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妻如伴虎》 正文 第1章 小胡子娘亲 嘉和十年,五月份的一天晚上,湖北境内的夏麻县城中,张屠户夫妻二人辛苦了一天后,正躺在床上说着闲话。 “当家的,隔壁泰家的孟大妹子都已经昏迷三天了,我看这次是真不好了。”张嫂说着就叹了口气。张屠搂着胖乎乎的婆娘沉默了一会,接口道:“明儿你过去看看,能帮点啥忙就搭个手吧。”“哎,那也是个可怜人,活着真是挺遭罪的。”张嫂想着泰家那些事,不由得为自己感到了几分庆幸。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c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那兴奋喜悦的模样,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reads;。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c洒脱不羁c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reads;。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家中有个疯妇,动不动就是一通打砸,所以屋内不敢有丝毫值钱点的用具,就连衣物布料也只敢用那些便宜结实的粗布。 除此外,原主自身还十分懦弱胆怯,泰家附近颇有几个刁钻妇人,隔三差五的就爱上泰家诓骗东西,且从无失手。 一家之主泰蔼鑫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把妻子所剩无几的嫁妆都变卖成了钱钞,由他暗自藏在妥当之处。从此,那些刁钻妇人再难从泰家扒拉出超过三文钱的东西。 之后,泰家就连粮食也不多存一点,每日只由泰蔼鑫买够一日的馒头和小菜带回家中,而原主手中也再无一个铜板可供花用。 然而七日前,泰蔼鑫跟随县令前往县内的一处河道查看,临走前给博哥儿留下了六百文钱。本来这钱应该足够家中四人一个月花费的,谁曾想三日前,原主一病不起,就此离了人世,而当了许久孤魂野鬼的孟岚琥,却在阴差阳错下钻进了这具刚失了魂魄的身躯。 刚附体时,魂体不融,孟岚琥发起了高热。家中五岁的博哥儿跌跌撞撞哭求了隔壁张屠户帮忙请来了医生。那老医生看了病情,也说不好,开了些降温驱热的汤药,其余却是只能看那天意了。不过,正是这些汤药保着孟岚琥度过了她转世而来最危险的一关。 可也因此,泰蔼鑫留下的铜板被一通花了个精光,张屠户还贴了十几文钱才算把药买齐。 平日里泰家的饭食大半都被疯婆婆独吞,娘三个只能捡点残渣填肚,而原主更是把剩下的那点食物都塞到了一对儿女嘴里,自己就时常喝些凉水打发辘辘饥肠。因此这一断粮,最先熬不下去的就是饿得比较很的娘仨,疯婆婆别看年纪大,因为平日吃的足,反倒没太大挂碍。 好在孟岚琥附体后,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卡,如今这具枯瘦的身体在新的魂魄入主后,竟然开始缓慢的恢复生机了。要不是如此,这一大早的,孟岚琥还真没力气对付家中的疯婆婆,更不用提她随后想做的那些事情了。 孟岚琥烧了热水,倒进了几人的碗里,微微摊凉一点以备饮用。随后打水洗脸,简单收拾了下。 家中是不会有铜镜这种值钱物件的,因此孟岚琥就对着水盆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面容。这一看之下,心中五味杂成。 此前她看着博哥儿和阿妹都有些面黄肌瘦,小尖脸上一双圆圆的黑眼睛越发大的有些惊人。若说两小儿的面容让人看着觉得可怜,而此刻水盆中倒影出的面容就只能用可怖来形容了。 不客气的说,活似骷髅干尸一般,二十来岁妇人本应丰满红润的面颊此刻却深深凹陷着,两只黑郁郁的眼睛周围透出一片青黑之色。最让人无语的是,这死气沉沉的面容上唯一有些生机的,竟然是那唇鼻之间生出的一片枯黄胡须 孟岚琥伸手摸了摸这些胡须,感觉都快赶上男子蓄须的长度了,也不知当初那泰蔼鑫是如何面对这把胡子行那夫妻之事的。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重新倒了些烫水,将自己洗脸的帕子烫热后,敷在了鼻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孟岚琥找来一段棉线,咬牙绷唇,麻利的在自己脸上弹了起来。 片刻之后,水盆中倒影出一张红通通的面孔,虽然依旧干瘪,但没了那片枯黄胡须,再配上硬生生痛红的肤色,倒显得顺眼了许多。 收拾好自己,孟岚琥看了眼重新睡着的博哥儿,就起身去了泰蔼鑫那从不让人进出的书房。 正文 第2章 恶霸儿媳 泰蔼鑫的书房平常是根本不允许旁人进出的,可孟岚琥才不在乎那些,别说闯个小书吏的书房,就算是皇帝的上书房,她也是进去走过几步的。 进到书房里,孟岚琥粗略看了一圈,都是些普通玩意。不过,她并不打算动那些书册画轴,这些东西可都是泰蔼鑫的心头宝。她虽还未亲眼见过这位仁兄,可就记忆中留下的那些画面,孟岚琥觉得泰蔼鑫仍有争取一下的必要。 时间不多,她也不再磨蹭,铺上纸,磨了墨,选了根细豪,就低头画了起来。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reads;。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reads;。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嫂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今天晚上来不及喝这骨头汤了,孟岚琥炒了个千张小白菜和大葱炒鸡蛋,等到白米粥熬好,晚饭就算齐活了。 疯婆婆是在自己房里吃的,吃完还想再出去抢点什么,却被孟岚琥一个瞪眼,定在了门口。她带点胆怯的缩回了脚,可又不那么甘心,只好偷偷从窗户边探出半张脸,露出一个贼光直冒的眼珠,使劲打量着正屋的动静。 孟岚琥挑了个正对着疯婆婆的方向,在桌边坐下,招呼两个小儿赶紧吃饭。两个孩子吃得十分香甜,可配着他们那大大的脑壳,细瘦的小身子,稀疏的一脑袋黄毛,孟岚琥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一点。 夜里,孟岚琥监督着疯婆婆老实睡着后,这才上床抱着两个孩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从昨晚就煨上的骨头汤罐子里舀了两瓢倒进锅里,又挑了几块带着点肉丝的骨头一个碗里放了一点。 她快速搅合了点稀面糊,朝锅里的大骨汤缓缓倒了进去。没多久,锅中散出一阵熟面香气,再洒上点盐和葱花,猪骨疙瘩汤就可以出锅了。 因这疙瘩汤容易烫着嘴,她没有立刻叫两个孩子吃饭,等着微微凉了点后,才端了一大碗,先去把疯婆婆喂饱。 等她从婆婆房间里收好碗筷出来,就听到大门处博哥儿正和谁说着什么。 正文 第3章 夫妻初见 孟岚琥正想过去看看,是谁在门口和博哥儿说话,就见一个深眼高鼻的清瘦男子和博哥儿一起走了进来。孟岚琥微微一愣,立马就认出了,来人正是这一家之主泰蔼鑫。 泰蔼鑫本来低头正在听博哥儿说话,他面带乏色,走到孟岚琥近前,抬眼扫了她一下,几乎连个正眼都没给,就绕过孟岚琥进了屋子。 孟岚琥倒没觉着什么,在她记忆中,这对夫妻相处起来十分冷淡。且今天一看,她才发现,原主记忆中的泰蔼鑫明显比真人还多了些阴森狰狞之感,可见在那位已经投胎去了的女子心中,她的夫君搞不好比鬼还吓人孟岚琥虽然打算以后要笼络住这姓泰的,但也不能在这刚见面的时刻就急于表现。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你前几天病得厉害,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reads;。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恐慌,皱着眉赶紧想起了对策。 晚上,就寝时,两个跟着娘亲睡了多日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而孟岚琥躺在床上时,完全没心思去感受这两辈子第一次与男子同床的忐忑。她试探着开口问到:“相公,你这次跟着王县令去检查堤坝,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泰蔼鑫被问得一愣,成婚六年,他家的娘子可从来没关心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reads;。如今这一问,倒让他有些新鲜,想了想后,泰蔼鑫答道:“永佳河在我们县境内的那段河堤,已经有五年没有重修过了。王县令担心出事,这才带人沿路查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遇上大洪水,那堤坝是够用的。” 孟岚琥一听这话,心里骂娘,可不就是有大洪水要来了吗,这样说来,到了七月那堤坝是定然扛不住的。沉默了会,她缓缓说到:“前儿,我在街市上听旁人闲谈,说是今年搞不好会发大水呢”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泰蔼鑫斥到:“胡说什么,妇道人家整天听到些闲言碎语就敢胡说八道,还不闭嘴,睡觉。寝不语!寝不语!” 话被堵在喉咙口的孟岚琥心中默念“你个蠢狗子知道个屁,回头发了大水我看你语不语!” 夫妻俩没好气的各自翻身睡去,第二天一早,孟岚琥对着要出门的泰蔼鑫说:“夫君还请给我些家用吧,以后买些米面蔬菜,我在家自己做饭,成日买那些馒头小菜又花钱又不好吃。”泰蔼鑫嘴一撇说到:“你不是卖了花样子得了钱吗,你若能保着这些钱不被人骗走,我才敢把家用交给你,在这之前,你就先用花样子的钱吧。”说罢,扬长而去。 孟岚琥对着那瘦高背影咬了咬牙,真是个会算计的!老娘不和你一般见识,小样,现在且得意着吧,自有你求我的时候。 早饭是用最后的一点骨头汤再加了米进去,煮成的一锅肉汤粥。她们正吃着,外面来了个卖柴禾的。说是泰官人买了两捆柴,让送家来的。 把两捆柴放好,娘几个刚吃完饭,正收拾着,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泰家娘子,开开门啊。” 孟岚琥走出去,开门一看,就见朱婶有几分慌张的立在门口。 这朱婶也是个爱沾便宜的,孟岚琥一看是她,就把门在身后掩上,问到:“朱婶子,何事慌张啊?” 朱婶扬起她那八字眉,上下扫了扫孟岚琥,一瘪嘴说到:“唉!不瞒泰娘子,我家幺儿昨日不知吃错了何物,如今痛的打滚,想着请个医生,却是无钱可用,就厚着脸皮来求泰娘子了。你最是良善,往日任谁有什么难处,求到你处,总能得些帮衬,所以” 孟岚琥做出个忧虑状,开口说到:“正像朱婶说的,往日我想着邻里有难,无论如何总该伸把手。不怕您笑话,也因这个,我的嫁妆竟都被散光了。我家相公恼得厉害,如今再不让我管家,我手中却是一文钱都没有了。” 其实孟岚琥说的这事,在附近这片几乎人人皆知。朱婶心里鄙夷,可嘴上丝毫也不停歇“娘子行行好吧,你好歹是个官家娘子,但凡哪里挪一下,必有个几百钱可用,哪像我们这等贫苦小民,连个看病钱都没有,只好眼睁睁看着幺儿痛死罢咧。” 孟岚琥看她说的难听,脸上就露出些怒容,说到:“朱婶不用拿话逼我,既是要去救你家幺儿,那就让你男人跑一趟衙门,找我相公借吧。若是由我开口问相公要钱,我相公难免误会朱婶也是那等诓骗我家钱财的小人,反倒误了事儿。”说罢,也不看朱婶脸上的青红变幻,就关上了大门。 不说门外朱婶离去后,找到那黄嫂子一通埋怨。只看此刻,坐在桌旁的孟岚琥正满心思忖着两个月后的水灾。 按说夏麻县城离永佳河还有些距离,就算发水的话,这边地势高些,也许并不会淹过来。然而就算县城不被淹,可就眼下家中这丁点米面,那是无论如何撑不了几日的。 该怎么办?孟岚琥冥思苦想。 首先得有钱,其次得存粮。怎么弄钱,何处存粮?孟岚琥抬头望天。 思来想去,若要弄到数额大一点的钱财都需要花点本钱,孟岚琥如今只好做点小事,先把那本钱赚来再说。 正文 第4章 谁的狗爪 话说孟岚琥上午在家想定了主意,决定先赚点本钱再说其他。于是她把几个房间的门都上了木锁后,放婆婆出来在院子里转悠着,然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经过这两天的恢复,孟岚琥此时虽还不能和上辈子相比,可却也多了不少力气出来。