满地狼藉出去后,陆景尧才又正经了一点:“打官司我们也不是没想过,但是遇到这种事情通常都是私了的利益最大,何况我们还没到需要和明月画廊撕破脸的时候。” 纪若拙若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两只手的食指交互绕着圈,浓密的睫毛下面,眸光被遮挡着闪了闪:“这么做太委屈肖雨了。” 私了无非是写一份道歉声明,赔一笔钱,如果不闹得满城风雨,没有人会知道sue是抄袭者,更没有人会记得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手。 “你有别的办法吗?”陆景尧苦笑,“谁愿意让小孩子初出茅庐就经历这些糟心事?我也想走法律程序,我也想公之于众还她清白,我也想狠狠抽沈家一嘴巴。但是临海商圈动工在即,合同都拿下来了。你未婚夫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他向来说一不二c势在必得。他说刻不容缓的工程,就是借十个胆子来,你问问谁敢拖延怠慢?” 纪若拙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面无表情道:“那就私了吧,我去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40血气方刚 肖雨一定是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才会自作主张地跑去明月画廊闹事。。她还这么小,还没有完成学业,就不得不体验一把现实的锥心刺骨c冷酷无情。 陆景尧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干脆,愣了一下道:“我还以为你会劝我护着肖雨,告明月画廊呢。” 纪若拙无所谓地笑笑:“陆总向来怜香惜玉,照顾美人比吃饭还顺手,哪里用得着我提醒?”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愧疚吗?”陆景尧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清俊的脸上早已没了玩笑的神色。咖啡的余香还充斥在办公室里,越闻越恶心。他烦躁不安地站起身来,就差没把桌子掀了。 “您会因为愧疚而改变主意吗?”纪若拙不着痕迹地朝后迈了一步,退出万一他掀桌子会被波及到的危险区域。 陆景尧扭过头来瞪着她,憋了半天才骂了一句。 “靠!” 纪若拙笑了。 “滚滚滚,滚出去!”他从桌子上抄起文件作势要揍她,“你个吃里扒外的丫头,就知道算计我,利用我的同情心!” 纪若拙很无辜地眨着眼睛:“陆总,这要是我的事,您这么说我就认了。可受害人又不是我,怎么就变成我利用您的同情心了?” “走法律程序!你跟我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就是想让我亲口说出来吗?”陆景尧气急败坏地把文件摔在桌子上,“这小姑娘我护定了!” “血气方刚!”纪若拙伸出大拇指,“我敬您是条汉子!先替肖雨谢谢您了!” 陆景尧被她一步一步引入圈套的怒气还没消,完全不理会她的恭维:“打官司耗的时间长,耽误工期,你自己想办法跟顾钦辞说。”他的笑容忽然变冷了一些,“你也试试这样算计他,看他会不会上你的当!” 纪若拙沉默了片刻,问道:“工程图都还没有敲定,二爷为什么会和雅意签合同?” 陆景尧坐回椅子上,硬邦邦地回答:“严总是外人,和他们合作,顾钦辞当然事无巨细地调查清楚c逐一审核。但是和雅意合作的内部装修项目,是他看在我的面子上直接同意的。而且他放宽了要求,准雅意先签合同再交设计图纸。” “这说明您的脸比工程图好看。”纪若拙忙不迭地拍了他一句。怪不得海晏当初发展临海商圈的时候,只有外部建筑的工程启用了招标,原来内部装修的合作公司早已经内定了。 陆景尧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洋洋得意道:“你以为当初严总他们加班加点的时候,你们凭什么能按时下班回家觉睡死到天亮?” “全凭的是您,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纪若拙笑意盈盈,“我回去就联系律师。” 陆景尧摆摆手,对她说:“联系律师交给托尼也一样,但是顾钦辞那边呵呵。” 纪若拙简直想和他一起呵呵:“先后惹怒两位老板,肖雨要是不请我吃饭,都对不起我拿生命为她冒险。” “你要是个男的,她还得以身相许是吧?”陆景尧唾弃她,“哪来的回哪去吧,看看你那脚都肿成什么样了!还穿着高跟鞋没完没了往外跑呢!你要是嫌它好得快,直接锯了多踏实。” 纪若拙收了他的好意,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还是陆总疼我。” “你别恶心我了。”陆景尧差点把鼠标扔出去,惹得她花枝乱颤地笑了好一阵。等她笑够了,陆景尧才拨通了公司内线,“叫王斌送纪总监回家,别用公司的车,开我的车。” “啊?”秘书怔住。 陆景尧翻了个白眼:“啊什么啊?说是!” “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41纪大小姐 助理开车陆景尧那辆花天价买来c又花天价捯饬得无比骚包的法拉利送纪若拙回家。&纵然别人不理解,纪若拙自己却心领神会,并暗暗感激。她其实是个很娇贵的人,认车c认chuangc认椅子,什么都认,尤其不喜欢出租车或是公家商务车里那一股消毒水和汗液混合的味道,每次闻见都会吐得天昏地暗。 一进家门,纪若拙就感受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气氛。 那种喜气洋洋的气氛,只有每次纪希音从外地或是外国的寄宿学校回来时,才会出现在家里。 果不其然,连张妈都带着满脸的喜色,一见她就凑了过来,小心得像收藏着一个珍贵无比的秘密:“大小姐回来了,你还不快去问个好?” “我知道了。”纪若拙在玄关把高跟鞋踢掉,问道,“大小姐在哪?” “和老爷c夫人在花房喝下午茶。”张妈接过她米色的外套,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皱起了眉,摇头道,“大小姐今天也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衣裳,你快去换了,别触大小姐霉头。” 纪若拙听得头疼,笑容也渐渐散去,褐色的眼睛里像藏着一座被风雨席卷过的荒城,沉默地c安静地横卧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是纪希音看上的东西,她就要放手。纪家并非家徒四壁,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富贵人家,可这个规矩就真真切切地立在她面前许多年,时刻提醒着她:大小姐,和二小姐是有区别的。 见她还没有动作,张妈动手推了她一把,纪若拙还在出神,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张妈吓了一跳,一时间也忘了上去搀她,喃喃道:“我也没使多大劲啊,你没事吧?” 纪若拙自己扶着墙站起来,瞥了她一眼,眼底笑意凉凉的:“我回房间了。” “去吧,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张妈嘱咐道。 她忍着疼痛走上楼,牙关紧咬着,脸上偏偏云淡风轻的没有表情。进了卧室,她背对着房门向后一靠,就再连个转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喘歇了半天,才将双手缓缓伸到身后反锁上门。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丝,几乎要花了她的妆。她一头倒在chuang上,从抽屉里翻出消肿药,坐起身子来,涂在脚腕。还没来得及缠绷带,就收到了肖雨的短信。 她叼着绷带卷点了查看,短信内容让她震惊地张大了嘴,绷带掉在chuang上滚了几圈,一直滚到了地上。 沈疏之终于坐不住了。 沈家是艺术世家,几代都是画画搞设计的,明月画廊现任董事长沈天放曾经还是纪明城的左膀右臂,为纪氏珠宝设计了许多经典的首饰。这对昔日老友虽然闹过决裂,可这些年来关系也大有缓和之势,沈c纪两家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联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42一家三口 沈天放的儿子沈疏之是个绘画奇才,纪若拙小时候见过他几次。|听说他四年前去佛罗伦萨留学,高超的画技名扬海外。今年沈疏之学成归国,正式接手画廊和旗下的设计公司。为了给上市铺路,他连同与法国c意大利和德国几家著名美院举办了这样一次举世瞩目的艺术角逐赛。而肖雨的《海潮》,不但被人拿去抄袭,还进入了决赛! 一同进入决赛的还有《山风》,这两幅作品各有所长c旗鼓相当。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两位参赛者,一位是明月画廊自家的画师,另一位是通过报名海选出来的画手。 在外界猜测不断的时候,明月画廊今天下午突然宣布发布会和颁奖典礼将会推迟两天! 她想了想,回短信让肖雨耐心等着。然后把手机扔在一旁,弯下身子去捡滚落在地毯上的绷带,扯了一段缠在脚腕上。 这件事,最大的麻烦就是没有人知道沈疏之对sue的态度。如果他愿意舍弃自家的画师,也拉得下脸来道歉,那再好不过;可是如果沈疏之想保她,大可以在颁奖典礼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消除她所有的参赛信息。就当她从未进入过这场比赛,也就没有后来抄袭一说。这样就算雅意闹出大天去,他们也不用赔偿c不用道歉,sue还是明月画廊的金牌画师,不参赛对她的地位也不会有分毫动摇。 后台硬就是有资本嚣张,纪若拙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刚要入睡,门外就传来张妈急匆匆地敲门声:“你换完衣服了没有?” 纪若拙笑了笑,没有起chuang开门:“张妈,我脚疼得动不了,您就别为难我了。爸妈和大姐一家三口聊聊天,我去凑什么热闹?” 张妈又抱怨了几句,她没有搭理。直到门外消停下来,纪若拙才重新找回睡意,手机调成静音,窝在被子里安然睡去。 暮色渐浓,冬季的晚阳透过玻璃窗,宛若碎裂的水晶般分崩离析,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落在纪若拙的睡颜上。她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鼻尖上渗出了汗,两边的睫毛颤抖得很厉害,像被捉住的蝴蝶在网兜里扑扇着翅膀,作为将死之前最后的挣扎。 她猛地睁开眼,窗外最绚烂刺眼的红光霎时间侵入眼底。 纪若拙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眼睛,没想到这一睡就到了傍晚。她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纪若拙这才想起来,她这一天都没吃东西。 虽然她的爱车已经被顾钦辞差人送回了纪家,可是,她掀开羽绒被看了看自己的缠着纱布的脚腕,这也不能开车呀,除非她不想活了。 头一偏,她捞过chuang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都是陆景尧的。一定是电话没人接才发了条短信告诉她—— 纪若拙望着手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没发一会儿呆,就立马解开皮筋梳头换衣服去了,也顾不上脚伤,速度快得就像后面有人拿着刀追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43过河拆桥 纪若拙匆匆下楼,匆匆出门,匆匆把爱车从车库里开上主路,匆匆地叹了口气。 し 她真是不想活了。 等红灯的时候她戴上了蓝牙耳机,给陆景尧回了个电话:“陆总,我刚出门,你们还在九万里?” “姑奶奶,你活过来了?”陆景尧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纪若拙简直想象的出来他捂着嘴一脸猥琐地躲在包厢角落接电话的样子,不禁笑了笑:“陆总再坚持一下,我这就过去。” 陆景尧在短信里写了好几个help,说是和几个兄弟吃饭的时候在楼道里遇见了沈疏之,双方人马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奈何面子上还要过得去。不知道是哪个嘴欠的提议并成一桌,结果就是他现在坐在沈疏之对面,两个人皮笑肉不笑地推杯换盏c相互寒碜。 这两个人她都了解。沈疏之是只狐狸,聪明狡猾,善于辞令。而陆景尧恰好相反,他的脑回路就像长安街一样,连个弯儿都不带打的,只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所以每到应酬的场合,陆景尧必会带上她这张巧嘴去镇场。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创意总监和公关部长的双重身份。 可是这一次,陆景尧却推拒了她:“你现在不用过来了。” “怎么了?”纪若拙疑惑。 九万里位于市中心,离她家不过十分钟的距离,算上打电话这两分钟,她已经能看见酒店顶楼的led灯了。 他为难地开口:“我刚才打了两通电话你没接,发了短信你也没回” 纪若拙耐心地问:“所以呢?” “所以”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所以我就把顾钦辞叫来了。” 卡宴在马路上跑成了一个s形,纪若拙踩下刹车抬起头,前方不到100米就是九万里的大门,她忽然觉得初冬的傍晚冷得让人打哆嗦。 “他还带了别人。”陆景尧的情绪听上去很别扭。 纪若拙反倒镇定下来,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目光对着自己精致的指甲和白希的手指,鲜艳的红唇每动一下就会吐出一个悦耳至极的音符:“孟晚童?” 陆景尧不说话,像是默认了。纪若拙放下手,胳膊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半趴了上去,漫不经心道:“二爷真不知道避讳,全世界都知道他要跟我结婚了,现在他带别的女人出席这种场合,不是给我脸上抹黑吗?” 陆景尧仔细听着她的语气,确定不是伤心失望,才松了口气:“事出有因,又太着急了,他没功夫送孟晚童回家,才带过来的。” 明亮美丽的双眸间升起了迷茫的雾,纪若拙看着这条笔直的马路。前方是未婚夫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后面是父亲和继母一家和和美美。现在,她该往哪边走? 陆景尧好像也觉得这样太矫情了,他向来沉不住气,天不怕地不怕,脾气火爆得很:“行了行了!你过来吧!有我给你撑腰,谁能拿你怎么样?沈疏之不也是你的旧识吗?大不了我暂时和他当盟友,你还怕什么?” 纪若拙还趴在方向盘上,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联合敌军对付援兵,好一手过河拆桥!也只有陆景尧才能想到这么贱的招了。 她笑得差不多了,才正色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二爷不给我脸,我得给他留面子。”她要是这样莽莽撞撞地冲过去,最丢人的一定是顾钦辞,而最倒霉的,一定是她自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44诚意如何 陆景尧也不说话了,看样子是被她说得动摇了。し “你们还有多久完事?”纪若拙摆弄着后视镜上挂的小吊坠,问道。 “酒桌上的套路你知道,他们现在喝得正欢,至少还得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纪若拙心里盘算了一下,重新发动了车:“陆总就当是做个苦行,磨练磨练耐性。我就不去给您添堵了。” 陆景尧嘴上骂了她一句没义气,倒也没再过多强求。 九万里不愧是d市最高端豪华的餐厅,水晶吊灯c音乐喷泉应有尽有,落地窗外是夜色中的万家灯火,落地窗内是满厅堂的异彩流光。纪若拙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点了一桌饭菜,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她拒绝了陆景尧的提议,不代表她要连一天中唯一的晚餐也拒绝。既然已经到了酒店门口,就断然没有空腹而归的理由。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和自己的胃口过不去。 纪若拙舀了一勺蟹黄豆腐羹,鲜嫩的口感让她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原来九万里的菜品也如此出色,以前竟然从未发现。 菜过五味,她从手袋里掏出信用卡准备结账,却被服务员告知,已经有位先生替她买了单。 “现在这么时兴做好事不留名?”纪若拙笑着挑了挑眉,乐意替她买单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在九万里这种昂贵的地方遇见替她买单的人,这还真是头一遭。 服务员也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远处一抹亮眼的白色迎着璀璨的光芒缓缓而来,皎洁得就像从明月里走出来的仙人。他微翘的唇角,染着一片她早已司空见惯的笑容,正如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 “好久不见,纪二小姐。” 纪若拙收起惊讶,彬彬有礼地站起来:“是好久不见了,沈总。” 沈疏之眼中凉薄的笑意一如四年前的模样,只是五官出落得愈发成熟,像是被风沙磨砺出的沧桑,看起来国外的日子也不都是称心如意。 他低眉瞧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剩饭,问道:“吃得怎么样?还要再加些什么,直接跟aiter说,记在我账上。” “沈总请人吃饭的诚意就只有这么一点?”纪若拙撩开搭在肩膀上的卷发,精致的容颜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那股从容灵动的风韵,沈疏之还没有在第二个女人身上见过,他挥退服务生,似笑非笑地说:“我对你有没有诚意,难道你感觉不到?” 纪若拙顺手端起桌上喝剩下的半杯红酒,递到他面前:“您喝了它,我就能感觉到了。” 两个人脸上同时扬起无声的笑。 沈疏之从来不和别人共用同一个杯子。以前他来纪家做客的时候,都是张妈临时出去买一次性纸杯,后来干脆专门备了一套餐具茶具酒具,专门贴上他的名字,只为他一年也不见得有一次的光临。 “听说你要结婚了?”沈疏之问。 纪若拙放下酒杯,笑着回答:“您要是想抢亲,也得喝了这杯酒才算数。” 沈疏之朗声一笑,摇了摇头说:“我是为了你好,才来叫你,你还这么难为我。” “叫我?”纪若拙故作意外地看着他。 她心里清楚沈疏之的来意,无非是想把她拉进包厢让她和顾钦辞c孟晚童打个照面,让大家难堪。 “你猜谁在我的包厢里?”沈疏之的眉毛很漂亮,总有一种邪气的美,像要把人一点点引诱到万劫不复之地,“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45伶牙俐齿 纪若拙回以微笑:“男人的酒桌有什么好看?我一点都不喜欢那种场合。:3し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假如我丈夫带着别的女人到酒桌上偷情,那他就做得太高明了。因为那种满屋子酒气的地方,我肯定连进去抓歼都不愿意。沈总要是有比这个还大c还值得期待的事情,那我进去看看也无妨。不过您如果骗我进去了,却没有什么新鲜事,您就得喝了这杯酒赔罪。”她说着,又端起了刚才那半杯红酒,“怎么样,愿不愿意?” 沈疏之愣了片刻,轻笑道:“好一口伶牙俐齿,什么时候你到明月来做公关,我付双倍的薪水。” “我都要当少奶奶了,您还想让我打工?”纪若拙笑米米地,“您就这么见不得我享两天清福。” 他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样子:“我可不敢,顾二爷非要扒了我的皮。” 说话间,又有人从沈疏之的包厢里走了出来,冷厉的视线几乎在一瞬间就锁定了这边。 原本还镇定泰然的纪若拙,在对上那双阴沉得好像要下暴雨的眼瞳时,寒毛都立起来了。 纪若拙很长一段时间都想不通,纪明城也好c沈疏之也罢,哪怕是面对疯了的顾泓月,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怒火c质问和无边无际的谩骂,她向来是可以在枪林弹雨里从容行走的人,为什么一见到顾钦辞,心虚就变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夺命锁,让她无路可退c无路可逃。 顾钦辞隔着很远就看清了她的模样。今晚她换了一件优雅大方的毛衫,一直盖过了大腿,脚上穿着原色的皮靴,脖子上戴着圆形的铂金毛衣链,中央镶嵌的粉钻格外夺目,就像她本人一样。 沈疏之回头,也瞧见了包厢门口的顾钦辞,嘴角意味不明的笑意加深了许多:“真巧。” 纪若拙又开始腿软了。 顾钦辞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目光扫过二人之间亲密的距离,又扫过纪若拙白得像瓷釉一样的脸色,最后落在她那双价值不菲的皮靴上。 纪若拙也随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去打量自己的衣装,来来回回审视了很多次,没有发现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这才放心地抬起头来。 “顾二爷可终于出来了。”沈疏之眉眼弯成浅浅的弧度,“再晚一点若拙就走了。” 纪若拙也笑了笑:“我出来吃晚饭,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沈总,还帮我付了账。二爷有机会可要替我好好感谢一下沈总。” 她一句话就和沈疏之撇清了关系,孰亲孰远,立场分明。 顾钦辞好像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依旧面目冷清地盯着她的皮靴。 纪若拙很少穿长靴,今天是为了遮掩脚上的纱布才临时起意将它穿了出来。她不自在地将受伤的脚错后一步,移出他具有强大压迫性的气场,无奈地苦笑道:“这双鞋又冲撞您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46恩爱有加 “没有。 章节更新最快”顾钦辞淡淡道,“比你所有的高跟鞋都看着顺眼。” 纪若拙侥幸地干笑:“二爷喜欢就好。” 沈疏之兀自站在二人旁边,看不出丝毫尴尬和不适,笑容如二月的微风,还带着些许料峭的春寒。纪若拙看了他一眼想,人的脸皮要有多厚,才能如此坦然地做一面背景墙? 顾钦辞也望向他,抬起头后视线与沈疏之恰好齐平,大有分庭抗礼之势。可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在商言商,沈疏之并不是他的对手。 “顾二爷,不带尊夫人进去和各位客人打个招呼?”沈疏之率先发难了。 纪若拙心道不好,忙不迭地接过话来,走上去娇嗔地挽住顾钦辞的胳膊:“二爷,我不想进去。里面酒气冲天的,我可受不了。您要是觉得没有女伴给您丢面子”她顿了顿,勉强地说,“那您就带别的女人进去撑撑场面,我不会介意的。” 她的反应堪称完美,将女人醋意暗含又不得不端庄贤惠的情绪拿捏得十分巧妙,沈疏之简直想拍手给她叫声好了。现在他除了称赞一声顾少奶奶胸襟大度,顾二爷体贴入微之外,还能说什么? “我叫人送你回去。”顾钦辞垂眸望着她。 “不用了,二爷忙您的,我自己开车回去。”她笑得温良恭俭,无可挑剔。 也许人人都羡慕这对恩爱有加的贤伉俪,只有纪若拙身在其中,把他眼底的无情和漠然看得一清二楚。 从她的手碰到他的右臂开始,他整个人就冷硬得像块石头。没有温度,也并不柔软。但纪若拙很满意,他至少没有当着沈疏之的面把她甩开。 “你开车来的?”他突然问了一句。 “饿得走不动,二爷总舍不得让我爬过来吧?”她明媚的笑脸像真的一样。 饿是因为没吃饭,开车来是因为着急,到了包厢门口不进去是因为—— 顾钦辞停止了这个念头,顿了顿,道:“路上小心。” 她是d市出了名的酒桌女王,多少次在这种场合提着裙摆旋转。手里的香槟,眼角的笑意,始终从容又自在。谁都知道她不是因为应付不来酒桌而拒绝入内,但谁都没有拆穿。 这个女人当真是给他留足了面子,可是她自己呢,难道不委屈? 纪若拙笑着撤开手,拎起包往外走,背影一如既往的妖娆美丽。 顾钦辞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人发现的他眼中流转的深黑。 孟晚童见他出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在包厢里愈发坐不住了。她不是纪若拙,男人们喝酒聊天,她完全插不上嘴。顾钦辞在的时候还会照顾她c给她添水布菜。可眼下这一桌子浑人,她只看陆景尧眼熟了,只好凑过去小声问道:“陆c陆先生,我能不能出去找找钦辞?” 陆先生? 有人叫他陆总,有人叫他陆少,再不济也是个陆大哥,陆景尧好笑地睨着她满脸的扭捏和拘谨:“你就算再着急,能进男厕所把他揪出来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47去而复返 他的高声调侃引来周围人的哄笑,包厢里暖风酒气,把孟晚童的皮肤灼成了恼羞的颜色。她想还嘴却担心拿不准分寸,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力道重得指尖都泛起了青白色。 陆景尧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盯着她瞧,心里很纳闷,顾钦辞给她买的一身名牌穿在她身上怎么就那么像淘宝高仿?这要是换了纪若拙,被他这么调侃,一定得一杯酒敬上来说 说什么?陆景尧仔细想了想,如果是纪若拙,她根本就不会说要出去找顾钦辞这种蠢话。 顾钦辞和沈疏之一黑一白先后走进包厢,立刻有人凑上去巴结,沈疏之笑着应承,顾钦辞却没有太过理睬。转眼瞧见孟晚童不知所措地戳在那里,像个被人遗忘的小孩,无不可怜,顾钦辞走过去问:“怎么了?” 孟晚童拽着他的袖子摇头说:“我不喜欢这里” 他眸色一沉,冷冷地瞥向正在斟酒的陆景尧,好像在责怪他没有照顾好晚童。 “你看我干什么?”陆景尧抖了抖从手腕窜到胳膊上的腕表,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我叫你来又没叫她来。你拿我当兄弟,给个面子一起热闹,我感激!你女人要是嫌弃这里有辱她的身份,滚出这个门我分分钟找人送她回家!” 孟晚童的脸色一下子煞白了,眼看着顾钦辞蹙起了眉毛,她赶紧拦下来:“钦辞,是我不好,你下次带纪小姐来,她肯定能处理好这些。” “你当纪若拙是什么?”陆景尧反而更不高兴了,“你问问在场各位爷啊总啊,谁想跟她吃顿饭不得三请四请?你有多大面子说带就带出来?” 顾钦辞冷声道:“闭嘴。” 众人也都跟着打哈哈:“陆总息怒。” 只有沈疏之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几句话就一把掀开了风平浪静的表象:“以在场各位的身份,家里藏着一个贤惠的,外头带着一个伶俐的,其实无可厚非。我们顾二爷可有意思,把八面玲珑的纪小姐束之高阁,带出来这么一个”他顿了顿,“单纯可人的,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孟晚童委屈地红了眼眶,泪水仿佛再一眨就要落下来。 顾钦辞凌厉的眼风如刀锋划破空气,直劈在沈疏之的面门上!怒火从深邃的眼底尘嚣直上,表情冰冷得骇人。包厢里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顷刻间被他扭转,众人纷纷放下酒杯,大气都不敢出。 顾二爷何许人也?除了陆景尧敢凭着交情跟他呛两句,谁还有胆搏他的面子?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着。 “哟,各位老板这是玩一二三木头人呢?” 门外突然传来动听的声音,像出谷黄莺一样的悦耳c大方且婉约,又像清凉的溪水,淙淙流进所有人的耳朵。 顾钦辞回过头,一眼就望见包厢门口那个端庄优雅,笑靥如花的女人。 纪若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48一语双关 九万里名贵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着纤长窈窕的身影,她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便自成万千风华。好像这个世界上的光影追逐,都是因她而存在。 她的笑容似窗外的月光,皎洁璁珑,带着蛊惑人心的神秘,划过眉间,划过眼角,汇于明艳的红唇上,一朝盛放。 屋里一阵骚动,顾钦辞虽然没什么表情,揽着孟晚童的手指却微微一僵。 从容如沈疏之也不禁怔了怔,她怎么回来了? 反应最大的要数陆景尧,惊讶得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他扯了扯自己已经压出褶子的西装和领带,然后一手端着见底的酒杯,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疑惑道:“若拙?” “陆总的眼神怎么比我这名字还拙了?”纪若拙怀里还抱着一瓶上等好酒抿着唇笑,“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陆景尧哈哈大笑:“不可能,我忘了亲妈都忘不了你。” 纪若拙为他续满一大杯,嘴上不饶人:“干了这杯我就全当没听见,不然在场各位老板作证,我可要到阿姨面前告您一状。” 沈疏之往椅背上一靠,饶有兴趣道:“纪小姐别光给陆总灌酒,旁边还有一位正主呢。” 其他人表面上不言语,心里也好奇极了纪若拙身为顾二爷的未婚妻,会对他和他怀里的女人作何反应。 纪若拙看都没看,笑着摆手道:“我和二爷的事得关起房门说。沈总想听壁角,回头我让人把请帖给您送过去,闹洞房的时候您随便听。到时候还得仰仗您这张金口,多给我们添点趣儿。” 沈疏之的笑容渐凉:“顾二爷是连个闹洞房的人都请不来了吗?” 纪若拙轻轻提起嘴角,笑得婉约大方,说出来的话却好比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那帮人太拘谨了,哪能跟您比呀?他们要是有您一半会闹腾,二爷就不愁了。”她抬了抬酒杯敬他,“凭我跟您这么多年的交情,这点忙都不帮,各位老板说,合适吗?” 陆景尧被她一语双关呛得差点把酒喷出来。其他人忍着笑,先看了看顾二爷,又看了看沈疏之,见两边都没有表示,才小心翼翼地抿着嘴笑。 真不怪他们趋炎附势,实在是人在江湖飘,脑袋顶上悬把刀。这两尊佛爷斗法,谁乐意凑上去当炮灰? 纪若拙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个巧合。 她本来都已经慢慢吞吞地磨叽到了停车场,准备开门的时候才发现车钥匙好像落在饭桌上了,无奈之下只好又借着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一步一崴地晃悠回来。 酒店领班见她去而复返就知道肯定是掉东西了,到前台一问,果然有服务员两分钟前收拾桌子发现了一串钥匙。领班把钥匙交还给纪若拙,她道了谢刚要离开,就听见年轻的小服务员匆匆忙忙跑过来说:“领班,沈总那屋出状况了,您看咱们是不是进去劝劝?” 纪若拙转过身来,瞧见领班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49风趣幽默 那屋里的人来头都不小,遇到这种情况谁都无法从容应对。?相比之下九万里的领班还算她见过的比较镇定的,很快调整好情绪,咬着苍白的嘴唇吩咐服务生说:“去酒窖取一瓶好酒先送过去,我随后就到。” 服务生依言取来美酒,踟蹰了半天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敲门送死。纵然纪若拙不想管闲事,见状也不禁叹了口气,伸手上前去拿他抱在臂弯中的酒。 白希的手指被深红色的酒瓶衬出细腻如玉的光泽,侍者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双凭空出现的手把酒从他怀里拎走,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踱到那扇生死门前,风姿绰约地拢了拢头发,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就进去了。 “小姐,你” “不会有事的。”纪若拙回眸一笑,“我长得漂亮。” 服务生的手因她的话僵在半空中。 片刻后他惊愕地发现,里面张弓拔弩的气氛竟然真的因为她的到来而消散于无。 这个看脸的世界,好令人绝望。 见场子热得差不多了,她暗忖着是时候功成身退了。纪若拙头一偏,毫不费力地在众人中一眼找到了孟晚童——她在这个包厢里的违和感太过强烈,怎么看都格格不入。 孟晚童自己也很不舒服,一张小脸白得像纸,惊魂未定的样子比刚才那个服务员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好的一个可人儿被酒桌折磨成这样,谁瞧着都心疼。 纪若拙主动做了一次护花使者,提议道:“二爷,各位老板,你们接着聊,我先送孟小姐回去。” 从她进了这个包厢开始,顾钦辞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但纪若拙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始终萦绕在她的身旁,时刻提醒她,背后某个不知名的方向,有人正在沉默地注视着她。 那道目光寒凉而深邃,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肩头c心上。 顾钦辞还没表态,孟晚童就一口答应下来,她实在不喜欢这里,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谢谢纪小姐,麻烦你了。” “不麻烦,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她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绅士礼。再抬头时正对上顾钦辞清俊的眉眼和高深莫测的表情。 “二爷别这么看我。”她假意抬手挡住自己的脸,明眸的波光却从指缝间流出来,半遮半掩,若隐若现,“好像我会吃人似的。我要是真有那个胆子,警察叔叔早就把我拷走了,留不到现在来祸害您。” 大家都被纪若拙的风趣逗得开怀大笑,听上去顾钦辞已经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她的好意。 唯独顾钦辞没有笑。 他想拒绝什么,向来不需要理由,两个字足矣:“不行。” 孟晚童在他怀里仰着头,疑惑道:“钦辞,怎么了?” 顾钦辞抬起手,腕间名贵的铂金表将一束刺眼的灯光晃入了纪若拙的眼底。她微眯着眼睛,看到他把手掌放在了孟晚童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言简意赅地解释:“不安全。” 陆景尧也深以为然:“纪若拙,你的脚受伤了就老老实实找个代驾,你当这是在游乐园开碰碰车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50一刀两断 “受伤?”孟晚童捂着嘴惊呼,猛地想起来,“纪小姐,你的伤怎么样了?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受伤了” 纪若拙简直想找个喇叭让她出去喊,却依然风度良好地微笑道:“没事了,已经好了。” “好个屁了,好了你不上班?”陆景尧一点面子都不给,一副不服你揍我呀的吊儿郎当样,跟她说完,又无比厌恶瞪了孟晚童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真是丑人多作怪,我说我们若拙怎么无缘无故还能崴了脚?原来是命犯小人。” 谁都不能活成人民币,做不到让人人待见。更何况就算是人民币,非洲人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所以说,无论你有多仁至义尽c多面面俱到,总有人会没事找事c鸡蛋里挑骨头。 就像纪若拙不明白顾钦辞为什么一直认为她是出来卖的,就像孟晚童不明白陆景尧为什么永远呛着脖子跟她说话。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孟晚童气得直哆嗦,羞愤之下转身就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战战兢兢地看向顾钦辞。 顾钦辞在众人惶恐的注视下,平静地端起酒杯,面无表情却用猛了力地摔碎在陆景尧脚下—— “管好你的嘴!再有一次,你我割席分坐,一刀两断!” 酒水伴着清脆刺耳的响声溅在陆景尧名贵的西装裤子上,他像是不会动一样,僵在那里没有躲开。 然后顾钦辞也走了。 包厢里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纪若拙仰起头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直到眼睛都被晃得睁不开了才苦笑道:“陆总,你到底是跟孟晚童过不去,还是跟我过不去?” 她的声音非常轻,但陆景尧还是听见了,听得浑身一颤。 圆桌的另一头,沈疏之盯着满地狼藉,露出了轻慢的笑容。 割席分坐,一刀两断? “他妈的!”陆景尧忽然从座椅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脚踢翻了地上的装满空酒瓶的箱子。他的西装外套还挂在衣架上,他没有理会;纪若拙开口叫他,他也没有理会。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c什么都不想管了一样,脚步虚浮地往前走。 待他离开后,沈疏之才低笑出声来,他仿佛觉得这样的笑声不足以表达他的开心,居然还拍了拍手:“漂亮,真漂亮。” 纪若拙从衣架上摘下陆景尧的外套,对包厢里其他人赔了个礼,顾不得脚伤,匆匆跑出去追他。刚跑到酒店大门口,就隔着旋转门看见陆景尧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纪若拙恼火得想砸东西。 玻璃门还在不停旋转着,她手里攥着一件西装外套站在九万里的大厅入口,冬夜的风被一点点送进来,擦着她的脸吹过去,即使在室内也觉得冰凉刺骨。纪若拙在这里站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沈疏之已经结完账出来了。他见到她有些惊讶:“你还没走?” “我在等您。”纪若拙转过头来,长长的卷发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带起一阵冷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51博你一笑 “等我?”沈疏之挑了挑眉毛,白色西装被酒店的灯光勾勒出清朗卓然的纹路,贴合着他颀长的身子,也衬着他那张不可多得的俊颜。一一一一恍若窗外的一轮明月,带了那么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纪若拙平静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块石头:“我代表雅意正式通知沈总,如果您不打算在国际绘画大赛结束之前解决《海潮》的版权纠纷,最好尽快安排律师团队,准备出庭。” 沈疏之先是一怔,而后扬起笑容,问她:“你这是在威胁我?” 纪若拙略微垂眸,单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您这么想,倒也没有什么逻辑上的错误。” 他俯下身子凑近了她:“若拙,如果我清除了sue所有的参赛记录,你打算怎么办?” “沈总这是做贼心虚,承认她抄袭了?” “我承不承认不打紧,事实摆在那里,你我都心知肚明。”沈疏之说得很是漫不经心。 纪若拙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谢谢沈总配合,如果需要开庭,这段录音将会作为呈堂证供。”她在手机屏幕上按下“储存”键,抬起头,一双眸子明亮如星,“现在您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到底是徇私舞弊c删除记录干扰执法,还是尽快给公众一个交代。” 说完话,她把手机重新放回外衣兜里,一只脚踏入自动旋转门,想了想又收回来。 “沈疏之,我们从小就认识,这么多年,你见过我使性子吗?” 光亮的地板上倒映着沈疏之白得耀眼的身影,像栖在花间的轻雪,随时要融化成暖阳中的清流。偌大的天地间没有他一丝一毫的留恋。与其说被纪若拙算计了,倒不如说,孰是孰非c结果如何,他根本就不在意。 沈疏之有一副明心慧眼,有一身沈家代代相传的惊世画技,却独独没有遗传沈天放的野心和志向。他很少对什么事情真正上心,纪明城曾经不止一次想过把纪希音嫁给他,终究因为他的不思进取而打消了念头。 消散的笑意在清俊的眉眼间重新凝聚,沈疏之摸了摸下巴,看着她的背影回答说:“希音脾气不小,你我还真没见过。” 纪若拙心思通透,极少有难过的时候,真的难过也不会让人知道,更别说发脾气c使性子了。 “那你现在见到了。”她恹恹地说,“我今天很不高兴。” 沈疏之仿佛明白了什么,哭笑不得地问她:"所以你拿我发泄?" 纪若拙失笑:“对。” “舒坦吗?” 她想了想:“舒坦。”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沈疏之深吸了一口气,从她身边路过,他推开酒店的侧门,冷风顿时灌了进来,裹着他无所谓的笑声,“我就当吃个亏,博你一笑,我认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52一笑千金 纪若拙回到家里,仔细思索了半天他最后一句话,越想越不对劲。小说 sue的案子,理赔金少说也是十几万,沈疏之说不要就不要了,她这一笑还挺值钱。 纪若拙往chuang上一躺,拉过被子蒙住头,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席梦思chuang垫里。过了一会儿,从被子里伸出一节白希的手臂,“啪”地一声摁断了chuang头灯的开关。 她不开心。 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也许是从张妈让她换衣服开始,也许是她睡意朦胧却被陆总招来挥去开始,也许 是从顾钦辞不让她送孟晚童回家开始。 她还记得在九万里的大厅里,当着沈疏之的面,顾钦辞允了她自己开车回家。而换了个场景,多了个人,他就断然回绝了。 难道只有纪希音配得起桃红色的衣裳c只有陆景尧可以为所欲为c只有孟晚童的人身安全才叫安全吗? 大学时,邱宇航曾经为了夜里买到她喜欢吃的蟹黄豆腐羹跑了十五条街,端到她面前的时候还冒着热气。她皱着眉头说,我可以订外卖,或者自己去买。邱宇航笑她傻:“这怎么一样,女孩子如果学不会爱惜自己,就没有人会爱惜她。你太c太坚强,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还会心疼你c对你好?”他从羽绒服里掏出塑料勺,插进碗里一起递到她面前,“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人对你好,你才知道我对你的好有多珍贵。” 那时候麦子问她,觉得邱宇航这个人怎么样?她只说了两个字,矫情。 现在再回想起来 还是矫情。 纪若拙闷闷不乐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拿过chuang头的pad开始玩angrybirds,每次ga一ver时总有几只猪在笑。似乎是因为上帝给了她高妙的语言天赋,就必须没收她的游戏天赋。几局惨不忍睹的游戏结束后,她痛苦地把pad扔在地毯上,又裹着被子装死去了。 梦里又回到了草木青葱的校园,穿着运动装的男孩手捧篮球走到她面前,阳光般璀璨的笑脸,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他在篮球场上驰骋,在辩论赛上扬名,在千人的礼堂里举着话筒高喊: 猛然惊醒,纪若拙怔怔地睁大眼睛,怎么也想不起来邱宇航那时候究竟说了什么。她想了两秒钟,决定放弃。 楼下张妈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饭,昨天晚上她有充足的理由不回家吃晚饭,今天早晨却说什么都推不掉了。纪若拙踩着拖鞋坐在梳妆镜前打了个哈欠,顺手盘起头发,别了两只黑色的发夹。洗漱完换了一身简约的居家装就下去了。 纪希音上次回来还是半年前,那时候短发飞扬,现在发梢都已经沾到了肩膀,深深的酒红色,迷人又时尚。她的五官很像纪明城,端正中透着女孩子特有的娴雅。小时候纪母总是说:“长得像爸爸好,看着亲切,不像有些人,看面相就不像一家人,小小年纪一股风尘味,纪家要是不把她领回来,说不准她就被她妈教成一个小狐媚子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53赴汤蹈火 纪若拙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纪希音就托腮坐在象牙白的餐桌旁看着她,另一只手捏着小匙搅拌咖啡:“你再晚点起,这顿饭可以改成午餐了。;” 纪若拙莞尔一笑:“工作忙,不然也不至于今天才有时间给你接风洗尘。” “不用显摆你有工作。”纪希音为她拉开椅子,“交完下学期的论文,我也要去纪氏实习了。” “你是文化人,硕士毕业,商业大才。哪儿像我呀,想学都学不会。只能给人家打工。”纪若拙笑米米地坐下来,两个人和和气气的,一副兄友弟恭的好模样。 纪希音从小就是这样,对她不温不火,但也没有刻意刁难过她。她16岁的时候就对纪若拙说,你只要知道分寸就行了,我妈说什么你听什么,她总不至于当着爸的面把你赶出去。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姐姐,我也没打算认你这个妹妹。 她是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向来随心所欲惯了,有人给她出主意,叫她整整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纪希音连听都没听完就反问她:“有必要吗?只要我爸妈还在一天,她能翻出什么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是纪家唯一的小姐。除了纪家抚养她的花销,她还能从我身上拿走什么?关心吗?ch一ng爱吗?你看我家有哪个下人正眼瞧过她?纪家真有用得到她的时候,她还得赴汤蹈火c万死不辞呢!” 这话很不中听,可是纪若拙非常感激她的高傲,正是这份高傲让她在纪家的日子没有过得雪上加霜。 “听说你要结婚了。”纪希音用茶匙敲了敲瓷杯,唤回眼前人神游的思绪。 纪若拙拿过一片面包,一边抹果酱一边笑着说:“是啊。” “爸安排的?”纪希音问完,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多余。如果不是爸安排的,家里人怎么会同意她在自己之前结婚? 餐刀微微一顿,险些把果酱蹭到袖口,纪若拙放下餐刀挽起袖子,又重新拿起那片面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得对方也看得上我,就嫁了。” 纪若拙想,纪希音可真是个预言家。这些年来,除了纪家抚养她的花销,她的确没有从纪大小姐那抢过任何东西。小时候要处处忍让,处处低人一等;长大了纪明城用得着她了,果然把她扔进顾家的大火坑里,让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去了。 昨天从顾钦辞的二姑家回来的路上,纪若拙做过一个无比大胆的猜想。如果27年前觊觎顾家至宝的人就是纪明城,而那个商业间谍也是他派去的,计划失败后,他确实有能力故技重施派人去接近顾家下一代继承人。 如此不择手段的谋划和长达二十余年的等待的背后,该是一颗多么庞大的野心? 想想都觉得可怕。 但是这样也不全能说得通。如顾钦辞所说,当年的间谍行动失败了,目的就已经暴露了。为什么纪明城还要用老办法去重蹈覆辙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54见见而已 纪若拙机械地咬着面包出神,心里不断闪过很多疑虑和担忧。。而纪希音显然对此毫无了解,像个活在新闻联播里的姑娘,不知人间疾苦。 不一会儿,纪明城浇完花从花房走出来,路过饭厅门口看到她们姐妹坐在那里,便停住了脚步问:“张妈做的早饭怎么样?” “面包烤的有点硬。”纪希音扫了扫腿上的面包屑,拿过餐巾擦擦嘴,语气很是随意,随意得近乎骄纵,“这些果酱也不是新鲜的,我喜欢意大利原装的nutel。还有,早晨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换成茶吧。” 这是纪若拙一直以来的心声,所幸有人替她说出了来,于是她顺理成章地c沉默地笑着。 纪明城点头,冬日白金色的阳光照在半室的地板上,他穿着复古的唐装站在阳光下,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每次动一动面颊笑出来的时候,眼角和鼻翼旁边的皱纹就格外清晰。即使如此,那笑容也是和蔼可亲的。不为别的,也许就只是为听见纪希音说了几句抱怨的话,说了一些琐琐碎碎c唠唠叨叨的小事。 “吃完饭去换件衣服。”纪明城忽然道,“下午张伯伯约我去打高尔夫。” “你们打球,我去干什么,给你们捡球?”纪希音用叉子戳着已经变硬的面包,漫不经心地问。 “张伯伯的儿子刚从美国回来。”纪明城把话说了一半,大家就都明白了。纪希音蹙起了眉毛,神色很是不悦:“爸,你让我去相亲?” 纪明城笑着安慰她:“说什么傻话呢,不是相亲,只是见见而已。你要是不自在,让若拙跟着一起去。” 纪若拙差点一口面包噎进嗓子里,她端起咖啡挡住了半张脸,纪希音瞟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她白希的额头,妩媚的眉毛和明亮的眼睛,不由得怔了一下。纪若拙从小就有一副祸国殃民的长相,完全遗传了她的妈妈,生而绝色,“她去了人家还能看得上我?” 纪若拙放下杯子,叹了口气:“快别折煞我了,姐,我订婚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顾家少奶奶的身份往外一摆,别人躲还来不及,怎么会招惹? “行了,都去收拾收拾吧。”纪明城挥了挥手,“吃完午饭出门。” 纪希音不情不愿地上楼去了,古朴的木制楼梯被她踩得“咚咚”作响,好像在发泄满腔的脾气。纪若拙望着她的背影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刀叉规整在餐盘里,再抬头时父亲已经在她对面落座,目光犀利如鹰隼,含威不露:“有什么线索了吗?” “除了客厅和二爷的书房,我还没有机会去顾家其他的房间。”纪若拙低声道,“倒是有另外几个让人吃惊消息。” 纪明城抬了抬下颔,示意她说下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55女人如酒 “我今天见到了顾泓青的妹妹顾泓月。樂文小說|她看上去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和正常人无异,坏的时候已经接近疯癫了。” 纪明城握实了手里的拐杖,目光也下意识的紧了紧。顾泓月疯了?怪不得顾家人二十六年前突然将她藏起来,从此不知去向,“还有什么消息?” 纪若拙一边商业间谍以及顾泓月怀孕的事情和盘托出,一边仔细观察着纪明城的神态。他隐藏情绪的本事并不如顾钦辞那般炉火纯青,也可能是因为父女连心,纪若拙很容易能够看出纪明城压抑的怔愣,怔愣之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看样子他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这是不是说明,除了纪家,还有另外一批人也在觊觎顾家的宝贝? 纪若拙微微抬眸,视线里纪明城正一下下有规律地转着手中小叶紫檀质地的文玩核桃。他沉思的表情如阴霾中一道闪电,劈在僵持的空气里,她的脑海中倏尔划过一缕异样的念头——他对此事的反应出奇的平静,仿佛早就知道有人和他的目的相同! 纪若拙试探着问:“爸,二十七年前不是您的人?” 纪明城在这个问题上未有隐瞒,摇了摇头道:“不是。” “那会是谁,比您下手还早?” 她尽量小心地牵引着话题,不料纪明城比她想象之中还要警惕,眼里顿时迸射出危险的精光,脸上原本慈祥和蔼的皱纹也绷成了肃穆的线条,过度锋利的样子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的反应让纪若拙心里一沉。她镇定下来,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我担心有人会坏您的大事。” 这样看来,二十七年前接近顾泓月c害她十月怀胎后被顾家雪藏,即使不是纪明城本人的手笔,他也是握着线索的。但他防备和怀疑的态度让她无法再问下去,只好先行作罢,“我先上楼去换衣服了,爸。” 明天就要回岗了,纪若拙实在不想把宝贵的最后一天假期搭在高尔夫球场上。她拉开衣柜的门,余光看到一旁的衣架上挂着陆景尧那件深色的西装,忽然想起昨晚回来竟然忘记给陆家打个电话确认他是否平安。她一手拽着提了一半的打,一手从梳妆台上捞过手机,发了个微信问他怎么样,陆景尧不消片刻就回了一条:喝多了,头疼,衣服丢了。 纪若拙穿戴整齐,走到衣架旁边取下那件西装,仔细打量了一下便懂了,原来是zegna的手工订制西装,怪不得丢了一件外套如此大惊小怪。 她把这件西装妥帖地收好,出门时顺手放在了后座上,准备找个时间送去干洗店,打理完再还给他。纪希音上车时无意间看见,便说了一句:“真不愧是订了婚的人,我还不知道领带怎么打,袖扣怎么别,你连西装都买好了。” 纪若拙笑着踩下油门:“不知道也好,多花些时间在自己身上,比花心思给别人划算。” “我花的时间还不够多?爸都走了半个小时了。”她这才刚刚化好妆,只能坐纪若拙的车去球场了。 “还可以再多一点。”纪若拙笑意盈盈,“女人就像酒,藏得越久越醇香,你这样的好女人是值得男人等的。” 纪希音喜上眉梢,拉下副驾驶的遮阳板,打开小镜子照了照自己容光焕发的脸:“你说得对。” ☆☆ qq群号见作品简介最下方,招管理和吧主,不定期有福利和小剧场!加群请先在留言区留言申请,外站编辑和作者止步,谢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56惊鸿一瞥 南山球场地处郊外平原与山区的交界,空气清新c景色宜人,纪若拙停好车跟着纪希音一起乘专用电梯回到了球场的休息厅,远远就看见纪明城和另一位体型富态的老爷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闲聊,旁边还站着一个带着球帽的男人,帽檐遮住了他的容貌,光看身材还是不错的。し 纪希音问了个好,坐在父亲身旁和他们父子二人寒暄几句过后,张伯伯的视线落在了纪家二女儿身上。 纪若拙面若青玉白瓷,明眸皓齿,红唇始终微微扬着,让人见了就欢喜。一张巧嘴最是会说话:“张伯伯您又年轻了,身子骨肯定比以前还硬朗。这位是您家公子吧?都说虎父无犬子,真不假,有您的风范呀。” 张伯伯哈哈一笑,拉过儿子介绍说:“我儿子雪存。” “好名字。”纪希音随口称赞道。 没想到张雪存竟然追问道:“好在哪里?” 纪希音一下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尴尬中慌忙踢了踢纪若拙的脚,正中她受伤的脚腕。纪若拙疼出一身冷汗,却笑着说:“急雪舞回风,炉存火似红。雪存,听着就像有志向,有抱负。” 张伯伯一拍大腿道:“你懂我呀!” 又聊了几句,两位长辈见外面阳光正好,决定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便各自背着球杆站起身来。纪希音被纪明城带在身边,纪若拙脚下不方便,也不想上前凑热闹,于是就走得稍微靠后一些。没想到张雪存也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没走出多远就和她并肩了。 “纪小姐今年多大了?”张雪存摘下太阳帽,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纪若拙笑得落落大方:“我都已经是订完婚的年纪了,您就高抬贵手,别再揭我伤疤了。” 张雪存略微吃惊,手中不自觉地用力捏紧了帽檐,眼中闪烁着失落:“原来纪小姐有婚约了,是我唐突了。” 纪若拙从书包里拿出墨镜戴上,外面的阳光太刺眼,她是温室里的花朵,一点罪都受不得。拉好背包的拉链,不经意地抬起头时,竟在会馆的走廊玻璃上瞥见了熟悉的侧影。 那人步伐矫健,走得匆匆忙忙,却偏偏不失半点沉稳。黑色的风衣最适合修身,显得他整个人高大颀长。褪去了西装的束缚,休闲风格他也驾驭的得心应手。有些人天生就是衣服架子,比如纪若拙,比如顾钦辞。 只是惊鸿一眼,那轮廓分明的侧颜就深深印在了她眼底,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 “怎么了?”张雪存细心地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金碧辉煌的大厅和落地窗相映生辉的c单调的色彩。 纪若拙回过神,笑道:“没事,外面阳光太毒了,我去更衣室涂点防晒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57花容失色 她的皮肤如羊脂白玉,细腻透亮,确实该好好保护。。し0。张雪存点点头,交代道:“我们在三号球场,出门直接坐观光车往东北方向。或者到那边前台报我的名字,经理会安排人带你过来。” “张先生真是体贴入微,以后谁嫁给您都是有福。”纪若拙弯了弯红唇,笑得很是端庄。她身材高挑,容貌极佳,又有一股灵动妩媚的风韵,让人不禁觉得,这样的女人,天生就应该出现在宴会厅里,即使她穿着运动服。 张雪存把一袋球杆往肩膀上拢了拢,先行离开了。纪若拙抬起头按着指示牌的指引去找洗漱间,走了几步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厅堂外面的走廊,刚刚顾钦辞的身影一闪而过的地方。 都说世界无穷大,其实不然。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最远的距离也可以用数字来表达。因而所有你想要遗忘的事情,它都能让你再想起;所有你想要回避的人,它都能让你再碰见。 纪若拙不能回避他,甚至她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讨他的欢心,得到他的信任,走进他的生活里。 她把背包挂在洗漱间的银钩上,翻出了膏药,小心翼翼地褪掉了鞋子,把原来那片被纪希音踢得皱巴巴的膏药撕了下来,贴上一片新的。纪希音可真是急了,一脚也没控制力道,鞋尖就直接戳在了她肿起的脓包上,疼得那叫一个逍魂蚀骨,惊心动魄,让她恨不得当时就把膝盖以下全卸了才好。 接近下午两点,客人们大多都进了球场c或是换好衣服离开了,洗漱间里的人并不多。纪若拙靠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发了会儿呆,正想着时间差不多c可以出去了,就听见洗漱间最里侧传来两个男人刻意压低了分贝交谈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一边庆幸自己不是进来换衣服,一边奇怪女用洗漱室里,怎么会有两个男人? 纪若拙并不八卦,也对偷听别人的消息不太感兴趣。她不声不响地从墙上摘下书包准备去球场和纪明城他们汇合,却在手指搭上门把手的时候,隐约听到了“顾钦辞”三个字。 这三个字实在太如雷贯耳。在d市,乃至周边的几个省市里,一经提出来,就不必作他想,指的肯定是顾家那位临渊峙岳的二世祖。 脚步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顿了顿,接下来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却让她顷刻间花容失色—— “下点药,让老三先押着他,等今天会场关门之后再找人送出去。老五给顾泓青拟的信呢?” “都准备好了,大哥放心吧” 后面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了,只觉得心脏如擂鼓一样剧烈地跳动着,耳膜和脑袋一起嗡嗡作响。背后的通风口吹来阴冷的风,让她浑身打了个寒颤。她盯着开门的把手看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慌忙逃了出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58有人来过 门弹回来的时候重重地撞上了门框,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内间的两个男人。。し0。二人面色一凛,同时追了出来,外面的更衣室里已然空空如也。 其中一个男人夺门而出,追到走廊里四下观望,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大哥,是风吧?”矮一点的男人问。 穿堂风带着丝丝寒意吹过昏暗的室内,静止的空气仿佛被一只大手攥得扭曲。 另一个男人眯了眯眼,眸光危险而阴鸷,扫了一眼通风口正在输进的冷风,又扫了一眼垃圾桶里被扔掉的膏药,他嗅了嗅空气中尚能闻见的膏药香,嗓音冷得像冰锥,仿佛要将人穿透:“有人来过。” 矮个子一下没了主意,心头无边无际的恐惧翻涌而来。这件事要是暴露了,下场又岂是一个死字可以揭过的? 顾钦辞行事向来手段凌厉狠辣,心计深不可测。当年顾家大少爷闯下大祸,险些害得一个无辜家庭妻离子散c家破人亡。顾钦辞是非不问,以雷霆万钧之势压下了企图闹事的人,在顾家的私人别墅里,他坐在一片黑暗中,背对着他们,声音冷得像从天上倾落的霜雪:“赔钱可以,但是不要再让我听到外面针对顾家的任何一句流言蜚语。” 家里的老人听说这件事,急火攻心,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郁郁而终。 “怎,怎么办,大哥?” “你去通知老二老三,让他们加紧动作,赶在那个女人通风报信之前,把顾钦辞拿下来。”大哥说着,戴上红色的遮阳帽,眼中凶意四起,“更衣室里禁止录像,走廊里的摄像头为了方便今天行事已经让人拆了,我去四处找找线索。不过,她也未必就有胆子管这件闲事。” “如果被人认出来了” 大哥一脚踹在他身上,把矮个子踹得仰面朝天:“窝囊,被人认出来也不要把老板供出去!顾家的王八蛋伤天害理c草菅人命,你也不知道信义两个字怎么写吗?” 矮个子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胸口的脚印,点头说:“我知道了,大哥!我这就,这就去找老三!” 纪若拙一路跑出了休息厅,片刻都不敢耽误,直到上了观光车才安心喘了口气。 她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得厉害,几次输入密码都按错了键,最后不得不用左手稳住右手,才解开了密码锁。 脑子里空白一片,纪若拙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逼迫自己马上冷静下来。马上又意识到一个无比糟糕的问题—— 她没有顾钦辞的号码! 观光车的司机问她:“小姐,你要去几号球场?” 纪若拙一边拨通陆景尧的电话一边回答:“如果你知道顾二爷在哪个球场,就立刻带我过去!如果你不知道,就转,绕着会场转,把所有的球场都转一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59空空如也 陆景尧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陪陆老爷子下棋,听到纪若拙焦急的声音,他“唰”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 陆老爷子皱眉看了看被他打翻的棋盘,又抬头等着他的解释。し但显然陆景尧没有功夫解释,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厅,摘下大衣裹在身上,蹬上鞋就开门走了,整个人像一阵急躁的龙卷风,刻不容缓地刮出了陆家。 两分钟后纪若拙收到了陆景尧的来电:“顾钦辞的手机打不通,我叫人把南山球场围起来,他妈的,这群兔崽子,敢在太岁爷爷脑袋上动土,谁都别想活着出来!” 纪若拙六神无主地靠在观光车的椅背上,猛然听到他暴跳如雷的喊声,她怔了怔道:“二爷昨天晚上还说要跟您割席分坐,一刀两断。” 陆景尧好像也想起了这件事:“妈的!”他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一连骂了很多句,最后啐道,“真是报应,他要是死不了,救出来老子就打死他!” 惊惶麻木的心竟然被一股异样的情绪占领,软软的,很温暖。 ——这就是朋友,除了彼此之外,没人有资格把你怎么样,哪怕说一句都不行。 她不由得回忆起大学时的某个冬天,麦子追着隔壁宿舍的女生,一人赏了一个耳光,只因为那些人在背后说,纪若拙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最后她的手比对方的脸还要红还要肿,在漫天风雪中拉着纪若拙说,你哭吧,委屈就哭出来。 纪若拙攥着前一排座椅的扶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因她的跑动而松散,风一吹便落了下来。她无暇去管,精致的脸上露出些许迷惘的表情,褐色的瞳孔仿佛蒙上一层雾气。 热心的观光车司机怕她有急事,呼叫总台查到了顾钦辞登记的球场。车开过几条林荫路,他回过头来对她说:“姑娘,到了,快去吧。” 纪若拙道了声谢,背着包从车上走下来。球场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工作人员穿着红色的员工服c戴着红色员工帽在做善后工作。纪若拙踩着草坪快步走过去,他刚好放下休息区的太阳伞,把桌椅摆好,奇怪地问:“小姐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的,我来找人。”纪若拙匆忙朝他一笑,又往球场深处的草甸探了探头,“刚才顾二爷是在这里吧?他走了多久了?” 工作人员想了想:“是在这里,但二爷走了有一会儿了。” 纪若拙脸色一白,一颗心直沉到了谷底:“他往哪边走的?自己一个人还是和别人一起?” 工作人员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中满满都是不信任:“我收到总台的传呼过来收拾球场,到的时候二爷就已经不在了。” 纪若拙太阳穴突突直跳,好不容易有些镇定的情绪瞬间被他开口说的那些如洪流般的噩耗冲散了。她大步又跑回了林荫路,脚上一崴,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工作人员也吓了一跳,上前扶起她:“小姐,您这是出什么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60你在找谁 观光车此刻已经驶出了她的视线。纪若拙抓着工作人员的手,顾不得寒暄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的工作车能不能借我用用?我的脚扭伤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顾二爷特别挑选的环境清幽c无人打扰的球场。顾二爷离开了,就没有观光车会再过来了,他为难地点点头说:“我开车送您回休息厅吧。” 纪若拙被他扶上了车,工作人员一路上只顾开车,很少说话,她自然也没心情闲聊,攥着手机好几次拿起来又放下,不知道该打给谁。这时候车上的对讲机忽然响了:“3区的洗漱室和衣帽间已经都清空,明天休馆的时候有人过来检修,总台交代断电了。” 开车的工作人员摁着对讲机回答:“知道了,我这就回去确认。” 纪若拙脑海中忽然闪电般划过什么—— “3区清空了?没有人会过去吗?” 工作人员笑笑:“黑灯瞎火的,是您您去吗?” 纪若拙的回答让他差点一头磕在方向盘上:“我去!”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对她说:“小姐,检修期间是不对客人开放的。我可以把您带到客人休息区” “带我去3区,我丈夫可能在那里!”纪若拙转过头来看着他,美眸中浓烈的焦虑不加掩饰,在日光下显得璁珑明亮,叫人无从拒绝。工作人员愣了几秒,不解道:“您丈夫?他为什么会在3区?3区一早就封锁了。”他看着纪若拙忧愁悲伤的眉眼,心里一动,咬牙妥协道,“我带您过去确认一下,您千万别跟我们领导说。” 他搀着纪若拙一步一跛地往3区走,左拐右拐,半天才到达。眼前果然所有的屋子都断了电,连楼道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纪若拙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作手电筒,请求道:“麻烦您把这里每间屋子都打开,我要进去看看。” 工作人员被她拗得没办法,只好从腰间的钥匙扣上摘下电子钥匙,一间一间地打开门。 楼道里阴森森的,暖气也停止了供暖,时不时有风吹过她的脖颈,纪若拙紧张得连寒毛都立了起来。 手心出了许多汗,十指却依旧冰凉。 她找了将近十间屋子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每个洗漱室和衣帽间都是一样的空寂,椅子折叠起来立在墙边,衣架也被推到墙角,这样的陈列,只一眼就能看出屋里到底有没有人。 第十三间,纪若拙把手搭在门把手上,说不清心里到底是希望找到他,还是不希望找到他。如果没有找到,说不定是他神通广大,逃出生天了,亦或是那些人没有将绑架的计划进行下去。 青白色的闪光灯照在地上的一刹那,殷红的血迹让她顿时有些站不稳。 这是谁的血? 脑海里翻起滔天巨浪,心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地敲打着,带着惊心动魄的共鸣和回响,她几乎要晕过去了。 纪若拙扶着墙慢慢走进去,工作人员也大吃一惊,跟了进去。黑暗中她一脚绊在散落的绳子上,又险些跌倒。 “完了完了!”从低声喃喃到沮丧的大喊,顾二爷如果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好过,“人呢!人怎么不见了!” “你在找谁?” 身后传来的嗓音冷得骇人,带着阴鸷的笑意。 纪若拙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就将她的双臂禁锢在了背后,像铐住犯人一样。她的手机从手里脱落,灯光也随之被压在了地上。但她感觉得到,那人的另一只胳膊越过她的肩膀,指着屋里一脸惊恐的工作人员。 光芒消失的前一秒,电光石火之间,纪若拙看到他手里有一件明晃晃的物什,反着刺眼的光。 那是一把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61情急之下 黑暗中,空气都凝滞在了一起。 纪若拙却冷静下来。 这样霸道又强劲的气场,还有因为贴得很近而能清楚闻到的c他身上的味道,就像雨后的青草,干净清新,不加矫饰,隐隐透着檀木的微香。这样的味道,她曾在纪家门口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闻到过一次。 “别开枪,是我。”纪若拙依旧被他以不容挣脱的姿势锁在手中,他仅用一只手就能让她动弹不得,她问他,“你怎么没事?” “在你的计划里,我应该有什么事?” 顾钦辞冷冰冰地问。他的眸色比这屋子还要漆黑空寂,深不见底。像鹰一样锐利,像狮子一样危险,像狼一样骄傲,平静下酝酿着让人看一眼就心惊胆战的c冷厉的杀机。 纪若拙怔住,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更想不明白他是如何逃脱的:“你不是应该被下药了吗?” 刹那间她的双手被他攥得更紧了,纪若拙疼得轻呼了一声。那不留余地的力道,只消一拧就恨不得要掰断她的手腕。 身为顾家的继承人,顾钦辞必然知道怎样保护自己。他从小到大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绑架,怎么会没有应对的策略?那些有问题的矿泉水,他怎么会一眼看不出来? 但他懂得,只有输得起的人才赢得起,便将计就计,冒着巨大的风险在这里蛰伏着,为了看看这些胆大包天的蝼蚁们背后到底站着什么样的角色。 只要这是将幕后主使者揪出来的c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受伤流血又算什么? 空寂的楼道里,惨白的灯光扫过来,他略感不适地眯了眯眼,视线如利爪,闪电般攫住了那个纤细高挑的身影。 结果他看到了谁? 纪若拙。那个他即将要娶回家的女人。 这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让他恼火,震怒。 “我没晕倒在这里,你是不是很失望?” 纪若拙反应再慢也懂了,她费力地扯开嘴角微笑:“二爷,你先放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脚伤未愈,手上又被他用狠劲勒着,真是祸不单行!纪若拙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多的伤,自从认识顾钦辞以后,就没发生过几件好事。 顾钦辞原本只是抓着她的手腕,却渐渐感觉到纪若拙大半个人的重量都要挂在他身上了。她的身体柔软无力,如果他撤开手,应该会直接摔到在地上。健硕的手臂用力一拽,将她完全带入怀里,顾钦辞靠在墙上,换了一个姿势囚住她。右手的枪口文丝未动,始终指着那个双手高高举起的工作人员。 怀里的她慢慢弯下腰去,顾钦辞绷紧了身体,却按耐住没有动作。 幽暗的光线完美的掩盖了三个人各异的表情。他皱了皱眉的功夫,纪若拙从地上拾起了手机,重新打开闪光灯,把光亮对准了他的身体。 他的大衣被人从腰部划开,纪若拙伸手摸了摸,果然是濡湿粘稠的,血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62强弩之末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凶险的场景,她的眼皮跳得很厉害,强装着坦然:“二爷,以后再解释,我们先出去处理伤口” 顾钦辞没有说话,他深沉难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像针扎一样不舒服。 章节更新最快 纪若拙从脖子上扯下围巾,忽视了顾钦辞的打量和防备,系在了他的腰间。也许是她在黑暗中掌握不好分寸,系得太紧弄疼了他,顾钦辞闷哼了一声,手中困着她的力道也下意识地更重了。 就在因痛分神的一瞬间,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关掉灯光!” 他说得极快,纪若拙的动作却有些迟钝。 手机的灯光让他们成为这间屋子唯一的暴露点,那边一直沉默的工作人员突然掏出什么冲了过来。纪若拙用灯光一照,看清了他手里锋利的刀。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晃刺痛了眼睛,动作却依旧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脚下没有半分停滞。 眼看着那刀尖就要够到她的衣角,顾钦辞当机立断地放开了囚着她的手,迅速将她的手机打落在地上,用了狠力拽着她一同向左倒去。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两秒钟之间,硝烟的味道,鲜血的味道,还有一声巨大的震耳欲聋的枪响。 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打中了歹徒的腿! 那动作看似不紧不慢,实则果断利落至极。 这惊人的判断力,敏锐的洞察力,从来都不需要任何置疑。 他先一步倒在地上,浑身的骨头似摔碎一般。疼痛像点燃火信的弹药,在顾钦辞的身体里炸裂,一层一层冲击着他,从皮肤痛到骨髓。 纪若拙在惊愕之中听到耳畔几不可闻的粗喘声,隐忍着剧烈的痛苦,混淆着他衣服上冷清的檀木香,一同环绕在她身旁。 她就算再瘦再轻,这样猛地压在他腰间的伤口上,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干扰。而顾钦辞就在这样情绪高度紧张的气氛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忍着伤痛精准地辨别出方向,刹那间作出了最合适的抉择。 一枪中的,顾钦辞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歹徒摸索着捡起刀,又要刺过来。纪若拙死死地抱紧了他,没有动,顾钦辞却无视她施加的阻力,搂着她用力翻了个身,整个人覆在了她身上。 刀锋刺入血肉的声音。 纪若拙的大脑一片空白。 顾钦辞没有吭声,反手又是一枪。 歹徒的右手应声被打穿,他趴在地上,好似到了强弩之末,开口竟有些哽咽:“顾钦辞,你好狠!” 顾钦辞撑着地板,扶着墙面,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冷厉的视线透过稀薄的空气直逼歹徒。 昏暗中隐约可以看清他高大的轮廓,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守护着所有他珍惜的东西。 纪若拙捡起手机凑过去查看他的伤口,脚下被什么一绊,直直地跌了过去。顾钦辞忙伸出双臂接住了她,任她摔进自己怀里。那双未曾因伤痛而蹙起的浓眉,此刻却皱在一起,“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63怀恨在心 “我没事,你呢!你怎么样?” 纪若拙好像预先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匆忙出声打断,顾不上那么许多,一门心思照着他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不放过一丁点伤情。灯光照在他脸上的时候,纪若拙倏然愣住,手中的力道陡然一失,手机险些从手里脱落。 不知是不是因为闪光灯的颜色太过青苍,照得他的容颜苍白如纸。可五官那冷硬刚毅的线条,依旧如磐石。不期然间涤荡开的霸道的气场充斥着整间屋子。 他眼中深凝的一缕光,嘴角清浅的一抹弧,仿若沙漠之中的绿洲,竟是摄人心魄的温柔。 纪若拙突然懂了,一进门时他选择徒手制住她,而用枪指着那人,原来在无形之间就把信任交给了她。 可是,顾钦辞他为什么 心口窒息般的滞着一团气,久久也松不开,分不清是紧张还是震撼,劫后余生的纪若拙手抖得比刚才还要厉害。冷汗湿透了她的衣襟,微风吹过,却是格外惊寒。 顾钦辞淡淡地垂眸看了一眼这个刚才还执拗地说自己没事的女人,忽然想笑。 她是在害怕? 薄唇轻抿成线,他想握住她的手,却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和污垢。 伸出的大掌在空气中握成拳,最终作罢。 顾钦辞翻身的时候,其实并不容易。后来那一刀本来要落在她身上的,这个女人非但没有惊叫闪躲,反而,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了他。 她的双臂勒在了他的腰间,疼在了他的心上。 不论这莫名的惊痛从何而来,顾钦辞本身是个男人,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为他挡刀?所以他未作思考,下意识地把二人的位置调换了过来。当时她就在他身上趴着,小小的抵抗他感觉得一清二楚。正如此刻,小小的颤抖,也被他悉数收入眼底。 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又为什么逞英雄? 眸色变得更加深沉浓黑,顾钦辞冷冷地扯着嘴角,也扯着心房。 纪若拙,你为了纪明城的野心,还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更衣室里巨大的动静引来了会馆工作人员的注意,断掉的电源重新被接好,不一会儿应该就会有人过来。 顾钦辞靠在墙上,关掉手枪的保险收入大衣的内衬中,额间有涔薄的汗渗了出来。他静静地望着纪若拙背转过去的身影,望着她坡着脚走到歹徒身边,将刀子踢开很远,而后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算二爷?” 那歹徒一拳砸在地上,明亮的灯光下,他愤恨的眼神好像要将顾钦辞千刀万剐:“你不知道我是谁,你问他知不知道我是谁?五年前就是他和他那个窝囊大哥,害得我妻离子散c家破人亡!这个仇我会记一辈子,做鬼也不放过顾家人!” 纪若拙被他眼中的怒火和恨意骇得退了一步,猝不及防地被人从后方托住了双臂,男人结实的胸膛撑住了她身后的万丈空渊,檀木冷香窜入鼻息。那双有力的手,直到她站稳了也没有松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64深仇大恨 纪若拙纤柔的眉毛微微蹙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乐—文这个人明显是冲着顾家来的,可妻离子散c家破人亡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有些紧张,微微仰起脸去看身后的人。可是顾钦辞和她身体贴着身体,几乎没有距离,从她的角度完全看不到他的脸庞,只能感到那双拥着她的人手臂收紧了一些。虽然受了重伤,动作依旧井然有力,毫不慌张。 纪若拙听着他搏动的心跳,心底升起一股热流,一直冲到脸上。她不自在地挣开他的怀抱,顾钦辞低眉看了她一眼,没有制止,放手任她离去。 怀中霎时间的空旷,让他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从心尖生生摘走了。 眼眸中夤夜般的黑雾包裹着顾钦辞微小的失神,他只好暂时忽略了余光里让他分心不已的女人,视线重新压在了歹徒身上,一阵见血地问道:“主谋是谁?” 如果他们背后没有主谋,光凭这一群乌合之众的临时起意,怎么能将整个计划安排得如此精巧,还买通了球场的员工,差一点让他身陷其中。 歹徒眼中飞快闪过异样:“什么主谋,龟孙,你爷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总拿别人来要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顾钦辞淡淡一笑:“你什么时候拿我当过英雄好汉?五年前我能做到的事,今天我也可以再做一次,看看是你不放过我顾家,还是我不放过你陈家。” 话音落定,纪若拙被这平淡的话语里暗藏的凌厉锋芒刺得心口一缩,而顾钦辞已然恢复往常的孤傲冷漠,仿佛旁人的生死都与他无关。 那歹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眼猩红地怒吼道:“你个唯利是图的黑心商人,你不得好死!” 他的手还在流血,膝盖也被射穿,靠一条腿支撑着随时都要倒下,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了很久,纪若拙从他频繁的诅咒和谩骂的缝隙间听出了大概。 五年前顾钦辞的大哥顾钦远为了一块地皮,抓了他怀孕的妻子,逼迫他赶走这块地上所有尚未到期的租借商,他的妻子在被关押时因拼死反抗而流产;老父亲听闻噩耗一病不起c与世长辞;几个兄弟为了还债颠沛流离。顾钦辞竟袒护顾钦远说只能赔钱了事!怎能不让人心头生恨? 相较于顾钦辞的无动于衷,纪若拙就表现得惊讶多了。她怔怔地盯着顾钦辞,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辛酸苦辣混淆在一起,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商场上人人都传,顾二爷手段狠辣c雷厉风行,但纪若拙从未想过他会罔顾人情是非,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来。 这是真的吗? 顾钦辞自始至终都沉默着,没有辩解,也没有承认,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面色冷清平静至极,黑色的衣衫妥帖合度地勾勒出他匀称完美的身材,像雕刻家手下鬼斧神工的艺术品,又像黑白默片里一个高大的剪影。 恰在此刻,楼道里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纪若拙的神经正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闻声吓白了脸,猛地转头看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65化解危机 陆景尧带着人赶来的时候,那个姓陈的还在骂。乐一文一顾钦辞穿着黑色的衣服,身上的血迹并不明显,陆景尧见到他就扭过头,也没有仔细看:“还活着啊?命可真硬。” 顾钦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脸别扭的模样,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你倒是很想我死在这。” “你要是真死在这,我还踏实了!”陆景尧烦躁地啐了一句,心头怒火蹭蹭的冒。要不是看在顾钦辞刚遭遇变故c伤势严重的份上,就冲他昨天那句一刀两断,他就先找把刀断了他! 可是谁心里都清楚,若真恨,陆景尧又何必一路踩着油门不要命地赶过来救他? 见到来人是陆总,纪若拙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幸好不是歹徒的同党,不然以顾钦辞和她现在的状态,后果不堪设想 轻喘了一口气,月眉处凝滞的惊慌渐渐散开。她瘫软着靠在身后的衣柜上,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在看到满地的狼藉和血腥之后眼前一花,声音哽在了喉咙。 陆景尧关切地问道:“若拙,你受没受伤?” 纪若拙勉强挤出一个笑:“陆总不用担心,有二爷护着,我没受多少伤。”唯一的伤还是被他攥出来的。想着,手腕上的红痕又开始辣的疼,她不动声色地把双手背在了身后。 陆景尧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顾钦辞,他明白,顾钦辞虽然不待见纪若拙,但他为人向来光明磊落,责任感极强,倒是不用担心有他在的时候会让一个女孩子冲锋陷阵。不过刀剑无眼,刚才的情况又异常凶险,纪若拙被误伤也是有可能的。陆景尧半信半疑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确认她真的没有受伤,才绕过她,走到姓陈的歹徒面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一脚踹在歹徒身上,那人本来就中了两枪,风一吹就能倒,这下被陆景尧踹得直接趴地上站起不来了。 “怎么又是你们这帮人,你那几个不中用的弟弟现在都在我手里,我说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招?” 原来那几个共犯都已经被抓了,纪若拙心里这才完全踏实下来。 陆景尧正拳打脚踢得起劲,却忽然,一道高大挺秀的身影缓缓上前,黑色的外衣长袖半扬在空中,手掌一横,刚好拦住了陆景尧的动作,是顾钦辞。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顾钦辞没有做任何解释,又迈了一步,在姓陈的歹徒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很久,突然语气森寒地问道:“现在陈家在我手里,你说我会怎么做?” 纪若拙吓了一跳,陆景尧也怔在原地。 人在被逼入绝境时有多大的爆发力? 众人眼看着算是半个废人的陈家大哥几乎是从地上蹿了起来,对顾钦辞的脸重重地挥起了拳头。这打法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岂止是不要命了,简直是连脸都不要了。 “我他妈的先杀了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66铁血柔情 顾钦辞的伤一点也不比陈家大哥轻,他身上有很多刀口,最重的一刀在腹部,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本文由 。。 首发世界上最严酷的刑法叫做腰斩,最壮烈的死法叫做切腹,可见腹部对一个人来说有多么举足轻重。他好像真的难以招架了,被陈家大哥拳脚相加,打得躺在了地上。 陆景尧带来的人要上去帮忙,却被陆景尧黑着脸一句喝止:“都他妈站着别动!” 纪若拙不解地看着他,蹭出的鞋尖慢慢收了回来。 顾钦辞扶着墙起身,很快又和陈家大哥扭打在一起。 说是扭打,其实是挨打。 他完全没有用到任何搏斗技巧,只是一味地防守,几乎生生挨下了对方所有攻击! 他一次次被打翻在地,却一次次重新站起,俊美的容颜上青紫c殷红交织在一起,色彩被他异常惨白的脸衬得更加浓重。顾钦辞每挨一拳,眉头都会疼得颤拢一下,涔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线,连同倨傲的下巴也不自觉地收紧许多。 印象中,他总是优雅矜贵c好整以暇的,纪若拙从没见过顾钦辞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好像这四个字,从来就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那双沉不见底的眸子,涌动着常人无法分辨的情绪。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吭过一声。 紧张疑惑的并不只有纪若拙一个人,四下而望,在场的每个人都蹙着眉,神色迟疑不解。唯独陆景尧脸黑得像锅底,攥着拳头站在一旁,目光死死地锁住正在厮打的二人。顾钦辞每倒下一次,陆景尧手背上的青筋便突起更多。 明明比别人更担心,可他脚下却偏像扎根了一样,伫在原地不上去帮忙。 最后陈家大哥打得脱了力,陆景尧仍然没有理会顾钦辞。他径直走过去拉起了陈家大哥,上下打量了一眼,冷冷的声音中透着不屑:“打够了?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陈家大哥脸色铁青地甩开他的手,眼里翻腾着恨意,死盯着顾钦辞不放:“我还能打!老子要打死他!” 顾钦辞也站起来,像一个喝醉的人,身形不稳,摇摇晃晃。 纪若拙见状连忙扶住他,劝道:“二爷,别打了” 她的嗓音如春风化雨,点点滋润在耳畔。顾钦辞忍不住侧过头,正巧撞见纪若拙漂亮的眼睛里那丝不加矫饰的担忧。 心口猛然一缩,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半晌才开口,声音低沉c平缓: “别怕,我没事。”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纪若拙竟仿佛听出了深缠入骨的铁血柔情,一时间僵在原地,心尖轻颤不止。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无力招架,也无所适从。理智说要远离推拒,感情却忍不住向他靠近。 顾钦辞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只用强健的手臂将她护在身后,满身伤痕,黑色的瞳孔却越发坚定明亮地望着陈家大哥:“再来!” “来什么来!”陆景尧终于忍不住,暴怒地打断他,“差不多得了,别得寸进尺!你要是不想活了我揍死你!昨儿他妈还一口恶气没出呢!” 他扬手指着顾钦辞,口气不善地对陈家大哥说:“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叫顾钦辞!你以为他除了有钱就没别的本事了吗!我告诉你,他要是不乐意,就算找十个人拉着他,你看你有能耐碰到他的衣服一下吗!” 纪若拙惊愕地望着顾钦辞,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了,额头上不停地渗出细密的冷汗,好像只剩最后一口气在,强撑着没有倒下。 可他听到陆景尧的话,唇畔忽然扬起一抹舒心自在的笑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67知音难觅 这笑容让纪若拙想到了曾经读过的一首诗——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她想,当年俞伯牙为钟子期弹琴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会心地笑着看着他。 陆景尧懂顾钦辞,就像钟子期懂俞伯牙一样。他懂他的愧疚,懂他的不安,懂他为了偿还血债而故意让陈家大哥对他下手。 “当年那事儿是他哥做的不地道,你自己也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跟顾钦辞有半毛钱关系吗!你以为顾钦远这五年是上国外度假去了吗?他是服刑去了!顾钦辞这傻怂说赔钱,赔钱!”陆景尧气得又踢了陈家大哥一脚,“你他妈知道赔钱是什么意思吗?他让你拿钱给那些没到期的租借商当违约金!你媳妇儿流产了他是后来才知道的!你老爹过世之后,向佛陵园那寸土寸金的地方凭空出现义务募捐的灵位给你们家,你是没长脑子啊?哪儿那么巧全能让你赶上?” 陆景尧愤怒的声音越来越远,纪若拙的耳边只能清晰地听到,伏在自己身上的c这个男人的心跳。 重如擂鼓,掷地有声。 就像他本人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二爷。” 顾钦辞累极痛极,不得不半靠在她身上走路。清浅的眸光落在她栗色的发顶,一个鼻音逸了出来,“嗯?” 你真是个英雄。纪若拙在心中说完,扬唇而笑,“你好重。” 大掌在她头顶重重地摁了一下,像是他故意的捉弄,可身上的负担,却又少了一点。 她那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 顾钦辞不着痕迹地关照让纪若拙的鼻子莫名发酸,她将他的胳膊拉过来搭在自己肩膀上,“你看,像你抱着我一样,我占到便宜了。” 不,占到便宜的不是你,是我。 眼底升起的迷雾,似林中阳光穿不透的瘴,顾钦辞一眨不眨地望着胳膊下,她负着沉重却努力挺直的背,差点就把心中想的话说了出来。 “妈的!”更衣室里的陆景尧骂得累了,胸口剧烈起伏着,狠狠地喘了口气,回身瞪着那帮惊呆的小伙伴,又嚷嚷起来:“都死了?不知道叫救护车啊!” “陆总,二爷和少奶奶已经走了” “这不还有一个吗!瞎啊!” 众人这才看到墙边还靠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陈家大哥,他闭着眼睛,两道清澈的泪水顺着沾满泥泞和污血的脸流下来。 到了停车场,纪若拙把顾钦辞搀扶进副驾驶上,浅咖色的座椅一下子被他的衣服染脏,顾钦辞皱了皱眉,纪若拙笑着摁住他:“没关系,二爷以后赔我一套新的就好。” 这女人 他啼笑皆非地侧着头看她绕到驾驶位上,余光却瞥见后座上摆着一件zegna的手工西装,那款式绝不是女人穿的,甚至还带着呛鼻的烟酒气。 顾钦辞的眸光倏尔冰冷了下来。 她一个女人,车上摆着一件酒气熏天的男人的衣服,这说明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68在意什么 纪若拙瞄了一眼:“那是” 顾钦辞闭上眼,不想听,却没有力气出言阻止她解释下去。?于是他就听到纪若拙婉转动听的声音说:“那是陆总的衣服。” 陆景尧? 英挺的鼻腔中逸出冷哼。 “您就算是不相信我,也得相信陆总对您的一片赤诚之心啊。”纪若拙发动了车,驶上马路,“昨天您说完绝交,从九万里离开以后,陆总就喝多了。” 顾钦辞讽刺道:“他三杯就多。” 她忍俊不禁地轻笑出了声,心中知道他是真的没有生气。今天这件事,让她好像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男人。等红灯的时候纪若拙侧过头,看着他略显狼藉却依旧清俊得令人脸红心跳的脸,忽然觉得,就算是被逼无奈别有用心,可这样一个男人,嫁来也是不吃亏的。 回忆起刚才在球场里的一切,她不免后怕起来。 陈家大哥会同意带她去3区,一定是发现了之前在更衣室里听到他们密谋绑架顾钦辞的人就是她,所以动了想把她一起解决的念头。一旦那时候顾钦辞不在3区,她只身犯险,身边还跟着凶手,下场简直不堪设想。 行驶到路口,纪若拙望着前方的信号灯,突然问:“二爷,你是怎么知道和我一起去找你的人有问题的?”就算他清楚陈家大哥和他有仇,可当时光线那么暗,他应该完全看不清那人的脸,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才对。 顾钦辞果然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纪若拙一脚刹车踩下去,险些冲出停车线,她惊讶地问道,“不知道他是好是坏,你就用枪指着他?” 他太警惕了。 其实纪若拙还想问,为什么他会有枪,话还没出口却沮丧地发现,她对顾钦辞好奇的程度,不知不觉间逾越了某种界限。 顾钦辞半天没有回答。 她流转的目光落在自己发红的手腕上,怔了片刻,忽然笑了。 说到底,顾钦辞谁也不信,无论是看不清脸的陈家大哥,还是她。 不然何至于这么用力地困住她? “二爷用枪指着他,只是因为他是个男人。在那种情况下,他是值得用枪来对付的。而我,你只要一只手就能让我动弹不得——像今天这样。” 纪若拙看向窗外的绿化带,凋零的绿植外面罩着青绿色的布,远远望过去它们就像没有因寒冬而枯萎一样。不过都是表象。假如她是一个人前去找他,那把枪的枪口,说不定就会指在她的后脑勺上。 顾钦辞睁开了眼,视线胶着她被他勒伤的双手。如果视线也有重量,纪若拙一定能感觉到她的手腕被他深沉的眸光压得抬不起来。 她好像很聪明,分析的并没有错。可是一个真正聪明的人,又怎么会计较和道破? 纪若拙,你在在意什么? 顾钦辞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她,甚至在她落寞的神情的影响下,他连自己也看不透了。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解释人,但这一次,却破天荒的想要说些什么让她明白。 “你为什么会去找我?”这下换成他来问了。 纪若拙想了想,便懂了他的意思—— 陈家老大虽然解决了,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却还没有眉目。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凶手。而她“凑巧”地听到这些计划,“凑巧”地过去救他,本来就很可疑。就算是真正的凶手随陈家老大一起去查验顾钦辞的状况,也很有可能在发现他神志清醒并且活动自如之后,装成是来救他的,然后把所有罪过都推到陈家老大头上。 他的心思向来缜密,对旁人有所设防,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是这种猜疑和防备,让奋不顾身去救他的人,多少会有些心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69她是我的 顾钦辞身为海晏国际的领导者,他受伤的传闻一定会给外界带来不小的震动。小说综合考虑之下,纪若拙决定把事情先瞒下来。她开车将人带到陆家在郊外的一套空置的别墅,陆景尧安排的私人医生很快就到了,他们在非专业的环境下草草进行了伤口缝合的小手术。纪若拙仰面朝天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消息,累得动都不想动一下。 “他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了。”陆景尧递了杯水给她,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是他的敌人太多了。” 纪若拙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陆景尧坐到她身边,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而是盯着杯中不停晃动的水面。玻璃杯上清楚地倒映着纪若拙无瑕的脸,无论看多少遍,都还能回忆起最初的惊艳。 楼上的医生一边摘着手套一边走下来,纪若拙这才注意到,原来陆景尧请的私人医生是个外国人。 原来他办事也是相当滴水不漏c安全可靠的,至少对顾钦辞是这样。 陆景尧以流利的英文和他交流着,这些富家子弟并不完全都是草包,他们每人都掌握着不少于一项的上流社会的装b技能,比如一门外语,比如品酒,比如打高尔夫,比如赛马赛车 纪若拙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了几句,言语里无非就是让顾钦辞注意休息,避免剧烈运动。说到剧烈运动的时候医生还暧昧地朝她笑了笑,笑得纪若拙眉心直跳。金发碧眼的外国佬很不避讳地说:“我知道你是他妻子,但是腰对男人来说很重要,还是身体要紧。” 纪若拙装没听懂,笑米米地掐着陆景尧的腰送走了这位生冷不忌的外国医生。陆景尧疼得呲牙咧嘴:“你对我动什么手啊!” “哥儿俩好呀,您总不舍得看二爷一个人受罪吧。”她放下手眨了眨眼睛,红唇轻轻上扬成迷人的弧度。 陆景尧痛心疾首地指着她:“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为了一个外人!祸害你娘家人!” “我不是他外人。”纪若拙笑得越发深邃,有点报复的意味,“我是他内人,妻c子!您要是不知道,怎么可能跑到外国人面前瞎说呢?” “真不是我告诉他的!”他有苦难言,叹了口气,准备上楼去看看顾钦辞的伤势。 纪若拙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问:“不是您说的,难道是我说的?” 陆景尧不想跟她争执,他虽然脾气大,但是吃软不吃硬,纪若拙只要稍微笑一笑,他就觉得男人不能跟女人计较。其实都是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作祟。 eric突然道:“是二爷自己说的。” 平地一声雷,陆景尧迈出一半的步子停在半空中,差点趴在楼梯上摔个狗啃泥,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问:“啥?” eric忍着笑意,如实交代:“刚才我在屋里帮手的时候,dre问外面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是谁,是不是dig的女朋友。” 陆景尧这下摔结实了。 dig是他的外语名,取了与陆相似的。搞不懂情况的老外在无形之间就给顾钦辞带了顶绿帽子,顾二爷又极其看重名誉,如果他不是卧病在chuang,估计是要打人的。 eric继续道:“然后二爷就解释了一下。” “怎么解释的?” “二爷说”eric看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给手腕抹药的纪若拙,“she'se。” she'se,她是我的。 陆景尧瞠目结舌,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70强强联合 纪若拙依然专心致志地用棉签上的药水涂着自己的手腕,看上去自在坦然,指尖的颤抖却没有人能发现。&海藻般美丽的头发半遮着她的侧脸,她天生一副好样貌,叫谁看着都觉得心旷神怡。就像一副传世的名画,贵在钟灵毓秀,气韵高旷的画魂。 说她fashi一n,她又不失庄重的古典美,说她传统,她又偏走在时尚的最前端。 纪若拙已经想象到顾钦辞浑身缠着纱布躺在病chuang上的样子,露着强健的肌肉和完美的身材,闭着眼睛,微蹙着眉毛,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说:“she'se。” 霎时间天地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那画面就毫无征兆地蹦入脑海,挥之不去。 陆景尧斜眼瞟了瞟紧闭的卧室门,又从楼梯上走下来:“我还是不进去了。”见到eric神色疑惑,他不耐烦道,“我怕我看见这兔崽子还活着,忍不住动手打死他。” 纪若拙从沙发上站起来送他,笑容端庄:“那就麻烦您了。” “麻烦我什么?”陆景尧边往门口走边问,“麻烦我打死他?” “当然是麻烦您帮二爷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纪若拙笑道,“您慢走。” 陆景尧被她气得瞪圆了眼睛,站在原地愤愤道:“你当他手底下那帮人都是不喘气儿的?” eric急忙道:“陆总,我们已经在查了。” 纪若拙好整以暇地扫了扫针织衫上的尘埃,南山球场一劫过后,她的妆都掉得差不多了,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不过这些丝毫都不影响她明媚的笑容和谈吐自若的模样,纪若拙就是纪若拙,这三个字就代表着永远无可挑剔的优雅。她笑着恭维陆景尧:“能者多劳嘛,多个陆总帮忙,二爷也放心。毕竟您是二爷最信任的人。怎么能在二爷最危难的时候,弃他于不顾呢?” 陆景尧望天,以前他觉得,顾钦辞娶纪若拙不太合适,现在他觉得,顾钦辞娶纪若拙太不合适!这一对强强联合,一个深沉莫测c手段惊人,一个工于心计c巧善辞令,加在一起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灾难。 他沉默片刻,说道:“陈家几兄弟是圈里出了名的义薄云天,不会轻易招出幕后主使者的,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你这几天暂时先住在这里吧,我对顾夫人说你和顾钦辞出去旅游了。” 纪若拙愣了一下,笑道:“好。” 隐瞒顾夫人有千百种办法,他却选择了把她囚在这里。 连陆景尧也在怀疑她。 他心里从来瞒不住事,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和纪若拙共事将近三年,他们是同事,更是朋友。对朋友的防备让陆景尧心里感到无比愧疚,但纪若拙毕竟是纪明城的女儿,这一切做法都是顾钦辞亲口角代的,他也无可奈何。目光越发复杂,陆景尧开口,像是想解释什么:“若拙,我” “您可别表白啊!”纪若拙笑意盈盈地打断他,“朋友妻不可欺。i'his。”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71老夫老妻 陆景尧深深地看了她半晌,无奈地啐了一句:“秀恩爱死得快!” 纪若拙不以为意地笑着目送他离开,可他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九万里的领班说我的衣服被你拿走了,你是不打算还了吗?” 纪若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从包里翻出车钥匙递给他:“我哪儿有这胆子呀。;本来是想带到干洗店拾掇好了再给您回去,您要是这么心急,就多走两步,自己去车库取吧。记得赔我两瓶空气清新剂,这两天车里一股酒味儿。” 陆景尧笑骂:“你还真是一点亏都肯不吃。” 他刚走没多长时间,二楼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门锁被转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脆,eric和纪若拙同时抬头,看见顾钦辞靠在那里,裸着上半身,精瘦的腰间缠着层层绷带,只在外面披了件没有系扣的黑色的外套,神情淡漠如寒山静水,唇色苍白。 eric惊道:“二爷,您怎么” “上来。”他没什么情绪地吩咐。 eric依言要上楼,却又听他道:“不是你。” 敢情是叫她? 纪若拙失笑,故意摆出胜利者的姿态,一步一扭走上楼去,留下一个风情万种的背影供eric观瞻。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顾钦辞踩着一双黑色拖鞋,和她脚上这双红色的款式一模一样。心跳没由来地漏了一拍,为这微不足道的巧合。 而且还是个人造巧合——陆景尧家为客人准备的新拖鞋都长这样。 纪若拙不穿高跟鞋的时候,比他矮很多。因为站得靠近,他需要低下头看她,忽然发现,其实她也很娇小依人。顾钦辞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沉声道:“关门。” 她依言把门关好,回身打量着这间卧室。卧室的装潢很讲究,华丽得甚至不像客房。这间屋子刚刚动过手术,空气里还沾染着几分没有散去的血腥味道,chuang边临时被搬来做手术台的桌子上也满目狼藉。纪若拙走到chuang边把暖气的档位拧到最大,又打开了窗户,“二爷有什么吩咐?” 顾钦辞眉目冷清地看着她忙活,她伸手开窗的时候袖子缩了缩,刚好露出了手腕上的红肿,像珍贵的白瓷裂了个口子,让人不禁唏嘘遗憾。看到那片伤疤,他的眸光更深沉了。 半天没有听到回答,纪若拙奇怪地转过头来,窗外吹过一阵风,冷冷地钻进卧室里。纪若拙打了个冷颤,走到他面前,一颗一颗系上了他前襟的口子。 自然得就像老夫老妻一样。 像羽毛划过心脏,轻而痒的触感惹得他皱了皱眉。顾钦辞还是不说话,也没有挥手把她赶开,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那么做。 纪若拙突然想起肖雨的案子,见他好像暂时没有要开口说什么的意思,便先一步问道:“有件事情想和二爷商量一下。关于沿海项目,能不能请二爷缓一缓?雅意决定和明月画廊打官司,把创意版权要回来,前前后后大约要耽误一个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72寸步不让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可能。。し0。商区年中就要开盘了,现在的进度可以用刻不容缓来形容。总共只剩下六个月的时间,为了一个广告创意,花费一个月来打官司,太不值得。 顾钦辞果然问:“不能私了?” 照他的脾气秉性,没有直接拒绝就是莫大的恩赐,至少给了她解释的余地。纪若拙忙道:“设计师还是个在校的女学生。”她想了想,从善如流地把黑锅扣在了陆景尧身上,“陆总还是想照顾一下的,毕竟这是她第一单生意。” 顾钦辞没有怀疑,这确实是陆景尧干得出来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他总不愿意辜负别人。但是一个月,确实太长了,“十五天,如果雅意解决不了问题,我会考虑换个合作单位。” 屋外狂风大作,窗户“砰”地一声撞在窗棂上。 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没能唤回她僵掉的思绪。 顾钦辞说什么?他这算是同意了? 纪若拙早已经想好了一大箩筐游说他的话,这下全被他堵在了嗓子眼,只得就着满肚子的问号又咽了回去。 今天的顾二爷太好说话了,和蔼得有些可疑。 顾钦辞看着她狐疑的表情,突然笑了。不是讥讽,不是威胁,只是很单纯c没有杂质的笑。这笑容让纪若拙又惶恐了。她可以从容应对他的冷漠挖苦,面对这样轻松自在的顾钦辞,她却感到束手无策。庆幸的是他很快收敛了笑意,又回到了一副淡淡的c对什么都置身事外样子:“陆景尧给你放了假?”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哪儿能呀,陆总让我好好照顾您,算加班费的。” 站了这么半天,他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很疲倦,“叫eric去联系海晏的律师团。” 纪若拙不懂他的意思,顾钦辞喘了口气才说:“一位姓冯的律师。” 后来她去找eric询问,eric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个人,很擅长打版权官司,在业内的名号响当当的。 纪若拙愣了好一会儿,直到eric出言问她:“二少奶奶,有什么不对吗?” 心里确实有什么感觉不对,可是纪若拙想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问题出在哪里,只好转移话题道:“没有,我在想,该给我爸打个电话报平安了。” eri听她要打电话给纪明城,身体立刻绷得紧紧的,看来也是被陆景尧和顾钦辞交代过,要仔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了。 纪若拙道:“只是报平安而已。”球场出了那么大的意外,于情于理她都该和父亲说一声。 “二少奶奶,纪老爷那边陆总已经派人去过了,说您在球场碰见二爷,被二爷带走了。纪老爷很放心,交代您好好和二爷相处,不用着急回去。”eric态度恭敬,行动上却寸步不让。 “一个电话都不行?” “二少奶奶,您别为难我这个。” “啪啦”一声刺耳的脆响,eric不知所措地看着纪若拙打翻了水杯,玻璃渣和水渍摔了一地。 顾钦辞也听到了动静,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卧室的门,微皱的眉间写满不悦之色。 她转过身来,紧紧攥着拳头,指尖寸寸泛白,用尽浑身的力气才能弯起嘴角:“二爷,您是要把我囚禁在这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73你到底想说什么 纪若拙从出生到现在,哪怕是被纪夫人冷嘲热讽,哪怕是被人背后说三道四,也不及此刻的一半恼羞。?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前一刻还体贴温柔,对她照顾有加,下一刻就限制了她的自由,把她当成嫌疑犯来防备。或者说,如果他一开始就不相信她,为什么还要救她,还要帮雅意打官司? 顾钦辞冷着脸,眉骨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沉,高蜓的鼻梁将他英俊的脸完美地划分开,一双漆黑的眸子犀利如电地扼住她的每一分表情,平静的深处有风暴雷霆般的力量,就像行船未至海岛却撞上暗礁,只能放任自己没入冰冷的海底。 她从没有想过要害他,他这样的囚禁算什么?顾钦辞就认定了这件事,她逃不了干系? 纪若拙抬头看着他,眼里水光明亮得过分,却偏偏轻描淡写地问:“二爷,我不解释就是默认了吗?” 顾钦辞被她眼中的委屈和心寒震得瞳孔一缩。大掌下意识地扶在门框上,力气之大,将木门框都捏得变了形。 纪若拙从沙发上拎起背包,eric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凑近了她几步。她见状扬起脸,笑得十分凉薄:“你放心,我不走,你不用看犯人一样地看着我。有这个闲工夫去给你家二爷买两件换洗的衣服,请个钟点工收拾收拾屋子吧。” 说完,她绕过eric,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路过顾钦辞旁边的时候,她没有停留。 “我住二楼最里侧的客房,二爷有什么吩咐直接喊我就可以。” 纪若拙走得很慢,慢到这一句话都说完了,她还没有走出他的视线。顾钦辞这才发现她脚上旧伤未愈,还贴着胶布。而她的背影,削瘦中凝着巨大的悲伤。 “站住!”他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大掌伸出去,攥住了她细白的手腕。 乌漆的眸子深得可怕,遂黑的浪潮翻涌又沉淀,声音仿佛淬了他胸中的怒火,他一字一字咬牙问道:“纪若拙,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eric身体一震,他心里都有种预感,如果这时候二少奶奶说出什么来,无论是什么,二爷都会信。 顾钦辞握住的正是她受伤的手腕,纪若拙疼得眼泪差点流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能说什么?我只想说,请您务必早点查明真相!” 纪若拙把书包的背带挂在肩上,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搭在他紧抓着她的那只手上,轻轻一推就推开了他的禁锢,步履蹒跚地走了。 顾钦辞的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两条凌厉的眉毛斜着飞入鬓角,嘴角压了下去。他的额头上渗出了薄薄地汗,腰间被白纱布包裹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噗”的裂开。 纪若拙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只感觉到有两道复杂深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进房间。 eric目瞪口呆,半天才惊道:“爷!您的伤口裂了!” 顾钦辞无动于衷地低眸看了一眼,纱布上果然渗出了殷红的血色。 怪不得,他刚才觉得哪里很疼,疼得都要窒息了。 “叫陆景尧回来,马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74不解释就是默认 可怜的陆大少爷刚到家,椅子还没坐热,eri个电话砸过来,说是顾二爷情况很不好,吓得他赶紧带着dre又十万火急地赶了过去。网到了陆家别墅他才发现,eric在电话里说的“情况很不好”实在是太含蓄了。 “发生什么事了?” eric如实回答:“二爷和二少奶奶” dre瞪着眼睛,非常生气地打断:“我不是说了不能做剧烈运动吗?” 陆景尧吓得差点被口水呛死,一连咳嗽了好半天,伸着手对eric要:“水,水,给我倒点水!” eric苦笑,“爷和二少奶奶吵架了,杯子都摔了,我拿什么给您倒水?” “吵架?”纪若拙会跟人吵架?简直是天方夜谭! 顾钦辞闭着眼睛躺在chuang上,像是已经死了一半,脸色苍白,腰间的血止都止不住。陆景尧见他此时的状况,暴跳如雷道:“你他妈的是不是真不想活了?” “安静!”dre用严肃的目光封缄了他的嘴,“dig,你出去自己倒杯水,比在这大吵大嚷有用。” 顾钦辞都半死不活了,他哪有心情喝什么水!陆景尧憋了半天,终究还是讪讪地闭上了嘴。医者为大,惹恼了这个洋鬼子,顾钦辞就真没命了。 dre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翻出麻醉剂,刚放入注射器里,顾钦辞就睁开了眼睛。眼神不似以往的清明,乌黑的眼珠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像是秋日清晨的树林,冷清而朦胧。他看着dre手中的针管,动了动嘴唇说:“拿开。” 陆景尧连忙凑过去从dre手中夺走了针管,顶着对方愠怒的目光,讨好地笑着解释道:“他麻醉剂过敏。” 什么麻醉剂过敏?陆景尧攥着注射器,直想往自己身上扎。 他这辈子说过的所有谎话里,至少有四分之三都是因为顾钦辞。从小到大一直如此,顾钦辞高傲冷漠,做什么事从来不肯给人只字片语的解释。陆景尧只好追着他满世界不停地给人道歉c编瞎话为他开脱。 他并不是麻醉剂过敏,只是从来拒绝被麻痹神经。 换言之,他要绝对的清醒,哪怕是疼痛。 dre为他缝合伤口,手术针挑起进皮肉的时候,顾钦辞死死地攥着拳,胳膊上凸起一道道青筋,他惨白的嘴唇紧抿成线,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活像是在受刑。 过了片刻,他好像已经适应了这种强度的痛楚,薄唇微微放松,竟然开口说话了。 dre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他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人缝合深可见骨的刀疤不打麻药,更没见过不打麻药的病人在手术台上还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的声音大不如以往平静,而是随着dre手中针线的深入浅出有起有伏:“你怎么找到南山球场的?” 陆景尧怔了怔,一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回答他的话,dre说,聊吧,让他分分心也好。陆景尧才道:“纪若拙告诉我的。”他尽量精简自己的言语,保持在他现在可以接受并思考的范围里。 纪若拙,三个字像钢钉一样钉入血骨,原来真的不是她。 无论背后的主使者是不是纪家人,纪若拙拿起电话拨给陆景尧的这一个举动就足以说明,她不知情,或是,她未曾想过要害他。 dre左手用齿镊提着顾钦辞的皮肤,右手针线来来回回。 顾钦辞汗如雨下,终于支撑不住。 最后失去意识前,他伸出了手臂,五指禁攥,抓住一把虚无,嘴里无力地喊了一个字:“疼” 为什么他没有早些找陆景尧问清楚?为什么她不把一切和盘托出,博取他的信任? 陆景尧像慢动作一样机械地转过头去,和eric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撼——顾钦辞就是一座巍峨高山,铁打的荣耀当前,何曾喊过一个疼字? “二爷,我不解释就是默认吗?” 空灵的声音穿透脑海,像细雨坠入池塘,无波的水面上逐渐散开涟漪,滴滴答答,泠泠的响。 顾钦辞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75发牌权交给了他 顾钦辞向来沉稳可靠,并不是什么草木皆兵的人,陆景尧以为他一定是有了什么证据才会把矛头对准了纪若拙。一一一一可恨他一开始没有问清楚,只盲目信任顾钦辞的判断力从来不会出错,便放心地着手去做善后工作,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一场误会。 再后来提审陈大的时候,陈大把他所见到的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最后才说:“顾钦辞攒了八辈子的福气才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儿。你们是没看见那小姑娘崴着脚还一路跑啊,急得满头大汗,就差没跪下求我带她去3区,说是要去找她丈夫。走一步摔一跤,我瞧着都遭罪。” 顾钦辞眼眸里的醇黑在那一刹那浓稠得化不开,他竭力隐忍着,脸上的肌肉却还是微微抽动了一下,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才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一拳捶碎了书架的玻璃。 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的情景是,顾钦辞睁眼就到了第二天清晨,身上各处都撕裂一样的痛,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地面上已经被钟点工清理得干干净净,房间的通风也做得很好,空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c清冷的药香取代了原本血腥的味道。没过多久,卧室的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打开,顾钦辞侧目看过去,是eric。 见他醒来,eri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爷,您醒了,要吃点东西吗?”他这一晚上每隔半个小时就会进来看看,生怕二爷醒了无法动弹,寻人不到。 顾钦辞开口,嗓音低沉沙哑:“不用。” “我去给您端药。”他刚要出去,就听到chuang上传来的动静,原来是顾钦辞挣扎着要起来。 eric吓得几步跑过去扶住他:“二爷,您这是干什么?” 顾钦辞小喘了几口气,用胳膊撑着chuang垫,略微低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有些凌乱地垂着。他的目光扫过chuang头的手术托盘,里面摆着褐色的药水瓶和一卷纱布,还有一部磕碎了屏幕一角的手机。 顾钦辞盯着那部手机看了好一会儿,eric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那是二少奶奶的手机,陆总从南山球场捡回来的,没来得及还给她,昨天晚上临走前放在您chuang头。”他实在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二少奶奶,万一二爷又激动起来耽误了伤势,责任谁都担不起。 没来得及还给她?顾钦辞“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陆总昨天是故意没有把手机还给她,因为那时她还没有洗脱嫌疑,怕她拿了手机把这里的情况泄露出去,才扣下了她的通讯工具。包括不让她回纪家,一切都是在二爷的授意之下。 eric不太懂这其中的奥妙,只记得陆总把手机留在这里时,说二爷醒来看到,他自己就明白了。 顾钦辞的确明白了。 陆景尧这是把发牌权交给了他,至于要发什么牌给纪若拙,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76误会又能怎么样 窗外的阳光好得不像话,即使在冬季也能听到无名的鸟儿在鸣唱,顾钦辞坐在chuang上想了好长时间,eric不确定地问:“二爷,您是在想该不该把手机还给少奶奶吗?” 顾钦辞摇摇头,平静道:“我在想该怎么还。一一一一” 有一种人,很难得发一次脾气,但是这种人一旦发了脾气,就很难哄好。顾钦辞还没有打算去哄她,但是做错了事情要承担后果,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他极少对人道歉,可以说从来没道过歉,他只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弥补。对不起三个字,轻得没有分量,除了能给人带来一丝心灵上的慰藉之外,有什么会因为这三个字而有机会重新来过? 纪若拙抱着柔软的抱枕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狼狈得无法形容。昨夜她在客房将就了一晚上,没有卸妆液,她直接用浴室里的香皂和洗手液往脸上招呼,搓得脸上红彤彤的,像掉了一层皮。匆匆洗过澡后穿着浴袍睡了过去。这些都还好,最大的问题是这里没有她可以换洗的衣物,简直快要把她逼疯了。 eric在九点多来敲门的时候,纪若拙已经醒了很久,她懒洋洋地趴在chuang上,装没带耳朵。外面eric无奈地说:“少奶奶,二爷吩咐给您买的东西我放在门口了。” 纪若拙不置一词,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c楼道里彻底安静下来后,她才掀开被子,一双玉足踏上了昨天让她心跳加速的红拖鞋,慢慢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个缝隙,把外面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拿了进来。有些是直接从商场买来的化妆品c保养品,有些是标有洗衣房字样的袋子,显然是有人从商场买回来后细心地拿去洗干净再送过来给她。 顾钦辞吩咐的? 她心里被冷水浇灭的火堆噼噼啪啪c滋滋啦啦的响着。 其实,昨天发完脾气她就后悔了,顾钦辞是什么人?跺一跺脚整个d市就能地震的人。别说是地产界,就算是整个商界c政界c乃至娱乐圈,谁不得给顾二爷几分面子?雄狮片刻的沉睡,竟然被她蹬着脑袋踩了上去,有朝一日凶兽觉醒,她还不知道要死得多难看。 纪若拙很懊恼。她把购物袋里的衣服往身上一贴,死死地抱在怀里,双腿曲起,以婴儿在母体里的姿态蜷缩着。 顾钦辞就算误会她又能怎么样?嘴长在她自己身上,她自己都不愿意解释,凭什么要求顾钦辞了然于胸?他只是选择了最安全保险的办法,易地而处,她不见得能比他做得更好。 何况,顾钦辞在怀疑她的情况下,还为她挡了一刀。 纪若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从来没有这样不冷静过。这两天情绪失控的次数比她前半生加起来还要多,这样不好,很不好。 她叹了口气,把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一挑选整理好,摆在该摆的地方。最后剩下一个礼物袋,没有品牌没有商标,像是被人再包装过的。纪若拙撕开包装纸,随手扔在地毯,在看清那样礼物的时候,不禁怔住。美丽的眸间流转着一抹异样的色泽,谈不上悲喜嗔怒,只是意外,纯粹的意外。 那是一部手机,和她在南山球场丢失的那一款别无二致。 新手机贴好了和从前一样的钻石膜,背后还套着镶满水晶的手机壳。 昨天在更衣室里,她的手机前前后后摔在地上不下三次。光线太过昏暗,她无法确认手机是否有损,但纪若拙清楚地记得,她的手机壳确确实实摔成了两半。在她第二次捡起来的时候,壳就已经不在上面了。那是她一年前从施华洛世奇订购的全球限量版,早已售罄下架,竟有人舍得如此大费周章。 大费周章地,把一切还原成本来的样子,毫厘不差。 她弯下腰,从地毯上捡起被撕破的包装纸,伸手一下一下地抚平,仿佛还能感受到包裹在纸张里,虔诚的心意。 纪若拙打开手机,si卡里的联系人一个不少地被人从运营商py下来,依然存在卡里,而本地联系人里,只有一个名字。 一笔一划,一个锋芒毕露的他—— 顾钦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77他是什么样的人 纪若拙换好衣服下楼,却没有看到eric,是另外一个姑娘在厨房里忙碌,看上去很年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她忙到一半转头看见若拙,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二少奶奶。” 纪若拙颔首,口头禅似的蹦出一句:“你好,我姓纪。” 小姑娘掩着嘴唇笑,围裙上绣的花朵都被她笑得生动了起来:“我当然知道您姓纪了,少奶奶,我叫语白,是二爷收养的孤儿。” 纪若拙愣了一下,总和商场上那些虚伪世故的富贾大亨们打交道,让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天真的小孩子,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语白,挺好听的名字。”顾钦辞还会收养孤儿?纪若拙觉得她好像越来越认识c又越来越不认识他了。 “我也觉得好听,是二爷起的。”语白分心和她说话的同时关掉电磁炉,盛出两碗清粥。也许是她太饿的缘故,竟然觉得那碗浮着青菜的粥都香喷喷的,令人食指大动。 “少夫人慢用,我给二爷送一碗去。” 纪若拙微笑着道了声谢,拿着小勺坐在餐桌旁,一边晾着粥,一边打量起陆景尧家的别墅。 这座别墅装修得异常讲究,有种欧式的复古韵味。它有别于传统的古典美学,倒像是巴洛克时期的欣赏眼光。越过门厅,在偌大的客厅里,壁炉和时钟相对而立。钟摆循规蹈矩地左右摆动着,壁炉却仅仅个装饰品。周围一套三件的软布沙发,矮几上放着精致的陶瓷茶具。 她面前的桌子通体乳白色,桌檐的轮廓是巨大的海浪型。在没出过国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些是有钱人c暴发户c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象征,去过一次欧洲才发现,这不过就是外国人极其普遍的一种生活方式。意大利面听起来很,其实是欧洲最便宜的食物,简单方便,所以备受推崇。 纪若拙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人们对你的崇拜,通常都是因为他们活在你的世界之外。 她扬眉望着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顾钦辞的世界之外,也有无数人羡慕c追捧,那他的世界里,该是什么样子呢? 正想着,门忽然打开一道缝隙,纪若拙连忙转过头假装没有在看,而后又不由得失笑,有什么好装的? 语白从门里走了出来,下楼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少奶奶,好吃吗?” 纪若拙笑着点头:“很好吃。” 语白很是单纯,也没有什么尊卑意识,拉着她便唠起了家常。她一连问了好几个纪若拙无法回答的问题,诸如:你和二爷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你喜欢他哪里,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纪若拙不着痕迹地把问题抛了回去问她:“你呢,你觉得二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语白想了想,加重了语气,“很好的好人!”纪若拙喝了一口粥,安静地听着她讲,“二爷资助了很多家孤儿院,他很忙,但也会过来看看我们过得好不好。我是孤儿院里最大的孩子,8岁的时候我妈妈就去世了。” 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一僵,纪若拙没有言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78二少奶奶叫静静 哀伤的双眼中渐渐滋生出些许羡慕,语白低声道:“听说纪老爷c纪夫人身体健康,纪家上下和睦,您可真幸福。<し” 纪若拙的笑容和煦如春风:“是啊。” 纪夫人身体是很健康,可这与她关系并不大,因为她的母亲也早在她8岁那年就离开了人世。后来她就被纪明城带回了纪家,从此过着在旁人看来锦衣玉食的生活。 “eric哥哥说二爷受伤了,不能让外人知道,叫我过来帮忙照看几天,也不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语白问,“少奶奶,你知道二爷怎么受伤的吗?” 纪若拙本想说不知道,但看着她眼神中的隐忧,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他为了伸张正义,和坏人打架,所以受伤了。” 这样也算保全了小孩子心中的英雄幻想吧。 纪若拙这几年斡旋于各大企业领导者的酒桌之上,以为自己的脸皮早已经厚成了嘉峪关的城墙,没想到面对单纯无心机的小孩子,她连撒谎都会脸红。 “二爷昨天伤情复发,eric守了一整夜。今天白天只有我一个人在,我得上去看看二爷是不是吃完了,还有没有别的吩咐。”语白忽然提着围裙站起身来,又提着围裙小跑上楼。 纪若拙暗自吃惊,飞快地打扫完碗里剩下的清粥,把碗放进洗碗机里,紧跟着也上了楼。伤情复发?她为什么没有听说? 房门半掩着,语白坐在顾钦辞的chuang边,温声细语地跟他说话。从纪若拙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背后一条长长的麻花辫,质朴又淡雅,像一朵素净的迎春花。 顾钦辞好像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只当她是小妹妹,或是年龄稍大的女儿,耐心地听她叮嘱完他的身体又讲起了这几个月孤儿院里的趣事。 门外纪若拙抬起手臂,准备敲门进去跟他道个歉c再道个谢,可是听到里面谈笑风生,又想起顾钦辞每次对着她那副冷淡的嘴脸,几次都没有下得去手。就在她想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他低醇的嗓音响起:“语白,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语白问:“静静是谁?” 顾钦辞被她问得一句话卡在了喉咙,喉结不自在地上下动了动,深邃的眼底拢着一片清浅至极的c无奈的笑意。 语白很固执地又问了一遍:“静静是谁?”这语气仿佛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儿在质问自己单身的父亲:我的继母是谁? 不,也不太像。纪若拙靠在门边仔细思索,觉得这话更像是一个妻子在问自己出轨的丈夫:那个女人是谁? 她被自己这个龌龊的念头吓了一跳,语白还这么小,她能分清楚依赖和爱情的区别吗? 这一次顾钦辞没有沉默太久,很快回答她:“你见过她,刚才还说她长得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 语白仔细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原来二少奶奶的名字叫静静!” 纪若拙差点一个跟头摔进屋里,还好她及时扶住了门框,却意外发现木制的门框上有几个深深凹陷的指印,像是被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攥出来的。痕迹且重且浓,不像经年已久的旧伤痕,应该是最近才出现的。 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最终定格在昨日傍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79她不是白雪公主 昨日傍晚,她和顾钦辞使性子c赌气时,他似乎就站在这扇门边,大掌死死地摁着这面墙。 し 纪若拙伸手摸了摸这四道犹带着血迹的指痕,没有缘由地想要流泪。 里面的交谈声还在继续,语白怅然若失地说:“二爷想少奶奶,我去叫她来给二爷讲故事。” 顾钦辞不声不响地凝视着冬日窗外的暖阳,健硕的臂膀裸在羽绒被外面,双手骨节分明,隐约可以看到他左手四根手指被细致地包扎着。纪若拙的目光又一次落在门框扭曲的手印上,原来,真的是被他按出来的。这四道残痕除了能说明他力量惊人之外,也将他彼时的愤怒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眼前。 所以伤情复发,是因为跟她动怒吗? 语白说完话,半晌都没有动。她好像在等,在等顾钦辞出言留下她。 纪若拙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她就是莫名觉得自己龌龊的猜想被证实了——语白对顾钦辞有着不能说的念想。 “原来二爷喜欢像公主的女孩。”过了许久,语白攥着自己的衣角,很没有底气地说。 顾钦辞转过头来,清俊的容颜难得染上几丝趣意:“你真的觉得她像公主?” 语白怯怯地伸出手去,帮他拉好被子,又走到窗边关严实窗户。她的脸上满是不得不屈服和认输的失落:“很像啊。” “你觉得她像哪个公主?”顾钦辞问。 语白在心里把她读过的所有童话一一想过一遍,最终才说道:“像白雪公主,因为漂亮而被皇后嫉妒,因为漂亮而被猎人放生,因为漂亮而被小矮人收留,最后因为漂亮所以被王子连着水晶棺材一起抬走。” 门外纪若拙哭笑不得,原来她除了漂亮之外一无是处了? 顾钦辞淡淡地摇了摇头:“她不是白雪公主。” 语白咬着嘴唇,在他深沉而犀利的目光里拘谨地站着,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手和脚该怎么放着才合适。所有人都说二爷是个很可怕c很危险的人,唯有孤儿院里的孩子觉得二爷是个好人。但是此刻,语白看着他棱角分明的c坚毅的侧脸,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害怕了起来。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从不和孩子们发脾气的顾二爷,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温柔的人。不苟言笑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她不是白雪公主。”顾钦辞又重复了一遍,口气平缓却坚定,“她是海的女儿。” 一瞬之间,纪若拙的心好像被什么射穿。 语白不能理解这个比喻:“海的女儿?爱丽儿?” 顾钦辞伸手拉过她,像拉着自己的女儿一样。他让语白重新坐回chuang上,问她:“如果有人冤枉你,说你做了你没做过的事情,还要因此而惩罚你,怎么办?” 语白想了想:“告诉他我没做过,然后想办法证明给他看。” “但爱丽儿不会。”顾钦辞道,“静静也不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80那许你再摔一次 爱丽儿是因为失去了声音无法解释,而纪若拙,是因为她从来不会解释。这一点和他何其相似,但他有陆景尧,她有什么? 语白看着他笑了:“不会也没关系,反正二爷你这么聪明,又这么了解少奶奶,一定不会误会她的。” 纪若拙听不下去了,这感觉就像被人三言两语把心都掏空了。 顾钦辞抬手揉了揉语白的头发,突然道:“你出去吧。” 语白乖巧地站起身来,端起chuang头柜上的碗,清秀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二爷都没怎么吃,是不合胃口吗?” “出去吧。”顾钦辞没有回答她,阖上了眼眸,反复就只有这三个字。 语白咬着嘴唇看了他好半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二爷说一不二的脾气她见识过很多次,她实在不想在他受伤的时候还惹他生气。最终还是一步一回头地捧着小碗走出去了,没想到刚出门就在走廊上看到还没走远的纪若拙,语白愣了一下,叫她:“少奶奶!” 屋里的顾钦辞睁开了眼睛。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隐约可以听到二楼的走廊上两个女孩子交谈的声音,一个活泼轻快,一个温柔婉约。他不太能听清楚她们到底说了什么,但两分钟之后,穿着睡裙披着外套踩着拖鞋的纪若拙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刚被语白拿出去的粥碗。 他们看着对方,一时间相对无言。 顾钦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纪若拙,她连妆都没有化,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卷曲得有些随意,不像平时每一个弧度都被精心设计过。不化妆的她看上去有些憔悴,憔悴中带着清雅,换了一种画风延续她惊心动魄的美。她就像弹琴时戴的c象牙做的假指甲,色泽明亮温润,比十指更能有力地拨动别人心底的琴弦。 这让他不禁联想到结婚以后,每天早晨也许都能看到这样的她。 “听语白说二爷不肯吃饭。”纪若拙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觉得二爷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国不可一日无君,公司还有一大堆文件等您批示签字。您就算为了手底下勤勤恳恳的员工们着想,吃点东西吧。” 顾钦辞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纪若拙顶着他深沉的目光把粥碗放回他的chuang头,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漆黑的眸子随着她从门口转到了chuang边。 纪若拙说:“二爷,您别这么看我,我没在粥里下毒,昨天在南山球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是无辜的,您的防备和怀疑让我很难过。我解释完了,您信吗?” 顾钦辞弯了弯薄唇,配上一双凌厉飞扬的眉毛,显得自信又狂妄。他多数时间都是沉稳内敛的,很少会露出这样锋利的表情。 “信。” 纪若拙被这一个字莫名的震撼了心神,他言语中深埋的坚定固若磐石,仿佛早已做好了相信她的决定。 “谢谢二爷送来的东西,不过下次我的手机摔坏了,二爷能给我买个新款吗?”她试着将沉重的气氛调整得活跃一些,调侃道,“iph一ne6都出了,你还买个5s给我,合适吗?” 顾钦辞居然低低地笑出声来,还虚心接受了她的指责:“是我考虑不周,那,许你再摔一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81二爷有多关心她 她一定产生了错觉,竟然从他轻描淡写的口气里揪出了藏匿于深处的一缕ch一ng溺。?这奇怪的错觉让纪若拙半天醒不过闷来,心跳的频率也被搅乱。屋子里的暖气不知开了多少度,她总觉得热得脸都发烫。 压下心头百般异样,纪若拙笑着摇头打趣:“二爷没有诚意,真想给我买,何必非要等这个摔坏?” 顾钦辞想吃点东西,左手上缠着的纱布却让他动弹不得,纪若拙见状知趣地端着碗喂他,两个人离得很近,能味道她头发上洗发露的果香。顾钦辞微微抬眼就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尖尖的下颔,清隽的眉毛,小巧的嘴唇,明亮有神的杏仁眼,还有瓷白无瑕的皮肤,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顾钦辞忽然伸手搂上了她的肩膀。 纪若拙僵住,心跳的速度几乎要控制不住,可第一反应并不是躲开。 他把她滑到肩膀的外套拉回来,又放下了手。 她一勺一勺地喂,他一勺一勺地吃,两个人各有所思,明显都心不在焉。 eric下午四点准时回到了陆家别墅,那时纪若拙正坐在沙发上玩电脑,门厅里一阵寒风刮过,她略微侧着头就看到了eric裹着大衣走进屋里,浑身附着着屋外的冷空气。 “少奶奶,陆总让我带个话给您,版权的事情解决了。”eri边摘下皮手套一边说,“今天冯律师带着肖雨小姐一起去了明月画廊,沈总说不销毁《海潮》的参赛记录,只把参赛者的资料改成肖雨小姐。问她愿不愿意以这幅画原作者的身份参加明月画廊的比赛,条件是不追究也不公布sue的抄袭行为。肖雨小姐同意了,组委会上午评比结束,结果是肖雨小姐以01分的差距险胜《山风》。明天发布会,后天颁奖典礼。” “真的?”纪若拙面露喜色,只要作品版权拿回来,衍生创意就合法了,也不用耽误海晏的工程进度,可谓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后续也许还有些程序问题要跟进,但那已经不需要她操心了。 eric点点头,问语白:“二爷情况怎么样?” “二爷早晨不肯吃东西,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吃。”语白如实汇报,眼看着eric的脸色不太好,她赶紧又说,“后来少奶奶去了,二爷就都吃了,还要了第二碗。” 纪若拙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一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eric忍着笑:“少奶奶面子真大。” 纪若拙不满地嘟囔:“怎么说话呢?你是说我脸大吗?” eric举着双手摇了摇,急得手套都掉在了地上:“不敢不敢,我可不敢。少奶奶美若天仙,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合适,这样正好。” 纪若拙失笑,语白闻言却浑身一僵,双手背在身后,几根手指搅在一起。二少奶奶长得美,所以大家都喜欢她。 纪若拙又问了问顾钦辞的伤口什么时候可以拆线,eric想了想说最严重的伤口可能需要半个月,说着他又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个小瓶子:“这是二爷特地嘱咐我去买给您的,每天早晚外敷,消肿消炎,不留疤。”他把特地两个字咬得很重,生怕纪若拙不知道顾钦辞有多关心她。 纪若拙扬眉浅笑,不置一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82不速之客的拜访 日子就这样不慌不忙地走了十天,纪若拙的脚伤渐渐痊愈了,只是手腕上的红肿还没有完全消退。这十天里,所有事情eric都安排得妥当周全,顾钦辞的笔记本也安装了一a系统方便批示文件。唯独三餐,每天都央求她去送,他们好像认定了她不去二爷就不吃一样。除了dre定期过来检查以外,陆景尧没事也会过来看看。 第十一天下午,别墅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时eric正在餐桌上陪纪若拙玩飞行棋,敲门声响起来,一会儿三下一会儿两下,散漫又随意。语白小跑到玄关,透过监视器只看到一顶黑色的绅士礼帽。她犹豫了两秒把门打开一道缝隙,发现是个没见过的人,“砰”地一声又把门撞上。 eric和纪若拙同时望过去:“怎么了?” “是个陌生人!”语白好像受到了惊吓,陆景尧和eric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顾钦辞在这里,陌生人的拜访让她很是惊慌失措。 eric面色凝重的走到门边,见那人抬头看着监视器,半张脸都被墨镜挡住,薄唇似翘非翘,左耳上一枚蓝色的耳钉闪闪发光。他愣了不到片刻,忙不迭地打开门,在语白和纪若拙疑惑的注视下接过他手里的黑皮箱,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三少爷。” 那人双手插兜迈着闲适地步子走了进来,优雅得就像在逛自己家的花园。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穿着敞口的灰色风衣,脖子上半套半挂着青灰色的围巾,一条黑色的瘦口牛仔裤紧贴着他完美的腿型,脚上踩着一双深褐色的马丁靴。黑白的条纹衬衫收在他闪亮夺目的腰带里。衬衫上面两粒扣子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条黑水晶的项链,是扑克牌里草花的形状。 他的腿已经漂亮得不像话,没想到他的手更是让人着迷,修长骨感,白希纤细。他抬起两只手指夹着镜框把墨镜摘了下来,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 他的出场让语白和纪若拙同时感到词穷,因为她们发现,再多的溢美之词也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万分之一的帅气。他的嘴角好像生下来就是微微上扬的,让人觉得他永远都在笑。 “这小姑娘脾气好大。”他弯着腰凑近还在发愣的语白,用墨镜敲了敲她的头顶,“明明看见我还把门关上,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语白吓得说不出话来,eric无奈地说:“三爷,语白不认识您,您就别逗她了。” 他笑着直起身来,看了看坐在餐桌旁没有动的纪若拙,嘴角的弧线更加深邃了:“二嫂?” 纪若拙反应也很快,这应该就是顾泓月的儿子,可是他除了倾城祸国的长相以外,哪里有半分顾泓月的影子?如此端庄大气的女人,竟然会调教出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儿子。 “我姓纪。”又是这句,纪若拙想,她该换一句自我介绍了,“你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83法国纸牌的草花 “我很好。;”他几步走到她对面,拿下绅士帽扣在胸前鞠了一躬,突然正经了起来,“treff,久仰二嫂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treff,很独特的名字。”纪若拙问道,“是英语吗?” “是法语。”他笑着翻过绅士帽,出人意料地从里面勾出一副纸牌,以娴熟的手法打乱。牌在他手里就像有了生命力,忽然变得神奇又神秘。 “treff是法国纸牌里面的”他背扣着摊开所有的牌,从中随意抽了一张,在纪若拙面前翻过来,“草花。” 黑色的三叶草跃入眼帘,赫然是一张草花a。 纪若拙吃惊得倒吸了一口气。treff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他漂亮的手拢好纸牌扔在一边,将帽子重新戴回头上,转头懒洋洋地问:“二哥呢?” “二爷在楼上休息。”eric回答。 treff托腮看着卧房紧闭的门,一点进去看看顾钦辞的意思都没有,他摇头晃脑地唏嘘道:“好家伙,伤得这么重?陆景尧说都十多天了,他还不能下chuang走走?不会是不想上班吧?” 纪若拙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发笑,eric也拿这个口无遮拦的祖宗没办法,头疼地揉着太阳穴问他:“三爷,我记得月底在哥本哈根有个魔术比赛请您出席做嘉宾,宣传海报贴得铺天盖地的,您就这么回来了?” treff漫不经心地玩着桌上的两颗骰子,抛起来又接住:“听说二哥要结婚,我这不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拦么?” 纪若拙笑容一僵,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立马瞥了过来,treff笑道:“嫂嫂放心,他跟你结婚,我是不拦的。”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纪若拙心思一动,难道又跟孟晚童有关系? 孟晚童到底造了什么丧心病狂的孽,能让顾钦辞身边的每个人提起她就如临大敌,唯恐她登堂入室c成为顾家少奶奶? 纪若拙啜着瓷杯里的红茶,微微一笑:“谢谢三少爷的厚爱,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直到这两天纪若拙才发现,她对顾钦辞的了解实在是少的可怜。他身上有太多秘密,像个深渊,吸引人往前走一步c再走一步,又怕坠下去万劫不复。 她送晚饭的时候,顾钦辞还在敲着电脑,见她来了便把电脑从腿上挪到了宽大的chuang上。窗外夕阳晚霞,仿佛火焰烧红了半边天,红光一直铺到卧室的地板上,她说:“今天你弟弟来过,没待多久就走了。” 顾钦辞也不甚在意,淡淡道:“他不是来见我的。”他仅仅是想确认他未来的嫂子,是不是孟晚童而已。 纪若拙怔了怔,原来顾钦辞对treff的来意早已成竹在胸,但她还是打了个圆场:“三少爷应该是怕耽误二爷休息所以才” 顾钦辞沉稳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长眉舒展,神情漠然:“他是生气了。” “生气?”纪若拙拿起桌上的消毒纸巾为他擦着右手,treff明明和他们聊得风生水起,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84可疑的手机号码 “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乐—文”顾钦辞道,“是我有意让他回国,才出此下策。” 他故意把婚讯说得暧昧不清,让treff误会他要和孟晚童结婚,急忙赶回国内阻拦。 纪若拙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端起了碗,若有所思道:“你把三少爷设计回国,是为了二姑?” 顾钦辞抬起胳膊遮在额头上,暮晚的流光勾画着他流畅而结实的肌肉纹理,窗外的空气冷冷地飘进来,窗帘跟着摇曳摆动。他没有说话,纪若拙却明白,这是默认了。 上楼前eric告诉她,三少爷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国了,每次叫他回来他都推三阻四,说忙得挤不出时间来。以顾钦辞的孝顺,他会用这种手段把自己的弟弟骗回国也并不奇怪。 门外传来急匆匆地敲门声,纪若拙见顾钦辞没有反应,便自作主张道:“请进。” 顾钦辞抬眸看了她一眼,乌黑的瞳孔深不见底,下面是足以致命的漩涡。他微抿着唇,并没有出言阻止。 eric也没想到会是纪若拙应门,犹豫了片刻推门而入,对顾钦辞汇报道:“二爷,陆少说有消息了。陈家几兄弟都不肯透露背后指使者,但是陆少的手下在陈家老三的手机上查到了在您被绑的那天下午呼入的一个未知来电。初步确定不是本省的号码,或者有人在线路上做了手脚,进一步调查需要运营商支持,没有警方的许可运营商不会私自提供号码的具体信息。陆少问您要不要报警” 很少见有钱人办事也这么循规蹈矩,纪若拙脑筋微微一转,便明白过来,恐怕是陆总企图用钱收买运营商的时候吃了个闭门羹。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变得耐人寻味了。也许是有人察觉到这一点,所以先下手拉拢了运营商,眼下除了司法部门的铁令,是没有办法从运营商那里要来未知号码信息的。而凶手显然知道,顾钦辞不想报警,把事情张扬出去。 他做事一定有他的考量,纪若拙盯着自己镶了钻的指甲看了片刻,尾指上细小的钻石不知道什么脱落了一颗,粉红色的花芯处显得空荡荡的。花瓣慵懒地蜷伸开,状似牡丹雍容风雅。这大红色像极了十几天前从顾钦辞伤口里沁出来的血液,纪若拙想,她得找时间换个颜色。 “二爷。”她放下手,因为犹豫而放慢了语速说,“如果你信我,可以让我去试试。” 顾钦辞微微张开眼,侧头睨着她:“你?” 他的眼神清明澄澈,这样安静地注视着什么的时候,能让人甘愿把三魂七魄都拱手献上。 纪若拙端着小碗,用勺子不停搅拌着清粥,一边开口问eric:“公司是怎么应对二爷这几天不在d市的传言的?” eric回答:“说二爷和您出国旅游了,要过阵子才回来。” “那我现在先回来了,二爷还留在国外谈项目呢。”她把碗递给顾钦辞,顾钦辞伸手接了下来。他手上的纱布昨天就拆下了,五指的伤也好得差不多,早已经可以自己吃东西了。纪若拙每天被eric和语白半逼半求着来给他送饭的事情,就发生在顾钦辞的眼皮底下。他始终只装作不知道,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85认识的人倒不少 eric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问道:“二少奶奶是要去找谁帮忙吗?” “有个熟人。``し”纪若拙轻描淡写地略过,连男女都不愿明说。她对顾钦辞那张拉满弓能射穿人心的嘴有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和别人一清二白的关系都能让他歪曲成桃色交易,更何况张煜这个人,本来对她的心思就带了那么点颜色。要是让顾钦辞知道了,可以想见他奚落她的话得有多难听。 顾钦辞居然破天荒地没有追问,他放下碗,把她缩过膝盖的睡裙往下拽了拽,遮住她裸露在空气中的半截小腿,宽厚的手掌顺势就覆在了她的膝盖上,掌心还带着瓷碗残留的温热,“你认识的人倒不少。” 他的手汲汲传来热度,透过薄薄的睡裙,紧贴着她的皮肤,融进血液里,一路冲上大脑。纪若拙的心跳漏了一拍,转头看他的时候,正对上他一双遂黑的眸,光影交融,竟有些温柔和缱绻的错觉。 好像是几世久违的爱人,一眼约定了万年。 看着眼前的一幕,eric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二爷这些年来的脾气秉性他都看在眼里,最近因为二少奶奶的到来屡屡做出不寻常的举动。不过这样的二爷,看上去多了很多人情味。 就像一把沾满血光的军刀,突然有一天找到了它的刀鞘,锋芒渐渐收敛,最终变得温和又安详。 一阵阵热火从膝盖烧向四肢百骸,纪若拙老僧入定似的僵坐在chuang上,任谁都看不出来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就快要跳出胸腔了,“我先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话说得很没底气,其实以张煜对她的执着,根本用不着约什么时间,只要她开口,哪怕他正在哪个好妹妹的温柔乡里,也会提上裤子衣冠楚楚地来赴约。 纪若拙并没有打算和他单独和他见面,而是发了个微信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聚会。张煜二话不说回了一条,纪二小姐开了金口,就算是没有我也得想办法给你变一个出来。 张家是国内某知名运营商的投资方,作为在香港置业的外商,张家手里握着除了国资委所属以外将近一半的股权。调查号码信息这点小事,张煜若是有心去办,自然不在话下。 也不知道是赶巧,还是张大公子真舍得掏腰包,当天傍晚就告诉她,7:30在红馆,一帮狐朋狗友约着出来吃饭唱k。纪若拙收到消息的时候是下午六点过,赶紧洗漱化妆就匆匆出门了。 顾钦辞边靠在躺椅上看书,边听eric说,少奶奶开车走了。 他像没听见一样,垂着眼睑,半只手陷在厚厚的书页中,修长的食指在一行行稀奇古怪的文字上打着圈圈。 “二爷,不派人跟着吗?” 顾钦辞翻书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将书完全合上。黑色的外套敞着怀披在他身上,露出他匀称美观的体格和肌肉,以及腰间紧紧缠绕的白色绷带,“派人跟着就不必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86久违的高中同学 红馆位于d市的西南侧,纪若拙开车过去需要贯穿整个市区。乐—文傍晚时分正赶上下班高峰,人潮拥挤,出城的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眼前一片绵延壮阔的刹车灯熠熠发光,鸣笛声此起彼伏。她头疼地靠在车窗上,时不时瞄一眼皓腕上的手表,盘算着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开出这段路。 能跟张大公子坐在酒桌上称兄道弟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纪若拙半阖着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到会馆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了,领班一见到她那辆铂金版的卡宴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纪小姐可算到了。” 纪若拙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伸手将卷曲的头发拢到耳后,又抚平了大衣的前襟,“让您久等了。” “我这都是应该的。”领班笑着为她打开门,走在前面引路,“张公子他们才是久等了。” “今天是张公子做东?” 见领班点头,纪若拙心里也有了分寸,张煜果然是为了她才临时搞出这么一个聚会。此番深情厚谊,让纪若拙再想到她其实只是来求他帮忙的时候,忽然有点张不开嘴。 包厢里气氛极为融洽,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她一进去里面安静了几秒,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纪二小姐。” 纪若拙笑着朝他走过去:“好久不见。” 他穿着阿迪的限量版皮外套,身材高大健朗,五官充满着阳刚之气,整个人看上去朝气蓬勃:“在座各位你都认识,不用我介绍了吧。” 纪若拙一眼看过去,心里略微有些吃惊。这些人并不是张公子圈内的狐朋狗友,而是她们说近不近c说远也不远的老同学,倒还真像个聚会的样子。不知道张煜下了多少功夫才把这些散布在天南海北的老同学招呼在一起,大概是真信了她想聚聚的幌子。 纪若拙收敛着起伏的情绪依次打了招呼,众人也都纷纷起身相迎。 上学时她的长相就异常出众,如今化了淡妆,多了成熟的风韵,更让人浮想联翩。不少男同学都端着酒杯上来跟她搭讪,个别千金小姐就不怎么乐意了:“纪二小姐前两天不是还和未婚夫在国外度假吗?怎么有空来这种场合?” 纪若拙把红色的风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度假而已,又不是出国定居,早晚得有回来的一天。” 大部分生活在外地的同学不免表现出几分惊讶:“若拙订婚了?” 对面一位女孩冷哼道:“可不是吗?她攀上高枝了,夫家的名号说出来都能吓死你们。” 和她呛声的姑娘纪若拙认识,叫孙佳佳,是她的高中同学,天天追着张煜跑,可惜张煜连个眼神都没赏过她。他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打球,为数不多会来听的课就是物理,因为在物理实验室里他被分到和纪若拙一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87你是二到正无穷 孙佳佳是典型的心直口快脑积水,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避嫌,什么叫祸从口出。し仗着孙家有钱有势,她不嚣张一点好像都作践了自己的身份一样。后来张煜烦她极了,小男孩又正好是犯浑的年纪,接二连三地用了不少损招终于把她给惹毛了,从此孙佳佳少了一个爱人,多了一个敌人。 敌人当然不是张煜,而是纪若拙。 孙佳佳之后一年半的高中生涯唯一的乐趣就是想方设法地针对纪若拙,不光自己找她茬,还怂恿着别人一起找她茬,最后找到了纪希音脑袋上。那时纪希音正戴着一只耳机坐在窗边写数学题,听了她自认天衣无缝的“收拾纪若拙”的计划,头都没抬道:“姑娘,你就是x2大于等于4的解集。”