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魂》 正文 1.第一章 。他以前是道士,没有娶妻,破四旧的时候已经年过半百,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也不可能再娶妻,就一直一个人住在以前的道观后来的村小旁边的土墙草房子里,靠给学校打铃挣工资过活。她爷爷打铃的那铃就是她家屋檐下的那块一尺多高的大铁块,拿一个铁锤子,在上下课的时候“当当当”地敲。后来村里的人都去镇上念书了,村小拆了,她爷爷的土墙草房子也倒了,这五间扒了道观盖的小学的房子又划给她爷爷住。从她记事起,她爷爷就一直靠着村里给的低保和村上一个叫庄富庆的人每个月给的五十斤米过活,吃的菜都是院门前的小菜地自己种的。她爷爷今年已是九十八岁的高龄,背都佝偻了,走路打颤连半桶水都提不动,还能去打鬼怪?她爷爷要是有这力气,那也不用每次家里有重活的时候都让她跑去庄富庆家叫庄富庆来干活了! 路无归觉得肯定是昨天自己跑去庄富贵家看了林正英演的僵尸片,回来后又发噩梦还梦游了。 这么一想,她又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回屋里再睡一觉,免得被人看到她又梦游又要叫她的那些难听的外号。 路无归站起身,才发现自己跪坐在地上太久,脚都麻了。她弯着身子揉着膝盖,突然听到庄富庆那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正踩着她家院子下面的台阶上来,然后就看到庄富庆迈着她家那长着青苔的台阶走上来,边走边说:“二丫,你晓笙姐姐放年假回来了,中午去我家吃饭”然后,她就看到庄富庆爬上台阶站在她家院门口跟活见鬼似的看着她和躺在地上的许道公。 路无归脸上的表情和庄富庆脸上的表情一样,都写着一个“慒”字。她心里想的是:“庄富庆怎么跑到我的噩梦里来了呢?”她发过那么多次噩梦,没一次梦到庄富庆。 她看到庄富庆的意外,不比庄富庆看到死在地上的许道公的意外少。 忽然,庄富庆朝她冲了过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爷爷,然后发出“嗷”地一声大叫,那声音太大,喊得嗓子都劈了,把她吓了一跳。她心说:“难道庄富庆撞见我梦游吓着了?”又在心里叫道:“我才被吓着了好不好,好不容易大家都不叫我傻子和夜游神了,被你这么一嗓子吼开,别人就知道我又发梦游症了。” 庄富庆哆嗦着问路无归:“你背上的血哪来的?” 路无归更慒了:“这不是梦游吗?这不是我发梦吗?你怎么看得见背上的血?”她随即一醒:庄富庆肯定不是真的,一定也是我梦里的。 这么一想,路无归顿时安了心,转身回屋睡觉,争取让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 她进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看见庄富庆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打电话,大概是吓得狠了手哆嗦得太厉害,手机还差点掉地上。她回屋,上床,刚拉过被子就听到庄富庆的声音传来:“保国啊出出大事了出人命了,许道公死了”路无归听到“许道公”死了,又睡不下去了,可又想,她不睡下去就醒不来啊,不管了,反正睡下去再醒来就可以去厨房吃爷爷煮好的饭了。她躺好,盖好被子,闭着眼睛睡觉,就听到屋外的庄富庆不停地打电话。 路无归在床上烦躁地翻来覆去,心里烦得不行:这噩梦怎么就不醒呢? 没多久,院子里来的人越来越多,庄富庆的老婆也来了,问了句:“二丫呢?” 庄富庆说了句:“在屋里。” 庄富庆的老婆跟火烧房似的冲进她的屋,一把将路无归拉起来,“嗷”地一嗓子大喊:“二丫,你没事吧?” 路无归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回发噩梦跟以前都不一样,以前发噩梦梦到爷爷的时候她都是被爷爷领回家的,爷爷从来没有死过啊。她怎么就梦到爷爷死了呢?这不是吉兆。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她的屋里也进了好多人,进屋看过她的人都跟见鬼似的,还有人在看过她之后跑到院子里嚷嚷:“我看到那二傻子背上都是血。” 又有人嘀咕:“这二傻子不是一直有梦游病吗?该不会是梦游的时候把许道子给杀了吧” “我看二傻子又给吓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问她什么都没反应” “造孽哟,许道公九十多岁了,还遭这横祸” “这保安观一直闹鬼,是不是” “乱说什么?这世上哪有鬼?我看肯定是杀人案!他杀!得找凶手!” 路无归听着外面的议论纷纷。 她又听到有人沉着声音问:“二丫,你许爷爷是谁杀的?”她一抬头就看到庄保国那绷得一脸严肃活像审犯人的脸。路无归直皱眉。这次发噩梦和以前的全不一样,甚至不像是发噩梦。她以前发噩梦,梦到的都是死人,唯二的活人就是她和爷爷,这次却是 庄富庆的老婆不干了,对庄保国叫道:“她懂什么?你问她能问出些什么?” 庄保国板着脸吼:“许道士死在外面,二丫的背上都是血,不问她问谁?问你啊!” 庄富庆拉住庄保国说:“保国,你知道二丫这孩子脑子不清楚” 院子外又有人喊:“派出所的来了——” 又有人吼:“都围这么近干什么?不知道要保护现场啊!全让你们踩出脚印子来了!给我让开!” 庄富庆的老婆一听派出所的来了,跟老母鸡护崽似的把路无归给抱住,然后就冲庄富庆哭嚎:“我说了把二丫接回家,你不听,你偏不听,说二丫八字轻容易被犯上,非要把她扔在这保安观这邪性地方” 路无归朝哭得满脸鼻涕泪的庄富庆的老婆看去。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她是庄富庆家的孩子,因为庄富庆的老婆怀的是二胎,计划生育不允许,打了那什么针强行引产下来,她被引产的时候已经有八个月了,结果命大,引产下来没死,但是脑子被打傻了,庄富庆就把她送给了许道公养。路无归觉得这事像是真的,要不然庄富庆干嘛要给粮给她爷爷啊,还总来看她,以前还送她去镇上的小学念书。可是爷爷说,她跟庄家没亲缘关系。可是没亲缘关系的话,庄富庆家里干嘛对她这么好啊? 屋子里的议论声突然消失了,一大堆人挤了进来,人群里让开路,挤出两个穿着警服的人。 其中一个穿警服的人开始赶人,说:“都出去出去,不要妨碍我们了解案情。” 路无归突然看到人群里挤过来一个个子高高的c长得白白的c穿着高跟靴的女人挤了进来扭头轻声跟那两个穿警服的人说些什么。路无归一眼认出这是晓笙姐姐,顿时高兴坏了,她挥着手大喊一声:“晓笙姐姐。” 用力地挥着手给庄晓笙打招呼,唯恐庄晓笙看不见她。 穿警服的两位派出所民警看了眼一脸激动的路无归,又看了看庄晓笙,点头说:“好吧,你留下,其他人出去。” 庄晓笙连声说:“谢谢。”她走到床边,对看着她过来就像见到救星似的庄富庆的老婆说:“妈,你出去,二丫这里有我陪着。” 路无归开心地拉住庄晓笙的手,问:“晓笙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庄富庆说你放年假回来的,是不是可以玩很久,比过年还久?” 庄晓笙取代庄富庆的老婆坐的位置坐在路无归的身边,问:“二丫,你的手上和衣服上怎么都是血?是不是受伤了?” 路无归摇头,说:“我跑得快,没伤着,都是爷爷的。” 两个民警互看一眼,各自拉了张凳子在旁边坐下,其中一人还摊开纸笔开始记。 庄晓笙看了那两个民警一眼,问:“爷爷流了那么多血,你怎么不叫人来救爷爷?” 路无归被庄晓笙问得有点慒。 庄晓笙问道:“是不是不知道叫人来救爷爷啊?” 路无归想了想,一脸严肃地说:“发梦的时候是找不到活人的,叫了他们也都不应,爷爷也不让我去叫,说会把他们的魂喊走的。” 庄晓笙:“” 路无归问:“你不信啊?” 庄晓笙点头,说:“我信。” 路无归一眼就能看出庄晓笙是在哄她,明明就是不信。她不愿说了。 庄晓笙说:“那就跟晓笙姐姐说说你之前发梦的事好不好?你在梦里梦到什么?” 路无归说:“晓笙姐姐,你在套我话?唔,又不算是套话,你是想问爷爷为什么会那样吗?” 庄晓笙说:“二丫真聪明。” 路无归说:“其实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发梦?发梦的时候是没有活人的,醒着的时候才见到活人,这里这么多人,说明我这会儿是醒着的才对。可是如果我是醒着的,为什么不是爷爷做好饭来叫醒我的呢?”她想从庄晓笙那问到答案,却见庄晓笙把头一扭,有一滴水从她的脸颊划过。 路无归见到庄晓笙别过脸去不看她也不回答她的问题,便又继续说:“我都睡回床上又重新睡过两回了,爷爷都还躺在井沿边上,梦都还没醒,这可怪了啊。” 旁边的民警忍不住插了句问:“那你知道你爷爷是在哪里受的伤吗?” 路无归说:“井里啊。” 那民警问:“就是院子里你爷爷躺的旁边的那口井?” 路无归点头,说:“对啊,你们怎么知道?” 那民警说:“我们看到井沿上有血印。” 路无归说:“我背着爷爷从井里爬上来的。”她说完就看到那俩民警一脸慒逼地看着她。 一个民警又问:“如果是从井里爬上来的,你们的衣服怎么没湿?还有,你爷爷至少有一百来斤重吧,你又是怎么背得起你爷爷的?还能背着他从那么深的井里爬上来?” 路无归说:“做噩梦都是没根据的。” 俩民警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民警问:“你是不是晚上梦游到野山坳子去了遇到野狼了?你爷爷身上的伤都是野兽爪子挠出来的,失血过多才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那民警说完“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对庄晓笙说:“你这妹妹还是带去精神病医院看看吧。” 路无归:“”不要以为她听不懂他是在说她是个神经病! 派出所的民警从路无归的屋里出去后,给出了村民一个“路无归晚上梦游走去了野山坳子,她爷爷去找她,遇到野狼,她爷爷在跟狼的搏斗中被抓伤,因为失血过多没有得到有效救治身亡。”的解释。 村民们虽然对“野山坳子还有狼啊”表示惊叹和怀疑,可许道公身上那深可见骨的抓痕伤又让他们相信他是被狼这种野兽伤的。多合理的解释!许道公身上的伤不是人为能够造成的,他家又没有搏斗过的痕迹,路无归背上的血渍表示许道公是在与狼搏斗中受了伤被梦游的路无归背回来的,井边的痕迹是许道公被路无归背回来后放在井边时留下的。至于路无归说的是在井里伤的谁会去和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辩论一口直径只有一米多点c十几米深的井里怎么会有野兽? 正文 2.第二章 。 天黑后,村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只剩下两桌人在院子里打麻将和斗地主。做道场的阴阳先生说要留后人守灵,她爷爷没后人,只收养了她,于是只能是她来守灵。庄富庆说要陪着她,晓笙姐姐说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庄富庆张罗,她来陪着。后来晓笙姐姐困了,就在她爷爷的躺椅上睡着了。她按照阴阳先生的吩咐守着香烛,在香和蜡烛快燃尽的时候就得换上新的。 在子时过半的时候,忽然外面那些人打牌的声音没有了,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原本昏昏欲睡的路无归,瞌睡一下子就没了,她像是一下子惊醒了似的,鬼使神差地回头朝身后看去,一眼看到有一个身材矮小的瘸腿老太婆走了进来。那老太婆先是抬眼朝躺在门板上的她爷爷看了眼,然后又看向她,问:“你爷爷的东西呢?” 路无归感到非常奇怪:哪有半夜三更跑到她家来问她爷爷的东西的! 突然,她的眼睛好像花了一下,看到这老太婆身上突然有了一道重影,那重影特别像一只立起来的穿着人的衣服的长着黄毛的动物。她再定睛一看,见到的还是一个老太婆。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又朝这老太婆的脸看去,发现她的脸好像有点模糊,然后她的眼睛又一花,又看到一只动物的脸,吓得她打了个激灵,再看,见到的又是张老太婆的脸。 眼花了还是撞鬼了? 路无归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就看到那老太婆转身就朝她爷爷的屋里走去,一副她不理她,她就自己去找的样子。路无归叫道:“你是谁啊?”赶紧站了起来,跟着就看到老太婆停在她爷爷的房门口,转身对她说:“你进屋去把你爷爷的东西给我拿出来。” 路无归觉得这老太婆有病,半夜三更跑到她家来让她把爷爷的东西给她,她又不认识这老太婆。 老太婆见到她不动,突然一脸凶狠地问:“你去不去?”那张脸一花,又变成了那动物脸! 路无归吓得跳了下,然后突然想起这张脸像什么了!黄鼠狼!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捞起身旁的长条凳子就朝这老太婆抡去。 别看这老太婆七老八十的样子,居然非常灵活,身子一偏就躲了过去,还伸出那留着长长指甲手背上好像还长着黄毛的手朝她挠过来。 路无归非但不害怕,反而非常兴奋!这才是她熟悉的情形,熟悉的节奏! 这老太婆不是瘸腿么?她侧身弯腰抡起手里的凳子就朝老太婆没瘸的那条腿抡过去。 那老太婆居然一个旱地拔葱,噌地一下子跳到了屋角的八仙桌上,路无归只看到身影一晃一蹿,老太婆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很诡异地从八仙桌上跳到了她的身后,然后她的后背就挨了一脚,抱着板凳的她连人带板凳地扑倒在她爷爷的身上。这一脚用劲极大,踹得路无归一直从后背痛到了前胸。 她翻了个白眼,一扭头,就看到那老太婆很诡异地抱了一只毛色黑得发亮的黑猫站在她身后,还很诡异地朝她笑了下。 路无归觉得这太诡异了!这哪里又来了只黑猫啊! 没等她想明白,老太婆居然抱起黑猫就朝她爷爷扔了过去。 黑猫“喵”地一声,从她爷爷的尸体上蹿了过去。 她在猫被扔过来的时候就在想“好像不能让猫碰到尸体”,在猫蹿过来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拦,结果没拦住,那猫几乎是踩着她爷爷的尸体过去的,一只爪子还踩在了脸上。 要诈尸! 下意识的想法让路无归赶紧退得远远的,然后又发现那老太婆居然站在了睡在躺椅上的庄晓笙的旁边,至少有半寸长的指甲正抵在庄晓笙白白净净的脖子上作势要掐庄晓笙。 老太婆盯着路无归说:“去把你爷爷的东西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就掐死她。大家都知道你脑子有问题,她要是被掐死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你掐死她的。” 路无归吓了一跳,在心里大叫一声:“你妈,好狠!” 老太婆掐住庄晓笙的脖子,威胁路无归:“你去不去?” 路无归对庄晓笙算是服了!她这里打起来了,人家都掐着她的脖子要掐死她了,她居然还不醒。她又想这老太婆反正只是要东西嘛。她家是五保户,全村最穷的一家,没有之一,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她说:“我去给你拿。可是我爷爷房里的东西那么多,你要我爷爷的什么东西啊?” 老太婆说:“都搬出来,我一样一样挑。” 路无归眼巴巴地看着老太婆,心说:“你是收破烂的吗?”她的眼角余光瞟见她爷爷有动静,一扭头,就看到她爷爷坐了起来,然后又身子一挺倒了回去。路无归:“”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叫:“啊——”那叫声,跟见了鬼似的! 老太婆一惊,飞快地朝外一扭头,然后“噌”地一下子跟飞似的就从屋子里蹿了出去,投进了黑夜中。 院子里打牌的人突然又有了声音:“五饼!”“啪”地一声麻将拍在桌子上的声音,又说了句:“唉,手怎么这么酸呢?” 庄晓笙不舒服地动了动脖子,半迷糊地睁开眼,看到一脸呆傻地站在旁边的路无归,问了句:“几点了?” 屋外又响起一声大叫:“我操!我操!遇到鬼老二了!” 那打牌的一个人喊:“建生,你嚷什么?厕所有鬼啊?” 路无归又听到罗建生喊:“我日!刚才你们几个坐在那半天都不动一下,魏老四手上抓着颗麻将举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这你妈的太邪性了!” “滚!你才邪性!半夜三更的你想吓唬谁呢你!” “建生,你少开玩笑!” 庄晓笙听到外面的声音,从躺椅上起身。 路无归看到她的脖子上被那老太婆的指甲划出几道红红的血印子,庄晓笙大概是感觉到不舒服,用手揉着脖子,她走到门口,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建生开玩笑!” 庄晓笙“哦”了声,一回头,吓得发出“啊”地一声惊叫! 路无归顺着庄晓笙的视线回头看去,见到原本盖在她爷爷身上的白布掀开了一半,一条凳子正横压在她爷爷的腿上。她又朝庄晓笙看去,见到庄晓笙正一脸诡异地看着自己。路无归“呃”了声,解释:“刚才有只黑猫跑进来从爷爷身上跳了过去。”她又机警地飞快地补了句:“我用凳子把它砸跑了!” 庄晓笙往后退了步,背靠在那被拆了门板的门框上,目不转盯地看着那笔挺地躺在床板上的许道公,对路无归说:“你去把你爷爷盖上,还有那凳子” 路无归看得出来晓笙姐姐很害怕,她也害怕被猫从身上跳过去的爷爷突然诈尸跳起来,像林正英的僵尸片里演的那样蹦蹦跳跳地追着人。她又看向那几个听到晓笙姐姐大叫声赶过来的几个打牌的,他们站在门口,脸色都不太好看,那罗小杰的爸爸吓得腿都在哆嗦,嘴里直念叨:“刚才那黑影是猫!是猫!是猫!”跟自我催眠似的,然后又大跳一声:“我操!被猫从身上跳过去是要诈尸啊!” 庄晓笙大吼一声:“瞎喊什么!”她又大声道:“二丫,还不快去把你爷爷盖上。” 路无归说不好庄晓笙是在怕还是在生气,她估计都有。晓笙姐姐生起气来还是挺吓人的,路无归看门口站着的那几个打牌的也不像是要去帮她把她爷爷盖起来,她只好自己小心地靠过去,待看到她爷爷不像是要诈尸,这才把她爷爷又盖上,再把凳子放下来。 庄晓笙长长地松了口气,说:“没事。” 那几个打牌的借口太晚了,要回去睡了,一群大老爷们一起跑了。 他们七个一走,这里就只剩下路无归和庄晓笙,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庄晓笙不停地揉着胳膊,一会儿看着躺在床板上的许道公,一会儿又看看路无归,犹豫地说:“要不,今天晚上就不睡了吧?不过明天还要做法事,你如果不睡觉,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挺得住。”她见到路无归不吱声,又叹了句:“算了,说了你可能也听不明白。困了就去睡。” 路无归说:“我不是傻子,我能听明白。”她顿了一下,又说:“我还知道你是我姐姐,要不然庄富庆也不会每个月都送米过来,还给我零用钱花,还帮着爷爷干活,还总叫我去你们家吃饭,让你给我洗澡穿衣服照顾我。”她说完,看到庄晓笙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又回到灵前的蒲团上坐着。她想了下,于是又回头对庄晓笙说:“晓笙姐姐,你要是害怕的话,晚上去我爷爷房里睡吧。” 庄晓笙的脸色一白,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两个字:“不用。”回到刚才的躺椅上躺着,睁着眼睛熬到天亮。 路无归想着人死后都会回魂回到家里来看一看,她想在她爷爷回魂的时候问一问她爷爷到底是不是很厉害的高人,自己以前发梦梦到的那些是真的还是假的,担心她爷爷回魂的时候她睡着了错过去,就一直不敢睡,瞪大眼睛一直等到天亮鸡鸣,这才挫败地长叹道:“爷爷今晚怎么没回来啊!天都亮了!”有气无力地趴在八仙桌上,嚷:“晓笙姐姐,我要睡会儿。” 庄晓笙的脸色变了变,才说:“二丫,你爷爷已经死了,以后不能再说爷爷回来的话,会把人吓到的。” 路无归趴在桌子上看着庄晓笙,问:“晓笙姐姐,你被吓着了呀?昨晚爷爷没回来的,不过我想着头七这几天他总得有一天回来看看吧。他咽气的时候眼睛都没闭的,还是我给他合上的,这叫死不瞑目对吧?他死不瞑目肯定是心愿没了,心愿没了就还会回来找我。”她看到晓笙姐姐的脸色青青白白的一阵变换,就闭上嘴不再说了。 正文 3.第三章 。二丫病得最重的是三岁时的那回,那一次生病几乎要了她的命。 那天是周末,二丫已经连续病了一周,气息都很弱了,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吸。 大概是因为二丫脑子不好,又常年生病,对于她这情况家里人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然难受,却没太多伤心,甚至还有一种这即是二丫的解脱c也是家人解脱的心态在。 她唯一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好可怜,痴痴傻傻地活了三岁,没有正式的名字c没有户口,甚至因为是夭折的孩子连口棺材都不能有,也不能下葬,只能按照习俗埋在路边。村里的地都是庄稼地,埋孩子在路边容易犯到村里人的忌讳,只能把二丫往离村里有五六米里的野山坳埋。那是一大片荒地,土质是那种极其不好的沙土,还满是碎石,连花生都种不出来,再加上一直有闹鬼的传闻和有很多不知道多少年的野坟,在六七十年代夭折的孩子都是往那里埋的。 她爸用一件不穿的旧衣服裹了二丫,抱着已经没了呼吸的二丫往野山坳里去,她紧跟在她爸的身后扛着一把锄头,走了大概四十分钟才到野山坳。野山坳被齐腰高的荒草荆棘封得严严实实,零星地长着一些不太高的树,看起来格外的荒凉和死气沉沉。她爸就在野山坳地最外面的路边挖坑。沙石土质,很不好挖,几乎只能用锄头刮着地刨坑,坑挖起来很慢,一米多长的坑,挖了一个多小时才挖了不到一尺深。 她坐在旁边,看着放在路边的二丫,掀开裹着二丫的旧衣服,看到二丫就跟睡着了似的,因为是没了呼吸就抱过来的,又是刚入秋,天还不冷,二丫的身子都还是温的。 这时候不远处的岔路口有个人喊了声,又问在挖什么。她认出那是打铃当的许道公。 她爸那时候挖得已经累得直喘大气,就坐在路边歇气,回了句:“我家的二丫没了,我来送送她。” 许道公走了过来,看了他俩一眼,蹲下身子摸了摸二丫的脸,又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胸口,说:“心窝子还是热的,还有口气儿。”他又说:“这孩子你们养不活,给我抱走吧。” 她爸显得很犹豫,说了句:“这孩子是个傻的。” 许道公说:“我知道。这么着吧,我把孩子抱走,救活了算我的,救不活你再挖坟把她埋了。只是有一点,以后她再不是你们家的人,也不跟你们姓,我给她起一个能压得住她八字命格的名字。” 大概是以前许道公当过道士的原因,又或许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理在,她爸点头同意了。 许道公又摸出一块巴掌大的木头牌子,木头牌子的一面像画符似的画着红色的图案,另一面写着字。许道公说:“你给孩子起一个正式的大名,我把她的大名写进替死牌里,你再把这替死牌埋了,用这替死牌替了这孩子。” 她当时觉得挺封建迷信的,又有一种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理,不想反驳。 她爸想了下,说:“叫庄晓筝吧。” 许道公从兜里摸出一把刻刀,破划二丫的手指,就着二丫的血用刻刀在那写了字的那一面的木头牌子上刻了三个她看不懂的字体,又割了二丫的一小撮头发,再用指甲剪剪下一些手指的指甲,用红布把那一小撮头发c指甲和那木头牌子一起包起来放进坑里,让她爸埋上。 许道公说:“埋了这替死牌,这孩子就过了生死关,她跟你们的亲缘也断了。这事你们别跟人提,就说是把这孩子过继给我当孙女了,往后你们想看她就来看,但不能再认她。” 她爸点了点头,许道公就把二丫抱走了。 她爸坐在路边,一直看着许道公抱着二丫离开,直到许道公都走到没影了她爸才抹了把脸,用锄头把挖出来的那些沙石土填回坑里,又跟她说了句:“你妹妹要是能活下来,以后就过继给了许道公。” 她爸回去以后就跟她妈说,孩子没埋,在路上的时候遇到许道公,许道公说孩子还有一口气,死马当作活马医给抱走了,他已经跟许道公说好了,要是救活了,就过继给许道公当孙女。 她妈听说后就要去许道公家看看,她跟着她妈去了,结果看到许道公家那土墙房的破房门上了把大破锁。 她妈连着去了好几天,许道公家都没有人。 过了好多天,她才听到她父母说许道公回来了,许道公前几天不在家是抱着二丫去县里的大医院给二丫冶病去了,还说二丫当时没死,只是休克。 她父母去看了二丫好多回,还给许道公送米c送菜过去,说是许道公一个孤老头子以前还能靠打铃铛有点收入,生都去镇上念书,许道公种那点菜根本不够过日子。 村里的小学一直有闹鬼的传闻,房子一直空着,没人敢去住。许道公说他以前当个道士,八字重,镇得住地方,就跟村里说想搬到学校的空房子住,村上看他一个孤老头子可怜就同意了。 她再看到二丫的时候,二丫已经和许道公住进了村小,她去的时候看到许道公正把着二丫教二丫走路。 二丫会走路以后,村里又出了二丫梦游的传言,还有人说二丫缺魂撞邪,又有人说是村里的小学闹鬼把二丫迷了。 多年来受的教育让她从来不相信鬼神一说,关于梦游也有科学的解释,包括二丫之后学会说话和走路,她都认为是许道公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教导和训练教出来的,以及随着年龄增长智力也会跟着成长。很多先天脑部发育不好的孩子经过后天培养训练是能够得到很大的改善的。不过,大概是因为二丫梦游加上这地方是盖在以前的道观上,又是扒了许多无主旧坟的基碑当建材的关系,使得这地方和二丫总跟闹鬼的传言扯上关系。 她以前不信鬼信,这次的事却让她心里发瘆。首先是许道公死得离奇,这地方只在野山坳那一带有过黄鼠狼出没,从来没有人见过有狼,没有大型猛兽生存的痕迹和环境;昨晚的气氛确实诡异,她不知道这是否与人的心理暗示有关。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二丫的脑子和心智多少还是有些和常人不一样,不能把二丫当作一个正常人让她来守灵。 “晓笙,你的脖子怎么有条红印子?” 庄晓笙被她妈的叫声惊醒,愕然问:“什么?” 她妈朝右侧脖子一指,说:“这儿,四条清清楚楚的血印子,谁抓的?你是不是跟二丫打架了?” 庄晓笙摸了摸她妈指的位置,想到昨晚她确实感到这里有点火辣辣地疼,她赶紧去二丫的房间找到镜子,四道被指甲挠过的大红印子清楚地映在脖子上,甚至还能看到破皮的痕迹。庄晓笙被这莫名出现的抓痕吓得呼吸一窒,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挠了!昨晚她就只眯了一个小时,二丫一直没睡,和她寸步不离。庄晓笙几乎是冲到趴在八仙桌上睡得流口水的二丫身旁,翻开二丫的手一看,见到二丫根本没有留指甲,那圆润的指甲根本挠不出这么深的血印子来。 正文 4.第四章 。屁!明天就能埋!她跑到灵堂就看到一个那七十多岁却老得跟她爷爷差不多的阴阳先生正领着两个徒弟绕着已经装进棺材中的爷爷做法事,那阴阳先生看到她过来,嘴里继续念叨着渡魂经,只朝她指了指,示意她跪在灵前。她张嘴刚要说“我算到明天能下葬”,就听到老阴阳先生喊:“跪——”,然后被庄富庆的老婆连拉带按地按在蒲团上跪了下去。 “叩——” “起——” “跪——” 路无归觉得自己在在这跪c叩c起中被折磨完了。 等做完法事,路无归就去找晓笙姐姐求安慰,结果一回头看就看到阴阳先生对晓笙姐姐招了招手,把晓笙姐姐领到她的房里。她跟过去,就听到阴阳先生问晓笙姐姐:“你昨晚是不是撞到什么了?”又见阴阳先生朝她看过来,还冲她招了招手,问:“昨晚是不是闹过什么?” 路无归觉得昨晚的事挺像发梦的事,鬼鬼怪怪的,她要是说出来八成又会被当成傻子,于是没吱声。 阴阳先生朝庄晓笙的脖子一指,说:“你仔细看看她的脖子。” 路无归朝庄晓笙的脖子看了眼,顿时看到庄晓笙昨晚被挠的那一片地方全红了,得有半个巴掌大。她到庄晓笙跟前凑近仔细一看,见到庄晓笙被挠的地方隐隐发黑。她又听到阴阳先生说:“得知道她是被什么挠了才好对症下药。昨晚有什么东西来过?”便说道:“来了个老太婆。” “长什么样?” 路无归脱口说:“像黄鼠狼。”她又补充句:“哦,还有只黑猫。” 阴阳先生“咝”了声,又问:“她来做什么?说了些什么?” 路无归说:“要爷爷房里的东西。还让我都搬给她,她自己挑。” 庄晓笙瞪大眼睛问:“我怎么不知道?” 路无归说:“你睡得跟猪一样,被掐住脖子都没醒。” 阴阳先生不再说什么,转身出去,用碗装了水,再化了道符水递给庄晓笙,让庄晓笙喝了。 庄晓笙端着碗,看着碗里还有灰烬的符水,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不喝吧,确实好像挺邪性的,喝吧,这好像又没科学道理。她看见路无归瞪大眼睛满脸惊奇地盯着碗里的符水,一咬牙,一口气把这符水喝了一半,再要把碗搁下,就听到阴阳先生说:“喝完。”庄晓笙忍了忍,一口气全干了。 路无归看到旁边一个胖呼呼的有点眼熟但她不怎么认识的大婶大叫一声:“哎呀,庄大妹,你中邪了啊!你们家真的闹鬼啊!哎哟,那晚饭得早点吃,得在天黑前回去”她那嗓门特别大,巴拉巴拉地引了好多大妈大婶过来。路无归觉得雷公嗓子说得就是她,她觉得晓笙姐姐应该是深有同感,因为她看到晓笙姐姐的脸都绿了。 因为胖大婶的那一通嚷嚷,路无归听到她家院子里到处都在谈她家闹鬼,还越说越有劲,一个个好像亲眼见到她家一到晚上房梁上就吊着人晃来晃去的,说得屋前屋后跟鬼窟似的,连野山坳闹鬼的事都说成了是她家的事。她家有吊死鬼?路无归下意识地朝房梁上望去,心说:“不是听说在房梁上吊死人的地方会砍上吊梁印么?我家又没有吊死过人,怎么会有鬼呢?”她正在疑惑中,就又听到旁边有大婶小声说:“快看快看,那二傻子正在抬头看房梁,听说她魂不全,看得到鬼,我看她就正在看鬼呢。” “我听说她魂不全还特别容易被鬼附身。哎,就是上回,我那隔壁家的那家,吴婆婆,你知道的吧,她的那坟头不是坟漏水吗?就附过她的身找到老吴家,我那天早上起来喂鸡就看到这二傻子睡在老吴家的门口,第二天老吴不就带着人上山修坟去了吗?” “哎,对对对对对,李四娃家的虎子在山上的蓄水坑里溺死了,好几天没找到人” “哎,别说了,富庆来了” 路无归忽然感觉到她晓笙姐姐捏了捏她的手,不解地扭头看向晓笙姐姐,就见晓笙姐姐轻声对她说:“等你爷爷下葬后,你跟我去城里吧。”她顿时喜出望外地叫道:“是不是坐飞机?” 庄晓笙点头,说:“你要是愿意,我一会儿跟爸妈说了,就给你订机票。哦,对了,你爷爷有给你办身份证吗?” 路无归说:“办了。” 庄晓笙说:“那你一会儿把身份证给我。” 路无归想到要坐飞机开心坏了,一刻都等不了,马上就跑回房里从柜子里翻出晓笙姐姐给她买的背包,从里面找到自己的身份证给晓笙姐姐。 午饭过后,路无归趴在八仙桌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放在那的登记送礼清单的小本子,时不时地瞅一眼香炉,看有没有烧完要补上什么的。庄晓笙和庄富庆的老婆在外面忙着把那些人吃过饭后弄乱的桌子摆放整齐,还要把扔得满地的骨头纸巾等垃圾扫干清。院子里离灵堂就这么点距离,庄晓笙和庄富庆老婆的小声谈话全传进了路无归的耳里。 路无归听到庄富庆的老婆问庄晓笙有没有交男朋友啊,工作顺心不顺心啊,又让庄晓笙要多攒钱,别总寄钱回家,说:“现在二丫身体好了,不生病了,只是吃点饭买几件衣服,一年到头花不了两个钱。你将来要在大城市安家,我听说大城市买房贵,你给自己多攒攒,家里帮不上你什么忙,还得靠你自己。将来等我们老了干不动了,二丫还得让你来照顾,那时候少不了你花钱的地方。趁着我和你爸还能再干活,家里现在没负担,你把钱都存起来” 路无归听着庄富庆老婆的念叨,她觉得庄富庆的老婆比念经还有得一拼。 “妈,我给二丫订了机票,想带二丫一起走。” “什么?你给二丫订机票做什么?你带她去干嘛?城里的开销那么大,再让人知道你有二丫这么一个妹妹跟着你生活,你还要不要找男朋友嫁人了。” “当初过继二丫的时候,说好了她不能再跟你们一起住的,现在许爷爷过世了,二丫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人照顾,她有梦游症,晚上睡觉离不得人。” “那把她接回家去。” “爸是深信我们家养不活二丫,不会同意的。有些事虽说是迷信,宁有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我想带二丫去医院做下检查,看能能治好她的梦游症。” “梦游症能治?” “据说梦游症是跟神经过于活跃有关,在人睡着后,中枢神经还处在兴奋状态并没有休息,所以才会发生梦游,吃点抑制神经细胞活跃的药应该会有些效果。我不是学医的,这方面不是很清楚,带她去医院看看总是没错的,也许能治好呢?二丫的智力虽然低下了点,但不是没有自理能力c不是学不会东西,她现在已经成年了,我想带她出去给她找一份她能干的简单点的工作,让她自己也有一份谋生本事。”庄晓笙顿了一下,又说:“不是说我不养她,只是人有旦夕祸福,万一有点什么事,她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不是吗?” 路无归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庄富庆的老婆叹了口气,说:“你是重点大学毕业的文化人,你有见识,这事你爸同意我就没意见。” 路无归心说:“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呢?”她乐吱吱地在心里想,这回肯定能和晓笙姐姐去大城市,看好几十层高的大楼房,还能坐飞机飞到云里面去。她心里正美着,看到有一个大婶端着菜盆子路过,看了她一眼,然后厨房就传来那大婶跟人嘀咕的声音:“可真是个傻的,养了她十几年的爷爷死了,还能笑得出来。” “庄富庆家这次给许道公办丧事得花好几万吧?我听说修的坟里面都是砌了瓷砖的。这许道公可真会算数,把庄富庆这傻女儿接过来,就有了庄富庆这一家子给他养老送终还大办丧事,听说要做七天法事呢,应大爷算的。本来明天就可以埋的,但应大爷算出来说明天埋亏子孙,庄富庆就死活不同意了,你说这二丫又不是许道公的后人,许道公没儿没女的,怕个屁的亏后人啊。这多办几天,就得多花好多钱啊。” “花钱怕什么,他们家现在有钱。庄富庆的大女儿可是重点大学出来的,听说是在大公司上班,都当经理了,能干,能挣,一个月的工资有一万多呢,还不算年终奖。” “真的啊!哎哟!这重点大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唉!我听说许道公以前是道士,懂看风水,庄富庆呐,把二丫给了许道公,是为了让许道公给他们家看风水。庄富庆让许道公给他们看了块好地,偷偷地把他们的先人给埋了过去,要不然,庄富庆的大女儿怎么读书能这么厉害,毕业还能找到好工作?你看许二妹家里,她那儿子同样是大学出来,听说上个月还让许二妹给他寄钱去呢,说挣的钱不够花。这嫁出去的女儿啊,可得不到迁到好地方的祖坟庇佑。” “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你看看庄富庆家以前多穷,要不然,二丫也不会傻成这样。再看看他们家现在,他们家晓笙多有出息,念大学的时候就能拿奖学金,到现在村里他们这一辈的,谁有她厉害c挣得多。” “哎呀——好大一条蛇!”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声从柴房传出。 路无归被这突然响起的大叫声惊了一跳,她探身朝厨房方向看去,就见那些手里还拿着菜刀的帮厨大婶们一窝蜂地涌向柴房,然后她就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惊叫:“我的妈哟,好大的蛇啊!” “妈崽崽啊,这蛇的脑袋上还有角。” “哎妈啊,这蛇的脑壳上长疱了啊。” “老财,老财,快来,好大的蛇!” “哎呀哎呀,上房梁了。” “是不是压梁蛇?好大啊!” 路无归跑到堆柴的那间教室,从那几个大喊大叫的大婶们中间挤进去,一眼看到一条白色的大蛇攀上了横梁。那蛇长得比她的胳膊还粗,仅从房梁上垂下来的尾巴就有一米多长,如果算上身子,路无归估计至少得有三米。那蛇从房梁上抬起脖子正对着大门方向吐着蛇信,因为它是正面对着人的,路无归清楚地看到它的脑门子顶上还支起一截特别像角的东西,特显眼。路无归心想:“这是长疱了还是长角了啊?蛇有角?” 一个腰圆膀粗的大块头把路无归挤到了门旁边,那人大叫一声:“我日!这么大家蛇”他又扯开嗓子吼:“赵老五,赵老五,快来,好大的一条白蛇,好像是白化的变种蛇,抓了至少得卖好几万。快拿梯子过来!” 忽然,路无归看到那大白蛇的眼睛一立,她不知道是她眼花还是那蛇的眼睛里真有绿光闪了一下,跟着就看到白光一闪,那大白蛇竟然像飞一样从房梁上蹿下来给了大块头一口,大块头“啊”地叫了声,手捂住了脖子。 那蛇一扭头就钻到柴堆里去了。 又在一片“妈呀,哎呀”的叫喊声中,大块头摔倒在地上痛得嗷嗷大叫。 一个女人扑倒在大块头身边大喊着:“老财”慌得手脚无措。 “这蛇有毒。”一个女人喊了声,原本挤在柴房门口的人全部一下子都跑出了柴房。 那蹲在老财身边的人大喊:“快帮忙叫个车帮忙送去医院我家老财啊” 庄富庆的老婆见到后,大喊:“还不快帮忙,先送医院。富庆喊来送东西的车还在外面,司机就在打牌还没走,快抬上车送去医院。王师傅,王师傅” 在院子里打牌和厨房做饭的大厨都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大块头往外抬。 那叫“老财”的女人一把拉住庄富庆的老婆的手,说:“蔡芬啊,我家老财可是在你们家被咬的,你可得跟我们去医院呐。”硬拉着庄富庆的老婆一起上车。庄富庆的老婆挣扎不开,只得扬起嗓子喊:“晓笙,看着二丫,她不懂事,别让她去柴房!哎哟,这什么事啊!” 正文 5.第五章 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她想了想,又打电话给她爸,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下,然后又说:“得防一下蛇,爸,你看让谁去买点雄黄回来,镇上的中药铺应该有卖的。”她又对路无归说:“你就在灵堂待着,除了上厕所,哪都不许去。” 路无归知道出事了,这时候不能再让晓笙姐姐为她分神操心,点头应了声:“哦”,乖乖地回灵堂,她刚到灵堂就感觉到灵堂的房梁上有动静,抬头一看,赫然发现那蛇正攀在灵堂的房梁上,然后突然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她爷爷的棺材中。路无归左顾右盼扫了一圈,一眼看到摆在门口的柴刀,她拿起柴刀慢慢地朝她爷爷的棺材走去,她想了下,柴刀能砍但是太短,对上蛇不安全啊,又转身左右看了圈,正好看到在院子一角给她爷爷扎灵房子的地方有竹杆,她跑过去拿起竹杆就往屋里跑,准备用竹杆把那大白蛇给挑出来。 她拿着竹杆刚跑回灵堂门口就见到那蛇探着脑袋从棺材里滑出来,正往地上游去。 庄晓笙叫道:“二丫,你做什么?又捣什么乱?” 路无归说道:“大白蛇跑进爷爷的棺材里去了。” 院子里剩下不多的两个做灵房子的和在厨房干活的大厨听到这话都围了过来,正好看到那大白蛇从许道公那还没盖盖的棺材里钻出来,吓得“妈呀”一声大叫,各自急急忙忙地收拾自家的东西,一副要跑路的阵仗。 庄晓笙气得真想给二丫一巴掌,然后突然看到二丫抬臂用力地把手里的柴刀对着屋子里掷了过去,同时,一声类似于脆响的声音传出,她扭头一看,赫然看到那柴刀斜斜地钉在青石板地面上,那刀尖正插在大白蛇的身上,那大白蛇疯狂地扭动着上半截身子和下半截身子,还凶狠地竖起头对着门口直吐蛇信。庄晓笙刚才从度娘上就已经看到蝰蛇能够对着空中喷溅毒液,赶紧拉着抓起竹杆还想再上前去给那蛇补刀的二丫往外拽。 蝰蛇有剧毒,还不是常见品种,能不能一下子找到有效血清都难说,更何况一看这蛇就是得了白化病的变种蛇,现在市面上的血清有没有效都难说。 庄晓笙几乎是连拉带拽地把路无归拖到院子里远离灵堂,她大叫道:“你做什么!不知道那蛇有剧毒的啊!” 路无归被庄晓笙吼得吓了跳,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晓笙姐姐对自己这么凶过。她愣愣地解释道:“我我情急之下顺手飞了它一刀。” 庄晓笙气骂道:“你以为你是小李飞刀啊!” 路无归心里直委屈:她刚才是看到那蛇要扑过来咬她,心里一害怕,手里的砍刀就飞了出去了嘛。 庄晓笙对路无归说:“站在这,不准动。” 路无归被庄晓笙的严厉吓到,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远远地看着灵堂方向,又时不时地去看跟要逃难似匆忙收拣了紧要东西就跑了的那些人。那请来做饭的厨师连正锅碗瓢盆和桌椅都没收就跑了,灶里还炖着菜熬着汤呢。路无归心说:“拖过来的满满一大车的东西你们还能说不要就不好?回头还得来拉。”她被晓笙姐姐盯着也不敢动,一直等到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庄富庆和□□先生进了院子。 阴阳先生进门就问:“发生什么事了?我这才刚到山上看坟,怎么就又出事了?”他说话间,打量一圈四周,问:“人呢?” 庄晓笙说:“都吓跑了。” 庄富庆瞪眼叫道:“一条毒蛇能把人都吓跑?” 庄晓笙说:“那蛇刚才出现在柴房,后来又从许爷爷的棺材里蹿出来。” 阴阳先生的脸色一变,问:“什么样的蛇?” 庄晓笙说:“应该是一条变种的白化蝰蛇。” 阴阳先生说:”我是问它长成什么样。” 路无归说:“白色的,约有三米长,手臂粗,脑门子中间有个三角形的角。”她朝灵堂一指,说:“被我一刀钉在地上。” 阴阳先生看了眼路无归,几步朝灵堂走去,走到灵堂门口便停了下来,对路无归说:“你来看看。” 路无归跑到灵堂门口就愣住了。地上哪还有那蛇的踪迹,别说蛇,连她飞中那条蛇插在地上的弯刀都不见了。她见到阴阳先生一脸怀疑地看着她,说:“我” 庄富庆问:“你是不是又说糊话了?” 阴阳先生进屋,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地面,说:“她没乱说,那蛇跑了,地上还有血。” 路无归这时候才看到地上她飞中蛇的地方有一小滩血渍,顺着那血渍还有带血的蛇行痕迹一直通到她的房间,她小心翼翼地跟在阴阳先生的身后进了她的房间看到带血的砍刀掉在地上,那血渍则一直沿伸到那半天的后窗,顺着窗户朝后去了。这是跑了? 路无归忽然想起一种关于成了精的蛇被打后会报复的说话,她下意识地认为不能让她跑了,拣起砍刀就要绕到屋后去追,却被庄晓笙一把揪住了衣领。 庄富庆问:“应大爷,你看这蛇” 阴阳先生的脸色很不好,说:“你们家怕是要再出事啊。” 庄富庆的脸色比阴阳先生的还要难看,他问:“这这是不是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阴阳先生叹了口气,说:“这人一死,蛇鼠都找上门来了。”他又看向路无归,问:“你爷爷临终前有没有交待过你什么?” 路无归说:“我不记得了。” 阴阳先生叫道:“快想一想!临终遗言这么大的事你都能不记得,我看你唉!” 路无归回想了一下,没想起来。 阴阳先生叹了口气,说:“那你去你爷爷的房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庄富庆哪敢说不,赶紧领着阴阳先生去许道公的房间找东西。 路无归她晓笙姐姐牵着手跟在他们后面,她本来想进去的,结果晓笙姐姐拉着她的手站在门口不让进。 她爷爷是五保户,穷得叮当响,房里就只有庄富庆给的一个以前装粮的老式大柜子张八仙桌,床和衣柜还是前年晓笙姐姐回来过年的时候买的,再有就是一个上厕所的尿桶和一根挂着衣服用来晾衣服的竹杆。 庄富庆和阴阳先生找得很仔细,衣柜里的衣服c被子一件件地清理出来每一件都翻过,到处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阴阳先生仔细地打量四周,又说道:“去把我放在灵堂桌子上的罗盘拿来。” 庄富贵赶紧跑去把罗盘给阴阳先生拿了过来。 路无归见到阴阳先生端着罗盘在屋子里走走停停,不时地掐掐算算,嘴里还念念有词。她听着阴阳先生隐约传来的念叨,再看他踩的步法方位和掐算时掐的手诀,觉得有点熟悉。她凝神想了想,就想进去看能不能找到阴阳先生要找的位置,她一步刚迈出去,就又被晓笙姐姐拽了回来,还被晓笙姐姐用眼神警告她老实点。 阴阳先生掐算了好一会儿,最后站在靠进最里面那堵墙约有两尺远的地方,用力地跺了跺脚便蹲下身子去打量这青石,然后,突然见到他的手往下一探,居然□□了青石板中。 这一手惊得了庄富庆和庄晓笙。 阴阳先生大吼一声:“起!”他的手臂一用力,那青石板一扣一提就跟翻板似的被起了开来,露出一个坑。 庄晓笙快步奔过去,只见阴阳先生手扣住的地方正好有点缝隙,刚好够手伸进去。她再朝那坑里看去,见到里面摆着一个老式的破旧手提箱。 阴阳先生看了眼这箱子,对路无归说:“这是你爷爷留下的东西,你来吧。” 路无归把这破箱子看了半天,说:“这么破的箱子还埋在地底下,谁会来偷啊!” 庄晓笙说:“看看箱子里有什么。” 路无归伸手就把箱子打开了,然后看到里面一大堆破烂。一件破得满得补丁的道袍,还有就是道士用的招魂铃c八卦镜c罗盘c法尺和装得鼓鼓的红布袋子c红线c墨盒和好多好多画着符的符纸。 路无归认出这些东西都是她发梦的时候见到爷爷用过的,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半天才喊出一声:“完了,我又大白天发梦了!” 正文 6.第六章 。白龙不过沟,黄狼不出坳。” 庄晓笙赶紧制止想要继续追问的路无归,问:“白龙和黄狼是什么?” 阴阳先生说:“白龙就是今天你们见到的那头上长角的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蛇,又叫小龙,所以称它为白龙;黄狼是指黄皮子c黄大仙c黄鼠狼。从村子里往野山坳方向去,在快到野山坳的地方,有一条荒草沟,那条沟以前是有水的,是条小河沟,叫落龙沟。落龙沟的这边是柳平村,过了落龙沟就是野山坳。有保安观在,黄泉井里的东西出不来,野山坳的黄皮子和白龙都被困在野山坳,进不了村。” 庄晓笙听到这说法,想到那头上长蝰蛇角的剧毒白蛇,莫名地想到了莽山烙铁头,她心说:“这若是传出去,那就是又一次发现一种某某地区独有的新品种。”可是村子离野山坳这么近,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有村民见到过这种‘白龙’,感到有点不解和不可思议。每年都有新物种被发现,再发现一种新品种的蛇并不稀奇,可她敢说在莽山烙铁头被世人熟知以前,莽山一带的人应该是见过莽山烙铁头的,只是不知道它的独特罢了,但像这‘白蛇’这种仿佛凭空出现的c村里人居然从来没有见过,就非常奇怪。她略作沉吟,问:“应爷爷,为什么要把白龙和黄狼镇在野山坳不让它们进村?为了保护村里的人?” 阴阳先生说:“白龙有剧毒,被咬上了没得救。它能从树上突然蹿下来咬人一口,防不胜防。我们村本来人就不多,如果再遭到白龙和黄狼的祸害,那就没多少活路了,所以建了保安观,又划了落龙沟这地界不让它们过界,它们在野山坳,我们在柳平村,井水不犯河水。人去到野山坳,死了不管埋。过了落龙沟的黄狼和白龙都活不了。”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说:“保安观早在五十年前就被扒了,老柳树被一把火给烧没了,如今连许道公也去了,那些东西怕是再没有人能镇得住了。”他说完,又看向路无归,那眼神先是怀有几分希望,然后又是无奈地一声叹息。 路无归问:“我爷爷很厉害,是很厉害的高人么?” 阴阳先生似乎对路无归的置疑感到非常气愤,怒目圆瞪地叫道:“你爷爷脚踏阴阳两界,还用神雷劈死过龙!” 庄晓笙差点一口气没憋住。 路无归一本正经地“哦”了声,问:“怎么劈的啊?” 阴阳先生气呼呼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亲眼见到。” 路无归好奇地问:“你没亲眼见过,又怎么知道我爷爷劈死过龙?” 阴阳先生说:“我跟你一个傻丫头说不清楚。” 路无归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去跟人争辩自己是不是傻的才是真的傻,对于说她傻的人,她从来都是用不搭理态度对待。她站起身,清点过她爷爷留下的这一箱子东西后,跟抱宝贝似的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阴阳先生见状,眼睛一亮,跟在路无归的身后就进了屋,问:“二丫,你会使这些法器?” 路无归觉得自己如果说懂用这个,还说自己经常下黄泉井,肯定会被阴阳先生说她又在说傻话或吹牛,不过她要是说不会用,这些道士法器阴阳先生都用得着,万一阴阳先生要她卖给他或者是他想要怎么办?她想了下,一脸严肃地说:“这些都是我爷爷留给我的遗产,我得好好收着!”一脸防贼的表情对着阴阳先生,气得阴阳先生转身出去了。 路无归在阴阳先生出了她的房间,立即麻利地关门上门栓,又打开柜子,把晓笙姐姐给她买的帆布背包从衣柜里翻出来,就开始清点整理爷爷留下的这些法器c符箓,一样一样地往背包里塞。她以前发噩梦,哦,不对,是下黄泉井的时候,爷爷都教过她怎么用这些东西,还见到爷爷怎么用过。 等她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清点完就发现少法器,她又把破箱子里里外外都翻过,后来还把箱子给拆了都没见到那把抹上血就能放红光的雷击桃木剑c七星枣木钉。她仔细回想了下,突然想起她上次发噩梦,不是,是上次上井遇到爷爷的时候见过爷爷用雷击桃木剑和七星枣木钉。当时好像有特别多的鬼鬼怪怪在后面追,爷爷用雷击桃木剑和七星枣木钉摆了个阵拖住它们。那是落在黄泉井里了! 