更巧的是,出门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拉人的牛车。问了价又说了要去的地方,娘三个就上了车。 这牛车是专门在城里载客的,车中不但放着几排小凳,且三面都装了半人高的木栏,坐在里面既安全又不遮挡视线,等到天冷时,还会在四个角装上竹竿挂上油布,也足以遮风挡雨了。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reads;。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c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c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reads;。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送走了泰某人后,孟岚琥才意识到,这家伙似乎从来没吃过家里的早饭,每天都空着肚子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点犹豫,要不以后早点起来,把早饭做好后,让他在家吃了再走?那自己估计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行啊,嗯再看看吧,别上赶着贴个冷臀部才好。 白天里,孟岚琥仍是做好家事后,抓紧时间绣花,《蒙学》的内容,她倒记得清楚,于是一边绣花,一边一句句地教给博哥儿。阿妹本来盯着娘亲绣花,听哥哥念得好听,也跟着一起呀呀说着。 一日无事,晚间泰蔼鑫回来时,带了一副小儿用的笔墨砚台,说是还定了套小桌椅,过几天就送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不过在孟岚琥准备热水泡脚时,泰蔼鑫说了一句话:“今晚多准备壶热水。” 正文 第5章 洒家这辈子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这话一出,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reads;。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c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reads;。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再看整个绣品的大小和构图,只需稍微镶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这简直就是为下个月的寿宴量身定做的礼物啊! 想到这里,陆掌柜已是满心欢喜。她虽是个生意人,可也是个真正精明的人。这副绣品可不简单,首先就要有几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得亲眼见过县令母亲;第二,必须具备高超的画工绣工;第三,还要心思灵敏c消息准确。能做到这几点,那就不是个寻常人,准确点说,应该是位高人。 面对这样的高人,几两银子就不那么重要了。如果能交好,以后不说别得,单是多得几幅好绣品就很划算了。更别说那三个条件里,背后还隐藏着些门道,搞不好今后某些事还要求人帮忙呢。 在两方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孟岚琥最后带着十两银子被陆掌柜亲自送出门来。 拿了钱,孟岚琥没有回家,她直接去买了些好东西。要说十两银子也不少了,如果全买粮,倒真够泰家吃一年多了。可孟岚琥觉着还不够,她想的是把孩子养好,光吃米哪能够?而且,全换了米粮,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例如生病之类的,可不就干瞪眼了? 所以,此时她正拿着这十两银子做本,要去再赚点快钱。 等孟岚琥回到家时,她是左拎右抱,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带两个孩子出门的原因,她再腾不出手来了啊。 塞了一小包江米条给张婶后,孟岚琥送她出了门。回过头,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并一个疯婆婆都围着她买的几个罐子打转。 孟岚琥忍不住笑了两声,走过来,解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小包九制陈皮。这东西微甜极酸,一丁点就能吃个半天,又没有核之类的东西,家里人吃起来又划算又安全。 博哥儿和阿妹都没吃过陈皮,听了娘的话,小小口咬了一丁点,刚入口,两小儿就张嘴挤眼,酸得直吸气。疯婆婆在一旁乐得拍掌,又看了看儿媳妇的脸色,也放心吃了一块,于是家里就多了三个猛咽口水的家伙。 孟岚琥笑着直摇头,把其余几个罐子送进了厨房。她倒不担心被某人发现买了些什么。一来泰蔼鑫从不进厨房,二来就算真看见了,只要说是为了给他娘做点什么,就能顺利过关。 这天下午,泰家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香甜。到了晚上泰蔼鑫回家后,发现家里老的小的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细问下才知道是妻子把绣品卖了钱,买了些点心回来把几人都喂得有些撑了。 泰蔼鑫也尝了块专门留给他的九制陈皮,然后强忍着扭曲的表情,去了书房。 正文 第6章 母老虎与娇滴滴 上午,等泰蔼鑫出门了,娘几个吃过早饭后,孟岚琥就进了厨房。忙到中午,家中老小吃了些昨日的点心,略坐了会,就都被赶回房间午休去了。 而勤劳的某人则拿着儿子的小砚台,摸了泰蔼鑫的好宣纸出来。刷刷刷写了几行字,裁下来,沾了点稀饭米汤,粘在了上午备好的食盒外面。 下午,县令后院看门的婆子笑眯眯地接过了孟岚琥手里的食盒,荷包里揣着刚得的五十文钱美滋滋地进了后院。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如今天气渐热,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reads;。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c“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reads;。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大约十几个小脏猴子,三两成群的在这县城里出没。他们因为幼小斗不过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单独乞讨,经常是替别人白干活。 不过在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指挥下,他们凑到了一起,这下就能保住自己讨来的那点吃食了。 孟岚琥亲眼目睹过一次,先是两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运气好讨到了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可这俩小东西没舍得吃,大概打算带回去给谁。然后附近一个左腿有点瘸的男乞丐发现了他们,就想上手抢夺。 这俩小猴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这瘸子进了一个巷子,孟岚琥在后面,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小孩哭声,她心中不忍,还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谁知她还没做什么,后面就来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后还攥着个大石块。 孟岚琥寻摸着这可能要闹出事情,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合。就听巷子里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四个孩子彼此拉扯着蹿了出来。 不想沾染麻烦的某人,一看小孩都没事,也就没上前去。只是过了几天,她再见那瘸子时就发现,那人两条腿都瘸了,只能慢慢扶着墙蹭,他虽然满脸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叫花,却再也无法欺负他们了。 因着这事,孟岚琥才注意起了城里的这几个小家伙,随后顺着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全是小叫花组成的“丐帮”。而那曾经攥着石块的家伙,正是这帮小乞丐里的头目。 这天,孟岚琥做好了准备后,拿了个包袱装了三十几个大馍馍和一大包腌菜出了门。 正文 第7章 周日加更 话说孟岚琥趁着家中老小午睡时,带着一包袱东西出了门。 她很快在几个老地方看到了那帮小乞丐,略找了下,就看到了那个聪明胆大,还下的去狠手的小头目。 孟岚琥笑着拿了个馒头出来,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头目有点疑惑,不过看在大馒头的份上还是凑了过来。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reads;。”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reads;。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c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转眼,到了七月。这一日,泰蔼鑫归家时,紧皱双眉。 晚饭后,孟岚琥开口问到:“相公,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泰蔼鑫此时心情略微好了点,答到:“今日,衙门里传来了消息,白岗县连降了五日暴雨,那里的河水很可能就要漫过堤坝了。” 正文 第8章 泰蔼鑫的小宝贝 话说泰蔼鑫这日归家后,告诉妻子白岗县可能要发水了。这让孟岚琥听了不由得心中一紧,看来那场波及两湖的大洪水不远了。 于是,她立即问到:“那咱们夏麻县要不要紧?”泰蔼鑫仰头想了下说:“这却不太好说,若是不降暴雨,应该无碍,可若是像白岗那般”说着他低头看到身边妻子消瘦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之色,于是安慰到:“不过我们这里倒是还好,论地势,是附近最高的一块,你也不用太过担忧reads;。”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reads;。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两小儿本就长期挨饿,要不是虎嬷嬷来了,他们俩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故此对食物都看得很重,就算孟岚琥不交代,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说,如今听了嘱咐,更是决定要护好全家人的口粮。 与泰家相邻的张屠户家也正在忙着安置粮食钱财,他们之前听了孟岚琥的话多存了几百斤粮,如今米价涨得越快,他们越是庆幸,对泰家更是满心感激。 随后几天,孟岚琥开始给三个大水缸储水。她知道发洪水时,别看到处是水,但是能喝进嘴的,还真的很少。当然,如果不讲究脏臭,那是没问题的。 这段时间下来,孟岚琥做了很多事情,甚至连泰蔼鑫的工作都帮着出了主意,这些都让她在家中的威信不断增加。以前正眼都很少看她的某人,如今也愿意和她说些衙门的事情,两个孩子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就连疯婆婆到了她跟前也会安静老实不少。 