孙佳佳一怔,纪希音握着笔戳了戳她在草稿纸上写下的答案,“二到正无穷。” 孙佳佳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忍不住破口大骂,纪希音便抬手把另一只耳机也堵上了。 后来这位孙大小姐就一直觉得纪家人横看竖看怎么都不顺眼,但是纪希音给她的打击毕竟没有张煜的大,因此她的寒碜对象还是以纪若拙为主。 纪若拙不和她干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学校里向来不乏愿意替她出头的人,再加上像个泼妇一样飙着嗓子吵吵,实在有违她从小受到的礼仪教育。 她垫好餐巾,对面孙佳佳还在不停地嘀咕:“架子还挺大,不愿意来就别来,真好意思让一群人等着。” 纪若拙没有给她一点回应,只把她当成一面会说话的背景墙。不过上帝从不亏待她,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替她挡下了枪子:“看来我们不怎么受欢迎啊。” 她回过头去,门口那一对璧人也正好看过来。 男人英俊挺拔,女人高雅矜贵,手臂挽在一起,像极了画中的金童玉女。他们的出场无疑给所有人砸了个彩蛋,最惊讶的非纪若拙莫属。 这二人,一位是她那傲世轻物的大姐,另一位是在南山球场对她照顾有加的张雪存。 孙佳佳盯着纪希音,神色阴沉得要下雨。她是真希望姓纪的最好一个都别来,可是张雪存是张煜的堂兄,她就算再不长心眼,也知道张家不能得罪。 空调的暖风把纪若拙额间吹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过了十几天避世的日子,一出来她已经跟不上节奏了。虽说在这样的聚会上各自带个无关风月的男伴女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高傲如纪希音,如果她不是真心看得上对方,宁可自己单人出场。 眼前的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纪希音是动真格的。 张雪存温柔的眉眼里划过不易察觉的惊喜之色,随即融入笑容里,再寻不到踪迹:“想不到纪二小姐也在,我总算是不虚此行,来得值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88不为人知的心思 听说堂弟张煜和纪家小姐是一届的同学的时候,他就抱了点不为人知的心思。乐一文一明明知道纪若拙和未婚夫出国旅游去了,还是想跟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她今天真的来了。 纪若拙揉了揉脸蛋,这么会儿功夫笑得脸都僵了。虽然她很擅长虚与委蛇,但却并不擅长打感情牌。有些太过复杂深沉的情愫,她但凡感觉到了,就会下意识地躲开很远。 “纪小姐这面子大的,谁都得拖家带口地出来看两眼。”孙佳佳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别人也就算了,说不好那可是你未来的姐夫,你也真下得去手。我们三请四请的人家张大少爷连理都懒得理会,一见你纪若拙在这立马就改口变成不虚此行了。” 她冷哼了一声,接着道:“若拙,你也别小气,传授传授心得给我吧?” 一听这话,不仅纪若拙的脸色变了,连纪希音都有点恼了。所幸纪明城把两个女儿教得都很矜持,发火这种粗事,她们知道等男人代劳。 张雪存眯了眯眼睛,眸中泛着冷光,还没开口,张煜就像活火山一样爆发了:“孙佳佳,你是吃屎了吗?一张嘴就这么不招人待见!我要是你就先考虑去韩国整个容隆个胸,认识你之前我还不以貌取人呢!” 一屋子人听得目瞪口呆,纪若拙抿着唇,差点笑出声来。张煜犯起浑来陆景尧都得甘拜下风,起码陆总不会太为难女人,更不会动不动就拿女人的长相说事。你可以说一个女人不温柔,但绝对不能说她不漂亮。这是个死穴,一戳就瞎。 孙佳佳的脸白了又青c青了又紫,指着张煜半天说不出话来,气得浑身哆嗦:“你” 张煜一把格开她的手:“你什么你,话都不会说了?你爸妈没教你别动不动拿手指着别人吗?是皇帝的女儿干嘛非要去青楼卖艺?你说你一名门淑媛,天天胡说八道,你也不怕闪着舌头。” 孙佳佳在周围幸灾乐祸的视线中愈发火大:“张煜,你骂谁呢!” 张雪存低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张煜的肩膀,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比他好听:“有种人,你必须要指着她鼻子骂,她才知道你骂的是她;还有一种人,哪怕你指着她鼻子骂,她都得问你一句你骂谁呢。” 纪希音拽住了张雪存的手臂,似安抚似的挡在他身前,轻声道:“算了,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张雪存看向纪若拙,毕竟受委屈的是她。 坐在椅子上安然看热闹的也是她。 张雪存有些讶异于纪若拙的反应——她神色如常,嘴角噙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一双褐色的眸子美得惊人。她足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很完美的艺术品,高蜓的鼻梁,小巧的唇瓣,尖尖的下颔,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没有缺陷。这张脸多数时间是端庄大气的,少数时候,比如现在,笑容会带着一点点微不可察的狡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89嘴不干净会挨揍 纪希音说算了,孙佳佳却并没打算就此罢手,女人对感情的敏感,并不亚于狗找骨头时灵敏的嗅觉,她气昏了头还知道该从哪下手挑拨离间,纪若拙佩服得想鼓掌。乐一文一 “纪希音,你别怪我没好心提醒你,有这样一个妹妹就等于摆了个合法的小三在家里。”她冷哼一声,“她是什么货色你也清楚得很,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妈就是个见不得人的狐狸精,她能好到” 孙佳佳没说完的话被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扇了回去。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捂着发红的脸转过头来,被打得有点发昏的视线里,纪若拙揉着同样发红的手,脸上破天荒的没有表情。 孙佳佳的刁蛮任性所有人有目共睹,这些年来纪若拙从未真正和她较劲过。 但是,今天不一样。 “孙小姐,嘴巴不干净是会挨揍的。”纪若拙扬着烈焰般的红唇,每说一个字,唇瓣就轻轻蠕动一下,像一朵雍容的花在缓缓盛放。 “你敢打我?”孙佳佳原本就不漂亮的脸顿时变得很扭曲,“你居然敢打我?” 屋里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老练圆滑的纪若拙居然会动手打人,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纪希音愣了两秒,反应还算快地走到她面前,低声说:“你冷静一点,爸和孙家还有一笔生意没谈成。” 纪若拙却没有理会纪希音的提醒,绕过她径直走到孙佳佳面前。她身材高挑,穿着高跟鞋更比其他女人显得有气质许多。 离得近了,孙佳佳不得不抬头看着她。 纪若拙睨了她一眼,声音含笑,温婉大方依旧:“你问我敢不敢打你是吗?”她说着,漫不经心地举起右手,孙佳佳连忙捂住了已经被打肿的左脸,听到她继续说,“姑娘,你脸皮这么厚,打你我都嫌手疼。但是既然你想知道我敢不敢” 她抬起左手又扇了她一个耳光,“我就回答你。” 孙佳佳好像被打傻了,没想到自己捂着左脸,右脸还能被打。 “你在干什么?” 门外有熟悉的嗓音像利剑一般插了进来,又如主神临世,带着骄傲而冷漠的光环。能将低沉的嗓音塑成钟灵的天籁,除了顾钦辞,不作他想。 纪若拙浑身一震,手还停在空中没有来得及收回来。 孙佳佳眼眶发红,泪水滚落下来,哽咽着叫了他一声:“顾二爷!” 众人大吃一惊。 即使是不生活在d市的人,对顾二爷也不会陌生。 顾钦辞这三个字走到哪都注定是气势凌人的,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大家就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他的企业管理论和战略分析时常被教授拿来课上引用。和他的名气相反,顾二爷行事相当低调,他所参加的一切访谈都是以文字的形式流传到外界,关于他的图像影像资料少之又少。因为他从来不接受正式的拍照录像,想买他的照片,甚至需要出动狗仔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90要我给她道歉吗 在座所有修习经管专业的人纷纷起身,压抑着内心澎湃的热血,面带敬意地望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c气韵深藏的男人。一一一一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顾二爷! 那么问题来了,这尊大佛是谁请来的? “怎么回事?”顾钦辞的双眼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目光幽暗犀利,乌黑深处沉淀着一片冰冷的色泽,最终稳稳落在纪若拙身上,“为什么打人?” 孙佳佳哭得梨花带雨,眼看着她又要开始颠倒黑白,张煜解释道:“是她先” “我问你了?”顾钦辞瞥向他,冷厉的视线让张煜顷刻间感到肩上压了两座山,背后吹过一阵凉风,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的气场极具压迫性,能摧枯拉朽般冲破一切阻碍,让人轻易地折服在他跌宕昭彰的魄力之下。 而所有的抵抗,在这股荡气回肠的力量面前,都显得渺小无谓。 顾钦辞看着纪若拙,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语气波澜不兴:“为什么打人?” 纪若拙向后退了两步,退出他高大健朗的身躯投下的阴影,从衣架上摘下外套披在身上。明明打人的是她,她的脸色却比被打的人还难看,白得像纸一样。纪若拙实在不想把孙佳佳的话再复述一遍,无论是说她不检点,还是说她妈妈见不得光,她什么都不想再说,笑得很是牵强,“打了就是打了,二爷要我给她道歉吗?” 他将手从西装口袋里抽了出来,微微用了点力道拉住她,不让她就此离开。神态漠然冷清,还不及窗外的冬月温暖,“哪只手打的?” 纪若拙心都凉了,她侧过脸来定定地望着他。 余光里孙佳佳得意的笑容无比刺眼,她抹了抹狼狈的泪光,迫不及待地说:“二爷,纪若拙两只手都打我了!” “是吗?”顾钦辞宽厚的手掌从她的胳膊上一路滑到她的掌心,那里的皮肤辣的,一碰就刺痛。纪若拙吃痛皱眉的模样映在他漆黑无光的眼底,顾钦辞心里竟好像被谁狠狠攥了一把。 纪若拙也不矫情:“打了,二爷想怎么样?” 顾钦辞拧着眉,冷冷地盯着她现在这一副打算破罐破摔的架势,英俊的眉宇间似乎积蕴起了薄薄的怒气。 纪若拙在他锐利的逼视下撇开头,却听他忽然压着声音问了一句:“疼吗?” 她诧异地转回头来,猝不及防被他眼中难以捉摸明辨的情绪感染。深深浅浅的,斑斑驳驳的,温柔得过分。纪若拙窒息了一瞬,鬼使神差地说了实话:“有点。” “知道疼,下次就别自己动手。” 孙佳佳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此刻滑稽得像个桃子。她用围巾草草遮了伤肿,愤恨地说:“二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峻的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没有丝毫升温,轮廓如被刀砍斧琢过,每一条线都带着锋利的戾气。顾钦辞半侧着身子,霸道而严实地挡在纪若拙身前。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纪若拙闻言一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91肆无忌惮的权利 在场的人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纪若拙攀上的高枝,是顾二爷。 孙佳佳不依不饶地扑过来:“二爷,你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有必要吗?”顾钦辞淡淡地开口,“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如果你也不知道,下周让孙仲景来海晏见我,我亲自说给他听。” 孙佳佳一下子站不稳,险些跌坐在地上,她不停地摇头:“二爷,二爷我错了,和我父亲没有关系,和我家没有” “回去吧。”纪若拙不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双手交握,她能感觉到顾钦辞的手里渗出了许多汗水,想到他的伤还没有痊愈,她也顾不得其他人了,“我想回去了,二爷。” eri直候在包厢门口等,见顾钦辞出来仔仔细细地把他看了个遍,确认他的伤情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才松了口气。 二少奶奶出门时,二爷说:“派人跟着就不必了。” 这只是前半句,后半句是:“我过去。” 纪若拙跟在顾钦辞身后往外走,屋里的人你看看我c我看看你,半天没人敢说一句话。还是纪希音最先回过神来,几步冲上去拦住了她:“这是同学聚会,你就这么走了合适吗?” 她何尝知道这样走了不合适?况且纪若拙来参加聚会的目的是为了让张煜帮她个忙,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孙佳佳全给搅合了。纪若拙叹了口气,在大家表情各异的注视下大方一笑:“今天扫了大家的兴,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改天我做东,各位大老板c大学士千万要赏脸,给我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在座的同学站起身来连道不敢,这些人都是有眼力价的,别说今天这出是孙佳佳挑衅在先,就算真是纪若拙的不是,谁有胆量冲着顾家的未来主母发难?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整个局面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操纵着。顾钦辞极少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很深的关切,更多时候他都选择像个局外人,置身事外c冷冷清清地看着。正因如此,他一旦出手,势必是一场不可翻覆的灾难。 纪若拙没打算再多留,张雪存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刚打算有点动作就被纪希音从旁拉住,她别有深意问他:“雪存,你去干什么?” 张雪存的理智被她拉了回来,猛地停住了脚步,五指在空气中握成拳,衬衫长长的衣袖下肌肉紧绷在一起。 张煜瞪了孙佳佳一眼,眼神好像要把她千刀万剐:“回来再找你算账!”说完,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张雪存眸光渐灭,忽然有些羡慕自己的堂弟,至少他还有肆无忌惮追出去的权利。 眼看着前面那个清俊颀长的身影已经快走到红馆的玻璃旋转门了,纪若拙却第二次被人拦了下来,她站定了脚步,见来人是张煜,瞬间的怔忡化为一个微笑:“张大老板这是干什么?跑得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追出来让我结账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92知道你不怀好意 张煜也被她逗笑,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点儿酒水连你的出场费都不够,还让你结账?我有这么抠门吗?我找你当然是有别的事。。” 纪若拙挑了挑形似柳叶的眉毛,意识他继续说下去。 “你今天来,不止是想见见这帮老同学吧?”他急促的呼吸还没平缓下来,言语中稍稍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便被人听得分外清楚。他也不是傻子,纪若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他明白得很。 正常人在这种以闹剧收尾的情况下,大多数会选择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她没有开口要求,那又何必主动询问,给自己找麻烦?但是张煜不同,一是纪若拙难得找他一次,二是他今天把孙佳佳这个麻烦精也请过来,让她难堪至此,他心里多少有点愧疚。 楼道里沉默下来,纪若拙手指上勾着车钥匙,指尖一圈一圈地顺着锁扣的形状来回勾画。她微微扬着脸看他,这个角度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那五官立体而精致,眉目间有不具名的笑意流转。 像蛊惑c像魔法,优雅得令人窒息,神秘得遥不可及。 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羊肠小路上羡慕着别人的康庄大道,比如张雪存羡慕着无所顾忌的张煜,比如张煜羡慕着不远处一身高贵风华的顾钦辞,比如谁也不知道,顾钦辞娶纪若拙,他自己也不乐意。人生就是这样,谁也不比谁过得如意自在,总归都是有苦难言,冷暖自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张煜见她半天不吱声,又许诺道,“我一定帮你办成。” 明艳的脸庞上一双褐色的眸子像被泉水洗濯过的琥珀石,在璀璨的灯光下斑驳深浅,光影明灭。纪若拙笑出声来:“谢谢张老板的厚爱。” 张煜拧着眉毛,神色有些懊恼,开口又是戏谑:“什么张老板!会不会好好说话?咱俩当了多少年的战友,一起逃学c旷课,那都是过命的交情,到头来你就给我个这么生疏的称呼?我是不是还得叫你一声二少奶奶?” 纪若拙被他逗得乐呵呵的,打趣道:“您看不出来我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叫您一声老板好办事呀。想当年您抄我作业的时候不也一口一个纪大美女吗?我都这么诚恳了,您还生哪门子的气?” 张煜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满肚子邪火被她轻轻一笑就冲散了。他撇着嘴翻了个白眼,双手插在裤兜里往后墙上一靠:“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说吧,多大的事能劳烦你把我捧这么高?” 纪若拙三言两语讲了讲托他查手机号的事,张煜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没问题。” 她想了想又问:“能不能保密?” “保密?”张煜不解地盯着她,“对谁保密?” “所有人。”她说,“除了你之外,不要让人知道我在查这个号码。” 推荐好友的红文《束手就擎,总裁老公请绕道!》,等更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坑品很棒。 求推荐收藏留言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93近乎猥琐的灵感 “可以倒是可以。<し”张煜看着她一脸郑重的模样,蹙了蹙眉,沉吟道,“但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纪若拙很为难,这要怎么解释,总不能说陆景尧前两天拿钱贿赂你爸查这个号码被拒绝了,现在我来拜托你瞒着你爸帮我查? 她思考时无意间瞥见顾钦辞健朗高大的身影映在玻璃门上,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衫,整个人冷漠得好似从冬天的月亮里走出来的,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不近人情的清寒,任谁都无法靠近。 不过在这一刹那,她却从这道不食人间烟火的影子里找到了一个,几乎足以称得上是猥琐的灵感。 张煜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哀伤而惆怅,他有些慌乱:“怎么了?” “是这样的”纪若拙动了动嘴唇,声音细小如蚊语,一句话几次哽咽得吞回嗓子里。 张煜凑近了才听清她在说什么,听着听着神色就变了,额头上青筋猛跳,气得眼睛里直冒火。待她说完,他转头伸胳膊撸袖子就往外走,怒道:“岂有此理!我先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纪若拙赶紧拦下他:“这都还是我的猜想,没有切实的证据。”她顿了顿,抿着嘴低语道,“你能不能帮我查查那个号码的归属地c办卡人的详细身份还有她最近都和谁通过电话。他不希望我调查这个号码,恐怕会从中作梗,查起来会有点困难,所以我才来拜托你。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张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余怒未消,他一拳砸在墙上,差点把墙壁上挂的油画震掉了。他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门外清俊的人影,阴沉沉道:“行,我给你查!具体的通话内容可能查不出来,不过我保证对其他人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否则我” “别说不吉利的话。”纪若拙打断他,“我要是不相信你,也不会来找你帮忙。” 张煜深吸了一口气将怒火压下去。半晌才点了点头算作回应,还安慰了她几句:“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么糟糕,无论如何,好好照顾自己总是没错的。如果他真的对你不好,我” “那也是我命里无福。”纪若拙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她悠悠地笑,好像已经知道他打算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女人,虚伪的时候反而让人觉得心疼? 张煜无奈地闭着眼,他是真拿这样的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纪若拙不光有一张玲珑的嘴,她还有一颗玲珑的心,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你赶紧走吧,我回去招呼客人了。” 红馆门外,顾钦辞像一座静默的石像伫立在台阶上,身上沾染着冬夜的寒气,不知已经等了多久。纪若拙小步跑出来,大厅里明亮的灯光将她窈窕的倒影扯得又细又长,她一边把围巾系的更紧了一些,一边问他:“二爷怎么不去车里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94出人意料的道歉 顾钦辞没言语,修长的手指弹掉了烟灰,口中有雾白飘出来。:3し月色朦胧,他俊美无俦的侧脸更加朦胧,隐匿在飘渺升起的烟雾里,有种别样的瑰丽,无比惊心动魄,扣人心弦。 她回眸去看富丽堂皇的大厅,外面的光线幽暗,里面才能被看得一清二楚。张煜还在原地没有离开,眼睛直直地盯着这个方向,关切的视线好像能穿过玻璃和夜色追随她到天涯海角。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走吧。” 顾钦辞不露声色地睇了一眼张煜,掐灭了烟,沉着的嗓音在稀薄的空气中清晰可辨,清润中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又用美人计?” 纪若拙不紧不慢地摇头道:“苦肉计。” 他看了她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沉声道:“对不起。” 惊涛骇浪从心底拍上来,纪若拙僵在原地,不懂他道歉的含义,更震惊于他出人意料的道歉。 毕竟,骄傲如他。 “这段时间你确实受苦了。”顾钦辞接着说,眼里被黑雾遮挡住的,仿佛是些许心疼。 被他误会c防备,险些被软禁,她没有哭喊吵闹,只是逆来顺受,安静地等待时间还给她清白。 多么聪明的女人,多么傻的女人。 面对着他真挚的深沉,纪若拙扑哧一声笑出来:“二爷,道歉有用的话,世界上的钻石c化妆品和漂亮衣服还有什么用?” 时至如今她还是不责怪。 顾钦辞眸中嗔黑流转,心尖疼到轻麻,克制住想将她搂进怀里的冲动,淡淡道:“喜欢什么就去买。” 纪若拙眉开眼笑:“谢主隆恩!” 两个人并肩往喷泉处走,eric正驱车等在那里。一路寂静,她仿佛能听到他的心脏强有力的搏动。顾钦辞很高,身体足够结实又不属于肌肉过于发达的男人,他的体型非常匀称,冬天里裹着一件修身的外套,光一个背影就要让无数少女痴迷沦陷。 eric打开了车厢里的暖风,纪若拙还是冷得打哆嗦。美丽冻人这话不假,想在外人面前时刻风姿招展,就要禁得起严寒酷暑的考验。 听着后座上的小动作,顾钦辞睁开眼,乌黑的眸子透过后视镜锁住了她。 从前她在他面前也是360度无死角的优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闹脾气c会放松情绪c会表达自己的冷暖喜怒了?这样的她,看着倒是真实了很多。 纪若拙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红馆,他也没说,两个人心照不宣,统统对这件事避而不提。 纪若拙以为,他对她还是不放心,跟出来监视。 而顾钦辞心里,也在努力让自己这样以为。 他今天在公共场合给足了她的面子,也无形之间击垮了所有关于顾二爷是否出事的猜测,总而言之,这一行收获颇丰。到不了明天,有心人就会听说顾二爷携未婚妻“回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95他是,无冕之王 两天之后,陆景尧带dre来给顾钦辞拆线,好在是冬天,伤口不太容易发炎,加上他的抵抗力一直不错,所以恢复得也很快。樂文小说|开完药后陆景尧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让dre先下楼去客厅里等他,他和顾钦辞留在书房里,紧闭着房门,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语白头一次见到外国人,紧张得脸都红了。孤儿院有开设英语课,但她还是说得磕磕巴巴,带着一股挥不去的中文口音。好在当医生的人普遍比较耐心,dre又比一般人风趣幽默,场面没有太过尴尬。纪若拙坐在壁炉边用小火温着红茶,时不时帮语白翻译一句,三个人有说有笑。 其间语白忽然问起他为什么会来中国工作,dre顿了顿,原本随意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那对碧蓝色的眸子闪着异样的亮光,很多沉淀已久的情绪像气泡一样在眼底凝聚,泛上又破灭,他说:“七年前我确实没想过以后会来中国发展,但是有一件事改变了我的想法。” 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纪若拙搅拌红茶的速度放慢了许多,语白凑上去好奇地问:“是什么事?” “七年前,我在a大医学院参加最后一次博士论文答辩。隔壁院有一位连跳三级的天才学生,也应该在那天得到土木工程和经济管理的双学位。他在a大很出名,但我从没有见过他。”他说着,脸上出现了羞赧的神色,“那天去报告厅的路上,我看到一位黑人产妇跌倒在路边。马上就要准备答辩,我犹豫着要不要帮忙。结果一个亚洲面孔的男学生为她做了紧急处理,还联系了医院。看到有人伸出援手,我就离开了。” “然后呢?” “然后,我听说隔壁院的教授当天发了很大火。因为a大请了很多国际知名的专家旁听那位跳级学生的答辩,但是他没有到场,为此学校给了他一个大处分。” dre说完,纪若拙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语白以她不算高明的英语水平勉强听了个大概,听完也不是很懂:“他为什么没有到场?” “为了送产妇去医院。”纪若拙轻缓地接过话来,用中文解释道,“他救了她。” 语白若有所悟地点头,dre见状叹了口气:“我身为一个医学院的学生,一直把这件事看作是个污点。后来我认识了他,再后来,我就想到中国来看一看。” 纪若拙心思一动,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他是谁?” dre放下瓷杯,抬头看向二楼的书房,嘴里说着不太流利的中文:“顾钦辞。” 纪若拙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语白捂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半天才问道:“那二爷的学位” “我去找过教授说明原委,学院破格给了他一次补答的机会。”dre很遗憾地说,“可是他那时候已经回国了。他的学位证书至今还陈列在a大的校史馆里,上面有全院教授和当天所有到场专家的签名,全世界仅此一份。” 纪若拙听得心情复杂。 原来,他是一位无冕之王。 原来,她的未婚夫这样优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96金屋藏娇一辈子 顾钦辞在外界露过面了,自然不能继续住在陆家别墅里,为了避免被顾夫人和顾老爷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他也没有搬回顾家主宅,而是另找了一处住所。一一一一旁人问起理由,他自然而然地就把纪若拙推了出去——未婚夫妻培养感情。 哪怕他们只签过结婚协议书,连证都没有领。 顾钦辞在城北的高级住宅区有一间200平米的房子,黑白风格,装潢简约,地板干净得纤尘不染,一点都不像常年无人居住的样子。eric把她的行李一箱一箱地扛进来,不禁抹了把汗。二少奶奶到底在箱子里塞了多少东西?这感觉就像搬山一样。 听着他不满的嘀咕声,纪若拙笑米米地递了一瓶矿泉水上去:“你搬过山啊?”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搬山什么感觉?” eric被她的伶牙俐齿逼得想从19楼跳下去。 随着顾二爷伤情的好转,最落寞的要数语白了。她又被eric送回了孤儿院。二爷说,她的学业还没有完成,等她从大学圆满毕业了,想去哪里工作都好,不用委屈自己做个佣人。 纪若拙听着顾钦辞在客厅里对语白说的这番话,轻笑了一声关上房门。这个男人真不是一般的不解风情,他怎么会懂语白那点单纯又美好的心思呢? 短短几天时间,顾钦辞盛ch一ng未婚妻的新闻又被炒得天花乱坠c沸沸扬扬。有心人甚至挖出了那天在红馆里的事情来作证。碍于纪家和顾家双方面的施压,她的容貌一直没被曝光在镜头下。圈里有不少人想蹚这趟浑水,明里暗里投了许多纪若拙的照片给各大出版商c杂志社,但无一例外全被毙了,连微博上流传的那些也全被当做违禁消息被删除了。 可事实上,捂得越严实,群众就越想一探究竟。纪若拙这几天大门不出c二门不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好像要活活被人养死在这个200平米的大牢笼里。陆景尧对此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爆发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来上班?” 纪若拙躺在大chuang上举着手机,笑得一脸小人得志:“陆总,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数,您得问二爷。” 陆景尧望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脑袋大了一圈又一圈,他咬牙问道:“他还打算把你金屋藏娇一辈子?” “那就不知道了。”纪若拙伸指胳膊对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光线从葱白的手指间漏下来,她眯了眯眼睛,“也藏不了多久了,结婚那天肯定会被人拍到的。” “他为什么要藏着你?”陆景尧不理解。 纪若拙的手臂僵在半空中,她笑了笑:“我长得丑吧。” 陆景尧干笑两声:“说他眼瞎更有说服力。” 纪若拙翻了个身,漫不经心地说:“陆总怎么看?” 的确,陆景尧还真的有点不一样的看法。 “若拙,其实你有没有想过,顾钦辞可能是在”他顿了顿,“保护你?” 重要公告见评论区置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97证件都带在身上 纪若拙把头搁在枕头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像一只猫:“但事实是,我现在站在风口浪尖上。。。您说他想保护的到底是我,还是另有其人?” 纪家压着消息的行为很好解释:纪明城要脸,不想让人深挖他二十几年前的债和这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女。但他的做法明显不够高明,反倒让人对此更加好奇了。而顾钦辞的做法,看似没有任何问题,实则疑点重重。如果单说他是为了讨好未来岳父,纪若拙就算缺一百个心眼也不信。 顾二爷这个人,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想知道他的初衷,不需要多方揣测,只看最后的结果就可以了。结果是什么,他的目的一定就是什么。 因为顾钦辞,从来不做无用功,他的步步算计,也从来没有失策过。 现在的结果是纪若拙成为了整个社会舆论的关注点,那么顾二爷的初衷就肯定是想让她吸引所有媒体的视线。只不过,他用了非常巧妙的办法,让所有人都见证了他的情深似海,让所有人都误会着顾二爷在保护她。 大巧若拙,纪若拙在心里记了很多年。可是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装傻,还是应该有所应对。 或者,她此刻的反应也在他的算计和掌控之中?而他正等着她去做些什么?那么陆景尧呢,他是顾钦辞派来试探她的吗? 纪若拙第一次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无底洞里,四面楚歌,危机四伏。她顺从也不是c反抗也不是,只剩最后一条路,叫坐以待毙。 下午三点刚过,纪若拙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大门的电子锁忽然“咔嚓”一声被人打开。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过去,顾钦辞拎着公事包在玄关换鞋。 他面冲着鞋柜和衣架的方向,从纪若拙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清俊挺拔的侧影。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下午的阳光从西边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地碎金,刚刚好被他踩在脚下。 顾钦辞把包挂在门厅的暗格里,又将深灰色的大衣脱了下来。他做这些事情用时极短,几乎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可偏就处处透着镌在骨子里的大气沉着c有条不紊。 纪若拙不意他会这么早回来,海晏如此庞大的一个集团,要运作起来势必离不开顾钦辞时刻的监督和指挥。况且他因伤“旷工”了十几天,这会儿应该正是忙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下午不在公司殚精竭虑,他回来干什么? 她不解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渐渐收回到眼前,顾钦辞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墨兰色的领带上,微微松了松,嗓音低沉醇厚,语气却清淡得像风:“你所有的证件都带在身上吗?” 纪若拙眉心一蹙,证件? 周四上架,周四上架,求首订,求首订!推荐留言收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98还有一点喜欢他 “身份证c户口本。”他仿佛猜出了她的疑惑,一语道破。 这些问题让纪若拙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她强压着被他那极具控制力和主导性的声音扯得凌乱狼藉的心思,如实回答道:“身份证在包里,户口本”说到一半,她的语速慢了下来。户口本当然是在纪家,谁会出门随身带着户口本? “户口本eric去拿了。顾钦辞淡淡地说,“你先换衣服带着身份证跟我走。” 空气凝滞了一秒,才又开始流动。 纪若拙仰着脸注视他高大的身躯和淡漠的眉眼,惊乱无措到极致,竟然变成了平静,“去民政局?” 薄唇抿成一条线,顾钦辞面不改色地回望着她,黑色的双眸像夤夜的天空,尽管颜色幽暗却不乏深深浅浅的光芒,似有熠熠星辰点缀在其中,又像一盘浩瀚的棋局,落子无悔,开局便再无回头路。 他没有回答,纪若拙知道自己猜对了,“现在就去?” 太匆忙了,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按照纪明城给她的剧本,她现在应该笑得幸福满足,或者再深情一点,款款地抱住他。 这十几天来的相安无事,让她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站在他身边,将来又要以什么身份继续和他相处下去。 答案只有一个——夫妻。 麦子那时候恨铁不成钢地告诉她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纪若拙还在心里笑她小题大做。但是试问,哪个女人对穿着婚纱c挽着爱人手臂的那一刻不抱有着乌托邦的幻想呢?要和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步入人生最重要的殿堂,多强大的心才能支撑起璀璨的笑容? 而顾钦辞一如往昔,风轻云淡地操纵着一切。 这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让她忽然之间很想逃开。 “现在不行?”他低着头看她,视线如夏日密密匝匝的树影,包裹着她,让她无所遁形。 纪若拙紧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理不清自己心里这些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的情感。她讨厌顾钦辞吗?不想和他结婚吗?要放弃父亲的叮嘱了吗? 都不是,甚至,她还有点喜欢他。 是的,喜欢。 正是因为这一丁点喜欢,才让这桩婚事在她心里变得不那么单纯了起来。她开始在意他的感受,在意他的想法,在意他每一个举动背后的目的是否出自真心。 几个月前,纪明城第一次提起让她和顾钦辞结婚,她除了转瞬即逝的吃惊外,倒也没有太多抗拒和逃避的念头。她知道,她欠纪家的,这么多年衣食无忧的抚养,为的不过是这一天她能够有所回报。可越是接近顾钦辞,越是喜欢他,就越不想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你不是很想跟我结婚吗?”一丝笑意陡然倾现于他乌黑的眼眸里,宛如静水被玉石击起了涟漪,高深莫测,令人无法琢磨。 其实也不必琢磨,他只不过是,单纯的开心而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099变得越来越奇怪 今天的阳光格外好,刺得人头晕眼花。;顾钦辞那辆高级轿跑停在和它同样格调的小区里,一点都不显得突兀。灿金色的阳光把车身深沉大气的黑色映衬得更加高贵,它本来就不是张扬跋扈的车型,而是在内敛稳重的前提下,将奢华与霸道从每一个角度c每一根线条里自然而然地表露出来。对于岁在而立c事业有成的男人来说,不显浮躁也不失身份。 深色容易吸收光和热,当纪若拙伸手去拉车门的时候,发现向阳一面的车门已经微微有些发热了。 顾钦辞单手插在西裤兜里,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烟,就站在她对面的正驾驶门前。他的大半个身子都被车挡住,只能看到价值不菲的西装和平整的领带,以及那张表情从容气势却凌人的俊颜。深邃的眉骨下,一双淡然的黑眸正平和沉静地凝视着她。 纪若拙被这两道目光攫住,险些不能呼吸。顾钦辞身上时刻都有压迫性的气场和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哪怕是他没有脾气的时候。 她出门时前思后想,还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天生就有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明眸善睐,秋水含波,眼角轻微上挑时,谁任都抗拒不了那灵动又大胆的风情。 顾钦辞发现,他也不行。 他不动声色的掐灭了手中的烟,修长的腿跨入车门。不知怎么的,他刚才竟萌生了想要抱住她的念头。 这场婚姻变得越来越奇怪了,让他忍不住喜,忍不住怒,种种情绪来去如潮水,变化无常。 “纪若拙,你为什么叫纪若拙?” 他低沉的嗓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有点漫无目的,有点不经算计。好像在询问,也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纪若拙吃了一惊,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拉着安全带的手僵在半空中,尚未扣牢的安全带“啪”地一声弹了回去。她弯了弯嘴角,回答说:“是我爸起的名字,若拙,就是大巧若” “我是问,你为什么姓纪。”他打断她。 不知道是不是纪若拙听错了,他的语气里深藏着少有的烦躁。她侧目看过去,那双飞扬凌厉的眉毛几不可察地皱着,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烦心事一般。 纪若拙心口一缩,跟着嗓子也干得发紧,她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他在烦什么,却不敢再深想下去,她笑得优雅又端庄,让人挑不出毛病,“二爷这话说的,我爸是纪明城啊。” 所以我只能姓纪,只能站在和你对立的一面。 人生有无数场相遇,但没有一场是多余而无意义的。我们在尘世中遇到的人,或者是上天的恩赐,或者是诸神的惩罚,亦或者,是必须通过考验。顾钦辞之于纪若拙就是这样的考验,也是他的出现才让她醒悟了,之前的二十五年她为什么没对任何人有过心动的感觉。 因为命运安排她等待,等待一个顶天立地的c等待一个出类拔萃的c等待一个叫顾钦辞的男人。 她欣喜若狂地告诉命运,我见到他了!命运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见到就好,我们走吧。 窗外碧空如洗,纪若拙仰头看着流逝的街景上方巨大的天幕,双眼酸涩干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00民政局(+上架公告) d市的高速路没有一天是畅通无阻的,车子拐过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纪若拙远远就看到民政局门前的马路边,eric靠在他的车上玩手机,估计是等了很长时间,无聊坏了。本文由 。。 首发 不到二百米的一小段路也开了将近十分钟,顾钦辞用手肘抵着车窗撑起头,微抿的薄唇轻轻下压,右手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方向盘。 老天都知道他们是假结婚,所以不赞成吗?纪若拙眸光黯了黯,像褐色的琥珀瞬间失了璀璨的光泽,惹人心怜。 eric从纪家过来,方向与他们相反,路况也较之稍微好一些,他第三局游戏都打完了,顾钦辞的车终于不紧不慢地蹭了过来。eric收好手机,正色道:“二爷,少奶奶。” 纪若拙盯着他笑:“你玩个游戏也够累的,瞧这一脑袋汗。” eric干笑了两声,从车里取出户口本。副驾驶的门刚刚打开,就有两道深意暗藏的目光从后座透过错落的座椅和车门直射在纪若拙后背上,她下意识地脊背一僵,回过头来,对上一双熟悉无比的眼睛,忍不住惊讶道:“爸你怎么” eric恭恭敬敬地打开后门,纪明城双手交握拄着拐杖坐在车里,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尽显慈爱与和蔼,满面容光焕发的样子,“我怎么?我女儿和女婿领结婚证,我还不能来看看?” 纪若拙还没说话,顾钦辞便从旁攥住了她的手。干燥的大掌有冬天暖阳般的温度,将体温渡给她冰凉的五指。他的脸色从容镇静,眸中的礼貌和客气掩盖了深处的不可触及的锐利,“当然该来。” 事关他纪氏珠宝7的股份,他岂能安然作壁上观? 顾钦辞淡淡地勾着唇角,眉眼间皆是早已知悉的了然。纪若拙抬起头,看到他英俊的侧脸和高大的身躯,又看了看车上的纪明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她的手在他宽厚的掌心里被握得紧紧的,指肚稍一摩挲就可以触摸到他手心那道很有特点的人纹——前半段刚毅笔直,后半段斜入月丘。她听算命的说过,这样的人是有大智慧的c深谋远虑的人。 顾钦辞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将她圈在视线里,好似并未察觉到她细小的动作。 eric将纪明城扶出车厢,四个人各怀着心思踏上台阶。 民政局毕竟是个政aa府机构,就算再怎么喜气盈门,也冲不散那一股子庄严肃穆的味道,何况这里也不只承接好事。隔着一个大厅,右侧就是离婚办。有小孩的哭声,大人们压抑不住的低吼和吵闹声,还有调解人员苦口婆心的劝说声从那里传来。还有人站在门前焦急的讲电话,说什么什么证件没有带齐;有人坐在长椅上排队等候,一边憧憬着婚房要装修成什么颜色众生千百态,每个人都投入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唯有他们一行人,平静又沉默。 拖地的保洁人员见了纪若拙和顾钦辞也不禁一愣。这二位既不像来结婚的,又不像要离婚的,这是领导视察吗? 那时候谁都以为,领个证的短短半小时里,不会出什么意外。 上架公告,文从明天开始上架了,谢谢亲爱的们一路支持,希望你们可以继续阅读下去。后面剧情更精彩。欢迎进群讨论剧情,群号见作品简介最下方。放一些剧情上来尝尝鲜: —— 猛地,下颔痛楚蔓延,他的手狠狠扣住了她尖瘦的下巴,力气大的不仅让她感到惊疼,连他手上的皮肤都绷紧了泛着白。手背上原本就带着桌角撞出来的伤,这下一抻,伤口几乎崩裂开,皮开肉绽的疼痛也没能让他松手。顾钦辞不管自己的伤口,也不管她的下颚处的骨头嘎吱作响,阴鸷的鹰眸强势地挤进她的眼瞳中,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 竟是这种两败俱伤的姿势。 “你听好,我只说一次。”他不容她有丝毫的退却和回避,“我对你的好与坏,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我们之间,没有孟晚童,没有任何人。” —— “晚童和张煜性质不一样。” 纪若拙沉默片刻,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 眸光一凛,清俊的眉眼间焦灼又现,她云淡风轻的口吻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顾钦辞大脑里最冷静的一根神经。 宽厚有力的手掌下一刻就攥住了她的手腕,他厉声问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知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能再深究下去。纪若拙褐色的眸子盯着地板上的缝隙,愁涩一闪而逝。不然他想听什么?听她问“为什么孟晚童和张煜不一样”吗?他会回答吗?不会。问到底也是两败俱伤,何必为之? 孟晚童和张煜最不一样的地方,她比谁都清楚。那就是她和张煜一清二白,而孟晚童为顾家生了个孩子。 顾钦辞,你说你会解决,我就给你时间解决。 现在,你我都还怀揣着秘密,都不在彼此最亲密的视线里。 能披荆斩棘走到最后,那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如若不能,我只想你记得最好的我。 —— 他眸光深沉,“你说过,你不会骗我。” “你也说过,你会相信我。” “纪若拙!不要过去。到我这边来,只要你回来,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恳求,和一贯倨傲冷清的态度截然相反。 “是吗?”红唇轻扬,纪若拙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已经为顾家生了个五岁大的儿子的女人身上,“那她呢,她怎么办?你能保证以后不和她来往,不管那个孩子的死活?” 顾钦辞怔住。 明天见,四万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02从天而降的孩子(求首订) 好在他反应迅敏,一手将孟晚童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在空气中扣住了他的手腕。一一一一深黑色的眼底泛起冷光,顾钦辞盯着这个冲过来动手动脚的男人,面色说不出的凌厉阴沉。 墙角的eric和身旁的护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孟晚童惊魂未定地抱住顾钦辞的后腰,像一只收到惊吓的兔子,瑟瑟发抖。 感受到腰上柔若无骨的环抱,顾钦辞身子一僵,手中用了狠劲甩开偷袭的人,言语没有温度,冷得骇人:“张少爷是来看病的?走错地方了,精神科在隔壁。” 张煜被他一招制住,心下有恨。他狼狈地退后两步,恶狠狠地盯着孟晚童和顾钦辞,啐道:“狗男女!我真是想不通若拙怎么看得上你?一个大老爷们半点责任心都没有!都快结婚了还背着自己未婚妻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你以为全世界都眼瞎看不见吗?” 他顺着信号源定位,果然在老城医院找到了顾钦辞和他的小!张煜眼睛里都冒着火,若拙绝对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孟晚童的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大有决堤之势。她匆忙收回了缠在顾钦辞腰间的手,“我们” 转角处的eric赶紧冲上来解释:“张少爷,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张煜脸都气得变了形,“若拙亲口告诉我的,会有误会?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 顾钦辞的太阳穴跳了跳,内心顿时翻起滔天巨浪。他表面上收敛着脾气,话音却藏不住一字一字的下沉:“纪若拙?” 她怎么会把这些话拿出去乱说? 黑眸中迸射出危险的光芒,顾钦辞严厉的视线锁在张煜身上,仿佛锐利的鹰爪狠狠扣住他的命门。 她和张煜是什么关系?就算她觉得委屈c不公,又为什么要告诉这个男人? 顾钦辞心中像是被人摁了一把图钉,密密麻麻的刺痛,痛到几乎喘不过气。 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最在意的不是晚童被人曝光,而是纪若拙对其他男人倾吐心声。 eric闻言也怔住,脑海中闪过二少奶奶莞尔微笑的模样,她向来胸襟大度c优雅端庄,怎么会做这种事?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有意揭发二爷和晚童小姐的私情,何必要让张煜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搅合? “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拙早就开始怀疑你们了!”张煜冷冷地笑着,又看向孟晚童,“你这个狐狸精,要不要脸?别人老公也不先看看自己的德行!” 顾钦辞嘴角一压,眉头紧紧拧着,浑身冷厉的气场扩散开来,极具侵略性和攻击性,似要摧枯拉朽,地动山崩。目光凝成锋利的剑扎在张煜脸上,胆子稍小的人恐怕能被他一个眼神吓得半死。他现在真是恨不得一手捏碎了他! eric看得心惊肉跳,硬着头皮打圆场说:“张少爷,事情不是那样。” “那是什么样?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你想告诉我他们是兄妹?顾钦辞,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孟晚童也有点恼了:“你骂钦辞干什么!” “都闭嘴!”场面一片混乱,护士突然将手中的写字板摔在椅子上,巨大的响声引来几个人的注目。她满腔愤怒却刹那间在顾钦辞充满威慑力的黑眸中轰然倒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这c这里是医院,要闹出去闹” eric顺势劝道:“是啊,二爷,小少爷还在手术。” 护士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们的家务事我不管,现在里面那个孩子生命垂危,要是还想活命,就赶紧让孩子的父亲去验血!” “孩子?”张煜怔住,转而脸色铁青,“你和她都有孩子了?” 住院部从内到外都是一副陈旧简陋的模样,唯独顶层别有乾坤。指纹触控的直梯专为这一层而舍,楼梯间也大门紧锁挂上了黑帘,和下面一层完全隔断。除了医院高层的领导和专负责顶楼的医护人员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层还住了人,大家都当它只是普通的仓库,也不会贸然进来。 其实这里早在几年前就被一家商业大鳄包下来做了修缮改装,所有医疗设备焕然一新。那位大老板不想公开病情,所以才找了这家老城医院疗养。 助理回来的时候,他正坐在轮椅上抽着水烟。视线落在窗外呼啸的狂风和倾摆的树干上,嘴角随着呼吸轻扯着颤抖。 “老爷!大消息!” “哦?”他挪开烟嘴,向后一靠,“说说看。” “顾钦辞来老城医院是为了他的。”助理把他在急诊部听到的消息逐一汇报了,“那女人还给顾家生了个儿子,刚才被c被张煜少爷抓包了。” 轮椅上的人转过身来,略显苍老的脸上明显带着趣意:“好家伙,顾钦辞这不是打老纪的脸吗?还被张煜抓包?这小子见天不干正经事儿,胡作非为一套一套的。”说到最后,已有些愤怒。 “我也说是呢!这顾钦辞藏得还真深,怪不得从来不见他传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媒体都说他洁身自好,敢情私底下儿子都有了,他可比那帮纨绔少爷们有能耐多了!”助理不屑地笑了笑,言语间的讥讽丝毫不加掩饰。他说完后想了想,又凑近了问道,“老爷,我们要不要干脆” 他的话音越来越低,小到几乎咽在了嗓子里。 “你这脑袋真是机灵!”轮椅上的人听完后,提起烟嘴猛地敲在他凑过来的头上,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窗外狂风大作,阴云漫天,空中飘起了零星的碎雪。花园里一颗小树禁不住风霜摧折,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纪若拙被送回顾钦辞在城北的那套的房子,纪明城亲眼看着她上楼后便放心地离开了。他前脚刚走,纪若拙后脚就从小区的侧门跑了出来。她的车还停在华清路的车库里没有开过来,情急之下只好拦了一辆出租车,按照张煜给她的位置报上了街道名和门牌号。司机输入导航后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姑娘,你要去老城医院直说就行了。” 老城医院?纪若拙也对定位的结果深感惊讶。片刻后她收起心思,点点头道:“那麻烦您快一点。” 一是她着急,张煜还在替她守着,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二是出租车里的味道实在让她头疼不已。 为了不让张煜追究她查手机号的意图,在红馆里纪若拙骗他说是为了查顾钦辞的私生活。她自己那时候也没有想过,胡编乱造的东西,竟然会一语成谶。 甚至到了现在,她握着手机坐在出租车里,仍旧不知道医院那边,已经闹得惊天动地了。 她靠着后座,双眼紧闭,眉毛也挤在了一起,随着司机换踩油门和刹车的动作几次差点呕吐出来。等红灯时,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许久,不由得劝道:“姑娘,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去看病,这附近就有医院,用不着去老城。” 纪若拙强忍着不适,扯着唇角笑了笑:“我不是去看病,我是去看病人。” “您家住这么高档的小区,怎么去那儿看病人呀?”当出租车司机的大多爱唠嗑,他们每天在城市里穿梭来往,接触着各个层次的人群,消息也相对灵通。 纪若拙实在没有心思接话,她的胃里翻江倒海,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自己像是中了毒。窗外寒风凛冽,她不能直接打开窗户,只好虚弱无力地靠在后座上,本来明艳美丽的脸看上去苍白得吓人。 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心也会跟着不舒服,它会不受控制地从大脑里调取那些难过又悲愤的记忆,一点一点消磨人的意志力,攻陷脆弱的精神领域。正如同此刻,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顾钦辞。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情愿遭这么大的罪,也要到老城医院一探究竟,哪怕有一丝希望都要揪出那个妄图害他的幕后真凶。在至亲的父亲盘问起那通电话的时候,她几次顶不住巨大的质疑和压力差一点招出一切。但是想到顾钦辞的安危,想到纪明城的手段,她心如刀割,忍痛背弃了自己的父亲。 她骗纪明城说张煜在追求她,她没法当着二爷的面讲出来,怕他多想。她也没有告诉纪明城这十几天来根本没去什么出国旅行,她一直在d市。 女人真的很擅长背叛,也很擅长守护。她们会为了守护一样东西背叛全世界,哪怕是丧失理智,哪怕是一厢情愿。 可是顾钦辞呢,他又做了什么?在背后狠狠给了她一刀。 听说孟晚童出事了,他整个人心慌意乱,不给她一点时间,不给她一点信任,也不给她一点解释的机会,众目睽睽之下把她的尊严扔在地上踩。 平心而论,顾钦辞是个正人君子,对她更是少有的宽容和隐忍。只不过这宽容和隐忍是有前提的——不能他的晚童冲突。他对她的好,和孟晚童比起来又算什么呢?沧海一粟,九牛一毛。她们之间看似平静的纽带随时可能崩断,而她一旦逾越了界限,下场必然很惨。 在感情里评定一个人的好坏本来就没有一个客观的规则,哪怕他浑身都是优点,可他不爱你,就是最大的缺点。 微光划过纪若拙漂亮的鼻梁和眉骨,映着唇边那抹凉薄的笑容,美得让人心慌。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成这么矫情的人了? “哟,这不是省电视台的车吗?”司机突然开口,惊扰了她的思绪,将纪若拙从自我世界拉回了现实。他调整了一下反光镜,语气夸张得像见了鬼,“省电视台的车怎么也往老城走?” 纪若拙轻颦着眉头,视线向右一瞥便看到了窗外与出租车并驾齐驱的pv。车身果然贴着省电视台的字样,车顶还有非常专业的收讯器,看来是省电视台的车不假。看它行驶的方向,似乎也是奔着老城去的 她的心猛然沉落了一大截,顾不得伤春悲秋,赶紧坐直了身体,眼皮莫名其妙地跳了好几下,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寒风擦着车窗呼啸而过,摩擦出的响声在寂静的车厢里听得异常分明。眼看着就快到了,为了避免头发被风吹乱,纪若拙从包里翻出一根皮筋,随意扎了个结。当她转头去看玻璃窗上的倒影时,惊讶地发现电视台的车还在她们右侧的车道上,距离不远不近。 “真巧。”司机将车拐进医院的大院里,摁下计费器,发票机“咔咔”地印着消费金额,他一边等一边无不好奇地盯着医院大门自言自语,“电视台的车也开进来了,今儿这老城医院是请着什么神仙了?” 漂亮的黛眉闻言略微凝滞,眉梢也攀上一丝疑虑和担忧的神色,纪若拙没有再耽误时间,付了车钱便开门下车。 浅咖啡色的外衣配上天青白纹的针织衫,让她看上去格外清新靓丽。像寂寂寒冬里的一树绿荫,光华皎皎,触目生春,只消一眼就能从周围的环境里脱颖而出。 因而,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比我想象中的还有意思。”住院部的顶层,两道阴鸷中暗藏着冷笑的眸光正追随着一无所知的纪若拙。轮椅上的人用手中的烟嘴点了点面前纤尘不染的钢化玻璃,“看,老纪的女儿也来了。” 助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到楼下一抹绰约的身影。他对这位传说中八面玲珑c貌美如花的纪二小姐早有耳闻,却一直没有亲眼见过,“好戏要开场了,我下楼替您盯着。”说完,他看了看手表,见快到换药的时间了,便对守在各个通道口的黑衣保镖叮嘱道,“一会儿医师过来,千万检查清楚身份,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进来打扰老爷休息。” “是,南先生。” “南与。”轮椅上的人忽然叫住了他。 助理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管家礼,“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石楠月”随着那沙哑的声音,南与的身体僵了僵,幅度很小,微不可察。轮椅上的人似乎被烟呛了一口,咳嗽了半天才继续问,“还没有消息?” 南与抬起头,眼中的笑意尽数散去,变成一口深沉的古井,无光亦无波,他沉默了片刻,机械地回答:“还没有,老爷。石敬松应该是入狱前就做过周全的打算,我们现在想下手追查,仍然很困难。” “他还能把一个大活人变没了不成?”老爷冷哼一声,“接着找,省内找不到就放人去省外找,国内找不到就派人去国外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挖出来!” “是,老爷。” 他步行走下一楼,又乘坐普通电梯混在众人之中来到一层。西装革履的模样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但也没有人因为他衣冠楚楚的上流打扮就对他特殊照顾,电梯门一打开,南与几乎是被人潮毫不留情地挤了出来。脚下的踉跄让他的身体重心偏移了许多,一不留神就瞥见了那个急匆匆跑进大厅的女人,像一道璀璨的流光,从眼底划过。 不用多作犹疑,南与一瞬间就确定了她的身份。就像小时候母亲教她念的诗,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在他的心里,母亲就是这样的佳人。 而眼前这个女人,即使是神色匆匆,也有种别样吸引人目光的美。 纪若拙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四下观望却又无所收获。她捏紧了手机,贝齿轻轻咬上了嘴唇。 从下车到走进住院部,她一共给张煜打了四通电话,每一通都响到了最后。可是张煜不但没有接,连回都没回。考虑到这里可能藏着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纪若拙心里就越发没底,按理说众目睽睽之下,就算那群不法之徒知道张煜来意不善,也不好明着动手才是。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煜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老城医院虽说不大,可找起个人来,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纪若拙想了想,将手机铃声调成最大,放进风衣口袋里,刚要继续往楼道深处去,就听到身后一声清澈的低唤。 “纪二小姐。” 她浑身一震,不自觉握紧了手。这声音听上去含情带笑,风雅绝伦,除了那个人,没有人能驾驭得了。 明明是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但他的出现却一点不显得突兀,好像世间的清风明月,存在于任何一个时间,任何一个地点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 纪若拙深深吸了一口气,收起眸中复杂至极的神色,优雅地回过头来,莞尔一笑道:“沈总,好巧。” 医院外面的狂风终于平静了一些,空中飞扬的沙尘也渐渐打着旋落回地面。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一颗沙粒对天空的幻想,只有风起风停那么短暂的时光可以实现,然后就不得不回到自己归属的地方。继续仰望,憧憬,承受着遥不可及的思念。 沈疏之翘着嘴角,他一年四季365天都是这个表情,很少有见不到他笑的时候。微笑在他脸上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表情,不具有任何意义。而他高兴与否,也无法由此断定,“是好巧,在哪都能碰见你,这得是多大的缘分呵?” “瞧您说的。”纪若拙笑了笑,“哪儿来什么缘分?这都是我的福分!” 沈疏之早就习惯了她这样似有若无地推脱,也不点破,漂亮的眸子在她身上流连几圈,微微一凝,“你在找人?” 纪若拙怔了怔,她有把目的写在脸上吗?怎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很少见你这么”他意有所指地扬了扬下颚,没有再说下去。纪若拙顺着他的指引看到自己满身的狼藉,不由得也是一窘。她一边笑一边抚平了衣袖上的褶子,把头发上的皮筋解了下来套在手腕上,最简朴的黑色,和她雪白的皓腕箍在一起,深浅明晰。 既然被他发现了,再装就显得矫情了,沈疏之也不是傻子,甚至他聪明得像只狐狸。说不说真话,都改变不了他心里已经认定的答案。纪若拙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是来找人,沈总呢,也来找人?” 沈疏之似笑非笑道:“我来看病。” 不把他当傻子,却被他当成了傻子。没见过看病的不去急诊门诊部,直奔住院部跑的。纪若拙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沈总有眼光,小医院,清净。” 沈疏之看出她的质疑,笑而不答,眸光从她头顶掠过,落在不远处。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一只手摘下听诊器,另一只手拿着记录板,正往这边走,“沈总,不好意思,劳烦您亲自到住院部来找我。听说上次给您开的胃药都吃完了,还是不见好,您先跟我去照两张片子看看。” 真是来看病的? 纪若拙的笑容停滞在嘴角,愣了还没有两秒,沈疏之清澈明润的嗓音就飘进了耳朵:“我先去了,你忙,有空再聊。” “沈总慢走。” 眼底沉淀的情绪随着他离去一寸寸剥开外壳,纪若拙抿着唇思考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顾不上看是谁打来的电话,忙不迭地摁下接听键,“喂?” “若拙” 一听到对方的声音,纪若拙立刻攥紧了手机,匆忙道:“张煜!我到老城了,你在哪?”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声音通过听筒传来,模糊不清:“是你叫的记者?” 不知张煜在什么地方,周围异常嘈杂,纪若拙不得不凝神仔细辨别他的每一个字,“你说什么?” “有记者!”他一字一顿很大声地说。身边伴随着“咔嚓”c“咔嚓”的响动,听上去很像照相机,还有如潮翻涌的提问声,一浪高过一浪。 纪若拙心里打了个突,记者?是刚才省电视台来的那辆pv?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围着张煜采访?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电光石火间,她猛然想起来自己当初对张煜说的话——我担心二爷背着我养了别的女人。 张煜只当她查号码是为了捉歼,如果他在这里没找到顾钦辞,一定会通知她顾钦辞不在老城医院。可是在电话里,张煜没有提及有关顾钦辞的任何事情,却告诉她有记者来了,难道说 “你见到顾二爷了?”纪若拙冲口而出,随即又觉得奇怪,顾钦辞现在不应该是和孟晚童 “对,还有另一个女人!在急诊室门口!” 纪若拙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脑袋里嗡嗡作响。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纪若拙现在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体会。 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张煜的声音被手机听筒放大,染着一片嘈杂突兀地传了出来:“若拙你听我说,你先冷静点,别伤心!我肯定会替你收拾他,让他还你一个公道!” “不,不是”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自从认识顾钦辞之后,词穷的次数越来越多。纪若拙放弃了解释,草草道,“算了,我现在就过去。” “你别过来!若拙,我可以解决!这里太乱,你千万别露脸!”张煜大声喝止她,一心想着她作为第二女主角的不能被曝光,而没有注意到身后两道玄凉深邃的目光穿透空气,扎在他的脊梁上。 顾钦辞抽完血,从化验室出来,笔挺的西装刚露个影,就被记者层层围了上来。各家娱乐杂志c财经杂志甚至省电视台都出动了人手,他还没有弄清眼前的情况,急诊室早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闪光灯一波亮过一波,大家都把他的私生活当做一个大头条,连孟晚童也没能幸免,一起被当作了焦点。各台各社的记者手持话筒凑到他们面前,采访的问题接踵而至—— “顾二爷,请问您里面正在手术的孩子是您的儿子吗?” “您和这位小姐是在交往吗?” “请问您准备如何回应纪氏7的股份呢?那不是纪二小姐的嫁妆吗?” 这群记者是谁叫来的?顾钦辞神色看似平静,情绪却已然油走在愤怒的边缘。他朝不远处置身事外的“罪魁祸首”张煜看过去,正发现他拿着电话说,若拙,千万别露脸。 什么意思?漆黑冷冽的视线逐一扫过在场众人的脸,这些记者,是纪若拙叫来的? 他眸如寒玉,眉峰一凛,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被他充满威慑力的眼神注视到的记者纷纷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冷汗直流,如芒在背。顾钦辞身上有着从时光岁月中沉淀下来的恢弘气魄,隐则无迹,显则夺人。有几个新入行的小记者直接吓呆在了原地,半晌失语。 eric挤进了人群中央,将顾钦辞和孟晚童挡回了化验室,关上门后转身摊开双臂拦住了化验室的门,“各位,各位!这件事想必有些误会” “那麻烦二爷出来解释一下!” “二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部分新闻界的老人见到这边挖不出新闻,马上将靶心钉在了张煜身上:“张公子,请问您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和知吗?” 张煜的脾气不见得就比顾钦辞差多少,只是他尚学不会顾钦辞那一套张弛有度c收放自如的本事,被人这么一问马上就恼了。他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撒,眼下像个火药桶一般炸得劈啪作响,“滚开,我又不是那对歼夫淫妇,少拿镜头对着我!” 他这么一骂,有心人立刻听出了玄机,反应机敏道:“请问您和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他冷冷地甩出这几个字,才想起自己的电话还没有挂,恐怕若拙也听见了。张煜愣了片刻,硬生生压下火气,冲着手机话筒叮嘱了一句,“别过来,我先挂了。” “张煜”纪若拙冲口而出的呼唤被电话忙音堵在了住院部空旷的楼道里,她六神无主地握着手机,指尖冰凉的颤抖,半天没有动作。 顾钦辞从民政局离开确实是因为孟晚童出事了,可令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老城医院就诊,还被前来帮忙盯梢的张煜抓了个正着!这真的是个巧合吗?那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们又是谁叫来的? 恐慌像毒药,一点点侵入血骨,腐蚀着她胸腔里的每一寸空气。纪若拙倏尔想起自己来老城医院的目的,她怔怔地望着手机漆黑的屏幕,会是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吗?如果真的是他,恐怕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除了记者的围攻之外,难说他会不会留有其他后招。 瞳光一紧,纪若拙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楼道里静悄悄的,偶尔有陪护的家属推着轮椅带病患出门走动,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纪若拙却隐约感觉到藏匿在无形之中的风潮暗涌c危机四伏。 敌在暗,我在明,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慎重考虑清楚,走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敌人这一招太狠,正切中了顾钦辞的软肋。纪若拙毫不怀疑,为了保护孟晚童,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个认知让她心头迅速蹿过一把火,那感觉又像是被人用夹板夹了似的,剧痛只有一瞬,可那辣的后劲却令人难以招架。 张煜说的对,以现在的状况来看,她确实不适合出面给顾二爷的新闻再添一把火,可她若不到现场“捉歼”,很容易被幕后黑手怀疑她来老城医院真正的目的不是顾钦辞。 还有,在民政局时eric曾说过什么刻不容缓c危在旦夕,孟晚童不是病了吗?为什么会在急诊室门口?那顾二爷到底是来看谁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蹊跷,纪若拙回身望向楼道的尽头,那抹白影消失的方向。沈疏之来老城医院真的只是为了看病吗? “2103的出院手续已经办完了,他隔壁一会儿有个康复训练。”不远处两个身穿制服面带口罩的女护士向这边走来,言语间相互交换着病患情况。 “不用约医师了,让护士长盯一下,李医师出诊了。” “出诊?”奇怪道,“他的车还在楼下停着呢,办公室也没挂休息牌,他去哪出诊了?刚才我明明见到李医师上楼了呀!” 旁边年纪较大的护士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忙完赶紧去急诊区帮把手,那边出事了,来了一堆记者堵门。上午出车祸的小孩还没下手术台呢,急诊室禁不住他们这么闹腾。” “什么?”明显吓了一跳,“记者?他们来干什么?” 年纪大的护士压低了声音,说话时刚好路过纪若拙身边,被她听了个正着:“你知道海晏吧?急诊室里的小孩是海晏集团顾二爷的私生子!” 浓浓的阴谋味道混着消毒水刺鼻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动。这个地处穷乡僻壤的小医院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如此风光的一天,手握国内经济大局半壁江山的几家集团继承人同一天相继出现在这里,足可以称得上是风云际会。 纪若拙被护士刻意压低的话音击中了神经中枢,差点站不稳倒在地上。 私生子?急诊室? 原来出事的不是孟晚童,原来孟晚童和顾钦辞有儿子了! 心跳的飞快,却呼吸不上来,每一次深深吸入的冷空气都呛进了气管c肺腑,像腐蚀性极强的毒药,一点点吞没她的理智和思考。 顾钦辞在民政局甩开她的坚决,竟是因为对儿子爱的深切。 可是如果孟晚童的儿子真是顾家血肉,为什么顾夫人还要强烈反对她登堂入室呢?而且最初在妇科偶遇孟晚童的时候,她向医生索要能尽快治好身体c尽快怀孕的药,听这话的意思明明就是想给顾家生个孩子!难道这个孩子不是顾钦辞的? “不会吧,顾二爷不是一直洁身自好吗?这么些年也没听过有什么负面新闻呀,是领养的儿子吧?”又一对看热闹的病患兴冲冲地结伴往急诊区走,大家口中谈论的话题无一不是顾钦辞。媒体来了这么久,动静又闹得这么大,顾钦辞有私生子的事怕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嗨,可不是吗!我也是听人说的,那小孩不是大出血吗?医院一查,说他母亲的血型配不上,就赶紧把顾二爷叫来了。要不是亲生的,会让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来献血救命吗?” 又一道惊雷劈落,纪若拙咬着唇扶住墙面,只觉得天旋地转,楼道斑驳老旧的墙像一张张血盆大口,被莫名的力量扭曲变形。 原来那真的是他的亲生骨肉。 话又说回来,他有儿子,不是挺好的? 山长水阔,路不尽同,拿到纪明城要的东西,她就可以功成身退,留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也算是成人之美。 纪若拙,你到底在在意什么呢?在意的心都疼了。 “你怎么还在这?”漱玉般清润的嗓音飘进耳膜,纪若拙没有抬头,看到了地面倒映着白色的西装裤脚,沈疏之见她脸色不好,又问道,“怎么了?没找到你要找的人?我都看完病了。” 他手中确实拿着装光片的纸袋,上面也清清楚楚写着他的名字。纪若拙将凌乱狼藉的心思用力压了下去,莞尔笑容微苦,“我还没找到。” 顾钦辞在老城医院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沈疏之没有理由不知道,但他看着纪若拙这一脸强颜欢笑,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漂亮的眸中噙着别有深意的笑光,他说:“没找到就回去吧,兴许你要找的人不在这。” 回去?回哪?她和顾钦辞的“婚房”吗? 从前听纪明城说起她要嫁给顾二爷的时候,纪若拙一句都没有多问,因为目的明确,所以她并不在意对方的性格长相等等。但是现在,内心深处却莫名地抗拒回避与顾钦辞的婚约。 为这个从天而降的孩子。 —— 感谢订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03若拙,别推开我(求首订) “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堪,真不像你的风格。。し0。”沈疏之摇头浅笑,毫不吝惜言语中的关切,“我还是喜欢看每天都光风霁月的女人。” 纪若拙轻笑了一声:“上次沈总在九万里说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家里藏着一个贤惠的,外头带着一个伶俐的,其实无可厚非’,您外面有这么多伶俐的相好,家里的金屋不也得藏一个贤惠的阿娇吗?有些女人看上去风光貌美,那只是因为她们想吸引您的目光c让您觉得她们与众不同。这样的女人见多了不难发现,其实最与众不同的,还是家里那一个素面朝天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疏之微微怔忪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眸间泛起一丝复杂。虽然转瞬即逝,却被纪若拙捕捉到了。 不同于他以往的玩世不恭,原本虚浮在表面的情愫,却是实实在在的落入了眼底,甚至还有一抹龟裂的细纹,渗出清浅的遗憾。 沈疏之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虚伪的人,他对所有女人都细致入微,彬彬有礼,但若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份真心实意,简直难如登天。而顾钦辞和他刚好相反,他不屑于在风月之事上浪费时间,更不会和女人逢场作戏c迎合拍拖,能被他温柔以待的,必定是他心尖上的人。 顾钦辞的温柔都给了孟晚童,那么沈疏之呢,他那一闪而过的真心实意,又是为了谁? “你倒是比我看得明白。”沈疏之哑然而笑。 “沈老板,我再不济也是个女人。您跟我谈女人,不就显得外行了?” 沈疏之盯着地板上瓷砖的缝隙沉思良久,才轻声道:“那你说,一个女人为什么会离开她深爱的男人?” 去急诊部看热闹人陆陆续续从他们身边走过,直到楼道里重新安静下来,他手腕上的机械表秒针跳动的声音异常明亮。纪若拙没回答之前,沈疏之都在耐心等着,那份耐心背后是他少有的固执的和坚持,好像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似的。 纪若拙很认真地思考,最后得出一个答案:“为了成全。” 男人擅长责任和担当,女人则擅长理解和成全。人都是自私的,能够做到忍痛放弃自己所爱,必是为了成全。也许她有一天也会这样做。 “有点意思。”沈疏之嘴角的笑意加深许多,话锋一转道,“我在停车场没见到你的车,你没开车来?” 他怎么还会注意这些细节?画家的眼睛果真能看到常人根本不会去看的东西,纪若拙无奈打趣道:“开车多贵呀,我坐公交车来的。” “是吗?老城可不好打车。”沈疏之含笑拆穿她的谎言,白玉般的手指从西装口袋里勾出车钥匙,晃了晃,“我送你回去。” 她要调查的幕后黑手还没有线索,纪若拙本想拒绝,却被沈疏之一句话堵了回来:“不是说成全吗?还不走,留在这里给人看笑话?” 纪若拙脸色一黯。 看来他也是听说了顾钦辞的“丑事”,以为她是来千里寻夫的。 可是她不能走。张煜本来与这件事毫无干系,却为了她被牵扯其中,她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能在这时候一走了之。更何况 说不清为什么,纪若拙很想亲眼见见那个孩子。 冷静下来之后她仔细想过,刚才那些看热闹的路人说的话看似有理有据,其实里面的道理根本禁不住推敲。认为父子之间血型一定相同的,不是没当过父亲,就是没被普及过常识。即使是亲生父子,血型也有很大几率不同。反之,就算血型相同,也不能说明就有血缘关系。 纪若拙摇了摇头说:“谢谢沈总的好意,但是我必须过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顾钦辞一定觉得这都是她处心积虑的算计,包括这些蜂拥而至的媒体和记者,恐怕在他眼里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纪若拙努力压下心中的钝痛,它却仿佛被挤向了四肢百骸。她想,以顾钦辞对孟晚童的呵护和包容,他现在大概会想杀了她吧。 如果大众注定不肯听信有科学依据的解释,只对空穴来风的八卦感兴趣,那么,就让她来把整个洞穴全部堵上。 为了他。 沈疏之脑海中迅速蹿过一个念头,惊道:“你该不会是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纪若拙已经率先离开了。沈疏之望着那道纤细高挑的背影怔了片刻,刚想跟出去,楼道一侧巨大的观音瓶后面就走出一人挡了上来,他看了那人一眼,拧着眉头止住了脚步。 急诊部场面依然混乱不可收拾,孟晚童和顾钦辞二人被记者堵在化验室里,护士拿着化验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小病人还在进行攸关生死的手术,却没有人敢贸然打开眼前那扇门,把血袋送出去。 孟晚童急得眼泪簌簌,恨声道:“到底是谁叫来这些人的,不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跟她拼命!” 顾钦辞低眉看着她,嘴角平和的线条沉了下去。晚童一向温柔善良,也被气得放出这些狠话,纪若拙今天的做法简直就是荒唐无稽,挑战他的底线! 她不会以为他最近对她越发纵容宽和,就是给了她胆子c放任她肆无忌惮的伤害他身边的人? 顾钦辞揽着孟晚童的肩膀,眸光凌厉得让人不敢对视,他浑身的肌肉紧紧绷在一起,脸上每一道锋利的棱角都昭示着他即将爆发的怒火势可滔天。 不悔的命和晚童的声誉,哪个都不能受到半分侵害! 突然,门外的喧闹声小了许多。 发生什么事了? 孟晚童还止不住地抽噎哭泣,顾钦辞在一瞬间敏锐地感觉到了门外气氛的变化。他冷着脸抬起头,狠戾的视线落在化验室紧闭的门上。 有人迎着他视线推门走了进来,四目相对时,对方像是被他目光中冰锥一样的寒意冻僵了几秒。 纪若拙也没想到自己打开门就看到了他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 就这一个眼神足以,万箭穿心。 纪若拙身后闪光灯旖旎绚烂,像开遍了山野的c有毒的花。而她面前顾钦辞的怀中,孟晚童苍白着脸,哭得一塌糊涂,整个人楚楚可怜地依在那个健壮宽阔的肩膀上,画面温馨得刺眼。 精致的指甲扣进掌心,疼痛把她的思绪从麻木混沌中剥离出来。顾钦辞冷冷地盯着她,目光之锋利,似要将她千刀万剐,“谁让你进来的?” 纪若拙要进来,eric当然不敢拦。只是她推开化验室的门那一刹那,身后那些记者就开始了疯狂的拍摄,连唯一的一片清净也随她的到来而被打乱。护士拎着血袋,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出去的空隙。刚要动身,却被纪若拙伸手拦住,“先不要去。” 孟晚童闻声抬头,趁顾钦辞分心之际几步冲上前去,高高扬起了巴掌。 啪—— 纪若拙脚下踉跄地退了两步,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顾钦辞也“嚯”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瞳光沉郁,仿佛象牙灼烧过的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上去抬起了手臂,顿在半空中,不知是要拦着孟晚童,还是要再给纪若拙一巴掌。 孟晚童一脸恨意,恨得都要发狂了,顾不悔的伤势明显让这个母亲失去了以往的温婉柔弱,她哭喊着,朝纪若拙的头发抓过去:“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让这些人来!” 不知道纪若拙进门之前对记者说了什么,显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容姿艳丽,身材姣好的女人,就是顾家的正牌少奶奶,一直不被公开照片的纪二小姐。而和她厮打在一起的女人,就是顾钦辞的绯闻。好一出重量级的戏码,所有人都沸腾了。 摄像师拍照时,记者见缝插针地问道:“听说顾二爷和这位不知姓名的小姐有孩子了,是真的吗?那纪小姐怎么办?” “你听谁说的?”纪若拙用力将孟晚童推开,转过身反问道。 她的眸色凛若高秋,带着一点渗人的冰凉,钻入人的骨头缝里,前排几个记者瞬间哑然失语。与此同时,孟晚童被她推得跌了两步,倒在顾钦辞的怀里。 只见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嗓音粗砺含威:“纪若拙!你是疯了!” 纪若拙回过头来,猛然对上他愤怒的眉眼。 怔了怔,她忽然想笑。 她是疯了,是疯了才不顾张煜和沈疏之的劝阻,跑来给他和另一个女人解围! 既然护士已经要去送血了,看来顾钦辞和那孩子的血型配上了。如果让媒体记者播报了这条消息,孟晚童和她儿子的名声就毁了。 纪若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安静而悲伤,却仿佛要看到他灵魂深处去。顾钦辞身体一震,怒火在扶摇直上的过程中戛然而止,心里竟陡然空洞起来,这空虚像是一种隐隐的害怕,害怕她会做什么傻事,害怕他又误会了什么,害怕上次在南山球场的事再次发生 可是这一次连张煜都承认是纪若拙亲口说出他和孟晚童的关系的,她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顾钦辞咬牙挺住,目光又锐利了起来。 纪若拙错开视线不再看他,转身柔声对护士说道:“二爷的血型也配不上的话,不妨试试我的。”说着,她不动声色地一扫血袋上的标签,补充道,“我是rh阴性血。” 门外的记者有些不明所以,相互对视了一眼,多少听出了点门道。 纪小姐的意思是,顾二爷的血和那孩子没有配上? 那顾二爷到底是不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 护士一愣神的功夫,纪若拙已经拉着她往化验室里间走去,“你先跟我进去抽血,人命关天,不要管外面那些记者了。” 她要干什么?孟晚童无力地喘了口气,刚要去拉顾钦辞的衣袖,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顾钦辞却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脸色一变,拂开了她的手,朝着纪若拙的方向大步追了上去。 孟晚童怔怔地跌在墙边,手上还有被他拂开前,他掌心的温度。她不知所措地看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身材消失在内间,那匆忙到无瑕理会自己的样子,是她这些年也不曾在他身上见过的。 钦辞,你想到了什么,让你如此的在意? 内间里,纪若拙已经脱下了大衣,正在挽着紫色毛衫的衣袖,白希纤细的胳臂露出了一截,像一块价值连城的白釉,干净而透亮。顾钦辞冲上去一把攥住了她的小臂,眸光沉得发冷,里面蕴藏的浓稠的黑,要将她融化埋没。他的嗓音也不复往日平静无波,显出几分急躁:“你做什么?” 纪若拙在他的注视下浑身一颤,她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把他的手指掰开,“二爷,你先放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钦辞眉头紧蹙,心头袭上几丝不安。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知道吗?” 她的声音像一条细细的线,勒紧了他的气管。顾钦辞的手掌再也用不上力道,纪若拙顺势将手臂抽了出来。 护士举着棉签,一时间也不知要不要下手,她略感迟疑地说道:“纪小姐,二爷的血其实已经配上了,不需要您再” “不是他的血。”纪若拙认真地看着护士,语气竟似有些恳求,“是我的血,是我和那孩子的血型配上了。” 空气凝固了数秒,护士这才明白了纪若拙的意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是要移花接木,告诉外面那些记者,顾二爷和那对母子没有关系,他们都是清白的。 她为什么要为了未婚夫和另一个女人这么做? 护士不确定地看向顾二爷,想最后征求他的意见,却见那片刻前还气势凌厉的男人,这时却将满身的戾气都收敛了起来,神情寂寂萧萧,甚至有些恍惚。 是的,恍惚。 顾钦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紧张。尤其是在看到纪若拙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晚童打她,她没有还手,甚至连辩解都没有。原来她那时悲伤而安静的一眼,心里承受了刀割剑斩的疼。 你问他怎么会清楚疼的感觉? 因为顾钦辞此刻,也真切地体会到了她的疼。 她为他们做了什么,而他们又对她做了什么? 张煜明明在电话里让她离开,她为什么还偏要过来? 他甚至害怕,她会怪他,怨他,恨他,再也不原谅他。 “请您不要再犹豫了,下针吧。”纪若拙没有回头看身后的男人,含笑的口吻,到如今都与往日一样优雅绝伦。 好像她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为什么不在意,怎么可以不在意? 顾钦辞想,他宁可她像在民政局里那样无理取闹,或者像在陆家别墅里那样大声质问他都好,她不能不在意,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针头刺入她的皮肤和血管,也刺在了他的心上。 “纪小姐,做个验血的样子就可以了,不用真的抽一袋血出来。”护士见她还抽完一管血,还伸着胳膊,心下不由得恻隐。 纪若拙摇了摇头,“做就要做的真实一点,不然别说是外面那些记者,恐怕就连二爷都不会相信。”说着,她褐色的眸子似乎往顾钦辞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心中猛沉,一把板过她的身子,强迫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隐忍着愠怒道:“谁说我不信?我信!” 那一脸焦急的样子,像是要迫不及待地证明什么给她看。 纪若拙从来没见过他失态的样子,愣了半晌,忽听到顾钦辞冷声道:“出去!” 她低眉看向小臂,还被他死死攥着手里,让她怎么出去? 一边战战兢兢地说:“是,二爷。” 纪若拙又是一怔,原来不是让她出去。 护士赶紧收拾好桌上的工具,扔进处理箱,又拿起顾钦辞的那袋血慌忙离开。走到门外还不忘妥帖地帮他们关好门,将整个内间都留给了他们两个。 纪若拙原本坐在椅子上,却被他用力拉了起来。顾钦辞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和气息距离她不过分寸之间,他清俊硬朗的容颜突兀地占满了她整个视线,细到连睫毛都可以根根分明的看清。那双眼睛比平日里看上去更深邃,沉黑。纪若拙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他,后退了一步却撞在了桌子上。眼看着顾钦辞逼得更近,她的上半身越发向后倾倒,如果不是被他精壮有力的手臂拽着,恐怕就摔在了桌面上。 “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黑眸中燃着一簇幽暗的火焰,好像要焚尽她的身体和意识。 纪若拙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可是她知道她这一天过得有多糟糕。弯月般的双眉皱了起来,她侧过头,故作风轻云淡地笑道:“我会告诉你的,二爷,可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个姿势很难受,而且孟晚童就在门外,她会误” 顾钦辞另一只手倏然扣住了她的下颔,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头别了回来,像刚才一样,逼迫她看着自己,“纪若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得有多难看?” 难看? 纪若拙收起了笑容。 古人有云,眼里出西施。她在顾钦辞眼里不如孟晚童好看,这是必然的。 她沉默了半天,叹息道:“既然如此,二爷,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给我难堪?” 顾钦辞的眼中的遂黑又深了许多,拇指的指肚擦过她的嘴唇,蹭掉了几许嫣红色的唇彩。 指尖的温度从唇瓣渗入全身,纪若拙听到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最后的伪装也如同嘴上的唇彩,被他轻轻一抹便丢盔卸甲,轰然倾塌。 已屏蔽 不知过了多久,他绵长的吻终于收于她的唇畔。 因为她的眼角有了水光。 原本明艳的妆容在他强势的侵占下变得狼狈凌乱,嘴唇却红得要滴出血来。 顾钦辞的心被无声揪紧,手臂一收,把她带入自己强壮的臂弯之中。他身上火热的温度猛地贴近,烙在她身上,纪若拙咬着嘴唇,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告诉我,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他的口气逐渐重了起来,恰如他凌厉的吻,在向她索取一个答案,“以前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毫不理会!纪若拙,告诉我!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 她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在颤抖,虽然竭力地忍着,却还是被顾钦辞感觉得一清二楚。他箍紧了她,眼眸里一贯的从容冷静早已被撕裂,看上去甚至有点疯狂。 他以前侮辱过她,讽刺过她,可是纪若拙面对他的恶语相向,从来都只是莞尔微笑,或是巧言令色,让他一度以为她非但不要脸,更没有心。 而今天,他只说了她一句“笑得难看”,就能让她在意至此。 顾钦辞攫着她栗色发顶的漩涡,纪若拙,告诉我,为什么? 空气里四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唯有他的怀抱里,始终缭绕着干净而清冷的檀木香,混合着他身上独属于雄性的气息,扎进她的鼻腔里。 她柔软的身躯就在他的怀抱中,惹得他心脏强有力的搏动了紊乱几下,混淆着不知名的。顾钦辞想冷静下来,却发现这并不容易。从前有多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可是没有一个会聪明得和她一样伶牙俐齿,也没有一个会傻到和她一样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连哭都不发出声音。 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动地把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 顾钦辞的臂弯越收越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他哑着嗓子说:“纪若拙,你能不能不要哭?” 晚童每次落泪的时候,他会让辜负她的人付出代价,也会哄她,会安慰,但无论怎样,他始终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也知道头脑在清晰地运转。 可是纪若拙,这个女人的眼泪竟会令他手足无措,把他的一整颗心溺毙在她无声的泪水里,把他的声音卡死在喉咙里,要哄她,要安慰她,还是要替她讨一个公道?他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就已经陷入了混乱的挣扎。他明明把她扣进了怀里,却还嫌不够近,他想着抓她的手,穿过他的胸腔,把心从她的泪水里捞出来,再完完整整地放在她的眼前。他想粗暴地吻住她的嘴唇,吻住她的泪腺,他想用男人对女人的方式对她,又不敢冒然伸手触碰,生怕指尖的锋芒摧毁了她脆弱的灵魂。 即使是在风云诡谲的商场里,遇到强劲的对手和敌人,顾钦辞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 三十年来,从未有过。 原来这就叫进退维谷。 纪若拙被他吻得头脑发昏,听他说不要哭了,断片的思维才重新连接上。她想起了门外的记者c想起了孟晚童,也想起了急救室里的孩子。她连忙从他的怀里站直了身体,猛地退后一步,眼看又要撞在桌角上,一张宽厚的手掌立刻拦住了她的腰,却有些迟了。 这一下碰得不轻不重,顾钦辞微微皱起了眉,急斥道:“怎么这么毛躁?磕着了没有?” 纪若拙没有回答他,愣了许久,面色苍白地从身后把他的胳膊搬了出来,只见他宽大白希的手背中央,突兀地凹进一道深深的伤痕,似有淤血要渗出来。 是他挡下了本该撞在她身上的伤。 纪若拙没由来地鼻子一酸。 她抬起他的手,放到他的眼前,想笑,弯弯的眼眶却把眼泪挤了出来,像个小孩子,又哭又笑又任性,“磕到了,你看,这么深。” 顾钦辞眼中扬起黢黑的沙尘,风暴过后,沉淀到黑眸的底端。 他凑上去吻住她笑得有些难看的唇,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放开她的唇时淡淡地说了一句:“磕就磕吧,不疼就好。” “疼。”她执着地望着他。 他摇头,“不疼。” “真的疼。” “真的疼?”他低眉看她,神色复杂。 “嗯。”纪若拙点了一下头。 顾钦辞的嘴角轻轻一勾,看着自己手上那道新痕,是他的伤,她疼什么? “那就疼吧,还可以再疼一点。” 纪若拙脸上有些红,她第一次发现顾钦辞这个人不害臊起来,简直n一face。 她搞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心里却隐约明白,甚至可以说是期待他的这些反应。 原来乱的,不止她一个人。 “你还差两个问题没有回答我。”顾钦辞一点都不准备这样放过她,他喜欢看她圆滑世故的面具下,那些让人欲罢不能的青涩的表情。 纪若拙被他危险的语气吓得心惊肉跳,无不警惕地问道:“什么?” “第一,把我不知道的事情统统告诉我。”比起她的防备和紧张,顾钦辞就显得气定神闲多了。他向后退了一步,留给她可以整理好自己的空间,“第二,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说完这些忽然顿了顿,又把两个问题的顺序调换了一下,“先回答第二个问题。” 纪若拙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变得这么在意他的讽刺和挖苦?他自己心里明明很清楚,就非要听她亲口说一句“因为我喜欢你c我爱你”才肯罢休吗? 她想了想,换上一贯虚伪又老练的微笑:“人老了脸皮就薄,禁不起您老拿我开玩笑了。” 顾钦辞脸色一僵,心知她是故意的,却还是轻易被挑起了火气。刚想发作,纪若拙又回答起了第一个问题:“张煜确实是我叫来的,我请他帮忙查陈家兄弟手机上发现的那个可疑的电话号码,下午我们在下午他打电话说,定位到这个号码在老城医院,让我马上过来。” 他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完,长眉随着她波澜不惊的语气轻微拧紧。她在说这番时有意抹掉了几个音节,顾钦辞却明白她原本想说的是“下午我们在民政局的时候”。 化验室里略有些青白的灯光油走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条线,倨傲的下巴微微收着,看上去不像是开心的样子。纪若拙敛眉低目,说得有点苦涩:“我不是故意阻止你来找孟小姐的,我也知道她情况危急。” 顾钦辞鹰隼般锐利的眸子色泽加深,复杂的情绪直入眼底,他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颚,低声道:“你在嫉妒。” 纪若拙愣了愣,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可这沉默,却如投入湖心的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顾钦辞的心上。 她的嫉妒让他开心,可是她的隐忍,让他心疼。 顾钦辞看着她弧度美好的脸庞,另一侧垂下的手却在颤抖。原来下午在民政局的时候,她一反常态的无理取闹,竟是为了在纪明城的眼底下瞒天过海,暗示他有新情况了。 而他都做了什么? 他甩开了她,用刚才抱着她的那只手。 柔软白希的五指攀上他的手腕,纪若拙伸手轻轻推开了他。顾钦辞心里一空,好像有人生生从他的心尖摘走了什么,带着淋漓的鲜血,疼得不可思议。他管不了那么许多,也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几乎是立刻就狠狠地将她再次攫进怀里,语气很是急切,“对不起,对不起。” 纪若拙的手覆在他的胸膛上,还保持着向外推他的动作,力道不大,每一分却都仿佛捏在了他的七寸上,让他找不到还手和反抗的余地。 顾钦辞紧咬着牙,浑身的肌肉都绷在了一起。他哑着嗓子,低吼道:“别推开我!” 不容质疑的他,头一次说话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若拙,别推开我” 怀中的身躯跟着一震。 纪若拙怔怔地抬头看他,她觉得这个时候是该轻松的笑一笑的,可是他这沉痛到骨子里的表情,揪着她的心都跟着疼了。她任他抱了很久,他的紊乱的气息缭绕在她的耳边,温热的,痒痒的。有点像蚂蚁爬过皮肤表面,不同的是,没有那种不适和惊悚的感觉。 直到确定她真的安静下来不再推拒,顾钦辞才稍微放心,退开了一点。可是他的双手仍然留在她的臂膀上,使劲攥着拳,又怕伤到她似的,慌忙将手掌张开。 纪若拙是真的笑出声来了。 她笑的样子很漂亮,远山般的眉毛和秋水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的鼻梁高蜓又小巧,笑起来时鼻翼向两侧轻轻舒张,红色的嘴唇带着妖娆的色彩,轻微翘起边角,也在无形中拉动着人的心弦。这笑容没有往日的虚伪和世故,反倒更加明艳动人。 “笑什么?”顾钦辞凝了神色。 “那你又紧张什么?”纪若拙不答反问,拉下他搭在她肩膀的手,指尖拂过他手背上的伤痕,又翻过他的手掌,在他掌心里放了一件物什,合上了他的五指,“这个,是你的。” 手心微凉的触感让顾钦辞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去看,反而就势拉住了她。 一秒钟都不想放开。 “你放心,我刚才并不是想要推开你。”纪若拙轻声打消了他的疑虑。顾钦辞得到了她的保证,这才垂眸摊开了手掌。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袖口,盈亮的光芒,价值不菲的牌子,正是他在民政局甩开她时无意间掉落的那一枚。 竟然被她捡起来了。 原来她刚才微小的推拒,只是想把这个东西还给他? 眸光一颤,顾钦辞说不清心中是庆幸更多,还是自责更多。 纪若拙笑了笑,说道:“二爷的种种举动,让我觉得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对吗?”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神经,顾钦辞久久没有回应,是在思考还是在犹豫?正当她心头蒙上阴影和失落,准备换一个话题时,却见他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和沈疏之不同,他是个对感情c对生活c对事业都很负责的人。纪若拙隐约可以懂得到这点头背后的分量,欣喜之余,自然也就谅解了他在点头承认之前冗长的考量。毕竟,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所以,我有些话想为自己申辩。”纪若拙抬起头,笑着望进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没有丝毫畏惧,“二爷不妨听完再来评价我今日的所作所为。” 顾钦辞抿着唇,沉声道:“你说。” 其实早已无需解释,她的心意,他刚才就懂了。纵然有再多差错导致了现在混乱的局面,只要不是她的有意背叛他,顾钦辞想,他都可以原谅。 都可以。 —— 感谢订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04被她活活逼疯了(求首订) “在红馆请张煜帮忙的时候,他问我要一个对他父亲保密的理由。樂文小說|我不好直说是有人暗害二爷,才让他帮忙查证凶手,所以就编了个谎话说二爷可能在外省养了个女人。”纪若拙略带愧疚道,“当时我只觉得这个借口合情合理,没想到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一步。下午张煜定位到信号源在老城医院,可是我不知道那个孩子抢救的地方也刚好是这里。” 顾钦辞低下头,掩盖住眼眸中类似绞痛的斑纹。他已经无暇去理会极有可能潜伏在四周的危险,脑海里被她隐忍着伤痛的话音塞得满满当当,它们逐渐膨胀c扩大,要把他的身体撑破似的。 她在民政局的时候该有多委屈? 手背上的磕痕也好像在嘲讽他的刚愎自用,顾钦辞这三十年来极少有为什么事后悔过,可是此刻,他竟然没有一点办法来弥补自己带给她的伤害,只有在无尽的后悔中煎熬。 她语气中轻描淡写的安详,几乎要毁了他全部的理智。 怪不得张煜说是纪若拙亲口告诉他晚童的事,原来百转千回,真相竟是这样! “至于门外那些记者,真的不是我叫来的。”纪若拙苦涩地笑了笑,又怕被看穿似的别过头去,“二爷说的对,我是嫉妒孟小姐,因为我知道孟晚童这三个字在二爷心里是特别的。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故意去害你爱的” “够了!”顾钦辞低声打断她。 孟晚童这三个字在二爷心里是特别的c我绝对不会故意去害你爱的人 这两句话钢钉一样钉死在了他的血骨里。血肉模糊间,他看到了她无助的侧脸。 纪若拙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得颤抖,下一秒,他的吻便铺天盖地的涌来。寒薄的唇很快压下,在她的嘴唇上掠夺,碾压,将她唇齿间的芬芳席卷一空。这个吻没有丝毫温柔和缱绻可言,强势得令人发指。顾钦辞遂黑的双眼里好像卷起了狂躁的风,吹起一片沙尘,荒芜又绝望,似沙漠中的废墟,再也禁不住任何风化侵蚀,只要一点点力量,就要坍塌。 有些话,一旦说开了,那些后知后至的情绪就再也压抑不住。 今天之前,纪若拙并不认为自己是个矫情的女人。甚至眼泪两个字,一直离她的生活很远。 然而,一旦她无光的c黯淡的生命被点缀上了复杂沉重的感情,那么没有什么比眼泪更能够证明她在意。 因为她是纪若拙,笑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她可以为全世界的人笑,却只为顾钦辞一人哭。 他终于懂了她苦心的付出,顾钦辞不确定这迟到的理解能否换得她的宽恕,想到若拙为他而承受的悲伤,心就像是一刀刀被人划开。 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她不原谅他,才是顾钦辞最怕的结果。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一样,能讨得他的家人无比欢心,会在面对敌人的刀尖时死死护着他,舍得用自己的清白和名节为他掩护,甚至到了最后,连他身边的人,她也在努力的照顾,不惜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顾钦辞略带心疼的吻虔诚地落在了她的眼角,吸允着她咸涩的泪水,将她抱得更紧,叹息,“我到底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傻?” 张煜在电话里劝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却为了不让晚童和孩子陷入窘境,毅然决然地赶了过来。 纪若拙轻声说:“如果让媒体知道孩子的身世,你恐怕就不能和我结婚了。” 温热的掌心轻轻抚过她的额间,摩挲着她黛色的眉毛,似乎想舒解开她眉心的结。顾钦辞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传来,出人意料的强势和深情:“不会,你只能嫁给我。” 然而她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好转,反倒更黯然了。顾钦辞见状心中拧紧,问道:“怎么了?” 纪若拙安静地摇了摇头,呢喃道:“我不想让你的儿子被人贴上私生子的标签。” 因为她就是私生女。 这也是她不计前嫌赶过来救场的c最大的理由。 公众一旦知道顾钦辞和孟晚童有个儿子,免不了对他们三个人的感情生活一阵议论。而这其中受伤最大的,不是她,不是顾钦辞,也不是孟晚童,是那个无辜的孩子。纪若拙已经打算好了,事情若真到了那一步,或者说,若她今天来迟了,没能帮他们解围,那么就算她放弃父亲对顾家传家宝的执念,也不会让顾钦辞的儿子从小背负上私生子这个难听的骂名。 顾钦辞明白她心中所想,仿佛被人死死攥住了气管,痛惜之情尘嚣直上,几次差点说出真相,却终究忍了下去,话到嘴边变成了简单的安抚:“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纪若拙“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在电话里陆总曾说顾二爷在媒体面前不公开她的信息,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可是现在,纪若拙明白了。 顾钦辞只是想利用过分的神秘感把公众的目光引到她这一侧,以保护他真正想保护的人——他的儿子和他儿子的母亲。 他果然是爱孟晚童至深至切。 化验室里安静得令人心慌,顾钦辞沉重的视线落在她的发顶,明明她就在他怀里,可是那抹不去的距离感却生生横在两个人中间,变成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 “其他事情,回家再一一说清楚。” 纪若拙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还有什么事?” “很多。”顾钦辞不动声色地望向门上的玻璃窗,外面的喧嚣已经渐渐平息下来,“比如,你怎么在张煜面前编排我的?” 想起自己确实在他面前坦言过对张煜用了苦肉计,纪若拙忍不住笑了,摸了摸鼻子,讪讪道:“那不是形势所迫么,二爷你大人有大量,还计较这些小事?” “小事?”他回过头,眼底的笑意逐渐结了冰,表情却还是平静无澜,看不出来到底是真的生气了,还是装的,“你问问外面那些人,谁觉得这是小事?” 纪若拙从背包里掏出小镜子,重新画好了口红,抿了抿唇,不甚在意道:“舆论八卦而已,过一阵子大家就忘了。” “你倒是想得开。”顾钦辞淡淡的语气里蛰伏着不易察觉的危险,深邃的黑眸眯起,“张煜今天差点拿这件事来找我拼命,你觉得他会忘?” 顾钦辞高大匀称的身材几乎可以驾驭任何一种风格的衣服,其中以黑色西装为最,穿在他笔挺的身上,便再也没人能压得过他半分风采。张弛有度的线条在灯光的描摹下,显得更加矜贵高雅,无论他是静是动,昭彰恢弘的气魄都如影随形。对一个年纪不大却事业有成的男人而言,成熟加上权势,无形中便凝聚了一股贵族化的气度与压迫——那种所谓的王者之风。 空气中莫名浮动着几丝冰凉,纪若拙听了他的话半天才醒过闷来,惊异道:“张煜还活着吧?” 顾钦辞的眼睛冷冷的扫过来,脸色比月下寒江更深更沉:“你这么关心他?” 这人的心眼可真小,纪若拙失笑:“以二爷的身手,怎么看都是张煜吃亏,我关心他一下不应该吗?” 看到她的笑容那一刹,顾钦辞的胸腔里有难以言说的情愫漫过心尖,渗到血液里,温暖又细腻。就算有滔天的怒火也烟消云散了,何况他只是做做样子。顾钦辞再开口时,语气是自己也意想不到的纵容:“等他真出事的那一天,我准你去看他一眼。在那之前,想都别想。” 纪若拙想做出生气的表情,可心里滋生的甜蜜又悄悄攀上眉梢,最后化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你讲不讲道理?” “说说你所谓的道理。” “许你有后宫佳丽三千,我就不能有个蓝颜知己?”其实纪若拙更想说的是,我就算再关心他,也没跟他生了个儿子出来。但这话她也只能想想了,一旦被顾钦辞知道她的想法,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 人生从来就没有公平,两个人看似对等的关系里,总有一个牵着,一个跟着;一个强势,一个弱势。就像太极图上的阴阳鱼,有光有暗,有深有浅,如此才能和谐共生。真正聪明的女人,即使不会委屈自己,也懂得如何求全。 顾钦辞想的远没有她复杂,又或者涉及到了孟晚童,让他觉得难以解释。在这件事上,是他对不住她。 不过,她的蓝颜知己,另当别论。 “晚童和张煜性质不一样。” 纪若拙沉默片刻,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 眸光一凛,清俊的眉眼间焦灼又现,她云淡风轻的口吻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顾钦辞大脑里最冷静的一根神经。 宽厚有力的手掌下一刻就攥住了她的手腕,他厉声问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知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能再深究下去。纪若拙褐色的眸子盯着地板上的缝隙,愁涩一闪而逝。不然他想听什么?听她问“为什么孟晚童和张煜不一样”吗?他会回答吗?不会。问到底也是两败俱伤,何必为之? 孟晚童和张煜最不一样的地方,她比谁都清楚。那就是她和张煜一清二白,而孟晚童为顾家生了个孩子。 顾钦辞,你说你会解决,我就给你时间解决。 现在,你我都还怀揣着秘密,都不在彼此最亲密的视线里。 能披荆斩棘走到最后,那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如若不能,我只想你记得最好的我。 她伸手轻轻握上他的掌心,笑意明媚,“我是说,我知道以后要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绝对不给别人机会再和二爷‘拼命’了。” 哪怕刚才被记者围攻,都不比现在一半的烦躁。顾钦辞两边的嘴角同时压了下去,如鹰般锐利的眸子攫着纪若拙漂亮的脸蛋,发现她又带上了那张聪明圆滑的面具,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将它摘下来。 纪若拙不打算在这个无解的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便主动把思路引往其他方向。他对她顾左右而言他的举动很是不满,清隽的双眉拧成一个川字,所幸她说的事确实重要,才没有出言打断。 “我相信这些记者不是张煜叫来的,就连我都不知道你今天会到老城医院来,他怎么可能提前预料到?所以,张煜一定是跟着那个手机信号定位到这里的。”她说完后看向顾钦辞,见他正凝神看着自己,眼神是灯光穿不透的深沉,英挺的五官里甚至藏着一丝不多见的温柔。她不由得一怔,随后问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黑眸中所剩无几的睿智锋芒被收敛掩盖,顾钦辞嘴角一勾,竟笑出了声:“没有。” 她说,就连我都不知道你今天会到老城医院来,这话看似稀疏平常,可落在他的耳朵里,却有几分意外的娇嗔撩拨着他沉稳的心弦。深究下去,话里的意思再不明白不过——在她心中,她是他的妻子,是他最亲密的人,理当在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时,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如果她都不知道他在哪,别人就更不该知道了。 “没有?”纪若拙又好气又好笑,笑声憋在嗓子里,半天发不出来。他脸上的笑容犹如雪山春晓,让人仿佛置身于高耸入云的山巅,云海中渐渐生出万丈光芒。冷硬的轮廓一下子被他嘴角的一抹弧度软化,看上去出奇的舒心。以前看到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纪若拙如今才发现,她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一个微笑。 “我为什么要听你说别人的事,嗯?”顾钦辞伸出手,将她打结的发梢一缕缕梳理好。他的耐性极佳,做什么事都有条不紊的。 唯有面对纪若拙的时候,心脏随着她的情绪大起大落,他第一次感到了难以克制的冲动。 纪若拙从他的手中把头发抽出来,有点无奈:“二爷!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我怎么不正经了?”顾钦辞不咸不淡地睨着她,遂黑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全部,平静的眼波从容纳了她的身影的那一刻开始,渐渐出现了涟漪和激荡。而他一贯内敛从容的气质竟刹那间随之颠覆,莫名的有点蛊惑,有点邪气。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面不同的样子?纪若拙压抑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努力镇定下来,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双眼,理智很快又溃不成军。 顾钦辞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害羞起来的样子最漂亮?” 害羞顿时变成恼羞,纪若拙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伸手狠狠一推他结实的胸膛,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攥住了手。顾钦辞低头看着她雪白的皓腕,隔着薄薄的衬衫停留在他的胸肌上,冰凉的五指不可思议地传来令人疯狂的温度。耳畔是她急躁的声音:“怎么可能有!” 25年来她一个男朋友都没谈过,大学时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发展下去的对象,还被纪明城一把就掐死在了摇篮里。她上哪找机会害羞去? 顾钦辞听了她的略带愤怒的保证,心情倒好了许多,像被轻风拂过的海岸,一道道涌上的浪花扑打着沙滩,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就这样拍进了心房。他笑着松开她挣扎不止的手腕,盯着她看了半天,叮嘱道:“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纪若拙微怔,抬眸正撞进他深邃如渊的黑眸,一片严肃的色泽沉淀在深处。他的唇角像被精心雕琢过的线条,棱角分明处,机锋暗藏。顾钦辞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确实是很认真地在告诉她,不要再插手了,再往下,局面只会变得越来越危险c复杂。所以,他一点都不希望,或者说,不允许纪若拙再搀和进来。因为,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二爷,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她不是傻子,从他的反应中多少能推测出什么,顾钦辞一定是有了确定的想法,否则不会贸然说出这种话。 顾钦辞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一头栗色的长发,像柔顺的海藻,让人愈发爱不释手,“头发不要再剪了,一直留着吧。” 纪若拙低头轻睨缠在他指尖的一缕发丝,与他白希的手指搭配在一起,竟有些像咖啡上白色的奶泡,柔软又温热,只待被人双手捧起,细细品尝。明知他在转移话题,心里还是划过电流般酥麻的异样感觉。她答应了一声,却没有放弃刨根问底:“你起码先给我一个不再插手的理由。” 顾钦辞仿佛料到她会有此一问,面色平静道:“你猜的对,记者确实是幕后黑手叫来的。” “为什么?”从给出猜测到下定结论,总要有个能让人信服的过程。她望着他,眼里充满疑惑的神色。 “你不妨问问自己,他为什么要叫记者来?”顾钦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引导着她的思考。 纪若拙月眉轻颦,褐瞳轻轻眨了几下,睫毛像漆黑的扇子,落下又抬起,“因为钱?听说新闻媒体通常会付给提供消息的线人一笔不小的线索费,视爆料程度而定。”她用白眼瞟了瞟顾钦辞,揶揄道,“这样就说得通了。顾二爷的新闻,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她的一双明眸灿若星辰,连白眼都能翻得那么漂亮。顾钦辞微微笑了,可眉梢的纹路,怎么看都像是苦笑。一定要配一句台词的话,大概是“被你蠢哭了”。大掌在她的腰间狠狠一握,她的腰肢细柔,手感好的出奇,不知道衣料下面的皮肤又是如何如何的醉人。片刻的心猿意马,片刻的失神,他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唇瓣抬起时,声音低磁沙哑:“我要是他,就不会这么做。” “嗯?”纪若拙茫然扬起头,却不想他的俊颜还没有离开她头顶的上空,绵软微凉的红唇轻擦在他倨傲的下颚上,清晰地看到他性感的喉结不自然地滚了滚,揽着她的那只手臂也僵硬了。再往上,他沉暗的双眼幽深无底,燃着一簇她看不懂的之火。 顾钦辞没有给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薄唇又一次压了上来。他想,也许每个英雄一开始都没打算醉死在温柔乡里,但有时候,祸水真的能把男人满腔志得意满c想在事业上大展拳脚的热血浇灭,让他们甘愿做个一事无成的男人,也要在这无法战胜的块感上永生永世地下去。 是他脱离不了柔体凡胎,脱离不了七情六欲,脱离不了她纪若拙的手掌心。 细密的吻逐渐变得充满力量,纪若拙被动地承受着,却摸不准他为什么突然就不说话c直接开始动手动脚了? 可她没能保持清醒地思考太久,因为情爱是世间最能无师自通的事情,身体里分泌的激素,神经纤维里传导的正负电信号,刺激着她的感官,让她不由自主地放任灵魂跟着他一起下沉。 他的唇沾着最原始的冲动和男人独有的野性,一寸寸地品尝,一寸寸地碾压,所到之处燃起熊熊烈火,要把理智都焚烧殆尽。舌尖撬开她的唇,攫取着她口中柔软的芳香。有破碎的一声轻喘从她的唇缝间泄露出来,撩拨着他心底的弦,心跳变得不受控制,越来越快。手掌也不知何时抬了起来,覆在了她的胸口。 纪若拙整个人都震住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很是惊怕,他的手炙热得烫人,有点急躁又粗暴地揉捏着她的柔软,她的轻颤和推拒并没有让那修长的五指变得规矩下来,反而变本加厉地探取和采撷,顾钦辞像疯了一样—— 对,他就是疯了,被她活活逼疯了。 在某些时候,再稳重的男人,自控力也会大打折扣。如若面前的女人是自己喜欢的人,那还谈什么自控力?这时候他停下来,他就不是男人。 可就在此时—— “钦辞,你在里面吗?” 弱弱的敲门声携着孟晚童轻柔的询问,像一桶凉水一样浇在了两个人身上。顾钦辞的动作明显顿了顿,没有因为纪若拙的拒绝而停下的手,此刻却为门外那道声音停了下来。他的眸子里流转着阒黑的色泽,浓得像化不开的鸩毒。整个人仿佛被雷劈成了枯木,纪若拙伸手一推,就轻而易举地把他推开了。 她的心里像被谁扬了一把滚烫滚烫的沙子,连疼痛都是微小而繁多的。而那张美到妖娆的脸,却冷得下霜,褐瞳里噙着不明深意的笑,还留着的吻痕的唇上色彩斑斓,“二爷?” 顾钦辞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了点点透骨的凉,他的胳膊才揽过去,她就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他这才发现,原来当她真的想躲开他的时候,办法有许多。 纪若拙无意争抢,更不会像个泼妇一样做些出格伤人的举动。她只是想不通,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他想开始就开始,孟晚童让他结束就结束,和她做的龌龊事却半点没有她可以选择的余地。试问,他们把她当什么?谁问过她的意愿? 顾钦辞的眸色深浅交错,漂亮得像一颗价值不菲的黑宝石,里面有不难挖掘的痛惜和懊悔。他垂下手,掌心似乎还有她的触感,那美妙的指引让他几乎忘记了这里是医院的化验室。 他的唇上沾了些她的唇彩,凌乱的,狼藉的。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青白的灯光下,削薄的嘴唇动了动,顾钦辞想开口解释,话还没说出来,门外又有了动静。 “钦辞,你们怎么还不出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05听好,只说一次(求首订) 孟晚童站在紧闭的大门外面,手还留在门上,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没有放下。し她的身影看上去那么消瘦,单薄,还有些无助可怜。她和纪若拙不同,她不够八面玲珑,不能独当一面。如果没有eri直从旁回护,她早就被记者那些犀利得要扎进人骨头的问题刺得遍体鳞伤了。 顾钦辞和纪若拙进去了这么久,他们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孟晚童咬着嘴唇,脑子里忍不住开始乱想。 这些年来顾钦辞对她怎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哪怕他身边所有人都不喜欢她,顾钦辞却力排众议,硬是把她留了下来,为此不惜一次次与家里陷入冷战。如果这都算不上对她好,那就是她太不识好歹了。 他一向洁身自好,除了她之外,从来不容任何一个女人靠近。 一开始她只当纪若拙是他的商业联姻,但后来的几次见面,她发现她又漂亮,又聪明,身上有着男人抗拒不了的魅力。 钦辞会动摇吗? 孟晚童扶着门把手,想打开进去看看,可是她没有这个胆量。钦辞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讨厌别人自作主张。她左右踟蹰了许久,还是轻轻敲了敲门,安静地等在外面。 她和钦辞相识已久,情意之深,又怎么是个后来的女人可以比拟的?更何况,她还有不悔。 不悔是真真正正的,顾家的血肉。 纪若拙是没有胜算的。 孟晚童低着头思索,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屋里那个女人当成了假想敌。不怪她敏感,实在是纪若拙优秀得叫她害怕。 第一次见面是顾夫人带着她在婚纱展上,钦辞何其睿智,一眼就能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不想也不敢撒谎去诬陷他的未婚妻。不过他那时候不分对错地维护了她,让她在顾夫人和纪若拙面前狠狠扬眉吐气了一番。骄傲之余还有喜悦,喜悦他未曾变心。第二次见到纪若拙,是在九万里。那一次她出尽了洋相,而纪若拙却出尽了风头,在场所有男人看纪二小姐的眼神都是爱慕和欣赏,她不免担心钦辞也会动心。只稍微表露了一点难过,钦辞便握着她的手以示安抚。听说那天,他还险些为了自己跟陆景尧绝交。 孟晚童想,她真的是不该怀疑钦辞的。他以前不也在家人的安排下见过很多女人吗?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她还是觉得蹊跷。 钦辞对这位纪小姐的态度,虽然不好,却也足以称得上是“上心”。他是个很会控制情绪的c内敛沉稳的人,极少被什么事情影响。留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始终都是从容淡静c运筹帷幄的。 然而纪若拙出现之后,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顾钦辞。尽管他多数时间都是在针对这个纪小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逐渐变得会生气c会紧张c会冷嘲热讽,甚至逐渐变得像个有感情的人了。 这让孟晚童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纪若拙波光流转的眸子睇了一眼大门的方向,红唇似翘非翘,笑意不经意间点亮了满室的华彩,即使是在狼狈的时候,她也是美的让人错不开目光的,那种美丽难以形容,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划开人心,用她瑰姿艳逸的身影塞满人的胸腔,让她的芳香顺着血液流淌。 她美得具有攻击性,带点邪气的魅力更是入骨的摧折,“怎么办,晚童小姐等急了。” 顾钦辞有点火大,他没有想到晚童会在这个时候打断他。但又有几分庆幸被打断,才没有让场面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他并不想在这个地方草率的和她发生什么。然而刚刚,他的手,他的脑,他的心,都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这种感觉很陌生,顾钦辞深吸了一口气,听上去却像是在叹气。 让他最不悦的是纪若拙的态度和自己的窝囊。她看上去毫不在意,而他也无法把一切都对她言明。两个人之间总有那么一道跨不过的鸿沟,偶尔看起来似乎已经被时间的沙尘填平了,可是他一脚踏进去又会猛地踩空,然后坠入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纪若拙见他沉默不语,笑意滞留在嘴角,心像悬在万尺高空,被云层包裹着,看不清地面,也看不穿天空,虚实变幻间耳畔有呼啸的狂风,尖锐的近乎要划破她的耳膜,同时在心底带起一阵悲凉的沙尘。她不懂顾钦辞,从来就不懂。 他应该是爱孟晚童的,那为什么还要隔着一道门,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呢? 骄傲如顾钦辞,这么久了,她也没有从他的生活里发现事业以外的其他东西。他把所有的心血和时间都投注在自己不会输的地方,而对女人,感情,反倒淡得出奇。 “纪若拙。”正想着,那道清润低沉的嗓音已经扬了起来,比初见时还要严肃一点。 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最生疏也不过是一句纪二小姐。而每一次纪若拙三个字从他的薄唇里吐出来,她就有种隐隐的惊骇,仿佛这三个字是什么洪水猛兽。 “二爷,您说,我在听。”她低眉敛目,好不恭顺。一个“您”字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 猛地,下颔痛楚蔓延,他的手狠狠扣住了她尖瘦的下巴,力气大的不仅让她感到惊疼,连他手上的皮肤都绷紧了泛着白。手背上原本就带着桌角撞出来的伤,这下一抻,伤口几乎崩裂开,皮开肉绽的疼痛也没能让他松手。顾钦辞不管自己的伤口,也不管她的下颚处的骨头嘎吱作响,阴鸷的鹰眸强势地挤进她的眼瞳中,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 竟是这种两败俱伤的姿势。 “你听好,我只说一次。”他不容她有丝毫的退却和回避,“我对你的好与坏,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我们之间,没有孟晚童,没有任何人。” 纪若拙听他这样说,不由得怔住半晌,冷静了下来。 说不震惊c不感动是假的。可是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的光泽像清泉涌入他幽深的眸,“二爷,你从前如何对我,不就是因为我是纪明城的女儿吗?你刚才突然停下,难道不是因为孟晚童吗?” 他怎么可以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好与坏,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人,可能吗? 顾钦辞的眉头越皱越紧,“你不信我?” “那你信过我吗?”纪若拙轻轻笑了,像即将谢败凋零的花。 顾钦辞满腔烦躁被她的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击中,心向深处沉了下去。她不是个计较的人,心里却存了这么多的敏感和伤害。如今她愿意说出来了,是否就证明着,她释怀了,他们这条路也走到尽头了?不!这才刚刚开始,他才刚刚身陷泥潭,她怎么能抽身离开? 可是他要怎么抓住消逝的流沙和青烟?顾钦辞觉得自己的心豁开了一道口子,冷风不断的往里灌。他挣扎着用双手扯着两扇心门想关严它们,却被她用一根小拇指轻而易举地挑开门栓。 “二爷,如若你对我有半分真心实意,就不要再做出任何轻率的举动。我要的感情,只能是忠贞不渝的。” 顾钦辞放开了攫住她的手,指尖颤抖。 她的话说得很隐晦,也许是察觉到了他对她的念想和,才以此告诫他,解决孟晚童的事情之前,他们之间始终有道天堑。倘若不能一心一意,她宁可不要。而他,也不能强迫她的身体和心,这是对彼此都负责的做法。 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条路崎岖坎坷,漫漫无垠。 “我以后会对你好。”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 纪若拙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原谅是最需要勇气的,他给她的种种伤害并不能轻易释怀,至少现在不能。就让伤口慢慢结痂痊愈,短时间内,她不想再去碰这个话题。 她有点疲倦,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提醒他:“刚才说到哪里了?” 他从容回答:“我会对你好。” 纪若拙眼皮跳了跳:“我是说之前!” 顾钦辞笑了,声音稳如山,深如海:“说到,我要是他,就不会这么做。” “对,就是这句。”纪若拙揉了揉额角,“为什么?把你的新闻告知媒体,可以大赚一笔。正常人谁和钱有仇?” 顾钦辞闻言脸色倏尔变得有些难看,他阴沉沉地盯着她:“什么叫我?” —— 感谢订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06你不要送我出国(求首订) 纪若拙失笑,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肩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的意思是把你和孟小姐的事情提供给媒体能赚一大笔钱,是个人就会动心,你怎么断定他就一定是那个幕后黑手呢?” 顾钦辞睨了一眼左肩上那只白希柔软的手,脸色才缓和了一点,语气却还是硬邦邦的:“获得最大的利益的方式,并不是去找传媒人。一一一一” “那是”她下意识地询问,话没说完,眼睛蓦地张大。 如果那人真是为了金钱c利益,直接拍下证据来威胁顾钦辞,的确比通知媒体要来得直接有效! 纪若拙迟疑了一下,又道:“说不定是他对你有所忌惮,不敢威胁你,才选择公之于众c用最稳妥的方式得到利益,这样也说得通。” 毕竟,谁愿意单枪匹马对上顾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钦辞勾了勾唇,对她的质疑不置可否,反问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大家都这么认为。” “那不重要。”他直视她的眼睛,说得极其认真,“重要的是你怎么认为。” 纪若拙掐了掐自己的后腰,不去理会他时来时往的告白,把注意力集中在谜团上,“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光凭这一点就下结论。” 顾钦辞漠漠应了一声,深邃的眉骨下双眸像容纳了无极天地,浩瀚而广阔,偏偏又平静无波。他自信又从容的模样真是有魅力极了,纪若拙只好又掐了掐自己的后腰,才没被他迷到无法思考。 谁想他竟伸出左臂把她的右手拎了出来,嘴角挂上一抹笑意,柔声道:“再掐就青了。” 原来她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纪若拙懊恼中还有点震惊,震惊于他敏锐的洞察力。这人的眼睛是显微镜做的吧? “如你所说,连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会出现在老城医院,张煜就更不可能知道了。那你想没想过,他是怎么知道的?”顾钦辞把玩着她的手指,声音比之寒山静水少了一分禅意,多了几点红尘的烟火气息。 纪若拙顺着他的引导说下去:“天灾,他不可能提前预料到。那就说明这个人也是偶然碰到你的说明他今天一定来过老城医院!” “还有一点。”顾钦辞沉声道,“最重要的一点。” 纪若拙皱眉望着他。 顾钦辞揉了揉她的手背,轻描淡写地提示道:“他是怎么认出我的?” 海晏的总经理上任五年来从未有过正式的视频采访,除了圈子里的人和公司里的高层,谁会知道顾二爷长什么模样? 脑海中劈过一道闪电,所有细小的线索被串成了一条线—— 第一,他无法提前预知今天发生的一切,所以这个人如果不是碰巧在老城医院看病,就是长期在这里工作或是住院,撞见了这一幕;第二,这个人没有选择偷拍顾钦辞和孟晚童“有染”的证据索取钱财,却叫了记者,说明他的目的不是钱,而是破坏顾钦辞的名声!更重要的是第三点—— 这个人知道顾二爷的长相,并且认出了前来探病的是顾二爷本人! 今天出现在老城医院c和顾钦辞有仇c还认得他的人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定是那幕后黑手无疑了! 这么说,那个凶手此刻很可能就躲在医院的某个角落看热闹? 纪若拙余惊未散,猛然想起她与他提起此事的时候,顾钦辞明明一直在漫不经心地和她逗趣,他竟然在一瞬间想到了这么多? 化验室外面围着的一大群媒体记者早已开始躁动不安,半小时前纪若拙的出现无疑将气氛推到了一个,随着她进入化验室验血抽血,再到现在顾二爷和她两个人守在内间闭门不出,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并且纪二小姐一出场就带来一个令人震撼不已的消息——顾钦辞的血和孟晚童的儿子并不匹配。众人不由得疑惑,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稍微有些医学常识的人就懂得血型并不是判断亲子关系的有力证明,但大众需要的往往不是最科学的解释,而是看上去最合理的解释。 最后是纪二小姐出面“献血”救人,难道她才是手术室里那个小孩的母亲? 不管外面如何吵闹,孟晚童始终安安静静地站在内间紧闭的金属门外,直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黑色的西装露出一角,从容倨傲的气质有如出自上帝手中的画笔,从他修长的腿一路向上游弋,最后一笔落在深邃立体的五官上。她分辨不清这一瞬间心头涌上来的种种情绪,只知道最多的便是松了口气。 孟晚轻声叫他:“钦辞,怎么办?” “不用担心,就算他们把新闻报出去也没关系。”顾钦辞一如既往的冷漠,连温柔都带着冷漠,“我打算送你和孩子先出国避一避风头。等不悔的手术做完,情况稳定下来就去。国外的医疗条件更好,有助于他的康复。”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感念于他的体贴和关怀,可是现在孟晚童心里竟滋生出一种类似于恐惧的感情,她脸色微微一变,“你要送我离开?” 为什么?因为纪若拙?还是单纯为了安抚纪家人? 女人总是格外敏感的,她虽然不知刚才在内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能够肯定,他做出这个决定不光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所有的动机里,一定有一分和纪若拙的脱不了干系。那个女人一来到这里,钦辞就陷入了一种很反常的状态。或者说,在她来之前,从提起她的名字开始,钦辞就已经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激动。 而当她真正踏入了这间屋子,钦辞就更没有正眼瞧过别人。无论爱憎喜怒,都只关乎纪若拙一个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 孟晚童伸手去拉他的手,顾钦辞下意识闪了闪,她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更难看了,他沉着嗓音提醒:“外面有记者。” 纪若拙的高跟鞋轻踏着地板,声音悠扬而带着某种不知名的韵律。听在孟晚童耳中就像是两军对垒时敌军宣战挑衅的战鼓和号角,她抬眼望去,纪若拙的手正勾上钦辞的胳膊,模样好不恩爱,“晚童小姐,不悔他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也很痛心。二爷最近工作忙,一有闲暇马上过来,他没空的时候就只能我代劳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孟晚童勉强地提起笑容,“谢谢纪二小姐关心,我替不悔谢谢你。” 顾钦辞没有侧头,黢黑的眸子色泽沉郁迷人,虽然正面着晚童,可他全部的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余光里那个笑容明艳的女人身上。很奇怪,她像个发光体,只要她存在于他周围,他的视线里就再没有别人的余地。她又像一支兴奋剂,让他的心安静不下来,一反常态激烈地搏动着,似要跳出胸腔。 “钦辞,你不要送我出国”晚童低低的声音忽然从面前传来,顾钦辞回过神来,脸上仍没有太多表情,平静道:“不悔需要更好的医疗团队。” 出国?纪若拙虚浮着笑意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惊讶,顾钦辞要送孟晚童出国? 黛眉轻扬,目光转过门外那些翘首以待的媒体们,旋即她便懂了。眼下这个情况,也确实只有出国能给她们母子提供最完善的保护了。顾钦辞还真是煞费苦心。 纪若拙不声不响地听着,没有搭言。 “国内的医疗水平也很先进,我认识一些专家的。不悔现在的身体禁不住国内国外的折腾了。”孟晚童看上去很急切,大失了从前的纯真温柔之色。也许是儿子出事c爱人又要送她远走他乡,两件事叠在一起,带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纪若拙垂眸想了想,她现在是不是该把手从顾钦辞身上撤开?孟晚童的眼神像x射线一样有意无意地刺过来,几乎在她手背上打穿一个洞。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外面不知道多少好事之徒等着看顾二爷和二少奶奶感情不和的传闻,她也很是左右为难。 “这件事先缓一缓。”顾钦辞沉吟道,“看看不悔的情况再做决定。” 纪若拙没有忍住,轻轻笑出声来。 孟晚童皱眉看着她,顾钦辞也侧过头,“笑什么?” “没什么。”纪若拙以手掩住口鼻,收回笑容,愧疚地摇了摇头,“抱歉。” 顾钦辞闪电般擒住了她的手,力气之大,速度之快,完全不容她挣脱。璁珑的黑眸里写满了认真,“告诉我。” —— 感谢订阅,还有一更。求推荐c留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07他的态度是什么(求首订) 他旁若无人的语气让纪若拙无端头皮一麻,她心虚地看向孟晚童的方向。<し果不其然,孟晚童整个人都僵硬了,呆呆地望着他们交握的手,神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爱情里的女人都是不理智的,无论谁是主动,最先被责怪的永远不是男人,而是抢自己男人的女人。又让她当坏人,顾钦辞真是老歼巨猾。 纪若拙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外面的记者果然开始“咔嚓”“咔嚓”地照相。她挽着顾钦辞的手臂往外走,用很小的劲扯了扯他的西装袖口。他居然懂了她的意思,朝她这一边侧低下头,将耳朵凑了过来。 这样奇怪的默契让她心里钻过一道电流,纪若拙怔怔地出了会神,顾钦辞的大掌却毫不客气地在她腰间一拧,痒得她差点笑出声来,连忙回答他:“我刚才在想,你的情商得有多低?” 看不出来语白的情意也就算了,连孟晚童这么直勾勾的不舍也能视而不见,这个男人要么就是真傻,要么就是真能装傻。 顾钦辞清隽的长眉微微向眉心处靠拢,遂黑的眸光像海水涌进破了洞的船只,汹涌着冲进她的心房,将缺口越冲越大。纪若拙略感不适的别过头去,耳畔却落了他低醇的笑:“你希望我的情商高一点?” 他的身材高大颀长,即使纪若拙穿着高跟鞋也才够到他的肩膀上方。平时他总是垂眸看着她,而此刻他却前倾着身子,薄唇几乎衔住了她耳廓的长发,温热的鼻息就扑打在她的颈间,把她的脸都吹热了。纪若拙不动声色地向旁边错了一小步,却被他结实的手臂揽了回来。身后孟晚童两道哀怨的眼光像刺一样扎在身上,她不由得在心中叫了一声苦,谁说他情商低,情商低的人怎么能想到用别人当靶子? “二爷这样刚刚好,不用再高了。”她还得笑着恭维。 顾钦辞收回目光,半晌才道:“有些事,我不说,是因为不点破对彼此都好。” 纪若拙意外地挑起眼角看过去,正好看到他刚毅严峻的侧脸,眉梢轻染几分凌厉,飞入鬓角,以世俗的眼光来讲,他英俊得有些不像话。 “所以你都知道?”她下意识接口。 “你说呢?”乌黑如泽的眸子又凝了过来,宛如深不可测的山谷。 纪若拙怔了片刻,小声笑了。这个男人真是聪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的确,语白和他之间不存在任何一点可能性,如果他装作不知道,语白也不敢捅破这一层窗户纸。这样省了拒绝,也不会在父女之间产生隔阂,还真是没有比装糊涂更英明的做法了。 可是纪若拙还想问问英明的二爷,你既然觉得不点破对彼此都好,那刚才在化验室里的那些算什么? 顾钦辞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轻薄的唇角向上一勾,显出些许愉悦来。她的反应就像是柔软的天鹅绒被风骤然撩动,扫在心尖,让人想一把抓住,却扑了个空。 诚然,讳莫如深是最好的选择,可有时候,比如刚才在化验室里——那疯狂的念头像野草一样肆无忌惮的生长,像烈火一样灼烧淬炼着他的整个灵魂。 纪若拙,你也许还体会不到,什么叫情不自禁。 她没注意到顾钦辞眼底一闪而过的缱绻,只听到门外压低了不少的交谈声,eric还在不停地向媒体解释二爷和手术室里的孩子没有关系,纪若拙的救场无疑让这个说法听上去可信了许多。在场的记者面面相觑,抬头又见到顾二爷和纪二小姐携手走了出来,这个孩子完全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的感情,难道真的不是顾二爷亲生的? 层层迷障遮住了真相,他们只好半信半疑地把eric说的话记了下来。到手的大热点八卦飞了,马上用另一个话题来补救,是新闻工作者的本能。很快就有人问起:“顾二爷和纪二小姐婚期将近了吧?” 正要从化验室里面走出来的孟晚童听到这句话,脚下的步伐一顿,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纪若拙头一次在媒体面前亮相,此起彼伏的闪光灯让她不由得眯起了双眼,明亮的褐瞳里零星细碎的一抹不知所措,被身旁挺拔高大的男人看在眼里,顾钦辞有力的臂弯将她圈紧了些,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和保护。 这似有若无的一个举动,仿佛甘冽的清泉,以静水流深的姿态缓缓淌过心窝。纪若拙轻抬起下颔,看到他乌黑深邃的眼眸泛起了旁人无法忖度的沉思,两道英挺的长眉间嵌着一片端凝之色,隐约可以感受到那威严背后难以驾驭的锋芒。这样的男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耀眼的,他的高傲c冷漠都可以被人当作优点来看待,没有一个女人不想得到他独一无二的爱。 纪若拙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推理系的日剧里,男侦探指着一个男扮女装的犯人说:“你的伪装很成功,唯一的失败就是当我向你求婚的时候你拒绝了我。所有女人都不会拒绝我的求婚,因此,拒绝了我的女人,就一定不是女人!” 看到这里时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天下还有这么自恋的男人?可是如今在她的眼前,站着一个渊渟岳峙的顾钦辞。那句看似自恋的话放在他的身上,纪若拙竟然觉得没那么不可理喻了。甚至,还有点理所当然的意味——不想嫁给他的女人,一定不是女人。 一个记者提起这茬,一群记者便纷纷跟风问道:“二爷和纪小姐之间有商业关联吗?听说纪氏珠宝已经改制申报上市,海晏会对此表示支持吗?” “请问您对纪氏珠宝年底的ip一上会抱了几分期望?” 纪若拙感到啼笑皆非,这些人从私事问到公事,还真是半点不落。 但是话说回来,纪c顾家的婚讯确实蹊跷得很。先是纪家毫无征兆c突如其来的股权转让书,而后是双方不约而同的低调和沉默。在结婚这个决定上,两家从来没有给过公众一个确切的说法。纪氏只是行业里小有名气的一家珠宝商,而海晏却是一个庞大到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庞大的国际集团,世人只当它是d市的一匹黑马,而常年从事相关行业的有心人却隐隐发觉,海晏并不像是它呈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它仅仅在大陆境内的商业网,就已经能撼动经济市场的半壁江山了。摸索出门道的人,都把海晏的动向看作是大盘未来的走向。 所以,顾家人的一举一动,就变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媒体的关心的焦点也很容易理解,纪家女儿和顾二爷的婚姻是个人行为,还是商业行为?如果是商业行为,就足以说明纪家的小船在上市的路上,得到了海晏的保驾护航,前途自然光明无量。 也许是他们问得太过直白,纪若拙多少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心里也对这桩婚事没有底气,虽然一开始是她喊的开局,可是主导权,始终握在顾钦辞手上。商业联姻这四个字说起来并不好听,尤其是对较弱的一方来讲,攀高枝c卖女儿,简直就是打脸一样的讽刺。 然而顾钦辞的态度 又是什么呢? 纪若拙低头沉默,脑海中千般思绪缭绕纠缠,这才发现自己耽于风花雪月太久,非但没从顾钦辞的身上讨到任何好处,还差一点把自己的身心都搭了进去。 现在追本溯源,重新思考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纪明城以窃取顾家的传家宝为目的,将她嫁进顾家,她只以为是纪明城爱宝成痴,却一直没有察觉这背后真正的用意,也许就是为了用7的股权将纪氏和海晏绑在一条船上,为纪氏开疆拓土!又或者,只是为了他百年入土之后,纪希音的路能走得顺畅一些! 若真是这样,作为纪氏和海晏之间的纽带,她岂不是无法脱身了? 这和纪明城许诺给她的不同!当时他明明说,只要得到顾家的宝贝,他就可以放她自由,再不干涉她的人生! 纪明城,她的父亲呵 心一寸寸冻结成冰,仿佛有人用锤子狠狠敲打,挫裂开的缝隙里灌入了簌簌冷风,这刺骨的寒意冻的纪若拙心瓣都疼着。 就算纪明城直言不讳地告诉她,需要她用一辈子来换取纪希音执掌纪氏后的平安无虞,她也未必就会拒绝。可是现在这算什么?利用,欺骗? —— 感谢订阅,明天见!加更标准见公告,网页版读者请抽空帮忙做一下作品调查,感激不尽。 《萌妻入侵,三婚总裁太危险》,作者帝九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08纪氏有我看中的 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烈的颤抖,身子好像坠入了无底深渊。``し命运却似乎不满意这样潦草的收场,非要让她又冒出了另一个念头——顾钦辞,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了?也许将计就计正是他的对策!用安逸的毒药渐渐腐蚀她的羽翼,让她沉浸在情爱和温存之中,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思及至此,纪若拙仿佛感到自己被一只大手扼住了脖子,蘧然惊惶,四肢冰冷。双腿就不听使唤地打起了寒颤,她下落的身子被一只健硕有力的臂膀撑住,顾钦辞黑玉般的眼眸掠过她的发顶,点点檀木香从他的衣袖间释放,混着独属于雄性的阳刚气息,钻进鼻翼,沁入肺腑,无形之间裹上了她碎裂的心口,和她心底的严冬抗衡。 他磁厚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盘旋,沉着c冷静,有他一贯的气场,也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每一家参与上会的公司都不可避免要承担相应的风险。纪氏,的的确确有我看中的地方。” 记者们认真记录着他的观点,一旁eric却皱了皱眉,二爷曾经评价过纪氏,说它是一艘即将撞上冰山的船,必会翻覆沉没,为什么现在又改口了? “请问您看中了纪氏的什么呢?能不能具体说一说?”果然有记者发出了疑问。 顾钦辞薄唇轻抿成线,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神色沉静,如月光下的古井。井底深处沉淀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柔暖,片刻后,他的唇角松动了些,含笑回答:“我的妻子。” 一缕阳光破云而出,有如神迹降临,阴霾骤然散去,纪若拙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听到了他的心跳。 他说“妻子”。 这普通的两个字她会读,会写,可从没听过有人能将其诠释得如此动听,仿若天籁。 顾钦辞像一位救世主,踏着万丈光芒而来,轻而易举的拯救了她正在坍塌的世界,然后用一双手重新缔造了宇宙,将她安放其中。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纪若拙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在一步步地走入他温柔的陷阱里,无法回头,唯有甘之如饴的,。 荒芜的心被春风吹醒,顷刻间花红草绿,水木清华。她回过头去看他,正对上他一双皎若星辰明月的眼,里面的真诚和炙热几乎要把她融化。 顾钦辞看到她眼圈泛起了轻红,不知她刚才想到了多么糟糕的事,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啄上她娇嫩甜美的红唇,那里有他尝过一次就念念不忘的甘甜的味道。他向来不重女色,唯独对她,不知餍足。 旖旎的闪光灯记录下这唯美动人的一幕,有些年轻的小记者忍不住轻叫出声,eric惊讶得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纪若拙身后不远处晚童小姐脸上的痴怨和悲戚。 而二爷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说,在纪氏里,他看中的是,纪若拙。 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唇齿相缠。 纪若拙从一开始地勉强被动,渐渐转为迎合。直到他流连忘返地收回薄唇,食指点上她的嘴,深邃的眉眼犹如夤夜里缀满繁星的天幕,光线稍暗的时候,一双寒玉般的黑眸更加剔透璁珑。他的脸离她很近,近到每一寸皮肤都被她看在眼里。五官的轮廓线张弛有度,弧度刚硬大胆,平静中蕴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他的样貌和他的性格一脉相承,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相由心生。 两个人呼吸间气息缠绕,说不出的和深情。 对比身外的噪杂,置身于他的怀里,就显得相当安稳沉静。有那么一瞬间,纪若拙竟有了和他相携到老,共赴白头的祈愿。 顾钦辞将指尖从她的唇上移开,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小巧的柔荑,挺拔的身影犹如雕刻家手下的旷世名作,完好得没有一丝瑕疵。 他淡淡地开口说道:“婚讯至今不对外界公开,也是出于保护我妻子的目的。希望各位笔下留情,不要太深究她的。” 从纪若拙说不想让他的儿子被人贴上私生子的标签时,顾钦辞就知道,这些年她在纪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联想到上次她脚受伤了,被他送回纪家,与纪明城说话的几分钟,她的手一直在颤抖。那时他还在疑虑纪若拙为什么要在自己父亲面前感到紧张甚至有所掩饰,可现在,他全都懂了。 懂得心都疼了。 最初他对纪若拙竭力的保护,一来是为了顺从纪明城的心意,二来是想借助物极必反的效应吸引大众的关注,引导他们一门心思去挖纪若拙,从而对晚童的存在掉以轻心。 回想起来之前的种种行径,顾钦辞真想一枪崩在自己胸口上,也好过此刻揪心刺骨的疼。 顾钦辞越发的不愿细想下去,他竟无端害怕心间这一点疼痛,因为它好像会发酵,会膨胀,会生长,从内至外的腐蚀心房,直到将他卷入空虚。 纪若拙却反手握住了他,她的手心里还有些潮湿的汗。似乎是顾忌着他的伤口,她下手的动作很轻。 唇线稍扬,灿如夏花,纪若拙笑了起来:“二爷这样藏着掖着,看起来有点不想娶我的嫌疑哦。” 顾钦辞深邃的眼底蹿过一抹思考的神色,突然懂了她要做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刚要阻止,就感受到了她细腻的手指传来的类似安抚的动作。 心跳一滞,顾钦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选择了默许,低声问道:“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洗脱嫌疑?” 他们的谈话声不大不小,足够前排几个记者听清,可是在场所有人里,只有纪若拙能看到他眸中被雾瘴包裹的心疼。 因为她打算主动曝光自己,给刚刚被澄清的晚童和孩子的消息,再打一剂加强针。她和顾钦辞之间c纪家和海晏集团之间可爆料的事情太多,等到真正说完,谁还会记得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绯闻女友呢?况且她和顾钦辞的恩爱和睦早已在一举一动中昭示给众人了,虽然不见得令全部的记者信服,但只要事后再稍加打点一番,孟晚童这三个字就不会出现在明天的新闻里。 纪若拙自诩不是什么圣母,她也不愿意面对记者那些一阵见血的问题,什么家世,什么私生女,什么商业联姻,像锋利的刀刃,句句足以封喉。 但如果这是迟早的c必然的事,而且身边又有这个沉稳有力的男人,她想,今天,就今天吧。 她的勇敢让顾钦辞怜惜,越勇敢就越怜惜。 纪若拙在他复杂的目光中转过身来,对着各家摄影师莞尔一笑道:“这是我首次出镜,麻烦拍漂亮一点。” 她仿佛又戴上了圆滑聪慧的面具,四两拨千斤地回答着记者针对性极强的问题。顾钦辞将广袤的天地留给她,自己退居一旁,噙着笑的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薄唇轻抿成线,半晌不语,像个旁观者一样静静聆听着她对自己c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的说明。时不时有记者看过来,似要验证纪若拙话里的真假,可顾钦辞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打算补充,一切都是她做主的样子。 被问到婚期的时候,纪若拙顿了顿,不敢再妄自定论。顾钦辞适时地迈了一步,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嗓音礼堂的钟声敲响,严肃而认真:“距离真正的婚礼,应该还有段日子。” 人群一片哗然:“为什么?” “是因为两个人之间还存在什么问题吗?” 纪若拙也微微拧了眉,心里一阵失落,他说婚礼还有段日子,这不是出尔反尔吗?今天明明差一点就领了结婚证,他这个节骨眼上又犹豫了? 顾钦辞将她细小的不安收入眼底,忍不住笑了,手臂把她圈得更紧,对着镜头温声道:“是我太太看上了普洛诺维斯的婚纱,至少还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才能准备好。相信我,我绝对比各位更迫不及待。” 他一句话像海水拍打在岸边,沾湿了她的鞋子,溅上她的小腿。温润的触感奇妙极了,脚下生了根似的,连动也不想动,就这样放任自己被他的浪花席卷淹没。 纪若拙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惦记着她随意挑选的婚纱,说句心里话,她自己都忘了那条婚纱到底长什么样子。 亦或者,这只是个搪塞记者的借口? 她多疑,安全感缺失,再加上顾钦辞这个人看上去永远都是傲世轻物,不染于俗的。并不是纪若拙妄自菲薄,她也知道自己的外貌和气质都算翘楚,可任谁站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都会患得患失,不自觉地产生一些自卑的情绪。 等等—— 心爱的男人? 心脏猛烈震了震,这个形容来得太过自然,好似水到渠成一般。以至于纪若拙连记者的问话都没有听清。 有个小记者突然问起了她的生母,顾钦辞条件反射似的眉心一跳,瞳孔里漆黑的色泽仿佛在生宣上打翻了墨汁,处处渗透着晦暗。刚才还挂在唇梢的笑纹瞬间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锋利而冷凝的线条。