路无归回想起那天的事。她发现自己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她只记得自己背着爷爷在那煤层般的夹缝中跑,她爷爷布了个阵挡住它们,她背着她爷爷努力地往井上爬,她还记得当时能看到井上那被月光照得微微泛白的天空,至于别的印象都很模糊,再有就是她背着爷爷时没有负重感,她跑了很长很远的路也不觉得累,跑起来时很轻松。这些如果是发生在梦里,那很正常,但发生在现实中就很不正常。 路无归无法解释清楚这些现象。她甚至无法用自己当时是离魂状态来解释,如果是魂魄离体进入黄泉井,她和爷爷的身体都留在阳间,她爷爷的身上不可能满身的伤,她也不会背后的衣服都被爷爷的血染透。 路无归坐在屋子里,怎么都想不明白。忽然,屋外,又响起庄晓笙的声音:“应爷爷,五十年前,保安观被拆时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大事?” 阴阳先生问:“你怎么这么问?” 庄晓笙说:“我听你刚才提起旧事时特别慎重,连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必是发生过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大事。” 阴阳先生叹了句:“难怪说你是村里年轻一辈的头一份。” 庄晓笙问:“是真有事?” 阴阳先生叹道:“柳树聚阴,那柳树又种在黄泉井旁,数百年下来,是得道成精了的。他们先是要砍树,一刀砍下去,冒出来的不是树浆,是血。”他顿了好长一会儿,才又说:“后来,他们才放火烧的树。带头烧树的郑贵平当天晚上发噩梦,在梦里被活活的被吓死了。郑贵平的儿子郑大虎,那个狠呐,他怪到许道公头上,生生地弄瞎了许道公的一只眼睛,把许道公斗得那叫一个惨。后来,许道公总念叨人比鬼可怕。” 阴阳先生许久过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自从柳平村的老柳树被砍后,村里的风水是一天不如一天,村里的人是越来越少,地越来越荒。这许道公死后再没人镇野山坳里的那些东西,它们又跑出来了,这村子以后会越来越不适合活人住!走吧,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走了好,外面天高海阔的,比留在村里强。” 庄晓笙说:“村里好像现在没有姓郑的?他们一家搬走了?” 阴阳先生说了句:“早死绝了。” 庄晓笙又问:“像这种事,在那个年代发生过很多吧?” “多!下村的罗仙娘供的是黄娘娘,被斗死了,家里供的娘娘神位也被砸了,带头砸神位的那一家子唉,不提了,不提了!忙你的去吧,我要给许道公做法事了!” 路无归听到阴阳先生说这些,忽然想起大家都说这些成了精的东西报复心重,昨天那黄鼠狼老太婆来找过她,被打牌的那几个人大惊跑了,她今天又给了那蛇一刀,万一黄鼠狼和蛇又再找上门怎么办?她想了想赶紧把爷爷留下的符翻出来,找出用得上的把每间屋子都贴上符,想想不保险,又搬来梯子,在灵堂c她的卧室c爷爷的卧室的房梁顶上各埋了一道雷符,气得阴阳先生连法事都不做了,追在她的身后指着她大骂败家子。 路无归不理阴阳先生。那黄皮子和白蛇来找的又不是阴阳先生,阴阳先生当然不急啦,爷爷不在了,她要保护好自己。反正贴上去的符就是已经启用的了,揭下来也没用了,阴阳先生骂也白骂,只能干瞪眼干着急。路无归把阴阳先生翻来覆去的那句“败家子”当耳旁风吹过,“败家子”可比“二傻子”c“梦游神”c“夜神游”“招鬼妹”好听多了。 有车子开进了院子,那哭嚎声成功阻止了阴阳先生的大骂,把他们都引了出去。 路无归听到“老财”老婆的哭嚎声从院子里传来:“我不管,我们家老财帮你们干活死在你们家,你们就得管,就得负责。这得凭良心啊,这就算是打官司,也得按照工伤死亡赔偿的!你们不管,老财就搁你们家不走了!呜老财啊” “庄富庆,你出来!这同一个村的,你不能这么坑人” 庄富庆老婆又在喊“富庆啊”又一嗓子哭嚎了起来。 路无归赶紧把剩下的符装进她那帆布背包里,又把背包塞进被子里藏起来,然后跑到院子里一看,只见院子里来了十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庄富庆的老婆头发比鸡窝还乱,哭得眼泪把头发都糊在了脸上,跟半夜出来晃荡的鬼似的。老财的老婆一直拽住庄富庆的老婆不松手。七八个男的正把死掉的老财从一辆小货车抬下来直往她家灵堂冲。路无归看到他们抓着死人的胳膊和腿就往里抬连门板都不给弄一块,她好心地往自家正堂大门剩下的另一块门板一指,说:“这块门板给你们用。”她说完,就听到庄富庆老婆的哭声突然停了下,然后“嗷”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她觉得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正文 7.第七章 。” 路无归应了声“哦”,她进入灵堂,见到屋里坐了一堆人,一脸为难地看向阴阳先生,说:“他们都住在我家,万一今天晚上又闹起来,明天我们家堂屋就摆不下了,这么多人,把我们家门板全拆了也不够摆啊。(’小‘说’)” 抬尸体进屋准备赖着不走的这群人听到路无归的话脸色变了又变,又有人吼:“怕什么?她这是想吓唬我们走!我们就偏不走!我们这么多人,火气旺,鬼都得怕我们。” 还有人破口大骂路无归这傻子咒他们死。 路无归听到他们骂她傻子,就不理他们,把他们全部当空气。 阴阳先生对他们这些人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只对路无归说:“你爷爷是横死的,又是死在那井口,所以我才打算给他做满七天法事,只是这两天接连出事,估计你爷爷是放不了了,再放下去我怕他连这点尸骨都保不住。明天有个下葬的时辰,亏后人,不过我想着你既不跟你爷爷姓,又跟他没血缘关系,说是爷孙,估计连师徒都算不上,应该亏不到你身上。我想明天就把你爷爷葬了,你觉得呢?” 路无归立即想起自己也算到明天可以埋的事,顿时喜上眉梢,说:“埋了爷爷我就可以吃肉了吧?闻着大鱼大肉香却不能吃,只能吃青菜和泡菜,太难受了。”她说完就看到阴阳先生那脸色变得就跟死了爷爷似的。 阴阳先生气骂道:“吃吃吃!许道公养你一场,让你哭个孝你都不哭,成天就知道惦记吃!” 路无归被阴阳先生骂得低着脑袋在心里回了句:“哭不出来嘛。”她看阴阳先生气得直瞪眼,真担心他一把岁数气得背过气去,只拿眼默默地看着阴阳先生抿紧嘴不作声。她跟阴阳先生大眼对小眼地互看了一会儿,阴阳先生率先败下阵来,告诉她要给爷爷钉上棺材钉。路无归忍不住奇怪,问:“为什么给爷爷大敛的时候不钉棺材钉啊,大敛的时候就要钉棺材钉的呀。” 要是早点把棺材盖盖上钉上钉子,刚才那白蛇就不会从房梁上掉进爷爷的棺材里把村里的人都吓跑了。 阴阳先生抬眼看着她,惊奇地问:“你还懂这个?” 路无归说:“一点点。” 阴阳先生说:“照理说是该大敛的时候钉棺材钉的,但你爷爷不是一般人,我要给他停灵七天,如果早早地把棺材钉钉上,他夜里回来找你会起不了身,你听到动静还得橇钉子起开棺盖。” 路无归提到他爷爷这事就一脸郁闷,说:“我昨天等了爷爷一晚上,他都没回来。”又说:“别钉了,万一爷爷今天晚上回来了呢?” 阴阳先生说:“他要是回来了你再起钉子。一会儿得把棺材挪到外面,得给盖上,不能让他餐风露宿。”他又“嘿”了声,说:“你不傻嘛!” 路无归心说:“我本来就不傻。” 阴阳先生让她过去看爷爷一眼,道个别,再问她有没有什么陪葬品给她爷爷,她想了想,家里穷,没什么好陪葬的,爷爷留下的那些法器她一件都舍不得放进去,担心放进去后爷爷被刨坟,于是摇了摇头。阴阳先生骂了她一句:“抠门!”让她去抓了些稻谷米粮什么的放进棺材里,她又顺便抓了几把香烛和钱纸放进去,又招来阴阳先生一个白眼。待她看到阴阳先生非常偷工减料地只念着入敛的法诀就“啪啪啪”地敲着棺材钉把棺盖给钉上了,他的两个徒弟还没到,连个敲锣打钹吹锁啦的人都没有,忍不住给了阴阳先生一个白眼。 阴阳先生把棺材钉上,就让她去院子里搭灵棚。 家里办事,备有防雨布,她把防雨布找出来,将防雨布的两个角分别拴在屋檐的两侧,又将另外两个角绑在竹杆上,再把竹杆绑在院子里的八仙桌上支起来,棚子就搭好了。 她刚把防雨棚搭好,庄富庆和阴阳先生的两个徒弟还有帮着砌坟的庄富庆的大舅子和另一个泥瓦匠一起赶了回来。几个人一起动手,没多久就在阴阳先生的操持指挥下把灵堂都挪到了院子里,把老财和老财那一家子亲戚撂在了客堂。 路无归看到老财那一家人的脸色都特别难看,还有人骂他们装神弄鬼想吓他们不给钱,还有人想冲上去打庄富庆,被庄晓笙给拦住了,庄晓笙挡在庄富庆的面前,神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凌厉。庄晓笙说:“你们只要有人敢动手,我保证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二丫已经过继给许道公,她的户口是在许道公这里,不在我们家,不管是从法律还是从习俗上来说,二丫与我跟我父母没有任何关系,老财叔在许道公家出事,你们没有丝毫理由找到我们家出钱。你们这么闹,我可以反告你们敲诈勒索,到时候闹到派出所去,吃亏的是你们!我们家与二丫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出于人道主义,我愿意付你们一些丧葬费,但是绝不可能太多。毕竟当时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是老财叔要去抓蛇才会被咬的,他在许爷爷的丧事上闹出这事,再看看这院子里现在人都跑光了,我们可是一句难听话都没说。” 老财的老婆问:“那你陪多少?” 庄晓笙说:“五千!” 老财的老婆气得直跳脚,叫道:“五千!我家老财的命才五千,晓笙,你不能这么毒啊”难听的话一个劲地往外冒。 路无归看见她晓笙姐姐什么话都没说,只冲老财的老婆冷冷一笑,就转身去让庄富庆的老婆做饭,还叮嘱句当心蛇。 庄富庆的老婆一脸愁苦地说:“我哪里吃得下啊?” 庄晓笙说:“妈,你吃不下,应爷爷c二丫还有大舅他们都还得吃饭呢。” 老财的老婆气得指着庄晓笙骂:“庄晓笙,你目中无人。” 阴阳先生说:“吵吵嚷嚷的哪还吃得下饭?随便给我们端几盆肉菜装上,我们带回去吃。” 庄富庆一听阴阳先生要走,赶紧问:“应大爷,您今天晚上不留在这啊?” 阴阳先生叫道:“留什么留?除了二丫,今天晚上这里不能留一个活人!包括你们这一家子,一个都不许留,晚上也不许过来。二丫能不能过得了今晚就看她的命,不过我看这丫头是个命大的,应该没事。” 庄富庆的老婆一听只把二丫一个人留在这,当场急了,叫道:“那怎么行呢?二丫有梦游症不能一个人住的啊,昨晚才把晓笙的脖子给挠出好几道血印子,这怎么行呢?” 阴阳先生说:“不行也得行。我说了,这里晚上不能住人。” 庄富庆的老婆说:“那让二丫住我们家去。” 阴阳先生堵了庄富庆的老婆一句:“你厉害!我都不敢让她住我家去!” 阴阳先生的两个徒弟把几大碗肉菜装进袋子里提着,冲阴阳先生喊晚饭装好了,可以走了。 阴阳先生又叮嘱一句:“你们吃完饭也早点回,记得太阳落山前必须走。”说完,带着两个徒弟,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无归看着健步如飞大步走远的阴阳先生,突然觉得他虽然看起来老,但看他这么有精神头,一定会活得比爷爷久,说不定能活满百岁。 老财家的那些亲戚都被阴阳先生吓着了,有人立即说要回去。 老财的老婆立即大喊一句:“我们今天晚上就住到庄富庆家里去。” 路无归看明白了,老财家的这一家子人是要把老财的死赖在庄富庆家啊。说实在的,庄富庆这一家子对她真的挺好,这事让庄富庆摊上太不厚道。她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是不是该找我啊?那个,我爷爷有古董留下,要不然我把古董陪给你们吧。”她说完就看到所有人都“刷”地扭头一起看着她。她又说:“不过,我先说好啊,这些都是我爷爷藏起来的法器,很值钱的。不过,也很邪门,要是拿了死了人可不能再怪我。”她说完,就看到老财家有两个人想冲上来打他,被那个最年轻的小伙子拉住了。那最年轻的之前骂人的那小伙子挤到前面,说:“你先拿出来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法器。” “二丫!” 路无归听到晓笙姐姐喊了句,扭头朝晓笙姐姐看去。她说:“我跟你们家没关系,你们家这么帮我,不能再让你们背这笔债的。” 庄晓笙的眼睛一红,说:“我不是那意思。” 路无归说:“我不是傻的,我懂事的,我只是现在还有一些事不太明白,我以后会弄明白的。”她说完,就进屋去把自己那装法器的帆布包拿出来。 她刚拿出来,就被老财家的人把包抢了过去,老财家的人把帆布包里的法器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那小伙子当场“呸”了声,骂:“妈的,什么破铜烂铁!” 庄晓笙把那堆东西装进帆布把塞回路无归的怀里,说:“八千,不能再多一分。再闹我立即打电话叫派出所的人和律师过来,把老财叔拖去让法医验尸,我们法庭上见。”她顿了下,说:“如果同意,明天上午来个人跟我去镇上的银行取钱。如果不同意,明天等派出所来人再解决。” 老财的老婆说:“八千办丧事都不够!” 庄晓笙说:“那就打官司,法官怎么判,那就怎么赔。不过我提醒你们一点,打官司,你们只能告二丫,就算你们赢了,法官最多判二丫给你们一笔人道主义赔偿,二丫是什么情况你们应该很清楚。还有,如果你们打输了官司,双方的律师费都是你们出,而且这场官司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我方的胜算大。如果你们告我或者我父母,我都不用跟你们打官司,可以直接报警以敲诈勒索和寻衅滋事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是要八千块还是要打官司,你们自己选。” 正文 8.第八章 。” 路无归看见手机,眼睛一亮,猛点头。 庄晓笙见状,说:“你要是喜欢,过几天我给你买一个手机。” 路无归的脸一苦,说:“爷爷不让玩手机。” 庄晓笙摸摸路无归的头就去盛饭和装菜,先把她大舅和砌坟的那位泥瓦匠送走。l]临走时,她给他俩各塞了一条烟。 庄富庆想起他托人买了雄黄,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后,找到了雄黄,把院里院外都洒上雄黄,又将剩下的那小半袋仔细地搁在路无归的身旁,说:“二丫,蛇怕雄黄,你拿着雄黄防身,蛇就不敢靠近你了。”他又在自己和庄晓笙及他老婆的身上都弄了些雄黄。 闻着刺鼻的雄黄味,庄富庆总得安心了些。 路无归吃完饭,庄富庆一家三口千叮万嘱地离开。她送他们到院门口,等他们走后,她抱着帆布包回屋,先翻出墨斗把屋里的四面墙都弹上墨线。 去年庄富庆刚来刷过大白的墙面被她弹得跟鱼网似的,她还觉不放心,又取出那一袋被红包袋装着的铜钱倒在桌子上,又取来红线编成红绳铜钱把窗户封起来,又把八卦镜挂在床头蚊帐上,法尺c罗盘c符箓摆在床头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爷爷留下厚厚好几叠符,其中雷符一共有十张,她在正堂c她的卧室c爷爷的卧室的房梁上各贴了一张,如今还有七张,全部拿了出来。 路无归看着被自己封得严严实实的屋子,她觉得只要来的不是人她都不用怕,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人敢来她家,于是放心地拿起庄富庆给她的手机玩起了游戏,这才刚玩了一把找不同,手机就报低电量,她看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电,犹豫了一下,决定再玩百分之十的电,留百分之十备用。她没想到,庄富庆的手机电池居然这么不扛用,刚玩了两把,就出了低电量百分之五的提示,然后就关机了。 好不容易爷爷不管着她玩手机看电视了,这手机刚到手没玩到五分钟就没电了,家里还没电视,要看电视得去庄富庆家。她挫败地叹口气,躺床上睡觉。 路无归三天没有刷牙洗脸漱口梳头洗澡了,她觉得自己身上都臭了。这要是搁以前在庄富庆家,一天不洗澡就得被晓笙姐姐拖进浴室按着把她洗白白了。她想着晓笙姐姐对她那么好,今天晚上自己编了这么多的五帝钱摆成阵封在窗户上,回头把五帝钱红绳铜钱拆下来后送晓笙姐姐两串。爷爷留下的这铜钱都是能直接用来编成金钱剑,斩鬼都够了—— 路无归忽然一醒,又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先被编成五帝钱又再被她摆成阵的绑在窗户上的红绳铜钱,突然觉得自己好笨,为什么不编一把金钱剑呢!编一把金钱剑的时间可比编这么多五帝钱快多了,编得她手都疼了,人都困了。 她嘀咕句:“算了,今晚就这样,明天再编成金钱剑。”说完,困盹的她倒头就睡。 大概是她在屋子里摆的东西多,阳气足足的,暖融融的,可安静了,以前一到晚上就有的声响也没有了,路无归觉得自己睡得特别香,就连夜里打雷她都只翻了个身打了个滚就抱着法尺继续睡了。她还做了个梦,梦到打雷把她家客堂的房顶劈出个大窟窿,吓跑了围在她家院子外面的好多黄皮子。 路无归睡得香,庄富庆一家却提心吊胆地怎么也睡不着。 庄富庆让庄晓笙给二丫打电话问问二丫有没有事,一直提示对方已关机。 庄晓笙想去看看,她爸妈拦住死活不让去。 夜里子时刚过,突然村小方向响起一声像爆炸又像炸雷的声音,那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庄富庆的老婆都快哭了,问:“二丫不会有事吧?她那烧的是柴,没有煤气,这怎么会有炸响声呢?富庆啊,鞭炮都放好了吗?” 庄富庆说:“别瞎说,鞭炮响不是这个声音。就算是雷炮也不可能有这么响,再说,我没买雷炮。” 庄晓笙问:“爸,你有应爷爷的电话吗?” 庄富庆一醒,忙说:“有,我找给你。哎,我手机在二丫那。” 庄富庆的老婆忙说:“我有,我有。是应大爷那小徒弟的号码,应大爷不用手机,找他小徒弟就能找到他。”赶紧找出来,把号码报给庄晓笙。 庄晓笙又问了句:“应爷爷的小徒弟姓什么?” “姓赵,和你三大爷的外孙是表兄弟,你喊他赵哥。” 很快,电话通了:“蔡婶,还没睡啊?” 庄晓笙说:“赵哥,我是晓笙。很抱歉半夜打搅您休息。” “没事没事,不打搅,我还没睡。” 庄晓笙说:“是这样的,我们不放心二丫,刚才听到她那边有炸响声,想过去看看。” “别别别,千万别去!我跟你们说,你们就放心吧。这才响一声,响一声是正常的。要是有事的话,那得等到响过三声后。你们听着点动静,我师傅也听着的,要是响了三声,他会亲自过去。你们安心睡,你们去了也没用。” 庄晓笙连声道谢,挂了电话,把赵哥的话向自己父母转述了一遍,让他们早点休息,等明天天亮就去看二丫,她晚上会听着动静的。 庄富庆的老婆又叹了口气,说:“以前一到夜里,多少还有几声狗叫,今天晚上村里的狗都不叫。我这心里悬着算了算了,不说了,晓笙,你去睡吧,昨天就没睡好,明天又要早起。” 庄晓笙昨晚熬了一夜,今天上午在床上眯了三个小时都没睡着,白天一天又都处在极度紧张中,撑到现在已是熬不住,回屋后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路无归一觉醒来,天已经朦胧泛亮。她起身到窗户边朝外望去,见到爷爷的棺材好好地摆在那,院子里的一切还是昨天她进屋时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听说黄皮子不仅有迷惑人心智控制人的本事,还能操控尸体起来活动力,院子里躺着她爷爷,隔壁堂屋躺着老财,她怕晚上爷爷和老财起尸特意把屋子封得严严实实,结果一晚上什么事都没有,这下好了,她要出门还得先拆把门封得严严实实的红线。她想要是自己用剪刀把这些红线给剪了,她估计阴阳先生就不会只骂她是败家子,会跳起来替她爷爷打他。 路无归只好站在门口,先把门口的红绳铜钱拆了。 拆线比绑线要麻烦得多,路无归拆得格外慢。 她拆着红绳,听到庄富庆老婆那隔着院子传来的喊声:“二丫,二丫,你没有事吧?二丫,起来了没有?我和你爸c晓笙姐姐还有应爷爷都来了,别怕啊。” 路无归心说:“我没怕啊。” 庄富庆老婆又喊:“二丫,二丫,你应一声。” 路无归心说:“我才不应呢。爷爷都说了别人叫名字时不能随便应声,万一叫人名字的不是人呢?”她觉得拆这线特麻烦,于是先拆出一个洞,从洞里面钻出去。她刚钻出去,就看到阴阳先生带着两个徒弟,还有庄富庆一家三口一起赶到了门口,跑到最前面的庄富庆老婆看着她的身后跟活见鬼的发出一声“啊——”地大叫声,那叫声都快把屋顶掀了。路无归心下好奇,转身一回头,发现头顶有光透下来,她一抬头就看到她家的房顶漏了一个簸箕那么大的洞,洞口边缘那些断掉的木头还有烧过的痕迹,有些地方都烧得快和碳差不多了。路无归顿时想起自己晚上在这房梁上房贴了一块雷符。她的视线从房顶上下移,一眼看见原本躺在门板上的老财面朝下地趴在了地上,像被大火燎烧过一般身上的衣服都焦了破了,露出发黑的肉,脚上穿的鞋子的鞋底也没了,连袜子都烧出个洞,露出发黑的脚板 路无归在“梦里”见过不少死人,看到老财这么趴着,仍觉得这死相不太好看。死了还被雷劈,这得多倒霉啊!不对,是老财被他家的那些亲戚扔在雷符下面,才被雷劈的。 可是那雷符是她贴的。路无归莫名地有点心虚,她朝庄晓笙看去,发现庄晓笙满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老财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又朝阴阳先生看去,见到阴阳先生已经到了她的房门口朝房里望去,嘴里“啧啧啧”个没完。 庄富庆回过神来,拉住阴阳先生,叫道:“应大爷,这你看这老财” 阴阳先生说:“老财有什么好看的?都说了这屋子不能放人,非得往里面抬,被雷劈也是自找的,老财要怪就找他的老婆儿子去,找不到你们头上。”他回过头,手指发颤地指着路无归,骂:“你你你个败家子你你知道你爷爷的那点墨有多宝贵吗?你你你全弹到墙上去了啊你你个败家子啊,墨斗是用来封棺镇尸锁鬼的,你弹墙上去还有这铜钱,是你这么用的吗?作孽啊宋元通宝跟康熙通宝搁一块儿编成五帝钱你不知道宋太c祖和康熙帝都属木啊,这五行中出现二个木,还占五行吗?” 路无归看到阴阳先生都要冲上来打人了,赶紧扑过去拆红绳铜钱。 阴阳先生沉沉了叹口气,叹道:“作孽啊!”摇头,转身出了客堂,到灵堂前忙活起来,要准备给许道公发葬。 庄富庆见到抬棺的人到现在一个都没来,忙着打电话叫人。 庄晓笙见到阴阳先生在灵前忙开了,让路无归赶紧到灵前去,她帮路无归把这些红绳铜钱拆下来。 不多大会儿时间,庄富庆请来抬棺的人都来了,在院子里和阴阳先生忙着准备抬棺的事。 这棺材刚绑好抬棺的杆子,大红公鸡刚拴到棺材上,老财家要钱的人来了。 正文 9.第九章 !” 庄富庆也说:“二丫,你别乱说。” 老财家的亲戚脸色也变了又变! 庄晓笙从路无归的房里出来,说:“如果是放火烧的,得有燃料才能烧得起来,就算是放火烧尸,不可能把房顶上烧出那么大一个洞墙和地却都没有烧过的痕迹。” 院子里忽然一静,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老财的儿子突然说:“这世上哪有鬼啊!那是你们为了不赔钱用电给电出来的!” “对啊!高压电打的和被雷劈的差不多。” “到县里租个便携式变压器花不了几个钱。” 老财家还有亲戚说:“富庆,装神弄鬼毁人尸体那可是犯法的。” 老财老婆又上去抓住绑棺材的麻绳,说:“今天你们不把老财的事解决清楚就别想把许道公送上山。” 老财家的亲戚把许道公的棺材都围了起来,不让庄家的亲戚靠近。 阴阳先生气得浑身发抖。 庄保国站出来说了两句,老财家的亲戚就嚷着要去告他以权谋私c滥用私权,把庄保国给气得。 阴阳先生急了,叫道:“这辰时都过了一半了,再不上前就来不及了!到时候村里还会出大事的!” 老财家的一个亲戚叫道:“应大爷,谁不知道你跟许道公是铁哥们,关过一个牛棚的交情,你说这话谁信啊!” “就是,要倒霉也是二丫先倒霉。你们不让想二丫倒霉,就先把这事解决了。” 庄富庆气得冲上去就要打人,老财家的亲戚看到庄富庆要打人,大喊着:“干嘛,干嘛,你要打人啊!”也冲了上来,一阵推攘。 有人推,有人拉,乱成一团。 路无归看他们都要打起来了,她把灵牌放回供灵牌的八仙桌上,跑去揭贴在院门口和院墙上的符纸。 庄晓笙被老财家的人气得没法子,又看到路无归在这时候还干些莫名其妙的事,上前把路无归拉住,低声问:“你做什么?” 路无归小声说:“昨天老财抬到我家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院子里外都贴上了符,他的魂跟不进来。昨天那道雷肯定没有劈到他的魂,他的魂一定在外面。我把院子里的符揭了,他就能进来了。”她说完就看到庄晓笙一副整个人都不好了。 庄保国来到庄晓笙的跟前,压低声音说:“晓笙,要不然你看再多赔他们点钱,让许道公上了山再说。这么一直耗着不让上山不是办法。” 庄晓笙问:“保国叔,他们不像是多赔一点钱就能打发的。” 庄保国说:“那就把许道公停回去,再多做几天道场。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老财扔在这发臭不管!” 庄富庆听到庄保国的喊话,对阴阳先生说:“应大爷,你看这么闹着没办法出殡,那就再做几天道场吧。” 阴阳先生无奈地叹了句,点了点头。 庄富庆大声喊:“不埋了,今天不埋了。” 庄富庆的老婆不放心,问阴阳先生:“应大爷,这样会不会对二丫不好?” 阴阳先生说:“她的命硬,又是个过了生死关的,放心吧。” 老财的老婆叫道:“别让他们把棺材放回去,他们不赔钱,今天什么事都别想干。” 老财的儿子喊:“对!把棺材围起来,别让他们动。他们不把我爸的事解决了,就别想做法事。我爸还在地上躺着呢!” 庄富庆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阴阳先生见他们闹腾成一团,不愿跟着他们掺和,把路无归叫到一旁,在角落寻了张桌子坐下,让路无归去把铜钱和红绳拿来,教她编五帝钱。 他那两个徒弟也跟了过去,坐在旁边看着,顺便躲清静。 路无归去把铜钱和红绳都拿出来,摆在八仙桌上。 阴阳先生将铜钱拨开,挑出十枚,说:“这五帝钱呢分为大五帝钱和小五帝钱,大五帝钱又叫中华五帝钱,小五帝钱又叫清五帝钱。” “你看,像这五枚,这是秦半两,这是宋元通宝c这是汉五铢,这是开元通宝,这是永乐通宝,这五枚就是大五帝钱,分别是秦皇c汉武c唐宗c宋祖c明永乐五位帝王,这五位帝王的命格分属金c木c水c火c土,这是五行。你再看这铜钱,是不是内圆外方?这代表着天圆地方” “你再看这五枚,这是清五帝钱,是清朝的最鼎盛时期的五位帝王” “再说,这编五帝钱的结呢,也不是随便打的” 路无归坐在八仙桌前认认真真地看着阴阳先生教她五帝钱,又跟着阴阳先生编五帝钱,在阴阳先生的指点很快编好一个大五帝钱,她提着大五帝钱,问:“这样是不是就编好了?” 阴阳先生点头,说:“对。编成这样的呢,又叫红绳铜钱,戴在身上能避邪挡灾,你这是大五帝,它”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路无归大喊一声“晓笙姐姐”,就看到路无归拿着五帝钱跑了。 路无归拿着五帝钱跑到庄晓笙的跟前,麻利地把它系在庄晓笙的手腕上,说:“给!保平安的。” 庄晓笙伸手就要去解下来,说:“给你戴。” 路无归说:“我有好多呢,我再去编,一会儿给庄富庆一串,给他老婆一串,我一串,都还有剩,还可以做一把金钱剑。” 庄晓笙应了声:“好。”说:“你去找应爷爷玩,我这还有点事。” 路无归“哦”了声,朝那些正在搬桌凳和收拾锅碗瓢盆的人看去,问:“他们走了,那些人来我们家吃饭谁做啊?还有那些肉,那卤了好多鹅都没有人吃,今天爷爷没埋成,我还不能吃,放着会坏的。” 庄晓笙说:“家里来了这么多亲戚,一会儿每人带点回去就分完了。等许爷爷的后事料理完,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路无归应了声:“好。” 庄晓笙说:“去找应爷爷吧。” 路无归“嗯”了声,又回去找阴阳先生。她刚坐下,就看到阴阳先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听到阴阳先生慢腾腾地说了句:“你这里应该有一百零八枚铜钱,是用来制金钱剑的。”她听着阴阳先生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只觉莫名其妙。她把面前这堆铜钱从头至尾再翻了遍,都没找到第二枚秦半两,问:“怎么只有一枚秦半两呢?”她没听到阴阳先生答话的声音,抬头朝阴阳先生看去,就见到这老头儿给了她一个白眼。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五枚清五帝钱编成五帝钱。 她给庄富庆c庄富庆的老婆和自己都编了一串五帝钱戴在手腕上。她见阴阳先生一直对着她叹气,又编了一串五帝钱送给阴阳先生,结果阴阳先生非但没有开心,反而用一种便秘的表情看着她,好半晌才说了句:“二丫啊,你爷爷还尸骨未寒呐。” 路无归朝被老财家的亲戚围住的棺材看了眼,说:“我知道啊,这不是没埋成嘛。”她觉得老财家的人真够大胆的,她爷爷没下葬,随时有起尸的可能,他们家的人居然搬来凳子围坐在棺材周围不走。 那些来做饭的人把桌凳c锅碗瓢盆等东西都搬上了货车,找庄晓笙结完账拉着东西走后,庄富庆家的亲戚把那些肉菜都分了,庄富庆和那些抬棺材的人说好停灵七天后的出殡时间,请他们七天后再过来,就和庄晓笙一起把这些提着大包小袋的亲戚送走了。 阴阳先生让路无归把她爷爷留下的墨斗拿出来,又让她去找一张镇尸符来。 路无归把她爷爷留下的墨斗给了阴阳先生,就看到阴阳先生看了眼墨斗,眼皮跳了下,问她:“还有墨吗?”她赶紧说:“还有一点。”跑回她的卧室,把还剩下一点墨的墨盒拿出来。 阴阳先生接过墨盒,看到里面只剩下一点点的墨,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把墨倒进墨斗中,又让他的两个徒弟去把捆棺材的绳子解了,拉起墨斗线对着棺材“啪啪啪”地一通弹墨线。 路无归见到这阴阳先生没用尺子,就是这么一拉一弹,弹出来的墨斗线就跟用尺子比着弹似的,特别漂亮。 阴阳先生在棺材上弹完墨斗线以后,又拿起桃木剑拈着镇尸符,他一手拿剑一手拿符,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一声“疾疾如律令!”,抬手一弹,路无归还以为他要非常高人范的隔空把符弹到棺材上,结果他两个大步上前,“啪”地一声把符拍在了棺材上。 阴阳先生喘着气说:“成了!等你爷爷出殡的时候我们再过来。”又对庄富庆说:“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出殡那天再过来。记得啊,这几天晚上除了二丫外,都不能留活人,最迟太阳下山前你们就得回。还有,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事c听到什么动静你们都别过来。” 庄富庆和庄晓笙c庄富庆的老婆都应下。 阴阳先生又对路无归说:“你晚上要是害怕,就用你爷爷那墨斗线拉一根在门口,那比五帝钱强。” 路无归“哦”了声。 庄富庆又让阴阳先生吃完午饭再走。 阴阳先生说:“你们别忙活了,我们带点饭菜回去热一热就成了。”他说完,叫上两个徒弟就往外走,他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对路无归说了句:“要是有东西跑到你的屋里去,你就把它关在你那屋子。”这才带着徒弟走了。 老财家的人看到庄富庆家的亲戚和阴阳先生都走了,只剩下庄富庆一家四口,再也坐不住,又让老财的老婆去谈赔偿。 一场丧事被老财家的人闹成这样,庄富庆一毛钱都不想给。 老财家的人和庄富庆c庄富庆的老婆说着说着就又吵了起来。 路无归坐在正堂门口的门坎上托着下巴看着他们吵,又再回头看趴在地上被雷符劈过的老财,忽然想起爷爷以前说:“这人呐,有时候比鬼还可怕。”她看见他们已经从吵变成了用手推,又要打起来了,她起身走过去,挡在庄富庆和老财家的人中间,对庄富庆说:“你们回去吧。” “想走,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把这事情解决好谁都别想走。” 庄晓笙一把拽住路无归,把她拉回屋里,关上卧室门,打电话报警。 没过多久,派出所的人来了,见他们双方各据一词,没法调解,就让他们走民事述讼或者是去打官司c不准搞危害他人人身安全c进行人身攻击和限制他人自由这一套,然后就走了。 老财家的人一直闹,庄富庆一家不可能把路无归一人扔在这,只得留下来。 眼看天就要黑了,老财家的亲戚中有人开始害怕,想要回去。有人闹着要回去,又有人说庄富庆他们也是要回去不能在这里过夜,庄富庆不赔钱就不让庄富庆一家走。 庄晓笙和路无归在路无归的屋里,她先不动声色地把庄富庆的老婆叫进屋,又再对庄富庆喊了声:“爸,你来一下。”等庄富庆一进路无归的卧室,她“啪”地一声把门关上c落锁,又再叫上路无归把八仙桌推到门口堵住。 这是砖瓦房,窗户上有焊有钢筋,房门一关一堵,庄富庆一家人任由老财家的亲戚在外面骂破嗓子喊破天都不出去。 老财还趴在正堂,老财家的很多亲戚连正堂都不敢进,只在院子里从窗户对着庄富庆一家又叫又骂,还有人开始砸东西,更有人威胁:“庄富庆,你们要是不出来把事情解决了,信不信我往许道公的棺材上泼大粪!” 路无归看到天要黑了,就拿墨斗线把门口给封了起来。 正文 10.第十章 。” 庄富庆打了个激灵,问:“谁?” 路无归说:“挑粪的那人,回不来了。” 庄富庆皱眉,说:“你别胡说。”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大喊,大叫:“你干什么!快放开!那是你妈!” “哎哟,妈呀,这不会是中邪了吧!” “松手,放开!” “这劲真大啊!” “要掐死人了!” 外面的叫骂声突然被慌乱的大喊声替代,有人大喊:“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鬼上身了啊——” “妈呀,有鬼啊——” 有人大叫着往外跑的脚步声传来。 坐在床边的庄富庆的老婆听到这动静,站起身,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说:“这这外面怕是出事了!” “我艹!小舅,你拿刀做什么?把刀放下!” “杀人啦,我小舅要杀我,救命啊——” 庄晓笙听得外面吵翻了天,她朝路无归看去,就见到路无归站在屋子中间似在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她问:“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路无归说:“有人鬼上身,掐了另一个人,好像是母子关系。有人吓到了想往外跑,遇到了鬼打墙,绕着我们家院墙跑,再跑下去会累死的。还有人中了邪,拿刀子追着人砍。” 庄富庆问:“要不要出去看看?”他的话刚说完,就被他老婆一把拽住了胳膊。 又有人大喊:“富庆,开门啊,救命啊——” “富庆啊,救命啊,我是你徐老哥!我们还是小学同学呐!” 有人冲进来拍着大门,甚至撞门想要进来。 “啊——” 惨叫声和打斗声一起传了进来。 “二丫,庄二丫,你开门。” 又有人在院子里大吼:“庄富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你开门呐——”那声音到后来又变成了哭嚎声。 庄富庆吓得脸色发白,听到这吼声只觉瘆得慌,下意识地就要去把八仙桌搬开。 他的手刚碰到八仙桌,路无归一巴掌按在了桌子上,猛摇头:“不能开!” 庄富庆说:“那么多人在外面出事,我我们家赔不” 路无归说:“不能开门。” 庄富庆的老婆紧拽住庄富庆,说:“富庆啊,外面闹鬼呢!晓笙和二丫都是女儿家,伤到她们可怎么办呐。” “妈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嚎响起,那声音,简直就是惊天动地,仿佛看到什么恐怖到至极的事。 紧跟着,又有人大喊:“你个报应崽啊,你把你妈掐死了,又把你爸的尸体抱起来做什么!”那声音,散发着无尽恐惧,连听的人都觉得头发都跟着竖了起来。 庄富庆喊:“不能见死不救啊,想想办法。” 路无归突然大喊声:“跑,往我爷爷房里跑!” 又有脚步声往她爷爷的房里冲,好像有几个人跑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狠狠地把门关上了。 庄晓笙被外面的动静吓得紧抓住路无归的胳膊,问:“怎么了?” 路无归两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透过夜里她家院门口那昏暗的路灯灯光看见老财的儿子抱着老财紧贴着老财的后背在院子里走,他的脚惦在老财的脚底下,手紧抓住老财的手腕,父子俩叠在一块在院子里追着人。动作虽慢,但格外吓人。 那些在院子里跑的人到了门口就往旁边拐,怎么都跑不出那院门。 庄晓笙只看了一眼,那脸就吓白了,赶紧缩回屋子里,一把抓起路无归摆在屋子里的一块罗盘,吓得手用力地颤。这罗盘捧在手上,她才突然发现罗盘的指针转得跟风扇似的!她颤声叫道:“二二二丫”手捏着罗盘抖得跟筛子似的。她又自我安慰地念:“不,不,不怕,只只是磁磁场作用” 庄富庆也看到了这动静,说:“这这罗盘怎么转成这样啊” 路无归拿走庄晓笙手里的罗盘,把八卦镜塞给她,说:“怕就拿着这个。” 庄富庆的老婆一看庄晓笙手里拿着八卦镜,就想自己手里也拿个东西,一扭头就看到了旁边有个道士用的铃铛,扑过去一把将铃铛捞在了怀里。那铃铛一拿起来就发出“当”地一串响起。 屋外的叫喊声突然停了下来。 路无归的脸一白,猛地扭头看向庄富庆的老婆,脸色都绿了,问:“你摇招魂铃干嘛啊!” 庄富庆的老婆抖得厉害,那招魂铃在她的怀里响声不断,路无归的吼声和凶狠的眼神更是让她吓得猛打一个哆嗦,那招魂铃更响了。 这一下子不仅是路无归,就连庄富庆c庄晓笙和庄富庆的老婆都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朝他们屋来了。 庄富庆的老婆抖得跟筛糠似的,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没摇它它自己响” 路无归一把夺过庄富庆老婆手里的摇魂铃“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说:“这这是招魂铃,一摇铃,周围的东西就都过来了!” 庄富庆的老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路无归扭头环顾一圈四周,从那堆符纸中翻出一张驱邪避煞符塞给庄富庆的老婆,说:“拿着这符。” 庄富庆又喊:“我我呢?” 路无归又找了一张给他。 她怕他们把魂吓掉,这时候给他们点东西让他们觉得有个依靠安慰一下。其实嘛,符在不动用的人手上就跟草纸没两样! “砰”地一声剧响!外面有人在撞路无归的卧室门。 那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本就极度恐惧的庄富庆一家三口一起打个哆嗦,齐齐地看向门口。 院子里的叫嚷声全停了,逃命时奔跑的脚步声也没了,但路无归的房门口却“砰砰砰”地响,好像有几个人在一起撞门似的,撞得那门连同门框一起颤。门框里的大白和夹缝中的水泥直往下掉。 “砰——” 撞门声响一声,那门和顶在门口的桌子就跟着颤一下。 “砰——” “砰——” 每一声都似撞在人的心口。 她家的门是那种最便宜的木板门,哪经得住这么撞,外面没撞多久,门就开了一条缝。通过那条缝,还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在门外撞着门。 庄富庆的老婆吓得尖叫出声。 庄富庆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冲上去用力地顶住那用来顶门的八仙桌。 他呈四十五度角倾斜地顶在那,门外撞门的力气却比他要大得多,有人顶住门,有人继续撞,那门缝越来越大。 路无归清楚地看见被雷符劈得漆黑的老财大张着嘴出现在门口,老财的儿子的脸贴着老财的后脑勺在那用力推门。旁边,还有几个老财家的亲戚撞门。 门被撞开一条已经够进人的缝,老财的儿子推着他的尸体就要往屋里挤,连墨斗线都拦不住他。 路无归一把抓起她搁在床头的法尺,冲到那挤在最前面的老财跟前,抡起尺子就朝老财的额头狠狠地拍了过去。 正文 11.第十一章 。碎瓦和木屑残碎以及瓦上所积的陈年黑灰落在老财的尸体和老财的儿子的身上,一片狼藉。庄晓笙抬起头看到房顶上露出一个跟正堂一样的洞,就连洞口边那些木头的焦痕也都差不多。 老财家那四个撞门的亲戚这会儿齐齐地倒在门口,像是昏了过去。 忽然,外面传来一种庄晓笙从来没有听过的叫声,那叫声在这样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凄厉。 庄晓笙看到二丫突然扭头朝屋外看去,然后就冲他们喊:“你们躲到我的床上去!”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她爸连滚带爬地爬起来,连拉带推地把她朝路无归的床推去,又把吓得浑身发软的她妈给掺到床上。大概是她爸过于紧张和害怕,用的力气大了点,庄晓笙几乎是被她爸给推得摔倒在床沿边上。( >’小‘說’)她起身,一回头就看到二丫的手上抓着那刻着奇怪图案的尺子对着门口冲了过去,挥起尺子就朝什么东西砸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道黄影蹿过,落到旁边的八仙桌上,又从八仙桌落在了屋子中间的地上。 她这才看清,那居然是一只跟土狗大小差不多的动物。这动物身上长着黄毛,背上像是被火烧过般焦了一大块,几乎整个后背都是伤烧的痕迹,然后她就看到二笑居然笑了。 路无归看到这黄皮子的背上焦了一大块,乐了,笑着说:“我就说嘛,我家虽然阴气重了点,可还不至于这么容易起尸啊,原本昨天晚上劈的是你啊!” 庄晓笙一眼看到门口又出现一只黄毛的动物,她叫了声:“门口还有。”话音没落,就看到那东西一下子蹿了起来对着路无归就扑了过去。就在门口的那只朝着路无归扑过去的同时,屋里的那一只也扑了过去。 路无归抬起手里的尺子就朝屋里的那一只拍过去,那只黄毛动物却诡异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弧避开了,紧跟着路无归的背后就被另一只给挠了,那牛仔衣服被“刷”地一下子挠出几道口子,二丫的后背顿时就血淋淋的。庄晓笙却顾不得去看二丫背上被挠出来的伤,她看见看到二丫这就跟开了动物园似的蹿了十几只黄毛动物进屋,把二丫给围了起来。 庄晓笙叫道:“爸,这是什么动物?怎么都跑屋里来了?” 庄富庆缩在床上,颤颤地叫:“黄黄大仙!”又喊:“二丫!”然后,突然在床上跪下拼命叩头喊:“大仙饶命啊,我家二丫是个傻的,她什么都不懂的啊,有得罪您们的地方你们饶过她,我给你们叩头了” 庄富庆一叩,庄富庆的老婆回过神来,跟着拼命地叩头求饶。 路无归忽然大叫一声:“哦,我明白了,你们你们好狡猾啊,居然用老财来破我的雷符!” 庄晓笙看见背上被烧焦的那一只黄大仙冲路无归眦牙,发出低吼声。 路无归说:“我为什么要把我爷爷留给我的东西给你们!” 庄富庆一听,忙喊:“二丫,黄大仙要什么,你给它们啊!给了它们就走了。” 路无归没理老财,对那只背上烧焦的黄皮子叫一声:“我又不是傻的!”踏着步起法尺就朝那黄大仙冲了过去。 她一动,一屋子的黄皮子都动了,全部一起朝着路无归扑咬了过去。 路无归踩着七拐八扭的步法在黄皮子中间钻来蹿去地跟黄皮子打成一团。她一个人架不住一群动物,很快背上c腿上c胳膊上的衣服都被挠破了,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直往外渗血。 庄晓笙忽然想到了许道公的死,许道公死时也是这样满身的伤口。她不能这么看着二丫活活地 她大叫一声:“爸,帮忙啊!”下了床,环顾一圈四周,找到一根晾衣服的晾衣叉拿着叉子对着黄皮子打了过去。 庄富庆回过神来,跳下床,没看到屋子里有衬手的东西,冲到屋外去把许道公种菜的筯头扛了进来,对着一只黄皮子一锄头砸下去把一只黄皮子当场砸死。 庄富庆的老婆一看老公女儿都上阵了,也不知道怕了,冲出去,拿了根扁担进来,“啊啊啊啊——”地大叫着,闭着眼睛乱挥乱舞。 这些黄皮子都十分灵活,除了庄富庆和庄晓笙刚冲上来时打了它们一个没注意,打死了一只外,别的都躲开了。可有庄富庆一家三口帮忙,这些黄皮子就不能只顾着围攻路无归,原本围咬路无归的黄子皮在庄富庆一家三口的追打下乱了阵形,满屋子蹿,有些被追急了还朝庄富庆扑咬过去。 庄晓笙体力不行,一根晾衣叉更是没有什么杀伤力,好在轻巧,打在身上疼,看到有黄皮子过来就挥着晾衣叉打,有空隙的时候还能帮二丫解解围。 她发现自己这辈子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二丫一样,只见二丫拿着那尺子踩着那奇怪的步法在屋子里蹿来蹿去的,除了对上那只背上烧焦的黄皮子外,只要有黄皮子被她手里的尺子拍中脑袋那几乎是立即飞出去趴地上不动,她爸再冲过去一锄头挖下去,那黄皮子顿时身首分家! 庄晓笙看到路无归用尺子抽黄皮子抽得越来越顺手,有一回甚至连着三尺连续抽飞了三只。庄富庆跟拣漏似的抡起锄头对着黄皮子的脖子挖下去,像挖地似的把黄皮子的脖子给挖断了。 背上烧焦的黄皮子忽然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就朝着庄富庆扑了过去。 路无归却是一个大踏步冲上前去,挥动手里的尺子一尺子拍在那黄皮子的肚子上把它拍飞出去。 路无归忽然收步,立得笔直,左手两根手指并拢,对着握在右手横在胸前的尺子一抹。 庄晓笙听到二丫的嘴里飞快地低念着:“一动天罡镇乾坤,二动法尺请神明”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快,庄晓笙只听得跟念经似的一串音符在二丫的左手食指与中指从法尺上抹过的短暂的一瞬间就念完了,然后就听到二丫大叫一声:“赦!”突然像隔空射箭似的对着那落在地上的黄皮子“咻”地一下子划了过去。 那黄皮子飞快地四肢齐动跟连滚带爬似的一个翻滚,逃命似的蹿向门口,以庄晓笙叹为观止的速度眨眼间跑了个没影没踪。它一跑,屋子里的黄皮子前扑后挤地往外逃,刹时间逃得个干干净净。 路无归气愤地一挥尺子:“没打中!”她又一醒,叫:“哎呀,忘了!”又拿着尺子一通念叨。 庄晓笙无师自通地觉得路无归刚才是在神请,这会儿是在送神。 一屋子黄皮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不是留下五只被她爸用锄头锄死的黄皮子,她甚至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庄富庆的老婆拿着扁担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路无归问:“二丫,你还成大仙了啊!” 庄富庆放下锄头,撑着锄头的木柄直喘大气地骂他老婆:“什么大仙啊!大仙那说得是黄皮子!”他又说:“二丫也是个出息的,居然跟了许道公学了法术,连黄皮子都怕了她,都被她打死了。” 庄晓笙默默地扫了眼死在地上的五只身首分家的黄鼠狼,她想说:“爸,那些都是被你用锄头挖断脖子挖死的。”她看了看躺在门口那四个人,再看看地上的老财叔的尸体和他儿子,抹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门口躺的那四个,被一群黄鼠狼从身上踩过来又再踩过去都没醒,老财叔的儿子刚才不知道被他们踩了多少脚,这会儿还有气没有都难说。 她这会儿是信了这保安观不能住活人,就算不闹鬼,也扛不住这群体发癔症还冒出来一群攻击人的黄鼠狼。她都不知道许道公是怎么带着二丫住了这么多年的。 老财的尸体在刚才的打斗中可能被谁踢得翻了个面,这会儿正面朝天地躺着,看起来特别吓人。他不知道是被雷给劈了还是长尸斑的缘故,皮肤青紫发黑,跟碳有得一拼,那嘴巴大大地张开,像一个黑幽幽的洞,活像要吃人。 庄晓笙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 庄富庆的老婆也吓得够呛,连声问:“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路无归从那一叠符纸中翻出一张符贴在老财的额头上,那符成功地盖住了老财的脸和大张的嘴,使得老财看起来突然就有了港产片里的僵尸的感觉。她又去找了几张办丧事用的黄纸包住老财的腿,拖住老财的腿把老财拖到门口。她本来是打算拖到正堂的,结果门口还躺着四个把她的路挡住了,她索性把老财的尸体扔在门口躺的那四个人边上,又从旁边拿了张没用过的黄纸擦了擦手,说:“你们不困吗?我要睡了。” 庄富庆说:“我我守夜!你们娘仨睡吧。” 突然,开门声响起。 吓得庄富庆的老婆一下子跳到庄富庆的身边紧抓住庄富庆的胳膊,庄富庆用力地握住锄头,喊:“什么东西?” 路无归说:“是爷爷的房门开了。” 庄富庆的脸一白,庄富庆的老婆吓得都快哭了。 路无归走到门口,见到她爷爷的房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跟着有一个人战战兢兢颤颤悠悠地伸出脖子朝外看,又问她:“没没没事了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路无归前面一点躺在地上的尸体和人。 路无归说:“不知道啊。” 那人看到庄富庆拿着锄头出现,赶紧喊:“没事了,没事了,富庆都出来了,没事了。” 门打开,五六个人出现在许道公的房门口。 路无归说:“你们躲我爷爷房里别出来,天亮后再走。” 那几个刚要走出房门的人一听,赶紧又缩了回去,站在房门口朝外探头。 一个人问:“他他们几个还活着吗?” 路无归不想理他们,转身上床睡觉。 庄富庆挨个摸了一遍,说:“都还有气,晕过去了。老财那儿子还在这屋躺着呢,是死是活不知道。”他说要把老财的儿子送对面屋去,吓得那几人连声说别。 