这一切都是孟岚琥辛勤劳作c细心体贴换来的,眼见着她在这家中的份量是越来越重reads;。对此,虎嬷嬷认为实在寻常。她上辈子一直觉得,女人在家里其实就如同男子在外做事一般,有付出不见得有回报,但没付出是绝不会有收获的。 县城里,这几天人心慌慌,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大的洪峰后日就将经过夏麻县了。更糟糕的是,开始下雨了。已经连着好几天,夏麻县都笼罩在瓢泼大雨中了。 在泰蔼鑫的再次提议下,王县令这位有几分实干之心的父母官,终于横下心,把几处危险之地的村落都强制迁移了。 这工作使得整个衙门的人都累如死狗,泰蔼鑫跟着王县令以及好几日无法归家了。 两天后,该来的终于来了。 滔滔河水如洪荒巨兽般奔腾而来,隆隆水声震耳欲聋。河水轰鸣混着暴雨天降,一时间直让人生出正陷落在一片巨浪汪洋中的错觉。 万幸的是,让人恐惧的溃堤一直没有发生。县城里除了大雨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内涝外,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到了下午,有一处堤坝还是坚持不住开始迅速渗水了。连带着那最开始迁移的三处凹地中,有一处变成了水泽。 幸亏县令把那地方的两个村子都搬空了,这使得整个夏麻县竟然没出现什么死亡,更别提大乱了。 洪峰到了夜里全部通过了,听说水位开始回落,王县令高兴地在大堂中蹦了个三尺高。 他能不高兴吗,在一片混乱的大背景下,他治理的夏麻县无人死亡!这简直太了不起了!别的不说,今年的评定,他要不拿个甲等,那除非是后面几个月去杀人放火了。 一直在衙门里忙碌的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家娘子借着内涝的机会,让他的宝贝见了天日。 当他第二日终于能回家休息时,才知道因为书房进水,自己藏的私房钱竟然被发现了! “相公,你想存点私房,我不反对。可你至少要选好地方啊。昨日书房里先是被淹,后来那些浑水带着房间里的木块碎屑又流了出去。幸亏我及时赶到,不然那么多钱搞不好就会随着水流散出去了。”孟岚琥睁着大眼满口瞎话。 泰蔼鑫心塞地说:“咳,那那是我之前担心你被人骗了,特意存下来的,不是,不不是私房钱。”做为一个君子,背着妻儿存私房钱,尤其是妻病儿瘦的情况下,是绝不能够的,至少是不能承认的! 孟岚琥眨了眨眼说:“原来是这样,我差点误会了。还是夫君有远见啊,如今眼看米价飞涨,咱们手中无钱也就罢了,现在有了这些钱,赶紧多买些粮存起来吧。” 看着妻子欣喜地点算着他的宝贝银钱,泰蔼鑫想把钱要回来的话,在嘴边翻滚了好几次,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坐在桌边发呆的泰某人心口发堵眼睛发直,完了,自己的小宝贝们要被交出去换成粮食了,以后就再也不能摸到它们了,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垂头丧气的泰蔼鑫哀怨地睡去,可他不知道,还有更大的“惊喜”会在不远处等着他。 知道洪水过去后,全县一片欢腾,就连当天的粮价也下跌了不少。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几天后,夏麻县的米价竟然再次开始迅速上升。 对此,孟岚琥倒没觉得意外,毕竟也只有夏麻县没遭太大的灾,附近的几个地方可是都被洪水害得不浅,所以米价会高居不下也很正常。 然而,当天泰蔼鑫下衙回来时,脸上竟隐隐带着怒气。 正文 第9章 伟(伪)君子 话说这日晚间,泰蔼鑫带着怒容回了家。孟岚琥心中好奇,这么长时间了,她看得最多的是某人扳着个小白脸,做出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藏不住了? 晚饭做好,孟岚琥先去给疯婆婆送饭。回来后,就见泰蔼鑫正对着面前的白饭发呆reads;。 不想两个孩子饿肚子,于是孟娘子轻咳了声。泰蔼鑫回过神来,破天荒地在饭前说起了话:“眼见着洪灾肆虐,我们还能安然用餐实在是很幸运”话未说完,但他却没有继续下去,只是照常拿起木筷开始吃饭。 饭后,泰蔼鑫先听了博哥儿和阿妹背书。说起来,在博哥儿刚开始背书的第三天,阿妹竟然也跟着背了起来。虽然有些词语说得不清楚,可她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能暗自记下这许多已经非常难得了。 感觉自己可能有个神童闺女的泰蔼鑫,欣喜之下让阿妹也加入了博哥儿的启蒙教学。 这些天下来,阿妹的口齿变得越来越灵活,说起话来也再没有出现以前略微结巴的现象。 夫妻两人听着孩子们稚嫩的背书声,都不禁放松下来,孟岚琥更是露出了轻柔的微笑。 晚间安歇时,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询问,就主动说了起来。“我们县的三家米铺今日一同前来求见县令。说是有位来头极大的富商要强购他们的存粮,开的价钱很一般,但放出的话却极为强硬。三家掌柜担心把米粮出空后,县里会出乱子,但直接拒绝的话又担心招惹权贵,所以来求县令决断。” 听到这里,孟岚琥已然明白,定是有人打着发水灾财的恶主意,想把附近的米粮抽空后,做高米价。最后再把平价收来的粮食,天价卖出去,这一倒手可能就是几十倍的利润,只要不担心后果,那是发财速度极快的毒招。 于是,她把自己想的直接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事既然牵扯到什么权贵,那就绝不简单。相公你想,若是单纯买粮,就算紧急,也不一定非要逼着卖家清空库存,花半天功夫就能到邻县买到更多的粮,他们这么做必然另有所图。” “嗯假如他们并不是要真的买粮,那么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清空我县的存粮!”泰蔼鑫一下就想到了关键所在。“不好,他们这是想抽光存粮,抬高米价从中谋利!可恶!可恨!” 想到这里,泰蔼鑫几乎想从床上跳起来,却被孟岚琥按了下来“相公别急,你可知王县令是如何回复三位掌柜的?” “王县令说让他们拖延几天,他想办法去查查对方的来历。”泰蔼鑫冷静下来,说了出来。 孟岚琥点头说到:“正是,不论他们想做什么,先弄清楚是何来历非常关键。若是真的事涉权贵,那只能委曲求全,想法子保住一些救命粮。可若是有那胆大的妄人,打着权贵之名行那诈骗之术,就千万莫要上当” 夫妻二人深夜详谈,第二天一大早,泰蔼鑫就急匆匆地上衙去了。 而孟岚琥也在下午带着孩子去街市上逛了逛,三家米店今日还在营业,价钱也比昨日更高一些,但买粮的人却比昨日更多,挤挤攘攘地很是吵闹。 没有进去凑那个热闹,泰家三人继续朝前逛着。因着前几天暴雨,城里内涝淹了水,不少店家都受了些损失,这一路上就看到好几家在打折贱卖残次物品。 在经过布匹店时,孟岚琥来了兴趣。她看到留着山羊胡子的牛掌柜正对着一排皱巴巴的布料发愁。 “牛掌柜,这是怎么了?”她笑着走了过去,同时对两个孩子说到:“这是牛掌柜,娘教你们的还记得不?” “牛掌柜好!”两个小家伙似模似样地见了礼。 本来一脸愁闷的牛掌柜,赶紧走过来,打起精神招呼到:“唉,好好!泰家娘子这是带着孩子逛街啊?今儿打算买点什么吗?” 孟岚琥指着那排泡了水的布料说:“掌柜的,这些可是前几天泡了雨水?看着都起皱了啊。” 牛掌柜叹了口起说:“是啊,这批布料被我家那蠢婆娘放到一个箱子里,结果忙起来就忘记了,昨日清理时才发现,竟在水里泡了好几天,这下算是亏大了reads;。” 心知上赶着不是买卖,孟岚琥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转过身去看别的布匹。 谁知,没一会又有几个妇人进了店中。她们看到那些泡过水的布匹后,就同掌柜聊了起来。几人说了一会,一方是想不花几个钱把这批布买回去,另一方却也舍不得亏那么多本钱。双方谈了半天也没谈拢,最后不欢而散。 在孟岚琥看来,那几个妇人出的价钱实在太低,和白拿也没太大区别。倒是后来掌柜开的最低价颇让她心动,如果按这个价钱算的话,比麻布还便宜。只是掌柜也有个条件就是不散卖,要买就都买下来。 这倒不能怪掌柜,他这批泡了水的布里,有好有差,若是让人挑拣着买,那后面剩下的更是做不了价。 心中细算了一番,孟岚琥有了决定。她开口说到:“唉,这几位嫂子给的价钱实在太低,也难怪掌柜的不同意。” 牛掌柜正心中烦闷,一听这话,肚子里的委屈就憋不住了“泰娘子是个明理的,她们出的价钱连采买的路费都不够,非是我小气,实在太亏了些,唉” 顺毛捋了几下后,孟岚琥仿佛想到点什么似的嘟囔:“这水灾闹得,搞不好还要给几个穷亲戚送点便宜布料才好啊。” 做生意时间不短的牛掌柜眼睛一亮,他捻了捻唇边的山羊胡说到:“若是给自家穷亲戚穿的话,就无需讲究太过,不是我胡说,我家这批布虽说泡了水,但只要晒干,至少比粗麻布要强上太多,且还要体面些,泰家娘子不如” 两人一个有心买,一个急着卖,不多时就谈了个皆大欢喜的价钱,孟岚琥让掌柜的派人帮忙送货到家,她身边也没带太多银钱,正好到时候一并付钱。 下午,孟岚琥看着这批花了一吊半钱买回来的十几匹布料,嘴边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这些泡过水还潮湿的布料若按着掌柜说的,立刻晒干的话,那以后无论怎么打理都无法平整。 可谁让此刻这些布料的主人是曾经在宫里从底层爬起来的虎嬷嬷呢?对如何花最少的钱,维持最大的体面,她可是经验丰富的高手。 孟岚琥找来了浴桶,把这些布料统统浸泡到加了配料的水中。 在泰蔼鑫回家后,得知自己的一千五百多个小宝贝换来了一浴桶的残次布料,那心头血,哗哗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了。 孟岚琥懒得哄他,辛劳了一天后,她累得沾着床边就立马睡着了。 泰某人听着身边娘子轻微的小呼噜声,心头有些烦躁,不知何时起,这家里再不能像以往那般,他一人说了算,再没有第二个声音了。 翻了个身,正对着妻子后脑勺的某人发了会呆,本来还寻思着要不要想点办法打压下谁的,可转念又想起以前家中冰冷压抑无聊的情况,反复比较了下,觉得自己做为一个君子,牺牲点“权势”,退让一步,换来家中和谐,是很伟大也很值得的! 在自我崇拜中昏昏睡去的泰蔼鑫,这天夜里梦到自家妻子满眼敬佩的依偎在他怀中,用一种酸兮兮麻酥酥的怪强调说到:“夫君,您真是太伟大太明智了!您就像泰山般仁厚坚毅,妾身就如那山顶雾松般永远”突然那酸麻的怪腔调变成阴森恐怖的女鬼声“永远压在你头顶!!你头顶!头顶!头顶!” “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的泰蔼鑫,一头冷汗地睁开了双眼。他只觉自己脑袋上沉甸甸压着何物,于是胆战心惊地转着眼珠四下打量 长出了一口气后,泰蔼鑫有些无可奈何reads;。原来,身边娘子不知为何,睡梦中,伸手搂住了他的脑袋,那姿势,仿佛是抱着个大萝卜一般。 第二天,泰蔼鑫出门前,带着点委屈无奈地看了孟岚琥几眼,把虎嬷嬷看得一阵发毛,忍不住琢磨了会,这厮是不是起了什么坏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孟岚琥按部就班的把那批泡过的布料慢慢处理好后,又分批晒干,终于弄得平整柔软,这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晚间,泰蔼鑫回来后,看着铺了一床的崭新布料,不禁张大了嘴巴,待上手仔细摩挲了阵后,再转脸看着孟岚琥时,眼中满是惊喜好奇。 得意洋洋的孟某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赶紧低头收拾布料,扭身忙碌起来。 这几日,孟岚琥提过一次买粮的事情,泰蔼鑫觉得应该再等几日,县令那边已经有了点眉目,说不定粮价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对此,孟岚琥也没什么异议,她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要继续买粮,提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铺垫而已。 果然两日后,县里的三家米店同时宣布,限量购粮。而当天归家的泰蔼鑫也是一脸疲惫愤怒,吃完饭后,沉默不语地开始数钱。 没错,就是数钱。