待他看到纪若拙若有所思的表情时,眉头拧得更紧了。 顾钦辞以为她被记者过于犀利的问题一刀捅在了心窝上,殊不知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还不等纪若拙说话,他就挡了上来。罄然严苛的视线扫过众人,与他视线交叠的记者顿时被其中巨大的压迫力吓出了一身冷汗。顾钦辞开口时,嗓音明明是平静的,听上去却透着摧心的力道和彻骨的寒凉:“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上一辈的是非曲直,与我太太没有关系。如果有人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妨单约个时间,顾某在海晏恭候各位。” 再没眼力价的人也看出二爷生气了,记者们面面相觑,噤声不语。 纪若拙还在神游时猝不及防地感觉到了与她紧紧相贴的男人情绪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的身体僵直,手臂上精壮的肌肉绷了起来,连气场都变了。 这是怎么了?纪若拙莫名其妙地望着眼前众人,他们各个都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偶尔有大胆打量她的,四目相对时又飞快低下头去。 “二爷?”她有些不解。 顾钦辞也垂眸看她,见她神色无异,悬起的心才落回腹中,“没事,不用理会。” 见他有意隐瞒,她便极为顺从体贴地不再继续询问。这桩意外绯闻暂且告一段落,眼下纪若拙最担心的其实是张煜。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张煜解释这件事。抬眼寻过去,他就站在人群的外围,双手插在裤兜里靠着医院斑驳的墙,眼神也同样斑驳,复杂中有一抹自嘲格外分明。 对上他幽深讥诮的目光,纪若拙的灵魂好像被人从身体里拎出来出来一通了抽打,又将残破的碎片扔了回去,整颗心七零八落的,羞愧难当。 恐怕张煜是对她至今仍在维护顾钦辞的举动失望透了。 纪若拙的神色里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沮丧,瞳光如初晓时的星辰,微微黯淡。 张煜确实很失望。在他眼中,一切都是顾钦辞背叛在先,若拙却泰然自若地回应了媒体的质问,在公众面前故作恩爱c给他留足了面子,甚至幸福愉悦地承受了他的亲吻。 她有她的选择。 他不知道在化验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她和顾钦辞之间达成了某种协定也说不准。传言中顾二爷是个无往不利c所向披靡的人生赢家,这种人通常都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张煜站在远处的墙边,一动不动地打量着那一对被说成是郎才女貌c天作之合的佳偶,看出她心里的负担,裤兜里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他咬着牙关,脸上不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事到如今,除了笑着说一声没关系,他还能怎么样? 扫了一眼腕表,两个小时过去了,张煜问司机:“从这回公司,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司机惊奇道:“回公司?” “不是有个视频会议吗?”张煜蹬了一脚身后的墙,借势直起身子,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现在还赶得上吗?” 司机愣了两秒,忙不迭地点头:“赶得上c赶得上!” 张煜抬腿便走,司机侧目望向急诊室门口被记者团团围在中心的纪若拙,张了张嘴,好像有话要说,回过头就见自家大少爷已经走出十米远了,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您不等纪小姐了吗?” “等她做什么?”逆着光,张煜的背影变得愈发高大挺秀,淡漠的几个字从正前方被掷下,“她会跟我走吗?” 司机嘀咕了一句:“那您一开始就不该来。” 脚步一顿,身影停驻在医院简陋的水泥台阶上,久久未动。外寒风擦着他的脸颊吹过,他的嗓音和风一样冰冷:“不,我很庆幸今天我站在这里。” 站在这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决定,也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了自己该做什么。 司机惶恐地叫了他一声:“少爷” “别再叫我少爷!”张煜厉声打断他,“叫我经理!叫人把一2和v一daf一ne近几年针对欧洲市场的调整规划和未来走向都翻译好发到我邮箱里,晚上会议之前我要见到东西。” “好的,经理。”司机战战兢兢地记下他的要求,“我马上给公司打电话。” 张煜长腿一迈率先坐进车里,手里转着钥匙扣,待司机交代完事宜上了车后,一扬胳膊把钥匙丢给了他,“你还能再磨叽点吗?” 少爷什么时候对公事这么上心了?司机抹了把汗启动了车子。他开的是公司配给张煜的车,除了外观瞧着正儿八经的以外,这辆车其实就是一辆豪华跑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甚至被誉为跑车中的十大好声音。后来董事长坐过一次,险些被那直逼f1的超高音吓出心脏病,下了车就勒令少爷送去改装,加上消音器才算了事。 如今车厢里安静无比,他还是差点没听清少爷低声呢喃的那句话。 “如果我比顾钦辞强了呢,如果我比他强了呢?” 支持正版,言情 人群中,纪若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张煜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走得很决绝,决绝到连地上的影子都仿佛被灯光割裂。 腰上被勒得一痛,她猛地转回头来,身后的男人正不悦地盯着她瞧,眸如鹰隼,嵌在两道飞扬的长眉之下,显得格外犀利透彻。 “你在干什么?”纪若拙疑惑。 顾钦辞放开手,倨傲的下巴收紧了些,带了点惩罚意味地反问道:“那你又在看什么?” 他在和张煜置气?纪若拙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见他眼中的恼火不似假的,赶紧又挽住了他的胳膊,“二爷这话说的,又您在这站着,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看别人。” 被她十根柔软的手指触到的一侧手臂微微起了僵硬的变化,顾钦辞皱着眉,却没推开她。垂下眼睑看到那张熟悉的谄媚笑脸,明知它的虚伪,还是忍不住被它蛊惑。原本覆着一层霜雪的心像是被什么人轻轻踩过,留下一串脚印,那雪花沿着脚印的边缘融化,渐渐地,暖意扩散到整颗心脏,填满整个心房。 大掌在她的额头上摁了摁,声线稍沉,嘴角却不自觉扬着:“记住你今天的话。” 纪若拙也失笑,故意逗他:“可是我今天说了好多话,难免忘个一两句。” 顾钦辞不甚在意,神色淡如远山:“没事,我替你记着。不过我记性也不是很好,记错一两句也有可能。” 她狐疑地问道:“比如?” 众目睽睽之下,顾钦辞俯下身探到她的耳边,身上檀木的香气混着他口中的热息扑打在她娇嫩的耳垂上,低醇的声音令人身心俱醉:“比如,你嫉妒晚童,因为你喜欢我。” 纪若拙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对他怒目而视:“我什么时候说过后半句?” 就是为了印证自己记性不好,他才成心这样编排她。顾钦辞在她的怒视下,气定神闲地直起身来,悠然截断了她即将爆发的质疑:“有人在拍你。” 纪若拙马上收起了獠牙露出了微笑。 她机敏的条件反射惹得顾钦辞也跟着抿了抿唇。 就在这边僵着没有个结果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 一直站在二人身后毫无存在感的孟晚童第一个冲了出去,她跑得很急,很无助。 纪若拙月眉一蹙,还没来得及说话,双臂间挽着的那只结实的手臂就已经被男人抽走,顾钦辞尾随而去。她怔了片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健步走到医生面前,沉声说着什么。眼看着记者又要围过去,纪若拙连忙挥手招来eric,“无论想什么办法,都别让他们打扰到孩子休息。” eric也很是无奈,这群记者见了新闻就像饿狼见了肉,哪里还是他拦得住的? 纪若拙拍拍他的肩膀,清浅的声音划过他的耳畔:“我知道事情难办,但那是你家小少爷。” eric闻言神色凝重了些:“我尽力。” 他是顾钦辞身边的亲信,连他都没有否认那孩子的身份,看来,是真的了。纪若拙收回手,心思有刹那恍惚。 —— 想看小剧场/被剧透的亲们欢迎加群。 今天推荐的文是坑萌北鼻的《入骨相思,总裁的明星妻》,非常精彩,爆笑喜剧,期待你的阅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09叫个医生要多久 她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期盼着,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只是个错觉呢?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也要去证明顾钦辞和那个孩子没有关系。。。可是现实一次次打在她的脸上,又疼又响,甚至当她想还手的时候,连打谁都不知道。 相逢太晚,晚到只能喟叹。 纪若拙在心中举起刀,斩下乱麻般四散纠缠的心绪,忍着疼痛,开口对所有举着话筒和摄像机的人说:“各位,孩子的身体情况我们也很关注,但是请给他一点时间和空间。我相信孩子已经挺过难关了,所以拜托大家不要报道太多他的。毕竟这件事情里他是最大的受害者,也是最无辜的人。” 一些记者的脚步顿了顿,“纪小姐,我们只是想问问他的情况。” 问什么情况?纪若拙轻睨了一眼,并不打算买账。嘴和手都长在他们身上,真让他们靠上前去拿到了什么消息,话怎么说c报道怎么写,不还是他们说了算? 她对着媒体莞尔一笑:“有关孩子的情况,我想事后有必要的话,顾二爷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不妨问问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你们能用他的身体情况卖什么新闻?仅仅因为他差点被误认成顾二爷的私生子吗?还是说有人到现在都想着用他造谣生事c欺瞒群众?”说到最后,她的神色渐渐凌厉起来,颇有几分顾二爷的气场。 另一些记者闻言也站住了身子,不敢再往前走。 在新闻界,误报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事件被漏报错报,只看其严重程度是否得到上级的重视。 纪若拙的话,没有人敢当成耳旁风。顾二爷对她的重视,在场长了眼睛的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她是虚张声势那还好说,万一她是动真格的,就等于惹恼了她背后的顾二爷。责任追究下来,后果不堪设想。报道顾二爷的负面新闻,本来就是铤而走险c不成功便成仁的举动。若不是盼着这个卖点能一炮走红,他们连顾家的边都不想沾。 只可惜经过证实,一切都是空穴来风,现在他们心里真是一点底气都没了。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纪若拙占着理,到时候就算一纸诉状交到法院告他们污蔑诽谤,也不会有人说是顾家仗势欺人。 况且,就算传闻是真的又能怎样?只要顾二爷下定决心c不择手段地隐瞒,不见得就捂不住这个惊天的秘密。 谁也不知道顾家的手到底有多长,到底能遮住多大一片天,但是,谁都不想用自己的饭碗去验证答案。 顾钦辞在与医生对话中不动声色地回了一下头,视野的边缘处,她的背影高挑明艳,在苍白青灰的世界里成为唯一的色彩。深栗的卷发垂在腰际,随着她的起伏的情绪晃动。在成群的记者面前,她的孤身一人显得异常单薄无力。听不太清她说了些什么,那些记者像是被她说服了似的,怯怯地看了这边一眼,止住了脚步。 eric见场面僵持,便退到一旁联系了海晏的公关团队和律师团队,随时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与顾二爷的作风相仿,海晏国际的运作是极重视效率的,他的电话挂了没多久,集团内部就有了动作。各大媒体陆续将记者召回,作为交换,顾钦辞默许他们在版面上置入了他和未婚妻的合照。 这是顾二爷在媒体面前首次公开亮相,旁边依偎着他的如花美眷。作为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足足占据了各大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一周之久。 极少有人知道,这一切并非是顾二爷亲口吩咐的,因为那时顾二爷一直在医生办公室里签字c办理转院手续,完全顾不上外面发生了什么。eric也曾犹豫,甚至进去汇报过纪若拙自作主张的行为,换来顾钦辞不轻不重的一句,照她说的做,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问我。 eric瞪了瞪眼,“二爷,公开您的照片还不是大事?” 顾钦辞签字的手微微顿了顿,放下笔,目光朝前方看去,晚童正守在儿子的病前,抚着他输液的手背轻声低语。他把签字板交还给护士,面色平静道:“你知道她为孩子牺牲了多少吗?” eric点头:“晚童小姐是小少爷的亲生母亲,母子情深,可以理解。” “我说的不是她。”挺拔清俊的身影转了过来,被窗外投进来的夕阳切割成棱角分明的形状。霞光经过他的宽阔的肩膀时被挡去了大半,轮廓融入光影,虚实交映。他清澹的嗓音仿佛和夕阳一同自天边遥遥而来,“是纪若拙。” eric怔住。 “她能为孩子牺牲的,我为什么不可以?”顾钦辞走进洗手间,用凉水冲着手,手背上的伤痕已经被护士涂好了药水,他却毫不在意地冲了个干净。eric忙递上纸巾,他擦干手后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合照拍得怎么样?不难看吧?” 没想到从来一丝不苟c心中只有事业的二爷竟然会关心这种问题,而且态度听上去又不像是在开玩笑。eri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张嘴着嘴迟疑半天,如实相告:“二爷,我没见到刚才那些照片,也不知道拍得怎么样。要不然把记者叫回来,再重新摆拍一下?” 顾钦辞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不用。”她天生丽质,就算是技术再差劲的摄影师,拍出的照片也不可能难看到哪里去。顾钦辞不禁照着镜子打量起了自己,西装革履,身材匀称,虽然这不是他最名贵的衣服,穿着倒也还算体面,足够配得上她。 想到这里,漆黑如墨玉的眼底好像亮起了一束光芒,那是eric从没见过的样子,不同于商场上那个运筹帷幄的顾二爷,倒更像是个普通的男人,有血有肉c有情有爱的男人。 “把照片底图都买过来,挑两张好看的给我。”他说着,停住了脚步,重新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改口道,“不,都拿来,我自己挑。” 送走了媒体记者,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好以后,纪若拙只觉得嗓子干得要着火,头也隐隐发胀。她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曲指揉着太阳穴,eric不知从哪里买了一瓶水递过来,纪若拙感激一笑:“谢谢。” eric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纪若拙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下说。” 顾钦辞不愧是一掷千金的土豪,直接在这家又小又旧的医院里临时圈出了一片私人病房,为了不打扰顾不悔休息,地点就选择在了楼层较高的位置。这附近的走廊里寂静无人,但是楼层之间的隔音效果终究是差了点,能隐约听到楼上的脚步声,纪若拙拧好瓶盖,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小少爷还有三天的观察期,等到彻底脱离危险,就可以转院了。”eric知道她也关心小少爷的身体情况,只是碍于种种理由没有进去询问,于是便主动告诉她了。 纪若拙睁开眼,褐色的瞳光胶滞在天花板上,没有说话。顾钦辞的土豪之处绝不仅仅在于他包下了这一层给顾不悔作私人疗养区,更在于他从d市的三甲级医院高价调来了一台心率监测设备和两位外科专家,24小时在医院候着。还花重金从美国心理学会apa里请了一位华裔的儿童心理学专家,带着他的助理一起乘专机赶赴d市,以备不时之需。 很多人羡慕他的权利和财富,可爬得再高的人也是人,总有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比如生老病死,在谁身上都一样。除了这样拼命地砸钱给顾不悔最好的一切之外,顾钦辞还能为他做点什么?身为一个父亲,大概这时候是恨不得以身相代吧? “肇事的司机和幼儿园的老师呢?”纪若拙想了想,问道。 “交通局来人带走了。” “二爷什么打算?” eric顿了顿,回答:“现在双方口径不一,二爷的意思是务必调取证据证明事发时的责任人是谁。可是发生事故的路段没有监控摄像头,已经派人去找目击者了。” 纪若拙疲惫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他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找人判他十年。” eric也被她话里故意做出来的狠劲儿逗笑了:“二爷不是那种人,不过幼儿园老师确实已经被开除了。” 纪若拙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这里乱糟糟的局面总算得到了控制,安静下来她反倒觉得心里慌乱不安。纪明城是个极重视面子的人,这么多年让她遮遮掩掩的活着,就是为了防止落人口实。明天照片见报的时候,不知道他会不会勃然大怒,直接一巴掌扇死她。还有张煜 想到张煜,纪若拙撑着身子坐直了,从包里掏出手机,道歉的话几番输入又删除,直到望着屏幕的视线渐渐起了重影。 她握着手机,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清醒了些,没过多久,整个世界却都黑了下去。 身体着地前的最后一刹,她听到了eric的惊呼,紧接着是另一道沉痛得不可思议的嗓音。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跌入了结实温暖的怀抱,呼吸间缭绕着熟悉的檀木香。 最终,不省人事。 顾钦辞原本站在病房里听医生和晚童说话,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耳畔的医嘱也变成了嗡嗡作响的噪音,他没来得及多想,脚下已经有了行动,丢下还在喋喋不休的医生就冲了出去。孟晚童怔了怔,怕吵醒孩子,没敢大声叫住他,苦涩地咬了咬唇。她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他就这么牵挂那个女人吗?连孩子都可以放下。 刚一迈出门口,顾钦辞就看到了纪若拙无力倾倒的身子。她出事了,她果然出事了!为什么他会觉得“果然”?好像他刚才刹那的心悸就是为了她一样。 顾钦辞下意识地接住了她,窒息了好几秒。心像是被五马分尸一样,每一道力都扯向不同的方向。最后从空中落下一把重锤,将它狠狠敲碎。一贯在高压下急速运转的大脑在这一刻竟然变成一片空白,转瞬又被难以言明的惊慌和恐惧填满! 这感觉极其陌生,这么多年也不曾有过一次。近乎让他无法思考! 他只觉得世界都褪去了颜色。而怀中的女人,脸色和褪色的世界一样苍白,眼底有一抹淡淡晕开的青灰。白希的五指空洞地抓了抓他的袖子,又垂了下去。她的身子烫的很,整个人却在不住地打颤。 周围的环境寂静安详,衬得他一声低吼格外沉痛,在楼层的穹顶间震荡回响:“若拙!” eric吓得也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颤抖着对上顾钦辞一双凌厉的眼眸,“二爷” “怎么回事?”顾钦辞冷冷地问,一个字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好的人,怎么会昏倒?” eric急得满头大汗,他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见二爷现在真是糊涂了,明明医生就在里面,还有功夫在这里审他!eric忙道:“二爷,您问我我也不清楚,少夫人突然就”他见纪若拙呼吸粗重,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丝,外加头重脚轻,虚浮无力,这症状简直常见得不能再常见,二爷得是急成什么样,才连人是发烧了都看不出来? 听到不悔少爷出车祸的时候,他还能从容若定地分析时局,敏锐的利用人性的缺漏开辟出一条可行之路。eric以为慌乱失措四个字,永远不该出现在这个冷静得可怕的男人身上。 薄唇抿成了锋利的线,顾钦辞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刚才她的身体轻飘飘倒下的时候,他的理智都去哪里了?怎么会这么在意? 两个问题只在他的脑子里停留了不到半秒,就被驱散。顾钦辞不愿细想,他有些抗拒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种种混乱的情绪依次沉淀下去,他吩咐道:“叫医生来隔壁病房。”边说边抱起她,只觉得她轻得像没有重量,黑眸中不由得泛起怜色和痛惜。纪若拙这么高挑的个子,为什么瘦成这样? eric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屋里的医生正和孟晚童叮嘱着什么,他低咳了一声打断道:“赵医生,今晚您当值?” 知道他背后所代表的人是谁,赵医生点了点头,恭敬回答:“是我值班,二爷还有什么需要?” “请您赶紧跟我走一趟,少夫人身体有些不适。”eric面色严肃,赵医生也不敢耽搁,摘下听诊器就要跟过去:“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 晚童愣了愣,赶忙从边站起来拦住他:“赵医生,您还没说完呢,除了这些之外,我儿子还有可能出现什么后遗症?” 医生为难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eric,“这” 孟晚童也转为看向eric,对儿子的维护之心让原本柔弱的她,在心底筑起了坚固的城墙,“纪小姐怎么了?” “纪小姐发烧了,二爷刚把她抱到隔壁病房,叫医生过去看看。”eric据实回答。 本是无心的一句,孟晚童却从中听到了令她倍受打击的话——抱到隔壁病房?眼前不自觉地浮现了那个画面,纪二小姐依偎在钦辞宽阔结实的胸膛里。如果说他们在人前的恩爱都是做戏,那现在又怎么讲?孟晚童虽然明白,以钦辞的性格,不可能漠视他身边的人出事而不伸出援手。可那个人是谁都不能是纪若拙。 何况她的儿子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还生死未卜,那种害怕再次失去的担忧,让作为母亲的她格外需要医生的安抚。 纪若拙发烧了,他就要把医生叫走?她的不悔到现在还没有转醒的迹象啊!也许是她低姿态惯了,心里再多不满也不敢表露在脸上,只问道:“赵医生,我儿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听她提起小少爷的病情,eric就缄口了,他实在不便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断。在二爷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眼下两边孰轻孰重,他竟有点拎不清了。想了想,总归那边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小少爷的身体情况确实危在旦夕,就听医生讲完也不妨事吧? 赵医生思索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被门口一道冰冷刺人的嗓音打断:“叫个医生要多久?” 语气里的寒气让屋里的气压一下子低到了零点,孟晚童正对着门口,病房里的灯被她调至暗色,显得楼道里的灯光格外刺眼明亮。顾钦辞站在那里,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团漆黑的影子,看不清轮廓,也不知他是何种表情,但却清晰的感觉到巨大的威慑力就从这一团漆黑的影子里出发,不容反抗地压向了病房里的每一个人。 他应该是不耐极了,才会用这种口吻讲话。孟晚童踉跄退了一步,这不像她认识的钦辞,钦辞应该是谦谦如玉c温柔体贴的!为什么看上去陌生得可怕?是什么让他变了? eric丝毫不惊讶二爷的反应,因为他见过更夸张的了,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垂着头解释道:“二爷,我想等赵医生交代小少爷的病情,让晚童小姐安心。” 顾钦辞面色冷峻,他的容貌本来就生得立体,棱角像被设计师精心切割出来的,这张脸多数时间都淡漠得没有表情,气质也是一派含威不露的庄重。很少有人见过顾钦辞真正发火的样子,几乎所有人在他发火之前就被他身上的压迫力挤碎了胆量,连话都说不出来。 “是吗?”他清冷的嗓音在冷寂的病房里透亮得出奇,没有一丁点温度。 孟晚童哆嗦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定了定神,出声唤他:“钦辞,我担心不悔” 背着光,没人看到顾钦辞皱起的双眉。但他确实不再继续质问了,眼瞳一眯,幽深犀利的目光似不经意地瞥过孟晚童,隔着低温的空气落在赵医生身上,“还需要交代什么,五分钟够吗?” 赵医生哪里敢说不够,躬着身子抹了把汗,“够c够了。” 理清思路后,赵医生拣着重点说了几句,他完全无法踏实下来认真对待眼前的孟小姐。后颈窜上来的凉气一遍遍刺激着他全身的寒毛,能感觉到顾二爷一直就在门边静静地注视和聆听,他什么都不必做,只用眼神就能让人从身到心都结满冰霜。 赵医生说得心不在焉,孟晚童听得也心不在焉。她咬着唇笑得悲哀,眼光盯着地上的缝隙,心疼得厉害。谁说她傻了?她是被钦辞保护的太好了,才很少动脑子去揣测外界的善意和敌意。 可是今天,就这一刻,她发现钦辞好像不再站在她这一边了。他这话里话外看似在询问赵医生,实则句句是说给她听的。他在用这种不言明的方式告诉她,适可而止,他不喜欢恃而骄。 指甲掐进肉里,孟晚童闭着眼睛无声自问,纪若拙,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10可是,我也自私 顾钦辞抱着手臂,方便时刻低下头去查看腕上的手表,无意间看到了那枚亮晶晶的袖口,眸光覆上一层暖柔。︾樂︾文︾小︾说|不到四分钟,赵医生口干舌燥地转过身来,大喘了一口气说:“二爷,交代完了。” 这四分钟对他来说,简直比交代遗言还要漫长紧张。 顾钦辞睨着他,没说话,双臂顺势垂了下去,抬脚就往隔壁走。手工皮鞋的鞋底磕碰在地板上,声声回荡,他的步子迈得笃定,没有一点滞留。无形间有种选择和差距在两间病房之中拉开,有心人都察觉得到。 eric和赵医生对视一眼,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孟晚童颓然跌坐在边的躺椅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她握着顾不悔的小手,感觉竟比五年前怀上这个孩子时还要彷徨。 至少那个时候孩子的父亲会抱着她说,别怕,晚童,生下这个孩子,我娶你做顾家的少奶奶。 若说顾家的财势对她没有半点吸引力,那绝对是假话。可更重要的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对爱情和家庭的向往,肚子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那是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一切美好都像水月镜花,被岁月碾压过,只剩斑驳破碎的痕迹。孟晚童把脸埋在儿子的小手里,泪水淌在他的手心。哽咽着不敢哭出声来,她想不通,怎么会变成这样? 隔壁房间暖气被eric开到最大,纪若拙裹着被子躺在病上。脸颊不同于刚才的青白,这时红得开始冒汗了。她躺着的病边有一把小凳,凳子上面摆着一盆清水,一块毛巾搭在盆边,另一块在她的额头上。eric见状又吃了一惊,这屋子里刚才没有旁人,难道这都是二爷为她做的? 顾钦辞几步走上前去,拿起她头上的毛巾,摸了摸,温度热得过分。黑玉般的眼眸沉暗下来,他将手里的毛巾投入水盆,又拧了一块干净的重新叠好给她敷上。余光不悦地扫到门口的两个人,“站着看热闹?” 赵医生像大梦初醒,慌忙奔上去左右一通折腾。纪若拙大约是还有点知觉,不舒服地拧起了五官,红唇中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让开!”顾钦辞喝退赵医生,将她半抱了起来,安放在怀中,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他身上的檀木香气清凉美好,她用力吸了两下,还不知餍足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这小动作让坐在边抱着她的男人浑身一僵,眼中又翻涌起了黑色的浪潮,“只是发烧而已?” “少夫人应该是疲累过度,今天又赶上大风,吹着了。”赵医生轻声道,“明天做个检查,只要不是病毒性的,输液两天液就好了。” “怎么用药?” 赵医生原本想让护士来送药,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一趟:“我这就去给少夫人拿药。” 顾钦辞颔首默许。 eric走近病,才发现纪若拙的大衣被脱下来搭在一旁的衣架上,整个人只穿着青色的针织衫和里面白色的绸衣,时冷时热的症状让她无意挣开了衣服的领口。顾钦辞听到脚步声,动作迅敏地拉过被子盖上了她的身子。病不避医,赵医生在她身上动手动脚的时候,他虽然没有阻拦,也已经很不高兴了。怎么还能让别人有看见的机会? 她雪白的皮肤露出的并不算多,也许还不比一件性感修身的夏装暴露,可是顾钦辞就是不希望她以如此的姿势,躺在上被人窥见一丝一毫。 eric很懂分寸,自然也明白二爷身为一个男人的顾虑,他低着头不去看,端起水盆去换水,前脚刚踏入卫生间,后脚就听到顾钦辞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温水。” 这时候难道不该用冰水吗?他一怔,暗自奇怪,却依言打来一盆温水。直到他看到二爷用温水拧好毛巾,在她脸上细细拂拭的动作,才明白了,二爷是怕化妆品留在她脸上过夜会伤到皮肤,要给她卸妆 顾钦辞还是沉默不语,他极少照顾别人,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他的动作有点笨拙,有点生硬,可是那郑重其事的神情看在旁人眼里,竟忽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如果纪若拙醒着,她会不会也被这一幕触动? 药液安排妥当之后,赵医生还是被遣回了顾不悔的病房。顾钦辞英挺的眉宇间揉着几丝倦意,目光落在怀里的女人身上,冰凉的温度就随之升了许多。她倒下的场景仿佛在咫尺的眼前回放,甚至现在尘埃落定了,他还是后怕。 陆景尧说的对,她不仅是纪明城的一杆枪,还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对男人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女人。他在十足的戒备下落入她的陷阱里,那她对他,又有几分真意? 顾钦辞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他不愿面对她是纪家女儿的事实。好像不去思考,害怕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一样。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成了这种苟且偷生c自欺欺人的人了? 他觉得讽刺,又觉得心疼。 将她的臻首轻放回枕头上,顾钦辞走出了病房,eric还在门外没有离开,“二爷,我叫人送晚饭和夜宵过来。” 顾钦辞淡淡应了一声,温和的视线流连过病上熟睡的女人,转过脸来,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冷静,眸中深藏的智慧和犀利很快被黑雾遮蔽,“老城医院接受过多少捐赠?” eric仔细思考了半晌,不确定道:“具体的数额我可以马上叫人去调查,二爷是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去查吧,现在说什么都太早。”顾钦辞不置可否,修长的手指攀上眉心中央按了按。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不止纪若拙一个人累,他也累,可是她能倒下,他不行。顾钦辞忍着疲惫,若有所思道,“把捐赠者的信息列出来,详细点。” “是,二爷。” “其他事呢?” eric本不想再给他增添什么负担,却被二爷利如鹰隼的眼睛洞悉到了迟疑,只好如实道:“谭总从美国回来了。” 顾钦辞眸光一凛,嘴角仿佛勾起一抹冷笑,可仔细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恕我多言,谭总这些年来对公司贡献远不如其他股东,也很少参与董事会c股东大会,为什么老爷还这么器重她?” “不知道。”顾钦辞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乌黑如泽的眼瞳中划过常人难以理解的思考,沉吟道,“如果说是因为改制需要增发股份,确实在高层有一个好掌握的c中立的股东对大形势有利。” 这件事他也一直想不通。因为风险实在是太大,股权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金钱,却又不完全是金钱。它还象征着在一家企业个集团里的决定权和统治权,交给一个没有主见的女人,总是让人不太放心。毕竟,他们可以拉拢谭海心,别人一样也可以。而时至今日,他也没有摸透这个无欲无求的女人到底想从这个位置上得到什么。 eric忧心忡忡道:“谭总的儿子也毕业了,今年夏天之前就能拿到哈佛商学院的学位证书,只怕到时候让他来接管谭总的位置,局面就不那么好控制了。” 顾钦辞抿着唇,倨傲的下巴收紧了许多,自从海晏旗下的最后一家控股公司上市c业绩突飞猛进后,管理层的领导们也都各做打算,准备大展拳脚了。父亲没把实权交给他,只放他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历练。五年来他参加过不少高层会议,海晏四分五裂的趋势愈发明显,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外人都以为他是如何如何的风光,而集团内部的矛盾,他才真是有苦难言,冷暖自知。 眼下四面楚歌,危机四伏,暗处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顾家,又有多少人给他下了多少套,早已算不清楚。 “找个适当的机会把晚童和不悔送走吧,我在瑞士还有一套庄园。” eric震惊:“二爷,您这是要” “我承诺过,会保护她们母子平安。”他的话音平静有力,“直到他回来。” eric还没回过神,顾钦辞又低沉着语气,话里有点几不可察的无奈和悲哀:“可是我也自私。” 自私到,不想用自己的幸福来换。 跟在二爷身边已久,eric岂会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他不由得抬眼看了看病房里的少夫人,半晌失语。 二爷大可以像以前一样把晚童小姐留在身边照顾,对她含蓄的爱意只当作不知情,也不用回应,但这样势必会伤害到少夫人。所以二爷宁可把晚童小姐送走,选择一个自私的办法,既不违背誓言,也不用辜负自己的幸福。 看来,那件婚纱,他真的该催一催制作商,快点出成品了。 “澳门的河岸明珠开盘了吧?”顾钦辞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宣传做的怎么样?” eric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个茬,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给忘了?忙道:“是的,二爷,四厂的负责人刚刚问过集团总部能不能派个代表一周后下临剪彩。宣传方面做得也算到位,剪彩一周后将在河岸明珠承办一届拍卖会用以宣传。先后两次活动,应该收效不错。” “随便派个合适的人去吧。”河岸明珠是集团在澳门的一家控股公司开发的新楼盘,剪彩仪式当然用不着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顾二爷亲自到场。 “可是不仅咱们自家的承办方请您从总部派人,拍卖会的主办方也寄来请贴了。”eric最担心的就是这张请帖,“这次的拍卖会,是石老以港澳商盟的名义举办的c对非洲失学儿童的助捐拍卖。听说内地不少企业家都受到了邀请,连沈总都把这次大赏赛的金奖捐出去拍了。奇怪的是,石老在邀请函上写的不是海晏国际,而是二爷您的名字,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 “石老?”顾钦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光闪烁了一下,旋即眼中多了一抹思考。 “是石老,依我看,您还是不去为妙。” 如果真是石老,那这趟澳门,他还不得不去了。顾钦辞沉思良久,摇头道:“石老当初卖了那么大一个人情给我,我岂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既然他点名要我亲自去一趟澳门,就走一趟也无妨。反正都要过去,就提前几天把剪彩仪式一起参加了吧,你替我通知一下四厂。” “是,二爷,我会提前跟四厂的负责人接洽安排的。” 估计澳门那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出于礼节一个无心的请示,能请来这么大一尊神。这剪彩仪式若是办得风光又隆重,负责人少不了要升职加薪了。 顾钦辞突然补充道:“你就不用跟我过去了,就留在d市,替我多留心这边的人。” “二爷?”eric闻言猛地顿住,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慌忙劝阻道,“我不能让您一个过去!” 黑眸深深,顾钦辞唇边扬起轻弧,“你只要做好我安排的事,我在澳门定会平安无虞。” 说着,他的表情渐渐变得郑重,“否则,就真的危险了。” 纪若拙醒来的时候,天光破晓,一缕晨曦正打在她轻微睁开的眼睑上。这一晚上的梦里,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扔进了浓稠的泥潭里,整个身子不停地c缓慢地下坠。四肢无力,鼻腔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泥水堵得严严实实,呼吸变得困难无比。 她怔怔地望着陈旧的天花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 动了动胳膊,想撑起软弱无力的身体,手背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纪若拙皱眉望过去,原来是扯到了输液管。 昨晚的记忆瞬间如洪水挤进了大脑。这里是老城医院?她晕过去了?怎么会这样?顾钦辞呢,孟晚童呢,那孩子怎么样了? 边的矮凳上放着一个简陋的盆子,盆沿搭着两条毛巾,半边湿哒哒地泡在水里,半边悬在空中,已经被暖气烤干了。看到水,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微微发出一点声响,嗓子像被燎原之火一把灼烧过,疼痛难忍。她不禁色变,咳嗽了好几声。 屋外有人推门而入,步履稳健,却匆匆。 纪若拙半撑起的身体被来人接住,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头顶滑向耳畔:“醒了?” 她吸了吸鼻子,是檀木香,安下心来,头脑昏昏沉沉的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张开又阖上,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衬衫领口,以鎏金线点缀着极其特别的纹路,那是被传统而高贵的古典美学大为推崇的样式,是法国革命后欧洲贵族阶级才可以用的徽记。后来贵族阶级被取缔,许多空有财富c无法再次涉政的贵族选择做起了生意,以其族徽作为品牌的l一g一,奢华又矜贵。 纪若拙对衣装格外敏感,他昨天穿的就是这一件。而听上去,他的声音也不太对劲。顾钦辞的嗓音她再熟悉不过,虽然低沉稳重,却始终珠圆玉润c甘醇得像酒,处处透着养尊处优的贵气,怎么会哑得好像砂纸在摩擦呢? “感觉怎么样?”顾钦辞见她半天不说话,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稍稍拉开一些,打量着她的脸色,仍然不是很好。如墨勾画的长眉凝了起来,“还有哪里不舒服?” 纪若拙没有回答他,看向头的柜子,上面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她张了张嘴,低声问:“你昨晚没回去?” 一个字一个字,也说得很费劲。顾钦辞升起了病的头,把枕头安放在她的后腰,让她靠在上面,又端来一杯晾成适合入口的温度的水,“喝水。” 顾钦辞清俊的眉眼看上去有点疲惫,阒黑如夤的双眸却依然湛清c明亮,触目生辉。 纪若拙没接水杯,看着他下颔上滋生的一点胡渣,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稍现的血丝,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褐瞳深处扬起淡淡的水雾,纪若拙没有说话。 在这么一家连饮水机都没有的医院里,想喝一杯温水,需要烧开了晾多久?怎么这么巧,她醒了就有的喝呢? “你儿子怎么样了?”纪若拙小口啜着水,润完嗓子,似不经意地提了起来。 顾钦辞把水杯放回原处,理了理衬衫上的褶皱,语气波澜不兴:“那边有晚童和护工照顾。”他也不知道具体如何,这一晚上,他都极少离开这间病房。 如果不是使不上力,纪若拙真想把杯子重新夺回来扔他脸上。想到他未眠,她又气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心里酸酸涩涩的。 顾钦辞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站在她的边,沉默中透着莫名的安全感。他的西装工整妥帖的搭在椅背上,上半身只穿着一件手工制作的黑衬衫,显得肃穆又大气,与他的气质不谋而合c相得益彰。纪若拙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想不出有谁比他更适合这种颜色。 “输完今天下午的液,eric会来接你回去。”他交代了两句,将外套穿上,“我现在要回公司开会,你的朋友一会儿会过来照顾你。” “朋友?”纪若拙轻喃着重复。 “李小麦。” 纪若拙吃了一惊:“她怎么知道我病了?” 顾钦辞睇了一眼她头的手机,“早晨她给你打过电话,我接了。” 纪若拙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奇怪,“你接了我的电话?” 顾钦辞眼神沉了沉,虽然私自接听她的电话确实很不礼貌,但她这么介意,是在防备他? 他还沉浸在思考中,纪若拙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划开屏幕,笑得有点诈:“二爷,你不是说你刚来吗?我瞧瞧麦子是几点打的电话” 顾钦辞颜色沉暗双眸在一刹那间变亮变浅,像乌云突然被撕裂,有阳光蛮不讲理地穿破云层挤出来。紧接着他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六点半!”饶是纪若拙已经知道他守了,待到确定时仍是忍不住轻声惊呼。 “上班族,六点半起没什么稀奇。”顾钦辞的手在她的略显苍白的脸上抚了抚,“她很担心你。” 纪若拙当然知道她很担心她,麦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她低头翻着手机的通话列表,除了麦子打来的电话,还有不少公司里关系亲近的同事,翻到最后,她的瞳孔猛然一缩,是纪明城的来电记录。 爸爸给她打过电话? 慌神中纪若拙的手一松,险些没有拿稳手机,屏幕沿着她光滑细腻的指缝滑下来,在掉落之前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接住。顾钦辞低头睨了一眼手机上屏幕,抬头又看到她呆滞中泄露的慌张,刚毅的唇抿成一条线,什么都没说,将手机还给了她。 记录上显示着已接来电,五分多钟,纪明城的电话被他接了?纪若拙略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犹豫了好久,还是开口道:“我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11她,不能出差错 “放心。》し”顾钦辞截断她说不下去的话,黑瞳中闪过怜惜,如熹微的晨光,在她的心底洒下熠熠清辉,“我都打点好了,他让你好好休息。” 纪若拙无瑕去管血液中随着他的语调抑扬顿挫而产生的悸动,满脑子凌乱的念头像麻线一样缠绕成死结。看来昨天的新闻,确确实实是传出去了。手机上那满屏的消息,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又有多少,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等着看她从天上摔到地上? 她该怎么跟共事多年的同事交代,怎么跟同窗几载的张煜解释? 最让她害怕的,还是纪明城的态度。再怎么说,父亲在女儿心中的威仪也是一时半会抹不去的,而且纪明城生她养她,虽然她自小不如纪希音受,却也从未被亏待。这些年来习惯了事事顺从,可如今她不仅懈怠了父亲的叮嘱,还对他加以欺瞒。一种背叛亲人的罪恶感几乎要压垮了她。 归根结底,眼前这个心机深重的男人真的是她值得托付的良人吗? 一旦她确定了立场,就再没有可以重来的机会。 顾钦辞看着她那双翦水秋瞳里弥漫的雾瘴和时深时浅的色泽,浓眉微皱。他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向来能一眼看穿人心,现在却看不透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信任本来就少的可怜,迈出任何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她在想什么?她动摇了?她想回头? 攥着尾栏杆的指关节处泛起了大片青白,顾钦辞越想下去,脸色越难看。 因为他发现,他居然会怕。 “二爷,车备好了,您可以回公司了。”eric轻敲了三下房门,打断了各怀心思c沉默对峙的二人,心中不免一番慨叹。 明明昨晚少夫人病倒的时候,二爷急得跟什么似的,怎么醒了之后俩人看着倒像是仇人一样了? 也许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清醒的时候难免会被理智左右,瞻前顾后,步步回头。而往往内心最真实的爱念和,只有在不清醒时,才敢表露出来。 只是没想象到二爷素来英明果断,雷厉风行,竟然也落了个俗,栽在了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上头。 eric突然有点不厚道地想笑出声来,不知道三爷c陆总和欧阳少爷看见这一幕又会怎么想? 他眼里憋着的笑意被顾钦辞犀利深沉的视线生逼了回去,eric立刻面露庄重之色,又请道:“二爷,公司来人接您了。” 他的话让纪若拙感到奇怪,顾钦辞有一辆经过ac改造的x5,价格增翻了一倍不止,是他专门花重金从德国订制的商务suv。平日不需自己的开车的时候,eric总会开着这辆a5接送他出入各种场合。所以顾钦辞并没有单独雇佣司机,直接让eric代劳了。 昨天二人着急从民政局离开,eric开走了顾钦辞的私人奔驰,按理说他们现在至少应该有一辆车是停在楼下的。那“公司来人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eric不和他一起走?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顾钦辞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对她说:“eric留在你这里。” 纪若拙一怔的功夫,他已经整理好西装的领子,举步走了出去。鞋底磕碰地板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中渐行渐远,那道冷峻而笃定的身影,又被赋予了睿智沉稳c藏锋不露的意义。和他昨天冲动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把eric留给她,是什么意图?监视? 纪若拙的脑袋原本只是隐隐作痛,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时,疼痛一下子鲜明了不少。她不由得皱起了眉毛,放弃思考这无解问题,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久久没有说话。 麦子没过多久就赶了过来,推门便瞧见她这一副惨淡的病容,像霜打了的茄子,半点精神都没有。 她心里又惊又疼,咬牙看向窗边像木头人一样站守的eric,压抑着满腔火气,低声问道:“她睡着了?” eric摇了摇头,无声示意少夫人醒着。 麦子瞬间如火山爆发,拎起包包就打在了她盖着被子的双腿上,架势看着凶狠,力道却不大:“纪若拙!你怎么搞的?” eric被这刺耳的尖叫吓得眼角一跳,纪若拙却好似早已料到似的,勾着嘴角睁开眼。霎时间褐瞳中波光流转,明眸皓齿,笑意盎然,“姑娘,你打疼我了。” 麦子大怒,她真是烦透了纪若拙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c云淡风轻的嘴脸。要是小事也就罢了,偏偏被她搞出来的还桩桩都是大事! 越想越气,麦子冷着脸吼她:“疼死你活该!” 纪若拙唇梢的弧度更深,但笑不语。心中默数着:一c二c三 麦子僵着脸,目光望着别处,在她数到三的时候却突然硬邦邦地问了一句:“真疼啊?” 心中有暖流划过,纪若拙含笑道:“不疼,你自己用了多大劲,自己心里没数?” “你这小胳膊小腿c细皮嫩肉的,禁得住什么风吹雨打?”麦子负气地坐在她边,抬头瞪着eric,“这位保镖大哥,你是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她对纪若拙身边的保镖敌意很大,因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纪明城派来的。 比如大学时若拙曾被邱宇航追求,很长一段时间连去卫生间都有便衣保镖“随行保护”。那时纪若拙的生活处处受到限制,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麦子看不过去了,若拙竟然还笑着安慰她说,无需生气,你看,玉皇大帝也不允许他的女儿私动凡心,当父亲的大多望女成凤,可以理解。 当时麦子就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看来七公主也是玉帝的私生女,要不然哪个做家长的能心狠手辣到这份上,半点亲情都不讲? eric被这个女孩眼中不加矫饰的恶意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礼貌而客气地回答:“我任职有些日子了。李小姐,我们没什么机会接触,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纪若拙还没来得及解释,麦子就像连珠炮一样开火了:“你们有完没完!她现在生着病还要被监视?卫生间里装不装摄像头啊?吃饭之前要银针试毒吗?要是真这么关心她的一举一动,让你家大老板亲自过来照顾她啊!把你留在这看着她算怎么回事!” eric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家老板在病房里守了一晚上没合眼,半小时前刚离开。” 麦子的进攻被对方一个化骨绵掌挡了回来,招招有礼有节地拍在她身上,拍得她险些内伤,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家老板只给我安排了‘陪’这一项工作。至于您说的监视,恕我未有耳闻。”eric皮笑肉不笑的回击。 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通了电,电流急速蹿过,很快销声匿迹。纪若拙却被电得手指一缩,呼吸凝滞在胸口,原本就发着高烧的脸庞,此刻更是烫的出奇。 麦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纪明城?” eric借着身高优势,从高处略低头俯瞰她,“我家老板姓顾。” “顾钦辞?”麦子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猛地扭头瞪着病上的人,见她凝神沉思,眼中还带了点喜忧参半的情愫,摆明了就是有猫腻的样子。 表情一点点搀染愠色,麦子摇晃着纪若拙纤细削瘦的双肩,忍无可忍道:“你怎么不早说!” 纪若拙被她晃得头晕,想阻止她,无奈使不上力气。突然一只手掌从旁伸了过来,又稳又准地按在了麦子的胳膊上,看似没有用力,麦子却觉得自己整个上半身都无法动弹了,“李小姐,少夫人还病着,二爷临走时叮嘱我务必照顾好她,请您注意分寸。” “你放开!”她极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eric的手在须臾间撤回。害得用尽浑身力气反抗的她猝不及防地扑了个空,幸亏及时撑住了垫,才没有倒在纪若拙身上。 麦子顺了顺气,对eric的印象更差了!这人粗鲁傲慢,狗仗人势,看来他老板也好不到哪去! 她斜眼扫过去,将他上下一通打量,“你是顾家的保镖?” 讨厌都是相互的,eric对这个毛手毛脚的女人也没什么好感,“我是顾二爷的特别行政助理,兼任海晏集团总部的首席秘书。” 麦子白了他一眼,“那他留你在这陪?” “麦子!”纪若拙捏了捏她的手,加重了口气,“别闹了,他真的是顾二爷的人。” 她明白麦子对保镖这一职业莫名的仇视从何而来,误会也是因她而起,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放任二人没完没了地斗下去。 “顾二爷的人了不起啊?”麦子揉着胳膊上被eric攥得发痛的地方,嘀咕道,“堂堂首席秘书被留下来陪,公司用不上你了吧?” 怎么会用不上?eric也没兴趣再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继续掰扯,但她一句无心之言却正中了他的思虑—— 堂堂首席秘书被留下来陪,如若不是昨晚见过二爷更失态的举动,恐怕他自己也会觉得二爷是将他大材小用了。其实归结下来,原因很简单:公司的事,二爷放心别人来做;而二少奶奶的事,二爷不放心。 公司上下藏龙卧虎c人才济济,虽然不见得人人都能胜任他行政助理的工作,但无非也就是效率低一些,最多出点差错而已。二爷目光如炬c洞若观火,对待工作又是出了名的认真严格,只要稍稍留意必定能挑拣出下属工作上的疏漏。 然而纪若拙的身体,很明显,二爷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 “这瓶液快输完了,能不能麻烦你叫医生过来?”纪若拙摁着麦子的手不让她起身,话是对着eric说的。 eric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主,纪若拙一开口,他就明白这是想支开他。 纪若拙藏在被子下的手慢慢握成实拳,单都被她压皱了。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心中却忐忑不安。她不确定eric会不会离开,因为她不确定顾钦辞把他留下来是不是真的为了监视她。 眼见eric如磐石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心也渐渐随着沉下去。 病房里安静的可怕,暖气水管里偶尔响起的水声便成了病房里唯一的声响。 除了输液管里的药液在不停地滴答,其他事物好像都静止了一样。 纪若拙平复了一下心情,正要找个话茬把尴尬的场面圆过去,却见eric忽然行了个标准的英国管家礼,从容回答:“可以的,少夫人。但我要先确定这位李小姐在我离开之后不会做出任何对您不利的举动。” 麦子从失神中醒过闷来,一听就恼了,张牙舞爪地就要上去撕了他,“你过来,姑奶奶保证不打死你!” 纪若拙怔了片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和eric向来相处融洽,偶尔还会开个玩笑相互揶揄,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般端腔作势c句句藏锋。显然他就是在针对麦子,故意把说给她听。想不到顾钦辞身边极具风度涵养的首席行政助理也会被人激起浑身的利刺,不得不说,他这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听到她的笑声,麦子的即将还嘴的话顿时堵在了嗓子眼,eric也略显怨念地瞥了过来,她一下成了众矢之的。 纪若拙在二人的注视下摆了摆手,笑容却再也收不住,“你放心,谁会害我,她都不会的。” “这话说的,就跟我不敢拍死你一样。”麦子揉着手腕白了她一眼,倏尔劈掌到她面前,“你要是再天天给我搞这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事情,我真拍死你!” 她的掌风带起了纪若拙耳鬓的一丝长发,当事人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笑着望着她,“你的拳脚功夫要是有你这张嘴这么厉害,擂台上就不会输给别人了。” 一提这事,麦子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赶紧止住了话题,打发eric离开。 eric也不和小女生计较,朝纪若拙微微示意,推门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麦子才转过脸来,不悦道:“你在外人面前瞎说什么,真不给我留面子。” 纪若拙说的是麦子半年前报名参加的跆拳道擂台赛。那次的比赛可谓是万众瞩目,赞助直接拉到了陆老爷子头上。陆景尧的父亲是个很有深度的老人,对千年传承下来的国学精粹非常感兴趣,在养生之道上也造诣颇深。他除了爱下棋之外,平时也会和一帮政aa府退休的老干部一起出去打打拳c练练太极。一听说有这么个以强身健体为目的的擂台活动,非但出手阔绰地加以赞助,还亲自下了批示,让雅意接了此次策划宣传的活计。 麦子从小就学跆拳道,当时为了帮纪若拙跑宣传,拉了不少俱乐部里的朋友前来助场,自己也加入了进去。结果在决赛上输给了对手不说,输得姿势还很不雅观,差点被人传为笑柄。幸亏有人在观众席里发现了当红偶像ch一yank,媒体记者忙着把摄像头往大明星脸上招呼,麦子的窘相才没有沦于大众视线之中。 纪若拙是了解她的,以她的实力,不该屈居第二。麦子只说,她在台下看到了一个人,因为走神才不小心失手。 可惜领个奖的功夫,那人就随大部队退场了。 “你看到的人真不是ch一yank?”提起这件事,纪若拙又不免好奇。 麦子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僵硬了,说话时似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我发誓,绝对不是!我才不会看他!” “ch一的照片我见过,帅得那叫一个惊艳四座。”纪若拙笑米米地说,“是你喜欢的类型。” “不觉得。”麦子冷冷地否定。 纪若拙挑了挑眉,褐瞳中划过一丝异样。 麦子是小康人家生养的女儿,家里虽然不缺钱,但和她认识的达官显贵是没法比的。她的容貌清秀,身心健康,成绩中等,生活在简单又快乐的世界里,有着父母亲戚的无上爱,人生至今遇到过的最大的坎就是高考了。这样的小姑娘扔在人群里,下一秒就找不出来,和高高在上c红得发紫的大明星,岂止云泥之别? 而且她性格活泼开朗c很少记仇,还有点外貌协会。只要是颜值高的人,行差踏错的底线都可以打个商量。纪若拙认识她这么久也没见过她对哪个明星偶像有过这么莫名其妙的强烈敌意——就像她提起ch一yank的时候,那种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的敌意。何况ch一yank几乎可以算是当下最火热c容貌最无可挑剔的男神了。如果不是了解这二人相差甚远c根本不可能有所交集,纪若拙简直要怀疑他们俩私下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了。 “别说我了,说你吧。”麦子把断掉的话茬又接回了正轨,“你这一病可省心了!两眼一抹黑c不问世事,知不知道今天早晨你的玉照已经贴满全城的大小报刊了?” 就连早间新闻的字幕都在一圈一圈循环滚动着纪若拙的名字,怎一个火字了得!吓得麦子一大早急急忙忙给她打电话,却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接了起来,说纪若拙病了。 她记得,那嗓音低沉醇厚,语调宛如行走在烟雨朦胧的小街巷陌,平静而疏离,听不出喜怒。可细听上去又觉得不太像,该是比这安稳的意境更多几分慑人的威仪。 麦子猛地意识到,早晨接电话那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顾二爷本人! 想到自己居然和神秘又高贵的海晏总经理说过话了,麦子马上感觉到了虚荣心前所未有的膨胀。可惜没有录音,顾二爷的声音可真好听! 纪若拙安然望着她沉浸在不知名的思考中,像变脸谱似的,神色一会儿一个颜色,不禁笑了,“登报的照片照得怎么样?昨天太匆忙,我都没来得及选几张好看的。没把我拍得太丑吧?” “你纪小姐天生丽质,差又能差到哪去?” 纪若拙不置一词,身子向下蜷了蜷,缩成一团,眉眼间的笑意潋滟明媚,始终不曾消退,配上一副病容,格外惹人垂怜。 麦子一眄门外,与纪若拙掐科打诨也闹够了,趁着eric还没有回来,有些事她得问清楚。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麦子语气忽而沉静下来,眸中是少见的通透与了然,“报纸上说你献了血去救熊猫血型的孩子,这孩子现在还活着吗?” 纪若拙垂着眸,无法回答。 的确,如果真用她献的血去救顾不悔,恐怕他早已经发生溶血反应,一命呜呼了。 也许纪明城记不住她的血型,可麦子却会记得。 她从不怀疑麦子和她之间彼此依偎c彼此信赖的感情。这段友情不牵扯利益关系,纯粹的像水晶。 在物欲横流的时代,一个不会彼此攀比c嫉妒的闺蜜何其珍贵?女人的心思很复杂,总在字里行间炫耀着自己的长处。因此两个人能真心实意的聊得来,十分不易。许多看上去形影不离的好姐妹,背地里却是恨人有c笑人无。毕竟谁也不会真的乐意和一个处处比自己优秀c比自己幸运的人做朋友。一旦身边有了这样一个朋友,内心免不了会比她的敌人更想看她出丑。 人心肮脏,纪若拙想,也许有一天她和麦子也会因为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走到那一步。但,一定不会是她先动手。所以在毕业那一年,她没有依麦子所言和她到同一所公司实习工作,而是选择了适当远离,以此避免事业上的竞争和冲突。 纪若拙沉思良久,没敢把真相和盘托出。 麦子护她心切,要是知道了孟晚童的事,还指不定怎么闹,万一传到顾钦辞耳朵里,就不好收场了。 “我和二爷来老城医院追查一个商业秘案,没想到被人算计了。对方想曝光我的信息,还想用那个孩子抹黑二爷。”纪若拙由繁化简,拣着不重要的几个细节讲给她听。 麦子心思单纯,就真的信了,脸霎时苍白了,“被人算计了?他们下手狠吗?你生病也和这事有关系?” “没有。”纪若拙平静地摇头,“生病是昨天风太大,吹得头疼了。” “我看新闻里倒是没有大肆报道顾二爷,你的照片反而占了不少版面。”麦子若有所思,随而警觉道,“难道是顾钦辞想拿你作挡箭牌?” 纪若拙哑然失笑,竟解释不清了,“当然不是,顾二爷对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 这点麦子也感觉到了,可是,她还是放心不下。 纪若拙嫁到顾家不单纯的用心,她也算是知之一。顾二爷何许人也,不会连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 那他对若拙的好,就很值得怀疑了。 “现在外面炒得沸沸扬扬的,你想好怎么回公司c怎么和周围的人交代了吗?”麦子沉默片刻,说道,“这太影响你的生活了。” 纪若拙也在愁这件事。所幸陆总和顾钦辞交情匪浅,对她和顾钦辞的事也一清二楚,不至于拿来小题大做。不然光这一条欺上瞒下的罪名,放在一般老板身上,不开了她才怪! 二人正合计着,陆景尧的电话好巧不巧就打了进来。 这个节骨眼上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纪若拙刚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麦子就紧张兮兮地问道:“谁的电话?” “我老板。”纪若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麦子就沉默下来了,只是眼中的一抹担忧格外分明。 纪若拙安抚地笑了笑,按下接听键,“喂,陆总?” 陆景尧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接了电话,愣了几秒才道:“我我看了今天的报纸,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纪若拙苦笑着把问题又扔了回去,“就您看到的那么回事。” “又是孟晚童和那个小兔崽子惹的祸?”陆景尧的语气非常不善,隔着电话都能想见他脑袋上一跳一跳的青筋。看来他真是讨厌极了孟晚童,连带着顾不悔也被他列在了黑名单里。 纪若拙想了想,碍于麦子在场,许多话没法解释清楚,更不能提起孟晚童和顾不悔的名字,于是咬着嘴唇,“嗯”了一声。 “就知道她们母子干不出什么人事儿!”陆景尧气得不轻,“现在全公司上下都在议论你,你回岗的日子还得往后拖一拖。” “休假?”纪若拙望着自己手背上的输液管,言语带笑,像春风一样吹开遍地繁花,“冒昧的问一句,是带薪休假吗?” 陆景尧冷冷打断:“想得美!谁让你休假了?” 纪若拙忍着笑问:“那您打算怎么安排?” “你出趟差吧,正好有个活动需要你出席。”他顺了顺气,说道,“你走了之后,公司这边也可以留个缓冲的时间。” 他所谓缓冲的时间,无非就是以总经理的身份来压一压那些好事的员工。按道理说,这并不在公司的规章制度之内,因为除了工作性质上的谈话内容需要保密之外,员工之间是允许保持自己私人领域的交谈的。他们议论八卦也无可厚非,试问普天之下哪间办公室里还没有茶余饭后聊聊闲天儿的习惯了? 陆景尧想用“暴力手段”镇压,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了她纪若拙少被人嚼两句舌根而已。 陆总在她刚毕业那年就录取了毫无工作经验的她,两人其实差不多大,他却一直是她的伯乐,于她有知遇之恩。是他首先发现她最大的才能不是学位证上写的艺术c创作,而是社交和金融。她的事业道路顺风顺水,少不了陆总的保驾护航。最难能可贵的是,陆总对她只有上下级和朋友之间的关怀,不存在任何非分之想。在得知纪若拙是纪氏的私生千金之后,他也没有四处张扬取笑,或是待她和以前有所不同。 也许这对陆景尧来讲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纪若拙心里的意义非同小可。 “去哪里出差?”纪若拙其实更想问,什么活动需要她出席? 陆景尧告诉她:“澳门。” 没有读者亲留言c推荐,我好心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12究竟是谁在吓谁 陆景尧解释道:“港澳商盟联合主办的助学拍卖会,明月画廊打算把角逐赛上的金奖捐出去拍卖。小说” 纪若拙不免疑惑:“金奖不是肖雨的作品吗?所有权在她本人手里,沈疏之怎么能拿去拍卖?” 提起这事,陆景尧也很是头疼:“参赛要求上写着获奖作品将会被高价收入明月画廊旗下,当时肖雨签参赛同意书签得着急,连看都没看。” “那现在这幅画收不回来了?”纪若拙惊问,“肖雨的意见呢?” “如果是助捐拍卖,捐就捐了,她没什么意见。可气的是沈疏之邀请她作为原作者一同出席拍卖会!” 纪若拙的眸色沉了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疏之这个举动大有从雅意挖墙脚c给自己招兵买马之意,肖雨身为雅意的员工,作品署上明月画廊四个字捐出去拍卖就够不合适的了,现在沈疏之还要带她本人出席活动,陆景尧当然说什么也不能同意! 怪不得这活动需要纪若拙到场!肖雨是她手下的员工,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新人,身为总监她责无旁贷。况且这件事,换了任何人去都不妥,只有她跟着出席才算合情合理,才不会让众人觉得陆总越俎代庖。 肖雨可以出席拍卖会,但不是和沈疏之一起,也不是以明月画廊的捐赠品的作者的身份;而是和纪若拙一起,以雅意员工的身份! 沈疏之和她尚有交情在,也不怕他能使出什么诡计来。纪若拙答应下来:“什么时候出发?” “距离拍卖会还有两周,但是沈疏之的行程提前了四天。”陆景尧恨得牙痒痒,这个沈疏之,肯定又想用什么不干不净的手段来勾搭雅意的女员工! 纪若拙笑了,这确实是沈疏之的风格,他处理身边的关系从来都是对症下药,对男人晓之以理,或是晓之以利;对女人则单调多了,用来用去也只有一个方法——动之以情。偏偏这个方法配上他那张帅得不像话的脸,就变得屡试不爽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我会订和他们同一班机,尽量给沈总一个惊喜的。”纪若拙含笑说完,又问道,“需要以雅意的名义捐点什么吗?空着手去不太好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捐给主办方了。”陆景尧嘱咐她,“你只要记得拿着支票过去,随便拍点什么回来就行了。不要太廉价,也不要太贵重。看在场其他老板出价如何,酌情处理。” 听他这么说,纪若拙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出差的确是个好办法,既不误工,又能让她暂时离开这个地方避避风头,“您放心,我有分寸。” 挂了电话,麦子马上问道:“你要出差?” 纪若拙将手机放回头的柜子上,又看到了早晨顾钦辞留在这里的那袋早饭,粥和小点心已经凉了,她却仿佛还能感受到温热的错觉。 心神恍惚的一刹,只听麦子继续追问:“是你老板安排的?他没说你什么吧?” “没什么,我老板平时也很照顾我。他让我去澳门出差,避过这阵子再回来。”纪若拙如实交代完,见麦子舒了口气,不禁笑道,“瞧你紧张的,有顾二爷在,谁还能把我怎么样?” 麦子白了她一眼,冷哼道:“昨天恩爱秀的那么高调,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啊,还非要在我面前秀一次?” eric很快带医生回来了,查完她的心律和体温后,开了两剂安神的药给她。麦子一直在医院陪她到下午出院前,才被单位领导一个紧急电话叫了回去。 偌大的病房很快又空了下来,纪若拙披着大衣,临走时,脚尖忽而一转,迈向了隔壁病房。 eri惊,来不及劝阻,她就推门进去了。 纪若拙没有忘记隔壁的病房里住着顾钦辞的儿子和他的“爱人”,这种感觉就像埋在心底的一粒恶种,虽然被厚厚的土壤盖着,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生根发芽,破土而出。顾钦辞对她的关切c陆景尧给她安排的工作和麦子与她的闲谈都没能让这粒种子彻底消失在心里。一旦她的思维空置下来,想见顾不悔的念头就会不可遏制地长大,缠绕满她整个心房。 上的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模样,苍白的小脸罩着大小合度的呼吸机,头上绑着染了点血色的绷带。躺在那里,静静的,像一个漂亮的雕像。 看清他长相的一刻,纪若拙的心好似被车轮碾过。 他的年纪不大,五官却已经比同龄人立体很多,清隽的眉下一双眼睛紧紧闭着,眉宇间几分俊朗像极了顾钦辞。隔着呼吸面罩,隐约可以看到他线条柔和的双唇,不同于顾钦辞的锋利和刚毅,倒是遗传了孟晚童的柔美。 还有什么不信的,纪若拙,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她扶着门框,刚刚退烧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扯得整个肺都跟着进不了气。 病房的卫生间里,一个婉约美丽的身影正洗完手拿着毛巾出来,见到纪若拙站在门口看着病上的孩子,脸色差极了。孟晚童眉头一拧,“纪小姐?” 纪若拙回过神来,强压着不适,挤出一丝笑容,“你儿子怎么样?” “各项指标都有所好转,只等他醒过来再做检查了。”孟晚童低声道,“谢谢纪小姐关心。” “应该的。”纪若拙无心一句客套,孟晚童心里却不舒服了。什么叫应该的?她是以钦辞的太太的立场关心她儿子吗? 想着,她的态度稍稍疏远了一些,“纪小姐的身体还好吗?听说你昨晚病了。” 纪若拙对这种你来我往的虚伪谈话也厌倦了,颔首道:“不严重,劳你惦记。” “钦辞比我惦记,不悔还没过危险期,他就把医生都给你叫过去了。”孟晚童看着她的眼光有点不友善,想是对这件事还耿耿于怀,话里有话道,“纪小姐可别再病了,不悔这边离不开人。” 纪若拙是真的愣住了。她有些没懂孟晚童话里的意思,昨天她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顾钦辞把顾不悔的医生叫走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 答案呼之欲出,纪若拙却在一眨眼间把呼之欲出的答案又咽了下去。她不想给孟晚童留下胜利者前来炫耀的印象,可是无论怎么弥补,顾钦辞昨晚的做法确确实实伤害到了孟晚童。 纪若拙明知这不是欢欣雀跃的好时机,但心里凝聚的暖意就猝不及防的汩汩流进了血液。 孟晚童见状攥紧了毛巾,下了逐客令:“纪小姐没什么事就回去养病吧,不悔这里我和钦辞忙活就可以了。” eric站在门外干着急,这两位姑奶奶凑在一起最是难办,闻言也劝道:“是啊,少夫人,回去吧!” 纪若拙转过身来看着他,褐瞳中扬起淡淡的迷雾,而后随着斑驳的光影沉淀下去,她轻声说:“尽快让孩子转院,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eric震惊,少夫人竟说出和二爷一样的话,难道她也怕晚童小姐的存在会破坏她和二爷的感情? 他复杂的神色引起了纪若拙的疑惑,但是疑惑归疑惑,她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解释什么,拎着包包离开了这里。 eric将她送回顾钦辞在城北的住所里,没过多久又被她遣回了公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有欠妥当,eric见她比昨晚气色好了不少,请示了一下二爷,便安心回去了。纪若拙洗了个澡,倒头在上,正准备睡觉,手机又震了起来。 她从头拿起来瞄了一眼,父亲两个大字就这么突兀的闪烁在显示屏上,立刻让她感觉头晕目眩,手机也变得无比烫手,险些直接扔出去。 纪若拙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该来的总会来,然后接了电话。 奇怪的是,纪明城并没有对她大发雷霆,也没有问任何一个令她无法回答的问题。他的语气听上去很是平静和蔼,简单聊了聊她的身体状况,叮嘱她现在还没有嫁人,最好回家住,免得落人口实。 纪明城越是对她关怀备至,她越是觉得心里没底。纪若拙皱着眉头,尽量让自己的话音不要打颤,“我知道了,爸,今天晚上我就回去。” 她还得回去收拾一下出差带的必备品,怎么说这一趟都避无可避。而且以她和顾钦辞现在这种不清不楚不尴不尬的关系,一室实在是有点危险。 想到在化验室里的场景,纪若拙的脸就红成了一片,心跳如擂鼓,慢都慢不下来。 他的吻霸道极了,带着磅礴的气势,却又充满了怜意。黑玉般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脸庞,像深邃的苍穹笼罩着夜幕下的江水,那幽深广袤的无极天地可以将她完好无缺c严丝合缝的容纳进去。一派专注而认真的深情的样子让她无法抗拒。 仅仅只是这样回忆,都会有异样的感觉充满全身上下所有神经,好像重新活过一遍似的,每一个细胞都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纪明城又隔着说了些什么,她没有仔细听,挂了电话很久以后,手心还在出汗。 她的病尚未痊愈,行程就被这几个电话排得满满当当了。纪若拙无力地躺在上,攥着手机,想了很久,又睁开眼,给张煜发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她这样写道。 纪若拙没说对不起他什么,张煜也没问。事实上,他正在公司焦头烂额地听市场部汇报两家公司的营业数据分析表。 市场部主管说的那些天文数字他一点概念都没有,好几次主管都恨不得直接指着v一daf一ne的合同告诉他结论就是这家运营商更适合合作,就像以前每次一样。可是张煜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硬是要从头学起,让主管一点点解释给他听,一2究竟差在哪里,v一daf一ne的优势又是什么。 这样你来我往一整天下来,两个人都心力交瘁。 直到下班前,张煜偶然掏出手机才见到那条短信。他对主管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主管很崩溃,惶惶不安地走了。经理的意思,明天还要接着来? 电子锁将脚步声锁在门外,公司的高层也都陆续离开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张煜望着手机上那三个字看了许久许久,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就将它删得了无踪迹。 他靠在皮质的电脑椅上,边按着纠结的眉头,边拨了个电话出去:“楠月,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顾钦辞最近忙得很,或者说,他一直是个工作狂,苛求效率,认真严肃。最近又正值多事之秋,沿海商圈的项目刚步入正轨,孟晚童的儿子就出了车祸,他还要抽空拨冗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剪彩仪式,真是忙成一个陀螺,连轴转。 海晏的总裁并不如众人想象的那么闲,每天只要喝喝红茶c练练签名就能日进斗金。至少纪若拙和顾二爷“”以来,每天他见睡觉的时间都相当有限。他最重要的任务确实是在各种文件上落款签名,但每次落笔前,要花费在这一个签名上的功夫少说也有几百个小时。这还是以时间来衡量,若是以精力来衡量,称他一句殚精竭虑也不为过了。 顾钦辞早已习以为常,他说,手里握有多大的权利,肩上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纪若拙走之前给他打了个电话,那时他还在会议室里。开着暖气的会议室气氛压抑无比,尤其是被顾二爷犀利如鹰隼般的眸光注视的时候,众人更是冷汗涔涔。谁想eric忽然拿着他的手机走过去,低声耳语了几句。只见二爷的双眉微微一皱,众人暗道不好,他却沉声道:“暂停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要听到最有建设性的意见。” 说完,他竟拿着手机出去了。 “什么事?” 磁性的声音透过手机电波传过来,有种莫名悦耳的错觉。好像时空交叠,就在手边,指尖都能碰到他说出的那些字符。纪若拙的心砰砰乱跳,“没什么事你在忙?” 顾钦辞余光瞥了一眼会议室半闭的门,“嗯”了一声。 “我爸今天来电话,让我回家住。我想二爷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就答应了。” 她说得很轻松,顾钦辞听着,脸上的轮廓被楼道里炽白的灯光切割得更加锋利清晰,黑眸中翻涌起一点阴翳的风波,“回家住?” 早晨纪明城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就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了。纪若拙若想留下,只需要拒绝一句,纪明城便不敢强行要求她回去。 她的做法只说明一件事——她在故意躲着他。 这个认知让顾钦辞本来就不悦的心情顷刻间无以复加的糟糕了起来。 “我觉得我爸说得挺有道理。”她竟然还在电话里言笑晏晏,听着她的说话,仿佛能看到那张明媚世故的笑脸就在眼前,“二爷还没娶我就跟我,我的名声往哪放?” 顾钦辞简直想好好问问她,你当真在乎名声,昨天在媒体面前逞什么英雄? “你先忙着吧,晚上我收拾好就自己回去了。”纪若拙趴在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一头漂亮的长发像海藻一样散在上,带着刚刚出浴的水色,光泽亮丽明澈。 顾钦辞的脸色登时难看了不少,“没人接你?” 她要走的心意已决,他也没有合情合理的借口拦着。心里不舍归不舍,他最近忙得没时间照顾她也是真的。几天后还要飞去澳门,少说也要在那边待上两个星期。顾钦辞很想带她一起去,她的无赖,她的顺从,她的天真,她的圆滑,她的自相矛盾,早就深深地镌刻入了他的生活,少了一天,心头都会萌生失落和空虚。 可是这一趟澳门之行,他决计不能让她跟着冒险。 顾钦辞抿着薄唇,电话那头半天没人回应,他多少有些急了。 他向来自诩耐性极好c懂得恰到好处的拿捏和等待,可这个纪若拙,一次次地挑破他的三十年来搭建的框架。 最可气的是,她还成功了! “纪若拙!”他叫她,语气已经带了点冲意。心像被拉满的弓弦,紧紧绷着。 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说话了?想着,巨大的恐慌就涌进了胸腔。 上昏昏欲睡的人被他一声厉喝吓得惊醒过来,纪若拙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上。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听出了手机掉落的声音,话音都变了调,“纪若拙!” 她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二爷,我在呢,别吓我!”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骤然落地,余惊未了,顾钦辞板着脸,说不出的威严:“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谁在吓谁?” 他是真的生气了,纪若拙马上好脾气地赔笑:“我刚才没拿住手机,意外,意外” 额头上隐隐跳起了一根青筋,顾钦辞眼中漆黑的沙尘又被风暴扬了起来。这个女人实在欠教训!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她优雅端庄c婉约大气? 看走了眼了! 纪若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密密匝匝的,似要把她包裹。 她的嗓子突然一阵干痒,紧接着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一连串的咳嗽让男人紧拧的眉头几乎要结成了一个疙瘩,顾钦辞听着她从轻到重的咳嗽声,心都揪着。可是会议刚进行了一半,正是要紧关头,他实在走不开。 他无声的沉默却让纪若拙明白了他的考量,她一手捂着嘴,一手将手机举得远远的,让最后两声听上去不那么严重,拍了拍胸口的同时还不忘劝他:“我刚才是喝水呛到了,没事的。” 担忧和疼惜丝毫不减,反而越积越多。顾钦辞用力压抑着,让这些复杂交错的情绪不表现得太明显,平静地反诘道:“你是喝硫酸呛到了吗?” 她的嗓音听上去真像被谁泼了腐蚀性极强的酸液,说话时发出的音节宛如用锯齿厮磨着他的神经。喝水呛着了,亏她想得到这种理由! 纪若拙唇畔掬起一个微笑,言辞寡淡的顾二爷也会开玩笑了,这种细小的改变让她不由得忽视了他话里的充满溺爱的讽刺,只剩下温暖和柔情,连还嘴的念头都没有。 笑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我真的挂了,你还有事要忙,不说了。” 顾钦辞刚要答应,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这两天千万要多留意老城医院,我总觉得不踏实。万一他们要对孩子动手” “我有分寸。”顾钦辞淡淡截断她的话。 自知他看不见,纪若拙笑容掺进一点苦涩,声音也低了,“我就是怕你忙忘了,提醒你一下。” “所以你让eric尽快把他送走,越远越好?”顾钦辞问,话音捎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13他忌讳的三件事 纪若拙微微一怔,没想到eric连这件事都跟他说了,她当时什么都没有解释,恐怕eric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妒妇吧? 顾钦辞的理解和信任让她心中无比动容,褐色的眸子深处泛上一缕温暖的笑纹。》し “我尽量早点下班,送你回家。”他的声音还是悦耳动听的,就像优雅的大提琴,“未来两周我要出差,不在市里,你回家也好有个照应。” 他也要出差?纪若拙躺在上翻了个身,脑子里蹦出这个念头,差一点就问出,你去哪里? 话到唇齿之间绕了个圈子,又咽回肚子里。她和他的亲密,还没有到需要互相交代行程的程度。 不知怎么,心里就陡然生出一点烦闷,纪若拙拉过被子蒙住脸,“知道了,一路顺风。” “eric留在这边,有什么需要就跟他说。”顾钦辞认真辨析着电话里她的一举一动,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唇边的笑容有多么温柔和溺,“别拿被子闷着自己,你需要新鲜的空气。” 纪若拙被他一句话吓得不轻,慌忙掀开被子将卧室四角打量一遍。他该不会是 “你放心,我没有在家里装摄像头。”顾钦辞好整以暇的嗓音透过手机传到她耳畔。 纪若拙又语塞了。 这个男人的洞察力太可怕了! “二爷,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纪若拙无奈极了,不想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于是委婉道,“我就不打扰你了,先挂了。” 顾钦辞的眼角眉梢无声漾开细小的笑,“先睡会儿吧,我很快回去。” 开了半天会的压抑就这么被她一个电话扫空,直到挂了电话后的半分钟,他还忍不住回味着她的语气。 他发现自己就像着了魔一样,不受控制地想往她的方向靠近。 eric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迎面见到顾钦辞迈着笃定的步子走回来,眉心的积郁已经散了,黑玉般的眼眸闪烁着冷静睿智的光泽,如墨的长眉斜入鬓角,寸寸凌厉,寸寸藏锋。 那自信沉稳c运筹帷幄的样子,他从未见过有人比二爷诠释得更加到位。 “二爷,我刚才接到四厂的电话说下榻的酒店和这几天的观光c视察活动都安排好了。”eric拿着档案板,一项一项汇报给他听,末了,神色古怪地补充了一句,“四厂的负责人还问我,您有没有什么其他的c特殊的c要求” 听他把“特殊”二字咬得格外清楚,顾钦辞脸色冷峻下来,“特殊要求?” “接待使说,他把您的夜晚活动时间都空出来了。”eric忍着笑,如实讲道。 “你说呢?”顾钦辞不咸不淡地把问题又扔了回去。 eri本正经道:“我就自作主张,替您安排了——” 顾钦辞不为所动,眨眼间眸光淡漠地落在他喋喋不休的嘴上,又沉又冷。 eric不敢再开玩笑,忙道:“安排了和几位与集团有固定往来的企业家共同用餐。” 二爷向来洁身自好,他再清楚不过。不过时间久了他也奇怪,难道二爷就没有“那方面”的需要?他对晚童小姐也从来是发乎情,止乎礼,或者更确切一点来说,连情都是亲情更多一些。 eric觉得自己并不像陆总和三少爷那样讨厌晚童小姐。二爷曾说过,如果亏欠她的一切最终还是无法弥补,那他就娶了她。当时陆总急得拎起酒瓶子就要动手,eri边拦着,一边还想,其实像晚童小姐这样善良体贴c又知根知底的女人,真的不多。她留在二爷身边没什么坏处,娶回家倒也无妨。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满,大约就是孟小姐的气场有些不足。 就如同b罩的女人非要买个dcup穿着一样,晚童小姐实在撑不起顾家主母这四个大字。 这么多年,他跟着二爷东奔西走,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各个都是奔着顾二爷的名头来的。漂亮的也有c温柔的也有,天南海北,各种款他都见过不少,始终也没能挑出一个合适的。 但缘分却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 海晏虽然总部坐落在国外,掌权人却大多生活在国内。他们以外商的名义经营打点,不过就是为了占一占资本主义市场的便宜。事实上,顾钦辞的爷爷c爸爸,都是对家乡感情极为深厚c不愿背井离乡的人。直到顾钦辞毕业后,他才正式向家里人提出将总部逐渐迁回国内的建议。 五年前股东大会上,25岁的顾钦辞拿出了七年来国内外市场走向的对比分析,一语震惊四座。届时众人才发觉,这个气质沉稳c眉目冷清的少年,竟从18岁开始就有所行动了! 那么他产生这个念头是在什么时候? ——谁知道?也许15c16岁? 最终拍板定音的是顾泓青不假,然而大胆提出建议的,是他儿子顾钦辞!真正说服他的,也是顾钦辞有理有据阵见血的市场调研报告! 或许还有那句,“爸,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是谁害了姑姑?我有预感,公司的重心逐步回迁c在国内站稳立足之日,当年那些小人,还会卷土重来。” 二爷等了五年,等来了一个纪若拙。 d市不大,五年里,他们却未曾遇到过对方。 也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擦肩而过了许多次,都没有在意。 直到某个周五的晚上,他开车接去九万里接二爷回家,漆黑宽阔的车厢里,他微凉的声音响了起来,出人意料的,有些颤抖:“eric,我等到了。” 他说等到了,等到了什么? 那时eric以为,二爷所谓的“等到了”,是等到了沉不住气的凶手,等到了雪藏二十六年的真相。可现在看来,却更像是—— 等到了他命中注定的爱人,等到了上帝从他身上摘走的那根肋骨。 顾钦辞再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待到他落座后,大家才依次坐下。 他点燃了一根烟,用以驱散被电话挑起的柔软的情思,让自己波动的心态重新归于平静。 见他半天不说话,研发总监终于轻咳了一声,试探着问道:“顾总,咱们继续开会?” 顾钦辞挑起了眉毛,难得耐心地反问一句:“不然坐着聊天?” 总监心里一哆嗦,抬头却发现顾二爷的目光虽然严苛依旧,可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好像心情并不算坏。 虽然他接到调令,从外地调到集团总部任职已经有将近半年了,但真正和顾总打交道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每次提起顾总大名,集团的不少高层都会小心翼翼地摇头叹息,告诉他千万要谨言慎行,别让顾总盯上。 顾二爷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假,不过这一刹那他嘴角的一丝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也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研发总监愣了愣,无端想起今天早晨保姆从信箱里取出来的报纸,头版头条就印着自己家b一ss的照片,长身玉立,英俊挺拔,眉宇间说不出的深沉稳重,可谓将男人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最惹眼的还是他身旁那个笑容璀璨c明艳动人的女子——顾家未来掌舵人的准夫人,纪若拙。 报纸上大肆渲染了他们二人的门当户对c情投意合,所以二爷刚才出去接的电话,难道就是 “林总监?” 磁厚的嗓音从前方飘了过来,他抬起头,对上那张五官深邃c棱角分明的脸。 顾钦辞的表情很是平和淡然,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眼中的笑意渐渐结成了冰,“你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无非是想,你结婚他出多少份子钱呗!”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与此同时,玩世不恭的笑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熟知顾二爷脾性的人暗道不好,二爷开会的时候最忌讳三件事,下属走神c讨论的问题没有实质性进展和中途被人打扰。 偏偏这三个忌讳今天还被人轮着犯了一遍! 擅长察言观色人立马警觉地瞟了顾钦辞一眼,惊讶地发现领导位置上的男人只是略微蹙着眉,抬手松了松领带的结,眯着眼睛,眸光锐利如鹰地盯着门口。 出人意料的,没有动怒。 大家就更好奇来人是谁了,纷纷扭过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看文留言的都是美眉,一个月瘦15斤!投月票c推荐票c打赏的一周之内有桃花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14价值连城的项链 一个容貌非凡的男人正斜靠在门框上,桃花眼里流转着漫不经心的笑,轻勾薄唇,望着一屋子形形色色的人。一(全文字) 他的衣着打扮和他的举止一样优雅从容,胸前一枚别致的草花项链的格外引人注目,自在中透着斐然脱俗的气质。 细细观察过去,他的长相竟和顾钦辞有几分相似! 但只是形似,神不似。 大家脑袋里不约而同冒出来一个问题,这人是谁? “好久不见,顾二爷。”他扬眉,很不讲究地打了个招呼,在顾二爷的威仪面前没有显出丝毫退却。 顾钦辞刚毅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被迷雾遮蔽的眼底漆黑如渊,无法分辨喜怒。 良久,他沉声对众人道:“散会。” 纪若拙没能等到顾钦辞来送她回家,只有eric急匆匆赶了回来,说二爷临时有事,没法亲自送行了。 她心里有点说不出口的失落,还是笑着打趣道:“说的我跟三等残疾似的,我会开车!你小瞧我?” eric严肃地告诉她:“少夫人,这不是小瞧不小瞧的问题,就算您会开飞机,二爷也不能放您自己回家。” 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反问:“他是这么说的?” 纪若拙想,顾钦辞还会说这种话? 而一旁开车的eric却想,这种话还用二爷说出来? 那他这个特助也混得太没眼力价了! 纪若拙本想晚上和他一起吃个“散伙饭”,顺便告诉顾钦辞,她下周也要出差了。既然他没空,这个念头只好作罢。 在陆家别墅时顾钦辞给她置办的衣物,纪若拙一件都没有带回来。因为eric转告她,二爷说以后还要住在这,就不用费事往纪家拿了。 伶牙俐齿的纪二小姐在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呆了足足三秒,才蹦出了一个音节,“啊?” 她那副表情,eric现在回想起来还暗觉好笑。以前总以为纪二小姐如外人传言一般圆滑老练,现在越发熟悉,反而越发觉得陌生了起来。她在感情方面的处理手段并不如应对商谈那么机敏果决,甚至可谓有点优柔寡断。 可是想到纪明城,eric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太好看了。 二爷真的开始在意少夫人了,他无法想象,一旦到了最后双方对垒的时刻,那场面会是什么样子? 车外的景物飞快倒退,车里的暖风吹得纪若拙头晕目眩,额头上有渗出了薄薄的汗。 她的意识逐渐朦胧c思维也随之涣散。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像黑白默片一样,一幕幕在漆黑空荡的脑海中回放—— 猛然间,闪电般劈过一个被她错漏的细节! 纪若拙睁开眼,突然问了一句:“二爷有没有针对老城医院,单独派你做些什么c或是调查什么?” eric被她问得愣了愣,如实相告:“有,二爷让我调查老城医院这些年来受到社会各界的捐助的具体情况。” “查到什么了?” “捐助情况从数据表看上去非常正常,没有发现任何蹊跷。”eric皱眉,“捐助的款项和设备我也叫人逐一排查核对过,和表单罗列的完全一致。” “一个听诊器都没少?” “是的,分毫不差。” 日暮降临,夕阳被楼宇的剪影切割成一大片矩形的光阵,带着磅礴的气势,不可一世地缓缓下坠。暖橙色的光线贴着纪若拙细腻的皮肤游弋,落在她眼中,笑容却是让人心惊的冷。 凶手还真花了不少心思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卡在喉间不上不下的问题,想了许久才问出口,声音轻得她自己都听不清:“二爷和沈家有仇吗?” “沈家?”eric不意她会冷不丁地提起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的沈家,“您是说明月画廊的沈家?” 仔细回忆了一番,他摇头:“这倒不曾听说。” 一个商业巨子和一个艺术奇才能有什么仇? eric心生警惕,暗暗记下纪若拙看似不经意的提示。她不会无缘无故把话题扯到沈家,想必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有此一问。他安静地等待着下文,却始终没能等到。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纪若拙闭眼靠着车窗,一副言尽于此c不愿再多说的姿态。 不管这件事和沈疏之有没有关系,她把沈家拎上台面,都等于一刀捅在了自己人身上。纪明城和沈天放是多年的老友,她和沈疏之也算半个青梅竹马,顾钦辞的人还没查到沈家头上,于情于理她都该缄口不提,这才是纪家女儿该站的立场。 三十二年前,纪明城和沈天放借着改革开放c鼓励创业的东风,做起了无人敢想的珠宝生意。那时候玉石c首饰还都是奢侈品,没什么人看好它的市场。然而五年里,国民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方文化如滚滚洪流闯入国门,冲刷着根深蒂固的传统文化。婚纱c珠宝等等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人们对奢侈品的需求量急剧增加,珠宝行也看到了相当光明的前路。 可就在这时,沈c纪两个同甘苦共患难的合伙人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突然决裂,从此分道扬镳c各自安好去了。纪明城本来就是个爱宝成痴的人,不具备什么商业头脑,纪氏得以在五年内从同行业竞争者里脱颖而出,很大一部分归功沈天放对珠宝和玉石的艺术改造。 纪若拙虽然不怎么喜欢沈伯伯,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优秀的艺术家。他在艺术领域的思维具有高度的前瞻性,几乎能够预见年后的审美潮流。 失去了沈天放的纪家没有马上倒下,可这二十几年来,许多资金压滞在库存里,纪氏珠宝也逐渐变得入不敷出了。 纪明城墨守成规的经营模式阻隔了纪氏的发展,待他的家业传到纪希音手上时,必然只剩下一局救不活的死棋了。 心随着西沉的落日坠了下去,纪若拙在这个发着低烧的傍晚,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如同一场醍醐灌顶,让她大彻大悟,为什么纪明城不惜让出7的股份也要把她送进顾家,他又为什么如此担心她爱上顾钦辞。 纪明城看上的并不是以顾家作为靠山所赚取的利益,那对他来说都太过虚无缥缈了,解不了燃眉之急。毕竟雪中送炭还是落井下石,不过就是顾家一句话的事,他们随时可以依据时局改度。 他真正想得到的,是顾家那件传闻中可以抵下整个海晏集团的祖传项链!同时身为珠宝商的纪明城,也一定想见识见识,到底什么样的珠宝,才配得上价值连城这四个字! 而他所担心的,正是纪若拙会爱上顾钦辞,从而和纪家再也不是一条心了 纪若拙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身体和额头都还发着热,一股凉意就猝不及防地钻进了血液,逆流回心脏。眼前这条回家的路,她头一次感到陌生。 这真的是她的家,她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地方?那个养育了她二十五年的男人,她的这一声“爸”,在他心里又有几斤几两重? 车停在纪家门口,纪若拙将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她望着面前镂空雕花的院门,望着庭院中间的花圃c喷泉,望着秃颓的树影后,那扇无论她把腿抬多高,也迈不进去的家门,心里的悲凉就快漫过地平线。 有一瞬间,她觉得顾钦辞那个二百平米的“牢笼”,比这里更像是个家。 还在出神的时候,eric已经锁好车,走到了她身边,悉心叮嘱道:“二爷要出差一阵子,现在是多事之秋,他让您在家里呆着,哪也别去,免得被狗仔c记者们盯上。二爷最近遇上了许多麻烦,您也看到了。只有您安全无虞,二爷才能放下心来处理其他事情。所以,请您务必照顾好自己。” 他异常郑重的神色让纪若拙心生震撼。她仿佛能通过eric的转述,直接看到顾钦辞说这番话时,深邃又认真的表情。 她被陆景尧派去澳门的事,还没来得及跟顾钦辞说,纪若拙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还是作罢。 既然有这么多待解决的问题,她这点小事就不必再拿去烦他了。左不过就是去一趟澳门,不到两周就能完事。说不定等她回来了,他还在外地出差呢。 “我能去哪?”纪若拙扬起唇,唇色和脸庞都隐隐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但那抹摄人心魄的美艳,却未曾折损半分,“我就在纪家,等着二爷八抬大轿来娶我。他要是敢不来,我就自己搬着嫁妆找他去。” 若拙:澳门见,宝贝儿们!别忘了推荐c收藏c留言和月票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15不一样的沈疏之
澳门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开埠四百年来,中西方文化彼此交融渗透,给这座依山傍水的海港城市披上了风情独特的面纱。し 下飞机前,热心的空姐还特意告诉纪若拙,冬天是澳门最理想的旅游季节,空气湿度对北方人来说相对容易接受。但机舱门一开,她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了。 迎面而来的湿冷的空气让纪若拙狠狠打了个哆嗦,原本婉约端丽的神色此刻也添进几许无奈。前几天刚刚退烧,怎么禁得住这来回的折腾? 叹气的同时,两只白希玉指夹着墨镜的镜框,轻轻摘了下来。纪若拙稍退到通行通道的两侧,褐色的双眸攫在来往的人群中央,认真地寻找着什么。 没过多久,一男一女有说有笑地走入了她的视线。男人身材挺拔高大,穿着休闲宽松的亚麻色长裤,步子迈得悠闲自在。俊美的容颜映在熠熠阳光下,恍如画中走出来的阿波罗神。他的五官像被技艺高超的工匠精心雕琢过,找不出来一点瑕疵。薄唇轻抿成线,嘴角始终上扬着,笑容却给人微凉的错觉。 那女孩子站在他身边,就显得失色多了。 纪若拙不得不承认,沈疏之从长相到才华都没有半分辜负艺术家的美名。而通常这种自己就美得不可方物的人,眼光都格外挑剔。别看他天天对谁都笑得如沐春风,其实他心里自有一套评判事物美丑好坏的标准,而且严苛得惊人。 肖雨也真是争气,初出茅庐,就凭借一幅大气磅礴的《海潮》,赢得了全球知名艺术家的联名提奖。 这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怎么能让沈疏之轻易挖去了? 纪若拙边想着,边迎了上去,红唇娇艳如盛放的牡丹,雍容华贵,连人的魂儿都要勾走了,“沈总,真巧,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见您。” 她的话音穿透冰凉的空气,在一片粤语交谈声中异常清晰地传进沈疏之的耳朵。 有一瞬间,他惊讶得想冷笑。 尽管在来的路上他就想过陆景尧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沈疏之实在是没想到,他会把纪若拙派过来!这招棋的高妙之处,他也是见到纪若拙本人时,才迅速反应过来。 眼里慵懒的笑意沉了下去,他睨了一眼身旁表情尴尬的肖雨,嘴角似翘非翘,“纪二小姐” “错了,沈总。”纪若拙笑米米地打断了他,“是纪总监。” 她以一句话表明了立场——今天纪若拙站在这里,不是代表纪家,而是代表雅意,代表陆家! 笑容随着她的一句话,从沈疏之的眼中完全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瞳孔泛起些许冷峭的光,镶嵌着不容错辨的倨傲。 纪若拙这才发现,这个男人面无表情的时候,威慑力竟然比顾钦辞也不枉多让! 是她轻敌了? “谢谢沈总这一路上对肖雨的照顾。人我就带走了,机票您可以找雅意的财务报销。”她保持着微笑,美眸朝旁边的女孩一转,“还不过来?想麻烦沈总到什么时候?” 肖雨闻言一怔,为难地看了看沈疏之,又看了看自家的总监,缓缓拉动着携带手提箱,走到了纪若拙的一侧。 沈总虽然举止优雅,容貌非凡,但是纪总监在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这份恩情说什么也不能忘。 肖雨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沈疏之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浓眉间的端凝之色愈发深重,却迟迟没有动怒。半晌,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哂笑,“陆景尧手底下尽出能人。” 纪若拙不着痕迹地挡在肖雨身前,迎上了他过分犀利的目光,莞尔一笑:“可惜雅意在培养人才方面花的心思远远不及明月画廊。早听说沈总知人善用,唯才是举,我今天才算亲眼见到沈总这颗博大的爱才之心。我回去一定好好给陆总提提建议,让他也学学沈总的礼贤下士,省得我们的员工总劳烦沈总费心惦记。” “行了,纪若拙。”沈疏之长舒一口气,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唇梢别着一道浅浅轻弧,“人都让你带走了,还逞什么口舌之快?打我的脸能让你舒坦多少?” 纪若拙这下是真忍不住笑出声了。 沈疏之这个人精!她还没见过出门在外这么不把公关当回事的! 输都输得如此坦荡,看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才是占了上风的一方。 好笑之余,纪若拙不禁暗暗佩服他的风度。 胜不骄,败不馁,这才是能成大事的人! 沈疏之没管她的眼光,自顾自地戴上了墨镜,双手插进裤兜,闲散地吹了口哨,哪还有个总裁的样子? “花出去的钱,我不怎么习惯往回拿,否则会我会觉得自己之前做错了选择。机票就不用报销了,既然你们是公款吃喝,那我跟着蹭个位置,纪总监不介意吧?” 他都这么说了,纪若拙当然不能说介意。反正她连酒店都和肖雨c沈疏之二人订在了一起,双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犯不着摆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当然,能宴请沈总,是我的福气。” veian是澳门一家极负盛名的国际酒店,集购物c赌场娱乐和食宿于一身,档次极高,对肖雨这样的学生阶层来说,一宿的价格近似于天文数字,就连见过不少世面的纪若拙也暗叹其内部装潢的富丽堂皇。 当然,它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veian的普通客房比澳门四季酒店的价格低廉将近一倍,因此吸引来大批游客入住,而当下正值旅游旺季,人潮如涌,相对吵闹了很多。 沈总出手豪气,一掷万金,直接包了290平米的佛罗伦萨套间,内含两间卧室,有宽敞客厅及用餐区c影音室c按摩浴池,像一个超大的两居室公寓。 纪若拙一听就皱了眉,若是她今天不在这里,肖雨岂不是要与沈疏之共处一个屋檐下了?这孤男寡女的,就算有两个的卧室,也太出格了!虽说她对沈疏之的行事作风早有耳闻,但是听归听,真正见到又是另一码事了。想不到自命清高的艺术家,居然真的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挖墙脚! 越想越反感,纪若拙转过身来,正撞见沈疏之的眼角眉梢衔着浅笑,施施然地靠在门框上攫着她的背影看得入迷。 见她皱眉,沈疏之慢悠悠地踱步上前,突然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纪若拙惊得退后一步。 她这般惊弓之鸟似的的反应,反倒让沈疏之更觉得有趣,笑容也不自觉地扩大了许多,有点邪魅,又很是风雅。 他指尖的余温还留在她的眉心,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如同滚烫的烙铁,烫着她的神经,将她陡然推入疑惑之中—— 沈疏之这是要干什么? 就连整天沉溺幻想的少女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情不自禁c动机纯洁的玩笑。何况她是常年在商业应酬的酒桌上驰骋的纪若拙,这种暗示性的举动,她早已司空见惯了。 她的疑心病还没好,就听到沈疏之一声无可奈何的喟叹,“你这脑子里怎么净是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纪若拙冷静地回望他,“沈总知道我在想什么?” 沈疏之笑了:“你都恨不得把‘龌龊’两个字拉弦上膛,从你眼睛里直接钉死在我脑门上了,我还看不出来?” 纪若拙微怔,仔细体会了一下,发现她现在的眼神确实谈不上友善。 四下环顾一番,发现肖雨并不在周围,沈疏之带着一点玩味的笑意俯身靠近了纪若拙的耳朵,温热的鼻息包裹着她的耳廓,“若拙,你该对我的审美有点信心。你觉得,我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人吗?” 纪若拙一噎。 的确,肖雨的相貌并不算很出众,顶多是个普通人,身材也削瘦极了。以沈疏之比正常男人更苛求的眼光来说 实在安全得很。 但沈疏之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把这些话拿到肖雨面前说。而作为一个流连花丛的老手,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让他身边每一个女人都能够产生自己是他的最爱c是他独一无二的儿的错觉。 纪若拙笑了笑,很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认为他图谋不轨:“沈总,无风不起浪,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要是他平日里就像顾钦辞一样行端坐正c洁身自好,谁会这么容易地相信他打算“潜”了肖雨? 绕了个圈子还是被骂了,沈疏之眼中的笑意敛了起来,“陆总给你订的房间想必就在附近吧?” “就在这楼下。”纪若拙回答。 “那简单了。”沈疏之气定神闲地在沙发上落座,长臂伸开,搭在靠背上,两条修长的腿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雍容气度,“这样吧,你跟我换间房住,你住这儿,我下去。省得你天天念叨我小人之心。” 纪若拙不清楚,这次她可真是冤枉了沈疏之。 哪个老板出门在外需要自己订酒店?他这一趟行程,其实都是秘书晓琳安排的。晓琳知道他在意大利生活了四年,偏爱意式风情,特意和veian的酒店经理讨了个人情,破例优先订下这间名叫佛罗伦萨的套房,它是以沈疏之那四年在海外所居住的城市命名的,为了巧合,为了缘分,为了宾至如归,酒店经理和他的秘书也费了一番功夫。 这间房又正好有两个的卧室,为了节省开支,秘书就安排肖雨一同住了进来,这才导致了纪若拙的误会。 沈疏之也不催着她同意,就自己坐在沙发上冥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一点点变得深邃。 晓琳还是不了解他,但凡懂他的人,都该明白,他对意大利这个充满古典文艺气息的国度,是痛恨的。 因为这四年,他的每一天,都过得像在受刑。 沈疏之的心底,封存着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她的样子越是鲜活,就越衬得他眼前的世界苍白无比,连笔尖的水粉和油彩都涂不上一丝颜色。 那思念犹如附骨之疽,想忘记,就要一寸寸从骨头里刮出来。 这样的煎熬和疼痛,让他再回想起意大利和佛罗伦萨的时候,心都是冷冰冰的。 纪若拙迟疑了片刻,再看他时,不由得一怔。 那萦绕着沉痛和寂寥的伤痕,硬生生地熄灭了他眼中原有的神采。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伤几乎撼动了纪若拙的心,不怪她惊讶,沈疏之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的,她从没见过这种颓然的气场在他的身上出现。 她一下子想起在老城医院时,沈疏之问她的问题—— 一个女人为什么会离开她深爱的男人? 那时他近乎偏执地等待着她给出一个答案,难道说 有一个他很爱c也很爱他的女人,抛弃了他? 支持正版,首发言情 肖雨从洗手间出来时,客厅里的气氛异常沉默。沈疏之阖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纪若拙若有所思地站在门边。 她不明所以地压低了声音问道:“纪总监,沈总睡着了?” 纪若拙摇摇头,哪有人这么快就能睡着的? “那我们下午有什么计划?”肖雨问。 沈疏之听着门边传来的一言一语,睁开眼睛,目光沉沉的落在壁炉上方的挂钟上,看他的神态显然是没有从刚才低落的情绪中缓过劲来,但还是不失优雅地漾开了一个微笑,提议道:“先去吃午饭吧,吃完再考虑下午的事。你们想吃什么?” 纪若拙不假思索地笑着更正道:“沈总,今天您是客人,应该是我们问您想吃什么。” 脑子有一瞬的断路,沈疏之眯着眼思索了片刻,眼底重新被凉薄轻慢的笑意覆盖,“也对,差点忘了今天是你们做东。” 肖雨默默无言,在这两尊大佛面前,她是没有发言权的。 谁知沈疏之下一秒就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小妹妹,你想吃什么?” 尽管小妹妹这个称呼听上去极了,让纪若拙心生一点厌烦,但她仍旧笑容满面的顺着沈疏之的话,问了问肖雨的意见。 沈疏之是个绅士,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示自己风度的机会。纪若拙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与他抬杠,总归陆总交给她的工作,其中一项也是照顾好肖雨。况且这是肖雨第一次出远门,带她吃点好的也不过分。 肖雨受若惊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小白兔,眼中闪烁着一丝喜悦和不确定的试探。 纪若拙见状很温柔地握了握她的手,鼓励道:“说吧,想吃什么都可以。花陆总的钱你不用客气!” 肖雨被她逗得有点不好意思,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沈疏之摇头笑道:“陆景尧平日是怎么苛待下属的?你都离他十万八千里远了,还不敢花他的钱吃顿饭是怎么着?” “当然不是!”肖雨急于为陆总申辩,接触到沈疏之那堪称风华绝代的笑脸,底气顿时就虚了一半,“陆总对我们也挺好的” 她的窘迫让沈疏之忍不住开怀大笑。 纪若拙挑了挑眉,今天的沈疏之好像非常的“真性情”,大喜大悲随机切换,这还是她从小就认识的沈疏之吗? 酒店派来两位服务人员把他们的行李送到客房,沈疏之没有等纪若拙表态,就把自己的箱子拎下了楼。弱化的阳光透过特殊材质的窗子滤进楼道,在他挺直的后背上完全摊开,望着那道清俊潇洒的身影消失在楼道转角的电梯间,肖雨几不可闻地长吁了口气。 其实她比谁都害怕,在这个酒店发生什么。 倘若今天纪总监没有赶过来 后颈吹过凉飕飕的风,肖雨被这个念头吓得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想冲上去抱一抱纪若拙,可当她的视线触及到纪若拙端庄高贵的模样时,又无声收回了手。 她们之间,无需语言就能拉开很大一段差距,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云泥之别。 是的,云泥之别。纪总监在她眼里,是个完美女人的典范,是她日后想要蜕变成的样子,果敢大气,长袖善舞。她很擅长装扮自己,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创造更多商业价值。她的美丽不同于其他漂亮女人的妖艳,而是被社会的染缸浸泡洗濯过后,一股清湛的c不染于俗的明艳。 纪若拙经常被以这样的眼神注视,或惊艳,或钦羡。 可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的生活有很多别人无法理解的苦难和艰辛。正因如此,才造就了一个纪若拙。 一个独一无二的纪若拙。 “要在这边待上十天,你的衣服都带够了吗?” 肖雨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应道:“够的!” 纪若拙拉着箱子走进卧室,不一会儿又探头出来,“出席拍卖会的礼服准备了吗?” 肖雨完全没有概念,“礼服?” 她参加过的最盛大的活动,除了上次绘画大赛的颁奖仪式,就是开学典礼了,哪里会想到需要什么礼服? 见她一脸无辜迷茫,纪若拙揉了揉额角,暗忖道,这个沈疏之,什么都不解释,就把人家小姑娘骗到澳门来出丑,真是太过分了! “吃完午饭我带你去挑一件。” “谢谢纪总监!” 纪若拙轻笑出声,“不客气,是我自己想逛街。快去收拾收拾吧,马上要出门了。” 女人的行李箱总是满满当当的,里面有各种男人叫得上名c却不知道是什么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这一点在纪若拙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她随身带的小型行李箱都是瓶瓶罐罐,肖雨看到了不禁惊叹:“纪总监,你皮肤这么好,还用这些东西?” 纪若拙笑吟吟地接受了她的称赞,带了三分幽默地解释道:“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用保养品就不再是为了保养皮肤了,而是为了保养心情。抹着抹着就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好几岁。” 她说的是实话,只可惜这一点是肖雨这种还没毕业的女大学生不能理解的。并且肖雨很快就发现,她印象中天仙一般的纪总监,事实上是个“俗不可耐”的女人。 她满首饰盒都是珠宝,动辄就戴上一枚10克拉的大钻戒,晃得人眼睛疼。以一个美院学生的视角,这实在算不上有品位,因此她又虚心请教了一番。 纪若拙听出她言语中不愿坦白的轻鄙,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人这一辈子,只有才华和财富可以倚仗。你有才华,我没有,那我只能去追求财富了。至于钻石我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没什么理由。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因为看着它们就心情舒畅吧。” 学艺术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入世俗的观点,肖雨也不例外。 她不太喜欢这些与金钱有染的事物,纪若拙的坦诚更让她觉得奇怪。沉默了一小会儿,肖雨问道:“所以纪总监,你嫁给顾二爷,就是为了你口中提到的‘财富’吗?只是因为这个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16她的珠宝和爱情 这问题就犀利了。》し 纪若拙也没想到肖雨会问得这么直言不讳,愣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指尖轻点着手上的熠熠生辉的钻石戒指,有光芒折射进褐色的瞳孔里,很快被不知名的情绪淹没。 肖雨说的没有错,她嫁给顾钦辞,就是为了财富,但那财富不属于她自己,而属于她的家人。 这个问题让纪若拙很郁卒地发现,原来这些年来她总是以一个卑鄙小人的心态,做着圣母白莲花的事情。 这活法有点窝囊啊! 肖雨见她凝思不语,继续追问道:“纪总监,你难道就不相信感情吗?” “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存款过亿的存折吗?”纪若拙不答反问。 存款过亿的存折,多得是啊!可她又提起金钱二字,让肖雨眼中的轻蔑更浓了一分,“相信啊。” 纪若拙微微一笑:“那你有吗?” 肖雨怔住,对她想表达的意思似懂非懂。 就在这时,纪若拙随手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地上的绒毛地毯和防噪的墙壁很好地吸收了一部分频率较高的声波,让本该刺耳的铃声听起来柔和多了。 纪若拙从沿上站起身来,绕过地上大开的行李箱,走到梳妆台前。 肖雨望着她婀娜娉婷的身影,缄口不语,心里却有了一丝犹豫,三句不离金钱,有这样的艺术总监,雅意真的是个尊重艺术的公司吗? 她不言不语地看着,看到纪若拙拿起手机的一刹那,眼神忽然和铃声一样,莫名变得柔和。像乌云密布的天幕被阳光撕裂了一道口子,像温润的泉水包裹着玉石,又像 像什么呢? 肖雨出神,纪若拙的声音恰时响了起来,婉转动听,汲汲流过耳畔心间:“喂?”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低沉又醇厚的嗓音,即使肖雨听不清,也能从接电话的纪总监此刻含情含笑的表情中,想象到电话那头的人一定也是笑着c温柔地和她说着什么。 “已经不发烧了,你放心。”纪若拙说完这句,突然翻了个白眼。 她自己似乎并没意识到,一旁的肖雨却被她随性而为的举动吓了一跳,纪总监这是在和谁打电话? 顾钦辞坐在车里,望着澳门码头停靠着的各种商船和游轮。落下车窗,视野的尽头,水天一线的蓝在他眼前铺成锦缎,漆黑到冷清的眼眸里终于融进一缕不易察觉的温热,“今天下雪了。” “下雪?”纪若拙下意识地重复一句。 顾钦辞敏锐地抓住她了的迟疑,心头有不好的感觉蹿过,口气加重了许多,严肃又犀利,“你不知道外面下雪了?” 他专门在手机上增添了d市的天气播报,为了什么,为了谁,不言而喻。可是这个身在d市的女人,竟不知道d市在下雪? 纪若拙被他问得心惊肉跳,本来不打算瞒着他自己出差的事,现在也成了骑虎难下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瞒到底算了! 她伸手顺了顺着胸口,镇定下来:“我又没出门,怎么会知道外面下没下雪,你发脾气也讲点道理!” 顾钦辞将信将疑,“你一直在家?” “你让我在家等你回来,我不在家还能去哪?”纪若拙抱怨似的,飞快说完,问道,“你紧张什么?” 尽管纪若拙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敷衍,不那么诚恳,但她好歹听了他的嘱咐没有乱跑。顾钦辞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忍不住笑了。 她要是在他面前,他一定要将她拉进怀里,吻一吻那张从来说不出几句真话的小嘴。 这低沉的笑声从透过手机听筒传到纪若拙的耳朵里,变成无形的手指,撩拨着她的耳膜和心弦。 “你说我紧张什么?”他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海风,纪若拙忽视了蜿蜒在心中的酥麻和甜蜜,问道:“你在海边?” 顾钦辞应了一声,又道:“下午去商场给几个合作商的老板挑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 他的话让纪若拙倍感惊讶:“你还要亲自挑礼物?” 这种事,不都是助理来做吗? “eric不在。”顾钦辞的答案简明扼要。 纪若拙这才想起来,他把助理留在d市“看家护院”了,也不再矫情,大大方方开口道:“我想要钻石,越亮的越好。” 顾钦辞不觉得意外,他早就发现他的准太太对这些亮晶晶的玩意情有独钟。眼里出西施,此言非虚。他从前觉得,只喜欢金银珠宝的女人是肤浅的,可是这爱好放在纪若拙身上,怎么看都怎么可爱。他一向不爱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但送给纪若拙,他竟觉得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就值这个价。 也许就是她捧起钻石那一瞬间,眼中潋滟的波光让他这样觉得。 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顾钦辞握着手机,认真地想,海晏集团可以试着进军珠宝行业了。 他边思考,边收起了手机,吩咐司机道:“去附近比较有名的商场。” 而另一边,挂了电话的纪若拙,喜悦从唇梢漫进心房。 肖雨盯着她那云开月现的笑容,说不出什么滋味。 纪家私生女和顾二爷的婚讯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网上也传得风风火火,评论都说他们门当户对c情投意合。肖雨却不以为然。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这只是出于商业目的的一场作秀,刚才纪若拙那一番话更证实了她的想法。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漂亮女人嫁给处尊居显的巨商之子,说是真爱,都有点玷污这两个字。 纪若拙把手机放下,转过头来,发现肖雨正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她想了想,开口道:“刚才说到哪了?珠宝和爱情是吧?” 顿了顿,纪若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喜欢珠宝,也相信爱情。我可以拿十颗钻石换多一天的爱情,但我拒绝用少一天的爱情换十颗钻石。” 肖雨不禁奇怪道:“既然爱情对你来说更重要,为什么你还执着于钻石呢?” 纪若拙又笑了:“为了换多一天的爱情呀” 肖雨脸上加深的疑惑,仿佛在表达,她不能理解纪若拙的意思。 诚然,肖雨不懂,也不必懂。 纪若拙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若有朝一日,爱情身陷囹圄,她可以把成袋叮当作响的钻石拿出来说:这些我都不要了,把顾钦辞还给我。 顾钦辞抵达澳门的消息,一开始并没对外公布,媒体记者只知道有“重量级嘉宾”参与开盘仪式,抱了几分期待前来采访。 当他们见到前两天在内地炒得沸沸扬扬的那位集团总经理亲身莅临的时候,真可谓是又惊又喜。电台的许多节目都临时叫停,把开盘仪式的报道插播进去,收视率果然又创新高! 剪彩当时,纪若拙正在飞往澳门的飞机上,因而错过了这场盛大的直播。 出租车的收音机里正播报着昨天的新闻,沈疏之没听两句就挥手说:“关了吧,闹心。” 司机很顺从地关掉了收音机。 纪若拙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没有搭言,红唇却抿成了好看的弧度。其实她也听不太明白粤语,电台的主持人语速又极快,嗡嗡地扎在耳朵里,着实不舒服。沈疏之这个提议正合她的心意,让耳根子清净一下也不错。 他好像不是第一次来澳门了,对这里的餐厅c商店的位置了若指掌。打车时看似随意地报了一个地点,司机立马夸了他一句你好叻啊!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像“你好雷啊”,纪若拙当时就被雷得外焦里嫩了。 下车后沈疏之才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解释道:“他是说我很厉害,挑中了一家门外汉找不到的好餐厅。” 纪若拙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沈大老板注定是不走寻常路的,他的出差风格也独树一帜。没有西装革履c没有成堆的文件和沉重的公事包,更没有秘书助理随行打点,比起出差,说是度假倒更为贴切。 “这家店的海鲜肉质鲜美,酱汁独特,不失为上上之选。” 肖雨和纪若拙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发现了相同的感叹,这个沈疏之还真会享受,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比谁都挑剔! 吃完一顿丰盛的午餐,沈疏之提议去澳门艺术博物馆转一转,肖雨兴奋得两眼放光,又不得不压抑着激动,等待纪总监拍板定音。 纪若拙在二人询问的注视下,慢悠悠地拎起餐巾擦了擦嘴,“可以是可以,你的礼服怎么办?” 沈疏之笑了:“怪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小妹妹,正事要紧,先去商场挑一件礼服,有空再去博物馆吧。” 肖雨垂下头,眸光黯然道:“好。” “没关系,机会有的是。”纪若拙实在不忍心看她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安慰道,“今天去不成,明天再去,博物馆又不会搬家。” 肖雨还是提不起精神,闻言只微微点了点头。 悠扬的钢琴声缭绕在装潢典雅的餐厅里,纪若拙侧过头,循声望去,只见餐厅中央圆形的舞台上,有一个身穿水蓝长裙的女孩子正在演奏着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琴身的流线处处透着价值不菲的奢华,琴键上那些音符仿佛被女孩子灵活的手指赋予了生命力,一个接一个地飞进人的耳朵。 这架琴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原以为是个摆设,没想到餐厅竟然真的会请人来弹。 沈疏之随着富有感染力的旋律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红酒,薄唇碰到杯沿前说了一句:“可算等到了。” 纪若拙回过头来,突然明白了什么,半信半疑道:“你是为了听音乐才来这家餐厅的?” “非也。”黑白分明的凤眸中有几缕舒适的笑意,像水池里的气泡,不停地泛上,破灭,与落地窗外碎金般的骄阳相互交融,描摹成不可一世的惊艳。 沈疏之双指夹着杯柱,把酒杯放在铺着素雅桌布的餐桌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是个画画的,不是什么音乐家。我喜欢用眼睛看,不喜欢用耳朵听。”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喜欢看美女,不喜欢听音乐。 黛眉一拧,纪若拙简直被他的打败了,“沈总,你这么胡来,你女朋友知道吗?” 他有女朋友了?肖雨身子一僵,期期艾艾地朝着对面俊美如神祗的男人看去,心里像被羽毛划过,痒痒的,却又嫌力道不够,还不如狠狠一刀插下去。 “我没有女朋友。”沈疏之似是而非地笑了,肖雨随着他的话,莫名松了一口气。不曾想他的后半句是:“我太太不会同意我找女朋友的。” 晴天中一道霹雳正中肖雨的心头! 这感觉就像落水的人被救起来,正要庆幸死里逃生,又被人一脚踹回冰冷的海水里! 她怔在原地,连反抗都忘了,任这一刀狠狠捅在了心上。 他太太?! 震惊的不止肖雨一个人,纪若拙也瞪大了眼睛,褐瞳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沈疏之!” 流水般淙淙的钢琴声也像山溪撞上了巨石,转了个方向,才继续倾泻下去。 沈疏之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领口,抬眼都是浅笑,“嗯?” “你结婚了?”纪若拙在他无所谓的笑容中渐渐皱起了眉,“什么时候的事?” 他摸了摸棱角分明的下巴,莹润的指甲在水晶吊灯的映衬下色泽更加明亮,与他细腻的皮肤相得益彰。 沈疏之思考着回答说:“刚回国的时候。” 肖雨失神地捏着她这一侧的桌巾,二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耳朵里。她抬眼,眸光掠过沈疏之俊美的脸,稍作停留,很快又移开。 这样惊才绝艳的艺术家,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他的眼? 纪若拙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她神色一变,“祁韶?” 倘若薄情的沈疏之也曾爱过一个人,那么除了他大学时遇见的疯丫头祁韶以外,不作他想。 只不过,这都是些陈年旧事,早就被时间的车轮被碾成了随风四散的尘埃。况且那个时候,是沈疏之携美女画家苏源双双出国深造,把正牌女友祁韶狠心扔在了国内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亦或者,他爱的人不是祁韶? 可不是祁韶会是谁,是他带走的苏源吗? “祁韶?!”肖雨压低了分贝的惊呼猝不及防地打断了纪若拙的沉思,她忍不住扬眉看她:“你认识祁韶?” 沈疏之的目光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忽然深邃了一点,削薄的唇角却漾开了然的笑。 “我认识!”肖雨急忙解释道,“我第一次去明月大厦说有人抄袭我的画,就只有她站出来帮我”她说着说着,话音小了下去。 纪若拙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顾钦辞点明了雅意的设计稿有抄袭之嫌后,她马上在咖啡厅约见了肖雨。那时肖雨告诉她,明月画廊的一位工作人员向她索要证据,并说要还她一个公道。 “是,正是拙荆。”沈疏之眉间有深镌的笑,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真是祁韶! 沈疏之是出了名的不吃回头草,居然和四年前的女朋友复合,还结了婚! 纪若拙已然无法描述心中累积的惊讶了,她一点点把事情的经过梳理一遍,猛然间,有个怪异的念头在脑子里形成。 借着肖雨去卫生间的功夫,纪若拙叫住了要去结账的沈疏之,把堵在心口的话问了出来:“沈总,你在sue的案子上低头,不是怕我拿录音威胁你,是因为祁韶向你求了情,对不对?” 颀长的身影停在了地板的格砖上,沈疏之半天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 直到纪若拙的耐心快耗光了,才听到他一声似叹非叹。 “阿韶还没有长大,心中还有太多正义感。而且,她难得求我一次。” 纪若拙愣了愣,笑斥他:“百无一用是情深。你当真这么在乎她,四年前何必把她一个人扔下,带着别人出国?” “不是我!”沈疏之打断她,一言出,风度尽失。 语气竟是出人意料的痛苦和彷徨,“四年前逼我带着苏源走的人,是祁韶” 纪若拙倏然怔住。 出了餐厅,气氛就缓和多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回避了刚才沉重的话题。 纪若拙很清楚,沈疏之其人,表面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他孤单得很。这么多年他难得跟谁吐露心声,若不是看在他们两人青梅竹马的关系上,不会轻易把什么都坦白。 说不定这一桩婚事,她还是第一个被通知的人。毕竟以沈伯伯的个性,一旦知道他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做太太,非要罚他去跪祠堂不可。 “沈大画家,你觉得肖雨适合什么样式的礼服?”纪若拙问。 沈疏之若有所思地睨着肖雨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了答案,却故意卖了个关子道:“纪二小姐是出了名的有品位,造诣远在我之上,我可不敢班门弄斧,惹人笑话。” 听他这样说,纪若拙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笑容在两片红唇之间绽开,宛如盛开的牡丹,雍容风雅。 同样身为女人的肖雨都看得有些痴了。她眉含黛色,眼如皓彩,鼻梁的曲线窈窕清秀,五官就端然暴露在阳光下,却找不出一丝瑕疵。光是侧脸,就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美是一种压倒性的气场,叫人全然无力招架。 “沈总这是想看我出洋相,还是想看肖雨出洋相?”纪若拙嗔笑。 沈疏之摇头唏嘘:“我最想看陆景尧出洋相。” 雅意和明月画廊旗下的广告公司杀得天昏地暗,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c剥皮抽筋。陆景尧这个人渣,明知道他怜香惜玉,对女人下不去手,还派纪若拙这么一个尤物来牵制他,真是太不要脸了!更遑论他和若拙还有二十余年的私人交情摆在面前,这还有什么可比的,直接认输算了! “这附近有什么商场或者专卖店吗?”纪若拙无视他的咬牙切齿,诚恳地请教。 沈疏之没想太久,“veian酒店三层有个大运河购物中心。” 纪若拙初到澳门,人生地不熟,只能唯他马首是瞻,“那不是我们下榻的酒店吗?既然这么方便,那就快点打车回去吧。买完说不定你们还有时间去逛逛博物馆。” 金光大道上,一辆名贵非凡的商务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副驾驶上戴眼镜的男人干脆利索地解开安全带跑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对着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的男人点头哈腰道:“二爷,这就是本市有名的大运河购物中心,绝对有您看得上眼的东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17不知道他在澳门 顾钦辞稍一偏头,眼镜男立刻知趣地退开,给他的视线让路。小说 黑眸如幽邃的夜空,不声不响地打量着这片风格独特的建筑群。它们气势宏伟,修缮精良,看得出投资人花在上面的心血,也不枉名扬海外。 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西装的衣袖,车里的男人开口,波澜不兴:“这里面有几家珠宝店?” 眼镜男一时半霎没有反应过来,二爷不是要给与集团有生意往来的老板们挑见面礼吗?怎么问起了珠宝? 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国内外知名的珠宝商,一应俱全。” 顾钦辞盯着他谄媚的笑脸,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纪若拙的笑容。同样都是谄媚,怎么眼前这个就这么恶心呢? 他皱了皱眉,声音冷淡得很:“几层?” 空气仿佛都随着他的嗓音而凝固,眼镜男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说:“回二爷,三层。” “晚上几个人?”顾钦辞又问。 眼镜男飞快地数了一下宴请名单,“不出意外的话,有四位集团老总,两位管理董事。” 别看他面相不招人喜欢,能在四厂爬上这个位置,也是有点本事的,顾钦辞还没有问,他就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有一位老总是女性,其他五位都是男性。评论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最年轻的比您大六岁,礼物的规格我认为两万元以下为宜。根据我们和各个集团合作的年增收入值折算下来,一万五千元是最合适的外交价格。” 见他说得如数家珍c头头是道,顾钦辞平静的黑眸中聚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凝思,很快便散了,“胡经理,你倒是下功夫了。” 胡有方察言观色的本事在四厂可谓是无人能及,眼下却被这位集团来的年轻的总经理一句话说得摸不着头脑。 顾二爷用这么平淡的口吻说着夸他的话,把他的心都拧成了麻花。有这么夸人的吗? 他原以为董事长的儿子,充其量就是比别人多见过一些大世面,年纪轻轻就能登上管理层的高位,全靠血统里与生俱来的尊贵。 远在澳门的他,还不知道顾钦辞的可怕。 总部的关系错综复杂,几乎是个人就心怀鬼胎,成天处心积虑地算计着如何把海晏的财势据为己有。作为从中制衡斡旋的中轴力量,顾钦辞又岂是这么好哄的角色? 他从小被作为海晏的接班人培养,最懂得利用人心。有时他故意把心思藏得浅,让下属容易揣摩出来,却也不会时时惯着他们。 天威若不难测,还压得住谁? 顾钦辞是个二世祖,却不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 “二爷,这是我分内的工作。”胡有方呵呵一笑,在老板似是而非的态度下,没敢冒然居功。 果然是块做公关的料,顾钦辞眄他一眼,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凌厉飞扬的双眉舒展开来,眉宇间的威仪令人折服,“胡经理成竹在胸,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胡有方一怔,半天才醒悟,这话的意思是把准备见面礼的工作全权交给他了。 那么日理万机的顾二爷大老远亲临金光大道,难道就是为了在楼下的车里坐上一个小时,等着他上楼选好礼物拿下来?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琢磨的领导,跟顾二爷相处这几个小时下来,他的体会可以总结成两个字——烧脑。 “我去看看珠宝。”低沉优雅的声音随风摇曳过胡有方的耳边,车里的男人在他发愣的时候已然迈开长腿走了下来,不同的身高瞬间给两人拉开了气场差距,将顾二爷身上那股居高临下诠释得更加理所当然。只见他垂眸扫了一眼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腕表,口吻亦如他的表情,始终沉静无波,“你需要多长时间?” 看似随意的问题实则暗藏玄机,胡有方刚要开口就发现了不对劲,后颈上一下子爬满冷汗! 顾钦辞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却差点把他压垮了。 如果他所需的时间过短,会拂了老板逛街的兴致,过长,又显得他工作拖沓没有效率。 “二爷大可以在商场里尽情甄选您看上眼的东西,选好了我一同拿去结账。”话里话外表达了一个中心思想——等您逛完了,我也这边也能完事。 顾钦辞薄唇轻抿,似笑非笑的视线让他几乎认为那点小把戏被对方一个眼神穿透。再也不敢造次,忙道:“二爷请。” 他们前脚刚进去,后脚纪若拙他们搭乘的出租车就在veian门前的花圃外围稳稳停了下来。 几人结了车钱先后下车,出租车未作停留,扬长而去。 沈疏之最终还是肯定了纪若拙的眼光,同意她给肖雨挑的那件短款礼服,裙摆蓬起,高过膝盖10厘米左右,正适合她娇小的身材,令她看起来不会太矮。 为了一周后的拍卖会,她还专门为肖雨雇请了一位临时化妆师,试妆时肖雨被对方那高妙的化妆技巧惊呆了,盯着镜子辨认了好久才相信自己竟然被这一双神奇的手塑造成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模样。 纪若拙笑得花枝乱颤,“小姑娘,你自己就是干这一行的,最不该怀疑画笔的魔力。” 化妆师一边拧开唇彩,一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道:“她也是化妆师?” “不,她是学画画的。”纪若拙收住笑,认真道,“是个非常优秀的艺术家。” 镜子里,肖雨的眼波一震。 沈疏之靠在化妆间的门框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女人的美丽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老板,你这点少得可怜的耐心,怎么等你家太太化妆出门?”纪若拙心情不错,与他玩笑。越过化妆间的门槛,走向等候区,在沙发上落座,顺手拿起一本杂志。 沈疏之被她逗得发笑,却难得用心思考了一番,想着想着就蹙了眉头。这么多年过去了,祁韶就跟还没长大似的。他跟上纪若拙的脚步,说道:“她好像不化妆,我从没见过。” 纪若拙惊讶,“不化妆的能叫女人吗?” 沈疏之刚想反驳,纪若拙马上用他的话封住了他的嘴:“我记得沈老板喜欢光风霁月的女人。” 被他堵得心塞,沈疏之扶额惋叹,哭笑不得,“偶尔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是极好的。” 祁韶的皮肤不错,他还挺舍不得那些化学药品c彩妆抹在她娇嫩的脸蛋上的。这样想着,心里也宽慰了不少。 店里的大荧幕上正放映着近来的新闻,纪若拙没什么兴致看,低头翻着手中的美妆杂志,耳朵却无法拒绝来自音响与荧幕画面同步的声音。播报解说使用的是粤语,她却隐约听见背景原声里有人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讲着什么。那从容的语调,沉稳的口气,有些似曾相识 伸手给杂志翻页的时候,她百无聊赖地抬头瞄了一眼荧幕。 杂志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见纪若拙的眼睛都看直了,神色难看得吓人,沈疏之怀着满心不解,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他也怔在那里。 荧幕上,数不清的记者正围着一个镜头中央的男人采访提问,他们的普通话不甚流利,又怕男人听不懂粤语,便用英语代替。男人听完后,再以标准的普通话给予回答。 摄影师给了场外一个特写,那里人潮如涌,热闹非凡。 画面再一切换,焦点又重新回到男人身上。 闪光灯雕琢着他俊朗的面容和坚毅的轮廓,修短合度的手工西装勾勒出那笔挺而匀称的身材。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镶嵌在深邃浓眉下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深藏着冷静与智慧,如一个无底深渊,危险,却又独一无二的神秘。 字幕用英文写着他价值过亿的名字,不用仔细看,纪若拙也知道那是,qci,gu。 顾钦辞。 河岸明珠开盘,河岸明珠,海晏集团旗下第四建筑公司前年启动的项目。 他在澳门!顾钦辞在澳门! 心跳不听话地加快了许多,砰砰的,要跳出胸腔。 纪若拙说不清此刻是心慌还是激动,只觉得心里就像是土壤被洒了一大把强力化肥,杂草丛生处,有藤蔓迅速长高变长,一圈一圈缠住了气管,直到无法呼吸。 剪彩仪式用不了两周,而他临走前却说他要离开两周。 未来几天在澳门的c值得他留下的大事件,屈指可数。 唯一的答案呼之欲出——是拍卖会! 有一只手狠狠攥紧了她的心脏,纪若拙皱起了眉。倘若真的不幸被她猜中了,那拍卖会上二人碰面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怎么办?她骗了他 她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坦白,却偏偏瞒到了现在。顾钦辞是个容不得背叛的人,他们之间的信任又少的可怜,她稍微一点迟疑和隐瞒都会让岌岌可危的信任关系变得雪上加霜。 余光里,有一只手捡起了摔得四仰八叉的杂志,慢慢将翻折的页角捋平后重新递到了她面前:“拿好。” 纪若拙看过去,是沈疏之。 他脸上的笑容还是漫不经心的,却已经透过她的反应猜出了什么,“你不知道他在澳门?” 纪若拙接过杂志放在一旁的沙发座椅上,无力摇头,“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你在澳门?” “不知道。”纪若拙更懊恼了。 化妆师点好了肖雨嘴唇上的最后一抹唇彩,越过收银台走到二人身边,“化好了,你们看一下。” 南方人不太习惯使用“您”这个字眼,沈疏之早已见怪不怪。纪若拙却还不大适应,这让她有点被人自来熟的感觉。但想了想,只是地方差异,并非店家故意不礼貌的行为,倒也释然了。 二人同时起身,又回到了化妆间。 镜子里的女孩端丽明艳,虽然失去了先前素颜的纯真,却多了让人眼前一亮的璀璨。肖雨就像一只无名的蚌,终于在今天打开了蚌壳,吐出了莹润夺目的珍珠。 盘起的发髻下玉颈雪白,犹如天鹅般高贵典雅。纪若拙为她挑选的礼服更是锦上添花,蓬松的做工正好扬长避短,掩盖了她身材的消瘦,露出她精致的锁骨。 沈疏之拍了拍手,称赞道:“男人靠衣装,女人靠化妆,这才二十分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纪若拙本来因为顾钦辞的事心慌意乱,闻言也忍不住笑了:“沈总这话说的不好听,我们肖雨不化妆也是个芳华正茂的小美女。” 沈疏之从善如流地哈哈大笑:“知道我笨口拙舌,你就别埋汰我了。这不是看见漂亮姑娘,脑子就转不动了吗?” 肖雨再清高,到底还是个小女孩,禁不住他们一人一句的夸,没挨过几句就红了脸,低声道:“我跟纪总监比还差得远。” 这句倒是真的,沈疏之轻睨着纪若拙眉目如画的脸,又看了看肖雨,沉默下去,没再搭言。 化妆师这时候凑上前来,给了些建议:“这位小姐的锁骨非常有型,该配一条合适的项链。” 纪若拙也是这么想的,还好她带了一箱子的首饰,肯定不愁挑不出一条合适的。只不过 肖雨大小姐可能不太看得上她那一箱子宝贝家当。 思及至此,唇角轻轻提起两分,笑纹如水波,层层荡开,“今日事今日毕,不如去隔壁珠宝首饰店看看?”让肖雨自己挑,总没错了吧? “去吧,难得出来一趟。”沈疏之耸了耸肩,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像这五彩纷呈的世界,无人无事入得了他的眼,值得走一走他的心。 当然,除了祁韶。 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又刷了信用卡,沈疏之输完密码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等会儿,不是说好你们请客吗?” 这亏吃大了!不光午饭没捞着好,还赔进一套礼服和彩妆! 纪若拙咯咯地笑:“沈总就当是花钱买热闹吧!您也说了,扔出去的钱,再收回来,那多晦气。” 沈疏之被她这精打细算的市侩样气得发笑,他倒也没打算真跟她计较,无奈叹道:“娶了你这样的媳妇儿,只怕顾二爷以后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挑完称心如意的首饰,纪若拙没有多留沈疏之和肖雨,她怎么会不知道肖雨的一颗心都飞到艺术博物馆去了?她交代了几句,就放他们二人离开了。 不是纪若拙忘记了陆总的嘱托,也不是她不顾肖雨的人身安全,只是她太了解沈疏之,尤其是在听说他太太是祁韶之后,彻底放下了心。 祁韶这两个字,对沈疏之来说,那就是个迈不过去的坎,翻不出身的五指山。 有她在,沈疏之就不可能有心惦记着别的女人。 veian三层的购物中心有三条人工运河,其上来往有些渡客的贡多拉,许多心痒的客人就在这里体验了一把威尼斯的水上风情。 纪若拙在珠宝店里饶有兴趣地逛着,忽听到河里慢悠悠划过的贡多拉上,三个女孩子正用普通话聊着天,表情丰富,时不时还比划着。 “我真的看见他了!就是昨天新闻里播的那个,他本人比电视里帅十倍!” 另一个姑娘激动道:“在哪啊?你别光说呀,带我们去看看!” “你俩别做梦了,就算他刚才真的在,这会儿也早走了。” 第三个姑娘趾高气昂的,像只骄傲的孔雀。说完话也不等俩人回答,就近找了个i码头就跳下船,率先走进了纪若拙所在的首饰店里。 船上两个姑娘对视一眼,苦笑着跟了上来,看样子还有点怕她似的,“念念,你慢点!等等我们!” 纪若拙收回视线,忙碌的店员终于送走了上一位顾客,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她指着玻璃柜里一件兰花形状的吊坠说道:“麻烦把这件” “这个吊坠做得真好看!”耳边猛地插入一道嗓音,宛如黄莺出谷,脆亮极了。 镶着钻的粉色指甲也点在纪若拙看上的兰花吊坠上面,对店员呼喝道:“拿出来我看看!” 纪若拙心神微凝,笑意未达眼底:“不好意思,这个吊坠是我先看上的。” 那女孩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你买下来了吗?没买下来就不是你的!” 店门口另外两个女孩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左一右凑到了她身边,“念念,你怎么走这么快?” 被称作念念的女孩轻嗤,反诘道:“你们腿怎么这么短?” 纪若拙向来不喜欢这种被家里坏的公主病,懒得搭理,转过身来冲店员道:“这个吊坠,麻烦您了。” 店员开了柜子,手刚伸进去,念念马上急了,“哎哎,你听不懂中国话是吧?我说拿给我!” 说着,她瞪了纪若拙一眼,颇有同美相妒的意味。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通常都是第一眼的事,而念念从第一眼,就讨厌上这个比自己漂亮优雅的女人了。 店员被眼前的状况搞得犯了难,她晓得顾客等于上帝,那么两个上帝打起来,等于什么?世界大战?可是她手里的吊坠是店里的最后一款现货,这两位客人都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一听就知道是游客一类不会在澳门长住的人,她现在临时从别的分店调货也来不及了。这可怎么是好? 纪若拙的眸光重新落在念念身上,唇梢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刚要开口,表情却变了,要反击的话就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她站立的方向正对着店门,视野尽头,一个笔挺高大的身影正沿着店外的橱窗走着,神色从容,举止沉稳,匀称的腰身被橱窗挡去了一半。 珠宝店外的走廊里光影交织,游离的光线勾勒着俊美的侧脸,周身冷漠的风华,让他看上去像从湛湛明月中走出来的神。 大学时期,麦子曾经在国展发过传单,偶然见过这个男人一次,回到宿舍评价说:“海晏的顾二爷,不看脸光看腿也知道是个贵族!” 如今,她不得不同意这种说法。 透过橱窗隔板的缝隙,可以看到被西裤包裹的双腿,修长笔直,步履稳健平缓,不如平时那么匆忙,倒更像是在闲逛。 纪若拙慌忙转过身,心虚地用包包挡住了脸,吊坠之争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借着店里的人潮,在顾钦辞进店发现她之前,向另一侧的店门逃去。 一边跑一边腹诽了一句,他没事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念念盯着她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满脸高傲之色,如胜利的王者,吩咐店员:“行了,她都走了,你可以把吊坠给我了吧?” 店员无奈地递了上去,心里忍不住想,还是刚才那位小姐的气质适合这款吊坠,她怎么走了呢? 念念翻了个白眼,从店员手中一把扯过吊坠,攥在手中把玩起来。 旁边有人拉了拉她的衣服,却是和她同行的女孩,“念念,你看门口!” 念念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皱眉往门口看去,一瞬间,眼睛里炸开了烟花般的倾慕,“他真是昨天电视里那个” “海晏的集团总经理!”第三个女孩激动难掩,“念念,他在看你!” 时间仿佛静止,顾钦辞从明亮的水晶灯下一步步走来,踏着万丈光芒,停在三人面前。 黑眸深邃,微微低垂,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平静得像不起波澜的水面。 念念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上牙和下牙碰在一起,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 顾钦辞倒是先说话了,态度客气而疏离:“这位小姐,你好。” “好,你好。”念念呆呆地回应他,“你c你有什么事吗?” 气氛仿佛被来自他身上的寒冷凝固冻结,顾钦辞低下头,檀黑的眸子一瞬不眨地望着她手里的吊坠,很长时间没有再开口。 这莫名的留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生惶恐,而纪若拙,早在他出现之前,侥幸逃离了。 从侧门跑出珠宝店,她深深地喘了口气,拿出包包里的墨镜戴在脸上,又不死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店里的人。 顾钦辞没追出来,也没发现她!太好了! 松了一大口气,纪若拙靠在墙壁上,把吓得四散纷飞的魂魄左一个c右一个地捡了回来。有生之年,她何曾这么狼狈过? 即使纪若拙清楚,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和他碰面是早晚的事,可她还是抱着苟且偷生的心态 不,不是苟且偷生,也没有什么心态可言! 确认店外的人是顾钦辞的一刹那,逃跑几乎成了本能反应,连想都来不及想,还谈什么心态? 只能说,她还没做好和他正面交锋的心理准备。而且三个小时前,她明明还在电话里跟顾钦辞说她在d市足不出户! 这时候被他抓包,岂不惨了? 纪若拙咬了咬唇,心神不宁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店里的男人似不经意地朝门外投去一瞥,神色不变,嘴角却弯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 求推荐票,求留言,也欢迎各位入群! 电脑版的亲们可以参与我发起的投票,最喜欢的男角色,就在公告区附近!鞠躬致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18她在谁的房间里 纪若拙匆忙逃回酒店,刷卡进了房间,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半天不想起来。。。 她心里乱极了,又认为自己不能这么被动,必须要想个办法在不惹顾钦辞生气的情况下主动坦白。哪怕只是旁敲侧击c打一打预防针,也好过没有任何缓冲直接在拍卖会上被他撞见。 以顾钦辞对她微乎其微的耐心,那场面势必会发展成不可翻覆的灾难! 她得自救! 纪若拙想了想,从沙发上翻起身来。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胡有方正在贵宾休息区给顾二爷介绍他精挑细选的几样见面礼。很明显他对自己的品味颇有信心,说起话来也眉飞色舞的。比起他的亢奋,对面的顾钦辞就显得心不在焉多了。他慵懒地斜靠在真皮沙发椅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寂寥的眼光落在别处,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胡有方几次想收住话茬,都被顾钦辞一句“继续说”制止了。搞得他一头雾水,顾二爷到底想不想听他说话? 终于,一段悠扬的出产设置铃声结束了他口干舌燥的单人表演。 顾钦辞握着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檀黑色的眸子忽然涌起一丝笑意,云开雾散的笑意。 胡有方简直觉得顾二爷神游的魂魄瞬间归位了。 “辛苦你了,礼物选得不错。”顾钦辞淡淡扬起的言语里藏着微不可察的愉悦,胡有方怔了怔,满肚子的牢骚都被他忘在了脑后。半晌,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转身退到一旁。 这顾二爷今天是怎么了?几天与他相处下来,只觉得其人深不可测,也没发现他其实这么喜怒无常啊?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顾钦辞接起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犹豫又有点惊慌的声音,像羽毛掠过他心脏的表面。 顾钦辞轻睐着贵宾室的挂钟,平静道:“怎么了?” 纪若拙攥着手机蜷在沙发上,他低醇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如同教堂敲起的钟声,穿过手机的听筒,阵阵回荡在耳边,清晰又深沉。 她心一慌,“没事!” “没事?”顾钦辞挑起了尾音,很快又落下,“没事那我挂了,我这里很忙。” 胡有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二爷可真是“很忙”啊,忙到花半个小时坐在休息室里等电话,好不容易等到了,说两句就要挂? “诶”纪若拙听他真有挂断的意思,赶紧插了一句,“也不是没事” 想象着她抓狂的表情,顾钦辞愈发兴趣盎然,表面上却沉吟道:“好,给你五分钟时间。胡经理,通知会议室等我五分钟。” 有他什么事儿啊?什么会议啊?这都哪跟哪啊?胡有方瞪大了眼睛,正不知如何是好,顾二爷凛然的视线便如刀锋般割了过来,他一哆嗦,忙不迭地大声高喊:“好的二爷!五分钟,五分钟!” 纪若拙咬着指甲,正在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那头却悠悠传来一句:“把手放下,指甲上瞎涂那么多东西,还咬?” 她一惊,赶紧撂下手,又暗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咬指甲?” 顾钦辞缄默了片刻,语气出人意料的沉重,“纪若拙,在你眼里,我有多不关心你?” 仿佛一支燃着火的箭,射中了她的胸腔。 那烈火一刹那点燃了她的四肢百骸,烧得通天彻地,入骨三分。 她的习惯,她的癖好,她的一切,原来,他都看在眼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纪若拙无声自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钦辞阖上了眼睑,眉心蹙成一个结,口气却松了下来,“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跟你说,我想你了” 清浅的声音,分贝低到听不清。 顾钦辞却猛地睁开眼睛! 他怔然,又有些不确定c不可思议地问:“你说什么?” 纪若拙把脸埋进沙发的靠垫里,闷闷地说:“我想你。” 决堤的狂喜冲垮了他的理智,顾钦辞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她说想他! 听到他粗重的呼吸,纪若拙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第一步,又赶忙讪笑着迈出第二步,“你也想我了是不是?” 顾钦辞没回答,纪若拙也不等他回答,放柔了嗓音,像小猫爪子似的挠着他的心肝脾肺,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涌:“二爷,我去找你好不好?” 真是个妖精!顾钦辞倏尔用手掌狠狠握住沙发椅的扶手,眉宇间有了一丝躁意。 他怎么会听不出她那点小伎俩?可偏偏这个女人就能抓到他的七寸,让他一点反手迎击的力量都没有。 他不说话,纪若拙着急了,拖得越久,被他看穿的风险就越大,索性咬牙,下了狠心,拿出他从没见过的媚态:“二爷,还有一个星期见不到你” 浑身一震,顾钦辞半晌失语。而后他强忍下冲动,慢条斯理地问:“那我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在饕餮盛宴面前,就算他饿极了,也不忘像个绅士,端着优雅的风度,一刀一叉地切割c品尝。 