还有人想到老财的儿子悲从中来:“这报应儿啊,中邪把他妈掐死了!这警察派案可不管中不中邪” 旁边一人接话说:“可以照精神病算!” 屋子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庄富庆不敢睡啊,也跟对面的人隔着这宽敞的正堂大声聊上了。 庄富庆埋怨说:“应大爷再三地说这里不能住活人,你们为了点钱,非得在这里闹这回出大事了吧!这都是你们自己闹的,这事要再赖在我头上,那可就真没天理了。” 庄富庆的老婆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说:“就是!我家二丫是跟许道公学过道术的,黄皮子大仙都能打跑,刚才来了一大群,这里还有五只打死的呢” 庄晓笙看见路无归身上的伤还流着血居然还倒头就睡,又赶紧把路无归拉起来,问路无归家里的酒精在哪,要给伤口消毒包扎,还说最好是现在去镇上的医院包扎一下。 路无归不想动,庄晓笙不依不饶,她只好去把塞在衣柜里的那装乱七八糟东西的框子搬出来。 庄晓笙在框子里看到里面有医用的碘酒绷带c去瘀化血的药酒,还有缝伤品的针和线c消炎药c感冒药c止泄药等一大堆东西。 路无归被庄晓笙拉到浴室用湿毛巾擦了遍身子,又被那涂在伤口上生疼的酒精把伤口消了遍毒,一些伤得比较深有流血的地方缠上绷带。她换上干净衣服回屋的时候,见到老财家的亲戚和他爸已经不聊了,都坐在门口边的凳子上靠着墙打呵欠。 老财的尸体和老家财的四个亲戚倒在路无归的房门口,碍着她进进出出的,她又把他们几个拖到正堂,又去洗了手,这才回床上睡觉。 她睡了没多久,昏过去的人里有人醒了,醒来后大喊大叫地,躲在她爷爷屋里的那些人又是拉又是劝说没事了什么的。醒一个人闹一会儿,四个人陆陆续续地醒过来,吵得路无归一晚上都没睡好。庄晓笙c庄富庆和他老婆根本没睡成。 正文 12.第十二章 。” 她吃完饭把碗给了庄富庆的老婆就回去睡补觉去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庄晓笙来了,挤到她旁边和她一起睡。她嫌庄晓笙像火炉,翻身滚到最里面离得庄晓笙远远的缩成一团睡。 她俩睡到下午四点多,庄富庆的老婆还给她送饭,才把她俩叫起来。 路无归听到庄富庆的老婆说老财家的亲戚到处找阴阳先生给那几个吓掉魂的人招魂,结果那些阴阳先仙c仙娘婆什么的一听是在保安观出的事都不去,到现在一个人阴阳先生都没请过去,一大家子亲朋好友都带着人求到应大爷那里去了。又说听老财家的亲戚说老财的儿子醒了,但是已经傻掉了,老财的妈哭得哭天抢地的 路无归的房间破了一个大洞,不能再住人,庄富庆的老婆就把许道公的床换了床单被褥,让路无归路进了许道公的屋子里。 经过老财家的人这么一闹,这保安观闹鬼的传闻不仅在柳平村传开了,镇上都传得沸沸扬扬。许道公的丧事特冷清,连庄富庆家的亲戚都不上门来了,就只有路无归早晚三柱香地供着。 许道公出殡那天,庄富庆许诺给自家抬棺材的亲戚每人包了一个八百块的大红包,又有应阴阳给每人画了一道平安符,庄富庆家的亲戚这才肯来把许道公抬上山,入土埋了。 庄富庆家的那些亲戚没一个人敢去路无归家吃饭,根据习俗,抬了人上山还得吃顿饭再回,庄富庆请他们去镇上的饭馆吃了一顿。 庄晓笙又到镇上的超市买了两箱好烟,给帮忙抬人上山的这些叔伯堂兄弟每人一条中华,又是一通敬酒,感谢他们的帮衬。 那些叔伯堂兄弟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看到姓庄的被欺负了去的! 路无归终于能吃肉了,盯着肉吃得头都不抬。 吃过午饭,路无归被庄晓笙拉去理发店把那一周没洗都快成面条的头发洗了,然后就回家收拾行李。明天还得赶清早六点半的客车去省会搭乘晚上九点的飞机。 路无归的家里穷啊,最值钱的就是床和柜子了,拉到镇上白送都不会有人要,能收拾的也就是庄晓笙给她买的几身衣服和许道公留给她的那点东西。 庄晓笙给路无归收拾东西都不用行李箱,一个旅行袋就装好了。她给路无归收拾好行李后,告诉路无归:“我明天早上六点来接你。” 路无归想了想,背着她装符纸法器的背包去了庄富庆家。她镇了一道雷符在庄富庆的家里,把八卦境挂在了庄富庆家的大门上,又拿了三张去应阴阳的家里找到应阴阳。 她把三张雷符交给应阴阳,说:“庄富庆帮我打死过黄皮子,我不知道黄皮子会不会报复他。这雷符不会用的人拿着没用,我知道你能用,要是黄皮子报复庄富庆,你帮我用雷符砸它。” 应阴阳深深地看了眼路无归,半晌才点了点头。他说:“雷符霸道,等闲慎用。” 路无归把墨斗拿出来,推到应阴阳的面前,说:“这个,没墨了,我也不太懂得拿它封棺什么的,送给你。” 应阴阳又叹了声:“败家子!”说:“搁下吧,我拿来传给徒弟。” 路无归就当没听到应阴阳说她是败家子,低头把包的拉链拉好c扣好锁扣,背着包就走了。 应阴阳的徒弟从旁边的屋子钻出来,看看路无归踏着夕阳的背影,又朝应阴阳看去,咧嘴笑了下,喊:“师傅,这墨斗” 应阴阳叹了句:“说她傻,其实她心里都明白。”他的下巴朝那墨斗上一点,说:“你收下吧,回头多去庄富庆家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就给料理一下。” 路无归从庄阴阳那回去,顺路到庄富庆家吃了晚饭,这才满怀欺待的心情回了自己家,早早地上床睡觉。 等二天,鸡刚叫,天还没亮她就起了床,刷牙洗脸过后就打着手电筒跑去庄富庆家找庄晓笙。 她到的时候,庄富庆的老婆已经起床做饭了,庄晓笙和庄富庆都起床了。 庄晓笙见到她就问了句:“你的旅行袋呢?” 路无归才发现自己太开心,只想着早点和晓笙姐姐碰头去大城市,居然把给行李袋给落下了。她又跑回去拿。 路无归在庄富庆家吃过早饭,庄富庆用他家的农用三轮车把他们送到镇上的车站,搭上往省会去的汽车。她长这么大还没坐过汽车呢,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坐的还是庄富庆的三轮车,坐在车上可开心了,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隔着玻璃窗又看到庄富庆的老婆在抹泪,庄富庆站在那眼巴巴地看着她俩直挥手。 庄富庆的老婆又喊:“晓笙啊,照顾好二丫。要是带不了她,你就送回来。你可看紧了她啊,大城市人多地方又大,二丫要是走丢了不好找。” 庄富庆瞪眼,忙说:“呸呸呸,乌鸦嘴,不知道说点吉利的!”又对路无归说:“二丫,还记得我和你晓笙姐姐的电话号码吗?再背一遍给我听听。” 路无归很无语地背了一遍电话号码,说:“我不是傻的。” 庄富庆又说:“是是是,二丫聪明着呢。” 路无归觉得庄富庆就是把她当成傻的,不过看在就要去大城市还要坐飞机的份上,她就不跟庄富庆计较了。 车子开动后,庄晓笙就把她按在座位上让她坐好,不准乱动,不准把头和手伸出车窗,只准隔着车玻璃往外看,又不让她站起来左顾右盼。 坐在后面的一个大婶问:“你这妹妹是个傻的吧?” 路无归一脸黑线地回头问:“我的脑门子上写着我是傻子吗?” 那大婶笑:“看起来像,你看这么大个人,跟我那七八岁的小儿子差不多。” 庄晓笙轻轻地拍了拍路无归的手,轻声说:“不用搭理他们。” 路无归压低声音在庄晓笙的耳边悄声问:“晓笙姐姐,我绷着一点c不显得那么兴奋和好奇,他们就不会把我当成傻子了?” 庄晓笙说:“你第一次出远门,当然好奇和兴奋,过了这股劲儿就好了,不用绷着,开心就好。” 路无归坐了四个小时的汽车才到长途汽车站。她下了车,到汽车的行李箱把行李提出来,晓笙姐姐把她的旅行袋放在行李箱上,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她的手,领着她到车站外,拦了辆的士。 她和晓笙姐姐让了车,就听到晓笙姐姐对司机说了句:“去机场。”她觉得晓笙姐姐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帅。她不想被当成傻子,就不再左顾右盼,安安静静地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外面那些高楼大厦。她发现自己亲眼看到的和在庄富庆家的电视上看到的不一样,眼里看到的楼更高c更密,路也好干净好宽敞。 到机场后,晓笙姐姐先带着她去把行李箱和旅行袋办了寄存,就留了她装法器和符纸的背包和晓笙姐姐的挎包随身带着,就带着她去吃了一种叫披萨的大饼,一个跟盘子一样的大饼撑得她的肚子都圆了。吃完披萨,晓笙姐姐又带她去买手机,然后又去特产店买了好多特产,说是要拿去送同事和朋友的。她看着馋,晓笙姐姐又买了好几袋肉牛干c糖放进她的背包让她留着慢慢吃,把她高兴坏了。 买好特产后,晓笙姐姐又带她回到机场,在机场找了间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和糕点,坐在那边吃东西边教她怎么用手机,告诉她找不到路的时候怎么用导航,有什么不懂的怎么在网上查。 她和晓笙姐姐上了飞机,她隔着飞机的窗户朝外看,当飞机飞往空中的时候,她看到城市中那璀璨的灯光连成片,看得失神许久,突然觉得很伤感,又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些什么。 正文 13.第十三章 !梦到跑去看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姐姐睡觉,还被发现了。她心想:“做梦没关系吧。唔,这漂亮姐姐的声音也好听。嗯,不会是梦游,梦游怎么会跑到别人的家里去,别人又不是不锁门。”这么一想就安心地站在那继续发梦。她想看清这姐姐长什么模样,可是这是做梦,她看不清楚这姐姐长什么,只知道这姐姐身上凉凉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块让她感觉特别熟悉的微微发着光的玉,那玉是白色的,但玉里面像是沁有血似的呈火红色,她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抓那玉佩。( 广告) “啪”地一声床头灯亮了,那姐姐拉开抽屉拿了个罗盘出来托在手上,那罗盘上的指针正指着她。那姐姐突然从床上跃了起来,手一抄就把挂在床头上的金钱剑捞在手里对着她就刺了过来。 金钱剑是开过光的,红光覆在剑身上,还有很重的煞气缭绕,似乎是把斩过不少阴邪的法器。虽然是梦,可这跟以前发梦的时候太像,路无归觉得很危险,下意识地就朝旁边闪了过去。 她连续换了好几个位置,她挪到哪,那姐姐手里拿的罗盘的指针就指到哪,那姐姐就拿着金钱剑刺到哪。 路无归有点懵,她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这看起来像是发梦,可她已经知道她以前那不是发梦,是稀里糊涂地下了黄泉井。她现在离家里那口黄泉井太远,发梦不下黄泉井,改进别人家了? 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手里拄着根雕有龙头的拐杖的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出现在门口。那老头的眼睛特别亮,路无归一朝他看过去就感觉到他的视线跟自己对上了。她下意识地觉得这老头看得见自己。 那姐姐看到老头子,喊:“爷爷,我房里有东西。” 那老头说:“我知道。你把剑收起来。”他对路无归说:“回去!”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喊出那一声的时候手里握的那根雕有龙头的拐杖用力地往地上一跺,路无归只听到一声像雷声一样的炸响在耳边响起,惊得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晓笙姐姐都给惊醒了。 庄晓笙赶紧坐起来,喊:“二丫”,问她:“做噩梦了?” 这算是做噩梦吧?路无归犹豫地点了点头。 庄晓笙起身去拿了瓶矿泉水过来,拧开盖以后递给路无归,说:“喝点水。”她困盹地打了个呵欠,拿起路无归的手机看了下时间。 路无归也顺势瞄了眼,才四点多。她喝了两口水,把矿泉水还给庄晓笙,就又躺了回去。晓笙姐姐侧身睡到她的身边,像小时候那样伸出一条胳膊把她环住,轻轻的慢慢地拍着她的肩膀,让她觉得非常舒服和安心,也不觉得晓笙姐姐身上热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忽然,“嘎嘎嘎——”地鸭子叫把她给吵醒了,然后晓笙姐姐翻身滚到床的另一边把搁在床头柜上发出鸭子叫声音的手机的声音关了。她侧身过去,躺在床上看着一脸没睡醒相的晓笙姐姐。 庄晓笙冲路无归柔柔一笑,说:“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我该起床上班了。”说完便趿着拖鞋下地。 路无归向来都是睡到天亮就起的,这会儿虽然还有点倦,可已经没了睡意。这会儿晓笙姐姐起床了,整张床都是她的了,路无归怯意地在床上从这边滚到那边,从那边滚到另一边。她说:“晓笙姐姐,你这床睡得太舒服了,舒服到我昨晚做梦梦到我飞起来了,然后被一个老头子吼了我一声,把我给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庄晓笙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来:“这床垫要是睡起来不舒服可真对不住我那一个半月的工资。” 晓笙姐姐的屋子小嘛,厕所就在床尾那头由磨砂玻璃隔开,她晓笙姐姐在厕所里的动静的声音她全听见了,刷牙洗脸声都还好啦,就是嘘嘘声让路无归有点脸红,路无归趴在床上装没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晓笙姐姐才从洗手间出来。她出来时已经没了困倦,整个人精神焕发跟上了发条似的一阵风似的刮到衣柜前打开衣柜,背对着她,哗啦一下子扒得只剩下一条裤叉,露出光洁的背c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路无归没少让晓笙姐姐帮她洗澡,早不知道光着身子被晓笙姐姐看过多少回,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晓笙姐姐光着,一下子都惊呆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就看到晓笙姐姐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冲到窗户边一手捞起那长方形小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话,把充电线拔下来,抱着笔记本电脑和充电线冲到茶几边上往挎包里一塞,又对她叮嘱几句:“你就在家里待着,要是无聊就看电视或者到对面商场去玩,别走远了,当心弄丢。等我下班再带你出去玩。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检查手机c钥匙和钱。” 路无归“哦”了声,说:“你昨天晚上反复说过好几遍了,我记得的。” 庄晓笙叮嘱句:“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说完,换上高跟鞋打开门,又再“砰”地一声关上门,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清静下来。 路无归突然想到一件事——午饭去对面商场吃,早饭呢?晓笙姐姐中午不回来,居然连早饭都不做,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 路无归慢腾腾地下了床,洗脸c刷牙换好衣服到厨房去准备自己做早饭。她站在干干净净的厨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她家和庄富庆家都是烧柴的,晓笙姐姐家连个蜂窝煤炉都没有,也没见到有电饭煲。她犹豫了一下,去到厨房一通翻找,在柜子里找到了崭新的锅和一些碗c盘子c餐具,没有米c没有面c没有油c没有盐c没有菜,打开冰箱就看到里面有一层摆着饮料,有一层摆着矿泉水,还有一层放着些罐头和袋装的东西,上面贴着的小贴纸上有的写着“奶酪”c有的写着“牛油”。 路无归想着这牛油估计跟猪油差不多,用牛身上的肥肉熬的油,就掰了块奶酪扔到嘴里,那味道,吃了第一口就不想再吃第二口。她又打开那个满是英文字的铁罐子,见到里面全是黑色的粉状东西,闻起来有点像她昨天喝过的咖啡味道,她弄了点粉沫到嘴里一尝,那味道只能用“难吃”来形容。至于冰箱侧面的格子上放着的方糖和奶球,那些都是放在冲好的咖啡里的,路无归觉得自己傻了才会去把这当早饭。 好在晓笙姐姐给了她钱,她把钱c钥匙c房卡c手机揣进兜里就出了门,坐电梯到一楼,出了大堂,忽然发现自己昨晚跟着晓笙姐姐进来的,忘了认路,只隐约记得跟在晓笙姐姐身后在两边都是齐腰高的植物的石子路上七拐八拐的就到她站的这地儿了。这会儿,她的面前有三条路,左右两边都是石子路,正前面是地砖路,她再看周围,全是高楼,看起来造型c颜色都一样,分不出什么区别。 她犹豫了下,决定找找,大不了找不到路再回来。她转悠了半天,路过泳池c凉亭c还有滑梯c翘翘板绕了一大圈都没看到大门在哪,她遇到一个推着婴儿车带孩子的大妈,找大妈问路。那大妈像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抬手朝她旁边一指,说:“那。” 她扭头一看,没见到门呐。那大妈不想搭理她,推着婴儿车走了。她只好过去看看,顺着石子小路绕过一栋楼,终于看见门岗和那铁门了! 路无归开心坏了!她终于找到门了!她出了大门就看到街对面有家面馆,兜里装了整整一千块的路无归底气十足地冲进面馆叫了碗面,她本来想叫最贵的面豪气一回,一看要三十八块,最后默默地点了碗十二块钱的面,吃得她的心都在淌血。好贵啊。爷爷一个月的底保才一百五。 有过刚才找大门的经验,路无归学聪明了,她先找人问清楚路再找商场。她找面馆收钱的那人问商场在哪,那人看了她一眼,告诉她出门右拐直走,到一个十字路口那就是了。她记清楚路,顺利地到了十字路口,按照晓笙姐姐说的跟着人群过了马路进了商场。 商场可大了,路无归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看。 她逛商场的时候,庄晓笙c庄富庆c庄富庆的老婆都打过电话给她,知道她在外面逛商场后,都跟她说“别走丢了”,庄富庆和庄富庆的老婆让她早点回去,别乱买东西,说晓笙姐姐赚点钱不容易。 路无归觉得他们小瞧人,她就在家门口,怎么可能走丢嘛。 中午的时候,她肚子饿了,商场的东西又都好贵,她就想回早上那家面馆吃面条。她出了商场大门,发现自己出来的门和进来的门不是一个门,她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找到十字路口,沿着十字路口走了很远都没看到那条面馆,她又往回走,还是没找着,好在又遇到一家小饭馆,她在那小饭馆里吃了饭。她吃饭的时候,晓笙姐姐打电话问她在哪,她说在家门口附近的小饭馆吃饭,晓笙姐姐让她玩累了就回家等她,晚上带她去吃好吃的。 路无归告诉晓笙姐姐她吃完午饭就回去。 她发现自己还是有点不太认路,但是她知道她家就在商场对面,于是问饭馆的老坂。那饭馆的老板说出了这条街,拐上大马路,一直往前直走,过了一个立交桥,就能看到商场了。 路无归走了一个小时才到那商场,她发现这商场跟自己之前进的那家的商场有点不一样?难道是因为自己又走到别的门了?她又绕着商场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晓笙姐姐家的小区。她只好又重新回到立交桥那往回走,等她从立交桥那走了一程后,发现自己好像越走越远了。她仔细地看过左右之后,确定这些地方不像是自己来过的。她继续走,终于又看见一个十字路口。她站在十字路口等着准备过马路,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尖锐声响,然后猛地感觉到不对劲,紧跟着就看到路中间那一辆货车突然车头一拐就朝这方向冲过来,吓得她转身就跑,她跑了几步之后,就听到“砰”地一声猛烈的撞击声响从十字路口传来,等她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一辆货车斜斜地停在路中间,一辆小轿车被大货车挤得头都变了形,夹在另一辆小货车的中间,三辆车都停在十字路口那。她看到刚才和她一起等着过马路的那些人正在过马路,她又跟着他们过去,等她走过路中间的绿化带时就看到货车的后轮卡着一辆电瓶车,那电瓶车旁边还有一辆小轿车斜斜地停在那,有一个人躺在小轿车的前面,大腿以上的位置都被小轿车挡住了,只露出两条腿在外面,有大滩的血淌了出来。 路无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感觉到的危险和不好的感觉是什么,煞气!很重的煞气!要死人的那种!她看那人流的血,就知道这人估计已经没了。 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感觉让她有点心有余悸,这会儿又看到一个大活人死在跟前,心头直发慌。她想走,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哪去了,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才能回家。万一又走错路,越走越远了呢? 正文 14.第十四章 。” 晓笙姐姐说完,那叫小吴的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赶紧点头说:“好的,庄经理放心吧,我一定看好她不让她出去。” 路无归被小吴领去洗手间上完厕所,又再被小吴领到一间只有一张两米多长的黑色桌子和六张黑皮大椅的玻璃屋里面,那玻璃是透明的,正对着过道,过道过去就是一间间齐胸高的隔断隔成的小隔间,每个隔间后都坐着一个人,对着电脑忙着,时不时地有人抱着一大撂资料急急忙忙地走过。 她坐了一会儿,就看到晓笙姐姐和一大群人从外面的过道走过,那群人里面还有好几个个子高高的洋鬼子。一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晓笙姐姐回头看了她一眼,悄悄地对她打了个让她坐着不许乱跑的手势。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到晓笙姐姐跟在一个气质特别好看起来特别漂亮c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多岁的女人身边走了过去,两人边走边说些什么,路无归听着晓笙姐姐说的即不是普通话又不是英语更不是老家的方言,没听懂。 她干坐在小会议室特无聊,就盘腿坐在椅子上打坐行气。盘腿坐着c摆好手势配合好呼吸,一呼一吸间就会慢慢进入非常宁静的状态,然后时间“噌”地一下子就过去了。她无聊的时候c爷爷让她干活她想偷懒的时候就这么干,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爷爷还夸她是个有悟性的。 路无归本想她这么一打坐就能很快等到晓笙姐姐下班,可她却感觉到有人盯着她看,她睁开一只眼看去,果然看到有个人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窗看着她,这人的轮廓还有点眼熟。她再打另一只眼睁开,定睛一看,见到是一个漂亮得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女人正站在外面满脸惊奇地看着她。她也觉得这女人很惊奇啊,长得特别好看,精致得就跟用玉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又透着种健康的粉润,给人一种润泽如玉又沁凉如雪的感觉,那双眼睛就像点漆般能亮到人的心里,她的眉心还像画符似的点了一笔朱砂印,路无归知道这个,这是遮面相和命相的。这还不算什么,这女人的手上居然拿着一把非常精致小巧的折扇,那折扇的扇骨上刻着辟邪符,吊坠是用玉雕的阴阳鱼,随着吊坠的晃动,那首尾相衔的两条阴阳鱼就跟活了似的在光氲下微微泛动着。路无归觉得那捏住扇柄的手也好看,纤细白皙,让她想到了“柔弱无骨”的词。 莫名的,路无归竟然觉得这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特别是她脖子上挂的那块玉佩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又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这玉佩。她也没见过这女人啊。 就在路无归困惑不解的时候,她看到那女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在她的对面坐下,那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把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带着试探的语气喊了声:“小闷呆?” 路无归顿时可以确信自己不认识这女人!她绷着脸说:“你认错人了。” 那女人又朝脖子上的玉一指,问:“认识这玉吗?” 路无归说:“不认识。”虽然眼熟,但是她很认真地想过,自己确实没见过这玉佩。她这辈子眼熟的事多了去了,连路边看到根死人骨头都觉得眼熟呢。 那女人手里的扇子在桌子上轻点着,她想了下,又把扇子推到她跟前,问:“认识这扇子吗?” 路无归抓过扇子,发现这扇子长约六寸看起来小巧,入手却有些重量,扇骨应该很硬。她再把扇面打开,只见一面是破魔镇邪府,另一面则是太极乾坤图。这扇子给她的感觉是很厉害!她把扇子还给那女人,说:“不认识。”虽然认识上面的符,但是以前没见过嘛。 那女人又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路无归说:“打坐啊。” 那女人扭头看了圈四周,问:“打坐,在这?” 路无归心说:“有什么不对吗?”她问:“不能在这打坐吗?” 那女人问:“那你是不是要换个地方打坐?” 路无归说:“晓笙姐姐不让我出这门。” 那女人问:“晓笙姐姐是谁?” 路无归不作声,她觉得这女人怪怪的。她不说话,见到这女人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路无归觉得这样不好,就打定主意再不跟她说话。 那女人揉着额头低低地念了句:“没这么巧吧?”她又抬眼看向路无归,问:“你叫什么名字?” 路无归眼观鼻c鼻观心,老僧入定状。 那女人起身出去了。 路无归看到她往大门口方向去了,过了一会儿,又从外面走过去,不到两分钟就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很漂亮的有着花纹的玻璃盘子,盘子里放着糖。她的眼睛一亮,又有些不确定地朝那女人看去。 那女人把装了满满一盘糖的盘子搁在她面前,说:“庄晓笙让我端给你的。”她又说了句:“我和你晓笙姐姐是同事,我的办公室就在她隔壁。” 路无归放心了,说了句:“谢谢。”剥开一枚糖,往空中一抛,精准地一口把落下来的糖含在了嘴里,冲那女人甜甜一笑,然后嘎嘣嘎嘣几下就把薄荷糖给咬碎了。 那女人坐在她对面默默地看着她。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又从里面挑出薄荷糖给了那女人一颗,说:“请你吃,薄荷糖最好吃了。”她看见那女人盯着她手上戴的五帝钱,说:“这个是我自己编的。” 那女人说:“现在真的五帝钱不太常见了,市面上仿制的价钱很多。你这个应该是长辈给你的吧?” 路无归说:“嗯。我爷爷留给我的,是阴阳先生带着我从爷爷房里挖出来的。” 那女人愣了下,问:“你爷爷呢?” 路无归说:“死了。” 那女人问:“怎么死的?” 路无归说:“派出所的人说是狼挠死的,我们那里没有狼,只有野山坳有黄皮子,但是爷爷不是黄皮子挠的。”她撩起袖子,露出已经开始褪疤的胳膊,说:“这才是黄皮子挠的。” 那女人沉默了一下,问:“那你爷爷是怎么死的?就你知道的。” 路无归说:“我家院子里有口井,哎呀,跟你说不清楚。”又继续拆了糖吃糖。 那女人又问:“那你跟着你姐姐出来有什么打算吗?” 路无归发现这女人跟她聊天的时候表情特认真,一点都没有把她当傻子的意思。她就吃着糖,跟这漂亮姐姐聊着天等晓笙姐姐下班,这漂亮姐姐听说她想学谋生的本事找工作挣钱,就说她这有一份工作,问她愿不愿意做。 路无归的眼睛一亮,问:“就在这上班?” 那女人说:“办公室就在这,不过有活的时候经常出去跑,经常加班,加班的话有加班费,活干好了有奖金,月薪八千,奖金另算。” 路无归一听八千,惊得愣了下,然后就掐着手指飞快地算,她一个月的工资她爷爷要领四年零四个月的低保才够。可是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那女人问:“有什么疑问吗?” 路无归想了下,又再想了下,问:“那要是有时候加班,我又不愿意加班会怎么样?” 那女人说:“扣除当月奖金,再有就是罚一千当月工资。因为需要你加班的时候肯定是我有活要忙,你不来加班对我会造成影响和损失,所以得作出相应处罚,不然大家都不听话,那我不是没办法做事了?” 路无归一听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那女人问:“没别的疑问吧?” 路无归没想到有,就摇头说没疑问了。 那女人说:“我们这是正规的用人企业,需要签劳务合同。你没有疑问的话,我就让人拿合同下来,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是一个保障。签了合同,你也不怕我赖账少发你工资。” 路无归觉得她说得很对,又点头。她觉得自己真有本事,坐在这不动都能找到一份每个月挣八千块的工作,一会儿保证给晓笙姐姐一个大惊喜。 那女人打了个电话,说:“你拿份劳务合同到楼下的小会议室找我。”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比路无归大一点点的女孩子送了份合同下来。 那女人接过合同,又让送合同下来的那女孩子出去拿了支笔过来,然后,刷刷刷地在空白的地方填好,又跟路无归说:“这劳务合同从劳务局拿的,条款是国家规定的,这你可以放心。” 路无归点头。 那女人又指着合同说:“这,八千块,你的月薪,这,奖金说明,这是备注,都是刚才我和你谈好的,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路无归一字一字地看过,确定没问题。然后她就在合同上签了名,那女人又让人去拿了章下来“啪啪啪”地盖了章,说:“好了,合同现在正式生效,你明天正式上班。我现在领你去办公室看看,省得你找不到门。” “找不到门”对路无归来说简直就是戳中了伤心点,默默地跟在那女人身后,心说:“我一定要把门在哪记住!”她跟着那女人出了小会议室就往大门外走,路无归顿时觉得不对劲,说:“我姐不让我出大门,你带我去哪?你不会是骗子吧?”扭头就要往回冲,被那女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 那女人的手沁凉,握住她的手很舒服,这让路无归愣了下,她怔了又怔,然后反应过来,大叫:“哦,我知道了,你是纯阴之体,所以要遮面相!”那嗓门大得所有人都朝她俩看过来。 那女人用手里的折扇往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敲,道:“闭嘴。” 路无归捂住额头,不满地说:“会敲傻的。” 那女人瞪眼,道:“你还需要敲?” 路无归明白这女人是在说她不需要敲也傻,气得直瞪眼。她怎么才发现这是个坏女人呢!她还吃了她的糖! 正文 15.第十五章 。]” 路无归一听提到这事就想到她的工资,说:“晓笙姐姐,我找到工作了。”又朝隔壁游清微站的房间一指,说:“办公室就在这,你隔壁。一个月有八千块钱的工资,晚上加班还有奖金。”她说完就看到晓笙姐姐的脸色变了。 庄晓笙问:“没开玩笑?” 游清微说:“白纸黑字,合同都签了。”她转身进了办公室,拿出路无归刚签好的合同递给庄晓笙,说:“这是小闷呆的那份合同。” 庄晓笙看过合同,又再往那合同上盖的公章一看,然后“啪”地一声合上合同,说:“游总,我觉得这事我们需要再谈一谈。二丫的情况特殊,她并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在没有监护人同意的情况下,这份合同是无效的。” 游清微说:“据我所知,你和她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没有监护人。她今年十九岁,已经成年,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她有自主权力。她的这份合约从法律上来说是生效的。” 庄晓笙问:“游总,我能问问为什么要签这份合同给二丫这样一份工作吗?” 游清微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说:“她有能力有才华,能够任胜这样的工作,我知人善用。” 庄晓笙扭头对路无归说:“二丫,你去我的办公室坐会儿。”她拉开椅子,在游清微的对面坐下,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正式的好好谈一谈。” 游清微知道庄晓笙的顾虑,说:“安心吧,我还得每个月开她八千块的工资呢。” 庄晓笙说:“你要是每个月开她八百块工资我就不担这心了。” 游清微对站在办公室门口没动的路无归说:“看到没,你晓笙姐姐说你一个月只值八百块。” 庄晓笙深吸口气,耐着性子说:“游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不知道您是否了解我妹妹的情况,我想说”她话没说完,就见到游清微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游清微看向路无归,说:“小闷呆,你先出去,我跟你晓笙姐姐说点事。” 路无归皱眉,说:“我不叫小闷呆,我的名字叫路无归。” 游清微说:“好的,无归,请你到你晓笙姐姐的办公室坐会儿好吗?” 路无归在庄晓笙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我觉得我也该知道。” 游清微深深地看了眼路无归,叹了口气,起身去把办公室门关上,才坐回椅子上说:“我爷爷还俗以前在柳平村的保安观当道士,他有个师兄,叫许道公。零四年,我出了车祸,久治无效之下,我爷爷带我回了柳平村找到许道公,在他那住了一个月。” 庄晓笙说:“我没有听说过这事,二丫”她看向路无归问:“你认识游总吗?我是说在今天以前。” 路无归猛摇头。 游清微说:“那年小闷呆七岁,梳的是冲天辫,走哪都拖着她的小板凳。她三岁才学走路,到七岁还走不太稳,基本上不会说话,想让她说话就得给和麦牙糖,一听到卖麦牙糖敲铃的声音跑得飞快,经常摔成狗跟泥,膝盖的淤青就没见散过,而且,她不会哭。她七岁以前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七岁以后就没再戴后。”她把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递给庄晓笙,问:“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庄晓笙仔细地看过玉佩后,一脸震惊地扭头看向路无归。 路无归一脸茫然地看着庄晓笙,说:“这不是我的,我没印象。” 游清微说:“小闷呆七岁的时候还不认人不记事,但她认得糖。” 庄晓笙默默地把玉佩还给了游清微,说:“即使是出于以前的交情给予一些照顾,这样的工资和工作是否还有些我不知道的考虑?” 游清微说:“虽然她不太记事和记人,但是学到手的本事是忘不了的。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风水一说,但就风水玄学这一行来说,柳平村保安观里出来的人,远不止这个价。当然,我给她这个价,有我的考虑。”她顿了下,说:“风水这一行经常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通常情况下还没什么危险。不过即使有危险,我想也没比黄皮子挠得满胳膊都是伤危险吧?还有,如果晚上加班的话,我会负责接送。” 庄晓笙想了想,又问:“合同期限十年这个” 游清微说:“我也觉得十年短了点,我估计你会看合同,担心一下子签三十年会吓到你。” 庄晓笙气结,她说:“我觉得先签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满再签正式合同,一年一签比较合适。” 游清微一脸“你逗我”的表情看着庄晓笙,说:“我们这一行,开个张都要等三年,三个月的试用期太短。”她的下巴朝那合同上一点,说:“合同已签,你要是想证明它没效,去把小闷呆的监护权拿到手,我保证再不插手她的事。”她顿了一下,又说:“你可以先让她干一段时间试试,大不了赔个违约金就能解约,不是么?若你实在不愿她干这一行,我可以直接把这合同撕了就当没签过。” 路无归听到还要赔违约金,拿过合同一翻,细细地找了一遍,才看到双方如果违约要赔三个月的工资。她一算,二万四啊,相当于她爷爷领13年的低保! 庄晓笙让路无归把合同收起来,对游清微说:“以后二丫就多麻烦游总了。” 游清微无奈地耸了耸肩。她又看了眼路无归,说:“这呢,这家公司是我妈的,楼上那间事务所是我的,你的合同签的是楼上的事务所,你上班的地儿在上面。不信你可以问你晓笙姐姐。” 路无归听了半天,觉得这事情有点复杂,她理了理,没理顺,索性不作声。 庄晓笙对游清微说:“下班后带二丫上去认认地方,回头我上下班的时候带上她一起过来。” 游清微说道:“好啊。” 庄晓笙起身,说:“那我们先出去了。”她说完,牵着路无归的手把路无归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后,耐着性子反复地跟路无归说字不能随便签,特别是合约c合同c协议之类的,一定要给她看过以后才能签。她说:“好在游总虽然不太着调,但为人挺好。你就先在游总那干着吧,这也算是天上掉馅饼砸你脑袋上了,不过你自己也多留一个心眼,世上真没白掉馅饼的事,掉下来往往是陷阱。”她说完,见到路无归在发呆,似乎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只能心情沉重地暗叹口气。 路无归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正转身朝办公桌走去的庄晓笙,问:“晓笙姐姐,我是不是忘了很多事?” 庄晓笙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你只是不记事。”便又埋头继续忙事情了。 路无归默默地看着晓笙姐姐,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觉得这会儿晓笙姐姐的心里很难受。 正文 16.第十六章 。[ 超多好看]算命c卜卦问吉凶,取名c看风水c除邪去秽但凡跟这一行沾边的业务她都接,这事务所每一项都有专门的师傅坐堂,大厅左侧的这些装修得很古雅的房间全是那些大师的堂馆“办公室”。这里还不是随便什么时候大师都在的,都得先预约,约上了也不一定就在这里见面,有时候是在外面找地方,有时候是直接上门,总之是看情况。 游清微的说法是:“开门做生意,总不能让那些被什么东西上身的在我这地方打起来吧,我这里博古架上摆的全是开光风水法器,最低八千起,稍好一点的都是以万为单位算的,要是砸坏了东西谁赔啊?” 庄晓笙看到玻璃罩里面罩的一张符标价十二万,她震惊道:“十二万的符,谁买?” 游清微说:“需要用来保命的时候,一百二十万都有人买,用不上的时候就是草纸。” 庄晓笙问:“二丫每天上班需要做些什么?” 游清微说:“先给三清祖师爷上三柱香,然后,想喝早茶就去喝早茶,想回去补美容觉就去补美容觉,想做美容spa就去做美人spa,有活的时候记得随叫随到就行了。” 庄晓笙问:“她要做的活一般有哪些?” 游清微说:“放心吧,有她的活的时候都是我亲自出马跟她一起去的。” 庄晓笙睨着游清微,说:“游总,您含糊其词,总让人有点不放心。” 游清微说:“许老爷子就她这么一个道统传承,我总不能让她出事。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不用等你找我麻烦,我爷爷就得先撕了我。行有行规,各行有各行的行业机密,不是我想透露就能透露的。我觉得我很有诚意了。” 庄晓笙歉意地说:“涉及二丫,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游清微说:“理解。”她又补充了句:“哦,对了,我这如果没什么活的时候不来也行。” 庄晓笙说:“没关系,让她来帮着做些杂活也好。” 游清微顺杆往上爬,说:“那行吧,我就派些杂活给她。正好我爷爷那里有一些老牙掉纸张都已经全部发黄快烂掉的书需要整理,明天上午我送你过去,到下班点再把你送回来。” 庄晓笙提醒道:“游总,明天的项目会议您得旁听。” 游清微说:“录个会议记录给我就得了。行了,下班。”说完就领先往外走。 庄晓笙工作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像游清微这么当老板的,看她这风水事务所,养着一堆人,这才五点刚过一点就全都下班走完了,如果不是要带二丫来认个门,这会儿已经落锁。只能说是隔行如隔山,她是真的无法去想象游清微的风水事务所是怎么盈利的。 游清微把了句:“那雷符能卖十二万一张?”她扫了眼路无归,说:“十二万一张就想买走雷符?那是摆在那做样子的!天罡神雷符,八十万!”她又重重地补了两个字:“起拍!” 路无归说:“我还有三张。” 游清微的那点漆般的眸子瞬间瞪圆了,震惊地扭头看向路无归,问:“什么?” 路无归说:“我有三张雷符,天罡神雷符。本来有十张的,用了七张。” 游清微微微眯眼,问:“你想卖?” 路无归“嗯”了声。 她的声音刚落,游清微抬起扇子轻轻地敲在路无归的额头上,嗔骂句:“败家子!”神情严肃地说道:“留着,关键时候能救命,卖了想再买就难了。现在真正会画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大多数都是老一辈留下的,用一张少一张,有的都留在手里不会露出来。”她又惊震地叹道:”七张,你怎么用的啊?” 路无归把她那几张雷符的用处说了。 游清微心疼得一把扶住门一副站不住的样子,说:“哎妈,三张天罡神雷符请人去除一个被轰得半残的黄皮子精,小闷呆,你来找我啊,半张雷符就够了。”她又说:“庄晓笙手上这大五帝钱是你的手笔吧?许老爷子的这点东西全让你给祸害完了。散财童子都没你这么败家。”她又叹了口气,一挥折扇,说:“算了,你命中不聚财。”她又说:“许老爷子留下的那些东西你好好留着,留着当个念想也好。”又叹了口气,说:“真是愁死人了,遇到你我都觉得我瞬间老了十岁。”她挥着扇子说:“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溜溜达达地晃去了楼梯,步行下楼。 庄晓笙忽然觉得游清微是真的为路无归好,但她又有些疑虑。不是骨肉血亲,仅凭祖辈的一点同门关系和小时候求医那一个月的交集,有什么能让游清微对二丫这么上心? 她见到路无归又在出神,拉着二丫走楼梯回了自己办公室。不是她跟游清微一样爱爬楼,实在是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 庄晓笙把桌上的文件装进文件袋连同笔记本电脑一起塞进挎包,又将她的办公室简单地收拾整齐,这才带着路无归下班。 三十层楼的写字楼,大大小小的公司数十家,五点c五点半c六点下班的都有。庄晓笙已经习惯了每天上下班挤电梯,但路无归在电梯门打开看到那满满的人挤在电梯里时,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的脸顿时绿了。这简直比电梯里挤了一电梯鬼还要可怕。她晓笙姐姐身上的火气旺,跟火炉子似的,但男的比女的火气更旺,一个男的能抵得上一个半女的,电梯里男男女女都有,那热腾腾的人身上的火气,让路无归觉得就算是这会儿有只猛鬼也得被吓跑了。 她犹在震惊中,就已经被晓笙姐姐一把拽住手腕往电梯里挤,吓得路无归伸出一把把住电梯门,死活不愿进去,她惊惶地叫道:“我走楼梯。” 电梯里的人都莫名地看着她。 庄晓笙皱眉,问:“怎么了?” 路无归喊:“这么多人,太可怕了。” 旁边一女的估计是赶着回家,等得不耐烦地嘀咕一句:“这有病吧。” 路无归一把挣开庄晓笙的走,扭头就朝楼梯走去。 庄晓笙只得出了电梯一路小跑地追上走得飞快的路无归,说:“上下班时间人多,挤几分钟忍一忍就好了,你跑什么啊。” 路无归不吭声,埋头踩着楼梯噌噌地往下冲。 庄晓笙踩着高跟鞋追在路无归的后面,只觉脚掌都要断了。她扒着栏杆,冲已经把她扔下四五层的路无归喊:“二丫,你慢点。”火气噌地一下子上来了,吼道:“你干什么啊?”她吼完,就看见二丫又噌噌噌地一口气跑回面前,面不红气不喘默默地看着她。这体能,委实把庄晓笙给震惊了一把,那点火气一下子就散了。她的语气一软,说:“我穿着高跟鞋,走不了楼梯。”她见二丫面露困惑,又说了句:“会脚疼。” 路无归看了眼庄晓笙的鞋子,说:“我背你。” 庄晓笙被噎了一下,说:“我没残。” 路无归坚持不爬楼梯,说:“电梯人多。”她转过身,背对着庄晓笙微微蹲下身子。 庄晓笙手脚完好的,怎么可能让路无归背她,她说:“算了,我慢慢走。”没好气地拍了路无归的后背一巴掌,朝楼下走去。 路无归默默地跟在庄晓笙的身边。 庄晓笙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妹妹其实并不太了解。她对二丫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傻呼呼的成天发呆,以及她们姐妹俩坐在八仙桌上她教二丫读书念字c二丫在她父母家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c谁跟她说话都不理。她不知道二丫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体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黄鼠狼跑进屋子里来攻击二丫,不知道二丫会为什么能在那么多黄鼠狼凶猛的围攻下只受了一些轻微的皮肉伤c没被伤到丝毫要害部位,不知道为什么二丫贴了所谓的雷符在房梁上以后会有雷电劈穿了房顶c劈中老财叔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从保安观出来的二丫有什么能让游清微几乎是用连哄带拐的方式以月薪八千的价招揽二丫。她现在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二丫会功夫,可就是这一点已经超出了她以往对二丫甚至是对许道公的了解和认知。她不信鬼神,但在此刻,她不禁在想,也许应爷爷说的关于保安观c黄泉井的事是真的,可若是细想便又会发现这里面有许多不通常理的地方。 正文 17.第十七章 。”她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椎一直蹿到脑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庄晓笙的脸色惨白,浑身发软连站都站不住。她攀住二丫的胳膊才能稳住身子,将信将疑地问:“刚才你就看出来了?” 路无归说:“将死之人必显死相,横死之人必有煞气,他两样都占了,不能和他挨太近。”她说完,扭头默默地看着庄晓笙。 庄晓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抑制住身子的发抖,摸出手机打了物业电话。很快物业的保安来了,听到她俩说电梯坠井,刚才电梯里有一个人刚上去,吓得赶紧联系电梯公司和报警。她为了避免麻烦,就想尽快上楼回屋,又因为刚亲眼见到电梯坠井事故,自己还差点一同搭进去,心理阴影太重,根本不赶再乘电梯,拉着二丫走楼梯。她腿软,走到二楼就走不动了,就想带着二丫去住酒店。 路无归蹲下身子,说:“我背你上去。” 庄晓笙说:“二十一楼。” 路无归说:“我能把你背上去。”很是坚定地看着庄晓笙。 大概是路无归那神情和眼神都太笃定和认真,让她下意识地就信了二丫。 路无归的肩膀上挎着庄晓笙的挎包,手里提着庄晓笙给她买的衣服,背着庄晓笙迈开步子就往楼上爬去。她的步子很稳,且不显吃力,庄晓笙甚至没有听到二丫喘大气。二丫的速度很均匀,不急不慢,就这么背着她一层一层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路无归到了二十一楼,把庄晓笙放下,面色微红c微有些喘地说:“呼吸配合脚步,不累的。” 这一刻,庄晓笙忽然觉得游清微给二丫一个月八千块工资真的不算高。 她接过路无归挎在肩膀上的包,摸出钥匙,打开家门,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静静地看着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的二丫。 二丫和平常一样安安静静默默呆呆地自己去了洗手间洗脸刷牙洗澡c上床睡觉,就好像今天那些离奇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庄晓笙刚准备去洗漱就听到门铃响。她从猫眼里朝外看了眼,见到是物业保安和穿着警服的人站在外面,便开了门。 电梯出事故死了人,警察看了监控录相发现她俩有点异常,就上来找她俩了解情况。 庄晓笙自然不能把路无归说的话说出来,只说:“我妹刚从老家出来,有点怕生人,不愿和一个男的同搭一部电梯,就拉着我想等那男的上去后搭另一辆电梯上去。” 