泰蔼鑫在私房钱充公后,熬了三天没睡好,终于扭扭捏捏地向孟岚琥提了个要求——“他想每天帮忙数数钱。”确切地说,是数数铜板,对银子倒没什么兴趣。 这个要求被孟岚琥很痛快地同意了,上一世她见过太多怪癖。像喜欢吃花瓣的贵妃,喜欢捏馒头的朱嫔,喜欢咬人的王御史以及喜欢穿高腰裙的圣上。 如今只是个喜欢摸铜板的泰蔼鑫,实在是太小意思,又不是为非作歹,何必为难。 于是从那天起,每天睡前,某位仁兄都会任劳任怨地把家里的铜板挨个擦拭一遍。以前还偷偷摸摸地不能擦个痛快,如今彻底放飞了自我的泰蔼鑫,夜夜都擦个过瘾c睡个好觉 擦了会铜板后,泰蔼鑫恢复了点精气神,蔫蔫地对孟岚琥说到:“王县令今天说了,那个买粮的是京城大贵人的管家,咱们县无人能得罪的起。而且人家不是只买我们这里的,附近所有县的粮店都被扫了一遍。” 孟岚琥点点头,她心里有预感,敢在洪灾关头来发这个人命财的,要么是丧心病狂的骗子团伙,要么就是来头极大,根本不怕事的大权贵。 好在她早早做了准备,就算一直吃存粮,也足够她们家度过这个关卡。 只是泰蔼鑫并不清楚这些,他如今手里这些钱,如果是按粮价算,已经缩水了五倍,若是能早点换成米粮的话 这个夜晚,孟岚琥轻柔地说到:“相公,钱是很重要,可光靠节省,是永远发不了财的。你看以前那么艰难存下的钱财,如今几天时间就贬了八成,实在是让人心疼。” 说到这里,就听身边某人鼻子里发出了个微弱的“嗯”,孟岚琥心里好笑,接着说了下去:“可见,想要真正保住家财,很需要眼光和消息。就说前几日我花了一吊钱买回的一箱子布匹,经过一番收拾后,如今至少价值十两银子是没问题的,这就是翻了十番。” 泰蔼鑫听着没有说话,他心中对妻子做的这事也是十分佩服的,可若是对比自己买粮这事,就更显得他这一家之主是多么眼瘸无能了。 孟岚琥也不戳他的痛处,只是继续说到:“相公每日忙碌,自是没空闲如我这般有时间琢磨柴米油盐。以前我行事不通也就算了,可这段日子以来,我也算是对家事上手了。我看以后,就由我来管理家中钱财和事物,相公专心处理正事就好了。” 正文 第10章 蚂蚁过河需抱团 话说泰蔼鑫自从小金库充公后,每日只能靠晚间帮娘子数钱过下干瘾。这天晚上听到身边人索要管家权,对于这个空名头,泰某人也没啥好留恋的。关键是这段时间,两人处理钱财的手段高下分明,就算想找个借口,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于是,他在放手的同时又自我表扬了下,“我身为伟岸君子,如何能与娘子争夺这些小利?” 顺利拿回了管家权后,孟岚琥心情不错,投桃报李的提醒了下自家相公:“夫君啊,虽然来咱们县倒卖米粮的那些人靠山很硬,可这世上啊,高低起伏实难预测。我觉得最好还是多留个心眼,总好过今后被人当作替罪羊啊。” 点到即止的虎嬷嬷掖了掖被窝,安然睡去。只留下眼中精光忽闪的泰蔼鑫,一个人在夜色中反复思量。 第二天,如今衙门里深受信重的泰书吏又一次与王县令密谈了许久。 很快,王县令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开始暗地里把京城来的几位“富商”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或者房屋被毁的,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眼见着,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reads;。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c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 而孟岚琥在和大家约定好诸事后,还额外提出,若是本月七户人家都安全无虞,她还会再多出四十斤粮做为奖励。 因此佰子苏和高二狗一伙人,如今每月的工资预算就达到了二百五十斤粮 他们一共二十人,高二狗很仗义的也没多要,所以一个人大约能分十多斤,别看一个月才十来斤粮,好像太少。可对这些小乞丐而言,只用每天分七八个人绕着圈地走走,就能换来每天三两多米粮,实在是太划算了! 小头目佰子苏想的更透彻些,只要他们真的做出点成绩来,以后加入的人家就会越来越多,一旦人多了,每户三十斤粮就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reads;。 事情定下后,孟岚琥为了保险,还立了个契,各家家主以及佰子苏和高二狗都按了手印后,特意去衙门盖了个章。当然这事是交给泰书吏去做的,聪明的书吏盖完章后,就找王县令去了,他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王县令听了也是很欣慰,治下百姓懂得互助互利,实在大善。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参与进去,做官的最讲究个稳字,还是暂时观察一阵效果再说好了。 在孟岚琥忙乎着自保时,县城里的米价开始用一种让人心悸的速度不断攀升。几天后,县里的三家米铺每天只能在早上开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已经是无粮可卖了。 至此,那几位京城人士还不太满意,他们嘟嘟囔囔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另外的地方继续祸害,留了两个下人在这里负责盯着米价以及传递消息。 而孟岚琥这边,按着契约,先交了半个月的粮,等到十五天后,他们再把剩下的数目交齐。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民援社刚成立三天,佰子苏他们就立了个功。 这天晚上,负责在卢寡妇家周围,三更到五更这段时间巡逻的李奥秉(外号李二饼),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他机警地悄悄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就看到卢寡妇家后院的院墙上,趴了个人影。 一看这情况,早就演练过十几次的二饼兄,抄起腰间的两节空竹筒,哐哐哐就是一阵猛敲。边敲还边喊“抓贼啊,民援社兄弟c邻里叔伯们快来抓贼啊!” 寂静深夜里,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更何况是伴着猛烈敲击声的尖叫嘶吼。同样也在巡逻的另外六个小兄弟,一听呼喊,立刻做出了反应。 五个小的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边跑还边敲响手里的各式家伙。破锅盖c半拉锣,不拘何物,只要能有大动静地,此刻都在乒乓乱响。除此外,小的们还一起大喊“抓贼啊,抓贼咯,兄弟叔伯抓贼咯!” 至于没有一起行动的那个小乞丐,则是每批巡逻中腿脚最快的家伙,他早就一溜烟地朝着他们丐帮的大本营冲去。 于是,这大晚上趴在卢寡妇后墙的倒霉小贼,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这通剧烈响动给吓得摔下了墙头。他也是背时,着地时,一只脚踩到了地上一个小坑中,就听“嘎巴”一声,脚踝脆骨直接就折了。 李二饼一看,好家伙,这蠢货自己就把自己整趴下了。于是等来了五个帮手后,他们六人摸上去就想给人家捆上。 不过这倒霉小贼还有两把刷子,虽然崴了一只脚,可他还能挣扎几下。熬过了最开始那阵心惊肉跳后,仔细看眼前不过是六个小萝卜头,心里这个气啊,一股恶念就冲上了脑门。 做贼的,只要有条件,都会揣点家伙。这位也不例外,他从怀里掏出把菜刀,就想朝凑过来的几个小孩砍去。 好在李二饼眼神不错,大喊了一声“他手里有刀!”这才让大家及时停了下来。 按着排练,他们也不靠前,只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围在贼人的四周。贼人朝哪个方向冲,他们就朝哪个方向退,始终把人围在了圈子里。 双方僵持了片刻,各家各户此时也都被惊了起来。有怕事的,自然缩在家中装死,但也有那胆壮仁义的冲了出来。 张屠户和他俩儿子,抄着杀猪刀,披着衣服,就跑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泰蔼鑫,只见他手里举着一根火把,正满脸严肃地捣腾着两条细长腿。 正文 第11章 你动手来,我点灯,共揍一贼人 要说泰蔼鑫会冲出去帮忙抓贼,这是连孟岚琥都没有想到的。在她看来,自家相公是个心浅的,连自己孩子婆娘都不太装得进去,还能指望他对外人上心吗? 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reads;!”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c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八月流火,不少人家都开始嘀咕,这是不是闹了水灾还要闹场旱灾啊。 不过比旱灾更让人挂心的是这米价什么时候能降下来reads;。如今的价格已经到了水灾前的七倍,本来还会高一些的,是县令暗地里找了那三家米铺。都是本地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若不是实在供应不过来,也不敢对着邻里乡亲下手太黑。 这天,泰蔼鑫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孟岚琥一看他那样,就知道衙门里多半又闹幺蛾子了。 吃了饭,一家之主仍坚持着检查完了两个孩子的功课,接着就急不可待得拉着娘子进了书房。 “你说说,他们的心到底有多黑?翻了八倍的价格还嫌不够,竟然还想撺掇着县令把常平仓的粮弄出来。”泰蔼鑫满肚子怒气地说了出来。 孟岚琥想着上辈子那一大串倒在了赈灾粮事件上的官员,心里不由冷笑了下。她开口问到:“县令是个什么意思?我观王大人应该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辈。” “县令自然不想赚那个黑心烂肝的钱,可他担心得罪了上面的人,影响仕途倒是小事,万一惹毛了那个靠山,小命都不一定能保。”泰蔼鑫喝了口茶,接着说到:“也是这老天太折腾了,本来前些时,那伙人看着大家都快缓过来了,就准备把存粮都出手了。虽然贵些,好歹大家多少都能买点回家裹腹。可谁知” 孟岚琥点点头,接下他的话:“谁知,这老天一直不下雨,他们就觉着很可能还要接着干旱,不如把粮食再存些时日,待到大旱时,必然能赚得更多。” “砰”一声,泰蔼鑫气得猛拍了下桌子,疼得吸了口气,继续说着:“他们自己买粮卖粮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竟然对常平仓里的粮食打起了主意。哼,把别人都当傻子,现在低价从县令手里买下常平仓的粮食,回头旱灾一到,不说百姓要花多少钱买粮,只上面一旦要开仓放粮,县令还不是只得咬着牙再买回来。到时候是个什么价钱,那就只能由得他们说了算了。” 孟岚琥对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也是憎恨无比,不过她还记得下一代帝王应是如今十五岁的大皇子,而在这位帝王的众多功绩中就包含着,十五岁时平定两湖弊案,整顿江南官场,平息民怨乱象这一桩。 那么也就是说,旱灾发生后,那位大皇子会到这里来赈灾平乱了。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孟岚琥琢磨了下,开口说到:“如果真是还要发旱灾的话,按那些京中人的德性,整个灾区恐怕都要被搅得大乱。如果是小规模的乱子,他们的靠山应该是罩得住的,可若万一引发了大规模的民乱,我相信,圣上必然会派人来处理的。到时候像王县令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官员若是牵扯其中,那必然是最早被拎出来祭刀的” 孟岚琥这话说得没错,可她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发生大规模的民乱。所以,泰蔼鑫思索了一阵后,仍旧是忧心忡忡。 然而比他还忧愁的大有人在,王县令就是其中一员。他觉得今年自己恐怕是犯了太岁,如何都不太顺利。 他在这夏麻县已经连任了五年多的县令,本来以为这辈子朝中无人,也就这样了。谁曾想,七月的水灾竟让他捞到个大功。 