顾钦辞有绝对的耐心,虽然这耐心在纪若拙身上要打个折扣,但也足够让这个算计她的女人,和他一样不好过。 纪若拙果然被他的提议吓得心惊肉跳,“不好不好!二爷,你还有正事没有办完,怎么能回来呢?我去找你就行了!” 薄唇弯了弯,顾钦辞别有深意地问:“你来哪里找我?” “澳门呀。”纪若拙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套,慌忙解释,“我在电视里看到的,说你在澳门,剪彩” 笑容更深了,他却没拆穿她的此地无银,只道:“再告诉我一遍,你为什么要来澳门?” 纪若拙的脸红得要滴血,和众人眼中的酒桌女王判若两人,懦懦道:“因为我想你” “再说一次!”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吐出这四个字时,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纪若拙好像被他沙哑的嗓音烫到了,沙发的靠垫从她怀中脱落,她顾不上捡,一声比一声说得坚决:“我想你,我想见你,我一天都不想离开你!” 电话两头久久的沉默,炙热的温度盘桓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顾钦辞说:“好,那你早点过来。” 明知他看不见,纪若拙还是点了点头。 午后的阳光倾了一室,暖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跌入了怀抱。红唇微翘,他溺的态度让纪若拙忘了害怕,只想立马飞扑到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贵宾室里,挂了电话的顾钦辞,靠在沙发椅上,一直没有动弹。 胡有方迟疑了几秒,试探着想说点什么,走到一侧却发现椅子上的男人有些不对劲。 他的浓眉微锁,脸色不善,倨傲的下颔绷得紧紧的,看上去很是不近人情。锐利的眸光如鹰隼,晦暗不明地盯着前方的壁炉。黑玉般的眼睛里偶尔闪过令人难以琢磨的思考。 这个心思深沉的总经理,又在想什么? “有方,下午我有急事去办,你不必跟着。五点半来葡京接我。”顾钦辞沉思良久,说道,“另外,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查查。” 匆匆赶到酒店大堂,胡有方不免觉得窝囊,他堂堂一个经理,在四厂怎么说也是呼风唤雨c只手遮天的角色,居然被派来酒店找人! 二爷说让他帮忙查点事情,他原以为是多大的事,结果 胡有方正不耐烦,忽然有个窈窕的侧影从他眼前经过,霎时间,他心神一凛! 抱怨归抱怨,顾二爷吩咐的事,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胡有方紧赶慢赶地跑到前台,在那抹影子消失于电梯合拢的两扇门间之前,拍了拍前台的大理石桌面,“姑娘,打听一下,刚才进电梯的那个女人是在你们酒店住吗?” 前台接待看了一眼监控,点头道:“是的。” 胡有方眼尖地瞧见监控里,她按下的按键是标有“御匾会”的一层。御匾会是veian的高级套房,堪称天价,果然不愧是和二爷扯得上关系的人,财大气粗,出手就是阔绰! “她住在哪个房间?” 接待笑着摇头说:“不好意思,客人的信息,我们不能向外透漏。” 胡有方拧了眉,正要说话,酒店的大堂经理就朝这边来了,“胡经理,您怎么来了?是又要订房吗?” 第四建筑公司来往出差的员工经常被安排在veian下榻,因此胡有方也成了她的大客户。 “是这样,我想问问,御匾会的套房还剩几间?”胡有方问。 大堂经理让前台查了查,回答道:“除了佛罗伦萨套被订走了,其他的都还空着,您随便挑。” 胡有方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故作遗憾:“可是我老板就喜欢佛罗伦萨套房,是谁这么不赶巧,跟我老板抢地方住?” “您可别乱说!”大堂经理压低了声音道,“像您这样住得起御匾会的客人,哪个是等闲之辈了?那是明月集团的沈老板订的房,一个星期之后就退,您什么时候用?我尽量给您安排。” 明月集团,沈老板?胡有方暗暗记下,扬起笑容道:“不必了,我也就这个星期用,谢谢了!” 说完话,转过身的功夫他又疑惑了。这佛罗伦萨套房是双人房,看来顾二爷让他查的女人,和沈老板住一起? 这事,有点微妙啊 胡有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笑着离开了酒店大堂。出门时打了个几个电话,和晚上聚餐的几位老总的助理分别敲定好行程后,他看了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驱车前往葡京,那家澳门极富盛名的赌场。 想不到顾二爷也好玩两把,这是他做下属没有安排到位的。可是话说回来,当初他和顾二爷的行政助理交接时,对方明明说过二爷不嗜赌,也不需要任何“特殊服务”。他的晚间活动单调极了,除了和几个老总应酬之外,就只剩下窝在四季酒店工作。为何又出尔反尔,跑到葡京赌场来了? 这顾二爷的心思,还真是不好猜。 胡有方叼起一根烟,脚下踩重了油门。 冬季入夜偏早,纪若拙接到沈疏之的电话时,夕阳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海平线上。他说博物馆外有一年一度的嘉年华,肖雨打算留下来参加,问她要不要一起过来。 纪若拙笑着推拒了,她对这些热闹的场面向来是敬而远之的。沈疏之惋叹了一声,倒也没有强求。 晚饭时间,她随便在酒店的餐厅吃了点东西,又逛起了商场。 veian最吸引游客的地方,就是它庞大的娱乐系统,赌场c商场c温泉c餐厅一应俱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在veian找不到的。 逛累了还可以坐一坐人工运河上的贡多拉,情调不是一般的小资。 与veian建筑群遥遥相望的一家高级餐厅里,顾钦辞宴请的宾客依次上座。他们来自天南海北,都穿得正经拘束,相互寒暄着c客套着。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咱们这帮人里最有本事的,当属顾总了吧!年纪轻轻c事业有成,来,我敬你一杯!” 顾钦辞清俊的面容挂起一个礼貌的笑,手中也举起酒杯,微微一碰:“杨总谬赞,海晏还是要靠各位多多帮衬。” 几个老总说着漂亮的场面话推杯换盏,胡有方不禁佩服起了顾二爷的酒品,他神色沉静,话又极少,只在必要时说上一两句,却都是点睛之笔。 席间,另一位董事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太毛躁!像顾总这样沉稳踏实的,可真是难得!” “赵总说的是!”众人纷纷附和着又饮了一盏,顾钦辞像没听见似的,除了嘴角客气的微笑以外,再也没给出任何反应。 在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慌不忙地圆了个场,还不忘拿顾钦辞打趣:“顾总心态好,哪怕是天塌了都不皱一皱眉头!” 正聊着,落地窗外忽的电闪雷鸣,滂沱大雨从九霄骤然倾落。 这一场冬雨,来得稍显仓惶。 顾钦辞轻眄着对面灯火通明c风格迥异的建筑群,那里面该是也有那么一个人,像雨幕中的灯塔,照亮了他无边无际的夤夜。以不容置疑的姿态,矗立在他的心间。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打开,是她的短信。 “听说澳门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暖意瞬间顺着血液流向全身,黑眸深处凝点璁珑璀璨的笑意,听说?听谁说? 顾钦辞素来不喜欢发短信,他觉得拖沓,有事不如直接打电话。今天在这异样的气氛里,脉搏都变得异样,他竟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没出门,不知道”。 纪若拙看到这句话,扑哧一声就乐了出来,好个顾钦辞,用她当时骗他的话翻过来噎她? 其他几位领导也明显察觉到了顾二爷身上的气场趋于柔和的改变,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说点什么。顾钦辞却兀自侧过头去低声问了胡有方一句:“下午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吗?” 他想见她,今晚就想。 但不可能。 此次澳门之行,危机四伏。暗处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能把她拉到险境之中。 只是想知道她在哪里,顾钦辞对自己说,不要去找她。 胡有方在顾钦辞的注视下放下了酒杯,凑到他耳畔,为难地启齿 所有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那一瞬间,以从容镇静著称的顾二爷,突然狠狠揪着胡有方的领子站起身,把他整个拎了起来。 顾钦辞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是戾气,深重的戾气,“你说什么!” 在场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刚才还在夸顾钦辞沉稳的赵总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胡有方的脖子被勒得生疼,他不敢太大声说话。毕竟他不清楚顾二爷和那个女人的关系,若是涉及到二爷的私事,说出来就有些难听了,“是c是真的,佛罗伦萨那个确实是沈总开的。” 沈疏之!顾钦辞的脸色难看得很,两道浓眉扭曲地皱在一起,沈疏之,他确实在拍卖会宴请的名单上,他确实在澳门! 思及至此,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顾钦辞一把将他扔在地上,狠狠踹了一脚,“废物!” 他沉黑的眸里泛起令人惧怕的猩红,好像一匹即将发疯的凶兽。 从没有人在顾总口中听到过污言垢语。他疯了,他真的疯了,连最后的风度也荡然无存! “顾二爷?这是怎么了?”杨总皱着眉头叫他,顾钦辞充耳不闻。他的脑海里嗡嗡回响着胡有方那句,我亲眼看见她进了御匾会的佛罗伦萨套房,也请大堂经理查证了,套房是明月集团的沈总开的。 纪若拙!纪若拙! 为什么明明该要大怒,他却感受到胸口的遽痛压抑不住! 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包厢里传来,服务员们赶紧跑了进来,被顾钦辞掀翻的酒杯碎成一地,他看都没看一眼,喘着气,冷冷道了一声失陪,便从胡有方腰间摘走了车钥匙,踩着满地狼藉的碎屑离开了包厢。 心里有一团怒火烧空了他的理智! 曾经听过的,有关纪若拙作风不检点的传言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心房,一把一把都如同锋利的刀,凌迟着他的血骨! 他顾不上什么危险c什么阴谋,他只想立刻见她! 但千万c千万别让他在别的男人的房里找到她! 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已经完全掌控了他思考,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纪若拙真的在沈疏之的佛罗伦萨套房里,他会忍不住想杀了她! 漆黑的公路上,灯火照亮水洼,名贵的跑车以不要命的速度向前飞驰,超车c并道一气呵成,到了金光大道,紧握方向盘的手倏尔失力,轮胎在急速旋转下打了个滑,险些撞上路边的灯杆! 他的手在颤抖,又怒c又怕的颤抖。顾钦辞大口喘着气,没有停下,双手重新握上方向盘,重重踩下了油门。 纪若拙洗完澡,刚换上睡衣,就听到有人敲门。 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砸门。 屋外的大雨没有丝毫停下的趋势,天边有雷声轰鸣。 肖雨和沈疏之外出未归,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伴着砸门的动静,格外惊悚。 纪若拙披上一件外套,头发湿漉漉的走到门口,心里不祥的预感逐渐加深。 这么晚,会是谁敲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19风云际会的澳门1(请支持正版尊重作者) 顾钦辞觉得自己没有用多大力气,可震得门框都跟着颤动,他听到屋子里传来拖鞋蹭着地板的声响,随着这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慢慢走到了门边 “谁?” 一声低问,一剑穿心。 愤怒如同喷发的岩浆,烫得他体无完肤,只因这太过熟悉的声音! 纪若拙,真的是她! 身体里的酒劲也叫嚣着冲了上来,顾钦辞最后将手掌重重撑在了门上,语气里竭力隐忍着什么,“开门。” 屋里的水晶吊灯投下稀疏细碎的光影,在寂寥的雨夜显得更加令人心慌。 纪若拙怔在了门边。 门外低沉而沙哑的嗓音 顾钦辞? 以往听上去像是钟灵毓秀的天籁,而今天却莫名让她产生了阎王爷手中的夺命锁的错觉。 他能找到这里,自然是已经确定她就在这。现在,她怎么躲也躲不过去了,不如就开开门,好好给他认个错,顾钦辞也不见得就不会原谅她。毕竟是陆总派她来出差的,也不是她有意要骗他。而且在电话里,他对她来澳门一事,也是纵容的态度。 想着,她又开心了一些,为了顾钦辞如此迫不及待地来见她。 可她没有想到,当她打开门的刹那,一个巴掌就狠狠掴在了她脸上。 左脸火辣辣的疼,疼得发红发涨,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力掌掴一下打瘫在了地上。 纪若拙愣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二爷” 顾钦辞胸口遽痛,眼神却冰冷地望着她,像无情的钢钉,将她死死钉在地板上,不得动弹。眼前的她,脸色苍白如纸,唯有被他打过的地方红得惊心,一头栗色的秀发还滴着水,有一滴落在她不施脂粉的精致的脸庞上,映着的灯光,她像一只漂亮的海妖,也像一只走投无路的海妖。 她的表情让他动容,越是动容,就越是疼痛。应酬时饮下的酒精成了最好的催化剂,让他满腔无处宣泄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顾钦辞反手锁上了房门,漆黑的眸子扫过屋里的每一寸摆设,这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问,喉头上下滚动,口气冲得连字都咬不清楚。 “你喝酒了?”纪若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被他打得耳边嗡嗡作响,她却还是上前扶住他,“二爷,你怎么了?” 这样的他,陌生得可怕。 顾钦辞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她睡衣下若隐若现的芳华,顺势捏住她的肩膀,大吼了一句:“你为什么在这里!” 纪若拙以为他问她为什么在澳门,皱着眉头道:“二爷,是陆总让我来的,沈总他带了我们公司的女职员一起出差,陆总担心她的安危,所以” “所以派你来陪他?”顾钦辞冷笑,咬牙道,“好,好一个陆景尧!” 他的唇齿间满是酒的味道,在纪若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搂着她的腰,毫不费力的单手将她抱起,扔在了宽阔的沙发上。紧接着,顾钦辞结实高大的身体就压了上来。 纪若拙被他压得肝胆俱碎,有种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的感觉。她的额头渗出冷汗,伸手推在他健硕的胸膛上,“二爷,你先起来,你在干什么?” 他一把捉住她不安分的双手,拎得高高的,让她无法再反抗,“我告诉你,纪若拙,你别想上别人的!沈疏之他算什么东西!你是贱吗?陆景尧让你来你就来,他凭什么?” 纪若拙浑身一颤,连挣扎的动作都停止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那刀子一样锋利伤人的话,是从这个自己一心思念的男人嘴里吐出来的。 他为什么这么说?有人挑拨离间? 纪若拙忍着疼痛和彻骨的心寒,费力解释说:“顾钦辞,我没有想和别人上chuang,你怎么不信我?” 她眼中深深凝结的悲伤让顾钦辞震慑了一秒,然而下一秒,他又冷声怒斥,“你骗谁?纪若拙,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全世界都知道!” 顾钦辞想,他是醉了,但他醉着也记得去前台最后确认了一遍,这间房真的是沈疏之开的,他气得砸下数千葡币,接待员才小心翼翼地告诉他,沈总还带了一个女人进来。 这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纪若拙,你告诉我,我要怎么相信你! 屋外雷雨大作,青白的闪电霎时间照亮天地,照亮他深邃的五官,和狠戾的表情——恨不得要把她大卸八块c拆骨入腹的表情。 纪若拙被他的样子骇得一哆嗦,直到接连几个闪电的光芒都暗了下去,她才跟着安静了下来。褐瞳静静地望着他,眼中最后一点希冀也冷却了。 她记得,下午他曾在电话里温柔而深情地对她说,好,那你早点过来。 这话在此刻回想起来,无端生出了讽刺的意味。 早点过来?干什么?早点过来被侮辱吗? “你说的对,我是贱。”良久,她弯起嘴唇,笑得有点空洞,语气渐渐重了,“可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自命清高的顾二爷!” 顾钦辞被她一句话激起了全部的怒火,她一张一合的唇终于成了这怒火的承受者,带着酒气,带着血腥,带着他身上滚烫的温度,以吻封缄。 暴怒的吻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便抬起了头,眸子里嗔黑的深渊要把她吸进去,粉身碎骨。 他的神色还是恼火的,偏偏又深刻着一点悲凉,嘶哑的声音一次次叫着她的名字,像魔怔了似的。 “纪若拙,纪若拙” 他曾想过给她全世界最好的爱,但是这个女人却用行动告诉他,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想他,想见他,一天都不想离开他,这种鬼话,她对多少男人说过? 顾钦辞在酒精的诱导下,遵从着身体最原始c最本能的意愿。一点点摩挲,浅尝辄止,她冰凉的泪水却在此时烫了他的手。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僵住了动作。 “顾钦辞,你在做什么?”纪若拙声音本轻得没有分量,然而砸在他心上,竟重如铁锤,“你看不起沈疏之,那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一刹寂静。 顾钦辞的眼神骤然变了。 “我和沈疏之没有区别?”他对她怒目而视,手劲加大,攥得她的腕骨“咔咔”的响,“在你眼里我和他一样?” 眼看着顾钦辞又要怒了,纪若拙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不,不一样,当然不一样。沈总不光会给钱,还温柔体贴,而你,上来就打我一巴掌?” 说着,她笑出声:“真是好大的区别。” 如果说先前还留有一分理智,那从这一刻起,就彻底的土崩瓦解了。 顾钦辞也笑了,笑容里透出一丝丝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意味,是她从没见过的凶邪和狷狂,“好c好!你说沈疏之温柔,怎么温柔?” 纪若拙慌了。 他的大掌已经探入了她的衣襟,笑容讥讽:“是这样温柔吗?” 低声的询问,嗓音如间的呢喃细语,而说话的人,目光却是冷的,他手中力道重了三分,“还是这样温柔?” 纪若拙羞愧难当,别说她二十五年来还是清白之身,就算她真的是她口中的践人,也禁不住这样的羞辱! 她很久没反抗,顾钦辞禁锢住她双手的大掌渐渐松了下来,就这一瞬间的放松,纪若拙猛地撤回手,狠狠在他的脸上抽了一巴掌! 泪水滚滚而落,“顾钦辞,你混蛋!” 被她猝不及防地扇在了脸上,顾钦辞愣了几秒,转回头,冷笑在嘴角扩大。 纪若拙不再示弱,抬起腿顶住他最脆弱的部位,趁他疼得缓不过劲的时候,拉起衣襟赤脚跑了出去。 她逃得异常仓惶,异常绝望。 肖雨回来时,空旷的套房里一盏灯都没有亮,晦明交替的光线下,似乎有一个雕像般的身影坐在沙发上,那轮廓颀长挺拔,线条刚毅,怎么看都不是纪总监。 她的心一惊,迅速打开了客厅的吊灯,果然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冷漠无双的脸上还有一道滑稽的巴掌印,原本优雅得体的衣着看上去也有些凌乱。尽管如此,那夺目逼人的英俊也没有受到半分折损。 肖雨吓了一跳,脚步后错,下意识将背包护在了胸前,“你” 顾钦辞转过头来,见是她,也皱了眉,薄唇冷冷地抿着,没有说话。 “你是顾二爷?”肖雨看清他的面容,更加震惊,“你来找纪总监?” 他们二人的照片早已登遍大小报刊,肖雨认出他来也是情理之中。 顾钦辞檀黑如玉的眸子淡淡落在她身上,“我找沈疏之。” 他的口吻明明平静无波,却教肖雨莫名打了个寒颤! 直觉告诉她,让顾二爷与沈总碰面,一定会发生一些不太乐观的事情。 更何况,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找沈疏之? 肖雨道:“二爷,沈总不住这里。” 顾钦辞一怔。 她继续解释道:“是这样的,沈总一开始订了这个双人套房,后来觉得不合适,纪总监为了避嫌,就提议和他换了房间。现在是我和纪总监住在这里。” 肖雨一瞬不眨地盯着顾钦辞,在话音刚落的一秒,在他清俊无俦的脸上看到了震惊和巨恸。 黑玉般的瞳孔里陡然倾现一丝裂纹,数不清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她不知道那都是什么些情绪,也不知道那些情绪由何而起,只觉得它们沉重压抑得令人窒息c令人绝望。 然后,她又看到,沙发上的男人倏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她面前,那股无与伦比的压迫性的气场就欺身而近。他认真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咬着牙,语气森然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是c是真的”肖雨刚说完这句话,顾二爷就与她擦身而过。 他离开的速度很快,很快,快得让人来不及伸手去抓。 就像要去追逐什么即将错过的事物,一旦无法寻回,则会痛悔终生的事物。 顾钦辞疯了。 漫天瓢泼大雨把他的怒火瞬间浇灭,慌乱和惊怕在攫住胸腔,挤满,膨胀。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刀削斧琢般俊逸的脸庞滑下来,像被人毁坏的c残破的艺术品,断壁残垣处,是无穷尽的悲哀。 酒醒了,在肖雨说明真相的时候,或者再早一些,纪若拙在他身下流眼泪的时候,就醒了。 澳门的万家灯火,夜影阑珊,在这双漆黑死寂的眼眸里,统统成了泡影。 他的脑海中不断循环往复的只有一个画面——雷雨天,闪电,她惊恐的脸和绝望逃离的背影 自诩聪明的他,为什么一次次托大,一次次把她闭上绝路? 雨滴依附在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把他的黑发冲得发亮。她临走时一句“顾钦辞,你混蛋”在他自以为坚韧的心上猝然豁开一个大口,他的热血都要流空了,脚下踉跄,险些跪在雨里。 远处有车灯闪烁,一个举着伞的人影慌忙跑到他面前,将伞撑在了他淋透的身体上,是胡有方,“二爷,您c您这是怎么回事?” 顾钦辞弯着腰,本来高大的身材,此刻却倍显佝偻与落魄,怎么也让人无法把他与商场上纵横捭阖c叱咤风云的顾二爷联系在一起。 胡有方的胸骨都快被二爷一脚踹断了,却还是不敢撒手不管他。顾钦辞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得爬起来给他收拾残局c对宾客赔礼道歉。待送走那一行人,又赶紧打了辆车追出来。 没想到却在veian门口,在滂沱的雨里,找到这样狼狈的他。 “找c给我找!”顾钦辞从低语到低吼,一个字比一个字咬得激动,眉宇间怒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痛,“去找她,把她找出来!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胡有方又被吓呆了:“找c找谁啊,二爷?” “纪c若c拙!”他说着这三个字,心口又是止不住的颤抖。 “纪”胡有方刚重复了一个音节,就瞪大了眼睛。怪不得那个女人的看着如此眼熟,怪不得顾二爷会被气得发飙,一切都因为她是纪若拙,顾家的准太太啊! “二爷,您先到酒店里避一避雨,我这就安排人手去找,只要少夫人不出澳门,肯定天亮之前就找到!” 天亮?顾钦辞额间青筋暴起,她还等得到天亮!现在是冬天,下了这么大的雨,她穿着那几件薄衣服跑出去,身上分文未带,等到天亮还不被冻死! 紧攥的拳头忽然松开,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长腿才迈开一步,胡有方就拦了过来,“二爷,您晚上喝酒了,不能开车!” “让开!”他刚才也是一路横冲直撞过来的,虽然差点翻车,但那和纪若拙的安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我开,我给您开!”胡有方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您说去哪!” “先在这附近找!”顾钦辞试图冷静下来,心头却像压了一颗大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所有可以避雨的地方,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找一遍!” 胡有方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给他打开车门,自己也坐进驾驶座,暗叹道,看来今天晚上别说回家,恐怕连打个盹都悬了 狂风大作,雷雨交加,卷着冰凉的雨和空气,密密匝匝地包裹着这座不夜城。 这一晚上,不光胡有方过得不安稳,张家的助理也没闲着。飞机因天气原因延误了五个小时,终于在后半夜抵达了澳门机场。他见着自家两位少爷的时候,激动得两行清泪都快流出来了,忙不迭上去接过行李,“两位少爷,你们可算到了。” 张煜眉毛一竖,“少你大爷!叫经理!” 张雪存扑哧一笑,这是他堂弟最近的口头禅,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再也不愿意人家拿他游手好闲的大少爷伺候着,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他有了上进心。张煜这孩子怎么看都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身边跟着的人十有都浮躁c不踏实,比起下人更像是他的私人玩伴。比如眼前这个助理,二十有四,大学毕业两年都没有,工作能力平平,讨张煜欢心却有一手,因此才有幸一直端着饭碗没被解雇。 助理苦着脸,“经理好!”叫完,又转过头去,好奇地瞧着张雪存身边的女人,“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你怎么那么八卦!”张煜给了他一个爆栗,“我哥的女人你也敢惦记,再问撕烂你的嘴!” 小助理惊恐地摇头:“我不敢!少爷,我不敢!” 女人美丽端庄的脸颊爬上一丝不自在的桃红色,张雪存轻咳了一声道:“张煜,别瞎说!”他对助理解释道,“这是纪家小姐,纪希音。” 纪希音勉强笑了笑,她实在疲累得很,又不太擅长和人耍嘴皮子,索性就不说话了。此来澳门,一是代表纪家出席拍卖会,二是想追随着雪存,他到哪里,她也想去。 助理去取车时,纪希音就略带疲乏地靠在张雪存肩上,张煜倒是生龙活虎的跟着去了。出了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助理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停车场里的灯光,竟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睛了,“少爷,纪家为什么派个玉叶金柯的大小姐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 石老是香港的石油大亨,更是圈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的一句话能代表整个港澳商盟的立场!石老亲自筹办的活动,发谁请帖都是抬举谁,近五年来,上一辈的风云人物正在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越来越多的后生晚辈承下家业c崭露头角,纪家这个举动,大有确立纪氏珠宝下一代掌舵人的意图。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张煜翘着二郎腿坐在车里,漫不经心地点了根烟。 助理像换了个人似的,连腰板都挺直了,口气不卑不亢:“少爷,纪家有海晏撑腰,今非昔比,是条不可放过的大鱼。” 张煜手一僵,烟灰“噗”地一声掉在了车内的地摊上。火星徒劳地亮了亮,一秒就烧尽了。 他沉默半晌,将没抽完的大半根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让你来接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 我不说我为了写几万字42个小时顾不上吃饭,就没人我知道为这篇文付出了多少心血。看盗版的亲们,你真的觉得它好看,难道它就不值得你几个阅读币吗?请看盗版文的读者不要来催更,抱歉!我只接受正版读者的要求和建议!请读者留言加群享受你们应有的福利,另外,求月票c收藏和推荐票! 爱你们的,清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20风云际会的澳门2(今日两更,第一更) “少爷,您不能这样说。”助理点燃发动机,“老爷也是为了您好。” “为我好”张煜笑了,笑容没有温度,“他还真是为我好,好到连他亲哥哥都可以算计张雪存是我大伯的儿子,他也姓张他娶纪希音和我娶纪希音有什么区别” 助理眉头都未见皱,平静道:“当然不一样。” “你他妈给我闭嘴”要不是顾忌着他在开车,张煜简直想一拳头抡上去。 助理果然不说话了。 车子缓缓驶入机动车专用的接机通道,雨雾里,隐约能看到一对璧人相互依偎着站在那里。张煜想起助理的话,心头腾起一丝烦躁。 把三人的行李依次安放好,助理放下了后备箱的大门,坐回驾驶位,“老爷在veian的御匾会订了两套房。” 两套本来是给两位少爷的,没想到同行的多了个女人,还是个举足轻重的女人。 “没事,我和阿煜住一起。”张雪存笑起来格外温雅,有别于沈疏之邪魅的温柔,他的气质,仿若天地间长存的浩然正气化作了湛湛清风,一定要用两个字来诠释的话,大概就是“君子”。 助理也是这样想的,把纪大小姐安排进张煜少爷的套房里显然是痴人说梦,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暂时阻止一下雪存少爷和纪小姐的进展了。 张煜显然也明白这一层,脸色不善地沉默着,五指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又想骂街了,但想起雪存时常告诫他,成熟的男人要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还是忍了下来,“我不愿意跟你住一起,你爱跟谁住跟谁住” 这话明摆着就是把纪希音往张雪存那边推,助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只有他能懂的警告。 张雪存被他的冷言冷语喷得莫名其妙,从小到大他没少和阿煜一起吃起住,直到他出国前都是这样,兄弟之间感情从没出现过什么裂痕。也不知道这小祖宗又哪根筋没搭对,喜怒无常的。 他没太往心里去,可是纪希音却是个要面子的人,一听张煜的话,脑子飞快转了起来。她不能自告奋勇跟张雪存,那显得她太不矜持了,只好表态道:“张煜,你不愿意跟雪存挤也没关系,我再单开一间屋子就行了。” 结果还是一样,纪希音没能和张雪存住进同一间套房,助理笑着朝张煜投去一瞥。 张煜眼角猛地缩紧,目光中怒意迸现。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助理脚下就松了油门,名贵的商务车稳稳停在了veian酒店的门前。 “纪大小姐,两位少爷,我们到了。”助理跑下车,讨好地帮他们拉开后座车门,“che的时间我已经替你们预留到后半夜了,前台24小时有人守着。” “多谢你了,回去休息吧。”张雪存态度很和善,他一直是个脾气温醇的领导者。 助理恭敬地应了一声,离开前似笑非笑地对张煜扬了扬下巴,像是某种不知名的暗示。 但在张煜开来,挑衅更多。 纪希音没有预订房间,临时办理入住有些麻烦,前台登记时问了一句,“小姐贵姓” “免贵姓纪。” “纪小姐”前台的接待倏地抬起头,普通话并不流利,语速却快得惊人,好像很着急的样子,“d市来的纪小姐” 纪希音稍有疑虑,点了点头:“是的。” 前台马上道:“麻烦您等一下”说着,她拨通了内线,“喂,前台服务中心,这里有一位d市的纪小姐登记入住快通知胡经理” 张雪存见情况不对劲,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前台的接待员也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我来换班的时候,上面只告诉我说胡经理在找一位d市来的纪小姐,下了铁令务必在天亮前找到。” 张煜上前一步,盯着纪希音,“你认识这个什么胡经理” “不认识,听都没听说过。”纪希音也觉得奇怪,她在澳门根本一个熟人都没有,谁会找她 张煜和张雪存对视一眼,心头同时浮现出一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你口中的胡经理是什么人”张雪存率先整理好思路,英俊深沉的眉宇间凝着一抹常人无法理解的思考,在大厅陆离斑驳的灯光下,格外引人遐思。 前台如实回答道:“他是澳门第四建筑公司的主管人事调动和筹划交接事宜的经理,也是我们酒店的常客。” “四建”张雪存长眉一蹙,看向堂弟,眸深如海,“是他” 张煜的表情也破天荒的沉重,“是他。” 纪希音急了,扔下手中的拉杆箱,摇了摇张雪存的胳膊,“你们说的是谁啊” “海晏国际。”张煜不情不愿地回答,语气冷得骇人,仿佛提到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在澳门有四家与土地建筑有关的公司,分别叫第一运输公司,第二建材公司,第三机电公司和第四建筑公司。四家公司直营成一条流水线,几乎垄断了三角洲所有流动金额上亿的建筑生意。” 其实是毫无技术含量的四个名字,却因为直接和特别行政区的名号挂钩,而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政aa府在背后支持。 不得不承认,顾钦辞在澳门先后收购的这三家公司和自立门户投资的第四家公司,其巨大的盈利总值,最该归功于他高妙的起名手段。 提到海晏,纪希音便懂了。 她只见过那个俊美无俦c状若天神的男人一次,在张煜的同学会上。仅仅一次,就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他沉稳内敛,偏偏又霸气十足。那时他追随着她的好妹妹纪若拙而来,檀黑如玉的眼眸,竟比爸爸这么多年给她搜罗的珠宝都要引人注目。好像这个世界的光和影,都是为了他而存在。 可他那双高贵得不染凡尘的眼睛里,自始至终,都只有纪若拙一个人。喜怒哀乐,从来与旁人无关。 如果胡经理是授了顾二爷的意,寻找一位来自d市的纪小姐,还如此兴师动众,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那么,纪小姐,就只可能是那个芳泽无加c生而绝色的女人纪若拙。 对,没有错,纪希音突然想起,纪若拙大概真的在澳门,她比她早离家半天,拎着行李箱,说是公司派她去出差。 脑海中千般念头,现实里却只不过转瞬,纪希音抱着张雪存的胳膊,没有放开,她面色平静地对前台接待说:“你们要找的人不是我,别白费工夫了。” 张雪存低眸,见她白希的手指拽在自己的外套上,一道道柔软的折痕没由来的变得有些刺眼。 也许只为谈话中,无意撞入了和纪若拙有关的话题。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所有女人和她一比,都不免相形失色。 张煜显然不如他们心思多,也不如他们淡定,直接一掌拍在了前台的大理石桌面上,“为什么要找d市来的纪小姐她怎么了” “她失踪了。” 身后传来沙哑低沉的嗓音,充斥在空旷的大厅里,寂寥而沉痛。 紧接着一串脚步声相继响起,三人同时回过头,同时看到了门外那个身材挺拔c容颜疏朗的男人。 是他们刚刚才聊过的男人,顾钦辞。 纪希音一愣神的功夫,张煜已经冲了上去,一下子拎住他湿漉漉的衣领,神色和语气一样,狰狞得可怕:“你说什么” 顾钦辞很轻易地被他抓住了,轻易得连张煜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乌黑浓密的短发还滴着水,眉宇间尽是颓败之色,连挣扎都没有,“我说,她失踪了。” 张雪存也皱了眉,他的手臂还被纪希音拽着,无法上前,只好扬声急问:“怎么回事” 顾钦辞怎么可能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见他削薄的唇抿成一条线,半晌不语,张煜咬着牙问:“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一股控制不住的暴躁忽然顺着血液窜上头得对,当务之急是找到若拙。 顾钦辞冷冷地望着眼前三人,薄唇吐出三个字:“六小时。”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连纪希音也顾不上被张雪存推开时的难过了,“六个小时她能去哪若拙除了毕业那年去过北欧之外,连d市都没出过你让她一个人在这边怎么是好” 顾钦辞闻言眸色惊变,遽痛又一次袭上全身。他以为他早痛得麻木了,却原来有关她的事,爱也好痛也罢,都不会有尽头。 胡有方叹了口气,仅存的一点困意被眼前这群差点掐起来的大老板们完全吓跑了。作为全场唯一镇定的c同时还有点发言权的人,他赶紧安慰道:“没关系,少奶奶都出过旅行过,还怕在国内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欧洲的治安可比澳门好多了。” 温如碧玉,笑若清风,酒店外一道白晃晃的影子逆着光走进来,众人皆是一怔。 沈疏之收了手中的伞,漂亮的凤眸里,紧张不像假的,“我也联系这边认识的人一起找了,他们刚带我从赌场回来,还是没有消息。” 顾钦辞从酒店离开的时间与他刚好错开,眼下一见到这个“罪魁祸首”,一股邪火又冒了上来。要不是沈疏之,怎么会有这么一场荒谬的误会 他紧紧攥着拳,最后的理智却告诉他,最大的错误,其实还是在他,怪不得别人。若他肯相信她 “疏之,你怎么也在”纪希音相当意外,“早听说你从意大利回来了,我还一直没找着机会去见见你。” 沈疏之微微一笑:“知道你忙,我刚回国去纪家拜访过伯父伯母,那会儿你还在外地上学。” 顾钦辞垂着眸,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差了,黑眸间陡然聚起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 糟了 沈疏之一进门的话恰恰提醒了他,澳门的治安不好,尤其是他身边还有一群人虎视眈眈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顾钦辞有生之年都没有体会过这种程度的惊恐,或者说,在此之前,他连惊恐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第一次,唯一的一次,就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后悔,他太后悔,为什么那么冲动地来找她,若她真被那些人抓走,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 胸口闷痛,喉头腥甜,顾钦辞不敢想了 窒息的片刻,脑海里一阵空白。渐渐地,有两个大字从空白的脑海里过滤出来,清晰无比 陪葬 若她真的遭遇不测,他不惜掀翻整个澳门,也要让那些人给她陪葬 一个不留 澳门的一条漆黑无光的小巷里,一个窈窕纤细的影子,冒着风雨,裹着衣襟,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这条巷子又深又长,地处偏僻,像是被澳门这座外表光鲜亮丽的城市遗忘和抛弃的阴暗面。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这里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凛冽的寒风中走了多久,更不知道,外面那灯火繁华的世界,为了找她,已经快被顾二爷夷为平地了。 玉足被地面的石子划破,她却感觉不到疼,因为脚底早已被冻得冰冷麻木。她只能隐约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挣破伤口,一点点流逝着,正如她的体温一点点下降。 顾钦辞绝情的c羞辱的话惊雷一样炸响在耳畔,那一刹那,她的心都被炸成了碎片。 她想哭又想笑,自己怎么会傻到认为这个男人真的喜欢她,心里有她,愿意相信她呢又怎么会傻到几次在他和亲生父亲之间动摇呢 纪明城待她再不好,也没有在吃穿用度上委屈过她,更不会放任外面随便什么人来欺负她。 顾钦辞呢,打从他在她的生命的舞台上登场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停地c不停地伤害她,想尽一切办法谩骂c讽刺她,甚至为了别的女人凌辱她的自尊。 她竟然傻到想和他过一辈子 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去。纪若拙想起了她的妈妈。 妈妈直到闭眼前的最后一秒都在等纪明城,而纪明城却始终没有出现。 纪若拙僵硬地勾了勾嘴角,从一缕气息,到大笑出声。倘若她有机会再见肖雨一面,她一定会告诉她,爱情去他妈的爱情 “大哥,找到了,那个女人” “哼,坡着脚走得还挺快” 巷子的尽头闪过一道刺眼的光,好像是手电一类的物什发出来的。 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几个男人用她听不懂的口音说着什么,然后一起围了上来。 他们禁锢了她的手脚,手电也同时掉在地上,把眼前的几个人的轮廓映照得清清楚楚。 他们脸上的笑容猥琐得意。 纪若拙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晚上,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们的笑。 高速首发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本章节是chapter120风云际会的澳门2今日两更,第一更地址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21风云际会的澳门3(今日两更,第二更)
海平面上,有光芒冉冉升起,晨曦逐渐染亮天地。| 雨停了,veian的酒店大堂里,有人一宿未眠。 胡有方靠在旁边的沙发上眯了两个小时,醒来时对面的男人还睁着眼睛,双眸里布满猩红的血丝,冷静中带着可怕的固执。 “二爷,你去休息会儿吧。”胡有方实在看不下去了,沈总c张家少爷和纪大小姐都去休息了。当然,他们起初也不肯睡,到后来旅途困顿c累得眼皮打架都不肯回房,非要顾二爷亲自开口劝说,他们才去了。 其实,顾钦辞也没有劝什么,他只说了一句:“去吧,要是我撑不住了,还有人能等她的消息。” 也许是顾钦辞的执念感动了上天,早晨七点整,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愣了不足一秒,他迅速接起来,怕那铃声再晚一点点,就不再响了,“你是谁?” 对面沉默了很久,发出一抹阴鸷的笑声,有用变声器修饰过的痕迹。 顾钦辞的心情在那一抹笑声里经历了一次无法言表的跌宕。 从焦虑,到抑制不住的喜悦。 他担惊受怕,怕的就是她被人绑架挟持,然而,当这个想法被证实的时候,他却差点被失而复得的狂喜淹没。 因为,歹徒肯联系他,就是给了他转圜的余地,给了他救回她的机会! 他们的要求,可能是用金钱c权利c哪怕是拿他的命来换。 那都无妨,只要给他一个换的机会,就好。 对方的声音继续响起:“顾钦辞,你最宝贝的人在我手上!” 有那么一瞬间,顾钦辞想对他说谢谢。 但他很快压下了这荒谬的心情。 “开出你的条件。”口吻沉静,除了嗓音极为沙哑之外,顾二爷已与平时示人的样子无异,倨傲,高贵,运筹帷幄。 “不愧是顾二爷,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是爽快!”对方哈哈大笑,“你这爽快能坚持多久?我要你的命,你还能这么爽快吗?” 顾钦辞的眼眸微微闭了闭,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了身体里积压了的疲惫,“你什么时候要?” 张煜家派来换班的技术监测员已经无声开始了信号定位的操作,通过监听耳机听到这顾二爷的话,不免吃惊地抬起了头。 电话那头的人也没料到顾钦辞会是这么干脆的反应,怔了须臾,差点骂出口的那些诸如“胆小如鼠c苟且偷生”的话,不得不又咽了下去。 “说话!”顾钦辞加重语气,沉声喝道。 看他冷静强势的样子,好像他才是那个绑了人质要钱的劫匪。 对方冷哼一声,又阴测测地笑了:“好c好一个有情有义的顾二爷!老子要你的命干什么,你还真以为你的命值几个钱?我要你的公司!你给还是不给?” 眉毛皱了起来,顾钦辞久久没有说话。 张煜一行人没睡多久,尤其在听到歹徒来电的消息后,一个个洗漱穿戴好,就匆匆赶到了酒店大堂。 “他们怎么说?什么时候放人,有什么条件?”纪希音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她与纪若拙的关系不远不近,但毕竟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更何况,她不讨厌纪若拙,有那么多人都在替她讨厌。 人就是这样,当所有人都在为你愤愤不平的时候,你自己反而就不那么在意了。 所以这些年来,纪希音几乎没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产生过憎恨和厌恶的感觉,也没觉得纪若拙从她身上抢走了什么。名分是她的c爱是她的c光环是她的,要说唯一的不满,大概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围着纪若拙转。谁叫她纪若拙性格圆滑c人长得又漂亮,被喜欢也无可厚非。 而纪若拙也一直安分守己,没有招惹过她,索性她就拿纪若拙当家里多养的一只物来看待。现在物走丢了,说不急,那是假的。 沈疏之一边揉着额角一边头疼地说:“是花钱赎人吗?” 黑眸泛起短暂的思考,顾钦辞缓缓点了点头。 “那还不好办?”沈疏之松了一口气似的,眼角漫上常见的哂笑,“你顾二爷什么时候缺过钱,拿空头支票装一麻袋都能砸死他们了。” 纪希音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张雪存和张煜也放下心来,顾钦辞却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表情,坐在真皮沙发上望着酒店大堂的挂钟,沉默。 沈疏之发现了一点不对劲,“怎么了?” 他没等到顾钦辞的开口,胡有方就替二爷说了:“对方要的不是钱,是整个海晏”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沈疏之一贯含笑的脸也僵住了。 “你还觉得好笑吗?”顾钦辞平静地收回目光,与他对视。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巨大的无助和惊惶吞噬了张煜的心。这种无理的要求,已经不是出格二字可以形容了,简直是痴心妄想c白日做梦!海晏集团旗下,光是国内公开透明的控股公司就养了十几万的员工,在国外的资产还不知道有多庞大!身为这个帝国未来的接班人,顾钦辞不仅要对集团的客户和当地的政aa府负责,更要对数以万计的员工和股民负责。如此沉重的担子,任何一个人,哪怕换作是他,都不可能说撂下就撂下。 倘若顾钦辞不从,也没有人能怨他冷酷无情。相反,他同意了才会被千夫所指! 可是若拙怎么办? 张煜的插在裤兜里的手都在颤抖,“你拒绝了?” 顾钦辞冷峻的脸没有丝毫动容,这让张煜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 他是谁?他是时时以大局为重的顾二爷!怎么可能为了美人舍弃江山? “二爷答应了。” 胡有方的话如平地一声雷,炸得众人有点找不着北,他看到他们难以置信的眼神,又仔细重复了一遍,“二爷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他始终记得二爷那时的表情,薄唇抿成了锋利的线条,神色罄然中略带着几分阴沉。窗外的朝阳透过厚厚的钢化玻璃,变成鬼斧神工的画笔,描摹着他坚毅的侧脸,一缕璀璨的光辉点缀在他垂落的眼睑和睫毛上,深沉俊美,如玉如虹。 片刻的迟疑被歹徒捕捉到,便拿来大肆嘲讽了一番:“原来顾二爷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守财奴!” 一旁的技术员摘下监听耳机,微微朝沙发上气宇轩昂的男人点了点头。 顾钦辞又抿了下嘴,两片微薄的唇瓣上下开合间,几个波澜不兴的字连成一句话:“好,只要你的要的起,我都给你,唯一的条件,保证她平安。” 即使知道二爷是在技术员定位到了信号之后,才开口应承了歹徒,可是胡有方仍有种直觉,二爷的话,不是简单的敷衍。 “顾钦辞,你疯了!”张煜大吼,“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钦辞被他吼的蹙起了眉毛,坚如磐石的容颜染上一片冷厉之色,“我很清醒!” 胡有方也没想到张家少爷胆子大到敢和二爷叫板,吓得赶紧解释道:“张少爷,二爷是接到了监测员的暗示才答应的。这帮歹徒狡猾的很,在信号源上做了手脚,要想精确定位还需要更进一步的侦查。二爷现在不能一口回绝他们的要求,否则少夫人就危险了。” 沈疏之深深地盯着顾钦辞看了一会儿,唇角掬起一个笑弧,口气却沉重,“如果最后还是定位不到,你打算怎么办?” 顾钦辞明显考虑过这个问题,回答起来不见犹豫:“海晏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了,谁来领导都一样,并不是非我不可。” 震惊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顾钦辞也清楚,他的决定有欠妥当,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理喻,但事情若真到了那一步 他也许真的会将海晏拱手相让。 “海晏不是非你不可,那你就非纪若拙不可?”张煜的目光如铁钉,扎在顾钦辞身上,异常郑重。 顾钦辞回望着他,止水一般的沉稳安静,良久,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张雪存笑容微苦,原来这就是顾二爷对纪二小姐的感情,看来他一点机会都没了。 “二爷!”酒店前台的服务生忽然惊慌地跑了过来,“二爷,沈总,张煜少爷” “说正事!等你叫完一遍,天都黑了!”沈疏之打断他。 “纪c纪小姐” 纪希音无奈道:“沈总的话你没听见吗?不是让你别叫了?” “不是c不是您!”服务生气喘吁吁地说,“不是这个纪小姐,是那个纪小姐!” 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沙发上那个沉稳冷静的男人却“嚯”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挥不去的压迫感,视线犀利得要逼死人,“你说什么!什么纪小姐?” “走丢了的纪小姐回c回来了!” 顺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男人结实挺拔的身体重重一震。 veian奢华大气的招牌下面,立着一道单薄瘦弱的影子,沐浴着晨曦,神圣高贵,恍若遗世,竟让他陡然生出一丝不知名的畏惧。 他看不清她的脸,可他却记得她的身影,窈窕,纤细,仪静体闲,修短合度。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比她更耀眼,顾钦辞只顿了一秒,就飞快地朝那耀眼的人奔过去。 众人赶忙跟上。 纪若拙还穿着昨晚走时的睡衣,披着一件被撕扯得变形的外套,她没有化妆,容颜狼狈,发型凌乱。修长白希的腿上之间多了许多冻疮,玉足也伤痕累累。 顾钦辞站到她面前,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沉淀了数个小时的心,一下子活了过来,又重新回痛,会怕了。 黑眸攫着她受伤的腿脚,心在猛烈的颤抖,颤抖到,他久久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 纪若拙的左脚脚趾上有未干血的痕迹c又断裂的指甲,看到这些,顾钦辞好像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喉咙,几乎窒息。 他有点慌张无措,伸手去够她的胳膊,眼前娇柔的人儿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差点仰面跌倒在地上。 顾钦辞这才抬眸看她,一看,就愣住了。 一个完全陌生她。 褐瞳中不再有往日世故圆滑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怕与畏缩,还有些恨。她像一只即将崩溃抓狂的小兽,摆出和他势不两立c准备殊死搏斗的架势。 “若拙”顾钦辞慌了,他又迈上前一步,哪只刚碰到她的手,就听到她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被她狠狠挣开:“你走!” 声音逐渐化小,变成了细碎又急切的短句:“不要,我不要你走” 顾钦辞心中大恸,他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这样,咬牙道:“若拙,你先跟我进去,外面冷!” 明眸间早已失了亮色,灰暗一片,空洞又麻木。眼看着她又要后退,甚至举目四望,大有逃走的意图,顾钦辞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掌箍住她纤细的手腕,“跟我进去!” 他欠她的总要还上,现在,他不能再让她受寒,更不能让她就穿成这样站在大马路上供人观瞻。 纪若拙突然像疯了一样恐惧地摇头,眼里蓄满了泪水,小嘴里吐出的只有单一的音节,却全都表达了深深的抗拒。 她不想见他,她没脸见他! 顾钦辞的胸腔里呛了一大口冷空气,包裹着五脏六腑都凉得发抖。她的抗拒像一把重锤,敲碎了他的心,遽痛之余还有一点焦躁,但思及昨晚的所作所为,又不敢冒然上前。 他何曾有过这样瞻前顾后c进退两难的时候!顾钦辞深呼吸,镇定下来,朝纪希音的方向递了一个眼神。她立刻会意,慢慢靠近不安的纪若拙:“若拙,是我,我是你姐姐。” 纪若拙皱眉看着她,却没有对她的靠近表现出很明显的排斥。 “来,我们先进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吃点东西再说其他的,好吗?”纪希音从没尝试过用这种柔软的口气,近乎哄着的跟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说话。 不过今天,一是碍于顾二爷的压迫,二是她也很担心纪若拙现在的状况。她看上去很不好,很不好。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却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纪若拙迟疑了一下,点头。 纪希音陪纪若拙进浴室的时候,顾钦辞等人就在维雅套房的客厅里坐着。 这里是张雪存住的地方,起初他们想过带纪若拙回她的套房洗漱,可到了房门口,纪若拙说什么也不肯进去。顾钦辞沉痛地望着她挣扎到快要崩溃的身影,急道:“去别的房间!” 肖雨怔怔地望着他们一行人呼啦啦地来,又呼啦啦地走,脑海中浮现出昨晚顾二爷坐在房间里时,衣衫不整,脸上还印着一个巴掌痕的样子。 她几乎可以猜到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顾二爷去而复返,还在沉思的肖雨冷不丁被他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正思忖着怎么解释,顾二爷却路过她身边,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不到两分钟,他又抱着满怀的女式衣物c护肤品走了出来。 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势可滔天c富可敌国的大男人,就这么不避讳地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走进旁人的视线,健硕的手臂上还搭着一条打和针织衫,说不出的滑稽。 可是那一瞬间,肖雨竟觉得这场面并不可笑,反而窝心的暖。 她想到和顾二爷打电话时的纪总监,满脸笑容,喜上眉梢 就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二爷!” 顾钦辞停住脚步,没回头。 肖雨追上去,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要是和纪总监闹别扭了,就买钻石和珠宝来哄她,她昨天告诉我,她喜欢这些!” 她连说带比划,却没换来顾钦辞多大的关注,他只是轻轻抿了抿唇,漠然出声道:“知道了,谢谢。” 肖雨还不死心,“二爷,女孩子都是要哄的,投其所好,多送一些钻石” “这不是钻石能解决的问题。”顾钦辞打断她。 肖雨一愣,两个字未经大脑就蹦出唇齿,“爱情?” 纪总监确实还说过,钻石换不来爱情,她的爱情更重要。在她的世界里,钻石解决不了的问题,大概就只关乎爱情了。 顾钦辞这才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 肖雨把纪若拙昨天对她讲的那些c她没完全听懂的话重复了一遍。 顾钦辞听着c听着,眸色突然深了。他沉默良久,腾出一只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礼盒,语气里揉进了几丝温情,“那这个,她会喜欢吗?” 肖雨打开他递过来的小盒,在里面看到了一枚精致的兰花吊坠。 原来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早就细心地准备好了一切。 原来这就是纪总监所谓的,千金不换的爱情。 不知纪希音给她做了什么思想工作,从浴室出来的纪若拙,精神比刚才好了一点。肖雨陪着她在饭厅吃东西,纪希音颦着眉头走到客厅。 地面上落满烟头,空气里却一丝烟味都没有。顾钦辞坐在那里,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纪希音咬了咬唇,没把她在浴室看到的场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她实在无法描述若拙身上那些无耻下流的吻痕! 纪希音隐约明白若拙早晨回来时不对劲在哪里了,想到这个可能,她又怒又怕! 天生丽质的纪若拙穿着睡衣失踪一整夜,身上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痕迹,还有奋力挣扎过的伤痕c勒痕,她昨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怕再刺激到她,纪希音连问都不敢问。 然而眼前这些不知情的男人们,思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纪若拙平安回来了,那么绑匪的电话是谁打来的?他们又是如何恰好在纪若拙走失时把电话打入了顾钦辞的私人号码的?况且,若他们手里没有人质,哪里来的胆子骗顾二爷? 就在顾钦辞理不出头绪的时候,他的手机蓦然响了,众人纷纷朝他投去目光,监测技术员马上开始调试仪器准备接在他的手机上,而顾钦辞扫了一眼屏幕,却抬手制止了,“是我的助理。” 按下接听键,eric急切的声音穿透手机听筒:“二爷,不好了,晚童小姐和不悔少爷不见了!” 顾钦辞浑身一僵。 绑匪威胁他的话犹在耳畔—— “你最宝贝的人在我手上!” 怎么会是这样? ———— 万更啦,今天一万一,泥萌爱我吗?爱我就快留言c投个推荐票和月票吧! 作者急需你们的支持,一个人玩单机快玩不下去啦! 高速首发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本章节是chapter121风云际会的澳门3(今日两更,第二更)地址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22风云际会的澳门4(求推荐留言月票) 他听到歹徒说的那句话,脑海里除了纪若拙三个字,再无其他。看小说到网 最宝贝的人 原来他的心竟比脑子还要清醒。 可若是真清醒,又怎么会把要求歹徒让人质接电话c确定绑架的可信度和人质的安全这些一等一的要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那时很冷静,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冷静得快疯了,夹着烟的手,几次把烟灰都抖在了名贵的西装上。 现在她平安回来了,顾钦辞的理智也回来了。 “他们失踪多久了?” eric算了算,回答:“大约13个小时,我12个小时前还看到晚童小姐在病房陪。” “不悔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已经接近正常了,昨天还醒过来说了几句话。二爷,这帮歹徒会不会对小少爷” “不会。”顾钦辞平静地打断,眸光锐利如鹰隼,“人质是他们最后的筹码,伤了人质,绑匪就拿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eri愣,绑匪想要的东西?二爷已经知道绑匪想要什么了?他越想越觉得奇怪,二爷没责问他办事不利c看护不周,而是直接问了一句他们失踪多久了,好像他早就听说了似的。 “绑匪给我打过电话了。”顾钦辞一语点破了eric的疑惑。 他对着手机说的这几句话,听得周围一干人等纷纷震惊不已。若拙好不容易回来了,谁又失踪了? 顾钦辞沉默了片刻,“让你查的东西有什么进展,记得马上发给我。” eric怔了怔,二爷突然提起吩咐他调查的事,倒是让他想起了另一个细节,“我这就把老城医院的助捐名单整理好给您发过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少夫人曾经暗示着问过我,您和沈家有没有结仇?” 顾钦辞眸光一闪,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临窗而立的沈疏之身上,抿唇道,“表面没有。” eric有些意外地摸了摸下巴,二爷这话说得微妙,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其实有三种理解方式:第一,表面没有,碍于面子或是其他原因相互之间虚与委蛇;第二,实际上有,但是某一方不知情;第三,暂时没有明面冲突,却埋着隐患,说不准哪一天就拔刀相向了。 “不如我再去纪家找问问少夫人?” 提到纪若拙,顾钦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必了,她在澳门。” “澳门?”eric不可置信道,“您把少夫人带到澳门了?” 顾钦辞不悦地皱起了眉,面色凛然冷峻,隐隐透着怒意。身为他的助理,看不住晚童和不悔也就罢了,他居然连若拙离开d市都没有发现? “办好你自己的事!” 听出二爷语气里的严苛和警告,eric自知闯了大祸,忙认错道:“是,二爷!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挂了电话后,顾钦辞有些烦躁,晚童和不悔被人绑走的事让他担忧不已。现在的情况是敌在暗c他在明,除了等待绑匪主动给他消息之外,能做的实在有限。 胡有方命人加大了搜查力度,必要时也会请警方介入。 顾钦辞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眸中的冷光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去问他失踪的人到底是谁。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周前的新闻。那个被一笔带过的孩子和顾钦辞的“绯闻女友”,会不会是他们?尽管那时纪二小姐的出现澄清了他们的关系,但是有心人还是能嗅出一点非同寻常的苗头。尤其是张煜,顾二爷被媒体曝光那天,他就在现场全程围观。 顾钦辞掐灭了手中的烟蒂,高大的身体微微前倾,健硕匀称的胸肌绷开了胸前一颗没有系紧的纽扣,加上他没睡,眼里有细密的血丝,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点颓然和凌乱。不同于平时西装革履c衣冠齐楚的严整模样,反倒多了几分男人的野性魅力。 他借力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踱了几步。 很快,更让他糟心的事就来了。 肖雨扶着吃完东西的纪若拙从饭厅出来,途径客厅的门廊时,纪若拙走得很快,半点停下脚步的意思都没有。 胡有方擦了擦冷汗,谁都知道二爷在等她,她还跑得比谁都快。 “站住。”顾钦辞蓦地出声道。 肖雨立刻像军训时听到教官的口令一般立在原地,纪若拙浑身一颤,直觉想逃,脚下却不听使唤地站住了。 顾钦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背后,见她颤抖的双肩,他似乎多了一点顾忌和不忍,又退开一些。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他低问,嗓音尽可能的柔和。 纪若拙没看他,也没说话。 顾钦辞皱了皱眉,“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针织衫的袖口处,隐约可见她嵌入掌心的指甲。纪若拙背对着他,只分别了一宿,这个背影却让他想起了一个词,形销骨立。 一个人怎么能在之间气色变差这么多?顾钦辞越想越觉得揪心的疼,可是纪若拙仍旧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亦不作回答。 “你知不知道我”顾钦辞沙哑的声音,三分痴,三分痛,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愧悔和怜爱,他的后半句话尚未说完,眼前那个纤细高挑的影子突然回过了身。 她栗色的卷发还没有完全干透,素颜不施脂粉,唇色苍白得过分,精致的脸上一丝生气也无,褐瞳中深浅不一的颜色时而迷惘,时而慌乱。 在冬季的雨夜里冻了一晚,发起高烧昏睡不醒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也许是她找到了什么地方避雨,也许是她不久前刚刚发过高烧,所以抵抗力格外好些,才没有病倒。 不过她的样子看上去,竟比病人还要憔悴。 顾钦辞昂贵的手工皮鞋像被钉在了地毯上,被她一眼看得动弹不得。 他忽然回忆起大约五十天以前的清晨,她拎着如意坊的点心盒,站在纪家镂空雕花的院门前,宛若春风里的第一树桃花,明媚清新。让他的视线刚触碰到,就再也挪不开。那时她面色红润,笑容明艳,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纪若拙安静地望着他,似乎在等他后半句没说完的话。而顾钦辞却攥了攥拳,眼神瞥向一旁,抿着唇放弃了。 他想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去找你?可是这样责备的话,他说不出口了。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有什么立场在伤害了她之后责备她的逃开? “过来。”顾钦辞灼灼地望着她,他想抱抱她,又不敢擅自出手,只好把选择权交给她。 纪若拙呆住了似的,看着他英俊立体的五官出神,半晌也没有动作。 顾钦辞心中一痛,软下的口气像捧着一个盛满水的气球,哪怕稍微一点压迫都会形变到破裂,“是我不对,我欠你一句对不起,若拙,你能不能原谅我?” 房间里寂静无比,他的话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维雅套房的名字取自于横跨在威尼斯大运河上的一座著名桥梁,整个套房因此被装饰成花青海蓝的格调,沉稳又安详。但这份安详,很轻易就被顾钦辞一句低声下气的道歉掀翻,浪潮拍打进每个人的心房——这不可一世的男人,终于有一天卑微到了尘埃里。 连沈疏之也从窗边回过头来,俊美的容颜上写满惊讶。 张煜愣了一下,神色忽而变得严肃。比起顾钦辞的自尊,他更关心的是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若拙的事? 众人将注意力转向纪若拙那边,作为这句道歉真正的接受者,她的反应比谁都要平淡。平淡到没有表情,只有褐眸中浮现出一点奇怪的笑意,忽然嘴唇动了动,似要开口。 顾钦辞被她的笑得慌了,“若拙!” 这一声唤,却打断了她要开口的。 纪若拙愣了愣,垂下头,慢悠悠地转过身,眼看着又要离开,顾钦辞不得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别走!” 谁知他不碰还好,一碰她又像被针扎了一样,“啊”地叫出了声,脸色终于不再平静,转瞬间化为巨大的惊恐。 顾钦辞没想收手,一道掌风却倏地拍了下来,他急忙撤回手,抬头冷冷盯着拦在二人中间的张煜,眸光如锐利的刀锋,“让开!” 张煜挡在纪若拙面前,眼神同样冰冷地睨着对面的男人,毫不退缩,“你想害死她吗?” “我会吗?”顾钦辞眯起眼睛,迸射出危险的光芒,“我再说一次,让开!” 众人赶忙要上来劝架,突然,身后一只柔软无骨的手搭上了张煜的胳膊。他没回过头去,身体轻轻一震。而面前的顾钦辞显然已经看到他身后发生了什么,沉下了脸。 是纪若拙。 她的手搭在了张煜的手臂上,藏在他身后,带着深深的怯意,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不停地哆嗦。 顾钦辞的心里同样受伤,她在怕他,宁可在别的男人身后,躲着他! 沈疏之站在一侧,眸光一凝,低声道:“我认为有必要给若拙请一位心理医生来看看。” 张雪存皱眉,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联系。” 他走到卧室去打电话的时候,沈疏之似不经意地瞥向纪希音,她正紧张地攥着椅子的扶手,神态不自然极了。 沈疏之顿了顿,话里有话地问道:“你和若拙独处时,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纪希音语速很快地回答,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什么都没说。” “纪希音,她是你妹妹。”沈疏之似叹非叹,“你不该有所隐瞒。” “正因为她是我妹妹!”所以才不能把她在浴室里看到的一幕说出来,否则若拙的名声就毁了! 场面陷入僵持,张煜和顾钦辞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沈疏之和纪希音这边则是打起了哑谜,一时间也难分伯仲;胡有方和肖雨没什么发言权,只能焦心地站在一旁等。 意识到这样下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张雪存打完电话回来,隔着老远心平气和地对张煜说道:“阿煜,刚才是二爷有些心急才刺激到了若拙,你让他慢慢再来一次,我们就在旁边看着,如果有任何状况,再帮手也不迟。”明明只差一点,若拙就要说些什么了。 张煜的眉毛重重一跳,侧目看向沈疏之和纪希音。 他们二人略作思考,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张雪存的提议。 一股不得不妥协的憋屈袭上心头,张煜简直想把紧握的铁拳擂在墙上,砸出一个洞才解气。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凝视着纪若拙苍白如纸的脸,伸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顾钦辞,很缓慢地用她能够理解的短句,问道:“你,和他,说话吗?”倘若纪若拙说一个不字,他就算跟这帮人翻脸,也不会让顾钦辞碰她一根头发! 若拙的情绪已经安稳了很多,见张煜眉眼郑重的样子,又怯怯地看了顾钦辞一眼,片刻的迟疑中,顾钦辞修长的手指伸入口袋,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小盒。 他打开盒子的动作也很轻柔,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檀黑色的眼眸暂时离开了她的脸,低下去认真地打量一遍盒中精心包装的物什,确认完好无损后,顾钦辞才把它递到了纪若拙的面前。 那是一枚兰花形状的吊坠,瓷白作底,墨兰为缀,在水晶吊灯下,随着顾钦辞拿它的手的上下起伏而流转着深浅不一的色泽。 吊坠的气质古朴典雅,而白金材质的项链又时尚靓丽,这种中西合璧c古今皆宜的风韵,正是纪若拙呈现给世人的模样。 胡有方恍然大悟,“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纪希音接口问道。 “怪不得二爷百忙之中抽空到大运河购物中心转了好几个小时!”胡有方回忆道,“我办完事在一家珠宝店找到了二爷,那时他正和三个小姑娘争这枚吊坠。” 沈疏之惊讶得笑了出来,“争?”顾二爷还需要和人争什么?他说句话就有无数人乐意把珍贵千百倍的首饰拱手送上,何苦去和三个小姑娘争? “也许二爷是早知道少夫人喜欢。” 肖雨眨了眨眼,奇道:“他怎么知道纪总监喜欢的?” 顾钦辞当然知道。 他是看着她亲手点选了这枚吊坠,又被另一个长得一脸没教养的女孩捷足先登了。 所以他闲庭信步般走进那家店,意料之中地看到她仓皇而逃的可爱背影。 当他拿出这枚吊坠递到她眼前时,那双混沌的眼眸霎时间被坠子反射的光芒点亮了一分,有一丝游离的理智,被从什么地方拉回了大脑。 纪若拙脚下无意识地往前凑了一步。 小小的一步能代表很多。 于张煜而言,这代表着她的选择,也代表着他该退出。 她纤细的手终于伸了出来,自我防御的姿势也随之破除。众人一瞬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在她快要碰到那枚坠子的时候,顾钦辞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纪若拙猛地一惊,脚下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眼睛却还直勾勾的追着他手中的吊坠。 一贯稳重自持的顾二爷,此刻也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顾钦辞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本想关掉,可是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怔了须臾,咬牙接了起来。 “顾二爷,兄弟们手头最近缺点钱,能不能慷慨解囊,送点到葡京赌场?”是歹徒阴鸷的笑声。 居然在这时候来电话!顾钦辞忍着暴怒的心情,沉声道:“我马上让人——” “你亲自来,一个人来!这两个条件各值一条人命,一个不满足,就别怪我兄弟们拿你老婆孩子试刀了!” 他话音刚落,顾钦辞下意识看向纪若拙。好不容易才让她的警惕和防备稍微松懈了一点,现在是陪伴她c解开她心结最好的时机。 那晚童和不悔怎么办! 又两个人质在对方手上,是最危险的情况。这两个人都是他无比重要的亲人,但对歹徒而言,一个足矣让他就范,另一个就显得可有可无了。若他此刻有丝毫的行差踏错,那些丧心病狂的歹徒说不定真的会对晚童或是不悔痛下杀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旁人离得远,听不清那一通电话的内容。但纪若拙,她听清了。 褐瞳中刚刚点亮的一缕光,渐渐灭了下去。她弯了弯嘴角,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声音在颤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却还是在颤抖:“你去吧。”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顾钦辞阒黑无影的眸中,纠结炸裂成扭曲的质问,像一块橡皮泥被活活捏变了形,“你” 纪若拙稍稍错后一步,双手背在身后,相互交握着,才没有继续没完没了地哆嗦下去。未涂口红的嘴唇失了光鲜亮丽的颜色,干得要裂开,她在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我没疯。” “你是装的?”清俊的双眉染着怒火,几乎垂直的竖着。刚毅的脸上,每一寸线条都绷得紧紧的,轮廓出奇的锋利。 顾钦辞真的生气了。她怎么可以!她知不知道她刚才的样子,差点让他方寸大乱,差点让他跟着她一起崩溃了! 这就是她对他的惩罚? 顾钦辞闭了闭眼,仔细体会着此时的心情。除了羞愤和恼火,还有不可忽视的巨大喜悦。在他空了十几个小时的心里填满了柔软的棉絮。这喜悦来得太突然,太真切。或许能骗得聊别人,却骗不了他自己。 纪若拙在听他说到“装的”两个字时,眼底狠狠动摇了一下,有一些原本就不稳固的东西,险些二次坍塌。 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虚伪的,做什么都是装的。昨晚的遭遇和疼痛,身体比心记得还清楚。 “跟我走。”顾钦辞睁开眼,眼中浓烈的情绪尽数沉淀下去,如万象归一的棋局,重开局时双方都韬光养晦地留有一手,“若拙,你听到了,不悔和晚童在他们手上,我不能不去。但我也” 他顿了顿,认真地说:“不想再错过你。” 纪若拙的头疼得要裂开,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那些言语和符号都撞在了出口处,堵塞着,最终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顾着摇头,不停地摇头。 “我不同意你带她走!”张煜冷冷地讥讽道,“你要去见歹徒还要带着若拙?怎么,你是想拿若拙换那两个人的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23风云际会的澳门5 其他人尚对顾不悔和孟晚童的身份有所怀疑,更不用说完全知情的张煜了。;现在若拙的精神濒临崩溃,顾钦辞竟然要带着她去见歹徒? 浓长的双眉微蹙在一起,顾钦辞也明白这么做有些不合适。歹徒让他一个人过去,如果他带了若拙,会不会激怒那些歹徒?会不会因此害得若拙身陷险境? 可是她才刚刚敞开心扉,愿意对他开口 顾钦辞冷峻的面容透着几分阴沉。很少见他有这么瞻前顾后的时候,这两天好像把这辈子的冲动和荒唐都透支了。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处理好一切,否则卷进这件事里的人,都会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他重新望向纪若拙,目光沉静无波,却见到浅浅的一抹弧度在她的嘴角漾开,笑肌差点把眼中的泪水挤出来。她的表情让顾钦辞的胸口挨了一个枪似的,疼得都愣住了。 张煜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立场:“顾钦辞,你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了,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亲眼见过的!把若拙害成这样,你还想再让她原谅你?” 顾钦辞抿着削薄的唇,眉头之间的死结越打越紧,白衬衫洇着昨晚被雨水淋湿的水渍,看上去很是有违他一贯的肃重。 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檀黑的眼眸在短短一分钟之间变幻了许多种色调,时深时浅,时明时暗。 纪若拙的举动让他有些不悦,可张煜的话又让他的不悦顷刻间沦为自责,“若拙,跟我走,有什么话到车里说。” “车里说?”若拙还没说话,张煜先绷不住了,“你又想把她带离我们的视线?出了这间屋子,你对她做什么也没人看得见!” 张煜的话让若拙的眼波震了震,像是回忆起了非常痛苦的事。褐瞳里弥散开晨昏时树林里的雾瘴,一层一层的,吞噬了她全部的思考能力。 歹徒挂电话前最后告诉顾钦辞,他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从这里去葡京赌场,少说也要十几分钟,还不算上堵车和路上可能会发生的其他意外。从现在开始剩下的每一分钟都是在用晚童和不悔的性命做赌注,顾钦辞实在没心情再和张煜辩驳什么,比起这些,他显然更在意若拙怎么想。 若拙什么都没想,她眼前还是昨晚支离破碎的画面。 阴云遮蔽的冷清的月光,三个人对她动手动脚,有污秽的血,有彻骨的寒风,有嘶哑的尖叫,叫到嗓子都撕裂了。 她为什么要跑出veian?因为顾钦辞也要对她做同样的事。 用他的话来说,她是贱的。 这句话杀了她的心,把她推入前狼后虎的绝境。 若拙想,澳门这座城市,将会变成她一生挥不去的梦魇。 早晨她跌跌撞撞的跑回来,脑子空白一片,纪希音好言好语地劝着她——她从没见过这样和颜悦色的纪希音,真的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的哄着,疼着。正如她从没见过这样疯魔的顾钦辞。 洗澡时纪希音看到她身上那些吻痕,眼底震惊的光芒深深刺伤了若拙。她在氤氲的水雾里想,现在无论怎么跟别人解释,她们也觉得她已经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了吧? 事实上,作为麦子的陪练,被她耳濡目染了这些年,若拙是会一点跆拳道的。那三个酒鬼空有蛮力,又被琼浆玉液麻痹了神经,稍微有头脑一点的女人也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只是若拙的心在痛,痛到一开始都忘了挣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猥琐的笑容和顾钦辞彼时的怒火交叠在一起,天边雷声滚滚,他的声音穿透云层和空气,一句践人沉得快把她压垮了。 酒鬼们肮脏的手碰了上来,把她推到墙边,若拙怕得想哭。从小到大,二十五年来,谁敢这样对她? 她被他们抓着,吻着锁骨c肩膀,在三个酒鬼轮流准备开始猥亵她时,突然抬腿踢中了其中一人的命根子,又用了狠力把他推向另一个男人。两个人相互撞着摔倒在地上,第三个酒鬼气得把手中的酒瓶砸在了她的脚下,四溅的玻璃渣划破了她的脚掌和小腿。 她踩着那些玻璃碴子一步跳出墙角,在那两个还没爬起来的酒鬼身上猛踩了一脚,脚底沾的一片碎玻璃被他硬邦邦的吓体和皮带扣押进了脚掌。纪若拙额头瞬间沁满一片冷汗,寒风一吹,打了个哆嗦,死死咬着唇才没有叫出声来。倒是那歹徒疼得大叫,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个更不好过,只有第三个醉鬼面露凶光地追着她跑了很远c很远 清晨,她看到顾钦辞眼底的血丝,几近疯癫的理智就被拉扯回来。 可是若拙发现她根本克服不了心里障碍,顾钦辞一碰她胳膊,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大叫出声。 他攥着昨晚那些酒鬼攥过的手臂,隔着衣料都仿佛能回忆起那恶心的触感,冰凉的,像蛇缠绕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又像一堆密密麻麻的虫子爬过。 于是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精神霎时间崩溃。 直到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捧出礼盒,递给她一条她爱不释手的吊坠。 若拙有些恍惚,有些动容,她暂时理不出头绪,因为潜意识让她忘记昨天,忘记昨天所有的事。她很难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喜欢这枚吊坠,又为什么他递上来的时候,会摆出那种视如珍宝的表情。所有的镜头都错乱了,拼凑在脑海里,如脚心扎入的玻璃碴,只能让她感到钻满五脏六腑的疼痛。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一切,顾钦辞稍稍的大吼大叫,都能让她从心里生出本能的惊恐,乃至抗拒。 若拙确实没有疯,但她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来惩罚顾钦辞。 她是真的真的,好害怕。 接下来她却听到有人在电话里用顾不悔和孟晚童威胁他马上过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内心的悲怆化作了最后坍塌前的动力,她尝试着开口说,你去吧。 “若拙,你跟不跟我走?”顾钦辞定定地望着她,只等她一个答案。 若拙被他深邃的c宛如磁石一样的目光吸得有点找不到自己。她只记得摇头和拒绝,拒绝顾钦辞要带她走的请求。 张煜看到她的反应,心疼地想要抱一抱她瘦弱的肩膀,同时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哪怕若拙有半分不情愿,他都不会再袖手旁观! “顾钦辞,你别欺人太甚!既然敢说出非若拙不可的话,就该把你外面那些花花草草的清理干净!做不到就别假惺惺的装什么情圣!” 张煜的声音掷地有声,他也是下了决心要和顾二爷撕破脸了。这里是澳门,不是d市,更不是国外!张家在香港置业,这里离香港不过分分钟的距离,还怕他顾钦辞能反了天去? 空气里弥漫着战火硝烟的味道,张弓拔弩的气氛让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张雪存难得厉声道:“阿煜,你少说两句!” 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了顾二爷,后果是谁也承担不起的。 沈疏之并不关心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争斗,他只担心若拙的状况,虽然她开口说话了,但看上去精神仍不太好的样子。 门廊远离落地窗,是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顾钦辞颀长挺拔的身影陷落在阴暗里,唇线冷硬,阴翳的眸中沉淀着几许怫然与严苛。他盯着张煜的脸,久久不语。 若拙的任性妄为他可以容忍,但这关张煜什么事! 爱情向来是两个人的世界,自成方圆。她再难过c再受伤,也不是她到其他男人那里寻求庇护的理由。 他不会逃避过错和该负担的责任,但前提是,若拙必须跟他走。他会让她等在葡京赌场的门口,并交代好他的人,若他一刻钟之内还没出来,就立刻接她离开。 思及至此,他反而平静下来,最后一次开口:“若拙,我不问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但我找了你。歹徒来电话时,我以为他们手中的人是你,我很着急,晚童和不悔失踪了12个小时我才知道。现在他们很危险,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闹脾气?” 纪若拙的嗓子里像堵了一团东西,不上不下的,也说不出话,难受极了。有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蹿过,悲凉如秋夜的风。 张煜却冷笑着替她说了:“顾钦辞,听你这话的意思,所有事情都是若拙的错了?她不该私自跑出去,误导了你的认知,害得那个小野种和他妈失踪12个小时还没人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24风云际会的澳门6 顾钦辞面色沉了下来,“张煜,注意你的言辞!” “好笑!”张煜寸步不让,“我说的难道不是你顾二爷心里想的?还是你要用你的狠手段逼我替你瞒着那些不光彩的事,就像你威胁那些记者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张煜少爷这话大有玄机,看来新闻里报道顾二爷和出车祸的孩子毫无关系的可信度还有待商榷。 肖雨有点糊涂了,权高位重的男人为人处世自有一套她不懂的学问,她疑惑的只是顾二爷对纪总监的心意不似做作,为什么还会蹦出来另一个女人,甚至还有个孩子? 纪若拙眼底的难过毫无保留的映入顾钦辞的眼底,变成细密的针,每一根都刺得他生疼。 张煜说的没错,他确实有些怪她任性的跑出去彻夜不归,让他担心得发狂。这份责怪,其实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先前被她失踪的消息所带来的巨大的悲伤和担忧掩盖,相比之下,显得不值一提罢了。现在她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却对他装疯卖傻,站在别的男人背后不肯面对他的道歉,再加上晚童和不悔的岌岌可危 顾钦辞是为她的举动而不高兴,但他不想再让他和若拙因为误会而疏远彼此,所以他想对她解释,也想听她的解释。 可惜天不遂人愿,绑匪在这时候来了电话,让他马上离开。 他心底最深的地方,藏着不为人知的害怕。顾钦辞感受到了这种害怕,也明白他自己在怕什么——他怕若拙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得不赶赴别的女人身边,却有另一个男人,时时刻刻以体贴温柔的姿态陪着若拙渡过难关。 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若拙,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顾钦辞没有时间了。 张煜转过身来,认真地打量着若拙,她的五官精致无瑕,每一分弧度都恰到好处,漂亮极了。所以当这张脸再没有往日的风采时,他很惋惜,很痛心,“若拙,你的顾二爷今天是肯定不能留下来了,你也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你要和他走吗?” 纪若拙摇头。 顾钦辞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他越过张煜,直接拉起了若拙雪白的皓腕,“走!” 一旁围观的众人终于像从大梦中醒了过来,若拙颤抖的尖叫撕磨着所有人的耳膜,好好先生张雪存都看不下去了,急得上前两步,“顾二爷,你放过她吧!” 沈疏之皱着好看的眉,他始终秉持着各扫门前雪的行事作风,此时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若拙又不是小孩子了,她有她的选择。你自己犯险,何必非要拽着她?就当是为她的安全考虑,有什么话回来再说也一样。”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得他心里的火气噌噌往上冒,但比起旁人的劝说,顾钦辞最心寒的,是纪若拙的拒绝。 她竟然甩开他,躲到了张煜的身后。而张煜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演得好一出英雄救美! “纪若拙!”顾钦辞恼了,凌厉的眉宇间一片凛然的怒意,“你一生气就乱跑,回来就装傻,拽着别人的衣服躲我,这都是跟谁学的?” 纪若拙低着头,痛苦地紧闭着双眸,耳边嗡嗡作响,脑袋疼得快炸了。 张煜一把掰开他的手,“顾二爷,你不是着急去救人吗?要走赶紧走!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顾钦辞盯着纪若拙,她半晌没有抬头看他。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没有疯,她明明还能用那么讥讽的笑容让他去救晚童,难道就只是因为生气而闹脾气,还是想借此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不起她? 为什么不抬头看他,为什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顾钦辞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松开手,转身离开。 步子迈得异常笃定,鞋底在毛绒地摊上依旧发出了坚定的声响,他走得决绝,半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胡有方愣了几秒,慌忙要追出去,临走之前看了看这一屋子神态各异的人,突然走到纪若拙面前,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语气沉重地说了一句:“少夫人,您听我一句劝。昨晚二爷急得要命,没睡,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歹徒说让他用他的命和公司来交换人质的安全,二爷以为是您被绑架了,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可您现在这样”他用眼神瞟了瞟纪若拙揪着张煜衣角的手,委婉道,“太伤二爷的心了。” 他说完叹了口气,小跑着追了出去。 纪若拙的手在那一刹那垂落,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心理医生走后没多久,张煜就被父亲一个电话急召回了香港,张雪存刚从国外留学归来,于情于理也得去拜访一下自己的叔叔,就跟着一起去了。纪希音则留在了澳门,和沈疏之c肖雨一同照顾若拙。 顾钦辞驱车来到葡京赌场,跑车的火还没熄,手机就响了起来。 歹徒让他把签好字的支票寄存在葡京酒店的储物柜里,话没说完,便被顾钦辞沉声打断道:“可以,但我必须先确定他们的安全。” “哼,我还以为你想不起来这茬了。”歹徒将烟叼在嘴里,阻隔了说话时流畅的气息,咬字也有些不清晰。他好像双手操作着什么,不一会儿,顾钦辞的工作手机就收到了彩信。 照片里,晚童被绳子捆绑着,动弹不得,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一旁的小。不悔昏迷在上,小脸苍白如纸,罩着输氧机。她们似乎被困在一个相当华丽高端的私人疗养室里,这种私人建筑在澳门这座地下文化极为辉煌的城市里比比皆是,加上顾钦辞对澳门并不熟悉,他无法一下子猜出她们被关在哪里。 “你放心,你儿子我们专门请了医生来看护。”歹徒嘿嘿地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讹上顾二爷这个大金口袋,区区一点护理费他们怎么会舍不得? 顾钦辞攥着手机,眯起阒黑色的眸子,狭长缝隙间寒光骤然一闪。 歹徒不仅知道他的私人号码,还知道他的工作号码?他们是如何对他的信息了解得如此详尽的? 不单单是这一点让他起疑,不悔和晚童和他的关系,想必他们不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否则不会贸然用两个身份不明的人质来威胁堂堂顾二爷。 他们若不是他身边的人 怎么都说不过去。 “好,哪个储物柜?” 歹徒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气喷在话筒上,响声非常刺耳,“我改变主意了,你放在二楼阳台旁边的卫生间里吧。” 庄重深沉的眉宇间凝着一片压抑的怒火,漆黑如渊的眼底偶尔蹿过冰冷的光芒,像晚冬山谷里的风,吹得人遍体生寒。这表情原本就犀利极了,镌刻在顾钦辞棱角分明的脸上,锋芒更显得难以驾驭。 卫生间没有摄像头,歹徒可以从阳台的翻进去取走支票再离开,神不知鬼不觉,留不下任何蛛丝马迹。 “可以。”除了妥协,他别无他法。 挂了电话,顾钦辞没急着下车,点开手机屏幕上小小的邮件提示图标,扫了一眼eric发来这些年老城医院的受捐名单。 在密密麻麻的捐赠人表单中,他看到了一个“沈”姓开头的名字,眸光一沉。 从葡京赌场出来后,顾钦辞坐在车上抽了根烟,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半边的侧脸没在阴影中,有点落寞和寂寥。 他抬头盯着veian建筑群的方向,表情疏淡,眼神却晦暗不明,令人无法参透。 直到手中的一根烟快要燃尽了,他才摁灭在烟灰缸里,升上车窗,踩下油门。 不是奔着酒店的方向,而是四建的总部大楼。车影如离弦的箭,喷出主人胸中的一口闷气。 未来的岁月里,当顾钦辞每次回想起这一天,都会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到她身旁。 ———— 二爷没情商,欠虐。他并不是个完美的人,沉稳c内敛的背后必定藏着一个经常被纪若拙气得炸毛的小人格。而且当他发起火来大脑就处于短暂当机状态,没什么理智可言。 他和若拙之间最大的问题其实只关乎两个字,信任。可惜的是,他显然还没有学会相信别人,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多一些。这就是他经常托大的地方,经常会带给人伤害。但是请耐心等待,对的人和足够的时间能让他慢慢改掉这个毛病。我相信一见钟情,但不相信一蹴而就的感情,若不同甘苦共患难,怎么能凭一眼认定对方就是theright一ne?这也就是很多人说我的文慢热的原因。 最深最重的爱,必须和时日一起成长。 爱你们的,清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25风云际会的澳门7 四建的总部办公楼,在商业区鳞次栉比的大厦群中,不算太显眼,当然也不寒碜。し顾钦辞初到澳门的第一天,只搭着公司来接他的商务车到了四季酒店门口,把拉杆箱扔给酒店的行李员,连车都没下就吩咐司机开到了四建办公楼。其他三家公司闻讯分别遣了代表前来,大有一番恭迎圣驾的样子。 或许之前大家对这个年轻的总经理颇有微词,但在见过他本人c开过一下午的会后,全数换作了敬佩。 胡有方是四建的人,却是最后一个到会议室的,理由是四建最开始派的女代表被顾二爷几句话问得答不上来了,他不得不出面帮衬。 那时顾二爷在会议桌上安静地坐着,面容清俊无瑕,表情疏淡如天高月阔的晚秋,唯一的动作,就是修长有力的指节时不时会翻动手中的资料。一双檀黑的眸子如被泉水洗过似的,透亮生辉,偶尔抬起来看一眼对面花枝招展c使劲浑身媚术汇报工作的美女经理,偶尔扫一眼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腕表,最后才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从事建筑行业几年了?” 美女代表笑吟吟地凑了上来,身体灵动的像条蛇,胸前傲人的事业线若明若隐,“二爷,我干这行时间不长,都是公司的福利好c制度好,前辈们对我关照。” 顾钦辞把手中的资料递了回去,睿智的双眸中深藏着冷静,那强势的气场逼得她不由得退后一步。 他漠然与她对视,嗓音即使是冷的,也好听极了,“建筑行业未来两年的发展重点是什么?” 美女代表愣了愣,“是新型绿色建材和现代化。” 她说完这话,在座二厂的代表已经忍不住笑了。二厂是第二建材公司,刚才听四厂的美女代表滔滔不绝时,他作为门内的行家,早发现了许多与理念相悖的不妥之处。只是碍于四家公司间同气连枝的情谊,不好在领导面前驳了四厂的面子,没想到顾二爷非但不是个草包,还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他简简单单的一问,把美女的脸都吓白了。 紧接着顾钦辞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他的语气好像没多大起伏跌宕,听在人耳朵里却像打雷一样让人惊恐万分。 然后胡有方就出来救场了,好在他是个有本事的,说得口干舌燥了,顾钦辞才没再计较下去。 他好不容易放松了一点,就听到座上的男人平静地睨着他说:“如果你们的案子都是按照这个指标完成的,明年股东大会让你们行政总裁直接递交四建的解散申请。” 言语徐徐如清风,却把会议室里所有人吓得直想跪地求饶。 事后另外三家公司的负责人聚在一起议论胡有方偷鸡不成蚀把米,想送个美女讨老板欢心,没想到差点连饭碗都丢了。 二厂的代表摇头笑叹:“这小子就栽在不看新闻上了,顾二爷家里有个如花美眷,就这种货色哪能入得了眼?” 于是三个大老爷们围在茶水间里刷起了微博,胡有方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几步走了上去,“你们在看什么?” 三个人回过头,只见顾钦辞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二爷” “是这样的,二爷。”胡有方擦了擦冷汗,迎着他刀子一般的视线就冲了上去,“他们估计是想问,夫人怎么没跟您一起过来?剪彩完了离拍卖会还有一个多星期,夫人要是来了,也好给您二位安排几天小假日,放松一下。” 顾钦辞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看到众人心里发毛时,他却微叹道:“我太太身体不好,还在生病,南方湿气重,我担心她会水土不服。下次有机会,还要麻烦各位了。” 他的体贴和深情简直让胡有方叹为观止,尽管他没见过纪若拙的长相,凭借二爷提到“我太太”三个字时那温柔诚恳的神态,也可以推测出她必然是个花容月貌的女人。 再后来,他亲眼见识到了二爷在这个女人身上付出的心血。他想,其实纪若拙最幸运的不是她有一张天姿国色的脸,而是她有一位爱她至深的先生。 正想着,电梯的门开了,顾钦辞满身风华逆光而来,大衣上带着一层薄薄的寒气。胡有方赶紧迎了上去,“二爷,怎么突然要开会?您不回酒店看看少夫人?” 他本来想跟着二爷一同去葡京赌场,却被他一个电话叫回了公司开会。 五官深邃的轮廓将顾钦辞的神色纳入无垠的虚空,看不出半分喜怒,“在公司我只听公事。” 胡有方再傻,也明白二爷心里不痛快。 也是,这事搁谁身上谁能痛快?自己的女人躲在别的男人身后装疯卖傻,怎么都说不过去!何况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二爷的脸往哪里放? 倘若少夫人见到过二爷与绑匪交涉时的坚决,那舍弃权力财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坚决,她还会这么任性吗? 这些日子与二爷的相处让胡有方清楚地知道,二爷的每一个决定都不草率,都经过了诸多考量,却还是不免为他当时的决心而震撼。 连责任一并舍弃,甘愿背负骂名c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这对一个处尊居显的男人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二爷的苦,少夫人一点都不了解。 偌大的会议室被空调的暖风充斥,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辨。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后背上。 会议进行了一半,秘书室的人敲响了门。 随着顾钦辞皱眉的动作,室内的气压再创新低,胡有方顶着上司愠怒的可能,扬声对门口道:“进来!” 小秘书推开门,怯怯地瞄了一眼室内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首座的男人身上,刚巧他沉稳如海的视线也眄了过来,他眼角眉梢尽是肃重和严苛,还有一丝不苟的认真。 “什么事?” 小秘书浑身一抖,那个男人的表情让她觉得,她此刻若是说不出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会被他当场革职。 “有c有酒店的电话,找胡经理。” 胡有方也是一抖,慌忙摆手,“什么电话?挂了挂了!没看我们正在开会吗?” “是veian的酒店经理。”小秘书咬着唇,彷徨不安道,“她说情况特别,叫我务必马上通知您。” 胡有方怔了两秒,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和veian有关系的事,都是大事,谁叫二爷心尖上的小姑奶奶下榻在那呢?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二爷显然是不想听到私事的。这一通电话处理不好,两边都得罪。 “她有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胡有方问。 要是跟纪二小姐没关系,那就直接挂电话处置了。说话间他一直用余光观察着最高位置上的男人的反应,平淡疏离,无动于衷,英俊的眉宇间还藏有三分不耐,低头用盖着笔帽的钢笔一下下戳着面前的檀木桌面,发出一点韵律不太平缓的声响。 小秘书下意识摇头,胡有方眼神一冷,她立刻惊醒般连连点头:“有c有有有!那个经理说,是纪小姐出去了。” “哪个纪小姐?”胡有方心里一惊,边问边又瞟了瞟顾二爷,果然,他的后背微不可察的僵直了,看得出来,他也在紧张。 “纪二小姐。”小秘书道,“就是您让酒店特别注意的那位小姐。” 胡有方大感头疼,“她一个人出去的?她穿着什么衣服,精神状态怎么样?” 在座的各位领导纷纷将目光投向胡有方,脸色不太好看,心中暗忖这胡经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拎不清轻重了?会开了一半,跟秘书聊起了酒店里的女人穿了哪件衣服c精神好不好? 有人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总经理还在场,让他收敛一点,胡有方理都没理,纪若拙要是再失踪一次,他几个饭碗都不够砸的! “穿c穿什么?”小秘书也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又想到酒店经理也交代了这方面细节,只好如实回答,“穿着范思哲的风衣和休闲裤,拎着prada的手袋,精神状态不错。” 那就是没疯。胡有方松了口气,转眼又觉得更糟糕了!精神正常说明她刚才在veian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啪啪打二爷的脸。 顾钦辞一言不发地听着,眸色浓稠沉暗,如打翻了墨。唯有嘴角微微下压的痕迹泄露了他差到极点的心情。 ———— 推荐票和留言都少得令人桑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26风云际会的澳门8 生气归生气,二爷不可能真不管少夫人的安全吧? 可是一个精神正常的大活人出去逛逛街,有什么不安全的? 胡有方纠结了须臾,还是问了一句:“张煜少爷呢,他在不在酒店?” 小秘书道:“也不在。” 这俩人是一起出去散心了?这太不避讳了!胡有方下巴都快磕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说话,桌子就被人拍得重重一震,紧随其后是低沉的嗓音,透着无边无际的冷:“出去!” 见顾钦辞发怒,其他领导再也不能坐视不理,附和着他的话训斥秘书道:“没轻没重的,还不出去!” 小秘书战战兢兢应了一声,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逃了。 胡有方担心出事,试探着低声问道:“二爷,您真不回去看看?” “开会。”顾钦辞重新打开手里的文件夹,语气沉稳,眉头间的结却不自觉越拧越紧。 胡有方还是觉得不妥,劝道:“二爷,万一她又” 顾钦辞无甚喜怒的眼神扫了过去,寡淡得透骨生寒,“不想开会你也跟着出去。” “胡经理,有什么话不能散会了再说?非急这一会儿半会儿的?”坐在顾钦辞下首的高层冷冷地开口,他一向觉得胡有方察言观色的本事很有一套,工作能力也在众人之上,没少器重提拔,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掉链子,变得这么不识趣了? 胡有方当时就想骂娘了,他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也不看看他是为了谁好?人家还不领情! 心里腹诽了几句,他换上谦卑恭谨的脸,赔笑道:“不急,不急,散会再说。” 反正真出了事,急的也不是他! 事实证明,胡有方还是很有远见的。至少在这方面,他的预感是对的。 纪若拙又是未归。 顾钦辞连问都没问,但是身边鞍前马后的保镖和司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令人崩溃的压抑。胡有方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公司上上下下除了他,没人敢在这时候跟二爷说句话,连送报表这种小事都得请胡有方亲自出马。毕竟他和二爷相对来说熟悉一些,比其他人直接上去撞枪口要强。 他也很不理解,这少夫人要闹哪一出?难道就是故意跑出去,让二爷着急吗?可是她和张煜孤男寡女的 真的有点过分了。 他一边沏茶,一边决定最后一次冒死谏言:“二爷,您别怪我多嘴,女人嘛,多少都是要哄的。少夫人今天赌气走了,估计就是想让您” 顾钦辞平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薄唇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你倒是比我还关心。” 胡有方冷汗涔涔,“我不敢,不敢!” 座上的男人拿起钢笔,不疾不徐签下了他身价过亿的大名,字迹收放自如,遒劲有力,比之书法名家也毫不逊色,如他这个人一般张弛有度。 笔锋在最后一竖落下,顾钦辞抬起眼帘,神色淡漠如寒山静水,“她闹够了自然会回来。” 张煜的存在虽然让他不舒坦,但他对纪若拙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她不会真和张煜做什么越界的事,无非就是想看他着急,想看他像昨晚一般发疯似的找她。只不过,同一个手段,怎会教她得逞两次? 而且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晚童那边还没有下落,他当真疲累得连说句话都浑身乏力,也许是两天没睡的缘故。 “下午的实地考察还有两个小时,您吃完饭先休息一下吧。”胡有方心有不忍。二爷工作起来简直是不要命的架势,就像他手上名贵的机械表,每一个齿轮都完美咬合着,整个机械组不分昼夜地旋转c旋转 他是平时就这样,还是心里不痛快,用工作发泄? 顾钦辞没有理会他的建议,蜷起指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眸光落在手中的文件上,心中盘算了一番,脸色忽然一冷,“这是一厂去年的盈亏?” 胡有方看了一眼台头,道:“是的,刚才其他三厂的助理都把财务报表送过来了,您手里拿的正是一厂的那份。” “二厂的呢?” “在这里。”胡有方从办公桌上抽出另一份装袋精细的文件,递了过去,“有什么不对劲吗?” 顾钦辞拆开档案袋看了两眼,漆黑无底的眼瞳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犀利的冷光。 许多款项上的漏洞,已经不是不对劲三个字得以形容的了。而且这么大的亏空,绝不是一年两年形成的。 他们做账的手法堪称高妙,险些连他都骗过去了。 顾钦辞又翻了翻其他两家公司,分别都发现了这个问题。每家公司的财政方面的年度总结和预算,都需要经过集团总部审批。总部的领导班子都不是吃素的,这些假账不可能每年都通过得顺风顺水毫无纰漏。那也就是说,总部的蛀虫,开始动手了。 越想,心越沉。 顾钦辞虽然能看出账面上的端倪,却终究比不了专业的财务,必须马上让eric调取前几年的入档资料,安排专人彻查。 他从容地合上文件扔在一旁,连看都没再看它,“不,没有什么不对劲。” 敌我难分的时候,先出招的人往往吃亏。 顾钦辞将电脑椅转了个方向,面朝着巨大的落地窗,望着窗外的高空层云,和脚下的影影绰绰,感慨道:“我只是没想到四家公司的利润,竟然比内地其他分部总额的20还多。澳门这块宝地,我以前倒是疏忽了。你们工作做得不错。” 胡有方低头沉思,吃不准顾二爷的意思,索性缄口不语。 “澳门以前的大型活动,总部都派谁来参加?” “您不知道?”胡有方望着他的背影,疑惑地问了一句又回答,“是谭总。” 谭海心?顾钦辞眼中闪过意外,他确实不知道。 谭海心在公司权高位重,却与世无争,是大股东中唯一的女性,深得他父亲顾泓青的信任。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以说是顾家授意,她就像个没有思维的傀儡,说白了就是顾家明面上分权,暗地里集权的棋子罢了。 如此说来,澳门这边的生意,是一直在父亲的眼皮底下被做空的? 不,不对。在商海诡谲的风云之中浮沉多年,顾钦辞对危险和机遇都有着准得可怕的第六感,他一定是忘了是什么细节。 猝然间,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耳畔响起eric在老城医院时说过的话:“谭总的儿子也毕业了,今年夏天之前就能拿到哈佛商学院的学位证书,只怕到时候让他来接管谭总的位置,局面就不那么好控制了。” 谭海心的儿子谭思凡,他七年前在美国见过几次。尚值年少,就具备惊人的判断力,和顾钦辞本人比起来都不枉多让。 以谭海心的权势,加上谭思凡的智慧,想要易帜称王,再容易不过。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顾泓青的信任! 心中有一个庞大的阴谋逐渐浮出水面,被顾钦辞一笔一笔从蛛丝马迹绘成了完整的图画。如果他们以澳门为据点向内陆转战,的确能打海晏一个措手不及。因为内部分裂出来的敌人,更可怕,他不仅有强大的战斗力,还能在分裂的同时,让海晏元气大伤。 晚童和不悔,难道就在他们手上? 纪若拙醒来的时候,第二天夕阳的余晖正擦着她的脸颊流过。 她的手脚被人死死捆绑着,这让她还没有恢复正常的心态又一次陷入巨大的恐慌。 这是哪里?怎么会这样? 她最后能想起来的一幕,就是她独自走出veian的大门,在某条街道上出神地走了许久,眼前突然一黑。 心理医生说,她的精神难以集中,时不时会思维涣散c恍惚。有点轻度抑郁的前兆,让她多出门走一走,多和人说说话,做一些需要集中注意力的训练。 第一次诊视,她没能说出心里的结,医生也没有冒然询问,只和她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循序渐进地往她心底深处去。 纪若拙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已经正常了c痊愈了,能冷静下来思考问题了。比如她决定出去走走,换衣服和化妆都做得得心应手c与从前无异。她甚至还留了张字条在酒店,说她只是出去转转,很快就回。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正常人,什么抑郁症,什么思维涣散,完全不找边际。 但是,一走上街道,看到青砖白瓦的小巷,痛苦和惊骇立马攫住了她的心脏,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一瞬间什么理智都成了空话。 纪若拙回忆起来仍然能感到揪心的疼。 褐色的眸子微微换了个方向,打量着整间屋子,她还在颤抖,像一只无助的小兽。脑子里的恐惧像要炸开,却不得不努力抑制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能疯,不能 直到,若拙看到上的孩子和边昏厥的女人。她瞳孔一缩,眼眸蓦然睁大—— 这,这是顾不悔和孟晚童! ———— 不会充值的亲c有疑问的亲请加群,有人来教,群号在作品简介最下方。请支持正版,作者码字真的很辛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27风云际会的澳门9 纪希音洗完澡出来就发现若拙不见了,她洗澡时,为了避嫌,沈疏之暂时回了他自己的房间,肖雨也不在。网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若拙就留了张字条不见踪影了,一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放下字条,三人马上追出去找了,可是澳门说小也不小,找起人来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沈疏之调取了酒店的监控录像,发现若拙确实是穿戴整齐,看上去精神状态也很好地出门了,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一旁的纪希音一直在打若拙的手机,始终没人接听,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但看了看监控画面里若拙一切正常,也就没再继续打下去。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还不见纪若拙回来,众人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了。 张煜张雪存兄弟回了香港c沈家在澳门势力单薄,纪希音瞬间就想到了要通知顾二爷。可是她没有二爷的联系方式,只好请酒店的前台接待给四厂的秘书处打电话,将消息一层一层地传上去。 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句,二爷在开会,胡经理也没说什么。 看样子顾钦辞是真的动了脾气,连有关纪若拙的消息都可以充耳不闻了。雪存和张煜又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回电话,一时间纪希音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大海中的小岛,孤立无援,眼看着风浪就要将岛屿吞没,她却无法自救。 沈疏之尚算冷静,除了安慰之外,也再没有其他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不像顾钦辞,在商界征战驰骋c攻城略地,走到哪里都威风凛然,随便勾一勾手指就有人替他卖命。沈家是艺术世家,生意做得再大又能大到哪去?澳门就是他伸手够不到的盲区。再加上这个地方与赌博沾边,地下党的黑暗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危机之中。 “我记得小时候若拙摔了跟头c磕破了腿都不敢吭声,连用药都得用你剩下的。”沈疏之抱臂哂笑,白色的西装贴在套房铺着暗纹的墙纸上,色调明暗交替,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力,“你这个姐姐,当得比爹妈还合格。” 纪希音心里本来就着急,听他说风凉话更上火了,“沈疏之,好歹咱们三个也算是青梅竹马,你说这话就不怕闪了舌头?” 纪大小姐的脾气向来不好,沈疏之早就习惯了,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她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纸老虎,表面看上去高傲得不可一世,心肠其实比谁都软。 那是若拙八岁的时候,刚被领回纪家不久,希音像每一个故事里写的坏姐姐那样,对她横眉冷目,指手画脚。后来小若拙在某个夏天一次不慎,跌进了玫瑰园里,磕伤了膝盖,抱着流血的伤口一句话都不说。因为花园里种着纪夫人喜欢的玫瑰花,最漂亮的一朵,栽在纪明城视若珍宝的白釉盆里。那天被下人搬出来晒晒太阳,谁曾想被若拙不小心给跪碎了。 小若拙慌神不已,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纪希音走到她面前,冷着脸骂了她一句,真会惹麻烦。 然后就拎起裙子跪在了花圃里碎片上。 小若拙望着希音雪白的皮肤上渗出殷红的颜色,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希音的呼痛声引来了纪明城夫妇的注意,他们看到心爱的女儿跪在碎瓷片上,再也顾不得什么玫瑰花什么白釉盆,赶紧把她抱进了卧室。路过小若拙身边时,像没看见她一样。 他们给希音请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贵的药,希音还为此坐了一段时间的轮椅。订制轮椅当天就被送到了纪家,而纪希音坐上它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若拙的房间。 她手心里紧攥着小巧的药瓶,隔着老远扔给了若拙,“你看见了,爸妈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你最好安分一点,否则连药都没得抹!” 这件事被沈疏之拿来取笑了很多年,直到大家都蜕变了c成长了,他还时不时会说上些闲话。 圈子里的朋友都知道,纪家有个多余的二小姐,没人疼,没人爱。 但只有沈疏之清楚,纪家的大小姐,全世界最有资格讨厌她的人,却以不为人知的姿态保护着她,从小到大。 “我得去找顾二爷!”纪希音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扭头就走。 “你冷静一点。”沈疏之蹬着墙站直了身体,“着急也没用,顾二爷现在正为了其他事焦头烂额,你说话他听得进去吗?” 纪希音又顿住脚步,转过头来,脸上端庄大方的表情消失殆尽,面容几乎有点扭曲:“那你就让我干等着?” 沈疏之笑了笑,“当然不是干等着,你可以找他听得进去的人跟他说。” 纪希音皱了眉,“谁?” 沈疏之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半晌,说了一个名字。 孟晚童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上的儿子,她看不懂心电图,也看不懂那些满是英文按钮的医疗设备,她只能看到小不悔的脸色,凭借着细微的差别,来辨识他的身体状况是好转了还是恶化了。 好在不悔的脸色比先前好多了,也有了些血色。看样子歹徒真的是“用心”在照顾他。 孟晚童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些人打算拿她和不悔来交换什么?钦辞会不会同意? 这其实是个很两难的问题,钦辞若是同意了,她会觉得愧疚和心疼,钦辞若是不同意 她也不见得能开心到哪里去。 窗外的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吹动着她略显凌乱的头发,有一丝擦过唇畔,乌黑的头发因为两天来的心力交瘁而缺失了靓丽的色泽,与干涸的嘴唇搭配在一起,憔悴极了。 孟晚童想站起身来,奈何被绑住了手脚,她只好用手肘撑着地板,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 她懊恼地别着头,却不期然发现了墙角的另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坐在那里,望着天花板,安静得像个死人。可她姣好的面容c得体的衣装,让她看上去更像一朵雍容明艳的花,在这过分奢华的房间的角落里,无声盛开。 纪若拙! 孟晚童心惊肉跳,颤声道:“你” 被她这么一叫,若拙回过神来,褐色的眸子轻睨着她,良久,蒙上疲惫的笑意。 “你怎么也被他们抓来了?”孟晚童急切地问,“外面怎么样了,钦辞还好吗?” 纪若拙静静地回望着她,一个问题都不回答。 “纪小姐?”孟晚童又唤了她一次,她确定纪若拙能听见自己说话,可是她除了笑以外,没有任何回应。 这云淡风轻的笑容让孟晚童后背发凉,今天的纪若拙给她感觉很不正常,具体哪里不正常,她也说不清楚。 这时,门上的电子锁突然“咔嚓”一声开了。一群黑衣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人摘下了墨镜,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们,仿佛饥饿的食客瞧着盘中美食,眼神里传递出的贪婪和大胆,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长相很普通,瘦高瘦高的,颧骨上方两个深陷的眼窝格外渗人。 纪若拙微微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目光定在他的手上。大门的电子锁拴在钥匙扣上,此刻正在他几根灵活的手指间旋转游移。 清亮的褐眸里岚雾渐生,像失焦的镜头一般,无端显得涣散又呆滞。 “这么漂亮的妞儿,可惜是个傻子。”他早已心痒难耐,嘴上却还是把讽刺的话说出了一番惋惜的语气。 心头一震,孟晚童看向一脸恍惚的纪若拙,傻子? 纪若拙是个傻子?不可能!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哥,上头说只要拿到注资合同,其他人怎么处置随意。”旁边的小弟提醒道,“要不然,咱们先享受享受?” 无瑕再细思纪若拙的情况,孟晚童被他们的话吓得惊恐万分,“你们要干什么!” 纪若拙闻言也颤抖起来,她咬着嘴唇,混沌的眸色更深了。 “你放心,我们不碰你。”小弟一笑便露出一口猥琐的黄牙,“你可是我们的摇钱树,昨天顾二爷听说你被抓了,那个心疼哟。跟他提什么他都答应了,要公司也给c要命也给,我们就指着你一个人发家致富了。” 孟晚童听了他的话,忽然怔在原地,紧接着两行清泪就从眼眶里淌了出来。 她怎么会怀疑钦辞变心了?她怎么会不相信他的为人? 纪若拙大红色的唇彩已经被蹭去了很多,如今只剩下浅浅的颜色,勾勒着莹润的丹唇。她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可仔细看上去,会发现嘴角苦涩的弧度。 酒店里争执的场景历历在目,顾钦辞的手下临走前对她说的话犹在耳畔,他说顾钦辞是将被绑架的人当成了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绑匪的要求。 但那又能说明什么? 对她,顾钦辞尚且愿意以命相换;那对孟晚童,再加一个顾不悔,只怕他得把命都给了歹徒,还嫌不够吧? 碎片似的记忆扎在脑海里,逼迫若拙不得不这样认为。 顾钦辞愿意用命来换她,不假,若拙也的确为之动容。可寒心的是,当他听说孟晚童和顾不悔失踪的消息时,当他接起绑匪的电话c让他马上去送钱时,他转头就对着自己愿意用命来交换的女人发了火。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孰轻孰重? 如果她是顾钦辞的命,那孟晚童和她儿子对顾二爷来讲,就是重逾性命。 俗话说,人不患寡患不均,凡事一旦有了比较,很容易贪心不足。 感情亦如是。 于是当绑匪从她们身上各自取了些信物离开后,纪若拙哑着嗓子开口了:“你看看身后的柜子里,说不准有他们忘记带走的手术刀。如果有,就先把绳子隔断,再系个活扣做做样子。下次他们再来时,我找机会拖住他们,你带孩子先走。” 孟晚童又是一惊,诧异地看向她,脸色明晦不定,“你” “我没疯,也没傻。”纪若拙接过她要说的话,淡淡笑了,笑容中几分倦色,美得像花期将尽的昙花,“我很认真。” 下午的实地考察终究还是没有去成,不是因为二爷要休息,而是因为他身在d市的助理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不知说了些什么。胡有方等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和什么房产c什么转让有些关系。只见二爷挂了电话,冷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 这笑容如高远辽阔的天,任谁看了都不免心旷神怡。 胡有方问道:“二爷,是有什么好消息了吗?” 顾钦辞阒黑的眸盯着窗外的某一个点,回答得异常平静,“我想,我知道人质被关在哪里了。” 胡有方一听也激动了,“真的?那我马上安排人手——” “慢着。”顾钦辞抬手制止了,眉宇间透着沉稳又强势的压迫感,“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找两个身手好的就行,我会亲自跟着过去。你提前安排一下医院那边准备收人。” “您亲自过去?”胡有方劝道,“二爷,太危险了,您不能去!还是把地点告诉我吧,我保证让人把大人小孩都平平安安带出来!” 顾钦辞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身高优势一下子让他显出了无与伦比的威仪,“按我说的做。” 胡有方见多说无益,只得妥协道:“是,二爷。” “我先过去,你随后让人赶过来汇合,我只要四个好手。”他边说边走到了门边。 “没问题,您说在哪里,我这就打电话叫人。”胡有方跟了上去。 “adapenha。”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撩动着空气里淡淡的檀木香。 胡有方闻言一怔。 adapenha是葡语,也是风顺堂区那一片高级别墅区的名字,译成中文为,西望洋山。 eric刚才来的电话就是遵照二爷的叮嘱,查了近几年来谭海心的几处房产交易记录。五年前她在风顺堂区买下了一栋高级别墅,三年前却转手卖了,价格低廉得可疑,不像是认真要卖掉,倒像是为了借由买卖的名义,过户到其他不相干的人名下,以后用它来行违法乱纪的事,也不会追究到她头上去。 真相昭然若揭,看来集团内部没抓出来的那条虫子,恐怕就是与世无争的傀儡股东谭海心了。 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有这么精明的头脑?三年前就开始运作着计划,欺上瞒下,把海晏现任董事长顾泓青也骗得团团转。 父亲的魄力和实力虽然比爷爷差一些,但顾钦辞并不认为他父亲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更不该如此轻易地被谭海心瞒了三年之久。 他对这位谭总的信任,实在非同小可。至少几年来,他从未怀疑过谭海心会是潜伏在总部的蛀虫,甚至每次在顾钦辞想动手彻查的时候,他还会刻意叮嘱不要查谭总。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莫非父亲早就知道了? 顾钦辞两道飞扬的长眉蹙在一起,怎么也打不通这个关隘,思考了片刻,决定先行作罢。 他打开门,脚步刚迈出去,又停下。 胡有方连忙识趣地问:“二爷,还有吩咐?” 顾钦辞迟疑了两秒,冷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自在,“她还没回来?” 不用多问,胡有方也明白二爷话里的“她”指的是谁。尽管二爷生气时话说得绝了点,但他心里的惦记任谁都看得出来。昨天散了会,胡有方就给酒店回了电话,让他们有了消息立刻通知他,可是到现在也没有音讯,想是还没找到。 他的沉默让顾钦辞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沉暗了,窗外的光线打进来,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雕琢得更加锋利,“张煜也没回来?” 胡有方觉得自己除了叹气,已经无话可说了,“二爷,女人都是要哄的” 尤其是像纪若拙这种花容月貌的女人,你不哄,有的是人乐意替你哄啊! 黑眸中流转着深沉的光,薄唇抿着,倨傲的下巴也收得紧紧。假如有人能穿过他的外套,看到他的身体,就会发现他浑身的肌肉都绷在了一起。 偏偏,脸上还是清俊寡淡得没有表情,“她想闹,就让她闹。” 顾钦辞当然不会真的不管她,其实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承认他在意,在意得要疯。 可是眼下还是营救晚童和不悔更重要一点,有张煜陪着她,她应该玩得乐不思蜀了吧? 远在香港的张煜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顾钦辞念叨。他这两天累得沾就能睡着,南方人普遍信佛,尤其是他的爹妈,一见阿煜和雪存回来了,拉着二人又是烧香又是拜佛,山里的信号奇差无比,他偶尔想打个电话出去,被母亲看见了都是一顿批评,只好收着心,陪二老在山里住了一天。 翌日傍晚,手机终于在下山的路上有了一点微弱的信号,紧接着无数未接来电提醒就如洪水一般涌了进来。 望着那些陌生的号码,张煜眼皮直跳,极为不好的预感如疯长的藤蔓,顷刻间绕满心房。 他还在发愣时,张雪存的手机也响起了短信的铃声,同样是未接来电的提醒,他只看了一眼就愣住,“是希音。” 三十多条,同一个号码。 “这是纪希音的号码?”张煜握着手机伸到张雪存面前比对了一下,真的是她! 两个人几乎同时将电话拨了回去,连心头的担忧都是一样的—— 若拙是不是出事了? 还是张雪存先他一步,纪希音很快接了电话,也很快印证了他们不祥的预感。 “雪存,我妹妹失踪了!” 张雪存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个消息冲得头脑发麻,“失踪多久了?” “两天” “两天?!”张雪存不可思议地反问。 “你们刚走她就出去了,出去以后一直没再回来。” 张煜听到手机听筒里那些隐约模糊的字眼,早就急得要抓狂了,好几次想从张雪存手里把电话抢过来,最后一次直接被张雪存一掌摁在了车座上。张煜挣扎了几下,便不甘心地放弃了,他太了解他这个堂兄,平时看似温润不争,实际上是个韬光养晦c深藏不露的练家子。真把他惹急了,谁都从他手底下讨不着好去。 就比如现在,张雪存就真的急了,他都听到了自己牙关咬在一起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冷得骇人,“顾钦辞呢?” —————— 每天的更新公告都在留言区置顶评论里。求推荐票c留言和月票。 另外,不知道如何充值的亲,请加qq群。群号在作品简介最下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28风云际会的澳门10
    车在下山的路上颠簸,张煜的父亲张德良不由得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瞥了一心打电话的张雪存一眼。     他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了谁的名字?顾钦辞?     纪希音苦笑道:“秘书说在公司开会,开完会也没回电话,估计行不通了。”     “我们马上回去!”张雪存急应了一声,挂掉电话后抬头对张煜的父亲道,“叔叔,我朋友在澳门出了点事,我急着回去,恐怕不能多陪您了。”     “我也去!”张煜从座椅上蹿起来,眉头紧锁,“爸,你让司机直接开车去码头吧!”     张德良正襟危坐,手上捻着佛珠,浑然一副长者的威仪,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有什么急事,吃完饭再走不行吗?”     “来不及,爸。”张煜极不喜欢他家这个虚伪又做作的老头子,可再怎么说张德良也是他的生身父亲,他又不能更名改姓c脱离族谱,所以才会在高中叛逆的年岁,一怒之下去了d市读书。     张雪存抿着唇,声线像玉石相互撞击,清朗温润,却带着无可商讨的力道,“叔叔,不好意思,今天真的来不及了,等澳门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再带瓶好酒回来给您赔罪。”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德良哈哈大笑,“好酒是要的,赔罪就免了吧!”     实在没心情开玩笑,张雪存笑得很勉强,“谢谢叔叔。”     张德良拍了拍驾驶座的座椅,吩咐道:“去港澳码头。”          陆景尧一下飞机就往四建的办公大楼赶,急得像屁股上有把火在烧一样。他是做梦也没想到素无来往的纪大小姐会突然给他打电话,更没想到她找他是因为纪若拙失踪了,最没想到的是,顾钦辞对此竟然坐视不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顾钦辞的电话还打不通,按照纪希音的说法,他应该在四建开会。     结果到了四建的办公楼,陆景尧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秘书请进了贵宾室。不一会儿,一个斯斯文文c眼底冒着精光的男人就走了进来,他长着典型的南方人的模样,点头哈腰的往陆景尧面前一站,立刻就衬出陆大少爷的高大威猛了,“您就是陆总吧!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陆景尧斜着拿眼睛瞟着他,不耐烦地打断道:“顾钦辞呢?”     “顾二爷不在,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男人小心翼翼地赔着笑。     “跟你说?你谁啊?”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上去,“敝姓胡,胡有方。”     陆景尧接下名片,看都没看就往兜里一插,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胡有方那张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脸,“顾钦辞去哪了?”     胡有方苦笑了一下,“我们都是给二爷打工的,怎么敢过问”     “别他妈给我装傻充愣!”陆景尧一脚踹上去,胡有方细胳膊细腿直接被他踹翻在地上,门外保安听见动静要冲进来,让他一句喝了回去。     胡有方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敢怒又不敢言。陆总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冲他撒?     顾家和陆家是世交,即使是远在澳门的胡有方,对此亦有耳闻。     他是万万不敢得罪陆总的,只好如实交代道:“二爷在西望洋山,但是您现在最好不要过去,二爷有急事要办。”     “有什么事儿能比他老婆还急!”陆景尧说话就跟开炮似的,一桶桶火药炸得人晕头转向。他扔下这句话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徒留胡有方一个人在贵宾室里发呆。     二爷的老婆?纪若拙?     思及至此,他心头一凛,似有一把钥匙倏然打开了他封锁的思维。     陆总不可能无缘无故从d市赶到澳门,有什么事他大可以在电话里跟二爷沟通。而且海晏在澳门有四家公司,他怎么能下了飞机连弯都不打就直奔四建而来?     难道是纪大小姐她们透漏的消息?难道她们也不知道少奶奶在哪?难道少奶奶不是和张煜少爷出去的?     脑海里接二连三地跃入一些让他脊背发凉的猜想,胡有方越想越觉得糟糕,赶紧给veian酒店拨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却告诉他,沈总c纪小姐都不在。     人都去哪了?     胡有方拿着手机的手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车子飞驰在路上,陆景尧一再叮嘱司机开快一点,恨不得给车插上翅膀飞到西望洋山。     他不知道孟晚童和顾不悔也被人绑架了,不免疑惑,顾钦辞没事跑到风顺堂区的著名别墅区干什么?     边想,他边给纪希音回了个电话告诉她顾钦辞现在的位置。纪希音说她和张雪存留下继续找若拙,张煜马上赶过去与他汇合。     陆景尧一听就奇怪了,张煜他是听说过的,香港企业家张德良的儿子,这事怎么还和他有关系?     “陆总,电话里解释不清楚。”纪希音一只手搭着脑门,大冬天急得出了一头汗,“总之,若拙前天晚上受了点刺激,昨天早晨又和二爷闹大了之后下午就不见踪影了。张煜是我们高中同学,刚巧也在澳门办事,就请他也帮个忙。”     陆景尧没有再细问,沉吟道:“你让他过来吧。顾钦辞手机打不通,西望洋山的别墅区也不小,我确实需要人手帮我一起找找他。”     烈焰般的红光烧透了半边天,顶着磅礴的光阵仔细望去,能看到旖旎的云层深处,藏着血色残阳。     顾钦辞命人将车停在茂密的绿化树林中,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地下车c关上车门。     光芒投射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光影交融处,荡气回肠。疏朗的眉宇下一双深邃的眼眸半眯着,透过一道狭长的罅隙,能窥见其中浓稠的深黑。     他从没见过这么强烈的夕阳,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这让顾钦辞隐隐觉得有点不安。     同样望着夕阳的,还有特别护理室里被绑住手脚的人。     但她只看了没几分钟,就被病旁边奋力与储物柜“搏斗”的女人吸引去了注意力。纪若拙平静地望着她的小动作,一言不发。     她知道孟晚童在做什么。     正如她所说的,孟晚童身后的抽屉里装有许多应急用的医疗工具,虽然没有手术刀,但却发现了一把小巧的医用剪刀。     因为双手都被绳索困着,孟晚童只好在用嘴拉开抽屉后,又用嘴把剪刀叼了出来。她将剪刀贴着柜子的边缘,把绳子塞进双刃中央,用身体挤压着剪刀,几次都擦锋而过,还险些割伤她的手。     她前后摆弄了将近十五分钟,才在结实的绳索上划开一半厚度的口子,孟晚童歇了一会儿,喘了口气,使尽浑身的力气挣开了绳子。     孟晚童坐在地上,正巧在病与窗户之间狭小的空间里,摄像头也很难拍摄到。而纪若拙与她沟通时说的都是d市的土语方言,字与字之间断断续续,有时会停顿五六分钟之久。就算被人听到了,也会以为她们是因为被绳子绑得太紧,而发出短暂痛苦的。     就这样,孟晚童在不发出很大动静的情况下,将捆绑四肢的绳索统统扯开,系成一个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的活扣。     纪若拙的精神仍旧不是太好,在歹徒送晚饭前的十分钟里,她一直盯着天花板,眼底有两道拉长的青灰,似是衰败之色。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在三天之内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真的是从天堂摔进了地狱,连挣扎和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要做好赔上性命的准备。     根据这一天的观察,绑匪们一共有两批,不超过十个人,六个小时更换一次人手。每次换班时,拿着电子钥匙的头目都会亲自过来看一眼她们是否安分c不悔的身体状况如何。     过不了多久,就是傍晚六点了。     她心里有一个破釜沉舟的念头渐渐成形,但就眼下的情形来说,成功率并不算高。     正在纪若拙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的谈话却让她意外听到了她可以借的东风。     “大哥,刚才在树林里发现了可疑车辆,派了两个人去打探,到现在还没回来,对讲机也呼不到他们。”     “在什么地方?”     “就在大门外五十米左右的地方。”     “不要轻举妄动,准备好自爆措施,带着人质准备撤退。”     若拙听不太懂粤语,对于以往绑匪说的话,她也是一知半解。然而这一次,也许是对计划成功的渴望,让她真真切切地听清了门外的对话。     不到十个人,少了两个,自己至少能托住三个,孟晚童抱着孩子跑五十米     应该不成问题!     尽管机会摆在眼前,可是做出这个决定,却一件容易的事。     最可怕的不是突如其来的死亡,而是她已经知道了死亡线的位置,再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向那条线靠近c靠近,停不下来的靠近。     她闭了闭眼,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悲怆近乎淹没了她的胸腔c揉碎了她的心。     无助和绝望像毒液蔓进四肢百骸,十指的温度冰冷如屋子里隔绝着寒风的玻璃窗。若拙无力靠在墙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她觉得有一只手正残忍地剖开她的柔体,撕扯着她的灵魂。     那疼痛里,包含着即将直面毁灭的悲伤。     孟晚童姿色平平,却是个善良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是顾不悔的妈妈。     不光顾钦辞需要她,小不悔更需要她。     而纪若拙呢,纪若拙又算什么?     被无情的父亲用来交易的筹码,被早逝的母亲丢在人间的小孩。寄人篱下c谄媚逢迎。     若拙想,她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在死之前遇到了一个值得她真心相待的男人。     大千世界里,总有某个人能与我们的一生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很多人有生之年里,没有遇到这个人,所以就以为,他不存在。     若拙把手中的东西握得死死地,仿佛要将它镶嵌进掌心。片刻后,颤抖着松开。     她把它扔向了孟晚童的方向,小小的物什掉在绒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孟晚童被纪若拙的举动吓得不轻,眼下是危急关头,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暴露她们想要逃走的企图。纪若拙这是干什么?     但她很快看清了地毯上的东西,是一枚精致无瑕的兰花吊坠。她诧异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着纪若拙。     “带它走。”纪若拙用口型无声说。     孟晚童的眸色中泛起一丝疑惑,伸手飞速捡起面前的坠子,藏在衣服的口袋里。她不懂纪若拙此举的用意何在,有什么东西她不能自己带出去吗?还是说,她打算     “不悔的输氧面罩可以拔掉吗?”若拙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紧跟着问道。     孟晚童点了点头。     “做好准备带他走。”纪若拙终于放开了一点嗓音,这时候已经无需隐瞒了,“五十米之外的树林里,有人接应。”     孟晚童好像被谁打了一闷棍,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纪若拙看上去很疲惫,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跑出去!你一定,要跑出去!”          那一天的傍晚,西望洋山的别墅区,腾起冲天大火。     顾钦辞就站在五十米外的树林里,亲眼目睹了一切,别墅区中,一套高级洋房忽然烧了起来。     他眼神倏变,踩着脚下刚刚撂倒的两个劫匪就冲出了树林的庇佑。秃颓的树枝刮着他的衣服,他伸手将整根树枝折断。     胡有方派来保护他的四个保镖见状也纷纷一惊,忙不迭地跟了出来,“二爷,您冷静一点!别过去,危险!”     灰黑色的碎屑被爆发的热浪冲得漫天都是,浓烟升上天空,遮蔽晚霞。滚烫的气流让整个山区都化为一口巨大的暖炉,每个置身其中的人都热得窒息。     曾经,这片别墅区曾以傲人的绿化带闻名遐迩,如今,这最大的优势,却成了死神的镰刀。大火从上风口吹向下风口,火舌舔舐过的地方,连带着整整一大片树林都被点燃。     许多居民拖家带口地跑了出来,一时之间哀嚎声c哭喊声响彻云霄。     顾钦辞却不管不顾地逆着人潮而上,直到,他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娇小细瘦的女人正抱着孩子奋力地奔跑,她的唇如纸色苍白,脸却热得通红。她柔弱的身躯完全承载不了一个五岁大的男孩子的重量,几次都差点扑倒在地上。     因为她是个母亲,所以她没有。     孟晚童也远远就看到了顾钦辞,悬空的心骤然落地,强撑了这么久,绷紧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     “晚童!”顾钦辞一双有力的手臂托起她的身子,一旁的保镖立刻帮忙抱起了沉睡不醒的孩子。     她的身体虚弱无比,噙着满眼泪水,张了张嘴,嗓子里呛出一口烟,其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疲累得昏了过去。     顾钦辞大骇,抱起她就上了车,他的脸色很冷,沉声命令道:“去医院!”     关车门时,似有什么东西从晚童的口袋里滑落出去。顾钦辞无瑕细看,车子就发动了。     他坐在车上,阒黑的眸子满是萧索的光,手指将她凌乱的头发理顺,又抚了抚晚童陷入梦中还纠结痛苦的脸,心里怒意更盛。     这群穷凶极恶c胆大包天的绑匪,他定会一网打尽!至于他们背后的势力,他暂且还不能轻举妄动。     幸亏晚童和不悔都安然无恙地逃出来了     顾钦辞单手解开领带,西装也扔在车座上,黑色衬衫勾勒着他完美的身型,也调和出他身上不容错辨的冷傲气质。他阴鸷的眼睛始终平视前方,盯着某一点,眼中时不时蹿过常人无法理解的深思。     晚童昏倒前的表情让他非常介意,顾钦辞皱着眉回忆,那时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抓着他的衣服,好像有什么不说出口就不能闭眼的话。     她想说什么?     顾钦辞的眼皮一跳一跳的,仿佛在预示着某种噩耗。     张煜和陆景尧先后赶到西望洋山的时候,顾钦辞刚走不久。     别墅区的火势依然没有得到控制,看得二人心惊肉跳。     “顾钦辞来这个地方做什么!”陆景尧低声啐骂,探着脑袋往山上看,“他不会还在里面吧?”     张煜也是个急脾气,说着说着就恼了,“你知不知道顾钦辞有个小,还有个儿子?”     陆景尧闻言一愣,他说的是孟晚童和顾不悔?     他想着,眼神变得深邃,张煜是怎么知道的?     “她们母子两个被绑架了,顾钦辞好端端地跑来这里,多数跟这件事离不开关系!”张煜没有看到他别有深意的眼神,只顾冷笑。     “绑架?”陆景尧脸色骤变,如果是孟晚童和顾不悔被绑架了,确实可以解释顾钦辞为什么没空理会若拙的失踪了。     每次都是这样!这对母子就好像天生是顾钦辞的克星,总能给他添各种各样的麻烦。偏偏顾钦辞还不打不骂,永远跟在她们身后收拾残局,耐心好得叫人叹为观止。要是这对母子知道这些年来她们害得顾钦辞背负了多大的包袱,会不会有半点愧疚?     顾钦辞身边的三个兄弟,未逢c欧阳,包括他在内,哪个不对孟晚童恨得牙痒痒?     “这两个闯祸精,从来就他妈不能让人安生过日子!”     张煜没再搭言,跳下车,走了两步,“看样子顾钦辞已经离开这里了,这么大的火,这里不可能还有人。”     “去别的地方找找,我再给他打电话试试。”陆景尧说着,拿出了手机,拨通顾钦辞的电话,久久的等待音过后,依旧无人接听。     该死!要是让他找到顾钦辞这个人渣,非扇他两个耳光不可!张煜心浮气躁地踢了一脚草丛,余光无意识一扫,却蓦地僵在了原地。     “又没接!”陆景尧收起手机,扶着车门,冲远处的张煜喊道,“上车,走了!”     结果他却看到张煜猛地俯下身去,从草地里捡起什么,慢慢地,整个人开始颤抖——     “怎么了?”陆景尧暗觉不对劲,大步走了上去。     张煜攥了攥手中的物件,突然手心朝下张开了五指,那小东西就蹦了出来。     陆景尧定睛望去,只见一条铂金链子挂在他的手指上,尾端拴着一枚吊坠,在空中无力地弹跳了几下,安然落定。     他抬起眼,发现张煜的脸色极为难看,还没开口问,张煜就一字一顿地说:“这个,是若拙的。”     ————     最近很虐吗?没觉得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29没有生离,只有死别1 陆景尧听着他阴沉的口气,太阳穴突地一跳。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520。 首发他疑惑道:“难道孟晚童和她儿子不在这里,顾钦辞是来救若拙的” “不可能”张煜冷声打断,脑海中呈现出无比清晰的思路,“顾钦辞根本不知道c或者说根本没在意若拙失踪的事情。而且吊坠出现在这,也不能证明若拙就是被绑架了,说不定她只是偶然来过这里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陆景尧也接着他的话道:“所以若拙极有可能被关在别墅区按照胡有方的说法,如果顾钦辞真的来过西望洋山,他不可能没有发现若拙在这里,不可能不带她走这么说若拙已经被救走了” “应该是的。”张煜思考半晌,给出一个结论。 “那还等什么”陆景尧坐回车里,“走吧。” 张煜想了想,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一时间又没发现什么蹊跷,便上了车和陆景尧一起走了。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别墅,熊熊烈焰卷着滚滚热浪在山林间翻涌,毒辣的火苗一路冲进他的胸腔,抽走肺腑里最后的空气。 心里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夜风吹着月下的港湾,水面涌起风浪,有人站在窗边,望着漆黑的江面,眼神如江水般波涛暗涌。 隔绝着夜色的玻璃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一面映出男人高大的身材和俊美无俦的脸,一面映出深邃无垠的夜空,像两幅画错落在同一张画纸里,说不清是风景成了他,还是他成了风景。 医生给孟晚童母子做了应急处理后又安排了一整套细致的检查,顾钦辞一直站在窗边抽烟,直到不悔躺在急救上被推了回来,他才掐灭了烟。 两个搭着不悔的胳膊和腿脚,把他挪上护理,不一会儿医生拿着诊断报告推门而入,朝顾钦辞的方向走来。 他详细交代了一些不悔的情况,又问了问之前车祸后的用药和康复治疗,明明是一些简单的句子,却听得顾钦辞脑子嗡嗡作响。 清隽的眉宇间一片倦怠之色,他忽然想起了若拙。 倘若她在的话,用那双纤细柔软的手帮他按一按胀痛的太阳穴,应该会好很多。 可她在哪还和张煜在一起 顾钦辞想着,眸中的温存就一寸寸冷却下来。等这边的麻烦解决完了,回到d市,他要和她好好谈一谈,关于两个人的以后。 十分钟后,输着液的晚童被推了回来。她的精神仍然没有恢复,双眼紧闭着,睫毛如蝶翼轻轻地颤抖,好像即将从昏睡中醒过来似的。 顾钦辞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梢,叹了口气。都怪他太大意了,才会让不悔和晚童遭遇危险,看来真的应该早点将她们送到国外去,不能再等了。 医院走廊里蓦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惊了坐在病边陪护的男人。顾钦辞的一双长眉几不可见的皱了皱,抬眼看向门外。 胡有方推门的动作极为匆忙,外套上拢着冬夜的寒气,直直地扑进了病房,他的神情急切焦灼,“不好了,二爷” “小点声。”顾钦辞的嗓音听上去静如止水,没有什么起伏,却藏着力道。 胡有方压低了声音,语气依旧很冲,看得出是真急了,“若拙小姐出事了” 纪若拙出事了 顾钦辞的心脏猛烈一震,顷刻间有种惊鸾的感觉。 “什么意思”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挺拔的身躯在地板上投下一大片轮廓分明的影子。 “若拙小姐这两天根本就没和张煜少爷在一起,张家的两位少爷前两天一直在香港” 胡有方说完这句话,清清楚楚地看到顾钦辞的表情从震惊到震怒,“你说什么” 他这一声低吼,惊醒了病上的孟晚童。仿佛有人在一片混沌中敲响了创世的钟声,她涣散的意识瞬间重归大脑,这一声太过突然,让她心慌。 她大喘了几口气,艰难地侧头看向病旁边的人,看清顾钦辞的一刹那,虚弱无力的眼神里浮起几丝错愕。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激动 “刚才陆总给公司来过电话,问若拙小姐是不是被您带走了” “陆景尧”顾钦辞面色稍稍平静一些,心却沉了下去,“他怎么会问起若拙” “酒店很早就给公司秘书室打过电话报备若拙小姐走失的事情,就是那天开会的时候。”胡有方的话音越来越小,他感觉到头什么的样子;他想起他抱晚童上车时,有什么东西从她口袋里掉了出去;他想起西望洋山的别墅区,那一场通天彻地的大火。 他想起自己下定决心再也不让若拙受到半点伤害。 顾钦辞的手开始颤抖,控制不住地,剧烈地颤抖。 他缓缓将晚童放下,一语未发。 没有责怪,却,也没有安慰。 孟晚童突然有些慌乱,她从没见过这样陌生的顾钦辞,以无法挽留亦不会回头的姿态,渐行渐远。 她要失去他了 “钦辞”孟晚童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忽然伸手抓住他即将撤开的袖口,话语里带着卑微的祈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我不是故意” 挺拔轩昂的男人被她扯的停住了动作,他什么话都没说,没有表情,没有回应,像一尊精致的石雕。天花板的灯光投射下来,经过他宽阔的双肩时被削弱c阻挡,在背光一侧形成了密实的阴影。而他的脸,就凝固在这片阴影里,明明伸手就能碰到,却看不分明。 在决定纪若拙生死存亡的时刻晕过去,绝非晚童的本意,但因此错过了救若拙最后的机会,却是不争的事实。 顾钦辞无法原谅自己,正如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不能把错误归咎于任何人,因为究其根本,是他自以为是在先。 可一腔绝望与悲怆要怎么发泄这些怒张的情绪要撑炸了他的心。 顾钦辞觉得他此刻像是在黑暗中被人猛抽了一巴掌,打得他掉了门牙c疼得他吐出了一口鲜血,偏偏他想还手都不知道该朝哪里使劲。只能忍着这崩塌般的疼痛转头狂奔,像疯了一样飙着车,重回那被大火付之一炬的地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30没有生离,只有死别2 车在路上飞一般地疾驰,没有人能跟得上它的速度,就连无处不在的霓虹灯的光亮,都只能擦着车身而过。。し0。劈开空气,车子黑色的流线在夜色下更显得锋利无比。 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达。 没人知道顾钦辞这一路上是怎么挨过来的。 有一种,像要去赴死的觉悟。 也许歹徒已经将她带走了,也许她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片火海里。 无论是那种情况,他都没有必要再回来一趟。 回来干什么呢 顾钦辞把车停在路边,夜风如刀划过他英俊的脸,清湛的月光下,他的表情是和心情完全不一致的平静。 这里的空气四处都是烧焦的糊味,大火早已被扑灭,消防人员拉开警戒线将整个别墅区圈了起来。 但他是顾钦辞,所以他进去了。 不是因为他给谁打了电话,走了后门,而是因为他直接挥拳将拦着他的消防员打翻在地。 薄唇动了动,他说:“抱歉,我妻子在里面,我必须要进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远处那片坍塌的废墟。 顾钦辞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愿望,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他想做的事情,也有人四面帮衬。而现在,他就只想到那片烧得面目全非的土地上去。 只想到那里去。 他觉得自己是理智的,还记得向被打的消防员赔礼道歉。可是出拳的那一瞬间,他竟收不住手,想再多打一拳c再多打一拳。怆然的心情让他越战越勇,随着他每一次拳头落在别人身上,那反作用力的疼痛都会加以十倍地捶痛他自己的心。 消防员看到他神情中深藏的恸怒和悲伤,鬼使神差地放他进去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怕再继续挨打。 没人敢再上来拦他,倒有几个人掏出手机打电话叫协警来帮忙。 顾钦辞连理都没理,大步走了进去。 脚下的泥土越发焦黑,皲裂成一道道骇人的口子。 他走近了那座烧得最惨的别墅,听说火势就是从这里蔓延开的。房这番话的同时,另一家医院的急诊室外,医生摘了口罩,对等在长椅上的人说道:“患者全身各处烧伤程度不一,幸好都不算太严重,她的心肺功能目前正常,还需要留院观察两天。请您到那边办理一下入院手续。” “好,麻烦您了。”那人说完,刚要转身,又停了脚步,“她,真的没事吗” “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脸上的烫伤比较可惜,虽然已经做了应急处理,但很有可能会留疤。”医生也非常遗憾,这么漂亮的女孩,容貌就被一场火毁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31没有生离,只有死别3 胡有方最近日子过得很不太平。 那场大火过去后第二天,他被警方叫去问话,原因是他的老板殴打消防办公人员c擅闯火灾警戒现场。但是以顾二爷的分量,一般人是请不动的,于是胡有方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到警局,又是赔钱又是道歉,最后被警察好一通教育才放走。 紧接着就是二爷“生要见人c死要见尸”的吩咐。昨天入院的患者今天差不多都安稳地躺在住院部大楼,通知家属c登记伤患信息也是一大要事。医院里的楼道里除了哭声就是警察办案时常用的那几句口头禅,还有错综的脚步声不绝于耳。要在这么一个纷乱狼藉的地方找到一个很可能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难度实在不小。 他想了想,脚步匆匆地下了楼。 太平间里陈列着许多遇难者的遗体,可惜胡有方没有得到警察的许可,不能擅自掀开白布认领遗体,只好绕了一圈又回到住院部。 他正忙得焦头烂额,公司的事情又一件接着一件挤过来。 再过五天就是拍卖会了,石老已经准备亲自从香港前来澳门视察场地了。河岸明珠这个楼盘的销售和企业公关一直就是胡有方负责,他是四建出了名的会办事,会讨领导客户欢心,再加上河岸明珠竣工后,也是他从石老那里拉到了这个拍卖会的宣传契机。上面把接待石老的任务交给他,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原本是一次在石老面前大展拳脚的机会,却因为最近接踵而来的烂事而变成了巨大的负担。 胡有方觉得自己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这些大牌领导了,一个顾二爷就够让他跳进珠江喝两壶了。 时间不会等人,在胡有方人仰马翻的忙碌中,三天就过去了。 如顾钦辞没有主动联系张煜和纪希音他们一样,他们也没有给顾钦辞任何一点消息。 顾钦辞是不知道该怎么对纪家交代,而纪希音却是认为,这件事顾二爷一开始就表明了态度不想插手,那么有没有结果,也与他无关,无需向他报备。 其间,陆景尧去顾钦辞下榻的四季酒店看过他一次,被他的狼狈吓了一跳。 此刻的顾钦辞,哪里还有往昔半点倨傲非凡的风采。下颔的胡渣,碎裂的酒瓶,成堆的烟蒂,感觉真像是不要命了一样。 陆景尧有点看不下去,几次想告诉他什么,想起纪希音的叮嘱,都忍了下来。 这样的惩罚对他来说太残酷,杳无音讯的状态每拖一天,就在顾钦辞的心里又多伤一分。让他死都死得不痛快,非要一刀刀的凌迟不可。 但真正让陆景尧惊讶的,是顾钦辞愿意把内心的伤痛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因为已经累积着多到藏不住了吗 顾钦辞不是这种人,他是个做手术都不打麻药的人,他要的是自己绝对的c完全的清醒。 那现在又算什么 陆景尧上次见到顾钦辞,还是南山球场一劫后,他在别墅里养伤的时候,距离现在大约过去了一个多月。 他无法想象一个多月里发生了什么,能让当时对纪若拙百般防范c百般抵触的顾二爷,此刻为了她的失踪而自暴自弃。 也许上次这二人的合照见报时,他就该发现顾钦辞和纪若拙之间比曾经多了点不同的东西。 陆景尧叹着气,从地上捡起一瓶酒,扯开脖子上的领带,陪他一起坐在地上,“一个人喝不带劲,我跟你一起。” 黑玉般的眼眸不再剔透,流转着一圈圈浓稠的混沌深沉,顾钦辞没有拒绝。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陆景尧将一条腿伸直在天鹅绒的地毯上,眼睛望着格局开阔的天花板,欧式的雕花檐精美又奢华,他嘴角扯出一丝笑,“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想办法解决,反倒一个人在这儿当起了缩头乌龟。你倒是去查查,到底是谁害了她,她现在是生是死啊” 顾钦辞皱眉,宿醉让他头痛欲裂,稍微动一动脑子都觉得脑浆要炸出来了,“陆景尧,你说风凉话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 陆景尧垂下头,望着地毯上东倒西歪的酒瓶,“我也不想,可这真不像你干得出来的事。” 顾钦辞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微叹:“你说的那些我都有数。” “有数有数你还在这酗什么酒c买什么醉c装什么情圣”陆景尧一口气骂完,随即觉得不对劲,转过头来认真凝视着他,神色复杂,“我记得,从前的你,一直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顾钦辞没有睁眼,淡淡一笑:“从前你是指我没拿到毕业证书c第一次投资失败还是那几次在生意场上失利” 没等陆景尧回答,他又问:“那些算什么情绪” “那什么才算情绪什么情绪能把你变成这个鸟样”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顾钦辞对他的挑衅丝毫不以为意,语气依然平静。 “试怎么试”陆景尧疑惑。 顾钦辞沉吟了片刻,睁开眼,顺手抄起一个完整的酒瓶猛地砸碎在地上,他的手在空中划过半个抛物线,没有放下,就那么指着酒瓶脱手的方向。 随着振聋发聩的清脆响声,一道低沉有力的嗓音扬了起来,“把衣服脱了,在上面做两个小时前滚翻,你就知道什么叫情绪了。” 陆景尧望着一地碎片,错愕不已。 非要血肉模糊,遍体鳞伤,不死不罢休吗 “你来真的”陆景尧定定地看着他,好像要从他脸上发现一个答案。 顾钦辞却用指节分明的手掌撑住了额头,眉梢挂着苦涩,“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假的。” “你别这么悲观,也许她” “还活着。”顾钦辞接过话来,并不意外,“我知道她还活着。” 陆景尧更震惊了,他怎么知道余光扫到这一室凌乱颓败的痕迹,他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芒,顾钦辞知道,为什么还要放纵自己 胸有成竹这个词从来都属于顾钦辞,而不明所以四个字,则永远被扣在和他接触的人身上。因为从来没有人猜得中顾二爷在想什么。陆景尧是他拜把子的兄弟,那也不代表他事无巨细的了解他。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陆景尧低笑一声,干脆放弃抵抗了。 顾钦辞抿了抿唇,不说话。 他的反应传达给陆景尧一个讯息所有瞒着他的事,他都知道了。 “你知道若拙活着,知道不会有人告诉你她在哪,还知道我肯定会过来看看你死没死”陆景尧说着说着,笑容变冷了,他一脚踹翻面前的酒箱,拔高了音调,“顾钦辞,你长能耐了,连我都敢利用了” 他的话音掷地有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窗外的阳光被两块玻璃之间的缝隙割裂,尖锐的,带着疼痛的投射在地板上。 顾钦辞没有反驳。 他沉默了很久,放下手里的酒瓶,带着歉意,沉声道:“景尧,对不起,我想见她。” 陆景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忽然拎起他的领子,一拳招呼在他脸上,“你他妈怎么不喝死” 顾钦辞没还手,他也确实没有力气还手。衬衫从陆景尧的手里滑落,他整个人就跟着坠了下去,倒在沙发与茶几间的缝隙里,嘴角有一丝血迹。 陆景尧下手不留情,这是他c未逢c阿崇和顾钦辞之间的默契,谁做错了事,其他人狠狠揍他一顿,见了血,就还是兄弟。 他粗喘着气,低眸看着自己的五指,擦过顾钦辞身体后也留下了几道红痕,他冷着声音,“有种你就站起来光明正大的打死我,否则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还有,别再用苦肉计逼我。顾钦辞,这都是你自找的你以为全天下人都活该围着你转,被你想捧着就捧着想扔了就扔了” 顾钦辞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做了让步,“好,我不问她在哪,那你告诉我,她情况怎么样。” 说起这个,陆景尧更是气得额头冒烟,“情况好,我告诉你她毁容了若拙花容月貌的时候尚且配不上你顾二爷,现在你还打算娶她吗” 顾钦辞浑身一震,眼中凝聚起不可思议的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32没有生离,只有死别4