警察又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就和物业保安一起离开了。 路无归没睡着,她在警察和物业保安进门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晓笙姐姐和他们交谈。她等他们走后,才若有所思地说:“晓笙姐姐,你刚才没照实说。” 庄晓笙说:“照实说他们不会信,反而有可能会惹来麻烦。”她略作犹豫,又说:“他们有可能会觉得是你脑子有问题。这是电梯事故,与我们无关,还好说,如果与我们沾上点关系,甚至有可能会带你去做精神鉴定。社会主流是不相信这些迷信说法的。”她说完就看见二丫又发起了呆。这对她来说已是习以为常,转身进了浴室洗澡。 她从浴室出来时,忽然听到二丫说了句:“以前他们把我当成傻的是因为我说的话都是他们不相信的。”她怔了下,扭头看向二丫,就见二丫无比认真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她莫名地有些心酸。她以前何尝不是认为二丫偶尔冒出来的一言半语是在说糊话。她说:“睡吧,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路无归“嗯”了声,躺下。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 路无归睡着后,先是梦到那男的跟傻了似的坐在电梯里,后来她又梦到自己跑到了昨晚梦里遇到的那位姐姐的房里。那姐姐仰着身子头微微侧着双手合抱地搂着被子睡得正香,她依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却看见她脖子上挂的那块玉像极了游清微脖子上挂的那块,这让她很意外和惊奇,她凑过去想看个仔细,忽然,那睡得正香的姐姐一下子睁开了眼,又一次麻利地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了罗盘,那罗盘指针对着她。 路无归觉得这情况有点诡异,不像单纯的做梦,反倒和以前下黄泉井的情况有些类似。 那姐姐看看罗盘,又看看她站的方向,然后把罗盘放回抽屉躺回床上,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就睡下了。 路无归有点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她想再去看看那位姐姐脖子上挂的玉是不是游清微脖子上的那块,可这会儿人蒙在被子里,她也看不见啊。她凑近了些,在想能不能掀开被子去看,又怕这姐姐跳起来抽剑劈她,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挪到床头的时候忽然瞥见床头柜上摆着一部手机和游清微的那把折扇。她凑过去仔细地看了又看,确实是游清微的那把折扇,上面的符c吊坠都丝毫不差。 路无归有点懵。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梦到游清微,还是这不是梦?她在家里睡觉,不可能梦游跑这么远! 离魂! 这念头突然如闪电般从脑海中划过,吓得路无归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又做了一个梦,梦到漫天的火光和满眼的血。血在火里燃烧,烧得天空通红,树木燃烧的吡啵声和一个愤怒的声音混在一块。愤怒与悲愤混杂在一块,衬着那漫天的火光和火红的鲜血,一直烧啊烧,烧得她的眼里全是红红的光 她好像看到有谁被烧死了,可是她看不清那是谁,只看到那火,像是无穷无尽的火一直在烧 当那满眼的红光和鲜血褪去以后,白色映入她的眼帘,然后,她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身下躺着的正是晓笙姐姐那软和的大床,旁边还有翻书的声音。她扭头望去,见到游清微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微低着头在那看书,那清秀悠然的身影像是用细细的毛笔描绘勾勒出来的仕女画,如夏日里那盛开在漫天莲叶中间随风摇曳轻摆的白荷花,清凉清凉的一下子就吹散了梦境中那满眼的鲜血和火光。 正文 18.第十八章 。晓笙姐姐,我好饿。” 庄晓笙说:“我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头晕?” 路无归说:“有。”她说完看到晓笙姐姐一脸紧张地看着她,说:“饿的。” 庄晓笙拉着她出门,带她去对面商场吃饭。她饿得想吃肉想大口大口地吃饭,可晓笙姐姐不让,让她先喝点汤缓一缓胃,又给她点了肉粥,路无归看到隔壁桌的卤猪脚c大肥鸡眼睛都绿了,后来晓笙姐姐看她总盯着隔壁桌的饭菜,终于给她点了一份卤汁鸡一碗米饭,她把鸡肉全吃光c汤汁全部拌进米饭里一滴没剩,米饭也吃得一粒没剩,这才吃了个半饱。她吃完后,才注意到晓笙姐姐一直看着她吃,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她不解地看向晓笙姐姐,然后看到晓笙姐姐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睛,看着她时的眼神和表情有点像是特别难受,又有点像是伤心,还像是担心。 路无归心下起疑,她回想了下,忽然想起自己离魂了。 是梦还是离魂? 如果是梦,游清微怎么会带着法器出现在晓笙姐姐的家里?她还睡到快中午才醒! 路无归惊得有些发懵。她怔怔地抬起头看向庄晓笙,却见眼睛红红的庄晓笙冲她柔柔一笑,用很轻柔的声音说:“先吃这些,过两个下时我们再去喝下午茶。”她点了点头。 晓笙姐姐带她回家,把摔在家门口的饭菜收拾好后,就带她去了晓笙姐姐的公司,这次没让她在小会议室待着,而是待在晓笙姐姐的办公室里,给了她一些报纸和杂志让她慢慢翻着看。她知道晓笙姐姐被她离魂的事吓坏了。 她等晓笙姐姐下班后,就让晓笙姐姐带她去买红布和红钱,她回家后,用红布和红线缝了个小福袋,把爷爷画的镇魂符装进去,用红绳挂在脖子上。她弄这些的时候,晓笙姐姐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她觉得她在脖子上挂了符袋能让晓笙姐姐安心点。 庄晓笙没有说一句话。 睡下后,路无归突然被庄晓笙紧紧地抱住,跟着她就发现庄晓笙哭了。她喊了声:“晓笙姐姐。” 庄晓笙紧紧地抱住路无归,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她的脑子里总浮现起当初她和她爸一起去埋二丫,二丫被她爸的旧衣服裹着放在路边的样子,耳边总回绕着许道公的那句话“这孩子你们养不活”。她怕,她怕她养不活二丫,她怕她没办法给父母交待,她前天早上她醒过来,二丫四肢伸展地仰躺在床上浑身冰凉怎么都喊不醒,那样子如果不是当时二丫还有呼吸,她都会以为 她送二丫去医院,什么都没查出来。游清微打电话给她,问她和二丫怎么都没去上班,她才说二丫突然昏迷不醒送二丫去了医院。游清微赶到医院看了眼,就让她接回家去说要开坛做法,跟她说拖的时间越长二丫越危险 她和游清微把二丫带回家,游清微做完法事后跟她说二丫的魂魄不全有离魂症,从小就有。她有时候只是魂离体飘出去,如果没遇到什么,鸡鸣天亮就回体,如果飘出去后遇到什么或者被惊了魂就得开坛作法召回去。 她问游清微能治吗? 游清微当时的表情特别凝重,沉默了很久,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庄晓笙那时候就明白,如果能治好二丫,许道公早就把二丫治好了。 路无归听到庄晓笙哭得伤心,知道是在为她担心。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晓笙姐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只说了句:“放心吧,我脖子上挂了符。” 庄晓笙没作声。她不觉得这符有用。连游清微都知道二丫从小就有离魂症,如果这符有用,许道公不会不给二丫挂这么一道符。 路无归听到晓笙姐姐还在低声抽泣,她就学着晓笙姐姐以前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哄她睡觉一样拍着晓笙姐姐的肩膀,结果晓笙姐姐不知道怎么了,又抱着她哭了一场,后来哭累了才靠着她睡着。 她不明白晓笙姐姐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人各有命,有些命劫是注定的,伤心或不伤心都那样,就像爷爷的去世一样。 路无归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后,她又到了游清微的房间。 游清微还没睡,床头开着灯,她正靠在床头看一本很旧的像是有很多个年头的书。 她一到游清微的房间,那摆在床头的罗盘指针就动了。 游清微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书,然后问:“每天晚上都跑到我这来,你不嫌累么?” 路无归站在游清微的床边看着游清微。她想跟游清微说:“我也不想来,可是你拿了我的东西引着我来。”她知道她现在没办法说话让游清微听见,她还知道游清微既然是干这一行的就一定知道她为什么会总离魂过来。 游清微说:“小闷呆,回去吧,明天到事务所找我。” 路无归看着游清微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她扯到玉佩里有血丝,那血丝映入她的眼里就好像滴进水里的墨一样突然晕开,然后逐渐扩散。只是这散开的不是墨,是血,她又看到了漫天的血 那血,又化作火光,烧得她眼里看到的全是火。 “小闷呆!” “小闷呆!” “小闷呆!” 游清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眼前的火光越来越淡,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待火光消失,她看见游清微坐在床头朝着她的方向望来,她见到游清微手里捏着一张符在唤着她的名字,那张符已经燃了起来化作符光朝着她罩来,然后,那符光化作一片金光刺得她的眼前一花,等她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她被游清微用符给强行送回来了! 她一想,不对劲啊,隔这么远还能用符强行送回来? 路无归翻身下床,掀开她的枕头一摸,没有!她开了床头灯,又再掀开枕头下的床单,果然看到一张写着她生辰八字的黄符摆在她的枕头下。 庄晓笙的声音响起,问:“二丫,你在干嘛?” 路无归说:“游清微在我的枕头下放了符。”她不想让庄晓笙为她离魂担心,说:“保我不离魂的,不信你看,上面还有我的生辰八字。” 庄晓笙接过那张符看了眼,说:“这不是你的符,你生在农历七月十三,这上面写的是八月二十五。虽然你不过生日,但你的生日我不会忘”她话没说完,看到符纸上写着“路无归”三个字。路无归是二丫的名字,她虽然从来没有喊过,可她也不会忘了这名字。她又想起那天她和她爸去埋二丫,后来把写着二丫生辰八字的替死牌和二丫的头发c指发一起埋了。她问:“二丫,你知道替死牌有什么说道吗?” 正文 19.第十九章 。 “我死的那天是八月二十五,正好是寒露”这话在庄晓笙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地回荡。 “八月二十五”c“寒露”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好看的 她知道寒露是二十四节气中的一个,但因为现在看黄历用的人少,所以当时听到的时候还——是应爷爷说的! 一瞬间,庄晓笙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吓得滞住了!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床,打开笔记本电脑去查日历。她记得当时应爷爷说那年是破四旧的第一年! 她在电脑上查到那年的农历八月二十五,正好是寒露。她又连续翻了好几年的日历,发现别的年头寒露那天都不是八月二十五。 应爷爷说保安观的那棵成精的柳树被烧的那天就正好是六六年的农历八月二十五。 庄晓笙不知道自己是被吓的还是被惊的,她打字的手都在抖,控制不住地抖。她扭头朝睡得正香的二丫看去,只见她贴着床边躺得端端正正的,柔和的床头灯照在她的脸上衬得那睡颜格外香甜。她看着二丫,怎么都不敢去相信二丫会是那被烧死的柳树精,可二丫的话和最近发生的那些古怪的事又太过超乎常理。 她背靠椅背想了半天,毫无头绪,毕竟这些鬼怪玄幻的事她以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她想起应爷爷和游清微都懂这些,抓起电话就想打过去问问,一看时间又犹豫了。她没有应爷爷的电话,这会儿打电话过去吵游清微睡觉,而且是这种这么玄幻的事,她怕游清微明天削死她。可这事关系到二丫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为了避免吵到二丫睡觉,她拿起手机和钥匙去到屋外,悄悄地关上房门这才给游清微打电话。 好一会儿过后,电话通了,游清微痛苦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我说你们两姐妹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有事不知道明天说啊!庄晓笙,你不想活了你!” 庄晓笙深吸口气,说:“游总,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请教你。” 游清微说:“说吧,要是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庄晓笙,我告诉你,你完了!” 庄晓笙说:“就是那个游总,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成了精的东西在被烧死后附在活人身上或者是又投胎转世到什么人身上的?” 游清微崩溃的声音传来:“你有病吧!” 庄晓笙说了句:“二丫刚才迷迷糊糊中说了句她死的那天是八月二十五,正好是寒露,我刚才查了下日历,只有六六年的农历八月二十五才是寒露。那天,二丫住的保安观正好有一株据说是成了精的柳树被烧死。”她说话,就听到电话那端安静了下来。她叫道:“游总?还醒着吗? 游清微的声音传来,说:“醒着。”听这声音,人是清醒了。 庄晓笙问:“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二丫听说这事后,发癔症把自己想象到那件事里” 游清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问:“你是担心路无归是那柳树精投胎或附体到小闷呆身上?” 庄晓笙问:“有这种可能吗?” 游清微那边一阵沉默。 庄晓笙的心一沉,问:“真正的二丫在在她三岁那年就没了,是吗?”话说出口,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游清微说:“小闷呆如果是被精怪上身或附体那我睡觉做梦都得笑醒,几张符纸做场法事就能把事情解决了。”她顿了一下,又说:“就理论来说,人有三魂七魄,精怪想化成人就必须修炼齐全三魂七魄,你说的那株被烧死的柳树要是有那道行至少是几千年大妖,还能让你们村里的人烧死?许道公出马都得被它一根指头摁死。我从小就跟着我爷爷学这一行,这么多年连听都没听说过世上有这样的妖。” 庄晓笙问:“所以二丫只是癔症?” 游清微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问:“你不睡啊?” 庄晓笙说:“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就这么难吗?” 游清微叹了口气,说:“我这么给你说吧,小闷呆是被引产下来的,月份不足导致她的魂魄不全,所以呢,脑子就不太好,很容易被一些被一些东西影响,明白了吗?要是还不明白,那我就换个科学说法,大脑发育受损,残了!明白了?” 庄晓笙说:“明白了。” 游清微说:“明白就好,明天打一万到我账上。” 庄晓笙惊愕地问:“为什么?” 游清微说:“咨询费!半夜三更打电话找我这专业人士咨询不出咨询费啊!” 庄晓笙一听,麻利地挂了电话。 三十秒后,一条短信发到她的手机里,是游清微发来的:“扣你工资还是扣小闷呆的工资?” 庄晓笙就知道不能惹游清微! 她发了条短信过去:“游总,我穷,二丫更是一分钱都没有。” “行吧,那就给你打个折,九千八!” 庄晓笙拿钥匙打开门回了屋,又发了条短信给游清微:“不能九百八?” 游清微的短信过来:“你白天找我都不可能是这个价!” 庄晓笙终于明白游清微的风水事务所是怎么盈利的了!当神棍简直就是暴利!她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发了条短信:“扣我工资吧,我分期付款,每个月扣我一千。” 游清微:“那得算分期利息。” 庄晓笙欲哭无泪,心都在滴血。她把电话扔在床头,躺回床上睡觉。等躺下后才想起之前游清微给二丫做法事在她家守了二丫两天两夜都没收一毛钱。她一通电话竟要了她一万! 不过,好在知道二丫没事,总算能安心了。 庄晓笙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她躺在床上扭头看着睡得正香的二丫,忍不住又一次想:如果那时候家里交起得超生罚款,二丫是否就不会如此艰难。 八百五十块! 八百五十块钱在现在不够她买一件衣服,可在那时候却改写了二丫一生的命运。 第二天庄晓笙特意早起了四十分钟把路无归收拾得利利落落地送去游清微的风水事务所上班。 她昨晚脑袋发昏手贱打了通电话没了一万,让二丫去游清微那把这钱挣回来。 庄晓笙把路无归送到游清微的事务所,才下楼回公司上班。 路无归到游清微的事务所的时候只有接应的前台和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在,她为了不被罚那一百块钱,跑去给三清祖师爷上了三柱清香就照庄晓笙说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报纸等游清微。 她一直坐到十点多,才有一个穿着白色很宽松的很像是电视里打太极拳的那些人的衣服的老头子端着个保温杯慢慢悠悠地进来。那老头儿进门后慢腾腾地到饮水机那灌了水泡了茶,这才看向路无归,问了句:“这位小友是有什么事吗?” 路无归说:“我等游清微。” 老头子“哦”了声,走到路无归的身边,问:“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说完,抬眼看向路无归,那眼神一下子就定住了。他仔细打量路无归两眼,又说:“小友可否让我看一下手相?” 路无归立即把手藏在了身后。 老头子又说:“我看小友的面相像是有大灾啊。” 路无归看了回老头的面相,心说:“我看你的面相倒是还算可以,但是财帛宫不太好,看你的鼻子就知道你这人贪财,好在印堂方正,面容宽厚,一脸福相补了你财帛宫的不足。”她又在心里补了句:“这老头应该是个长寿且活到寿终正寝的。” 老头子见到路无归不说话,拿起暖水杯准备起身,就看到游清微悠悠哉哉地晃了进来,说:“微丫头,这有个小朋友找你。我看她这面相似乎有些欠妥啊。” 游清微捏着折扇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坐下后,才说:“周老,介绍一下,这是路无归,我爷爷还俗以前和她爷爷是同门师兄弟,前两天刚进事务所,跑外务。” 周老长长地“哦”了声,说:“我还以为是生意上门了。”拿起他的保暖杯就走人了,他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那叫路无归的小丫头说:“游清微,你拿了我的镇魂本命玉佩,害我每天晚上都离魂到你那去”又听到游清微“咳”地一声咳嗽打断路无归的话,说:“去我办公室里说”,他的脚下一顿,又坐了回去,说:“这里又没外人,在这里说也一样嘛。” 游清微哭笑不得地说:“周老,咱能不这么八卦么?” 周老笑而不语。 游清微缓缓地吐出三个字:“黄泉井。” 周老立即收了笑容,起身走人,头也不回地回了办公室,关门落锁。 游清微微微挑眉。 路无归竟然觉得自己读懂了游清微那表情:小样儿,叫你乱打听! 正文 20.第二十章 。] 好一会儿过后,游清微才说:“唯一能治你离魂症和梦游症的办法就是把你缺少的魂找回来补全,虽然很难,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路无归伸出手去,说:“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游清微无语,说:“你不信我?” 路无归说:“听说过招魂的,没听说过自己的魂跑出去把自己丢了的魂找回来的,你想骗我的玉佩。” 游清微抡起手里的扇子就想打人,她“哗”地一声展开扇子连续扇了好几下,才对路无归说:“这玉佩是我用两斤麦芽糖换来的,一手给玉佩一手给糖,当场钱货两讫的买卖,事隔十二年,你竟然反悔!还红口白牙一张就想把玉佩要回去?你先把七岁那年吃的那些麦芽糖都给我吐出来。” 路无归懵了,在心里叫道:“我竟然两斤麦芽糖就把镇魂本命佩给卖了?” 游清微又扬了扬手里的扇子,说:“这扇子比玉佩便宜些,只花了一斤麦芽糖。”她又晃了晃那扇子的吊坠,说:“这个更便宜,一包薄荷糖就成我的了。” 路无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游清微还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迷迷糊糊地就出了游清微的办公室。她这会儿一点都不想跟游清微说话。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两斤麦芽糖把镇魂本命玉佩换给游清微,但她知道游清微不愿意把镇魂本命玉佩还给她。 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扭头看去,又见到一个看起来年龄就比她大的女人站在那看着她。那女人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一身黑色衣服c黑色裤子c黑色皮靴c背上贴身背着把三尺长的剑和一个双肩包,她的身上附了一层很浓的阴气,还有淡淡的血腥味飘出来。她的脸色呈不正常的苍白色,一看就是失血过多阳气不足。路无归看到她这样子就不禁想这女人肯定是跑进坟窝子或鬼窟里去了,不然怎么可能弄成这模样啊。她看着那女人,那女人也看着她,然后,走到她对面,又到她旁边坐下,又一次上下打量着她。 顺着她的视线,路无归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才发现自己刚才出神的时候又习惯性地把腿盘起来打坐,手上还掐着打坐时的印,她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赶紧把腿从别人的沙发上放下来。她没脱鞋就这么把脚放在沙发上打坐,影响太不好了。 那女人问:“同行?想进事务所上班?”她正了正身子,一脸气愤地说:“我跟你说,游清微就是个大骗子,你可千万别进她这事所务,特尼玛坑了” “咔嚓”一声落锁声打断了那女人的话,那女人和路无归几乎同时朝游清微的办公室看去,刚才那声落小锁的声音就是从游清微的办公室门传出的,这声音落下后,办公室的窗帘也落下了,把那玻璃窗给挡住了。那女人叫了声:“靠!”站起身就要往游清微的办公室那冲,她忽然想起什么事,又回来,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给路无归,说:“左小刺!我看你应该还没有二十吧,叫我左姐姐就好!我跟你说,可千万别签什么合同进什么事务所,留张名片给游骗子就行了。她找你干活,什么都别谈,谈钱就行。”说完,一副“你保重”的样子拍拍路无归的肩膀,一阵风似的刮到游清微的办公室门口,重重地敲门,说:“躲着不出来就行了?约好的一起去的,你放我鸽子!老娘差点把命搭进去” 路无归突然明白晓笙姐姐为什么说游清微不着调了。 那叫左小刺的女人兜里的手机响起短信铃声,她低头摸出手机一看,那脸色顿时好了,说了句:“这还差不多。行了,钱到账就不找你麻烦了,赶紧开门。” 游清微办公室门才慢腾腾地打开一条缝,也就是刚打开一条缝,那女人就一脚把门踹开冲了进去,那门又“砰”地一声关上。路无归只听到游清微一声“哎呀”和“别打脸”,然后办公室里就噼噼嗙嗙声地打起来了。 过了好几分钟,路无归才听到那叫左小刺的女人又用一种无比悲惨的语气叫了句:“这尼玛下黄泉井啊,你让老娘一个人去!”她又道:“你说,不揍你我揍谁!” 路无归听到游清微特意压低的声音隐隐传出:“我这里遇到比下黄泉井更大的麻烦。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一会儿吃饭说。” “吃个屁!老娘从井里爬起来,连医院都没去就来你这了。我跟你说,我觉得我的肋骨都断了。” 左小刺顿了下,又说:“行行行,没断,不过我估计八成骨裂是有了。这一趟真是去了半条老命,三个月别找我接活,元气大伤啊。哎,对了,我看外面那小妹妹打坐的架势像是有点斤两,你怎么把人撂外面晾着?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嫌她小了点?这也不像你的作风啊。” 游清微的声音飘出:“我真怀疑你跟周老是不是亲戚!她叫路无归,新来的,跟你一样跑外务。” “这么小的小朋友你也祸害!她成年了吗?”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游清微出现在门口,冲路无归喊了声:“小闷呆,你来一下。” 正扭头看着游清微办公室门口听着动静的路无归听到游清微这话顿时把头扭到一边,又盘起腿闭上眼打坐。 游清微又说:“介绍人给你认识,往后你们少不了要搭伙作伴的。” 路无归连眼睛都没睁,回了句:“已经认识了。” 那叫左小刺的女人又出现在门口,一脸稀罕地看向路无归,说:“哟,看不出来啊,年龄挺小架子挺大。”她两眼放光地问:“是不是特别有本事?” 游清微飘飘地说了句:“人家七岁就敢一个人下黄泉井,进黄泉井就跟逛自家后院似的。” 左小刺惊叹地叫道:“吹!再吹!” 游清微只抬了抬眼皮子扫了眼左小刺,转身回办公桌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名片,说:“这是她的名片,你存一下她的电话号码。走了,吃饭去。” 左小刺接过名片看过后,又凑到路无归的跟前,仔细地打量一遍路无归,问:“你真的下过黄泉井?” 路无归说:“不知道,我不确定。”她顿了下,又说:“不过村里的阴阳先生说我家院子里的那口井是黄泉井。”她以为左小刺听到她这话会翻个白眼给她不屑一顾地走人,结果却看到这女人满脸震惊地问:“镇井人?” 路无归不懂什么是镇井人。 游清微过去,拽起左小刺就要把人强行拉走,还说她:“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左小刺说:“都是跑外务的,以后少不了一起合作,多打听点准没差。咝,游骗子你给我轻点,我胳膊上有伤。”她呲牙裂嘴地被拉着站起身要跟着往外走。 游清微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路无归,说了句:“走,我先送你到庄晓笙那去。”她见路无归没动,又说:“下班了。” 路无归听到下班了,这才起身跟着游清微出门。她发现左小刺不停地拿眼看她,她不解地看着左小刺。 她跟着游清微到了她姐的办公室门口,游清微敲响门,晓笙姐姐打开门站在门口,对晓笙姐姐说:“下班了,人我给你领下来了。” 晓笙姐姐说了句:“谢谢。” 路无归看见那叫左小刺的女人满脸震惊地看着她,又看看游清微,再以一副难以指置的表情抬起手指指楼上,又看看她,那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格外坚决地说了句:“游清微,你要是敢派她跟我一起出任务,我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路无归忍不住说了句:“我认识路。” 左小刺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拉着游清微就走了。 庄晓笙目送左小刺和游清微一直出了办公室,才对路无归说:“你离她远点。” 路无归不解地问:“为什么?” 庄晓笙说了句:“惹到游总伤钱,惹到左小姐伤身。” 路无归“哦”了声。她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下黄泉井,更不明白游清微说的比下黄泉井还麻烦的事是指什么。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 路无归没理他,继续闭上眼打坐入定。 她在那两口子跟着丘大师进了办公室没几分钟,就听到丘大师说:“确实是青面鬼!这就不太好办了。[ 超多好看]” 那男的说:“大师,这这怎么大师,您救救我儿子,钱好说。” 丘大师说:“这不是钱的事,青面鬼是比红衣厉鬼还要厉害的鬼物,上你儿子的这只虽然比不上摄青鬼,但也差不多了。” 她又听到那对夫妻一通恳求,然后丘大师告诉他们要开坛。那对夫妻又求丘大师现在开坛,丘大师又说白天不行,而且,他还需要联系一个帮手,他告诉那对夫妻,他现在已经封住那青面鬼能压制到今夜子时,子时以前,他会带着人去他们家。那对夫妻不肯走,说他们的车就在楼下,等丘大师联系好人以后,一起过去,又说他们就在外面大厅等着丘大师,总之就是要死皮赖脸地赖着丘大师。 丘大师似乎是个好脾气的,好说歹说也劝不走,就让他们去外面等着了。 那对夫妻就抱着孩子坐到了路无归旁边。 那女的出来后就一副特别执络的模样坐到路无归身边,喊:“小先生。” 路无归嫌她身上热,往旁边挪了挪。 这女的又拿出那赖皮劲往路无归身边挤了挤,说:“小先生,刚才我没看出您是高人,得罪了,对不起。” 人家道歉了,路无归就不跟她计较,睁开眼看了她一眼,说:“你别挤着我。” 那女的又往旁边挪了一点,离路无归不到半尺。 路无归说:“离一尺远。” 那女的又往旁边挪了点。 那男的还说了句:“高人就是有脾气。” 那女的坐在离路无归身边一尺远的地方就一直说一直说,说她儿子多乖,说她儿子这样他们有多担心,又是怎么打听才打听到这里来的,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路无归被她烦得不行,连入定都入不了,一脸嫌弃地看着她,说:“你别哭了,到晚上一道符把那青面鬼从你儿子身体里轰出来再一尺子拍死就得了。”她说完这话就看到丘大师的办公室门开了,丘大师出来后坐在她对面,说:“小路啊,这趟活你给我搭把手。” 路无归说:“游清微说过我只跟着她出任务,你是坐堂的,我是跑外务的,我俩不是一路的,你们不用搭理我,我也不用搭理你们。这是游清微说的。” 丘大师被噎了一把,说:“这就是外务活。”他又说:“游总晚上没空,让你和我一起出这趟活。” 路无归就记得她只用跟着游清微出任务,不用跟着丘大师和别人出任务,闭上眼睛打坐不理他。 丘大师气道:“行,我给游总打电话,让她和你说。”说完,就打电话给游清微,说了两句后把电话给了路无归,让路无归接电话。 路无归接过电话,就听到游清微在电话里说:“你跟着丘老出趟外务,有加班费,活干完,当场结算,加班费当场给你。”她想起左小刺说的什么都别谈,就谈钱,问了句:“多少加班费?” “办好了给你一万加班费,不去或者办不好都扣你工资。” 一万!加班费比工资还高!路无归问:“你没骗我?” 游清微说:“要骗你也不在这事上骗你。”话一转,又没好气地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路无归也说不好,便没作声。 游清微就挂了电话。 路无归把电话还给丘大师,说:“晓笙姐姐说晚上要请我吃牛扒,我要和晓笙姐姐去吃完牛排再加班。”她说完就看到旁边那两口子都有点整个人都不好的样子。她又对丘大师说:“游清微说干完活当场结算,给我一万加班费。”她说完就看到丘大师也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样子。 好一会儿过后,丘大师才说了句:“把你的手机给我,存下电话号码好联系。” 路无归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丘大师。 丘大师存了她的电话号码,满脸无奈加叹气地摇了摇头,又打电话给一个叫小唐的说晚上要开坛做法除一只青面鬼让他准备好东西送过来。 路无归不解地问:“除青面鬼还要准备东西吗?” 丘大师深吸口气,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问:“不需要吗?” 路无归看到他这副样子又有点不确定,她想了下,好像确实不需要多准备什么呀,又说:“不需要吧。” 旁边那男的赶紧说:“还是多准备点好,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路无归看这男的表情有种要哭了的样子。她怕这男的哭,只好说:“那就准备吧。” 那女的又拉了拉她老公的袖子,小声说:“老公,楼下就有西餐厅,要不我们这会儿就请这位小先生去吃饭吧。” 那女的说这话时脸上挂着的表情和那语调竟让路无归觉得她特别可怜。 那男的又看着路无归,问:“那我们现在下去吃饭?” 那表情也很可怜。 路无归在和游清微签合同被晓笙姐姐教育后,牢牢记住了晓笙姐姐的话。她看了眼那男的,就打电话给晓笙姐姐说了下这事。她没听晓笙姐姐没说话,估计在犹豫,又说了句:“游清微说给我一万块钱的加班费。”她说完,听到晓笙姐姐轻轻地说了句:“去吧。”又再叮嘱她一句:“你把电话充满电,别关机。” 路无归看了下手机的电量,说:“电话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 那女的要守着儿子,男的带着她下楼吃牛排。 牛排骨去掉骨头没多少肉,路无归连吃了三份才吃饱,她手抓着牛排骨啃得满手满脸满嘴的油。 她啃牛排的时候,那男的坐在她对面一直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特别的沉默。 啃完牛排,她用纸巾擦完手,才听到这男的说话:“我姓朱,不知道小先生姓什么?” 路无归说:“我姓路。”朱先生带她吃完牛排,又点了一大杯果汁和很好吃的糕点。她觉得这朱先生挺好的。 她吃完牛排回到风水事务所的时候,晓笙姐姐上来了,跟朱先生聊了几句,又相互留了电话,晓笙姐姐让她跟朱先生去,还说晚上会去朱先生家接她回家。 路无归觉得朱先生人挺好,她不能白吃人家的牛排c糕点c果汁,觉得该准备点东西,就跟晓笙姐姐说想要回家拿法尺。提到法尺,她才想起之前自己找牛肉干的时候没找到自己的背包,又问晓笙姐姐她装法器的背包去哪了。 晓笙姐姐说放在衣柜里的,似乎不放心,又说:“你等我下班,我陪你回去拿。” 她等到晓笙姐姐下班后,一个叫小唐的三十多岁的男的提着一个旅行袋来了,把旅行袋给了丘大师。她c晓笙姐姐c丘大师和朱先生一家三口上了一辆有着大大的后备箱的车去了晓笙姐姐的家。 晓笙姐姐一个人下车上楼去拿了她的背包,之后又上了车跟他们一起车。 她的法器全在背包里,那叠厚厚的符纸也在,她把符纸拿出来,去找要对付那青面鬼的符。 她把那叠厚厚的符拿在手里翻的时候,那坐在副驾驶位的丘大师转身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的符,眼睛都在放光,吓得她赶紧把那三张据说可以卖八十万以上的天罡神雷符翻出来交给晓笙姐姐收着,然后她又看到那丘大师露出一副“风中零乱”的样子。 路无归觉得丘大师肯定是看上了自己的符,但是看到自己送给了晓笙姐姐没给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怕丘大师从晓笙姐姐那骗走她的符,为了保险起见,还叮嘱晓笙姐姐,说:“晓笙姐姐,你把它收好,这个就是游清微说的八十万起拍的天罡神雷符,把我家房顶轰出大窟窿把老财轰得魂飞魄散再也起不了尸的就是这个。”她想了想,又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它卖了换大房子住。” 晓笙姐姐不收,让她留着用。 路无归说:“这个符我会画,虽然我画得没有爷爷好,但是够我用了。我觉得爷爷画的符卖的钱肯定比我画的符卖的钱多。就是画这符的墨不好配,还要看天气开坛,可麻烦了。”她说完发现车子里可安静了,像是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她不解地看看车里的几人,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好一会儿后,紧紧地抱住儿子的朱太太更用力地抱紧了儿子,小心翼翼地说:“路小先生,这符这么贵重,不用给我儿子用,您好好收着。” 路无归说:“我要卖了它买大房子。你儿子用不上这符。”她说完就看到朱太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忍不住冲朱太太翻了个白眼,心说:“我为了挣一万块钱的加班费,用掉八十万起拍的符,你当我傻啊。”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你去农家乐玩就去玩呗,还乱跑乱淘气,看到盖着符的坛子埋在地里你居然把符揭了还把坛盖打开!那青面鬼不上这熊孩子的身都对不起它自己!她遇到这种坛子揭符以前都要先辩认一下符,觉得要是揭开了跑出来的东西是自己对付不了的立即就绕道,坚决不揭开。 法坛摆好了,丘大师又拿出一块很大的画满符的黄布铺在法坛前的地上,让朱先生把孩子抱到法布上。 小男孩一放到法布上,他身体里的那只青面鬼急了,开始发力。 路无归看到那小男孩的脸色时青时白,身子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他这抽搐把朱先生夫妇给吓坏了,不停地问怎么了。 路无归说:“那青面鬼着急了,在挣扎。”她说完就看到丘大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朱先生夫妇就求丘大师快把青面鬼从他们家孩子的身体里引出来。 丘大师告诉他们这会儿阳气未散阴气刚起,如今摆开这阵仗,这青面鬼是怎么也不会出来的,这会儿作法对孩子有害无益,要再等等时间。 朱先生夫妇又朝路无归看去,从他们那反应,似乎他们认为路无归更有权威。 丘大师一副全当没看见的表情。 路无归的嘴里正包着苹果嚼,没嘴说话,虽然不太认同丘大师的话,但丘大师的话不是没道理,她只好点了点头。路无归觉得她大概能看出丘大师在什么水准了。 丘大师从法坛了取了几张符递向路无归说:“坐在那吃了半天东西,起来活动活动,把这几张符贴了,省得一会儿让那青面鬼跑了没处找去。” 路无归当时就震惊了!打一只青面鬼还要贴符封路啊!可她一想到朱先生说的“有备无患”,也不好反驳什么,她走到丘大师跟前,拿起那几张符辩认了下,发现是天罗地网符。她激发了那几道符啪啪啪啪连续几掌就给拍到了墙上,围着这孩子用符摆了个天罗地网。她拍完,就发现满屋子的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庄晓笙走到斜贴在墙上的符纸前就想伸手去揭那符来看看是怎么飞过去贴上去的。 路无归一声大叫:“别动!你一上手沾了人身上的阳气它就该掉了。” 庄晓笙收回手,回头看向路无归,愣愣地问了句:“那在家的时候你贴符还搬楼梯爬上爬下的。” 路无归说:“那不一样,那是埋符,引而不发,要等有阴邪鬼物来的时候才发动;这是布符阵,符出阵成,就可以这样用这种省事的方法拍符。” 丘大师说了句:“我现在相信你是镇井人了。” 路无归又一次听到镇井人的说法,问:“镇井人是什么?”她说完就看到丘大师一副被噎住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丘大师才重重地“咳”了声,这才板着脸让庄晓笙和朱先生夫妇到房间里等着,他没叫他们出来,无论他们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出来。 庄晓笙跟一群黄鼠狼正面短兵相接过,又见过起尸c中邪,鬼上身她来说已经不足以造成冲击,相对来说,她更担心迷迷糊糊的路无归,当即表示要留在客厅。 路无归一向都是听晓笙姐姐的,晓笙姐姐要留她当然不反对,就说:“晓笙姐姐要留下就留下吧。” 朱先生夫妇一看这位庄小姐都要留下来,他们也不愿回避。 丘大师的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吼:“胡闹!一会儿青面鬼逼出来后又上你们的身,这不是添乱吗?” 路无归说了句:“你用符把他们的面相封住不就行了吗?”她说完就看到丘大师一副想要拍死她的表情。她心说:“你除一只青面鬼都这么费事,我觉得你肯定打不过我。”就当没看见似的回去又拎起葡萄吃。 丘大师最后咬牙忍住怒气摸出他的符笔把朱先生夫妇的面相封了。他很想把路无归那姐姐撂在那不管,但想到她被鬼上身到时候折腾的还是他,又板着脸摆出一副庄晓笙欠他几万块钱不还的表情给庄晓笙封了面相。等他给他们三人封好面里摸出一个胀鼓鼓的红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堆年代久远的铜钱绕着沙发就摆了一圈,然后对他们说:“行了,你们就站在这铜钱圈里别出来。”他刚想吼这丫头胡闹,就算这是老铜钱也抗不住青面鬼,可他刚张嘴话还没出口,那丫头从包里抽出一道符直接拍在了天花板上,那符落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与铜板相呼应形成阵眼,那到嘴边的话又干巴巴地咽了回去。 路无归一脸没必要摆这阵的表情自我安慰地说了句:“摆个阵有备无患吧。” 丘大师转身走到法坛前,拿起桃木剑开始作法请神。 路无归见到丘大师没给她派活,就回到沙发上坐下看着丘大师请神。 庄晓笙小声问:“你不是被叫来搭手打下手的么?怎么不去帮忙?”跟着来看戏白拿一万块钱不太好吧! 路无归说:“他没让我去帮忙啊。”她吃得有点撑。水果啃多了也是想上厕所的,起身跑去了洗手间。 庄晓笙c朱先生夫妇面面相觑。 路无归上完洗手间出来就见到丘大师已经请完了神,正跟那被青面鬼附在小男孩子斗作一团。具体的方法就是丘大师拿红筷子去夹这小男孩的中指,大吼:“出来!” 那附在小男孩身体里的青面鬼痛得面色狞狰的大叫:“不出!”鬼跟人不一样,它没有身体,声音不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一般来说人都是听不到鬼说话的,而且就算听到鬼说话都不能去听,听多了会被迷住心窍把魂引走了。路无归现在想起以前自己总梦游,就跟听到村里那些死去的人来找她说话有关。不过青面鬼不一样,青面鬼是已经快成摄青鬼的凶鬼厉鬼。摄青鬼是能够在除开正午阳气最浓时的大白天凝成形出现的,因此有些人就把它称为鬼妖,不过她只在“发梦”的时候在黄泉井底下见过,从来没有见过在大白天出现的鬼。 这会儿听到这青面鬼的声音不是从男孩的嘴里发出来的,像是共振引起的,让人格外不舒服,她绕过丘大师和那小男孩子到法坛上拿了张画符的黄纸塞在耳朵里,想了想,又拿了两张给晓笙姐姐塞耳朵。 庄晓笙一脸莫名地问:“不是说不轰雷符吗?塞耳朵做什么?” 坐在她旁边的朱太太一听顿时“啊”地一声大叫:“什么,要轰雷符!” 那小男孩跟着“嗷”地一声大叫,估计是被雷符给吓着了,一下子奋力而起把捆在身上的捆鬼的红绳给震断了,扭头就朝大门口跑去,没跑出多远就又狠狠地倒退两步,然后一转身就朝拿桃木剑捏着符冲上来的丘大师扑了过去,估计是仗着附在人身上,对着桃木剑连躲都不躲,扑到丘大师跟前身子略侧直接用肩膀朝着丘大师撞去。 十岁的小男孩子个子小啊,丘大师又不敢真当着这孩子父母的面拿剑去捅这小男孩子,在那女人凄厉的“别杀我儿子”的大叫声中,他手里刺出去的桃木剑斜斜地偏头一个方向,这被鬼上身的孩子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鬼上人身可是不会管被它附身的人的死活,那是用燃烧别人生命的方式在作祟,因此力气极大。小男孩子这么一个满怀撞进去,撞得丘大师一个立足不稳跌倒在地上,这小男孩趁势扑上去就去掐他的脖子。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她看到那黑影一下子就碎了朝着四周飞溅开来,然后跟青烟似的变淡消失了,连叫都没有叫出来一声。 路无归保持着砸下去的造型,惊愕地看着消散得干干净净的青面鬼,心说:“这就完了?”她瞪大眼睛仔细地看了又看,确实没看到那青面鬼的踪迹。那被她踹出去的小男孩的身上虽然还有残留的阴气,但因为他趴的地方正好是在法布上,身上的阴气就跟太阳下的水蒸汽似的在飞快散去,如果有鬼附身的话,阴气是聚而不散的。 这青面鬼好像比黄泉井底下的弱了不是一丝半点啊。 她惊疑不定地眨了眨眼,忽然看到那挂的法幡c三清神位,又再看看地上的法布以及贴在四周的符,顿时明白过来,这青面鬼倒霉催的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占呐,居然半点青面鬼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就被她一尺子拍死了。 路无归收了尺子站起来,高高兴兴地跑到那傻了似的两口子跟前,伸出手去,说:“给钱,一万块。” 朱先生夫妇眨眨眼,干巴巴地看着她。 庄晓笙愣愣地问:“法事做完了?” 路无归点头,说:“嗯,做完了啊。” 庄晓笙难以置信地问:“你就这么迈开大步跟跳大神似的跳几个圈再念叨一句什么天地无极乾坤借起胳膊挥了一下尺子就把法事做完了?”她又问:“你那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是不是跟倩女幽魂的燕赤霞学的?” 路无归被庄晓笙问得懵了一下,才说:“我我还踹了那青面鬼一脚,把它从那小男孩子身体里踹出来,然后才拍的它。” 庄晓笙问:“所以,活做完了?” 路无归怔怔地点头,说:“做完了呀,青面鬼都打散了。” 庄晓笙闭紧嘴,不再说话。她在心里说了句:“我是你亲姐我都没办法相信你。” 丘大师一通咳嗽终于把气喘均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化了一道符水给地上的孩子灌进去,再对着孩子的人中一掐,那孩子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然后喊:“妈妈”一看抱着他的是个不认识的人,“哇”地一声就哭了,喊:“妈——” 朱太太一听,大叫一声“宝宝”,一下子扑了过去,一把从丘大师的怀里捞过孩子抱在住,“呜呜呜”大哭:“你吓死妈妈了啊” 朱先生哆嗦着腿站起身,喊:“丘大师,我我儿子没事了吧?” 丘大师说:“没事了,伤了点元气,养一养就好了。”又把一张符叠成三角型装进一个小福袋里递给他,说:“他现在阳气弱,这道平安符给他挂身上,至少戴满七七四十九天。”说完,就转身去收拾法坛,先是一通念叨送神,然后把东西一件一件地往旅行袋里收。 那小男孩又看向朱先生喊了声:“爸爸。” 朱先生激动得泪花都出来了。他去把儿子抱到沙发上,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到确实没事了,小心翼翼地把符袋挂到儿子的脖子上,这才说:“还请丘大师和路小先生稍等一下。”起身进了一间卧室。 路无归听到有“嘀嘀嘀”按按键的声音,又听到“咔”地一声,她心说:“这是开保险柜么?” 没过几分钟,朱先生就抱着一大撂钱出来,放在茶几上,说:“我想着路小先生应该是想收现金,就不转账了。一共是十万,您点点。” 路无归抬起手指隔着空指着一数,整整十叠。她看向丘大师,问:“就给我一万啊?” 丘大师把法器符纸法布等都装进旅行袋后,将拉链“哗”地一拉,提起旅行袋走到茶几前。这当着客户的面分钱太掉份儿了,按理说应该是陪着来打下手的这些小徒弟们收的,他只需要在旁边摆高人范就好了,等回去后把钱一分,再去好好地撮一顿宵夜。可他看着这位一尺子把青面鬼给呼死的瓜娃子正对着一叠钱流口水,很担心让她把钱收了以后她会说:“这些钱是你让我收的都是我的”,再也要不回来,于是眼皮一翻,说了句:“说:“说好的一万加班费,你还想要多少?”看到她还一脸不高兴地样子,他又说了句:“准备法器和做法事的东西不要钱啊!”扔了一万块在她身上,把余下的九万块全塞进了包里,同时还沉沉地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这次出活让这丫头来打下手是对还是不对。忙活一通,他成了打下手的了。好在事情没办砸,钱又是他拿大头,聊表安慰。 路无归眼巴巴地看着丘大师把那九万块装进包里,又看看怀里的一万,想了想,叹了口气,自我安慰说:“一万就一万吧,不来加班还没这一万。”把钱给了庄晓笙,起身就去把自己用来摆阵的铜钱收了,她又看看天花板上的那道符,对朱先生说:“朱先生,天花板上的那道符就送给你了。”把法尺和装好铜钱的红布袋都塞回包里背在背上。 朱先生客客气气地送他们到电梯口。 等他们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后,庄晓笙又问路无归:“二丫,你那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是不是你看倩女幽魂的时候跟燕赤霞学的?” 