眼看今年年底的评鉴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个甲等,官职搞不好就能提上一提,以后的仕途也多了份希望。 可见鬼的是,那京中的贵人,竟像是穷疯了般,想要从天灾中发些人命财。 你发财就发财吧,可为何要盯上自己这么个可怜的小县令啊。 常平仓啊,那是好动的嘛,回头把县令逼死了,这些人是能多长两块肉啊还是能多生三个娃啊? 战战兢兢的王大人在第二天听了泰蔼鑫一番“秋后算账,替死之羊”的话后,更是惊怒交加,回去后竟生了场大病。 不过,也正是这场病,让王大人停在了百丈悬崖之前,保住了自己全家的小命。 正文 第12章 蚱蜢与蛟龙 话说夏麻县的王县令连惊带吓的病倒了,不过原本也不算什么大病的,只是当他端着难闻的药汁时,脑中忽然清明起来。病得好!病得妙!病得呱呱叫! 于是,大家很快都知道了,王县令积劳成疾,卧床休养,无法理事。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reads;。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reads;。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reads;。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正文 第13章 关门,放婆婆 说到泰蔼鑫的升官,实在非常幸运。要知道夏麻县以前因为规模小,是不设县丞一职的。可谁让今年又是洪水又是旱灾的,这就使得湖北境内的州县划分有了变动。 夏麻县做为附近情况最好的县,在这个背景下,把附近一个受灾严重的盘龙县并了进来,于是这才有了空出来的县丞一职。而在某位贵人有心示意下,泰蔼鑫闷声不响地就捡了这么个大好处。 随着升官发财的好消息一同来的,还有三皇子因纵容门人恶意扰乱米价从中牟利,勾结地方官员私自贩卖常平仓储粮险些逼出大乱等行为,被圣上当朝痛斥后,贝勒爵位被削为贝子,同时还罚俸三年,禁足一年。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三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三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三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reads;。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三,三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reads;。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三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c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三爷和三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三c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c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正文 第14章 虎式争宠 话说自打孟岚琥在门口那通哭诉后,没多久,泰家的事情就几乎传的全县皆知。豪门恩怨啊c嫡庶争斗啊c妻妾交锋啊,这一极富有八卦色彩的消息让新年都热闹了几分。 因为泰蔼鑫还是个官员,所以这事情更是被附近的大小官吏所熟知,很快就连大皇子也从湖北的暗线那里获知了这段伯府恩怨。 暂且不提别人如何反应,只说孟岚琥本来已经做好了泰蔼鑫为这事发怒埋怨甚至吵架的准备,可谁知,这二十几岁的瘦高男人回家后,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听着愣住了reads;。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c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我总想着,以后要争气,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reads;。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c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reads;。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暂且不提这等光荣到千年之后的事情,话说回来,由于最后那次耗得时间长了点(没看把县丞大人都憋哭了吗),这使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泰蔼鑫偶尔冒出点偷藏钱的念头时,就会莫名有些憋闷难捱。 为了不那么难捱,他晚上就会更殷勤地给娘子报账c铺床,表现好了,自然就能获得一夜舒爽。 不知不觉中,藏钱——难受,不藏钱——舒爽,一个奇妙的反射循环就在某人的身体里形成了。 训好了县丞大人,也到了春节。今年孟岚琥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而最让泰蔼鑫赞不绝口的,却是用当地极富盛名的冬藕配了腊鸭煨出的咸香味美的浓汤。 除夕夜里,博哥儿带着阿妹在院门口点了响鞭,然后牵着手,拿着娘亲买的小花炮,在院里玩了个痛快。 初一大清早,两小儿一醒来就颠颠地跑到父母房中,大喊了一声“父亲母亲新年大吉”然后欢笑着跑去洗漱了。 等洗漱毕,这才正正经经的给双亲磕头行礼。只是今年比较特别的是,压岁钱不再是一人一文钱了,而是一个人二十文! 俩小家伙接过两串用鲜红丝线串好的新钱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们俩刚起来,就看到疯婆婆蹿了过来,一屈膝似乎也要跪下来行礼。这一下没把两口子吓得跳将起来,幸亏孟岚琥反应迅速,果断地抓出两串钱塞进了执意要磕头的疯婆婆手里。 一拿到钱,疯婆婆头也不磕了,“啊”了一声也笑着跑开了。 孟岚琥为此,还撵着疯婆婆身后,瞪着眼,反复说了好多次:“不能放进嘴里!”最后连两个孩子都学会了,没事就对他们奶奶说:“乖,不能放进嘴里!” 新年过完了,王县令一家年前就离开了,走时还闹了个万民伞过了把瘾。如今,泰蔼鑫也该正式上任了。 第一天上任回家,他喜滋滋地宣布“你相公我,县丞大人以后一个月能得十两银子了!” 孟岚琥开心地拍拍手说:“赶紧换一贯铜板回来,给你做零花,以后想怎么数就怎么数,但是别再半夜瞎胡闹了。” 某人忍不住嘟囔了句:“到底是谁半夜瞎胡闹啊?” 正文 第15章 那些坑娃的名字 年后,泰蔼鑫开始正式上任了。县丞的工作很繁杂,在没有县令的情况下几乎包括了所有行政工作,例如管理文书档案c仓库c粮马c征税c户籍等等。 年前泰蔼鑫就和各位同僚都交接过了,以前没有县丞,这方面的工作都是直接报与县令,如今有一部分则要先报知泰蔼鑫,由他做出决定或修改后再报县令审批。 好在都是共事了几年的老人,彼此都很熟悉,倒也没人跳出来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reads;。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c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reads;。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c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c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到此时,这三家与其说是要花钱雇他们巡逻,倒不如说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上,施舍些粮食于他们这群孩子。虽然佰子苏他们以前就是乞丐要饭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一旦尝到过一点被尊重的滋味,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就让不少孩子坐立难安。 小橘子如今每天守着泰家,就恨怎么没再来几个找茬的,他们也好出点力,对得起那每个月的米粮。 这天,泰蔼鑫回家后,脸色不太好reads;。 饭后,听过两个孩子背了功课,夫妻俩起身到了书房详谈。 原来是县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县令面前,刺了泰蔼鑫几句,说他年轻人不要太浮躁,很该静静心,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这番话没头没脑,但却是说得极重了。泰蔼鑫倒不怕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只是没搞懂,县尉到底是为何要这么说。 泰蔼鑫前年进的衙门,与县尉之间虽然没到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但往日里,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 今日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些话,背后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孟岚琥想了下,问到:“当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 泰蔼鑫回想了下,说:“有县令c典史和主簿。” “他们听了这话后,都什么反应?”孟岚琥接着问到。 “主簿先愣了下,就说我虽然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但一直都认真勤奋,今后多努力也就是了。典史倒没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县令等主簿说完,先是赞了几句县尉做事精细,又夸我尽心尽力,让我们多交流,今后必然能做得更好。”泰蔼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岚琥心里有了点影子。思索片刻后,她忽然说到:“咱们不是发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县尉对你说了那些吗?不如请人帮着查查,最近县尉家发生了何事啊?” 泰蔼鑫点头说:“这倒是不错,可找谁去查啊?” 孟岚琥笑了笑说:“你别管了,我明日自会安排下去,且耐心等个几日吧。” 第二日一早,孟岚琥就招来了小橘子,让他把佰子苏叫来,有事相托。 佰子苏来的很快,他们这群人现在每日也没太多事情,为了饱腹,已经不得不派些年纪小的出门重拾旧业了。今天一听县丞娘子有事相托,心里满是期待,立刻就赶了过来。 两人进门后,孟岚琥对他说到:“昨日,县尉大人突然对我家相公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我们二人有些摸不清头脑,想着请你们帮忙,打探下最近县尉家,可是发生了什么变动,又或者县尉本人有些什么异常。” 佰子苏听了点头答道:“行,等下我就让兄弟们去探听下,只是县尉本人的话,估计有些不好问,毕竟我们不太好在他眼前露面。” “是我没想周到,那你们就帮忙问问看,他家可有什么动静好了。这个问问邻居c帮工应该就可以了。不过你们若问不到,千万别勉强,要是为此受什么责难就大可不必了。”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两句。 