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樂文小说| 陆景尧帮他把心尖插的那把刀拔了下来,却没有给他止血药,而是顺手洒了一大把盐,刺得他心瓣发麻。 顾钦辞大力扶着沙发的靠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陆景尧咬牙道,“她能捡回一条命来都是万幸!如果不是纪希音和张煜打电话叫我来澳门,你就等着去灵堂见她的照片吧!” 顾钦辞腿一软,差点又跌倒。他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每一道拍在心上,都是伤。 “你就只惦记着那个小践人和她的儿子,你眼里还容得下别人吗?”陆景尧越说越气,“你知道若拙现在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吗?抑郁症!你知道吗?” 他的话像尖锐的刀锋,划破顾钦辞的耳膜和胸腔,又像一根麻绳勒紧了他的气管,呼吸一次就收紧一分,勒得他快窒息了。 抑郁症!若拙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这里一定有他错过的细节! 顾钦辞努力回想着若拙被掳走前,在张雪存开的维雅套房里与他对峙的模样。 怪不得她那时候精神时好时坏,怪不得她拒绝被他触碰 抑郁症!他怎么会怀疑若拙是在装疯卖傻? “顾钦辞,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东西!你自己说说你还有脸见她吗?”陆景尧每句话都正戳在他心里,“你不是标榜信义c嚷嚷着对全天下人负责吗?你连你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你在干什么?你在对她冷嘲热讽c动手动脚!” 陆景尧不愧是陆景尧,把别人不敢说的不能说的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顾钦辞的恐慌只有一点,那就是若拙再也不会原谅他。 “害她的人查到了?”陆景尧问。 顾钦辞颔首,想到她受过的罪,心里越发疼,越发恨,“我不会放过他们。” 陆景尧听着,半天没搭言,直到临走时才说:“顾钦辞,我有时候觉得你太可怕,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你的算计之内,到底有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有。”顾钦辞坦然承认,带着三分自嘲,攥着沙发靠背的手指渐渐收紧,“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她。” 陆景尧抚着手背上的伤痕,面无表情道:“是吗?补偿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想给,还得问问人家要不要。” 若拙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远处的海面泛起鱼肚白,透过玻璃刚好可以看清朝阳未现时的天空,迷蒙,混沌,如初生的婴儿,奶一样的颜色。 她只是眨了眨眼睛,脸上就撕裂般的疼。 也许是疼得麻木,左边半张脸好像失去了知觉,全身的皮肤都辣的疼,连动都不敢动。 有人第一时间发现她醒了,凑过来问:“你感觉怎么样?” 若拙努力侧过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张煜。 她说不出话,嗓子堵了一层棉花似的,明明在往外送气,却没有声音。 张煜眼里的心疼都快要积满溢出来了,他自责道:“对不起,若拙,是我去的太迟了。” 那时他搭陆景尧的车离开了西望洋山,在路上仍觉得不踏实,因为联系不到顾钦辞,只好将电话打到了四建的秘书室,问顾二爷有没有将若拙带去医院。胡有方接了电话说,二爷确实在医院,可院方只受理了两个病人,都不是纪若拙。 震惊c恐慌的感觉油然而生,张煜伸手越过司机,直接把在了方向盘上,口中嘶喊:“掉头!回去!” 胡有方隔着手机都被传来的声波吓得不轻,忙问:“张少爷,您为什么这么问?” 他们为什么觉得二爷会在西望洋山见到二少奶奶?二爷明明是去救另外一对母子的。 张煜一个字一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因为若拙在那里!我捡到了她随身带的东西!” 胡有方惊呆了,“二少奶奶这两天不是和您在一起吗?” “谁跟你说若拙和我在一起的!这两天我一直在香港!”张煜的眼睛里有两簇火焰越烧越旺,“若拙失踪了,我们都找不到她!” 胡有方彻底愣了,愣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车子以猎豹的速度蹿回西望洋山,那里的火势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所幸冬天潮湿阴冷,不像北方,星星之火便能燎原。 他疯了一样冲进大火里,在里面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若拙。那个场景,连张煜一个七尺男儿回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她身上的衣服都快被烧焦了,有几块甚至融进了她的皮肤里,她身边还有两个个子不高的男人,被活活烧成了尸骨。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却还牢牢抓着那两个人的腿,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想起胡有方先后两次对陆景尧和他透露的信息,二爷去了西望洋山c二爷带了两个病人去医院 张煜脑海里顿时形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若拙和那对母子被关在一起,她为了让她们逃跑,引燃了别墅的自爆装置! 张煜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 一股强烈的后怕几乎吞噬了他,倘若他没有觉得不对劲,倘若他没有在车上多一个心给四建的秘书室打电话,问清这一切 他怀里的若拙,就要变成一具红颜枯骨了。 张煜每次想到这里,都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都恨不得一枪崩了顾钦辞和那群歹徒。 可是在若拙此刻安静的注视下,他的心又软了,“饿吗?想吃点什么吗?我哥和你姐去买了,听医生的话,暂时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 若拙想笑,脸却动不了。 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一个人要有多大勇气才能为了别人牺牲,牺牲过一次之后,又会烙下多深的阴影。 她胆子也小,那时的决定,不排除还有点赌气和压抑的成分在。从生与死的界限打着擦边球把命拿了回来,若重来一遍,她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她抬起手,要去摸自己的脸,张煜一惊,想捉住她的手,晚了一步。 若拙摸到了自己脸上一层层的纱布,她呆了呆,突然复杂地盯着张煜,复杂中满是痛苦和期待。 张煜却没有回应这份期待,别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神。她仿佛把他当成了可以救命的浮萍,或是可以压垮骆驼的稻草,希望还是绝望,就在他一句话之间。 可他骗不了她。张煜一拳捶在墙上,又恨又怒。 良久,他才转过来重新望着她,视线炙热而真诚,“若拙,没关系。你怎么样都好看,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好看。” 张煜清楚地看到那一瞬间,若拙眼中最后一丝微光败了 水汽氤氲了她的眼睛,巨大的悲怆顷刻间涌了上来。 和每个普通女人一样,若拙也爱漂亮。这张脸,这副完美的身子,都是她妈妈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而她却亲手毁了它们。 那感觉无异于一个国家运动员有一天突然听说自己再也不能上赛场了,被剥夺了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其他优点也都成了不名一文的陪衬。 她怔怔地望着张煜,又不像在看他,好像透过他的脸,看到了其他东西。 假如她的嗓子的能出声,大概会哭得痛快一点,但是若拙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眼泪都没有流下去,就被层层的纱布吸走了。 顾钦辞大概在孟晚童的病边寸步不离的守着吧。 这下好了,她成全了别人,糟蹋了自己。 老天为什么没有让那一场大火轰轰烈烈地烧死她? 张煜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若拙褐色的眸子透着死寂般的灰,也没有抽回手,也没有管他在做什么。 “若拙,我愿意一辈子照顾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嫁给我吧,我是认真的。” 她的容貌毁了以后,张煜的从一而终足以令任何一个女孩有所触动,若拙也不例外,只可惜触动归触动,她的心都被掏空了,再多的触动也没法进入心脏。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张煜苦笑道,“不过三天后,我希望你以我的女伴的身份和我一起出席拍卖会,就当是感谢我也好。我为你准备好了礼服和轮椅,如果你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如果我有幸,能得到一天拥有你的时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33没有生离,只有死别5
张煜的话像檐角落下的一滴雨水,若拙听到自己的心里“滴答”一声,泛开层层涟漪。 章节更新最快 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极了,和平时那个风风火火的他一点都不像。 若拙的喉头梗塞了几秒,她有点庆幸自己的嗓子发不出声音,不用回答他,不用把拒绝的话亲口说出来。 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有资格做张煜的女伴呢? 张煜倾着身子把她的头调高了一点,他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若拙,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若拙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你宁可为了伤害你的人去死,都吝啬于给爱你的人一次机会?这不公平,若拙,这不公平。”张煜表情满是认真,以及不容她退却的强势。 感情的事要怎么定义公平不公平?若拙无言以对,只能眨了眨眼睛。她的脸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这双眼睛,和两片浅粉色的唇瓣。 以前觉得她的五官精致完美,又说不上到底哪里最美。可是当她褐色的眼睛被金光染得发亮,深处掬起一捧笑意的时候,那曜若繁星c皎如皓月的美,非惊艳二字不能述之。 这样的两枚琥珀,嵌在她白瓷般细腻的脸上,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人全部的目光。 张煜想,她只要有这一双眼睛,就足以倾人国c倾人城了。 他总是很容易就被她的一颦一笑打乱思绪。正如他刚才还在埋怨她的不公平,此刻又不禁被柔软的情愫控制了大脑。 直到敲门声打断了他深藏痴情的凝望。 纪希音和张雪存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看到若拙醒了又惊又喜,忙放下手中刚买的清粥小菜,围到了病旁边。他们一早离开时就将医院厚重的窗帘完全拉开了,眼下晨曦正好,每个人的心情也都跟着好了起来。 张雪存看了看盛满药液的吊瓶,眉头舒展开,暖暖的好看,“这麻药的后劲还真不小。你一睡两天不醒,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若拙感念于心,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张雪存一怔,惊讶地看向张煜,张煜沉着脸解释道:“医生说她的声带受损,暂时还不能说话。” 气氛静谧了一刹。 最初的惊喜从眼角眉梢退却,纪希音好似终于想起了事情的始末,脸色瞬间冷淡下来。 这样子,是准备秋后算账了。 果然,只见纪希音吸足了一大口气,对着若拙劈头盖脸地训斥:“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不是张煜和陆总冒着大火进去救你,你现在就——” “希音!别说了。”张雪存及时打断她,“人都回来了,别提那些了。” 他看到若拙眼中黯然的光,随着希音越来越浓重的怒火一寸寸寂灭。这细小的变化像一根棉线勒紧了他的心,力道不大,疼却是真切的,所以张雪存无法放任她再继续指责下去。 他的话音刚落,纪希音回过头来冷冷地剜了他一眼,仿佛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紧接着她的视线又像追踪器一样紧盯着若拙而去。 这一次她半晌才开口。 “纪若拙,你真会惹麻烦。” 上的人全身一僵。 当年在纪家的玫瑰园里,年幼的希音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这句话穿越时空的罅隙,让眼前的她和十几年前的她重叠在一起。 ——你真会惹麻烦。 这是来自纪希音的一种方式很特别的关怀,除了若拙以外,大概再无人能懂。 她咧嘴想笑,眼泪却流进了纱布。 时间像精确得像被人计算过,在拍卖会的前一天晚上,医生说若拙的伤口愈合得不错,可以考虑摘掉脸上的纱布了。 长长的白纱被医生从她脸上一点点绕下来时,大家都绷着一股劲,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后来镊子离开了若拙的脸,医生褪下手上的白手套扔在托盘里,穿着白大褂晃悠到他们面前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一个人在听,所有人都伸着脖子观察着上那张模糊的侧脸。 张煜明显松了口气,心头却更沉重了。 虽然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不过若拙的皮肤原本细腻无瑕,在她那张脸上画上一笔都是玷污,何况是左半边脸一道红肿的烫痕? 纪希音拿起镜子,将镜面贴着自己的衣服,走到若拙面前,还没来得及把它翻过来,若拙就伸手按住了。 她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褐眸中眼波不住地颤抖,似忍受了极大的煎熬。 沈疏之刚来就见到了这一幕。待他看清若拙的左脸时,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 他想说一些轻松调侃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沈总,这两天一直不见你。”张雪存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让众人不要再揪着若拙的伤口不放。 沈疏之也很配合地挑了一下眉毛,笑得很客气,“公司有急事,几天不得闲,张大少爷见谅。” 大家都觉得这个理由很扯,只有纪希音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陆景尧来了,他不方便现身而已。 叫陆景尧来澳门,其实是沈疏之的主意。 但凡有半条其他的路可选,沈疏之也不会开口向自己的死对头求助。他可以为了尊严而耗着,但若拙的安危却等不得。 几个月后,当若拙努力克服着巨大的心理阴影去梳理自己在澳门全部的遭遇时,才恍然发现,其实她是个非常幸福的人。 身边有许多人为了她着急c担忧,更有甚者十年如一日默默地付出。倘若没有这次的劫难,她大概还要在他们的保护下懵懂很久很久。 想收获什么,总要先付出什么;想学到什么,总要先失去什么。 eric派的人也在拍卖会前一晚抵达了澳门,见到顾钦辞时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句二爷,递上了一个规格较小的档案袋。 袋子里不知装了什么值钱的宝贝,顾钦辞拿出来看了一眼,便贴身收在了大衣内侧。 夜晚的澳门风情万种,而这万种的风情,在他一双阒黑的寒眸间,一点温度也无,反而暗藏着凌厉的机锋。 总部传来的消息,谭总那位颖悟绝人的儿子谭思凡,从美国回来了。 今晚的飞机,降落在香港,很快便能渡船到澳门。 他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谭思凡的电话就打进了他的手机。 “顾二哥,好久不见,我是思凡。”他含笑问候的声音透过手机的听筒传出来,谦卑的口吻让人听了极为舒坦,颇有几分君子的风度。 “是好久不见了,思凡。”顾钦辞平静地应了一句,面容沉静冷峻,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谭思凡拖着行李箱,唇畔漾开一抹邪魅冷厉的弧度,语气不加丝毫变化,仍然客套又恭谨,“听我妈说,顾二哥在澳门出差,我也想过去凑个热闹。” 顾钦辞略一沉吟,沉稳又从容,“你方便吗?” “当然方便,我又不像二哥,成天为了公司殚精竭虑,日理万机。我就是个闲人,平时喜欢玩两把,一玩就收不住。”谭思凡笑道,“可别耽误了二哥的正事。” 顾钦辞淡淡扬声,“是吗,你喜欢玩多大的?” “当然是越大越好。” 顾钦辞的眸光拉暗,鹰隼般锐利的锋芒转瞬即逝,再看去已然是平静无波,“思凡,既然你叫我一声二哥,我就劝你一句。靠博弈起家的虽然大有人在,但是一不小心玩脱了,会把命都赔进去。” 谭思凡笑得很没心机,“二哥是海晏出了名的通过风险谋利的领导者,怎么这话听起来倒有点守成自保的意味了?我记得几年前二哥还跟我说,只有输得起的人才赢得起。现在我手里有一千个筹码作为赌注,我比较关心怎么把它们变成一万个百万个,而不是怎么省吃俭用c平安无虞地过日子。” 顾钦辞也笑了,“好,那我在澳门等着你。” 笑意未达眼底,因为那深沉的眼底早已卷起摧枯拉朽的狂风。 谭思凡为人狡诈,在他尚未察觉时便将一切算盘率先打好,作为庄家喊了开局。他不仅把不悔和晚童扯进了局里,更不可原谅的是,他害了若拙! 这一局顾钦辞铩羽而归,输得一败涂地。 光是代价,就让他差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每当想到这里,他都恨不得将这个伪君子千刀万剐! “那,明天怎么样?”谭思凡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顾钦辞却眸光一沉。 他口中的明天,正是拍卖会的日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34没有生离,只有死别6 河岸明珠坐落在珠江旁边,楼盘规模宏大,开阔的视野中水木清华c美景如云。樂文小说| 这里一周前刚刚举行过一场轰动的剪彩仪式,彼时见证过剪彩仪式的媒体新闻人纷纷驾轻就熟地将车停入车库,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们又再次来到这里采访助捐拍卖。 这一次的活动比上一次更加激动人心,因为主办方是港澳商盟的第一把交易,香港著名的石油大亨石元正,而承办方又是以顾钦辞为代表的海晏国际集团,内陆地产界的一匹黑马,可谓是强强联合,举世瞩目。 纪希音等人依次从酒店出发,肖雨也穿着若拙挑的短款礼服,男争权,女比貌,人人暗地里都较着劲。 张煜最先走的,却是最晚到的,因为他去医院接了一趟若拙。 最终若拙还是同意和他一起出席拍卖会,她行动不便,换衣服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水蓝色的长裙遮住了她身上的伤疤,修身的款式贴合着她纤细苗条的身材,衬得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裙身的绣工简直让人咋舌称奇,有淡淡的浅白深蓝,不经意间望去如映着水纹。天鹅般曲线优美的秀颈外,高高立起的领口让她看上去像中古世纪的女王,气质端庄大方,留了一点白希的皮肤若隐若现。 栗色的长发许久没有打理,有些失去了光泽,造型师不得不做了一些人为的修缮,让它重新看上去容光焕发。 虽然昨晚就拆了纱布,但若拙却是今早做造型时,才心里打着颤望向镜子里的脸。 狰狞丑陋的红印几乎贯穿了她的左半边脸颊,周围溃烂的脓包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然而若拙只是张了张嘴。 她发不出声音了。 医生说,必须在烧伤两到三周中手术去除这部分坏死组织,避免感染,次日再进行植皮。国内的植皮技术不算落后,手术成功率也很高,但能不能通过排异反应,会不会在边缘处留下浅疤,谁都不敢保证。 张煜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从私人病房外推门而入,见到若拙的侧影时惊艳了片刻。但很快,她转过头来,脸上的疤痕就令张煜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的眼眸里泛起清浅的痛。 若拙看得一清二楚。 是心疼,不是嫌弃。 张煜挥开造型师,把她的轮椅转了个方向,让她直面冲着自己。 若拙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心慌,勉强地笑着别过头去。 “看着我,若拙。”张煜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上。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半张银白色的面具,小心翼翼地别在她的耳廓和发间。 其实若拙右半边脸发髻的位置也有些隐约肿起的水泡,只是比起左脸上骇人的伤痕显得不值一提罢了。 但是这张面具,却如生花的妙笔,把她可怖的脸庞重新塑造成了绝色的风景。 面具只遮挡了她小半边的脸,正巧遮住了烧伤的部位,而露出下颔完美的弧度和瓷白的皮肤,以及右半边挺秀的鼻梁,黛色的眉毛,和纷嫩的嘴唇。看得出做面具的人的用心,完全依照她的伤情扬长避短地量身订做。 “你是最美的,相信我。”张煜抬手抚摸着她脸上的面具,“有没有它都一样。” 窗外风和日丽,气候隐约有些春之将晓的迹象了。河岸边有黄发垂髫,闲适得令人心生向往。 顾钦辞围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结实健壮的肌肉被晨光勾勒出流畅的弧线,熠熠生辉的水珠顺着他的腹肌流下去,神秘得引人遐思。他顺手从浴室外的墙柜里抽出另一条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打开衣柜的门,修长的手指依次经过各种样式的衬衫,他像个挑剔的客人,又像个即将上战场的战士,为自己寻找一套最合适的铠甲。 人靠衣装,这是他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也是他的第一资本。 在过去的几年里,顾钦辞也会注重仪表形象,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有种要去打一场硬仗的感觉。 手机的铃声响起时,静如止水的黑眸终于泛起一丝波动,顾钦辞接起电话,是胡有方,问他怎么还没到场,拍卖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 顾钦辞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盯着吧,我就不过去了。” 他回来到澳门,完全是为了给石老个面子。如果是想请顾家出席拍卖会,石老大可以在邀请函上写海晏的名字。但事实却是,石老把顾钦辞三个大字印在了精致奢贵的信函上。这足以说明,石老是有意请他来,既然是有意请他来,自然不会是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拍卖会。 所以这个拍卖会,他去不去都一样,换言之,就算他不去,石老一样不会生气。只要他来了澳门,只要石老非见他不可,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他头上。 聪明人之间打交道最方便的地方在于,彼此之间不需要把什么都说透。 然而,十分钟之后的一个电话,却让已经坐上去葡京赌场的车的顾钦辞忽然吩咐:“马上掉头!去河岸明珠!” 司机一惊,还是依言在前面的路口调转了方向。 顾钦辞听到自己沉稳的心跳霎时间乱了,他抬手摸了摸口袋里昨天刚被eric派人送来澳门的东西,没想到今天就要派上用场了。 会场里气氛极尽奢华,香腮胜雪的招待踩在价值不菲的绒毯上,步步生莲,身姿摇曳。酒香四溢的会客厅里四处可以听到独属于上流社会那套虚伪的恭维逢迎,明亮的灯光配上高雅的欧式古典音乐,还没开场,就已经可以料想到,这必定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拍卖会。 这里的男人各个有权有势,这里的女人各个才貌双全,所以当收到社会关注不小的张家大公子推着一个轮椅上带了面具的女人出现时,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不少眼尖的记者立刻抓紧时机迎了上去,全都被张煜一个冷眼瞪了回来。 他身上有股久居豪门世家的气场,光是耍耍浑都让人觉得充满了威胁。虽然不及顾钦辞一半稳重内敛,但也绝不是这些小鱼小虾惹得起的角色。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也安静极了,她从进场之后就没开过口,只是明眸微微扫过全场,光芒黯了黯。 她的半张脸竟然比整张脸还要惹人注目,也许是因为留了足以让人浮想联翩的空间。 然而若拙却无心关注其他人的反应,从来到这里她就发现了,顾钦辞不在。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张煜的邀请。 可能是为了他眼里差点烫化了她的真挚和祈求。 也可能是为了戴上面具,像一个路人一样远远看看那个曾经在她身边,如今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们之间还没有个结果,而她却不得不提前退场了。 若拙实在过不去她心里的那道坎。 那道坎害得她险些遭人侵犯,害得她险些葬身火海,害得她时常精神恍惚,害得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怎么能轻言原谅? “拍卖会即将拉开序幕,请各位来宾就坐。”台上的主持人仪表堂堂,笑起来温雅极了,他好听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出来,在四面集音的会场里回响。 人们各自笑着说完了最后几句寒暄的话,依次按照名牌的码放,坐在了对应的位置上。 张煜将若拙推到自己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若拙的意外让他间长大成熟,开始向有担当c有责任的男人蜕变。 目的很简单,他不想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请主办方代表致辞。”主持人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主办方代表,香港商界的龙头老大,石元正。 连若拙都忍不住抬眸望向台上,四盏追光灯同时引到了幕后与台前交接的上场位置,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穿着罄然的中山装走了上来。 他的眼睛深沉如海,若拙从未见过比这更加包容而辽远的目光。不同于顾钦辞的沉稳和锐利,他的眼神是具有渗透性的,从四面八方像水一样漫过来,包裹着别人的思维。 他的个子不高,背有点佝偻,满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如他的名字,石元正,他的周身都凝绕着一层看不见的浩然正气。 光是外表,就令在座所有人肃然起敬。 他没有带任何草稿,双手撑着讲话台,视线自全场巡过一遭后,竟笑了笑,直言道:“我今天最想见的人,并不在你们之中,他应该不回来了,我也不想致什么辞了。” 台下一片哗然,连出神的若拙都不由得拧起了眉。 石老的魄力委实惊人,他这样说话,无疑是把台下的一众企业家得罪个遍了。 可是很快,更惊人的事情就发生了—— “抱歉,我来迟了。” 低沉磁厚的嗓音从门口传来,纪若拙浑身一震。 回首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而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35没有生离,只有死别7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口的声音吸引过去,只见大门敞开的地方,气宇轩昂的男人走了进来。樂文小说|楼道里的强光几乎融化了那道身影锋利的轮廓。 他双手抖了抖西装的两襟。举手投足间尊贵非凡。手工皮鞋踏在天鹅绒质地的地毯上,触目便是一脉传承的奢华。 开始有人奇怪他的身份,直到他身后的两扇门合上,隔绝了楼道的强光,清俊沉静的容颜渐渐在会场相对昏暗的光线下被清晰的描摹出来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没人再继续问他是谁,没人不知道他是谁。 不记得是从哪个角落开始的,闪光灯此起彼伏的照亮整个会场。 顾二爷活跃在媒体镜头前也不过就是这半个月的事,但是他的鼎鼎大名,早已经被所有资本家记在心里。这几年来海晏的业绩屡创新高,每一次功勋的背后必定都镌刻着顾钦辞三个大字。 遂黑如泽的眼眸在会场里扫视了一圈,途径张煜身边的人时,终于停下。 冰冷的瞳孔里骤然升起一丝急切的眷爱和深情,顾钦辞没有等下去,笔直修长的腿已经朝那个方向迈了过去。 “钦辞。” 台上的老者缓声叫着他的名字。 顾钦辞脚下一顿,黑眸中扬起清湛的光,似是尊敬,“石老。” “刚说你不会来你就来了,真不给我老人家面子。”石老一笑,眼角的皱纹变得更加明显了,他的笑容里有一点旁人读不懂的深意,“姗姗来迟,可不是你的作风。” 涔薄的唇微微一抿,顾钦辞看也不看周围这些财产换成金子足可以填了太平洋的富商们,只望着石老一人,“抱歉,我今天的本意并不是来参加拍卖会。” “难不成你现在改主意了?”石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矍铄的眼睛顺着他脚尖所指的方向望去,视线落在那道水蓝色的身影上,笑容掺进一丝了然。 顾钦辞迟疑了不到须臾,无奈地笑了一笑,“不,我现在也不是为了拍卖会而来。” “既来之则安之,你人都站在这了又要离开,大家的脸面往哪放?”石老慢条斯理的话引来众人皮笑肉不笑的回应——说得好像您老人家多给我们脸似的! 唇梢浮上一抹轻弧,顾钦辞沉稳的声线在会场里格外悠扬,他点头受教,从善如流,“石老宽心,顾某不敢不给各位面子。” 他就这么一说,大家就这么一听,没人信他是真为了给他们面子才留下不走。要真是这样,早干嘛去了,一开始为什么不来? 顾二爷很显然不是为了拍卖会而来,可他来了又不急着走,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大部分人疑心重重,小部分人对此却心如明镜。顾二爷为什么而来,其实并不难猜。 顾钦辞和石老交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若拙的额间出了一层冷汗。她可以感觉到顾钦辞从一进场就发现了她,一发现她目光就再也没离开过她,即使是在和石老说话的时候,他的余光也如影随形的黏在她身上。 沈疏之噙着笑意,漫不经心地瞥着站在幕帘旁边的胡有方。顾钦辞手底下的人办事还真利落。 同样盯着胡有方的还有张煜,他的眼神就冷多了。煞气积聚在英俊的眉宇间,差点把胡有方活活冻死。 昨夜谭思凡挑衅的战书都恨不得扔到了他眼皮子底下,想到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胸口一股郁结之气驱使顾钦辞没有拿出足够的风度拒绝。他原本打算去葡京赌场赴约,会一会谭海心的儿子,却没想到被胡有方一句话就轻易叫了过来。 那一刻,顾钦辞无暇顾虑其他,只因胡有方说:“二爷,张煜少爷的女伴好像是少夫人。” 顾钦辞作为承办方的领导,在第一排设有专座。他擦着若拙的身子走了过去,经过时带起一阵檀木香,害得若拙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哪怕只是一点冷香,都能钻入心底最深的地方。 爱上一个人,在显微镜下看,无异于就是爱上一个表情,爱上一句口头禅,爱上一种味道。从此神经会比心还要敏感,看到带着相似表情的人c听到相同口音c相同的话,亦或是闻见了车水马龙的街头,一缕相仿的气息,都会忍不住怦然心动。 若拙无法跨出心里对他深深的阴影,但也无法制止自己的心随他的脚步而跳跃。 惊恐和悸动,害怕与喜欢,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都像是她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在重如擂鼓的心跳声中颤抖着目送他的背影坐上了最前排的专座。 顾钦辞还是过去了,没有像别人期待的那样,在她身边停下。 可是话又说回来,谁在期待他停下? 石老意味深长地笑着收回视线,伸手摆正面前的话筒,清了清嗓音后,开始了拍卖会那一大段前端着官腔的发言。这一个举动透露出来两点信息,第一,他是真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如果顾钦辞不来,他宁可准备着满腹稿子而一句话不讲。第二,他在等的人,真的是顾钦辞。 拍卖会如预料中的样子顺利进行,顾钦辞始终岿然坐在第一排,连头都没有偏一下。 若拙心里稍稍燃起的死灰,很快就灭了。 心重新死过一次,伤得只会更深。 一只温暖的手掌突然伸了过来,覆盖住她略显冰凉的五指。 若拙抬起头,看到张煜阳光灿烂的笑容,也看到他的笑容里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隐忍和不悦。张煜对顾钦辞的到来心有芥蒂,但是他选择了不让若拙为难。 “你喜欢什么就跟我说,我拍给你。” 若拙笑着眨了眨眼。 张煜马上改口道:“说不出来指给我也行。” 侍者带上来的第一件拍卖品,是柳公权临摹的《兰亭集序》。当聚光灯照在那篇洋洋洒洒c力透纸背的文字上面时,在场众人不免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场上不乏有些附庸风雅的文人,见到这副字眼睛都直了,而那些不识货的人,也都装作自己很会欣赏,拍手称奇。这就是上流社会最常见的交往方式。其实他们真正懂的,就只有那幅墨宝起拍的价格,以及最终入手的价格而已。 纪希音果然跟着叫价了。 若拙侧着眸子笑望着她举起手中的价码牌。纪明城爱宝成痴,尤对国学爱不释手,什么翡翠明珠,什么玉石古玩,他都喜欢研究研究,也无怪乎纪希音会想给疼爱自己的老爸拍个字帖回去欣赏了。 但,喜欢国学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褐瞳刚刚转到陆景尧那边,他马上就有了动作。 说起文玩字画,陆景尧的老爸那是当仁不让的痴迷。还好陆总亲自赶过来了,不然要是让若拙代表雅意竞拍,第一件宝贝她就得犹豫是否该和纪希音较劲。 光顾着看那边打得火热,若拙没有注意到,前排的席位里有两道沁凉如水的视线凝在她扬起的嘴角之上。她一笑,那人平静深邃的眼波就跟着晃动。 张煜却发现了顾钦辞的窥伺,并以冰冷的眼神截了回去。 顾钦辞脸色一沉,刚要起身,就被石老有意无意地按住了胳膊,“钦辞,你猜这个东西值多少钱?” 石老发话了,他再不耐烦也得听完,顾钦辞皱着眉头望着台上的字帖,出声估算道:“四百万。” “估得好!”石老爽朗一笑,“也只有你敢开这个口,那你再猜猜,有多少人是真心想拿了它?” 顾钦辞略一沉吟,“不出五人。” “那你说,为什么这里有十几个人都举过牌子呢?”石老不再看他,嘴角挂着一丝笑纹。 这个问题很好解释,跟风竞价的人虽然不在少数,但真正的喜欢的人寥寥无几。多数人只负责把价格炒上去,让纪希音和陆景尧一争高下,顺便做个样子给所有人看,证明自己是有内涵的人。 “当一个东西被世俗评定了好坏之后,大多数人都会竞相表达与世俗相符的价值观。”顾钦辞回答。 石老点头的动作幅度大得夸张,手里转着两个文玩核桃,和他刚才在台上倚老卖老的样子判若两人,“那你顾钦辞是个俗人,还是个雅人?” 会场巡回的灯光刚巧打在他的脸上,黑玉般的眼眸如被点亮的星子,深藏着冷静与睿智。周围竞价的激烈氛围成了他的陪衬,衬得他语气异常从容平静,“顾钦辞只是个庸人,大方不到把自己珍爱之物捐出来拍卖的地步。只要是我喜欢的,何妨雅俗共赏?” 石老对他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反而微微一笑,“比如后排那个戴着面具的姑娘?我听说,她毁容了?” ———— 注意看评论区置顶,里面有更新公告和动向。 求留言c月票c推荐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36没有生离,只有死别8
顾钦辞的脸色僵硬了一下,寒玉般的眼眸中泛上一丝清浅的痛,嘴角几乎抿成了直线。樂文小说| 石老既然有意寻他来澳门,那么他在这边的一举一动自然不会逃脱石老的眼睛。顾钦辞虽然没打算隐瞒,但是他老人家的直言不讳,还是在他心上狠狠戳了一刀。 “钦辞啊,八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石老眯着眼,仿佛透过台上笼罩着字画的强烈光线,看到了什么很遥远的地方,“加州那片滞销了六年的死盘被你做活了,还比委托方给出的价格高了200万美元。你知道吗?当你闯进会议室说那片楼盘不仅能销售c还能提价销售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你疯了。但我就是欣赏你的大胆!当初我还以为我捡了个虎将,想将你收归旗下,没想到啊,你竟然是顾家未来的掌舵人,怪不得看不上那点蝇头小利。” 石老说的,是顾钦辞还在美国留学时发生的事情。当时他隐瞒身份潜心学习,时不时会给一些中型公司做转型指导乃至幕后操盘,以积累自己的实战经验。这个案子让石老在美国的地产公司一战成名,整个交易过程也被记入史册,成为销售史上令人敬仰的光辉一笔。 顾钦辞默了片刻,“那时候年少轻狂,得罪之处,还望石老见谅。” “年少轻狂?”石老反复咀嚼着他的话,笑容变冷三分,手里握的文玩核桃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那你现在就成熟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澳门,不是美国,也不是你的d市。在别人的地界上胡作非为有多危险,你想过吗?”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可缓缓道来时却反倒让人觉得压力一个字一个字地累在了身上。 顾钦辞对石老的批评不置一词,让石老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我曾经在你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野心和魄力。”石老沉着脸,“现在呢?还有优柔寡断c儿女情长。” 顾钦辞还是不说话。 “男人,要拼的是事业。你站在三代人垫起来的基石上,必须要走得更高更远。” 顾钦辞的眸光闪了闪,终于开口,话音还是不咸不淡的:“谢谢石老对我的厚望,只不过,事业从来都不是我最在意的。” 石老转头看着他,“那你最在意什么?” 顾钦辞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以前没有,现在,就在坐在我身后35度角的地方看热闹。” 他顿了顿,没等对方做出反应,便从容不迫地提醒道:“恭喜石老,第一笔交易要入账了。” 低醇的嗓音缭绕在头顶的一小片天空里,石元正皱起眉头,不悦之色昭昭欲明。顾钦辞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只要是他下了狠心的决定,任谁都没有更改劝圜的可能。他心里憋了点气,抬眸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拍卖会上。 只听主持人持锤高喊:“380万一次,380万两次——” “四百万!”被人打断。 主持人又喊:“四百万一次,四百万两次——” “成交!”一锤定音。 柳公权的字帖最终还是被纪希音以高价收入囊中,若拙望着纪希音在支票上签下四百万的天文数字时,身上竟有种被割了一块肉的痛感。 陆景尧对这本字帖喜欢归喜欢,但他不是没脑子的人,也不是不清楚这幅字的真正价值。超过四百万的价格收购,就有点太胡来了。 这场热闹看到最后让若拙很是心塞,张煜笑问:“希音都竞拍成功了,你怎么还苦着脸?” 若拙伸手摸了摸右半边脸,她的扼腕都写在脸上了? “别人看不出来,我和你多少年交情,难道也看不出来?”张煜哂笑,“刚才陆总要是再叫下去,我就跟着叫了。” 若拙一笑,不作回应。 她当然不会傻到去问张煜为什么要跟着叫价,因为得到的回答一定是,纪伯父喜欢,做晚辈的尽尽孝道之类的话,她会更尴尬。 希音提着礼服的裙摆从台上款款走了下来,对陆景尧道了一句“承让”。 追光灯随着她进入座位,不久便灭了,紧接着,礼仪小姐抬上了第二件捐赠品,红绸落下的一刹那,若拙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质地上乘的原木被精心琢成欧式花雕风格的画框,画框中央,是一片磅礴大气的海蓝。笔力娴熟,形韵俱在,让人只看一眼,就仿佛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海风,听到汹涌澎湃的浪潮。 是《海潮》。 坐在陆景尧身边的肖雨脸蛋红扑扑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作为这幅画的作者,她比谁都更紧张这幅画的价值。 主持人做了简短的介绍后说道:“低价30万,竞价开始。” “二百万。” 懒洋洋的嗓音不加修饰,仿若置身花海,清风萦怀。 所有人都被这开玩笑似的口气和开玩笑似的价格震惊了。 若拙侧过头去,果然看到了一袭白色西装,娴雅自在的沈疏之。他半坐半靠在舒适的扶手椅上,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追光灯在他身上点亮的一瞬,流光溢彩,美得不可方物。 主持人看了一眼手中的捐赠单,不禁咋舌,这幅画就是沈总捐的,低价写了30万,怎么他自己要花200万买回去? 有钱还是有病? 顾钦辞浓黑的长眉轻轻向眉心一拢,若有所思,很快便又舒展开,深邃睿智的眸间流转着了然的色泽。刚毅的嘴角微微弯起,视线落在陆景尧身上。 “230万!”陆景尧几乎是咬着牙吼出来的。 肖雨被身旁突然炸响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扶住他,“陆总,你这是干什么?这幅画哪里值这么多钱?” “有人愿意花钱买,那肯定就是值的。”沈疏之笑得如沐春风,唯有如墨的瞳孔深处蹿过一分针对性极强的凌厉。 他针对的就是陆景尧,“250万!” 众人被场上莫名其妙的杀气搞得一头雾水,原本想举牌子的人也纷纷放弃了。这幅画好是好,120万之内都算是物有所值。谁想到名满天下的沈大画家一开口就叫出了二百万的天价,斟酌考量之后,大家都决定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毕竟这幅画就是沈疏之本人捐出来的,他此举有点王婆卖瓜,哄抬价格的嫌疑。 纪希音凝眉观望,与其他人一样不明所以。 她怎么觉得陆景尧这会儿势在必得的决心,比刚才和她抢拍柳公权的字帖时还要大? “三百万。”沈疏之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好整以暇地拂开西装的褶皱,笑容一成不变。 主持人愣了两秒,直接看向陆景尧。除了这两位老板以外,其他人根本都不用考虑,没人会跟着叫价。 陆景尧瞪着眼睛,“301万!” 沈疏之漂亮的眼睛里终于掺进了点别的情绪,那狐狸般得逞的狡黠,迷得人移不开目光。 若拙看着他如玉的俊颜和高深莫测的微笑,终于懂了他要做什么,不由得喟叹一声,陆总赔惨了。 在场的人都和陆景尧一样,等着沈疏之加码,连主持人一时都忘了落锤。 结果,他们等到沈疏之笑吟吟的一句:“陆总慧眼识珠,沈某就不夺人所爱了。” 陆景尧差点气得五脏六腑齐齐暴血,这事情怎么想来怎么蹊跷,他花301万买了自己员工的作品,传出去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石老转了转手里的核桃,赞许道:“这个沈疏之,也是个聪明人。” 顾钦辞不置可否,似叹非叹道:“他们之间有点私仇。” “我倒是觉得他挺绅士的。”石老笑得讳莫如深,朝着陆景尧的方向扬了扬下颔,“你看。” 顾钦辞顺着石老的暗示看过去,只见陆景尧身旁那个身穿短款小礼服的姑娘泫然欲泣,最初脸蛋上的红,这下全部挪到了眼圈上。 她含着泪,说话都说不清楚,拽了拽陆总的袖子说:“谢谢你,陆总。” 若拙抿唇一笑,心里佩服起了沈疏之的谋算。他起价一句“二百万”,无疑是为肖雨打下了最好的信心基础,当着全国大牌企业家的面,给了她无上的肯定。而最后,这份肯定还由别人来买单,他自己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名利双收。这分寸火候拿捏得刚刚好,完全掐中了敌人的心思,哪怕他叫的再高一点,陆总也许都不会再争下去。 陆景尧被肖雨扯得一怔,俊朗的眉宇间怒意渐渐消散,他蹙着眉毛拍了拍肖雨的手,僵硬地开口道:“没事,应该的。你的画值这个价。” 直到那时,若拙都还以为自己只是这场拍卖会上的一个看客。 可是命运在这一秒的高速急转,让她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那个人早已张开的怀抱。 她就这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步步踏进了顾钦辞设计好的陷阱里—— 一切,都是因为下一件拍卖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37没有生离,只有死别9 陆景尧签支票的时候,颇有点壮士断腕的悲切,台上浮光明亮,他的每一分表情,若拙在台下都看得真真切切。乐—文 顾钦辞坐在第一排,弓着身子,手肘杵着圆形沙发的扶手,修长漂亮的指骨撑着下颔,清俊的脸上难得见到似笑非笑c类似调侃的表情。只不过陆景尧所处的位置光线较强,看不清台下众人都用何种眼神看待他。 看不清也好,陆景尧非常郁结,301万买了自己公司职员的一幅画,别人能用什么眼神看待他? 他签好买卖书后,踏着纪希音走过的台阶回到人群之中,耳畔时不时会传来“恭喜陆总”c“陆总慧眼”一类的溢美之词,越听越觉得耳根子怪不清净的。 这帮人到底是真的恭喜他,还是一个个都在看他热闹? 若拙把他座椅上的褶皱捋平,饶是没有出声,那神情也仿佛在笑。 陆景尧转身落座,正巧看到第三件珍宝被端上展示台。红绸掀开,那熠熠生辉的华彩,让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的老板们也不禁眼前一亮。 那是德国著名奢侈品配件制造商万宝龙旗下力推的prceraieriii。据说是为了纪念故去的摩纳哥亲王raier三世,所以打造了这样一款全球限量81支的钢笔。 白金c钻石c红宝石,精湛的切割技术将这三样极尽奢华的材料化为了这支令世人为之赞叹的笔。它的价格在问世前就已经被炒上了三十万欧元,世界各地的达官显贵们纷纷将目光瞄准了它,使得这支笔最终也没有机会真正上市,就全部被人订走。它的珍贵不在于这些华美的材质和宝石,而在于能得到一支,就等同于得到了身份与地位的极端象征。 主持人只念了它的名字,没有做过多介绍,看得出来,台下有不少企业家摩拳擦掌c蠢蠢欲动。 不过大家更好奇的是,这支笔的捐赠者,到底是什么人? 原因无他,prceraieriii这81支钢笔,在欧洲自产自销了一大半,其余则被欧美的富庶商人购走,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任何一支流落于内陆才对。 “奇了怪了。”石老向后倾斜着身子,倚在沙发椅上,手中扣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笑道,“回去我得好好查一查助捐清单,到底是谁捐了这么个稀世珍宝出来,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钦辞淡淡一哂,眸色平静无波,“不必麻烦了,石老。” “果真是你。”石元正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虽然和预料中的一样,但听他亲口承认了,还是不免惊讶,“你从哪里得到它的?” “一位朋友送的。”顾钦辞避重就轻地回答。 石元正没有再问。 海晏的势力盘根错节,内陆的生意只是冰山一角,这个庞大的帝国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谁也说不清楚。顾钦辞口中的这位朋友若是个欧洲人,必然是伯爵以上的身份。 想了想,石老又发现了蹊跷。他在香港时看到的助捐清单上,明明写着海晏的捐赠品是一尊汉白玉罗汉。顾钦辞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背着他把这支笔替换进来的? “不瞒石老说,这支笔,是我的心头大爱。”他谈起心头大爱四个字,语气还是不咸不淡的,“钦辞是个庸人,不会真的拿自己喜欢的东西来竞价拍卖。” 石老闻言笑了,“你的意思是,你还要自己买回去?” “还请您替我保密。”顾钦辞诚恳道。 “顾钦辞啊,我倒是真摸不透,你到底想干什么了。” “低价150万,竞价开始!”主持人喊完这句话,席上立马就爆发出了宾客们此起彼伏的叫价声。 张煜突然也举起牌子,就着上一位370万的价格又加了15万,“385万!” 若拙错愕的回过脸来,会场里灯光微暗,她却把他的笑容看得一清二楚。 “我觉得这支笔不错,拿来送人正好。”张煜笑嘻嘻的。 若拙拍了拍他的衣袖,摇头。 “我又没说要送你,你摇什么头?”张煜笑得更歼诈了,他知道若拙喜欢,也知道若拙不会要他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只能先拍下来再说了。 “四百万!”又有人叫出了高价,不过这一次,是个女孩的声音。 若拙觉得这声音甚是耳熟,她循声望去,只见展示台中的华美的灯光四溢在那女孩的脸上,描出流畅美好的线条,也点亮了她眼中不可一世的骄纵。她叫价时居然还从沙发椅上拍案而起,微昂着头颅,像只骄傲的孔雀。纤细窈窕的个子,复杂的法式辫花马尾,更显得她青春无敌。 有许多人都在看她,可她却好像有感应似的,直直朝若拙这边睨了过来,嘴角撇着,轻蔑得夸张。 怪不得如此耳熟!若拙一对上她那双目中无人的大眼睛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天在大运河购物中心和她抢吊坠的那个 念念? 她怎么在这里? “白子念,她怎么在这里?”身旁有人低声呢喃出了若拙未出口的疑惑,她投去一瞥,竟是张煜。 他认识这个孔雀公主?若拙惊讶了,眨了眨眼睛,张煜见状立刻解释道:“她是我爸同学的女儿。” 若拙点头松了口气。既然是父亲的同学的女儿,张煜怎么也该给几分薄面,不至于再砸钱去争那支钢笔了吧? 话说回来,这个白子念和她真是八字犯冲,两次都陷入喜欢同一件东西的窘境里,她还一个人玩得起劲,非要端着一决高下的架势不可。 正在心里无奈,只听身边的男人又抬了价格,“410万!” 若拙一惊,扯了扯张煜的袖子。 他这一声哄抬果然把白子念气得不轻,她又一掌拍在桌子上,“张煜,你什么意思啊?” 台下的资本家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叹息摇首。这个白家姑娘初出茅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在场众人论年龄大多都够她叫一声伯父伯母,在长辈面前大呼小叫,白家的脸真是要让她丢光了。况且就拍卖会的规模来看,石老亲自镇场,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倒好,吵吵闹闹不说,居然还敢当着石老的面拍着桌子。 但很快,更猎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张煜皱着眉头瞪了回去,“我拍钢笔送我女朋友,你瞎叫唤什么?” 气氛莫名其妙的激化了,众人看向石老,而石老却讳莫如深,好像没听见似的,岿然坐在前排的沙发椅上,连头都没回。 倒是第一排那个从进场以来就受到无数关注c却始终低调无言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 “女朋友?”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来自展示台很大一部分的灯光,像觉醒的百兽之王,矗立时巍峨如山,坚似磐石。 石老这才仿佛大梦里醒了过来,吝啬地给了一点反应。他确实不关心后面那群人如何放肆胡闹,但邻座蓦然起身的顾钦辞,却教他嘴角牵起一抹深邃的笑弧,有了莫大的兴趣。 顾钦辞的声音如投掷在结了冰的湖面上,脸色比语气还冷,“不好意思,这支笔,顾某也想借花献佛。” 若拙的心随着他言语里不容错辨的起伏震了震,窒息感随之而来。 他想借花献佛? 献给谁? “顾二爷?”白子念颦着眉头叫他。 顾钦辞坦然回望,阒黑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温度。 他本来打算压到最后再加价,却不曾想被张煜一句“女朋友”挑起了满腔的不悦。 不明所以的人想当然地将张煜身边的面具美女当作他的女朋友,谁也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是—— “两千万。”顾钦辞的视线落在若拙身上,终于,光明正大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眸里有高远辽阔的天,一马平川的地,有深厚的阅历堆砌起来的智慧和冷静,却给人感觉总少了什么。 直到将她的身影嵌进去之后,才算真正的圆满了。 无数复杂的情绪纷沓而至,心疼c愧疚c缱绻c爱怜 密密麻麻的,织成一张深黑的网,结在他的眼底,环环相扣,层层交叠。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石老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顾钦辞开的这个价格,简直是在玩命。 “我出两千五百万。” 张煜干脆扔下手中的竞价牌,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 英俊轻狂的脸上,再无笑意。 两个男人在一瞬间相互敌对的气场让整个大厅陷入沉郁尴尬的氛围。 他们叫价的跨度让其他人感到措手不及,白子念志在必得的信心轻而易举地被粉碎了。 眼尖的记者们抓住一切时机跟踪拍摄,记录新闻。一些记性好的c对新闻敏感的优秀记者,一下子就想起了顾钦辞第一次被曝光的时候,好像张家的大少爷也在场,而且那时两人就已经表达出了对对方强烈的排斥和敌意。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唯一知道原因的若拙,却不敢抬头了。 顾钦辞的目光太过炙热,快要烧化了她。 他迈开步子,慢慢走到她面前。 白子念脸色一变—— 原来顾二爷认识这个女人! 难怪c难怪在大运河购物中心,他会盯着她手里的兰花吊坠,客气又礼貌地问上一句:“这款吊坠可不可以请你让给我?” 她原以为只是个搭讪桥段,还为自己无人可挡的魅力欢欣雀跃了片刻。但那个矜贵冷漠的男人买下吊坠后,对她说了一声谢谢,便转身离开了。 这下就全都说得通了。 钢笔也好,吊坠也好,顾二爷的眼睛里始终如现在这般专注,除了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之外,再没有别人的余地。 她是谁? 会场的水晶灯不知是谁授意打开的,富丽堂皇的厅堂顷刻间被照亮。 顾钦辞站着,戴着面具的女人坐着,他明明以居高临下的优势望着她,眼神里,却又透出小心翼翼的讨好。 若拙低着头,心被谁拧了一把,绞痛着缓不过劲。 他不说话,而她的嗓子,也说不出话。 地板的纹路都快要被她数清了。 张煜站在离若拙最近的地方,但莫名的,感觉自己被她和顾钦辞之间强烈的场排斥在外。他怒视着台上发愣的主持人,喝道:“我说我出两千五百万,这钱你是不要了吗!” 主持人被他吼得差点将话筒掉在地上,回过神来忙喊道:“两c两千五百万一次——” “三千万。”顾钦辞从容不迫地加了码,目光不曾离开过面前的女人。 似乎整个世界只需他一只小拇指就可以应付,而轮椅上坐着的戴面具的女人,却要花尽他全部的心血。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二爷缓缓蹲了下来。 灯光照在他颀长英挺的后背上,西装被他的动作撑开了一颗扣子。 因为若拙低着头,所以他蹲了下来。 依旧没人开口。 谁也没有理会张煜的暴跳如雷,他们二人的世界安静极了,像一部老旧的默片,叙写着其他人看不懂的故事。 顾钦辞从怀里捧出两个本子。 红艳艳的,成了黑白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外围的人看不清那是什么,只看到顾二爷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顾钦辞低沉的嗓音响起时,唇齿间送出的气息有悖往常的平稳,让他说出口的话听上去像是在颤抖。 “这是我想亲手交给你的东西。” 他手里捧着的小本上,结婚证三个大字分外夺目。 若拙的眼底忽然有了泪光。她咬着唇,喉咙里发出一点类似呜咽的响动。 她不明白顾钦辞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或者明白,却出于本能在逃避。大厅里稀疏的光影落在她的发间c眉眼,礼服上白蓝色的水纹仿佛流动了起来。 顾钦辞打开其中一本,黑眸定定地攫着她不知所措的脸,“这本结婚证上差两样东西。” 若拙顺着他的话,垂眸去看,睫毛上氤氲的水汽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在红本上的字样完全被水汽笼罩的前一秒,她看清了顾钦辞所谓的“两样东西”。 合照的位置空空如也。 女方的名字也留白未填。 而男方那一侧,顾钦辞三个字像烙印般深镌在那里,右下角,钢印的痕迹端正完好。 顾钦辞又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定睛看去,是两张尺寸剪裁合度的照片。 竟然是在老城医院被记者拍下的照片。 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若拙掐着手心,尽量平静地看着他。 “合照我准备好了,笔也拍下来了。”他按住若拙轮椅的扶手,力气大得指节都泛着白,他的神色极为认真,“若拙,你愿不愿意把名字写上去?” 从那两片薄唇里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图钉一样按在她心上。若拙的脑子乱成一团,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清楚。关于孟晚童,关于顾不悔,关于这些天来她的一切遭遇。 然而,她发不出声音了。若拙想起顾钦辞对语白形容她时提起的童话,她真的变成了海的女儿。 左眼的眼泪流进面具里,接触到那些溃烂的伤疤,火辣辣的疼。疼痛让她短暂的清醒过来,褐瞳里淡淡扬起的暖意也凝结成冰。 顾钦辞发誓,他一辈子也没经历过比现在更紧张c更煎熬的时刻。 他欠若拙很多,不是一个道歉,一个拥抱甚至一张结婚证就能解决的。 但他等不下去了。 张煜称她为“女朋友”时,顾钦辞真想一枪崩了他。 他决不允许有人觊觎他的女人。这样想着,黑眸里又升起细碎的期冀,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分贝,仿若自言自语,“你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了吗?” 若拙听清了他的话,张了张嘴,又合上。眸光黯淡,如灭了一盏心灯。 这样的场面下,所有人都懂了这支笔对这场求婚而言意味着什么。 包括张煜。 他的脸色正一点点变得铁青,飞扬凌厉的眉毛立了起来,“三千五百万!” 一语震惊四座,连纪希音都忍不住捂住了嘴。 张煜从不掩饰自己对若拙的爱慕,高中时候就传得尽人皆知了。但她没想到,这爱慕竟然深到足以支持他和顾二爷叫板的地步。看他的样子,是下定决心要横插一脚了。 顾钦辞的反应比谁都平静,他眼里只有若拙的影子,看都没看张煜一眼,“四千万。” 张煜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拼财力他无论如何也拼不过坐拥海晏集团一半资产的顾家,可是他怎么甘心! 白希纤长的手指忽然攀上他的衣角,感受到使他腰间的衣服变形的微小力道,张煜皱着眉低头,正对上若拙仰起的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把火气撒到她身上,尽量温柔地问:“怎么了?” 若拙没说话,安静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和顾钦辞赌气。 顾钦辞这才发觉不对劲,喉头一紧,“你的嗓子怎么了?” “她的声带受损,说不出话了,顾二爷。”纪希音淡淡的声音扬了起来,乍听上去像是客气,细细品味,却不难发现温柔中的刚强,“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要向若拙求婚,按理说,我不该阻拦。但是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该把话说清楚?若拙不是不懂事的人,她为什么会在深夜一个人跑出去,为什么需要看心理医生,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若拙长这么大受过的罪,都比不上在澳门两个星期受过的多!我是若拙的长姐,爸妈不在,就指着我为她做主。顾二爷,你拿什么证明我可以放心把若拙交给你?” 纪希音的话在顾钦辞心上剖开一个大口子,热血不停地涌出去,冷风不停地灌进来。 声带受损?若拙究竟伤得有多重! 他哑着嗓音说:“是我的错。” “不。”纪希音冷笑,“你最大的错就是,到现在都根本不知道你自己错在哪!” 若拙低下头,一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揉进眼睛里,她伸手一拨,发丝便从褐色的眼眸引出了泪光。 从她到了澳门开始,每一天都是无边无际的噩梦。 顾钦辞动了动嘴唇,似有话要说。 这时,会场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响动不小,惊醒了大厅里闷声看戏的众人。 几个身穿制服c警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河岸明珠的保安紧随其后,见到胡有方质问的眼神赶忙解释道:“胡经理,这位警官说要办案,拦不住” 办案?众人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谁犯了案? 为首的警官亮出自己的证件,问道:“请问,哪一位是纪小姐?” ———— 抱歉各位亲,久等了,赶火车赶飞机,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网,电脑还总没电,希望大家谅解! 我会在飞机上尽量把明天的更新写完,晚上下了飞机就发出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38没有生离,只有死别10
会场里的宾客听了警察的话,纷纷把惊疑不定的目光转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身上。小说 在场姓纪的人不止她一个,但此时此刻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却只有她一个,提到纪小姐,任谁都会最先联想到这个纪小姐。 若拙的身子一僵,怔怔地看着他们。她像一座出自名家之手的精致木雕,安静地端立在会场中央,回眸时侧脸弧度美好,脸上渐渐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余光里,一道英朗挺拔的身影慢慢直立起来,慢慢变得高大。 紧接着,那尊宽阔的胸膛便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c质疑与好奇的目光,“请问你们找她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今天会场里云集了各个领域的富贾巨商,连警察说话都变得客气了,“我们找纪小姐,请问您是?” “顾钦辞。”他的口吻平静有力,顶着周围的压力,为身后的人撑开一片天地。顾钦辞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充分到让人觉得他插手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您要找的纪小姐,是我太太。” 警官也愣了愣,看了他半晌,仿佛在确认他话里的可信度,“报案的纪小姐,是您太太?” “报案?”顾钦辞也皱了眉,他回过头来看了若拙一眼。 若拙失神地望着他,像个迷路的孩子。 这神情让他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一攥,攥得滴出了血。 顾钦辞沉了眉眼,冷睨着面前的警察,“请您把话说清楚,我太太报了什么案?” 他临渊峙岳的气势给若拙带来了莫大的安全感,可这份安全感,也没能填补她内心的惊怵。 报案的不是她,但若拙隐约可以猜到他们是为什么而来。 那绝对是她提都不想提的事。 指甲嵌进手心,疼痛钻进血液,钻进心尖。 “这位警官,恐怕您搞错了,报案的是我。”纪希音忽然开了口,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您是为了五天前晚上的案子而来。” 若拙激灵一下子,猛地望向她,只见纪希音线条流畅的长裙下摆在空气里微微荡了一荡,高跟鞋随着她的步子踏出了干脆利落的声响。 “是您?”警察打量着她,片刻后,言简意赅道,“那天晚上图谋不轨的几个酒鬼已经抓到了,麻烦当事人跟我们走一趟。” 顾钦辞的反应比若拙还要激烈,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盯着说话的警官,阒黑的眸里陡然升起怒色,声音冷得像在下霜,一字一顿地问:“什么酒鬼?” 警察迟疑了两秒,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说话!”顾钦辞话音不大,语气却强势得不容置喙。 纪希音沉默,过了良久才轻声开口,轻到只有她和顾钦辞能听见,“顾二爷,你认为若拙平白无故一晚上变得疯疯癫癫,这正常吗?她第一次走失的那晚,被人三个酒鬼占了便宜。她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不对劲,就报了警” 顾钦辞身形一晃,撕裂般的遽痛袭满全身。 他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若拙。 脑海里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她自己回到veian的早晨,眼神里满是空灵的悲伤和绝望。她的衣衫不整,形容破败,而他呢? 前他同那些酒鬼一样,差点犯浑强占了她;在她遭遇了这些噩梦情绪崩溃之后,又对她大吼大叫,动手动脚。 顾钦辞记起了那时,若拙像一头受伤的小兽般,惊惶无助地躲在张煜身后。她的嘴唇都快被自己咬裂了,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目光里,依稀带了点挣扎的期望。 是的,挣扎的期望。虽然痛恨他昨晚不如的行径,却还是期望得到他的安慰和关照。 而他呢? 他亲手粉碎了她唯一一点可怜的期冀! 在歹徒打来电话,让他去葡京赌场送钱的那一刻,顾钦辞竟然慌了心神,甚至用蛮力逼迫若拙就范,强迫她跟他一起过去! 心上有重逾千斤的车轮死死地轧了过去,碾碎了他的心脏。他明白了她的痛苦,而后尝到了比她强烈十倍的痛苦! 三个酒鬼,占了她的便宜? 顾钦辞的胸腔里传来生冷的疼,里面炸裂开的怒火要把他活活撑破。 是谁胆大包天,敢碰她一分一毫!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他的怒火反而让若拙心里宁静了下来。在此之前,她无数次设想过当他知道她的遭遇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气她深夜一个人到处乱跑,还是嫌弃她差点被人玷污的身体? 悲哀如慢性毒药渗透了她的身心,当她发现中毒时,为时已晚,已经没有了抗拒的力气。若拙静静地望着地板上被她数了七八遍的纹路,下一刻,高大的影子欺身而进,带着浓烈的心疼和缱绻,将她抱在怀里。 若拙身子一哆嗦,下意识地去推他压过来的身体。 感受到她在他怀里细小的颤抖,顾钦辞更加心疼,“若拙。” 叫了她的名字,又没了别的话。 他的嗓音沙哑,十倍的痛苦就这样流露出来,抱着她的手臂箍得紧紧,力道却不敢用得太大,生怕勒疼了她。 一想到怀里的这具他想要好好珍惜的娇躯被其他的手碰过,顾钦辞就忍不住心中想用刀把他们的手剁下来的冲动! 若拙呆呆地望着他,褐色的瞳孔里偶尔淌过一丝寂寥的无助和悲怆。 没人知道顾钦辞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想了多少事。 他的心,终是在风雨的洗礼中沉淀下来。这沉淀,像历经一次生死。 若他未曾来过澳门,恐怕到现在也不会意识到,纪若拙这三个字在他心里有多沉的分量。 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问过自己,如果若拙的容貌无法恢复,并且她被那些酒鬼玷污了身体,你还要不要她? 要c不要? 答案只有一个字,几乎在一瞬间脱口而出,不假思索,即使带着血肉模糊的悲痛。 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不管她曾经如何c现在怎样。 好也罢,坏也罢,完整也罢,破碎也罢。他只要她的未来,五十年,一百年,死都要葬在一起。 他要拥有她,不惜一切代价。 几位警察相互对视一眼,上前提醒道:“这位先生,我们需要当事人的口供,能不能请尊夫人” 顾钦辞眸里寒光一闪,侧目轻眄他一眼,他的脸庞棱角坚毅,染着凛冬的青霜,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后排几个穿着制服的小警察被他这冷冷一眼吓退了几步,只有为首的警官资历尚老一点,威仪也更足,伫在原地,寸步不让地与他对峙。 他的眼神里无声的表达了不可转圜c无法商榷的拒绝。 什么当事人的口供?难道要让若拙把这些事再说一遍? “先生,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办案程序。”为首的警官尽量好言好语地劝他,“发生这种事,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如果我现在撤销报案呢?”纪希音急匆匆地问道。 “小姐,这属于公诉案件。”警官口气严肃郑重,“除非证明嫌疑人的清白,否则无法撤案,我们必须追责。” 在场的众人多少听明白了一点,看样子是纪二小姐卷入了什么刑事案件,而顾钦辞再怎么只手遮天,也不能公然在澳门和警方对着干。 黑玉般的眼眸里泛起冷光,如秋日的深水寒潭,沾上一滴都会感到彻骨的冰凉。 若拙像丢了魂儿一样,除了不停的颤抖之外没有其他的反应了。她的脸苍白得仿佛被人抽干了血色,黛色的双眉蜷在一起。 顾钦辞疼得揪心,管不上什么警察什么办案,重新将她搂进了怀里,宽厚的大掌抚摸着她栗色的卷发,动作轻柔,似慰似哄,“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再想了。” 脖子上猛地缀了重量,顾钦辞一怔,低头,是她纤细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颈,眼泪像开了闸的水坝,掉个不停。 他的心倏然被棉絮塞满,柔软而温馨,却偏偏堵得他喘不上气。 顾钦辞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辗转了许久,断续的气息间,他的只言片语从唇角溢了出来,郑重如山,“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若拙,嫁给我,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高速首发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本章节是chapter138没有生离,只有死别10地址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39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1
他的话温柔缱绻,又偏偏强势得让人无从拒绝。し 灯光投射在他英俊的容颜上,切割成了明暗不一的两面。阴影里的那一面,目光深邃得带着燃起火的温度。 若拙恍惚的理智被他霸道的从九天之外拉了回来,这股霸道的气场填补了她大脑中理智以外全部的地方,扫空了她心头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和恐惧。 他的吻,和两周前在老城医院时别无二致。 只是这一次,心疼与怜惜更多了。 她有点依赖和留恋这个吻,能让她短暂地忘记很多事,比如那天晚上碎了一地的月光,幽暗无人的小巷 若拙这才发现,当她提到侵犯二字,最先想到的是酒鬼们对她的侵犯。除非她一定要追根溯源地回忆自己为什么要跑出去,否则,她几乎快想不起来他对她也曾有过侵犯的企图。 她的心想要遗忘,身体却都不听话地记得。 比如,她脸上骇人的伤疤,此刻在叫嚣着疼痛。 若拙的眼神倏地凉了下来,在冰与火间挣扎徘徊,直到他的炙热再也没法温暖她。 她想推开他,而顾钦辞先她一步有了动作。温厚的手掌传过她的发丝,撩开了右侧的一缕发,别进耳廓。他说出来的话有点无赖:“若拙,如果你不能出声,点头或者签字也可以。” 若拙无心关注他说了什么,被他撩开她头发的举动惊得心慌,来不及阻拦,右脸原本被刘海遮挡住的疤痕,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 顾钦辞明显愣了一下,眸如的星辰,灼出沉暗的黑,下一刻,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人群里扬起惊疑不定地议论声,看着那片狰狞的红痕,又联想到她左脸上的面具 所有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想法——纪二小姐,是不是毁容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顾钦辞结实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很久都没有放下,沉静的脸染了一丝很不合拍的慌乱。 若拙心被滚滚而来的屈辱感淹没,她觉得自己像正在被人一刀刀凌迟的罪犯。可是她犯了什么罪,要被这样对待? 她身旁,张煜的额角有青筋爆了出来。虽然他竭力隐忍着,脸色仍是难看得要命。被刺眼发白的水晶灯一照,竟有点像青面獠牙的厉鬼。 若拙身上突然一轻,压着她身体的人被张煜拎了起来,一拳就挥在了他的脸上,“顾钦辞,你他妈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你有什么资格跟若拙求婚!” 惊呼声四起,若拙瞪大了眼睛,警官赶快上去拦住张煜,“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张煜被迫放开了手,顾钦辞还保持着被打的姿势,偏着头,神色平静得夸张,像一汪死水,半点涟漪都没有。 若拙的脸,真的毁了 “我告诉你,顾钦辞!”张煜被拉开了好几步,眼神还像钢钉一样钉在他脸上,“既然大家都看见了,我也不怕说出来毁了谁的名声!她接受心理医生治疗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在大火里饱受煎熬的时候你在哪里?若拙现在的平安无事是我们担惊受怕c拼死拼活地救回来的!你凭什么觉得雨过天晴了,凭什么觉得她危难的时候你不在c她平安了就理应回到你身边?你有什么资格!” 他喘了口气,冷笑道:“你也看见了,若拙变成这样了,还怎么高攀你顾二爷?” 若拙听了他的话,心里绞痛,又不得不承认,张煜说的是真的。 “但是我张煜今天就敢把话撂在这里,无论她以前如何c现在如何,我都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你行吗?”张煜说到最后,语气像重重扔下一个地雷,光是气势就要炸死面前的敌人一般狠绝。 “我可以。”顾钦辞转过头来,同样回望着张煜,阒黑的眸子里蕴藏着可怕的力量,“还有一句话你说错了,若拙没有高攀我,从来都是我配不上她,并非她配不上我。” 会场里的人又一次被他的话震慑。 所有人都看着他,而他只望着若拙。 缓缓地c郑重地单膝跪地。 “若拙,顾钦辞为这些天来所做所错的一切向你道歉。”顾钦辞看着她的眼睛,“你的嗓子c你的脸,我一定会让人治好。至于你的心,我恳求你,再交给我一次。” “晚童是顾家欠下的债,我必须要还。” 他的像一只手,攥紧了若拙的心,狠狠摇晃。 什么叫欠下的债? 顾钦辞的眼中流露出少见的痛苦的神色,目光下落,停在她握成空心的手上,“我曾经以为我最怕的事情是你不再原谅我,直到刚才我才发现,我最怕的事情是,你愿意不放过你自己。” 若拙身子一震,他的手伸了上来,握住她的手腕,用了点力道将她的手掌摊开,“不要伤害自己,若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她的掌心,已经被指尖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口子,精致的水钻几乎嵌进了殷红的血液里,残忍的美,夺目生辉。 他竟然连她微小的动作都察觉到了。 “照顾你,保护你,张煜确实比我做得好,也比我有资格。”顾钦辞低下头,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像被重逾千斤的铁锤砸过,地崩山摧之中还努力着保持着平衡,“假如你选择他” 四周安静下来。 谁也不知道顾钦辞的心里也伤成了一片血海。 谁也不知道他下了什么样的狠心才说出这番话。 “我,可以接受” 最后一句说完,他的心好像从胸腔里被人撕了出来。本来想果断一点,却带了点颤抖的鼻音,话音越来越低,尾音绵延入骨,同时撼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连张煜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愤怒被遗忘在了脑后。 这个甘愿用命和公司来交换她的安全的男人,竟然说,要把她让给别人。 顾钦辞将合照背后的双面胶撕去,小心翼翼地贴在了结婚证上,无形之中宣告了这两本证书的所有者,他说:“无论你签或者不签,顾钦辞这辈子唯一的结婚证,就是它了。” 他凝视着结婚证上两个人甜蜜的笑容,女方那一侧的空白,也将成为他心上永久的空白。 一只修长白希的手,忽然从顾钦辞的手中拾走了他示弱珍宝的红本子。 顾钦辞眼光一冷,凌厉地抬起眼帘,却发现拿走它的人,正是面前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他的眼神瞬间怔愣,瞬间柔和下来,抿着唇,晦暗不明地盯着她脸上每一分变化的表情。 若拙扫了一眼结婚证,又放在了一边。她的手伸向自己的左耳,张煜大惊,只听细细的一声,固定住面具的绳便从她的发间滑开了。 她把面具摘了。 丑陋的脸完全呈现在大厅明亮的灯光之下,再无半点躲藏。 众人先是惊愕,而后又发出同情怜悯的叹息。若拙记得以前有人对她说过,同情和怜悯都是庆幸推动的,借由别人的不幸,庆幸自己的平安。这样的善心其实是人性中,很残忍的一面。 顾钦辞心头大恸,痛得快要碎裂,眼波也震荡起伏,他连忙扶住她的手,要帮她把面具戴回去。 若拙却坚决地把面具扔在了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她嘴角弯起了浅笑,这笑容印在她此刻扭曲变形的脸上,丑得令宾客们都皱了眉。 然而顾钦辞没有丝毫闪躲,也没有嫌恶和轻蔑,他漆黑的眼睛里,有的只是浓烈得快要滴出来的心疼。 若拙指了指自己的脸,他却握上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隔着衬衣的布料,那尊健硕的胸膛里跳动的韵律便让她一清二楚的感知到了。 “没关系。”顾钦辞哑着嗓子,“我不在意。它们会时刻提醒我,是我的过错。包括那天晚上的事,若拙,我也不在意。” 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出来。原来她被酒鬼侵犯的事,他比她还疼。 “我没”若拙的声音好像被刀割裂,沙哑得不成样子,她只想告诉他,“没有” 纪希音她们惊喜地睁大了双目,若拙能说话了? 可她只说了这四个字,嗓子便又发不出声音了。 只能用唇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她想表达的意思:“我没有被他们侵占到,没有” ———— 抱歉宝贝们,昨天刚回家倒时差,累得头昏脑涨,只更新了3000字,昨天欠的这两天会补回来。 求留言推荐月票! 高速首发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本章节是chapter139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1地址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40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2 她无声的唇语,仿佛飞鸟的翅膀划过海面,其他人看不到,水中的鱼儿却能感受到了水波,正如单膝跪在她面前的顾钦辞,看得清清楚楚。<し(全文字) 他的眼里陡然升起不可置信的喜悦,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像被人定住了一般。过了两秒,突然站起来,搂住了她的身子,虔诚而感激地吻着她的额头,整个人激动得微微颤抖着,“是真的吗,若拙?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若拙眼眶红润了,泪水还没流下便被他温热修长的手指拭走。 “你没事就好”顾钦辞低哑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畔,手掌轻拂着她的头发,“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纪希音沉着目光,透过顾钦辞的举动猜出了什么,蹙着眉尖,“什么没事?不会是——” 她脸上露出期待而惊喜的光。 “是。”顾钦辞磁厚的话音传到人耳朵里,带着拨人心弦的力量,在深邃的寰宇之中,撩起了风。 这风吹散了多日积聚在纪希音心头的阴云,月光重新破云而出,明亮的星子布满星空。此刻,还有什么比若拙的平安喜乐更重要? 除了希音之外,没有人看到若拙身上的吻痕,所以其他人并不懂得这两个人为什么突然这样开心。 若拙在顾钦辞眷爱怜惜的目光中,拿起手边的结婚证,看了片刻,双手将它合了起来。 顾钦辞的笑容忽然僵在嘴角,黑玉般的眸底渐渐有了裂纹。 所有人都绷着神经,大气不敢出一下。 “若拙,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不急要你的决定”顾钦辞急迫的声音插进了她的动作里,清俊的脸上,沉静变成了沉痛。 他不敢面对她的决定,他不想听。 比起他的焦虑,若拙的反应就显得尤为平静安详。 她微微勾起唇,一如初见般惊人的美好,“笔。” 什么?顾钦辞怔了怔。 她又忍着喉咙里撕裂的疼痛,尽量大声地重复了一遍:“签字笔。” 很难听的声音,像指甲划过墙面,可顾钦辞那一瞬间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天籁。 “你答应我了?”顾钦辞猛地将她搂入怀中,又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怀里拉开一点,能洞穿人心的眸子带着疑虑和焦灼,直直地望着她的脸,“你真的答应嫁给我了?” 若拙不说话,侧过头看着台上展示柜里那只熠熠生辉的钢笔。只这一个动作,就够说明一切了。 顾钦辞的那些话让她动容,让她的心融化成了水。 他说不在意她的丑陋,他说对孟晚童只有责任,他说非她不娶若这三句话是星星之火,那么他最后说,可以接受她嫁给张煜,便是通天彻地的燎原之火,剧烈的火苗席卷过她的心,从最初的暖意,过渡到灼烫,最后是焦糊的疼痛。 其他的话,都没能给若拙带来如此大的震撼,只有那一句,让她突然明白了,顾钦辞忍痛的割舍,才是她最怕的毒药,最彻骨的荒凉。 如果她终此一生都在等待这一刻,那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为什么还要拒绝? 为了这一刻,若拙已经吃过太多的苦。 她有理由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结实紧致的手臂放开了她,顾钦辞直起腰身,与生俱来的优雅和矜贵在短暂的闹剧过后重新回到了他倨傲的身影之上,抿唇看向主持人,看得出他心情很好,即使是这样锋利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半点的压迫感。 主持人如梦初醒,攥着话筒的手出了汗,话筒差点从手里滑下去,“四千万!四千万一次,四千万两次” 他打着颤的声音透过会场里的扩音器清晰地传了出来,每一个字飞跃在高高的穹顶之上,余音绕梁不绝。 这次,没有一个人再来打断。 张煜双手插在兜里,偏过头去看窗外碎金般的阳光,那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疼得他想要流泪。 “成交!” 话音一落,顾钦辞便拿过那只钢笔,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如何从人群中去,便如何从人群中来。两边黑压压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闪光灯都成了陪衬的泡影,她的视线里,她的世界里,只有那道身影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笃定如山。 raier三世的钢笔被他亲手交到了她的手中。 若拙接下来,端详了很久。 顾钦辞蹲了下来,呆在她身旁,一言不发,也急着不催她。 她打开了结婚证。 在女方名字的那留白处,一笔一划的写下——纪,若,拙。 在场许多贵太太感动地抹着眼角,不知是谁先带头开始鼓掌,掌声渐起,经久不落。 纪若拙在这一天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顾太太。 希音松了口气,用胳膊肘撞了撞发愣的张雪存,后者回过神来,朝她一笑。只是那笑容里,有些她看不清的苦涩。 “警官,我想这里有些误会。”纪希音自告奋勇地走上去,朝着始终站在一旁观礼的警察同志们欠身一躬,“我跟你们去警局走一趟,把事情调查清楚。” 警察也知道恐怕今天是带不走这位新上任的顾太太了,打量了两眼纪希音,勉强问道:“确实是你报的案?” “是我。”纪希音回答。 “那你跟我们走吧。”几位警察也不含糊,拿了人就同意撤退了。 纪希音从座椅上拎起包,转头要走,却又停住了步伐,对张雪存道:“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若拙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高傲的纪希音对哪个男人主动。 顾钦辞的手很快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低语道:“拍卖会结束我们就回d市,我会尽快把晚童和不悔送出国。” 心中暖意如潮,一路氤氲到双眼。 若拙刚要点头,顾钦辞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脸色一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拽了他的袖口,顾钦辞坚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这一次就算有天大的事,非去不可,我也带你一起走。” 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河岸明珠这场举世瞩目的拍卖会,在事后很长一段时间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拍卖三件宝贝用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有一场催人泪下的旷世求婚,更奇怪的是,拍完第三件宝贝,顾二爷顶着来自石老的压力,带着新晋的顾太太绝尘而去。 他们去了哪里? 若拙的轮椅被胡有方从后备箱里取出来的同时,顾钦辞打开后座的门,将她抱下车。 胡有方把折叠轮椅支开,顾钦辞却没急着把她放下,反而往前走了两步,笔直的长腿踏上了镀金的楼梯。他低垂着眸,轻轻叹:“你瘦得没有重量。” 若拙莞尔一笑,用唇语说:谢谢二爷夸奖。 顾钦辞心尖一动,俯身吻了她的唇。 他爱极了她小狐狸般狡黠的模样。 手臂施来的力道却不小心触到了若拙后背烧伤的疤痕,她两道清秀的黛眉凝紧了许多,痛苦之色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顾钦辞抬起脸来正好看见,大惊之下连忙叫胡有方把轮椅推了上来,将她放下,手掌握住了她沁出冷汗的手心,语气关切:“哪里疼?” 若拙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笑得有点虚弱。 富丽堂皇的厅堂与门外简单的陈设完全不同,这栋建筑的内部别有洞天,毕竟是个能让人之间倾家荡产c家破人亡的地方,它的神秘与恐怖,没踏足过的人完全无法想象。 这里,是无冕澳督何鸿燊名下最大的产业,是成就了无数赌王圣手一生的地方。 这里,是葡京赌场。 若拙并不是没出席过大场合c没见过大世面,但她的面具刚才已经任性摔在了河岸明珠的拍卖会会场里,这副尊容 她不怕别人笑话她,但是大名鼎鼎的顾二爷,怎么能将一个毁容的女人这样堂而皇之地带出来? 她也曾反抗和拒绝,不过被他攻占性极强的一个吻封了回去,“没有人敢说你半句不好。即使说了,我也听不进去。” 若拙简直被他执拗的样子逗笑了。又问,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这个问题一出口,她看到他的英挺的眉宇之间,落了沉重的思考,话音极冷,“因为害你的人在这里,我要把他欠你的东西,一一讨回来。” 是谁?若拙捂着嘴,浑身一颤。 顾钦辞沉默半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让他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的名字,“谭c思c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41惊天一赌,以爱为注1 谭思凡?若拙从没有在他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对她而言,这还是个非常陌生的人物。听起来顾钦辞好像早就认识他似的,他们之前难道有什么仇? 若拙一下子想起在别墅时陆景尧曾说过,他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了,可是他的敌人太多了。 顾钦辞像是每天都生活在枪林弹雨里,行走在悬崖边的钢丝绳上,不知道暗处有多少人把刀锋对准了他。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商人能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仿佛每次谈判都要带着命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不假,顾钦辞身上有无数人一辈子都成就不了的荣耀,于他而言,那并不稀奇,那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甚至称不上什么荣耀。从他降生在顾家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他站在别人终此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可是,谭思凡和顾二爷有仇,为什么要抓她?若拙觉得自己躺枪躺得十分冤枉。 她这样想着,便无声地问了出来。岂料顾钦辞看清她的口型后,清隽沉静的俊颜竟然镀上了一抹浅显的绯红。 他轻咳了一声,别着脸,低声道:“因为他知道,我肯用什么代价来换你的平安。” 心猛地一跳,笑意染上眼角眉梢,若拙不依不饶地扯着他问,什么代价? 顾钦辞不再扭捏,回过头来,唇角缓缓上扬:“你心知肚明。” 胡有方告诉过她,歹徒让顾钦辞用命和公司来换,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也许就是这样一句话,支持着她撑到了最后。 想起她和他之间阴差阳错发生的那么多意外,明眸中浮起悲哀和懊悔。 顾钦辞察觉到了轮椅上的女人的情绪有了一丝细小的变动,他俯下身,在她耳边问沉着声音问:“哪里不舒服吗?” 若拙摇头,被他温热的鼻息吹得后颈难受,羽毛扫过似的痒。 “手伸出来我看看。”顾钦辞的语气乍听上去淡淡的,却不难察觉其中包裹的零星细碎的温柔。 若拙将右手伸了出去,顾钦辞没有理她,结实的手臂直接穿过她肩膀上方的空气,擒住了她左手的手腕,摊开时,手心里伤痕刺眼。 那是她在拍卖会上自己掐自己留下的痕迹,若拙总会用这种方式来抵抗自己轻度抑郁时思维涣散不集中的症状,顾钦辞刚刚发现,心疼得不得了。 黑眸里流转着沉冷的色泽,他一贯清澹的口吻也蒙上一层凝重,“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若拙低着头不说话。她的确没什么话好说,比如被关在西望洋山别墅区时,如果她轻易让焦虑打败了理智,那么她和孟晚童谁都跑不出去。 事后再回顾整件事情的经过,不少人唏嘘着对她说,再等一等也许顾二爷就进去救你们了,若拙从来都是笑而不语。那些人不知道,只有她自己清楚,当时的情况有多那么艰险。 那场大火,是她用歹徒的遥控钥匙引爆别墅而导致的后果。幕后黑手应该是早就考虑过事败的可能性,为了到时候不留下任何证据,所以在别墅里装了爆炸系统,结果被若拙狠心拿来利用了。当时谁都没有想到一个人质竟然有主动赴死的决心,事实证明,他们太低估若拙了。 生死在很多时候都是一念之间的决定,说到底,是她冲动了。 现在想一想那个场景,若拙也觉得她勇敢得简直令人发指。 檀木的冷香从他微敞的衣襟之间泄露出来,与空气一起混淆着侵入鼻息。他在她额角的伤疤处轻轻印下一吻,声音暗含着愧疚与自责:“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若拙想笑,但她笑不出来。伤害都已经造成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不是没怪过顾钦辞,但是 她也心疼他把所有重担都背负在肩膀上,隐忍自持,一言不发的性格。 也心疼他不动如山的爱。 “二爷。” 一道含笑而有礼的嗓音从大厅的旋转楼梯上方迎面落了下来,打断了若拙的思考,仿佛一块华美奢贵的鹅绒地毯沿着倾斜的楼梯铺展开来,尾端停在他们的脚下,带着诚挚而邪恶的邀请,听上去让人脊背发凉。 紧接着,那道嗓音的主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挽着高高的发髻,红如烈火般夺目耀人的修身晚礼服,衬得她身材妖娆美好。削成的香肩半露在外,热情的红缎和她雪白的肌肤交织融合,带来令人血脉偾张的视觉冲击。她的妆容精致,眉目顾盼间如魅惑生姿。这个女人,美得像只妖精,能轻易挑起别人心底深处犯罪的。 顾钦辞望着她,沉黑如渊的眸间蹿过一丝怔然的神色。 她的一颦一笑,像极了 几个月前与他初见的纪若拙。 那美好的模样,他至今都还记得。 轮椅上的若拙也像被雷击中,半天张着唇瓣,合都合不上。转瞬间,汹涌的心酸就要把她整个人溺毙在悲哀的海水里。 她担忧地看向顾钦辞,只见他皱着眉望着对面的女人,可寒玉般的瞳仁仿佛被清冽的泉水洗濯过,变得明澈而温和,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眷爱与缱绻。 若拙心乱如麻,五指紧握着轮椅的扶手,指尖血色褪尽,白得吓人。 这个女人是谁?她来干什么?顾钦辞会不会爱上她这张脸 她发现,人一旦陷入爱情,患得患失就会成为一种戒不掉的毛病。 那个女人的红唇挑得更高了,得意的笑眼扫过若拙不堪入目的脸,又扫过顾钦辞惊艳一般的怔然,最终将轻蔑之色毫不留情地刺入了若拙的胸腔。 但紧接着,她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因为顾钦辞收回了视线。身为男人的他,居然只看了她短短一眼,而后弯下高大的身躯,握住了轮椅上面容丑陋的女人的手。 他伏在她的耳边,很认真很专注地说着什么,轮椅上的女人微微一震,侧头去与他久久对视。 再抬头时,男人的目光重新回到楼梯上的女人身上,却冷静淡漠得好像在看着一尊没有生命的红色石雕。深邃的眉骨和英挺的鼻梁划开他气韵深藏的脸,飞扬的长眉下嵌着睿智的双眼,大厅里的灯光将他有棱有角的容颜描出坚毅冷硬的轮廓,世间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为之动容。 穿红衣女人并不知道,凡事皆有个例外。这份冷硬的坚持,早在九万里初次见到若拙的时候,便不攻自破,溃不成军了。 她的美貌,从前的若拙尚可一比,如今 顾钦辞眉心一冷。 谭思凡呵,为了对付自己,他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但他千不该万不该,让这个女人来扰乱他的视听,同时深深地伤害了若拙。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 看来今天,势必是一场恶战了。 他的神色趋于凝重之时,若拙心里也不平静。 顾钦辞伏在她耳边说的话,别人听不见,可她却听清得一清二楚。 他说的是:“我心里只有你。” 顾钦辞没有安慰她,毕竟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个女人比现在的她漂亮太多。如果顾钦辞这时候说“她不如你漂亮”,反倒显得虚伪和刻意。 所以他没有说出这种话,只是垂着眼帘,用平静有力地语调告诉她,他心里只有她。 无论其他人再美再动人,都与他无关。因为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那个女人出现时,若拙确实失落c心酸了好一阵子。手指不自觉地想去遮挡自己变丑的脸,而顾钦辞的一句话,却成了她最坚实的围墙,最美丽的面具。 楼上的女人款款走了下来,“顾二爷,久仰大名。我叫樊霜,是葡京赌场的庄荷。这位是?” 顾钦辞不着痕迹地将手搭在轮椅上,健朗的臂膀刚好挡住了若拙和樊霜之间两点一线的距离上,不让她有任何靠近若拙的机会,“我太太。” 太太?樊霜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看顾二爷一举一动间对她的爱护,二人夫妻的身份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顾二爷天人之姿,怎么会有这么一位 樊霜打量的视线让若拙心生不悦,她勾唇一笑,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要不是她现在声带受损,挣扎着说几句话都疼得像被人撕开了嗓子,她早就用那口三寸不烂之舌和她比试一番了。区区一个赌场的荷官而已,身为酒桌女王的若拙,不,身为顾太太,她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若拙要强的劲儿让顾钦辞忍不住从喉咙逸出低沉的笑,他爱抚着她的头发,仿佛在用肢体语言告诉她,乖,不闹。 樊霜作为局外人被排除在外,不甘愿极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要胸有胸c要屁股有屁股的,怎么会输给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毁容的女人? “二爷,谭总派我来给您引路,请您随我进去吧。”樊霜出言试图截断二人的包含脉脉深情的凝望。 “谭总?”顾钦辞果然有了点反应,他转过头来,云淡风轻的黑眸里透出的光芒犀利如鹰隼,“他在哪家公司高就,什么时候成了总,我怎么没听说?”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樊霜差点被他一句话绕进去,吓出了一身冷汗,勉强笑答,“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二爷可以自己进去问问谭总。” “无妨。”顾钦辞的表情也没有变化,高深莫测的脸看不出丝毫喜怒,“他想要,我就让他当,只要他有胆量,有能力坐得稳这个位置。” 樊霜被他漠然却极具穿透力的眼神看得心底发凉,“顾二爷,还是请您先随我进去吧。” 顾钦辞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被若拙抓得有点褶皱的袖子,对她刚才那幅受惊的样子扔觉得啼笑皆非,但他没有泄露任何情绪,气质依旧冷峻沉霜,步履稳健地跟在引路人的身后。 胡有方赶紧接过二爷的手,推着纪若拙往里走。由于轮椅不便行走,他们便在转角处上了贵宾电梯。 屏幕上的数字变到了2,电梯还在上行。一片寂静无声中,顾钦辞低磁的声音略显突兀地响了起来:“三层?” 这座赌场,一楼是个贵气非凡c铺张奢华的大厅,雕花镂空的金字屏风上刻着招财进宝c福禄双收的字样,大批名家字画像赝品似的随意堆挂了满墙。而二楼,是老虎机和普通的赌桌c吧台。光线稍显昏暗,各种叫嚷嘶喊声此起彼伏,荷官们面无表情地洗牌发牌,望着眼前暴富或是输得倾家荡产的客人们,脸上永远是见怪不怪的冷静。 当年,无冕澳督何鸿燊和鬼王叶汉一起买下澳门赌牌,创立葡京的时候,何鸿燊看到来赌的客人都是输钱的,没人满载而归,便担心地问叶汉,那些人都是输钱的,如果哪一天输光了,没钱赌了,我们怎么办?叶汉从容的答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也不见得地球的人少过哪里去。 亚洲人特别是中国人的骨子里的赌性和不服输的性格,更加促使澳门赌业的飞黄腾达。 这个地方能让人在极短的时间里,体会大起大落的人生。从生到死,只在一局之间。 电梯没有在二层停下,顾钦辞眸色一沉,这无异于错过了最后的天堂,在往上,三层,是那极为恐怖黑暗的地带。 谭思凡,是打算玩多大的花样? 心里升起浓浓的担忧,顾钦辞想,他真不该把若拙一起带来。 ———— 夜里还有一更,莫等,明天看,爱你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41惊天一赌,以爱为注2
    赌场的三层,是贵宾包厢。     虽然包厢的环境条件比二楼大厅高端不是一点半点,但在暗箱操作和出千方面,贵宾厢也比大厅有更加显著的优势。     包厢走廊两侧的水晶墙面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每一件都不比在拍卖会上见到的宝贝低廉。轮椅在天鹅绒制的地毯上徐徐行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若拙心里有些没底,但她面前那尊高大如壁垒的身影完完整整地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她可能面对的一切危险,走廊里微弱如星辰的光芒将他的轮廓镌刻得更加深邃迷人     若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随他去就是了。     这一条路,极其艰难地走到了尽头。周围越发昏暗的地灯,真的像将他们引入万劫不复的地域一般。     顾钦辞这时突然回过头来,认真地牵起若拙的手。     若拙的心砰砰乱跳,他的五官在暗处显得越发坚毅深沉,直直从她的视线中,撞进她的心里。     低醇磁性的嗓音包裹着她的整个听觉感官,顾钦辞平静地说:“若拙,如果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险,你会后悔跟我一起来吗?”     他的话音在狭小的空间四壁里回荡,然而话里传出来的意思,却让若拙很久都不能摸清,只好怔怔地望着他。     很危险?有多危险?顾钦辞到底要在赌场干什么?     她早听过有人赚翻暴富,有人一局血本无归难道,还有人在这里赌命不成?     若拙觉得这个念头实在太荒谬了,再危险,也不过就是赔些钱而已,对顾钦辞而言,这恰好是他最不怕输的东西。     她的出神让顾钦辞一下子绷紧了身体,疏朗的眉宇间浮现出一缕焦急之色,连忙急唤道:“若拙,若拙?”     若拙回过神来,不解地望着他,仿佛在问,我没事,你怎么了?     顾钦辞这才松了口气,仔仔细细地将她大量一遍,确定她真的没事,额间的青筋才渐渐隐没了下去,他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再这样吓我了。”     他也会害怕?若拙不禁笑了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顾钦辞一定是以为她又因为抑郁症的影响而思维涣散了,才会这么着急吧?     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这张让她爱慕的脸,每一根线条,每一寸皮肤,她都要用心记下来。     顾钦辞的黑眸愈发地深了,里面燃起幽幽暗火,是她看不清也看不懂的凌乱c疯魔。他的大掌捉住了她还在他五官上游移的素手,拉到滚烫的唇间轻轻一吻,若拙被烫得下意识抽回手,抬头视线却跌进他深暗的眼底,水汝胶融般的契合在一起。     她可以听到他无声的爱意。     就这么融化了她的心。     三声规矩有礼的敲门声从顾钦辞挡得严实的身后传来,樊霜面无表情地敲着楼道最里侧的房门,余光噙着三分的冷笑,有意无意划过纪若拙的脸庞。她火红的衣裙好像染了血似的,在昏暗的楼道里,色泽诡厉非常。配上那似笑非笑的神色,足够让若拙心里一凉,轻皱起了一双月眉。     “请进。”屋里传来的声音被半掩的包厢门所阻隔,光听声线,温雅清润,倒不令人反感。     门完全被樊霜推开的时候,包厢里的光亮洒进了楼道,顾钦辞从胡有方手里接过轮椅的推手,亲自带着若拙朝最亮的地方走去。     胡有方顿了顿脚步,顾钦辞没有回头,却好似察觉到了。     淡淡的嗓音如铺开镜面般无波无澜的湖水,“你就在外面等吧,进去也是为难。”     胡有方震惊地仰起脸看着顾钦辞的漆黑挺拔的背影,原来二爷都知道了?     顾钦辞当然知道。     他岂会不明白,依照领导者c上位者的心思,他们自然会挑选自己的心腹加以提拔。倘若整个澳门都已经归入谭家名下,那么胡有方,多半也是被收买了。     但是他好歹对集团c对总部也尽职尽责,从未做过欺上瞒下c里应外合的苟且之事。眼下谭家和顾家尚未翻脸,胡有方对顾家也是礼遇有加的。更何况,在若拙被绑的事情上,他帮了不少忙,恐怕他之前并不知道谭家准备和顾钦辞摊牌宣战,所以才如此尽心地帮助顾钦辞寻找若拙和晚童的下落。但因此误打误撞地触犯了谭家的利益,也是不争的事实。     顾钦辞没有和谭思凡正面交手过,他还做不到知己知彼,甚至连对方是个怎样的人都不太清楚。     这几年来是他太大意了,由于顾泓青对谭家无上的信任,导致他也一度放弃了顺着这条原本非常明朗的线索一探究竟下去的念头,才让谭家做了总部的蛀虫。     也许胡有方一开始真是无意帮顾钦辞办事,但后来在顾钦辞看出账目有问题,又问起近两年是谁在打理澳门的大小事务时,他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     所以从那时起,看清了顾家与谭家对立的局势,他再对顾钦辞忠心耿耿,便可以视作是投诚了。     至于胡有方为什么会倒戈了谭家,顾钦辞并不打算深究。     他不会忘记每一个功臣,正如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谭思凡胆大包天,把他的女人卷入这场权利的斗争,那么,这小子就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全部的责任。     这意味着,承担来自顾二爷的,全部的怒火。          轮椅转了个弯,缓缓行进。     若拙首先看到的,便是包厢里那座足足有一人高的雕像。不知是真品,还是赝品,不过,能摆在这间屋子里的,即使是赝品,也是出自名家之手雕琢而成。     待定睛看清那尊雕像的时候,若拙险些咬伤了自己的舌头。     是《佩赛欧》,也叫做《珀尔修斯》。     希腊神话中,代表英仙座的神,珀尔修斯。相传他为了冒险c为了建功立业,砍下了女妖美杜莎的头颅。这尊雕像便是纪念着他丰功伟绩被达成的那一瞬间的光辉之作。珀尔修斯右手持剑,左手拎着美杜莎流血不止的头颅。艺术家想表达的英雄主义完全被这幅暴力c残忍的画面消磨殆尽。此时此刻,只让人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再加上视线里触目可及的殷红色,简直让若拙在恍惚间有了一种深深的错觉——从美杜莎头里流出来的血,染红了整个包厢     几年前,她在意大利韦奇奥宫外的游廊里,见到过一模一样的展品,那时正值烈日当空,没有觉得多么狰狞可怖。     现在,大概是气氛太过压迫,大概是暗红色的灯光袭扰了她的视线。从这个角度望过去,珀尔修斯的唇角,竟带着残忍又诡谲的微笑。     顾钦辞单手插在黑色的西裤兜里,眼神晦暗不明地掠过雕像,落在沙发上手捧书籍的男人身上。     他的个子虽然不如顾钦辞高,但腿型是很漂亮的,修长又笔直,此刻交叠在一起,一只胳膊搭在真皮沙发的靠背上,另一只胳膊垂在身侧,偶尔翻一翻腿与腰身折角间架着的那本硬皮书。细碎的刘海遮了他的长睫,长睫又遮了他的眸子。只能隐约看到他的嘴角,有一个和珀尔修斯极其相似的弧度     若拙把目光也挪到那个男人身上,并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她深知双方对垒的时候,气势代表一切,便硬生生的将这种作呕的反应压了下去,换上滴水不漏的浅笑。     “顾二哥,你来了?”男人突然放下书,扬起头,朝门口的二人绽开大大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说好上午九点,你看,现在都快中午十二点了。”     顾钦辞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早晨有急事,耽误了。”     “什么急事?”男人问得漫不经心,笑容却陡然深了,他朝着纪若拙的方向眄了一眼,若有所思道,“这位是?”     “我太太。”顾钦辞对谁介绍若拙的时候,都是这一句。     但从他愿意这样介绍她的那一刻开始,若拙就喜欢上了这个介绍方式。     可刚才沙发上的男人的话,让若拙有些介怀。他们约的本来是上午九点,而顾钦辞早晨九点的时候     赶到了河岸明珠的会场。     怪不得他对石老说,他的本意不是参加拍卖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43惊天一赌,以爱为注3
    所以,他临时赶到拍卖会场,其实都是,为了她?     若拙心里五味杂陈,酸甜苦辣搅合在一起,刺得她味蕾一阵发麻。     而沙发上的男人却笑着揉了揉额角,似乎有点苦恼,“顾二哥,你把嫂夫人带过来干什么?本来今天还想玩点大的,你把女人卷进来,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顾钦辞深沉犀利的眸子直直射穿他的虚伪,偏偏话音平静得像在水面行走,“我也不想把女人卷进来。不过若拙早就被人拉进了这个局里,不妨就和我一起玩到底吧。我也不见得会让她输。你说是吗,思凡?”     谭思凡的脸从形状到轮廓都像只狐狸,说不上不美,只是若拙不喜欢。他与顾钦辞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正,一个邪。眉毛总是向上挑着,眼睛也时常眯起来,掩藏着深处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他这双眼睛生得端丽,偶尔精光一闪,不知是不是若拙的错觉,竟觉得他的眼睛,和顾钦辞睿智冷静的双眸比起来,只差那么点微不足道的气场和神韵。其他地方,说不出的相似。     他叫顾钦辞二哥,可是他并不是顾家的儿子,难道和顾家有什么关系?     谭思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得时候薄薄的唇角翘得夸张,大有天真烂漫的意思,“二哥说是,那就是。”     若拙真想站起来扇他一巴掌。同样是虚与委蛇,沈疏之那张笑脸可比这个谭思凡顺眼多了。     谭思凡骨子里应该是个阴险毒辣的角色,却戴着一张纯洁无邪的面具,戴还不好好戴,非要敲锣打鼓地告诉别人,我戴了面具哦,我心口不一哦。     他好像并不怕别人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那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地伪装?     顾钦辞脱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简约至极的白色衬衫,衬衫领口依旧绣着与若拙在老城医院时看到的相同的花式,属于欧洲某不知名家族的家徽。衬衫的料子精贵极了,透气性极好,仿佛能隐约看到浅色衣料下结实流畅的肌肉纹理。他宽阔的胸膛,健朗的臂膀,都张扬着雄性的阳刚的气魄,却全部收敛在代表着高等文明的楚楚衣冠之下。     人性,或是兽性,他都能驾驭得得心应手。     这种男人给女人的吸引力近乎是致命的。     他将外套交给侍应,动手松了松领带,望着谭思凡,淡淡扬起嗓音:“不准备开始了?”     “我以为顾二哥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得先适应适应环境。”谭思凡笑道。     “适应环境?”顾钦辞不动声色地抿唇,“思凡,你昨天刚从美国回来,要说适应环境,恐怕你比我更需要。”     “二哥放心,我人虽然在美国,心可从来没离开过大陆。”     谭思凡意有所指的话,让若拙心里有一根弦猛地被拨响。她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常年穿梭于酒桌应酬间的敏锐嗅觉,让她第一时间感知到了顾钦辞与谭思凡之间非同寻常的交锋。上位者间你来我往c明枪暗箭的套路她再熟悉不过,看来这个谭总,也不是什么善茬。     顾钦辞听罢一笑,并不接招。     这时候,半掩着门扉的内间里,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那响声若拙再熟悉不过,是枪声!     她的心随着声响落定而沉了下去,肩膀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怎么会有枪声?     顾钦辞看似没有任何动作,却不着痕迹地将若拙护在了身后。     黑眸深邃,寒意凛然,他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见他神色自若,紧绷的身体这才稍事松懈。想必这枪声是他搞的鬼。     谭思凡将他们的反应纳入眼底,眼中凝起微微的思考,不过很快便又被良善的笑意冲散了,“二嫂别怕,这里没有什么危险,是那屋在试枪而已。”     试枪?     顾钦辞挺直了身体,乌黑如泽的眼眸落在谭思凡身上,深得望不见底,也看不清波澜。灯光衬得他的脸颊越发俊美无俦,棱角分明,张弛有度的侧脸,让若拙联想起《白石郎曲》里形容天神的话: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樊霜推开门走了进来,红色的长礼服拖在地上,裙摆如灵蛇一般随着她的脚步而蜿蜒扭动。她也注意到了顾钦辞的侧脸,眼中浮起一丝惊艳。但很快的,她便收回目光,对谭思凡道:“谭总,东西都准备好了。”     “可以开始了。”谭思凡接过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真皮沙发上余留着他落座时下陷的痕迹,正随着他的起身一点点反弹回来c恢复原状。他绕过珀尔修斯的雕像,走到赌桌一边,“二哥,我们今天要不要玩点刺激的?”     顾钦辞冷峻的脸不见任何波动,深沉如月下寒江,他推着若拙的轮椅,缓缓走到赌桌的另一边,“你打算怎么玩?”     两人所站的位置莫名形成了对峙的气场,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真刀真剑,砍个你死我活。     在这张弓拔弩的气氛里,若拙蓦地回忆起两分钟前那一声枪响。     他们不会是要玩——     “rsian一r一ulette,二哥,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若拙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后脑好像被人打了一棍,腥咸的血液的味道从鼻腔一路钻入大脑,血红占据了她脑海里每一寸空白。     就连一贯从容不迫的顾钦辞,听了谭思凡的话,也微微皱了眉。     rsian一r一ulette,俄罗斯轮盘。     一局赌命的游戏。          俄罗斯轮盘赌,是一种极其残忍的赌博游戏。传说它源自十九世纪俄罗斯,由监狱的狱卒强迫囚犯进行,以作为助兴赌博游戏;也有人说它是源自决斗的方法,或是亡命之徒间用作比拼勇气的游戏。     它的赌具,是左轮手枪和人的性命。     轮盘赌的规则很简单:在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中放入一颗子弹,任意旋转直到无人看清子弹的位置。参加者轮流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头,扣动板机。     游戏的结局只有两个,赢,或者死。     不愧是世界上最残忍的赌博,也最能直观地体现出赌博的危害。     若拙真的想不到,谭思凡他竟然会选择这样的赌局!     他和顾钦辞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纠葛?亦或,他只是喜欢极端冒险刺激的东西?     她望着他那张笑脸,倏然觉得这个人骨子里,有种令人恐惧的嚣张和叛逆,简直堪称!     “好。”     清湛的嗓音,淡泊的口吻。     若拙猛地回过头来,身后的男人已经放开了她的轮椅,从她的右侧一步步走到她的前方。     鞋底磕碰地板的声音清晰入耳,在空寂的包厢里回荡。     樊霜也不禁抬头惊讶地望着顾钦辞。     从她16岁被带进赌场,培养成为荷官开始,见过了赌场里太多的风云变幻,因为债台高筑走投无路而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如此平静而坦然地同意对方赌命的要求。     这个男人身上沉稳持重的气质,格外让她着迷,他的步伐好似踏在她的心里,一下一下,心也跟着砰然而动。     他没能顺利走到赌桌前,因为袖子被轮椅上的女人拽住了。     顾钦辞停下脚步,沉静的俊颜上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没有因为搏命的赌局而波动的黑眸,却因为女人的一个小动作而换了色泽,“顾太太,是谁教你一想说话就来拽我袖子的?”     他把胳膊抬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只见那只刚在门外整理好的袖口,又被她扯出了难看的褶皱。     若拙有点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她有什么办法啊?嗓子发不出声音,只好用肢体语言了。可是她现在坐在轮椅上,能轻易够到的地方只有他的袖子了,总不能去抓他的裤子吧     想到抓他的裤子,若拙的脸可疑的红了一下。     顾钦辞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嘴角的笑纹扩大了许多,不期然带给别人一种邪魅狷狂的感觉。他弯下腰,性感的喉结落在她眼前,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边:“你可以试试。”     若拙更眼角上挑,瞪着这个当众耍的男人,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     羞赧暂时搁在一旁,若拙还没有忘记她真正想说的。     趁着顾钦辞还没有起身,她用口型一字一字地告诉他,不要玩。     这个赌局太危险了。     他的笑容顿时堙没在深沉的眉眼里,直起身前,顾钦辞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没关系,要相信我。”     相信?若拙的眼里升起怒意,她相信顾钦辞的能力,相信顾钦辞的智慧,但是这种拼运气的游戏,要她怎么相信?     一个不慎,就要把命都赔在里面!     若拙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一旁半靠着赌桌谭思凡,她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听顾钦辞说是他绑架了自己,起先心里对他尚有三分未能消除的惧意,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恨意。     这个男人不惜命,凭什么拉着别人和他一起死?     谭思凡接触到她冷凝的视线,微微一怔,回以一个阴鸷的笑。     顾钦辞背对着他没能看到,但这个笑容,却在若拙心里敲下警钟。     包厢是谭思凡租的,庄荷是谭思凡请的,道具也是谭思凡准备的,这里面,说不定他就动了手脚!     若拙越想越急,不顾旁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冲着顾钦辞一个劲地摇头。     “若拙。”顾钦辞不得已又俯下身,“你忘了我为什么来?”     若拙动作一顿。     他在进赌场前对她说的话,又一次泠响在耳畔:因为害你的人在这里,我要把他欠你的东西,一一讨回来。     这讨回来的方式,就是要他的命吗?     “谭总,二爷。”樊霜手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笑语嫣然,“枪就在里面,还需要我再宣布一遍规则吗?”     谭思凡偏着头,“不用再说了,顾二哥又不是第一次玩了,不会不清楚规则的。是吧,二哥?”     顾钦辞眸光一冷,不置一词。     轮椅上的纪若拙吓得捂住了嘴,她惊愕不已地望着顾钦辞冷峻的脸,他不是第一次玩?什么意思?他以前也玩过这么危险的游戏?     包厢里昏暗的光线将他英挺的鼻骨所划开的半边侧脸吞噬在阴影之中,漆黑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温度。     他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谭思凡的说法?     谭思凡凉凉地哂笑,脚下一蹬赌桌的底托,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他站直了有一米八二左右,顾钦辞不用低头看着他,只需要将目光略微下瞟就可以了。但就是这一瞟,居高临下的睥睨之色就显露无疑。     若拙捏紧了轮椅的扶手,她觉得自己好像通过谭思凡,认识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顾钦辞。不同于以往的藏锋不露,深沉冷静,现在的他桀骜不羁,眼中是所有人都无法驾驭c甚至不敢直视的锋芒。     “二哥刚到美国的时候,隐姓埋名,没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谭思凡伸手推开窗户,让外面的冷空气冲散屋里缭绕的烟气,微远的声音被风吹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他闲来无事,就喜欢研究研究市场时局,总爱跑去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帮人家打工c制造商机c推动上市,成名之后再辞职离开。有一次他在加州的一家地产公司就职,公司名下有一座滞销多年的楼盘卖不出去。二哥一去,这件事就成了,非但成了,还比公司预计的价格多赚了两百万美元。”     谭思凡转过身来,坐在半开着窗户的窗沿上,笑看着纪若拙,“二嫂,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吗?”     若拙看了身旁高大的男人一眼,这个男人在商场上展现出来的实力向来不需要质疑,他能做到这些事,并不奇怪。     可她忘了,顾钦辞也只是个普通人,他不是神。     谭思凡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地继续讲了下去:“要么说二哥的魄力非同小可,他居然联系了黑社会的人,推荐他们把这座地处郊外的大楼作为走私枪支弹药的据点。”     若拙怔住。     这消息太耸人听闻了!且不说他的做法有多么危险,这样变相助长恶势力的发展,根本不像是顾钦辞做得出来的事!     他是个正义感极强的男人,怎么会     不同于纪若拙难以置信的表情和樊霜略带仰慕的神色,谭思凡的话没有给顾钦辞带来任何影响,他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脸上平静淡漠c不起波澜。仿佛他讲的是另一个人的故事,和他毫无干系。     “那家黑势力组织也很欣赏二哥的魄力,约他在拉斯维加斯赌场见面,玩了三局俄罗斯轮盘赌。”谭思凡摊开手,撑着雕花的窗棂,整个人似展翅振飞的鸟,随时要从窗户跃下去似的,“结局是,对方损失了三个马仔,二哥签下了那单合同。”     若拙被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心脏,顾钦辞为了谈生意,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他的成功不是偶然,也不比任何人来得容易,他的付出,绝对配得上他的收获。     谭思凡将烟蒂顺着窗户扔了出去,又把两扇窗关得严严实实,挡住了正午时分的暖阳,屋里重归冷寂阴暗。     “这也不能算是结局,真正的结局是,那栋楼现在被查封了。”     什么?若拙又愣在原地。     谭思凡笑得无害,“二哥帮公司将楼盘售出以后,以私人名义举报了他们。组织里的几个头目被抓,据点也被美警查封了。”     若拙不禁看向顾钦辞伟岸的身影。他微阖了眼帘,眨眼的频率透着一股宁静致远的安详。     她不是第一次见识他雷霆狠绝的手段,也不是第一次了解他渊渟岳峙的为人。     但每一次,都会为之深深倾倒折服。     这才是她纪若拙的男人。     顶天立地的男人。     “后来组织上面下了必杀令,重金悬赏二哥的人头。”谭思凡唏嘘,“很遗憾,没人得手。”     遗憾?若拙对他用的这个词非常不满,顾钦辞却浑不在意,反而轻轻笑了起来,嗓音醇厚,好听得要命,“思凡,你对我的过去,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了解。”     “二哥过奖了。”谭思凡谦虚道,“你的事迹在大洋彼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悬赏令贴满了大街小巷,我不用刻意去查也能听到不少。一开始我还纳闷,一家小公司怎么就值得堂堂顾二爷去拼命,直到后来才听说,原来公司上属集团的董事长是香港的石油大亨石元正。二哥,你是早就盯好了目标吧?”     他边说着,边走回赌桌,掀开樊霜手里托盘上罩着的红绸,一把闪着寒光的左轮手枪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若拙几乎被手枪冰冷的轮廓震慑得窒息了一瞬。     谭思凡也看了手枪片刻,回眸睇了顾钦辞一眼,笑道:“我倒是很想领教一下二哥的本事,怎么能连胜三局呢?”     尽管知道顾钦辞曾有过连胜三局战绩,若拙还是不免担心,幸运之神真的会再三眷顾他吗?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谭思凡能把生死之事用这么稀疏平常的口吻讲出来,好像他就确定,自己一定能赢一样。     这里毕竟是谭思凡的地盘,他想要出千作假,再容易不过。     若拙心里越发不安,而谭思凡却率先将一枚子弹放入了左轮手枪的六个轮盘中的其中一格里。     金属触碰金属,发出脆亮的响声,声声敲在她的心间。     若拙如果能出声,她一定会对顾钦辞说,我们走吧,我不要报仇了,别去冒险     屋里的气氛格外沉郁,诡厉的杀机包裹着整间厢。厢里的灯光不知何时换作了血一般的猩红,衬得一旁的珀尔修斯像更加恐怖骇人。他手中提着美杜莎的头颅,越看越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樊霜笑望着若拙,眼里有一丝鄙夷,“谭总,少夫人好像很害怕呢。”     若拙左手握住颤抖的右手,只想狠狠扇这个女人一嘴巴。     谭思凡被二人的互动逗得哈哈大笑:“二嫂玉叶金柯的千金大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说着,他用手一拨转轮,将手枪交还给作为荷官的樊霜。     为了保证赌局的公正,樊霜又转了轮盘三四次,才将转轮与手枪闭合。     游戏,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开始了     “二哥,今天我做庄,那么我先开枪为敬。”谭思凡从樊霜手里接过手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笑得云淡风轻。     话音刚落,他扣响了扳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44惊天一赌,以爱为注4
    “等等。”     冷清的嗓音在须臾间横插进来。     若拙憋了好半天的一口气被顾钦辞毫无征兆的打断吓得呛了出来。     谭思凡倒是从善如流地将举着枪的手放了下来,笑看着顾钦辞,好似早料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断,一直在等待一样,“二哥,有什么问题?”     若拙又对他的城府多了一些见识。这个世界上,能料到顾钦辞下一步要做什么的人,几乎不存在,至少她在此之前一个都没见过。     “这把枪,我想我有检查一下的资格。”顾钦辞的黑眸漠然睨着谭思凡手中的左轮手枪,每个字吐出来的时候,薄唇都会轻轻动一下。     “当然。”谭思凡笑了,他将手枪双手奉上,其间若拙一直警惕地盯着他的手,生怕他把枪口对准顾钦辞的时候直接扣下扳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但谭思凡这个人,不是个君子,他不能给人任何安全感,也完全不值得别人信赖。     事实证明,这一次是若拙多虑了,他在整个交接过程中始终表现的很老实,以枪口对着自己,把握柄的方向冲着顾钦辞。     顾钦辞的反应也很平静,他接过左轮手枪,握在手中,先是掂了掂,而后又仔细地将枪身c枪口里外观察了一番。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轮盘的边缘处,那双静水无波的眸子颜色突然变深了些。     若拙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认真观察的动作和表情,顾钦辞到底在看什么?     谭思凡双手交叠背在脑后,靠着墙,像没长骨头一样。他笑嘻嘻地说:“顾二哥,你放心,我还能在左轮手枪上做什么手脚?”     若拙勾唇冷笑,这个谭思凡,谁知道他长了几个心眼?     “说的也对。”顾钦辞淡淡应了一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轮盘,但他的注意力好像并不在枪上,而是抬起头盯着面前的男人,“那就我先开始,怎么样?”     谭思凡一怔,随即笑道:“悉听尊便。”     顾钦辞也笑了,“玩笑话而已。”说着,他又将手枪递了回去。     若拙隐约明白顾钦辞此举的试探之意,他应该也是怀疑谭思凡在开枪顺序上做了先入为主的安排,所以故意问他能不能调换顺序。如果他不心虚,自然就会答应。     但是     以谭思凡的心机而言,万一他也发现了这其中的试探,而故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怎么办?     思考间,对面的男人已经从顾钦辞手里重新接过手枪,缓缓举高,对上了自己的头颅。     若拙觉得有点心慌,尽管第一弹就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     “咔——”     击锤击中了空空如也的弹匣,发出了不大却清脆的声响。     是安全的。     若拙微微拧了眉,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谭思凡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连僵都没僵硬一下。     就像他真的早就确定,这一发必然是空弹一样。     谭思凡含笑将枪扔给一旁的樊霜,眼神却没有从顾钦辞身上移开,“旗开得胜,看来我的运气也没那么差。”     作为荷官,樊霜必须每一发子弹过后都确定一遍手枪的状态。她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会儿,朝赌桌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若拙只看到视野里荡入一抹优雅又火热的大红色,抬头,身影妙曼c风姿绰约的樊霜就站在了顾钦辞的身边。     她的红唇如火,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像极了毁容前的若拙。只是她比若拙大胆多了,几乎贴在了顾钦辞身上,若隐若现的事业线,只要男人有心,低头就能看见。     若拙坐在轮椅上,气得心里升起一团青烟,从脑袋顶上冒了出去。     顾钦辞接枪时冷不丁地问一句:“你从哪找来的女人?”     他没有看谭思凡,在场的人却都知道他在和谭思凡说话。     对方笑了一声,很快回答:“她从小就在赌场里工作,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怎么样,二哥,身材不错吧?”     樊霜的脸蛋爬上红润的色泽,被屋里的灯光一照,媚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而顾钦辞明显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他轻描淡写道:“我不喜欢太胖的女人。”     眼看着樊霜的表情一瞬间从羞赧变成了羞愤,若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来她愤恨一瞥。     平心而论,樊霜真的是体态丰腴的典范。她胖只是因为她那将近e的cup,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她其他部位哪怕稍稍缺失了一点骨感美,也属于瑕不掩瑜。     谭思凡不气也不恼,呵呵一笑:“樊霜确实和二嫂没法比。”     他这话即使有少量恭迎奉承的成分在,但大部分还是发自内心的。轮椅上那个女人,坐着的时候都仿佛可以见到她平坦有力的小腹,不盈一握的细腰,微翘的臀和直长的美腿。那流线形的身子,像鸩毒一般叫人心醉,露在空气中的天鹅颈优美惑人,光瓷白的皮肤就足以引人遐思了。她虽然不如樊霜丰腴,但是这副水蛇一样灵动纤细的身板,怎么看都是挑不出瑕疵的c要命的perfect。     谭思凡的话说得恭谨有礼,视线却好似把若拙剥了个精光。这种注视让若拙很反感,顾钦辞的眼神顷刻间冰冷得像在下霜,他跨了一步挡在谭思凡和若拙中央。还没开口说话,刚刚被踩低的樊霜就冷嘲热讽了起来:“我当然没法和二少夫人比,除非我也去放一把火把自己烧毁容了”     一句话宛如皮鞭重重抽在若拙心上,裂开了一道大口,皮开肉绽,鲜血外涌。     只是她的话,没能说完。     顾钦辞手里的左轮手枪直直地指着她花容失色的脸,大有她再多说一个字就一枪爆头的架势。     谭思凡也不禁皱眉低呼:“顾二哥!”     顾钦辞此刻的表情,沉暗得无法形容。俊朗深邃的眉宇间积起了可怖的风暴,说是要将眼前的女人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若拙确实被她戳中了伤心事,但比起悲痛,她更不希望看到顾钦辞滔天的怒火。     澳门赌场背后站着庞大的势力,如果樊霜真的是赌场的人,顾钦辞这一枪下去又刚好有子弹,那么他就相当于在整个澳门赌场背后不知名的深水里扔了一颗炸弹。     水潭也许只是波动一下,但扔炸弹的人,说不定会粉身碎骨,被汹涌的波涛吞噬。     这个男人为了履行再不让她受伤的诺言,做了冲动又荒唐的事。     她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樊霜战战兢兢地举起双手,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个沉稳内敛的男人竟会被她一句气话,一下子激起这么强烈的暴戾的反应来。     顾钦辞压着脾气,眸光晦暗不明,一字一顿道:“我从来不打女人。”     樊霜还是不敢动。     他继续道:“你,可以成为第一个。”     若拙赶紧拉住了他的袖子。     顾钦辞眉毛皱得很紧,连高蜓的鼻梁上都出现了斑斑皱起的纹路。     他敛眸低目去看她,眼中怜惜而疼痛。     她知道他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深藏在心底的痛悔。每当这道伤疤被人揭开的时候,若拙一疼,他更疼。     若拙努力挤出微笑,摇摇头。     他的袖子都快被她的素手揉成团了。     顾钦辞放下枪,因生了薄茧而略显粗砺的指肚轻轻划过若拙的脸,他弯下身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得很认真也很决绝:“别委屈自己,她背后的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拙笑着用口型说,二爷,你这么做无异于昭告天下,我是个红颜祸水,太坏我名声了。     “你不是。”顾钦辞忍不住笑了,“哪有你这么善良的祸水?”     若拙捶了他的胸膛一下,被他捉住了手腕。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在顾钦辞持枪低垂的右手上,想了想道,我改变主意了,你还是打她吧。     顾钦辞依言将右臂举起,没有侧头,以盲打的姿态瞄准刚放松没多久的樊霜。后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捂着嘴颤抖,差点尖叫出来。     顾二爷说变卦就变卦,完全不做其他任何考量,一切只遵从轮椅上的女人的意思。     这是个多么昏庸无道的领导者!     他冲若拙挑了一下深朗飞扬的眉,“理由?”     只需她一个理由,他便可以泰然扣动扳机。     所有阻碍,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列。     ————     最近都没人留言了,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45惊天一赌,以爱为注5
    若拙给的理由很简单,简单得让顾钦辞感到啼笑皆非,心里却不防被一道暖流轻轻冲过。     她说,这一弹肯定要打出去,不是打她就是打你。     顾钦辞无奈。     他还没怂到找个女人来给自己挡枪的地步,不然也不会在八年前选择单枪匹马闯入拉斯维加斯赌场。     这个女人把他保护得太过小心翼翼。     但他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丈夫就是天,就是地。也许婚前,每个女人都梦想过嫁给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但是婚后,她们对丈夫的祈愿就只有平安,平安就好。什么建功立业c什么功成名就,在和睦美好的家庭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他的英雄气度让若拙深深折服,但除了只手遮天的海晏总经理之外,顾钦辞还是她纪若拙的丈夫。     她也和众多女人一样,企盼着自己丈夫的平安。     顾钦辞无言将手臂放下,垂落的枪口对着地面。他缓缓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灯光。     光线经过他宽阔的双肩时被微微削弱,他硬朗的轮廓便虚化在一片交融的光影之中。     “道歉。”顾钦辞冷淡的目光落在樊霜苍白如纸的脸上。     他还没有忘记这个女人是如何羞辱若拙的。     “二少夫人,对不起,是樊霜说错话了。”她被顾钦辞持枪一指吓得不轻,惊悸之下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在赌场这十几年来,不少富户老板看中了她的容貌和身段,时常光顾,钦点她的服务,因此赌场经理始终拿她当财神捧着,从不让她去大厅坐庄。     想她樊霜也是葡京的一代名花,怎么在顾二爷眼里,就可以被踩的一文不值?     还是为了这个毁了容的女人?     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这种妒忌的火苗在她眼里没有燃烧太久,就被顾钦辞冰冷的眼神浇灭了。他那视线像刀锋一般刮过她的骨骸,连她的皮肉都恨不得要揭下来似的。     樊霜不禁打了个寒颤。     “行了,二哥,你跟一个女人计较什么?”谭思凡含笑的话音突然插了进来,及时为她解了围。     顾钦辞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薄唇轻抿成线,倨傲的下巴收了收,算给了他这个面子。     “继续吧,二哥。”谭思凡抬手敲了敲赌桌的桌沿,实木桌板发出一串有节奏的闷响,和着他的话音,别样悠扬,“露一手,让我也见识见识你横扫拉斯维加斯赌场的本事,我可好奇了好几年了。”     屋内流动的暖空气在一瞬间凝滞下来。     若拙的心随着这一刻的到来而无声揪紧,她抠着轮椅的扶手,好像只有这样能让她空虚的手掌和心得到一丝宽慰和安全感。     顾钦辞的嘴角逸出一丝浅笑,细细看上去,不难发现其中深藏的独步云霄的傲岸。     他将左轮手枪拿在手中把玩了两秒,忽然两指一屈,枪身便在他灵活的指尖的操纵下翻了360度,动作行云流水,娴熟至极。     没有多余的话,枪口以肉眼追不上的速度瞄准了他自己的太阳穴,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同时扣下扳机。     “咔——”     当空弹的声音来临时,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他无比流畅的开枪的动作里,缓不过神来。     顾钦辞垂眸,望着没有冒烟的枪口,黑眸深邃如海,眼底蹿过一抹沉重的思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若拙觉得自己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了一下,还没呼痛,整个人又坠入冰窖。直到周身的氛围渐渐恢复正常,她才瘫软着靠在轮椅上,轻喘了一口气。     顾钦辞也太大胆了,这一枪,他开得毫不犹豫,甚至连别人犹豫的时间都剥夺了。     手里沁出满掌的冷汗,后怕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上她的心房,勒得她几乎窒息。这大难不死的过程,于顾钦辞而言也许只是在鬼门关附近无穷多次来往之中,很微不足道的一次;但于她而言,只这一次,就险些要了她的命。     “啪啪”的掌声响了起来。     谭思凡直起身,边鼓掌边称赞道:“不愧是顾二哥,真枪真弹的,连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顾钦辞没有理会他的阴奉阳违,脸色冷峻如初,单手插着口袋,将手枪扔给了犹自发愣的樊霜。     她下意识接过双手捧着它接了过来,怔怔地看了两秒,才想起自己身为荷官的职责——确认道具是否完好,赌局进展是否公平顺利。     樊霜将枪身仔细观察了几遍,才慢吞吞地走到谭思凡面前,递了上去,“谭总,该您了。”     谭思凡的表情稍显凝重。     两弹已经放空,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四颗子弹里,每一发都有25的几率会被一枪爆头。     若拙皱着眉看他。     她一直当生死是天大的事,也一直是在内心深处秉承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信念。但是眼下的情况,就私心来讲,她竟然希望这一弹是实弹。     对谭思凡恨归恨,若拙并没真的想过要取了他的性命,可这个狂妄自大的男人,把顾钦辞也拉入了如此危险的赌局里。倘若两个人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她自然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她的丈夫。     谭思凡掂量着手里的枪,迟迟没有举起来,樊霜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僵硬的气氛持续到了顾钦辞开口的那一刹那,“赌局而已,不必拿性命来博。你可以对着你身后的雕像开枪,中了就算我赢。”     这个提议倒是中肯,不过由顾钦辞说出来,谭思凡就不可能同意。     但凡是个有自尊的人,都无法接受敌人的怜悯和善意。     更何况,这场游戏本来就是谭思凡开的局,玩到一半,他要是退出了,岂不是太丢人了?     谭思凡咬着牙将枪举起来,对上自己的头颅,若拙眼尖地发现他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了。     所有人屏着气,包厢里安静得连偶尔细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指尖一寸寸靠近扳机。     然后——     “咔”。     又是一声空响。     像是剧毒,瞬间蔓延入了若拙的血骨。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第三枪,又是空弹。     谭思凡放下枪时,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在灯光的照射下异常晶亮。可见刚才那一枪,他也失了把握。     他的紧张让若拙更加紧张,他的安全通过让若拙陷入了绝望。     第四枪轮到了顾钦辞,中弹的可能性,从25,提高到了33。     这不是输钱了事的游戏。     若拙管不了那么多了,顾钦辞站在她两步开外的地方背对着她,她便将轮椅往前凑了凑,扶着赌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腿上烧伤的皮肤被她一拉一抻,撕裂般的疼痛就顺着神经传导进了大脑,疼得她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顾钦辞忽然回过头来。     寒玉般冷清的眸里骤然掠起惊愕,结实健壮的手臂在第一时间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顾钦辞长眉向眉心处一拢,低斥道:“怎么站起来了?快坐回去!”     若拙却将扶住赌桌的手撤了回来,握上了他的手,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他。她相信,有他在,她不会跌倒。     不要去。若拙执拗地望着顾钦辞,翦水秋瞳里满是坚决和抗拒:别玩了,我们回去,不要去。     她脸上丑陋的伤疤没能盖过明眸皓齿间的美丽,顾钦辞遂黑的眼底卷起一抹心疼的光。他不敢太用力去碰她的身体,因为他不能确定她伤在那里,只好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将轮椅拉到她膝盖骨的后方,轻轻把她柔软的身躯放了下去,“先坐好,别乱动。”     “二嫂,后面确实一弹比一弹危险。”谭思凡迎了上来,在若拙眼里,他现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全是废话,只有后面一句还勉强可取,“不如,就让二哥对着那个雕像打吧。只不过那是英国雕塑家晚年的仿作,我花了大价钱淘来的。万一打坏了,二哥再赔我一个就是了。”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声渐渐响起,所有人都回头去看站在轮椅旁边那个高大俊朗的男人。     他眉眼间的神色凛若高秋,带着无可匹敌的优雅与自信,“我恐怕没机会打坏它。”     说着,他单手拎起樊霜递来的左轮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砰——     一声巨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46惊天一赌,以爱为注6