丘大师深吸口气,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他面色沉沉地说:“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出自道教隐宗太乙天尊的《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经过一千多年的演化,道教分出了诸多流派,各流派的法咒也有了演变,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大处和根源上还是相通的。”他顿了一下又说:“你别以为她斩青面鬼的那一手看起来简单容易跟跳大神似的。她脚下踏的是八赴风雷步,引的是风雷之力,挥尺的时候用的是钟馗伏魔手,她做起来越简单越流畅越迅速这显露出来的功力就越深厚。” 庄晓笙哪能不明白自己刚才的话让丘大师躺枪,把丘大师给惹毛了,拐着弯骂她外行呢。她只能表示隔行如隔山,厚着脸皮虚心感谢丘大师的指教,为自己的浅薄见识表示抱歉。二丫还要在风水事务所上班,总不能第一天出来干活就把老前辈得罪了,以后还怎么混啊。 等出了小区,三人站在小区门口的大马路边上才发现他们来的时候有车接,走的时候没车送啊。 庄晓笙和路无归还好,站在路边就准备拦的,看到没的士,庄晓笙就去翻手机的打车软件。 丘大师看到路边没的士,又看看那用手机打车软件叫车的两姐妹,无力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向旁边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台。 路无归看着丘大师那显得格外沉重和沉痛还带着落寞的背影,不解地问:“晓笙姐姐,你说我只拿了一万块加班费,丘大师拿了九万块加班费,他为什么还这么不开心呢?”她说完就看到丘大师的身形顿了下,然后迈开大步走得飞快。 庄晓笙说:“他那九万块里还有上交风水事务所和买那些香柱符纸道具的钱。”随即又乐呵呵地说了句:“干你们这行真赚啊,难怪游清微成天不乐意呆在公司上班,巴巴地往楼上的风水事务所跑。”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 路无归惊了跳,回过神看向庄晓笙。 庄晓笙问:“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路无归摇摇头。 庄晓笙把菜谱给了店员,说:“再来一瓶啤酒,青岛两千。”她看了下时间,说:“困了吧?平时这个点你都已经睡了。” 路无归说:“不困。” 庄晓笙说:“明天拿你的身份证去银行开个户把钱存起来。” 路无归愣了下才明白过来,说:“钱给你,攒着换大房子。” 庄晓笙笑道:“我要买房我自己挣。你的钱自己存着。” 路无归说:“我命中不聚财,存不住的。” 庄晓笙问:“这又是什么说道?” 路无归想了下,说:“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我自己没有聚财命。”她顿了下,说:“我总觉得我应该知道很多事,但是我又总是想不起来。”她指指自己的头,说:“就是觉得脑子里有朦胧的印象,但是很模糊,不清晰,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就像爷爷死的时候,我明明记得他有跟我说很重要的事,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他说了什么。爷爷头七本来应该回魂的,但是他没有回来,我觉得我应该知道他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回来,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总觉得我丢了些什么,但我又不知道我丢了什么。” 庄晓笙柔声劝道:“别多想。不就是你记事晚,小时候经历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人生路很长,总是且行且忘,能够一直记得的事真不多,就像我现在回想起来,我连大学同学有哪些都记不得太清楚,只对几个舍友和一些让人比较印象深刻的同学有印象。” 路无归想了想,觉得晓笙姐姐说的有道理,就点头“嗯”了声。 不多大会儿,烤肉和啤酒上来了。 路无归喝了一口啤酒,喝不习惯就放下了,她埋头吃着烤肉串。她之前吃了那么多水果,没吃多少就撑着了,不过她的胃能撑,还是撑着把晓笙姐姐点的烤烧都吃完了,吃完后撑得仰在椅子上直打嗝。 庄晓笙先是一阵无语,又对路无归硬塞感到好笑,再然后,又是心疼和心酸。她家的条件一直不太好,小时候要供她读书,父母总是从早忙到晚,一年到头挣的钱全给她交学费和生活费了。到她大学的时候能拿奖学金和利用周末暑期打工挣点补贴的时候,家里的土墙房已是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垮塌在一场暴雨中。土墙房拆了盖成砖墙平房,花光了家里辛苦攒下的一万多块钱,还欠了不少外债。这种家庭条件下,吃肉是一种奢侈。二丫养在许道公那只能维持一个温饱。在她大学毕业前,二丫穿的都是她穿过的旧衣服,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二丫的衣服和鞋子总是打满了一个又一个的补丁,一层又一层的补丁。村里的孩子总看不起二丫c嘲笑她,不仅因为她看起来总是愣愣呆呆的好欺负和有梦游症,更因为她总是满身补丁看起来脏脏破破的。 庄晓笙从不否认以她家的家庭条件是很难供得起两个孩子读书的,父母送她去念书,竭尽全力地把她供出来,留给二丫的只有一碗不让二丫饿肚子大米饭。 庄晓笙忽然觉得二丫也许并不痴傻,只是除了许道公教了她一些本事和她偶尔教二丫学几个字以外,没有谁教过二丫,歧视和排斥更是让二丫处在一直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完全封闭的环境里。 她回过神来,抬手叫来店员买了单,对路无归说:“吃撑了我们就溜达一会儿,消消食。” 路无归“啊”了声,看看庄晓笙,又看看外面的大街,“啊”了声,说:“子时了,不好吧。” 庄晓笙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说:“十一点多,还不算太晚。我们走到路口再打车回去。你吃这么多得消消食,不然胃该难受了。”她说斜背在背上,又提起自己的背包朝外走去。 路无归只好跟在庄晓笙的身后出门,紧跟在庄晓笙的身边。她晓笙姐姐的阳气足c时运旺,身上又有五帝钱,属于最不容易撞邪的这类人。不过,她还是说了句:“晓笙姐姐,这条街尽量少来比较好。” 庄晓笙问:“为什么?” 路无归说:“有些地方比较阴,在一些特殊的条件下就会形成阴阳路。这样的路即给活人走,也给死人走,虽是同一条路,却属于不同的两个世界,时运低阳气弱的人走在这样的路很容易撞到不好的或者是走岔路。” 庄晓笙憋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我从大学念书的时候就常来这边,也没见什么不好的。” 路无归说:“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 一语话说得庄晓笙哑口无言。 姐妹俩默默地走在这条路无归所说的阴阳路上。 庄晓笙想的是:自己这个妹妹真的不傻。 路无归则感到困惑不解:大城市里人气这么足的街道,居然会形成阴阳路。 通常来说,形成阴阳路,在当地总会有一些说法流传出来的,风水事务所里肯定有人知道。她问道:“晓笙姐姐,这条路的路名叫什么?” “咦?游总的车怎么在这?” 她和庄晓笙几乎同时出声,然后庄晓笙“啊”了句,问:“你刚才说什么?” 路无归说:“这条路的名字是什么?” 庄晓笙说:“城隍路,听说以前有座城隍庙,后来被拆了,但路名保留了下来。”她说完,绕到停在前面的那辆特别骚气的跑车前一看车牌,说:“果然是游清微的车。” 路无归看不懂车,并没有在意。不过她看得懂路牌,然而,这会儿却看不懂路牌了。晓笙姐姐说这是城隍路,可是那路牌上分明写的是“黄泉路”。 城隍。 黄泉。 路无归隐约记得这两者之间是有关联的。她想了想,忽然,脑海中响起爷爷那苍老低缓而又幽沉的声音:“每一座城隍庙都有一口黄泉井,那口井直通黄泉抵达阴曹地府”那悠悠的声音让她想起小时候,午后,自己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的井边探头朝井里看去时,爷爷走到自己身边也低头朝井里看,井里映出他俩的倒影,然后,爷爷说了这么一番话。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 路无归被庄晓笙这举动惊得有些懵,她心说:“这半夜三更的闹哪样?” 不一会儿,家里的门铃响,庄晓笙去开了门,就看到之前她在晓笙姐姐公司看到的据说是晓笙姐姐的老板c游清微的老妈的女人扶着一个头发都白了穿着一身白色中山装的老头c身后跟着一个三十来岁c站得笔挺特别像电视里那种保镖样的人一起进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那女人一进来就说:“小庄,这么晚还来打搅你,实是在很抱歉。” 庄晓笙说:“不打扰,左总请。”又对那老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喊:“游老好。” 那老头微微低头回了一礼,说:“打扰了。”又看向穿着一条宽松睡裙c盘腿坐在床上半张着嘴有点傻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路无归,招了招手,喊:“小归归,过来。” 路无归想了想,一脸困惑地看着他问:“我认识你吗?” 那老头说:“十二年前我们见过。那时候你才这么高。”说完抬手比了下高度。 路无归嘀咕:“半夜登门,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她想了想,能让这老头被游清微的妈陪着半夜三更跑过来,而不是游清微过来,那肯定是游清微来不了,而且是出了非常大的事。她恍然大悟地叫道:“啊,我明白了!游清微肯定是那天真的下了黄泉井,她没有回来,所以才是你们过来。”她顿了下,又问:“那你们来我家做什么?”她想了下,说:“哦,我明白了,你们不知道游清微下的是哪口黄泉井是吧,就是城隍路的那口,她的车还停在路口的。” 庄晓笙站在房里看着路无归,张了张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咳”了声,反应过来,问:“左总,不知道您们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左总说:“清微和小刺失踪了,我们在城隍路的路口找到清微的车。”她顿了顿,说:“本来这么晚不该来打扰你们,只是我爸说眼下最有把握把她们带回来的就是路小姐,所以我这才连夜找了过来。” 路无归抓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说:“今天晚上肯定回不来了。” 那老头拄着拐杖走到床边,说:“小丫头,别磨蹭赶紧穿衣服跟我走。” 路无归一眼看到他手里的龙头拐杖,说:“啊,那天晚上吼我‘回去’的人是你啊,老头,你中气挺足的嘛,我看你再活十几二十岁没问题。” 那老头说:“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拿上你用得衬手的法器我们就可以动身。” 路无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不去!”她又说:“危险!” 那老头一噎,一脸便秘的表情说:“不危险我能来找你吗?”他在床边坐下,说:“那下面是口万鬼窟,这两个孩子不知轻重深浅直接就跑了下去。她成天在外面跑,我也不知道她下了井,直到昨天周末没回来吃饭,我打她电话又没打通才觉得不对劲,让人查了下她的行踪,这一查,好了,下了城隍路的那口黄泉井。这都过了一天一夜了,今天晚上要是找不回来,就得再在下面呆上一天一夜,这”他深吸口气,说:“这样,你说你想要什么,游爷爷给你买!” 路无归脱口而出:“大房子。” 游老爷子拐杖往地板上一剁,说:“中!”站起来就摆手,说:“走。” 庄晓笙听到万鬼窟就知道这事不好了,赶紧叫道:“游老,我妹妹她不懂事,还是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怕是难当重任!您看这要是误了救游总就不好了,您是不是另请几位年岁大的靠得住的?我看丘大师的本领就挺好。” 路无归见庄晓笙不动意,下了床的她又钻回了床上。 游老爷子说:“小归归的镇魂本命佩还在清微那,清微要是回不来,小归归的本命佩也得落在那,她本来就有魂落在黄泉回不来,一直在找,这要是再把本命佩落在黄泉,至少得丢半条命。”他又用力一跺拐杖,叫道:“攸关生死,还磨蹭什么!” 路无归突然想起刚才离魂飘到那呈八封形状的黄泉井的事,“噌”地一下子跳起来,拉开衣柜就去拿自己的背包,又喊:“晓笙姐姐,我穿什么衣服。”又说:“老头,说好了你要给我买大房子。” 左总又拉着庄晓笙的手,央求道:“小庄,不看别的,看在你和清微共事这么多年的份上,让路小姐去把她带回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握住庄晓笙的手都在抖,指尖冰凉,显然是真的急得不行了。 庄晓笙明白左总和游老爷子担心游清微的心情,她也不想游清微有事,可是要去那什么万鬼窟,她更怕自己妹妹有事。她想了想,问:“二丫,你有把握吗?” 路无归拉开背包清点自己的东西,听到庄晓笙问,说:“打不过总能跑嘛!再说,我身上的阳气弱,关键时候拍道匿阳符在身上还可以装鬼骗一骗那些鬼。”她忽然想起一事,“哎呀”一声叫。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了跳。 游老爷子问:“怎么了?”他正低头看着路无归的家当。他怎么觉得这家当好像少了很多。 路无归说:“我应该在离开老家前下趟井把爷爷落在井底下的雷击桃木剑和七星枣木钉找回来的。”她一敲额头,说:“笨啊。” 游老爷子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问:“你爷爷的雷击桃木剑和七星枣木钉落在黄泉井下了?” 路无归说:“对啊!”她又一想,说:“哦,不对,好像下不去了,爷爷死前好像把那口井封了。” 游老爷子面色沉重地问:“那你现在还有些什么家当,给我看看。” 路无归把东西翻出来,说:“就这些。” 游老爷子问:“盘龙墨呢?” 路无归问:“什么盘龙墨?” 游老爷子说:“一个黑色的墨斗,上面雕着盘龙,还有千年墨。” 路无归说:“千年墨弹墙上用完了,那墨斗送村里的阴阳先生了。” 游老爷子抡起拐杖就想打人,骂:“你个败家子。里的东西,问:“你爷爷的东西就剩下这么点了?” 路无归点头说:“对啊。” 游老爷子痛心疾首地叫道:“保安观那么厚的家当就剩下这么点了” 左总叫道:“爸!时间不等人啊。” 游老爷子说:“你去把衣服换好,我们马上走。一会儿车上说。”他看庄晓笙这屋子小,就带着人出去外面等。 庄晓笙给路无归挑了身深色的运动服,说:“二丫,千万小心。” 路无归说:“放心吧,就算打不过,我还能跑不过了?” 庄晓笙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路无归换好衣服背上衣服就朝外走,庄晓笙一把抓起钥匙和手机也跟着出去了。 一行人不耽搁,匆匆忙忙地坐电梯出门,上了路老爷子的车。 游老爷子则让那三十来岁的长得跟保镖样的人开了后备箱,提了一个包出来,提到后座。他和路无归c庄晓笙挤到了后座,左总则坐在了副驾驶位上。路老爷子说:“知道你是个不存财的,但没想到你是这么个败家的。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备了点东西,你看看有什么用得着的。” <,往里一翻,先翻出一个招魂铃,一副“你怎么想的啊”的表情满脸嫌弃地看向游老爷子说:“万鬼窟里全是鬼,还带招魂铃去?”。一把一尺来长的金钱剑,看了眼就给扔边上去了;降魔杵c镇坛木c八卦镜c阴阳梭等一样一样地往外扔,等把法器都拿了出来还不相信地翻了翻包,问:“没了?”最后拿了盒朱砂,把那配好墨的墨盒扔边上,拿了一盒没配的墨,一支画符的毛笔,以及最适合用来骗鬼的替身符塞进了包里。 游老爷子问:“就这些?” 路无归“嗯”了声。 左总不放心地问:“要不要都带上,有备无患的好。” 路无归想了下,又看了下那堆东西,说:“都是没什么用的。” 庄晓笙握住路无归的手,又叮嘱道:“千万当心。” 路无归“嗯”了声,又朝车窗外看了眼天空,结果没有看到星星!城市里就这点不好,灰尘厚把天都遮住了,看时间还得看手机或手表。凌晨三点。她对庄晓笙说:“晓笙姐姐,今天晚上下去肯定是赶不回来的。”说到这,又“哎呀”一声,说:“得备吃的。” 她这么一说,车里的人都愣了。全把这给忘了! 游老爷子眼尖,说:“前边路边,有便利店。” 庄晓笙c路无归c游老爷子c左总又一起下了车去便利店买急的。 便利店的店员看到大半夜开着豪车来这么几个老老少少的跟难民似的买东西都惊傻了。 游老爷子拄着拐杖喊:“那什么牛肉干c巧克力全拿上,水,水也多带点,那地儿的水不能喝。” 路无归说:“我喝不了这么多水。” 游老爷子说:“那两个丫头下去两天了,我估计她们没带吃的,你得给她们带点。” 路无归看到吃的什么都想背,可是晓笙姐姐说要装什么高热量c高能量的,尽最大限度地往她的背包里塞肉干c巧克力c能量棒,在路无归的坚持下她顺利地捞到几袋盐焗鸡腿。 买好吃的,一行人便又上了车,直奔城隍路。 庄晓笙说:“我对城隍路那一带还算熟,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黄泉井。” 游老爷子说:“不是干这一行的是找不到黄泉井的,就算是见到了也不认识。” 路无归看到车子拐进城隍路后,那开车的司机就贴了道符在车玻璃上。 她赶紧翻出一道符要给庄晓笙拍上。 游老爷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省点用吧!就庄丫头身上这阳气和手腕上的大五帝钱,这点阴气还沾不了她的身。”一把夺过路无归手里的符,拍左总身上了。 路无归指着游老爷子叫了声:“你——” 庄晓笙不解地问:“这是?” 路无归说:“我们现在走的不是城隍路,是黄泉路。”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 好一会儿过后,游老爷子干咳一声,说:“低调点。” 路无归满脸严肃地说:“冥钱要两块钱才能买一撂,很贵的。” 几人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那符纸燃烧的光亮照见一株干枯狰狞像是被大火烧过般的老槐树时几人才停下。枯死的老槐树下一口八卦形状的幽幽古井特别醒目。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眼前的这点微弱的光亮照出这棵树c这口井,显得格外幽森。 路无归没往前,她只抬眼打量着这株被火烧过的枯树,说:“槐树鬼木,鬼木成鬼,聚阴地,黄泉井!”她无比坚决地说了句:“不去!”调头就要走,被游老爷子一把拽住。 路无归叫道:“不去!下面必有鬼窟,大凶!” 游老爷子吼道:“没有鬼窟我还找你下去啊!这不来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吗?”这不靠谱的熊玩意儿!到地方了还撂挑子!游老爷子急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路无归被游老爷子吼得愣了下,她又想了想,说:“可我不知道是下阴井啊!” 游老爷子说:“阴井和阴阳井有什么区别?就算是阳井,大白天的也回不来。” 路无归一想,也是。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阴井和阴阳井有区别的吧? 庄晓笙不放心地问:“这这下去真没危险?” 游老爷子说:“清微和小刺都还在下面等着救命呐。快下去吧,求你了!时辰马上就要过了。” 路无归被游老爷子催得直发懵,这么一打岔就忘了去想阴井和阴阳井的区别,她“哦”了声,朝黄泉井走去。她走到井沿边,突然想起一事,又问:“这树死了多少年了?” 游老爷子深吸口气,重重地叹出一句:“三十多年。我知道这趟凶险,不然也不会把你找来!别磨蹭了!”他双手合抱拱手道:“求了你小祖宗!” 路无归说了句:“不着急。”她以手为尺,先量了一下这井的宽度,又再看了看这死去的老槐树和井之间的距离,想了想,又看向游老爷子说:“七天,如果第七天还没有回来,你得摆法坛给我们引路。” 游老爷子慎重地点头,说:“行!” 路无归把手里握住的法尺横咬在嘴里,就要准备下井。 庄晓笙看见路无归要直接往下跳的架势,吓坏了,叫道:“不不要绳子吗?” 游老爷子说了句:“不用。” 路无归先是单手撑着井沿,再是双手展开撑着两侧井壁,又以腿蹬着两侧井壁,呈大字型地以两掌双腿贴着井壁飞快地往下滑去。 庄晓笙紧张地看着路无归下了井,她再一回头就看到游老爷子那神情是罕见的凝重和忧虑,那本就悬着的心“咯噔”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颤声道:“游老” 庄晓笙感到周围的温度又低了一些,寒气渗进衣服直往骨头里钻。 左总也捂住胳膊,“咝”地抽冷气。 路无归点燃的“引路符”也灭了,周围陷进一片黑暗中。 跟在游老爷子身边的那男子又燃了一道符,照亮了黑暗。 游老爷子摆摆手,说:“回去等吧。” 左总又冷又怕,抖成一团,却仍不愿走。她说:“要不再等等,也许清微她们正在回来的路上,赶在天亮前回来了呢?” 游老爷子略作沉吟,点头,说:“那就等等吧。”他扭头对身旁的男子说:“小唐,你拿阵旗出来摆个阵。” 那叫“小唐”的男子拿出阵旗符纸绕着他们摆了一圈阵,又从旅行袋里拿出厚厚的几撂纸钱堆在外面烧了起来,大声说道:“打扰了!还请见谅!一点敬意,还望笑纳!”他把那堆纸钱烧起来就退到符阵中,待看到快烧完的时候,又扔几叠冥钱进去,保持火不灭。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庄晓笙有着度日如年的感觉。 凌晨四点五十多分,忽然有汽车从路边开过的声音传来,跟着有隐约的路灯光芒透进来。距离他们不过几米远的那株老槐树和黄泉井在路灯的灯光下迅速变模糊c变谈,黑暗迅速消散,周围属于人间的景相显现了出来。 短短几分钟时间,老槐树消失了,黄泉井消失了! 唯有他们身边的那堆还有几丝残余火光的灰烬和围在他们周围的阵旗提醒着他们昨晚发生的一切。 庄晓笙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周围,赫然发现他们就站在城隍路中国银行门口的停车场里,游老爷子他们的车就停在路边,她觉得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不过十几米远!没有树c没有井,空荡荡的停车场除了停在这里过夜的七八辆车,什么都没有。 从这银行到城隍路路口不过三米百的距离,他们开车开了半个小时! 如果不是那堆燃烧后的灰烬,如果不是身边的阵旗以及左总c游老爷子和小唐就在她身边站着,她几乎会怀疑自己也跟二丫一样做梦梦游了!二十多年的教育和认知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庄晓笙看着停车场那硬邦邦的水泥地路面,怎么也无法想象就在一个多小时前这里会有一口井,二丫从这口井爬了下去。 游老爷子叹了口气,说:“走吧!”又说:“小唐,你把灰清一清。”再对庄晓笙说:“受了一夜寒,去我那里坐一坐去去寒气,免得病了。” 庄晓笙回过神来,她迈过插在泥块上的阵旗走到之前黄泉井出现的位置,问:“这里的井呢?怎么消失了?这黄泉井和村小保安观的那口不一样?” 游老爷子说:“保安观的那口是阴阳井,白天属阳,夜里属阴,这口是阴井。”路无归下井前给了个七天期限,就知道这两天估计是回不来了,他估计庄晓笙肯定晚上会自己过来看,便说:“这口井得从黄泉路进来才能找得到,你身上阳气重,没行内人领路是找不到这井的。回吧。” 庄晓笙怔怔地跟在游老爷子身后上了车,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游老” 游老爷子说:“叫游爷爷。” 庄晓笙愣了下,喊了句“游爷爷”,然后才又问:“如果阴气重的人不小心走到黄泉路或者是掉进这黄泉井里会怎么样?” 游老爷子说:“如果只是走在黄泉道上,运气好的等到天亮就能回到阳间路,就当是遇到鬼打墙在这条道上打转。运气不好那就有可能把命丢在这路上,靠近这大马路,出点车祸或者是直接被勾走了魂当场横死也就是报个什么心肌梗塞c心脏病发什么的。至于走进黄泉井的” 庄晓笙想到下到黄泉井的那三个,忙问:“走进黄泉井的怎么样?” 游老爷子哪能不知道庄晓笙想问什么,他说:“进了黄泉井,一般人是别想活了,十有七八就是突然失踪c人间蒸发,运气好的呢,尸体会出现在某个地方,运气不好,尸体就直接埋这井底下了。等着吧,以后拆这楼挖地基的时候,要是挖得够深,能挖出不少死人骨头来。”他的声音一顿,又骂了句:“八几年拆这城隍庙盖这楼的那人就是个棒槌!” 左总喊了声:“爸。”满脸忧虑地问:“清微她们” 游老爷子说:“听天由命吧!只要小归归那孩子不在关键时候犯迷糊就问题不大。” 左总看出来那孩子的思维有点不太正常,不由得问了句:“她常犯迷糊吗?” 好半天过后,游老爷子才说了句:“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左总明白了。她想到昨晚路无归为了省两块钱一撂的冥纸要跟整条黄泉路上的鬼干架的阵势,一瞬间竟觉悲从中来。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 她没管那些打着旋的阴风和阴影,那些都是最不成气候的阴魂,连鬼都算不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种阴魂也就只能出现在聚阴地,要是去到阳间地界阳气一冲撞就直接散了。 前面好像有什么在引着她去。其实她现在也说不好是前面还是后面,这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反正就是她现在正面对着的方向。她对这地方不熟,没见到有路,不知道从哪里找起比较好,就随便逛逛看,反正以前“发梦”的时候也是随便逛逛,等要回去的时候就顺着有阳气的地方跑就对了。 四周很黑,像是黑得没有边际似的,但她能看见黑暗中的那些飘着的阴魂,知道哪里有什么。其实这么黑,她应该是看不清楚的,可是她一眼看过去就是知道那里有根人腿骨,腿骨里附着一只鬼,那只鬼把自己藏在骨头里,它会在游魂飘过时突然扑出来把那游魂给吞吃了,要是遇到比它强大的路过,它就装成一根死人枯骨。 路无归隔着衣服抱着塞在衣服里的法尺慢腾腾地往前走,沿途没有一只阴魂或小鬼靠过来。她觉得这是因为那些阴魂和小鬼都凝不了形,而作为人的她在掩去了阳气之后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特别厉害已经修炼得凝出看起来跟人一模一样的实体的超级大鬼。说起来,她有身体,那些鬼没有身体,打起架来当然是那些鬼吃亏。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看起来周围都一样,这些鬼啊c阴魂啊还飘来飘去的没个定的,连想拿它们当路标都不行,路无归觉得自己走了这么久就跟在原地踏步似的。她想了想,扔下一道画符的黄纸在地上做了个标记,等再走了一段后,转身看去,见到那黄纸孤伶伶地飘在那,顿时放了心。她没有在原地踏步嘛。 她继续往前走,也分不清楚大概走了多久,反正就是走到天都亮了。 当然,不是这地方的天空亮了,而是她感觉到黄泉井的口子那没有阳间界的阳气溢进来,说明阳间界的天亮了,黄泉井通往阴间的口子关掉了。 忽然,周围热闹了起来。 凝出形状的鬼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她甚至能够听见嘈杂声,那些声音若近若远飘飘忽忽的即像响在耳边又像响在很远的地方,“嗡嗡嗡”的比蚊子叫还烦人。 越往前走,鬼越多,跟赶集似的。鬼多得跟镇子上的人一样多。 她觉得这地方不应该叫万鬼窟,应该叫鬼镇才对。 不过,说是鬼镇有点抬举这地方,这里更像是乱坟岗,东一块棺材板西一块死人骨头,遍地坟包还一点都不整齐,跟电视上演的那些什么鬼镇c丰都鬼城啊完全不一样,没有房子c没有死人的白灯笼c没有铺得整整齐齐的青石板路街道,好吧,有一株好大的老槐树! 路无归看到那老槐树时惊得嘴巴都张圆了。 她估计这老槐树至少有她和晓笙姐姐上班的那栋大楼那么高。这树跟被大火烧过似的只剩下枯枝和主干,一直撑到顶上那厚实的阴云里去。不过,有点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和头皮发麻的就是这树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鬼,那些鬼你挨着我c我挨着你c你挤我c我挤你地挤在一块儿全贴在树上,有很多还会因为抢地盘打起来,远远看去特恶心,路无归差点把包里的三张雷符轰过去。 这要是搁以前,她绝对二话不说就轰了,可是游清微说那符八十万起拍,让她现在想到轰雷符都觉心疼。她记得她以前好像轰过很多雷符! 哎,雷符哪来的? 哦,有爷爷画的,也有自己画的。自己画的比爷爷画的威力小了不止一丝半点儿。 打住,不走神! 路无归在心里大叫一声,提醒自己!这地方鬼多c吵,鬼语听多了乱心智迷心窍,很容易走神,走着走着魂就走没了。 她定了定神,回过神来,她揉了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心说:“老槐树再怎么长也长不了这么大啊!我刚才在黄泉井上看到的那株老槐树最多也就三层楼高,到了这里就变成了三十层楼高!骗我不懂?”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凝神定睛一看,这才看清这老槐树不是真的树,而是由阴气汇成的树,大概是这阴气太浓太密,使得它格外的活灵活现。 好吧,鬼其实都是阴气凝结的,老槐树早被烧了,它再出现,除了阴气凝结成的还能是什么? 路无归心想:“要是这里有阳光,太阳光一照,这株老槐树啊c鬼啊什么的肯定跟冰糕似的没几下就化了!”她又想到好多人提到鬼或者是时运不好又阳气弱的时候看到鬼影子吓得跟什么似的,就很无语。人是有身体的,鬼是没有身体的,大多数时候就跟一阵风团雾道影子差不多 好一会儿过后,路无归才惊觉自己居然又发起呆来,并且还有点打瞌睡。她觉得都怪这地方太黑了,要不是太吵,肯定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她揉了把脸,定了定神,又朝四周看了一圈,不知道要去哪。 要不是这里的鬼太多,她真想吼一嗓子:“游清微,你在哪呀!”但她不能吼,她要是一吼,这里的鬼会全朝她扑过来。这么多的鬼,一只鬼吸她一口精气,她都得成人干。 路无归果断地把嘴闭得紧紧的,一声不吱。 不过,大概是她的呼吸还是让她溢出一丝半味的人气,又或者是生面孔c长得太像人之类的原因,还是有大鬼飘到了她跟前。她觉得这鬼生前肯定死得很惨,死后凝成的形状都是血淋淋的,七窍流血眼珠子都下来了,脸青绿青绿的远不是之前跟着丘大师之前去打的那只青面鬼能比的,绝对正统不注水的摄青鬼一只。 这鬼凑得太近,长得太恶心,路无归毫不犹豫非常果断地送了它一脚。 鬼没实体,轻得跟空气似的,路无归那一脚踹了它一个结结实实,只看到那鬼顿时连人形都凝不成了,一下子散成黑雾打着旋地跟一团黑旋风似的滚出了视线之外。 鬼是有等级的,等级不同,相互间保持的距离不同。弱小的阴魂要是靠近大鬼,那还不得被对方跟吸面条似的“哧溜”一下子就给吞了。 作为一个凝得如此像人的“鬼”,路无归在鬼群里绝对算得上是高等级的鬼,除了那被她一脚踹飞的摄青鬼,几乎没有鬼再靠近她。 路无归觉得这地方很奇怪,这地方的阴气这么浓,可以说是万鬼窟,但是她没有感觉到这里有多少煞气的存在。阴气重的地方,人住了常生病,但照理说,这种这么多鬼的地方,阴气浓c煞气也该很重,上面的城隍路早该闹开了,绝对是方圆多少范围内生人勿近才是,可是从城隍路的好多店铺到晚上十一二点都还有营业的。她和晓笙姐姐去吃烧烤的时候还看到城隍路上的人气很旺。 她把城隍路c黄泉路和自己来时的情形想了下,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把这里的煞气镇住或引走了,所以这里的鬼才这么“温柔”,哪像她家院里那口黄泉井底下的鬼啊怪啊什么的见到她就跟有仇似的,一见到就成群结队前仆后继地冲上来,个个恨不得把她给挠死咬死。 “过来!”一个声音忽然在路无归的脑海响起。路无归抬眼一看,只见前面出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大姐姐。那大姐姐长得格外漂亮,她身上的那身衣服特别像古装戏里的凤冠霞披,她跟飘似的突然出现在路无归的面前冲她勾手。 路无归吓得打了个激灵,跟着就看到那红衣鬼姐姐从面前消失,突然背后一阵冷风飘来激得她的脊椎一寒,她就听到那红衣鬼姐姐说:“你不是我这里的鬼,你是活人?来我这里做什么?”那声音很细,冰冰的跟冰块似的渗得人骨头都在发寒。路无归感到她就贴在自己背后,那凉叟叟的感觉让她毛骨耸然。她知道,她这是遇到大大大大鬼了!路无归直后悔:早知道刚才踹摄青鬼的那一脚就不那么重了。她慢慢地转过身,正准备摆出个笑脸,就见到这女鬼突然舌头长伸眼珠子鼓出一脸青乌地给自己来了个面贴面,吓得路无归的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摔倒,好在她的反应敏捷,快倒地的时候,单手撑地一个旋风腿又站了起来。她从衣服里抽出法尺就喊:“你别过来!不然我揍你!”法尺一出,周围的鬼全看来了,然后密密麻麻的鬼全从四面八方围涌了过来。 她看鬼片的时候,电视里的那些鬼还要跟人聊天讲道理什么的。她遇到的鬼就没有跟她讲道理的,看出她不是鬼以后全都是二话不说一起朝她涌过来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的凶狠样。 路无归抡起法尺对着扑到面前的鬼就拍了下去,她脚踏八卦阵c右手执法尺,左手掐诀左突右扑见到有鬼冲到近前就打。 鬼有形无体,法尺一拍就散!一些弱小的直接被脚下踏出的八卦带起的风给绞散,可是,蚁多咬死象啊! 这会儿她已经曝露,喊不喊都没差别了!路无归扯开嗓子发出一声暴吼:“游清微,你在哪,你爷爷让我来接你回家——”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 那大红嫁衣吊死鬼的哭声嘎然而止,跟一道红影似的贴着路无归拍下来的尺子“噌”地一下子就飘开了,紧跟着路无归就听到那大红嫁衣吊死鬼说:“这小娘皮的比鬼还凶!” 路无归禀持坚决不跟鬼说话的原则在心里回了她一句:“你才是小娘皮!”就在她分神的这一瞬间,那大红嫁衣吊死鬼突然冲到了面前,一双鬼爪子以比闪电还要快的速度掐在了路无归的脖子上。() 大红嫁衣吊死鬼身上的阴气把她罩了个严严实实。 路无归只觉被掐得脖子都要断了,眼珠子直往外鼓,瞠大的眼睛看到森森鬼气扑面而来,那深陷的眼窝c张大的黑漆漆的嘴就在眼前,酸腐尸臭味扑鼻而来 路无归抬起尺子就朝那大红嫁衣吊死鬼的脑袋砸去,结果她手里的尺子还没落下,这穿着尸骨的大红嫁衣吊死鬼一抬手抓住了法尺,她听到“滋”的一声水滴到烧热的铁板上的声响响起,一股尸臭伴随着焦臭就飘散开来,可这时候她已经顾不上臭了。眼前那张得无比巨大的黑窟窿般散发着恶臭和往外冒着浓郁阴气的大嘴正朝着她的嘴凑过来,这是要嘴对嘴吸阴气啊! 这大红嫁衣吊死鬼一只手掐住路无归的脖子,一只手紧握住路无归的法尺,那法尺上的符纹跟烙铁似的烫得她的手“滋滋”直冒青烟都不撒手。 旁边的鬼蜂涌而上,朝着路无归扑过去,想要分一杯羹。 那大红嫁衣吊死鬼充满威胁意味地扭头,那张大嘴朝着朝着四周发出类似于“啊啊啊”又似“嗬荷荷”的吡叫声宛若野兽吼啸般朝着四方嘶吼着。那声音引得空气都在震颤,震得路无归只觉额头青筋直跳,只觉浑身的血都似要往脑袋上灌c头痛得似要炸了c双眼直冒金星,很有种魂魄要出窍的错觉。 周围涌上来的那些鬼在这大红嫁衣吊死鬼的嘶吼中纷纷后退。 路无归回过神来时,大红嫁衣吊死鬼那张恐怖的鬼脸已经凑到了跟前,几乎都要面贴面了。路无归把头往后一仰,左手反手往背包中一掏,将放在最外层的保命符一把摸出来“啪”地一声拍在那大红嫁衣吊死鬼的额头上,连想都没想,右手松开那被大红嫁衣吊死鬼紧握住的法尺直接引动了天罡神雷符—— 天罡神雷符落在大红嫁衣吊死鬼的额头上燃了起来,符纸上所画的符纹则烙在它的额头化作雷电般的纹络一阵扭曲闪烁,同时以极其猛烈的速度朝外扩散—— 那一刻,似静极,一切似极快又似极慢,路无归只觉眼前一片刺眼的雪亮,她感觉到紧抓住脖子的那枯柴般的鬼爪子一松,面前的危险让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就地连续几个翻滚 “轰”地一声炸响震开,涌荡过来的电流激得路无归浑身一通麻痛,她甚至听到自己的头发在电流通过时发出的“吡吡”作响声 眼前一通眼花缭乱,耳边一片“嗡”地耳鸣声,只觉天旋地转晕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感觉过了好久,那眩晕和恶心的呕吐感才消失,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她抬起头,眼前仍然很花,看什么都在晃,她晃晃悠悠地爬起来跪坐在地上,又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周围散落一地碎散的白骨,没了头盖骨的半个骷髅脑袋落在她的法尺旁边。 浑身发软的路无归手脚并用地爬到那堆碎散的骨头旁拣起她的法尺,又朝旁边散作一堆的骨头架子看去。她估计这就是那大红嫁衣吊死鬼附身的那具尸骨。死了这么多年尸骨早就腐朽了,再被雷符这么一通轰,就成了烂骨头渣子,再想有鬼想用这骨头附身都不可能了。 雷符? 雷符! 八十万起拍的雷符! 路无归惊得懵住了,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好像脑子有点发懵,习惯性地就又用了一张雷符 她怕自己用符的时候不小心手快把雷符误用了,还特意把它单独放在一边的,她当时还想雷符重要,命更重要,生死危机关头拿来保命摸起来还方便—— 这就给用了一张。 一顺手就用了一张。 至少八十万没了。 “小闷呆?”一个不确信的声音飘来。 路无归惊了跳,她回神,半张着嘴朝四周看去,只见周围黑蒙蒙的没有游清微的身影。那株跟大楼般高大的老槐树的阴气翻涌得更加厉害了,密密麻麻的阴魂厉鬼围在周围,似乎是想扑过来但又似有什么让它们极为忌惮不敢靠近。 路无归又看看自己身边,才察觉到刚才雷符劈过把周围的阴气都轰散了,这会儿残余的雷意消褪,才又有阴气聚拢。 路无归提着法尺站起来,用胳膊在脸上用力地蹭了蹭,念叨道:“不心疼,不心疼,我会画。” 忽然,有只青面獠牙的鬼居然不惧这里未完全散去的雷意朝着她直接靠了过来。 路无归握紧手里的法尺,对着那青面獠牙鬼就冲了过去,她冲到那青面獠牙鬼的面前抡起法尺对着鬼脑袋就要砸下去,她的法尺都抬了起来,人也跳了起来,那鬼居然不走寻常路,居然跟人一样侧身一闪—— 闪又怎么样! 路无归的左手掐起一道镇鬼印就拍了过去! 她一掌拍出,隔空打在那青面獠牙鬼身上,一点反应都没了,就跟她拍了团空气过去似的。 “是我!”青面獠牙鬼的声音清楚又清晰,还非常耳熟。她狐疑地看向这青面獠牙鬼,就看到这青面獠牙鬼冲她挤了下眼睛,那黑漆漆的眼睛特别的亮,像夜里的星星。鬼是没有这样的透亮干净的眼睛的,路无归一阵恍惚,心道:“这眼睛好眼熟啊!”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鬼居然两步冲到她的身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她正在抬起尺子开打,但入手那无比真实的沁凉如玉般的肌肤相触的触感让她的脑子“嗡”地一声冒出三个字“游清微”,那抬到一半的法尺又落了下来,她被游清微拉着跑。 路无归跟在游清微的身边只见身旁那些鬼跟走马灯似的一晃而过,还听到游清微口中轻声喝念法诀向天地借法挥着手里的那扇面打开的折扇朝着拦在前面的鬼挥去。 那折扇一挥就是一幅巨大的发着的金光破魔镇邪符飞出,又或则是一个飞速旋转的太极乾坤图飞出。“破魔镇邪符”和“太极乾坤图”从张开的扇面中飞出跟见风就长似的,能扑出去七八米远,变成三米多高的巨符,打得那些鬼无法靠近。 路无归心说:“这扇子比法尺好用。” 游清微拉着她往鬼少的地方跑,身边的鬼越来越少,直到周围都没见了鬼,她才听到游清微喘着气说:“你你不累啊!” 路无归心说:“累?人在这地方体重都要轻几十斤怎么可能累?”她听游清微喘得厉害,可一抬眼看到的还是一张青面獠牙阴气腾腾的鬼脸,不由得好奇的凑上去,仔细打量,问:“你怎么长了张鬼脸”问完才看清楚游清微的脸上戴的居然是一张鬼脸面具。 游清微喘了几口气,松开路无归,手撑着膝盖又大口地喘气,问:“你你怎么来了?还还跑那鬼鬼树树下去居居然还还用了雷雷符” 路无归听她越说话越喘,说:“你先把气喘匀。” 游清微挥挥折扇,说:“不不能久留。走。”她又喘了几口气,领着路无归朝前面的黑暗中走去。 那是真的黑啊,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的黑。 路无归见到前面黑成那想就不想去,结果又被游清微一把抓住手腕往前拽去。她跟在游清微在黑暗中摸黑地七拐八扭地走,然后眼前忽然一亮。 突起的光亮让她很不适应地半眯起眼,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这时候游清微已是一声:“累死我了”坐在了地上。 路无归睁开眼又看到左小刺用手支着身子半躺在地上正抬眼看着她。 左小刺没戴青面獠牙面具,不过面无血色c眼窝内陷c嘴唇青乌c印堂发黑,浑身上下内外阴气缭绕,一看就是在阴间地界待太久被阴气侵蚀元气大伤的鬼样子。摘下青面獠牙鬼面具的游清微看起来比左小刺稍好一些,也就只能是稍好一些,同样是阴气缠身c面无血色c印堂发暗。她俩现在这面色在电筒灯光的衬托下,要是让普通人看到肯定会以为撞鬼了,反正去拍鬼片都不用画妆。 折腾了半天,路无归饿了。她把背包解下来盘膝坐在地上,打开背包就摸出一袋牛肉干撕了块在嘴里,含糊地问:“你们怎么窝在这不回去啊?游清微,你妈妈急得都快哭了,你爷爷急得额头上的筋都冒起来了。”她说着就看到游清微和左小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同时打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她才刚拿到手里咬了一口的牛肉干连同手里的那袋都被左小刺夺走了。她刚叫了声:“我的牛肉干”她放在膝盖上的背包就又被游清微给抢走了。 游清微,顿时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吃的,牛肉干c鸡腿c能量棒c巧克力和好几瓶矿泉水。她拎包的时候就觉得沉,至少有十几斤重,这会儿一看,这简直 游清微震惊地问:“你背这么多吃的下来,是准备来这里郊游渡假吗?” 左小刺的嘴里嚼着牛肉干含糊地问:“有水吗?” 游清微赶紧摸出一瓶递给左小刺,自己也拆了根能量棒送到嘴里含住,又。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她拿自己的背包做枕头,倒下就想睡。 路无归忍不住说了句:“你睡下去就醒不来了。” 左小刺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翻个白眼,翻过身面对着路无归说:“呸呸呸,乌鸦嘴,我长命百岁!”她想想,这太不吉利了,赶紧坐起来,连声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大吉大利!百无禁忌!” 游清微问:“小闷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路无归看了眼左小刺,知道自己说话犯了忌讳,闷闷地说:“你们给自己开一下天眼看看或者是用八卦镜照一照就知道了。” 游清微狐疑地看了眼路无归,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八卦镜对着镜子一照,只见镜子里突然出现一张鬼脸,吓得她差点把镜子一扔就用扇子扇过去。她定了定神,再定睛一看,赫然见到镜子中的那张脸色泛青c印堂发黑c连嘴唇都呈乌紫色的鬼脸正是自己的。她用力地握了握拳,稳住心神,又把镜子递给左小刺,说:“小刺,你看看自己在镜子里是什么样?” 左小刺狐疑地看了眼游清微,接过镜子朝着镜面一照,吓得一把将镜子丢了出去,叫了声:“什么鬼!”回头就朝身后看去,却见到身后除了几面防鬼的阵旗外什么都没了,这才反应过来镜子里那一副鬼样子的人正是她自己。她顿觉不妙,又赶紧往前爬了几步把八卦镜拣回来了,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又一次朝八卦镜里的自己看去,这一次却是看仔细了,吓得她“咝”地一声倒抽口冷气,说:“不行,我们得立即回去。”说完就要开始去拆阵旗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路无归说:“现在是白天,回不去。” 左小刺提起背包的手一顿,神情转为凝重,随即又说:“不能回去也得想办法回去,总不能死在这!”说完就要去拔阵旗,准备拔营走人。 游清微一把按住左小刺伸向阵旗的手,说:“别急,看看小闷呆有没有办法。”她说完,看向路无归,征求路无归的意见。 路无归想了想,她从背包里摸出了那一袋铜钱,数了四十九枚,又摸出那一叠符去找聚阳符,结果发现聚阳符不够十二张,她只好拿出两张给左小刺和游清微一人一张,又翻出从游老头那拿的符笔和朱砂c墨c七年老公鸡血等东西,先调出画符所用的朱砂墨。 通常来说,画符前要净身c净手c净面c漱口c请神等一大通繁琐的步骤,还要备好符纸c笔c墨以及备上请神的祭礼开坛请神,画符时要凝神静气屏除杂念c心神合一等等。 这在路无归看来,是件啰嗦且非常费钱的麻烦事。 符纸是要花钱买的,朱砂c公鸡血c黑狗血就更贵了,爷爷一个月的低保一共才一百五,那自然是能省则省,神是能不请就尽量不请,向天地借力是最划算的。例如,趁着雷雨天画雷符,都不用请神的,漫天的神雷可以借! 游清微和左小刺现在的状态是阴盛阳衰到了一个极致,在这黄泉井下又没有阳气可以借,摆法坛就更不可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这里的阴气和环境摆一个符阵聚四周阴气生出阳气。 天地阴阳相生相克,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阴极生阳,阳极生阴,此乃阴阳相生之道。 游清微和左里摸出符笔c朱砂c墨c公鸡血等一堆东西就猜到路无归要做什么。虽然她们没有学过画符,但画符的规则还是懂的,不敢出声打扰,安静地坐在一旁默默看着。 然而,她们却看到让她们非常震惊的一幕。 路无归画符不请神c不念咒,摆法坛c净身净面那一套全省了。 这不是路无归不会画符c连画符最基本的都不会。 ’小‘說’)她估计这些鬼道士根本就没放她走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出去的,故意放她走,等她迈出门就把她揪回来。她冲到门口时,将她爷爷的灵牌往背包里一塞,脚下飞快地踏出八卦步,口中念诀:“一动天罡镇乾坤,二动法尺请神明,风雷敕令诛邪魔,量天丈地伏四方!”喝念间,她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指成剑指状自量天法尺上一抹而过,随着声音落下c指尖抹过,量天法尺上的符文全部亮了起来,发出一声淡淡的灼灼灵光。她抬起右臂高举手中的量天法尺,大声喝道:“活人借道,阴灵让路,若然来犯,量天法尺,定斩不饶!” 清亮的声音宛若雷声在这鬼气森然的保安观划过,透着股凛然不容侵犯的气势。 “活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锁魂碑上留名的,怎么可能是活人?凡保安观弟子,身死魂散时,天地二魂各留三分在锁魂碑,从此魂锁保安观,永世不得超生,除非蛟蛇化龙阴路崩塌。” 这么多大鬼堵过来,路无归没那心思去跟他们分辩自己是活人还是死人,她以手结印脚踏八卦,大喝一声:“以身化太极,山河印乾坤!”声起,一道太极印随着她的手势呈现在胸前,一道八卦自她的脚下缓缓升起与太极图案会合组成一个完整的太极八卦图,她大喝一声:“破!”左手太极八卦图c右手量天法尺,几乎同时对着身后紧锁的大门打了出去。 太极八卦图打在那被鬼气封锁的大门上,刹那间将上面的鬼气冲刷得一丝不剩,露出一扇阴石大门。量天法尺随之落下,狠狠地砸在了大门上,砸得那不过寸余厚的大门如同境子般“咣”地一声碎出个直径近一米的洞。 路无归飞身扑向大洞,一头钻到了保安观外,紧跟着脚踝一紧,随着一声:“回来吧!”一股非常大的力气抓住她的脚把她往回拽,紧跟着她的腰c她的腿都被鬼爪子给抓住了—— 再然后,她被大鬼们拽回了保安鬼观的大门内。 路无归怒!她都已经冲出大门了,她都看见外面的黑朦朦的雾气了,居然又把她给揪了回来。 她“噌”地从地上跳起来,高举手中的量天法尺,怒喝:“拦我者死!” 刚才那须发飘飘的老道士又飘了出来,说:“莫急!我们没有恶意——”他的话没有说完,路无归的步下一滑,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一个跃身跳起来,抡起手里的量天法尺狠狠地对着他的脑门子上砸去! 那老道士的鬼脸一变,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狰狞鬼相,自脖子以下倏地化成一团鬼气,化作一缕阴风险之又险地从贴着量天法尺避了开去。 