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成灾》 第一章 新西兰的夏季温暖干燥,今晚却异常的冷,凛冽的海风嘶叫着,声音尖锐而吓人,安杨收紧身上的衣服,将衣服后的帽子戴在头上,隔绝了外界的喧闹。 刚刚从一场喧嚣的化妆舞会上抽身,事实上,她一向不喜欢这些节目,一群无聊人做着无聊的事以此打发时间,她对这些向来提不起任何兴趣,今天被室友艾伦强硬的给弄到了舞会上。 艾伦是个美丽法国女孩,天性的浪漫情怀,总是随时在各种场合都会幻想着与英俊绅士有一场激动人心的邂逅。 安杨不担心她半途出来会引起任何人的不满,因为室友们是不会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她们早已玩的疯狂。 回到寝室安杨独自躺在床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最后败给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索性起身在床上开着灯百~万\小!说。临毕业之际,许多琐碎的事绞在一起,弄得她心力交瘁。 不一会,女生的叫嚷声响起,接着是一阵砸门声。 “安,开门,快点。” 这声音让她有些烦躁,她起身大力的甩开门,霎时,熏人的酒味蔓延开来,她有些受不了的向卫生间跑去。 “安,出来,我要洗澡。” 她继续躺回床上去,不打算继续与她们有任何交集。 寝室一共三个人,法国女孩艾伦以及一个英国女孩凯里还有就是安杨。她们两人都是典型的欧洲人,身形高大,五官轮廓分明,是学校里众所周知的美女,在这里,亚洲人都是很不受欢迎的。 一个小时后,寝室逐渐的开始恢复正常,安杨继续百~万\小!说。 “哦,我的天,今天那意大利男人真是英俊。” “有一个中国男人丑死了。” “中国男人一直都很丑。” 那两人怪异的笑声肆意,中国男人大概在她们眼里一直便是如此。 “安,关灯。” “你不是还没睡。” “我现在就打算睡,你的灯光刺的我眼睛疼。”她挑衅的将手机扔在一边。 安杨不打算与她们争执,一来没有必要,二来生性凉薄。 艾伦撑起头看着她笑着说:“安杨,你有时还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她拗口的叫着她的中文名。 “彼此彼此。” 她们不是朋友,安杨一直都知道。 “今天舞会上还有男人在打听你。”艾伦略戏谑。 安杨沉默着不打算接话,完全没必要,接下去肯定是一场奚落。 “安,认识你四年了,我还真的从没见你有过男人,不会还是老处女吧?”凯里怪异的叫嚷着。 安杨冷笑着扯动嘴唇,她们曾经不经过她允许,翻过她的手机c电脑以及衣柜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男人的东西,这让她们很挫败。 “真是受不了你那圣女模样。” 一个星期后,刚刚结束的毕业典礼,安杨脱下那身穿着让她浑身发痒的质地略粗糙的学士服。 摆脱了史密斯教授的纠缠,那老头自从安杨在他的一节课上爆了粗口后,便一直对安杨“纠缠不休”,原谅她用这个词眼来形容而不是赏识亦或是青睐有加。他一直缠着怂恿着安杨考博,最后不得不抛下一句“考虑考虑”才被放走。 回到寝室就看见艾伦举着她的手机摇晃着,一见到她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刚有个男人打电话来。” 她眼放光芒,仿佛猎人看到猎物一般的眼神,“听声音真是迷人,肯定很英俊吧?不知道做c爱什么感觉啊?” 安杨直接忽略她的后半句,接过电话看通话记录,最近的一通只有十几秒钟。 陌生的号码,丢过手机不再管,因为她想不到会有谁联系她。 半夜一阵悠扬熟悉的手机铃声不休不止的响起,安杨揉着混沌的头脑。 “安杨,关掉你那该死的音乐声。” 她拿起手机,迷糊的接通。 “你好,哪位?” “姐。” 久违的熟悉嗓音,她的大脑霎时清明。 “安杨。”接着电话那头已换成了一个温软女声。 “有事?” “安杨,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回来吧,你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了。” 她忍下心内那肆意的酸涩。 回家?安杨还有家吗?在爸爸去世的那刻,安杨的家早已支离破碎了。 沉默,彼此间折磨死人的沉默。 “我会回去,你放心。” 随即安杨掐断电话,扔到一边,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翌日醒来安杨翻着电话通话记录,终于确定昨晚不是她的又一个梦。 “安杨,以后半夜能将手机关机吗?昨晚吵得我整宿失眠。” 安杨冷笑着不打算说她前不久还整晚跟男人打电话。 第二天是周末,安杨惯例的去了陆凯工作的医院,他刚做完一个手术,有认识的护士熟络的与安杨打招呼。在他们眼里,两人郎才女貌,确实是很相配的一对,安杨也不辩解旁人对于他们的误解,因为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索性不说。 陆凯是六年前到新西兰留学的,后来就一直呆在了这个地方。 他将白大褂脱了下来,穿着件休闲针织衫,质地绵软舒适,身材高挺瘦削,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在陆凯公寓附近买了些食物,安杨在这边生活五年,挑剔的嘴如今倒是挺随遇而安的。一打开门一小团软软的身体扑入安杨的怀中,她笑着抱起他来。 “妈咪。”小男孩高兴极了,他真的每天都很想妈咪,可是妈咪却只能隔几天才能看见。 “allegr一,想妈咪吗?”她美丽的脸蛋此刻满满的笑意,或许只有在面对这个小家伙时,她才会露出这样无忧无虑的笑。 小家伙点头如捣鼓般的动作逗笑了她。 陆凯在旁边微笑着看着两人,将手里的菜放进厨房,“他每天都会念叨几遍妈咪,你要是再不来,他估计会跑去找你了。” 安杨有些歉疚,她放在allegr一身上的精力实在是少的可怜。她抬眸看着陆凯歉意的说:“谢谢你平时帮我照顾他。” allegr一是个很漂亮懂事的男孩,中文名安路,肤色白皙,发质微卷,如漂亮的芭比娃娃般。 