    子弹的声在贵宾室里轰然炸响。     纪若拙在那一瞬间体会了撕心裂肺的感觉。     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冲破了嘶哑的喉咙:“顾钦辞!”     枪口冒着烟。     视线里,被灯影模糊的身影岿然不动,毅力如山。     顾钦辞缓缓放下枪。     他是安全的     这句话占据了若拙的大脑。     塞得满满当当,一点空隙也无。     她好像被人抽干了力气,用力扶着赌桌才没瘫倒在地上。头皮被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震得发麻,连带着耳膜嗡嗡作响,疼痛钻心,半晌缓不过劲来。     顾钦辞单指扣在扳机上,还保持着开枪的动作,没有松开。修长的手臂就低一揽,便把赌桌旁边站立不稳的女人带进了怀里。     看着她明显被吓坏了的表情,顾钦辞心里又怜惜又温软,低头在若拙栗色的发顶落下一吻,抬头时,黑眸中尽是凌厉与倨傲,“思凡,你输了。”     贵宾室里昏暗的光线包裹着屋里的一桌一椅,立体雕像半明半暗,多见于白种人的深邃的五官被光线描摹出斑驳的色彩,被珀尔修斯拎在手里的美杜莎的头颅也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不知哪里有风吹进来,窗沿处黑红色的窗帘轻扫着地面摇曳。     悬起的心脏重重落回胸腔,若拙竟想趴在顾钦辞怀里大哭一场。     这些天来,她心里积攒了许许多多的委屈c害怕和痛苦,这些情绪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陡然爆发。而现在,他安全了,她却再也收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颤抖的手。     顾钦辞无言,只将她搂得更紧了。     谭思凡原本怔怔地望着他,闻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胸膛都跟着震动。仔细看过去,那双狭长的眼中,笑意竟然有三分扭曲,“我到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了你顾二爷。”     怎么回事?     明明枪口冒着烟,空气里还有一丝弹药灼烧为灰的呛人的气息。那枚子弹,却没有贯穿顾钦辞的头颅。     若拙半窝在顾钦辞怀里,鼻翼轻动的时候能闻见他身上清冷的檀木香,近得仿佛伸出手,指尖就能触到那些神秘而温柔的味道。     她眷恋的味道。     顾钦辞掀了掀唇角,侧目时,黑眸里层层叠叠的爱怜像退潮的海浪,暂时压了下去。他睨着谭思凡,淡漠的嗓音凝成一条线,“过奖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谭思凡目光晦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道,“检查枪的时候?”     “一开始我就知道。”顾钦辞不冷不热地回答,“检查它,只是为了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发现什么?什么猜测?若拙疑惑,难道这把枪有什么不对?     一直沉默的樊霜这时出言解释道:“这把枪是谭总专门订做的。枪是真的,子弹也是真的。但是逆时针数三号弹位按照模拟仿真的射击效果做了些技术处理,而谭总一开始就把子弹放进了第四号弹位。经过顺时针旋转,有模拟效果的假子弹会比真正的子弹优先被触发。”     也就是说,真正的子弹在下一格?     若拙难以置信地望着谭思凡。     他偏着头,表情十足的僵硬,略微下压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不甘的心情。     顾钦辞水平抬起右臂,将手里紧扣的扳机松开两秒,又二次扣下。     又一声巨响。     不远处的雕像晃动了两下,美杜莎的眼珠被他一枪射穿,精准得毫厘不差。     果然是真正的子弹!     顾钦辞收回视线,脸色平淡极了。他将枪扔在谭思凡的脚下,声音无波无澜,“这一弹,本该轮到你的脑袋。”     若拙心里有太多惊讶和疑虑!顾钦辞是如何看穿他的把戏的?而且,万一弹匣经过旋转,第一弹的位置就是真正的子弹,难道真要闹出人命不可?     “弹匣是随机旋转的,理论上讲,受到重力影响,真正装了子弹的一格应该会被转到最下方。”     听着顾钦辞的话,若拙不禁皱起了眉。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事实上左轮手枪的轴承在转动时需要承受来自机械弹簧的阻力,未必能完全遵循理论将最重的部位转到最下方。一旦发生了不幸可怎么办?     顾钦辞从容道:“所以我检查过那把枪。”     一语震惊四座。     “你能检查出哪个位置有子弹?”谭思凡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瞳仁紧缩。     “你不也可以吗?”顾钦辞平静地反问。     的确,第一枪是谭思凡以坐庄的名义“先开为敬”的,倘若他不确定那一枪是空弹,又怎么会冒然开枪?     若拙想起来了,检查手枪时顾钦辞右手的指肚一直在转轮边缘处摩挲,偶尔蜷起手指,用指尖轻点弹匣。因为空弹和实弹的敲起来的动静是不同的,很容易分辨出子弹到底在哪一格里。但这需要两个前提,第一,周围的环境必须极其安静;第二,一切动作都不能被对方发现。     顾钦辞提出检查手枪的要求后,多少双眼睛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怎么能     一个被她错漏的细节猛然跃入脑海。     那时顾钦辞故意做出怀疑谭思凡在枪上动了手脚的样子,甚至提出要和他交换开枪顺序,难道就是为了让对方心虚紧张,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忽略他在弹匣上的试探?     好深沉的算计!     要多么强大而坚韧的内心,才能顶着高压c不动声色地完成这一切?     又怎么能做到,一边分心与谭思凡交谈,一边在嘈杂的环境里通过细微的差别区分出空弹和实弹?     这环环相扣的局,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到。     谭思凡早知道这个赌局没有任何危险,那在第三枪时逼真又卖力的表演,在顾钦辞洞若观火的眼睛里,该是何等的滑稽?     事后,若拙私下问过顾钦辞,你所有的推论都是建立在左轮手枪被动过手脚的基础上,可你为什么确定在这个赌局里,谭思凡没有来真的?     顾钦辞怎么说的?     他微微一笑,冷静中透着说不出的自信,“因为我知道,谭思凡没胆子取我的命。”          天花板上最大的水晶吊灯被樊霜打开,光线霎时间照亮了贵宾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石膏像里嵌着一枚合金制的子弹头,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刚好填补了美杜莎空洞无神的眼珠。     若拙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     有些心理学家做过类似的测试,用假枪射击参与实验的人时,配以生动的枪响,电光石火间,人的大脑皮层会下意识做出反应,认为自己中弹了,更有甚者直接昏倒在地。     她几乎可以猜到谭思凡此举的目的,一定是想看看战无不胜的顾二爷在听到那一声代表失败的枪响c得知自己将要死亡时,会表现出何种窘相。     说白了,谭思凡在耍他。     然而结局却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最后的难堪,落在了他自己脑袋上。     他太小看顾钦辞了。     顾钦辞擅长攻心,有极强的洞察力和极好的心理素质。这个男人,可以说是无坚不摧的。     良久,谭思凡轻笑了一声,像是释怀,又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意,“是我输了,多谢顾二哥手下留情。”     若拙很佩服他进退有度的城府和恬不知耻的脸皮,能在被人看穿了计谋后坦然地一笑而过,谭思凡,也是个人物。     耳畔蓦地落了低语,打散若拙眼中凝聚的思考,“让你老老实实坐着,你怎么又站起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若拙好气又好笑地瞪着顾钦辞,他运筹帷幄,将局面掌握在手中,可她却始终被蒙在鼓里。以至于听见那一声枪响,吓得魂儿都丢了。     想启唇回答时,若拙在他黑玉般的眸里不期然捕捉到了几丝了然而邪魅的笑意,于是到了齿间的关心的话,绕了个圈子又咽了回去。     我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她偏着头嘴硬。     顾钦辞温热的手掌托着她的脸,将她的头扳了回来。     他用的力气不大,若拙却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被什么奇妙的魔力牵引着,顺着他操纵的方向就乖乖地换了角度,连反抗都忘了。     于是他丰神俊朗的脸又一次放大地呈现在她的视野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47惊天一赌,以爱为注7 “对不起。”顾钦辞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迎上她有点羞有点恼的眼神,沉声道,“让你担心了。” 他磁性的嗓音如骤然奏响的琴,惊飞一树花瓣,飘落在她静止的心湖上,水面就泛起了涟漪。 若拙除了摇头原谅,还能说什么呢? 樊霜不知何时进了贵宾包厢内间的储藏室里,不一会儿拿着一副未拆封的扑克牌走了出来。 红色的裙摆拖在鹅绒地毯上,锦缎的流线迂回蜿蜒,随着她庄重典雅的步调,行走时摇曳生姿。 她的声音还是悠扬悦耳的,只是少了最开始的妖娆入骨的媚态,“谭总,您要的扑克牌。” 谭思凡伸手接过,在手里掂了掂,抬头直视顾钦辞的侧影,“顾二哥,刚才那一局你赢得漂亮。这一局,我们玩点别的。” 若拙警惕的目光立刻扫了过去。这个谭思凡的心理素质也是过硬,上一局恨不得输得连自尊都不剩了,现在还能赌下去,这次他又打算玩什么花样? 仿佛看出了若拙的讽刺和质疑,谭思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解释道:“这次的赌局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很普通很常见的bckjack而已,二嫂大可以放心。” bckjack又名21点,起源于法国,流行于世界各地的赌场之中,确实是很常见也很普通的纸牌类游戏。 除去大王小王以外的52张纸牌作为道具,游戏的规则非常简单,就是参与者使手中纸牌的点数之和尽可能大,但不能超过21点。其中kcqcjc10四类牌都被算作10点,a牌既可以看作1点,也可以看作11点,由玩家自己决定。 一开始荷官会发给双方玩家明牌c暗牌各一张,明牌朝上,敌我都可以看到;暗牌朝下,只有自己知道点数。当点数不超过21的时候,可以再向荷官要牌。 游戏有两种输牌的可能性,第一,在要牌过程中爆掉,也就是超过点数21,称为bt;第二,没有bt,点数却没有对方大。 这是个很拼手气的赌局。 谭思凡把纸牌外面的塑料包装撕开后,走到顾钦辞身旁递了上去,“顾二哥,你再检查检查?” 顾钦辞低垂着眼睑,睨着他伸过来的手和手里那副样式精致c价格不菲的扑克牌,静静地看了半晌,而后视线一路向上,在谭思凡算得上五官端正的脸上停了两秒,不冷不热道:“不用了,我信你。” 怀里突然横出一只白希纤细的手,二话不说将牌盒拿了过来。 若拙没理会顾钦辞无奈中略微带笑的注视,自顾自打开了盒子,大有一副“你信他我不信他”的架势。 谭思凡顺势放下了手,眸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光,最终深入眼底。这个女人待顾钦辞倒也不薄,想不到堂堂顾二爷,竟然还是个情圣。 顾钦辞不费什么力气就把她抱了起来,重新安放在轮椅上,“坐下慢慢看。” 若拙双脚离地时,心也像悬空了似的。幸亏他的怀抱和力道都非常沉着稳重,才让她没有完全失去安全感和平衡感。 她坐下时,轮椅随着她突如其来的重量而向后滑了几厘米,刚好轧住了她水蓝色礼服的裙角,她的鞋也掉了一只。若拙感到些许窘迫,还没来得及将轮椅往前推一推,眼前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身正装气度雍容的男人就单膝蹲了下去。 他站着时,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形成一道坚实的壁垒,蹲下时,背仍然挺得笔直。 顾钦辞将轮椅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同时,那双曾签下无数单金额过亿的合同的c尊贵的右手,微曲着五指,小心而谨慎地将裙摆从轮椅的碾压下轻轻提了出来。 一股暖意撞进胸腔,环绕着她的心房,窜到了她的脸上。若拙想弯下腰去捡自己的鞋子,他却先她一步,将鞋从她幕帘般的裙摆下面拎了出来。 衬衫的衣袖擦着她的小腿而过,隔着薄薄的衣料,她仿佛都能感觉到他线条流畅的肌理,那炙热的手臂的温度,烫红了她的皮肤,也烫快了她的心跳。 身后的樊霜沉着脸,眼里的嫉妒都快要化成水溢出来了。自从顾二爷巧解了谭总精心设下的局后,她对这个男人的评价就不单是勇敢和无畏了,还多了令人臣服的睿智与冷静。越是这样,她就越想不明白,轮椅上那毁了容的女人到底哪点配得上这么优秀的男人! 若拙对她的妒忌浑然不觉,她失了鞋的右脚正裹在他温热的大掌里,她肤若凝脂的玉足可以完整的贴合他触感稍显粗砺的手心。 不同于四体不勤c五谷不分的富家子弟,顾钦辞宽大的手掌里生着些薄茧。若拙一下子想起他精准的枪法,必不是凭空得来的,肯定经过了不少努力,洒下常人无法想象的汗水,才能成就今天的顾二爷。 再抬头,褐瞳正对上他的眼,脑子里所有的念头都被他一双檀黑的眼眸里流转的浅笑驱赶得一干二净。她手里还握着纸牌,却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了。 只觉得微凉的脚掌被他身上传来的热量一点点捂热,然后他很认真地为她穿上了鞋,系好了鞋面上装饰用的丝线。 “你看着我就能查出那副牌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顾钦辞低声笑问。 若拙心慌意乱地瞪了他一眼,忙将腿用力向后一别,从他手里撤了出来。 她在他含笑的轻眄下动手拆开了牌盒,里面的扑克牌质感极好,牌面镶着鎏金边,让整副牌变得沉重不少。 若拙举起其中一张,放在灯光下,除去璀璨的光芒外与它就与普通扑克牌别无二致。 顾钦辞望着她的举动,唇角始终微微上翘着,偶尔也就着她的动作似不经意地盯着那些扑克牌看上一看,视线很快又移开,落在她的手腕c鬓角c眉心,以及脸上丑陋的疤痕上,乌黑的眸子深沉如泽,任谁也瞧不出其中的变化。 若拙几乎把每一张牌都仔仔细细地审视过一遍,才又重新装回盒里,这些牌,只是装饰得奢华名贵了一点,没什么问题。 她将牌盒递给了候在一旁的樊霜,却正瞧见她脸上讥诮的冷笑,黛眉不由得轻轻一皱。 樊霜对她的敌意已经不需要她的第六感来发现了,明显就写在表情里,连掩饰都懒得加。 若拙只扬起笑容,没有其他反应,好似对她的敌意完全不痛不痒。 谭思凡这时候突然插话进来:“二嫂检查完,没有问题的话就开始吧。” 樊霜这才不得不罢休,踩着高跟鞋回到赌桌上。 她不愧是赌场从小就培养的荷官,不仅脸蛋生得漂亮,洗牌的手法也堪称一流。那一摞纸牌在她的手里好像有了生命似的雀跃腾飞,她的动作娴熟精湛,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终切牌时,谭思凡把机会让给了顾钦辞。 顾钦辞也不推脱逶迤,上手搬了一小摞。 樊霜很快将明牌和暗牌分别发给了赌桌两侧的二人。 起先,两张牌都是扣在桌面上的,第一次发的牌放在左侧,是需要亮出来作为明牌的。 顾钦辞的手指刚刚触到牌面,谭思凡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二哥且慢,我们忘了说赌约。” 赌约? 若拙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 第一局俄罗斯转盘不需要特立赌约,因为赌注就是人的生命。但是对于其他纸牌类游戏,确实需要事先压下筹码才可以开局。 樊霜见机道:“谭总,如果您需要换我们赌场的代金砝码,我可以立刻叫人送过来。” “赌钱?”谭思凡笑了起来,“那多没意思,俗套。你看顾二爷像缺钱的人吗?从他身上赢钱,哪里有什么成就感?” 一汪细小的梨涡印在了若拙的脸颊,她简直想为谭思凡的自信拍手叫好,第一局已经输得那么惨,他怎么还能把话说得像第二局一定能赢了顾钦辞一样呢? 顾钦辞面前的牌已掀起了一角,但他没急着低头去看上面的点数,平淡疏离的目光扬了起来,攫住谭思凡笑意盎然的脸。 削薄的唇几次开阖,低醇磁厚的嗓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那你想赌什么?” 谭思凡的笑意更深邃了,他指尖点着扑克牌背面中心处镶嵌的细小的钻石,漫不经心地让牌在桌子上不停地转着个,带笑的眼神忽然就瞟向了轮椅的方向。 对上他阴翳的笑容,若拙心里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48惊天一赌,以爱为注8 谭思凡笑起来的样子让人浑身不舒服,原本漂亮的双眼眯得狭长,针一样细密刺人的目光就扎在别人身上。 但他的脸生得俊美,眼角有颗泪痣,也叫美人痣,轻轻点在冠玉般的脸上,像无意间在宣纸上落下的一滴墨痕。只不过他的额头略窄,下巴也不宽,听说有这种面相的人都小心眼,而且狡诈阴毒。 谭思凡果然没给他的面相丢脸,笑容里处处透着诡异和阴鸷。 “现在值得二哥纡尊一顾的,除了二嫂之外,我还真想不到什么其他有意思的赌注了。”他说。 顾钦辞声音清冷,语气坚决,“我不同意。” “顾二哥,你先别急着拒绝,你还没听具体是怎么个赌法呢。”谭思凡慢条斯理地准备解释给他听,顾钦辞斩钉截铁地扔下一句:“不必,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纪若拙的事情,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也完全不需要迟疑。 从道具室里吹出来的风带着顾钦辞身上好闻的檀木香,入了若拙的鼻息。渐渐地,她感觉自己像中了毒一样冰冷麻木的四肢,从指尖开始复苏。 他不容违逆的语气,带着劈山断石的坚定。 谭思凡的脸色不是很好。 笑容变得冷峭,最终凝固在了他深不可测的眼底,“二哥,你已经赢了第一局,安稳地站在这了,难道就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撤手?” 他的话,让若拙听出了一丝彻骨的阴冷之意。 好像是一种隐约的警告和威胁。 若拙的心在一瞬间被人攥得死死的,快要窒息。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已经赢了第一局,安稳地站在这了”? 难道,顾钦辞在上一局的胜利,根本就是在他计划之内的事情?! 或者干脆这样说:第一局俄罗斯转盘,其实只是他设下的一场考验? 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若拙被裙摆挡住的双手扣紧了轮椅的边沿,手心里那道拍卖会场里无意用指甲刺伤的血痕此刻隐隐作痛起来。贵宾包厢里光线晦暗,恰如谭思凡晦暗的双眸和表情,被他锋利阴鸷的视线锁住时,背上仿佛扎满了寒冷的冰针。她刚刚恢复温暖没多久的身体又立刻冷汗涔涔。 然而顾钦辞却不为所动,黑眸如渊如夜,遂黑辽远,星辰不见,“我不可能用我太太来和你赌,不管赌注是什么,她的一根头发都不行。如果你执意要把她扯进来,那我撤手也无妨。这一局,就算我输了。” 说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便搭上了若拙轮椅后背上的把手,不急不缓地转了个方向。 轮椅的车轮在鹅绒地毯上轻缓无声地转动,若拙不用回头就能看到男人颀长挺拔的身躯逆着光,在她水蓝色的礼服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他走得笃定又沉稳,脚步声好似能和强健的心跳频率重合。 眼看着伸手就能够到电子门的操纵感应器,身后却忽然传来冷冷的嗓音:“顾二哥,你当这葡京赌场是什么地方?来可以随便来,走可以随便走?”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轮椅也随之停下。顾钦辞转过头,开口时的语调如脚步一般平稳,谭思凡的威胁完全没有被他放在眼里,“你想怎么样?” 谭思凡从左手口袋里掏出一只遥控器,手指滑上去轻轻一按,眼前的大门突然发出“咔嚓”一声响,像是被牢牢锁住了。 若拙仿佛被这“咔嚓”一声贯穿了心脏,数不清的恐惧从血液里渗透出来,让她的喉咙一阵发紧。 在西望洋山的一切经历又一次灌入她的脑海,眼前似乎又腾起熊熊烈火的凶光,火舌舔舐过的树林化为荒野,全身被烈火灼烧出的伤疤都在隐隐作痛,痛楚被扭曲挤压,压得她天崩地裂 谭思凡要干什么? “顾二哥,如果我是你,大概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朋友撕破脸。”谭思凡微微一笑。 “朋友?”顾钦辞削薄的唇轻缓吐出两个字,咀嚼过许多遍,揉进了讥讽。 “当然,顾二哥天人之姿,我们这些小角色,是配不上和二哥做朋友的。”阴影爬上了谭思凡半边侧脸,分割明暗的罅隙正是他高蜓的鼻梁,眼神,染了狠绝和阴寒,“既然做不成朋友,那就只能做对手了。” 顾钦辞垂眸看了一眼轮椅上颤抖失神的女人,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语气冷厉又严肃,似混沌中一缕天光迎头劈下:“谭思凡,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确实没想过谭思凡胆子大到在初次见面就敢与他对峙交锋。 倒像是被他摆了一道。 谭思凡弯下腰,把地上的左轮手枪捡了起来,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六颗子弹,驾轻就熟地扣入弹匣。 眼底的凌厉迸发而出,顾钦辞下意识将若拙护在身后,像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谭思凡将枪扔上了空中,又反手接住,表情漫不经心的很,完全没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有多危险,“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不过,二哥你清楚吗?” 他的尾音越挑越高。 樊霜不知何时走到了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拉了起来。阳光被隔绝在钢化玻璃外面,这个封闭而幽暗的空间里,危机感弥漫,浓烈到窒息。 若拙僵着脖子回过头,首先看到顾钦辞如山坚韧的背影,又透过他刚毅的轮廓,瞧见了不远处谭思凡手里的枪。 枪口正对着顾钦辞的头。 若拙险些尖叫出声。 顾钦辞的大掌及时剪到身后,蒙上了她的眼,一句话没有说,却用行动表达了“别怕”二字。 眼前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好伸出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干燥,温热,一如既往的宽大厚实。手心那道极有特点的人纹半入月丘,按看手相的规矩来讲,这是睿智与冷静的象征。 砰—— 枪声的巨响在耳边炸裂。 若拙仿佛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都跳出了胸腔,把封塞的嗓子冲破,撕裂似的疼。 谭思凡开枪了? 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否定了。 因为楼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与此同时,遮住她双眼的手落了下来。 顾钦辞还稳稳的站着,磐石一样,岿然不动。而他的正前方,谭思凡沉着脸,将举着枪的手缓缓放下,神色阴翳地凝视着门口的方向。 若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登时被吓了一跳。只见电子门的锁眼上冒着青烟,漏了电的传导线被打穿露出线头,整个供电系统也瘫痪了,门机械地向两侧撤开。外面十来个身穿黑色西装c戴着墨镜耳机的保镖模样的人依次走了进来,在门内自动站成两列,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像在列队欢迎什么人似的。 紧接着,一顶黑色的礼貌跃入了众人的视线。 老者面容清癯,目光矍铄,手中握着绅士拐杖,颇具威仪地走了进来。 若拙瞪大了眼睛,惊讶极了。 只因这熟悉得过头的身影,她早晨还在河岸明珠的拍卖会场见过—— 港澳商盟的第一把交椅,那位德高望重的石油大亨,石元正。 顾钦辞略低了低头,深邃纠紧的眉头也化开了,“石老。”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能听出淡淡的感激和尊重。除此之外,没有半分阿谀奉承。 场上的势头顷刻逆转。 一时摸不准这位权倾港澳的老先生的来意,谭思凡眯了眯眼,心头虽有不甘,倒也没有外露。他将枪收进腰间,几个健步走上来,俊美的脸上扬起客套的笑容,“石老,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石老看着他,眼里噙了点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细细辨别上去,却不难看出深藏的犀利,“你就是谭思凡?” 好像对他早有耳闻似的。 “是我,石老。”谭思凡将双手背在腰后,恭敬地行了个礼,石老的目光很快从他身上转到了顾钦辞身上,打量一番,不知在看什么,最终,又转到了纪若拙脸上。 “大白天的,进个赌场,还锁什么门?”石老问,“你们不会是在赌台底吧?” 樊霜一听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赌台底是赌场的一笔黑账,为了逃避或是减少上税,大额赌注都会按比例缩小后再上报有关部门。赌台底大多发生在包厢里,台面的明账算赌场收入,台底的部分私人签署,这几乎是赌场里不成文的规矩,像娱乐圈的潜规则一样,人人都知道,但无人戳穿,也无从查证。 谁都清楚石老在港澳商盟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这一句调侃般的问话,却正捏住了赌场的七寸。 葡京赌场也不是任人随便揉捏的软柿子,他敢带人闯进来,就说明他的来意十分坚决,说不定真敢带人查了赌场。如果招惹冒犯了石老,下场必定不容乐观。 “当然不是了,石老。”谭思凡若有所思地睨了不远处一站一坐的人一眼,神态尚算坦然自若。但他已经可以确定,石老是奔着顾钦辞来的,以他们在美国的旧事旧情,顾钦辞出事,石老不会坐视不理。在澳门,若有石元正给顾钦辞撑腰,那他想有什么动作,就真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了,思及至此,他又道,“只是我和顾二哥叙旧不见,我约他出来叙旧怡情,怕被别人打扰,才选了个安静的地方。” 石老又看了看顾钦辞,顾钦辞微抿着薄唇,没有反驳。 若拙的心慢慢落回肚子里,从石老出现的一刹那,她就知道那杀机四伏的警报解除了。 只是,石老为什么会来? “那你还真不会挑时候。”石老笑了笑,“早晨这小子刚在我那出了个大风头,把媳妇娶进门,你就把他叫来叙旧?这可倒好,他接了你的电话连句交代都没有,转头就把我会场里一群客人给撂下了。这份怠慢,我是记你头上,还是记他头上?” 谭思凡笑容微凉,还秉持着恭敬,“是我选的时机不对,耽误石老的活动了,您可千万别怪罪顾二哥。” 石老一笑,他也跟着笑。 只有顾钦辞冷着脸,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唯一的动作就是将手搭在了若拙的肩膀上,没用力道地捏了捏,让她放松一些。 “呵,我这不请自来也是罪过。不过看在这一把年纪的份上,就别轰我出去了吧?”石老用拐杖戳了戳地面,似是请示,实则强硬得不容置喙。 除了同意之外,谭思凡还能说什么呢? 他今天约顾钦辞赌场一战,本来是抱着让他易来难回的心,这下也不得不收敛了。 石老望向轮椅旁边端立如青松的男人,他却专注地抚摸着轮椅上的女人的头发,仿佛并未在意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像独处于出世的桃花源里,过着和平安稳的日子。 “顾钦辞。”石老叫了他的全名,已是不悦至极。 若非谭思凡在场,他真想把拐杖直接杵在顾钦辞的胸口。 他知不知道澳门有多危险,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取他的性命? 顾钦辞是个有雄心,有胆识,有魄力的铮铮男儿,绝不会放任自己耽于风月。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轮椅上那个女人! 温柔乡就是英雄冢,活活埋没了他的一身傲骨! 越是这样想,石老就越不能接受轮椅上那个容貌被烧毁的女人。 她两次失踪,顾钦辞两次掀翻了澳门来找她。哪怕是今天以身犯险和谭思凡对上,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谭家试图对她不利。为了给她报仇,顾钦辞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石老,我的选择,我愿意一人承担后果。”顾钦辞漠然的声音传来,像是已经猜透了石老的心思。 “那你就和谭家小子赌一局。”石老冷声道,“你要是赢了,带着你的女人走,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拦着;反之,你要是输了,要么留下你一只胳膊,要么把你的女人留在这。” 若拙一怔。 石老对她的意见很大,她在会场时就发现了。 只是没有想到,石老会在这里,拿她来胁迫顾钦辞就范。 石老不是来救场的吗?为什么她觉得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也甚是微妙,大有亦敌亦友的感觉? 谭思凡脸上冰冻的笑意终于破冰而出,他拍了拍手,似乎全然不认为石老这个提议有违什么道德什么法律的规矩,“好啊,石老这个主意好!够刺激,我喜欢!” 若拙说不清心里的纠结,不是担心和害怕,倒更像是一种不被他的亲人所接纳的c近乎奇怪的心情。从今天上午开始,从纪若拙三个大字写在结婚证上那一刻开始,她就该是全世界都承认的顾太太了。这会儿忽然冒出一位老先生,百般否认刁难于她,而顾钦辞却偏偏对他很是敬重,这样的感觉并不好。 丑媳妇,是真没脸见公婆了。 顾钦辞深深看着她,又转脸睇了睇门口那些黑衣保镖,和谭思凡腰间别着的那把左轮手枪,遂黑的瞳仁间蹿过难以理解的思考。 良久,他沉声问道:“21点?” 石老曲起眉,双眼眯成了缝隙,“你答应了?” “您把若拙拿出来说事,还有顾钦辞拒绝的余地吗?”他笑得通透而淡然。 谭思凡从善如流地走回赌桌旁边,桌上还有刚才樊霜发过的明暗两张牌,两张都是扣在桌上的,左边一张需要翻开。 “就用这两张吧。”谭思凡的态度很是随意,“反正还没开牌。” 顾钦辞推着若拙的轮椅,又回到了赌桌旁,扫了一眼桌上两张牌,眼里没有温度,“左明右暗?” “是的,二爷,请把左边的牌打开。”樊霜轻声指点道。 顾钦辞伸手掀开了自己左侧的扑克牌。 谭思凡也跟着掀开。 若拙探着头才看清桌面上的两张明牌。 顾钦辞一张红桃k,谭思凡一张黑桃10。 从点数上来说,这两个人的牌旗鼓相当,并没有任何区别,10cjcqck都是按照10点来计算的,也就是二人都差11点才能获得bckjack的胜利。 石老拄着拐杖走上前来,一脸讳莫如深地瞧着,充分发挥了“观棋不语真君子”的优良美德,一个音节都没有出口,连鞋底踏在地毯上的动静都极轻极缓。 “二爷,谭总,请各自翻看自己的暗牌,不要让对方看见。”樊霜又道。 顾钦辞很迅速地掀了一下牌角,对面的人动作也不迟疑。 “hit一rstand?”若拙没能看清他的牌,只听到樊霜用流利悦耳的英语问谭思凡是否要牌。hit代表要牌,stand代表停牌。 明牌10点,其实是件很尴尬的事情,对于闲家更是如此。一旦暗牌在3到7之间,那么总点数就有13到17了,继续要牌,则有一半的几率bt,也就是超过21点。 那么顾钦辞和谭思凡,又是什么情况呢? 谭思凡笑了笑,很有风度地用右手搭了左肩,行了个有模有样的绅士礼,“hit,please。” 他竟然要牌? 一般要牌而不爆的情况下,点数必然非常接近bckjack的21点。 樊霜抽了一张牌,正面翻开,亮于所有人眼前,是一张红桃8。 谭思凡眉梢松动,露出自信的笑容。这笑容无疑昭示着他对胜利的信心,若拙的心不禁狠狠下沉。 他的明牌有10点和8点,加在一起18点。 而他的暗牌不可能是a,因为a可以算作1点或是11点,如果他有a,在一开始10a的时候就可以拥有bckjack,就不需要再要牌了。 这说明他的牌至少是218,也就是20点! 石老摩挲着手中的拐杖,颇为惋惜地看着顾钦辞。这一局,他99是输了。 倘若一局定胜负,他是要卸了自己这只胳膊,还是把轮椅上的女人留在这里任人处置呢? 樊霜也这么想,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问了一句:“二爷,hit一rstand?” 若拙紧张得手心冒汗,顾钦辞这时候不要牌,铁定会输;但是他要了牌 也不大可能刚好卡在bckjack的21点上! 顾钦辞没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定定地望着若拙,嗓音磁厚,“你害怕吗?” 若拙迟疑两秒,点了点头。她的双肩都在颤抖,就算她摇头说不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怕什么?怕我把你留在这?”面前的男人紧盯着她问。 若拙望着他英俊的脸,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情愿你把我留在这。 若拙安静地看着他,安静里渗透着悲伤。 她用口型说:我最怕,你把自己的手臂留在这。 题外话: 抱歉亲们,两天没更新嗷嗷,周末出去爬山了,望见谅,会补回来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49惊天一赌,以爱为注9 顾钦辞心中一暖,喜悦悄然滋长。 她眼里褐色的流光像是冬日暖阳,揉碎了渗进了他二十九年来始终被千层冰封的心底,让冷硬的心从内侧开始融化,像开了花的骨朵,花瓣一片片地舒展开,生命的迹象雀跃盎然。 若拙是信他的。 信他肯用手臂来交换她的安全,信他对她的感情。 信他,再也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 这份信任在两个人如履薄冰般的关系里,恰似一阵清风,吹散了重重阴霾。 一瞬间,胜败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是这么想的显然只有顾钦辞一个人,赌桌旁有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发出几声闷响,好巧不巧地打断了他们二人的深情对望。 顾钦辞眉头一拧,不动声色地看过去,礼帽的黑檐下,银发梳理得妥帖整齐。容颜清癯的石老正阴沉着目光盯着他看,嘴角撇着,一副怫然不悦的样子。 不怒自威的眼神很快扫到了赌桌正对面站着的红衣女人身上,樊霜原本心不在焉地瞧着顾二爷发愣,接触到石老的眼神,手心倏地吓出薄薄的冷汗。想说的话堵在嗓子里,半天她才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二爷,请问您是hit,还是stand?” 顾钦辞微仰了一下头。 一米多的水晶吊灯,灯影斑驳,光芒细碎,细致而完整地描画着他曲线流畅的下颔和颈部,性感的喉结仿佛一颗成熟的核桃,散发着诱人的香。 他的侧脸线条坚毅冷峻,张弛有度。人都说相由心生,若拙觉得,一个人的长相,也是由心而生。当他的内心足够强大和沉稳的时候,体现在容貌上,自然是萧疏轩举的成熟。 像顾钦辞这样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很奇怪的是,她明明可以确定,无论要牌还是停牌,他都没有可能战胜谭思凡了,却还是未曾感到一点悲哀和害怕。 荣辱与共,生死相依。心头浮现的只有这八个大字。 前面是什么路,一起走就是了。 顾钦辞却忽然笑了一下。 削薄的唇,线似工笔细绘,尾端颇具韵味的上扬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他的笑容搞得摸不着头脑。谭思凡视线紧锁在他身上,其中深藏的锋利像剪刀的两刃,誓要把顾钦辞的傲骨和荣耀统统剪断,才肯罢休。 樊霜轻颦着眉,问道:“如果您不在规定时间内给出选择,按照赌场的规矩,自动默认为stand,停牌不要。” 顾钦辞回眸看了一眼若拙。他的眼睛遂黑,却莫名黑得发亮,仿佛容纳了广袤的夜空,夤夜下,星辰闪烁。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d一uble。” d一uble? 众人皆是一震,不可思议地望向顾钦辞,好像他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在这场赌局中,d一uble的意思是—— 赌注加倍。 身为荷官的樊霜只问了他是继续要牌还是就此停牌,然而这位心深如海的顾二爷却给出了第三个完全无关的答案,赌注加倍。 在玩家对自己手里的牌抱有必胜的信念时,一般会押上双倍的赌注。但是对于bckjack而言,只有第一次的明暗两张牌没有组成bckjack(21点)时,才可以加磅押注,并且抬高赌注之后,该玩家必须继续要牌。 顾钦辞这个做法无异于证实了众人的猜想——他没有开局就拿21点的手气。 那么他又是哪里来的自信,下一张牌,能刚好让他凑齐bckjack,完胜谭思凡无限接近21的点数? 还有一个更奇怪的问题,加倍两个字说起来容易,要如何加? 让顾钦辞输了就卸下两条胳膊? 那 万一他赢了呢? 在场众人纷纷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掉入了顾钦辞的节奏里。 直到前一刻还认为顾钦辞必输无疑的人,此刻也不禁被他的近乎狂傲的魄力所感染,每个人都沉下心来,开始思考,这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顾二爷,会不会还留了一手? 樊霜将手里的牌放在赌桌上,一字型排开,“顾二爷,既然您叫了d一uble,那下一张牌我就不发了,您可以自己从这一摞牌里抽一张。” 石老伸手摘掉了礼帽,挂在拐杖那块雕刻精致的杖头上,皱纹密布的脸看上去有点苍老,但精神依旧矍铄。尤其是双眼中包罗万象的广度,让他看上去像个睿智深沉的智者。 而现在,这位睿智深沉的智者,竟看不穿眼前一个后生晚辈了。 顾钦辞檀黑的双眸里有清湛的光芒,扫向赌桌。只见扑克牌背面的花式单调统一,如列队般铺展在褐红的原木赌桌之上。 52张牌,少了他的两张和谭思凡的三张,还剩下47张。 他要在这47张里准确地挑出他需要的牌。 若拙将轮椅往前凑了凑,柔荑握住了他的手掌。他手心的每一条纹路她都铭记在心,干燥的手,生了薄茧的手,为她奉上结婚证的手,为她捡起鞋又重新穿好鞋的手 现在顾钦辞要用这只手,在47张牌里为他们二人打开一条生路。 像一场隆重而庄严的仪式,所有人都对顾钦辞行以注目礼。 他极快速地抽出了一张牌。 速度快得有点令人难以招架。 谭思凡和石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举动。可是一旁的樊霜,神色却渐渐深谙了不少。 顾钦辞摊开牌面,又像是在屋里扔了一颗惊雷。 是草花q。 按照10点计算。 谭思凡笑了,石老皱眉,樊霜仍然讳莫如深。 顾钦辞的第一张名牌是红桃k,也是10点,加上草花q,无论如何,他也该爆了。 若拙看清牌面的一瞬间,整个人像是失重了,灵魂被人扯着往上走,身体却不停地c下沉。 她几乎可以肯定,顾钦辞输了这场赌局,宁可斩断自己的双臂,也不会把她留在这里。 惊痛后知后觉地撞击着她的心。 澳门被人们称为旅游胜地c赌场之巅,在她眼里,却只剩下“穷山恶水”四个字。 若拙握紧了他的手,久久不松开。顾钦辞颀长挺拔的身躯微震了一震,如玉的黑眸低垂下去,瞳仁深处映着若拙担忧而决绝的脸。 他还没说话,谭思凡挑了挑狐狸似的眼角,先开了口:“顾二哥,看来你的手气都在俄罗斯转盘上用光了,可真不能怪我这个当弟弟的为难你。毕竟,d一uble是你自己喊出来的。” 若拙冷眼瞥过去,压抑着怒和恨的目光像两根钢钉,能够狠狠射穿谭思凡的血脉和骨骼。 她现在真的恨不得这个姓谭的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生也好c死也罢,她连最后的善良都不想留给他! 站在谭思凡和顾钦辞中央的石老出奇的沉默,他皱眉时,额头上的老人纹就显得更加清晰了,沟壑一样深刻,带着久居上位的领导者的风范,把沉重的压迫感推进每个人的心里。 他想出言说点什么。 虽然他想挫一挫顾钦辞的锐气,让他长长记性,但却没真的想过要取他两条胳膊。 该如何收场? 樊霜深深看了顾钦辞一眼,忽然扬声道:“请谭总c顾二爷开牌。” 她突如其来的话音惊了包厢里微妙的僵持。 的确,还没有开牌,但这个流程已经不重要了,胜负,已在人心中见了分晓。 谭思凡嗤笑一声,单手插在休闲西装的裤兜里,双指夹着唯一的一张背扣在桌面上的暗牌翻了过来,“啪”地亮在了桌上。 果然是黑桃2。 若拙猜中了,她却并不觉得开心。 2点,10点,8点,如她所料,谭思凡的点数是20,最接近bckjack的牌。 包厢里阒然无声,似乎在等着某种宣判。 顾钦辞也在众人或紧张c或惋叹c或幸灾乐祸的视线里,翻开了他的底牌。 光洁的牌面逐渐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被他的手指略微用力挝出弯曲弧度的牌面,流转着夺目的光。 待看清的一刹那,所有人像被打了一记闷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张牌,竟然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50惊天一赌,以爱为注10 黑色的三叶草形状,如同梅花般醒目,点缀在空白的牌面中央。像是悬在笔架上的笔,摇曳中甩下了墨滴,晕开在白雪似的纸上,美得突兀而妖艳。 并且,只此一颗。 是草花a! a在21点中,是张极其的牌。也是最讲究c可利用空间最大的牌。 因为a牌,既可以当成1点,也可以当成11点来使用,完全依照玩家自己的意思决定。 这么说来,一张暗牌是草花a,一张明牌是红桃k,1110,顾钦辞竟然从一开始就拥有bckjack! 而他却沉静得仿佛置身于寒山静水间的古刹之中,平稳安然,在所有人放松警惕时,骤然出手,如风如电。 谁舍得在第一次就抓出bckjack的情况下,将a牌当作1点来看待? 谁敢? 顾钦辞敢。 于是所有人都懂了,他之所以这样铤而走险,不是因为对自己的自信,而是为了喊出那一句,d一uble。 明暗两张牌加在一起拥有bckjack的玩家,是没有资格喊d一uble的。这样会有故意抬高筹码c坑骗对手钱财的嫌疑。 顾钦辞倒好,为了d一uble,为了把谭思凡拖下水,他宁可将如此珍贵又举足轻重的a牌当作1点使用! 然后又以难以置信的手气翻出了另一张10点,草花q。 11010,21点,bckjack。 失之交臂后,绕了个圈回到原点,再次轻而易举地收入囊中。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每当若拙回想起这一幕,仍能感受到心里压抑的澎湃。 顾钦辞深邃的五官俊朗无俦,却偏配着冷漠而淡静的表情,不细看完全看不出与平时有任何差别,他淡淡睨着神色晦暗的谭思凡,话音如月下江水,波澜不兴:“思凡,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哪怕你放弃它一次,它还会第二次回到你手里;不是你的,任凭你怎么争抢,也是白费心机。” 谭思凡怔愣的脸色在听到他这番话的时候立刻变得晦暗不明,额前的碎发略挡住他的双眉和额头上隐隐凸起的青筋。 他知道,顾钦辞这是在用这局牌来暗示他,地位c名誉c成就永远都是姓顾的。而他谭思凡,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可能成为顾钦辞。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樊霜别有深意地看着顾钦辞,红唇轻扬。 他却没有再理会任何人,只是俯下身子专注地揉着若拙僵硬的手。 低语时,冷清的嗓音也能听出深沉的眷爱。 “我赢了,带你走。” 六个字,依次敲在若拙的心上,最柔软的角落被他触动,她不由得点了点头。 顾钦辞推着轮椅往外走,路过石老身边时,脚步一顿,浅言了一声“多谢”。 石老盯着纪若拙,目光不友善极了,可他看到顾钦辞坚如磐石的神色,也只好叹息着放行。 门两旁的黑衣保镖一动不动,墨镜下也不知是用怎样的目光看待她,看待她脸上的伤疤。 但若拙觉得那不重要。 与谭思凡相战的两局,不知是谁散播出去,自那以后便传为了葡京赌场的佳话。 因为从没有人敢在第一次抓出21点时选择继续要牌,还奇迹般的在第二次又凑齐了21点。 至于俄罗斯转盘的故事,口口相传,不免有些失了味道。 有人说,顾二爷为了一个女人和谭思凡进行了一场生死决战;有人说,子弹擦枪走火,那个女人在决战时被毁了容貌和双腿;还有人说,顾二爷当场大发雷霆,连石老的面子都不给,带着那个女人就离开了葡京。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真相是什么样的,若拙自己心里记得就够了。 樊霜将二人送出了包厢,走过一个转角,战火硝烟就全部被甩在了身后,胡有方等候在那里,见状迎了上来,“二爷,怎么样?” “二爷赢了。”樊霜回答完他的问题,又对顾钦辞道,“今天谭总对赌局的要求比较特殊,没有兑换下注的筹码。我会亲自跟经理交代一下,方便您把钱提出来。只是您看这最后一局赢的部分,是存入户头还是调成现金?” 顾钦辞淡淡道:“捐了吧。” “捐?”樊霜诧异。 胡有方应和:“听二爷的,捐了吧。存在赌场的户头也没用,二爷从来不进赌场,也不爱玩。” 这一点若拙是信的,顾钦辞这个日理万机的工作狂人,要不是为了给谭思凡一个下马威,他哪有功夫进赌场消遣? “是吗?”樊霜眯着眼,涂得烈红的唇上下开合,唇齿间缭绕着媚意十足的气息。笑容似是而非的,看上去非常意味不明,“我看二爷要牌的手法,可不像从来不进赌场的人。” 若拙微微怔住,抬头去看身侧的男人。逆着光,看不太清他此刻的表情。 樊霜轻轻一笑,继续道:“不过二爷放心,这种事在赌场里时有发生,只要数额不大,次数不多,赌场通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这两句话引起了若拙的注意。 什么意思?难道顾钦辞在牌上做了什么手脚? “那就多谢了。”顾钦辞的语气波澜不兴,似乎并不反对樊霜的说法,也并不意外她看破了某些蹊跷。扔下这么一句,就推着若拙的轮椅走进了电梯。 电梯的两扇门闭合前的最后一刻,若拙透过电梯里鎏金颜色的镜面,看到了映在上面的樊霜的脸,花容月貌以为愁。她的眉眼间对顾钦辞的钦佩爱慕一览无余,与若拙四目相对时,流露出了挑衅与暗藏的机锋。 若拙莫名感到有些不对劲,正想深究,电梯的门就将来自樊霜的两道深邃而危险的目光全部隔绝了。 胡有方驱车疾驰在回医院的路上,想起樊霜和顾钦辞之间心照不宣的对话,若拙心里有点微微的别扭。 她扯了扯顾钦辞的袖子,问道,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钦辞檀黑色的眸落在她的脸上,黑玉似的瞳仁原本镌着冷静与睿智,在看到她左脸暗红色的疤痕后,眸光紧了紧,心仿佛被车轮碾过,重重的疼。 她的伤痛,他至今无法释怀。 顾钦辞沉默了一下,视线移到手腕处被她攥住的袖口上,沉入古井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起色,像是忍着笑。 他的小怎么对拽他的袖子情有独钟? “最后抓出来的草花q,是我做的牌。” 健朗修长的手臂一伸,顾钦辞将她瘦弱的身子整个圈进来,搂在怀里,若拙的头完全靠在那尊伟岸的胸膛上,听着那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她的脸热了热,脑子里有瞬息的空白,没有马上理解他的话。 顾钦辞身上好闻的檀木香,混合着他雄性天然的阳刚气息,一强一弱,相辅相成,几乎成了她的蛊毒。 若拙反应了好半天,才猛地抬起头,额头差点撞在他棱角刚毅的下巴上。 她张了张嘴,对出口型:你做的牌?你出老千? 顾钦辞坦然点头,“是我做的牌,我出千了。” 若拙早该知道,顾钦辞其人,绝非傻正直。大是大非面前,他只需做到控制宏观的全局落在正确的方向上就足够了。达到的目的的过程中,用一些可以忽略不计的阴谋手段,也无可厚非。毕竟商场里风云诡谲,泥沙俱下,哪里还有一尘不染的干净人? 更何况,对待谭思凡这种人,使诈根本不会有半点负罪感。 但问题是—— 若拙撑着他的胸膛,从他怀里坐直了身体:你是怎么做的? 顾钦辞没有拦她的动作,目光却片刻不离地追随着她,双手也时刻呈保护的姿势,直到确定她坐稳了身体,才放松了紧绷的手臂,顺势从兜里掏出薄薄一摞牌,“用它。” 路口处的绿灯亮了,胡有方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吃惊得都忘了踩下油门。 那是葡京赌场的专用扑克! 为了防止出千,葡京赌场用的扑克都是特殊订制的,和市面上一般的扑克花式不太相同,且每三个月更换一次,背面的花式会有细微的差别,用以工作人员监督确认。如果不是常来的客人,根本不会发现这其中的奥妙。 顾钦辞是如何知道的? 题外话: 看文的宝贝们都不留言,这样不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51不确定的期冀
    车子疾驰在公路上,车身黑色的流线被阳光一照,泛起璀璨的金芒,奢华中自有一派沉稳大气,与顾钦辞的举手投足间的风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说:“我找人订做了同样款式的13张扑克牌。”     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也不是做不到。     胡有方闻言大为吃惊,二爷在澳门的一切行程和需求都是他从旁打点照顾,事无巨细,都是二爷逐一交代的。他怎么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找人订做过扑克牌的事?     况且,顾二爷好端端的,为什么无缘无故去观察葡京赌场的扑克牌?难道他早知道谭思凡会和谭思凡有此一战?     但谭思凡昨晚才从美国飞到香港,坐船来到澳门。如此说来,顾二爷早在他回国之前,就已经盯上他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用力,胡有方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机械地驾驶着商务车在街道上平稳行驶,脑子里各种念头交杂盘错,一时间理不出半点头绪。     “二爷,您没有去过葡京赌场,怎么会知道他们这三个月用的牌面花式是什么?”胡有方颇为不解地问。     修长的手指叩在车窗升降的按钮上,窗户缓缓下滑了一些,有劲风穿过车厢,吹着顾钦辞浓密的黑发。     薄唇抿成锋利的线条,他轻轻睐了一眼后视镜里胡有方疑惑的神色,平静反问:“我没去过葡京赌场吗?”     一道闪电猛地劈过脑海。     胡有方想起来了,是二少夫人第一次失踪的那天!     那天傍晚,二爷和其他企业的六位老总c集团高管聚餐,为了挑选见面礼,二爷和他一起去过veian大运河购物中心,还在那里给二少夫人买了一款兰花吊坠。然后     二爷说,有方,下午我有急事去办,你不必跟着。五点半来葡京接我。     胡有方那时还奇怪,先前和二爷在d市的助理eric交接时明明听说二爷不好赌,也没有任何夜生活的需要,怎么会青天白日的一个人突然跑去葡京赌场消遣娱乐?     他所做的一切,原来是因为早料到日后会用到!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当时谭思凡还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暴露身份,顾二爷竟然能在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情况下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他仿佛把设防和进攻当成了吃饭睡觉一样的平常事,枕戈待旦c厉兵秣马,时刻处于高度的戒备状态。     而纪若拙,明显就成为了他的一把软肋。     他没想到她也阴差阳错的来了澳门。     如果没有起于佛罗伦萨套间的误会,没有d市对于孟晚童母子保护不力的失手,没有张煜张雪存两兄弟回香港探亲的偶然     这一大局棋,顾钦辞原本应该是以完胜的姿态加冕为王。     可惜,纪若拙出现了,她是他步步为营的算计里,唯一的意外。     纪若拙和沈疏之共处一室的传言,就是个失败的开头,而后她一次次出事,一次次把顾钦辞那颗遇事不惊的强大的内心打击成粉末。直到在拍卖会上,她伤痕累累的出现。     是谁耽误了谁,已经说不清楚了。     顾钦辞和纪若拙,在旁观者看来,就像两条拧在一起的绳子,一个人使劲,另一个人疼。     若拙不知道这其中穿插的经过,她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顾钦辞从来没赌过牌,竟然能无师自通出千的手法?还成功瞒过了在场的人?     也许是她十足惊叹的表情出卖了她的心思,顾钦辞弯了弯薄唇,笑了一下,“是未逢教给我的,时间仓促,我只学了一点皮毛。”     若拙恍然大悟。     提起顾未逢三个字,可能没什么人听说过,但他有个举世皆知的艺名,爱好魔术的人都知道——treff,魔术界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第一位名满天下c惊才绝艳的华人魔术师。他出场表演时总以面具遮着半边脸,因此也极少有人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若拙本来对魔术并不感兴趣,只是上次在别墅里见过未逢以后,刻意去网上查了查treff这个名字。当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顾钦辞这个堂弟,在欧美魔术界,堪称偶像般耀眼的人物。他在国内尚未举行过专场演出,却已经小有名气了。不少魔术爱好者宁可走出国门,远赴欧洲,也要去看他的现场表演,一票千金难求。     “能得到他的指点,也难怪你只用一点皮毛就能骗过在场所有人了。”若拙轻咳了几声,尝试着小声说话。只说了这一句,就疼得又发不出声音了。     顾钦辞连忙递上车门凹槽处存放的温水,拧开盖子送到她嘴边,皱眉道:“喝点水,别着急说话。”     若拙咽了几口水,又是一阵咳。直到她这边暂时平息下来,顾钦辞才搂过她,淡淡道:“没能骗过所有人,谭思凡请的那个女荷官就看出来了。”     樊霜?若拙又开始对口型。     顾钦辞伸手拨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鼻音轻轻逸出一个“嗯”。     若拙真没想到这个樊霜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念头一转,又问,未逢在澳门?     “他不在澳门。”顾钦辞把玩着她光泽亮丽的卷发,“是我来澳门之前,你要搬回纪家的那天。”     若拙想起来了,那天顾钦辞在电话里说尽量早回来,然后亲自送她回家,最后却安排eric送她回的纪家。     怪不得eric送她回家时说二爷临时有事,原来他是去向他三弟请教怎么作弊去了。     若拙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车在医院的停车场里停了下来,若拙透过车窗暗色的玻璃,看到医院大楼侧面的红十字标志,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问他:孟晚童和她儿子还好吗?     顾钦辞神色一凝,边拉开车门边道:“她们在一家私立医院,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若拙这才放下心来。无论如何,总归她的牺牲不是多余的。可是这份牺牲让她的路,真的c真的,变得好难走。     顾钦辞毫不费力地从她复杂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悲哀。心脏猛地一紧,像被谁死死攥了一把。     他沉默半晌,伸出双臂,一手隔着长裙穿过她的膝盖下方,一手轻揽着她的背,没敢冒然用力,先问了一句:“背上有伤吗?”     若拙摇了摇头。     他这才将若拙整个人抱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轻得像一棵没有重量的绒草。     胡有方从后备箱里取出轮椅,顾钦辞看了一眼,并没有将若拙放下,反而迈开修长笔直的双腿,朝着住院部的门口走去。胡有方见状只好立刻给商务车落锁,又推着空空的轮椅跟上。     顾钦辞面容英俊,眉目疏朗,所在之处周身都带着严苛到近乎冷漠的气场。虽然很多人不清楚他是谁,但从停车场走来这一路上,不乏有许多女护士c病患投来艳羡的目光。     若拙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褐眸的颜色微微拉暗。     她不是害羞,只是不想让别人说:看,那个气质出众c容貌非凡的男人找了个那么丑的女人。     这种感觉像根深埋在心底的刺,大多数时候感觉不到疼痛,可一旦被人挑出来,一旦它活动了,就是钻心的痛。     顾钦辞垂眸,长长的眼睫遮了他黑眸里心疼的光,抱着她的一双手臂圈得更紧了些,他磁厚温醇的嗓音落在她的发顶:“别和自己过不去。”     他知道,就算他不在意这些,她自己心里也解不开这个结。道理人人都明白,真正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灾难降临在若拙身上,顾钦辞第一次发现,这世上让他感到无能为力的事,竟然有这么多。     把若拙带回病房后,顾钦辞独自进了医生的办公室,聊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出来。     他推开病房门时,若拙正盯着输液的吊瓶发呆,见他回来,眼里有点不确定的期冀。     顾钦辞语气温和地回应她的期冀:“医生说有很大的可能恢复。”     他眼里的喜悦不像假的,若拙这才安心了。     烧伤的疤痕不难处理,顾钦辞最担心的,还是若拙的精神状态。     轻度抑郁这四个字让他时刻感觉心上悬了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刺得他血肉模糊。     顾钦辞的眼里蹿过一抹无人能懂的幽暗和深沉,拉开门,正要叫胡有方去联系皮肤移植手术的专家时,胡有方却先他一步走了进来。     “二爷,有人找。”     题外话:     投推荐票的人都去哪辣!留言的人都去哪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52做不到坦诚
    “是谁?”顾钦辞转过头去,淡淡问了句。     胡有方将手机放回兜里,整了整西装的两襟,说话时面带一点迟疑,他也没想到这个人会给他打电话找顾二爷。     “是石老。”     顾钦辞漆黑的眼底微微亮起精光,很快又纳入无边无垠的平静,“什么事?”     若拙皱眉跟着仔细听,石老这个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并不友好,尤其是在葡京赌场时,石老对她表现出了很大的敌意。可是顾钦辞却对他尊重有加,身为他的妻子,若拙自然不能太过无礼。     谭思凡玩俄罗斯转盘前讲了顾钦辞在美国销售楼盘的旧事,说起地产公司的上属集团董事长正是石老,但是若拙总觉得,石老和顾钦辞之间的过往交集,不仅仅是一个楼盘这么简单。按谭思凡后来的话讲,如果顾钦辞真是因为盯上石老在香港石油大亨的身份才卖命帮他做活了一局死盘让他刮目相看,那这个故事必然还有后续。     石老这个时候找顾钦辞又是为什么?     她正想着,胡有方接着道:“石老说请您去茶楼喝个茶,问您方便不方便?”     “什么时候?”     “刚打的电话,车在楼下候着。”     楼下?若拙瞳孔倏地一缩,石老一路从葡京跟到了医院?     顾钦辞没有感到意外,回身很对若拙道:“我去去就回。石老既然提前从拍卖会退场了,估计张煜他们很快也该过来了。”     若拙有点不放心,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钦辞看她这样的反应,清湛的黑眸里蓦地染上笑意,“不用担心,石老对我没有恶意。”     你和石老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拙无声问。     顾钦辞怔了片刻,眉头微蹙。若拙很少执拗地主动问他什么,也许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不幸,她的安全感极度缺失。顾钦辞实在不想在这个关头对她有所隐瞒,便侧目睨了胡有方一眼。     胡有方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立刻懂了,“那我先下去给石老回个话。”得到顾钦辞颔首许可后,他率先离开了病房,将推拉门妥帖关好。     楼道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被尽数拦在门外,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高级病房巨大的落地窗,折射在原木地板上,木质地板被阳光烘托出几丝清新的味道,看得人一阵心旷神怡。     顾钦辞不紧不慢地抬手整理着她输液的吊瓶,顺着输液管看下去,她皮肤细腻的手背上有许多针孔,刺得他双眉一皱。     若拙明白他看了心疼,便用另一只手把被褥提上来,盖住了手背,仰起脸,催促他赶紧说正事。     她的小动作顾钦辞看在眼里,更是心疼。     他沉默须臾,说道:“石老对我有知遇之恩。当年美国加州的楼盘及时售出,让他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免于亏损,后来他就一直关注着我,直到海晏总部回迁之前”     五年前海晏开始回迁,正遇上金融危机的风头。顾钦辞打算另辟蹊径c背水一战,也就是趁着经济市场百废待兴c亟待重整的时候推动上市。他看中的是国内房地产业极好极大的前景和升值空间。可惜那时顾钦辞进入企业不久,还不能服众,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高层的联名阻拦。     而石老,就是那个时候再次出现的。他与海晏签了一笔长期合作的单,在当时市场正处于低糜时期,那一笔生意来得像是雪中送炭。     石元正不是一般人,他有着非同寻常的雄厚背景和对市场风向的敏锐嗅觉。作为港澳商盟的第一把交椅,国内影响力最大的企业家之一,他的支持无异于给海晏的管理层打了一剂强心剂。     后来海晏的发展如顾钦辞预料的那样,做了火箭一般凌霄直上。这其中少不了石老的帮忙。     顾钦辞说完这些,若拙似乎懂了什么。     所以你这次来澳门也和石老有关?     他很坦白,“有石老的原因,他给我的请柬上写了我的名字,而不是海晏集团。不过这趟澳门之行的理由不止如此。还有一点,是因为海晏在国内所有的分部,只有澳门连带珠江三角洲的生意我从来没有机会插手。每次当我过问时,集团内部的其他高层就会把话题揭过,或者是安排他们自己的人过来视察。”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潜藏的风暴让若拙一瞬间冷汗涔涔。     海晏内部出了问题?她问,却并没指望他会回答,毕竟涉及到公司的机密,顾钦辞有保密的权利。     但他略作沉吟,却说了自己的猜测:“应该就是谭思凡。”     他是海晏的股东?若拙吃了一惊,她记得先前顾钦辞明明对樊霜说,谭思凡身无职位     “他母亲是。”顾钦辞解开她的疑惑。     所有事情在她脑海里串成一条线——     怪不得顾钦辞来到澳门后,处处小心谨慎得夸张。怪不得有人绑架她和孟晚童母子。他们的目的不见得真是为了要他顾二爷的命或者海晏整个公司,也许只是单纯为了让他分心,从而无法下手彻查这藏污纳垢的澳门分部。     想不到,澳门的水竟然这么深。     她又问,是你爸爸派你过来的?     顾钦辞摇头,“他恐怕也被蒙在鼓里,谭家母子心机太深。”     若拙也深以为然,谭思凡母子能做到在这五年里所有举动都不露毫蛛丝马迹,其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顾钦辞的爷爷是白手起家,为海晏开创了一片盛世,是公认的商业枭雄。传到顾钦辞的父亲那一辈,如日中天的势头就逐渐趋于平淡了,顾泓青只能算得上是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并没有太多作为。而顾钦辞,明显就是遗传了他爷爷的智慧和抱负。     若拙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他的肩膀背负了太多责任,如今,还要多个她。     她突然的主动靠近让顾钦辞心尖一动,反手把她搂进了怀里,“所以当你出现在澳门的时候,我不敢马上去找你。”     他的胸膛一如往昔的温暖和牢靠,若拙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事,她真的该乖乖等在d市,等在家里。谭思凡本事再大,总不至于当着纪明城的面把她捉走吧?     给你添麻烦了。若拙是真的很抱歉。     顾钦辞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低磁的声音环绕在她耳畔,沙哑中能听出痛苦和自责:“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在这边受了太大的罪。”     他只是个普通人,又不是力可通天的神,发生这一切只能说是命运从中作梗。     但是若拙还是有些话,想和他说清楚。     她微微用力将他推开一些,眸中写满认真,一字一字地用口型说:你以后一定要相信我。     若非信任不足,顾钦辞也不至于在听说她和沈疏之“住在一起”之后就不由分说地发了一通脾气。没有那场误会,也许所有灾难都不会降临。     但若拙自己心里有数,她这句话的说服力,其实,并不大。     她是纪明城的女儿啊。     她嫁给顾钦辞的确是别有用意的。     顾钦辞不相信她,这很正常。     他是个洞察力极强的人,应该早就猜到了她的图谋不轨。     顾钦辞的反应出奇沉默。     沉默到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输液管里滴答滴答的药液声。     他深邃的眉骨两侧,有一双凌厉的眉毛飞入鬓角,光线在他高蜓的鼻骨上轻轻摊开,游弋下去,点亮了他紧抿的唇线。     最后他转过头来,寒玉般的眼眸里有墨色流动,深得好似要把人吸进去,“我相信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永远不可以骗我。如果让我知道你骗了我,若拙,我会对你非常失望。”     他的每一个字都很沉很重。     压在若拙心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从没见过顾钦辞这样凝重的表情,凝重又犀利,一眼洞悉了她所有的紧张和心虚。     若拙慌了神,低下头去。纪明城养育她将近二十六年,于情于理,这都是一段她不能说放弃就放弃的亲情。     顾钦辞的双眼仍然紧锁着她,目光密匝,没有缝隙,像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将她紧紧包裹着,直到窒息。     见到她如此反应,他眼底的檀黑色变得更深了,眉眼间的温热也慢慢冷却。     她和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坦诚相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53扑朔迷离
    顾钦辞刚走不久,张煜就从会场赶了回来,纪希音和张雪存随后也到了。     若拙对他们赶来医院的速度表示惊讶。     “刚出警局就接到胡有方电话说你在医院。”纪希音脱了外套走到若拙的边,看到吊瓶里剩余的药液不多,按铃叫来了护士,一边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刚才去哪了?你老公呢?”     若拙听了前两个问题脸色还算正常,第三个问题却直接让她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     老公     原则上讲,这个称谓并没有错,但是总觉得不太习惯。     “行了你,装什么矜持!”纪希音捅了捅她的肩膀,“你们现在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了,上午当着那么多人面也没见你害羞,现在不好意思给谁看?”     若拙哭笑不得。借着嗓子不能出声的茬,索性不搭话。张煜眸光黯了黯,眉头处的褶皱都似藏了光。他留下一句“出去抽烟”便要往外走。刚到门后,病房的门忽然被护士拉开,后面还跟着一身莲白的沈疏之。这人一年四季都穿着白色西装,每天都像要结婚似的,比医护人员还像医护人员。     二人打了个照面,相互点了点头,沈疏之错开一步,张煜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疏之没急着进去,望着张煜被灯光萦绕得近乎寂寥的背影,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转过头调侃:“我都看见这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了。”     纪希音蹙眉道:“张煜他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阿煜也该长大了。”张雪存走到她身边,唇梢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他从小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惯了,可是他不是小孩子了,这个世界上,哪能他喜欢什么就得到什么?”     沈疏之闻言哂笑:“你这哥哥当得狠啊,大义灭亲了是不是?”     纪希音被他逗笑了,连给若拙拔针的也抿着唇跟着乐,“顾太太,你丈夫临走前给你约了全身检查,中午没吃什么油腻的东西吧?”     若拙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顾太太”是在叫她,一群人瞅着她揶揄的笑,她更不好意思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顾太太?”纪希音警惕地盯着的脸,犀利的目光活像两道伽马射线,非要从人家脸上发现什么似的。     上午在河岸明珠会场的拍卖会录像还没放出去,她没理由知道若拙就是新晋的顾太太!     真不怪纪希音多心,实在是澳门这地方不太平,再生出什么事端,就真没法跟父母和顾家交代了。     被她吓了一跳,手抖了抖,刚取下来的吊瓶差点就砸在地上。她战战兢兢地指着门外,“病房外面那些人都是顾先生留下的便衣保镖,说c说是因为顾太太在这里养病,除了你们几位以外,其他人连探病都不让”     病房里的人皆是一惊,同时向门外看去,楼道里祥和一片,有家属陪着病人来往穿行,有医生护士小声交谈,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来半分异样。     但仔细观察上去,不少病患c家属乃至医生都单耳挂着耳机,眼神时不时往这边瞟。自然的表情下,依稀可以分辨出眉宇中久经训练的严肃和冷厉。     “他们都是?”沈疏之大感意外地扬了扬眉。     “是的。”还没从方才惊吓的阴影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眉头微颦的纪希音,“这一层除了顾太太之外,所有的病人都被请往其他住院区了。这些人都是顾先生留下的”     她并不知道那位英俊冷漠的顾先生的来头,然而光看他不凡的手笔就能猜出此人非富即贵,举手投足间从容矜贵的气场令人深深折服,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对顾太太的一往情深。     别人也许不清楚,可她是一直陪在顾太太的主治医师身边跟进病情的。当时那个高大冷峻的男人走进医生办公室,像个学生一样仔细聆听着医生所有的教诲,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半分急躁,甚至对于一些常识性的叮嘱,连她都觉得啰嗦的地方,他依然非常耐心。     阳光描摹着他俊美的容颜和刀砍斧琢的硬朗轮廓,眉心积聚着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动容的深沉与认真。     他半靠在医生的写字桌上,剪裁合体的西装在微弯的右膝盖处打了个褶,却分毫不影响他的整体感官。     那时候她就想,顾太太到底是个多么幸运的女人?     如果她被火烧毁了脸就能得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的眷爱,其实,是甘之如饴的。     若拙望着门外那些穿行的“病患”和“家属”,猝不及防地被一股暖流撞开了心门。     顾钦辞虽然不在她身旁,但他的味道,他的声音,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就存在于她身边的每一寸空气里。     如影随形。     沈疏之率先回过神来,睨着上发愣的若拙,悠悠一笑,“顾太太,你丈夫可是玩真的了,外面的阵势你看见了吧?顾二爷把保护工作做到这一步,你要是再出什么差池,那我们四个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麻烦你可千万照顾好自己,别再受伤了。”     若拙羞赧地点头,深知自己给大家添了多少麻烦,她比谁都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     护士暂时离开去帮她安排下午的全身检查,若拙这才想起问问纪希音警局那边有没有什么动向。     纪希音冷笑,“那三个酒鬼都抓住了,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强歼未遂,依照刑法,可以处三年以上c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因为三个人喝了酒,估计会从轻发落。     张雪存原本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随纪希音去了警局才听说若拙一个人跑出去的那天晚上到底遭遇了什么。一向性情温润的他胸腔里顿时冒出一股邪火,照着其中一个人控诉若拙正当防卫伤了他们的男人的脑袋就抡了一拳。     纪希音默默退后一步,拦都没拦。     警局的警察对此也见怪不怪,案子是要依法判没错,但受害者收到的身心创伤却是法律无法给一个公道的。所以在这种时候,不闹出事端的“发泄”,他们也偶尔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三个酒鬼请求赔钱了事,要求是不把事情闹上法庭,纪希音坐在警局的沙发上,一双漂亮的指甲陷入了沙发的内衬,“赔钱?你们打算赔多少钱?”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每人赔两万。”     纪希音口气冷得像是结了冰,“六万?哼,那你们不如拿它去请律师,请个不错的律师保命也差不多没剩了!”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正准备开始劝解,警局的领导却突然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不知交代了点什么,转眼三个酒鬼就被告了上去。张雪存和纪希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警局领导笑米米地握了握他们的手,“二位原来是石老的客人,我们这帮警员没见过大场面,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怠慢了!您二位喝点什么?”     张雪存尚算沉着,听了警局领导的话,没表现出太惊讶的反应,视线从三个愤愤不平的酒鬼身上掠过,平静道:“谢谢您的好意,喝就不用了,把案子处理好才是我们最关心的。”     “那是一定的定的。”警局领导赔着笑,“石老亲自吩咐下来的事,我们肯定赴汤蹈火c在所不辞!”     回忆起警局里发生的事,纪希音偏着头问了若拙一句:“你认识石老?”     若拙也觉得奇怪,以石老对她莫名的反感和敌意,怎么会帮她说话?     她摇了摇头,沈疏之见状,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笑意渐渐消散,多了几分凝重,“无利不起早,石老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褐眸中原本宁静眼波如被投了石子的湖面,扩散开的涟漪中有疑惑,也有担忧。     沈疏之接着却又笑了,他俯下身子,刮了刮若拙的鼻尖,一下子对上她错愕的眼神。     若拙还没来得及躲,他便直起身子收回了手,取笑道:“你也不用瞎操心,反正坑的也是他顾钦辞。要是没有顾二爷在,谁舍得往你这下功夫?就你这浑身上下肉都没有几两的小身板,卖了你都嫌赔钱。”     若拙听了他貌似安慰的话,一双月眉反而拧得更紧了。     她张了张口,无声道:顾钦辞就是被石老叫走的,我担心的正是石老他的主意,说不定会用我威胁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54为了我妻子 茶楼坐落在不起眼的小巷里,环境清幽,装潢精致典雅。 抄手游廊,塑木曲桥。花架上铺满碧绿的吊兰,一片翠色,茎叶卷曲着垂下来,沾着像玉石般莹润生辉的露水。三折屏风分别是竹c松c梅岁寒三友,左下角题字蜿蜒,笔锋遒劲。很难想象这样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茶楼里,能见到如此令人惊叹的手笔。 店主也是个奇人,不迎客,不卖笑。在柜台上用毛笔细细写着什么,顾钦辞来的时候,他也只是头都不抬一下,用笔尾指了指右手边九曲回廊,“等你的人在里面。” 顾钦辞眯眼打量了他片刻,道了句“多谢”,便走上游廊,透过扇形景窗,寒玉般的黑眸里染满青碧。 原来这看似规格不大的茶楼建筑只是个门面,它背后的院落才真正称得上是别有洞天。 茂林修竹,小径通幽,深处传来汩汩水声。石老出行很少有不带保镖的时候,眼下却将保镖都安排在了月门外,园子里倒是一派清净。 “你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石老的嗓音一如这竹林,无争中透着苍劲的力道。 空气里隐隐浮动着清冽的茶香。 顾钦辞抬手拨开眼前的竹枝,只见望霜亭里的老人正一手端着茶壶,一手扶着壶盖,往面前的两只茶盏里斟茶。他微微颔首,“石老。” “坐。”石老将茶壶放回茶灶上,用绢布擦了擦手,五指轻砍向对面的石凳,摆了个请坐的姿势。 顾钦辞睨了一眼光洁的石凳,抿着唇,依言坐下。 这一趟澳门,他想查的事都有了眉目,只差这最后一个有关石老的秘密了。顾钦辞本人也不清楚,五年来没什么联系的石老突然大动干戈把他叫来澳门,究竟是想做什么。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石老端起茶杯,匀着手转了转,将第一杯茶泼了出去。随着茶水落在泥土里,四周的茶香更浓了。 顾钦辞颔首。 “这次请你来,其实是我家的一件私事,需要你帮忙。” 石老的话音不重,顾钦辞的反应也不大,面色一如既往的严苛淡漠,瞧不出什么激烈的起伏。 但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已经翻起了千层巨浪。他来之前猜测揣度过很多种可能性,万万没想到,石老竟然是有求于他! 私事?什么私事能让一生清高孤傲的老人委身求他? 石老见他不说话,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个心思深沉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布满皱纹的手伸到顾钦辞那一侧,去端他面前的茶杯,如法炮制地以清茶洗过杯子后,又要给他斟茶。 顾钦辞忙按下,“石老不用忙,我自己来。” 石老放开了手,顾钦辞倒了一杯茶,先请到石老面前,又拿过另一只洗好的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 在他平静无波的目光的注视下,石老脸上泛起一丝惆怅,“我几个月前才知道,我其实有个亲生孙女流落在内地,希望你能帮我把她找出来。” 顾钦辞不动声色地啜着茶,眸底幽邃无垠的深渊里,震惊之情几乎快要拍上了崖岸。 石老这么多年来,事业上有多成功,情感上就有多失败。他已是古稀之年,却始终孑然一身,膝下无子。香港第一大财阀的继承人的位置,一直是广大媒体和行业其他竞争者c合作者最关心的问题。顾钦辞鲜少听人提起石老的家室,因此完全不知道,他还有个亲生孙女流落在内地! 令人费解的是,石家的继承人金枝玉叶c龙血凤髓,怎么会“流落”在内地? 石老搓了搓手,“不瞒你说,我其实是有个儿子的。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他离开的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问问你父亲,他兴许听说过。三十五年前他跟一帮狐朋狗友从香港跑到澳门来创什么业,后来我一问才知道他口中的创业,就是在赌场里混日子c收高利贷c结党营私搞些什么社会组织,天天提刀弄枪,最后还跟台湾的帮会扯上了关系。” 顾钦辞默然,照石老刚正不阿的性格,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儿子做出这些违法乱纪的事? “所以我就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石老讲到这里,苍老的容颜渐渐生出些许寂寥与孤独。 顾钦辞并不意外,这确实是石老做得出来的事。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大多有着一副傲骨清魂。石元正一辈子遵纪守法,赤诚地爱着自己的祖国。一颗拳拳之心,是后来的小辈们不能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纯粹。 “从那之后,我就没再问过他的死活。直到二十年前他因为一起大案陷入牢狱。”石老望着亭外的翠竹,语气平缓到了极致。 二十年前的一起大案? 顾钦辞蹙了蹙眉,难道是 “石敬松是您的儿子?”他问道。 石老听到这个名字,眸光明显波动了一下,很快归于沉寂,“正是犬子。” 二十年前,顾钦辞九岁的时候,d市的确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缉毒警察在d市逮捕了一位藏毒无数的大毒枭石敬松,并处以极刑。奇怪的是在此之前半点征兆都没有,甚至无人听说过石敬松这三个字。警方突然而然收网逮捕,一击即中。对石家来说,恰似巍峨的山岳轰然倾塌,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有内部消息说,石敬松是某黑社会组织的头目,流窜于全国各地,到了d市被人举报才被抓了起来。 后来新闻媒体跟踪报道了石家的消息,当时石敬松的夫人容应雪怀孕刚满九个月,听到这个消息受了不小的刺激,含悲早产,结果导致难产而亡。 “我一开始以为容应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没想到没想到不久前的一次酒会上,我见到了那批缉毒警的其中一位核心成员。他私下告诉我说,当年容应雪的孩子平安生产了,是个女孩,取名叫石楠月。但是他们领导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孩子一出生就被人抱走,不知去向了。” 石老叫了容应雪的全名,没有一点家人间应有的亲近,想来也是对自己这个儿媳妇不满极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清湛矍铄的眼睛里几次冒着水光。 顾钦辞眸光微微一沉,“缉毒警的领导是谁?” 石老摇头,“他没有透露。不过,我和你想的一样,恐怕是有人买通了他们的领导。可恨的是我常年待在香港,很少和内陆人打交道,在内地办事的路子相对狭隘,一时理不出头绪来,到底会是谁抱走了楠月?” 涉及到上一辈的恩怨,牵扯的人事甚广,还包括黑道c毒品c警察等等关系。如果在内地找不出一个可以信任托付c同时又有些地位和本事的人,石老确实寸步难行。 怪不得这位年逾古稀c几乎要淡出众人视线的老先生忽然又高调搞了个什么助捐拍卖,不惜兴师动众地把内地所有知名企业家全都请了过来,还将地点设在了海晏旗下新开盘的河岸明珠。 顾钦辞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口茶又放下,似笑非笑道:“想讨石老一杯茶,可真不容易。” “你怎么说?”石老叹了口气,“你如果太为难,也可以拒绝。” “石老,您的茶我已经喝完一半了。”顾钦辞平静地凝视着茶灶里跳跃的火星,语气无波无澜,“现在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石元正摆了摆手,“钦辞,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和政aa府扯上关系就很难脱身了,你可要想清楚。” 顾钦辞棱角坚毅的下颔收紧了一些,黑眸里流动着深沉的墨色,眉宇间的神情异常笃定,也异常庄重c真诚,“石老,别的不说,您对顾钦辞有恩在先。” “你说五年前的事?”石元正哈哈一笑,清癯的面容上,骨头都好像跟着抖动起来,“我那只是正常的商业投资而已,只能证明我比一般人有眼光,看准了你这匹黑马。” 事实证明,他投资海晏c投资顾钦辞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五年来的收到的回报利润一年比一年可观。 顾钦辞唇角稍扬,露出一个比茶香还淡的笑,“不只是五年前,顾钦辞最感谢您的,是今天您所做的一切。” 什么?石老一怔。 “为了我妻子。” 题外话: 还记得石楠月这个名字吗?你们有认真看文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55宠妾灭妻 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上午给警局打电话特意叮嘱那三个酒鬼的案子的事,石老突然笑了起来,“钦辞啊,你这英雄,不会真栽在美人关上了吧?”顾钦辞为人正直,不可能介入司法部门影响他们对案子的审判结果。本文由 。。 首发石老原本没对这事报什么希望,以为会在他这碰个钉子,没想到为了这个纪若拙,他连底线都可以一撤再撤。 顾钦辞抿着唇,坚毅的嘴角弯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对石老的说法不置可否。 “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们这帮年轻人了。”石老端起茶杯,表情里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您还有什么关于石小姐的具体信息吗?”顾钦辞问。 石老摇了摇头,“我听说了楠月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之后,派了不少人去查,也找当年那批缉毒警打听过,可惜两边都没有回音。” “石小姐是哪天的生日?” “五月三十,我儿子出事那天。”石老提起儿子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因为过度强烈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深刻了许多。几十年的孑然和孤独沉淀下来,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顾钦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d市以后,我先差人去警局查一查二十年前的卷宗。” 石楠月如果还平安无恙地活着,今年应该刚好二十岁。 “还有一件旧事,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石老皱着眉回忆道,“这不是容应雪第一次怀孕,二十七年前她也怀过一个孩子。但是时逢不幸,她的亲弟弟突然死于一场车祸。容应雪因为伤心过度动了胎气,也没听说后来怎么样了。敬松这个孽子虽然一直对外缄口不提,不过我估计,当时孩子是肯定没保住的。” 二十七年前,死于一场车祸? 顾钦辞握着杯子的手一僵。 二十七对于顾家人来说,是一个极其敏感的数字。 他的姑姑,顾泓月,就是在二十七年前陷入一场酝酿着阴谋的爱情,十月怀胎,生下了如今被称为魔术鬼才的未逢。 未逢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角色c又是谁派他来接近顾泓月的,没有人清楚,因为这个秘密随着他一起,死在了二十七年前的一场车祸里。 这个间谍,差一点就得手了。 不,应该说他已经得手了。他从顾泓月手中骗走了顾家那条珍贵无比的家传项链,独自驾车去找他的老板——真正的幕后黑手复命。顾泓青大怒,第一时间派遣了一众保镖前去围追堵截。结果在沿海大桥桥头的十字路口,顾家其中一辆保镖的车与未逢父亲的车垂直相撞,火花四溅,炸燃了油箱里的汽油,紧接着大火就将水天一线的东方海岸染成了骇人的红。 项链最终以如此惨烈的形式被追了回来,它光彩依旧,可两辆车上的人却被烧得尸骨无存。 身怀六甲的顾泓月闻讯赶到了事发现场,哭得险些丢了半条命。 她的爱人骗了她,然后被她亲哥哥派的人撞了个死无全尸。 从此,她就疯了。 “车祸,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顾钦辞开口时,嗓子好像是被一双手撕开的,气息也吞吐得十分艰难。 石老的话如同一记闷棍,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力道极重,极坚决,“就是在d市,所以后来容应雪这个女人才撺掇着让敬松到d市去,非要查查她的亲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一场车祸而已,有什么可查的?至于查个五六年还查不出真相吗?在d市一呆就是五六年,平白搭上了敬松的一条命啊!” 石老只顾悲愤,并未察觉到对面的男人僵直的后背和晦暗不明的脸色。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倘若真是一场普通的车祸,的确没什么可查的。 但,如果这场车祸背后牵扯了一个商业阴谋 那么容应雪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奇怪举动,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顾钦辞敛起眸中冷厉的光,平静道:“逝者已逝,石老请节哀,您还是要以珍重自己的身体为先。” 石老摆了摆手,“你放心,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什么生死也看惯了。九泉之下我再好好问问这个逆子,是不是真敢去贩什么毒!” 顾钦辞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高大英挺的身影在斜斜射入的夕阳余晖中被虚化了轮廓,投在地面上,成了雕塑般比例完美c线条流畅的剪影,“多谢石老款待,没什么事钦辞就先失陪了。您交代的事情,一有消息我马上派人直飞澳门和您面谈。” 石老动了动嘴唇,没说出太多话,只有两个字,“多谢。” “现在说谢还太早。”顾钦辞勾起一丝笑,没有表情的脸立刻生动起来,眉眼,仍是沉稳而深邃的,“您这么说了,万一我帮不上忙,岂不是对不起这一句谢?” 石老随着他一同站起身来,两只手在胸前空抱了个拳,包在左手外侧的右手背,瘦得已经能看得清骨骼的走向和隐隐发青的血管脉络,头上坚韧的白色发丝融进顾钦辞的视线里,像洁白的羽毛,飞掠过他划分开光影的眼角和睫毛中,而后跌进他黑玉般的眼眸,深刻地烙了下去。 顾钦辞的心,在无人可见处微微动容。 这位曾经威名赫赫,叱咤风云的商业巨人,终究是老了。 曾经被他抛弃的亲情与爱,被他所嫌弃不耻的优柔寡断,都一分不差地回聚在了他的身上。 这就是命运,就是生活。总以为在某个阶段成功逃避了什么,却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将来,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全部偿还。 对面的老人还保持着抱拳敬谢的姿势,“不言谢,大恩不言谢。” 顾钦辞回过神,一托石老的手,表情庄重,“石老,您不必这样。不过钦辞还有一句,您若是真要谢我,不妨听一听。” “你说。” “是关于我太太纪若拙的。”顾钦辞沉着声,声音回荡在空寂的竹林里,与清风同在,“看得出来,您并不欣赏她。可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您就算不相信她,至少也要相信我的眼光。” 石老有些起疑,“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事实上,我太太是个见过大世面,胸襟开阔c但心很微小的女人,她没怎么关注过香港澳门这边的局势,因此并不认识您。不过,因为您是我敬重的人,所以即使知道您对她抱有敌意,她仍旧很尊重您。”顾钦辞不卑不亢地直视着石老的眼睛,话说得很缓慢。 石老闻言笑了笑,双手剪在了身后,“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她?” 没等顾钦辞回答,他又说道:“因为你,你为了这个女人三番五次地深入敌腹。你不是不知道,谭思凡的人其实就埋伏在西望洋山,等着那场大火过后去清理现场遗留的证据!” “是,我知道。” “那你还敢独自一个人冒险回去找她?哪怕她可能已经变成一具尸骨?” “石老”顾钦辞微叹,心里萌生出一点浅浅的无奈。 但同时,他也察觉到,原来石老一直在暗中关注和保护着他。 石元正冷哼一声,“风花雪月的事,适可而止,不要本末倒置,让女人成了你的绊脚石。我活了七十岁,棺材土都要盖过脖子了,别拿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忽悠我!你要是非说这是什么忠贞不渝的感情,那你从西望洋山带走的那对母子又怎么算?” 顾钦辞眸光一闪,两道浓眉拧成疙瘩,“石老,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石元正犀利的目光如隼。 顾钦辞迎难而上,没有丝毫退避,“我对晚童母子是出于责任。” “那你对纪若拙呢?”石老反问,“出于你们年轻人所谓的爱?” 顾钦辞抿着唇,冷冷的,不说话。 “这纪若拙还没怀上你的儿子呢,你就偏心至此了!这茬事儿,再往前推一推,那就叫妾灭妻!” 顾钦辞倏尔正色,厉声喝止:“石老!” 石老被他惊了一着,大概也没想到一贯对他礼遇有加的顾钦辞,会用如此严肃冲人的口气说话,一时间愣在原地。 “我从西望洋山带走的那对母子,只是我受人之托代为照顾。”顾钦辞无比凝重,掷地有声地说道,“纪若拙,才是顾钦辞明媒正娶的太太,这辈子唯一的太太!” 题外话: 抱歉,各位亲爱的们久等了,清时前两天嗓子发炎,然后带起了重感冒,输了两天液才好转一些,赶紧跑过来先更一章。实在是对不起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56情理难两全
生活在不同环境c不同背景下的人自然拥有不同的心境和不同的生活态度,有些事情注定了就是鸡同鸭讲。? 石老和顾钦辞最终达成的共识就是各自保留意见,闲话家常c风花雪月的事,还是少叙为宜。 顾钦辞本来也不是什么喜欢把自己的感情生活剖开了给别人展示的人,只不过石老是他敬重的前辈,当他回想起从若拙的病房里离开前她略有些不安的神情时,就冲动地想和石老解释几句。 确实是冲动了,而且这解释显得很多余。 他为什么喜欢纪若拙,为什么娶了纪若拙,别人怎么能懂? 顾钦辞离开茶楼的时候,又经过那一条贴着后院边墙修建的游廊曲径,日光下彻,湖里有鱼儿在蹿游嬉戏,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门厅处,掌柜的不知何时已经从柜台后方转了出来,此时正坐在屏风旁的根雕茶几上摆弄着他的手串,顾钦辞走上前去,“老板,结账。” 掌柜的眯着眸,视线从手串挪到了他脸上。顾钦辞站在那不动,身影高高大大的,有点久居上位的气场,但不至于强势得让人不舒服。 打量完他的脸,又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掌柜的忽然咧嘴笑了,“石老请的客人吧?” 顾钦辞没什么表情的点头,还没说话,掌柜的就掂着手串站了起来,挥了挥手道:“哪有让客人结账的道理,年轻人,走吧。茶钱我自己找里面那个老头子要。” 顾钦辞皱了皱眉,店家的口无遮拦让他觉得不太习惯。虽然石老确实一把年纪了,但这一句“老头子”,怎么听着都不够尊重。 但他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单手掏出信用卡,仍固执己见地对掌柜的说道:“刷卡结账。” 清冷的嗓音绽于空气中,听上去十分平淡,不见丝毫起伏,无形中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力道。 岂料掌柜的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睨着顾钦辞手中的卡,动作是在看它,可神态却好像这张卡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年轻人,别动不动就拿钱说话。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里面那个臭老头啊?这么硬的性格,以后肯定得吃亏!来,手拿出来,我给你算上一卦”边说着,边去抓他的手。 南方人总是热情好客,又不太忌讳远近亲疏的。这间小茶馆的掌柜,更是个奇人。他刚来时对他视而不见,要走时却做出一副二人熟识已久的模样 其心,实在可疑。 顾钦辞微蹙的眉头松动了一些,他不动声色地避过掌柜的伸过来的手,眼底始终是无风无浪的平静,唇边缓缓攀附上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掌柜的,您有话不妨直说。” 对方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缩回去挠了挠后脑,表情有种被人识破的尴尬,“顾二爷,你这就没意思了。” 说完,他在顾钦辞的注视下从柜台后面拿出了两捆包裹得严实的东西,“这是我们苗族的土药方子,煎完的药渣敷着可以祛疤。” 顾钦辞淡然的眸光在听到“祛疤”两个字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意外之色。 他又看向掌柜的手里的两帖药,用油纸包得妥帖,看得出费了一番心思。 掌柜的被他看得不自在,很没耐心地把药包往柜台上重重一摔,“顾二爷,你可别这么看我。这药材是好药材,方子也是真方子,不信你找人试试就知道了。” 顾钦辞英俊的脸上掬起浅笑,柔化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眼神却无端显得深邃难以琢磨,“顾某并非是信不过您,毕竟您连我家里有人需要祛疤都能卜算出来,也称得上是半个活神仙了。” 听出他话里深藏不露的讥讽,掌柜的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道:“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笑话,顾二爷连手都没让他看,害得他准备了一大套说辞全都没派上用场,这时候反倒称他一声半仙,不是讽刺是什么? 顾钦辞出人意料的沉默了片刻,拎起桌面上的油纸包,转身前说道:“麻烦您替顾钦辞谢谢他,再告诉他,他所托的事,顾钦辞一定尽力而为。” 茶楼外是一条普通的小巷,浓烈如火的夕阳铺展下来,染了整条巷陌,连青色的石板路上流溢的水光,也泛着醉人的橙红。 掌柜的看着面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笔挺的背影,看着他一脚踏进店外的一片斜阳余晖中,忽然出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顾钦辞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像从遥远的天边而来,空灵而辽阔,“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街角,曲径的入口处才有一位老人撑着拐杖缓步走了出来,面容清癯,身影,稍显佝偻。 掌柜的瞧了瞧他,撇着嘴道:“臭老头,你叫我给他的东西,我给已经他了,他让我给你带个话。” 石老一眼眄过来,嘴角带着笑意,没有追究他的大不敬,“他说什么?” 掌柜的清了清嗓,“他说,让你赶紧把茶钱结了。” 顾钦辞走到小巷外,胡有方派的suv还在那里等他。司机靠在车门上抽着烟,云雾中见到顾二爷渐近渐清晰的脸,赶紧把烟头扔在地上,用皮鞋底踩灭。抬起脚时,烟灰里的火星跳了跳,很快就销声匿迹了,“顾总,您出来了。” “回医院。”顾钦辞右手拎着药,顺手把药放在右侧正驾驶后方的位置。澳门还遵循着二战过后作为葡萄牙殖民地时留下的旧规旧矩,靠左行驶,驾驶座设在右边。 现在想来,开惯大陆车的他独自驾车到西望洋山去找纪若拙的举动,实在是太不冷静了。不怪石老生气,是他自己一步步把若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顾钦辞这才发现,曾经他以为他足够在意她,也足够细心地照顾她,但是这一趟澳门之行在他膨胀的高傲自尊上狠狠打了一巴掌,逼他在险些痛失所爱的教训里,开始学着反思自己。 商务车沿着河岸开得不急不缓,司机对着后视镜后面凝眸沉思的男人,试探着问道:“顾总,回哪家医院?” 顾钦辞一怔。哪家医院? “胡经理来电话说,私人医院前几天接收的小病人今天醒了,孟小姐问您方不方便回去看看孩子。”司机的声音恭敬得很。 顾钦辞几不可见地拧了眉,油纸包微凉的温度钻入指尖,他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司机松开油门,车在十字路口的停车线后稳稳停住,头上红灯闪烁,“半个小时之前,那会儿您在茶楼里。” 看到顾钦辞头上一层涔薄的汗,司机很有眼力见地关掉了车里的暖风空调,“您回哪边?”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那孟小姐那边” “让胡有方联系我的助理,既然孩子醒了,就把她们母子接回d市。”顾钦辞给出确切的指令。 随即,又感到心尖游弋的不忍。 不悔从小缺乏来自父方的关爱,而他这几年为了集团总部的迁移和旗下依次上市的控股公司殚精竭虑,很少有空陪孩子玩。晚童也是初为人母,除了给不完的爱以外,她能做的实在有限。小不悔生在财势两全的顾家,却比一般家庭的孩子还要自卑。 顾钦辞在小不悔手术后还在昏迷阶段时就踏上了前往澳门的飞机,孩子醒来后和妈妈一起被谭思凡绑来澳门,经历过生死之劫,不但心里受惊不小,身体情况也急转直下。好不容易现在稳定了,仍然不能见一见他一心崇拜敬仰的“爸爸” 顾钦辞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向着若拙,一半向着晚童和孩子。 他只身赴约,若拙此时在医院必然也悬着一颗心,为他担忧。于情,他该马上回去见她,他私心也想马上回去见她。 但是晚童一向胆小柔弱,因为他的保护不力而陷入险境,还连累了孩子。于理,他必须去看看她和不悔。 谁说只有忠义难两全啊 顾钦辞蜷着手指,揉着纠成一团的眉头,过了半晌,才对司机说:“靠边停车。” 司机闻言马上观察了一下四周的路况,找了个车流不大的路口,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子拐入辅路,停在路边。 顾钦辞从西装兜里掏出他的私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56你就是在走神
屏幕上闪烁着绿色的通话图标,可电话却迟迟没人接听。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 首发 顾钦辞的双眉越拧越紧,直到一道悦耳的女声通过电波传出来:“喂?” 听到她的声音,顾钦辞松了蹙起的眉,放心了一些,问道:“纪小姐,请问若拙呢?” 纪希音握着手机走到窗边,回头看了一眼上浅眠的人,才低声道:“她睡着了,顾二爷,你有什么事?” 顾钦辞指节勾着右手边绑在药包上的线绳,黑眸随着车窗外夕阳的垂落而被光影染得深深浅浅,“没什么事,让她睡吧。” “她醒了。”纪希音无奈极了,病上,若拙正撑着病面坐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站在窗边打电话的她。她好像根本没睡着一样,看上去清醒极了,嘴巴一张一合,已经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了。 她问,是顾钦辞吗? 纪希音肯定了她的猜想:“是他。” 若拙的眼睛瞬间亮了一点,映着傍晚天空中的华彩,像两颗价值连城的宝石,格外璀璨夺目。 顾钦辞隔着电话,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错过了那边一丁点的动静。 纪希音沉默了一会儿,好似在辨认若拙的口型,然后转达给顾钦辞:“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钦辞突然语塞,想到他即将说出来的话,嗓子就好似堵了一团棉花。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纪希音半天听不见他回答,又问。 顾钦辞低声叹了口气:“没有,你把电话给她,我自己跟她说。” 若拙见纪希音从窗边一步步走回头,表情有些迟疑地将手机递给自己,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她接过电话,伸出手,在手机的录音听筒处轻轻敲了一下。 清脆利落的一声叩响,从手机的扩音器里传入顾钦辞的耳朵,也仿佛叩响在他心上。 奇怪,顾钦辞觉得很奇怪。她明明只是敲了敲手机,没说一个字,他却能从这轻轻的一敲里,感知到她想说的话。 一定是——还好吗? “你放心,若拙,我没事。”磁性的嗓音钻出手机,缭绕在若拙的耳畔,带着男人低沉而温热的气息,生动得如同他就在她眼前一样。 若拙这才又笑了,不自觉地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她抬手继续敲着手机的边沿。 顾钦辞说:“我已经从茶楼出来了,没有什么大事。打电话想跟你说一声,医院那边刚才传来消息说不悔醒了,我想去看看他。” 若拙心里紧绷的一根弦,骤然松脱。 顾钦辞不太清楚她沉默背后所代表的意思,事实上,若拙自己也不清楚。 她只是在认真思考,顾钦辞去看孟晚童和顾不悔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要和她报备?以及 她心里为什么还是会拧着,别扭着。 “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差?顾二爷出什么事了?”纪希音的问题一字不落地传入顾钦辞耳朵里,像一根油走在气管四周的细线,勒得他差点没法呼吸。 “若拙!”顾钦辞低声唤她,叫了她的名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回应。 他握紧了拳头,差点就对司机说,掉头回医院,不去看孟晚童了。 可是在他的话冲出口的前一秒,又是两下,敲在手机的话筒上。 顾钦辞微微一怔。 这是若拙在告诉他,去吧。 随即若拙挂了电话,顾钦辞握着手机,神色晦暗不明。司机扶着座椅的边缘,扳着身子回过头去,看到老板的脸吓了一跳,话音不自觉就弱了下来,“二爷,现在咱们是去哪?” 顾钦辞刚要开口,手机忽然就亮了。 是一条短信,看清发件人的同时,他的眉头轻轻一跳,指尖点了上去,打开短信全文。 “去看孟小姐和孩子。”醇厚低沉的嗓音有力地扩散到整个车厢。又被车厢的四壁压了回来,压进司机的耳膜。而顾钦辞本人始终低头凝望着手心里平躺的手机,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短信是若拙发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希望我的丈夫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对所有人。 对所有人负责 顾钦辞眯着深黑的眸,眸底飞速掠过一丝笑意。 他的小妻子还真是一语双关。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告诉他:你如果不去看孟晚童和孩子,那就是对他们不负责;但你去了之后,如果做出什么越界的事,那就是对你老婆我不负责。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若拙心里其实是相信他的。 这个认知让他刚才还有些惊慌的心跳慢慢回到正轨,深沉的眷爱和温存舒展到血液里,随着血液的循环带入每一个细胞中,慢慢化为不可言说的喜悦。 陆景尧是一行人中最早离开澳门的,他本来就有公事在身,被叫来澳门也是因为纪若拙身陷囹圄,眼下问题解决得差不多了,他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这段时间,过惯了安生日子的陆大公子实在是觉得苦不堪言,身边最得力的公关一把手c有d市酒桌女王之称的纪二小姐自从南山球场出了事之后将近两个月都没来上班了,一大堆进行了一半的商谈案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随便叫个二把手去,又显得自己诚意不够。可是全公司上下除了他老爸以外,只有他比纪若拙说话有分量。陆景尧要是真敢为了这点事去劳烦他老爸,基本上也就可以准备被扫地出门了,种种现实逼得他不得不挂帅亲征,忙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看若拙这脸的情况,估计又要休一两个月病假了。指不定到时候顾二爷一声令下,准备把他这块心头肉养成一个不用上班的贵太太,那雅意可就损失大了。陆景尧琢磨着,他得再找机会提拔一个新的“心腹”上来了。 他走了没多久,沈疏之也回去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错开了和陆景尧同一班的飞机。和他同一天启程的还有张煜和张雪存兄弟,不过目的地不是d市,而是回香港去见张煜的父母。 不少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企业家都陆陆续续地走了,但是澳门这座城市,仍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安宁。 这份不安宁,很大程度上,都来自于各大赌场每天流水似的进出的巨额赌注。 只要有它在,只要有贪心不足的人在,澳门永无宁日。 但是至少,纪若拙的安宁回来了。 eric没过两天就亲自跟着医用专机飞到澳门,将孟晚童母子接到私人停机坪,推上飞机带走了。纪希音算搭了个顺风车,一并回了d市。 最后就只剩下顾钦辞和纪若拙两个人了。 若拙还是有些担心安全问题,但她试图说服自己,既然顾钦辞敢做这样的安排,他就一定做了周全的打算。 他们比别人多逗留了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里,顾钦辞最开心的事,就是每天早晨看到若拙的情况比昨天又好了一点。一个星期刚过,她就可以说话了。 他从没尝试过这种感觉,像是心里有颗种子,生根发芽,破土而出,逐渐长大然后填满了他的整个身体,严丝合缝,契在他的血肉里。 他的开心,若拙也感觉得一清二楚。 apa的心理医生每天都在和若拙聊天,用看似轻松的方式把她一分一分从崩溃的边缘拉回现实。给她布置了许多训练集中注意力的小训练。在等待植皮手术的这两周里,顾钦辞没少陪她练习。 然而他练习的方法和心理医生教授的方法出入非常大。 比如那天下午,若拙正在一张写满数字的纸上专心挑着数字,一抬头,就撞进了顾钦辞包容的视线里。 四目相对时,他手里的水杯就被暂时搁在了头。 他有型的薄唇压了下来,彼此交换的气息让若拙顷刻间回过神。 “你在干什么?”她努力地推搡。 “你走神了。”顾钦辞声音暗哑,眼神同样暗哑。深沉如泽的黑眸里,满是她没涂唇彩却鲜红的嘴唇,“这是惩罚。” 那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 “谁说的?”纪若拙拿起病上的纸板,“我不是把这里面的9都划掉了吗?” 顾钦辞很敷衍地瞥了一眼她拎起来炫耀的纸,他的目光,一刻都不想离开那双让他着迷的樱唇。 “你就是在走神。”他骨节分明的手捏住她小巧尖细的下颔,难得带了几分霸道地说,“接吻都不能专注!” 说着,不顾她惊愕的眼神,又吻了下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58她跑在最后
手一抖,纸板就从她的指尖滑了下去,不轻不重地跌在病上,发出微弱的动静。乐—文 灯光将两道纠缠的影子投射在墙面上。 很久以后,顾钦辞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他像一个饥肠辘辘却又高贵的食客,即使在美味面前没有丝毫的抵抗力,仍然吃得优雅从容。用舌尖描摹,勾勒,细细咀嚼品尝,最后才吞咽下肚。 这意犹未尽的感觉让顾钦辞觉得,对她,他还真是不知餍足。 他温热的大掌松了力道,若拙很快将下颔从他的手里挪开。他还面不改色,她气息早已紊乱。 其实那都是表象。 如果若拙能听到他重如擂鼓的心跳,感受到他身体不知名的变化,大概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所以顾钦辞及时收手了,并不因为够了,而是因为他知道这样下去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这里是医院,她的伤还没好。 “记住你刚才的状态。”他的手指刮过她的鼻尖,眼神含着笑。 什么状态?若拙还没从大脑短暂的缺氧中回过神来。 顾钦辞察觉到她的迷糊,噙着笑,别有深意道:“刚才专注的状态。” 若拙瞬间了悟,简直对他的不害臊的言谈举止毫无办法,哭笑不得地说:“顾二爷,我会找医生告状的。” “告状?”她的话让他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不少,顾钦辞好整以暇地理了理狼藉的单和被褥,笑容是在他脸上不多见的轻浮和邪肆,语气却无辜极了,“可是我看你挺享受的。” 若拙抄起枕头丢了过去,顾钦辞大笑着接住。他笑起来时,两条浓墨般的长眉跟着微微抖动,更别说檀黑的玉眸,美得不可方物。平时见惯了他面无表情c严苛肃穆的样子,偶尔稍稍破冰,这反差的魅力几乎让人招架不住。 他把枕头褶皱的表面捋平,重新垫回她脊背与升高的头间的缝隙里。若拙一偏头的功夫,却眼尖地发现了他挽起衬衫衣袖后露出的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顾钦辞的肤色均匀而健康,肌肉的线条流畅分明,衬得这道痕迹格外刺眼,好像完美的碧玉上印了一块瑕疵。 月眉一颦,若拙拉过他的胳膊,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这是怎么弄的?” 顾钦辞任她随意拉扯,眸光微垂,顺着她的话落看了一眼左臂上的疤痕,“前两天不小心碰伤的,已经好了。” 他言语间的平静和自然让若拙没有多想,还开了句玩笑:“想不到一向谨小慎微的顾二爷还能把自己伤了,真叫人唏嘘” 听出她的调侃,顾钦辞不甚在意地抽回手臂,淡淡一哂,“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是什么新鲜事。” 若拙刚看过他的伤,并没有想象中严重,过两天就能消了,连疤都不会留。她撇了撇嘴,顺势也放下了手,问他:“你不回d市,就一直呆在澳门?” 知道她怕因伤耽误他的公事,顾钦辞没有直接回答她自己的行程安排,只道:“公司的事不急,有人替我处理。” 她靠在身后柔软的枕头上,抬头看他,褐色的眸子像天上的星子,清亮的光芒撕裂数天来的焦虑和不安,照进心底,驱散阴霾。 顾钦辞没有抗拒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温存柔化他的心,就放任自己在柔软的爱意里。 忍不住,又低头轻啄了她的嘴唇,亲吻的间隙时,他说:“再有三天就可以准备植皮手术了,明天我们转院,去香港。” 若拙一僵。惊讶的反应落入黑玉般的眸里,撩起对面的男人如风般轻轻扩散地笑意,顾钦辞解释道:“香港的医院比这里好一些,设备齐全,技术相对先进。我联系的医生今天应该就到了,明天等你做完最后一次心理训练,我们就坐船过去。” 他的脸和她靠的很近,若拙发现,这个男人的脸即便放大无数倍,仍旧俊美得挑不出毛病来,只有眉宇间的那股英气变得更加逼人了。他说话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薄唇微突着,上下唇瓣每次开合,都会带着炙热的余温蹭在她的唇上。 烫得她心都化了。 “你离远一点。”若拙不好意思地推搡,素手抵在他结实坚硬的胸膛上,隔着衬衣都仿佛能摸到他傲人的胸肌,“说话就好好说,耍什么。” “顾太太,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要负责的。”顾钦辞含笑握住胸前的小手,拉到自己的后腰处,让她对他变成一个依偎搂抱的姿势,“有婚姻关系的配偶之间亲近是合法的,这是夫妻义务。” 若拙瞪着他,好半天才露出一个温婉又妩媚的笑。这笑容在顾钦辞看来有些阴测测的,纵然他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心中警觉的防线却还是被她一个莞尔冲垮,干脆坐在她的边不动不问,以不变应万变。 不过这一次,他太低估纪若拙的大胆了。 她的手在他身上画着圈圈,看似不经意,实则每一下都划着雷池的边缘。 看着他呼吸变得粗重紧促,若拙一双褐瞳里闪过狡黠得逞的笑,她慢条斯理地反击:“二爷这话说的,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法律也没规定一辈子只能守着一个配偶吧?” 于是出身高贵,受过完整礼仪教育的顾钦辞,最懂得收敛情绪的顾钦辞,现在脑子里只有三个字——他妈的。 他本能地想把她压倒,告诉她什么叫玩火。但是理智上,他认为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飞扬的浓眉下镶嵌的那双檀黑的眼眸,色泽越发深沉诡厉了,他沉着声,沉着脸,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她刚才话里最让他想骂人的两个字:“离婚?” 他的语气让若拙一瞬间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c大逆不道的事,而现在,报应来了。 她不自在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咳了一声:“那只是一种假设,一种可能性” “这种假设的可能性不存在,你最好想都不要想。”顾钦辞很确切也很冷静地拍板定音。 话说得强势霸道,不容置喙,没有商量转圜的余地。 若拙扑哧笑了出来。 她戳了戳身边不动如山的男人,“哎,你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 顾钦辞瞟她,眉心隐隐浮动着不悦的神色,“这是玩笑?” “是啊。”若拙眨眼。 男人更不悦了,“你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吗?” 若拙最会察言观色,立马表示:“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见顾钦辞还是黑着脸,她笑米米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人有大量,干嘛和病人一般见识。” 顾钦辞这才叹了口气,捉住眼前不老实地晃得他眼花缭乱的爪子,“你安分一点。” 若拙还是笑,说出来的话却变了味:“我害怕嘛。” 顾钦辞一愣,转过头来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如磁石,好像要把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扯出来,吸入他阒黑的眼瞳。 他的视线移到沿处,若拙另一只手正抠在雪白的单上。五指死死抓着那一层薄单,指骨寸寸发白,把单抓得皱皱巴巴的。细长的指甲贯穿其中,似要把都扎透。 她没有撒谎,她真的在害怕。若拙害怕的时候,总喜欢说些不正经的玩笑话来打岔。 顾钦辞放轻了手里的力道,换了个姿势,搂她入怀,修长的手臂从她背后伸过去,围了一圈,覆上她冰凉的小手,与她十指交握。 “怕什么?” “万一脸上留个疤,那就太难看了。”若拙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你看,你花那么多钱请那么好的医生给我做手术,我这张脸要是不争气,以后就真没脸见你了。” 臂弯里的人谈笑风生,顾钦辞无言听着,每个字像针扎在他心里,他不由得收了收胳膊,把她圈得更紧。过了半天才低问道:“你怕这个?” 若拙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褐眸陷落在一片阴影中,总算显出了半分苦涩的难过。 她怎么能不怕? 顾钦辞是天之骄子,越接近他,越了解他,她就越觉得自己还差的太远,提高自身还来不及。结果这一个跟头跌的,直接把她摔回了起跑线。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对手,可现在,她跑在最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59找不出第二个 若拙在他怀里埋得太久了,顾钦辞觉得不对劲,放开了禁锢着她手腕的左手,轻轻将她的头抬了起来。若拙立刻收回失神的表情,换上云淡风轻的笑。 他放开了她的左手,她就用左手攀上他的脸,拍了拍他英俊得有些过分的脸庞,“怪就怪你长得这么帅,惹得外面那么多小姑娘惦记。” 顾钦辞啼笑皆非。 若拙歪在他的臂弯里,他不动声色地接住她,换了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像公主抱似的,将她的头和身体都护得好好的,保证她不会掉下去。 “我给你数数啊。”若拙腾出两只手,开始掰手指,“数数你身边有多少烂桃花。” “等等。”顾钦辞皱着眉打断了她,“顾太太,我需要为自己申辩。” “不予通过,无效!”若拙自顾自地数了下去,“d市的大姑娘小媳妇我都懒得说了,你看你来一趟澳门,那个念念” “念念?”顾钦辞莫名其妙。 若拙单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就是拍卖会上梳着法式马尾的那个小女孩,长得还挺漂亮呢。偷偷告诉你,我和她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拍卖会上” 顾钦辞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把她往里面抱了一点,抬头瞧了瞧头的挂钟,还没到换药的时候,想着下午还有个康复训练 “顾c二c爷?” “嗯?”他回过神,总觉得怀里的女人口气有点深不可测的危险。 “我刚才说了什么?”若拙笑米米地看着他。 顾钦辞叹了口气,认命地重复:“你说念念和你在大运河购物中心因为一枚吊坠差点争执起来,结果你落荒而逃了。” 原本听着前半句,若拙已经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可是他的话说到后半句,若拙突然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我逃了?” 她明明没说这句! 顾钦辞无奈地笑了笑,“顾太太,你先生身心健康,也没有眼疾。” 他是在暗指,他看见了。 若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左顾右盼了半天,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算了,说别的。” 顾钦辞望着她可爱的模样,无限眷爱从眼底飘摇升起,窗外的阳光折进钢化玻璃,把这丝丝爱怜镌刻成深浅不一的光和影,璀璨,耀眼,令人目醉神迷。 “好,说别的。”低低的笑意从他性感的喉结处溢了出来,表情里多了几分不难分辨的揶揄,“顾太太,下次逛街记得把钱和卡都装好。以你丈夫的经济条件,还不至于拮据到让你败不起一枚吊坠。” 若拙豁出老脸,傻笑着点了点头。他犀利的目光像刀锋似的刮过她的脸颊,一副什么都看穿了就是不拆穿的高深莫测样,她那陡然而至的心塞,实在是难以言喻。 她才不会傻到反驳他说,我当然带够钱了,我才不是因为没带够钱才跑的。 否则顾钦辞接下来一定会问,那你为什么跑? 这就是埋了雷啊!阴险,狡诈! “话说回来,我的吊坠呢?”若拙忽然想起来了,她在西望洋山把吊坠扔给了孟晚童,叫她带出来,那现在吊坠应该在顾钦辞手上才对。 顾钦辞沉默了片刻,将她搂紧,语气里深藏了几丝痛苦和自责:“若拙,晚童从别墅里逃出来之后,没跑几步就虚脱昏了过去。她没来得及把你也被关在里面的消息告诉我,也没来得及把吊坠给我。怪我当时太大意了,才害得你受了这么多苦。吊坠掉在了草丛里,张煜后来上山去找我的时候无意间捡到,所以” 所以救了她,所以那枚吊坠,现在在张煜手上。 若拙怔了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顾钦辞带了人到了别墅外面,却不进来救她。 顾钦辞盯着她的脸,目光深处是微微的不安,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点情绪变化。 可是若拙的反应出奇的平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面无表情。 这让顾钦辞在一瞬间觉得她很遥远,遥远得伸出手都抓不住。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顾钦辞又收紧了手臂,勒得他自己都疼了。她还是没有太大反应。 “若拙”他突然后悔提起这场火灾。 半晌后,若拙才看向他,褐瞳敛着光,思绪难辨,“谢谢你跟我讲这些。” 顾钦辞蹙眉,他不懂她在谢什么。 “西望洋山那场大火以后,我心里其实,有点怨恨孟晚童小姐,还有你。”若拙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心里曾经的阴暗,“我也想过,你不来救我,会不会是因为孟小姐没有把吊坠交给你,亦或者你放弃了,觉得我会死在那场大火里。”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她的心比身子还要煎熬。 顾钦辞的心好似被沉重的车轮狠狠碾压过去,疼得忘了呼吸,心跳也空白了好半天。 他仿佛能透过医院苍白的墙面看到通天彻地的火红,那火光之中,若拙无力地哭喊,悲伤疼痛到了绝望。 “误会别人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怨恨就更累了。”若拙望着天花板,不去看他晦暗的脸色,酸意钻进了鼻腔,幸好她仰面朝天,不然眼泪也许就已经掉了下来,“后来你说要去看孟小姐和你儿子的时候,我确实很难释怀。刚才听你一说我才知道,原来孟小姐也是无辜的。盲目地在心里埋怨她这么多天,我还挺过意不去的” 顾钦辞的嗓音沙哑,“都是我的错,我来得迟了。” 若拙伸手抱住他的腰际,懒洋洋地说:“是啊,所以罚你娶了个丑老婆。万一落疤了,那就是老天在替我惩罚你。” 顾钦辞无声地想,如果真是老天在惩罚他,那他宁愿换一种惩罚方式。十倍百倍地罚在他自己身上都可以,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怎么样都可以 用若拙来惩罚他,真的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惩罚了。 “你请的医生靠不靠谱啊?”若拙揉了揉发红的眼眶,顾钦辞扳过她的脸,温凉的唇就落了下来。 她没说她哭了,她的眼泪也没让他瞧见;顾钦辞没说他知道她哭了,只是细细地亲吻着她被泪水氤得沙疼的眼角。 他说:“放心,不会留疤。” “那就借你吉言了。”若拙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唇角弯弯的样子,不怎么真诚。 顾钦辞一听就明白她不信,便加重了三分口气,用工作中时常露出的严苛与认真的态度说道:“不是吉言,是保证。” 若拙半信半疑地睨了他一眼,“你拿什么保证?” “植皮手术后有轻微的疤痕也没关系。石老给了我一个苗族的偏方,祛疤很有效果。”顾钦辞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这阵子病得她的发梢都有些毛躁了。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偏方?”若拙一听就来了兴趣,从他怀里坐了起来,“管用吗?” 顾钦辞颔首,“很管用。” 若拙瘪瘪嘴,又重新躺了下去,“你又没试过,你怎么” 话说了一半,她的声音卡在了嗓子里。 顾钦辞不是妄言是非的人,他敢说出这话,必是有了凭据的。 若拙一下子想起他手臂上的伤。 她几乎是未经思考,下意识就不由分说地拉过了他的手。 小臂上,伤痕浅浅的。顾钦辞望着她的眼神却深深的。 若拙抬眼,目光紧紧攫着他的脸,没有分毫退让,咬着牙问:“你的胳膊到底是怎么伤的?” “不小心碰伤的。”顾钦辞还是这一句,说得笃定又平静。 若拙深吸了一口气,第二次坐直了身体,无比认真郑重地盯着他,喉头发紧,“你是不是为了给我试药?” 顾钦辞沉默以对。 他的沉默却给了她答案。 若拙又气又痛,又恨不得捧起他的脸,咬烂他这张不说实话的嘴! 而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当她的一双唇瓣沾上顾钦辞的弧线坚毅的唇时,他有片刻的怔愣。很快,便反客为主地探进了她的领地。这一次他抛弃了所有风度,像个战场上驰骋的将军,攻城略地,不留退路。若拙看到他放大的俊颜上写着为她而疯狂的冲动,他有力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两人之间缝隙全无,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几乎烫化了她。 若拙的眼眶一阵湿润,她想,这辈子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男人,愿意伤害自己,给她试药。 题外话: 我二爷情深似海,你们敢不潜水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60纪明城的疑心 从茶楼回来第二天,顾钦辞就请人煎了药,胡有方往药渣里兑了些不知道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活活搅成了一团黑乎乎的浆糊,献宝似的拿给他说:“二爷您看,拿这个抹伤,瞧着也像模像样的。” 顾钦辞伸手沾了一点,捻在指尖凑近了闻闻,眉头微蹙。 这到底是什么药?真的有效果吗? “烧点开水。”顾钦辞扬眉吩咐。 胡有方提议道:“我打电话让酒店的客房服务给您送点茶吧?”开水有什么好喝的? 谁料顾钦辞竟摇了摇头,执意要烧开的水。胡有方也没想太多,转头进了套间内含的简易厨房里,弯腰插上电水壶的电,烧了大半壶水。 把玻璃杯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胡有方的牙都快咬碎了,手上好似捧了个大火球,烫得他两只手来回倒换,脚下生了风一般蹿到沙发旁边,险些把杯子摔在茶几上。 “二爷,您慢点喝,烫。”他搓了搓烫得发红的手,还不忘叮嘱。 结果在胡有方刚刚缓过劲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沙发上叠腿闲坐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端正了身体,两条修长的腿分着岔开,左臂横在中央,右手举着玻璃杯,把滚烫的开水浇在了胳膊上。 看到这一幕的胡有方,眼睛倏然瞪大。 “二爷!”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双眉紧锁c额间青筋隐隐突起的男人。 热水顺着他手臂肌肉的纹理流下去,洒在地毯上,溅湿了男人名贵的西装裤脚。他的手稳稳悬在空中,待一杯水都浇了下去才停下动作,把杯子放回桌面。 原本健康的麦色皮肤上灼上一大片骇人的红,皮肤渐渐鼓起了一层,涨成水泡,神经纤维也像被烫伤了似的,遽痛到最后化为再无感知的麻木。顾钦辞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只是100摄氏度的水,就能使人感到心脏停跳的疼痛,那若拙在几百摄氏度的大火里受苦,光是空气里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就该有多难熬? 顾钦辞凝视着胳膊上狼藉的伤口,削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棱角清晰c冷硬。 胡有方的眉头拧得比他还死,“二爷,我能体谅您爱护少夫人心切,但是您也没必要” “药呢?”顾钦辞打断他,目光掠过空气,淡淡落在胡有方身上,平静得像一口深井,无波无澜。仿佛手臂上浇的只是一杯凉水,不痛不痒。 胡有方重重叹了一口气,从身后的桌子上把调好的药膏取来递到他面前,他真的不知道这时候还能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显得无用多余 顾钦辞望着怀里微微喘息的女人,她的脸已经红成了三月的桃花。这是若拙第一次主动靠近他,哪怕是带着惩罚的意味,这个吻也不甚美好,却还是足以让他感到喜不自胜。 他用温厚的大掌捧起她的脸,拇指擦过她左侧脸上那一片不堪入目的疤痕,顾钦辞心里像是被摁了一大把图钉,密密麻麻的疼。 同样觉得不舒服的还有若拙,她打掉他的手,从他结实的臂弯中逃了出来。离得稍稍远了些,脑子里刚才断了的那根电缆才重新接了起来,脑回路通畅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质问他:“你是不是傻?” 见若拙难得炸毛的表情,顾钦辞更觉得可爱,他低笑了一声,虚心说:“嗯,是。” 若拙翻了个白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没事。”顾钦辞笑叹,“这真的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再加上石老给的药效果不错,明天就能好了。” “这是重点吗?”若拙用指甲狠狠戳了他的手背一下,半点不留情,“我跟你说,你要是再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我就翻脸不认人了啊!” 顾钦辞挑眉,“你打算怎么翻脸不认人?” 顾二爷的严苛和稳重是众所周知的,他很少做出类似于挑眉这种轻浮的动作。因此,当那两道飞扬浓密的长眉的尾端微微上翘时,实在有种不多见的魅力。 他的语调也像眉毛一样挑了起来,尾音勾出了浓浓的笑意,无端的溺。 俊美无俦的脸配上他此时的表情,任何一个女人都无力反抗。若拙也是,她的心脏“砰砰”跳了两下,连呼吸都不顺了。 帅的人她见过不少,但是像顾钦辞一样帅得强势霸道,英气逼人的人,真的屈指可数。 门外响起了规矩的敲门声,若拙连忙推了推他,“别闹了,你快起来,护士来换药了。” 顾钦辞瞥了眼紧闭的大门,不悦地整理着自己稍显凌乱的衣襟,从病上站了起来,冷声道:“进来。” 推开门,对上他没有温度的眼神,吓得赶紧又低下头去。 顾钦辞退了几步将边让开,黑眸却仍然紧紧盯着护士的动作,不知怎么,若拙看着这一幕,竟觉得他像极了一只伺机而伏的狮子,时刻准备扑上去咬断猎物的喉管。 她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顾钦辞被她的笑声吸引,看向她时,冰凉的眸里亦有了温度。 用棉签沾着碘酒给若拙的伤口消毒,刚涂了一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若拙抬手制止她,“等一下。” 护士很听话地停了动作,若拙用两只手指轻巧地勾起柜子上的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传来的短信,脸色霎时间变了。 下一刻,伫在沙发边的男人迈步朝她走了过去,低沉的嗓音随之而来:“怎么了?” 若拙放下手机,神色依然不见好转,“希音发短信说,我爸私下里问她拍卖会的情况,还有我为什么没回去。” 澳门电视台的采访记录在内地播出的几率不大,播出时间也非常有限,不像在内地似的,一举行了什么盛大的活动就三天两头滚动播放。所以纪明城没有得到一手消息,并不奇怪。 但是坏就坏在,他一旦起了疑心去查,那么若拙在这边遭到绑架还毁了容的消息,基本上就瞒不住了。 若拙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瞒着纪明城,可能只是单纯作为女儿报喜不报忧的习惯,怕父母担心。 然而仔细想想,纪明城真的会为她担心吗? 答案呼之欲出。 当然,不会。 纪明城真正关心的应该是她和顾钦辞之间的进展,和她究竟什么时候能从顾钦辞手里把顾家那条被奉为传家宝的项链骗过来吧。 这段时日她逐渐脱离纪家的监视和掌控,纪明城何等机敏警惕,肯定早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等她回到d市,一定免不了与他一番长谈,一场苦战。 若拙心寒得像秋天结了霜枯萎的叶子,顾钦辞见状,本来平淡无澜的黑眸倏尔微微一动,他侧身对护士道:“继续上药。” 说着,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私人手机,若拙抬头时不小心看到屏幕上拨出的电话号码,清楚地写着纪明城三个大字。 呼吸猛地一窒。 “二爷,你”要干什么几个字还没说出来,电话就通了。她的声音立刻卡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 顾钦辞轻眄她一眼,走到窗边去了。 若拙的视线一直追随他到了窗边,却一下子被护士的白袍挡了个正着,“顾太太,我们先上药,一会儿让医生过来看看你的恢复情况,再叮嘱些手术的注意事项。” 若拙没心情理会她在说什么,一颗心全都悬在了正在打电话的男人身上。 “是我,岳父。” 他的开场白就让她愣住。 那头纪明城不晓得说了些什么,顾钦辞沉默片刻回答:“没出什么事,若拙现在就在我旁边,她的手机被偷了,怕您担心,让我告知您一声。明天海晏集团在香港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我想带着若拙一起出席,距离回d大概还有一个多星期。您看方便吗?” 若拙揪着单,心跳随着他说话的语气起起伏伏。 护士无奈地轻声叮嘱:“少夫人,放松一点,别绷着劲。” 顾钦辞回过头来,一边用目光攫着上的人,一边沉声附和着电话那头的人。 尽管纪明城对他的自作主张很有意见也很怀疑的,但他及时抛出去的“重要会议”的诱饵,无疑能吊住纪明城一大半胃口。 他明明起了疑心,却不会阻止若拙和他一起去参加“重要会议”,因为纪明城根本就是个贪得无厌c唯利是图的老家伙! 顾钦辞的双瞳中冷光一泛,在对方短暂的犹豫中又扔了一磅深水炸弹:“对了,岳父,我和若拙前几天领证了。” 上的若拙浑身一僵。 题外话: 陪老爸出去聚会刚回来,rry。。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61上行下效 这个电话持续的时间只有大概七八分钟,于若拙而言,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看来希音回到d市后,应该没有对纪明城说什么。不然他不会对他们的婚讯表现出这么惊讶的反应。 顾钦辞挂了电话,将手机揣进兜里,边护士也已经给若拙上好了药,端着托盘出去前,扶着医院的推拉门说了一句:“医生很快就过来。” 说完,便将门关上了。 病房里只剩下顾钦辞和若拙两个人,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纪明城无疑是横在二人中间最大的沟壑,每次遇到和纪明城有关的事,若拙都觉得自己对顾钦辞很是愧疚。 也许她该回去和纪明城谈谈,拿到项链以后,就彻底不要再干涉她的生活 可是一旦她从顾钦辞手里骗走了项链,他还会原谅她吗? 当然不会。 顾钦辞曾亲口说过,如果让我知道你骗了我,若拙,我会对你非常失望。 她一直以来就行走在一条架在火山口的独木桥上,爱情和亲情分居左右,哪怕偏袒了谁一分一毫都会掉下去烧得死无全尸。只能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顾家和纪家高墙外的罅隙里,艰难求存。 现在她如愿以偿地成为了顾钦辞的法定妻子,向着纪明城计划好的方向推进了一大步。 她该怎么做出选择? 在她沉思的时候,顾钦辞就安安静静地等在一旁,没有出言打扰。只是他的眼神里,除了冷漠之外,多了几丝看不见的裂纹。 幸好他们没有机会僵持太久,过了几分钟,医生就拿着转院所需要的所有资料包括病历卡的复印件都带了过来,请病人和家属签字过目。 顾钦辞一向一向亲自确认过,才又将一摞x光片和病例摘要说明和复印件放回了文件袋里,抬眸定定地望着医生,“护士说您还有要交代的事情?” 医生搓着手笑了笑,“没什么大事,术后怎么护理,到时候听主刀医生怎么叮嘱就行了。我想说的就是,既然您夫人明天转院c后天手术,那她从今天开始就需要戒食一些油腻的东西了,明天晚上九点以后不能进食,只能喝水,否则后天就得受罪了。” 若拙听得心惊肉跳,面部无意识抽动了一下,站在一旁的顾钦辞也拢紧了双眉,若拙本来就瘦得只剩骨头架子了,还要节食? 他抿了抿唇,问道:“我太太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一般手术后两到三周。” 两到三周?那怎么来得及赶回d市! 不仅若拙犯难,顾钦辞也明显在这个问题上沉思了很久,才又问道:“家里有私人医生看护,可以提前出院吗?” “按理说是可以的。”医生为难地望着顾钦辞,“但是为了病人的伤口好,还是医院的环境比较适合,病房里每天都有专人消毒。回家护理恐怕很难面面俱到。而且家里有灰尘c纤维,都对术后恢复影响很大。” 若拙瞬间觉得太阳穴都胀了起来,真是没法跟家里交代了。 “这不难。”顾钦辞突然开口,嗓音低沉,像宽厚的土壤包裹着她,把她的焦虑和不安深埋了下去,“不用担心,我会让人安排好,做完手术我们就回去。你就不要回纪家住了,我们搬出来。” 若拙吃惊地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很久才讷讷道:“?” 顾钦辞漂亮的眉毛又拧紧了,很不悦的眄了她一眼,只这一眼,便有什么不容违逆的东西从他乌黑如泽的瞳孔里迸射出来,压在她身上,“有什么问题?” 医生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若拙,“你们结了婚还不住在一起?” 她做出这一脸惊讶惊恐惊慌失措的神色,确实让人很不理解。 若拙想的却是,虽然她以前和顾钦辞在一起住过,但两个人始终是分在两间卧室里睡觉的。现在两个人关系更进一层,就像顾钦辞说的,相互亲近是合法的夫妻义务,这 “我记得你的话。”顾钦辞突然伸手在她的头顶抚了抚,口气轻缓却郑重,“解决好晚童和不悔的问题之前,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更何况,他还欠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若拙的气管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轻喘口气都会软软地疼。 他竟然一直把她说的话放在心里。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拆了线第二天若拙就跟顾钦辞回了d市城北的高级住宅区。原来这片住宅区是省内另一家地产公司开发建造的,土地正式招标的之前,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搭上了竞争对手,海晏国际集团的总经理顾二爷的线,顾二爷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这块可塑性极高的地让了出去。所以楼盘开售前,开发商的老总以私人名义送了顾钦辞大大小小八间样品房,只要是住宅区里涉及到的户型,一样不差。 顾钦辞上次带若拙住的那间,是他平日里加班办公或者不方便回顾家老宅时自己住的海景房,位置很高,视野相当开阔。而这次,他把若拙带去了小区中央花园旁边的一座由十余套复式组成的小楼。其中一套就是开发商送给他的,物业还专门请了保洁,每周打扫一次,尽管顾二爷从没真正在里面住过。 回d市时,顾钦辞大手一挥杜绝了她做公共飞机回来的可能性,当天下午eric就安排私人飞机到了香港机场。 若拙还是第一次乘坐私人飞机,纪家也算财大气粗,而她却没什么机会用到这些,就连毕业旅行都是自己拖着箱子背着书包就上了国航的波音747。她明白顾钦辞不是在小题大做,这一切都是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伤口不能感染”的功劳。 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机尾的风扇把她的头发吹得漫天都是,顾钦辞忍着笑伸手一缕一缕地捞了回来,攥在他宽厚的手心里,和她一起往不远处来接他们二人的suv处走去。 这疑似遛狗的动作让若拙十分不满地回头瞪他,却发现比起她的狼狈,他的现状则好太多了。 满头浓密的黑色短发立了起来,露出额前修整干净的发际线,线下是他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鼻梁高蜓,眉眼深邃。 此刻,他深沉的眼底掬着一泓清亮的笑意,似溪水般安静,脉脉流淌。 强大的风力没能影响他身上淡若远山的孤冷的气质,反而衬得他更加不染于俗。 “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姿势很奇怪?”若拙发出抗议。 顾钦辞认真思考了一下,笑问:“那你想怎么样?” “你放开我的头发可以吗,顾二爷?”若拙尽可能好脾气地问。 顾钦辞挑了挑有型的长眉,“你确定?” 若拙点头。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放开了手。 头发霎时间又从后脑被吹到了身前,群魔乱舞似的,格外搞笑。若拙想起在葡京赌场见过的珀尔修斯像,他手里的美杜莎就是这个造型。 顾钦辞唇角稍抿,俊朗的容颜蒙上无可奈何的表情。那无可奈何就像是他明明很想大笑出声,却不得不在她即将发怒的视线里一忍到底。 他真是爱极了她的小脾气。 从前的纪若拙总是长袖善舞,虚伪圆滑的,现在的她才像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机舱里随后依次走下两名驾驶员,左右手分别提着顾钦辞和若拙的几只小型行李箱。飞机的风扇在检修工作完成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eric这才将顾钦辞的a6开近了一些,省得他们多走那两步路。黑色的商务轿跑在阳光下耀眼非常,经过了改装后性能变得更加卓越,若拙每坐一次都觉得,这辆车在d市如此拥堵的路况之下,算是埋没了。 “少夫人。”eric摘掉了墨镜,看着她还裹着纱布的脸,神情里多了点愧疚。 若拙笑嘻嘻地在他肩膀上一拍,“你小子胆大了,见到二爷都不叫,先叫上我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你老板?万一二爷记仇,把账算到我头上可怎么办?” 她轻松的语气倒是让eric在无形之中松了口气,他又战战兢兢地瞄了瞄若拙旁边站着的男人,只见二爷正专心致志地梳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卷发,眸光柔和,完全看不出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狠绝。而当他忙完他手里的事,瞥向eric时,眼神立刻冷峻严苛了许多。 eric深知二爷在责怪他办事不力,也不敢搭茬。倒是纪若拙,左右看了看他们的反应,心里懂了些什么,笑着打圆场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二爷生气了吧?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二爷问个好!你家二爷大人有大量,肯定不跟你一般见识。” eric苦笑,“二爷好。” 二爷不责怪他就阿弥陀佛了,会理他才怪! 于是他又补充了点别的,但也没指望二爷会搭理他,“您在城北山海居那套复式已经按照医用标准把二楼重新修缮打点过了,所有家具和地板都用过氧乙酸清洗了三天,空气也用紫外线消毒灯处理过。” 他的专业和认真让若拙大感意外。 顾钦辞的反应果然如eric所料的那般漠然,气得若拙伸手想在他腰上掐一下。可惜他的腰板上的肌理比她在泳池里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还要匀称完美,精壮又结实的腹肌两侧,人鱼线清晰分明,这一把下去根本掐不出肥肉来,手指擦着他的腰腹而过。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顾钦辞蹙了蹙眉,顺势拉过她不安分的小手,长臂一展将她带进怀里。 若拙被他圈起来同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他平静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eri怔,二爷居然理他了? 他赶忙推辞道:“不c不辛苦,二爷,是我疏忽大意,对不起您的托付,枉费了您的信任。” 顾钦辞还没表态,若拙先乐了,“上行下效听说过没?二爷不会怪你的。” 这下顾钦辞是想对eric发难也没辙了。她一句上行下效把他堵得死死的,意思明白得很:你自己也做错了那么多事,你的下属充其量就是效仿你而已。 顾钦辞被她噎得哭笑不得,只好摇头暗叹,女人太聪明了也不好。 其实他本来也没打算真跟eric计较什么,这么多年来eric身为他的左膀右臂,居功至伟c劳苦功高,把晚童和不悔继续留在老城医院也是他决策上的疏漏。顾钦辞远赴澳门时,公司上下的大小事物都只有eri个人帮忙盯着,他又没长着三头六臂,总不免会顾此失彼。这次的失误,实在怪不到eric头上。 后来顾钦辞偶然一次问起她当时为什么帮着eric说话,若拙沉默了片刻回答他说,你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不要因为已经发生的事,寒了他们的心。 那时他才懂得,原来他的妻子,连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也替他考虑到了。 下车时,家里专门请的保姆和护士先带若拙去消毒换衣,eric刚要拎着行李跟上去,就被顾钦辞一语拦住:“等等,有几件事,需要你帮我查一查。” eric回头,看到站在车身阴影里的顾二爷,眸光沉暗,冷厉得骇人。 他的眼皮重重一跳。 题外话: 澳门篇彻底结束了,回到d市开主线打b一ss咯!求推荐c收藏c留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62后患无穷 小区的环境非常清幽雅致,中央花园宽阔大气,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时令均匀,一年四季都有花开着。花圃边的石子路上铺着鹅卵石,虽然看上去随性,像什么人挥手洒了一把石头,其实都是请知名艺术家精心设计过,根据人眼对色彩的识别规律,每一块石头的颜色都大有讲究。 住宅区面相社会的白领层人士和单身贵族,没有普通小区里安置的那些司空见惯的健身器材,而是在复式户型楼对面开设了一家健身c美容c娱乐三合一的大型活动场所。处处充满着年轻人的现代气息,使住户的生活节奏显得紧凑有力。 若拙是在复式二层的落地窗旁听佣人说起这些的。 医生劝她不要过多使用电脑,但是她积压了将近两个月的工作,就算不能亲力亲为,至少也要关注一下项目进度。 她养伤的这几天,顾钦辞也忙得经常不见踪影,有时候回到山海居的小复式楼里都已经是后半夜了。若拙经常在浅眠中听到自己卧室的门锁“咔嚓”一声被打开后,安静几秒,又被人轻手轻脚地关好。偶尔门口的人还会进来给她掖掖被角,清晨的空气里都能闻到一丝酒香和他身上冷清的檀木的味道。 新植上的皮和周围的皮肤融合得不错,没有发生什么反应和病变。但因为取皮的地方在胳膊上,肤色毕竟和脸蛋上的肌肤有点偏差,所以那一块的颜色仔细看上去略显奇怪。 佣人尽心尽力地照顾她,每天蛋奶鱼肉换着补,光猪蹄就一天两顿不停歇,若拙最后坐在餐桌上举起筷子就想吐,保姆阿姨赶紧劝:“少夫人,胶原蛋白对皮肤好,这都是二爷亲自吩咐的,怎么说也是一片心意啊。厨子还是不远万里从北京请来的德国餐厅的掌勺大厨,就怕您吃腻了,特意给您换换口味!来,您尝尝今天这个肘子,肯定和昨天的不一样!” 她这一番狂轰滥炸,听得若拙苦笑连连。知道的说她是大病初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坐月子呢。见天的补这补那,脸上一捏都有肥肉了。还好她坚持在向阳的阁楼里买了健身器材,每天在忙都会抽时间锻炼,不然这半个月下来,她就直接胖成国宝了。 值得一提的是,石老给她的药真的堪称是灵丹妙药,自从抹上以后,新皮肤与旧皮肤相接的部分连奥凸的痕迹都在渐渐消退,化个淡妆基本就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了。 但是,一家之主有令,两个月之内任何化品不允许往脸上招呼。 若拙过得很心塞。 突然这一天,eric在上班时间莫名其妙地开车过来了。 佣人把门一开,他照例先换了一套紫外线消毒过的衣服,边系着扣子边走进来,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少夫人,猜我给您带了什么好东西?” “纪梵希的散粉还是丝芙兰的面膜?”若拙坐在溢满花香和阳光的花房里看书,听到屋外有人说话,一手压着书页,一手撩开耳畔半垂的发丝,抬起臻首向门厅的方向看去。 窗明几净,有暖融融的在镂花的玻璃窗格上凝聚,璀璨如珍珠,大把大把地落在地板上,穿过稀疏的草木花叶,光影斑驳。 她的身影就坐落在这片花海间,像误入凡尘的花仙。 eric叹了口气,“跟您说了多少遍,化妆品” “是违禁品。”若拙也跟着长吁短叹,叹完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米米地开始给他做思想工作,“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不说c我不说,二爷怎么会知道?” 旁边拎着茶壶的保姆阿姨默默往若拙的杯子里续了半杯茶水。 水柱跌入茶杯时发出清脆的响,若拙脊背一僵,朝她望去,阿姨回给她一个不怎么真诚的微笑,“少夫人,下次讨论这个话题可以小点声,我们的工资都是二爷开的。” 若拙简直被他们气得哀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eric咳嗽一声,努力把存在感刷了回来,“少夫人,我今天来其实是” “纪梵希的散粉?” eri怔,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 “丝芙兰的面膜?” “也不是。” 若拙把书一扔,趴在洁白素雅的欧式餐桌上,用肢体语言表示她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题不感兴趣。 eric不理会她无声的抗议,他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少夫人一定会喜欢。 “是这个。” 负责日常护理的把消过毒的礼盒端过来的同时,eric打了个响指,双手启开了礼盒盖。 “哗”的一声,似布料展开的声音。 若拙懒洋洋地从白希的手臂里露出一只眼睛。 紧接着,整个人从椅子上弹坐起来。 那是一件纯白无暇的婚纱。 上面镶嵌着繁星般的钻石,闪耀夺目,把细碎的光揉进她深褐色的眼瞳,晃得她眼眶发酸,有点想流泪。 来自西班牙,巴塞罗那。女人一生最崇高的梦想。 若拙站起身,走到婚纱旁,用手细细抚摸着它柔软舒适的面料。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悠扬的铃声响了起来。 若拙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为了配合顾钦辞对纪明城撒的谎,说她的手机丢了,顾钦辞就真的给她买了一部新手机,还顺带换了个新号码。 新换的号码谁都没来得及通知,通讯录里依然只有他顾钦辞一个人。 孤零零的名字,却显得独一无二。 “喂?”若拙接了电话。 顾钦辞好像刚从会议室出来似的,身边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报告声。若拙能想象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的画面,因为很快电话那头就完全安静下来了。 安静到仿佛能听到他的呼吸和强有力的心跳。 “礼物应该送到家了。”顾钦辞看了看表,低沉的嗓音里微凝着一丝笑意,清风般萦绕,吹开了她心底含苞待放的花,“你喜欢的。” 若拙红着脸瞄了一眼婚纱,明知故问:“什么我喜欢的?” “那上面有九九八十一颗钻石,象征着历久弥坚的感情。”顾钦辞慢悠悠地说完,顿了顿却道,“你最好别让我回去发现少了两颗,被你扣下来玩了。” 八十一颗真钻?这句话带给她的冲击力远胜于前面那句历久弥坚的感情,若拙惊讶地将婚纱又打量了几番,“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万一上面只有八十颗,少了一颗也是她偷的了?这事根本说不清嘛! 不对! 重点是,她怎么会没品到去婚纱上扣钻石玩啊! 若拙简直哭笑不得。 三个月前,当顾钦辞看到这张婚纱设计图的时候,原本是很意外的,但后来,越发熟悉若拙,就越发懂得她对亮晶晶的东西的喜爱。 当然,顾钦辞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婚纱是若拙把他发来的pdf文档里二十多张设计图打印下来往天上一扔,最后落在上的那张。 缘分这东西,随意的很。 “日子是我妈和你爸商量着订的。”顾钦辞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宾客名单也拟好了,你看看还需要把谁加进去,直接跟eric说。” “你这些天就是在忙这个?”若拙冷不丁地问。 顾钦辞低低一笑,“也有其他事,但这是最着急,最重要的事。” 若拙的心像被温泉泡着,柔软又温暖,她放轻了口吻,问道:“你公司的事呢?” 她没有特指什么,顾钦辞却明白若拙说的是谭思凡。那小子从美国学成归来,就意味着要在国内定居了,她母亲谭海心肯定会想办法在海晏总部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一个职位。 回d市前若拙就听说了,谭思凡先他们一步到达海晏总部,现在已经正式入职了。 顾钦辞疏淡的眉头闻言蹙了起来。 他这两天开会的内容一大部分都是为了总部的人事调动。 谭海心要把谭思凡安插在外交公关部门,一来负责和政aa府机构打交道,二来负责直面客户。说白了,是个除了公司财务部以外第二大举足轻重的部门。 这里掌管着海晏近70的客户资料,上一任负责人因为身体原因暂时告假,总部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替代。 一旦最后董事会确定下来,通过谭海心的提议 那就真的后患无穷了。 题外话: 又更晚了,昨天一天都在路上奔波 。。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63到底是谁 若拙被人当成慈禧太后似的供养了两个多星期,终于能正常出门了。 她额头上浅浅的疤痕仍旧没有完全消退,只好请发型师为她专门剪成了斜刘海。不化妆的她虽然看上去气色差了点,脸蛋不如从前红润,但却多了点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碍于许多重要的文件原稿还留在她在纪家大宅的卧室里面,若拙特意挑了一个亲爹后妈都不在家的早晨回了一趟家,顺便把自己闲置了一个多月的爱车送去做做保养。 临出门时纪希音拦了拦她,目光将她细细打量一遍后,停在她的额头上,仿佛能透过她稀薄的刘海儿看清里面的伤疤,却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神色,“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若拙用手指转着车钥匙,闻言伸手攥住了叮当作响的钥匙串,笑得端丽大方:“托你们的福,不留疤就是万幸了。” “爸念叨你好几天了。”纪希音扶着沙发的靠背,缓缓绕了过来,盯着她手里的钥匙,挑眉道,“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车开走,摆明了是在告诉他你背着他回来过。” 若拙勾唇,含笑瞥了一眼楼上楼下忙碌的佣人,这些人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谁不知道她回来过?这件事瞒得住吗? “我先回公司把这段时间落下的工作处理完,晚上就回来见爸。” 若拙本来也没想瞒纪明城太久,只不过她现在着急回公司交差,如果被纪明城撞见c拦在家里问东问西,她今天就别想上班了。 “你一个人回来?” 若拙笑容不变,“我把陆总带回来,爸也不见得高兴。” 纪希音略带犀利的眸光深深扎在她身上,好像要戳破她虚伪又圆滑的笑。若拙回了d市以后,她们的关系又从生死之交一圈一圈淡化成了话不言尽的点头之交。人可以没有感情,但不能没有立场。很明显,她们的立场在短时间内都不能统一。 但她和若拙不一样,纪希音不喜欢这套虚与委蛇的东西,于是便干脆地问道:“你告诉我,爸让你嫁给顾钦辞,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纪希音从一开始就想不通,她每次去问爸爸的时候,纪明城慈爱的神色就会瞬间僵硬。起初还会和蔼地安慰她说不用操心,到了后来索性绷着脸训斥她,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好好看看公司的文件,赶快写完毕业论文进纪氏珠宝帮他的忙。 “我和二爷两情相悦,我求了爸一段时间,爸就让我嫁了。”若拙把钥匙揣进包里,撒谎都撒得面不改色,既然纪明城不希望他的宝贝女儿知道这么多,那她又何必去触他的霉头? 纪希音眼神微凉,摆明了不信她的鬼话,“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今天晚上你要一个人回来?你要和爸合计什么不能让你老公听见的秘密?” 若拙好笑地望着她,“他天天为了公司的事忙得头都不沾枕头了,我回趟娘家还用得着他亲自跟着吗?” 她觉得自己有点像个过河拆桥的白眼狼,纪希音在澳门为了她可谓是出生入死,可回到d市,她却只能用谎言来回报她的恩情。 纪希音被她阳奉阴违的话气得不轻,“纪若拙,顾二爷的行事作风向来狠绝果断,他雷霆万钧的手段哪个混迹商场的人没听说过!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仗着他爱你,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胡来?你确定顾二爷就一定被你蒙在鼓里吗?他是什么人c他有多大本事,你比我清楚!太自作聪明,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的话虽然难听,但是句句插在若拙的心窝子上。 若拙何尝不怕? 她不怕他用不留情面的手段报复她,假如这样的报复,能让他饶恕她有朝一日的背叛,若拙心甘情愿。 她最怕的是,她的背叛,会寒透了他的心。 脑海里翻滚过狂风巨浪,脸上却只能轻描淡写地莞尔一笑:“你想多了,爸同意我嫁给二爷,抱了点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心思那是无可厚非的。毕竟顾家的财势谁看了都眼馋。但也止于此了,没什么别的企图,也不是少了他顾钦辞,纪氏珠宝就要倒闭关张。”她说着,嘴角的梨涡渐深,笑意从潋滟的褐瞳里流转出来,语气带了调侃,“你想想,爸妈身体健康,既不换肝也不换肾,咱家里没有欠下什么巨额债务,你又不是需要我赚钱供着上学的妹妹那都是电视剧里的剧情,我还真能因为什么把自己卖给他?” 纪希音紧盯着她表情的每一分变化,半天没搭言。 若拙又笑了笑,她把手袋换到左手上,右手举起来做了个发誓的动作,“你不信我,总该信我妈吧?” 纪希音眼皮一跳,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以我妈的名义发誓” “行了!”纪希音双眉紧蹙,立刻打断她,“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上你的班去吧。” 若拙笑成了一朵花,“你可别不高兴呀,回头让爸看见了又该骂我了。我先走了,晚上回来给你带如意铺的点心!” 纪希音气还没消,闷坐在沙发上,不再理她。 若拙见状也不恼,跟她道了声别,转身走出纪家大宅。 身后两扇门缓缓关闭,她生动明媚的笑脸也慢慢冷却下来。 春天了,太阳发散出来的万丈光芒里,仍有料峭的春寒。天气不太好,光线很快被阴霾的云层遮蔽。最近d市的空气质量直线下降,见到蓝天的次数越来越少,雨雪再多也无济于事。快速的工业发展给城市的环境气候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就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样,背叛了一次,就打破了一次,除了好生护着产生裂纹的地方c不让它彻底断裂粉碎之外,怎么样赎罪弥补,都无法恢复如初。 顾钦辞说过,让他知道她骗了他的话,会对她非常失望,不会原谅她。 若拙面无表情地望着天上灰蒙蒙的云层,心疼得几乎要麻木窒息。 她将车开到车店,又步行到附近的路口打车,早晨九点多正是车水马龙的时间,不少公交车和私家车都还堵在上班必经的高速路上。眼看着面前的刹车灯甩成了长龙,若拙拧着眉从包里掏出手机,给人事部负责记考勤的赵经理发了条短信通知她自己晚半个小时到。 接到短信的赵静第一时间回了电话,语气掩不住的惊讶,“纪总监,您今天回来上班?” 若拙戴上墨镜,望着动也不动的街边风景,笑道:“怎么了,你们是已经找到顶替我的人选,不用我回去了吗?” “不c不是”赵静一边翻着人事调动的记录和行政部刚送来的让她填写的会议室使用申请表,一边盘算着该如何跟纪总监交代公司眼如今的形式。她曲指揉了揉太阳穴,避重就轻道,“今天上午十点半有个关于i新项目的会议,您十点半之前能赶过来吗?” “今天?”若拙微讶,又探头瞧了一眼窗外停滞不前的车队,“我尽量。” i的项目对雅意来说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比之前和海晏合作的利润还要高。因为它是一家海外的奢侈品公司,说是奢侈品,但是他们的经营理念和用廉价仿水晶制造首饰的施华洛世奇公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便宜的原材料加上高超的人工设计制作,变废为宝,使原本不名一文的东西摆在橱柜里闪闪发光,价格又相对而言平民化许多,很能适应中国市场的中端消费水平。 而这一次,i进军大陆市场,第一家直营实体店就要开张,面临着装修c广告等等大问题,万事开头难,要想一炮走红,他们必须找一家在国内拥有极好口碑的设计公司来打头阵。而符合他们眼光的,只有明月集团和雅意集团两家。 相比之下,明月集团更占优势,因为他们的现任总裁是名声享誉世界的大画家沈疏之,由他亲自执笔操刀,就连国外那帮眼光刁钻的评判家,也难说出什么缺点。 而雅意,少了这么一个有力的竞争点,只能通过自己优良的客户服务和别出心裁c另辟蹊径的设计思路赢得顾客的青睐。 若拙感到十分困惑,她和陆景尧定下的日子明明是下周三,怎么会议提前到了今天,而且事先没有人通知她? 如果她今天没有及时赶到公司,那谁会坐在创意总监的位置上,替她主持这场会议?又有谁能具备比她还深厚的公关技巧,舌绽莲花地博取客户欢心呢? 。。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64似曾相识 十点四十分,出租车总算冲破重重阻碍,停在雅意办公楼的正下方。风里裹着凉意掠进车窗,吹动了后视镜上悬挂的风铃。饶是春寒料峭,仍能看到司机头上涔薄的汗水和眼中的神情,颇有点死里逃生的意味。 大城市里生活的人,首先要适应的就是这种堵塞的交通。 若拙照着计价器上显示的金额,掏出了50元钱,按理来说从车店到雅意这段路,20左右是正常价格。因为高速路上匪夷所思的拥堵路况,活活跳了四十多分钟的表也没走出三里地,打车费一路飙升到了40多块钱。看着司机师傅着急上火又受罪的,若拙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把钱递了上去,“辛苦您了,不用找了。” 司机收下她的钱,眉开眼笑地朝这个漂亮又心善的姑娘挥挥手,若拙微微一笑,说了句“路上小心”便转身进了雅意大厦。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修身风衣,袖口处挽起了千层褶,露出一截白希的小臂和腕上的皮带手表。白衬衫清新悦目,褐色皮带下浅色的牛仔裤包裹着她纤长的腿,裤脚是燕尾的形状,设计得别具一格。高跟凉鞋与她身上的外套是一脉相承的米黄色,上面嵌着夺目的水钻,衬着她高挑的个子,如春日里的一缕清风,扑面迎鼻,花香四溢,令人动心而难忘。 若拙将墨镜推到额前发顶,仰起脸看着公司大厦的时候,海藻般的长卷发就垂在身侧,头发的色泽莹润,每一根都如同褐色的宝石,美得剔透。 日光倾城,人亦倾城。 门口站岗的保安看见她,呆了好半天才叫出声:“纪总监?” 自从爆出若拙就是纪家即将嫁入顾家的私生女后,公司上下就没人再见过这位韬光养晦的纪总监。今天她要来上班没有事先通知过任何人,若拙本想悄悄地回来,但这时她才发现,似乎不大可能。 和顾二爷订婚的新闻,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公众人群中渐渐消磨了热度,可是她身边与她有交集的人只会因为她的躲避和退让而变本加厉地好奇。 现在她回来了,给公司上下带来的震慑不可估量,连门口的保安都吓得丢了魂似的。 若拙弯了弯唇角,朝他点头,“伍子,最近公司没什么事吧?” 名叫伍子的保安憨憨一笑,“没有。” 就算有他也不会知道,然而若拙的问话和她和善的态度仍旧让他觉得温暖真诚。 若拙拎着包刚要从他身边走过,伍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她,“纪总监,那个” “嗯?”她停住脚步,疑惑地回头。 手表上的时间跳到了十点四十五分,她已经迟到一刻钟了。 保安踟蹰了一下,说道:“公司新来了一位设计师,我今天看他和陆总一起来的,坐着陆总的私车” 若拙的眼皮跳了跳,设计师?什么设计师能大牌到让陆景尧开车接送?她瞬间想到了今天和i的会议,难道陆景尧打算让这个设计师来代替她? 她又抬眼将一脸为难的伍子打量了一遍,暗自思考对方怎么会无端和自己说起这个设计师。 伍子是个人高马大的山东汉子,骨子里有着鲁人的仗义和老实。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把皮肤晒得黝黑,更显得淳朴,唯有笑起来时才会露出一排白牙。