路无归一击不中,摸出两道风罡符“啪啪”两声贴在两条腿上,她脚踏八卦阵位,右手高举量天法尺,左手掐出一个太极手印,面带怒容地朝保安鬼观里的这些鬼道士看去,触眼所及,保安鬼观里的这些鬼全都露出了鬼容。 原本鬼气森然的保安鬼观变得如同阎罗地狱,这些大鬼几乎个个头长蛟角c身覆白鳞c眼鼓如铃c青面獠牙形如恶鬼。 看到他们这副鬼样子,路无归突然明白过来。 他们是在用龙气养鬼和养尸!他们在地底下建了个鬼观,用风水阵养大白聚风水龙气,用阴蛇把他们的尸身运到这里,再通过大白获得蛟龙力量和风水龙气给他们养鬼c养尸。 所以保安观下的阴路才这么凶! 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方法投胎托生成人,但你有天地二魂各有三分留在锁魂碑中,待你百年之后,无论你身在何方,你都难逃魂锁保安观的命运。难道你想死后永锁保安观,永世不得超生吗?” 路无归想起了他们之前走阴的。那村子里有很多鬼也有血尸,于是有人布了阵,把鬼和血尸都困在村子里出不去。那下也有一只鬼,也是利用风水养鬼c养尸,想成鬼王,它在短短百年时间就成了有气候的大鬼。 保安观下的这座鬼观,与那下的鬼墓如出一辄。唯一不同的是,保安鬼观给地面上留了活人,让他们世世代代生息繁衍,死后尸体都被阴尸偷到阴路养成了尸怪 所以,保安观下的阴路才有这么多的尸怪,才有这么多的鬼。 大白不是游道法害的! 这些大鬼在不知不觉间用风水夺了大白的造化和风气,不管有没有游道法截那一道,它都化不成龙。它的身后,有这么多大鬼,在这么大的因果,上苍是不会让它成龙的。 它的死是注定的,游道法不过是应了他的死劫而已。 路无归还记得保安观里那些念经的道士,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些念经的道士死后会成这模样。 她问:“你们生前是好人,为什么死后都成了恶鬼?” 苍老的声音悠悠一叹,说:“本想借此葬仙地的风水修成鬼仙,岂料,一朝失算,被缚在这方寸之间,不死不灭不得托生不入轮回。当鬼久了,前尘往事都忘光了,早忘了原来的模样,渐渐的,就变成了如今的鬼样子。”他问:“孩子,照理说,你天地二魂不全,无法投胎转生,你是怎么投胎成人的?” 路无归说:“我忘了。” 苍老的声音说:“正堂中有一口石棺,石棺中有一具蛟龙骸骨,那蛟龙骸骨不该留在这里,你把它带走吧。” 路无归想起正堂里是有一口爬满阴蛇的石棺,她心说:“那石棺里装的是大白的骸骨?”通常来说,鬼话都是不可信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鬼话连篇”这个词。鬼害人,很少直接动手,通常都是蛊惑和骗!路无归看他们长得就是恶鬼相,总觉得他们不安好心。爷爷把大白的骸骨埋在这,这些鬼让她带走。她当然是信爷爷的,而且只能相信生前的爷爷。 她觉得不能动大白的骸骨,但她不答应,这些鬼不放她走怎么办?她跑了两回都被拽回来,再跑肯定还会再被拽回来,她一个人打不了这么多鬼。路无归想了想,说:“我搬不动。要不我回去找帮手?” 苍老的声音没作声。 有一只斗大的凶恶鬼脸忽然冲到她的面前,怒声喝问:“你搬不搬?”那瞪得比牛眼还大的眼睛以及狞狰的面容吓得路无归的手一抖,本能地挥起量天法尺用力地“啪”地一巴掌打在那恶鬼的脑袋上,但听“砰”地一声沉闷的如同开香槟的声响和一声凄厉的鬼啸,那大鬼被量天法尺当场打散成一团黑气,“呼”地化作一团阴风闪到了旁边。 路无归提着量天法尺气呼呼地说:“都说了搬不动,要回去找帮手。”她的眼珠子一转,说:“我还有三分天地二魂在锁魂碑中,你们还怕我跑了不回来吗?”虽然她打的就是这主意,但是,她绝对不会告诉他们。 苍老的声音说:“你现在依附人身,有命魂镇身,可自由出入鬼观,待百年后,命终魂散,这保安观就是你的锁魂牢宠。如果你不想死后永不超生,就该趁还有命时为自己的死后事努力一二。” 路无归“哦”了声,绷着一张严肃脸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她心说:“当我不知道你又在诱哄我放你们离开保安鬼观呢,做梦。” 苍老的声音又说:“你虽在琐魂碑上留名,但没有拜我保安观的道统,不算我保安观弟子。我算了下,如今我保安观的道统只剩一个人还在世。此人游姓,名清微,庚午年甲申月庚午日子时三刻生”那声音顿了下,说:“此女命气被人遮掩,我算不到她的方位行踪,此去后,你自行去打听,带她来此。” 路无归“啊?”了一声,问:“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她心说:“游清微居然拜了保安观的道统?” “她若不来,死后,魂落锁魂碑,难逃锁在保安观永世不得超生的命运。你将这些告诉她,她必然来此。” 路无归想了想,说:“行,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她转念一想,说:“哎,你不是死了离不开保安观吗?你怎么知道游游清微是吧,你怎么知道游清微是你保安观的弟子,还是唯一一个?” 苍老的声音说:“弟子入门必拜祖师,这是规矩。保安观弟子拜祖师爷前必须投名贴,她的姓名c生辰年月都是拜入保安观时投的名贴所记,想必不会有假。” 路无归想把游道法从棺材里拖出来打一顿。这鬼道观,他居然还让游清微拜进门,是不是亲爷爷呀。她爷爷不是亲的都没让她拜。她“哦”了声,说:“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吧!” 苍老的声音说:“可以!” 路无归不放心地问:“这次没骗我?” 苍老的声音说:“不骗你。” 路无归心说:“我信你才怪。”她瞄了一眼左右,心说:“下回一定要带上雷符进来。”又朝门口走去。她警惕地瞄着四周,慢腾腾地把那破出一个大洞的门打开,先迈出一只脚,没见到有鬼来拽她,赶紧又把第二只脚迈出去,然后就感觉到身后的鬼气像是突然炸了窝,吓得她拔腿就往前冲,一直跑了大概三四丈远,没觉察到有鬼追来的动静才回头朝保安鬼观望去。她这一回头就看见保安鬼观已经被翻腾的鬼气淹没,已经看不见保安鬼观,只能看到浓如实质的黑雾在翻涌,好一会儿过后,保安鬼观的黑气中浮现出一张巨大的鬼脸,那鬼脸发出一声悠悠颤颤的鬼语:“许道公~~~”那声调,分明是在喊魂。 路无归的心头一惊,一把捞出她背包里的灵牌,看见她爷爷的鬼魂正要往灵牌外飘,似乎保安观方向有什么东西正拉扯着他往那边去。 她听到她爷爷大叫一声:“灵牌封魂,封鬼符,快!” 路无归回过神来,赶紧摸上符笔c醮上符墨笔走游龙飞快地在她爷爷的灵牌上画下一道封鬼符!符落成c符笔一收,符光一乍,那只剩下半条腿粘在灵牌中的鬼影“咻”地一下子被收回了灵牌中,被封鬼符镇住了。 那鬼脸激动得都快扑出保安观,不过,鬼脸都墙院处时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把它往回拉。它狞狰着一张鬼脸大喊:“路无归~回来~~回来~~” 路无归把她爷爷的灵牌往背包里一塞,大拇指抵在额头处,双手上下摆动,吐舌头对着那大鬼脸做出一个夸张的鬼脸表情,迈着轻快的步子踏着保安观外的小道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她都出了保安观,还把爷爷带出来了,傻了才回去。 她蹦跶着跳了不到一丈远,忽然听到保安鬼观中发出好几声尸啸,浑身一寒,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保安鬼观的大鬼出不来,这是要放尸怪来逮她? 路无归大叫一声:“爷爷呀——”“啪啪”两道匿阳符打在身上,拔腿就跑!她跑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这一眼看去就见到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阴蛇从保安鬼观里涌了出来 路无归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她一口咬破结了痂的手指,以血画符,大喝一声:“天地无极,阴阳借法,风雷敕令,血符开路!破!”伴随着一声大喝,手里用血画出来的血符化作一道丈余大小的符光对着正前方打了出去。 路无归看到血符经过处的阴雾荡然一空,露出地面上那一条条浅浅像是某种法阵线路的小沟。她不管这道血符是对着哪个方向打的c通往哪里,她只知道顺着这条路跑她走的就是直线,不会受到法阵和鬼打墙的迷惑在原地绕圈,是背对着保安观以直线距离往外跑,跑得越远就离保安鬼观越远。 她鼓足劲,以跑出来的最快速度没命地往前狂奔—— 身后,如潮的蛇群和十几尸怪从保安鬼观中涌出来奋力地在身后紧追! 路无归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走阴只是想下来取点符材画两打阴雷符上去炸黄皮子窝!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正文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 路无归拍了拍脸,定了定神,她飞速看了眼左右,见到自己已经过了河,又摸了下胳膊和腿见到没伤没痛,又赶紧抬眼朝河对岸那约有两丈多高的山崖望去,只见潮水般的阴蛇冲到了河岸边全部飞身朝着阴河扑去。 这些阴蛇飞在空中,摆动着蛇尾,竟像是在驭风飞行般俯冲着朝着她扑来—— 她忽然想起当初老财站在门口被从房梁上蹿下来的阴蛇咬死的情形,以及野山坳中阴蛇从一棵树飞跃到另一棵树上的景象,猛地意识到这些阴蛇是能短距离“飞”呀,吓得她赶紧爬起来没命地继续沿着河岸朝着下流飞奔。 阴蛇在身后紧追不舍,河边有大鬼和一些游荡的尸怪朝她扑来她都顾不上理会,直接绕过去夺路而逃。 她不知道她跑了多久,只知道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气喘得像扯风箱似的,连腿上的风罡符都失了效,她知道她再跑下去不被阴蛇咬死她也会把自己累死。 她放慢步子,停了下来,她转过身,俯身弯腰大喘着气,想喘两口气就跟阴蛇拼死一搏临死拉两个垫背的,却看见河岸边空荡荡的连半条阴蛇的影子都没见着。她揉了揉眼,定睛再看,确实没有阴蛇的踪迹。她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逃命,连什么时候把阴蛇甩掉了都不知道。她这才想到自己会累,阴蛇也会累的啊,她是用腿跑,穿着鞋还能护一护双脚。阴蛇是用腹下的蛇鳞磨着地面跑,追这么远,蛇鳞都磨薄了c魔破了吧! 路无归大松口气,身子一软,躺在地上就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她喘均气过后,觉得又渴又饿。她赶紧翻开背包,只找到两袋肉干。她这趟走阴没有带水,翻完背包只找到一瓶调好的符墨,一瓶原墨和一瓶用来调符默的鸡血。画聚阳符要鸡血,画阴雷符不需要鸡血,没游清微她们在,她不需要画聚阳符,于是毫不犹豫地拧开盖子把满满的一小瓶鸡血全倒进了嘴里,又撕开肉干的袋子,大口地撕咬着口干,三两下就把这400克装的两袋肉干吃完了。 这点东西吃进肚子里根本不顶饱,她更饿了。好在守着阴河不怕没吃的,她沿着阴河边走,走了大概十几里路才看到有一个比一圆硬币略大一点的像极了黄鳝洞的隐约冒着白光的洞口。她顺着黄鳝洞的走向往下把河泥掏开,待掏到快到她肩膀深的时候,摸到一长滑溜溜冷冰冰的约有大拇指粗的有点像黄鳝的东西,她一把捏住脖子和脑袋轻轻松松就给拽了出来。 路无归揪住这长角的黄鳝在阴河里用水涮了涮,把上面沾的阴河泥涮掉,她一把扭断“黄鳝”的脖子,掰下那有点像龙角的小角扔进嘴里,像啃胡豆似的啃得嘎嘣作响,待把龙角吃完,把一整条“黄鳝”从头开始一口一口咬下来嚼碎了咽进了肚子里。一长尽余来长的“黄鳝”吃下去,顿觉肚子饱饱的浑身舒坦。 她盘膝在阴河边打坐行气一个周天,待再睁开眼时,只觉浑身都是劲,一点都不累。 她站起来,放眼望去,发现自己跑太远,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好在她记得自己是沿着阴河往下流跑的,一会儿顺着阴河往上流走就行了。她见这一段的河面虽然特别宽,但是水流缓慢平稳,她觉得从这里过河比从九座瀑布那过河安全多了,于是把背包背在身前,朝对岸游去。 阴河里有很多水鬼游荡,还有好多水猴子和一些冤魂附身在鱼c黄鳝c虾c蟹之类的水生动物身上变成的水怪。她估计那些水鬼都把她当成大鬼,全都远远地避着她。有一群水猴子游过来拽住她的腿想把她拽到水底下溺死,她憋了一口气潜到水底,一把揪住那群拽住她脚踝的水猴子中最大的那只水猴子的脑袋,在那只水猴子还没来得及松开爪子反抗的时候就一把扭断了它的脖子,再将双手从颈窝下抠进去,奋力地往两侧一扒,顿时那只水猴子就身首分家流出一大团蓝色的水,吓得那群水猴子尖叫着一哄而散。 她游到半途的时候,又来了一群体型大如牛长得特别像鲢鱼的大鱼群,这样一群大鱼群扑下来,就算是头牛都得被它们给啃得骨头都不剩。 这群大鱼来势极快,路无归又是在水里,很难从那泡水的背包里取出符笔和符墨画符驭鬼,她只得又一次发狠地咬破手指头以精血画符,一招:“天地无极阴阳借法,乾坤敕令,万鬼来朝!”使出,把偌大一段阴河的水鬼全都召了过来。这些水鬼有些朝着鱼群扑去,有些则连起来搭成鬼桥,她爬上鬼桥,踩在这些水鬼身上拔足狂奔,赶在驭鬼符的符力消失前冲到了河岸上。 她坐在河岸边,看着面前这一段阴河里水鬼跟煮饺子似的把水面填得满满的,驭鬼符消失后,这些水鬼全红了眼地要朝她扑来。好在她已经在暗上了,拍拍屁股,沿着河岸继续往上游走。 那些水鬼不甘心,在河里跟着她走,足足跟了她两个时辰才散去。 路无归贴着风符跑了一个时辰的路程,她如今用双脚走回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 路上还经常遇到游荡的尸怪,她见一只杀一只,遇到成色好的有尸鳞的就取尸鳞粉,偶尔还能找到一些别的符材,倒是在不知不觉间把画阴雷符的材料凑齐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有多久,只记得自己沿着走岸边一直走,见到有“黄鳝”洞就把洞里的“黄鳝”掏出来吃掉,她一共掏了七条“黄鳝”吃才回到九座瀑布旁。她怕爬上山崖后又遇到阴蛇,没敢直接上去。九座瀑布下的阴气很重,她每次画阴雷符都是到这地方来画。 她把符材摆开,向风雷借法聚阴河九座瀑布处的阴气配合符材绘制阴雷符。 阴雷符和天罡神雷符不同。天罡神雷符是在夏季打雷时引天上的雷力聚在符上,像蓄电池那样把天雷力量封存起来待要用的时候再释放出去。阴雷符则有点像制炸弹,用尸鳞粉c尸骨粉c岩层间的黑石粉等一大堆东西混在一起调成符墨聚至阴之气压缩在符上。阴雷符炸的时候,先是抽空周围所有的阴气和阳气,然后聚在符上的混着尸鳞粉的阴气被别的符材瞬间点燃“砰”地一声炸出去,那阴气炸开时形成的气浪能把厚达三尺的阴石墓墙炸碎成阴雾,爆炸杀伤范围内的阴魂活物尸怪无一能逃。 她把画阴雷符的符材全部用完才收手,足足画了二十多道阴雷符。 符画完时,她累得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想吃“黄鳝”,可是她一路走过来,沿途能找到的“黄鳝”全让她抓来吃了,至于上游的黄鳝,往上走五十里的范围内的“黄鳝”早在她以前下来时就给揪出去吃来解馋了。 路无归有点伤心,她要是早知道会有什么,一定会在这附近留两条,哪怕留一条也好呀。她想了想,又把背包翻出来,把背包里里外外又一次掏了个洞也没找到一丝能吃的东西,连肉干渣子或巧克力渣都没找到一点。 她捂住“咕咕”叫的脖子,看着面前翻滚的阴河水,要不是水流太急,她真想游进阴河里找找还有什么能吃的,啃两口水猴子肉c鱼怪肉垫一垫肚子也行呀。从九座瀑布回保安观可远了,就算是用跑的,一个来回就得将近一夜的功夫。 她歇了好一会儿,恢复了点力气,但是更饿了。 路无归认命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她把二十道阴雷符装进背包里,余下的七道全揣在了兜里,她决定,如果再遇到血尸或阴蛇群就用阴雷符砸它们。 她左手小心翼翼地捏着一道阴雷符,右手握紧量天法迟攀着山崖往上爬,待爬上去后,见到崖上一片风平浪静,她仔细地打量四周一圈,又用望气术看过,再仔细聆听一圈四周,确定没有阴蛇和尸怪埋伏,这才松了口气,慢腾腾地往回走。 不是她不想快,而是她画了太多的阴雷符,把力气都用光了。这会儿又困又累又饿,迈步的力气都没了。 有游荡的鬼看她要死不活的,扑过来挠她。 路无归很无语地朝那些野鬼看去,很不想理它们。她理它们还得耗力气,她现在山穷水尽,穷得只剩下符了,才不想跟它们打。可是这些鬼得寸进尺,居然上鬼爪挠她。她被挠一爪子就感觉身上冷一分,那饥饿感成倍地往上增长,连续挠几下,路无归饿得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眼睛在放狼光,最可气的就是这些鬼挠完她之后还做出一副往嘴里塞东西吃的样子,还一副吃到无上美味的模样,路无归见到它们那样子觉得更饿更馋了,她现在就算是看到泥都想啃两口。 再然后,她一激动,没忍住,把一只连续挠了她十几爪子的野鬼一把按住,学着大鬼刚才挠完她吃东西的样子把大嘴往嘴里塞。 那大鬼惨叫着扑腾着要往外捕,路无归连续几掌按住它,没让它逃掉吃的就把它给吃了。 她吃完大鬼后,回味了一下,觉得那味比除了没糖外,口感差不多。不过,她把大鬼吃到肚子里,居然没那么饿了,还有一股沁凉的像夏天吃雪糕的凉爽感涌向四肢百骸。 路无归的眼睛一亮,激动坏了!她居然不知道原来鬼是可以吃的! 这一下终于不用饿死了! 她举起量天法尺就要冲着那些游荡的游魂野鬼去,又一想,除了特别厉害的大鬼,量天法尺砸下去那些鬼就散了,又赶紧把量天法尺收起来,迈开大步,奔着周围的鬼就去了。 她挑鬼就跟挑尸怪一样,专挑成色好的。 这阴路上,最不缺的就是鬼和尸怪了。 她奔着那些至少能跟摄青鬼相等级别的鬼过去,逮住就往嘴里塞,然后发现这些鬼的样子不一样c种类不一样,吃到嘴里的味道还不一样。有一些偏腥,有一些偏淡,那些弱兮兮的游魂吃起来寡淡没味,跟没吃没区别。 这些鬼看到她都扑过来想吃她,她仗着有身体的优势跟它们甩开胳膊开打,它们挠她,她就咬它们,没多久,周围的鬼都不见了。 路无归才吃了个半饱。她还想换个地方找鬼吃,忽然感觉到前面隐约有阳气溢来,阳气极淡,似乎还挺远。她愣愣地瞅着阳气溢来的方向,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她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就想不管了,先去填饱肚子再说,可是那阳气让她觉得她有很重要的事忘了,她该顺着阳气的方向走。 对哦!鸡鸣前得回去! 路无归的眼前一亮,她忘了,阳气溢来是有时辰的,鸡鸣时分一过,阴井消失,阳气就没了。她要在阴井消失前回去。 她不知道阴井开了多久了,隔太远,阳气透到这的时候已经很弱了,无法判断出现在是什么时辰。 吃鬼填肚子? 爬阴井回阳间? 回到阳间有供饭吃。 路无归想到供饭,那香喷喷的浇着七年纯阳公鸡血的供饭就想在眼前似的,馋得她都想舔嘴巴了。她当即不再犹豫,迈开大步朝着阳气溢来的方向跑去。 她想到有供饭吃就觉得浑身都有劲了,越跑越快,跑得全身带风。 跑了大概有大半个时辰,她看到了被阳气冲刷出来的山堑。这种山堑只在阴路通往阳间的路上才能形成,是由阴气与阳气汇流形成的特殊地形,因为阳气浸蚀山崖上形成许多像大小不一的孔洞,这些孔洞遍布山崖,跟蜂窝似的。一般,有这种山堑的地方,都有还阳路,不过,有些还阳路的口子还在,有些还阳路的口子则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见了。 这口子处有阳气溢来,说明是通的。 路无归在山堑前略作停留,确定了这是能去阳间的路,拔腿就往前跑。她刚跑了两步,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惊疑不定地抬头朝顶上望去,只见山崖上挂满了没毛的尸怪,这些尸怪有些皮肤呈青灰色,有些则则灰中带红的颜色,还有一些呈暗红色和鲜红色。呈暗红色和鲜红色的尸怪最是厉害,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她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的尸怪,那些尸怪还都盯着她。 她心说:“看什么看,没见住在阳间的鬼妖呀!”卷起一股鬼气裹住自己,用鬼气驭风,呼啸着从尸怪群中冲了出去,待她快看到还阳井的时候,只见前方密密麻麻的全是阴蛇。 这些阴蛇全都对着她竖起身子,吐着信子,不怀好意的样子。 路无归心说:“我没惹你们呀!” 正文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 路无归一闻那符水味就想吐,赶紧把嘴捂得紧紧的。 游清微又说:“喝完了符水吐干净肚子里的东西好吃供饭。” 路无归听到说有供饭就有点心动,游清微又补充了句:“三碗!”她毫不犹豫地接过碗,一口气把那一碗难喝的符水喝了个底朝天,然后,那味道熏得她的肚里一通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冲到墙角吐得死去活来。 她吐出来的全是黑得跟墨汁似的散发出浓郁阴气和鬼气的黏稠黑糊糊,那黑糊糊中还混有一截截白色的有点像是某种动物骨头的东西,甚至还有好几颗龙鳝蛟角。 她吐得胆汁都胃酸都出来了,直吐到实在不能再吐,胃里都空了还想吐,不停地作呕,难受得不行。 游清微端着碗清水来到她的旁边,手按在她的背上抚着她的背。 她不知道是游清微抚得她的背很舒服还是她吐得不能再吐了,总之就是渐渐的没那么想吐了。她捂住空荡荡格外难受的肚子抬起头来,游清微又把装满清水的碗递给她,轻声说了句:“漱口。” 她“哦”了声,接过碗含着水漱口。 鬼一c鬼二c鬼三冲出来看了眼路无归吐的东西。 鬼一问:“小丫头,你吃鬼?” 路无归说:“很好吃呀,还能填肚子。” 鬼一c鬼二c鬼三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人如果吃鬼,那是会直接吃死人。鬼是由阴气组成的,人吃了鬼,鬼会被人体内的阳气烧死,而人因为鬼身上的阴气侵入体内导致阴阳瞬间严重失衡,几乎难逃暴毙的下场。通常来说,鬼通过吃鬼能够飞快地壮大自身的实力,鬼吃鬼c大鬼吃小鬼是非常常见的。路无归吃鬼的行为很像大鬼的作派,但是,她吃了鬼以后明显忘了事,这又是生魂离体后吃了阴间不该吃的东西的表现。生魂吃了阴间的东西,阴气会越来越重,阳气会越来越弱,然后,就会离阴间越来越近c自身离死亡越来越近。他们看路无归除了身上鬼气重得都快让百鬼避逃了c几乎看不见她身上有阳气外,看不出她有任何不适。 游清微见路无归漱完口,说:“我不会生火,你帮我烧火,我做饭。”她看见有微弱的阳光从东方透下来,院子里升起了阳气。路无归吐出来的东西在阳气的侵蚀下飞快地融成黑烟迅速消散。她愁怅地看了眼路无归,说:“小闷呆,你魂不全本就不太记事,还乱吃东西,阴间的东西是活人吃的吗?” 路无归心说:“我本来就不是活人呀。”可游清微的话她又觉得似乎有点对,于是不作声。她喊了声:“游清微。” 游清微略感惊讶地张了张嘴,问:“还记得我?”刚才不是不记得了吗? 路无归“嘿嘿”一笑,说:“想起来了。”她说:“我饿了,想吃供饭。” 游清微心里的雀跃瞬间变成了无奈。她觉得她在路无归肯定比不过一碗供饭重要。 路无归说:“我去生火。”把那沾满阴气的背包取下来往院子里的八仙桌上一扔,就跑去厨房生火去了。 游清微抚着额头,有些欲哭无泪,又有种满心无力感。 说好的,明晚回来,一走三天三夜。 她知道路无归走得匆忙肯定没带吃的,又有从上辈子带来的爱在阴路找吃的坏毛病,就怕路无归犯迷糊忘了阴路的东西不能吃c又在阴路上找吃的—— 结果,果然。 好在比小时候强,小时候还得许爷爷在第二天下井走阴去找她回来,现在大了,知道自己回来了。 游清微觉得自己真应该感到欣慰才对。 她压下心中那莫名的泪意,转身去了厨房,见到路无归已经麻利地把火升了起来,正在往灶里添柴,她看看米缸,又看看这直径足有一米的大锅,很无奈地说了句:“我不会用这么大的灶做饭。” 路无归无语地看了眼游清微,说:“我去叫爷爷起床做饭。”说完就一蹦一跳地往她爷爷的房间跑,还喊:“爷爷,起床了,天亮了!做饭了!家里有客人。” 游清微:“”莫名的,她的鼻子一酸,一行泪水夺眶而出。 路无归推开她爷爷的房间就愣住了。屋子里一片狼藉,房顶都没了,床也被砸烂了,地上还有满地的碎瓦残砖和很多断掉的树枝。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有黄皮子来她家,把院子外的梧桐树弄断了,梧桐树倒下来压坏了她家的院子和房子。庄富庆还请了他舅子还给她家补院墙来着。那爷爷呢? 她咬着手指想了想,再想起她爷爷死在了井边,头七没有还魂,她再见到她爷爷的时候是在在哦,对,在鬼观,然后然后她凝神想了想,想起她好像把爷爷对,封进了灵牌,然后塞进了她的背包里。 路无归大叫一声:“哎呀!”绕过走到她身后的游清微冲到院子里,一把打开背包,先把那二十道阴雷符翻出来小心翼翼地用符纸包好,这才把她爷爷的灵牌取出来。 游清微见路无归这急急忙忙的样子就知道有事,赶紧跟出去,然后一眼看见路无归居然从背包里摸出了许道公的灵牌。她问:“你走阴还带着许爷爷的灵牌?” 路无归说:“不是呀,这是我从保安鬼观里抢出来的。”说到这个,她想起一件事,说:“哦,你爷爷也在保安鬼观。” 游清微激动地一把抓住路无归的胳膊,问:“你见到我爷爷了?” 路无归点头,说:“嗯,有血尸追我,我跳到你爷爷的棺材上。抬它棺材的阴蛇不准我从棺材上下来,我坐在棺材上被一直抬到了保安鬼观。保安鬼观里全是大鬼,它们夺大白的造化和龙气,全变成了恶鬼,脑袋上长蛟角c身上长白鳞,青面獠牙”她“吧啦吧啦”地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去到保安观的事全说了。她说完后,愣愣地想了一会儿,问:“游清微,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我觉得我好像忘事了。” 游清微听得路无归的问话,回过神来,问:“你忘了什么事?” 路无归说:“想不起来,就是见到你爷爷棺材之前c被血尸追之前的事不记得了。我觉得很重要。” 游清微说:“你爷爷的尸身被黄皮子偷了养成了白毛僵尸,它们控制你爷爷的尸身去破了你埋在庄富庆家的雷符。你跟我说了去你去画符,明晚回来就不见了。”她顿了下,说:“我们猜测你极有可能是走阴去画阴雷符我在院子里等了你三天三夜很怕你又犯迷糊在阴路乱吃东西,迷失在阴路。” 路无归张了张嘴,她“呃”了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游清微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又看游清微好像瘦了很多,脸都小了,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游清微深吸口气,努力地控制住起伏的情绪,说:“你平安回来就好。天亮了,一会儿蔡姨他们来了,等他们做了米饭我再给你弄供饭。”她说完,没忍住,冲上前,一把抱住路无归,紧紧地抱住。她的鼻间一阵阵发酸,有泪花在眼眶打着转,喉间一阵哽咽。她怕,她怕路无归回不来 正文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抬指戳了戳游清微的手,说:“把你的手拿开。” 她又朝游清微空荡荡的脖子一瞅,说:“你脖子上是不是忘了戴什么东西?”她记得游清微的脖子上有挂东西来着。[ ] 游清微低头看了眼脖子,说了句:“没事,我化道符驱一驱就好了。”继续帮路无归洗衣服。 路无归看着游清微空荡荡的脖子总觉得有点怪。她朝院子里望去,一眼看见放在八仙桌上的螭龙八卦盘,突然想起游清微的脖子上缺了什么。游清微的体质属阴,很容易沾上阴气招惹阴邪鬼物,她遮了面相和命气,一般来说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手一沾上这些东西,它们就会往她的身体里钻。没东西镇住的话,游清微会有□□烦的,很可能活不长。她过去,把放在桌子上的螭龙八卦盘中间的那玉质太极抠下来,又去找了根红绳编成绳结串上,挂在游清微的脖子上。 游清微低头看了眼脖子上的玉,说:“这几天阴蛇闹得很厉害,全靠大白镇着。”她把路无归离开后发生的事告诉了路无归。 游道法的尸身在保安观被阴蛇抢走,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把游敬曜的尸身放在保安观,又怕连累庄富庆家,第二天就用他们租来的那辆载游敬曜回来的冷冻车把游敬曜和许道公的尸身装上车,由薛元乾运到了四十公里外的县城,跟庙祝交涉后,暂时把装有游敬曜和许道公尸身的冷冻车停在了香火鼎盛的城隍庙。 游敬曜的尸身运走后,阴蛇和黄皮子都快闹疯了,白天黑夜都能看到黄皮子和阴蛇的踪迹,特别是入夜后,整个柳平村遍地都是黄皮子和阴蛇,当天晚上整个柳平村家家户户都发出了“啊——”地惊叫声,让阴蛇和黄皮子闹得全村的人一晚上没敢睡。 她怕路无归出来没有人接应,被阴蛇困在井内,抱着螭龙八卦盘守在保安观寸步不敢离开。入夜后,有大白镇在保安观,阴蛇和黄皮子都不太敢来闹,甚至很少有阴蛇从井里进出。黄皮子仍然过来闹了一次,来了五六只,刚入保安观就被阴井里钻出来的阴蛇咬死了。 头两天晚上,鬼道三人和应阴阳都守在庄富庆家。没有黄皮子去庄富庆家闹,不过有阴蛇曾进出庄富庆家,游清微带着螭龙八卦盘过去,大白绕着屋子晃悠了一圈,庄富庆家就再没进过阴蛇。 村里还有人去省里请了林业局的专家过来治黄皮子和阴蛇,前天下午到的,昨天早上天刚亮就全走了。 游清微顿了下,说:“前两天晚上都有人被黄皮子咬死,一晚一个,不知道昨晚有没有死人。这两天,已经有不少人搬出柳平村。” 路无归想起阴蛇搬尸的事,问:“被黄皮子咬死的人的尸体呢?” 游清微说:“阴蛇搬走了。黄皮子和阴蛇抢尸体还打过一架,被阴蛇咬死了好几只。” 路无归听完游清微说的,她想起她要去买什么了。 她和游清微把衣服晾好后,蔡芬把饭也做好了,庄富庆提了三只养足七年的大公鸡回来。 路无归足足吃了三碗供饭,又打坐行气一个周天,然后就开始跑厕所。她拉出来的臭臭熏得所有人都躲出了保安观,她自己也被熏得捏着鼻子一边拉臭臭一边往茅坑里烧符驱臭。 她从厕所出来,用符把屋里屋外都熏了遍,又再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觉得身上的阴气和鬼气都没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把她爷爷的灵牌取出来,摆在供桌上,上了三柱香,又供了碗白米饭。她不知道被镇鬼符镇着的爷爷能不能吃得到香火供奉,不过,她摆得近,估计多少能沾着点香火味。 左小刺凑到供桌前看了眼灵牌,问:“怎么灵牌上还画镇鬼符?” 游清微的眸光沉了沉,没作声,拉着左小刺一起给许道公上了香。 鬼道三人从院外晃进来,给许道公上过香后。 鬼一问:“小丫头,野山坳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哥仨以前都是干完买卖就走,管它是穷山还是恶水都跟他们没关系。不过,他们看中这地方要留作埋骨地,自然就不愿意死后再被黄皮子刨坟扒尸步许道公后尘。 其实他们仨已经商量过了,最好就是一劳永逸把黄皮子连窝端了,但这得要路无归帮忙。 路无归说:“黄皮子死了那么多,我估计它们剩下不多了,可它们还要闹事伤人性命,我觉得不能姑息。” 鬼道三人听到路无归这么一说,就知道她的想法跟他们不谋而合,顿时眼睛一亮。 鬼一说:“中,你说怎么办吧!” 路无归说了句:“我要去买东西。”她回屋把庄晓笙给她的现金全部装上就朝屋外走去。她踏出院子就听到有汽车开到院外停下,紧跟着就看到小唐提的袋子里装有一大堆走阴的东西,赶紧凑过去接过袋子往里翻了遍,说:“小唐,你买漏了东西。” 唐远把袋子递给鬼道三人,说:“鬼叔,东西买回来了。”他又对路无归说:“需要什么,我去买。” 路无归说:“你去镇上卖棺材和花圈的那家找那鬼眼老头找他买布符阵的符绳,符绳要用他特浸的那种,你跟他说我是用来布阴雷符阵他就知道了。我的符材也用完了。” 唐远记下,又问:“还要买什么吗?” 路无归说:“肉干!新的背包,满满一背包的肉干。” 唐远点点头,又去采购去了。 路无归开心地蹦到蔡芬的身边,把兜里揣的钱递给蔡芬,说:“蔡芬,我刚才省了好多买符绳的钱,给!” 游清微:“” 蔡芬说:“给我钱做什么?” 路无归说:“搬家呀!你和庄富庆的钱都给爷爷办丧事用了,肯定没钱搬家。” 蔡芬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含着眼泪“哎”了声,把钱塞回路无归的手里,说:“钱你留着自己花,你晓笙姐姐寄了钱回来。她说她那什么都有,让我和你你和你晓笙姐姐她爸人过去就行了。” 路无归“哦”了声,就把钱又揣回了自己的兜里。她想了想,说:“你和庄富庆今天就走。” 蔡芬惊声问:“今天就走?” 路无归用力地点头,她又看向游清微的妈妈一指,话到嘴边,又想不起她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机智地说:“游清微的妈妈,你今天也走。” 一直以来,路无归都是叫左娴的名字。左娴乍然听到叫“游清微的妈妈”不由得愣了下,说:“我姓左,你叫我左姨就好了,叫我左娴也行。”一直以来,路无归都是直呼她的名字。 路无归一醒,叫道:“对对对,左娴,你的名字叫左娴。不好意思,我之前又饿又馋没忍住吃了好多大鬼,有些事就记不太清楚了。” 蔡芬:“”她干巴巴地看着路无归,问:“二丫,你吃什么?” 路无归惊觉到失言,一把捂住嘴,她想了想,又说:“我已经吐出来和拉出来了。”她怕蔡芬不信,又朝游清微一指,说:“不信你问游清微,她灌了我符水。” 游清微无奈地看了眼路无归,赶紧打圆场,说:“蔡姨,没事。她那是天师钟馗的本事,只是没修炼到家,消化不良,我给她灌了符水,她又喝过纯阳公鸡血,没什么要紧的,过两天就好了。” 蔡芬捂住胸口,说:“吓死我了。”她拉住游清微的手,说:“清微,我家二丫有时候脑子不清楚,这些事我又不太懂,你多帮我照看着她点,她要是不听话,你就”她想说她要是不听话你就打她,可一想,这么多年她和庄富庆都没舍得动过二丫一根手指头,二丫虽然傻了点,但从小就乖,话到嘴边,又改成:“她很听话的,你跟她说,她会听的。” 游清微说:“蔡姨放心吧,她只是小事糊涂,大事上一点都不糊涂。你们听她的,还是先离开。我估计她是想对付野山坳的黄皮子,有你们在,她顾不过来。”她顿了下,说:“一会儿唐哥回来,让唐哥送你们去县里和乾哥会合。等把野山坳的黄皮子料理了,再安排爸的后事。” 左娴对能把她老公找回来的路无归c鬼道三人是非常信服的,对于自家女儿的安排更没有意见,于是点头,对蔡芬说:“我们去县里避几天。” 蔡芬见人家当大老板见过大世面的人都同意了,觉得听他们的没错,点头应下了。 游清微想了想,问路无归:“应老那边需要请过来吗?” 路无归说:“他们又帮不上忙。” 游清微懂了。她叫来左小刺,让她跑一趟,去请应阴阳师徒三人,请他们和庄富庆c小唐他们一起走。有他们一起走,她能放心点。 庄富庆听说要走,赶紧打电话给庄保国,让他也走,庄保国特意来了趟。村子里接连死人,如今连应阴阳师徒三人都收拾了行李要走人,庄保国这时候也顾不得心疼家里的房子了,人命要紧,赶紧回家收拾了东西开着他家的农用小四轮逃难去。 庄保国这村支书和庄富庆c应阴阳都要走了,村里的声息的那批人也慌了,赶紧收拾起东西跟着应阴阳他们一起离开了柳平村。 下午三点多一点,整个柳平村走得就只剩下保安观里还有人。 正文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 游清微摇了摇头,说:“不动,死后难逃保安观先人后尘,一定没有善果。[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鬼道三人犹豫不决。 鬼三说:“动这样的风水大局牵涉太大,你应该很清楚沾上因果有多可怕,可要想好了。” 游清微明白鬼道三人是在为她考虑,她谢过三人,说:“我是保安观仅剩的拜过道统的弟子,由我来破这乾坤阴阳局,未必就不是了结因果。” 鬼一说:“炸掉乾坤阴阳局也很难形成太极八卦局,要形成新的风水局,至少得十年。” 游清微说:“但是我们可以确定真龙位。”她指着柳平村风水图,说:“这是活眼,亦是太极八卦局的太极,再加上我爸身上的龙气养穴,不管十年后这里能不能形成太极八卦局,这里都将有一处风水好穴。”她抬眼挑眉看向鬼道三人,话里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鬼二说:“游丫头,话说完。” 游清微说:“我的条件是毁掉乾坤阴阳局和保安鬼观。” 鬼一想了想,说:“我们可以陪你们走一趟。” 游清微应了声:“好”。 鬼一收起桌子上的那份柳平村风水图和鬼二c鬼三一起出了保安观。 左小刺看向游清微,喊了声:“游骗子。” 游清微把玩着手里的太极乾坤扇,冲左小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说:“你去睡会儿,晚上还有得忙。”她又“呃”了声,说:“最好先把晚饭做了再去歇息。”虽说准备了很多干粮,但是有热饭吃,谁愿意吃干粮呀。她见左小刺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赶紧催她:“还不快去。” 左小刺重重地“呵呵”两声,蹦到正在画符的路无归跟前,一巴掌按在那刚铺开还没来得及画符的黄纸上,对手握符笔抬头朝她看来的路无归,说:“你知道游骗子要做什么吗?” 路无归茫然地看着左小刺,摇头。 左小刺说:“她要把这里的风水局炸掉。” 路无归:“哦”了声。 左小刺问:“你不担心她?” 路无归问:“为什么要担心呀?” 左小刺说:“她炸了这里的风水局,那些黄皮子c阴蛇和地底下的那些千年恶鬼还会放过她?” 路无归说:“她不炸,那些黄皮子c阴蛇和地底下的千年恶鬼也不会放过她。” 左小刺被路无归一句话噎得竟然无话可说。 路无归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问:“不是炸黄皮子窝吗?”她见左小刺耸肩一副“我怎么知道”的表情,又扭头朝进屋拿了手机出来朝院外走c似乎要去打电话的游清微看去。 游清微说了句:“炸黄皮子窝治标不治本。”出了院子,给左娴打电话问他们到哪了c路上顺不顺利。 在路无归的设想中,她画了阴雷符去野山坳,把二十多道分散在野山坳的阴雷符用符绳连起来,这样她就能够一下子催动所有阴雷符同时炸开。二十多道分散开来的阴雷符的爆炸威力足够覆盖整个野山坳c把黄皮子洞里的那些黄皮子一窝端。害人的黄皮子都死光了,自然就不会再害人了。 她让庄富庆他们离开,是怕阴雷符炸开的时候有阴气溢到柳平村,普通人是受不住那些阴气的侵蚀的,不会要命,但是会影响到身体健康和运气,阴气缠身还容易招鬼c甚至可能会被鬼上身。 游清微要炸风水局,她就不知道该怎么炸了。 不过,匿阳符c聚阳符c风罡符多多益善,画再多都不嫌多。 路无归又埋头去画符。 夜幕时分,鬼道三人c路无归c左小刺c游清微正在院子里的饭桌前吃饭。 一个脚步声从野山坳方向过来,一直到了保安观的院门口才停下。 鬼道三人继续埋头吃饭。 路无归朝站在院门口那身材矮小c穿着花裙子c戴着大草帽一副见不得人的瘦小身影看去。她朝裙下的腿瞄了眼,没看到腿,但看到了透过打底裤渗出来的黄毛。 左小刺瞅着这遮得连脸都看不出来的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五的矮小身影,怀疑不是鬼就是妖。 游清微只抬起眼皮子扫了那瘦小身影一眼就继续淡定地吃饭。 那瘦小身影打量一圈院子,这才慢腾腾地进了屋,问:“在吃饭呀?”她的声音很尖细,像是人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路无归把碗里的饭一口气扒干净,握住筷子的手一用力,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断成两截。她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后,说:“吃完了。” 那瘦小身影说:“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我们也不想闹得太难看,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野山坳有个好穴位,游敬曜葬过去,我们给他守陵护尸,保他安然无恙。”它说完,朝旁边放符的桌子上一瞥,脑袋一下子胎了起来,露出一张似人非人的脸,那张脸上有着一双幽绿的眼睛。此刻,它的眼珠子一立,那表情透出惊骇,它尖声惊叫一句:“阴雷符!”神情狰狞地看向路无归,说:“这是鬼符!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不是人?” 鬼道三人也吃好了饭,慢腾腾地起身,然后,身形猛地一个腾挪,分作三个方位围住了那黄皮子精。 黄皮子精眦牙发出“嗬——”地一声威胁声响,随着它眦牙的动作,露出满嘴非人类牙齿,紧跟着发出一声尖厉刺耳的黄皮子啸声。 这声音又尖又锐,传出去极远,随着这声尖啸,野山坳方向c柳平村c保安观外面到处都是黄皮子回应的啸声传来。 鬼道三人抡起他们的武器就朝黄皮子攻杀过去。 鬼一大叫声:“小丫头,收好你的阴雷符。” 左小刺跑到门口,“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上了门栓,又把桌子推到大门前堵住大门。 黄皮子精在鬼道三人的围攻下不断闪挪,它嘴里的啸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声音刺得人的脑袋像被针扎一样疼。 就在几人受到它的尖厉啸声干扰的瞬间,它瞅准一个空隙就朝着围墙冲去。它先蹿到饭桌上,再像野兽般四肢一扑,身形直扑院墙上方。 左小刺见状,赶紧将手里的剑对着黄皮子精掷过去,那黄皮子在空中一个迈头,那剑贴着黄皮子的脑袋飞过去,带走了戴在它头上的帽子,露出一颗硕大的黄鼠狼脑袋。这脑袋配上它冲左小刺眦牙时的凶厉嘴脸,显得格外恐怖。左小刺一击落空,大叫声:“尼玛!”眼睁睁地看着黄皮子的爪子已经搭在了围墙上。 鬼一大叫声:“不要让它跑了!” 鬼道三人几乎同时追了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黄皮子精的前爪往围墙上一搭,前肢用力一弯,身形已经腾了起来,看眼就要跃出围墙。 这时候,两块砌院墙剩下的红砖突然飞过去,那黄皮子精迈头躲开了一块,却没能躲开紧随其后的第二块,那红砖“啪”地一声砸在它的脑袋上,砸得它的身子一歪,那原本扑向院外的身形也随之偏离了一点方向,后腿挂在了围墙上。 鬼二及时赶到,一把揪住那落在围墙上眼前就要滑下围墙的后腿给揪回了院子里,抡起手里的哭丧棒就朝那被红砖砸破了脑袋的黄皮子精脑袋砸去。 黄皮子精的前爪一抬,抓住鬼二落下来的哭丧棒。鬼一c鬼三的棺材钉和招魂幡紧跟着落了过去,黄皮子精发出凄厉的尖啸声,猛地起身。它的力气极大,竟在鬼二用哭丧棒压向它的情况下还能起身一个蹬腿,把鬼二踹翻出去。它再侧身一闪,躲过鬼一c鬼三同时招呼上来的棺材钉和招魂幡,转身就朝刚才扔砖头砸它的游清微扑了过去。 游清微见到这黄皮子凶焰十足来势汹汹,一个闪身就躲到了提起量天法尺冲上来的路无归身后。 路无归刚提着量天法尺要朝黄皮子精冲去,这黄皮子精就自己扑了上来,那扑过来的位置还刚好,她非常顺手地抡起量天法尺“啪”地一声打在了黄皮子的脸上,砸得血光四溅。 黄皮子发出凄厉的怪叫落在了地上,那前爪捂住鲜血淋漓的脸叫得都快不成音了,再然后,又是一声极尽凄厉的叫声,它猛地把捂住面部的前爪挪开,露出一张鼻子被砸烂了c嘴巴也没有半截的脸!它的鼻子和嘴生生地砸断了一大截,看起来就像是被切掉了半截脸似的! 难怪叫得这么惨! 左小刺被这惨象激得打了个激灵。 游清微“呃”了声,觉得有点惨不忍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黄皮子精痛得发了狂,发狠地朝着路无归扑了过去。 正文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 左小刺一脸惊悚地看着游清微,心说:“你打算用两桶水淹死它们?”下面都是土,用不了几分钟水就全渗走了。她正要说话,一眼看见游清微的胳膊上居然还搭着条电线,手上还戴着绝缘手套。 电线绕在游清微的手腕上,电线一端缠上了一圈绝缘胶布,另一端则一直延续到屋子里。 游清微把电线顶端的封住铜芯的胶布一扯,露出两截长长的铜芯。她握住电线,把那铜芯往刚浇了两桶水的墙角下一戳,墙角下的那排黄皮子齐齐发出惨叫声,全部一起抽搐,不到一分钟便不动了。 左小刺惊得斜眼看着轻飘飘地拍了拍手的游清微,好半天才很无语地吐出两个字:“有才。”趁它们掏洞的时候浇水再通电,活生生地把它们电死在坑里。 鬼道三人对付这些鬼怪向来都是习惯了动拳头,乍然见到游清微用电,一阵无语。 游清微上到墙头看了眼已经一动不动的那一排掏洞的黄皮子,很淡定地回屋把拔下了那条电死一排黄皮子的电线插头,再提起找镇上的铁匠铺打的一把砍刀回到院子里。 路无归低头看着死翘翘的那排掏洞的黄皮子,又回头看了眼从屋里提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足有一米长c四指宽的大砍刀的游清微,愣愣地眨了眨眼,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弯。 突然,左小刺大叫一声:“尼玛!”转身跳下凳子朝着院子里逃去,以最快的速度缩到了路无归的身后。 就在她跳开后,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响,院墙“轰”地一声倒塌了下去,十几只比土狗大小的黄皮子气势汹汹地从断墙处冲了进来,三十多只体型比正常黄鼠狼要大得多的黄皮子紧随其后。 鬼道三人背抵背靠在了一处。 游清微拖着手里的大砍刀慢慢地退到了路无归的身边,她手里那把大砍刀的刀尖在地上拖出一路的火花。 路无归听到刀尖从地上拖过时发出的让人牙齿发酸的声响,不由自主地扭头朝游清微那刀尖着地的大砍刀看去。 那十几只土狗大小的黄鼠狼冲进院里,突然全部齐齐刹步,一个个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路无归。它们半弓着背c浑身绷得紧紧的,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握紧剑正准备开打的左小刺见到黄皮子一起停住了,不由得愣了下,然后才发现黄鼠狼全盯着路无归,似乎很是忌惮。 游清微瞥了眼又发愣的路无归,说了句:“小闷呆,你家的院墙被黄皮子撞倒了。” 路无归扭头朝那群黄皮子看去。 十几只黄皮子同时起身朝着路无归扑了过去。 路无归避无可避,无论朝哪个方向闪都会陷入黄皮子的瞬间围攻下,十几只成了精的黄皮子同时扑上来足以把一个成年人瞬间活撕了。应对危险的本能让她在黄皮子扑上来的刹那间便迎着黄皮子冲了过去。她对着扑得最高的黄皮子冲上去,左手一扬一把扣住它的咽喉用它的身体当盾,右手抡起量天法尺就朝面前露头的一颗黄皮子脑袋砸了上去。 游清微见到黄皮子扑过来吓得眼睛一立,便见到路无归上前两步拦住了黄皮子,赶紧一个迈步冲了上去,提起手里的大砍刀往前一送,一个单刀直入切进了扑腾起来的一只黄皮子的肚子里。她双手握住这足有七八斤重的大砍刀,一个斜切,锋利的刀划开了黄皮子精的肚子—— 她再顺势往前一劈,又砍向斜扑过来的黄鼠狼,却被那只黄鼠狼灵巧地闪过。 又黄皮子扑来,她迎刀劈上去。那黄皮子竟像人一般伸出前爪一把按在刀背上,再借力腾身跃起,就在她一刀劈上去时,眼角余光瞥见有黄皮子从侧面扑上来,她侧身一闪,只来得及避开要害。黄皮子锋利的利爪从她的肩膀上划过,她听到“哧啦”一声衣服被挠破的声响,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当即有鲜血顺着胳膊淌下。 同时,游清微一声沉闷的“呼”地一声量天法尺的破空声响从耳旁划过,随即又是“啪”地一声,刚才挠伤她胳膊的那只黄鼠狼脑浆迸裂地斜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大门上,没了声息。 路无归的眼前全是黄皮子攻来的身影,身前c身后c左右都是黄皮子。这些黄皮子比起上次火烧野山坳那晚遇到的黄皮子体形无论速度还是力气都要大得多。她之前打那些黄皮子几乎一尺一个,那些黄皮子很难躲,但是这些黄皮子则透着股邪性,它们身上像是带着风似的,量天法尺打在它们的身上竟会遇到一股阻力,本该有十分的力气打在它们的身上就变成了五分,这些黄皮子还很会躲,往往在她手里的法尺落下时身形诡异地一拧,不是她一尺打空就是打到了并不能一击致命的地方。 就这么一交手的功夫,路无归除了脸和要害部位不知道被挠了多少道。她瞥见游清微的胳膊被划得鲜血淋漓,眼前忽然一热,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想的,从兜里取出好几道聚阳符“啪啪”两声贴了两道在游清微的身上,又一挪身闪到浑身鲜血淋漓的左小刺身边打了两道在左小刺的身上,然后,一道阴雷符摸了出来,她大叫声:“跑——”激活手里的阴雷符,对着面前的那群黄皮子凌空打了出去。 左小刺听到路无归喊“跑”,想都没带想,几乎是本能地以最快的速度朝院外冲去。她连朝她扑来的黄皮子都顾不上,她背后的衣服发出“哗啦”的布料撕裂声响,利爪划过后背的痛感随之而来。她跑了几步,眼角余光瞥见鬼道三人冲到了自己身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其中两人架住胳膊直接抬了起来,他们跑得飞快,她只听到身边耳旁风声“呼呼”作响,以及院子里响出一声“哗”地巨大的落水声响后,又有一声沉闷的似雷声的炸响声传出—— 路无归一把拉住游清微,跳进了她家院子里的井里,她顾不得去管游清微,一口气打出十二道聚阳符封在井口。