饭后安路一直黏着安杨不肯撒手,她陪着他看了会动画片,安路瞪着蓝色眼眸,“妈咪。” “嗯?” “好想你每天都陪着我。”小家伙瘪着嘴有些委委屈屈。 “安路,妈咪可能会有几天不能来。”安杨犹豫几秒还是有些不忍说。 “为什么?”他紧张的立马叫了出来,安路一直在新西兰长大,英语说得很好,安杨闲来无事便会教他中文,小家伙总是叫嚷着中文太难懂了。 “因为妈咪有些事需要回家,但是妈咪保证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好吧?”安杨承诺几遍,他仍旧是不高兴,安路是个很敏感的孩子,有些早熟。 她看向安路的眼神疼爱而怜惜,清澈的眸子里隐藏着许多痛苦而挣扎的情绪。 “妈咪不会抛弃我对吧?”安路仰头,稚嫩的脸庞,稚嫩的声音,却说出来的话让人如此疼惜。 “当然不会,你是妈咪的心肝,那这样,妈咪跟你拉钩好吧?” “好。”他立马欢呼着,妈妈说过,拉钩就表示永远不变。 陆凯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安路已经躺在她腿上睡着了。 “我抱他进屋去吧。”陆凯小声说,此刻的安杨眼底满眼都是闪耀着母性的光辉,她是很爱这个孩子的,陆凯知道。 两人坐在露天阳台上,桌上摆放着牛奶,因为安路在家,因而屋子到处随处摆放的都是,想来照顾一个孩子一定让这个大男人很手忙脚乱吧。 夏天的海风吹了过来,沁凉而舒适,安杨很喜欢这个城市的气候,一年四季温差不大,气候舒适,这样躺着在座椅上简直是种享受。 “马上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 安杨摇头,确实不知道打算做什么,以前的她对于未来的规划很简单,嫁给那个一心要嫁的男子,生两个孩子,当个美术老师,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却也艰难的已成奢侈。 安杨没有告诉他,自己可能马上就要回国了,想到可能也呆不了几天,也不想要搞那么多离愁别绪的滋味来。 第二章 安杨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没有长待的打算,一行李箱便足足有余了,但是想到国内现在还正是寒冬,又不免恼火,冬装实在太占位置了。从学校便利店买了些琐碎用品回了宿舍没有一个人在。 她换了身衣服一个随意的淋浴,隐约听到了敲门声,出来后才知道是真的有人敲门。 “安杨?你要回国?”一打开门便听见陆凯那诧异的质问声。 他消瘦的身形立在走廊,黑发凌乱,英俊的五官,大概因为跑过来的原因说话还急喘着气。 安杨有些抱歉,似乎是应该给他打声招呼的,可安杨长这么大早已养成的性格又怎么会有心管别人,生性使然。 她欠身让他进去,宿舍有些混乱不堪,艾伦与凯里两人的内衣裤挂在床头招摇显摆着,安杨有些尴尬。 “怎么没上班?” “是不是我不打算问你就不会告诉我你要回去了是吧?”不知道是不是安杨的错觉,此刻的他竟透着凌厉,一直以来与他相处安杨便觉得舒服,彼此之间淡淡的没有其他多余情绪,安杨微微皱眉,揉了揉脑门。 “是。”她点头。 “你” 随即门被人关上,发出一声震颤。 陆凯是安杨在这认识的唯一一个中国人,只有此时此刻她才能不再使用那无论现在说的有多纯熟在心里依旧蹩脚的英文去与人交流。 五天后安杨已站在国际机场候机室,手机短信铃声响起。 “再见,安路会想你,还有其他人。” 她关了机,微笑。 九个小时后,安杨便已站在了s市国际机场,她拖着行李箱,对着大厅里的壁钟调整好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 刚出机场门口便见唐潇那骚包的兰博基尼停在人来人往的路口招摇。想着是不是该自己打车算了,便见他已下车向她走来。 “哥。”安杨扬起一抹笑,谄媚的叫了声。 霎时他那一本正经的脸颊两侧肌肉出现抽搐的现象。 安杨闷笑着随即脑门一疼。 “还知道回来啊?” “想你了嘛。” “切。” “真的。” “你敢不想?” “不敢。” 他俩虽是很久不见,感情却仍是很好,安杨坐在副驾上,有些困意,车内的暖气很足,昏昏沉沉。 正上完一节体育课,安杨恹恹的趴在座位上,想着他在干嘛,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最近电话却又经常的打不通,她有些挫败而委屈。 很久之后同桌用手肘碰了碰她,安杨这才回神,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班上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打量着她。 原来早已经上课了,安杨尴尬的拿起手机向教室外走去,教室里随即又恢复原状,台上的老师自顾自说着,台下的学生自顾自的或听讲或走神。 “姐,快回来吧,爸爸出事了。” “什么意思?” “爸爸醉驾现在人在医院。” 周遭无任何变化,安杨的整个世界却在那瞬间变得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乌云沉重的压了下来。 爸爸是在那一天离开了她,离开了她的世界。 她触碰到的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再没有平日的生动c宠溺表情。 爸爸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收拾再连同那具身体一起被火化,一个伴随你二十年的人他的唯一存在的痕迹都要被彻底的抹去,这怎么行? 安杨偷偷的潜入了他的卧室,想要留下他所珍爱的东西。 开门声响起,她甚至来不及掩饰,手上的日记本已经被人愤怒的扯了过去,她的手被甩的生疼,心里疼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你看我日记?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她的妈妈杨女士愤怒而刻薄的冲她说。 “没妈教的孩子当然没礼貌了。” “你” “呵,怎么?难为情了?还是觉得尴尬了?被自己的女儿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不配做一个妻子,你也不是一个好的母亲,你真是失败透顶了。” 