佰子苏笑着点头应了,正准备起身离去,孟岚琥又叫住他说:“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说过,皇帝不差饿兵,这是一百文钱,算是你们四下活动的辛苦费。回头若问到消息了,自然还有谢礼,去吧。” 虽然有些羞愧,可想到最近都没吃几口饭的小兄弟们,佰子苏只好红着脸,收下了这钱,心中更是决定,回去后无论如何都要把消息打听出来,不然再没脸来见孟娘子了。 晚间,孟岚琥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泰蔼鑫,他听了后,不禁说道:“咱家还是根基浅了啊!也好,若他们真能为这事寻到有用的消息,以后咱们就多照顾照顾他们。今后有什么消息,不论谁家的,让他们都来告诉你一声。这样再有什么事情,咱们也能反应的过来。” 三日后,佰子苏还真送来了个和县尉有关的消息。夫妻两人听了后,不由都有点傻眼。 正文 第16章 高二狗入狱 话说佰子苏他们花了三天时间,利用了所有人脉关系,还真被他们挖到条很少人知道的消息reads;。 蒋县尉的二儿子蒋柏顺因有些口吃,婚事上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去年年初终于有了些眉目,本来按时间算,年底就应该定亲走礼了,可不知为何翻过年还没有动静。 直到十天前的傍晚,有几人满面怒色的从蒋县尉家离去,而这几人正是之前传出要与蒋柏顺定亲的人家。随后蒋柏顺似乎还与其父蒋县尉发生了些争执,并为此吃了顿家法,几天都无法下床。 这事情因为被蒋县尉压着,外面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然而架不住蒋柏顺虽然平日不爱说话,但也有那么两个发小,常来寻他。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reads;。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reads;。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正文 第17章 耿直的混蛋 话说这天下午,孟岚琥带着几个少年,把那布匹店伙计郭三拖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而是趁周围无人,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拖进了巷子。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再一摸身上,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reads;。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reads;。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c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reads;。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然而没多久,押进狱中的“英雄”就抓着牢笼木栅栏痛哭流涕地直说自己冤枉,并苦苦哀求请人给他翻案,围观了全程的狱卒免费送了他俩大耳刮伴着一声“有病!” 随后,待到衙役们在郭三说的那处池塘里,打捞起了丁山梁的尸体后,此案就算定下了。 高二狗很快被放了出来,他虽然遭了几天的无妄之灾,但精神尚可,也没吃什么暗亏。出来后,还给县令大人磕了几个头,说是感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这让程县令颇有些得意,也夸了高二狗几句,还发了他一吊铜板,算是略作安抚。 泰蔼鑫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悦,反倒觉得这高二狗挺有眼色,没有糊里糊涂地当着县令的面,跑来和自己多说些什么。 晚间,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门外传来高二狗的叫门声。 那高二狗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要给泰蔼鑫跪下磕头,被县丞大人抢上前,拼命拉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脸色涨红地泰县丞一边喘气,一边把高二狗请到了桌边坐下。 “泰大人,泰娘子,多的话,我二狗也不说了,今后但有差遣,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高二狗不待泰蔼鑫说话,抱拳郑重说到。 一方心诚道谢,一方热心款待。不多时,高二狗就和泰家上下打成一片。随后而来的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等人更是让泰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之后几天,泰蔼鑫本以为蒋县尉恐怕会有所行动,谁知等来等去,却不见动静。 倒是孟岚琥这天出去买菜,遇到了县尉娘子。她站在路边,拎着个菜篮,看上去不像要买菜,似乎更像是在等人。 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当没看见。不管男人们关系如何,她俩这一见面倒是都挺亲热的。 “唉,泰娘子你买菜啊。”县尉家的老远就打上招呼了。 “是啊,蒋娘子也在啊,是打算买点什么?”孟岚琥笑着应了,随口问了一句。 县尉娘子一听这话,连忙点头说到:“就是啊,我还没想好买什么,不如泰娘子陪我逛逛,咱俩边走边聊会闲天,也好打发时间。” 孟岚琥打从刚才就明白过来,这县尉娘子恐怕是专程等着她的,看样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姐俩好地,挽着手慢慢走了起来。 正文 第18章 明日入V 话说孟岚琥买菜遇到蒋县尉的娘子,两人挽着手,一边逛集市一边聊了起来。说了会后,蒋家娘子就把话头扯到了一个寡妇身上。 “我娘家村子里啊,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reads;。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reads;。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reads;。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 如今再看对方眼眶发红一副苦闷模样,干脆他也就把这事放下,再不提起了。 不说那没送出去的丫鬟,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时。 只说从县令家吃完酒后,略有些头昏的县丞大人刚进家门,就忍不住揽着妻子的肩膀表功道:“县令使了个美人计,我没上当!”说完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情不错的泰蔼鑫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 他本来正哼着小调,拿着帕子在擦头发,忽然一眼瞟到了床上的娘子,接着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连擦头的帕子也从头顶歪斜着滑了下来 正文 第19章 泰县丞勇斗老虎精 话说机智识破了美人计的县丞大人,回家后,刚洗完澡就看到了床上有个妖怪,呃不,不是妖怪,是妖精,一个大大的女妖精。 初夏的夜晚,尚未到入睡的时间,但床上却已放下了纱帐,卧好了美人。 透过朦胧的纱幕,只见那美人侧卧在床榻上,一手支头,一手轻掩在胸前。屋中烛光摇晃,映得那蜿蜒缠绵的曲线彷如活了一般,起伏流动。 夜风拂纱,一片模糊中,只见那红肚兜c白玉臂散着淡淡光芒,伴着一缕香气,就像仙姿妙体隐在了云雾中一样。 泰相公没忍住,咽了下口水,轻手轻脚走到了床前。他还没开口,就见那纱帐里的女妖精忽然探出只手,娇滴滴地说了句“夫君,我渴” 感觉自己更渴的泰县丞,伸出爪子就握住了这只小手,顺着这手就摸进了纱帐。 帐中风光实在太好,软玉温香c红唇乌发。美人娘子微垂的眼睫仿佛春风般抚过心头,直叫人浑身酥麻,心痒难耐。 这一夜,县丞大人实在过得快活,所有的感官都得到了满足。在一阵猛冲后,他恍若遨游了宇宙般彻底解脱,心满意足地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弹。 第二日是休沐,泰蔼鑫酣睡到了半晌午才醒了过来。 已经给过了甜枣的孟娘子,此刻正似笑非笑地听某人交代昨晚智破美人计的经过。 当她听到自家相公宁可绝后也不纳妾的誓言后,心中也是大为震惊。孟岚琥抬眼看着颇有些不自在的县丞大人,一伸手,拉低了他的脑袋,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泰呆子脸色涨红地边擦脸边维护自己的君子形象,倒把对面的虎美人逗得大笑不止。 这笑声把在屋里练字的两个孩子都惊动了,博哥儿没停笔,只是派妹妹去看看情况。 于是,夫妻俩就听瑶瑶嫩嫩的小奶音在门口响了起来“娘亲在笑什么啊?瑶瑶也要听。” 院子里正和太阳过招的婆婆也凑到了窗前,好奇地摇晃着脑袋。 泰蔼鑫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娘子,那眼神中还露出点可怜巴巴地羞恼。这表情让孟岚琥顿时有种耍了流氓占了便宜还不认账的自豪感,结果她两只手都用上了,也无法捂住嘴里不断冲出的笑声。 这个休沐日,泰家过得欢乐轻松reads;。可同一时间里,正在程县令家做客的蒋县尉蒋松杰,就忍不住在心里骂娘了。 昨晚没送出去的干女儿,此刻正立在程县令身后,把那一套干女儿变贵妾的话又听了一遍。 但是比起昨晚那年轻英俊的县丞,如今对面那人不但年纪大,而且面貌也粗鲁黝黑。要给这样的人做妾,真真是让女儿家好伤心啊! 伤心的还有一位程县令,本来他偷摸着带个美貌丫鬟上任就是想避开家里那个老妒妇的,可谁知她竟然派了个混账婆子追来,那婆子一来就说丫鬟心大,要发卖了出去。看那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程大人觉得发卖掉实在太可怜太可怜了,不如不如用来拉拢几个下属划算! 粗鲁黝黑的老男人——蒋县尉,看着对面的两位伤心人,糟心地问候了下程大人的祖宗。 好嘛,整一不情不愿的贵妾回去,让我那些二十多岁的儿子们管这位十四五的丫鬟叫小妈,我还能要点脸吗?! 蒋松杰心里转了会主意,片刻就有了决定,这个丫鬟他不能要!但是他不能要,有人倒是可以要一下的。 于是他开口说到:“县令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竟然要把贵女儿许给我这样的粗人做个妾,这实在不妥不妥。” 他这话一出,程县令脸都黑了,他心想着,好哇,我昨天想送给泰县丞,人家因为自己出身的原因,发了誓不纳妾也就算了。你一个四十多岁的糙老爷们,说起来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县尉罢了,竟然还敢瞧不上我的丫鬟,咳咳,我的干女儿?! 程县令想到这里,连假装都懒得装一下,直接就拉长了脸。蒋县尉看了,心里自然也窝着火,可他还不得不赶紧把话说完:“县令大人的女儿配我是糟蹋了,更何况还是做妾,这太委屈了。我想着,不如厚了脸皮和县令讨个情,能不能将您的干女儿配给我二儿子做个正房娘子?” 他这话一出,反应最大的是那位干女儿,她就差直接喊“我愿意”了,嫁给年轻小伙做正房,吃穿上又不会差了她的,她能不愿意吗? 程县令倒是想了下后,才假客气几句应了这事。 这样一来,县尉和县令家倒是真成了亲家,两人约好下次休沐时就由蒋家前来提亲,这才放开来饮酒吃菜。 蒋县尉事后还觉得自己英明,发现老二以前的亲家受灾落败后,果断退亲,这实在是做得太对了!要不然今天,他可落不到什么好果子,要么是恼了县令,要么就得给家里弄回去个膈应人的小妈。 