十二道聚阳符几乎瞬间燃为灰烬,路无归又飞快地补了十二道,她看到有黄皮子从井口探出头似要朝井中扑来,又听到黄皮子的尖叫声,以及,听到“轰——”地一声如同惊雷的炸响声,再然后看到一团浓黑的阴云“刷”地一下子从井口上方冲过去,那正要朝井口跃来的黄皮子一下子就被掀飞出去,井口上方,被浓密的阴云覆盖。阴气与聚阳符的阳气冲击到一处,她后来打的十二道聚阳符又很快燃烬。 路无归看到游清微从井里冒出头,而头顶上方有阴气灌来,她想到游清微的体质,一口气把兜里剩下的所有聚阳符都打在了游清微的身上。 游清微被路无归拉着跳进井里,她刚从水中冒出头就听到炸响声,待一把将脸上的水抹掉抬起头便看见翻滚的黑雾像吞噬一切的怪物般朝着她涌来,紧跟着,她的眼前耀出一片火光,十几道燃烧的聚阳符围在了她的身边,转瞬间阴气就扑到了面前,燃烧的聚阳符像是一道屏障般护住她,饶是如此,仍有许多阴气侵来,冻得她打了个激灵,但贴身放的挂在脖子上的玉忽然涌出一团暖意,像暖炉般渗向她的全身。 一股难闻的像是尸水的味道从井里涌出,井水竟像河水般开始涌动。 阴路开了! 路无归叫了声:“快走!”一把拉住游清微攀住井壁往上爬。 游清微感觉到水流涌动卷住自己往井底去,她赶紧一把抓紧路无归拉住她的手,叫了声:“小闷呆,抓紧我。”抬腿朝井壁蹬去,却一脚踏空,同时看到另一条阴路也开了,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她“啊”地一声惊叫出声。 路无归感觉游清微整个悬在水中晃荡,那胳膊被她拉得笔直,她真怕把游清微的胳膊拉断了。她的双腿踏在井壁上,弯下腰去,伸手探入游清微的掖下一把捞住游清微。 游清微赶紧搂住路无归的脖子。 路无归松了口气,说:“抱紧我。”她看了眼前方刚打开的阴路,带着游清微朝井口爬去。 正文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 收拾妥当后,约定好在夜里子时四刻开始炸乾坤阴阳局,鬼道三人从路无归那要走十二道阴雷符和一半布符阵的符绳后,消失在夜色中。 路无归各留了六道匿气符和风罡符,剩下的符和符绳都给了游清微和左小刺。 她说不上为什么,看见保安观被阴雷符炸成那样,心头突然很难受。 她知道就算没有黄皮子闹这一场,炸乾坤阴阳局时也会把保安观炸毁,可是她就是难受。她想大概是因为那是她的家,是她生活了几十年c几百年的地方吧。 路无归提着量天法尺跟在游清微和左小刺的后面,看着她俩布阴雷符阵。她对风水和法阵都不怎么懂,她跟在旁边看了半天,只能一眼看出游清微布的不是阴雷符阵,像是把柳平村的山形地势以及风水都动用了起来在布阵,一会儿拿着罗盘算山高会儿算地气定位,又一会儿说什么“死门”c“伤门”,还村子里到处走动,专找一些用望气术看起来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的地方埋符和牵符绳。有些地方布上阴雷符,阴雷符以符绳相连,很像埋炸药牵引线一样;有一些地方又用聚阳符以及周围的山石c配合草木结成阵。 她想可能是因为游清微要把乾坤阴阳局改成太极八卦局,不能只炸阴阳井和阴井,所以才在柳平村里利用山形地势和风水摆阵。“死门”“伤门”属于生死八门,估计和八门遁甲有关系。 她不懂风水法阵,跟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没管她们怎么布阵的了,而是密切留意周围的情况。她觉得今天晚上的柳平村很不对劲,一片死寂,没有黄皮子c没有阴蛇,甚至没有尸气。这和庄富庆家的雷符炸了的那天晚上的情况很像。 可是柳平村已经没有人了,野山坳的黄皮子应该也没剩下几只了,可是阴蛇为什么没出来呢?她想不明白。 快到子时的时候,带着满身伤忙活了小半夜的游清微和左小刺有些体力不支,她们在庄保国院门外的台阶上坐下休息。几人喝了点水,吃了点从庄富庆家找到的饼干c肉干。 左小刺问了下什么时辰,说要小小地眯十分钟再继续干活,说完把头靠在游清微的肩膀上眯上眼睛就睡着了。 游清微看向握紧量天法尺不断朝着左右张望的路无归,说:“小闷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我看你似乎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 路无归说:“我觉得不对劲,村子太静了,阴蛇一条都没见到。” 游清微轻轻说了句:“暴风雨前的宁静。” 路无归见游清微说这话时眼神有点怪,似乎知道些什么。她“嗯?”了声,歪头看着游清微。 游清微说:“小闷呆,记得我们埋阳符的地方吗?” 路无归点头。 游清微不放心地问:“都记得?” 路无归又点头。 游清微说:“一会儿炸了阴雷符后,沿着埋阳符的地方跑,你跑前面开路。”她说完伸手把靠在身旁呼呼大睡的左小刺捞了起来,拍拍左小刺的脸,喊:“醒醒,别睡了。” 左小刺哀嚎一声:“游骗子,我是伤员,伤员,我全身都是伤。”她用力地揉了把脸努力地让自己清醒清醒,深吸口气,起身继续干活。 游清微朝左小刺看了眼,便又继续拿起罗盘带着她们去布符阵去了。 布法阵出乎路无归意料地顺利。 路无归听完游清微说阵已经布完了还有点不相信,心说:“难道是它们都怕阴雷符?” 游清微把特意留下的一道阴雷符给了路无归,说:“这道符留在生死关头用。” 路无归心想:“可能是有备无患”,她“哦”了声,把阴雷符揣进了衣兜里。 子时四刻 三人回到保安观外时见到鬼三已经蹲在路旁等着她们了。 鬼三说:“野山坳那边已经布置好了,你们好了吗?” 游清微点头,说:“都好了。你们的撤退路线安排好了吗?” 鬼三说:“都准备好了。镇外的大黄角树会合。” 游清微应道:“好。”又再叮嘱句:“多加小心。” 鬼三不放心地问了句:“小丫头,她们俩跟着你,你照应得过来吗?” 路无归一脸茫然地问:“是有什么危险要出现吗?” 鬼三惊异地问:“你不知道?要炸乾坤阴阳局,难道你又忘事了?” 路无归“呃”了声,说:“我知道。” 游清微说:“小闷呆,激活阴雷符,你就带着我们沿着布阳符的路朝村外跑。” 路无归“哦”了声,说:“这个你刚才说过。”她心想,这么多阴雷符一起炸开,这地方鬼都活不下来,当然要跑。 游清微取出风罡符,她和左小刺每人腿上各贴两道风符罡,又让路无归在身上贴上风罡符。 路无归见到她俩这阵仗,又朝阴气浓得和阴路差不多的保安观望去,见到井口镇着三张阴雷符,她又再回头看看她俩,知道这是要在激发阴雷符的瞬间就得跑。她想了想,说:“游清微,那个引爆炸弹和放鞭炮,都可以点引线” 游清微的眼睛一亮,惊喜地问:“你能通过符绳引爆阴雷符?” 路无归“呃”了声。 左小刺一口气镇了十二道聚阳符在身边,她一个深呼吸,说:“一打聚阳符在身上,该够了吧。” 路无归说:“两打都不够。” 左小刺的脸色一变,叫道:“尼玛——” 游清微拍拍左小刺,说:“别说了,全用上。”她又把螭龙八卦盘交给左小刺,说:“把这个挂在脖子上。” 左小刺见到游清微的脖子上挂着路无归的镇魂本命玉,就没推辞,像抱救命宝贝一样抱紧螭龙八卦盘。她问:“小路呢?” 游清微说:“她不怕阴气侵蚀。” 说话间,野山坳方向忽然响起一声阴雷符的炸响。 游清微的神情一变,说:“野山坳方向已经开始炸了!小闷呆,把井上面的阴雷符引炸。” 路无归心说:“难怪今天晚上没有阴蛇,原来井口镇上了阴雷符”她听到游清微大吼一声:“小闷呆!”,那声音惊得她一哆嗦,回过神来,看向游清微。 游清微“啪啪”两道风罡符打在路无归的腿上,催促道:“野山坳已经开炸了,快!”她见路无归还在发愣,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叫道:“快,把井上面的阴雷符引炸——”话音没落,野山坳方向又响起了一声如雷声般的炸响,那声音和之前发出的那声炸弹明显有些距离,显然是第二道阴雷符炸开了。 路无归抬头朝野山坳方向看去,只见野山坳方向的阴雾翻滚得跟沙尘爆似的!并且,又有一声雷阵声响伴随着一团巨大的阴雾腾空而起,那方向距离之前的阴雾还有一段距离,离野山坳更近了,似乎是朝着野山坳方向炸来的。 游清微吓得脸都绿了,大叫一声:“小闷呆,你和小刺走——”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阴阳井,她自己去激活阴雷符,再不激活,就来不及了。 路无归见到游清微朝阴阳井冲过去,猛地一醒,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叫了声:“我来!”飞快地掐出引符诀打在阴雷符上。她没有同时炸过三道阴雷符,怕另外两道阴雷符不炸,三道符都打上了引符诀。 三道引符诀打上去,周围那少得可怜的阳气迅速被抽向阴雷符,镇在游清微身上的聚阳符瞬间被点燃。 游清微大叫一声:“跑——”一把拉住路无归就朝保安观外跑去。 左小刺在听到“跑”字的时候就已经冲了过去。 路无归在打上引符诀以后就用最快的速度朝保安观外跑。她想的是游清微居然敢一次同时引炸三道阴雷符 正文 120.第一百二十章 。这两人的呼吸很弱,身上阴气盘聚不散,好在胸前都有保命的东西护着她们命元中的那一团阳气。 路无归看着这两人,着实愣了下,心说:“游清微和左小刺怎么在我脚底下?我居然没把她俩落下。”她回想了下,依稀有那么个印象好像是路过的时候顺手把她俩带上了,又有点像是她俩同以前那样挂在她身上拖着她c被她给带出来了,路无归记不太清楚。 她蹲下身子仔细地看了看两人的气色,发现这两人虽然命元没散,但是阴气侵体,呼吸中还带着血腥味像是受了内伤,路无归敢断定她俩肯定有内脏出血的情况,就是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她先摸了摸她俩的肋骨,没摸到有肋骨断掉的情况,这才把自己那已经空掉的背包背在左小刺的背上,又把左小刺背在自己背上,用自己的外套加打底毛衣把左小刺牢牢地捆在背上,然后抱起游清微朝镇上的卫生院走去。 深更三半,镇上的人都睡了,只剩下路灯还在亮着。 她到镇口处时听到有人叫她“小丫头”,她看了眼周围,没见着,就又继续走。 走了大概百来米远,身后有人追来,喊她:“小丫头”,她认出是鬼二。 鬼二说:“不是说好去黄桷树会合吗?你这是要带着她俩去哪?受伤了?” 路无归点头,说:“嗯,她俩好像有内伤,我带她俩去看医生。”她说完就见鬼二看她的眼神有点怪,问:“怎么了?” 鬼二说:“镇上的医生救不了她们。”他想了下,说:“带去镇上的棺材铺。” 路无归“啊?”了声。 鬼二说:“得给她们拔阴气回阳气,那里的东西全。你去棺材铺等我们。” 路无归“哦”了声,又带着她俩去镇上的棺材铺。 她到棺材铺的时候,鬼道三人也到了。她两手不空,对身旁的鬼道三人说:“你们敲门。” 鬼一敲了门。 很快,鬼眼老头打开门,看了他们几个一眼,让他们进了屋。 鬼眼老头问:“野山坳炸雷符了?” 路无归奇怪地看了眼鬼眼老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她估计他可能是听到炸雷符的响声了,点头“嗯”了声。 鬼二说:“这两个丫头需要拔阴气。” 鬼三报出一长串他们需要的东西。 鬼眼老头点点头,就进到里屋去了,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出来,说了句:“你们和我来。”把他们领去一间挂着法布摆着法坛似乎是专程用来开坛作法的屋子。 路无归把游清微和左小刺放在铺在地上的法布上并排躺着。她见她俩的脸色白里泛青,那脸色都快赶上鬼道三人了,想了想,把嘴凑到游清微的嘴边牢牢地堵住游清微的嘴“呼”地一声用力地吸气。她刚吸了一口,那口阴气刚吸到嘴里就被鬼一提住她的胳膊把她揪了起来。 鬼一叫了声:“吐出来!”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拍得她一口气没憋住,把那口从游清微肚子里吸出来含在嘴里的阴气就给拍了出来。 她隐约记得从人体内吸出来的阴气和阴路上的阴气是不一样的,好像能养鬼。 鬼二说了句:“脑子已经够不好使了,还乱吃东西。” 鬼三直接把路无归赶出了屋子。 鬼眼老头把她领到最外间的铺面让她坐下,就转身进屋了。路无归耳朵灵敏,听到鬼眼老头做饭的声音,还闻到了米饭香,以及鬼眼老头去抓鸡的声音,听那鸡的叫声,好像逮的还是公鸡。 路无归心说:“该不会是要做供饭吧?”她仰起头有些迫不及待地朝屋里望去。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鬼眼老头端着一碗浇上七年大公鸡血的供饭端出来给她。 路无归眼睛一亮,抬眼看着鬼眼老头。 鬼眼老头点头。 路无归抿嘴一笑,对着三支柱用力地一吸鼻子,就见到那柱香的烟全往她的鼻子里钻,那香在她吸那口气的时候迅速燃完。她又将插在米饭上筷子取下来,大口地扒着饭吃,一直把饭吃个底朝天,连米粒都没剩下一颗这才放下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鬼眼老头又进屋去找了根杨柳枝出来,像用鸡毛掸子扫灰尘似的往路无归身上一通扫,帮她扫拭身上沾染的阴气。他扫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起路无归吃完饭的空碗回屋去了。 过了一会儿,鬼眼老头出来跟她说了句:“天亮后,你带那两个丫头去找中药铺的周老头给你她俩开几副中药吃一吃。” 路无归“哦”了声,问:“就是找那个手里总拿着两个油亮亮的核桃转不让我进他家门的那个中药铺的?” 鬼眼老头点头。 路无归说:“他不让我进他家门。” 鬼眼老头说:“我后院还有杨柳枝,你进门前先提两桶井水泡着杨柳枝洗个澡再去。” 路无归明白了,那是嫌她身上阴气重。 鬼眼老头又从桌子抽屉里翻出一个小本子,“刷刷刷”地写了满满一大篇,还拨着算盘算账。 路无归好奇地瞅了眼,见到那小本子上写的是一长串清单。 那一碗七年大公鸡供饭居然收费一千二。 路无归顿时心疼得好想把吃下去饭吐回给他。 杨柳枝c井水,收她一百二。 做法事借他的屋子c法器c法布以及用的那些东西全都算上了费用。借用的法布算起来一共是六千,再加上买的东西,一共是一万八;屋子,每人每小时一百,老头还算了时间,写着从凌晨两点做到明早八点,六个小时一千二。 路无归默默地坐到角落,假装没看见鬼眼老头写什么。她心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得就是这老头。”她想了想,问:“鬼眼老头,小唐找你买布阴雷符阵的符绳花了多少钱?” 鬼眼老头的鬼眼一翻,说:“卖了你都凑不出那些钱。” 路无归把头一扬,说:“那可不一定。游清微说我画的天罡神雷符一张起拍价八十万!”她说完就看见这鬼眼老头的鬼眼瞬间瞪得溜圆,问她:“多少?”似乎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 路无归说:“八十万!我走了趟阴,炸了三道雷符,换了一套七百多万的房子!”竖起一根手指头,说:“再加一百万人民币!”她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吃得起一千二一碗的供饭。 鬼眼老头翻着那黑漆漆的不透光的眸子,说:“这季节不太对吧,要画天罡神雷符,你还得等到雷雨时节。”说完,账也不算了,嘀咕句:“我记得你爷爷当初抵给我的那几道雷符我还收着的。”又进屋去了。 路无归看这老头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想把天罡神雷符卖给游清微宰游清微这头大肥羊。她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嘴巴上,在心里骂自己:“叫你多嘴,叫你多嘴!”她赶紧跟在老头身后,说:“鬼眼老头,我会画,游清微才不会买你的雷符。就算现在不到雷雨时节画不了天罡神雷符,也可以用阴雷符。” 鬼眼老头理都没理她,上楼,进屋,“砰”地一声关门,然后,路无归就听到了拖箱子的声音。 路无归更加确定这老头要宰游清微这头肥羊了!她用力地捂住嘴,决定不告诉任何人是她把天罡神雷符值八十万的事说出去的。 正文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他刚想把药单递给路无归,就问:“你会煎药吗?” 路无归摇头。她没煎过药,以前爷爷生病的时候如果能下床就他自己煎药,如果他下不了床就是庄富庆的老婆过来煎。 周老头说:“煎一副药五块钱,中午的时候来取。”他又补充句:“药钱要另算,另外,出诊费三十块。” 路无归明白,赶紧从兜里摸出钱要付诊费和药钱。 周老头怕沾上路无归身上的阴气,把路无归给的钱找鬼眼老头换了换,这才背着药箱走了。 路无归没觉得周老头这些讲究有什么不好,普通人沾了阴气重的东西容易生病和招惹到不干净。他们不像她们这些干这一行的有不妥一眼就能看出来c化道符就好了。不懂行的人很可能沾上阴气而不自知,然后慢慢地被阴气侵蚀久病缠身c最终送了命。 午时一到,路无归就跑去周老头家取药。煎好的中药用保温杯装着,满满两大杯,游清微和左小刺一人一大杯。路无归知道周老头的讲究,没好意思直接用杯子给游清微她们喂药,她找鬼眼老头借了两个碗,把药倒出来,喂到左小刺和游清微的嘴边。 两人睡得昏昏沉沉的。 路无归叫她俩起来喝药,她俩连眼都没睁,只抬了下头把药喝完就又躺下睡了。 游清微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小闷呆,打个电话给我妈他们报个平安。”就又睡着了。 路无归“哦”了声。她的手机早被炸毁了,只好借鬼眼老头铺子里的坐机打电话。庄富庆和蔡芬的电话号码她都记得。很快电话就通了,她和庄富庆c蔡芬说了几句后,左娴接过电话,问她:“你们都还好吧?” 路无归说:“挺好的,游清微还让我打电话给你报平安。她和小刺喝完药睡着了。” “吃药?她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左娴的音量比平时高了很多,说话又急又快。 坐在门口抽水烟的鬼眼老头忍不住冲路无归翻了下那只剩下眼白的白眼。 路无归听左娴的声音好像是着急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说:“炸阴雷符的阴气重,鬼道三人给她们拔了阴毒。她们身子虚,棺材铺的鬼眼老头让镇上的老中医开了补气回元的药给她们喝。” 左娴问:“三位鬼大师都在?” 路无归说:“在的呀,就在她们的隔壁睡大觉,午饭都不起来吃。” 左娴问:“累坏了吧?” 路无归说:“对呀,一夜没睡,我到现在都没合眼呢。一会儿吃完午饭我也要去睡一觉。” 又聊了几句,左娴就要挂电话,路无归忽然想起一事,又让庄富庆接电话。她跟庄富庆说:“我爷爷被封鬼符封在灵牌里,要早晚给他上香,阳间阳气重,没香火他会很快散掉的。”她听到庄富庆应承,这才挂了电话。 她在鬼眼老头这吃了午饭,就缩到游清微的旁边挨着游清微补觉去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薛元乾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问她们几个在不在,鬼眼老头和他聊了几句,她又睡着了。 她睡醒时已到下午五点多,从屋里出去就见到薛元乾坐在店铺大门口。 薛元乾见到路无归出来,起身道:“小路睡醒了?清微和小刺怎么样了?” 路无归说:“周老头说先喝七天的中药看看。”她看了眼天色,说:“该去周老头那拿药了。” 薛元乾说:“我去拿。”问过路无归怎么走后,就去了。 路无归乐得有人跑腿。 游清微和左小刺喝了汤药就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晚饭都没起来吃。 薛元乾又去了趟卫生院找医生来给她们打了点滴,之后又和鬼眼老道商量想在这里再留宿几晚。 在谈好房租费后,鬼眼老道同意把游清微她们睡的这间屋子和鬼道住的那间屋子租给他们,他们可以在这里洗澡,但是不包吃。薛元乾又去镇上的超市买了些干粮和矿泉水,还到饭店打包了食物回来。 到晚上的时候,薛元乾见路无归很精神地坐在那看电视,问她要画符吗? 路无归想着符总不够用,就点头说:“好呀。” 薛元乾找鬼眼老道买了很多符材给路无归画符。 路无归这两天时间除了睡觉休息全用来画符了,风罡符和阳符画得尤其多。 游清微和左小刺睡了两天两夜才睡醒,这让路无归着实替她俩担心了一回。好在她俩还能被叫起来吃点东西和喝药,偶尔还会摇摇晃晃跟梦游似的去上洗手间,多少让路无归能安点心。 可能是之前劳累过度再加上失血过多元气亏损严重,游清微和左小刺又休养了两三天才恢复点精神,脸上终于能看到点红润的颜色。 游清微见到左小刺缓过劲来,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开始着手张罗炸掉乾坤阴阳局后的后续事情。 她觉得路无归也是拼了,将近一周时间足足画了一背包的符,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给她和左小刺画的。游清微心头一阵感动。她去引炸阴雷符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会把命丢在哪,却没想到路无归竟然把她带了出来。 最让游清微没想到的是棺材铺的老爷子手上居然有许道公亲手画的天罡神雷符。 不过,很快,她又释然。许道公吃着低保,连庄稼地都种不了,如果不画符卖,连路无归每月初一c十五吃的供饭都供不起。大公鸡至少养七年才能杀来做血食供饭,不算大公鸡吃的粮食,算年头都便宜不了。 她目光盈盈地看着棺材铺的老爷眼小心翼翼地展开的那道天罡神雷符,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嘴角含笑地说:“关爷爷,不知您可有出手这符的打算?”她看得出来,老爷子是想出手符的。 鬼眼老头懒洋洋地回了句:“不知你愿意出什么价。” 游清微说:“不瞒老爷子,这符如果按照拍卖价,是八十万起拍。若能遇到愿意出价的买家,能拍到一百一二十万。如果是我事务所的法器上拍,通常在拍卖成功后还要上交拍卖行百分之五的手续费;如果是散客拍卖需要交百分之十的拍卖手续费,且需要担保人。根据市价,担保人抽取百分之十到二十之间的担保费。您这符若是以一百二十万的最高价算,您到手所得是八十四万至九十六万之间。再有就是很难保证这符能卖到一百二十万的最高价。”她顿了下,说:“当然,这还是以前的市场行情。”她手里的折扇朝路无归一指,说:“小闷呆会画天罡神雷符,往后我事务所会有天罡神雷符上拍,这价,肯定会掉的。关爷爷,您如果愿意出手天罡神雷符,对我来说正是雪中送碳,我愿以八十万一道符的价格收购,且以后您不管出手任何法器c符箓,我事务所都给您按照最低收费标准收取您的手续费。” 鬼眼老头闭着眼睛一点表情都没有,让人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游清微淡淡一笑,并不着急,不徐不慢地等着老爷子考虑。 路无归斜眼看着游清微,拖长声音说了句:“那么贵!”她又补充句:“我会画,立春都过了,很快就能画天罡神雷符了。” 游清微说:“我们这两天还得回柳平村,需要雷符保命。阴雷符的阴气太重,炸阴雷符保命至少得去掉半条命。”她想老爷子正是看准这些,才把符拿出来的。 鬼眼老头说:“行!”他睁开眼,说:“我有五道天罡神雷符,你给什么价?” 游清微笑道:“老爷子是痛快人,五道符四百万。”她说完就看见路无归一脸心痛地在那用左手打右手。她看路无归炸雷的手法非常熟炼,显然是以前没少炸符。她估计路无归这会儿正在算她以前炸掉了多少个八十万。 正文 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 路上的时候庄保国不停地叹气,说晓笙有出息,养得起父母,庄富庆两口子有着落了,他大儿子还在读研,小儿子刚上大学,将来两个儿子要娶老婆还得买房,钱都投在了村里的山头上和地里c池塘里,要是舍家一走,一家子的生计都成问题。另外三个人的情况比庄保国还不如,庄保国至少只需要养两个儿子,另外那还个上有老c下有小,除了一把力气和干农活,什么都不会。 路无归接了一句:“总比全家死绝,死后还落个永世不得超生好吧。” 左小刺c游清微c薛元乾都没有接话和作声,只默默地加快了脚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农村劳动力的脚程都不慢,但比起这几个常年用生命在奔跑的人,那脚力弱得不堪一击,庄保国他们得小跑才能赶得上薛元乾c路无归他们快步走的速度。 庄保国累得直喘,叫他们走慢点。 路无归一脸嫌弃地嫌庄保国慢,说:“你们走这一趟路的时间够我跑十个来回了。” 庄保国瞬间想起路无归那跑得连影子都看不到的速度,脸色一白,再也顾不上说话,闷头赶路。好在今天天气好c日头足,他反复地看过太阳照下来时路无归脚下的影子,那颗悬着的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庄保国他们一路小跑,七里多不到八里的乡间水泥路足足跑了半个小时才到柳平村外。 村头立着一块崭新的碑,上面写着:柳平村,生人莫入,入者无回。 黑里透红的字,看起来不像是用漆写的,倒像是血。 路无归凑过去往碑上的字用力一嗅,说:“这腥味像是黑狗血。” 游清微取出聚阳符给他们三人贴上,慎重交待说:“现在十二点,一点前,你们必须离开,还有,不能进屋c不能往没有阳光的地方去。没有阳光直射的地方仍是有阴气盘附的,甚至可能藏有不干净的东西,阴气沾在身上,轻重病,重则冤魂厉鬼缠身,如果是被煞气或者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到,很有可能当场暴毙。” 庄保国问了句:“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游清微说:“保国叔应该见过许爷爷怎么死的,野山坳里面死掉的那些成了精的黄皮子,都是那东西干的。” 庄保国的脸色白都得都没了血色。另外三人的腿肚子都在哆嗦,不断地打量四周,纷纷表示跟着他们走。庄保国看见路无归蹲在地上拔土,问:“二丫,你在做什么?” 路无归扔掉手里的小树枝,说:“这是界碑。”又朝地上那道足有一尺多宽颜色很深的地方一指,说:“这是分界线,浇的是黑狗血,还用朱砂墨画了符。” 游清微对路无归说:“是三位鬼叔叔弄的,怕村里的东西跑出去,特意封了村。” 路无归“哦”了声,取出道引路符镇在界碑旁那株枯死的大树上,又打了道引路诀在上面。 这是阳符,晚上如果有人看不清界碑误闯进去,能看到阳符散发的火光,顺着这阳符引路出来。 她想了想,又从背包里翻出符墨和符笔,在界碑正对柳平村的方向又画了道破魔镇邪符。这样村里的活人往外跑的时候,如果有东西在后面追,那些追着人来的东西会被破魔镇邪符打回去,人只要逃到界碑这,基本上就能逃出生天。 一行人在界碑处略作逗留,朝村里走去。 他们进了村后,见到地里的庄稼c蔬菜全都没了,放眼望去看不见树c看不到庄稼c甚至看不到一棵草,本该有树c有草c有庄稼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一片焦黑的灰烬,活像谁一把火把这些都烧了再浇上黑泥水糊过一片似的。如果不是还有房子还在c地形没变,他们甚至会以为走错了村子。 最让他们感到害怕的是,黑糊糊的地上还有人踩出来的脚印和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呈s型的印子。村里闹了这么久的阴蛇,他们都认识这种痕迹。那些阴蛇可不分白天黑夜的,有时候走在路边都能遇到。 庄保国他们走到村口处看到村里这景象没敢再往里进,要回去了。庄保国喊:“二丫,村子都成这样了,你也别进了,跟我们一起回去。” 路无归摇头,说:“我要回保安观看看。” 庄保国知道路无归是有本事的,不再勉强,说:“那你小心点,我们先走了。”他想了想,问:“那个,符你还有吗?” 游清微递了几道符给庄保国,说:“高深的符得用引符诀才能使用,这是平安符,有它,阴气不沾身,阳火旺盛,鬼邪回避,只要不往村子里来,够用了。” 庄保国谢过游清微,接过符,跟着那三人走了。 左小刺等他们走远,才大松口气地说:“这些村民可真麻烦。” 路无归说:“庄保国是好人。” 薛元乾不断地打量四周,每走十米远就贴一道符在路边,以防不测。 不多时,他们到了保安观外。 如今的保安观只剩下一堆残砖碎房。院子里的井还在,井里一片漆黑像是探不到底。 路无归环顾一圈四周,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她朝井望去,见到井中黑气翻涌隐有血光浮现。她投了一颗石子下井,凝神听着石子落地的声音。她“咝”了声,说:“不对呀,我家的井没这么深,白天的时候这井是有水的。怎么井变深了还干了?” 游清微让她闻一闻是不是有尸煞味?还用望气术看一看,有没有跳尸和血尸的踪迹。她蹲在井旁仔细地查看井壁,发现不少有攀爬的痕迹和蛇行的痕迹。 路无归说:“有,很浓。”她问游清微:“怎么回事呀?” 鬼道三人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鬼一说:“游丫头,你推算得没错。” 鬼二说:“不过,你低估了规模。” 鬼三说:“好香!有吃的?” 游清微:“” 薛元乾把手里提的卤菜递给鬼三。 鬼三接过卤菜,又从斜挎的布包里摸出水倒了点水洗了手,翻出里面的卤味就开始大口吃嚼。 游清微不着急,用砖头垒成一个小凳子坐下等他们吃完东西。 路无归见到他们吃东西也馋了,也翻出自己带的卤味来吃。 薛元乾c左小刺c游清微虽然不饿,但也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待几人吃饱喝足,游清微又分了些路无归画的符给鬼道三人。 吃饱喝足后,鬼一去保安观外的角落里提出一卷粗实的□□绳牢牢地拴在井沿上,另一端扔进了井里。 路无归见状眼睛都瞪圆了,她大叫一声:“我们要下井?”指着井,说:“下面有很多血尸。” 游清微说:“还记得保安鬼观里的那锁魂碑吗?” 路无归点头。 游清微说:“那锁魂碑是整块风水镇碑,它是保安鬼观连接阴阳的桥梁,保安鬼观里的那些大鬼能够得到乾坤阴阳局的风水造化都是因为这块碑。如今我们虽然炸了乾坤阴阳局,但,碑在,那些大鬼就还在,通过碑,它们还能靠吸取地下的地气继续存在。”她朝面前的井一指,说:“你看过这井,现在这是阳气,这里却有浓浓的鬼气和尸煞气味,这说明保护鬼观所在的风水局破了,它在阳世现了形。”她怕路无归不明白,说道:“这就像当初老柳树被烧以前,你和大白是在一个很大的很空旷的山洞里,老柳树被烧后,你就直接出现在不大点的树洞下是一样的道理。” 路无归似懂非懂地“哦”了声,皱着眉头看向游清微,问:“那和我们要下井有什么关系?柳平村都没有人了,他们就害不了人了。” 游清微说:“你有魂被锁在镇魂碑上,我也在鬼观里的恶鬼那挂了号,不想我俩死后成为那些恶鬼中的一员永世不得超生,就只能炸了锁魂碑。炸了锁魂碑,那些恶鬼就脱离了束缚,它们就可以让阴蛇扛着它们的棺材到处跑,所以,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先毁掉它们的尸身,烧掉那一座棺材山。” 路无归的嘴巴张得溜圆,连呼吸都滞住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那棺材山两侧的屋子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尸怪。”她摇着头说:“都是没毛的尸怪!揭了镇尸符,不是血尸都是跳尸!” 游清微问:“想不想死后永不超生变成鬼观里的恶鬼?” 路无归拼命摇头。 游清微说:“那就下去!” 路无归扁着嘴,憋了好一会儿才说:“给我一道雷符。” 游清微很担心一会儿路无归一顺手就又给炸了一道天罡神雷符。不过,仍旧给了路无归一道天罡神雷符。她略作沉吟,又给了左小刺c薛元乾一人一道天罡神雷符,自己留了一道,又给了鬼道三人一道。 路无归觉得鬼道三人遇事跑得那么快,根本用不到八十万一道的天罡神雷符。可她看他们三个跟收宝贝似的把天罡神雷符收了起来,只能按着胸口自我安慰两句:“不心疼不心疼,我会画。”努力让自己不心疼。可是她真的心疼啊,这符是用八十万一道买的,不是她画的,是买的!花了整整四百万。忽然,她的脑海中灵海一闪,失声叫道:“耶,不对呀,买这天罡神雷符花的不是我的钱,我为什么要心疼?”她忽然想起一个被她忽略掉的很重要的事,大叫一声:“游清微,你们用了我这么多符,为什么一毛钱都没给我?” 薛元乾:“” 左小刺:“” 游清微:“” 鬼道三人:“” 薛元乾埋头抓着□□绳下井。 左小刺满脸奇怪地嘀咕句:“这些符不是你送给我们的吗?”跟在薛元乾身后下井。 游清微幽幽地看了眼路无归,问:“你要那么多钱来做什么?你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给你报销,你有花自己钱的地方吗?” 路无归听得游清微这么一说,嘀咕句:“也是哦。”可是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她又想了想,对已经攀着井沿抓着麻绳下井的游清微说:“游清微,等回去后,我叫上晓笙姐姐,让她找你帮我算账。” 游清微忍不住笑出声,说:“行!那你可得保护好我,我要是有点什么闪失,你的那些符钱可就收不回了。” 路无归用力地“嗯”了声。 游清微笑得差点没抓绳绳子摔到井下去,吓得她下方的左小刺大叫一声:“游骗子,你当心点!” 站在井旁的鬼一忍不住同情地对路无归说了句:“小丫头,以后别再吃鬼了。” 正文 123.第一百二十三章 ]它们四肢着地跑的时候,每一次蹿跳都得有一人多高,这么矮的洞子,它们跳起来会撞背的。” 左小刺竟然找不到话反驳路无归。 路无归又很困惑地问了句:“它们掏洞的时候是用什么运土的?啊,不对,是运碎岩石。” 几人齐齐无语地看着这盯着洞口研究拖时间不愿进去的路无归。 游清微“咳”了声,说:“小闷呆,早点进去把活干完,回去请你吃供饭。” 路无归斜眼看着游清微,心说:“你想用一碗供饭让我去趟尸窝?” 游清微见路无归对一碗供饭不满,她半蹲下身子,凑近路无归,说:“庄富庆两口子不是要住以庄晓笙那去,又担心庄晓笙负担不起么?” 路无归不解地看着游清微,不明白这和趟尸洞有什么关系。 游清微说:“你说他俩要是能找到工作c有工资,他们会不会还担心?你把这趟活干完,我不仅给你奖金,还给他们安排工作,并且我保证他俩的工资加起来不低于六千。” 路无归问:“真的?” 游清微说:“你见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她顿了一下,又说:“你跟庄富庆家是断了亲缘的,他们如果搬去庄晓笙家,你跟他们住在一起,对你和他们都不好。不如住我那去,这样你去庄晓笙家蹭饭方便,不过嘛,你看啊,我们住在关老爷子家都是按小时收房租的。我俩关系这么好,你住在我那去,我就不收你房租了。” 路无归心说:“我本来就打算搬到你那去,没想过要交房租的呀。”可是她想到他们住在鬼眼老头家是按小时收房租的,又觉得游清微不收她房租挺厚道的。 游清微又说:“行了,别磨蹭了,又不是只帮我干活,你还得找魂呢。趁着现在阳气足那些尸怪还在睡觉,我们赶紧进去。” 路无归觉得游清微说的有道理就准备往里钻。她的身子刚探进去,又缩了回来,说:“给我阳符。”游清微赶紧从背包里掏出符给她。 路无归把符装进兜里,淌着井底的水朝着尸洞里爬去。她学着薛元乾进村时那样走一段路贴一道符在岩壁上。 薛元乾贴符是十米一道符,她贴符是三步一道符。她贴了阳符还不算,身上还贴上匿阳符,还让跟在她身后的几人都贴上,同时告诫他们不准出声,又把量天法尺握在手里,这才小心翼翼地朝前方爬去。 他们越往里爬,尸怪刨出来的洞里积水越深,有些地方有半尺深,有些地方足有一尺来深,衣服都湿透了。 路无归往前爬了约有二三十米远就见到面前的洞口宽了许多,还堆积着许多碎岩石。这碎岩石呈倾斜状往下,她又沿着这碎岩石往下爬,忽然,身后响起游清微“咳”地一声。她的眉头一皱,心说:“不是让你不要出声吗?”一回头,赫然见到游清微居然站了起来,正俯视着她。路无归愣了愣,她看看游清微身后那由血尸掏出来的约有四尺高的洞,再看看头顶上空那高达四五丈的山洞,这才注意到他们从血尸洞里出来了。 左小刺跟在游清微的身后钻出洞就见到路无归撅着屁股c头朝下地趴在碎石堆上,一脸愕然地回头打量四周。她问:“怎么了?”又抬起脚尖轻轻地点了点路无归高高撅起的臀部,说:“快起来。” 路无归“哦”了声,爬起来。 游清微幽幽地瞥了眼左小刺,抬起手里的折扇朝左小刺的额头上轻轻一敲,又对鬼道三人说:“鬼叔叔,你们探过这里的地形,前面还是由你们领路吧。” 鬼一c鬼二往前探路,鬼三留在最后面照应。 路无归和游清微并排跟在鬼二后面往山洞深处走去。她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只见他们身入一个狭长巨大的山洞中,山洞曲曲折折似乎看不到尽头,两旁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看那形状和山顶上方的痕迹像是从山顶上方脱落下来的。他们走在山洞的最中间,明显可以看出有水流的痕迹。这像是山体内部坍塌或水位下降形成的山洞。她记得爷爷说过,有些山外面看起来好好的或者是很普通,其实里面是空的,会有山洞,还有一些山的内部会有河,这些有的是山的气脉所在,有的是水脉所在。山无水,不聚气,万物不活,则为死山;地无水,不纳气,万物难生,则为死地。 她觉得她们没在山底下,这应该称为地洞吧? 有尸臭味飘来。 路无归用力地嗅了嗅,顺着尸臭味飘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张结实的用细钢丝混着麻烦编成的大网从斜支出来的一条呈椎形的大石头上坠下来,网中牢牢地裹着一具焦黑的尸体。透过巴掌大的网孔,她看到那焦黑的尸体有着锋利如钩的长爪,这种弧度的爪子只能是血尸。她估计这些是之前鬼道三人探路的时候把这血尸灭在这里的。 她往前再走几步,就看到密密麻麻的陷阱。 刚才裹住血尸的那种大网密密麻麻地遍布了两侧山壁,甚至有一些比较开阔的地方也有,使得他们走过的时候还得绕开这些网。 许多大网中都困有尸体,有些是跳尸的,也有少数的白毛尸怪和黑毛尸怪。两侧还有许多大石头上架着简易的弓,有些弓上还架着桃木削成的足有她手腕粗的箭,箭端刻着破魔镇邪咒。有一些弓则空了,然后在弓正对着的方向,总能看到有尸怪被一箭射死在地上。 这些尸怪以跳尸居多,白毛尸怪和黑毛尸怪偶尔能看见一只,血尸只见到三只,它们都是被符网困住再被杀死。 路无归又往前走了大概十七八米,突然看到一堵由石头糊上水泥堆砌成的墙,这堵墙足有三米多高,墙的另一团飘来浓浓的尸臭味。她翻上墙就见到地上堆着一大堆尸怪的尸体,这些尸体堆得只差一米多点就能有墙高了。她估计刚才在路上见到的白毛尸怪和黑毛尸怪很有可能就是踩着这些尸往从墙上翻过去的。她抬眼朝前方望去,只见大概有五米远的地方又有一堵石墙,她翻过去后又见到一堆尸体。 二十多米远的距离,她连续翻了三堵墙,每堵墙的后面都堆满了白毛尸怪和黑毛尸怪的尸体。 路无归看向鬼道三人的眼神肃然起敬。 待他们翻过第三堵墙之后,面前的出现一个非常开阔的洞厅。在洞厅和他们之间,大概齐腰高处拉着密密麻麻的浸过黑狗血的墨线。这片墨线覆盖了七八米的范围,而在墨线的下方洒满了雄黄,那刺鼻的雄黄味连熏天的尸气都盖不住它。 在墨线的另一端相距约有八c九米远的地方座落着一座黑漆漆的院子,院子的大门敞开着,黑糊糊一片,隐约可以见到院子里一座高出院墙许多的山,山上还有一棵峥嵘的大概有十几米高的鬼柳树。 这是保安鬼观! 路无归没敢动,她凝神朝那鬼观看去,见到院墙c院门c包括院前的台阶和白灯笼都是由鬼气凝聚成的,看起来特别像浓雾。至于院子里的鬼气和尸气,她之前就亲眼见识过了。 她面前的山洞比保安鬼观大得多,在保安鬼观外c山洞别的地方,满是尸气和阴蛇发出的“咝咝”声。 路无归觉得鬼道三人布置的这些陷阱和对付尸怪c阴蛇的防御在面前洞厅中的这阵仗面前,弱得跟纸糊的墙似的。那些尸怪c阴蛇只要全部涌过来一冲,鬼道三人的这些布置呼啦啦地一下子就没了。 她不想趟这大鬼尸怪阴蛇窝。 正文 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 忽然,左小刺的声音划破了夜空:“妈呀——”那一声极响,震得整座棺材山“嗡”地一下子,汹涌的鬼气弥漫出来,整座棺材山被浓浓的鬼气覆盖得连棺材都看不见了。 左小刺带着颤音的大叫声再次响起:“游道法,游道法,游道法,游爷爷,游爷爷,游爷爷,回魂了!”声音颤得格外厉害,显得是被吓着了。 路无归估计左小刺肯定是看到棺材山顶端那鬼柳树下的大鬼了。 游清微的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地叫道:“不是让她贴在我爷爷的棺材上悄悄的喊吗?”她朝那鬼气汹涌的棺材山看了眼,对路无归急声叫道:“小闷呆,砸锁魂碑,快。”她说话间朝着锁魂碑后面的那口爬满阴蛇的大石棺跑去。 盘在房梁上的那条巨蟒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幽绿的蛇眼看向游清微,它吐着蛇信,巨大的蛇躯缓缓挪动,朝着游清微滑去。 路无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顾不得去砸锁魂碑,提着量天法尺就要朝那巨蟒冲过去,意图赶在巨蟒对游清微发起攻击前拦下巨蟒。 忽然,一声慑人心魄的龙吟声响起,一道白光自游清微的背脊冲出,化作一条约有三丈长c通体雪白c头角峥嵘的蛟龙。蛟龙在游清微的头顶上空翻腾一圈,一回头,对着那朝着游清微滑去的阴蛇巨蟒张嘴发出一声类似于“呜——”的咆哮声。那声音似呼啸的风声又夹杂着雷鸣声音,大吼声中卷起一阵大风,将正殿中的阴气卷荡一空! 路无归惊愣地半张着嘴c瞪大眼看着那从游清微背脊骨中冲出来的蛟龙,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心说:“大白?它怎么跑到游清微的背脊骨中去了?” 正堂中那些手臂粗细c胳膊粗细以及更小的阴蛇则像是吓瘫痪了似的,一条条的像面条似的从墙角处c横梁上往下掉,落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墙角c地上c供桌上的那些阴蛇则全都俯伏着头,安静得像一条条死蛇。那些密密麻麻盘踞在石棺上的阴蛇被游清微像扫垃圾似的,抡起胳膊一扫,通通扫到了地上。 阴蛇巨蟒身后的鳞瞬间鼓了起来,凶厉之色毕现,然而,它迎着的蛟龙时略低的头颅不自觉地显露出了它内心的惧意和怯意。 稍顿,阴蛇巨蟒缓缓地抬起头c绷紧全身的肌肉,它奋力地鼓动着颈后的蛇鳞发出似类于威胁的“呼呼”声。 那在正堂中翻腾的大白一扭头,挥起爪子尾龙尾,对着那头敢跟它叫板的阴蛇巨蟒扑了过去。转瞬间,它俩便斗到了一处。蛟龙与阴蛇巨蟒的身子绞在一起来回翻腾,阴蛇巨蟒那盘在房梁上的半截身子一点一点地从房梁上剥离开来,与大白缠在一处,然后“砰”地一声从房梁上跌下,把房梁下方的供桌都砸坏了。 大白和阴蛇巨蟒在地上翻滚着,忽然,大白的头一仰,发出一声“呜”地一声咆哮声,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爆开,路无归甚至嗅到了丝雷电的气息,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她揉了揉眼,心说:“是我眼花?”再定睛一看,只见大白站在了阴蛇巨蟒的上方,它的前后爪牢牢地按住阴蛇巨蟒,大张的龙嘴狠狠地咬在了蛇头上,像吸水似的用力地吸。 阴蛇巨蟒拼命挣扎,可大白牢牢地抓住它,任何挣扎都显得徒劳。 大白每一次吸气,它就抽搐一下,像是有什么在迅速流失,它长出来的短小四肢和额头上似要化角的芽苞迅速干瘪下去,没多久就像是被抽走了筋或扒掉了骨似的软塌塌地瘫在地上。 路无归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下意识地冒出两个字:“龙气!”保安鬼观里的这些东西借助风水夺大白的造化和化龙的气运,这会儿大白杀回来,要把被它们夺走的属于它的东西拿回去。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保安鬼观里的大鬼要让她把大白的骸骨带出去——这就像她的魂落在这里,不管她走多远,不管这里有多危险,她终究还是要回到自己来找回自己的魂。 大白解决掉阴蛇巨蟒后,又对着那些瘫在地上的阴蛇一条条地吸气,那些阴蛇很快萎靡下去。 游清微的声音响起:“小闷呆,来帮忙!” 路无归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游清微正呈四十五度角斜在石棺前c她的肩膀和肩膀抵在石棺盖上憋得脸都红了,似乎在很用力地推棺盖。她看着游清微纤细的身板,心说:“你这细胳膊细腿儿,能推得动厚实的石棺盖么?”宽一米多,长两米多的厚实石质棺盖,得好几百斤。 游清微又喊了声:“小闷呆。”她手扶着棺材,大口地喘着气,没好气地看向那又发起呆的路无归。 路无归回过神来,“哦”了声,赶紧往游清微那跑。 她刚跑了两步就听到左小刺大叫一声:“游骗子,我们得手了,先撤了!”紧跟着就是“轰——”地一声雷声炸响声。天罡神雷符炸开的雷意从棺材山的另一边涌了过来,路无归直觉一股电流从空气中掠过,她头上的头发都发出“呲呲”的电流声,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雷电给电的。 左小刺的叫声传来:“乾哥,你去哪?” 薛元乾回了句:“你先走!把师公带出去!”声音响起的同时,他的那厚实的靴子底踏在棺材上的声音响起,似乎正踩着棺材往高处爬去。 路无归想回头去看薛元乾是不是在爬棺材山就听到游清微喊她“小闷呆,来帮忙,别发呆了。”她心说:“我没发呆。”回头看了眼,只见棺材山上的鬼气都被雷符炸得淡了很多,连那株鬼柳都不见了,似乎是藏起来了。她听到游清微又喊了她一声,这才赶紧跑到游清微的身边去。 游清微气得曲指弹在路无归的额头上,嗔道:“你这走神毛病什么时候能好!”又说:“赶紧帮我推棺材。” 路无归“哦”了声,抵在石棺上用力地堆。 游清微:“”她深吸口气,说:“是棺盖!” 路无归一怔,斜眼看向游清微,心说:“是哦,刚才游清微推的是棺盖。”她干笑一声,赶紧去推棺盖。 正文 125.第一百二十五章 。 路无归见到大白这条蛟龙居然摆出个缩头乌龟的造型不由得失了失神,然后她就听到游清微喊:“小闷呆快躲——”她听到游清微的声音,下意识地照做,朝着石棺后面闪去,在闪去的同时,她还朝棺材山上看了眼,,只见棺材山顶端的鬼柳树上贴着一道天罡神雷符,那鬼柳树疯狂地扭动着柳枝和翻滚着根须,使得整座棺材山上的棺材都开始滚落,整座棺材山眼前轰塌在即,刺眼的符光从天罡神雷符中迸射出来化作闪电朝着四面八方劈了开去,那刺眼的光芒刺得路无归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缩到了石棺后面,震耳欲聋的雷符炸响声从棺材山方向传来。 雷声中,有许多凄厉的鬼啸声响起,震得路无归的脑子“嗡”地一声,头跟钢针扎似的疼。 她回过神来时,看到屋子时有火光映照出的光影。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这才从石棺后起身朝着院子里看去。院子里的棺材山塌得满院子都是,把两边房间的门窗都堵了个严严实实,不少棺材着了火,大大小小的火苗燃了好几十朵。 很多棺材的棺盖都开了,里面的尸体摔落出来,横七竖八地散落在棺材堆中。 院子里一片狼藉。 不过,因为棺材实在太多,棺材山堆得太高太厚,即使最顶上的棺材都遭了殃,数十口棺材在好几百c近千口棺材的数量面前显得不值一提。路无归看得出许多棺材并没有多少损伤,棺材中的鬼气仍旧很重且呈气势汹汹的翻涌之势,显然里面的大鬼很生气,只是惧于雷符刚炸过后空气中残余的雷电力量不敢出来。她估计等空气中的雷力散得差不多,这些大鬼就该出来找他们算账了。一道雷符八十万,她才舍不得炸手里的雷符。 路无归叫了声:“大白,我们趁大鬼没出来前赶紧走。”又喊一声:“游清微,走了。”从从石棺后跑出去,一个大跃步迈过门坎,爬上那堆到门坎外的足有一人多高的棺才堆上就要朝外跑。 游清微叫了声:“回来!”她手里的太极乾坤扇用力地敲在锁魂碑上,问:“锁魂碑还在,你能跑到哪里去?” 路无归一醒,这才想起她居然把游清微叫她砸锁魂碑的事忘了。她又赶紧跑回去抡起手里的量天法尺就要朝锁魂碑砸去。 薛元乾叫了声:“小路。”他对游清微说:“我看这石质不像是能砸得坏的,还得用雷符炸吧。雷符炸过,即使碑还在,内部积蓄千年的风水力量和附着其上的阴魂力量都会遭到毁灭性的冲击,不复存在。” 路无归也觉得自己砸不坏这碑,她拿眼朝薛元乾看去,觉得薛元乾说得有点道理,可是薛元乾好像漏了点什么。 游清微手里的折扇朝锁魂碑最下方的几个名字上一指,说:“雷符炸开,我爸c小闷呆c我爷爷c许爷爷被锁在这里面的魂也都没了。魂不全,连投胎都投不了。”她说完,对路无归说:“小闷呆,砸碑。对着你的名字砸,只要能把这碑砸裂,够你锁在里面的魂钻出来就行。” 路无归“嗯”了声。她觉得如果只是砸裂一点点地方还是可以的。她深吸口气,提起量天法尺对着锁魂碑用力地砸了过去。 鬼道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两侧的房顶上。鬼一大喊:“撤了,快走!” 鬼二喊:“缚尸阵撑不了多久。” 鬼三喊:“赶紧走。” 游清微对扭头朝鬼道三人看去的路无归喊了声:“小闷呆,赶紧砸,快!”她又对鬼道三人说:“鬼叔叔,再撑一撑。” 路无归抡起量天法尺用力地一尺子砸在那锁魂碑上,只砸出一个淡淡的小印子。她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感觉到两边房间里的尸气正翻滚地朝外涌,那阵势似乎要把房顶给掀翻。她急得额头上的汗水都出来了,喊:“大白,来帮忙。” 大白从棺材里探出头来,看了看路无归,又看了看它还有一半没化成粉沫的骸骨,假装没有听到路无归喊它,又在石棺上面翻滚着抽取骸骨中残余的能量。 路无归朝大白看了眼,又喊:“大白。” 大白扔给路无归一个白眼,似在说:忙呢! 路无归说:“你就再甩一尾巴!” 大白犹豫了下,点头。 路无归c游清微c薛元乾赶紧让开。 