她忽略那逐渐变色的脸孔,一股脑的怒吼出声,言辞刻薄而犀利。 “啪!!!” “安杨,醒醒,你醒醒。”耳边有人轻轻唤她,安杨吃力的睁开眼睛。 “安杨,你还好吧?” 安杨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我没事,做恶梦了。” 这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做了同样的梦了,她摸了摸左脸颊隐隐的似乎仍旧有些疼痛。但事实上那里早已没有了感觉,疼痛的不过是内心。时间会淡化一个人的记忆,却永远没有办法消磨一个人的悲痛。 她的母亲,与她有了人生第一次亲密接触大概便是那时,她的手掌甩在安杨脸颊的那刻。额迹浮起一层冷汗,手脚无力的有些颤抖。 “你的脸色看着不是很好,真的没事吗?”唐潇看着她,一脸担忧的确认道。 “我没事。” 在一个小时后安杨进驻了唐潇的家,装修简约明亮的高级公寓。 “哥,你最近没女朋友吧?” 他很无语的白了她一眼,“没有。” “我是为你着想。” “不需要。” 安杨撇嘴,绝对不再计较这个问题。 氤氲的热气熏染下,疲倦的身体得到缓和,安杨穿着睡衣擦着头发出来。 “电话,安严的,我跟他说等会打的。”唐潇举着手机对她说。 安杨接了过来,回拨过去。 “姐。” “嗯?” “你回来了怎么不让我来接。” “没事。” “明天回家吧,妈妈很想你。” 他实在不应该在此刻说起这样的话,安杨冷笑着。 “是吗?那告诉她,我会回来。” 挂上电话,她疲惫的揉揉太阳穴。 “不想回去为什么还要回去?”唐潇坐在安杨对面一脸复杂。 “谁说我不想回去呢?” 她深吸口气,的确,自从离开的那天起她就真的没想过有一天会再回来。 第二日下午,拒绝了唐潇的相送,安杨一个人打车去了安家。 安家老宅,复式庄园,地处s市有名的黄金地段,如今算的上是有价无市。 白墙红瓦,结合的拱门与回廊,繁茂花园,葱茏乍艳,美丽喷泉以及极尽奢华的游泳池,这些年不断的翻新改造,因而看着既保留着旧时的古韵,又与现代信息技术接轨,完美的嵌合。 安杨还不曾告知安严,但估计他现在应该也不在家吧! 她如一个客人去拜访主人般按了门铃。 是一个老太太开的门,她上下打量了安杨一番。 “你找谁?” 安杨思索着措辞,“我找杨女士。” “你是?” “” “夫人不在,可能一会才回来。”说着顺势要关门。 “好。” 安杨转身,刻意不去在意她那上下审视的目光,沿着来时的路回走。 这条路熟悉依旧,却又陌生,道路边种着蔷薇科植物,在喧闹的夏季看着五彩缤纷,分外好看,夺目。 不远处沉重的脚步声,看到那抹俊挺修长身影时有瞬间的惊愕,身体蓦地一震,心间哽塞。 优雅修长的身影在看到安杨的那剎,停滞。 他深邃黑眸写满了震惊,几秒后恢复清明,冷沉的看着她,仿佛如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安杨别开头来,不去在意他刻意的讥讽以及那能杀死人的冷漠。 擦肩而过,她险些站不稳的踉跄几步。 这样的重逢空洞c兵荒马乱甚至称得上毫无意义。 不知何时天空已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在脸颊,微凉的液体刺骨的冰冻至心底。安杨将衣服后的毛线绒帽戴在头上。 没有目的沿着公路逛着,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她甚至能听见雪花坠地的凄美声音。 回到唐潇家才发现身体早已冷的瑟瑟发抖,在外面竟然不觉得怎么冷,回来许久却都不能缓和,安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如果可以她宁愿认为自己是被冻成这样的也好过那事实是被某人那可以杀死人的冷漠所冰冷的。 在浴室,看着被热气所模糊的镜子,她用手去擦干,自己苍白的脸浮现出来,接着又被模糊。披着单薄的毯子盘腿在沙发上吃泡面,以往那挑剔的嘴,在国外的这几年早已是什么都能吃了,即使是以前绝对所摒弃的泡面,现在竟也能连续吃几天。 看来,人真的是一个适应力很强大的物种。 “你怎么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醒来时便看见唐潇一张薄怒的脸,安杨揉了揉迷糊混沌的脑袋,自己怎么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怎么吃泡面,冰箱有东西不会煮吗?”他嘴上一边抱怨一边却认命的给她收拾东西,说完似乎才意识到不对,安杨从小娇生惯养,怎么会煮饭呢!小时候虽没有妈妈宠爱,却有个宠她上天的老爸,后来又有个陆以莫 “算了,快进去睡觉。”他将安杨身上的毯子给裹紧些吩咐道,安杨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不忍心真的去责怪她,即使连她自己都忍受不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脾气。 安杨乖乖起身,向卧室走去,在快要到房间门口时,她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问。 许久安杨缓缓说:“今天我看见陆以莫了。”她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淡的如说一个陌生人般,事实上,她似乎是做到了,安杨转过身,面无表情的轻笑起来。 可是或许人越是想要伪装,却越是办不到,心口隐隐作痛,这个名字从童年到少女到成年,甚至到陌生的国度一直伴随着她,如梦魇般摆脱不了。 即使她已经有五年不曾说起这个名字,她发誓在那一刻她甚至连这三个字的比划甚至都快要想不起来了,但是谁说过,遗忘只是为了更深刻的记住的,安杨讨厌这句话,因为它深刻的提醒着她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很可怜。 “哦?有什么感想吗?”唐潇不冷不热的反问,他总有逗乐她的本事。 “哈哈。”安杨笑出声来。 “哥,g一一dnight。”她转身挥手说。 