他应聘的时候,财务部的吴主任曾借个关系把自己的堂侄子安插在保安队长的位置,后来陆景尧叼着早餐面包无意路过当天安排面试的会议室,随口笑了句:“瞧那小子,瘦得跟柴火棍似的。” 若拙一听他的比喻,扫了眼门外的诸位,冲伍子的方向扬了扬下颚,笑说:“陆总,这有结实的。” 再后来顺利被聘用,伍子就一直记着若拙这一句话的恩情。说实在的,若拙要是知道当时办公室里那位是吴主任的亲戚,她根本不会多那句嘴。 得罪都得罪了,也没别的办法了。所幸伍子是个有心的人,没让她个白眼狼回来。时间一长,她也慢慢发现这个小伙子身上许多宝贵的品质,再回头审视这件事,竟觉得庆幸了。 伍子脸上的表情非常关切,眼中的诚恳让人看着就舒服。他说话的声音很粗,和他本人一样踏实,“陆总他们说啥我也不懂,但是好像提起过您。说什么您暂时回不来,这事就只能交给他干。纪总监,您得当心点,我看这小子是不是要抢您饭碗!” 若拙听完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伍子煞有介事的模样,也道:“你放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这就进去瞧瞧是谁敢抢我饭碗。” 她表面上当个玩笑话,心里还是十分惊愕的。从陆总没通知她会议改期的事就能多少看出一点,高层对她也许真存了取缔之心。 可是陆景尧 会吗? 坐上电梯直奔会议室,若拙心里好像有把暗火在烧,烧得她隐隐不安,想扑灭又不知道该朝哪里使劲。她看着电梯的镜子,镜面上反射着青苍的灯光,映着她素白的脸,脸色有些不好。 电梯到了会议室所在的楼层,发出“叮咛”的响声,若拙立刻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楼道里的地暖似乎坏了,冷空气一个劲儿往鼻膜里钻,她皱着眉揉了揉鼻尖。脚下已经走到了会议室的紧闭的大门前。 左右两个花坛上分别摆着一盆常青藤,垂下翠色如云的枝叶,修剪整齐,与黑色大理石的地板形成强烈的视觉差异。若拙一直觉得这两盆植物应该搬走,但碍于不是什么大事,又是室内设计师特意吩咐摆在这里的,她也就没提过。 透过半通明的玻璃纸,隐约可见屋里光线晦暗。只有正前方的电子投影屏亮着,像是有人在用ppt做着什么报告。 若拙抬起手,敲了敲门。 里面汇报工作的话音顿了顿,人群里逐渐起了动静,谁也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打断会议。随即她听到了陆总熟悉的嗓音压过种种议论,那含威不露的庄重在陆景尧身上很是少见:“进来。” 若拙敲门的手握成一个空心拳,犹豫了半晌,握着门把手,用力摁了下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每个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就连陆景尧也诧异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室内的百叶窗挡了外面大半阳光,使整间会议室呈现出暗色的格调,阴影打在每个人的脸上,若拙草草环视了一圈,却看不太清楚。 只是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在众多的目光里,有一个人的目光与众不同。 它如影随形,而且似曾相识。就像两个人阔别已久,它带着重逢时的喜悦,不确定的试探,以及势在必得的决心。 这让若拙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人盯上了,她就是可口又美味的猎物,正在一点点踏进天敌的领地。 从澳门回来后,若拙的心里就种下了对于未知危险的非正常的恐惧感。此刻她大脑空白,脊背发寒,衬衫的后襟被冷汗浸湿了大片,耳边只听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是谁,在暗中看着她? 陆景尧叫了她两三声也不见她回应,褐色的眸子只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灵魂像被人抽走了一样。他一推座椅的扶手借力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拧着眉问:“你怎么了?” 她看上去并没有完全康复,所以陆景尧才更是惊讶,顾钦辞怎么肯放她出来? 他提高了分贝,嗓音重重落在她耳畔,“纪若拙!” 若拙一个激灵,混沌的眼神终于恢复澄明,带着一丝茫然看向陆景尧。 旁听的人也被这尴尬的场面吓得不知该说什么,面面相觑的人群中,有人望着失魂落魄的若拙,眸光越发深沉。 “陆总”见到i负责人颇有些不悦的神色,秘书想提醒他点什么,被陆景尧挥手打断。 “你怎么过来了?”他问完这句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道,“你怎么回事,我找人送你去医院?” 若拙忙摇头,挤出一个笑,“不用,我刚才有点低血糖。” 说完,她越过陆景尧高大的身躯,对主位左边i的领导依次点头致意,“十分抱歉,我来晚了,希望各位海涵。我是雅意的创意总监,姓纪,纪若拙。i的案子是陆总交代给我,从今天开始我会全权负责跟进。” “交给你的?”其中坐在左下首西装革履的男人盯着若拙,面色凝重地推了推眼镜。他念叨完这句话,忽然看向自己的对面,话锋一转,却是对陆景尧说道,“陆总,您不是说负责我们公司创意监制的人,是这位邱先生吗?” 题外话: 为天津人民祈福,祝愿安好。 。。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65旧情难却 i的代表说完话,手便抬起来,引向了对面。 若拙看了过去,有个男人,坐在陆景尧右下首的地方,与i的代表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昏暗中,他像蛰伏的百兽之王。尽管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都有无限令人敬畏的卓绝气场从高大的身影里透出来,不遗余力地压向身边的每一个人。 若拙看清他的脸的一刻,险些惊叫出来。 年少时光的回忆,像被人开启了封印一般汹涌而来。面前人的脸庞依然俊朗非凡,但早已不复年少轻狂,那股稚气,在他身上,被时光雕琢成了稳操胜券的锋芒。 若拙早知道,他会成长为这样优秀的人,一直以来就坚信着,以至于亲眼看到的时候,心里像被架起了一口熔炉,什么条框,什么棱角,在高温之中统统融化。 男人那双时而闪过精光的眼睛,也定定望着她,隐藏着炙热和复杂。 陆景尧也发现了两人之间不太正常的氛围,皱了皱眉,介绍道:“若拙,这位是雅意聘请的新锐设计师” “邱宇航。”随着椅子后撤的声音,男人站了起来,双手展了展西装的两襟,扶正了领带,笑得非常客气。 连嗓音都未曾变过。 若拙却觉得很陌生。 借着晦暗的光线,她认真打量着他。这几年来,邱宇航的容貌没有太大变化,曾经抱着球驰骋运动场的大男孩,眼角眉梢挂着得意张扬的笑容的大男孩,终于也长成了适应社会规则c每日西装打领c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这种改变让她有点不太适应,在若拙的印象里,他该是更真诚也更冲动的人,不像现在,把喜怒哀乐敛于疏淡的表情之下,让人再也难以亲近。 不得不说,一个她原以为会永远阳光开朗下去的人,也能将另一种成熟虚伪的气质驾驭的得心应手,而且,他似乎更适合后者。 若拙扯着嘴角,扯着心脏,“邱先生,你好。” 她又何尝不是变了? 邱宇航平静的眼瞳微微一缩,黑暗中,没人看见。 几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她的美好,她的残忍。 刚刚入学时,他就被这个美丽聪慧的女孩吸引了目光,她像个发光体,万中无一,穿戴和谈吐都是在学生中少见的优雅从容,也许那个时候他就该明白,拥有这样高贵气质的女孩,和出身寒门的他,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然而青春和热血,却连接了这两个不可能有交集的世界。 一次酒后游戏,他被室友怂恿着去找她表白。虽然表面上千般不愿,心里隐约的期待却骗不了自己。 月光朦胧,她的身影更朦胧。 饶是邱宇航的酒量向来很好,那晚也喝醉了。 大约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些年来,他的成功多少引来了许多莺莺燕燕的注目。富贵的有,美丽的有,有气质的也不在少数。可是能入得了他的眼的女人并不多。 邱宇航的私生活很规矩,交过一两个女朋友,有过正常男人的生理需求,并且从来没因为自己的功成名就而对任何女人起过玩弄之心,他认真对待过每一段感情,但都无疾而终。 从前他还不懂,直到几个月前大学同宿舍的哥们路过他工作的城市,问起了纪若拙。 那夜,他又喝得酩酊大醉。 27岁生日当天,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本市大好的发展前途,重返d市。领导和朋友都在挽留,公司的董事甚至提出了给他期权股份,只要他继续留在公司效力。 邱宇航谢绝了。 后来他一个人回到这座曾经排斥他c没有他分毫容身之地的城市,心却突然安定下来。纪若拙没有刻意隐瞒过她的消息,找起来并不难。 她现在的她,身上比以前更多了让人着迷的风韵。她没有化妆,但这不影响她生而绝色的美,反而让她在百花齐放中拥有一枝独秀的资本。 然后他就懂了,总有一个人,会是答案,会告诉他,为什么他和其他人都没有结果。 “给纪总监搬个座位来。”陆景尧手摁在秘书的肩上沉声叮嘱,动作和蔼但不轻浮。 秘书放眼四望,会议室环桌一圈都坐满了人,赶紧放下手里的会议记录表,推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叫人搬来一把皮椅,却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放我旁边吧。”邱宇航冷不丁道。 他的一句话同时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若拙心惊地抬起头,正见到陆景尧微微皱起的眉,和邱宇航写满不容置喙的神情的脸。 秘书也迟疑地望向陆景尧,“陆总?” 陆景尧不着痕迹地插在邱宇航和若拙中间,将若拙护在身后。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邱宇航看若拙的眼神像极了猎人看待猎物的眼神。 只是一瞬间,这种犀利的光芒就从对方眼中消失了。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邱宇航把话说得有理有据:“以纪总监的身份,总不好坐得太靠后吧?” 陆景尧还待说什么,就见邱宇航从椅子与会议桌间的空隙中走了出来,拉着椅背将椅子向后撤了撤,对若拙说道:“这样吧,纪总监,你坐我这里。” 他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又接过秘书新搬来的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去。 若拙盯着他坐过的椅子,这把椅子原本就在主位的右下首,邱宇航已经让开了,她当然不能拉着它到其他地方。这招先发制人,没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陆景尧的脸色不太好看,比不悦更多的是疑惑。他打量的视线锁在邱宇航身上,并不理解他对若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到底从何而来。 i的负责人还在对面看着,神态微冷,很显然快要失去了耐心。这场闹剧已经让他们在心里给雅意打了个差评。 邱宇航的出现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打乱了若拙的镇定,但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忙整理好乱作一团的情绪,用手拢了一下衣摆坐了下去。 椅子上温热的触感和带了点古龙水味道的气息包裹着她,这让她一下子有些不能习惯,不能专注。 这味道连同它的主人,骤然闯进她的世界里,连招呼都不打,太突兀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陆总,我们继续?”i代表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不轻不重地拍在会议室的桌面上。 这次的客户态度可不怎么友善。雅意参会的员工面面相觑,无声用眼神交流着。 放心,有纪总监在,什么难搞的客户攻不下来?另一个设计师非常自信地挤眉弄眼。 陆景尧暂时压着心头的怫然,转头对演讲台上站的人打了个手势,“你接着介绍吧。” 若拙从包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材料,幸好她有备而来,不然今天可能要栽在会议室里了。 听了两句,她发现这场会议其实是i和雅意双方第一次正式会面,还处在需要王婆卖瓜自吹自擂的阶段,ppt里不乏有介绍雅意从前的傲人业绩和几乎100的客户满意率。i那边的负责人表情这才略有好转。 若拙刚要放下心来,身后突然有一只宽厚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很轻很柔,像是情侣间的抚摸。 她心里一惊。却听后面传来邱宇航刻意压低的声音:“会议资料给我。” 很自然的口气,很熟悉的嗓音,仿佛倒退回大学时,他们还是关系融洽的同学,而他只是向她借块橡皮那么简单。若拙倏尔感觉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小题大做了。 她低头望去,他坐过的位置面前桌上确实摆着一沓装订好的a4纸。笔就随意摆在旁边,纸上有他圈圈画画和做过补充的痕迹。 邱宇航真的是个对待工作和学习异常用功的人,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并且无论多少年也不会变。他不算个很有天赋的人,但他骨子里的认真却能把他带到别人达不到的高度去。再加上外表俊朗,曾经也是学校里红极一时c炙手可热的人物。 若拙双手捧起那摞资料,尽量不发出动静打扰到其他人。 离近了才看清,他的字迹也没变。 那到底是什么变了? 她拾起笔,夹进资料里,把资料合上,单手递给他。 他头也没抬地接过,又打开,很认真地听着台上的人在讲话。 若拙看了他几秒钟,回过头。在她回头的刹那,原本认真听汇报的人却将目光凝在了她身上,深深的,带着浓稠到化不开的爱与恨。 题外话: 真正的男二阿邱出现了 。。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66准备生日 会议在被意料之外的小插曲打断后,又开了两个多小时。 雅意除了介绍自己公司的优势之外,还和i一起就对方的设计要求进行了初步探讨。一场硬仗打下来,散会的时候若拙觉得自己在会议室冷空气的低压下已经快要窒息了。果然是太长时间没有开启工作模式,稍微劳累一点,就有经受不住的架势了。 散会后,陆景尧看她脸色不好,便吩咐了秘书开窗通通气,让她留在会议室里休息一会儿,不用跟着去送客户了。 邱宇航收拾好各项资料,站起来侧过身,朝着若拙的方向,皮鞋尖微微向前一蹭,步子还没迈开,就听陆景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邱设计师。” 他收住脚步,回头碰上陆总意有所指的眼神。他知道,这是陆总在暗示他现在应该和项目的几个主要负责人一起送客户离开。 这单生意是他在雅意的第一单生意,其非凡的意义不言而喻。无论从设计质量到客户服务,务必做到十全十美才可以。 眸光转眼落在面前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身上,撩起不为人知的情愫,很快又沉淀下来。 来日方长,他不急于求成。 邱宇航随陆景尧一行人出去没多久,若拙的手机就在包里震动起来,在空旷安静的室内格外突兀,她的眉眼却忽然覆上一丝暖柔。 知道她新号码的人只有顾钦辞和今天早晨与她通过电话的人事经理赵静,赵静不会这时候给她打电话,那就只剩下 若拙单手扶着包,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上顾钦辞三个字像会发光发热一样,温着她乱成一团的心。 “开完会了?”他嗓音略显沙哑。 若拙惊讶,“你怎么” 她的话还没问完,顾钦辞便说道:“陆景尧说你身体情况不太好,怎么回事?” 若拙更惊讶了,她几步走到窗边,拉起了百叶窗,阳光顷刻间闯进会议室里,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她迎着光线眯起眸,褐瞳越过玻璃上残留的金芒捉住了楼下众人的身影。 陆景尧亲自为i代表打开了车门,双方寒暄客套着。若拙不禁皱眉,他什么时候和顾钦辞说的? 余光很轻易就看到了陆景尧旁边一身商务打扮c谈吐自若的男人,英俊的脸上笑容和大学时有些微妙的不同,若拙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没什么事。”她的情绪突然就黯淡下来。就算有事也不是身体上的事,而是故人相逢,感慨良多。 顾钦辞当然听出这几不可察的变化了,他放下手中的笔,口吻凝重:“我现在就让eric接你回家。” 若拙吓了一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一点,“真的没事,我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你可别再叫我回去了。天天关在家里,我都要长蘑菇了。” 顾钦辞被她逗得笑了笑,刚想说话,就听她问:“公司的问题怎么样了?” “还在处理。” 若拙从他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里听出了挥不去的倦怠,联想到他这段日子天天早出晚归,两个人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说话的机会却都少得可怜,忍不住叹了口气。 顾钦辞漆黑的眸子盯着办公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耳边听到她一声叹息,心倏然揪紧。若拙从来都是这样,无论再担心他的状况,也不会对他不主动告诉她的事情追根究底。 刀刻般俊逸的脸上,有灯光从鼻骨游弋至紧抿的唇角,整张脸的轮廓显得更加立体深邃,光影分明。双眉蹙着,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解的难题。 eric走进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二爷。他第一反应是财务报表果然有漏洞,接下来才在二爷沉静的注视下反应过来,他在打电话。 有时候为了保密不被监听,二爷会放弃公司的座机,用装有工作号码的手机与人联系。但eric看得清清楚楚,他修长的手指间握着的那部手机,是他的私人电话。二爷是个对工作认真到严苛的人,极少在工作时间接打私人电话,因此,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在和谁说话。 这让eric不得不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毕竟是公事,还是不让少夫人听见为好。 他这样想着,就听座椅上的人淡淡说道:“你放心,谭思凡暂时还拿不到他想要的。公关部这个职位非同小可,无论是谁要出任,或者说哪怕是我想接管,都需要董事会裁决。” eric大吃一惊,二爷竟然把公司的现状对少夫人和盘托出了? 若拙看不到电话那头的场面,只出神思考着顾钦辞说的话,半天才说了一句:“这个位置一直悬空也不是办法,你想把他挤走,总要安排个合适的人上去。” 她说的也正是顾钦辞想的,“从下属公司调人是来不及了。” 一丝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干枯的骨架渐渐被蛛丝马迹缠绕,渐渐丰满,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推测。 若拙斟酌了片刻,缓缓问道:“海晏,到底出了多大的问题?” 顾钦辞心一沉,拧了眉,“你猜到了。” 公关部前任负责人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赶在谭思凡回国的节骨眼上请假离开。听顾钦辞话里的意思,现在公关部里的其他人都出于各种理由不能胜任,而冒然从子公司调任又不能保证和自己一条心。这个当口也太巧合了,巧合得有点蹊跷 就像,有人算好了所有的时间节点,然后局势按照他计划好的那样,一点点发展成如今的样子。 这双手究竟能不能遮天,没人说得清。 但他把公关部的领导都当成自己的棋子,其实力断然不可小觑。这样说来,总部里还有几个人是没被他收买的?顾钦辞身边,又有几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若拙还在思考时,顾钦辞看了眼手表,出言打断了她:“若拙,我约了银行的融资顾问,马上要动身。还有,今天晚上在九万里有个应酬,你不用等我,早点睡。” 听出他言语中少见的急促,若拙顾不上失落,忙安抚道:“你去吧,那我先挂了。” 九万里临窗的双人桌在节前夕就被订得一空,许多偶尔想花钱浪漫的平民百姓攒了一年的钱,用体验价在临近节却非节的日子买个心情。 一进二月份,这里天天人满为患。 为了扩大落地窗与外景的接触面积,九万里采用了国内少见的六边形建筑,两面是墙,四面为窗,而今天为了招待一位贵客,圈出了整整一面窗户旁边所有的桌椅。这里视野开阔,正好能看到远处的海港,夜色下的灯火通明伴着小提琴悠扬的旋律,能让人身心俱醉。 贵客一上楼就受到了酒店经理极为隆重的礼遇,一直把他引到了装潢精致的情侣座位,对着眼前身穿宝蓝色休闲西装的男人道:“张少爷,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提出来,我们尽量按您的意思布置。” 男人抬手摘掉了墨镜,不羁的眉眼放肆于金碧辉煌而不失典雅的大厅里,他薄唇微翘,第一句话说的却是:“别叫我张少爷,叫我张总。” 酒店经理从善如流地改口:“是的,张总。” 张煜伸开双臂,搭在大厅中央装饰用的真皮沙发的靠背上,眸光一瞬不眨地盯着旁边的三角钢琴和钢琴四周丛生如云的玫瑰花,冷冷道:“把这些花撤了,明知道我要她送香槟玫瑰,你们还在这摆一堆红玫瑰来抢风头?打我的脸是怎么着?” 经理惶恐至极,迅速招来几个服务员,每人抱走一捧花,不消几分钟就把大厅清理干净了。 这时酒店的内线耳机里突然传来后厨的消息,经理仔细听完,又凑上前去问道:“张总,甜点师问蛋糕上插几根蜡烛?” 张煜侧眸睨她一眼,算了算道:“二十根,今天是她二十岁生日。祝福语你们看着写吧,我也想不出来什么好词了。” 经理应下后又开口道:“敢问那位小姐芳名是?” “姓石,蛋糕上写楠月两个字就可以了。”张煜将墨镜别在左胸口袋上,双手插着兜,“办漂亮点,这是我第一次给她过生日,怎么气派怎么来。” 经理提议道:“您如果想做大一点,不如表白和祝福的环节用酒店的音响扩音,让今晚来就餐的客人都能听见。” 。。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67取缔之心 “扩音?”张煜琢磨了片刻,觉得这个提议可以采纳,便点了点头,“表白的环节就算了吧,找你们酒店文采好的,编两句祝福语写成纸条给我,不要太多,好记就行。” 酒店经理登时汗如雨下,心道这个张少爷可真是不讲究,自己女朋友的生日宴都能如此随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这个快餐式的年代,感情也是越来越廉价了。以前说上g,人家说你恋爱动机不纯;现在说恋爱,人家说你上g动机不纯。更何况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谁谈个恋爱还用心?都是逢场作戏c走马观花,也不乏有人同时交着好几个女朋友,有才情的c有脸蛋的c有身材的,摆出去不亚于一场国际小姐选美会的标准。 看多了也就见惯了,酒店经理暗叹一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转身去办了。 刚走到电梯口,就有前台的内线插了进来,“经理,顾二爷订了今天晚上的v厅,人数暂时未定,五到八个人。” 顾二爷?经理边上电梯边皱眉,也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顾二爷是咱们家的常客,有一个多月没来光顾了。这样吧,你先叫人去酒窖起瓶好酒醒着。等他那边人定下来立刻告诉我,我再让后厨准备别的。” “好的。”前台把对讲机的频道接到了酒店的电子操控室,值班的员工照着上面派下来的安排表逐一核对过,突然对着话筒问道:“经理,今天顾二爷大驾光临,咱们用全楼的音响设备给张少爷女朋友的生日派扩音,会不会太打扰了?” “先这么安排着,到时候看情况灵活处理。” “是,经理。” 天知道若拙是下了多大决心才从会议室移步到自己的办公室的。 她有将近两个月没来上班了,而这两个月她纪若拙的名字就很少从微博热搜上掉下来,简直可以想象同事们问东问西的八卦嘴脸,真是头疼欲裂。 若拙将没什么重量的风衣挂在自己的小臂上,拎着包拉开会议室的门,刚走出来,就看到门口两个员工正搭着会议室门口两个体型庞大的花坛往外走。 她颦了眉尖,出声问道:“你们干什么呢?” “陆总让我们把这两盆花搬出去。”工人看了她一眼,如实答道。 左右花坛里是两盆常青藤,若拙早觉得放在这里不合适了,但毕竟是雅意的室内设计师引以为傲的杰作,她也就没多说什么。今天怎么突然要搬走了? “是这样的,纪总监。”其中一个人解释道,“新上任的副总监说这两盆花的颜色和地上大理石的色彩不和谐还是什么的我们也听不太懂,反正后来陆总研究了一下,让我们散会后把它撤了。” 知己啊!若拙第一反应是想要称赞出主意的人,然而过了两秒,她的表情一僵,“副总监?” “是的,创意部的副总监,办公室就在您隔壁。” 若拙心里打了个突,“姓什么?” “好像姓邱。”工人认真想了想,眸光凝聚时正攫着她还没完全从会议室大门里踏出来的身影,奇怪道,“您刚才不是在里面开会吗?没见到他?就是一个高高大大的,长得很帅c穿着西装的人。” 能让男人都承认长得很帅的人,那就是真的很帅了。刚才参会的众人里,颜值能达到这个水平的,屈指可数。算下来不过两个人,陆景尧,和邱宇航。 陆景尧都差点,邱宇航是真的长了一张名模的脸,比顾钦辞也不显逊色太多。 若拙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能感觉到心底有一丝寒意掠过。 创意部不是什么结构复杂的部门,临时设计师c名誉设计师和正式聘用的设计师全都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人,就算把每次做项目时负责连接其他部门的项目主管都加进去,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二十五六人。从毕业进入公司到如今,她就没听说过创意部还有副总监这个职位! 看来高层是真的开始培养新人,想要取缔她了。 这是陆景尧的主意吗? 若拙握着十指,细白的手背上隐隐都能瞧见蜿蜒成一道道的青色血管。 她没有资格怪任何人,毕竟这两个月来她惹的麻烦足以给高层一个警醒,重要岗位绝对不能让她一家独大c只手遮天。且不说她的心是否忠于公司,只说眼下,她出了事,连个可以接替她工作的人都没有,这实在太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了。 几年来若拙始终在岗位上兢兢业业,称得上是劳苦功高,她连年假都休得很少,更别提给公司制造什么麻烦了。正是她的循规蹈矩c安分守己让陆景尧几乎忘记了她身上也会有特殊情况发生,以至于这两个月来他忙得焦头烂额。 再不情愿,若拙也得理解领导的决定。可是为什么,这个取缔她的人偏偏是邱宇航? “纪总监,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两个员工朝她打了声招呼,得到首肯后搬着花坛离开。 话说回来,邱宇航的审美标准和她还真是不谋而合。若拙望着二人合力抬走那盆她早就不喜欢的常青藤,唇角漾起零星的苦笑。邱宇航,也许真是最佳人选。 就这么抱着满腹心事走过楼道明亮的走廊,影子被灯光拉得长长的。 当她的轮廓逆着光出现在所有人视线里的时候,若拙明显看到集体办公区的同事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哗然地望着她,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谁也没敢先说话。 想问的问题太多,到了嘴边反倒有点含糊。 若拙收拾好心情,微微笑道:“上午好,很久不见大家了。” 办公区的电子显示屏上依旧呈现着股市的实时变化,海晏一如既往地占据着牛市的半壁江山。 而当若拙的同事和下属把他们的纪总监和这个神秘又强大的集团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震撼力又无形之间压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纪总监好。”木讷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苏醒过来,依次和她打招呼。 这让若拙感到非常别扭,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要把她的五脏六腑剖开看看似的,那股子好奇都要扎进她皮肤里了。 她敛起眸光,目不斜视地朝办公室走去,身后的同事们相互对视一眼,立刻有人跟了上来。 若拙刚把大衣挂到衣架上,就见月月就抱着一大摞资料,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探进头来问:“纪总监,我可以进来吗?” “你想站在门口汇报工作也可以。”若拙莞尔轻笑,“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敲门了?” “总监你还是爱拿我们开涮。”月月瘪着嘴走进来,把门关好,将所有文件放在她办公桌上。 该签字的签字c该盖章的盖章,看完所有东西已经是接近中午吃饭的时间了。月月来拿反馈时,若拙正靠在电脑椅上喝咖啡,大概是气氛太悠闲了,抬头看到小姑娘一脸欲言又止,她叹了一声:“你们私下里把我传成什么样了?” 月月吓了一跳,收拾东西的手也随着一抖:“没有,总监,我们没说什么。” 若拙端着咖啡杯,挑了挑月眉,“是陆总不让吧?” “不是的。”月月咬着嘴唇,挺认真地盯着她看,“大家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总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明白。只是没想到” 若拙笑了一声,问得漫不经心:“没想到我是纪家的私生女?” 月月脸都白了,“总监,我没有那个意思!” 若拙笑得更惬意了,“哪个意思?那不然呢,你们没想到什么?” 月月的脸又红了,短短几秒钟,像川剧变脸一样,“没想到顾二爷是你的” “我爸拿钱买来的丈夫?”若拙放下杯子,托腮看着她,眼见嘴巴不太灵活的月月快被她活活逼哭了,赶紧摆了摆手,“我开玩笑的,你出去吧。” 纪明城花了纪氏珠宝7的股份把顾家二少奶奶的位置给她“买”了下来,再加上她是纪家的私生女,怎么都不缺话题。 月月迟疑了一会儿,抱着签好的文件走到门边,刚要拉开门把手,忽然停下来转头道:“总监,陆总对这件事很重视的,现在公司里没人讨论它。后进来的新同事,也都没再听说过这些了” “新同事?”若拙一怔,随即明白她指的是谁,“你说的是邱邱副总监?” 邱宇航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 。。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68避而不答 月月见她沉思不语,也不想再说什么,拉开门准备出去,却看到磨砂的玻璃墙外面隐约透出了一道笔挺的黑色身影。当门完全打开时,那个影子也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副总监好!”月月抱紧了手里的文件,忙不迭地低头打招呼。 邱宇航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借着身高优势,很轻易能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里。但他没看太久,目光便掠过月月,睇向了办公室里的人。 若拙听到月月的一声唤,下意识也抬起头来,和邱宇航探究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她的心骤然打了个哆嗦。 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邱宇航的容颜越发俊朗非凡,双眉微靠,眉心有些许凝重之色,让人很容易误以为他在生气。 但若拙知道,他有生气的权利。 “你先出去。”邱宇航的嗓音听上去像在压抑着一股不知名的恼。冷冷的,要把人冻僵。 月月不明所以,也不敢抬头看他,这个新来的副总监长得虽然帅气逼人,可却不怎么好相处。不像陆总,每天工作之余会给员工叫叫咖啡和甜点,偶尔闲来无事还从楼上总经理办公室下来和他们聊聊天,此举深得民心。 副总监和总监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气氛就搞得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以后可怎么是好? 月月一边想着,一边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外面集体办公区的同事们见她出来,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好似等着她投食的小鸟,一看就是对纪总监的八卦好奇极了。 然而她也没能听到什么重点,办公室的门就被邱宇航关得严实了。 她的办公室不小,若拙却在门缝合上的一瞬间,突然觉得无比逼仄。 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他的视线像剔骨的冰刀,从她脸上划过,声音低沉,带了点不知所谓的笑意,“纪总监,纪二小姐,好久不见。” 若拙轻提嘴角,唇梢上扬,完美的面具就回到了脸上,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内心的紧张,“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按理说,她现在该问问老同学这几年过得怎么样c感情和事业是不是顺风顺水,亦或者说句真巧,怎么在这里碰见你。若拙本来也想寒暄几句,但是话到了嘴边兜了个圈子又咽了回去,她不能主动提起什么话题,无论是什么话题,邱宇航的答案都有可能让她接不下去话。 “你对i的案子有什么想法?”没想到,邱宇航却自发地规避了所有她不敢面对的事情,令她的担忧擦着水面划过,就是没有将水底下伸手可触的尴尬捞出来晒晒太阳。 可是他目似点漆,眸光深得望不见底。分明就是在告诉她,纪若拙,当年的一切你我都还记得,是你对不起我。 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做法,叫若拙心里反而更没底了。他就是个隐形的炸弹,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把她炸得粉身碎骨。 但是主动权在邱宇航手中,她还能怎么样呢?谁叫她就是心虚。 若拙从右手边的一摞文件夹最上方抽出一小叠,“这是我这段时间做的所有有关i在海外市场的调查,和我们国内与i受众相似的其他领域的三家企业的市场形势的对比分析。我觉得可以一试。” 邱宇航轻瞟了她手中的资料,她没递上来,他也没跟她要。他伸手拉过若拙办公桌外侧的椅子,找了个和她正对的角度,端然落座,平稳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一丝讥诮,“堂堂创意总监跑去做什么市场调查,雅意是真无人可用了吗?” 若拙被他的话刺得心里一冷,面上笑容不改,大气端庄,“我想我手底下的设计师很需要知道他们即将服务的客户是什么来头c处在什么文化背景,才能为客户设计出最贴合心意的产品。” “你倒是用功。”邱宇航没再接着嘲讽,淡淡一句便揭了过去。 其实强作镇定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每当看到她虚情假意的笑时,他除了生气,还会心疼。 只是当年她对他做的事情,他太难原谅。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在梦里抱着她,亲吻着她,然后二人一起同归于尽。 爱恨成了附骨之疽,成了毁天灭地的执念,想要根除,别无他法。 “陆总让你负责这个案子?”若拙没看到他略低的眼眸中那些深不可测的风暴,轻声问道。 邱宇航敛起思绪,抬起头,神色极快地冷淡下来,“他说你病了。” 若拙一怔,脱口而出道:“我没事” “我没问你有没有事!”邱宇航皱眉,冷声打断,随即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强烈了,有点此地无银的嫌疑。他将手握成拳,不动声色地嘲讽道,“以陆总对你的倚重,别人一时半会儿还顶替不了你,现在就担心有人抢你的饭碗,是不是太早了?” 若拙静静地看了他半晌,褐色的眼睛里有什么期冀,慢慢地冷却了。 “那可未必,副总监无需妄自菲薄。年前母校周年庆典,我回去谒见恩师,教授提起你都赞不绝口,说你是个难得用功的人,最终肯定会功夫不负有心人。”若拙称赞他,笑意却未达眼底,“陆总会聘用你,也是对你能力的肯定。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人才是他的行事作风,陆总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却不清楚了。 若拙望着他,话说得越多,喉咙越是发紧,最后半句,只好湮在喉中。 邱宇航似乎没听懂她的深意,又像是听懂了,没有追究。他换了双腿交叠的方向,良久,问道:“你就没想过我是靠关系进来的?” “你不”若拙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我不会?”邱宇航低低地笑了笑,眸光倏然变得犀利,口气加重,“还是我不能?!” 若拙瞳光一缩,无言以对。 “是呵。”邱宇航的笑容扩大了,他靠在椅背上,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着剖人肺腑的话,“我是个穷小子,我哪里有走后门c找关系的本事!你说是吧,纪小姐?” 他果然对当年的事怀恨在心。 若拙叹息,“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多数人都嫌贫爱富,不止你纪小姐一个人。”邱宇航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眯起了眼睛,“说起来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时候撂下狠话叫我没钱就滚蛋,我到现在都看不清你c看不清这个社会。” 他说完话,目光沉沉地攫着对面的女人,不放过她表情里的一丁点变化。 若拙依然像从前那样漂亮,不,比他记忆力的样子更漂亮。弯弯的月牙眉染着远山的黛色,双眸璀璨,像岁月用工刀雕琢出的吉光片羽。鼻梁挺拔,唇瓣的曲线十足迷人。她的五官和脸蛋比例美好,脖颈的弧度也温柔极了,让人移不开视线。她今天没有化浓妆,细腻的皮肤像光滑的凝脂,只是左脸的某处说不上来为什么,有些莫名的违和。 在他说出冲动的话后,邱宇航第一时间就后悔了。 在职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年,他深谙喜怒不形于色的生存技巧,也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沉住气,不能自乱阵脚,可是 他做不到,他乱了。 他想好好问问她,金钱就真的是她眼里至高无上的东西吗?能让她背弃做人的底线吗? 他想好好问问她,若拙,你是不是有苦衷的? 然而她在他的注视下,莞尔一笑,如盛放的花,“做好i的案子能让你从此在雅意站稳脚跟,到那时,就没人会看不起你了。” “那你呢?”邱宇航突然抬起眼帘,神色里深藏着挣扎,那一双深沉的目光,沉重如山,执着地等她一个答案。 仿佛只等她说出口,就可以原谅她对他的所作所为。 爱情就是糊涂,就是荒唐。 哪怕他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每天带着煎熬和恨意入睡,积攒了这么久的怨气和怒火,也还是抵不过她一个明媚的笑。 此之谓,祸水。 “你能做好i的项目吗?”若拙不答反问。 邱宇航的眉梢凝起一丝由失望固化而成的寒冷——她还是选择避而不答。 拿下i的项目,对拥有如今身份的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只是,现在的纪若拙,还配得起现在的他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69试金石 11:45,公司的午休时间开始。 纪若拙却被叫到高层开会。 同行的还有邱宇航。 刚听说陆总找她们的时候,若拙其实没太往心里去,毕竟刚和i的代表见了面,雅意的几个负责人开个小会交流一下意见无可厚非。 可是当她真正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秘书敲开了半掩的门,里面传来一声稳重而沧桑的“请进”时,她立刻怔住。 门被秘书完全推开,她看到穿着一身银灰色丝绸衬衣的老人端坐在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上,而这间办公室的主人陆景尧,正细致地将一小把茶叶洒进紫砂壶里,随后用手边秘书早已烧好的开水冲泡。老人盯着他的动作,偶尔加以指点,直到若拙和邱宇航被叫到了门外,他才抬起眼帘,冷静的目光直射而来。 他年纪虽大,但五官端正,眉眼中有一种身居上位c不怒自威的庄重。这种气势,陆景尧的骨子里也与生俱来地带着,若拙在见到这位老人时就明白了,这是陆家人一脉相承的基因。 这个人正是陆景尧的父亲,陆老爷子。 若拙不是第一次见他,因此不算陌生,她正打算给邱宇航介绍一下时,身旁高大的人影却突然从她的余光里走了出来,越过她,走向沙发上的人。 陆老爷子眯了眯眼,“宇航啊,想不到,你真到d市来发展了。” 若拙闻言吃惊地望着邱宇航笔挺的背影,他和陆老爷子竟然是认识的? 邱宇航回答得彬彬有礼,“是的,陆老。” “你在原来的公司已经做出了名声,现在跳槽不一定是个明智的决定。” “是金子总会发光,如果宇航真有这个实力c有这个运气,重新来一次也未尝不可。”邱宇航的话听起来,自有一股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自信,却很意外的不令人反感,“d市是我上学的地方,也算是我的第二故乡,这里的风土人情让我十分怀念。” 不知道是不是若拙的错觉,他在说到风土人情四个字时,语速慢了许多,像咬紧了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锯齿般割着她的耳膜,生生的疼。 “上学的地方?”陆老爷子很奇怪似的瞧着他,“你不是在z市毕业的?我怎么听说” 看到邱宇航的脊柱在瞬间僵直了,若拙的脸色白了许多。 邱宇航从一个贫穷的小山村里考到了d市的大学。然而没念到第三年,就被轰走了。 被若拙的父亲,或者说,被若拙本人。 以一种毫无自尊的方式。 当年纪明城听说邱宇航在追求若拙,而若拙有意答应,大发雷霆,差点找人打断了邱宇航的腿。 但是当爱情被灌以青春的热血时,无论什么艰难险阻都可以置之度外。至少邱宇航没有轻言放弃,他知道自己条件不好,用课余时间打零工,几乎是想尽了赚钱的办法,来证明自己可以给若拙幸福。 然后呢? 然后若拙用不胜其烦的高傲态度,把他辛苦赚来的钱扔回他脸上,还有一张银行卡。 她说:“密码是我生日,带着钱滚。” 邱宇航不可置信地握着她的手,被若拙无情地甩开。 她坐进纪家保镖的车,他就跑着一路从学校跟到了她家。原本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儿在她家院外等了一天,等得容颜憔悴,却死守着不肯离开。第二天一大早,他在狼狈之余又被张妈泼了一大盆洗衣水。若拙就在二楼的窗边看着,看着他跪在纪家的大门前,反复只说着一句,求她出来见他一面。 纪明城是个爱面子的人,他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家门口,盛怒之下冲若拙好一通发火,让她自己出去处理。 若拙最终是出去见了他一面,她以为是今生最后一面。 所以她用了很多办法,终于让他相信了,她纪若拙,是个嫌贫爱富c捧高踩低的女人。 邱宇航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跪了太久,他的腿脚已经麻木了。若拙下意识想扶他,却被他挥开,宁可倒退着靠在墙上也不愿再让她肮脏的手碰他一下。 后来他扇了她一巴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冷冷的,被火焚成灰烬之后又降到冰点,那种绝望又愤怒的冷。 若拙也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冻僵了心,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有出息你就出人头地,回来找人卸了纪明城的腿!我就是这么现实,这么势利!” 邱宇航走了。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撵走了这个对他最真挚的单纯的大男孩儿。 第二个星期若拙就听说他离开了d市,此后,再无联系了。 原来他去了z市啊。 若拙的眸越垂越低,细长的睫毛挡住了褐色的瞳光。好像有人在看她,可她并没有勇气抬头。 陆老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似乎邱宇航不太想提起他求学时期的旧事,便话锋一转道:“d市的珠宝行业在国内算不上首屈一指,比z市尚有不足。以你的才华,回来也是屈才了。” 他说什么?若拙险些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珠宝行业?邱宇航和珠宝行业有什么关系? 从d市发迹的珠宝商,能被人想起的,只有纪氏珠宝。 方才盯着若拙看的充满压迫力的目光这才移开了,与其同时,邱宇航的声音淡淡扬起:“d市不缺商机c不缺市场。缺的只有合适的营销策略和设计人才。已经被人开发过的田地,种出再好的庄稼也没有成就感。就像您在z市第一次见到我时说的那样,年轻人,开垦荒田才能证明自己。” 说完,他又继续补充,言语里多了几丝意有所指的漫笑,“证明自己能出人头地,才能被现实和势力的人看得起。” 陆老若有所思地瞥了若拙一眼,眼神里多有避讳。当他说出下一句时,若拙才明白他在避讳什么:“那你怎么不直接到纪氏珠宝去工作?我听说你是做珠宝设计的,业内又有那么多家大企业抢着要你,你却申请到雅意集团来当个小小的创意总监?” “是副总监。”邱宇航出声纠正。老板在录取员工时,总要先确定员工的工作稳定性,说白了就是搞清楚他会不会跳槽。邱宇航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回答起来也有理有据的,“我虽然是学珠宝设计的,但是艺术这东西,多少都能举一反三。我听了您的话很受教,也想看看自己除了设计珠宝之外,还能不能做点别的。” 陆老哈哈一笑,“你会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珠宝行业里,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rq?人啊,一辈子时间有限,在一个领域里达到巅峰已是不容易,既然你做到了,确实该试试横向拓宽你的能力范围了。” rq! 若拙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号。 国内一流的珠宝设计师,各大珠宝商争相巴结的对象。 她曾听纪明城提过很多次,在纪氏珠宝陷入低谷的时候,他甚至亲自到z市去请q先生来为纪氏珠宝新一季度的商品设计主打款。却被对方一个电话拒绝了。 rq居然是r邱?! 怪不得,他会拒绝纪明城的请求。 可是邱宇航,他怎么去学了珠宝设计? 他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理工男 珠宝设计,偏偏是珠宝设计。 个中缘由,其实邱宇航自己也说不清。他只记得自己在翻看入学手册时,在所有的专业里,红着眼睛指着珠宝设计说,就是它了。 对于一个理科生来说,学习宝石切割c依照光线的折射反射定律来计算切割面的形状并不难,计算机操作他自然也不在话下。但是让一个七尺男儿,让一个每天在球场上挥汗如雨c手指能轻松捏断画笔的人每天坐在画室里恶补绘画基础 倘若不是内心强烈的恨时刻提醒他不能忘了耻辱,邱宇航想,他坚持不下来。 艺术这条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在潜规则盛行的年代。 最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位好的指导教师。 算是天无绝人之路,那位老教师一眼相中了他在创意上别具一格的独特风格,并且评价他,虽然技巧上有待提高,可是他画的东西有内涵,有故事。总是在课后私下指导他的技法,直到他生病退休。 邱宇航打住了这些血与泪交融的回忆,眸光冷凝下来,平静道:“陆老,您说的对,我确实想拓宽自己的能力范围。” “不是我怀疑你的能力,宇航,设计珠宝毕竟和设计广告不同。”陆老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双眼里透着一点犀利的光,“我们雅意也许留不住你这尊大佛,按理来说,新人要从实习设计师做起,景尧破格提了你做副总监,你总要拿出点本事。和i的这一单,就当是我的试金石,你若是没做好” “我自己递交辞职申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70替罪羊 邱宇航的话无疑是给自己立下了一道没有退路的军令状,若拙忍不住心生了一丝担忧。 董事长说的话在理,珠宝设计确实是设计行业里比较特殊的一支,如果他的大学专业课是珠宝设计,转行的问题,不是一句简单的举一反三就可以想当然地解决的。 若拙还没开口,陆老就喊到了她,“纪总监。” 她赶紧上前一步,“董事长。” “这个案子,你不介意我交给新来的人吧?”陆老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听上去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可谁都知道其实这只是例行通知她一声而已,身为下属,哪有对老板说n一的权利? 若拙很快笑着表态,“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辅佐您新带回来的人才,不会让您失望的。” 陆老没呆多久就走了,临走还叫上了邱宇航一起,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陆景尧和若拙两个人。 陆景尧一边收拾茶具一边瞥了她一眼,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对着她举了举茶壶,“你要不要来点?” 若拙扑哧一笑,“不用了。” “我看你的脸恢复得不错啊。”陆景尧放下紫砂壶,站起来抖了抖身上不小心沾上的碎叶,却随着衣襟的扇动抖出了几缕茶香,“顾钦辞给你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你还别说,他对你可真舍得花钱” “那是顾二爷不缺钱。”若拙笑米米地,“我这不是嫁了好人家吗?” “你别跟我耍贫嘴。”陆景尧翻了个白眼,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这人,你认识他?” 若拙也顺着递了一个眼神过去,透过贴了磨砂纸的玻璃,隐约可以看到陆老和邱宇航一老一少的身影正慢慢走远,“陆总您别跟我开玩笑,我哪能不认识董事长?” 陆景尧爆了句粗口,“我说那个姓邱的。” “rq啊?”若拙不假思索道,“这您就问对人了,您也不看看我家是干什么的,国际上那些有名的珠宝设计师都快成了我起洋名的模板了,家里老爹天天念叨,我想不记住也不行。这两年他风头正劲,只是没想到您能请来这么一尊大佛,哪儿挖的墙角?” 陆景尧眯眼瞧着她的笑容,未施粉黛的脸有种清水出芙蓉的美感,唇梢上扬的弧度,完美得无懈可击,找不到一丁点瑕疵。 他的目光微微深邃了,语气也放慢了很多,“我没挖他的墙角,是他自己找过来的。你说,堂堂一个珠宝设计师,不去你们纪氏谋职,跑来雅意凑什么热闹?何况他还是砍断了z市的光明前程,他到底图什么?” 若拙莞尔微笑,迎着他的视线,一脸坦然,“您怎么认为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我只是跟你讨论一下。”陆景尧重新做回沙发上,抬手摆了个请的姿势,“说说你的看法。” “他说了,d市是他的第二故乡。而他想拓宽能力范围,所以就找上了雅意。” 陆景尧不轻不重地敲着沙发扶手,“你信?” 也许是他的眼睛里那些深沉又犀利的光芒,若拙迟疑了片刻,还没回答,就听他继续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若拙无奈,“这” “见到你之前我就不信。”陆景尧冷声道,“见到你之后,我就更不信了。d市是他的第二故乡,我是今天才听说不假。但不是刚才听他说的,而是在送走i的负责人之后,听我的秘书说的。” 若拙心里凉了一片,一股寒意从骨子里往外透,渗进了血液。 像是,被识破的尴尬。 陆景尧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在和i代表开会的时候就看出来邱宇航和她之间存在的那些不简单的你来我往,所以散会后专门请秘书查了邱宇航的老底。 “想不到d大计算机专业第一人,居然还有过那么一段荡气回肠的校园爱情的经历,爱上了人称无冕之王的纪二小姐。”陆景尧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还被拒绝得这么惨?” 若拙瘪了瘪嘴,干脆垂着头,一副认错的姿态,“陆总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其实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您不说我都忘了。以前是我眼瞎,没看出来邱副总监是块宝石,现在机会让您逮着了,您别犯我犯过错误就行了,人才得好好留着。” 陆景尧默不作声地看了她半晌,被她无辜的表情逗笑了。脸上的严肃瞬间像龟裂开一个小小的缝隙,笑意就顺着流淌出来,“这小子对你一片深情,顾钦辞知道吗?” “怎么能让他知道?”若拙下意识反问道。 陆景尧很是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是对的。顾钦辞要是知道有他这么个人,非把你直接掳走不可。” 若拙不太相信,“二爷有这么吗?” “你想说小心眼吗?”陆景尧笑起来的时候十分邪魅,尤其是不怀好意的笑,“你错了,顾钦辞的占有欲和他的责任心一样强。他也许不会说你什么,可他心里肯定是非常在意别人是不是多看了你一眼的。就私心来讲,我还是挺想告诉他的,毕竟他是我兄弟,你是他太太。不过这个后果我是万万承担不起的,万一他真逼你辞职了,雅意怎么办?” 若拙嘴上说着“怎么会”,心里却像灌了蜜似的,眼里都笑开了花。 以陆景尧对顾钦辞的了解,他说是什么,基本上就不离十了。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一面说着希望自己的男人给自己足够的自由,一面又不免因为他的吃醋和在乎而欢欣雀跃。 若拙曾经以为自己不是这么俗气矫情的女人,后来才发现,那只是她从来没有尝试着真正喜欢上一个人。 感情到位了,圣人也难免沦落于俗。 “说说工作吧。”陆景尧话锋一转,“你觉得i的案子能不能拿下来?” “竞争对手是明月画廊的话,还是很有挑战性的。”提起工作,若拙也稍稍收敛了笑容,明月画廊在艺术性上远胜雅意,一旦客户看重这一点,那么雅意几乎是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性的。但她还是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无论如何也不能长他人志气c灭自己威风。 “争不过就算了吧。”陆景尧往沙发上一靠,伸直了长长的双腿,叠在一起,说了句让若拙大跌眼镜的话。 若拙赶紧解释:“陆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手底下这一班子人有没有那个水平,你比我了解。之前咱们侥幸压过明月画廊一头,那是你老公给我面子。这次还能指望着i开后门?他们就算是看脸,那个沈疏之也比我长得有看头多了。” 若拙皱着眉,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秘书就拿着一摞文件走了进来。陆景尧扬眉轻眄,问道:“有事?” 秘书点头。 他侧目对若拙道:“你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若拙不得不把满肚子话硬憋了回去。 待她走后,秘书关好门,才在陆景尧不停阅读文件时打了一句岔:“陆总,您真想换了纪总监?” 陆景尧握笔的手猛然一顿。 他抬眸看她,眸色晦暗不明,“你听谁说的?” 旋即他便懂了,这还用说吗?后继者都已经提拔上来了,现在高层对纪若拙的取缔之心,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 陆景尧放下笔,叹了口气:“我也是被逼无奈的。于公,纪总监虽然在雅意干得时间不长,但是业绩显著c劳苦功高;于私,她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让她离开并不是我的主意。” 邱宇航不是他提做副总监的,与i的合作也不是他引入的。说白了,陆景尧也只是在给别人当枪使。 秘书也多少能从陆总的语气中感觉到这其中来龙去脉的复杂,“和i的项目如果谈成了,副总监就要转正了吧?” 陆景尧低头望着木地板上的缝隙,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其他的什么,“不,这一单不可能谈成。” 什么?秘书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而且,它的失败需要有人来买单。” 秘书在陆景尧微凉的神态中恍然悟出了他的深意,不禁脊背泛寒—— 公司,要拿纪总监来当替罪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71拒绝投资 下班前,若拙特意腾出时间给顾钦辞家里安排的保姆打了个电话说她今天不回去吃晚饭了,保姆以为她要出去应酬,赶紧按照每天挂在嘴边的那几个禁忌又将她好好叮嘱了一遍,不能吃辣,不能太油腻,不能喝酒。 若拙憋着笑,转过电脑椅的时候夕阳正徐徐把橙红的光芒投进窗纱,她不禁眯了下眼睛。电话里保姆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她的耳膜却好像已经和视网膜一样融化在这片磅礴的光阵中,所有触感都迷失在复杂的神经回路里,让她有了短暂的失明和失聪。 然而头脑却是清醒的,她知道心里泛起的情感,是浅浅的感动。 她一直是个坚强的人。 如同邱宇航说的那样,太坚强的人会让人忘了去保护。所有人都在久而久之的相处中对她的坚强和隐忍习以为常了,再也没有人会考虑她的感受,事无巨细地照顾她的身心。 “太太,您都记住了吗?”保姆也察觉她在走神,立刻在电话那端沉了脸,“我再说一遍。” 若拙忙不迭笑着打断:“不用c不用,我都记下来了。” 在她三番五次的保证下,保姆才将信将疑地将话题揭了过去,问她,“我们要不要替您跟先生打声招呼?” 若拙下意识想说不要,可是转念一想,纪家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娘家,她回一趟娘家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c天理难容的罪过,难道还需要藏着掖着?越是这样就越显得她心虚。 可是顾钦辞不是约了银行的顾问谈事情去了吗?这时候打扰他 “还是算了吧。”若拙道。 “您真的不跟先生说一声?万一先生回到家您还没回来,他肯定会着急的。” 保姆的话一下子戳中了若拙的心坎,仿佛一根细细的银针扎入她嫩白的指尖,殷红的血液淌了出来,刺骨的疼痛却钻了进去。 她去澳门的事,也曾被她自作主张地瞒了下来。她自以为那是为了他着想,不让他分心,却没想到后来给两个人造成了多大误会,还差点成了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 若拙沉默了几秒,尽量抚平了心态,出声道:“你不用管了,我自己跟他说吧。” 挂了电话后,若拙便给顾钦辞发了一条短信,她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方不方便接电话,只好选择了打扰程度尽可能低的方式来汇报自己的行程。 商务中心的写字楼占地极广,每一个房间都宽阔大气,里面的贵宾室和会议室总被各种企业的领导班子租用,以洽谈商务或是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玻璃茶几旁边摆着四只素白简约的单人沙发,分别坐了四位西装革履的人。沙发旁还站着一位手里托着文件夹身商务工作套装的女助理,正低声和沙发上的男人商量着什么。 顾钦辞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算是端正平静的,眉心处皱起的曲线里却藏着一丝常人不易发觉的倦怠。他望着对面小声交谈的融资顾问和女助理,缓缓说道:“我刚才提的办法,在短时间上对你们银行来讲或许是个损失。但从长久发展的角度考虑,它的收益远远大于眼前的损失。” “我们当然相信您的远见,顾总,不然老板也不会派我们专程从上海赶过来和您谈。”另一个看上去就比较油嘴滑舌的人开口道,“可是像高盛这样的投资银行,您也知道,它赚钱的方法就是给企业投资,而且我们老板一向就喜欢和您这样的大企业合作,给海晏集团投资,对您来说不也是件好事?” 顾钦辞的双手交叠在小腹前,黑眸如夤夜,深不见底,“高盛银行可以合作的对象不止海晏一家,据我所知,国内很多家企业也已经逐步跨过了高盛订下的基准线。” 融资顾问停止了和女助理的谈话,转过头来看着他,“顾二爷,我们不能理解的是,您身为海晏的总经理,为什么要拒绝银行对您的公司进行投资?” 他们当然不会懂。对面一直缄口不言的eric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海晏是顾家祖祖辈辈的基业,树大根深,在资金方面从来没有过短缺。毫不夸张地说,在只出账不进账的情况下,也能撑着整个集团安然运营至少十年。 但这不是二爷拒绝银行投资的理由。 事实上,二爷正在秘密切断公司与所有投资方和借贷方的关联,使整个海晏孤立起来,变成商海中一座孤岛,又或者称它是由一个天体组成的星系更为恰当:自己投资,自己运行,自己盈利,和外界毫无瓜葛。这也就是为什么二爷会选择租一间会客室而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与他们谈话。因为他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这样做无疑使海晏丧失了许多可能性,甚至,还会得罪一些始终和海晏齐心共赢的盟友。 其中真正的原因,二爷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海晏的总经理,正在逐步把海晏往绝路上逼。 eri声叹息过后,只见顾钦辞眸光微沉下去,他没回答融资顾问提出的问题,只淡淡说道:“无论银行有多大的投资理由,海晏都有拒绝的权利。” 气氛霎时间紧绷了。 女助理皱眉看着他,拔高了声音:“顾二爷,您这样做,考虑清楚后果了吗?” 顾钦辞不咸不淡地眄她一眼,乌黑的眼眸十足平静,只有眼底黑漆漆的,流动着摄人心魄的墨色,冷得可怕。 女助理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自打顾钦辞进了这间会客室就没正眼与她对视过。商场上不缺有关顾二爷的传说,可她只以为那都是被人加工夸大的谣传。一个富二代,走得再高再远,人们记住的也都是他先祖前辈的功劳。 更何况他还提出了这个看上去像是在自爆自毁的提议,这就更让人咋舌,海晏的顾二爷,怎么是个碌碌无为的c连基本商业常识都没有的二世祖! 可他这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的一眼,却像钢钉一样戳在她身上,让她几乎能隔空感受到他目光里冷厉的机锋。 一旁负责公关的同事赶紧打起了圆场,先是瞪退了女助理,后又换上笑脸凑了过来:“顾二爷,她新来的,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eric也适时转过头去,目光扫过博古架上不知名的瓷器,最终落在身后嵌入式的电视背景墙上,看清了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开口对在场众人道:“各位,我们二爷在九万里订了包厢,为几位接风洗尘。我看咱们不如先过去,边聊边谈?” “好c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钦辞闻言也收回视线,面前众人纷纷开始整理东西的时候,他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掏出手机,顾钦辞冷硬的唇梢松动了一些。 即使他还不清楚短信的内容,只这一个名字就够让他的心稍稍回暖——顾太太。 可惜当他打开信息时,只一瞬便蹙紧了眉。 寒玉般的眼瞳像黑色的镜子似的,倒映着屏幕上的字影,她说晚上要自己回一趟纪家,晚些再回去,或者说不定就住在纪家了。 顾钦辞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在其他人讶异的注视下快步朝门口走去。 当会客室的门被他甩在身后,扇进室内又反弹回来撞在门框上时,他的电话也拨了出去。 若拙正从如意铺里出来,手里拎着她一早跑来求老如意为她留的一盒点心。 她答应过纪希音,给她带如意铺的点心回去。刚走到巷口准备打车,就听到手机莫名其妙的响起来,声声高亢的铃声在夕阳斜入的小巷里,竟显得有些急促,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厉。 若拙把点心盒子放在巷口的石墩上,腾出手从包里翻出了手机,见是顾钦辞,才放下心来。摁了接听键,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顾钦辞温醇磁厚的嗓音就从听筒里传出来,似上等佳酿,洗濯着她的神经,“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可以吗?不然明天我抽出晚上的时间,陪你一起?” 被他的声线触动了心尖,若拙含笑道:“没事,见我爸而已,他又不能吃了我” 顾钦辞思考片刻,正要开口,忽听若拙的手机里扬起一道男人的声音。 “纪小姐,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顿了顿,那人沉了声,“原来你的口味没变,还是喜欢如意铺的点心。” 题外话: 求推荐c收藏,作者码字不容易,留留言也好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72一个笑话 顾钦辞拧了眉,“是谁?” 若拙也怔住,握着手机望向前方行人渐渐多起来的马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橙红色的余晖将面前这辆沃尔沃xc90的每一条轮廓线都点染得透亮,像用一条霓虹灯拼凑出了车身优雅深沉的形状。车窗黑色的窗膜上流动着寒春日晚稀薄的树影,风一吹,光影同时流动。 车子副驾驶的窗户开着,驾驶位上的人隔着一个座椅的距离看向窗外,漂亮的眼睛与她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站在夕阳下的若拙俨然就像是从万丈光芒里走出来的维纳斯,不,应该是雅典娜。邱宇航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看着她手里的手机,看着她放在石墩上的点心盒子,眸光一深,话就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要回家吗?上车,我送你。”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巧合还是缘分? 若拙的心跳因为紧张而骤然加快,顾钦辞的问话让她陡然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像是身为妻子的她在外面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被他抓了个正着一样,心虚得厉害。 她先对顾钦辞道:“你等一下。”而后捂着手机摇了摇头,用不大的声音,期盼邱宇航能听到,“谢谢,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不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华清路离这里不远,还是你搬家了?”相比之下,邱宇航沉稳的嗓音就显得清晰多了,入耳时,顾钦辞紧蹙的眉心像是冻了一层冰,寒意都扩进了四周的空气里。 若拙叹了口气,光听电话那头微微加重的呼吸声就知道顾二爷现在心情不太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总得先解决一边再说。 “二爷,我这边遇到点事,先挂了,回头再和你解释。” 顾钦辞黑眸里泛起怫然的冷光,eric和银行的顾问依次从会客室里走了出来。eric上前一步,轻声道:“二爷,刚才高盛银行的中华地区总代表给那个融资顾问下达了新的指示,情况有变。” 他用力攥了攥手机,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仅仅转瞬之间,脸色又恢复了不起波澜的从容和平静,“继续说。” 顾钦辞无端掐断电话之前,若拙是听到了eric在和他汇报工作的声音。可是他一声不吭就挂了,这里面分明就是带着情绪。 若拙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羔羊,等着回家被顾钦辞乱刀砍碎都还有余辜。 邱宇航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脸上忽然呈现出一种他从没见过的c近乎沮丧的神色,嘴角漾开讥讽而了然的笑,“男朋友的电话?” 若拙愣了愣,顾钦辞男朋友? 好像也没什么错,她便在他越发沉重狭隘的目光里点了下头。 “原来你有男朋友了。”邱宇航看着她半融化在暖红色光晕中的脸颊,心却一寸寸沉进冰冷的大海,圣光也无法救赎,“是哪个公司的老板这么有福,能被你纪二小姐看上眼?” 她不就喜欢这些有钱人? 若拙抿了抿唇,笑容疏远客套,“他家里自己做些小生意。” “小生意?”邱宇航眸光泄露出轻鄙,声音却一点点带着不知名的顽固,迫近她的耳膜。力道大得仿佛能够摇山振岳,让她的胸腔都跟着一起“嗡嗡”作响,“那纪二小姐还是趁早和他分手吧,免得耽误人家的时间,到最后谈婚论嫁的阶段,也得被老丈人扫地出门。不如快刀斩乱麻,好歹给他留点自尊。” 他看起来很开心,说这些轻慢的话伤害她,会让他曾经被伤害的心得到很多慰藉吧。 可是若拙听得很累,她不能反驳,不能抱怨,除了笑着被误会c笑着看着对方一刀一剑往自己身上戳以外,什么都不能做。 她不知道的是,邱宇航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数不清的冷空气从四面八方压入鼻腔,一路冰到了肺腑里,把心都冻伤了。他的手在她看不到的视角里,死死握着拳,手背上凸起道道青筋,蜿蜒可怖,无不证明着他其实是在用尽浑身的力气和自己较劲。就连方向盘上的皮套都被他撅开,“啪”的一声裂了个大口子。 这个口子,几年前就裂在了他的心上。 邱宇航觉得自己像是带了两张皮,一张云淡风轻地讽刺着她,另一张面目狰狞地捶打着自己。 夕阳沉入海底,最后一丝光线没有马上被夜晚吞噬。海滨城市的傍晚时分最是美丽,云蒸霞蔚,绚丽至极。尤其是当太阳完全没入海平面下方,却仍能透过粼粼水面看到它的残影,宛如被封在一块碧蓝的玉里。 若拙从前就见过这震撼人心的场面,她总望着被海水包裹的夕阳说,这如果有人能设计出一块包裹着心意的玉坠子,那一定是世间最美最珍贵的首饰了。 那时邱宇航边在篮球场上投着球,边侧目看着她向往的模样,最后忍不住笑,一把将篮球丢入了她怀中,“可惜啊可惜,我学的是计算机。如果我会设计首饰,肯定按照你喜欢的样式,给你量身订做一套。”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话,是她有感而发,没有关注倾听的对象是谁,也没想从谁身上得到什么承诺。她不光对邱宇航说过,甚至对纪明城也说过。不过两者给她的反应截然不同罢了。 纪明城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说:“荒唐!你知道要从一块母石里采出美玉,要经过多少道工序吗?你知道一块完整的宝玉价值多少钱吗?你破了玉,往里面塞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不但会影响玉的成色,那么大一个裂缝,要怎么补成原来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来?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有能耐补上它,东西你也放不进去。少异想天开了!” 若拙明白父亲的意思,玉器本来就质地坚硬,打磨和雕琢时稍微不慎就可能因为一刀的失误,而碰碎周围的组织结构。 所以说雕工是个很担风险的活计。 而她这称不上创意的创意,也只能停留在脑子里。偶尔望着海边的夕阳,幻想一番罢了。 若拙收回远眺海平面的目光,将手机随手装入风衣的口袋里,弯腰去拎石墩上的点心盒。眼睑垂下去的时候,轻易能被人发现褐瞳中浮上水面的悲哀。再直起身,抬起头,她还是那个巧笑嫣然的纪若拙,“谢谢邱先生的关心,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邱宇航直接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胳膊一甩,门被重重关上,震得自重不算轻的suv都跟着发颤。 他面色铁青地堵到她面前,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攫着她眉开眼笑的脸,一字一顿地问道:“纪若拙,你不这么虚伪会死吗?” 若拙自然而然地将一切辱骂都听作赞扬,她退后一步,让自己可以不用仰头看他,笑容依然得体大方,“会不会死我也没试过,但是对人太真诚的下场邱先生,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邱宇航的瞳孔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猛地一缩。 就像载满旅客的飞机在满天的阴霾浓雾里朝着不远处的山体撞去,任谁嘶号哭喊也于事无补,碰撞的瞬间,轰然炸裂,火光四溅。 杀伤力,巨大的杀伤力,却让他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邱宇航的眸子像机器人似的,一点点充满机械感地挪动,周移在若拙的脸上,似乎要把这张脸上哪怕一个毛孔都刻在心里。 良久,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话音如石沉大海,死寂到听不见回声,眼眸也看向了别处,“纪若拙,我就不该回来” 若拙认真思考着他的话,而后颔首,淡淡道:“听说你在z市拥有令人望尘莫及的前景,放弃它们重新来过,的确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邱宇航不知所谓地笑了一声,轻到若拙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随即,他却将视线重新移回她身上,“所以我的离开c奋斗和成功,包括今天站在这里,在你眼里都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说得很慢,咬字很清晰。宛如电影里字幕一行行滚动,而字幕上方辽阔的银幕上,很多画面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冲进她的脑海。 邱宇航话音落得很稳,嘴唇却在颤抖,颤抖到最后,他用拳头砸在嘴上,手背擦着嘴角而过,眼神还是冷淡的,“纪若拙,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73她的先生 纪若拙又退后了一步,就这么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展露出了一种防御的姿态。 她开始防备他了 邱宇航的黑眸好似晃动了一下,紧接着,眼底的温度完全冷了下去。 他低笑,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来,闷闷的,敲打在人心上,“没关系,没关系” 说着,他的眼睛里又立起了别样狠戾的光,“纪若拙,你听清楚!你欠我的,我会逐一讨回来。我和你之间,我没说完,就不算完!” “邱宇航,你冷静点可以吗?”若拙也有点恼了,他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我很冷静。”邱宇航双手插进裤兜里,夜晚亮起了路灯,光线打过来,衬得他英俊的轮廓愈发深邃。 他看上去,确实很冷静。 只不过,从剧烈的疯狂里涅槃而出的冷静,还算是冷静吗? “既然我决定回来,就没想过再离开。”邱宇航的嗓音也随着一旁街道上行人渐稀而沉静下来,“你说什么都没关系,所有的规则是为弱者订的。强者,可以随时修改规则。从你选择背弃和上海别人的那一天开始,就应该想过这个下场。这些年被你玩弄过的男人,我想也不在少数吧?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总有人会成为你的报应,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他的话无疑是在狠狠抽若拙的巴掌。 若拙盯着邱宇航上下开合的薄唇,怎么也想不到,这双生得如此漂亮的嘴唇,能说出这样难听的话。 她拢进了身上的风衣,“我不想和你争辩。邱宇航,看在同校之情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你只是世界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别把你所看到的东西就想当然地理解为真相。” “你什么意思?”邱宇航几不可见地蹙了眉,刚才还一派沉稳自负的样子,被轻易打出了一个缺口。 “你连我什么意思都不明白,还站在这里和我唧唧歪歪?”若拙笑了,好脾气不代表没脾气,只是她从来都不爱用发火骂人的方式来发泄。 可是似乎她的隐忍和退让,会令别人越来越得寸进尺。 若拙在众人眼中一向是温婉大方的,更是名门淑媛的典范和榜样,诸如“唧唧歪歪”一类的市井混话,她还是第一次说。 但是感觉不错。 她又将下颚抬起了一点,唇梢一扬,笑容说不出的明艳动人,“你也可以当我说的话都是在为我自己开脱狡辩,不过在此之前,邱宇航,你最好想想你自己到底失去什么了。你口口声声说被人背弃被人伤害,是谁打断你的腿了还是谁逼你沦落街头沿街乞讨了?你现在不比以前过得好吗?” 邱宇航眉眼一冷,声音也高了起来,像是在用上扬的分贝维护着他将破的防线,“现在的一切,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 “是吗?”若拙安静地看着他,安静中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生生拧断了他的固执。 邱宇航觉得自己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棍,窒息中,陡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他被这座城市驱逐以后,有好心人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替他交了学费,生活费。最主要的是,他母亲的医药费。 虽然母亲的身体依然每况愈下,但也算给了他一个支点,让他没有在无力反抗的压迫下继续崩溃。 所以他一边学习,一边打工,接一些小公司的设计图和工程软件。学院的祁教授也知道他家里困难,利用关系给他找了第一份实习工作。后来他在艺术领域逐渐显出了锋芒,崭露头角,活计越来越多,挣的钱除了够供养母亲之外,他特意存下一笔,去酬谢当年的恩人。 他怀疑过,那人是不是若拙。所以亲自登门拜访,也是为了确定这件事。 后来他确定了,不是。 可是若拙今天的话却让他感到了蹊跷。 一个人若想不留痕迹地帮助另一个人,办法多得是 邱宇航迟疑了。 他面前笔直的路仿佛被划下一道巨大的沟壑,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下笃定的步伐。 这条路,是对的吗? 一旦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他这些年来一厢情愿的恨着,恨着一个恩人,一个爱人,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邱宇航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黑眸里蹿过一抹警惕的神色,他心里的框架居然被她一句话说得开始颤抖,坍塌 不,不能轻易相信她! 若拙可以想象对面的人心里正经受着怎样的煎熬和纠结,但她实在懒得再多费唇舌了。当了多少年圣母,被人记恨了多少年,若拙曾想自己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了。然而老天爷在这时候让她碰到了另一个男人,一个可以说是就着她的所欲所求,严丝合缝地长出来的男人。 所以说,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是不任性的,只差一个男人把她成举世无双的小公主。 若拙当了二十多年的灰姑娘,顾钦辞终于骑着白马来接她了。 所以她,再也不想委屈自己了。 两人正各有所思地站在夜幕下,路灯撑开了一小片圆锥般的光亮,隔在他们的身影中间。 忽然,另一道光从十字路口处垂直打了个过来。 若拙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眼睛,从五指的缝隙和一大叠刺眼的光芒之中隐约分辨出那是一辆车,一辆出租车。 车主熄灭了车灯,她的眼睛也因为强光退去而短暂性失明了几秒,再眨了眨眼,驾驶座上的人已经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手里拿着手机,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一样。 他的目光巡视了一圈,突然落在了这边对峙的一男一女身上,隔着老远喊了一句:“是纪小姐吗?” 若拙一怔,点了点头,也不知他看得清与否。 “您好,我是嘀嘀打车的司机。”那人走近了之后,对她道,“有人为您叫了车,到华清路是吧?” 若拙又是一怔,见他说得有模有样,倒也不像是什么人贩子,柳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问道:“请问是谁叫的车?” “是您先生。”司机礼貌地回答,“请问您是现在需要车吗?” 邱宇航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僵硬了。 司机说什么?她先生?不是男朋友吗? 很快邱宇航便懂了,一定是刚才她男朋友在电话里听到了若拙和其他男人说话,所以故意找了个人司机来,一是避免了若拙坐他的顺风车的可能,二是自称若拙的“先生”来给他个下马威 没想到堂堂一个大老爷们,还挺会玩花样。 邱宇航嘴角逸出冷笑的弧度,掏出钱包对司机说:“不需要了,纪小姐的男朋友应该是不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才麻烦您跑了一趟。我是纪小姐的朋友,在这偶然遇到她了,想顺路送她回家。我付给您双倍的价钱,您可以先回去了。” 若拙反应很快,想要拦下他,谁知司机的反应更快一筹地拒绝了邱宇航:“对不起先生,这不合规矩。我已经接了单,就必须要把纪小姐安全送到华清路。” 他一脸标准的贫贱不能移的坚定表情,把若拙逗得笑出了声:“师傅,您别为难,我跟您走。” 邱宇航神色冷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若拙把包背好,拎上点心,对他说了句:“我先走了,邱先生,谢谢你的美意。” 邱宇航紧抿着嘴唇,连道别都没有。而若拙也没有等他的道别,跟着司机师傅朝出租车的方向走去。 她能感受到,那双猎豹般的眸子就一眨不眨地攫在她的背影之上。 与在会议室里相同,那感觉不舒服极了,如芒在背,像扎了满身的针。 但在邱宇航眼中,若拙的身姿无限端庄风雅,连她踏过的地板都好似要开出花来。 一直到出租车掉了个头,消失在街角,他才缓缓收回目光。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很快有人接了,“喂?” “小江,是我,邱宇航。” “是你小子!一声不吭辞了工作跑到d市去,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先不说这个。”邱宇航沉着嗓音,话越说下去,语气越凝重,“帮我查点事。” “什么事?” “五年前的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74冤家路窄 出租车在路上行驶得还算顺畅,如意铺地处偏城市外沿的小巷里,而华清路却是市中心的天价地段,在晚高峰时从外向里进发相对来说比反方向容易一些。 车上,司机师傅极好的发挥了城市活百科的职业素养,喋喋不休地和若拙说着话。 若拙也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他,态度始终温和有礼。 司机师傅也许是看出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于是换了一个话题,“姑娘,刚才那个小子对你有意思吧?” 若拙转头去看他,脸色疑惑,没能理解他跳跃性的思维。 司机师傅一边瞄着路况,打开转向灯,一边扶着方向盘转过一个路口,说道:“也难怪,看你长得水灵,比电视里那些个明星还漂亮。” 若拙提起唇角,无奈地笑了笑,又侧头看向窗外,“谢谢您的夸奖。” 这和邱宇航喜欢她有什么关系?仅仅因为漂亮? 似乎是个理由,但是邱宇航 他现在对她恐怕是恨还来不及。 “我开玩笑的,别忘心里去。你漂亮是真的,但是那小子对你有意思,我是听你先生说的。”司机关了转向灯,继续不轻不重地踩着油门。 他的话像颗惊雷在若拙耳边炸响,炸得她半天找不着北,又猛地将头转了回来。 司机老神在在地开着车,抽空瞄了她一眼,憨厚的笑声响彻车厢,“姑娘,你别这么看我。其实啊,男人什么都知道,有时候就是不愿意说。尤其是你先生,有你这么好看的老婆,当然背地里下的功夫得比别人多一点。” 若拙被他说得云里雾里。 因为对大多数出租车里古怪的气味不能适应,所以她很少坐出租车,根本不了解出租车司机才是城市里最博学的一群人。 他们拥有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博大的知识储备量。从老王家生了个什么星座的女儿,到政aa府今年要拍卖哪块地的使用权,甚至哪哪国又造了什么飞机大炮航空母舰,他们总是冲在新闻的最前沿,比记者还要快速精准。 可以说,古今中外,只要发生过的事,他们无所不知。 若拙今天才算是真正领略了他们侃大山的本领,不由得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绕了一圈,她最关心的还是顾钦辞怎么知道邱宇航对她有意思的? 司机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沉吟了片刻,这才不继续卖关子了,“你先生订车的时候说,你应该是在老如意巷附近。如果你在,那么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接走。” 若拙微微一愣。 “为什么?” “因为那小子对你有意思啊。”司机忍不住笑起来,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抖,笑声仿佛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浑厚有力,“你先生也不确定你是不是走了,不过他怕你有什么电话里来不及跟他说的情况,如果你没跟别人走,那肯定是很需要他带你走。可是他工作太忙了,所以就付了钱让我过来看看。等交完单,他知道你没跟着别人走,肯定得高兴坏了。” 若拙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暖意,回荡在身体的四壁之中,四处油走,把二月料峭的春寒都驱赶得一干二净。 她是,她是很需要他带她走。 从邱宇航面前,从无边无际的愧疚里,带她走。 “我看那小子也不像什么好鸟,姑娘啊,我要是再晚来一点,他说不定就真敢把你掳走了!”司机还在说。 若拙却连最后一点不耐烦都没了,她脸上扬起很美的笑容,“是,您来得,非常及时。” 十几分钟后,车子终于在华清路上停了下来,下车前,师傅提醒她:“别忘了给你先生打个电话报平安。” 若拙笑说知道了,而后对司机师傅告了个别,目送着出租车绝尘而去。 她掏出手机给顾钦辞发了一条短信,编辑了几次,又删除,在他的洞若观火之下,她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但,说不说,不仅仅取决于他知不知道。更多的,是表明一种坦白的态度。 他自己猜出来的和她主动告诉他的,意义不同。 所以若拙还是如实写上:我到家了,谢谢你叫车来救场。 想了想,她还发了个很可爱的笑脸。 锁了手机屏幕,若拙按响了门铃,和张妈简单交流的同时,她看到车库的门开着,平日里纪明城出入时乘坐的专车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看来他已经回来了。 若拙抬眸望向纪家高耸的雕花栏杆的院门,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两扇门在屋里人的操控下,向两边撤开,像逐渐张大的血盆大口,在等待着盘中餐的回归。 而她,恐怕就是今晚的主菜了。 若拙最后瞧了一眼手中的手机,似乎能从里面获得一丝令人心安的力量。 市中心另一处高楼之中,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墙壁上的铜雕兽头正汩汩吐着喷泉水,水声伴随着高雅的小提琴的旋律,迎接着今晚的每一位贵客。 墙上的浮雕,以不知名的笔法刻绘着三个大字——九万里。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里是d市权贵名流汇集的中心。 张煜还穿着下午那身宝石蓝色的休闲西装,站在视野最开阔的顶层落地窗前,远眺着夜色中的城市,伸手整理好西装袖口处镶嵌着红宝石的袖扣。 一旁还是跟了他许多年的那个同龄司机,今天也穿得有模有样,怀里抱着一大捧香槟玫瑰,“少” 张煜眉毛一竖,他立刻改口:“总!少总,刚才楼下说派去接楠月小姐的车回来了。” “那就让乐队该准备准备吧,通知后厨上菜顺序,再确认一遍,别搞出什么岔子来。”张煜淡淡吩咐。 司机转身要走。 “等等!”张煜出言拦了他,挑了挑下巴,“你走,花留下!” 司机把这一大束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这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贵。也不知道少爷是受了什么刺激,从澳门回来之后,纪若拙三个字就像是被他用什么系统从生活里强制屏蔽了一样,连影儿都看不着了。 即便少爷不说,但他这个常年伺候在身边的老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少爷心里的苦闷? 张煜发泄情绪的方式和一般人有点差别,他是开心了喜欢叫上狐朋狗友出去狂欢,受挫了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加班的那类人。 后来少爷在某天上班的路上说,他想好好谈恋爱了。 司机吓得差点开车撞上电线杆子,倒不是说这话有多不可信,而是少爷 太突然了。 再后来,张煜就把他所有女朋友的照片都贴在了办公室的墙上,蒙着眼睛用飞镖随便扎,扎上谁是谁。 司机当时就在一旁看着,心情说不出的低落。 张煜却笑嘻嘻地私下被飞镖扎透了衣领的石楠月的照片,“我就知道会是她,把其他人的事儿都了了吧,以后我的女朋友就只有石” 他自己说着说着,顿住了。 “楠月。”司机拉耸着脸提醒道。 “对,石楠月!”张煜仍然呵呵地笑着,“只有石楠月一个。” 是谁很重要吗?司机在心中叹气。 除了那位纪小姐,谁都无所谓,反正,都不是少爷想要的。 后厨按照张煜的嘱咐把所有忌口的材料统统撤换了,司机逐一确认过,才准备返回顶层去复命。没想到刚走到大厅里,就看到酒店经理迎着另一批人走了进来。 那如众星捧月般被人簇拥在中心的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商务西装,便将他高大笔挺的身材淋漓尽致地刻画出来。 他立体的五官在酒店明彻的灯光下越发深邃,眉眼生动,薄唇微抿,漆黑如墨的双眸,乍看上去平静而深沉,可仔细望去,不难发现藏在其中的,难以驾驭的锋芒。 他的步伐笃定而稳健,看似不紧不慢,旁人却时常跟不上他的速度。 张煜的司机脑子里登时就冒出四个大字,冤家路窄。 少爷本来就情伤未愈这话说来虽然矫情,但是任谁都不想在对新女朋友表白的重要时刻,和旧情敌打个照面吧? 那心情,实在和吃了一只苍蝇没什么两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75大动肝火 若拙时隔一个多月,又见到纪明城的时候,觉得他比上次见面老了很多。 她很少用心去观察纪明城的容貌,但这次看上去,头发花白了一些,身材佝偻了一些。 只是那双眼睛,依然像鹰钩似的,尖锐地戳在她身上,毫不动摇。 他们好像准备开饭了,三副碗筷,三把座椅,一家人其乐融融,说不出的温馨。见到若拙回来,纪夫人反倒先吭声了:“你还知道回来?” 纪希音面色不改,仿佛不懂饭桌上的云潮暗涌。事实上她早就习惯父母这样对待若拙,她管不了,也懒得管。 以纪夫人对若拙妈妈的厌恶,恐怕这辈子也难给若拙什么好脸色看。而当年的事确实是纪明城对不起自己的夫人,他也不好真护着若拙,为了她和夫人作对。 若拙将手上的点心盒子放在饭桌空余的地方,张妈犹豫一下,给她拉开了椅子,若拙抬手拦了拦,“没事,我自己来。” 说完,她又看向纪夫人,“妈,这是如意铺的点心,您喜欢吃的。” 纪夫人还想说什么,纪明城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意识她少说两句。 纪希音擦了擦手,准备开始喝餐前汤了。 “吃饭了没?”纪明城淡淡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着一家之主的气势,“没吃就一起坐下吧,让张妈再备一副碗筷。” 若拙也不矫情,把张妈拉了一半的椅子又往后挪了三分,脱掉风衣交给佣人,整理着衣领坐了下来。 “我听你爸说,你和顾二爷领证了?”纪夫人用勺子搅着面前的汤碗,目光却始终没从若拙脸上移开。里面的光线时深时浅地变化着,像是在思考。 好官方的开场白,若拙忍不住提了提唇角,“是啊,妈。我们去澳门之前就已经领证了。当时公司安排我去出差,走得太急了,我就没来得及和爸c和您商量。” 纪夫人和纪明城对视了一眼,对她的先斩后奏虽有不满,但毕竟也算是达成了他们的目的,再加上若拙的态度一直谦逊有礼,纪夫人的神色稍有缓和,“你这孩子真是的,结婚这么大的事都能自己安排了。要不是你爸给你打电话,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即使我们纪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在d市也还是有点脸面的,你不跟爸妈知会一声就跑去和别人领证,多叫亲家笑话!到时候进了婆家门,人家还以为你娘家没人给你撑腰呢!” 若拙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反正说来说去都是嘴皮子上的事,她要是真在顾家受了委屈,难道还能指着纪明城和她继母给她撑腰? 他们有那个心,也要有那个胆儿才行。 若拙的余光里,纪希音喝完汤,开始吃菜了。 她很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一个食客,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坐在饭桌子上,爸妈和若拙聊的内容就不是这种家长里短的东西了。 他们其实,都不愿意让她去蹚这趟浑水,所以故意在她面前做出父慈女孝的样子。 她唯有用不说话来表达内心的不满。 因为她发现,一向爱她的爸爸,在瞒着她的这件事上,出乎寻常的执拗。甚至几次为了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行径而大发雷霆,摆明了就是不让她涉足。 纪夫人看着自己的爱女只顾吃饭,对他们之间的谈话不闻不问,冷淡得让人害怕,不由得放下了拿在若拙面前的母仪,轻声哄慰道:“音音,你慢点吃,吃太快对肠胃消化不好。” 若拙把自己面前的粉蒸肉又往纪希音那边推了推,笑米米道:“姐姐胃口好,您就让她多吃点。” 于是一桌子人又沉默下来,面色各异地看着纪希音吃完了菜,又开始吃张妈从外面买回来的八宝饭。 纪明城的脸色越来越差,想必是被纪希音气到了心坎里。 眉梢的笑意渐渐冷却,若拙揉了揉僵硬的脸庞,不让别人发现她几乎掩饰不住的烦躁。 这虚伪的一家人,她真是有些无力招架。纪希音偏偏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啊,纪希音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纪明城瞒着她的事情,都是在为她的将来做打算,如此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女儿,纪希音是天是地,是阳光是月亮,就是纪家的全世界。 那纪若拙呢?到底算什么? 如果真这样看不起她,何必当初要接她回来?直接让她沦落街头,亦或是进了哪家孤儿院也好! “我吃饱了。”纪希音拿起绢帕擦了擦嘴,冷眼环顾四周,像个骄傲的公主似的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向二楼的房间,头都没回一下。 大厅里,空气凝结成冰。 纪夫人也很识相地起身,“我去花房转转,你们聊吧。” 待花房的灯被打开时,纪明城才收回视线,看向若拙,他点燃了不知从哪淘回来的复古烟斗里的那些价值不菲的上品烟丝,鹰隼般的双眸瞬间被升起的一大片白色雾化了。 “你和顾钦辞现在住在哪?” “城北的复式。”若拙如实回答。 “他什么时候带你搬回顾家老宅?”纪明城皱了眉,“我让你拿的东西,现在应该在老宅。” 若拙脸上扬起无声的笑,看上去明媚娇柔,像极了春日里含苞的花儿,被大厅里的吊顶水晶灯一照,美轮美奂的,“爸,我也想回去给您拿东西。但是我和二爷既然结了婚,成家立业了,也不好跟公婆挤在一个屋檐下吧?” 这话多少在理,纪明城眯着眼睛,吸了口烟,“那你也要多回老宅走动,多跟”他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用烟斗一敲桌面,“顾钦辞的母亲是不是很喜欢你?” “顾夫人对我很好。” 纪明城顿了顿,回忆道:“我第一次看见那条项链,就戴在她脖子上。” 什么?若拙的笑容略僵在脸上,“在她那里?” “不,现在不在了。如果我没猜错,顾老爷子应该是把那条项链交给了儿子顾泓青,或者是女儿顾泓月。”纪明城黑白分明的眼眸落在她惊愕的表情上,思索了片刻,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那年的顾家老宅,高朋满座c胜友如云,庭院里聚集满了来为顾家第二位小少爷庆贺满月的宾客。 没错,是29年前,顾钦辞的满月宴。纪明城和沈天放作为创业伊始的小企业家,也受到了邀请。他们的贺礼是一对玉扳指,做工精致,备受主人喜爱。 当时纪c沈二人还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顾泓月还是顾老爷子爱得无以复加的千金宝贝,顾泓青中年又得一子,人逢了喜事容光焕发,所有人看上去喜气洋洋的。没人能料到,这一代人,就是从那天开始,以命中注定的形式,滑向巨大的阴谋里。 那天,顾泓青的夫人许如月打扮得典雅端庄,已经做了两个孩子母亲的她,身材不比从前,但也是同龄人中的翘楚。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之一,她的出场备受关注。 直到顾泓月挽着父亲顾老爷子的手臂姗姗来迟。 顾泓月是名门闺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眉眼动人,顾盼生姿,毫无疑问地抢走了在场所有男士的眼球。 宴会上衣香鬓影c花红酒绿,原本一切都安好无恙,谁知,顾老爷子无意扫了儿媳许如月一眼,原本笑意盎然的脸,登时就结了冰。 紧接着,他冷声对在场的人道了句“失礼”,便不由分说地带着儿媳离开了。 宾客们哗然了几秒,顾泓月见场面尴尬,赶紧出面说了几句暖场的话,这才阻止了宴会陷入混乱的可能性。 这些,都是纪明城后来听人转述的。因为那时候,他刚从洗手间出来,迷失于顾家宴会厅那复杂得不可思议的楼道里。 然而正是这十几分钟的迷失,却让纪明城听到了别人都没听到的秘密。 转角处某个房门半掩的屋子里,两道身影一站一跪。 纪明城惊讶地仔细打量,屋内的陈设好像一间佛堂,而跪在地上的,居然是顾钦辞的母亲,许如月。 对面顾老爷子肝火大动,用拐杖戳着许如月面前的地板,苍老的嗓音里满满都是恼怒:“谁允许你戴这条项链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76层层迷障 纪明城被顾老爷子莫名其妙的训斥说得一头雾水。 这虽然不关他的事,但他是个珠宝商人,对首饰一类的物品有着异于常人的浓厚兴趣。 所以他脑子里觉得自己不该听人家壁角,脚下却不听使唤地戳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许如月和他一样感到摸不着头脑,她也不敢顶撞公公,只好屈了点身姿,柔声道:“爸,这项链不是我和泓青结婚的时候,您给泓青的吗?” “我给他你就能戴吗?”顾老爷子也不知哪来这么大脾气,“我告诉你,这是我们顾家的传家宝,只能看,不能戴!” 许如月皱了下眉,从脖子上摘下那条项链,双手捧上去,还有点不情愿,“爸,不过一条项链而已” “不过一条项链?”顾老爷子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拎回手里,抚了抚,看向儿媳妇的神色越发冷厉,和平日里慈父的模样大相庭径,到有了几分商场上人人敬畏的枭雄的姿态,“这条项链的价值,比我所有的家产c比整个海晏加起来还要贵重,你记住了!” 不止是门里的许如月闻言僵在地上,就连门外的纪明城也呆住了。 什么项链,能比整个海晏加起来还值钱? 当他想再凑近一点看清楚的时候,顾老爷子的手却收成了拳,把项链牢牢握在手心里。 他只能看到那根铂金链子,在午后骄阳那不可一世的光线照耀之下,熠熠生辉,刺了他的眼眸。 端酒的佣人在曲折的楼道里发现了他,并将他平安带回宴会厅里,此间纪明城一直心不在焉,直到沈天放担忧地问了他一句“你怎么了”,他才把好友拽到无人关注的角落里,说了这件事。 沈天放听他讲完,也震惊不已,可他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对这条项链仍然报以怀疑的态度。 许如月再出场的时候,换了一件其他颜色的晚礼服,脖子上的项链也换成了当年流行的贵族款式。她陪着丈夫顾泓青,抱着满月的儿子顾钦辞四处给宾客敬酒,敬到了这一桌时,沈天放忽然端着酒杯,扯了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顾夫人这一身行头,比刚才的还要漂亮,顾总真是有福,能娶得这么美丽的夫人。” 他的话说得比其他客人真挚,眼神游移在许如月身上,像要剥光她似的。这让顾泓青有些不悦,他冷淡道:“沈先生过奖了。” 许如月不知想着什么事出神,半天也没搭茬。纪明城作为四个人里唯一还清醒的局外人,忙打起圆场,开口时,他使了个心眼,“顾夫人的首饰真是比我看到的那些洋鬼子什么时尚周刊上拍下来的还精致。刚才我怎么没发现?” 顾泓青瞟了一眼妻子的脖子,眸光微微染了点意外之色,“是拙荆把原来那条项链换下去了。如月,我给你那条项链呢?” 许如月回过神来,一时没有组织好语言,“我” “你不会是戴丢了吧?”顾泓青脸色一沉,双眉间聚拢起了严苛的神色。 堂堂顾家长子,何至于为一条普普通通的项链当着外人的面对妻子冷眼相向?那条项链一定有蹊跷! 这下,就算是纪明城和沈天放不想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没有,没有!”许如月紧张地解释道,“它没有丢,是c是爸” 顾泓青一怔,“爸怎么了?” “爸他说那条项链太珍贵了,不让我戴,就收回去了。”许如月讷讷解释道。 顾泓青这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就听爸的话吧,那项链确实来之不易” 顾氏夫妇的一言一行都被沈天放和纪明城二人收入眼底,他们不动声色地端着酒杯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有了更大的好奇。 宴会散场后,沈天放私下里去找许如月问过那条项链的事,在纪明城看来,却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因为沈天放看许如月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爱慕。 纪明城也没多说什么,只问项链的事有没有消息,沈天放灌了一大杯酒,用袖子一抹嘴,冷笑道:“被顾老爷子藏起来了。” 再后来,珠宝行业在国内市场大放异彩,时不时有许多国际性的赛事,纪氏珠宝也有心出席,却屡屡在入围赛就落败而归。 国内没有好玉和好钻石的矿,连金属锻造上都比国外逊色不止一成。越是经历挫折的他们,对顾家那条传说中能买下整个海晏的项链就越是心痒。 这一痒,就是29年。 若拙听完这个故事,几乎是愣在了餐桌旁的座椅上,她颦了颦眉尖,“爸,海晏国际的市值,简直可以用不可限量来形容。你真的认为会有那样一条项链,比整个海晏集团还值钱?” 纪明城道:“你的顾虑,这些年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是” 他顿了一下,眸光似利剑般刺了过来,“你还记得你告诉过我有关顾泓月的事情吗?” 若拙的心猛然一颤,二爷的姑姑顾泓月!她眼前又出现了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和她被保姆拉上楼时疯疯癫癫的模样。 二爷说,她是和商业间谍相爱了,才怀了顾未逢 许多细节在脑海里串成一条渐渐明朗的线索,若拙拉住了其中一头,狠狠一抖,整个事情的脉络便清晰了起来。 顾未逢今年26岁,算上十月怀胎,顾泓月一定是27年前被人算计的。这说明当年顾老爷子把项链从许如月手中拿走以后,交给了自己的爱女顾泓月。 不过,凶手是怎么知道的? 纪明城曾经坦言过,27年前的事情并非他所为,他甚至对顾泓月被雪藏的真相一无所知。 那么,还有谁会清楚这条项链的价值和它当时的归属呢? 沈天放! 脑子里蹦出这个名字时,若拙又想起第一次对纪明城提起顾泓月27年前被商业间谍算计时,他那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来纪明城也怀疑起了沈天放! 项链的秘密只有纪明城和沈天放两个人听说了,会怀疑到沈天放头上,是情理之中的事。但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吗?会不会也有像顾二爷满月宴那种巧合存在,让其他人也偶然撞破了这个秘密? 若拙用指肚轻轻抚摸着另一只手指甲上镶嵌的水钻,奥凸不平的手感像极了她此刻跌宕的心情,她想了想,问道:“您和沈伯伯,是什么时候各奔东西的?” 纪明城明显早就算过了,回答起来不见迟疑,只是漆黑的眼底无端端又深沉了不少,“也是27年前。” 若拙一惊,27年前,真是个敏感的数字,“也就是说,27年前沈伯伯和您决裂后做了什么,您根本不清楚?” “可以这样说。”纪明城沉吟,“那时我们大吵了一架,甚至有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念头,彼此之间联系都断了。” “我不明白,沈伯伯在纪氏成立之初就是首席设计师,您怎么会和他闹到这个地步?”若拙问。 纪明城不咸不淡地递了个眼神过去,“我们的矛盾,和项链的事没有关系。原因很简单,你沈伯伯这个人,是个艺术家,而我是个商人。在很多项目上立场不合,出发点不同,没法统一意见,年轻人又傲气些,总是要争个高下最后他气极了,收拾东西走人了。” “就因为这样?”这理由还真是单纯得可以,若拙啼笑皆非道,“那后来沈疏之经常跑到咱们家里来,是沈伯伯向您道歉和解了?” 纪明城双手扶着拐杖靠在椅背上,翘起了嘴角,“人老了,没那么高的心气儿了。用不着什么道歉和解,谁心里都明白当年自己错在哪。更何况,你沈伯伯现在也有他的公司c画廊了,他也成了一个满身臭铜味的商人,哪还有原先吵架的劲头?” 若拙不禁叹了一声岁月催人老,思维很快又回到了项链的谜团上。 这样看来,沈天放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人选。 不过据顾钦辞所说,那个商业间谍早就死了,这就导致如今想要定罪都拿不到任何证据了。 可若是沈天放27年前派人接近顾泓月,搞得她未婚先孕c家破人亡,那他最终没有得到项链,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近年来纪c沈两家关系“破冰”后,走得越发近了,如若沈天放真有动作,纪家不会半点察觉不到。 正当若拙想放弃这条线索时,她却忽然想起自己在老城医院见到沈疏之后,提醒eric注意沈家。 eric那时怎么说的来着? ——不曾听说二爷和沈家结仇。 倘若这仇,不是顾钦辞结的,而是27年前就结下了呢? 题外话: 开新坑啦,各位喜欢清时的书友们,可以移步到“其他作品”里,找到我的新文。是这篇的系列文哦,猜猜男主是谁!哈哈,快去收藏一下,拜托啦!坑品依旧哦,么么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77两情相悦 若拙迟疑片刻,问道:“您觉得项链现在在谁手里?” “既然是顾家的传家宝,当然要在继承人手里。”纪明城分析道,“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29年前许如月误戴了那条项链,引起顾老爷子那么大的不满,所以项链应该不在她手上” 若拙把话接了下去:“您的意思是,当年顾老爷子把项链要回去之后,又交给了二爷的姑姑,而27年前的商业间谍盗窃失败后,顾泓月精神失常了,所以很有可能项链又被顾泓青保管了?” 纪明城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对若拙道:“不管怎么样,你要尽快到顾家老宅里一探究竟。” 若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又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联,只好点头答应:“我尽量” “明天我就去和顾泓青商量商量你们的婚礼什么时候办。”纪明城眄她一眼,“到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门入室了,但你最好不要忘记我让你嫁到顾家的目的。” 若拙被他这刀尖似的话戳得心疼。 这不是纪明城第一次对她说这种话了,尤其是在她和顾钦辞相互坦白心意以后,再听到伤害自己丈夫的论调,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对方视为敌人。 她脸上掬起了甜美的微笑:“我知道了,爸。” “对了,你和顾钦辞一同去香港开会,有没有什么收获?”纪明城话锋一转,问起了另一个在他心里深埋已久的问题。 若拙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纪明城说的,是她准备转院去香港做手术前,顾钦辞接了他的电话以去香港开会为借口,搪塞了纪明城的怀疑的事。 想不到他竟真信了。 “我听在海晏的老人说,海晏内部高层出了点问题,你那边听到什么风声了吗?”纪明城眯眼打量着若拙,眼神像要剖开她虚伪和善的笑容,直击她的内心一般,“你天天跟在顾钦辞那小子身边,多少也该知道一点内幕吧?” 若拙心里泛了几丝寒意,这股寒,随着全身的血液流入四肢百骸,最终淌入她的眼底。 一瞬间,原本明亮动人的眸子也下了霜似的冷。 纪明城对海晏集团那贪婪的野心,让她觉得可悲又可笑。若拙在桌子下方的手指蜷了起来,慢慢攥成实心的拳头,表面上却翘着嘴角,眉眼弯弯地回应道:“知道一点。” 她若说不知道就太假了。 “说来听听。” “是他们集团一个股东的儿子,年少轻狂,回来就想抢个公关部长的位置坐一坐。二爷为这件事烦心呢。”若拙故意把事情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又不失令人信服的真实性。毕竟海晏集团现在面临的困难,说白了就是一个谭思凡在搞鬼。 “公关?”纪明城眼睛一亮,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忽然向前凑了凑,“顾家是不是不想让外人占了这个位置?” “应该是的。”若拙把话说得非常模棱两可。与项链无关的琐事,她不想事无巨细地向纪明城汇报。 谁知纪明城思索了一会儿,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既然你在雅意也是做公关的,为什么不干脆到海晏去做?你想想,你嫁给顾钦辞以后,就算是他们顾家的儿媳妇了,他们想让自己人占住这个位置,你是最好的人选。” 若拙心里震了震。她实在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虽说这对海晏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出路,但是由纪明城提出来,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纪明城又想让她在海晏的公关部帮他捞些什么好处? 初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纪家仍然开着地暖,若拙只穿了件薄薄的丝绸衬衫,背上却爬满了汗。 在纪明城近乎压迫的眼神之下,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背后那些窜到脖颈上的汗,是冷汗,似乎都能感觉到那股子冷钻进了毛孔里。 张妈拿来一副新的碗筷,还端了刚热好的开胃汤过来,汤汁散发着浓浓的蕃茄味道,像个奇怪的闯入者,在冰凉稀薄的空气中陡然掺入了一抹异样的气息。 纪明城横着扫了她一眼,张妈赶紧放下东西,赔笑道:“老爷,我给二小姐端碗汤就走。” 若拙盯着那碗色泽上佳的汤,半点食欲也没有,她索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爸,二爷还在等我回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原还打算在家里住一晚上,现在,这个家,她一分一秒也不想多呆! 九万里的楼下,一身正装的大堂经理正亲自出门迎接即将到来的贵客。 两辆保镖车一前一后,衬得中间那辆奢华的奔驰跑车高傲非常。 车门拉开时,一条修长白希的腿从暗色调的车厢里探了出来,脚上芬迪冬春新款的高跟鞋包裹着她精巧的小脚,使这条腿的主人看上去档次非凡。而当她完全走下车后,众人才发觉,她的品味也异于常人的时尚。一身衣服质感蓬松,颜色靓丽,给人以耳目一新的视觉冲击。好像她是摆在橱窗里的模特,又像西饼店里甜美的樱桃蛋糕。 夜风擦着她的皮肤轻轻而过,石楠月不禁咬紧牙关,打了个寒颤。 “石小姐生日快乐。”酒店经理笑脸迎了上去,“张少爷就在楼上等你。” 石楠月轻轻漾起一个无人能懂的苦笑,生日? 她的生日是五月三十,这才二月初春,哪来的生日?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每年的五月三十,都会有人送来蛋糕和数量相应的蜡烛,署名永远都是,爱你的哥哥。 然而石楠月,至今都没有见过祝福卡上那位爱她的哥哥。更不懂的是,为什么她的哥哥要篡改了她的生日,并且她的名字,在孤儿院的名册上永远不被记录在案。 她最不懂的是,如果她有个哥哥,为什么还要把她丢在孤儿院这样荒凉的地方? 石楠月不止一次询问过院长,可是院长从来对此事避而不谈,只说让她平安快乐地长大成人,找个好人家c结婚生子。 后来她就遇见了张煜。 像书里写的那样,纨绔的少爷和贫穷孤女的故事。 无尽的浪漫。 也许是从小缺失关爱和安全感,让石楠月成为一个比别人都要乖巧懂事的女孩,她极少对他要求什么,更不会过问他是否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也从未强迫他给自己一个承诺。 甚至她没有想过自己能和张煜有修成正果的那一天。 就算是他们两情相悦了,张煜的父母会同意吗? 和张煜交往的这段时间,她的乖巧懂事最是讨他喜欢,越是不所求,张煜给她的就越多。 看酒店的服务生看她这一身衣服的神色,多少都能猜测出来它的价值不菲。而石楠月别说穿了,这是她从前见都没见过的牌子。 她的局促和不安写在眼睛里,像一只无意间错入了陌生领域的小动物,惊慌失措中还有点不同寻常的倔强支撑着她始终不减微笑。 神情里的两分勉强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分明,做服务行业的人最会察言观色,轻而易举便看出她的拘谨来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尴尬,幸好有人及时出来接她,石楠月认得,那是张煜去哪里都离不开的司机先生,也可以说是他的生活助理。 司机朝她露出笑容,热络地打招呼:“楠月小姐!” 石楠月腼腆的弯了弯唇角,脸颊两侧印上小小的梨涡。 “你今天真漂亮,少爷见到了也肯定喜欢。”司机上下打量她一眼,今天的石楠月是当之无愧的主场女王,她就像是掸干净沙粒的蚌壳,打开便是丰盈玉润的珍珠,耀眼明亮。虽然这其中少不了化妆师的功劳,但石楠月确实有漂亮的底子。若不是了解她无父无母的出身,光凭这一眼,他几乎都要以为这是谁家的千金大小姐了。不得不说,少爷的眼光实在是好! aiter在前方引路,石楠月迈着小步子跟在后面,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厅几乎刺伤了她的眼睛。处处奢华贵气,一砖一瓦都彰显着非一般的档次,这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司机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到大堂经理身侧,手颇有礼貌地虚覆在对方的小臂上,做了个且慢的姿势。 经理先是诧异,随后便会意,步子缓缓停了下来。 待石楠月彻底走远,司机才转过身来,目光深深地落在经理的脸上,沉声问了句:“顾二爷今天也在你们这里用餐?” 题外话: 重要的事情再说一遍,开新坑了!系列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78我要找她 酒店经理愣了片刻,脸色蒙上一层迟疑。 但他没有思考太久,很快问道:“您问这个” 司机先生很通情达理地冷笑了一下,推了一张红色的票子过去,“你放心,我对他没有什么企图,当然也没什么好感。只不过我家少爷不是很想见到这个人,如果方便的话,还请经理别把他和我家少爷安排在同一层。免得撞上了谁心里都不痛快。” 经理笑容可掬地点头,“您放心,张少爷订的顶楼现在都是二月特惠的情侣位,顾二爷订的是楼下的包间,连包间里的音响我们都给关了,保证他听不到任何关于张少爷的消息。” 司机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在他身上游移了片刻,又转向前方,“好好干,有前途。” 应酬比想象中冗长很多,顾钦辞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因此也无意多留。 菜过五味,eric依言出门刷卡结账,楼道里正在放着什么生日快乐歌,他颇有兴趣地翘了翘嘴角,就听广播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正声情并茂地不知在对谁表白。 eric站定脚步,认真听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这个声音他到底在哪里听过。不过他倒是听清了话里“女朋友”c“20岁生日”这样的字眼。 左不过是谁家大少爷的女朋友过生日,又跑来九万里这个销金的地界一掷千金来了。 20岁的女朋友啊,哪个下得去手? eric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和顾钦辞的代驾司机聊起来的时候,酒店里刚好有人逆着强光,满身风华地走了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 他的嗓音低沉c沙哑,喉咙里沾了醇香的红酒,更是醉人不已。只是那语气比夜风还凉一点,让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哆嗦。 也许是酒店里温度够高,也许是喝了些酒,胃里发热,顾钦辞脱下了西装的外套,搭在臂弯之间,也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黑影。 白衬衫外是色调完全相反的黑色马甲,裹着他结实胸膛和精瘦的腰身。深紫色的领带在夜幕下,也化为了神秘和优雅的象征。 他眉宇间的严苛和肃穆,被那一身正装烘托得分外明显。纵然顾钦辞没有刻意做出什么表情,可那镌刻在骨子里的冷漠和高贵,总会给人一股威严到不可进犯的压迫感。 “没什么,二爷。”eric替他拉开车门,自己也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我刚才去结账的时候,听到广播里说今天是某位小姐20岁生日。” 顾钦辞的唇角攀上一丝似有若无的轻笑,“有什么稀奇的?” 二爷谈生意时看似云淡风轻c稳操胜券,实则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与常人不同的是,他还要分出十分之一的精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使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跌宕。所以每一次应酬过后,二爷都会比平时好相处许多,大概也是身心疲惫,借此放松一下心情。 eri点也不担心在这时候跟二爷开玩笑会挨骂,便说道:“二爷,您看人家多浪漫,过个生日不但有香槟玫瑰,还能搞得尽人皆知,女孩子啊,都喜欢这些噱头。” “是吗?”顾钦辞一反常态地扬了眉,语调也跟着上升了些。 “当然了。”eric借着酒劲,说得更加眉飞色舞,“您知道少夫人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顾钦辞怔了怔,他还真不知道。 沉吟片刻,他回头轻睨了眼在夜色之中渐行渐远的酒店,低声道:“回去问问,下次也给她办。” “party也不是说办就办的。”eric也笑了,“您知道吗,刚才给那位寿星小姑娘过生日的应该是她男朋友,贺词一听就是照着写好的稿子念的。” 顾钦辞深邃的眼睛里凝点趣意,像极了有人在乌黑的夜空中洒下一把细碎的星辰,“他怎么说的?” eric努力回忆了一下,惟妙惟肖地重复道:“楠月,我的爱人,今天是你20岁的生日,花儿为你开放” 顾钦辞也难得被逗笑了。 但很快,他的神色忽然一凛,靠在座椅上的高大身躯猛地坐正了,伸手拍了前方副驾驶的座椅,“你说谁?” eric被他突如其来的打断吓得脑子一空,半天才讷讷道:“那姑娘是叫楠月,也没说姓什么。” “20岁生日?”顾钦辞皱紧了眉头,最后一点因为酒意而松懈下来的精神也绷了起来,“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eri听这严肃的口气,便知道二爷不是在和他开玩笑,恐怕是有重要的事情,忙认真地回想,“对,楠月,20岁生日。” “掉头,回九万里!”顾钦辞言简意赅地下了命令。 代驾司机在下一个路口左转掉头,没想却遇上了堵车,眼看着顾钦辞俊美无俦的脸在后视镜里都快拧成一个疙瘩,eric的心突突直跳,“二爷,到底是怎么了?” 顾钦辞眄了后视镜一眼,正对上eric暗含忧虑的视线。 他开口回答,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着稳重,却蒙着轻轻的喟叹,“我要找她。” “您认识她?”eric惊讶。 顾钦辞已经沉静下来,望着前方一片旖旎的红色灯海,平静地摇头,“她也许是我要找的人。” “怎么会这样?”eric更加不理解,“您找她干什么?” “不是我,是石老。”顾钦辞重新靠上后座真皮的椅背,长腿叠放在车厢不算狭小的空间里,仍有些伸展不开,“如果她是我要找的人,那么她的全名应该叫石楠月。” “石老,石楠月”eric低声念了一遍,瞬间发现这其中密不可分的关联。他震惊地转过头去,望着后座上阖了眼帘的男人,“二爷,这石楠月该不会是石老的” 削薄的嘴唇轻轻吐出几个字,“孙女,亲孙女。” “所以石老想方设法叫您去澳门,是为了告诉您这件事?” 顾钦辞颔首,“20年前在d市被抓的大毒枭石敬松的独女,石楠月,现在是香港石家唯一的继承人。” “太不可思议了!”eric的手抓着座椅的靠背,真皮的表面被他捏出了褶皱,他想了想,对代驾司机道,“抄近路,一定要尽快赶回去!” 顾钦辞睁开了眼睛,寒玉般的黑眸里满是无人可解的深沉和洞若观火的睿智,他盯着车厢上的某一点,语气无波无澜,却是在推翻自己先前的假设,“也许是我心急了。” 见eric递来疑惑的目光,顾钦辞淡淡道:“石老说,她是五月三十号的生日,今年也满20岁。” “二爷,生日可以作假。” “有必要吗?”一声低笑随着顾钦辞性感的喉结的上下滚动而溢了出来,“她作的假也太此地无银了。” eric想了想,随即明白了二爷的意思——作假,肯定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的身份和行踪,如果真是那样,倒不如做的彻底一些。把出生的年份也改了,甚至把姓名都改了才好。 “总之,先回去打听一下这位过生日的楠月小姐到底姓什么。”eric沉思道,“能在九万里这种档次的酒店办下规模如此之大的生日宴会,想必九万里的经理短时间内不会忘记寿星小姐的姓名。” 顾钦辞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当车朝近道拐入某条路的路口时,漆黑的眸里雾气骤然消散,他怔了不到半秒,“停车!” 司机最先对他的命令有所反应,最快判断好四周的路况,在合适的位置踩下刹车。 eric转身刚要询问,便听到后车座上开门c下车c关门的声音一气呵成,当他定睛看去时,留给他的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车厢。 他顺势调整了视线,不远处的路灯下,刚才还岿然不动地坐在车里的男人,现在正在路边小心翼翼地拥着一个女人,把他名贵的西装套在她的肩膀上。一贯飞扬的双眉此刻虽然皱着,却满是温柔缱绻。 两个人像雕像般,在初春的夜里,散发着汲汲暖意。 司机显然不太理解此时的状况,“二爷这是” eric抬眼,瞧着路口的标牌,看清“华清路”三个大字的时候,认命地叹了口气,“别问那么多,你就老老实实跟这等着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79明哲保身 若拙从家里出来有一会儿了,但是纪家所在的华清路是一条左右都是贵族别墅区的路段,夜晚极少有人打车,而她的爱车早晨被送去保养了,因此要走到主路上才有可能见到来往的出租车。 华清路是离市中心最近的别墅区所在地,而九万里,离这条路不过7c8分钟的车程。 她踩着高跟鞋,披着风衣,走在初春寒意料峭的街道上,影子被一杆一杆的路灯拉得时长时短。 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看向市中心那璀璨灯影中,最夺目的“九万里”三个字。 心里想,她心爱的男人,听说今天就在那里应酬,他会不会现在正在某扇窗边,与她遥遥相望呢? 这样想着,步子也就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直到两肩突然被温暖的气息覆盖,她一愣,先是大惊失色地想要逃开,却被两只有力的手掌摁住了。直到冷清的空气里渐渐捻进了一丝熟悉的檀木的香味,低沉,黯淡,又蕴含着无情无尽的,入鼻息,入骨髓。 她僵硬的身子被带入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 胸腔里,是心脏有节奏的搏动。 男人先问了话,嗓音有点冷,好像很不悦的样子,“你怎么跑到街上瞎晃悠来了?” 若拙把自己被缱绻的冷香缠住的思绪一下子扯了回来,“我我来打车,那你怎么在这?” 顾钦辞搬过她的身体,好像浸泡在海水里的鱼儿,皮肤冰冰凉凉的。他拧了眉毛,漆黑无底的眸子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纪家大门,低问:“不回你爸那去了?” 若拙把脸埋在他胸前,不让他看见她脸上的黯然,“嗯,跟你回家。” 顾钦辞是何许人也?她的言不由衷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嘴角却还是被这个答案轻轻推起了一个弧度。 他把她稍稍拉开一点,又反手搂在怀里,单手为她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朝着夜幕下黑色的商务轿车扬了扬下颔,“车在那边,跟我过去。” 地砖上映出一高一低两道影子,以密不可分的姿态交织在一起。若拙的高跟鞋在安静的街道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响亮,步伐的频率像极了她的心跳,很快的,就走到了车边。 eric透过反光镜早看到二爷和少夫人朝这边来了,赶紧开门下车,为他们拉开了后座的门。 他虽然知道纪家的主宅就在华清路上,却也奇怪少夫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回了纪家? 想着,他又侧目去看了二爷的神色,见他眉眼沉静,不似发怒的样子,想必是早就知道少夫人今晚回了纪家的事。 若拙坐上车,顾钦辞便把西装从她的肩膀上摘了下来,命令司机打开了空调暖风。 很快一股暖流便从空调的扇叶中吹了出来,卷着她的发梢,若拙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微小的动作很快被身旁的男人发现,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若拙歪过头去看他,而顾钦辞却什么都没说。 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景,有人家亮着灯,她隐约分辨出司机穿过华清路,走的却不是回城北公寓的方向,不由得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少夫人,我们绕路去九万里,这个时间大路在堵车。”eric的声音从前方副驾驶的位置上飘过来。 哦,对,他是说过晚上要去九万里应酬的。可是 若拙困惑地扯了扯顾钦辞的衣袖,“你们约的这么晚?” 顾钦辞似有若无地一笑,长臂一展,把她揽进了怀里,她纤瘦的身子在这段日子大补的成果下丰盈了一些,这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我去九万里找人。”他把石老在澳门对他说的事告诉了若拙。 若拙听完后很是诧异:“你说石敬松是石老的儿子?” 想不到20年前因在d市落网而轰动全国的大毒枭,是那个一生勤俭正直的老人的儿子! 顾钦辞沉声道:“这件事怕有蹊跷。” 若拙还想再问,他严苛的眼神却扫了过来。 她一怔,立刻会意地闭上了嘴。 车里还有别人,他明显是不想在那个代驾司机面前说起太多。 回到九万里后,eric又为他们二人拉开了车门,大堂经理听到门口的泊车小弟说顾二爷去而复返,莫名其妙又不失惶恐地迎了出来,“二爷,您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服务员整理包厢的时候,没有汇报过找到什么客人遗留的” “您想太多了。”瞄见了顾钦辞面无表情的脸,若拙换上笑容挡在了前方,“二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犯不着为了什么小玩意再特意回来一趟。就算真落下什么,那也不是您的责任。二爷他其实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今天在九万里办生日趴的那位寿星小姐贵姓?” 酒店经理愣了愣,如实相告,“姓我记得姓石。” 石楠月! 若拙的褐眸微微一闪,余光里,顾钦辞也眯起了眼眸。 乌黑如泽的瞳孔里泛起幽幽沉思,像有墨色流动。 顾不上欣赏他令人心动的脸庞和气质,若拙忙问道:“这位小姐还在吗?” 酒店经理虽然疑惑,却还是摇了摇头,“她已经走了。” 若拙回头与顾钦辞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发现了几分冷凝的严肃。 如果她是真的石楠月,就这么与他们失之交臂了! 若拙又不死心地问了句:“那么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酒店仔细思索了一下,刚想说“我没有石楠月小姐的联系方式,但你们可以联系张煜少爷,她是张少爷的女朋友”,可这话没有说出口,他就想起那时张少爷的司机叮嘱他,张少爷和顾二爷之间似乎有什么过节,双方都不太乐意彼此见到。尤其是张少爷那边,对顾二爷表现出了一种莫大的敌意。 作为中立方的酒店管理人员,他就像行走在两座高山之间的独木桥上,一个不慎就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因而更需要格外小心自己的言行。 万一顾二爷真的找上门去,让张少爷知道消息是九万里这边走漏的 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中国有句老话,叫不知者不怪,他索性就继续摇头,“很遗憾,二爷,纪小姐,我们没有这位石楠月小姐的联系方式。” 唯有明哲保身,才能长立于不败之地。 若拙颦了颦眉尖,明艳的脸庞在酒店大厅的艳艳光影下折出了迷人的色泽,衬得她皱眉的表情格外引人怜惜。 顾钦辞不动声色地将酒店大堂经理的犹豫和思考纳入眼底,黑玉般的双眸里有洞悉一切的精光转瞬即逝。 他的唇角抿成一条线,刚毅倨傲的下巴微抬了些许,目光自上而下,带着凌人的气势,似要戳破对方的隐瞒。 酒店经理打了一个激灵,挤出笑容,将这两尊大神送走。 临走时,顾钦辞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 回到家里,顾钦辞在玄关处换好鞋,将西装外套顺手交给旁边等候已久的保姆进行熨烫保养。 比起他的有规有矩,若拙就显得随意多了,她先用右脚踩掉了左脚的高跟鞋,又踢掉了右脚的高跟鞋,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拉开鞋柜的镜子门,在嵌入式鞋柜里找起了拖鞋。 回过身时,正撞见顾钦辞略带了点惊讶的眼神。 这种惊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像变戏法似的变成不解,而后他盯着她裸露的脚面和被她踢得东倒西歪的鞋,不悦地皱起了眉,低斥道:“毛躁。” 说着,顾钦辞高大的身躯弯了下去,把她踩过的c还带了点余温的鞋子摆好,摆在他黑亮的皮鞋旁边。 浅浅的米黄色和深邃的黑竟莫名般配,一大一小的鞋号都让他觉得和谐极了。 若拙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间怔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他,有点手足无措,“我” 顾钦辞的视线依旧游移在她的脚踝上,“你在家也这样?” 若拙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翻出拖鞋穿了上,脸都被他问红了,嘟囔道:“我和你又不一样。” 她脸上娇嗔的神色让顾钦辞心头悸动了一秒,周围没有人在,他便又靠近了她一点,眼眸更深了,“哪里不一样?” 题外话: 好啦好啦,我知道最近好多亲都在养文,因为剧情和感情戏关系不大了,但是这是必要的铺垫啊为了更大的爆发。 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 ——————————————————————————————— 正文 chapter179明哲保身。。。。。。 一秒记住《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神马小说网首发地址 /l一57617/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80非礼视 若拙往后退了退,柔软的拖鞋蹭着地板,发出一丁点令人心痒的声音。他的靠近带来一股冷香,檀木的香,从四面八方迫近,把她层层包围,毫无缝隙。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二爷龙章凤姿,玉叶金柯,哪能像我一样随便?” 若拙说的没错,顾钦辞其人,便是把他抛到荒岛上去,他也会优雅高贵地活着。 假如生活所迫,需要他自己动手去打猎,他也不会拒绝。但这并不影响他在烤好野味后,先用水洗一洗手的习惯。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顾钦辞是个极其苛求细节的男人。又或者说,从小被培养起来的养尊处优的意识,早已经融入骨子里与他的气质相合。 有钱人也分两种,一种叫土豪,暴发户,就是空有财富而没有能力与气质的人。 另一种,就是顾钦辞这样,拥有彻彻底底c几代人流传下来的高贵血统。 若拙觉得,她家属于第一种。纪明城是个走在三十年前时尚前沿的商人,然而这份收获和他的实力并不匹配,主要还是归功于沈天放的设计和当年由于西方文化带来的冲击,导致人们在逐渐赚了钱后有了购买高端奢侈品的,对纪明城来说,这份收获无异于买了一支乐透,然后中了头彩。 几十年来他一直用各种各样的高端品牌来包装自己,生怕别人看出他那不名一文的出身。 相对他而言,若拙就活得轻松多了。 虽然她和纪明城一样,都是虚伪的人,但她不如纪明城那般在乎别人的眼光。 “被我野蛮的一面吓到了?”若拙见他半天不说话,歪着头,莞尔笑问。 顾钦辞听了她的调侃,非但没有笑出来,反而又低下头去看她的玉足,“脚疼了?” 若拙怔了怔,直起头,“你怎么知道?” 他居然看出来了? 确实,她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踹掉高跟鞋,瞬间感觉像是获得了新生。穿着职业装和高跟鞋上一天班的痛苦,不是女生完全不能体会。 “你的身高很合适,没有必要穿高跟鞋。”顾钦辞印象中,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事了,可是他的小妻子啊,就没有一次真正把他的劝告听进去,“还有,以后少给我戴高帽子,拿这种蹩脚的借口来掩饰你自己胡来的行径。” 若拙知道他所谓的“蹩脚的借口”,就是指她说他是贵族子弟,必须要恪守礼仪教条,而她是市井小民,随随便便想怎么邋遢都可以。 她不禁有点恼羞,“你干嘛这么认真?” 顾钦辞这才笑了,见她退到了墙边,他索性一伸长臂,手掌擎在了质感极佳的墙纸上,把她整个人圈定在他胸前额下狭小的空间里。 他抬起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既然乱都乱了,我不介意你更乱一点。” 说着,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胸前的手准确地捏住了她的下颔,力道十分恰当地将她尖细的下巴抬了起来,两人的唇瓣只是轻轻一触,就在彼此身体里擦出一道剧烈的火花。 隔着几层衣服和空气,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某些不知名的变化。 像亟待释放能量的反应堆,裂变,聚变,总之会产生不可忽视的热量。 若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 很紧张! 而顾钦辞显然是个很好的老师,一点点细致地带领她渐入佳境,悉心教诲,把他的经验倾囊相授。 他有很多经验吗? 也没有。 但是显然的,从百万年物种进化的角度来说,女人比男人进化得要彻底一些。因而,男人比女人,更加接近原始,也更加了解那些原始的习惯和冲动。 他们是最会无师自通的。 空气不知何时,灼热了起来,呼吸纠缠之间,似乎又热浪席卷着她的心底。若拙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这时,谁也没想到,把衣服打点好的保姆却突然去而复返,她转过玄关的墙壁,看到二爷单手撑在墙上,身下一片阴影,起初还有些奇怪,“二爷,太太,你们怎么不进去?” 结果,她接触到二爷目光里那些来不及收敛的晴欲瞬间在面对她时化为怒意。她才懂了这里欲语不能的戏码。 保姆张大了嘴,说不出一个字,声音都卡在嗓子里,立刻识相地转过身去。 真是——什么叫非礼勿视! 顾钦辞眉头一皱,放开了手。 周围的空气随着他的动作慢慢降下了温度。 若拙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头的什么东西被人抬走了似的,不知是轻松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失落?哪来的失落! 若拙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不害臊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她装作不经意地瞄了顾钦辞一眼,却正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眸光深邃无底,像块磁石,牢牢的吸着她。 她想偏转目光都困难。 “有什么事?”顾钦辞却先她一步移开了视线,扬声开口,问的是背对二人而站的保姆。 保姆额头上滴下两滴冷汗,天大的事也弥补不了她的冒失了。还是尽量捡重要的说,免得让二爷更不痛快吧。 她垂眼望着地板上的纹路,缓缓转过身来,脑袋像要扎进土里似的,埋得很低,战战兢兢地依次说道:“少夫人白天说今晚可能不会来,我就让人把膏药放在冷藏室里没拿出来。现在要调剂估计需要一段时间,您看今天晚上是抹还是不抹?” 果然,一提到若拙伤口的事,顾钦辞什么冲动什么难以忍耐,也得先往一边靠靠。 即使他确实忍得辛苦,却还是转身,手覆上她的额头。 若拙被他毫无征兆的举动吓到,她的精神还处于紧绷的状态,陷在方才一触即发的对峙里没有抽回来,他突然的靠近,她几乎下意识就想躲避。 顾钦辞怎么会给她躲避的机会? 他的动作和反应一样快,抓住了她的肩膀,若拙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入他怀里。 而他却只是,撩开了她额前的碎发,黑眸一瞬不眨地仔细打量着她额上的浅浅伤疤。 石老给他的药,绝不失为是一剂良方。至少见效很快。 这让顾钦辞心里稍稍宽慰一些,“那就先停一天吧,去取酒精棉给太太的伤口消消毒。” “是,二爷。” “等等。”顾钦辞忽然出声叫住了保姆。 “您还有什么吩咐?” 顾钦辞低头环视了玄关冰凉的地面,黑色的花岗岩石几乎能映出他微蹙的眉头,“明天给玄关铺条毯子。” 若拙一怔。 “在家里多备几双太太的拖鞋。”顾钦辞补充完,才对她说,“别再让我看到你光着脚踩在地上。” 他的话从若拙的耳朵钻进去,化为暖流,冲进心房。 知道她在高跟鞋上屡教不改的臭毛病,顾钦辞已经不指望她能善待自己的玉足,然而玄关的地面材质特殊,采用了比热容很大的岩石,极其吸热,冬暖夏凉。若拙每天一到家就等不及要脱下高跟鞋,那么在穿上拖鞋之前肯定要踩在这块石头上。 顾钦辞曲指按住眉心,内心认真思量起了是否要把楼上楼下的地板都铺上地毯,让她干脆光着脚在家里走动算了。 保姆很快把酒精棉送到了若拙每天都用紫外线消毒机里外打扫的卧室,若拙已经洗完脸,贴了张面膜躺在上,二爷也换下了那身外出的公事西装,穿了简单宽松的衣服,坐在她的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在说着什么。 保姆把酒精棉放下,忙不迭退了出去。 良宵一刻值千金,犯过一次傻,她可不敢再去摸龙须了。 若拙见保姆逃也似的关门跑了,忍不住轻笑出声,把头的杂志卷成桶状,戳了戳顾钦辞的腰,“你看你把人家吓的。” 顾钦辞抽过她手里的杂志,瞥了一眼。 她和一般女孩子不同,不喜欢看什么美容时尚杂志,更没有什么感情生活c心灵鸡汤,她头的杂志,永远都是经济和金融有关的话题。 可是若拙刚刚无意卷起来的这本 他嘴角忽然噙了一点高深莫测的笑意,在暖黄色的灯光调和下,竟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若拙奇怪于他的反应,自己探过头看了看,脸顿时就红了。 题外话: 好了好了,我也知道你们爱看感情戏,我也爱写呀!可是二爷和若拙又不能天天就你侬我侬不干正事儿 那啥,我尽量调整篇幅,过渡的不交代那么多了,那你们自己捕捉细节啊!。。。。。。 一秒记住《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神马小说网首发地址 /l一57617/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81放她一马 杂志的封面上,全版都是一个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丰神俊朗的脸上,表情漠然而严苛,似乎是从那双冷静与睿智的黑眸里透出来的,也像是被立体的五官的每一根深邃而棱角分明的线条勾画出来的。 由内而外的,处处能让人辨识出那光环背后不可驾驭的锋芒。 是他。 这是顾钦辞在老城医院公开了他的照片后,财经杂志获得他的许可而进行的一期有图片记录的采访。 按理说,这本杂志,已经过时很久了。 而她却一直摆在头,伸手一抻就抻了出来。 不管是意外,还是巧合 顾钦辞都不想追究。 他把杂志放回头,眼底,有什么情绪在渐渐升温,开口时,刻意压低了分贝,连嗓音都沙哑了些,“你把我的照片放在这,是想睹物思人吗,嗯?” 若拙摸了摸自己的脸,面膜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脸颊的绯红,然而烫手的温度却把她毫无保留地出卖了。 她又伸手去抢那本杂志,“你真不害臊!” 顾钦辞借着身高优势,以长长的手臂将杂志举得老高。 若拙本来就是半躺在上,没有他端坐着的上半身挺拔,偏偏顾钦辞还举高了手,她费了半天劲也只能够到他松脱到小臂上的腕表。 她吃力的动作引来顾钦辞一声低笑,笑音是从鼻腔里逸出来的的,浓重而醇厚,一改他往日冷清的面貌。 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饶有兴趣的狩猎者,笑眼望着她在他面前不知死活地扑腾。 两个人这样的姿势让若拙想起了家里养狗的时候,人用筷子夹着排骨,狗狗就会抬起前爪,扒上主人的手去够肉吃。 这样的联想让若拙更是恼羞,她牟足了劲,想要最后冲一次,一举拿下。 谁知,当她双眼盯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身体腾空跃起时,视线却陡然被一张放大了的俊颜填满。 若拙来不及反应,就和他的唇贴在了一起。 顾钦辞用结实的右臂环住了她的腰身,避免她摔在上。 若拙脸上的面膜带着湿润的凉意,隔在他与她之间,像一条面纱,在暖黄色的光晕下,衬得她生而绝色的脸更加朦胧。 起风了。 如广袤的寰宇间,大风撩起了火苗。 杂志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板上。 男人的身体压上来的时候,也没有意料之中的沉重。 也许是顾钦辞用手肘撑住了她身后的垫子,亦或是他的肌肉发达的腰腹收紧了力量,总之,没有让她承受他看上去的那般高大的身躯所带来的c难以想象的重量。 他遂黑的眸中印了些深浅不一的光,跃动着,随着重如擂鼓的心跳。 若拙被他以奇怪的姿势圈着,很快就不记得她原本只是跟他想抢那本杂志。 “顾太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顾钦辞用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削薄的唇辗转于其上,几个模糊而低磁的音节从嘴唇的缝隙间流了出来。 若拙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下来。哪里还能回答他的问题? 忘了什么,她忘了什么? 她如置身在熔炉里,循环的血液都带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汲汲热量。越往下,就越是滚烫。 难为顾钦辞还能在这种时候好整以暇地问她话。 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个无时无刻不从容冷静的人,就像他在玄关是也只是说,既然乱都乱了,我不介意你更乱一点。 他没有说“我们”,也没有说“我”。他说的是,我不介意“你”更乱一点。 这足以说明在他心里,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是在这样尴尬的场面下,也只有她一个人能乱。 而他,总是要保持清醒的。 电光石火间,她的思绪又飘远了。 若拙想起很久之前,顾钦辞在南山球场遭劫,浑身重伤地躺在陆家别墅里,dre来为他做手术的事。那时她虽然和他因为信任问题而冷战着,还导致他的伤口崩裂,但事后也听eric讲了一点当时的状况。 他连手术缝针都可以不打麻药,为的就是清醒。 这怎么可以? 这不公平! 若拙的褐瞳里有气恼的光芒闪过,顾钦辞一看就知道她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神了。 手里的力气加大了点,若拙猛地咬紧了牙,抬手去拍他的手,“嘶——好疼!” 顾钦辞眯起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冷凝的视线里融进几分不知名的暗鸷,说出来的话却动听极了,“顾太太,面对你丈夫的时候,能不能一心一意点?” 窗没有关严,有丝丝凉风吹动着窗纱,缭绕着他身上的檀木味道,清冽而美妙。 檀木从来都有安神静脑的功效,若拙的心也跟着稍稍平静了一些。又或者是第六感告诉她,顾钦辞这句话不是表面听上去那么简单,他应该是在影射什么。 而这件事对他来说必然非常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么 这么关键的时候停下来。 于是若拙想不严肃对待也不行了。她定了定神,认真思索几秒,在顾钦辞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着机锋的注视下,泰然自若地一提唇角,换了一副表情。 她的双手也勾上了他的脖子,眸里妩媚的笑意展露无疑,意有所指道:“二爷,这个姿势你还想让我做动脑子的事,太难为人了。” 顾钦辞面不改色,依旧平静得看不出波澜,他歪了一下头,目光随之转动了角度,却始终没离开她虚伪圆滑的笑脸,更像是在打量c审视。 但若拙不知道,他这一下歪头,其实别有目的。 ——为了掩饰胸腔突然的起伏。 顾钦辞是个很成功的伪君子,即使早被主动送上来的温香软玉狠狠动摇了心神,可他还在装,“动脑子而已,没让你活动筋骨。” 他这话大义凛然,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若拙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丝毫不管如此气氛c如此距离之下,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承担擦枪走火的风险。 “二爷,你看着我的眼睛。”若拙叫他。 顾钦辞便把视线凝在了她的眼睛上,身子不可自抑制地一僵,黑漆漆的眼底聚拢了雾气,掩盖着他逐渐变化的心思。 她的眼睛真是漂亮得让人无法抗拒。 两人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眼看着顾钦辞就要有动作,若拙忽然抵住他的靠近,出声问道:“如果让你把浴池里盛满的水清干,你是选择300毫升和700毫升的量杯同时用,还是用一个1000毫升的量杯?” 顾钦辞被她问得蓦然一怔。 他沉思了不到一秒种,回答道:“1000毫升,单位损失少。” 不料若拙一把推开他,眼角眉梢都挂着狡黠而明媚的笑,“顾先生,如果要清干浴池的水,正常智商的人都会选择把池底的塞子拔掉。” 顾钦辞飞扬的双眉间划过一抹难以置信。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离心爱的人这么近,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推开身上这座大山的若拙立刻坐起身子,往后缩了缩,靠在立起来的枕头上,并从另一侧又取了柔软的抱枕抱在胸前,无形中便是有些戒备和防御的姿态了。 顾钦辞见她蓄谋已久的逃避,不光心里不满,身体也有点难受,但她一句“心爱的人”却让他仅有的一点被算计的怒意都烟消云散了。 他没有立刻靠近,尊重了她的小心思。而是在原地,以眉骨下深沉的黑眸,紧紧攫着她的脸,唇线抿着,倨傲的下巴也收着。 明明是他落了下风,可气势上,却像是他放了她一马似的。 若拙知道,这个男人被她算计绝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因为他在纵容。倘若他真想做什么,这点距离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好了,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若拙又箍紧了怀里的抱枕,笑容明艳可人,“二爷请问吧,有什么我忘了的事?” 顾钦辞盯着她,在确定她是真的忘了以后,脸色冷了下来,“你在老如意巷说回头跟我解释的事,就打算用这种方式解释了?也好,我接受。” 若拙一怔。 开新文了,戳进“其他作品”里去看啊!。。。。。。 一秒记住《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神马小说网首发地址 /l一57617/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82天惊地动(订阅) 原来他还记得她挂电话前那句“回头再跟你解释”,可是什么叫“这种方式”? 接触到顾钦辞乌黑的眼眸里那些跳动的暗火,余光又瞥见有些凌乱的被褥和二人被扯得不那么工整的衣衫,她刹那间就明白了他的暗示。 娇俏的脸庞也“腾”地红了。 “你少不正经!”若拙斥他。 她的反应多少让顾钦辞心里有点异样。 从前,在见到她本人以前,圈子里早有盛传,纪若拙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嘴上功夫了得。可是说这话的男人们,各个都是一脸粗鄙猥琐的神情,让人很难把“嘴上功夫”界定在单纯谈话的含义里,而不想到一些桃色画面。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没有多少女人是以完璧之身等到自己的良人,俗话说得好,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爱过几个人渣呢? 若拙不是他们所谓的公交车,在和她逐渐熟识甚至相爱的过程中,顾钦辞就明白。 她是比谁都正直善良的姑娘。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陆景尧的提拔以外,靠得更多的是她的机敏睿智。 假如她在遇到他之前谈过一次恋爱,也有过那方面的经历,顾钦辞想,他虽然会觉得心里有根刺,但也不至于因此而贬低了若拙的身价,而将她全盘否定。 可是在他和她这么多次没有完成的亲热里,那股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就像一块还没有被开荒的田地,所有反应都太“原生态”了。 他又回忆起了在老城医院,自己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吻了她的那一次。 她是几乎笨拙的被他厮磨,啃噬。 一个经历过什么的女人,总不该再表现出那么彷徨无助的样子了。 那样子就像是,已经被撩起了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和宣泄她身体里的温度。只能一点点按照他的指引,像个小学生似的,亦步亦趋地模仿和配合。 当然,她有可能是装的。 但是这种渐入佳境的感觉,这种一次比一次娴熟的感觉要想装得滴水不漏,实在不容易。 顾钦辞想,除非她体内分泌的多巴胺不足以控制大脑,否则在那样的颤栗的时刻,怎么可能像个演员一样精准到位地表演给他看呢? 脑子里转过千万思绪,现实中不过黑眸闭合再睁开的一瞬。 顾钦辞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依然是电话里那个知道她家住在哪里,还知道她喜欢吃如意铺的点心的男人,到底是谁? 若拙平时为海晏接待的客户大部分都是男性,但都是公事来往,也会带着她或者陆景尧的助理一起。私下里她和那些人并无交集,甚至和顾钦辞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这几个月里,她的手机一次都没有响过。并不像外面蜚短流长的人传言的那样,纪二小姐是个社交公主。事实上,她的生活单调得几乎没朋友。 直觉告诉他,那个她在如意铺外偶遇的男人,很不寻常。 而且若拙还为了那个男人挂他的电话!还有她后来发的短信,感谢他叫的出租车来救场。 所有的所有,都摆明了指向一个结论,那个男人,有问题。 顾钦辞在分析若拙的时候,若拙也仔细推敲着顾钦辞的脸色。但他的神色太过寡淡,如隐藏在寒山静水之中的古刹,神秘又平静,叫她根本看不出喜怒。 若拙决定实话实说,“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这倒是可以解释她们说话时那股相识已久的气场。 顾钦辞颔首。 见他露出稍微满意的表情,若拙便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了,谁知顾钦辞却突然问道:“那你要和我解释什么?”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却像大海般深不可测。 若拙又是一愣,回想当时她说这话的心情,确实有一点私会情郎被丈夫抓了个现行的焦急和心慌。结果就下意识脱口而出地说了句,回头再和你解释。 她低叹了口气,“二爷,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是我在街口遇见了好久不见的同学,他要送我回去,我觉得不合适。正好和你打着电话,想他寒暄两句又显得不太礼貌。所以我才先挂了你的电话,想解释的也就是为什么我会挂你的电话,我不是怕你担心么你又不相信我了?” 若拙的话像根羽毛,越说越轻,被她舌尖带出的气息吹到了顾钦辞的心坎上。 划过,轻痒。 顾钦辞不说话了,半天才喉结滚动,沉了嗓音道:“不是不信,是怕你出什么意外。” “我能出什么意外?”若拙轻笑着反问他,却触到了他深沉里含了严肃与沉痛的眼神。 她的心狠狠一缩。瞬间就懂了,她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什么意外都在这一次澳门之行里出了个遍,险些连命,都丢在了那边。 顾钦辞的紧张不是没有理由的。 若拙抬手去展他微微皱起的眉,迎上他眸间炙热的心疼,“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绝对不会再” 她的话没说完,顾钦辞的大掌便捉住了她在他脸上游移的手。 柔若无骨,香脂软玉。 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在他阒黑的眼眸的注视下。 顾钦辞伸手一拉她,她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被他圈入怀抱,原本胳膊里搂着的抱枕也被他一只手抽离,和那本杂志一起跌落在地上。他轻轻揭下她脸上的面膜,随手丢在不知道哪里。 若拙也无心去管,只由他抱着,整张被面膜滋润得湿滑的脸都埋在他衣衫有点凌乱的前胸,耳畔,落了他低沉的嗓音,“若拙,我说了很多遍对不起,可还是” 若拙从心底泛上轻轻的心酸,像毒药似的浸入她的血脉,一直酸到了鼻腔,她摇了摇头,“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一开始不应该瞒着你跑到澳门去,如果我早说了,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她哽咽了,想说,不会让你承受这种担忧和害怕。 其实若拙清楚,往往毁掉一个人的,不是身体上收到的伤害,而是巨大的精神压力。 她因为那晚在小巷里险些被人用强而患了一段时间的轻度抑郁,可想而知顾钦辞的压力有多大。但他为了找她,就不言不语地扛下了所有。 以至于她获救了,纪希音c张煜他们把一肚子的火气都发在了顾钦辞身上,他也沉浸在深深的自责里,连求婚都变得那样小心翼翼。 是什么能让这个高贵的男人低下头颅? “幸好你没事。”顾钦辞离她很近,他的话音稳重,但若拙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微微的颤抖,和渐渐收紧双臂的力量,他棱角坚毅的下巴就抵在她的头上,以一种守护的姿势,说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若拙的眼泪就不争气的被他的话勾了出来。 然而她不想流泪,她若是委屈了,他会更加愧疚。 “把你逼上绝路的人是我,可是最后救你逃离火海的人却不是我。”顾钦辞说,“我没资格,但不想失去你。”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原本飞扬浓密的眉毛痛苦的纠成一团。 这才是他的心病——他亲手害了他的女人,而别的男人,却救了她。 怀里纤细的身躯闻言一僵。 她用力推他远离了一些。脸色少有的,面无表情。 “是啊,说的对。” 若拙的回答让顾钦辞蓦地慌了神,他的薄唇微张,好像想说什么辩解,又哑口无言。 可是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在他愣住的时突然凑过去,丁香小舌趁着他唇齿的空虚,一下子滑入了他的口腔。 身体的反应比思维来得迅猛,顾钦辞未加思考便揽住了她的身体。 天惊地动。 若拙眼眶里的眼泪打了两转,她恶狠狠地咬了他侵略进来的温热的舌,话音不清晰,语气却坚定,“顾钦辞,你以后再提这件事,我就让你彻底知道什么叫后悔!” 忘了吧,两个人的梦靥,人都平安了,苦难何必记得。 从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而顾钦辞却半点不生气。 他爱极了她所有的样子。 她很笨拙,只是个低学龄的儿童,地上越来越多的衣物自然是顾教授的杰作。 