路无归忽然想起什么,又大叫声:“等一下。”她用量天法尺朝自己的名字上一戳,说:“朝这里甩尾巴。”说完,赶紧退得远远的。 院子两侧的房间里涌出浓烈的尸气,“嗷”的尸吼声传出。 那沉闷的尸吼声让路无归c游清微c薛元乾的全身一寒。 游清微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对薛元乾叫道:“乾哥,你先走!” 鬼一催促道:“尸怪已经活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鬼二叫道:“缚尸网困不住这么多的血尸!” 鬼三叫了声:“走!” 他们仨毫不犹豫,扭头就朝出口方向跑去。 薛元乾似有犹豫,他一咬牙,叫道:“你走,我留下!” 大白的尾巴一甩,狠狠地拍在了锁魂碑上,将那冒出地面近丈,入地三尺的巨碑拍得横飞出去,掀起一片地砖!“轰”地巨响声传出,大碑把正屋的墙都砸塌了,露出一个大洞。透过大洞,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子里密密麻麻地立着的尸怪。那些贴在尸怪额头上的镇尸符已经没有了,估计是被阳气引燃烧没了。 路无归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对游清微叫道:“你走!”提起量天法尺冲过去要朝那锁魂碑砸去。她感觉到锁魂碑有松动,她丢掉的魂已经呼之欲出。她心头涌起的悸动和渴望让她无法在这时候离开,她觉得,如果她在这时候离开了,她的魂不全,不管她死后会不会永不超生,她活着的这一生都将是残缺不全的。 游清微看见有尸怪轻轻地颤动着,发出关节活动的声响。她一咬牙,冲到抡起量天法尺朝着锁魂碑砸去的路无归的身旁,说了句:“你专心砸碑,砸开后我帮你喊魂。”说话间,取出风罡符贴在了她和路无归的脚上,又摸出对付阴邪鬼怪的符朝着被锁魂碑砸出来的洞口贴去。 大白冲路无归和游清微发出一声“呜”的啸声,似在催促她俩离开。 游清微头也不回地回了句:“你会说人话喊魂么?” 大白被噎得翻了个白眼,然后对着从棺材中飘出来那些大鬼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啸声。龙吟吼啸声一出,平地生风,刮得那些朝着正堂冲过来的大鬼散成一片黑色的鬼气,那堆在屋外的棺材更是被一口口地掀翻出去好几米远。 游清微见到薛元乾抡起黑金重刀冲上来帮着路无归砍锁魂碑,她叫了声:“乾哥”,催促道:“你赶紧走,出口处的洞子太窄,容不下三个人离开。”她见薛元乾充耳不闻,知道薛元乾是不放心她,又叫了声:“我们有大白!走!” 薛元乾顿时了下,点头“嗯”了声,他冲大白抱了个拳,拜托大白照看游清微。他以阳符开路,趁着大白刮起的大风吹散那群大鬼的当头以最快的速度朝外冲去。 大白仰起头作出一个深吸呼有姿势,然后对着薛元乾“呜”地一声大吼,又一阵大风吹起来,那风卷得薛元乾立足不稳,一路翻滚着摔出了保安鬼观,薛元乾停下来时脸着地,摔得鼻青脸肿沾了满脸的雄黄。他觉得大白好像误会了点什么,可这时候身后发出的阵阵尸啸声让他顾不得许多,四肢着地飞快地从困尸的墨斗网下爬过去,迈开大步从鬼道布下的陷阱中间的空隙中间连奔带跳地冲出去,朝着出口跑去。 正文 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 游清微对着面前涌卷过来的鬼气打出了手里的天罡神雷符。她怕路无归又走神,一把按住路无归滚到了锁魂碑后面,她在扑倒在路无归身上的同时,一把捂住了路无归的眼睛。 雷符的炸响声轰然响起。 游清微闭着眼睛把头埋在路无归的胸前,避过了雷符炸开时涌现的足够她俩短暂失明的刺前光芒,她在雷声响起过后,一把拉起路无归,从路无归的手里摸出给路无归的那道天罡神雷符,一道引符诀打在天罡神雷符上,“啪”地一声将雷符镇在了锁魂碑上,然后大叫一声:“跑——”拉着路无归就朝刚炸过雷符的院子里冲去。 大白刚缩回棺材中躲过一道雷符,刚抬起头就见到游清微就在距离它不过丈余远的地方双贴了一道雷符,吓得眼睛一立,发出“嗷呜”一声大叫,尾巴一甩,一头冲破屋顶,冲霄而起,摆着尾巴眨眼间跑了个没影没踪。 游清微几步冲上正堂外那比她还要高的棺材山,刚想喊“大白”,准备来一个乘蛟龙离开,就见到大白跑没影了。 身后,那道用来炸锁魂碑的天罡神雷符已经激发,她不敢有丝毫停留,只能拉着路无归拼了命地踏着棺材朝院外跑去。 好在刚刚炸过雷符,空气中还残留着至阳至刚的雷意,棺材堆上除了十几具被雷符炸得焦黑的尸怪尸体和一堆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干尸c阴尸c湿尸外,并没有大鬼和能蹦跶的尸怪阻拦。 路无归与游清微手牵着手,几个箭步就冲出了保安鬼观,在她从棺材堆上朝鬼观的院墙外跃去时,眼前突然一亮,“轰——”地又一声雷符炸响声传来,她俩脚下踏着风罡符c在雷声中跃过了保安鬼观那高高的院墙,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路无归站起身,喜叫道:“逃出来了!”她的话音刚落就被游清微拉着朝前方跑去,她叫道:“不用跑了,鬼观里的鬼出不了鬼观。” 游清微脚下不敢停,拉着路无归亡命地朝前面的墨斗网跑去,大声回道:“那是以前!锁魂碑被你砸裂了,已经不能锁魂困鬼了。”说话间,她已经冲到了墨斗网前,她蹲下身子就朝墨斗网下钻去。 保安鬼观中响起愤怒的大鬼的咆哮声,滚滚鬼气宛若摧城黑云从鬼观中卷来。 尸怪的啸声在身后连成一片汪洋大海,煞气腾腾的尸气甚至盖过了鬼观中冲出来的鬼气。 路无归被身后的动静吓得脑子“嗡”地一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跟在游清微的身边从墨斗线网下钻了过去。她刚钻到一半,就有尸怪冲了过来,在她的身后发出一阵阵吼啸,还有尸怪跳到了墨斗线网上,被墨斗线网“烧”得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从墨斗线网下钻过去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只见密集的血尸全聚在了墨斗线网后面,更有好多血尸跳起来意欲朝她攻击结果落在墨斗线网上摔倒了下去,被墨斗线网上的布置烫得身上冒出一阵阵黑烟,叫得都不是音了。 “走啊——”游清微变了调的大叫声响起,喊得嗓子都破了音。 路无归打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追着已经翻到前面那堵三米多高的墙上的游清微跑去。她刚翻上墙就听到身后有破空声响传来,同时,一股火辣辣的痛感划过后背。她的脑子里瞬间冒出“被尸怪挠了”的想法,她不敢停,跟在游清微的身后从鬼道三人布置的陷阱的缝隙中跳过去。 一只又一只的尸怪踩在了陷阱上,或是被那好几尺长胳膊粗的桃木箭射穿,或是被困尸网套中,或是被捕兽夹夹住,然而,尸怪太多,那点陷阱只能把冲在最前方的尸怪拦住,后面的尸怪很快又赶了上来。 路无归跑得飞快,可她快,血尸的速度并不比她慢,甚至翻墙翻得比她还要麻利,她在翻墙的时候都记不得自己被挠了多少下了。 鬼道三人布的陷阱一次只够一人跑过去,游清微在她的前面跑,她还不能越过游清微,把游清微扔在后面留给尸怪。她觉得以她的速度还能跑得过尸怪,把游清微留在后面,游清微只有死路一条。 她来的时候,觉得从矮洞子里爬出来的这截路觉得挺长的,如今竟是眨眼就到了。 游清微弯下腰一头钻进了那只有四尺多高点的洞子里朝前方爬去,她大声叫道:“小闷呆,快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见到路无归正蹲下身朝洞里爬来,又赶紧回头朝前方爬去。 路无归刚跑到洞口,血尸也到了,她钻进洞里就被血尸揪住了腿往外拖。 路无归抡起量天法尺就朝抓住她手的血尸砸去。 她闻到了浓浓的血尸味,看到自己的腿被血尸挠得肉都被刮没了一大块,露出了白骨。路无归发狂地抓起量天法尺朝着血尸砸去,她用量天法尺砸,用脚踹,把身旁的血尸都蹬飞出去,又有血尸从她身旁掠过去,朝着洞里面追着游清微去,路无归一把拽住它的腿把它给拽了出来,抡起量天法尺拼命地朝她砸去。 血尸,数都数不清的血尸扑了上来,从她的身上一块一块地挠下肉。 路无归不知道自己被挠了多少道,她也看不清这些血尸是从哪里扑过来的,只觉得身旁围满了血尸,她只能拼命地用量天法尺朝着身边的血尸砸去,一只又一只血尸被她砸得头破血流。她听到游清微声嘶力竭的大喊声:“小闷呆,不要恋战,走啊!天还没黑,爬过这截矮洞就逃出去了”她好像听到游清微在哭!她回头朝游清微看去,见到游清微哭着朝她爬过来。她喊了声:“游清微,你别管我,快跑。”眼前一花,有爪子从她的眼前掠过去,紧跟着鼻子一痛,又有一股湿糊糊的红红的液体从眼前漫了开来。 突然,一道破魔镇邪符打了出来,她身旁的血尸退了一步,然后又有血尸朝着游清微去了。 路无归一把扑倒在那血尸身上,抡起量天法尺对着它的脑袋连砸“啪啪啪”地一通砸,把那血尸的脑子砸成了烂泥。她见游清微捂住嘴靠在矮洞上捂住嘴在那哭,气得大吼一声:“还不走!走啊!”有血糊在她的眼睛上,她抬手一抹,又用量天法尺朝她身后那咬在她脖子上的血尸捅去。 游清微满脸的泪,她痛心地闭上眼,一扭头,飞快地朝着矮洞的另一端爬去。 她拼命地朝前爬,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身后响起路无归的声音:“山!河!乾!坤!印!”她爬出矮洞,一把抓住从井口上方垂下来的麻绳往井口爬去,她刚爬了两步就感觉到有人在拉麻绳,把她往上拉。 八卦镜反射着夕阳的光芒从井口上方投下来,似是他们出去后在上方布了阵接应。 尸吼声伴随着滔天鬼气从矮洞中涌出。 有尸怪从矮洞中冲出来,又被八卦镜反射的太阳光芒照得缩了回去,尸怪堵在矮洞口处发出嗷嗷大吼声。有尸怪被挤出矮洞,八卦镜反射的阳光照在那尸怪身上,它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冒出浓黑的黑烟c发出刺鼻的味道,不多时变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尸骸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游清微到了井口处,被薛元乾和左小刺联手拉出了井。 左小刺没见到路无归跟出来,赶紧低头朝井里看去,却只见到井底那些狰狞的尸怪尸体,没有路无归的踪迹。她问:“游骗子,小归归呢?” 游清微瘫坐在井边,哑声回了句:“没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淌到了下颔,又再滴到地上,一滴,一滴地滴下。她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全是路无归陷在血尸堆里,被血尸挠得浑身鲜血淋漓c连鼻子都没了c脖子被咬去一大块,动脉血管汩汩地朝外喷着血,连心脏都被掏了出来旁边有血尸掏出了路无归的心脏往嘴里送,正在嚼着路无归的心脏,路无归却不自知地回头冲她喊:“游清微,你别管我,快跑。” 正文 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半夜三更的,周围安静得连只鬼都没有,游清微他们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她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锄头,又觉得这人刚死,家人肯定会到处找,索性先不埋了。 她觉得游清微应该还在鬼眼老头那,于是提着骸骨和背包朝村口方向走去。 她走了没多久就觉得柳平村不对劲,往日常走的路没有了,七拐八绕的,她绕了好大一圈居然又回到了井口。 鬼打墙? 可是周围没鬼出现。 路无归想起游清微的脖子上还挂着她的镇魂本命玉,她的眼睛一亮,感应了下镇魂本命玉的方向,不管不顾地顺着镇魂本命玉的方向呈一条直线跑过去,见到有坡翻坡,见到有沟翻沟。 她跑得飞快,身子轻得像是能踏着风跑,呼呼地一下子就到了村头处,然后一道耀眼的符光对着她打了过来,吓得她赶紧举起手里的背包和骸骨挡住这符光,背包里的螭龙八卦盘好像震了下,把那符光弹了回去。 路无归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把挡住脸的背包和骸骨挪开一点点,见到前面有一块碑,碑上画了道破魔镇邪符,那碑的前面有一排很宽的灼热的火墙,这火墙看起来似乎很长。她朝火墙挪过去,越靠近越觉得热,旁边的碑上和树上都画有符,她一靠过去,那符光就朝她打过来。有一次还把她打得倒退出去一丈多远,疼得全身像是被火燎过一遍似的。 她记得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怕符的,现在为什么又怕符了呢? 她说不上来,觉得有点怪怪的。 她避开那符,绕着火墙转了很长一段路,才发现这火墙居然是绕着村子修的,把柳平村都圈了起来。 她发现这火墙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出入村的那条公路的火墙是最宽的,足有一丈热得吓人,还有好几道符镇着,别的地方就要窄很多,有的地方只有三四尺宽。 虽然靠近就有热浪扑来,不过,她还扛得住。只要不被火烧到,她就能过去。 路无归的眼珠子一转,把那捆成柴火状的倒霉催的骸骨提起来晃了晃,然后,对着那处只有三四尺的窄的地方一扔,骸骨和她那捆成包裹状的背包稳稳地落在火墙上,顺利地压住了火焰。不过,这柴捆得短了点,她又揪住绳子把“柴”给拉回来,又得新捆了下,借这倒霉催的尸骨铺路,又把她的螭龙八卦盘抱在怀里,然后,踏着尸骨麻利地从尸骨桥上跑了过去,又再拽住打包绳把铺在火墙上的尸骨和背包给拽过来,重新打包捆好,开心地提着她的背包和那副拣来的骸骨跑去找游清微。 她从路旁的地里走了大概有一百多米,离公路上的符已经很远了,又上了公路。 旁边,有一道白影一晃,她一扭头就见到像是吃了膨大剂似的从筷子长足足长到了一米多长的大白。 大白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心虚,不敢正眼看她,不断地斜眼瞟她。 路无归问大白:“你干坏事了?”她见到大白摇头表示没有干坏事就继续迈着轻快的步子赶路。 没一会儿,她就到了鬼眼老头家门口,她刚要过去敲门,门上挂在八卦镜突然放出一道光朝她打过来,吓得她赶紧把背包和骸骨顶在头上当伞用。她想了想,把螭龙八卦盘挂在脖子上贴在胸前,那八卦镜的光突然就没了。 路无归觉得很奇怪,她已经很久不需要用本命镇魂玉锁住身上的阴气去挡那些法器c符纸之类的东西了。她又想不起哪里出了问题,只好暂时先不想了。她抬手去拍鬼眼老头的门,喊:“鬼眼老头。” 大白的尾巴一甩就要穿门进去,被路无归一把揪住尾巴给拽了回来。她说:“半夜三更进别人家要先敲门,你当心被人当成贼打一顿。”她没听到屋里有动静,又拍了拍门。 她听到游清微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小刺,好像是小闷呆在敲门。” 左小刺叹了口气,说:“别想了。” 路无归一听,这是左小刺不让游清微给她开门啊。她把门拍得“啪啪啪”响,喊:“左小刺,开门!” 左小刺大叫一声:“尼玛!游骗子,门外” 路无归听到有跌跌撞撞脚步声响起,紧跟着大门上的耳门打开了,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游清微出现在门口,喊了声:“小闷呆!”又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脸色陡然一白,猛地退后好几步,一直退到玻璃柜台前。 左小刺赶了出来,然后“妈呀——”一声惨叫,那叫声,像是有什么比血尸还要恐怖的东西在这。 路无归心说:“难道门外有鬼?”她左右看看,除了埋头捂住眼睛的大白外,就只剩下她。 薛元乾c鬼道三人都出来了,一个个跟活见鬼似的看着她。 路无归困惑地低头朝自己看去,一眼看到怀里捧着的骸骨和背包,恍然大悟地“哦”了声,说:“这个我拣的。” 左小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拣拣死人骨头做什么?” 路无归说:“我醒过来的时候,这人就死在我旁边,我看这骸骨很新鲜,像是刚死几个时辰,我估计这人的家人肯定会找的,就顺便带出来了。回头让人问问谁家有人失踪了。”她说完就看见左小刺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游清微把头扭到一旁,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滴。 鬼道三人和薛元乾也都挺怪的,默默地看着她。 鬼眼老头出来了,看着她叹了口气,说:“进来吧。” 路无归问:“我可以把这骸骨带进去吗?”她觉得带死人骨头去别人家不好。可是把死人骨头扔路边更不好。 鬼眼老头点点头,说:“我这仓库里有上好的棺材,回头挑一副。” 路无归“哦”了声,她又说:“不对呀,我们把这倒霉催的埋了,这人的家人不知道人已经死了,还到处找,得多着急呀。” 鬼眼老头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这人我认识。” 路无归“哦”了声,跟在鬼眼老头身后朝后院放棺材的房子走去。她走了几步听到游清微压得很低的哭声,似乎哭得很伤心。她把骸骨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凑到游清微身边问:“你怎么了?”游清微的爷爷死的时候都没见游清微这么难过。 游清微哽咽了一下,闭上眼,摇了摇头。 路无归觉得游清微像是真的很伤心。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朝左小刺看去,见到左小刺红着眼,似乎也很难过。她又朝薛元乾看去,问:“乾哥,游清微怎么了?”结果发现薛元乾的眼里也有血丝。他们一个个都怪怪的。 薛元乾深吸口气,说:“我帮你把带进去装棺吧。” 鬼一问:“小丫头,你是怎么从柳平村出来的?” 路无归估计鬼一是问她怎么跨过火墙的,她说:“得亏我拣到这副骸骨,我用这骸骨铺路压住火墙就出来了。” 鬼二问:”骸骨没燃起来?” 路无归说:“没呀。哦,对了,骨头下面还压着爷爷留下来的法器和我的螭龙八卦盘。” 鬼道三人同时点了点头,转身回屋了。 路无归见到薛元乾去提那堆骸骨,又叫了声:“等一下。”她过去,解开打包绳,把自己的背包取下来抱在怀里,说:“好了。” 薛元乾又一点一点地把骸骨整齐摆好c捆好,抱起来,带到后院去装棺。 游清微扭头看向路无归,喊了声:“小闷呆。” 路无归见到有泪顺着游清微的眼角淌下,她心说:“游清微不是爱哭的人,今天怎么成泪包了?” 正文 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 那么多血尸围住她c把她身上的肉一块块地挠下去,挠得她浑身血淋淋的眼里看到的除了血尸就是血,她是跑不掉的。 她已经死了。 路无归被自己的死讯惊得目瞪口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爬起来打开门就朝后院跑去。 左小刺喊了声:“你去哪?”赶紧扔手里的剑追了上去,说:“哎,我就是有点不习惯,不是怕你。” 路无归没理左小刺,蹭蹭一下子就跑到了后院,然后听到游清微说话的声音传来:“小闷呆这情况,她的后事要怎么料理?”她不由得放慢步子,走到摆棺材的屋子就见到薛元乾c游清微c鬼眼老头和他孙子都在。 游清微惊叫一声:“小闷呆,你怎么来了?” 路无归本来是想来看一看她那骸骨,可想到她那骸骨的样子,又忽然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她说:“要不把骸骨烧了吧,别让庄富庆两口子知道,嗯,也别让晓笙姐姐知道,我怕他们会伤心。” 游清微红着眼睛“嗯”了声,点头。 路无归见游清微为自己的死难受,安慰道:“你别难过了,我都死习惯了。”她想了想,说:“游清微,你以后早晚给我三支香,初一c十五要供饭。没香火,我熬不住阳气,在阳间待不久,我不想去阴路。” 游清微含泪哽咽着应下,说:“好。” 路无归把脖子上的螭龙八卦盘取下来交给游清微,说:“这个你帮我收着,有这个不用做灵牌,做灵牌万一被庄富庆他们发现了会漏陷的。” 游清微接过路无归手里的螭龙八卦盘,点头应下。 游清微答应给她早晚三支香c初一十五给供饭,又收了她的螭龙八卦盘,路无归的吃住问题都解决了,那点自己死掉了的不开心顿如烟云消散。 路无归对大家这么晚还为她的后事操心很是过意不去,说:“很忙了,大家早点睡吧。”她这会儿正精神,睡不着,说:“我去外面打坐。”去到最外面的那间邻街的作为门面的屋子,在凉板沙发椅上盘腿打坐。 没一会儿,游清微出来了,在路无归的身旁坐下,她背靠在沙发上,扭头看着睁开眼朝她看来的路无归。她说道:“小闷呆,对不起。” 路无归诧异地看着游清微,不解地问:“为什么说对不起呀?” 游清微说:“如果我没有哄着你下井去鬼观,你不会” 路无归“哦”了声,她想了想,说:“我觉得我死总比你死好。我死了,你还可以养着我。我有本命镇魂玉镇身,除了要香火供奉和正午时分太阳最盛的时候要避开阳光直晒外跟做人没太大的区别。” “我在投胎前,当了三十多年的鬼,都习惯了。” 她看着游清微说:“你这么弱,脾气心眼都好,又没怨气和执念,你要是死了,说不定连做鬼都做不成,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她想到游清微如果死了,心中就很难过。 游清微问:“你很怕见不到我吗?” 路无归点头,说:“怕呀。你要是不见了,我想吃供饭都不知道找谁给我做。” 游清微:“”好一会儿,她苦笑一声,摸摸路无归的头,说:“我没养过鬼妖,有什么注意和避讳你得告诉我。” 路无归连续“嗯”了好几声,用力地点头。她掰着手指头“吧啦吧啦”地告诉游清微她爷爷以前怎么养她的,还时不时地强调她爷爷以前穷很多地方只能省着花,游清微不穷,可以在哪哪哪对她多花点。 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提的要求有点过份,游清微居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轻轻柔柔地说一声“好”。 她不确定地问“真的?”,游清微又点头,那表情特别认真,一点都没有哄她的意思。 路无归说:“每个月八千块的工资你还是得给我。唔,我还去事务所上班挣钱的吧?跟以前一样的吧?” 游清微点头。她听着路无归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话的背后都透着路无归对现有生活的不舍和珍惜,路无归并不想当鬼,哪怕是成了鬼,仍旧努力地想做个人。 不知不觉间,她俩竟聊到了天亮。 有阳气溢了进来,早起的人忙碌的声音c店铺开门的声音纷纷响起,镇上的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游清微说:“天亮了,你要不要去休息?”见多了阳气一出就躲得无影无踪的鬼,对路无归这个有道行的鬼妖一下子很不适应。 路无归摇头说,我不困。她说:“游清微,你的黑眼圈出来了。”她朝自己的眼眶比划了一下,说:“你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下面还有黑眼圈,可憔悴了。” 游清微轻轻摇了摇头,又强扯出一个笑意,说:“我没事。”她站起身,说:“我去洗把脸。”她顿了下,问:“你想尸骨埋到哪?是埋回柳平村还是我在镇子附近看块地?” 路无归说:“烧了,然后洒了。我有螭龙八卦盘附身,不需要留着尸骨。” 游清微想了想,说:“我把骨灰带回去,先放我那吧。” 路无归对游清微想留着自己的骨灰没什么意见。 薛元乾和左小刺都起了个大早。 他俩在吃了早饭后,用了一个旅行袋装上路无归的骸骨,提着路无归的骸骨出去了。 两人怕游清微和路无归受不了,没让她俩去看他们烧骨灰。 游清微又困又累又乏,却怎么都无法入睡。她闭上眼,眼里看到的全是小闷呆陷在血尸群里的惨状,以及抱着骸骨出现在门口的模样。她满心不安。 在墙角盘腿打坐的路无归蜷成一团翻来覆去的游清微,她能感觉到游清微的情绪。游清微现在这样子是最招鬼的,休息不足劳累过渡c阴气重阳气弱c心悸难安c神思不宁,最容易被鬼迷惑进而胡思乱想,做出些不好的事来。 路无归想了想,她挪到游清微的身边,说:“游清微,你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游清微睁开眼看向路无归。 路无归说:“我就在打坐,守着你。”她歪头想了下,说:“要不,我挨着你睡?” 游清微朝旁边挪了挪,给路无归让出位置。 路无归的眼睛一亮,麻利地钻进了游清微的被子里,她问:“你冷不冷?我身上会不会阴气重?会不会冻着你?要不你燃道聚阳符吧。” 游清微说:“你脖子上挂着本命镇魂玉,阴气锁得牢牢的,对我没妨碍。”顿了下,说:“不过,有你在我旁边,我安心。”她说完,将头靠在路无归的肩膀处,闭上眼,深吸几口气,让自己放松,什么都不要想,休息。 正文 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 游清微看得出来路无归是真的嫌弃,只好把这个收下,说:“那我装进你的骨灰罐里?” 路无归说:“我觉得你可以把它串成手链戴手腕上避邪。” 左小刺“呃”了声,问:“避邪?有香火力的鬼妖阴珠,鬼见到了得跟像遇到唐僧肉似的扑上来吧?” 游清微诧异地看向路无归,问:“这不是有香火力的阴珠?” 路无归斜眼看看左小刺,又看看游清微,说:“这是得到香火供奉c常年行走在阳光下的大鬼吸收到的香火和阳气凝出来的。这个打在那些比较弱c扛不住阳气的鬼身上能把它们烧死。” 左小刺挠着额头,一脸不解地看向游清微,问:“我的智商有问题?”她从游清微的手里接过那枚珠子,看了看,说:“像是烈火烧出来的琉璃,但好像不是克制鬼怪的纯阳东西呃,珠子。” 路无归说:“一般的鬼怪沾到阳气就被烧死了。得了血食香火的鬼就能把吸收不了c又排不出去的阳气凝压在体内,这是香火力包裹阳气在至纯至阴中凝出来的阳火,对鬼来说就是阳毒。如果鬼压不住它,就会被这阳火毒烧得干干净净。”她对游清微说:“你戴着它,没鬼愿意靠近你。” 左小刺秒懂!她想到了她俩以前中阴毒的事,看来这珠子对鬼的杀伤力比阴毒对人的杀伤力大得多。 游清微沉默片刻,问:“这个对你有防碍吗?” 路无归说:“我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大鬼。” 游清微听着路无归那骄傲自夸的语气有点莞尔,但更多的却是心酸,想笑,又更想哭,最终只能沉默着c默默地收下了那几枚珠子。 左小刺见到游清微难受,又从背包里拿出一顶宽沿运动帽,说:“小归归,给,这个帽子够宽,回头再在里面镇几道能挡住阳气的符纸,这样就算是正午时候你戴着帽子也可以顶着太阳出门了。” 路无归接过帽子捧在怀里,甜滋滋地说了句:“谢谢。”扔下句:“我去找鬼眼老头要画符的东西。”抱着帽子打开门出去了。 左小刺震惊地扭头看向游清微,问:“她都这样了还能画符?” 游清微亦是满脸惊愕,她的惊讶不比左小刺少。 左小刺说了句:“去看看。”赶紧跟出去,就见到路无归踩着凳子在货架上拿画符的黄纸。 夕阳斜斜地照进屋子里,屋里的桌椅货柜拉出一片阴影。阳光洒落在路无归的背后,如同照在透明玻璃上般直接透了过去——她没有影子。 左小刺惊得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路无归,只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手上拿着旱烟的鬼眼老头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看着路无归,连烟灰掉下来都不知道。好一会儿过后,他扭头看看外面的太阳,又再看看路无归,又再看看太阳,使劲地揉了揉眼睛,重重地“咳”了声,问:“小丫头,你昨天捧回来的骸骨是你的吗?” 路无归从叠得整整齐齐足有一层多厚的纸里面抽出自己要的黄纸,跳下凳子,说:“是我的呀。”她说话间,翻出裁纸刀把黄纸裁成符纸大小,又取出画符的朱砂c墨水开始调墨。 她调好墨,拿起符笔准备画符,想了想,又跑回屋去把螭龙八卦盘抱出来掂在脚下,再起手拈诀凌空画了一道太极,以太极镇身又掐着诀来了通太极无极阴阳借法,这才提笔画符。 游清微见此情形,突然明白螭龙八卦盘对路无归来说意味着什么。 路无归把螭龙八卦盘给她意味着把命交给了她。 路无归为她而死,死后还把性命相依托的螭龙八卦盘交给她保管。 游清微怔怔地看着路无归,心腔间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所填满。 鬼眼老头起身朝路无归走去。 游清微上前两步拦住鬼眼老头,立在鬼眼老头的跟前看着他。 鬼眼老头没好气地翻了翻那本来就够多的眼白,说:“我就看看。” 游清微非常恭谨地抱了个拳,弯道行了一个大礼。 鬼眼老头悠悠地看了眼游清微,说:“这丫头缺心眼,你往后可得看牢她。”他那满是眼白的眼睛打量一眼游清微,又晃晃悠悠地坐回大门旁的凉板沙发上抽起旱烟来,他抽了两口,突然问了句:“小归归,你还能画天罡神雷符吗?” 路无归忙着画符,听到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下意识地回了句:“要用螭龙八卦盘布阵才能画。” 鬼眼老头没再说什么,继续抽旱烟。 左小刺也看出些端倪,她小声嘀咕句:“确实缺心眼。”她等路无归把手上的几道符画完,就赶紧收起路无归画的符,让游清微收起螭龙八卦盘拉上路无归回屋。 三人回屋后,游清微关门落锁,她的神情是罕见的凝重,对路无归说道:“小闷呆,以后,尽量少在人前晒太阳”她见到路无归面露不解,说了句:“你没有影子。” 路无归“哦”了声,挺郁闷地嘟着嘴,不过,怕她不是人的事露馅,依然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游清微说:“你的本命镇魂玉千万不能离身,螭龙八卦盘不能在人前用,也不要在人前画符。” 路无归问:“为什么呀?” 游清微噎了下,在考虑该怎么跟路无归说。 左小刺“呵呵”两声,说:“通常来说,干我们这一行的要是在外面遇到了被什么灵体啊c鬼怪呀附身的东西,一般来说是两个选择,能毁则毁,毁不掉就封住,让附身在那些东西里的灵体鬼怪一辈子都出不来是最好的。” 路无归瞬间想到鬼村祠堂里那些被封在陶瓮里的鬼,赶紧把螭龙八卦盘紧紧地抱在怀里,不作声了。那表情,分外可怜。 游清微轻睨一眼左小刺,没好气地轻斥一声:“别胡说。”她想了想,说:“小闷呆,你的来历和一般人不一样。当年那乾坤胎就是从这螭龙八卦盘上孕育出来的我想你与螭龙八卦盘之间应该有些什么牵连使得它能保住你不惧阳光和等闲法器如果螭龙八卦盘出现差池,你会很危险。你今天这样使用螭龙八卦盘,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不想你有事。” 路无归“嗯”了声,默默地低着头,闷不吱声。 游清微看得出来,路无归是难受了。她知道路无归想继续像以前一样生活,可路无归毕竟已经不再是人。她在路无归的身旁坐下,说:“以后我们在家里画符,想怎么画符就怎么画符。”她揉揉路无归的头,说:“符道大师画符,哪能随便让人看,对吧?” 路无归抬头,挑眉看向游清微,说:“我知道你在哄我。” 游清微说:“我说的是实话。” 路无归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好吧,信你。”她把螭龙八卦盘塞到游清微的怀里,说:“你帮我收好,没螭龙八卦盘的话,我扛不住阳气画不了阳符。” 游清微起身去把左小刺的背包提了过来,将左小刺的东西从背包里清出来,把路无归的那些法器包括螭龙八卦盘都放了进去。她对路无归说:“自己性命攸关的东西,自己收好。”她顿了下,说:“回头我们还要回柳平村安葬我爷爷和我爸,鬼道三人还要修墓,你把螭龙八卦盘贴身放,好防身。” 路无归张了张嘴,说:“还回呀?” 游清微说:“柳平村的大鬼还在,得布风水局把它们镇住。再有就是那里的风水太凶,不布置妥当,我不安心。不然,一旦出事,周围的村镇都得遭殃,到时候我们造的孽就大了。” 正文 130.第一百三十章 。( )她知道庄富庆带着薛元乾去买砖,怕他被人坑,跟去柳平村守着结账去了,蔡芬好像因为要走,说下午要去走哪个亲戚。她跟庄富庆家断了亲缘,又是死了的,不好跟着蔡芬去走亲戚,就没走。她想了想,转身趴在她右边壁隔庄富庆两口子的门上听了下,确定这两口子都没在,转身捧着她的骨灰出来,说:“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揭来盖子抠出来一点沾在手上,问:“要尝尝吗?” 那人绷着脸问:“什么鬼玩意儿?” 路无归说:“不是鬼玩意儿,是我的骨灰。我没跑掉,死在了柳平村,不过我死后把我的尸骨给带了出来让乾哥和左小刺帮我烧掉了。我死得可惨了,被啃得身上的肉都没了,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她见这些人不信,“嘻嘻”一笑,说:“手机有手电筒功能,打开照我看有没有影子。”她等着他们看到她没影子吓得一轰而散。 她说完就听到有人骂:“有病。” 左娴的门打开,喊:“小归归”。她不愿出来面对这些人,可路无归傻愣愣地跑出来,她不能让一个孩子出来顶事,还在这胡说。她对围在门外的人说:“有事坐下来慢慢谈,别为难人家一个孩子,都是同村的人。” “出来就好!”当即就有人要去揪左娴让她谈赔偿。 左娴往后退,结果没退掉,被人一把揪住衣领。 路无归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揪住左娴的衣领,揪得毛衣领子都扯开了,一激动,抡起自己的骨灰坛就砸了过去,准准地砸在那人头上,骨灰坛应声而破,那人的脑袋也破了,鲜血混着骨灰往下淌,那人一声惨叫痛呼,松开左娴捂住了头,路无归也发出一声惨叫:“我的骨灰——” 有人看到路无归用装着白灰样的东西的小瓷坛把人的脑袋打破了,顿时怒了,上来一把揪住砸路无归就朝她的脸上一耳光扇了过去,骂道:“你还敢打人。” 又有人从那堆骨灰中拣起一寸多长烧得发白的骨灰块,定睛看了看,吓得手一抖把那骨灰块扔到地上,脸色“刷”地一下子就白了,说:“真真是骨灰。” 路无归被打懵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挨过耳光。 左娴尖叫一声:“你干什么——”就要冲上前去护路无归,又被人一把揪住。 那人揪住左娴吼:“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还要干什么?打人,跟我去派出所!” 路无归忽然想起自己当年被柳平村的人活生生地挖出来晒死在老柳树下的事。她当年会被晒死,是因为柳平村有人起贪念要挖大白的骸骨。今天,他们看在左娴他们是外乡人c举目无亲又有钱,觉得讹他们钱左娴他们也只能认。 左娴叫道:“放手!”她用力挣扎也没能挣开那紧抓住手腕的手。 路无归听到左娴的声音回过神来,她缓缓地扭头看向刚才打了自己一耳光的人,突然,一把揪住那人的手腕“咔”一声裂响声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那人的臂骨生生地被路无归折断,断裂的骨头刺破皮肉露在了外面,鲜血顺着断骨处往下滴。她的步子一迈,滑到左娴的旁边,一把揪住抓住左娴手腕不放的那人的胳膊,用力一扭,那人的手顿时被扭成了麻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路无归听着惨叫声,她的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自己惨死的经过,又想起爷爷教她念经告诉她要行善,不能害人c不能作恶,她觉得自己满心怒气,她想杀人,可她又知道杀人不对。可是她是鬼,她死了,鬼报仇是了因果,她要他们偿命天经地义的事。爷爷说帮她投胎,让柳平村的人还她一条命,可是她没投胎全,她被扎死在娘胎里,是强锁命魂在身 她脑子里无数个念头交织,好一会儿,路无归才勉强找到一丝头绪,她说:“左娴,打电话叫游清微回来,我我我” 左娴赶紧跑回屋去拿电话。 路无归趴到地上,去一点一点地收自己的骨灰,她不停地念:“爷爷说不能杀人,不能杀人,柳平村有好人,不是全都是坏人庄富庆一家是好人c庄保国一家是好人,还有,还有好人,不能杀人,不能杀人”可眼前,总浮现起她死时的情形,她回头,看向背靠墙缩着的那几个柳平村的人,问:“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从老柳树下挖出来晒死?你们为什么要往我的脑袋里打针?我都成形了,我再差两个月就出生了,我吃了三十多年的香火才化掉怨气投了胎我在保安观下活了八百多年才长成人形没你们干的坏事,我的怨气不会这么大,不会养出那么凶的恶鬼c不会养出那么多的血尸,我不会被血尸活生生地啃来吃了柳平村为什么还要有活人?柳平村的人不是都该死绝吗?柳平村出来的人不是都该死吗?柳平村的人都要死,全都要死,要死绝,出了村也要死绝一个不留,全都要杀掉”她越念神智越迷乱,她又说:“鬼是集怨气c唳气而生,我有怨气,得报了仇才能化解怨气才能投胎我不想做鬼” 左娴拿起电话就听到路无归像疯了似的念念叨叨,还把地上的那疑似骨灰的东西往嘴里送,那骨灰还沾着别人的血,她还用手抹着地上的血往嘴边送,她吓得手都在抖。她知道柳平村的信号不好,这时候只希望能打通电话。好在运气不错,游清微正在山顶上看风水,电话很快就通了。她听到游清微的声音就喊:“清微,快回来,小归归出事了。她一直念着要杀人,还说说她死了,抱了个小瓷罐出来说那是她的骨灰,她把那砸人脑袋上” “什么?”游清微惊呼的声音传来。 左娴叫道:“你快回来,她这会儿把别人滴到地上的血抹在手上往嘴里送,满嘴都是血” 游清微深吸一口气,说:“我马上回。我屋子里有香,你点香给她,让她吃香。” 左娴赶紧到路无归和游清微的房里,她打开背包,果真见到有好多分成一盒盒装的上好的香,她赶紧摸出来,又在背包外袋里找到打火机。她点上香,出门,来到路无归的身边,喊:“小归归,香。” 路无归用力地嗅了嗅,然后缓缓扭过头去,见到三支燃着的香伸到自己的面前,她看向左娴,问:“给我的?” 左娴点头。 路无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将鼻子凑到香上面,用力一吸,要燃三十分钟的香在她的吸食下不到三秒就烧完了。那香燃起来的烟全进到了她的鼻子里。 左娴是见过路无归吃供饭的,已经见惯不怪了。那几个要讹钱的人连站都站不稳,手脚并用c连滚带爬地跑了。那两个被路无归折断手的人,被同伴落下后,几乎是从地上爬着离开的。 宾馆的服务员和老板站得远远地看着,都不敢靠近,等那两个伤员爬到跟前,才把他们扶下去。 左娴见香烧完,把趴在地上的路无归扶起来,说:“屋里还有香,我们回屋,左姨点给你吃。” 路无归“哦”地应了声,乖乖地跟着左娴进了屋。她很自觉地把香捧到桌子上放好,说:“左姨,这!游清微从鬼眼老头家买了好多香给我。” 左娴摸摸她的头,又燃香给路无归吃。她见到外面没人了,这才问:“小归归,外面那瓷罐里装的是骨灰?” 正文 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 刚开始打的时候占线,再打,又占线,过了一会儿,庄保国的电话回过来了,热切地喊了声:“左老板。” 游清微喊了声:“保国叔,我是游清微。”她就直接说他们被人打上门讹钱,那群大男人围住她妈和路无归,把她俩打了。 庄保国问:“我听说二丫把人打了,还吃骨灰?” 游清微顺着庄保国的话就往下说:“您知道二丫容易被冲撞到,这不,就刚才我们才燃香帮她驱了驱,没什么大事,但就是不能被激刺到,不然,我们也很难保证按得住她。您知道,她怒起来,僵尸的脑袋都能被她打成烂西瓜。野山坳” 庄保国赶紧“咳”了声,连声说:“我知道,明白明白,游总不用提野山坳。” 游清微又“呃”了声,说:“您是见过柳平村现在成什么样的,您让刚才来闹事的那些人回头找应老应阴阳给他们驱一驱,免得不小心沾上些什么出点人命就不太好了。” 庄保国“咝”了声,连声说:“明白,明白。” 她挂了电话后就见到左小刺用红布兜着路无归的骨灰进来了,她又说:“小刺,你封个一千二的红包c再去买三挂鞭炮给宾馆老板送去。闹了这事,得给人挂个红,免得犯忌讳。” 左小刺应了声:“好。”又去买鞭炮去了。 游清微又给应阴阳的徒弟孙大勇打电话,大概把刚才的事说了遍,跟孙大勇说要是他们找他做法事什么的,让他按照事务所费用收费,这次做法事的材料让他自己掏钱买,事务所就不抽成和抽取材料费用了。她挂电话前又提了句,往后他们师兄弟去到外地还得挣房子养师傅,现在那边的房价是三万多一平的起步价。 路无归眼巴巴地看着游清微,她突然明白以前晓笙姐姐说得罪游清微伤钱是怎么回事了。 事务所做法事,起步价是三万一场,最便宜的法事都是三万。根据情况的不同,做法事的费用能从三万到三百万。 她突然就不气那些人了。他们被她打折了骨头,还得花钱请孙大勇给他们做法事。 没多大会儿功夫,左小刺就买好鞭炮回来了。 三挂鞭炮挂门口一放,一千二百块钱的大红包送到宾馆老板的手里,左小刺又再亲自提剑脚踏七星一面花了二百八十块钱从鬼眼老头那买来的铜制八卦镜挂在了宾馆大门口上,又给宾馆老板c服务员都送了一道平安符,宾馆老板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左小刺再把游清微的名片递给宾馆老板,说:“我们游老板给房地产商看风水,起步价是三十万,如果要布风水局,没有上百万是请不动她出手的。这次我们住在您这,多少给您招了些麻烦,回头等我们忙完手上的事,让游老板给您看看店里的风水,保您顺风顺水。” 宾馆老板眉开眼笑,半点不乐意都没有了。 柳平村的事闹得多凶啊,全村的人都搬出来了,就这一帮人敢进出柳平村。那傻丫头中邪时那么凶,折人手骨跟折柴火似的一把就给折成两截,这帮人风平浪静就给解决了,这才是有真本事的高人,平时花钱都求不到,住到他店里还给他看风水。宾馆老板笑着说:“那多谢了,就是我们小地方本小利薄,一年到头也没几个钱挣,这费用” 左小刺说:“瞧您说的,我们在你们这里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费用当然不能收你们的。” 宾馆老板乐不可吱地连声感谢。 左小刺打点好宾馆老板免除露宿街头的顾虑后,又急急忙忙赶去镇上的卫生院。 小镇上的卫生院只有一栋楼,前面有一个带大门的大院子。 左小刺刚到卫生院的门口就见到一大堆人围在院子里,其中还有吵闹声。她挤进去后就见到以庄保国c庄富庆为首的由三四十四岁的庄稼汉为主的七八个人和另一边以男女老少为主的三十多号人在那吵得都快打起来了,双方你推我攘,吵得不可开交。旁边还有抱孩子的年轻妇人,有打滚坐在地上蹬着腿哭的大婶,那大婶边打滚边嚷庄富庆家的小女儿把人的骨头都打折了,又哭派出所的警察不管。 派出所的一辆警车停在院子里,民警们一脸尴尬地站在那。 左小刺是知道保安观出事后叫了好几回派出所的民警,上面来专家治理黄鼠狼和阴蛇时还有派出所的陪同,结果每一回都是吓得夺路而逃。再遇到保安观的事,这些派出所的民警肯出警,那都是相当敬业了。 左小刺在旁边默默地观察了一遍,然后,从背包里翻出六道符,脚下踏着七星步冲到那伙跟庄保国c庄富庆的那伙人群中,她出手如电,对着人群几个颇为壮实的中年男人的额头“啪啪啪”地每人贴上了一道符,六个人,六道符,贴在了他们的额头上。 喧闹的院子里瞬间寂静无声。 左小刺拍拍手,说:“行了,每人一道符,保你们三天无事。”她又说:“听说还有两个骨折的?那两个我就管不了了。”说完转身就走。 那额头上贴符的几人脸色都白了。 其中一人问:“你你怎么认出我们几个的?” 左小刺“呵”地一声,说:“印堂发黑,死气缠身,再有,脚底下还踩有东西没蹭干净吧?鞋子别要了,晚上九点过后,买上香炉纸钱送到路口。身上没处理干净前别回家,进门前先用柳枝扫身,再跨火盆,东西带回家里去祸害家小就更不值当了。”她一脸嫌隙地瞥了眼他们,扔下句:“要不是老爷子非得要落叶归根,谁爱管你们柳平村这些破事!”一转身,走了。 原本要闹的人,瞬间不闹了。 正在吵架的两批人顿时不吵了。 所有人像躲瘟神似的一下子离那六个额头贴符的人远远的。 庄保国反应快,快步追上左小刺,喊:“左大师,我们几个刚才跟他们拉扯过,这没沾上吧?” 左小刺很大方地给庄保国c庄富庆和他身边的人一人分了一道符。 旁边有人想来求符,左小刺别说符,连个眼神都没给,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文 132.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挂掉电话后就跟路无归说:“二丫,下回再有人打你,你就躲,躲不过就跑。( )你保国叔不是说你跑起来特别快吗?怎么就傻呼呼地让人打了呢?给我看看疼不疼。” 路无归看到蔡芬的手伸过来就朝边上躲。她虽然不惧阳气,可蔡芬的手那么烫,贴身上不舒服。她直接缩到了游清微的身后,说:“不摸脸。”她又侧着脸给蔡芬看,说:“不疼,没印子。” 蔡芬这才大松口气,说:“没事就好。”突然又想起一事,问:“听说还打碎了骨灰坛?谁的骨灰?哪来的骨灰?” 路无归眨了眨眼,说:“我在井底下拣到具骸骨” 蔡芬一听,急声叫道:“你这孩子怎么乱拣东西呢?以后不许乱拣东西了。”又是一通训,然后又骂起狗娃和四赖子来:“这两个王八蛋,见我们家二丫脑子不好使就来欺负,这太欺负人了”拉起袖子,出门去了。 路无归觉得蔡芬是要去找狗娃和四赖子家的人吵架。 左娴和游清微两母女默默地对视一眼,然后继续沉默。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左小刺回来了。她说:“你们跟蔡芬说什么了?她在镇上拉着那叫什么狗什么赖子家的人打架呢,把人家头发都揪下来了,边打边骂,骂他们家缺德”她觉得庄富庆c庄保国他们只会伸手推的真是斯文人。 当时蔡芬边揪住边打边骂:“啊,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几个大男人,欺负我家二丫” 然后,镇上流传的版本就诡异地变成了:“狗娃和四赖子见庄富庆家的女儿长得好看人又傻就结伙去欺负人家年轻女孩子,结果这姑娘虽然傻,但是会功夫呀,反抗的时候就把人给打骨折了” 这“欺负”就往那事上歪了,再然后,一群人围着四赖子和狗娃子家的什么亲戚唾弃指点。 紧跟着,在围观群中的议论声中,各种猜测和版本随之诞生。 例如,“那孩子傻,吓得都吃骨灰了。” “骨灰哪来的?” “这孩子的爷爷之前不是去世了吗?那当然是她爷爷的啦,可怜哟” “傻子打人不犯法,杀人都不偿命的,打折了活该,一分钱都没得赔!” “这是正当防卫!” “这群生孩子没x眼的东西!报应货,缺德货!” 左小刺作为一个只会打鬼杀妖不会撕的文明人,只能默默地暗搓搓地悄悄地支援了蔡芬,帮助蔡芬一个人撕翻对方三个中年妇女,再见到已经确认蔡芬胜利的地位后,她回来了。 左小刺把她见到的经过跟她们三说了。 左娴和游清微都默不作声,只在心里悄悄地表示句:她们不懂村镇的套路。 路无归一脸淡然地说:“蔡芬虽然平时和气,但她吵架和打架都很凶的。我小时候她和庄富庆打架,庄富庆的脸都被挠破了。” 左小刺暗暗打个哆嗦,问:“你晓笙姐姐不会打架吧?” 路无归想了想,说:“不会。” 左小刺长松口气。 路无归又说了句:“但是庄富庆两口子都怕她,听她的。” 左小刺又一口气憋了回去,噎了好一会儿才吼了句:“你说话能不喘大气吗?” 路无归说:“我不喘气。” 左小刺又一次被噎住,她竟无言以对。她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话题,说:“庄富庆和庄保国晚上在镇子中间那家三层楼的豪兴酒楼请客,我刚跟乾哥通了电话,他说他一会儿过去。”她顿了下,说:“行,你们歇着,我去饭馆买饭让送外卖过来。” 又过了大概三四十分钟,路无归听到蔡芬的脚步声响起,她赶紧打开门探出头去,喊:“蔡芬。”一眼看见蔡芬的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脸上有几道印子c灰头土脸的,外套的袖子都撕破了。她问:“你跟人打架了?” 蔡芬瞪她:“胡说!我是去找人评理去了!这哪能跟人动手呢!”说完摸出钥匙打开门,进去梳头洗脸去了。 左小刺从路无归身边探出头去,见到这情形的蔡芬,等蔡芬关门后,问路无归:“要是有人欺负庄晓笙,她会怎么样?” 路无归说:“拿菜刀。” 左小刺抿了抿嘴,扔下句:“我去叫外卖。”走了。 路无归慢腾腾的挪到蔡芬的房里,就见到蔡芬梳好头c洗好脸,收拾利落后,就跟她说:“二丫乖,你在宾馆别出去,你爸和保国叔请人吃饭,我得过去。一会儿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路无归说:“左小刺去买好吃的去了。” 蔡芬想了想,说:“哎,你这孩子,让你跟着清微走,你不听,非得赖在宾馆里,看吧,被打了吧!真不疼?” 路无归说:“不疼。” 蔡芬又唠叨几句让她听游清微的话,又把她领到隔壁托游清微和左娴照看下二丫,这才去找庄富庆他们去了。 游清微看了眼窗外,问:“他们吃饭不带你?”这叔叔伯伯长辈给晚辈出了头,总得让孩子去敬杯酒吧。 路无归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带我?” 游清微的心头没来由的一堵,微有些心疼。她淡淡一笑,说:“没什么。还想吃什么,我让小刺带回来。” 路无归说:“什么都一个味儿,有香和蜡烛就好了,再加碗米饭。” 几人吃过饭后不久,孙大勇赶了回来。 游清微下楼去见过孙大勇后,孙大勇又走了。 左小刺见到游清微悠悠然地晃回屋,问:“你让孙大勇开价多少?” 游清微幽幽地瞥了眼左小刺,说:“照事务所的价,小归归这种级别的得是什么价?” 左小刺噎了下,说:“至少得上百万也没有能接。” 游清微说:“农村人挣点钱也不容易,又是乡里乡亲的,给了个一折的白菜价。” 一百万的一折,好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