第三第章 结果是睡在床上,安杨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被子床单都是她回来时换新的,柔软的异常舒服。 但此刻她的整个大脑都被白天那张英俊的五官,深邃黑眸,无声的讥讽刺激的睡不着。大概是老天专门要与她作对,白天的放纵自己的后果便是此刻胃开始隐隐作痛,大概是今天饮食无规律的原因。 额迹浮起一层冷汗,安杨起身,打开卧室门想要出去喝杯水。 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嘭”一声脆响,桌上的透明玻璃杯落在地板上,水花荡漾开来。 安杨听见隔壁房间的开门声,接着慌乱的脚步声向她走来,安杨整个身子趴在冰冷的地板,即使她是想要笑着说:“我没事。”可是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杨,你还好吧。”昏迷那一刻她听到唐潇紧张的叫声。 醒来后,熟悉的白色头顶,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安杨知道现在是在医院。这个地方是她最讨厌的地方,这里见证过太多的离愁别绪,早已是没有一丝感情,但是还是无数人的人捧着钱求着进来。 “我要喝水。”嘶哑的嗓音说明现在的她是有多糟糕。 接着一个水杯递到她面前,安杨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然后毫不客气的说:“谢谢。” “不客气。”陌生的男低音,安杨诧异,一直都以为是唐潇的,没想到不是,不禁有些囧。 她低着头思考着措辞,才听到头顶上方发出愉悦的笑声,安杨抬头,有一些怔愣。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挑眉戏谑,英俊的脸庞,挂着浅笑问道。他带着黑框眼镜,事实上,安杨一直不喜欢戴眼镜的男人,但是在他身上却增添更多的儒雅俊朗,总让她想到一切干净简单的事物。 许久安杨才愣愣的回过神来,干笑着:“嘿,沈玮。” 他扬眉笑得更明媚。 安杨窘迫的要死,她想当时她的表情一定很傻,要不然他也不会笑的这么开心了。 下午安杨坚持出院了,她不想呆在这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她一切噩梦的根源,爸爸便是在那里离开的。 下午回到公寓,没有一个人,唐潇应该忙去了,安杨在家无聊的看着碟片,很无厘头,搞笑的喜剧,安杨连着看了几部,看过就忘,只是当时笑的前俯后仰的,她急切的需要什么事物来分散下自己的心情,手机一阵震动声响起。 “你好,哪位?”安杨才回来,她想不到会有谁这时给她联系。 “安杨,啊啊,真的是你,回来都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电话那边一阵叫嚷声,她默默将手机拿远半米左右。 “喂喂,安杨” “听到了。”听到那边终于安静下来,她才缓缓说道。 “安杨,你太坏了,回来都不告诉我”又开始了一阵抱怨,安杨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下她,她可能过几天就要走呢! “我不是给你发了邮箱吗?”终于等她讲完,安杨才缓缓道出事实。 “那个邮箱吗?噢噢,我怎么没看到啊,算了,我不好嘛。安杨,今天要不是听我哥说你在医院里,我都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你怎么进医院了啊,我还想去看看你的,结果听说你已经出院了。” 安杨沉默着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这次回来不会走了吧,我好想你啊,你现在是住在安家的吗?不对,你肯定没在安家,你现在在哪啊?” “我在唐潇这。” 最后不得不被这姑娘给缠着出门,其实在冬天安杨是特别不想出门的,她怕冷,异常的害怕。 安杨与沈憙认识应该就是从自己有意识就认识了,小时候她们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友谊深厚。 沈憙的哥哥沈玮便是今天在医院看见的那位了,现在已经是披上了白大褂了。 安杨提前来到了约定的咖啡馆,今天是星期一,现在的时间咖啡馆还没有几个人的,偶尔零散的坐着几个。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黑咖啡。这样苦涩的味道以前她是不喜欢的,以前的安杨就喜欢喝可乐雪碧这样的碳酸饮料,经常夏天冰箱里都是她的这些占据了半壁江山。 但后来是怎样的,渐渐的都不再去碰这些东西了。 咖啡馆里的店员忙里偷闲在墙角看着电视,此时正播放着一个娱乐八卦新闻,离家几年,对于国内的娱乐明星,安杨几乎是叫不出几个人出来,事实上,对于这些她向来兴致缺缺。 英俊修长的身形,即使是侧影也能看出其高贵优雅的气质,以及他身边那个优雅美丽的女子。 画面一闪而逝,安杨的心隐隐有种喘不出气的感觉,而主持人的迷人嗓音更如海啸般将她劫持。安杨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她扬手招来一边的aiter。 “麻烦你将电视关了,我想安静点。” 安杨知道她这样的要求很莫名其妙,但是她必须这样做才能克制住自己那不断翻涌的酸涩,要不然她会疯掉的。 “安杨。”欢快的嗓音,安杨不用猜,也知道是沈憙来了。 沈憙是那种第一眼看就很漂亮的女孩子,干净的不染杂质,单纯开朗。 “你居然喝咖啡,你以前可从不喝这些的。”她坐在安杨对面,怪异的叫。 安杨淡淡的笑,“那是以前嘛。” 如今的安杨早已与五年前那个胆大妄为,调皮捣蛋,梳着刺猬头的丫头不同了,如今的她性格温润甚至是冷漠,穿着时尚女装,及肩长发,白净的肌肤。 她打量安杨良久,缓缓的说:“安杨,在资本主义国家呆久了果然变了。” 是啊,连安杨自己都清楚的知道她变了,更不用说沈憙了。变了,是怎样变得呢?好像是在国外的时候,在一次一次的挫折与困难面前,终于摆脱原来那个不知所谓,胆大妄为的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自私,冷漠,无趣的人。 