第二天,泰县丞回来后告诉孟岚琥,县尉家二儿子就要娶那位丫鬟干女儿做正头娘子了。夫妻两人都对此表示:你们开心就好,离我们远点,谢谢! 也不知那蒋松杰是如何想的,他过后还找了个机会朝泰蔼鑫诉了顿苦。什么不想纳妾乱家啊,被逼无奈贵妾变儿媳啊,什么今后多帮帮老哥啊,有事多提醒两句啊 泰蔼鑫如今对他已经有了提防,所以无论他如何郁闷凄凉如何热情奔放,县丞大人都淡定的没放在心上。 要说现在和县令大人成了姻亲的蒋家,远没有外面以为的那样风光。 蒋县尉的娘子,得知自家老头子差点多了个贵妾,当时就在家里把程县令骂得赛过猪八戒,骂完后,又听说贵妾要变二儿子的媳妇,立马就开始琢磨要如何整治那即将进门的狐狸精。 蒋家老二,蒋柏顺更是为此陷入了绝望之中,背信弃义娶不到自己喜欢的青梅不说,怎么转头他就得娶个父亲的贵妾做老婆了?父亲就这么嫌弃他吗?什么垃圾都丢给他? 蒋家哭闹争吵了几天后,还是到了该去提亲的日子reads;。 被吵得满头是包的蒋县尉拿着上吊绳堵在二儿子屋门口,这才逼得他跟着自己去了县令家提亲。 定了亲的蒋柏顺如丧考妣般找到两个发小喝了顿闷酒,最后醉死在街边的大树下,抱着树死活不愿回家。(大树说: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喝醉了都爱找我说事呢?) 时间转眼进了六月,县尉家还在忙着亲事,衙门里却是收到了今年的治水款。 因着去年才发过洪水,大皇子又把那些贪官好好清了一遍,故而今年的治水款发到县衙时,竟然还剩下八成,这在往年简直不可想象,能剩个两三成就谢天谢地吧。 突然多了四百两银子,这让县令和大小官员都有点眼红。 要说贪个一多半吧,这伙人胆子小,不敢。要说干脆不要吧,这伙人更舍不得了。 而在干女儿事件上,多少有点恼了泰蔼鑫的县令大人,转了转眼珠后,对他说:“就由你来决定治水款的具体花费吧,不过也别让大家太苦了,可都盼着能多少得点呢。”说完还笑着拍了拍泰蔼鑫的肩头。 泰某人也知道,县令这是把烫手山芋丢给他了。一个搞不好就会变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回到家后,县丞大人招来自己的狗头军师孟岚琥,商议大事。 这钱要不要分一些给衙门里的官吏?夫妻俩都觉着分肯定是要分的,不然大热天的谁愿意跟前跑后的张罗事儿?至少要个辛苦费不是? 分多少,怎么分,这才是最关键最棘手的问题。 两人商量一夜后,第二天找来高二狗,请他帮忙给六十里外的王知州带封信,并把回信尽快带回来。 高二狗拍胸脯应下了,说是两天之内必然回转,在接过孟岚琥手里的包裹和吃食后,租了匹马就出发了。 看那高二狗翻身上马,“驾驾”吆喝着,拍马远去的身影,竟还真带了点高二侠的英姿出来。 第二天一早,城门刚打开,高二狗就急匆匆地回了城。 他赶到泰家时,正好是早饭时间。于是高二狗洗了下手,也上桌吃开了。 泰蔼鑫先把回信看了一遍,心里有了数后,这才安心吃完早饭。 原来王知州告诉他,五年前,他曾修整过一次堤坝,衙门里有存档,记录了当时服劳役的人数,各种材料的消耗,以及花费银钱的数量。这里面,前两种都可以参考,最后关于银钱那个,是做不得准的。 不过泰蔼鑫只要根据这个存档,去打听下这些材料眼下的价格,再按人头算一下每日的饭钱,就能估算出个大致的成本。 有了这个成本数,后面分给衙门官吏的钱,就有了个大致的范围,只要不超过界限,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于是,泰蔼鑫翻出了五年前的存档后,抄录了一份,晚上带回家去。 夫妻俩先看单子,材料还不少,木头就分了桩子和挡板几种,此外还有石料c麻袋c细砂c粘土甚至糯米等等。 这些材料的价格,大部分都需要去找人询问,而且这要遇到不会问的人,那还很可能被人坑。 得了,还是找真地头蛇高二狗他们吧,至少问价时,有可能遇到开价高一点的,但没人敢瞎宰人乱开价。 大家凑在一起分了下工,前期由佰子苏一伙小兄弟负责打探,周遭什么地方有出售这些材料的,同时也要尽量探明质量和以往成交的价格reads;。 接着由泰蔼鑫从中挑出比较合适的几家,再由高二狗去摸摸这些人家的底细和真实价位。 分完工作,孟岚琥取出两吊钱,一吊交给佰子苏他们,做活动花费。一吊硬塞给高二狗,算是谢他这次送信的事情。 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推脱不掉后,只好收下来,抓紧时间出门做事去了。 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不是说今天去了,就能立刻得到消息的。所以县丞大人只能耐心点,先做准备工作了。 这天,泰家娘子孟岚琥亲自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准备晚上款待几位县丞大人请来的同僚。 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县里的主簿以前就和泰蔼鑫关系不错,新县令来了后,这位名叫云黎的主簿倒与泰县丞走得更近了些。另外就是以前就在泰蔼鑫手下干活的两名书吏,如今也算得上是亲信了。今天同来的还有位工书,姓谭,叫谭达勃。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典吏,一直在工房里负责水利c建造等事务。 之所以要请这些人吃饭,一来是为了加深感情,二来是为了几天后永佳河河段的巡查工作。 治水工作的基础,就是先查明本县内,河流堤坝的实情,再根据这些情况制定出详细的计划。最后才会征劳役c购材料,开始修整。 王兼墨县令在任时,是亲自主持永佳河巡查工作的,当时县衙里的官吏跟去了快一多半。而如今程县令只是把这事丢给泰蔼鑫后,就不再过问了。就连人手也只给了他五个名额。 泰县丞也不计较这些问题,反复思考后,决定带上两个书吏,再请动熟悉水利和工程建造的谭达勃谭工书同行,最后再加上两个身强体壮的差役,一路上也好有个护卫开路的。 今天请客,主要就冲着谭达勃去的,若是能让他尽心尽力的跟着一起去巡查,那就再好不过了。 云主簿平时不但与泰蔼鑫交好,更巧的是,还与谭达勃有点远亲,今天请他同来,也是为了更好说话。 谭达勃表面看是个好好老先生,平日见谁都是笑呵呵的,然而要真与此人交好,却不太容易。 今天他也是,满面笑容来了,心里却一直波澜不兴。 不过,当他听说泰蔼鑫想请他一同去巡查永佳河河段时,倒也没有推辞,很痛快地就答应下来了。这里面,一个是因为这事本就和他职责有关,再一个他也观察这位泰县丞快两年了,心里觉着此人倒也值得帮上一把。 酒席散了后,泰家夫妻俩躺在床上又商量了起其他人选的问题。 孟岚琥望着纱帐上的纹路,想了会后,开口说到:“要不,除了你县衙里那五个人,再把高二狗也带上吧。你先别忙拒绝,听我说。你们这趟出去,不比走亲访友,而且同行的又总共不过六个人,路上很可能遇到些意外情况,而像高二狗这样的人在某些时候是能帮上大忙的。” 泰蔼鑫想了下,侧头看了看娘子,还是拒绝了:“我知道,高二狗比起差役要灵活些,也比我经历的更多,可我走了后,家里就没有男丁了。万一再像我上次出门时那样,发生点什么意外,我就怕高二狗就留在县里,你有点什么事,不能总指望几个半大孩子,有个大人在还是更稳妥点。至于我这边,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哦?什么人?”孟岚琥侧过身,伸手搭在泰蔼鑫胸脯上,很自然得揉了揉,就听身边人低笑一声。 “放心吧,没你的大,哎哟!”嘴贱的某人被狠狠捏了一下,过了会才说回正经话:“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守门的兵士里,有个叫宋满斗的家伙,他有个厉害本事,对人脸能过目不忘reads;。虽然不知道这次出去,这本事有没有用处,不过我看他体格不错行动敏捷,说话也从容不迫c有条有理的,就算没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也该是个很得用的。” 就这样,三天后,当泰县丞出发去巡查河堤时,一共带了五个人。除了两个书吏加谭工书外,还有个差役以及宋满斗。虽然人数没有变多,但看着宋满斗淡定沉稳的模样,就感觉挺让人放心的。 送走了县丞大人以后,孟岚琥看着这住了快一年的屋子,突然觉着有点空荡荡的。 不过,她没时间想太多,还有事情要忙呢。去年为了存粮,在柴房下挖了个地窖,里面全是装满了粮食的密封罐子。 如今,正好趁泰蔼鑫不在家,都取出来,翻晒翻晒,不然保不齐就要坏在里面了。 如今夏麻县的米价已经降到了去年五月的两倍左右了,也没有必要再存这么多粮食了。 对于吃这方面,孟岚琥上辈子跟着太医还是学了些好东西的,她最后总结得出,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吃最新鲜的饭菜来得养人。 所以,眼看这米也放了不少时间,该想办法处理下了。 其实,这办法,一早就说过了,甚至在泰蔼鑫面前都过了明路,就是酿酒。 孟岚琥先在院子里清理了一块地方出来,再把夏天的草席铺在上面,就开始翻晒存粮了。 把白米均匀的铺洒好后,就轮到婆婆大人登场了。只见,院子里,一位老妇人正一脸严肃的拄着扫帚,盯着草席上的白米。时不时还机警地抬头四处扫视一圈,把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家巧儿们防得死死的。 这正是孟岚琥这段时间的教导成果,疯婆婆现在已经能正确执行不少简单指令了。照这样下去,再过一段时间后,孟娘子就可以放心出门了。 酿酒是个比较复杂的事情,家里除了孟岚琥就没有劳动力了,所以她做起来并不快。 这天下午,她正在院子里给罐子里的米换水时,就听墙外传来一阵吵嚷声。那吵嚷里,还夹着小橘子的声音。 这下,孟岚琥就得赶紧去看看了,怎么也不能让那小家伙在自己大门口这儿吃亏啊。 把袖子放下来后,她围裙都没脱,就走到了门口。开门一看,就看到一个大乞丐正在与小橘子他们推搡争吵着。 听到开门声,小橘子他们倒是都停下了手,那个大乞丐却趁机抢过半个馍馍拼命朝自己嘴里塞。 孟岚琥皱着眉,问道:“橘子,怎么会事?伤着了没?” 小橘子忙摇头说:“孟娘子,没事,你快回去吧。”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看那个大乞丐突然直愣愣扭头瞧了过来,接着,他嘴巴一张,那些还没来得及嚼碎咽下去的馍馍就这么从口中掉了出来。 虎嬷嬷还没来得及嫌弃他埋汰,就听这位仁兄扯开嗓子大嚎起来,边嚎还边朝着她爬了过来。 这一下,倒把周围人都惊到了,看他朝孟娘子爬去,小橘子几个下意识地就拦了上去。 可这位倒好,不管是被踢还是被拦,他躲两下或者绕个弯后,仍旧是执着地朝孟岚琥爬去。 他爬得近了,干嚎竟然变成了痛哭,那眼泪就如不要钱一样,淌了一脸。终于他似想起来什么般,半直起身子对着孟岚琥大喊一声:“姐!是我啊!孟岚重啊!” 正文 第20章 姐姐,再教我一次 这一声“姐”,可谓是喊得撕心裂肺,把那一直拖后腿的几个小家伙都吓得一哆嗦。 而此刻做为他的亲姐,孟岚琥也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位仁兄。祖宗啊,家里那个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小霸王怎么变这德性了?! 说起来,孟岚琥原主家孩子并不多,除了她,就剩下这个亲弟弟,后来继母生的那个就算了。当初原主离开家时,弟弟孟岚重只有六岁多点。因为此前一直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又是最小的,所以备受宠爱。不过后来,继母有了亲子后,他的待遇也就只能糊弄下不管事的父亲了。 原主对这个弟弟倒是挺牵挂的,可看了回忆里那些熊孩子干的好事后,孟岚琥就把这位连同京城里的那个家一起丢到了脑后。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就算有多不在乎,眼前这位已然加入了丐帮的熊弟弟既然出现了,饭还是要招待一顿的。 做好了打算的孟岚琥正准备开口,就听对面那大野猴劈哩啪啦就嚎出来一大串话。 “姐,我错了,我知道自己多混蛋了!呜爹死了!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蠢了好多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娘!呜呜呜姐,我去年一听说你的消息,就想办法凑了点路费,我想着就是爬到你面前,也要亲口认个错,姐,我错了!