若拙闭着眼睛,月眉不自觉地颦着,樱唇里时不时逸出让人血脉偾张的声音。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无法管住自己的声道,在他灵活的动作里,只能咬住嘴唇。惊怕,多过所谓的享受。 熔炉里的火苗越烧越旺,有人在不停地添柴,加火,累得喘息。。。。。。。 一秒记住《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神马小说网首发地址 /l一57617/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83(快订阅) 她像是吃了什么药一样,这种感觉又让她回忆起第一次上酒桌时,陪客人喝了几杯,就开始天旋地转。 意识模糊,唯有烈焰,在灼烧着屋子里的空气,像要耗光所有的氧气似的。 她很不舒服。 她想做点什么来缓解这种空洞。 但是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反而在刚刚抬起时,就被一双微微出汗的大手抓住。 他像个非常有耐心的教导者。 风吹着,火苗舔舐着,漫卷的大火丝毫不比上一次烧毁西望洋山的别墅区的势头小。 她是经历过两次火烧的人了。 而这一次,却比上一次更加严重。因为上一场大火,只是烧毁了她的脸颊和皮肤,而这场火的炙热,却烫伤了她的灵魂。 她完全陷入了对方的节奏里,挣扎也是徒劳无功。感觉像有什么奇怪的念头在她头上开了个缝,钻了进去,把理智全部挤了出来。而她在火海里荡漾,煎熬,孤苦无依 酒店坐落在d市的沿海地带,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能看到窗外的水在月色下泛起孤独的光。 是的,孤独的光。 酒不醉人人自醉,邱宇航独自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手边是他从波尔多酒庄亲自甄选带回来的一支红酒。 房间里光线不算明亮,比窗外的万家灯火黯淡许多。为了看清这久违的海边夜景,他用遥控器关了房间巨大的水晶灯,只留下一圈沿着吊顶安装的灯带。半张脸嵌入黑暗的影子里,映在高脚杯上,在粼粼的酒光中摇曳,破碎。 这是一座容不下他的城市。 他曾经发誓终此一生都要忘记的城市。 邱宇航凝视着海水,仿佛只用视线,都能感受到海水的凉。半晌,他收回视线,看向办公桌上的电脑。 屏幕亮着悠悠的光,建模系统里,一副未完成的3d模型孤零零地旋转着,把所有角度呈现给屏幕前的人。 那是他用了五年才做完草稿的设计图,一对名叫相思的耳环。 小江把查到的资料完完整整地发到了他的邮箱里,他又先后托了几个在银行工作的朋友,几经辗转,终于验证了他的猜想。 这五年来供养他的人,只是一对膝下无子c又信佛的老夫妇。 和纪家c和纪若拙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笑他还为了她今天晚上在如意巷口的几句话而动摇,差点又信了她! 邱宇航狠狠饮下一口酒,暗红的酒从他的薄唇滑了一滴下去,一直滑过他有型的下颚和喉结。 眸子里闪烁着寒光,纪若拙,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陆景尧的父亲给了他不少暗示,希望他通过这一次和i的合作项目崭露头角,甚至取代纪若拙的位置。原本邱宇航不屑于和一个女人争权夺势,但是回想起她今天的种种行径和那咄咄逼人的态度,他就觉得胸口又一团火在烧。 于是,他便答应了陆老,并且提了一个会把纪若拙逼上绝路的条件。 就像她当年那样对他一样! 不会心慈手软。 顾钦辞这辈子最有成就感的时刻,大概就是今晚了。 当他明显感觉到深入时,似乎冲破了什么禁锢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几乎愣在了那里。 若拙蜷缩成一团,痛苦地闭着眼,纤细的五指死死抓着被单。而她的身体是与苍白的手指颜色完全不一样的嫩红,让顾钦辞想起了南方的面点,剔透的白里有令人着迷的红。 不同的是,她比那些东西好吃多了。 巨大的喜悦撞击着心灵,他的动作放缓了许多,不由得抬手去擦拭她额间的汗和眼角的泪。 这种喜悦比他任何一次商业上的成就,来得更加充实c满足,甚至可以说是惊心动魄。 他只能用细密的吻和轻柔的动作来表达他对她的珍惜,顾钦辞已经不知道他在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只是在她痛苦的哼唧里,低低地重复着:“放松,宝贝,放轻松一点” 这,过得异常漫长。 翌日,若拙醒来时便已经日晒三竿了。手机的闹铃不知道被谁关了,当她伸出散了架般的手臂去够头的手机时,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越过她,将手机抄起来递到她眼前。 若拙怔了怔,没有马上去接,目光落在对方裸露的c线条流畅而完美胸肌上时,脸突然又红了。 他的肤色很漂亮,健康的小麦色,胸前和小腹上的沟壑每一道都拥有着极为刚毅的轮廓。像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塑作品,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蕴含在其中的力量。 她虽然盖着被子,不禁又害羞地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完全忘记了手机的事,“你怎么” 说着说着,话音就湮了下去,若拙的嗓子哑了。 这还要归功于他的不知疲倦。 顾钦辞见她害羞的反应,唇角稍稍扬起。窗帘的缝隙间有金芒照射进来,恰好印在他上扬的嘴角,若拙看得一清二楚。 他掀开被子下,身上裹着一块浴巾。若拙这才发现原来他刚才洗漱过了,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把另一侧的枕头都沾湿了。 顾钦辞很快端来一杯水,把她轻轻抱起来,喂过水才问:“感觉怎么样?” 若拙别过头,“不怎么样。” 顾钦辞的笑容加深了一点,“你是说我不怎么样,还是说” “不是说你不怎么样,是我!”若拙猛地转头瞪着他,“我感觉不怎么样!” 顾钦辞会意地颔首,平静而认真的语气,一如往常每次在会议室指出下属工作山的疏漏,“不是说我不怎么样,那意思就是,你对我很满意。” 若拙的脸一瞬间严重冲血,她想捞起枕头砸死这个大早晨耍的人!他怎么能把都耍得这么一本正经! “好了,不闹了。”他见她要恼羞成怒,便先打住了话题,只是眼角眉梢那些生动的笑意依然挂在那里,挥之不去,只是又掺进些许眷爱和怜惜,“还疼吗?” 若拙在他别样深情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有一点” 岂止是有一点?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被人拆了重组过一番,哪里都不对劲,抬抬胳膊都酸疼得像抽了筋。上半身的症状还稍轻一些,到了腿部,简直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一样。 顾钦辞深沉的眉眼里笑意收敛了一些,浓眉纠结处流露出了一丝紧张和心疼,“浴室放了温水,我抱你过去泡泡,保姆说这样会好一点。” 若拙一愣,“保姆?” “我去问过她。”顾钦辞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边说边放下水杯,想要将若拙抱起来。可她就是死死抓着被子不松手,脸上的红仍未消退,声音小得像蚊子,偏偏语气还是指责,“你怎么能拿这些事去问别人?” “若拙。”顾钦辞拧了眉,手里微用了点力气,按住了她,“不要闹,只要对你身体好,去问了别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若拙一时语塞,他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今早这凌乱的一切让她暂时无法恢复正常思考。 顾钦辞无奈地拨了拨她的刘海,安抚道:“一会儿水凉了,有什么话可以在浴室里说。” 若拙这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你要和我一起进浴室?” 顾钦辞眸光一深,黑眸轻轻睨着她一脸担惊受怕的神色,“你自己能走吗?” 虽然不能,可是洗澡这么私密的事,怎么好被人盯着看? 这个认知让若拙很是挫败,相比之下,顾钦辞就很想得开了,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她海藻般的长发,轻笑了一声:“顾太太,你身上还有我没看过的地方吗?” 若拙终于忍无可忍,抄起枕头砸在他身上。 这一砸却换来他爽朗一笑,顾钦辞再也不犹豫,直接将她裹着被子抱了起来。 若拙被卷在羽绒被里,身子离开垫时,腾空的危机感让她再也不敢乱动,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被子卷里。 他的力气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大,稳稳地抱着她,也丝毫没有吃力的表情。进浴室前,若拙的眼神无意间瞥见了上一抹梅红,她怔了两秒,咬着嘴唇移开了目光。 顾钦辞知她疲累,原只想把她抱到浴室里冲洗,可是当他在浴室门口从怀里抽离了羽绒被扔在脚下后,他才明白,太难了。 题外话: 我实在不知道这章应该叫什么名字。。。。。。 一秒记住《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神马小说网首发地址 /l一57617/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84两难抉择(补昨天的更新) 一个澡洗了将近两个小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若拙发现单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家里的保姆换掉了,头摆着石老给她的药,窗帘也大敞着,阳光透过玻璃大片大片地落在屋子里,窗台上的熏香也幽幽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一一一一 然而她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个美丽的早晨。 顾钦辞把她抱到上,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若拙累得连抬手打掉他的力气都没有,只好任他占了便宜。 温热的手掌拂过她带着浓厚倦意的眉心,顾钦辞的黑眸停在了若拙眼底拉下的一小抹青灰色的阴影上,不由得有些自责。 他昨晚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要克制,但还是徒劳无功。害得她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一大早又 顾钦辞低叹了口气,“你再休息一会儿,我让楼下厨房做点午餐,想吃什么?” 午餐? 听到这话的若拙立刻睁开了眼睛,也顾不上疲累,挣扎着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顾钦辞朝着卧室古朴的摆钟扬了扬下颚,“快十一点半了。” 若拙顷刻间睡意全无,她的身体还处于透支的状态,然而心却已经炸开了锅,“十一点半?我还没” “我跟陆景尧打过招呼了,他说你今天不用过去。”顾钦辞以清淡的语气抚慰着她的焦虑。 可是这句话没让若拙安下心来,反而更是紧张,“你c你怎么跟他说的?” 顾钦辞何许人也?联想到他能去请教保姆“怎么对她身体好”,若拙就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敢对陆景尧实话实说。 黑眸泛起一丝冷光,顾钦辞加大了手中的力道重重摁在她的眉心,神情很是不悦。他越发地发现若拙平时看上去聪明睿智,长袖善舞,那都是表象。一旦动起真格的,她比谁都笨。 他怎么会大度到和别的男人分享他们的房事?哪怕那是他最好的兄弟! 显然若拙不理解男人心底那些印着大男子主义勋章的占有欲,顾钦辞也懒得讲给她听,便把陆景尧的原话转达给她:“他说让你在家休息,身体养好了再去上班。” 若拙仔细将这句话咀嚼了几遍,才明白话里渗透出来的信息——陆总以为她病了? 倒也合情合理。她现在可不就是“病了”,需要“好好养身体”吗? 想着,她又拱了拱身子,犹豫着躺了下去。顾钦辞刚要起身,她却又要坐起来,他忍不住皱了眉,低斥道:“老实一点。” “不行,二爷。”若拙拽了拽她刚穿上的睡衣,盖住可能引人遐思的部位,非常正经地望着他,“我们公司正在和明月集团争一个项目,这对公司来说很重要,对我本人来说也很重要。现在是要紧关头,我不能懈怠。” 说完话,还不等顾钦辞有所回应,若拙又想起什么似的,褐瞳里闪过疑虑,“你怎么还不去上班?海晏的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顾钦辞俊朗的容颜宛如一汪秋水寒潭,波澜不兴。哪怕若拙投了一颗她自以为足够分量的石子下去,也连半点水花都没有见到。 他的眸像两颗冰凉通透的黑玉,镶嵌在笔挺的眉骨之下,线条完美的鼻梁划分开左右两边的侧脸,岑薄的唇,轮廓坚毅的下巴,怎么看上去都带着一股顶天立地c说一不二的强势的气场,即使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做,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背也挺得笔直。 顾钦辞嘴角一弯,淡淡地说:“不用担心,海晏的事我已经想办法解决了。” 解决了?若拙怔忡了片刻,见他的神色确实自然,不像在说谎,这才放下心来,不由得佩服起了顾钦辞的雄才大略。如此严重的危机,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解决办法。 顾钦辞站起身来,“躺会儿,我让厨房做些吃的端上来。” 说完,他便走到衣柜面前,柜门的把手上,依次挂着熨烫好的黑衬衫和西服裤子,应该是保姆收拾屋子的时候送进来的。毕竟这间房是若拙的卧室,先前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始终没有跨过这最后一条界线,这间屋子里自然没有他可以换洗的衣物。 他背对着她,穿上衬衫,一粒一粒地系着扣子。 屋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他浅薄的呼吸的声音c扣子与衣料摩擦的声音,甚至阳光跳跃在地板上的声音。 若拙偏过头,看到头柜上摆着昨晚被扔在地上的杂志,页边角被压得平整如初,不知是谁从地上捡起来c妥帖地放在那里了。 封面上的人,一丝不苟,面容高贵,周身都仿佛笼罩着天神般非凡的光华。 可是这个人就近在眼前。 近到她只要走下就能用手搂住他衬衫下精壮的腰身。 若拙笑了笑,没有出声打扰,就看着他整理好衣冠走出门去。 顾钦辞刚一出门,脸色就不如刚才那么自然了。阒黑的双眼里拢起了雾气,嘴唇也紧抿成锋利的直线。 他没有告诉若拙,海晏,已经岌岌可危了。 拒绝其他银行投资的事,捂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海晏所有的高层领导知道。到那时,一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甚至连他的父亲顾泓青都不会预料到他的所作所为,这看上去,确确实实是在切断海晏的后路。 内忧外患之时,公关部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谭思凡向董事会申请的,只是一个代理部长的位置。听上去好像比正部长差了一个档次,事实上,他们二人都清楚,这公关部就是荆州,只要顾钦辞同意借出去,再想要回来就难如登天了。这个位置他必须咬死了不松口,只是,缺少一枚很重要的棋子——他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很快他就会陷入众矢之的,一旦拒绝银行投资的事在公司传开了,谭思凡立刻会在流言蜚语的基础上添油加醋,逐步架空他在总部的地位。 顾钦辞真正想知道的,其实是顾泓青的立场。并且他一直想不通,父亲对谭氏母子莫名的信任都是从何而来的? 吃午饭的时候,若拙有点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i的案子,下午她又窝在上看了许多广告的文案。而顾钦辞就坐在她对面的书桌上,翻看着一大摞外语资料,旁边摆着厚厚的典籍和朗氏词典。也许是若拙心理压力过大,并没有注意到顾钦辞紧绷的脸色和时不时蹙起的长眉。 三点左右,若拙忽然接到了公司座机打来的电话,“喂?” “纪总监,i的代表今天去了明月集团,不知道双方沟通了什么,听说出了会议室他们好像都有进一步合作的意向。刚才我们给i代表打了电话,对方没接,打到公司专线也说负责广告项目的负责人不在公司。可是有人看到他吃完午饭就回公司了,您看他们这态度,是不是这单” 她的每个字都像是在若拙心上砸下一块大石,最后垒成了一座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若拙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会的,还没到最后期限。你先把现有的客户资料准备好,发到我邮箱,让人再盯着点,我马上过去。” 顾钦辞握着钢笔的手一顿,从面前的字典里抬起头,目光直直落在对面专注打电话的女人身上,言语冷淡得不容置喙,“不行,你今天只能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 若拙一愣,这才想起顾钦辞还在她的卧室里。 给若拙打电话的小姑娘也是一愣,这个蓦地从听筒里传来的男性的声音,是谁? 若拙说了句“等一下”便捂住了话筒,转过头来面对着顾钦辞,眉间染了难色,“二爷,我必须马上去见客户,不然这一单很可能就丢了。” 顾钦辞依然用与刚才相同的眼神望着她,依然用与刚才相同的口气对她说:“让陆景尧想办法,整个公司是离了你就不运转了吗?” 这话不偏不倚地戳在若拙心上。 当然不是离了她就不转了,公司不正在准备培养新人代替她吗? 想保住饭碗,她除了硬着头皮上,别无他法。 和同事打着电话,若拙不想解释太多,便先应承电话那边,“你照我说的发过来吧,我一会儿就” “拿我的话当耳旁风?”顾钦辞放下了笔,紧盯着她,口气不善。 题外话: 这一更是昨天的,因为电脑坏了什么的意外就比较晚才写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85机不可失(留言区有更新公告重要) “纪总监,您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中午副总监好像调了一份客户资料,我看他刚才下楼开车走了,说不定已经去i了,您就” 若拙不听这话还好,一听立马斩钉截铁道:“快把东西发过来,我这就去!” 说完,她怕顾钦辞那边再生什么变数,迅速挂断电话。 然而对面书桌旁静坐的男人只是望着她,什么表情都没有。他这样的反应反倒让若拙心虚了,“二爷,这件事真的拖不得,我必须得尽快赶过去。” 顾钦辞拔掉了插在钢笔尾端的笔帽,重新盖好,没再看她,嗓音淡淡的,从容中透着一股子冷漠的味道,“天塌了?” 这股冷漠让若拙心里一酸,她都没发现自己此刻笑得有多牵强,“二爷,这不是在开玩笑。” 顾钦辞手里动作停了下来,脸还朝着桌面上被他半托起的文件夹,寒玉般的眸子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扫了过来。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浓稠的黑色几乎填满了他长睫下的双眼,不期然有种别样颠倒众生的美,美得具有杀伤力。当然,前提是忽略其中的犀利的光芒。 “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他说话的时候微微牵动唇角,却不是在笑。 若拙知道他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但是公司的事也非同小可,月月说邱宇航中午要走了客户资料,开车出了公司,保不准就是去了i。 再怎么说他也是公司新提拔上来的人,且不论邱宇航会不会抢了她的饭碗,单说他够不够分量去和客户见面商谈都得打个问号。经历丰富的总监闭门不出,找个新上任连集团全名都叫不上来的副总监去谈生意,如果说这叫有诚意合作,若拙自己都不信。 况且她还不清楚邱宇航是否拥有统观全局c衡量利弊的能力,以及陆总到底给没给他灵活处理问题和先斩后奏的权利。邱宇航万一说错话惹着客户,亦或是对客户的要求只能给出模棱两可的回应,那她今天不去救场,很可能以后都不用再去了。 邱宇航以前从事的是珠宝行业,和广告设计并无太大关联,若拙又不了解他的公关技巧是不是到位,万一弄巧成拙了 他可是在董事长面前立过军令状啊! 真是个麻烦!若拙越想越觉得气闷,他在z市混得好好的,无端跑回d市来做什么? 一回来就开始惹是生非,有那么一瞬间,若拙都想故意搞砸这么项目,让邱宇航卷铺盖走人了。 他单枪匹马地跑去i总部捣什么乱? 她心里琢磨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身边靠近的人,直到顾钦辞伸手把她从中央抱到边,若拙才惊讶地看向他。 他的神情还是静如止水,仿佛怀里抱了块木头。虽然若拙不懂为什么顾钦辞在家里也穿着衬衫西裤,但她不得不承认,披上楚楚衣冠的他,与昨晚的他简直判如按两人。 一个冷静自持,一个热情如火,似乎他全身的热量和爆发力都在那一个地方。 只要用罄然严正的衣衫遮住了他蕴含着古老而原始的冲动的身体,所有野性c兽性都会乖乖收敛于人类的文明外表之下。 像这样,他的黑眸冷淡得像盖着厚厚积雪的山峰。 这样的他让若拙多少有些心虚,是她太狼心狗肺,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关心。 于是她动了动身子,忍着抽筋剥骨的断裂感,凑过去抱他,脸上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一点狗腿的意味,“二爷,你别生气,我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回来。你看我现在又没缺胳膊少腿,我不是好好的吗?活蹦乱跳的。” 顾钦辞原本只是把她搂到边就松开了手,要起身不知道去做什么,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锢住,片刻动弹不得。 他便不动了,回眸瞥了上笑容灿烂的女人一眼,沉静的俊颜上不见半分动容,好像完全没听她刚才说了什么,会去看她也只是随便转了转脖子的结果。 “二爷,你说句话行不行?”若拙豁出了脸皮,在他名贵的衬衫上蹭了蹭。 顾钦辞身体的柔软出卖了他,声音却还是硬邦邦的,“起来。” 若拙心里偷着乐,脑门仍然抵着他的衬衫死命摇头,“不起来,你不要生气了行不行?” 顾钦辞没给她接着耍无赖的机会,拎着她的睡衣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把这块牛皮糖从自己身上拉开,可是还没扯下去几秒,若拙恶作剧的大涨,又不死心地扑了上来。 他再生气,还真能把她轰走? 可若拙没想到的是,她小看了顾钦辞。他这次没有伸手去拎她,冷冷的嗓音从她的头顶落了下来,“放手。” 语气冷得要下霜,若拙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她,站起身来。 若拙怀里一空,心里也是一空。 没等她做出下一步反应,他却又去而复返,坐回了沿上,声音里的冰面还是没有化开,“过来。” 若拙抬头,刚好看到他手里端着一个不大的小瓷碗,碗里是刚好没过底的药膏。她这才想起来,今天的药还没抹。 原来顾钦辞让她放开他,是为了去给她拿药? 思及至此,她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钦辞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给她的疤痕处消了毒,又把药均匀的涂抹在上面,若拙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就这么看着他忙忙碌碌。 他的手法娴熟,比专业的外科医生也相差无几,她望着他灵活的手指在她额头的刘海间穿插,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因为她强硬的态度生气。 可是话说回来,顾钦辞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毕竟若拙有点理亏,她也不敢太造次,“二爷,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公司那边确实缺人手,不然也不会给我打电话呀。这个项目雅意来说非常重要,陆总不是你的好兄弟吗?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做生意赔钱吧?” 她以为晓之以理c动之以情,顾钦辞好歹会考虑一下,没想到人家连眼皮都没抬,把瓷碗往头的矮几上一放,淡淡反问道:“赔钱?我把临海商圈一个项目给了雅意就够他完成一年的指标。你倒是说说,是他赔了还是我赔了?” 他说的是事实,若拙无法反驳,只好顺着他的话,笑米米道:“都不赔c都不赔。二爷高瞻远瞩,选了雅意肯定也是看中了雅意的实力,这是双方共赢的局面。” “共赢?”顾钦辞的双眸轻轻睐着她,边用湿巾擦了擦沾染药膏的手,边轻描淡写地问道,“雅意比明月画廊强在哪里?” 若拙一时语塞,从员工的业务能力到公司的综合实力,从艺术底蕴再到企业的国际知名度,她逐一比较后发现,雅意会有今天的成绩,实属侥幸。 倘若一开始海晏将临海商圈的项目交给明月画廊来做,也不见得会比交给雅意差,甚至有所突破的可能性更大。 说是双赢,其实海晏还是在无形中承担了巨大的风险,说白了,也就是赔了。 她抿了抿唇,回答道,“雅意和明月画廊相比,确实相形见绌。” 顾钦辞眯着眼睛,嘴角弯起一抹笑弧,似有若无的,仔细看去,却又无影无踪了,“那你觉得我是为了兄弟情谊,置海晏的利益与不顾的人?” 常年研究语言技巧的若拙,对这句话的句式异常敏感。 它表面听上去是个普通的疑问句,作用却像反问句一样,能给人以先入为主的印象,令绝大多数人倾向于回答“当然不是”。 可是若拙犹豫了片刻,抬眸定定地望着他,“我觉得,在损失不大的情况下,你是。” 顾钦辞唇际的笑容倏尔扩大,也落得真实了很多,像拨开了云雾似的,清浅的笑意逐渐明朗。 “你说的对,我是。” 若拙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大方地承认,褐瞳不由自主地放大,还没开口,却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但是在临海商圈的项目上,我没有。” 言下之意,如果雅意真像她所想的那样一无是处,他根本不会把项目交给他们来做。 若拙怔然眨了两下眼睛,问道:“那二爷你觉得,雅意到底比明月画廊胜在哪里?” 顾钦辞说了一个字:“你。” 若拙的心跳停了一拍,又或者是被他的话语掩盖住了心跳的声音。 总之那一秒,若拙的脑子有点转不过个儿来。 他用手撩开她的刘海,目光中毫不掩饰对她的赞许,“雅意比明月画廊,胜就胜在了一个你。公司的创意总监是你,公关经理也是你,如果没有你,肖雨的版权都有可能拿不回来。” 若拙干巴巴地笑了一下,“那只能说明我运气好,恰好和沈总是旧识。您可不能只因为这样,就把雅意的宝压在我身上。” 顾钦辞听着她话里的推脱,眼底隐隐有笑意,“听你的意思,我还是赔了。” 若拙正要说话,却不想顾钦辞又一次悠悠截断了她,“赔就赔了吧,商场上没有常胜的将军,这一笔生意我赔得心甘情愿,但他如果让我赔了生意,再把老婆赔出去给他卖命,你认为我还会答应吗?” 他的话说得轻巧,但若拙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顾钦辞是很认真地在表达他的意思,今天就算雅意有天大的事,她也不能踏出家里一步。 可是她又忍不住为他的说法而心生喜悦。 他舍不得她出去给陆景尧卖命,尤其是在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 若拙想叹息,嘴角的笑纹却收都收不住,“二爷,肥水不流外人田啊!雅意损失了这个项目可是要被明月画廊捡便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陆总和沈总一向不合,项目要是真被明月画廊抢走了,还不得把陆总鼻子气歪了?” 顾钦辞不置可否,“什么项目?” 能让雅意和明月画廊同时出手争夺的合作公司,屈指可数。 “是i的店面和宣传设计,i一家海外的公司,你应该没听说过。”若拙继续给他科普,没有发现他眼中飞逝的一抹若有所思之色,“广告受众和产品的消费者定位正好符合国内的大中等城市的消费水平,如果能开拓在国内的市场,说不定可以做到像施华洛世奇一样,凭借创意以奇制胜。” 顾钦辞听完后沉默了须臾,给出了一句评价,“想法值得肯定。” 若拙听到他这句类似于保留意见的说法,就明白后面必然还有个“但是”。 顾钦辞当然不会只听了她的一面之词,就去定义一家企业的前景,所以他只说了前半句话,后半句迟迟没有继续。 若拙的手机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响了起来,她在顾钦辞泛凉的目光的注视下,按了接听。刚听了几秒钟便差点捂着嘴惊呼出声,“你说的是真的?” 顾钦辞的眉头也跳了跳,随即皱成一团,她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至于惊讶成这样? “好c好,我知道了。”若拙应承下来,已无暇顾及一旁的顾钦辞,“副总监呢,确定是去i了?”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若拙的脸色当即一僵,随之月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她迟疑了不到半秒便明确给出了答复:“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若拙挂掉电话,尝试着从上坐起来,试着蜷起自己那两条一整天都没下走过路的腿,小腿肚子抽筋抽得厉害,更别说大腿根的酸疼了。 每一寸皮肉都好像在跟她较劲,她疼得呲牙咧嘴,连连倒吸着凉气才忍过第一波疼痛,正想有下一步动作,双腿却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摁住。 抬眸,正见顾钦辞深沉严苛的眉眼,他低斥道:“躺下!” 腿上撕裂般的疼痛通过神经纤维一道道刺激着她的大脑,若拙攥紧单,咬紧嘴唇。 顾钦辞面色冷峻,毫不留情地说她:“就这样还准备出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若拙何尝不懂她这样出门会惹人非议,但事情都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她除了咬牙忍着,别无他法! “二爷,沈总承诺与i合作的项目由他执笔参与设计,并且为了展示他所谓的合作的诚意,i在国内第一批上市的商品里,将会有他亲手操刀的产品!”若拙脸上破天荒的没有笑容,说完一番话,额头上沁出薄薄的汗,她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明月画廊扔出了一个天大的! 沈疏之何许人也?他的鼎鼎大名不仅扬在国内,谁都知道他最初毕业于佛罗伦萨的美院。而佛罗伦萨,是文艺复兴,近代艺术的发源地,佛罗伦萨美院更是世界上所有学习艺术设计的人所神往的圣地。 他敢开出这样的条件,摆明了是要和雅意争到底。 毕竟沈疏之对于大众来说,是神坛中央端坐的人。所有人都听说他厉害,但是没一个人真正见识过他的画技和他惊人的艺术创造力。 出于自身利益考虑,i当然会乐于接受这样一位有名气的艺术家送来的友情设计。 顾钦辞望着她,不用思考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唇角泛起冷笑,“你能让他再让雅意一次?” “我不能。” “那你还去干什么?” 是啊,她还能做什么,过去也是自取其辱。 一开始若拙也这么想,但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月月最后在电话里说,i的负责人已经见到了邱宇航,而现在,点名要见她。 若拙没把月月的原话复述给顾钦辞听,那话处处透着不寻常,本来顾钦辞就对她出门持反对态度,再察觉到其中的蹊跷,就更不会让她去了。 她想了想,避重就轻道:“我和i的负责人一起开过会,他们对雅意的印象也不错,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所以让我立刻过去,把可以商量的地方再详细说明一下。” 顾钦辞却不关心她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睨着她倔强的脸,他就有些隐怒,“你打算爬着去?”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着对自己好一点?工作c事业,这是一个女人该操心的事吗? 若拙没想那么许多,只安慰道:“你放心,我下走一走就没什么大碍了。既然客户主动提出要见我,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二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最后若拙还是如愿以偿地被放了出来。 顾钦辞想跟着,被她拒绝了。那时候她很清楚的感觉到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可是公私要分明,更何况邱宇航还在场,要是见了顾钦辞,指不定两人又要闹出怎样的乱子。 说不上为什么,潜意识里,她很不希望顾钦辞和邱宇航打个照面。 她匆匆洗掉了脸上的药膏,忍着疼换好衣服,连高跟鞋都不敢再穿了。一是怕顾钦辞更加不悦,二是她今天稍微走几步腿肚子都抽筋抽得厉害,实在怕在客户面前摔个跟头,那就太丢人了。 i的总部离顾钦辞的复式不远,说是总部,其实只是他们暂时租用的商用写字楼。 他们是一家新进入国门的外企,在内陆还没站稳脚跟,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若拙想,也许谈判可以利用这一点来为公司争回一线生机。 车上她不停地翻看着i这几年在海外的发展历史,一边用手机计算器估算着他们的商业前景。 突然,手机上的计算器键盘被一通来电显示给盖了过去,是个未知号码,若拙迟疑片刻接起来,对方一开口,她就愣住了。 没想到,打来电话的人,居然是久未谋面的顾夫人。 她这才想起来,她和顾钦辞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可是领证之后,还没正经到公婆家去拜访过一次。 可是顾夫人是怎么知道她的新手机号的?难道是顾钦辞告诉她的? 进行过简单的寒暄后,顾夫人便切入主题,“若拙呀,婚礼的酒店就按照我们上次商量好的,定在九万里吧?” 若拙不得不暂时合上手里的文件,笑道:“您做主就好,九万里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好今天钦辞没上班,你们就一块到九万里来一趟吧。”顾夫人道,“有关场景布置的细节,我想听听你们年轻人的意见。听说你今天也休息,是吧?” 听说?若拙握紧了手里的文件夹,差点就问她,听谁说? 顾钦辞明知道她此行的重要性,怎么还对顾夫人说她今天有空? 留言区有重要的更新公告! 题外话: 再说一边,留言区,重要的更新公告!。。。。。。 一秒记住《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神马小说网首发地址 /l一57617/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86前狼后虎 若拙心里不免起了一丝恼意,和顾钦辞因为出门不出门的事情争辩了很久的不耐烦一下子变成了怨怼。 他竟然把长辈端出来压她?真像他顾二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行事作风! “若拙?”电话那头顾夫人还在柔声细语地说着话,“钦辞还说你的婚纱已经做好送到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照婚纱照?酒店布景缺一张你们的婚纱照。哎哟,对了!还有,婚庆公司说做个什么相爱的纪录片,今天也可以一块商量商量怎么做。” “阿姨” “怎么还叫阿姨?”顾夫人笑吟吟打断了她,表面上像是在怪她,却不难听出话音里浓浓的纵容,“钦辞可都跟我说了,你现在是我们顾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 她喜不自胜的样子,完全没有若拙插话的余地。 若拙只好将头靠在玻璃上听着电话那头顾夫人的喋喋不休,等她说完,才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妈。” 顾夫人更是高兴,饶是若拙看不见,也能通过她的声音想象到她此刻眉开眼笑的表情。 红灯的最后一秒走完,司机重新踩下油门,车子安稳开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前方不到500米就是i的写字楼。 若拙再也不能忍着不说了,她调整坐姿,坐直了身体,让自己拒绝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有气无力,“妈,婚庆公司的想法是挺好的。但是我今天恐怕去不了了,公司临时有事,安排我去见一个客户。” 她话说完,却久久没有听到对面的回应,甚至连电波的声音都没有了。 若拙连忙把手机拿到眼前,屏幕漆黑一片,按锁屏键都没反应,这是自动关机了? 她按住开机键,果然在屏幕上看到了需要充电的标志。 若拙不禁感到头疼,顾夫人会不会误会她挂了她的电话? 最重要的是电话到底是什么时候断的?顾夫人到底听没听见她说今天去不了九万里的话? 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越忙的时候越有事情不断接踵而至。 若拙有几分负气地把手机扔进包里,重新摊开那份被她揉成一个卷的文件,看了两眼,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扔在了后座上。 反正是顾钦辞的私家车,也不怕泄露什么资料。 她跟司机嘱咐了两句,让顾钦辞去向他妈妈解释她手机没电了的事,自己则拎起包包,开门下车。谁想刚迈一步就差点崴了脚,幸好她及时扶住了路灯的灯杆,才没有自己把自己绊倒。 这腿疼得真是逍魂入骨。 若拙心里暗暗腹诽起了自己的无能,明明一直是个挺洁身自好的黄花大姑娘,怎么昨天晚上连拒绝一下都没想过? 自作孽,不可活! 她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建筑物上,这座写字楼简单得有些平庸,和她平时出入的高楼大厦完全没得比。堂堂一个外企竟然把临时总部建在这么普通的写字楼里,若拙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很快,更令她难以置信的事就发生了。她在一层竟然发现了其他注册公司的名字和商标! 若拙怔了怔,随手拦下一位员工打扮的人,问道:“请问一下,这里不是i的办公楼吗?” 那人打量她一眼,“是啊,这层不是,你往楼上走,三层就是了。” 只有一层? 若拙的双眉颦了颦,又飞速展开,见那人要走,她赶忙拦住,“不好意思再打扰一下,那请问电梯在哪里?” 那人嘴角露出一个笑,看着却不怎么真诚,“电梯?总共五层楼要什么电梯?人都爬楼梯的,只有一个货梯。” 若拙已经顾不上惊叹了,忙问:“那货梯在哪?” 让她现在爬上三层搂,不死也得腿疼掉半条命了。 “坏了。”那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说小姑娘,瞧你年纪轻轻的,爬两层楼还能累着你是怎么着?” 说完她便端着水杯走了,只剩下若拙一个人站在原地,眉头越拧越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动声色地用双眼扫着写字楼,虽说是临时总部,但也不至于粗陋至此吧? 既然来都来了,若拙决定还是上去看看。 她走走停停地上了两层楼的台阶,这才看到楼层之间隔断的玻璃门上,挂着与她拿到的客户资料上相同的标志——i的注册商标。 若拙迟疑了片刻,伸手敲了三下门,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打开这道门,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有稀疏透亮的光顺着敞开的门缝逐渐扩大,若拙眯了眼睛,目光很快被洁白碧绿的色彩填满。 最先入耳的是潺潺水声,她定睛看去,原来是入口处人工搭建的山石,溪涧从石缝汇入清潭,潭水中光影明灭,有几条招财的锦鲤在光影里嬉游摆尾。 雪白的墙纸上有银色的纹样,青碧吊兰的枝叶从墙上垂下来,卷曲着,摇曳着,装点着单调的色彩。这一层楼的装饰极为简洁大气,细小处又可圈可点,处处藏着令人惊叹不已的创意。 若拙不动声色地将四周环境收入眼底。想不到这看似平凡的写字楼里还别有洞天,这倒是让她对i的印象稍稍回暖了一些。 前台的接待小姐看到她时立刻摆出甜美的微笑,“您好,请问您找谁?有预约吗?” “您好,我姓纪,我是雅意的创意总监,我找” “原来是纪小姐。”前台的接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彬彬有礼道,“经理交代过了,您来了就带您进去,等您的人在里面。” 若拙点头道谢,有人带路,很快就找到了经理的办公室。 门向两侧打开的一瞬间,她最先看到坐在单人沙发上,脸色晦暗不明的男人。 是邱宇航,他果然还没走。 邱宇航明显也看到她了,眼神顷刻间变得更深,他像个冰雕似的坐在沙发上,和大学时那个阳光大男孩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太熟悉他的家庭,若拙几乎都要以为他有个双胞胎兄弟了。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情绪,只是被他藏得很深。 比昨天还要深。 还要深的恨。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若拙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明明什么都没说,脸色也没有表情,她却能从他层层叠叠的伪装中,精准地抓出那种心情,就是恨。 若拙没能在门口发呆太久,i的经理就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纪总监,又见面了。” 她收回视线,锁定在和她说话的人身上。这个经理,正是那天去雅意开会的负责人之一。 也是那天她迟到时露出轻鄙的神色的人。 想到这里,她眼前仿佛出现了鲜明的对比图,经理此时此刻的笑容热切得有点诡异。 若拙没有自乱阵脚,她滴水不漏地回以一个微笑,褐眸中波光一转,便把他胸前工作牌的名字纳入眼里,并且迅速在脑子里搜索着有关这个人的所有的已知信息。 有些人喜欢漂亮姑娘,所以对长相出众的女孩别有青睐;有些人喜欢喝酒c打高尔夫,所以对志同道合的朋友多加照顾。但是若拙把能想起来的他的喜好都想了一遍,仍然不懂他对她突如其来的客气背后,到底是什么力量在驱使。 也许是经理发现了若拙的警觉,他举着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恢复了第一次见面的高傲嘴脸,“纪总监,坐吧。” 若拙没有推辞,坐在了邱宇航身边的沙发上。邱宇航侧头睨了她一眼,黑眸幽幽似深潭。 她现在可也是内忧外患c前狼后虎了。 经理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把一份文件推到了她们二人面前,若拙刚要伸手去拿,便听经理道:“这里的介绍我看过了,i对贵公司的实力也是认可的。只不过” 原来这份资料是邱宇航给他的,若拙的手在半空中一僵,又收了回来。 “只不过什么?”邱宇航替若拙问了,嗓音冷冷清清的,透着一股子不悦。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我进您的办公室将近一个小时了,您一直不肯说出只不过后面的内容,非要请来我们纪总监才肯接着谈。可是我们纪总监贵人事多,以后您不妨直接联系我,在这个项目上,我也是有话语权和决定权的。” 经理笑了,笑得却不怎么真诚,敷衍都写在脸上,“要想签下这单,还非纪总监不可。” 题外话: 火车上开热点更新的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87罗敷有夫 他的话让邱宇航脸色一僵,似惊似恼,各自参半。 而若拙却是惊讶更多。 为什么非她不可? 邱宇航的眼神睨过来,很快便悄声无息地挪开,像从未看过她一样。 经理嘴角的笑容加深了许多,说话时给自己高傲的态度披了一副客气的皮囊,“不瞒二位,其实上午我刚刚从本市著名的明月画廊回来。明月集团的沈总也有意想要做我们i这个项目,而且开出了许多比贵公司更有竞争优势的条件。” 若拙和邱宇航都沉默不语,这件事他们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急匆匆跑到这来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接着说:“但是有句古语叫良禽择木而栖,如果雅意能开出比明月集团更高更好的价码,i当然也很乐意接受。” 若拙的唇上翘了一个小弧度,似笑非笑的。 她常年处理公共事务,对这一套早就司空见惯了。但是邱宇航凭着才华和本事在珠宝行业占有一席之地后,向来就只有别人求他的份,因而听了经理这话,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忍辱负重的日子他不是没有过,所以在成名后就格外痛恨起了对别人百般谄媚讨好的活法。 在这一点上,若拙显然比他得心应手多了。 因为她的赔笑和恭维,从来不以贱卖人格为基础。这只是她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她不用为此感到丝毫的自卑或是认为自己轻贱。 反而,这种手段让她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何乐而不为呢? “经理,明人不说暗话,您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想必已经有看中的东西了,不妨直说。”若拙笑得落落大方,i的经理想坐收渔翁之利的目的表达得如此明白,看来是打算好要雅意给他们什么好处了。这样也好,还省着她搜肠刮肚地琢磨怎么留住客户。 邱宇航蹙着眉,似乎对她的妥协抱反对态度。而他对面坐着的经理则笑容一展,活像香台上供奉的弥勒佛,“纪总监也是明白人,那我直说了。” 若拙含笑点了点头。 经理搓着双手,说道:“是这样的,i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宣传,这种宣传不只是影视和媒体上的广告。不瞒你们说,海外总部那边有让i在d市扎根的想法,派我们来打个头阵,所以这第一家店面开在哪里,就很有讲究了。” “不好意思,经理。”邱宇航突然接过话来,语气平淡地拒绝了他,“您说的我明白,但我们也爱莫能助。毕竟雅意是做广告宣传的,不是地产公司,我们也不能在市中心变出一栋商厦送给您。” 经理听完他的话,不气不恼,反而别有深意地看向了若拙,“真的不能吗?” 若拙心里猛地响起了警钟。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但这念头闪得太快,让她无从下手去抓。 “实不相瞒,我们领导看上了d市临海的那一块位置,而那里正好在建一个大型的商业基地。”经理徐徐道来,一边目光像x射线般钉在若拙脸上,带着一点不为人懂的试探,好像要把她从外到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您应该去和开发商谈租赁事宜。”邱宇航寸步不让,黑眸中窜过一抹深沉的思考。i的经理对若拙的反应关注有些过度了,联想起刚来时对方那句“想签下这单,非纪总监不可”,他便更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于是问道,“那块商业区的开发商是哪家?” 经理看了他一眼,幽幽吐出四个字:“海晏国际。” 不确定的猜测蓦地被人证实,若拙的心里如同有漫山的洪水顷刻间暴发,翻起了惊涛骇浪。 经理没给她太久的思考时间,将一副建筑地图推到她面前,指着其中一点说:“这个商铺的位置在整个临海商圈的正中央,左右已经签下合同的商户,都是在国内打响了名号c关注度极高的品牌,中间这个店面由于面积适中c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被好几家世界性的公司争抢,地租被炒到了天价,还有上涨的趋势。” 邱宇航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斜着嘴角笑了笑,“i想和其他企业竞争这家店面?” “正是。” “那您可得舍得往里砸预算。”邱宇航还是在笑,却怎么看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其他的办法,我也想不到了。” 经理没再理他,直接转头望向若拙,“纪总监应该有办法吧?” 若拙眯眼看着他笑,褐眸里却衔着冰凉的温度,“经理,我觉得我们副总监给您的提议很中肯。” 邱宇航怔了怔,看向她,眸光复杂了一瞬。 他没想到她会和自己站在同一个立场上,那感觉让他想起了一个成语,叫做,夫唱妇随。 僵硬的冰面似裂开了一个口子,蜿蜒着扩大,邱宇航都能感觉到,这冰面的下方藏匿着的水源,很快就要以巨大的爆发力破冰而出。 而他却无力招架,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到海底,在深蓝色的海水的包裹下,动情到温柔,到窒息。 若拙没察觉到身边突变的气氛,和i经理几句话的交锋让她第一次感到对这种虚伪的交流的厌烦。 海晏国际,怪不得会让她来,原来是把目标对准了顾钦辞。 从澳门回来以后,她最痛恨的事,就是有人利用她来对付顾钦辞。虽然这谈不上对付,只是想利用她的裙带关系从顾钦辞身上捞点便宜,但她还是痛恨。 “一家店面而已,对纪总监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i的经理笑呵呵的,“别说是店面了,纪总监就算想把那一整个商业区改造成私家游乐场,顾二爷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吧?” 顾二爷?邱宇航握着沙发扶手的五指无端蜷紧了些。 海晏的总经理顾二爷的大名他当然听过,从前也拜读了许多关于顾二爷的访谈记录,心里对这个人是钦佩的。 前段时间顾二爷频频活跃在大众的视线里,却是因为他的婚事,邱宇航从那时起便不再关注了。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八卦的人,更何况顾二爷与他非亲非故 “我说的对吧,纪总监——哦不,顾太太。”经理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不太想提的关系。 邱宇航瞳孔一缩。 心像是被巨锤狠狠撞击了一下,碎成无数片,丢到了蚁群中样,任它们啃噬。 顾太太? 他不可思议的目光慢慢变成了扭曲的恨。 顾二爷的新婚妻子,是纪若拙? 那他辛辛苦苦抛掉了事业c前程,跑回举目无亲的d市,又是为了什么? 惦念了五年的梦中人,竟是罗敷有夫呵! 若拙没能读懂他眼中骤然掀起的风暴,因为他此刻的眼神太深邃,一片漆黑,黑得望不见底。 他的意志力要有多坚强,才能稳坐在沙发上,没有站起来拎着她的领子把五年来午夜梦回的蚀骨痛苦加倍还给她! 海晏的顾二爷,纪若拙,真是好手段!难怪她看不上他,难怪! 若拙垂了眼帘,半晌才平静地开口道:“经理,我和二爷的私事,我不想带到工作里来。” 覆灭时烟尘四起,最后一点零星的希望被无情碾碎,邱宇航的眸光黯淡下来,呈现出一丝衰败之色。 她承认了,她和顾二爷的关系。 若拙完全无暇顾及邱宇航的感受,或者说,那边投来的视线瞬息万变,可无论怎么变,其中浓厚得要吞噬她的情感都未曾消退,她连再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好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商谈上,“经理,您还是提一些别的要求吧。即使雅意在艺术上的知名度不如明月画廊,但也不代表我们的作品真的会比明月画廊逊色。而且就策划费来说,我们要比明月画廊收取的费用低廉很多。” 经理靠在椅背上,“纪总监,我把你叫到这里来,说白了就是为了那块地,你不是不明白。可是你明白了还跟我说这种讨价还价的话,就不太合适了吧?” 若拙面颊上端庄娴雅的微笑渐渐消失,直到收敛得一干二净,一双好看的月眉间,隐有凌厉的神色浮出水面。 “这是让雅意翻盘的唯一办法,纪总监,你考虑考虑,不用马上给我答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88无冕之后 若拙盯着桌面上的图纸,还待说些什么,邱宇航冷冷的嗓音却插了进来:“那我们先告辞了。” 经理怔了片刻,看向若拙,见她没有特别的反应,也没有反对,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两襟,笑容可掬道:“纪总监是明白人,i的实力和前景大家也有目共睹,如果让我们那拿下了那块地,只有盈利的份,雅意也赚了,i也赚了,您的丈夫顾二爷也赚了,三方共赢,何乐而不为?” 若拙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平静得看不出喜怒,“共赢?” 想起今天出门前她还在和顾钦辞说起共赢这个词,更是觉得讽刺。 这一单对雅意来说,不可谓不重要,尤其在对手是明月画廊的情况下。 更加重要的是,邱宇航亲口在董事长面前立下了军令状,项目被明月画廊抢走的后果就是,他跟着一起卷铺盖走人。 若拙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眉毛疼得抽搐了一下,她紧抿住唇才没有发出呼痛的声音。 她现在不得不承认顾钦辞的高瞻远瞩,他是对的,她完全没必要在腿疼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巴巴跑来对方的公司,听对方提一个无理又没有可行性的要求。 若拙说不清她现在的心情,总觉得是许许多多的钢筋水泥压在了一块悬空的薄塑料板上,不知何时就会坍塌。 这些麻烦每一件单拎出来都够她喝一壶了,却偏偏撞在了一起 邱宇航临走前带走了茶几上他专门带给客户的一叠资料,在i经理的注视下,云淡风轻地迈开了他那双修长的腿,云淡风轻地左右手捏着纸张边缘的同一寸,一只手向上,一只手向下,安静的办公室里,只听“嘶啦”一声,资料就被他撕成了两半。 经理的脸当时就黑了,邱宇航却连头都没回,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顺手丢在了办公室门前的垃圾桶里。 他的意思明白的很,这笔生意,他不想做了。 然而他的云淡风轻没能保持太久。 邱宇航和若拙一前一后走出i的办公区,来到昏暗的楼道里,他下了一半的楼梯,站在二层与三层之间,突然就不再走了。 若拙的心跳几乎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停了下来。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头发黑亮浓密,一身剪裁合体的商务西装,正好贴合着他的身体,轮廓线清晰硬朗,无端显出几分冷漠和不近人情。 而此时,在楼梯间不算明亮的灯光下,那黑色就变得更让人心悸了。 邱宇航没有回头看她,只有嗓音从前方传了过来,“纪若拙,这单生意你是打算做,还是不打算做?” 猛地听到自己的全名,若拙的脑子里好像嗡嗡响起了警钟。直觉告诉她,他想说的绝对不止这些,她要是接了话,保不准会被狠狠奚落。 前面的男人似乎摸清了她想回避的心态,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转过身来,眼神阴鸷的望着她,“怎么不说话?我叫你没听见?还是,我叫错了应该叫你顾太太?” 若拙本来扶着墙壁,缓缓往下走,对他的回身是始料未及的,因此手还来不及抽回来。 于是邱宇航就看到了她以墙做支撑,一条腿弯着,一条腿尝试着向下迈步的样子,像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孩。 他锐利的眸光只一扫就察觉到了她的双腿都在颤抖,动作也超出寻常的僵硬,眉头一拧,冷厉之色布满黑瞳,“你怎么回事?” 若拙来不及说话,脚下的没有磨平的水泥台阶上凹陷了一块,刚好被她踩到,身体的重心往下一沉,整个人便摔了下去。 当然,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摔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平整的西装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扯出褶皱,b一ss香水的淡雅气息入了鼻腔。若拙能感觉到她的脸正贴在对方的胸膛上,那骨骼健硕,肌肉紧致的胸膛上。 她们以这样的姿势僵持了几秒,在若拙推开他之前,邱宇航连动都没动过,稳如磐石地接着她。 他的手尴尬地悬在冷空气中,离她温软的身子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像是下意识要去搂她,却硬生生止住。 若拙的眉眼上方,就是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便又归于平静。 “谢谢。”她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能说什么,连笑容都有些牵强。而邱宇航的目光却再没离开过她,即使被她推开了,仍然晦暗不明地落在她脸上。 他的五指握成拳头,紧紧的,以至于手背上起了几道青筋,但很快又摊开了手掌。 “你受伤了?”邱宇航打量着她,忽而想起什么,“你今天早晨去哪了,没来上班?” 若拙弯起嘴唇,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脚崴了。” 邱宇航深知,这个女人最拿手的表情就是笑,她的笑可以做到颠倒众生,瞒天过海,因此笑容里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含义,从来没人能真正挖掘出来。 也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比别人更用心地盯着她的一颦一笑。 弯弯的嘴角弧度虽然美好,却有一丝不易发现的苦涩,这下邱宇航反而信了她的说法,忍不住嘲讽:“你还是不会穿高跟鞋走路?” 若拙原本坐在楼梯上揉着腿脚,闻言不觉一愣,邱宇航说完话,自己也怔在了原地。 他说的,是若拙大学时候的事。 那时学校里举办过一次联谊舞会,作为最受人期待的无冕之后,若拙几乎是被学生会强行拉到现场的。 之所以说她是无冕之后,其实是源自一次评比。那年学校的学生会要在校庆之前拍一段宣传视频,为了视频选女主角,便在校内网上发起了评比,选出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说是校花比拼,实际上就是在比哪个院系的人多c势力大,因为那时外语系c数学系和金融系三足鼎立,谁看谁都不顺眼,当然都希望自己的系能出一位名扬学校的风云人物。 三个系推选出来的三位美女各有千秋,拉票c投票c买票进行得如火如荼,三系都对校花的桂冠势在必得,最后还是外语系略胜一筹。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 拍完的视频传到学校的官网上,有人在学校甬道边随便架设的摄像机捕捉到的镜头里,发现了另一个过路的身影,纪若拙。 无需多言,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被人称作无冕之后。 学生会的人把她强行包装过一番,直接扔进了会场里,那是若拙第一次穿高跟鞋,她留给所有人以高贵惊艳的印象,却一转身,在邱宇航面前出了洋相。 结果是他把她从会场里背了出来,夜风习习,林荫路上有鸟语花香。 他背着不算沉重的她,揶揄说:“想不到我们学校的无冕之后,竟然不会穿高跟鞋走路,传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若拙闹了个大红脸,嘟囔道:“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你不是不参加联谊舞会吗,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邱宇航回头一笑,露出一口瓷白色的牙齿,“小没良心的,我是来救你的。不然你一个人摔在礼堂的楼道里,是想自己在那儿过夜了?” 若拙失笑,“那我谢谢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人一生平安啊。” “我不是什么好人。”邱宇航大声说话时,她趴在他身上都能听到有力的胸腔共鸣,“我只是喜欢你。” 从回忆里醒过来,现实如同出鞘的刀锋,划得他鲜血淋漓。 他的眼瞳在一瞬间里变换过许多种深浅的色泽,喉头发紧,心脏被人死死攥着。 直到这一刻,邱宇航才发现,有些感情,埋在心里太久,就和心脉长在了一起。若想除去它,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心挖走。 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无助和绝望,他还是不争气地深爱着一个,自己早已经知道不值得的人。 他又一次捏紧了拳头,狠砸在墙上。 年久失修的墙壁上簌簌掉落着白色的灰。 若拙抬头看着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种类似于将死之身的疯狂的猩红色。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以他的表情来看,哪怕说他下一刻要杀了她,她都是信的。 然而邱宇航在她藏了些恐惧的视线中,咬着牙说:“纪若拙,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向你伸出手,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89一厢情愿 这是一句什么样的话? 若拙觉得她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不断开开合合,却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脑子里嗡嗡作响,把他劈山断石c掷地有声的话语都磨碎了,烟尘一般散在空中。 邱宇航看着她有点呆滞,有点困惑的表情,冰天雪地的心里像被谁洒了一把滚烫的沙子。明明烫得发疼,却还是中毒一样地依恋着它的汲汲暖意。 眼睛干涩得厉害,他眨了眨,沁出的几丝湿润缓解了干涩的痛,也让她的面容在他的眼前显得模糊了很多。 若拙笑了一下,“邱宇航,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听不明白吗?”邱宇航也没想到自己会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但他不会后悔。 这只能说明这句话在他心里埋了太久。 真的太久了。 既然说了出来,那就索性抱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决心,非拿到一个答案不可。 若拙的眼帘垂了下去,嘴角僵硬的笑容也渐渐散了,“这个玩笑不好笑。” “你以为我回来是为了什么?”邱宇航把目光移开,盯着被他一拳捶得掉了漆的灰色墙面,语气比刚才安详了,像睡着的婴儿的呓语。他没有责怪她的回避,没有大发雷霆,他只想把心里的东西平静地阐述给她,“你心里清楚,纪若拙,你不是傻子。离开这座城市以后我一度觉得我再也不会回来,回来以后我一度觉得我是为了让你后悔。可是现在,现在” 他望着自己的手掌收拢成拳头的过程,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在谁的手心里,年年岁岁,被困成牢笼。 “现在我不想追究当年的事情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仿佛整个胸腔里的空气也都吐净了,心上长久背负的巨石也被人搬起来c不再压着他了,“纪若拙,我现在不需要你后悔,也不需要你道歉,我需要你和我在一起。” 若拙看着他的眼睛,眸间一点褐色藏在阴影里。 片刻后,她面无表情地问:“邱宇航,你在和一个已婚的女人讨论爱情?” 她亲眼看到邱宇航的俊颜在顷刻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碎了。是他心上的巨石,被人搬起了一个缝隙,给了他几秒苟延残喘的机会,又狠狠砸了下去。 她永远知道怎么伤害他,然后眉眼弯弯地,笑得置身事外。 邱宇航稳住了被剧痛腐蚀得面目全非的心,他凑近了她,抓住她细白的皓腕,一字一顿地说:“和他离婚,他不如我爱你。” “是吗?” 冷淡的嗓音从楼梯间的下方传来,手工皮鞋的鞋底磕碰台阶的声音在空寂的楼道里环绕。 他的步子笃定而缓慢,脚步声却如阎罗王的夺命锁,声声摧心。 楼梯分为两段,中间折返了方向,若拙坐在上半段的楼梯上,那人从下半段而来。她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听到这个声音时,整个人一个激灵,飞快甩开了邱宇航的手。 她刚刚做完这个动作,那人就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转过身来,双眸盯着她的手,阒黑中一片风雨如晦。 他没看他太久,便微微侧过头,睨着若拙身边那个离她很近的男人,目光中的沉静层层剥离,蜕变出令人惧怕的锋利和暗鹜。 “二爷?”若拙伸手拽住楼道的栏杆,努力要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顾钦辞闻言转向她,还是一副从容高贵的模样,扬起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若拙心里咯噔一声。 邱宇航要去扶她的手忽然顿在半空中,看向几节台阶下的男人,猛然被他身上非凡的气质和难以驾驭的锋芒所震慑。 他皱起了眉,脸色也冷了下来。即使光线昏暗,看不清面前人的轮廓,但这个男人的身份也毋庸置疑了。整个d市,提到二爷两个字,除了顾家那位渊渟岳峙的顾二爷以外,不作他想。 可在此刻的邱宇航眼里,最刺眼的身份却都不是这些,而是,纪若拙的丈夫。 顾钦辞像是感受到了他过于复杂而探究的目光,也坦然与他对视,浓墨画过般的长眉就那么轻轻扬了扬,带着一股莫名睥睨的倨傲。 他真的很少露出这么锋利的表情,多数时候,他都是藏锋不露,冷静沉稳的样子。 若拙唯一见过的一次,是他在和谭思凡交锋时,用左轮手枪指着对方的头。不过那是因为谭思凡把心思动到了她头上,而这一次,顾钦辞的敌意,竟来得比上次还要深刻。 “不给我介绍介绍你的朋友?”顾钦辞问若拙。 他的心思若拙向来猜不透,也不知他是不是在生气,但她是心虚的,只好避重就轻道:“这位是邱宇航,我的大学同学。” 听到“大学同学”四个字时顾钦辞乌黑的眸子仿佛晃动了下,眼角的纹络紧了紧,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不是来见客户吗?” 若拙心里一凉,暗道他果然是生气了,还没说话,邱宇航便挡在了她面前,双手插在西裤的兜里,在台阶上低头望着比他矮一截的顾钦辞,“我是她大学同学,我们是同事。也是雅意公司的创意部副总监。” “陆景尧录用的?” 从楼上的玻璃门里透出的最后一道光落在他英挺的鼻梁上,侧脸便融进了阴影里。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来自阴寒的山谷,甚至地下,眸中浮动着寒气,让若拙想起了曾在书上读过的,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邱宇航回答的却是,“陆总的父亲,陆董事长录用的。” 在无形之中告诉顾钦辞,他不会受他威胁。 顾钦辞无所谓地笑了笑,“陆董事长目光如炬,慧眼识才,想必邱先生也是人中龙凤。既然这么有本事,下次就不要在顾某的妻子卧不起的时候,还打电话叫她来见客户。” 邱宇航的背影忽然一僵。 “还有,邱先生。”顾钦辞上前一步,邱宇航下意识挪开了脚步,怔怔地看着他一只手横在若拙的膝盖后方,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背,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而那黑玉般摄人心魄的眼眸,不经意地瞥在他身上,“说起来也很失礼,你身为若拙的同学c同事,竟然不在我们婚礼宴请的名单上,是我疏漏了。我想,有什么好事若拙也不会吝啬与你分享。如果你也想以朋友的身份来,我会让人为你送上一封特制的请柬。” 他的话无疑是刀子一样戳在邱宇航心口上。 邱宇航脚下一个踉跄,愣了许久许久,眼里腾起掩不住的恨意。 若拙在顾钦辞怀里,不敢动,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两股刀剑般对流的空气。 “佳期将近了,现在有一堆事等着张罗。我先带若拙离开了,下次见面时,希望你能认清一件事。”顾钦辞的口吻依然平静,“我的妻子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数不胜数,倘若非要冠上一个‘最’字,那也不是你邱先生的本分,而是我顾钦辞的义务。” 说完,他抱着若拙下了楼梯。 若拙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胸膛与往常无异的起伏,心里打鼓似的响。 在楼下,他看到了顾钦辞那辆被改装过的a6,车身的线条形状不算别致,仔细看上去,却处处泛着高贵的光华。 那是他自己平时出门开的车,而不是eric每次接送他开的那辆奔驰suv。 顾钦辞是亲自开车出来接她的? 若拙的话哽在了喉咙,他身上渗出来的气息太压抑c太危险,她连问都不敢问了。 顾钦辞的视线向怀里瞟了一下,她像朵蔫了的花儿,什么也不说,他便把她放在了地上,伸手拉开车门。 若拙从善如流地进去坐好,系上了安全带,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笔直的马路,直到顾钦辞绕过车身,坐进驾驶位,点燃了一根烟,她才敢在他动作的间隙用余光瞧他。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顾钦辞的嗓音随着烟雾一起从薄唇里吐了出来。 若拙无声攥紧了安全带,“二爷你都看到了,我和他其实是他” “是他对你一厢情愿,而你,根本懒得正眼看他?” 若拙觉得这样说太不合适了,但好像距离事实也没有偏差。 她的片刻迟疑被顾钦辞捕捉到,便听他冷笑了一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90最重要的 若拙虽然不清楚这笑声的深层含义,但好赖还是能听出来的。 她还想接着就邱宇航的事情解释什么,然而顾钦辞已经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的:“我妈在九万里等你,有什么事到了再解释。” 顾夫人在九万里等她?若拙惊讶地转过头来,也顾不上刚才的心虚,反问道:“你没跟她说我今天要见客户,去不了吗?” “见客户?”顾钦辞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唇际的冷峭没有丝毫收敛。 见什么客户,见到楼道里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大家都有目共睹。 她真是百口莫辩了。 顾钦辞黑眸里的温度一点点消散,若拙看得清楚,他是对她失望了。 可是一开始要去九万里的提议并不是她提出来的,她也从来没有应承过要到九万里去! 为什么要为自己没有承诺过的事情负责? 若拙心里有点烦躁,堆积了一天的坏心情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挤在心里,越压越多,她努力在脸上摆出笑容,可是两条月眉弯出来的弧度有些僵硬,“阿姨怎么和你说的?” 顾钦辞手中握着方向盘,闻言却突然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说你觉得婚庆公司的想法很好。” “其他的呢?”若拙问。 “没了。”他回答。 “我原话不是那样的。”若拙有气无力,“和阿姨打电话的时候手机没电了,我其实告诉过她不用等我,我今天要见客” “见客户。”顾钦辞接过她的话,没什么情绪地勾起了嘴角,却并不是在笑,只是有个尖锐而锋利的弯刺,像扎在若拙心上似的,“和一个会告诉你,他比我爱你的男人一起。纪若拙,你丈夫的妈妈,你的婆婆,在九万里等了你两个半小时。你来告诉我,这到底算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明知道我今天有事,还告诉阿姨我休假?”若拙撑起身子,也不甘示弱地问。 顾钦辞的动作顿了顿,眸光里的黑色越发浓稠,沉淀到眼底深处,波澜不起般的死寂。 他将车开出停车场,管理员从值班办公室里探出头,说了句:“5块钱。” 顾钦辞拿起手刹前面小盒子里的零钱递了出去,淡淡道:“不用找了。” 若拙的视线刚好停留在车窗外,看到进出停车场的标价牌上写着,小型客车25元/小时。 这说明,他至少来了一个多小时了。 也许就一直坐在车里等着她。 目光流连回车厢里,烟灰缸中有薄薄的一层烟灰。 顾钦辞家的佣人每天会清洗车辆,也会清理这些细小的角落。 若拙望着烟灰缸出神,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他坐在车里的抽烟的样子,仿佛能看见,他就是在这个地方,这样的光线下,以这样的姿势抽了很多烟。烟雾在明澈的阳光下,呈现出细小颗粒的质感,而日理万机的顾二爷,就坐在车里盯着那些升腾的烟雾,默然细数着分分秒秒,直到整整一个小时。 后来,大约是顾夫人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可能问了为什么若拙还没有到之类的话,顾钦辞应该是拧着眉头回答,就快了。 他或许给她打了个电话,可她的手机却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然后他拉开车门走下了车,锁好车收起钥匙走上楼梯,在楼梯间里听到另一个男人,对他说是去和客户谈生意的妻子说,和他离婚,他不如我爱你。 若拙突然想伸手去抱他,她真的好累好累。 这一天,身心俱疲。 若拙将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说:“二爷,我不想和你吵架。” 顾钦辞没有看她,声音不喜也不怒,冷静得像个局外人,“你觉得我说这些是想和你吵架?” 他如果真想做什么,刚才就一拳打得那个男人满地找牙了。顾钦辞发誓,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气得什么风度都不想要了。 本来下定决心等她上车之后就和她好好谈一谈,结果看到她眼底拉长的青灰,眉心累累的疲倦,顾钦辞再多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顾钦辞一沉默下来,两人之间的温度便随着无人搭言的安静而逐渐冷却,若拙呆呆地看着窗外,任窗外的风景从她的眼前流逝,一丝都印不进她的眼眸。 她觉得顾钦辞应该是怪她的,可是今天这些事,根本没什么好解释的,就算解释了,也解释不清。 眼看着车快要开到市中心了,气氛还是僵硬的,若拙怕这样下去让长辈操心,便扶着座椅直起身子,想主动和他说点什么。 但是说什么呢? 思前想后,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找。 她盯着他搭在方向盘上的c骨节分明的五指看了好久,目光一路向上流连至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看他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对刚才的事也不甚在意,寒玉般剔透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前方路况,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留给她。 敢情是她一个人在这里矫情了?若拙憋了口气,正要转过身去,车子忽然急刹,她的身体紧跟着要往前倾,忙下意识用脚抵住地面,腿一用力就有惊鸾的痛感袭满全身。 安全带没能勒疼她,有一只修长而结实的手臂在此之前挡住了她受惯性驱使的身子,若拙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车身压过了停车线,在十字路口挺稳,横在她面前的手臂这才慢慢放下,顺手覆在了手刹上。 若拙抬眼看向驾驶座上眉头紧蹙的男人,他一只手用力撑着方向盘,显然也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受到了冲击,她又转头瞥了眼车窗外的指示灯 是红灯,还有几秒钟才变绿。 目光又一次落回顾钦辞身上,若拙颦起漂亮的眉毛,有点不满,“你怎么回事?” 顾钦辞半天才回答:“走神了。” “开车还会走神?”若拙攥紧了安全带,“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如果这里有摄像头的话,你就要被扣分罚” 顾钦辞转过头,沉黑的眼睛攫着她的脸,若拙没说完的后半句瞬间卡在了嗓子里,被他一眼看得动弹不得。 “我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做不到一边听你叹气,一边按部就班地处理其他事。” 他的话,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她心上,力气不大,声音却响彻心房。 在车子急刹的那一刻,即使他在走神,却还是第一时间伸出手挡在她前面。 据说,这是一种潜意识。就像孕妇从楼上跌下来,会用手护住肚子而不是头,因为人会在危急的时刻,最先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若拙瞬间就哽咽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好像压抑了整整一天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对不起” 看到她眼里的水光,顾钦辞怔了怔,两道好看的长眉蹙得更紧了,右手迅速滑过插扣的按钮,松开了绑住他的安全带,倾身过去搂住了她。 “怎么了?” 他的嗓音也像他的臂弯一样,温暖而有力,紧紧包裹着她。 若拙瘪着嘴,不让眼泪流出来。 顾钦辞用手抚了抚她后脑上柔顺的头发,“好了,我先开车,其他的事情你慢慢说,妈还在等着。” 若拙点了点头。 顾钦辞又重新发动了车子,问了句:“工作遇到困难了?” 若拙破涕为笑,在他眼里她有多脆弱,这有什么值得她流眼泪的?但还是颔首,如实道:“对,客户刁难我,非要我给他们比沈疏之开出的还要优厚的待遇,否则就把这单生意交给明月画廊。” “他们是已经有想法了。”顾钦辞沉声帮她分析,“你只要问问” “我问了。”若拙偏着头,不看他。 “他们怎么说?” 若拙咬住下唇,犹豫良久,才道:“i的经理提出的要求太不切实际了,我做不到,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 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是很明显,若拙小看了顾钦辞对她的关心,“你做不到可以让陆景尧想办法。” “陆景尧?”若拙笑了一下,“他就更做不到了。” “到底是什么要求,能把你为难成这样?”顾钦辞听到她笑,悬起的心才渐渐落了回去,语气也稍微松了些。 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 ——————————————————————————————— chapter190最重要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91姗姗来迟 若拙抿了下唇,没有急着回答他,反倒是问起另外看似不相关的问题:“二爷,d市海边的商业区开发得怎么样了?” “已经竣工了。”顾钦辞一贯冷静的黑眸中此刻却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 竣工了 若拙颔首,也对,约定的工期早就过了。 也许是竣工两个字听上去很能给人以一切顺利的错觉,所以若拙便没太深究顾钦辞在那一瞬间里表情的僵硬,就任他的情绪沉淀下去。 “那现在这片商业区有多少家商户入住了?” 顾钦辞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别开了转向灯,“你怎么关心起这些了?”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湛低沉,像一块磁铁,吸引着人的灵魂。 若拙被他问得心跳漏掉了好几拍,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精致无瑕的脸上扬起三月桃花般明艳的笑,“我很好奇,在那么好的地段,那些商户肯花多少银子来包装自己。” “商业区绝大部分商铺都已经租出去了。”顾钦辞把车开进九万里欧洲宫廷式的雕花门栏,马上有泊车小弟过来接车,他边下车边把钥匙递过去。 颇有眼力价的接待员赶忙上前,要给若拙拉开车门,却被顾钦辞抬手制止了,“别动,我来。” 接待员依言退开几步,心里不免奇怪。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优雅矜贵的男为车里的女人打开了车门。不仅如此,他还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出来。 若拙被周围的接待员看得脸上火烧一样,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顾钦辞的衣襟,“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顾钦辞并不理会她的小动作,面色沉静,举止从容,仿佛他怀里不是抱了个大活人,只是抱着一瓶宴客用的好酒似的。 他接着说:“没租出去的只剩下临海商业区最中心的几个店面,价格还在走高。” 依照现在的情形看上去,开发商掌控着交易市场,海晏有绝对的主动权,i的经理说的对,这件难倒了整个雅意的困难,真的就只是顾二爷一句话能解决的。 若拙的注意力被他的话拉回来,也没工夫去管其他人的眼光了,“那你心里对这个位置租金的定位有多高?” 她相信,顾钦辞不会完全放任竞争者去争炒价格,他心里一定有个标准。这是他做生意c甚至做人的原则,从来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定音板必须永远在他手里握着。 顾钦辞檀黑的眼眸映着鎏金色的阳光和九万里明亮宽阔的殿堂,暗影消融,触目生辉。他直挺的鼻梁,高蜓的眉骨,勾画出一个t字形的骨架,这是每个俊朗的男人都应该拥有的形状。 他额前黑亮浓密的头发,在稍稍低头时总会碰上他的眼睫,若拙从没见过有男人的睫毛生得这么长,还能不折损脸上逼人的刚毅和英气。大约是因为他的五官太过立体了,奥凸间的反差极为强烈,倨傲方正的下巴刚好在她头顶,随着他走路时的起伏,偶尔会轻轻撞到她的头。 面对她提出的这个问题,顾钦辞没有立刻回答。 若拙盯着他风平浪静的表情,心里突然涌上一丝不安。 以顾钦辞对工作出了名的严苛和认真的态度来看,他必是早有规划,胸有成竹才对。 那他为什么不马上回答她?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吗? 他不说,她也不好再追问,否则就太过刻意了。直到进了电梯里,顾钦辞搂着她,让她的双脚慢慢沾地站稳,才平静而漠然地开口说道:“销售计划是整个销售部门和市场部门一次次调查,一遍遍演练以后计算出来的。” 若拙在电梯的镜子里看到他无动于衷的模样,好像把所有情绪都深藏在海底,海面上波澜不兴。 她忙道:“不方便告诉我也没事,反正我就是随口问问。” “这和方不方便告诉你无关。”顾钦辞抬手将她散落的一缕卷发拨到耳后,“整个楼盘是出售还是出租,租给谁,租金多高,这些都不是我一个人制定的计划,所以,我也不能一个人决定中心店面的去留。” 若拙闻言一怔,半晌,双眼逐渐升起晦暗不明的迷雾:“你知道了?” 他会说出这番话,就是在隐晦的告诉她,i经理所求之事,他无能为力。 可是顾钦辞是怎么知道的? “顾太太,很不巧,你先生有正常人的智商。”他见她疑惑的表情,忍不住唇角牵起一个弧度,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这痞气十足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实在是有点违和,但若非要用一个字来总结,那依然还是,帅。 若拙瞪着眼睛,半天气得笑了出来,“正常人的智商?我看你是非正常人的智商,真想把你的脑子劈开,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 如此睿智的头脑,敏锐的洞察力,他是吃什么长大的? 顾钦辞握住她的手,唇梢的弧度倏尔扩大了些,“你。” “什么?” 她刚问完,电梯就“叮”地一声打开了门。不等他回答,若拙便要往外走,却被顾钦辞结实有力的手臂带进了怀里,他低沉的声音环绕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像搔痒似的撩着她脖颈上的皮肤,“我说,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你比如,昨天晚上的样子。” 有股温热的血从心里一路冲上脸颊,若拙憋红了脸,一个白眼翻过去。反观说出这番话的顾钦辞,神色自在坦然,眼底有令人心醉的笑意清浅地流动。 男人都是喂不饱的狼,只要有了一次,就开始食髓知味了。 但是这样气息十足的玩笑,并没能让若拙全然忽略掉心里的失落。 是的,她是有点失落,为顾钦辞刚才的回答。 她自己拒绝i经理的要求,是她自己的决定;可是无能为力的意思从顾钦辞口中表达出来,就让她有些不舒服了。 若拙觉得自己这样不对,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借着男人的地位权势成功的女人。而且顾钦辞对她,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立场去责怪他的冷眼旁观。 但是他长久以来给她的呵护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只消她一开口,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能给她摘下来。i的经理不也那么说吗?别说是一个店面,就算是顾太太想把整个临海商业区都改成私家游乐场,二爷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对,二爷确实眉头都不皱一下,因为他会面无表情地拒绝。 正是这种心里上的落差,让她有点不能习惯。 什么时候开始,她纪若拙也变成温室里养的娇花了? 顾钦辞的眸子微微一转,落在她低垂的眼帘,色泽深了些许,“怎么了?” 眼看着电梯门又要重新关上,若拙拿手一挡,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挡在了她的手背外侧。 若拙怔然望着那条手臂,心里暖到了酥麻。 为了防止夹到乘客,电梯门上一般都配有红外线感应系统,关门时遇到物体阻隔,就会两边撤开。顾钦辞明知电梯门不会夹伤她,却连这点小风险都不舍得让她承担。 可是她呢?前一秒竟然还在因为他以责任和公司为重而失落。 若拙觉得惭愧,她摇了摇头,眉眼舒展成动人的微笑:“没什么,是i太异想天开了。” 顾钦辞眼角微不可见地紧了紧,大手揽着她,走出了电梯,声音淡淡的,和他身上的檀木香一样,“交易和竞争都讲求公平,利润够高,海晏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如果人人都想从你身上打海晏的主意,那我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该造个金屋子,把你藏起来。” 若拙听完前半句还心情沉重,听到后半句时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听上去很诱人啊,我要24k纯金的,能咬出牙印的软金。” 顾钦辞的手掌托着她的腰,闻言捏了一下她纤细的腰身,低声道:“软的没有,硬的有。” 若拙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当她明白他又开始口无遮拦的时候,脸顿时红得像婚宴厅大门上贴着的喜字,“顾钦辞!” 他朗声一笑,将她搂得更紧。 布景的舞台上有工人忙碌不停,顾夫人正坐在台下的玻璃圆桌上喝着红茶,见到他们二人姗姗来迟,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 ——————————————————————————————— 正文 chapter191姗姗来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92生而绝色 若拙的心倏地揪紧了起来。 顾夫人揽着披肩,长裙拖过地上没有清扫干净的地毯,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怎么才来?” 这场景让若拙觉得很奇怪,因为顾夫人这句话是冲着顾钦辞说的。 怎么说也该是质问她迟到和挂电话的事,她就算是想发火,也和顾钦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才对。 若拙抿了下唇,想道个歉,顾钦辞却在她开口之前先说话了,嗓音低醇而富有磁性:“妈,公司那边的事一直没处理好,让您等久了。” 褐瞳里扬起又一层迷雾,若拙隐约在层层迷障里找到了零星的光亮,却转瞬即逝,快得她根本来不及捕捉。 只听顾夫人拉起她的手说:“钦辞这孩子从小就是责任心太重,他绝对不是不把结婚当大事,也不是想委屈你,应该是公司那边实在脱不开身。” 若拙垂眸看着顾夫人亲切地握着她的手掌,她的手虽然常年保养,仍然抵不过岁月的力量,手心的纹路深刻而沧桑。她看不到顾夫人的手心,光是用手背就能感知到。那力道像她的母亲般,宽容而慈爱。 这温柔让她的心仿佛泡进了温润的泉水里。 然而她没有沉醉太久,就发现了更不对劲的事,“阿姨,我” “阿姨?”顾夫人柳眉一竖。 “妈!”若拙慌忙改口,又赶紧把她要说的话说完,“二爷怎么会委屈我呢?” 顾夫人撇嘴,瞪了顾钦辞一眼,又拍了拍若拙的手,“你就别替他说话了。这混小子,这么重要的日子口上还安排工作,回去我就好好说说他。好在他还知道心疼人,说你这两天身体不合适,司机先送你一个人到这来他不放心,非要亲自开车带你过来。” 什么? 若拙皱了皱眉,突然明白了这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夫人以为他们两个人的姗姗来迟,是因为顾钦辞的工作关系? 他到底是怎么跟他妈妈解释的? 若拙抬眼,眸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颔上,那是他一贯淡然而倨傲的弧度。他的一双黑眸如玉石般镶嵌在高高蜓起的眉骨之下,里面攒动着真挚的愧疚,“这次是我的疏忽,下次不会了。” 若拙一怔,看着他如此低姿态的表达着歉意,给人感觉好像真的是他耽误了时间切都是他的错一样。 可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 “自己回家跟你老婆道歉去吧,只要我们若拙不觉得委屈就行了。”顾夫人眉开眼笑地抚了抚若拙的头发,蓦地脸色又一沉,“对了,钦辞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回事?今天eric说你还请假休息的时候我还纳闷呢,结果一问钦辞才知道你病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说?” 若拙的心似被什么撞了一下。 原来是eric对顾夫人说她今天休息的。 而她在来时的路上还对顾钦辞发脾气说,你为什么明知道我今天有事,还告诉阿姨我休假? 那时他的眼眸里的光亮一直在下沉,沉到了漆黑c深不见底的渊谷里,可他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有解释。 她就这样错怪了他一路,自以为不需要为没有许下的承诺负责,却没想过顾钦辞在一旁帮她背下了所有的黑锅,还被她错怪的心情。 这些事不是她的责任,难道就是他的义务吗? “若拙?”顾夫人看她一直望着顾钦辞发呆,不由得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若拙回过神来,唇角抹开浅笑,“没事,妈,我在想我上辈子积了多大福气,才能给您当儿媳妇。” 顾夫人一听这话,欢喜得不得了,意有所指地调侃道:“那可不是?我两个儿子里就只有这一个成器的,让你捡便宜咯!” 她说完,还暗示性地朝顾钦辞挑高了眉毛,若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巧见到顾钦辞英俊的容颜上划过一丝红晕,快得好像是她的错觉,一眨眼就没了。 他居然也会害羞? 若拙震惊的心情无以言表,转瞬他的神情却又沉静了下来,疏淡中似乎凝集了些许她读不懂的沉重。 他回望着顾夫人,用平静而内敛的表情将他内心的波澜不兴铺展在所有人的眼前,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却阒暗深沉。 顾钦辞明白了母亲给他的暗示,而他的无动于衷,却让顾夫人忍不住轻轻叹息。 若拙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钦辞,你都要结婚了,这种喜事当然是要全家在一起才热闹。你大哥他在国外都有五年了,也该”顾夫人说到一半就止住了话音,眼里浓浓的伤感几乎掩饰不住。 竟是和顾钦辞的大哥有关! 若拙早就听说顾钦辞的大哥身居远洋已久,而且是以商业犯的名义,被顾钦辞亲手送进监狱的。 顾二爷会做出这样大义灭亲的举动并不奇怪,可是当若拙越发了解他的时候,她就越发地心疼这个男人。 因为,他是世界上最有情有义的人。 他也许会坚定不移地把血脉挚亲送入监牢,但他内心承受的痛苦却比谁都深c都重,甚至一辈子都难以解脱。 若拙用另一只手握上了顾钦辞有点冰凉的手掌,他似乎感受到了她那边的温度逐渐传递过来,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笑着说:“妈,钦辞,你们先聊,我去那边看看舞台布景。” 这种时候若拙更愿意把时间交给他们自家人,再怎么说,她也是嫁过来的外人。 顾夫人没有拦她,顾钦辞也没有。 他眄了眼舞台上两个led灯杆c正在固定方向的工人,又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拨开她的刘海儿,在她瓷白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眷爱之色从乌黑深沉的眼底升起,“小心点,别碰着。” 若拙莞尔一笑,晃了晃他的胳膊,“我知道。” 她慢慢走出了可以听到顾夫人和顾钦辞谈话的范围,在此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顾钦辞清冷的声音在说:“妈,是大哥咎由自取,他必须为真正的受害者负责。在他有悔过之意以前,我不会让他回国。” 若拙听到这句话,心颤抖了一下。 顾钦辞当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那么有朝一日,若是她犯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或是按照纪明城的意思,偷走了顾家的传家之宝 顾钦辞又会怎么待她? 婚礼所有的流程都正式敲定下来了,百忙之中,顾钦辞和若拙特意抽出了一天时间去拍摄婚纱照,麦子和eric也陪在一旁。 当她穿着来自巴塞罗那的设计师亲手所裁制的婚纱,由影楼的店员为她掀开试衣间的帘子那一刹那,顾钦辞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那瞬间的悸动,宛若那天他在单上看到的那抹梅红,明显地感觉到心脏跳起来,又重重地落了回去。 麦子以双手捂住了张大的嘴巴,眼泪蓦然从眼眶里滚落。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像个高贵的仙女,在斑斓的灯光中,一步步向众人走来的样子,顾钦辞想,他会一辈子记住这样的她。 若拙无疑是个美丽得让人惊艳的女人,可是当这份惊艳和梦幻的色彩结合在一起时,顾钦辞唯有攥紧了拳。 死死地攥紧了拳。 而若拙也感到非常意外。 她没想到门外的他见到她时,露出了近乎摧灼的视线。隔空接触到她的皮肤上,若拙都仿佛能被烫伤。 她不自在地别开脸,曲线美好如天鹅般的颈子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呈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里,顾钦辞走上去,离她很近很近,却没有说话。 若拙觉得四周的空气都随着他的到来而升温了。她想退后一步,却被他一把圈在了怀里。 “头发乱了。”顾钦辞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不知是不是若拙听错了,竟有些颤抖和沙哑。 她是真没想过他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么无厘头地挑她的刺。 若拙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心头却覆上一丝失落,她用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往外推开一点,“你眼里就只有我的缺点吗?” 他整理她头发的手微微一顿,放下来钳上了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 若拙听到了重如擂鼓的心跳,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93以吻封缄 顾钦辞的额头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嘴角掀了掀,“这是我的职业习惯。” 若拙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窒息一瞬。几秒钟之后才想起去思考他说的话,职业习惯?什么职业习惯? 挑剔别人的不足,是他的职业习惯? “可是顾太太,今天的你,让我很为难。”他说完,俯下脸去,啄上她的唇,有模糊不清的音节逸出他削薄的唇,“你太完美了” 若拙在没反应过来的前提下就被他以吻封缄了。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想再费神去思考任何。 至少在这一刻,她的每一个细胞都能深深的感受到,顾钦辞身上传来的爱意。 麦子像个开了闸的水龙头,眼里的泪水就没停下来过。一旁eric摘下墨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又一张面巾纸递过去,眼里的无奈显而易见。他虽然也乐于见到二爷和少夫人历经磨难后终于雨过天晴的场面,可是 哭得像参加葬礼一样也太不吉利了吧? “你懂什么!”麦子接过他最后一张面巾纸,一抹眼角,恶狠狠道,“我绝对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妈以外最爱她的人!” “是吗?”不远处扬起淡淡的嗓音,顾钦辞静水无波的黑眸扫过来,麦子的泪水登时就止住了,和她的泪水一同止住的还有她的声音,话噎在嗓子里,半天没反驳一句。 顾钦辞不知何时已经改抱为搂,被黑色西装包裹着的修长结实的臂膀正环在若拙的腰上,带着她缓缓走过来。 她的身体天生玲珑窈窕,生得修短合度,尤其是纤细的腰肢更是不盈一握,平坦而有力的小腹上没有丝毫赘肉,摸起来的手感不算柔软,但是顾钦辞隔着婚纱布料,都仿佛能记起那天晚上令他疯狂迷恋的感觉。 腰上有力的女人,简直就是能吸人精魂的妖精。 片刻的心猿意马后,顾钦辞开始冷静下来,望着麦子,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只能颇带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可语气却很是诚恳:“李小姐,我想就你刚才的口误纠正一下。” 他不容置喙的口气透着一股久居高位的气场,再配上那张英俊的脸,分分钟虏获无数美人的芳心,不在话下。 若拙清楚的看到周围店员的眼睛里都冒着粉红色的桃心,这让她在吃醋的同时,心里那点小虚荣也被大大的满足了。 然而,麦子却是个呆萌反应慢的代表,她怔了半天,呆呆地问:“口误?我说错什么了?” 顾钦辞依然是一副“大家有事好商量”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强势极了:“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若拙母亲以外最爱她的人,这句话,最好改成,你是她嫁人之前,除了她母亲以外最爱她的人。” 若拙仿佛从麦子一脸无解的神色中,看见了她头上一个巨大的问号。 她不由得笑着拍了一下顾钦辞的胳膊,“你别和她逗趣了,她听不懂的。” 麦子翻了个白眼,一听就急了,“谁听不懂?” eric冷不丁地问:“你听懂了?” 若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麦子气急败坏,“有什么听不懂的!不就是他说,若拙嫁人以前我是最爱她的人,那意思就是嫁人以后,我就不是最爱她的人了嘛!”她说完这话,自己安静了须臾,突然又好像一只汽油桶被点燃了,火苗冲着顾钦辞就喷了过去,“不对,这话不对!我不是最爱她的人,那谁是?你吗?” 顾钦辞在她那爆破威力五颗星的威胁之下,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还有笑意自唇梢蔓延,“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没人会做得比我更好。我也许做不到尽善尽美,但是别人能给她的,我一点也不会差。” 所有人都怔住,没想到一贯不苟言笑的顾二爷说起情话来竟然也是个中翘楚。 麦子张着嘴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c那就这样吧” 拍了一天外景,几个人累得可谓是人仰马翻,麦子在一边又是披衣服又是递水,零碎琐事做的得心应手,时不时还能从包里掏出粉扑来给若拙补补粉底。 午休时,若拙站在影楼工作人员搭建的临时休息区的太阳伞下,望着远处的草坪。嫩绿的草叶刚冒出头,稀疏斑驳的光影落在草地上,顺着光线抬头可以看到空中一轮炙金色的太阳,已经有了春末夏初的温度。 麦子拿着卷尺从草坪里小跑过来,一手将卷尺塞进口袋里,另一只手飞快扯出一根圆珠笔和笔记本,翻了翻道:“下午去城南取景,傍晚拍个夕阳的海景然后回影楼。” 若拙睨着她,笑着打趣道:“你觉不觉得你现在特别像个跑腿的?还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麦子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那你倒是自己跑啊,你跑一个给我看看啊!” 若拙笑得乐不可支。 忽然有阵风吹过来,把若拙耳后的一缕栗色的卷发吹散,麦子立刻抬手帮她整理好。 若拙吸了口果汁,坐在躺椅上,托着下巴笑米米地看着她,“以你这个工作能力而言,不去做经纪人都浪费了。” 麦子忙活完了才一屁股跌坐在她对面,“那是,熟能生巧嘛。” “熟能生巧?”若拙的褐瞳中蹿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思考,她不动声色地把果汁往桌子上一放,“我听说你辞职了。” 麦子的身子一僵,这一点点动作被阳光的金芒勾画得格外明显。 远处顾钦辞正在补拍几个特写镜头,时不时传来摄影师赞叹的声音,若拙也不禁转过头去看,视线被那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吸引住了一小会儿。 “你老公真不错。”麦子笑了笑,继续道,“不当模特可惜了。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靠实力吃饭的人,说的就是他吧?” “李小麦。”若拙闻言将目光收了回来,口吻染了一片肃重,“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为什么辞职了?是因为工作上遇到困难了?还有,你辞职了打算去做什么?你刚才说的熟能生巧又是怎么回事?” “我”麦子低下了头,过了好半天才道,“我找了个新工作,就是给一个大牌明星当c当经纪人。” 若拙早想到她会语出惊人,却没料到她居然去做了和她从前的职业完全不相关的工作! 更何况,经纪人那种活计,是人人都能胜任的吗?还是给大牌明星? “哪个大牌明星?”若拙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起来,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名字。 “ yank。”麦子果然念出了那个名字。 若拙眸光微微一沉,她想起自己在老城医院突发高烧的第二天,麦子曾经来看过她。后来提起麦子半年前的跆拳道比赛上 yank曾来观看的事,麦子还一脸不共戴天的神情。 原来那时候就已经有些不对劲的苗头了她和 yank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拙还想再问点什么,那边的摄影师就匆匆跑过来说,告诉她这边的外景拍完了,可以收拾东西准备去城南了,若拙只好把马上就要问出来的问题又咽回肚子里。 下午从城南回来,傍晚又去拍了趟海景,再回到影楼换衣服时若拙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 麦子留在影楼的试衣间里帮她脱婚纱,可是经过下午这么一打岔,这丫头早想好了满肚子的借口,无论若拙问什么,她总能找到话搪塞过去。 到了最后,若拙实在累得不愿意再和她磨嘴皮子,心想着如果麦子真出了什么问题,迟早也瞒不住,便暂时放过了她,没再问下去。 倒是麦子,得了片刻清闲就开始拽着若拙问:“对了,你和顾钦辞的事怎么样了?” 若拙不解,“什么怎么样了?” 麦子为她解下拉链的手轻轻一顿,绕到她面前,谨慎地问:“就是,纪明城让你办的事,到底是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嫁给顾钦辞?” 若拙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上的婚纱,上面镶嵌的钻石突兀地扎进了她的手心,过了很久她才低声道:“我爸想要顾家的一条项链。” “项链?”麦子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惊呼。 她突然放大的分贝吓了若拙一跳,若拙赶紧抬手去捂她的嘴,却还是晚了一步。 背后,传来低沉而磁厚的嗓音:“什么项链?” 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 ——————————————————————————————— 正文 chapter193以吻封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94为人作嫁 若拙在原地僵了好几秒,一动也不动地望着试衣间里的镜子。 镜中倒映出试衣间紧闭的两扇门,洁白的木门上刻有欧式浮雕般的纹样,顺着那些巧夺天工的浮雕花纹一路向下看去,能看到门外极少一部分红地毯,还有地毯之上,那双来自英国手工制作的黑色皮鞋和一小截裤腿。 她的心在一瞬间被千斤巨石压着,狠狠地沉了下去。 麦子立刻捂住了嘴,倒吸进嘴里的冷空气依然发出了一点尖锐的声音。 像刀锋,划开若拙的耳膜。她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停跳了许久许久,然后浑身,从指尖开始忍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门外的人,看不到脸,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那双鞋还在那里,像极了在炫耀耐心的猎人,蛰伏在门口,等待着猎物上钩,只要她敢把门打开,他就会冲上来狠狠咬住她的动脉让她见血封侯似的。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还不想马上把他推到对立的立场上去! 若拙觉得自己此刻宛如身在一艘撞了冰山,即将沉没的船上的不会游泳的人。无力回天,只好一点点,亲眼看着自己被冰冷的海水吞噬淹没。 她该怎么办? 麦子乌溜溜的眼睛里都要挤出眼泪了,她用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嘴巴,却紧抿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若拙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别” 与此同时,她看到麦子眼里的泪水滚了下来,她不断摇头用口型说:对不起,若拙,对不起 门外安静如初。 越是安静,就越能清晰地感觉到危险一步步逼近。 这段留白的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火烧一样煎熬的。直到那双皮鞋的鞋尖调转了方向,顾钦辞深沉如晦的嗓音又一次响起:“先换衣服出来。” 他的话音明明没有任何改变,一如往常那般沉着c稳重,可听在若拙的耳朵里,无异于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很是机械地换好了衣服,麦子还在一边不住地轻抽着自己的脸,看得若拙恼从心中来,“李小麦,你再打你自己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替你打!” 麦子心一横,“你打我吧!都怪我,我怎么嘴这么欠” 她一边说,一边颓然蹲在宽大的试衣间里,语调随着不稳的呼吸上下起伏,话音也断断续续。 若拙抱着婚纱看了她很久,也半蹲下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唇梢扬起好看的弧度,只是笑容无人可见的深处,夹杂着点点苦涩,“没事,李小麦。你收着点眼泪,等我死了以后再流。” 麦子打她,“你说什么不吉利的!什么死不死的!” “你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遇到事情就问自己,这事会要咱的命吗?会,那就不能去做;不会,那就去他妈的!”若拙的薄唇上下开阖,吐出一句和她端庄娴静c风姿绰约的外貌完全不符的粗话。她说完,就扶着墙站了起来,把层层叠叠的婚纱往麦子身上一丢,调侃道,“我现在要出去玩命了,你就做后备力量,好好给我守着最后的防线吧。” 至少,当她输得一败涂地c铩羽而归的时候,还能找到一隅栖身之所。 若拙是真的带着一种上战场的心情推开了那扇门,两个试衣间中间的墙壁上,顾钦辞微倚在那,单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嘴里叼着一根燃起的烟,透过缭绕的烟雾,黑眸如鹰隼,毫不费力地攫住她的脸颊。 “出来了?”他每发出一个音节都会扯一下嘴角。 若拙的手指颤了下,很快被她握紧,“久等了,二爷。” 顾钦辞盯着她,眼神复杂,转瞬即逝的交叠中,似是某种兵戎相见的抉择。 对若拙来说,又何尝不是抉择?她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下定了决心,说道:“二爷,刚才说的项链是” “你想要?”顾钦辞忽然接过话来,语气快得,有点不同与往常的武断和急迫。 像是故意不想听她说完一样。 若拙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他淡静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变化,疏朗的眉宇间也尽是寡淡之色,“喜欢什么跟我说就可以了,不必让你的朋友破费。” 褐瞳里点缀了一抹意外的色泽,若拙怔怔地抬起眼帘,凝视面前的男人。 他没有察觉到她们言语里的疏漏和蹊跷?这怎么可能? 一切都和若拙打算的不同,他这样的反应反倒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若拙不知所措的站在试衣间的门口,看着眼前倚在墙上的男人渐渐直起身子,身影渐渐高大起来,宽阔的胸膛挡住了她的视线,“纪若拙,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她的心砰砰跳着,比起感动,更像是紧张。 因为顾钦辞这句话的口吻,也完全没有情话的温存。 而是近似于谈判桌上那股针锋相对的气场,死死压迫着若拙的神经。 她差点就问他,如果我要你顾家的那条传家宝,你也会给我吗?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我想知道其他竞价者的底价。”若拙垂下头。 顾钦辞怔了怔,眸间的微光败了,色泽又变得沉暗,“就这样?” 若拙点头,“就这样。” “为什么非做成这笔生意不可?”顾钦辞审视着她,语气颇具深意,危险得很,“如果做不成,会有什么你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若拙的眼皮又是狠狠一跳。他就像个拿着刀,慢条斯理切着盘中肉的绅士。 很显然,盘中任人宰割的肉,是她无疑。 “少赚就是赔,如果做不成这笔生意,公司就亏了。”她回答。 顾钦辞的唇角似乎翘起了一点,却并非在笑,“是吗?我还以为是你那个副总监在陆老爷子面前夸下的海口,拿不下来这个项目他就辞职。” 若拙的表情里划过一丝愕然,没想到他连这些事都一清二楚。脊背不禁泛起了寒意,“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顾钦辞盯着她,波澜不兴地回答,“陆景尧刚才打电话给我,问了和你同样的问题。” 是陆景尧告诉他的?若拙颦了眉,陆总明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陆景尧说他新招来的副总监立下了军令状。”顾钦辞仿佛看穿了她的疑虑,不紧不慢道,“偏偏是个人才,他不想就这么放走了。” 原来如此,陆总只把话说了一半,就点到为止了。至于她和邱宇航之间的恩怨,不消陆总去说,顾钦辞自己也长眼看见c长耳听见了。 怎么所有事情都发生得这么巧?就在陆总找顾钦辞求助的前两天,邱宇航对她表明心意c扇动她和顾钦辞离婚,还好死不死地被顾钦辞撞了个正着。 若拙缄口不语了。 她无法否认,无论如何也想做成这一单的原因里,有邱宇航的一大半影响。也许是潜意识里有愧于他,便总想从别的方面尽可能地补偿他。 可是公事毕竟是公事,就算没有邱宇航横在那,她当然也要全力以赴为陆总争取利益,这是她身为员工的职责所在。 思及至此,她冷静下来,朝顾钦辞微笑道:“既然陆总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二爷就算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也给我们一点友情提示吧?” 不料顾钦辞一口回绝了,“不行。” 纪若拙早知道不会这么容易,但也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 除了震惊以外,心里还有点受伤。 顾钦辞这个人的心思太深了。 他可以时常用各种方式让她感觉到体贴和关爱,但也能在一瞬间让她感觉这些都是她的错觉。 而且,他从没说过爱她,从来没有过。 这个认知在她心里留下很深的刺痛。 如同一条鱼被海浪拍上了沙滩,浪潮退去,她就要被烈日晒干在海滩上,然而若拙还想在临死前挣扎一番,“如果这是我想要的,你也不会同意吗?” 她殊死一搏的坚定神情,烙铁似的烫在顾钦辞的眼眸里。 漆黑的眼瞳中酝酿起了风暴,连脚下的红地毯和影楼里处处悬挂的婚纱照都没能给二人之间的气氛带来丝毫缓和。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显得更讽刺了。 “这是你想要的?”他突然逼近了她,神色冷得可怕,一字一顿道,“你就这么想为他作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95不可理喻 若拙的身体顿时一震。 当顾钦辞亲口把真相剖析出来的时候,那刀子不仅划开了她虚伪的托词,也划开了她的心。 就像做了什么有辱道德礼法的见不得光的事,却又在烈日之下被人行刑问斩一样。 她的精神紧紧绷在一起,抿着唇,半天才坦然道:“每个人都有必须负的责任,这是我欠他的。” 欠他的?欠他什么?如果不嫁给他就是欠他的,那她岂不是欠全天下除了她丈夫以外的所有男人? 顾钦辞笑了一下,比不笑还让人胆寒,“顾太太,你把我想得太大度了。” 若拙的脸色一白,她太不能理解顾钦辞突如其来的脾气了! “我并没有让你把这块地直接送给i,我只是想知道现在其他竞争者给出的最高价格是多少,让i有脱颖而出的把握。租给谁都是租,i最终以高价租下那间店铺,你也不会损失什么!盈利的始终是海晏!”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强硬的和他对峙。 若拙也不清楚她哪里来的底气,脑子里就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在澳门,他一次次把她逼到绝路上险些丧命,想起那些让她发誓一辈子留在记忆里再不翻出来的可怕的故事。 这让若拙有些委屈。 她以为经历过生死,至少也该懂得彼此的心意了。而且顾钦辞一向不是幼稚冲动的人,他这次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一反常态c莫名其妙! 顾钦辞被她吼得怔了怔,原本剔透的双眸陡然黑寂了下去,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 半晌,他眼里浮现出微不可察的笑,被他异常冷峻的容颜衬托出几分讥诮和讽刺的意味,“租给谁都可以,只有i不行。” “为什么?”若拙无法置信,几天前他还说可以公平竞争 蓦地,她的心狠狠一沉,盯着顾钦辞的明眸里透出犀利的质问,仿佛在逼仄的空间里炸裂的烟花,璀璨却伤人,“因为邱宇航?” 顾钦辞还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平静道:“你如果这么想,那就是。” 插在裤兜里的手紧握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凸了起来,然而这些,她都看不见。有些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就因为他喜欢过我?”若拙急了,“顾钦辞,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因为这种不是理由的理由” “不是理由的理由?”他顺势接过话来,无动于衷地反问,“你无论如何也要帮他,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他喜欢你,你就要对他负责,这合理吗?” 试衣间外的走廊里,良久无话。 沉寂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他的声音很平缓,平缓得如同千万次他教导下属的样子,平缓得如同他屡屡在她即将跌入荆棘逆境时毫不费力地把她拯救出来的样子,云淡风轻地,判了她死刑。 若拙听见心里“噗”地裂开口子,与她嘴角的笑纹一同绽放,弧度慢慢扩大。 顾钦辞檀黑色的眼眸里原本平静无波,此时忽然晃动了一下。 “那孟晚童呢?”若拙问。 他高大的身躯倏然僵住。 若拙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欠她什么,或许是一个健全的家庭,一个名分还是什么。但是你说了,我就信了。我从来没有深究过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c她在你身边到底算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我只知道你说她是你的责任,那么身为你的妻子,我就把她当成了我的责任。可是顾二爷,你告诉我,这合理吗?” 顾钦辞的双眉渐渐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我可以为了你儿子c为了你儿子的母亲连命都不要。但是顾二爷,爱情是相互的,婚姻是两个人的。我没有要求你为了我身边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以前没想过,以后更不需要。我只想给一个我曾经亏欠的人争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是我错了吗?” 她眼角眉梢的笑纹还在,明眸中却有水光涌了出来,这水光映着顾钦辞一张隐忍和心疼的脸,他英俊的容颜在她的努力抑制的泪光里被扭曲得变了形。 顾钦辞想上前拥住她,却被她一眼看得不敢靠近。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顾钦辞,你错了,你错了。 “我觉得亏欠他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因为我曾经用很自以为是的c伤害他的方式把他赶出了这座城市!我骂他无能c无用,让他有能力以后再回来娶我!可是现在呢?现在他有了能力,我也没办法兑现诺言了!因为我爱上别的男人了!” 顾钦辞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的一个爱字重逾千斤,压得他的心几乎粉碎了。 可是他又是那样的喜出望外,在没有奢求时猛然听到这个令他心花怒放的字眼,还有什么可责怪可怨怼的?再多的不愉快也在这个字面前化为灰烬了。 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每一个细胞c每一寸皮肤都在颤抖,为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喜悦。 顾钦辞长臂一展把她带入怀里,低沉的嗓音终于不似往昔的从容平静,他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一遍遍感受着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前染湿了他的衬衣,“若拙,别哭,i的事我会再和海晏的高层商量,实在不行我也可以给他安排其他工作。即使他真的拿不到这一单,失去了现在的工作,也不是因为你见死不救,你别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肩上。” 他说着说着,停顿了几秒,每个字都像是斟酌再三才敢说出来:“至于晚童的事只是时间问题。” 若拙靠在他怀里,一天的疲累让她完全没有力气去推开这个比她强壮无数倍的男人。 她只觉得好笑,顾钦辞肯用无限多的篇幅来赘述他有多么多么地在乎她,有多么多么地为她着想。而涉及到孟晚童三个字的时候,他向来是讳莫如深的。 但是谁曾说过,真正的爱都不是说出来的。 若拙不否认顾钦辞对她的好,然而她想,每个女人在自己所爱的人身上追求的都不只是好,而是唯一的好。 倘若他这份好不仅给了她,还同样给了别人,那么若拙宁可毫厘不取。 她的爱情就该是这样,不是全部,那就归零。 回到了城北的复式小楼已经是晚上将近十点了,顾钦辞是把若拙从车里抱出来的,她躺在后座他的腿上睡得酣甜,却不甚踏实,两道黛眉间积聚的困倦让他心生怜惜。 他没忍心叫醒她去洗澡,只吩咐佣人拿来几条湿热的毛巾,为她细细擦去脸上的妆容,又擦了一遍身子。 等都做完这些,楼下的摆钟刚刚好指在十点半上。顾钦辞带上房门,回书房的路上点燃了一根烟。随着烟雾散去,她的娇躯给他带来的燥意也散去了不少。 eric坐在他的书房里打着哈欠,一见他进来,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二爷,什么事?” 二爷在抱着少夫人下车时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意会了那是让他先去书房等着的指示。 “公司在沿海地带商业区中心的店铺,现在有多少感兴趣的商家了?”顾钦辞沙哑着嗓子问。 eric估计了一下,回答道:“面谈过的有五六家,打电话咨询过的不计其数。” 顾钦辞叼着烟,修长有型的手指攀上了领带扣,不费什么力就扯开扔在一边。他的眼睛里充了许多血丝,疲累显而易见,却仍然保持着他思考时一贯认真和严肃的态度。 eric于心不忍,“二爷,工作上的事咱们明天再说吧,您今天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 “等不及。”顾钦辞抬了下手制止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也对,你也忙了一天” eric马上肃容道:“二爷您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现在公司处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境况,急事就要率先解决。” 顾钦辞的眸光一闪,沉思了片刻才道:“那好,今天晚上你就辛苦一些,盯着法务把合同拟好,明天一早联系目前出价最高的商家,把中央地段的商铺都租出去。” “什么?”eric怔了怔,劝道,“二爷,现在公司的状况” 顾钦辞阖上了眼帘,以难掩倦意的声音打断道:“按我说的做。” eric蹙眉,联想到早晨陆总打来的电话,试探着问了句:“二爷,是不是少夫人那边出什么问题了?” 他实在想不到,除了少夫人以外,二爷还能因为谁临时更改决定,不惜承担无法想象的严重后果。 爱劫难逃,总裁的深情陷阱 ——————————————————————————————— chapter195不可理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96越忙越乱 若拙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并且她一早就从i负责人那边听到了消息,临海商业区正中心地段的所有店铺,全部租出去了。<し 她大为震惊,店面都租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顾钦辞怎么没跟她说? i经理抱着对纪若拙和雅意深深的负面情绪,准备和明月画廊签约。若拙听完想都没想就要到公司去,她昨天找了设计组的几位设计师构画了草图,她想再拿着这些半成品到i去说说情。 她刚洗漱完,穿好衣服拉开房门,就听到了隔壁屋里微微的动静。 紧接着,隔壁房间的门也开了。顾钦辞穿着白衬衫配黑色西裤,臂弯里搭着他价值不菲的西装,眉心镌着几丝凝重和疲累,眼波却是极温柔的,“醒了?” 若拙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她昨天睡得太沉了,竟然没有注意到双人左侧一直是空的。 自从那晚后,顾钦辞就算是彻底入主了她的卧室,他的衬衫c西装和领带也陆陆续续被佣人收拾进来挂在了巨大的衣橱里,这让她很有合二为一的满足感。这几天晚上虽然不会夜夜都发生些什么,但他还是会休息在她的上,那么昨天晚上 他是睡在书房的吗? 若拙又将顾钦辞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他的领带系得松松的,有些随意,下颔处微长了些胡渣,和他一贯严苛整洁的模样大相径庭,衬衫也是昨天的那件,看来他不是在书房将就了一晚上,就是在书房工作,未眠。 这样的他让她有点心疼,本来想问他店铺的事,这下也咽了回去,若拙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工作狂,知不知道什么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顾钦辞闻言嘴角上扬了些,嗓音略哑,但是更显得有磁性,“就这一两天的事,忙过了就过了。你先下楼吃点早餐,我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去影楼。” 若拙舔了舔嘴唇,为难道:“那个” “怎么?” “你休息休息吧,今天我们不去拍照了。”若拙尽量用体贴的口吻说出这番话。 顾钦辞笑着走上前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想去拍照你还起这么早?口是心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不碍事,还撑得住。” 若拙眼中露出迟疑和躲闪的神色,被顾钦辞极赋洞察力的黑眸纳入眼底,仿佛看出了她的难言之隐,但仍然在等待她主动说明。 “公司有急事,我现在必须马上赶过去。”最后若拙如实回答,也清楚地看到顾钦辞的笑容一点点降温,僵在唇梢,最终消散了。 他棱角刚毅的脸上表情冷峻,透出极具压迫感的气场,可他却偏偏平静得不像话,“又有急事?” 若拙被他说得心里打了个哆嗦,她无奈极了:“我尽量快去快回,你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睡个觉,我们下午再去拍婚纱照好吗?” 顾钦辞的眉梢扬了下,弧度说不出的凉薄,“你比结婚还重要的急事可真不少。” 他的话多少刺痛了她,“二爷,这是工作。” “只有你需要工作。”顾钦辞面无表情,“其他人都是闲人,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任你消遣?” “我没有这个意思!” 若拙觉得百口莫辩,确实,决定结婚以来,筹备的工作一直都是顾钦辞和顾家在忙活,偶尔纪明城和纪希音也会过去瞧瞧。可她却一天比一天忙,身为这场婚礼的主角,要不是那天顾夫人叫她,她连办喜事的宴会厅都还没去过一次。 顾钦辞当然知道她因为什么着急,也知道她肯定是听到了店面租光了的消息,可不管是多大的事,总不会比一生一次的婚姻大事还重要吧? 更何况,他已经许诺过,就算这一单签不下来,那个姓邱的被开除了,他也会给他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 她还这么着急上心地做什么?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若拙的手机又添乱地响了起来。 月月告诉她,负责i这个项目的两位设计师今天都没有来上班,一个是两天前被公司送去欧洲进修了,另一个突然请了半个月的病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若拙只感觉两眼一抹黑,气得快要昏头了,真是越忙越乱! 她管不了对面顾钦辞愈发难看的脸色,火急火燎地给请假的设计师小方打电话,可是那边居然是关机状态。 若拙急得脑仁疼,直想把手机摔出去。 顾钦辞虽然恼是恼,却还是舍不得看她这样,沉着嗓音道:“你现在连人都找不到,急也没用。听我的,先下楼吃点东西。” 若拙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包,半晌点了下头。 她也有了想破罐破摔的念头,毕竟这么多的麻烦接踵而至,一个个都砸得她晕头转向。 顾钦辞洗了个澡,半个小时后衣装罄然c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餐桌前,看上去和平时无异。 若拙啃着面包,眼神还不住地往手机漆黑一片的屏幕上瞟。他忍着心头浮上来的不悦,没有说什么。 吃完早饭,eric开车来接他们,把二人送到影楼便要走,临走前凑到顾钦辞身边说了句:“二爷,今天是季度例会了。前两天您没去,下面就有人说闲话了。您看要不然我把会议时间推到中午以后,您上午拍完照片,下午尽量过来一趟?” 顾钦辞草草翻阅着他手里的会议资料,抬头时目光停在试衣间门下的缝隙处,刚好看到里面女人一截白希的小腿被落下的婚纱裙摆遮盖。 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合上文件夹,沉声道:“你替我盯着就行了。” 言语波澜不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eric什么都不想说了,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反正天塌下来,二爷也是先顾少夫人的。 今天只剩下几组街景,麦子便没有请假陪她。若拙自己拎着沉重的婚纱走出影楼面包车的车厢,觉得这一层层纱,一颗颗钻石都缀在了她心上。 摄影师重拍了好几次,最后拿着相机边摇头边走上前来说,“顾太太,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好,笑得不够生动。” 若拙苦着脸,一言不发地扯了扯唇角。心里装了这么多事,她能笑出来才奇怪。 她环顾着四周的高楼大厦,接近工作日的晌午,仍有不少人在休闲娱乐,逛街消费,她们路过她身边时无一不驻足,随后对着一旁新郎露出艳羡的目光。 顾钦辞这个人真是走到哪里都能瞬间成为焦点,无论他多么低调,多么冷漠,那股矜贵从容的气质和丰神俊朗的面容,总会使他从普通人中脱颖而出。 然而无论其他人对他报以怎样的关注,他要么就是垂眸望着地上的红毯,要么就是盯着若拙的方向,从来没有半分回应。 若拙这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夫妻连心”,即使现在不回头看他,她也能感觉到顾钦辞的心情有点不好。 她忙对摄影师道:“周围的人太多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摄影师信了她的理由,点点头说:“我理解,可是二爷对婚纱照的要求是尽善尽美的,您一直这样不入状态,我们就只能接着在大街上拍,总不能让后期去给您修表情。” 若拙挤出一丝笑容,“我尽量。” 顾钦辞抬腕看了眼手表,十点四十,上午估计是拍不完了。 左手抱着捧花,右手拖着裙摆,若拙又一次回到了红地毯上。 摄影师时不时地调整着焦距,告诉她如何摆p一se:“对,眼睛往右看,再往右,看二爷的后背方向。二爷伸手搂太太的腰” 顾钦辞很配合地伸出手臂,还没碰到若拙纤细的腰肢,就被一把推开了。 他英俊的眉眼中划过一抹诧异,却见眼前娇艳美丽的女人神色比他还诧异,她直直地盯着他身后,蓦然提起了婚纱,要朝着那边而去。 顾钦辞抬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去哪?” 若拙回头看他,面露急色,“二爷,今天就先拍到这吧!我有事先走了!” 就在刚才,她偶然望摄影师说的方向一瞥,竟看见了公司那位请了半个月病假的设计师小方,正拎着皮包优哉游哉地逛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97直言不讳 顾钦辞一下子沉下脸来,手上握住她的力气也加大了不少,“你穿成这样想去干什么?” 她身上的婚纱明艳高贵,美则美矣,却只适合出现在镜头里。樂文小说| 再加上脚上一双时不时会踩到裙摆的高跟鞋,简直可以想象她这样追上去的笨重和滑稽的场景了。 但是若拙没什么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二爷,我刚才看见小方了,我们公司请病假的设计师,她居然在这里逛街!” 顾钦辞嘴角稍稍扬起,岑薄的唇透出一点嘲讽的笑容,“顾太太,别说是你隔着大老远能不能看清她,就算她真的在这里逛街,也是陆景尧准了假的,你现在这样过去有什么立场?” 若拙太急了,竟然没有注意到他话里说的是“陆景尧准了假的”,而不是“人事准了假的”。 一个普普通通的设计师,并不需要总经理亲自批假。 顾钦辞说完这番话,便察觉到他的话里不小心说出了一些漏洞。所幸的是若拙根本没听进去,也无暇深思细想。 镜头里出现了穿着婚纱西装的新婚夫妇吵架的模样,不远处的摄影师茫然地放下了相机,“二爷,这是拍还是不怕了?” 顾钦辞乌黑如泽的眸子盯着她,像极了冬日的夤夜,铺展开千万里黯淡无光的天幕,时不时的,还有冷风过境。 若拙抿了下唇,用右手轻轻推开他握着她左手手腕的大掌,“对不起,二爷。” “纪若拙。”他的话音里有隐忍的平静,“事不过三,你明白吗?这是第三次了!你真放不下公司的那些大小杂事,不如等陆景尧家破产倒闭了再来跟我结婚!” 若拙知道他是在气头上,可她也为难,眼看着那边的小方进了一家商场,再不追过去,就来不及了。 顾钦辞见她的眼神一直望着他身后的远方,额头上青筋跳了跳,下压的嘴角暴露了他此刻几乎一点就可以燃烧炸裂的情绪。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纷纷对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议论声忽大忽小。 若拙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了婚纱的裙摆,小跑着离开了。 她的心如刀割,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身后的顾钦辞一脚踢翻了柔光箱,支架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一声久久回荡在若拙的耳边,她强迫自己听不见。 顾钦辞的眸里阴云密布,紧紧攫着她抱着婚纱离去的背影,这感觉出乎意料的烦躁。 她果然是个穿着高跟鞋都能跑得和摩托车一样快的女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二爷”摄影师战战兢兢地凑上来,心疼地看了眼地上被摔得变了形的柔光箱,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到什么有关赔钱的字眼,他只想问,“咱们这个行程是改到下午还是?” “取消。”他的嗓音冷漠极了,宛若神祗的俊颜上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又无法靠近的冰冷。 他说完这两个字,就一把扯下了脖子上那条喜红色的领带扔在地上。修长的腿朝着左侧马路的方向迈开,手工定制的皮鞋一脚踩在那条喜色盎然c如今却讽刺至极的领带上,步伐笃定沉稳,丝毫不见犹豫。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质疑他的决定,然而摄影师还是小小挣扎了一下,“二爷,那咱们改天再约时间?其实我们可以在这儿等等顾太太,那边有家咖啡厅,要不然先去坐一坐休息一下?” “如果你还珍惜你的饭碗,就把嘴闭上。”顾钦辞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他只觉得心里有滔天的愤怒,却连个发泄的出口都没有。 一旁围观的人群赶紧让出一条道来,几个想上前问电话的女孩子几乎是被他一个眼神就吓退了。 他很快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若拙是在化妆品专柜前面找到小方的。 小方见到她时,表情明显不自然了片刻,便立马从试妆的高脚椅上下来,转身就要走。 “我都看见你了,这样就没意思了吧?”若拙含笑的声音淡淡响起,怎么听都觉得一股子凉薄都能从耳朵眼钻进心里。 她向来如此,一张笑脸能带千百种情绪。 小方捏紧了包带,满脸尴尬地回过身来,认命道:“纪总监。” “我今天这身行头,你也看到了。”若拙眉眼弯弯的,笑意未达眼底。白希的五指还象征性地拽了拽身上镶着八十一颗南非钻石的c张扬奢贵至极的婚纱,“其实我不怎么喜欢拍街景,也许是老天听见我在抱怨,让我因祸得福在这里碰见你。” 她三言两语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解释得一清二楚。 商场里的过路人都在看她,小方的头都快埋到地下去了,“纪总监,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换个地方?”若拙波光潋滟的美眸轻扫了一眼手中的指甲,各种恼怒c焦灼的心情沉淀下来,变成了万宗归一的平淡,“你是想跟我回公司,还是直接去i见客户?” 小方的脸色陡然一变,她忙不迭地摇头,竟像是遭遇了什么恐怖的事,“纪总监,我不能跟您回去,我有我的苦衷。” 若拙冷下眸光,褐瞳里结了冰,“好,那你就跟我去这里最近的咖啡厅把话都说明白,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方唯唯诺诺地跟着她,两人找到街角的咖啡厅,坐进了有低消限额的包厢里。 若拙要了一杯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小方沉默许久,突然道:“纪总监,其实事情很简单,只是您自己不愿意去想。” 若拙怔了怔,五指覆上了茶杯,滚烫的,却也温暖不了她的心。 “你是什么意思?” “假如公司真的想签下这单生意,又怎么会天天看着您一个人忙里忙外?”小方似乎下定了决心,直言不讳道,“陆总给您安排的人,一个请病假,一个去欧洲进修,怎么就这么巧都赶在这个时候?您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问陆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太相信了,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若拙不想把原因归咎在陆景尧的身上。 “你是说,陆总想破坏这笔生意?”她一字一顿地问。 小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避重就轻道:“我的假条是陆总批的。” 若拙的脑子里仿佛有一口钟被人狠狠敲响,震得她的头都快裂开了。 罅隙里,顾钦辞曾说过的话也飘到她的耳畔:“就算她真的在这里逛街,也是陆景尧准了假的,你现在这样过去有什么立场?” 她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怎么知道是陆景尧准了小方的假? 难道顾钦辞也参与其中了? 这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若拙越想c越挣扎,就越是往下陷。 怪不得她昨晚刚和顾钦辞因为中心地段的商铺闹过不愉快,他好不容易妥协了,今天一早就听说所有店面都租出去了;怪不得顾钦辞说,就算邱宇航因为拿不到这一单被开除,他也会给他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他连退路都替她想好了,后事也安排妥当了,很明显,就是在暗示她,这一单绝对成不了。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是因为顾钦辞对邱宇航的敌意,所以告诫了陆景尧吗? 若拙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似的,来来回回在一个狭小的舞台上旋转,所有人都以上帝视角俯瞰着她做无用功。却没有人告诉她,你可以停下。 尤其是顾钦辞的隐瞒和视而不见,让她心疼得快要窒息了。 小方迟疑了须臾,提醒道:“总监,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自从您和副总监一起去过i总部回来之后,副总监就明显对这个案子很不上心了。他对董事长立下的军令状我们都有耳闻,而董事长前天下达的指示里,只有一句,签不下这个项目,就要辞退负责人,却没有明确指出负责人是谁。我只能把话说到这里,您” 若拙喝了口茶,把杯子轻轻放回木桌上,莞尔轻笑,“你是想提醒我,这是一个局,全公司从上到下都在算计我?” 小方摇头,赶紧撇清,“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信。”若拙目光熠熠地直视她。 就算全天下都会害她,顾钦辞,他也不会的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198无力回天 看着她云淡风轻c不当回事的模样,小方有再多话都不想说下去了。这本来不是她的本分所在,只是心疼纪总监为公司操劳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她为公司贡献的功劳,甚至比某些高层还要多。 若拙追上来时只带了手机,其他什么都没带,身无分文,小方见她喝完茶,便结账走了。 她走以后,若拙就一直坐在那里,手摊开放在木桌上,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攥紧。 她给顾钦辞打了个电话,他没有接。 她给摄影师打电话,摄影师说,顾二爷在她走了之后也离开了,没说去哪,什么话都没有留,只说取消婚纱照里街景的部分。 取消?若拙听罢一笑,心知他真的是生气了。 可她又何尝不气? 不仅仅是生气,她心里憋屈得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若拙盯着天花板发呆了很久,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听到那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霎时间白了白,慌忙站起身走到咖啡厅门口。 很快有车停在路旁,她眼熟的很,那辆车是来接她的,只不过这人不是顾家的司机,而是纪明城的司机。 纪明城急着叫她回家,究竟出什么事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纪家,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家里扑面而来的萧条之意。 若拙来不及脱下婚纱换套衣服,便被纪明城叫住,他问了很多她最近和顾钦辞的情况。 若拙有选择性得如实交代了一些,却见纪明城眉头深锁。 “怎么了,爸?”她心里突地一跳。 纪明城扶着手中的拐杖,布满皱纹的脸上早已不见几月前的精神矍铄,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他摆了摆手,若拙连忙扶住他。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他道:“公司里囤积了一大批货,现在市场不景气。这么下去纪家就要入不敷出了。” 若拙听到自己握紧的五指发出嘎吱一声。 就像是她胸腔的骨头又被人狠狠一锤,四分五裂的痛。 她简直可以想象家里的公司要难成什么地步,纪明城才会找她说这番话。因为曾经的他,一直是很反对若拙插手家里生意的,他老人家是想把一个太平盛世完完整整留给他最爱的大女儿纪希音的。 可是若拙在这方面没有什么见地,就算有,纪明城也不太可能采纳。 她只静静地听完,问了句:“需要我做什么吗,爸?” 纪明城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被她扶着走到了的花房,佣人正拿着水壶在给园子里嫩绿的枝丫浇水。水珠反射着太阳光,又像是光芒附在水滴的表面流动,漂亮得不像真的。 修剪灌木丛,施肥洒水,佣人做得驾轻就熟,得心应手。什么植物用几号肥料,她都成竹在胸。 纪明城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嘴角扯了扯,“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若拙附和了句,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有些吃不消。 这时却听纪明城话锋一转道:“如果我也能得到像你沈伯伯那样的设计奇才,公司也许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性。” 若拙身子一僵,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廉颇老矣c英雄迟暮的自嘲。 印象中的纪明城,从她小时候就是个很有抱负的野心家。 竟然可以如此坦然承认,倘若没有沈伯伯那样的设计奇才,公司就必死无疑了。 纪家到底陷入了怎样的困难里? 她实在不知道这算什么,至亲至爱的人处处算计她,而现在,他们仿佛遭到了报应,若拙却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暗骂自己不争气的同时,若拙还是伸手握住了纪明城的手,犹豫道:“爸,或许我们可以像明月画廊一样,举办一次比赛来为公司招兵买马。” “没用的。”纪明城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开,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头顶透着万丈金光的钢化玻璃,刺眼得让人想流泪,在这般充满希望的金色光芒里,他的语气却听不到一丁点寄托和生机,死气沉沉的,宛若寒冬里枯萎的花,一遍一遍地,低声呢喃重复,“没用的c没用的” 佣人放下水壶走过来,恭恭敬敬地朝纪明城的方向鞠了个躬,“老爷,我已经把这些花都打点好了。这几年谢谢您和夫人还有小姐的照顾,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纪明城的眼角紧了紧,他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唐装说:“你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在门口的信封里,走吧。” 最后一个月?若拙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攫住了心脏。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纪明城,后者点了点头,眼角眉梢尽是憔悴和疲累,“家里只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开销。” 若拙听到这句话不可遏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纪家已经潦倒到了需要节省开支的地步了?怎么会这样毫无征兆? 一堆麻烦和解不开的困惑萦绕在心头,若拙脑海里一片空白时,纪明城苍白无力的嗓音却又扬起:“若拙,我今天叫你回来,是想告诉你,你尽早拿到顾家的那条项链一天,纪家就能早回到正轨一天。” 还是为了顾家的项链! 红唇弯起一点凉薄的笑弧,若拙安静了须臾,开口问他:“爸,你想没想过拿到那条项链要怎么处理,难道你还能明目张胆地卖了它不成?” 纪明城额间青筋一跳,像是被她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自然有我处理它的途径!若真是件宝贝,我就算散尽家财也无所谓!” 若拙觉得他实在不可理喻至极! 她隐忍着什么都没说,换了件衣服,把婚纱装好,直接让司机送她去了4s店,提她送来保养的车。 然后一路飙车回了顾钦辞的复式。 他没有回来。 下午没回来,晚上,也没有回来。 整整一晚,在没有他的双人上,若拙抱着被子坐在那里,睡意全无,有些失魂落魄。 落地窗的弧形面上映着冰凉的月色,地板上也是一脉相承的冷,顾钦辞吩咐保姆在地板上铺上毛毯,今天她回来的时候确实发现玄关和客厅,只要是她经常走动的地方都覆盖着一层白绒。可是起居室里,顾钦辞没有特别吩咐什么,保姆也忘记了。 她光着脚走到窗边,拉上了厚重的窗帘。顾钦辞从早晨离开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她给他打过电话,但他始终,没有接。 中午回到纪家时,纪明城无力回天的绝望深深烙在了她的脑海里,若拙裹紧了被子,却感觉不到一丁点暖意。 头柜上摆了半杯红酒,她喝得头昏脑涨,一心想尽快得到他的消息。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想马上见到他。 她有满腹的疑问想问他,关于i的c关于孟晚童的c关于项链的 他为什么不在? 保姆推门进来时,见到这样的若拙,怔在门口几秒,赶紧走到边,关切地问她:“太太,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若拙扬起脸看她,挤出一个笑,“没有。” “那你怎么哭了?”保姆皱着眉头,从头的抽纸盒里拽出两张纸巾放在她手上。 哭了?若拙捏着皱巴巴的纸巾沾了沾眼睛,纸巾马上被氤湿了。 胸中有一口闷气憋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她苦笑了一下,反问保姆:“二爷去哪了?有没有跟你们说?” 保姆回答道:“二爷去哪一般都不会和我们交代的。但是刚才助理来电话了,说二爷今天晚上有重要的应酬,回不来,明天一早要去出差。” 她看着若拙越来越不自然的脸色,踌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二爷最近好像挺忙的,哄您睡了之后,他经常自己到隔壁书房去看文件。这次估计少说也要忙半个月。” 若拙听到她前半句话,心疼得像扎满了针,月牙似的黛眉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可是听完后半句,又忍不住低声重复:“半个月?” 她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腿都在发软打颤,饶是坐着都能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心钻上大脑,心里好像被人挖空了一般。 顾钦辞为什么不亲自和她说?结婚的日子近在眼前,他要晾她半个月? 别说她能不能等这半个月,纪家能不能等下去都是个问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Chapter 199 鸟尽弓藏 第二天一早,当阳光轻轻落在若拙的眼睑上时,她不舒服地皱了下眉。看小说到网精致的五官在朝阳的描画下更显得明艳动人,仿佛都能看清空气里跳跃的颗粒,在她秀挺的鼻梁上游弋,漂浮,最终于角落的阴影里,尘埃落定。 静谧安详的画面突然被打破,若拙猛地从上翻身坐起。 她怔怔地望着二楼起居室里那扇弧形的窗,伸出五指,在空气里捞了一把。 阳光? 是的,阳光。 她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明明光着脚下地去拉上了窗帘,到现在还能记得脚心踩在地板上那冰凉的触感。 可是眼前的阳光是怎么闯进来的?换言之,窗帘,是谁拉开的? 若拙侧过脸,身边的铺有些轻微的凌乱,似乎是被人躺过c又草草整理过的痕迹。 鼻翼动了动,嗅到了空气中那似有似无的c沾染着檀木气息的冷香,她的心跳忽然像撞上了什么障碍物,“砰”地停了半拍。 顾钦辞昨天回来过? 这个猜测让她心里滋生了一丝喜悦,转眼却又被满心的苦涩冲淡了。 他不愧是个行动派,来无影去无踪。而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当顾二爷不想给她靠近的机会时,她的手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好算计呢?那是因为他给了她足够多的让和纵容。这些爱就像是温水煮青蛙般,让若拙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失去了所有的危机意识,偶尔变得蛮横无礼,偶尔变得脆弱敏感。 她叹了口气,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换好衣服下楼吃饭。 若拙想,她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天。 高速路上和平时一样,堵得水泄不通;河边公园那些起早锻炼的老人们一如往常打着太极;进了公司大厦里就闻到了早餐包和咖啡混合的麦香味道。行人神色匆匆,d市仍旧笼罩在灰蒙蒙的天幕之下,有阳光也于事无补。 所有事情都与往常别无二致,唯独她进了公司之后,大家看她的眼光变的复杂了很多。他们那种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劲头,让若拙心里好像吃了个苍蝇似的难受。 很快的,她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因为回到办公室里,她一眼就看到自己收拾得整洁的办公桌上,有一封信郑重其事地摆在那里。雪白的信封,雪白的信纸,白纸上黑字清晰分明,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是尖利的刀刃刺进她的心扉。 辞退信。 若拙的手指猛地攥紧,平整的信封边缘顿时被她捏出了褶皱。 屋外的集体办公区里都能感受到这股莫名的低气压,月月抱着一摞文件,很担心地盯着磨砂玻璃里面那道纤细而修长的身影,透过玻璃,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卡其色,是若拙风衣的颜色。她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长达半个多小时。 最后赵静推了月月一下,朝屋里扬了扬下颚。 月月苦着脸,转眼就被赵静夺走了手里的文件,毫不留情地扔了进去。 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关心纪总监的情况,但是谁都不想在这时候进去揭她的伤疤。 毕竟若拙是整个公司最受欢迎的领导,每天穿着举止都是得体大方的,无论对谁都是微笑着的,就连公司最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放弃过大家,而是身先士卒地踩着一双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一家一家的拉客户,揽生意。 如今倒也真应了那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纪总监”月月的声音在一片静谧的办公室里响起,打断了钟表分秒的滴答声,“你还好吗?” 若拙的眸光微微拉暗了一些,抬头时脸上破天荒的没有笑容。 她的表情无疑吓了月月一跳,这时候月月连自己该说什么都忘了,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记得嘴唇张张合合,半天才组织好一句话:“您再找董事长求求情吧,事情不一定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再说当初这案子是交给副总监的” 邱宇航?若拙心里拧得越来越厉害,可是脸上依然平静得很,“是董事长亲自裁决的?” 那是不是证明,这一切和陆景尧没有关系? 若拙实在不想说服自己相信这些都是陆景尧一手造成的结果,不,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我们也不知道。”月月如实相告,“但是消息是从总经理办公室传出来的。” 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若拙感觉自己的整个胸腔都震动了一下。 她敛着视线,只听到耳边月月叹气的声音:“总监,说句公道话,结果不应该是这样的。和i的合作80都是要翻船的,一开始副总监在董事长面前说了那些话,您就放手让他去做就是了,一次次跑过去帮忙,结果倒让他有借口把黑锅都扣在您脑袋上了。” 若拙闻言却笑了,红唇勾起轻巧而凉薄的弧度,她的话像是从遥远的天际悠悠传来,要飘向远方似的,语气缥缈得让人完全无从下手去抓。 “是他就好了。” 这大概是她最能接受的一种理由了。比起亲友的背叛,他的报复反倒会叫她心里好受一点。 可就算是好受一点,也只是相较而言的。养一条狗三年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和一群活生生的人c同事,每天同在一个屋檐下工作,大部分时间互相帮忙彼此依赖。 她为了这个案子,为了公司的利益不惜三番五次的惹恼顾钦辞,甚至连自己的婚纱照都可以草率对待 而雅意又为她做了什么呢? 若拙忽然想笑。 她想去找顾钦辞,告诉他,我不工作了,我们去拍婚纱照,去所有预约好的地方,街景也好海景也好,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和你在一起,再也再也没有公司的电话和项目来打扰了。 但这话,别说是让她亲口说出来,仅仅是在心里过了一遍,鼻子就酸得受不了。 “您不去找陆总吗?”月月觉得奇怪。 若拙回过神来反问,“他在吗?” 月月怔住,原来纪总监早料到陆总今天不会来。 若拙确实知道,凭她对陆景尧的了解,他那人是最讲义气的,不管辞退她是不是他自己的主意,他都会为此感到愧疚,从而不敢见她。 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若拙肯定是要追究到底的。可是她现在心里乱成一团,什么人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听。 “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一起收拾东西吧。”若拙看着办公室里的陈设,对月月莞尔一笑。 就这么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不难过,而是走在了高空的钢丝上,被冷风吹得麻木忘记了难过。一旦陷入某种情绪难以自拔,就可能有性命的危险。 换言之,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像一座座山压在她这只骆驼身上,她也无法想象,最后一根稻草什么时候会飘落下来。 也许她就真的,被压垮了,崩溃了 若拙走后没多久,邱宇航从楼梯间里匆匆走出来。集体办公区的同事们见到他时都不由得一愣,“副总监,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臂弯里搭着一件西装,左手握着右手的拳头,指缝里渗出血液和卫生纸糊在一起的颜色,好像刚和谁打了一架。 而他浓墨般飞扬的长眉拧成一个疙瘩,眉心一团团青黑色的气息和他冷峻的口气相辅相成,“纪若拙来了没有?” 同事们都被他吓了一跳,邱宇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便自己推门走进了若拙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空如也,打包好的纸箱摞在一起,等着搬家公司来收。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里混着名贵香水的诱人芳香,毕业后邱宇航才从他交过的其他女朋友那里听说,这个味道属于issdi一r,也属于她。 这股熟悉的气息让邱宇航心里狠狠一震。她来过了?她已经知道她被辞退的消息了? “她走了多久?”他不由分说地拽住办公区里路过的同事。 “没c没几分钟。”那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邱宇航低咒了一句甩开他,把西装和手里沾着血的纸巾一同扔在地上,头也没回的往外追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时,才有人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干什么去?” 从楼上下来的同事立刻接过话来,“诶诶诶,大新闻,我刚才看见新来的副总监在董事长办公室和董事长吵架,一拳把玻璃砸了。” 什么?众人震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