就连她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转变,但安杨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回到家倒是非常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 安严,小安杨两岁的弟弟。 “姐。”安严看到她进来,拘谨的站起来叫道,生疏的不像一家人。 唐潇坐在沙发一边高深莫测的看着,安杨脱掉脚上的鞋子,换了双毛绒拖鞋,回到家,才发现脚已经冻的完全没有知觉了。 “我回来的时候安严已经等在这里了。”最终唐潇解释着说,安杨点头示意。 安严倒是知道她在这,安杨暗暗的想,一想到或许不久就要回到那个地方,她的心底就涌起一股不知怎么形容的滋味。 五年前,她的母亲,没了平日的伪善,美丽的脸庞是毫不遮掩的厌恶与怒气,冲她吼:“你给我滚,除中国以外的任何国家,立马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于是安杨就滚了,并且这一滚就是五年,直到前不久的那通电话。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安杨率先说道。 “那我明天来接你好吗?”安严立马接下话。 “我自己回去,不用来接。”拒绝了他的请求,看着他白净英俊的脸庞泛着红,安杨终究有些不忍心。 安杨,即使用再厚的盔甲掩盖着自己,但终究还是不够狠心。 对于这个唯一的弟弟,她总是有些过分的纵容,即使如今的他早已长大成人,担负起一个男人所能担当的重担。但在安杨的印象里仍旧还是那个被人欺负躲在她后面,会奶声奶气叫她姐的漂亮男孩。 将自己整个身体放松在浴缸里,身体的每个细胞得到缓解,卸下了那一天来的伪装,鼻翼间酸涩的想要哭出声来。 五年,安杨知道,自己早已失去了所有的资格,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应该承担这样的后果。 醒来的时候安杨仍旧有许久恍惚,不知身处何地,她以为还是在新西兰,许久似乎才意识到,哦!我回来了。以前才去新西兰的时候,她也曾经这样,经常醒来不知身处何地。 在国外的时候,安杨老是喜欢做梦,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总希望醒来一切都还是以前,她喜欢的那个人还在身边,后面又梦到那个人会原谅她然后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我们和好吧。在那个时间段里,安杨活的很梦幻,现实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被她忽略了它的意义。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坚信他们没有分开就真的没分开,直到如今他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直到意识到不能再和他说话,她才醒悟,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说了怎样就怎样的。 当然安杨也会梦到其他人,梦到爸爸,甚至妈妈,还有安严,哦,差点忘了,安杨还有个妹妹,安心。 小的时候,很多时候,安杨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妈妈杨茹女士在生下她以后的两年又怀上了,并且很幸运的是对龙凤胎,安心比安严要晚出生几分钟的。 小时候爸爸一直很疼爱她,他会陪她去游乐园,会将她高举在头顶,语气满是自豪与骄傲的说:“安杨,爸爸的小公主。” 会在每一次她生病的时候不去上班也要陪在她身边,会给她讲许多她不曾听闻的他的故事,而她从来都听的津津有味 许多许多,这些甚至都是安严以及安心所享受不到的待遇,许多时候,安心都会羡慕而又嫉妒的看着这一切。 当然,安杨也是嫉妒她的,疯狂的嫉妒,她们的妈妈从来不会抱她一下,甚至在安杨跌倒在地的时候,她从来不会鼓励或者是主动抱起她。她也从来不会说她,或者是娇嗔的骂她,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她都只给了安杨的弟弟妹妹,而安杨就好似一个多余般,在她眼里,仿佛空气不存在。 安杨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她会问爸爸,他总是摸着安杨头说她胡思乱想,安杨是全家最重要的公主。 安杨庆幸,她还有个这么疼她的爸爸。 那时,安家,沈家以及陆家三家的爷爷辈的老人曾经是一切同肩作战的好兄弟,上过战场,扛过枪,杀过鬼子,也曾经历许多的生死与共。战争解放后,三家关系深厚,也就在s市定居了,而三家的住宅也仅仅隔着几步路的距离。 老人也都开明,到爸爸们的时候,就由其自己喜好选择了自己的事业,而很有趣的是都是选择的与从政背道而驰的路。 比如说沈玮的爸爸选择了当医生,而如今的沈玮也是子承父业选择了这条路,而安杨爸爸则选择了从商。 陆家老爷子据说很早就死了老伴,独留下两个女儿,老爷子更是一手将两个女儿拉扯大来,大女儿那时候看上了个穷酸书生,铁了心的要嫁给他,奈何老爷子一生戎马,果断一口否决,坚决反对,说他们不适合,但大女儿也态度坚决,即使是与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过去。事实证明,不吃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原来那穷酸书生也只是看上了陆家的家世,如今这女儿都与家断绝关系了,可想而知,后面这书生果断将大腹便便的大女儿给抛弃。而这陆老爷子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个犟,硬是将孩子生下来,也不要家里救济,老爷子也拉不下脸来,就这样一直僵着直到她郁郁寡欢,积劳成疾,劳累而死。而这样的爹却也让小女儿伤了心,于是趁着出国留学,便一去不回。这老爷子也可怜,最后独留一个人凄凄惨惨的。 安杨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打开冰箱准备喝水,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唐潇说他已经出去了。 以前她和陆以莫也会如此,经常她不小心惹到他的时候,她便会用便利贴,画个可怜兮兮的哭脸,陆以莫总会无可奈何。 安杨笑,安杨,你完了,无论做什么事你都会想起他,甚至就是做梦都不能幸免。 安杨到安家的时候,安严已经等在了原地,他笔直的站着,仿佛在等待一场很隆重的时刻,但室外冷冽的空气,还是让人不得不搓着手以此来取暖。 现在正是12月隆冬时节,想到新西兰现在还正是夏季温暖时节,不免又想到了安路,那个漂亮,敏感的男孩。 第四四章 时至今日,安杨仍旧能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陆以莫的时刻,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十岁的疯丫头,每天跟着一群男孩子玩的忘乎所以,打架拌嘴,翻墙爬树,无所不能。 而最讨厌的莫过于就是学习了,她对于百~万\小!说的厌倦就如她母亲杨茹看她的表情如出一辙。 那天安杨跟着一群孩子放学回家,陆以莫便这样出现在她眼前,他身旁的人安杨认识,是陆爷爷家的管家。事实上,安杨平日虽调皮捣蛋,但对于长辈从来都是礼貌至极,小嘴跟抹了蜂蜜般的甜,但却又不是一味的去说好听的,比如说,她会跟陆爷爷说他还是很年轻,很强壮,跟去年一样,而不会夸大其词的说与她爸爸一样;再例如,她会对沈家夫人说她与她妈妈一样的看着年轻漂亮,因为杨茹确实是众所周知的美丽。 苍白c阴郁c不合群c美丽,这便是陆以莫给安杨的第一印象。或许用美丽去形容一个男孩子不是很确切,但他确实是让人惊艳的美丽,就好像后来安杨第一眼看到张国荣时的惊艳一般。 那时的陆以莫冷冷的看着她,这激起了安杨心中那颗愤愤不平的心,要想平日她走到哪都是小伙伴们争相讨好的对象,现在居然会来个给她脸色的人。 安杨比同龄人都要早上学两年,因而当她拽着书包带去学校的时候,她的弟弟妹妹还在家“嗷嗷待哺”呢。当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安严与安心才读一年级。 那时的安杨在学校早已是混的风生水起,老师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同学也对这个长相漂亮甜美的女孩颇有好感,安杨是那种即使是同为女生都让人从心底觉得喜欢的那种女生。 与陆以莫相比,他们是两个极端的人物,安杨性格开朗乐观,虽然心底深处对于母亲仍旧是有些小小的介意,但外人是完全看不出来的那么乐观的安杨居然也有不忍提起的秘密。而陆以莫则完全不同,他孤僻,不合群,对于外界排斥,对人的喜恶则更是直接表现在眼神里,而这大概也从侧面说明了他缺乏安全感,性格冷漠。 世间传播速度最快的或许就算的上是谣言了,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安杨已经基本掌握了陆以莫什么情况了,原来是陆爷爷的孙子,名叫陆以莫,听说刚死了妈妈。 这话都是从安杨的玩伴沈憙口中说出来的,说这话的沈憙穿着蓬松的公主裙,扎着蝴蝶结,一如既往的可爱,可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她说出的话竟这样刺耳难听。 陆以莫仅仅比安杨大两岁,尽管安杨早读书两年却还是低了他一届。 认识陆以莫的时候,安杨正在读六年级,而陆以莫就已经升初一了,这个学校是s市最负盛名,历史悠久的学校,其中是集小学c初中c高中于一体的贵族式学校,当然安杨的心中还完全理会不到何谓贵族学校。 在学校,安杨还在默默奋斗收起玩心的拼搏毕业考试的时候,也就没那个心思再去想前面说的要怎么捉弄陆以莫的念头了。 毕业前夕,她以问作业为理由堂而皇之的走进了陆家大门,陆家上下人都是认识她的。陆爷爷一脸和蔼,顺便热心的让自己孙子陆以莫教她,于是安杨登堂入室的走进了陆以莫的房间,完全没什么特别之处,书桌,床,很朴素的摆放。 陆以莫自她进来就一直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显然他没有将前一刻答应陆爷爷的话放在心头安杨甚至想他肯定都没将爷爷放在眼里,因而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反着做。 安杨忽然有些委屈,从小到大,她何曾被人这样冷落过,如今她厚着脸皮甚至想跟他示好都被人给熟视无睹。 “喂?”她趾高气扬的叫。 陆以莫仍旧看着手里的书,似乎当他是空气。 她颓败,“喂?你叫什么名字?” 还是没有回应。 “陆以莫,你是哑巴吗?”她终于彻底泄气。 “什么?”许久,才得到回应,陆以莫的声音清清凉凉,悦耳动听,就好像妈妈在家弹奏钢琴时的声音。 “你居然舍得说话了。”她大惊小怪的叫。 陆以莫小小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安杨不以为然的想,装什么成熟,哼! 小学毕业考试的时候,安杨顺利的升入了本校的初中部,想想以后或许会与陆以莫经常见面了,她就觉得浑身血液,激动万分。 暑假的时候,安杨爸爸带着她顺便去加拿大玩了一圈,安杨的姑姑那时便已经定居在加拿大了,那是安杨第一次见到唐潇,那时的安杨调皮的厉害,第一天见面就将唐潇给打哭了,这或许算的上是唐潇这辈子最难堪的往事了。 因为唐潇说他比她大,要她叫他哥哥。安杨才没那么听话,于是拳头解决问题,便演变成了后来的流血流泪事件,但安杨也吃了亏,膝盖被擦了层皮,害的她疼了好几天,睡觉做梦都是疼的。 小伙伴的感情便是在这打打闹闹中建立起来的,唐潇带着她去了城市的附近逛了遍,安杨确实玩的忘了那些平日的伙伴,走的时候,安杨甚至偷偷的抹眼泪,唐潇一脸大人的安慰她。 等到安杨回国后,陆以莫却很不爽了,她这次耍的乐不思蜀,甚至都忘了陆以莫这一号人是谁了,因而陆公子在某日早上看到安杨迷蒙着睡眼从公路边走出来时,他就狠狠的想要打她一顿,没心没肺的丫头。 安杨确实很没心没肺,她甚至能很快就忘记昨天发生的一些不愉快的事,然后又跟人打成一片。 升入初中的安杨还是与以往没什么改变,唯一的就是她不用再如以前那样要当着弟弟妹妹的管家婆了,安心确实不负众望的长的可爱的像个公主般,穿着荷花裙边的裙子。 开始的时候,安心其实很依赖这个姐姐的,在他们眼底,安杨便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甚至面对那些大几个年纪的男生都毫无畏惧的跟人打架,最后能让人输的心服口服,倒是因此安杨也收获了不少的哥们,大家称兄道弟的。可想而知这样的安杨怎么会去穿的如公主般模样,她留着短短的头发,穿着与男生一般。 后来杨茹在安杨没在场的时候,骂安严与安心,每天就知道跟着人乱跑,身上弄得脏的跟狗似得。 当时的安杨站在门后面,大概就是第一次确切的知道了一件事实,那就是自己在这个所谓的妈妈心中是有多么的不受欢迎。 应该从能看人脸色起就知道了的,妈妈会给安心梳可爱的头发,会给安严精挑细选衣服,甚至心情好了她会教他们弹会钢琴。 上学后更是如此,为了节约时间安杨便一直留着短发,不会穿那些漂亮但穿着过程很复杂的衣服,而那时安爸爸每天都很忙,经常出差,在家的时间,一年都数的过来。 或许是同在一个初中部的原因,安杨能时常的见到陆以莫,跟以前一样,当她不认识,目不斜视的擦身而过。 有时安杨心中不服气,便会故意上前拉着他不放手,然后开始耍赖皮,“莫哥哥,你上次说的来我家,你怎么不过来。” 或者是“莫哥哥,我好想你哦。” 经常是说的陆以莫耳后根都染红了才罢手。 然后安杨计谋得逞的笑,洋洋得意,陆以莫漂亮的脸蛋写满了厌恶与不耐,经常是扯着她扒着他衣服的手,才能脱身。 初中的时候,男生女生都处于青春期,年少的身体那颗躁动的心。陆以莫平日待人虽然冷漠疏离,但这并不影响女生们的喜欢。 安杨是在一次课间操的时候在操场上无意听到有人在谈论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停住了脚步,伸长了耳朵去听她们聊天。 “初二的陆以莫真好看,我们班花据说都给他递了情书呢?” “好像王子哦。” 安杨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王子?在年少的安杨心中王子是个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七色云彩的盖世英雄。那时的安杨沉溺于金庸小说笔下的江湖,她喜欢那种刺激快意人生的江湖生活。 她承认,陆以莫是好看,特别是那双黑亮的眸子,异常明亮,漂亮的丹凤眼,如天边的彩虹般耀眼。 可是至于这样被人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热衷的议论吗?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是王子?阴森森的不爱说话,还小气的要死,从来不会跟人说谢谢。安杨发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能这样数出一大堆他的缺点出来。 安杨本不是个记仇的人,可是她却能清晰的记得,去陆家的时候,陆以莫从来不会停下手中的事情来招呼她一下;平日上学的时候她会率先抢着上公交给他占位子,而他总是心安理得的坐着不知道感谢她一句;等等等,这样的小事数不胜数了。 第五五章 在安杨还沉醉在各种漫画世界,周旋在朋友圈里时,陆以莫已经是各种大小赛事的获奖者,老师的宠儿,同学心目中的偶像。 等安杨回过神来,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每天似乎也没怎么读书吧?有时还被安杨逼着给她辅导,他倒是特别喜欢打篮球,初二的陆以莫已经是身高猛增,安杨就只能堪堪抵着他肩膀位置。 升入初二的时候,安杨的成绩是一落千丈,想想也正常,她每天没放几分心思在学习上,平日占据她吸引力的东西本就够多了,她哪还有心思去学习。 在安杨还来不及伤心自己成绩的时候,便听闻自己的姐妹沈憙要搬家离开她了。小的时候,受金庸古龙荼毒,于是两个小孩子也学起了义结金兰,拜做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在小树林中空地,跪在地上指天为誓,她们起誓一辈子不离不弃,完了还象征性的用树枝隔了下手指,算作是完成歃血为盟。 她们在一起厮混着,仿佛就过着金庸笔下的肆意江湖生活,快意女侠。但显然的,沈憙那样的乖乖女是做不了女侠的,她就只能做公主,于是安杨便是那个为了朋友当着守护者的女侠,后来顺便的保护着她的两个弟弟妹妹。 或许是那时太小,小到完全不明白离别的苦。 后来沈憙便走了,她没有了玩伴,虽然平日跟同学关系都不错,可是那是不一样的。不大不小的城市,南辕北辙的两个方位,完全相反的方向。因而难得的周末便成了他们唯一团聚的时光, 在她每周来往奔波,并且乐此不疲的时候,陆以莫周末的每个清晨都能从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看着那团小小的身影快乐的奔跑着。 他们的家就只隔着一条斜街,每天上学安杨仍旧会在经过他家的时候在楼下叫,“莫哥哥,陆以莫。” 她通常会这样叫两声,虽然她是叫莫哥哥,言语却完全没有一点作为妹妹该有的尊敬,反而满是嬉笑。 陆家门外边有颗年老的榕树,一到春季,满树葱葱郁郁,蔚然成林。而炎热的夏天,站在树下则是一座天然的凉亭。 有时陆以莫会在阳台上跟她招手,有时他会先走了,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安杨每次经过他都还没走,即使有时她贪睡起床迟了还是能等到他。 于是全年级几乎都知道了,陆以莫每个早上基本都是踩着铃声进教室的。 安杨还是一如往常的会在下课后等他一起回家,虽然家里条件都颇好,却还是如平常孩子一般,没有一味的骄纵成性。 他们仍旧每天上学放学去辛苦的挤公交,每天只有不多不少的几块钱零花钱。安杨对于钱没什么概念,虽然她钱不多,却不缺钱,因为也没什么要用到的地方,买什么东西家里都会额外给的。 她还是偶尔会心情不好,她与陆以莫的教室隔着一栋楼,她有时在他们教学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陆以莫却都还没出来,安杨本就不是一个能老实耐得住不动的人,让她这样安分的呆在原地半个小时也算的上是奇迹了。 可是陆以莫看到他不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是一脸的理所当然的表情,气的安杨接下来几天都不跟他说话,可是最终还是自己首先耐不住,放下身段来开口。 事实上,陆以莫是个非常沉默的人,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安杨在说话,而陆以莫只偶尔回应两声算是在听。很奇怪,安杨本就是个活泼开朗的人,竟然也能这样跟他相处很好,安杨也觉得奇怪,明明他不爱说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边她竟然从来也没觉得很闷。 照例,今天更狠,在等了陆以莫一个小时左右,安杨终于有些坐不住,此时的陆以莫已经临近中考,从初三教学楼不时有学生下来,他们一边走路,一边交谈着刚刚的考试。 “题太难了,这次能及格都不错了。”一眼镜男摇头兴叹。 “陆以莫肯定考的好。”这是一女生的甜腻嗓音,不难听出对于陆以莫这个名字的崇拜。 随后是一片的附和之声,纷纷夸他是怎样怎样聪明,最后竟然也能从学习这个很具思想觉悟的东西跨越到长相这个问题上来,无论是哪个年龄段,长的好看的人总是很受人关注。 “长的真好看。”虽然其中不乏有男生不以为然的嗤笑声,但事实是谁都无法辩驳的。 安杨忽然很气馁,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升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恼怒,他凭什么这样得尽所有人的眼球。 “他不过就是没爹没妈的可怜虫,有什么好稀奇的。” 在她吼完后才发现周围一片死寂,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人压抑的不敢大声呼吸。 安杨僵硬着身体转身,陆以莫高高瘦瘦的身体在正楼梯的拐角处,显然刚刚的话他听到了,距离太远安杨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那晶亮的眸子比平时更加的黝黑,楼道忽明忽亮的灯光隐匿在他精致五官。 她忽然很害怕,害怕这样的他,以前无论是她怎么说,他都不会露出这样一幅表情,从未有过的陌生人般的眼神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想要去解释,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气不过,她只是想要发泄一下,可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时年少的她第一次明白了一个词叫绝望。 而更让她绝望的还在后面,不知道什么开始,陆以莫开始当她是个陌生人般,安杨开始愧疚,后来完全不敢再上他家里。 在有一天安杨听学校有人议论陆以莫是个孤儿的事情时,她忽然很难过,她从来不是伤春悲秋c无病呻吟的人,可是此刻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胸腔处涌起的一股不可言说的疼痛,如针刺般,细细麻麻传遍四肢百骸。 接着她听说陆以莫与人打架,安杨赶到现场的时候,陆以莫正将一个身高明显比他矮了一截的男生摔倒在地,但对方人数众多,他也没捞到好处,虽身高占优势,他雪白的衬衣此刻褶皱凌乱,上面沾染上地面的泥水,刚下过雨的还未完全干透的地面。安杨知道陆以莫平日有洁癖,衣服上绝对忍受不了沾惹上一点污渍。 她在旁边叫了几声,但却完全没有人听到,她忽然想要哭出声来,她的耳朵出现轰鸣,却还是听到了他们在叫。 “陆以莫,你本来就是个扫把星,没爹没妈” 安杨心底一哽,她没有想到自己一个随口之言,竟然会引发这么多的事。 陆以莫的衬衣纽扣几乎被蛮力撕扯落下,露出精瘦的身躯,独独留下一颗纽扣挂在原处摇摇欲坠。 苍白的唇角挂着一丝血迹,在白净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他毫不在意的用手擦掉,这样的装扮如果放在别人的身上,就是绝对的难看。但陆以莫却做的仿佛再自然不过,他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安杨,黝亮的眼眸含着面无表情的冰冷,左边大腿仿佛受了些伤,有些跛着脚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安杨这才明白,陆以莫是一个多么冷漠的人,以前他对她简直说得上是太好了,甚至安杨觉得他对陆爷爷恐怕也是一样的态度。 安杨的心底有两道永远的伤,第一就是她的妈妈不爱她,第二就是陆以莫。 事实上,上初中以后的安杨已经是几乎完全蜕化为乖乖女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疯玩,不会再去跟男生混在一起,不会跟人打架,尽管还是一如既往的刺猬头,一身利落的衣服。 在她与陆以莫的关系降至冰点的时刻,安杨仍旧是能随时打听到他的消息,尽管偶尔打架,成绩却依然遥遥领先,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日子就这样转瞬即逝,陆以莫仍旧毫无悬念的以年纪第一的成绩夺得桂冠。 安杨站在贴着红榜的宣传栏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旁边附了一张他坐在课桌的照片,不辞言笑,只是出色的外表,明亮的双眼灿若明星,眼眸波光潋滟,璀璨琉璃还是让人第一眼就能深深被他所吸引。 第二天,全校所有人都奇异的发现宣传栏上排名第一的陆以莫的照片竟然不翼而飞。 安杨偷偷的将这张照片压在了自己的百宝箱最深的角落里,她怕被别人看到,更怕被陆以莫看到。 陆以莫的厉害似乎全校耳熟能详,不仅仅因为其优异的成绩,漂亮的外形,还有就是他绝对的让人不敢招惹,从那些被他打过的人口中就能听到,活脱脱一个十全百美的非地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