呜呜哇” 他这一嚎,没把孟岚琥怎么样,倒是不知触动了小橘子的什么伤心事,结果这小家伙嘴一咧,在一旁也大哭起来,最后两个人竟然来了个抱头痛哭 看着这俩蠢哭包,孟岚琥头都大了。她是真不想接这个茬啊,要知道她这个弟弟,以前那是标准的气死人不偿命的货色reads;。 虎嬷嬷都有点怀疑原主那个早逝的娘,是不是知道自己生了个祸害,所以才赶紧先跑路了。 不过,眼前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孟娘子上前把两个抱头痛哭的蠢蛋一边一个,揪着衣领,弄回了家。 家里的婆婆和阿瑶听到动静,伸出两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两个眼泪巴萨的家伙。 小橘子是大家都认识的,此刻他发现自己进了县丞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抽抽搭搭地羞红了脸,脑袋都快低到肚皮上去了。 而那位孟岚重就有点心大了,他鼻涕眼泪挂了一脸,还转头对着虎嬷嬷问到:“这是我外甥女吗?” 孟岚琥嘴角抽搐了下,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就看这位脸都看不出原色的家伙,对着瑶瑶伸出两个大黑手,呵呵傻笑着说:“我都当舅舅了,外甥女,来,舅舅抱抱!” 瑶瑶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婆婆更是抄起扫帚就准备开打。 一看架势不对,孟岚琥一巴掌拍到蠢弟弟头上,然后揪着他耳朵,就带到净房里去了。给他烧了热水,好好洗刷了个遍。 趁着某人洗澡的时间,孟岚琥简单收拾了一套泰蔼鑫的衣服,让小橘子给送到净房后,又把某脏猴换下来的破衣服收过来,看了看实在没样子了,只好以后用来扎拖把了。然后又赶紧炒了一大锅饭,估计这家伙不能少吃。 等他洗好出来,小橘子已经趁机会偷溜走了,别看人家是才六岁的孩子,都知道要个脸,害个臊。 此时,终于洗出个人样的孟岚重就让瑶瑶和婆婆没那么紧张了。无他,这家伙有个好皮相。 不过,好皮相的家伙没来得及去招惹外甥女,他眼冒精光地看着桌上的一大盆蛋炒饭,直接一个恶狗扑食就埋头刨了起来。 孟岚琥看他这吃相,轻轻叹了口气。到这时候,她倒不急着撵人了。识人无数的虎嬷嬷已经看出这家伙是真的一根筋,对自家倒没存着什么歹心。因此也不催他,反正想说话,时间多着呢。 孟岚重刨饭的功夫,虎嬷嬷又去把客房整理了下,暂时住几天是没问题的。 等她回来时,就看到蠢弟弟正抱着那个干干净净的饭盆和瑶瑶说话。 “我是你舅舅,来喊一声舅舅听听?”他边说边对着瑶瑶挤眉弄眼。 “我看你还是先过来老实交代下,自己到底怎么变成叫花子的再去当人舅舅吧。”孟岚琥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句。 蠢弟弟转头看着她好一会,才开口说到:“姐,你变了好多,现在可真厉害啊。当初我要是听你的话该多好啊” “你要是现在能听我的话,也不晚。”孟姐姐嫌弃地看着她弟弟。 “晚了晚了,都没了,爹死了,家也卖掉了,呜呜,太晚了,都是我蠢!我太蠢了!姐,我你再教教我吧,呜呜,再教教我,我一定听你的话。”孟岚重眼泪又涌了出来。 孟岚琥费了很大劲,才从哭得打嗝的弟弟嘴里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他说的多是孟岚琥离开京城以后的事情,而说起来,原主在成亲前,过得其实也不太好。 原主的父亲是位从六品的侍御史,在清流中有些名望。而原主的生母则在她八岁那年就去世了,留下一个刚出生几天的亲弟弟,也就是眼前这位大哭包了。 原主的生母有个庶妹,在嫡姐丧期的百日内,打着照顾孩子的旗号,就嫁进了门reads;。要说这位小姨,起初对他们姐弟俩还真不错。 不过很快,原主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她小姨似乎好得有些不正常。尤其在对她弟弟方面,更是毫不教导,一味娇纵。 原主因为已经是个半大小姑娘了,察觉出问题后,就开始防备上了。 她自己倒是勉强防住了,可架不住弟弟孟岚重还是个幼儿啊,对他而言,姐姐和继母都是同样亲近的人,都是他能认人后,差不多同时接触到的,自然也就谈不上天生和谁亲近之类的。 时间一长,在那位小姨继母的控制影响下,弟弟孟岚重在心里其实更亲近的是继母而不是亲姐。 原主生性本就有些柔弱,再加上丧母后,更为敏感多愁,也就越发显得怯懦起来。这也使她不但不被父亲所喜,就连亲弟弟也不太爱与之相处。 而且,随着时间过去,原主总希望弟弟能学好,于是就免不了会多劝几句。这让被继母恶意娇纵的蠢弟弟越发不喜这个姐姐。 再后来,原主十四岁时跟着泰蔼鑫离开了京城。那时候,继母的亲生儿子已经四岁了,而快七岁的孟岚重对他姐也谈不上什么牵挂不舍,甚至还为身边少了个啰嗦鬼而暗自高兴。 而之后的事情,就是孟岚重今天说的内容了。 其实也不复杂,无非是生父发现长子不堪教导,转而重视幼子。五年后,生父病逝,继母霸占家财,只分了长子二百两银子,就算是分家了。 这事要是放在县丞大人身上,他倒是能凭着这二百两银子养活自己甚至争个前途什么的。可谁让这位孟岚重十三岁的年纪,除了吃喝,就只会玩乐呢。 这位纨绔揣着二百两银子,出去快活了没几天,就花光了。 没钱怎么办,孟岚重倒是厚着脸皮回去了几次。可越到后面越难要到钱,最后一次,他被门房小厮一脚踹倒在街面上,还被啐了一脸唾沫。 正好碰到他继母的亲儿子下学回家,看到他后,摸了几个铜板对他说:“别再来了,爹爹在天之灵都要因为你而被人耻笑。别对人说你姓孟,配不上。” 孟岚重真的就再没有回去过,他开始想办法养活自己。在屡次被骗被揍后,他一个发小倒开始偶尔接济他一下。 后来,他因为身高力大,渐渐在街面上也能混口饭吃。只可惜,由于实在没什么脑子,也着实吃了不少暗亏。 就这么着,孟岚重胡混了两年,混得连他自己都快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结果去年,他那发小突然告诉他,查到孟岚琥的消息了。 虎嬷嬷听到这里,心里暗想,估计他那发小也是太想甩掉这货了,好不容易找到个接包的,可不要赶紧告诉他吗。 而孟岚重得知了姐姐的消息后,终于感到自己在这世间不是孤零零的了,还有个亲人活着呢。再想起小时候,亲姐反复规劝他学好和提醒他防备继母,就不禁泪流满面。 吃够了苦头,受了各种罪后,作天作地的熊孩子终于意识到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姐,我好想你啊!”臭不要脸的孟岚重可怜兮兮地趴在桌边。 “你来找我,怎么把自己弄成了叫花子了?”孟岚琥好奇地问了句。 “唉,还不是小爷我长得太好,哎呀,别老打头,本来就不怎么聪明了”孟岚重揉着后脑勺,继续说到:“我出京城没多久,遇上伙歹人,把我的钱财都抢走了,还想把我弄回去献给一个什么大人reads;。我后来揍晕了两个看守,才跑掉的。不过我逃出来后既没钱,又不想再招麻烦,就干脆扮作乞丐,一路化缘,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化缘你个大头啊,那是别人和尚干的,你这叫讨饭!”孟岚琥没忍住,喷了一句,只换来蠢弟弟的两声傻笑。 无语看着对面的蠢瓜弟弟,孟岚琥停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就打算找到姐姐啊。”孟岚重挠了挠下巴。 “然后呢?”虎嬷嬷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可某人还毫无自觉地坦白道:“然后?然后就跟着姐姐在一起啊。” “啪!”虎嬷嬷实在控制不住,又扇了他一后脑勺。“哦,你这以后就打算在姐姐婆家混吃等死了,是吗?” “不不不”孟岚重使劲摇头说:“不是那样的,我,我是想着自己太笨,姐姐比我聪明,又是真心对我好,以后跟姐姐在一起,就听姐姐的安排,出力也好,干活也行,至少不会再遇到骗我坑我揍我的坏人了”他越说声音越小,脸上也露出点凄凉的神色。 也罢,虎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别看长的高大,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一个人在外面混了快两年,没有变成十恶不赦或者阴险毒辣的坏蛋也算不错了。今天先安顿下来,往后再考察考察,如果还能救的话,就顺带教一下好了。毕竟原主心里对他还是挺在意的,就当是还个愿吧。 就这样,在外奔波的泰县丞还不知道,家中已经多了个讨人嫌的小舅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岚琥就觉得有点不对,佰子苏一伙人,竟然分批跑她家门口来看稀奇了。 “唉唉,孟娘子真的有个乞丐弟弟吗?” “那还有假,昨天小橘子和我们亲手揍亲手送他到这儿的。” “哼,早知道这样,我也装做孟娘子的弟弟好了,什么嘛。” “就你,人家弟弟洗干净以后可好看了,当谁都和你似的,长了个猪腰子脸,哈哈哈” 孟岚琥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五六个小脑袋,她还没开口,蠢弟弟孟岚重倒发话了:“你们都是谁啊,怎么跑我家来了?” “哎,他说这是他家啊,泰县丞回来会不会揍他啊?” “如果这是他家,那不就是说泰县丞是入赘的吗?” “不会吧!” “不会吧!” “都闭嘴!”虎嬷嬷一挥手“该干啥干啥去,都滚蛋!” 一群小萝卜头,做鸟兽散。 “你给我进来”孟大王揪着蠢货弟弟的耳朵回到院子。 “过一阵,你姐夫回来了以后,给我老实点,要是不行,就趁早滚蛋,听懂没有?”女大王发话了。 “懂了懂了,姐啊,姐夫对你咋样?要不要我揍他几顿”根本就没听懂的家伙,比划了下自己的大拳头。 “揍揍揍,我看你才需要好好挨顿揍!”虎嬷嬷对上这么个蠢货,特别容易炸毛。 “哎哟,哎哟,姐,我不是怕他以为你没娘家撑腰,对你不好吗,咱把他揍怕了,这家不就你一人说了算吗?怎么样,我不傻吧reads;!嘿嘿!”孟岚重觉得自己在这事上还挺精明。 虎嬷嬷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昨晚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点。实在是上辈子在后宫中,几乎就没有真傻的,搞的虎嬷嬷对别人的智商估计有误啊! 坦然地面对了自己的错误后,虎嬷嬷重新振作起来,她还就不信了,一代宫斗猛兽还整治不好你个熊孩子了! 上午吃过早饭,孟岚琥上下扫视了几遍蠢货弟弟,希望能发现些优点之类的。她这做派,让孟岚重毛毛的,一个劲问:“姐,你瞎瞅啥啊?” 蠢货弟弟一开口,就让孟岚琥想揍人。考虑到今天是新开始的第一天,她深呼吸了两下,压住了自己的暴脾气,“今天你先跟着姐姐酿酒,要是你干的好,自然有奖励,若是不好好做事,尽瞎胡闹捣乱,你就把门边那堆破衣服穿上,出去玩个够。” 一看姐姐面色严峻,孟岚重野兽般的直觉提醒着自己,今天最好老实点。于是他边点头边表决心:“姐,你就放心吧,这几年,我都干了好多活了,可能干了。以后家里有什么活,就都交给我吧!”说完还拍拍了胸口。 看他这架势,孟岚琥不知怎地,心里反倒越发担忧起来,蠢人不可怕,就怕蠢人觉得自己能。 好在,也不知是蠢货直觉很强,还是明白第一天一定要好好表现,这天上午,姐弟俩忙了快两个时辰,都没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到了中午吃饭时,孟岚琥就有点傻眼了。所有碗盘全部精光,锅里一粒米都不剩的情况下,蠢弟弟对她说:“姐,我还想再吃三锅饭。” 三锅饭,饭,饭 “原来,继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你分家分出来的吗?”孟岚琥死鱼眼地看着她弟弟。 “嘿嘿,别伤心,姐,以后跟着你,就不会再饿到我了,没啥没啥。”孟岚重连忙安慰他姐,当然,他姐一副想吐血的表情并没被某人放在心里,那肯定是因为心疼他,才面容扭曲的,对吧? 最后还是一盆子蛋炒饭解决了蠢弟弟的中饭问题。 下午,姐弟俩看着太阳快落下了,就利落地把坛坛罐罐都收了起来。 就这样忙了三天后,虎嬷嬷牌粮食酒的第一阶段就算完成了。后面则需要放进地窖里,等三个月时间,正好到了秋天,就可以进行第二步了。 家里事情忙完后,孟岚琥就认真思考起,以后要怎么安置这个蠢弟弟了。 就他这脑子,读书就不指望了。从小被娇惯着,他自己本身也不爱读书,到孟岚琥出嫁时,他能把三字经背全,还全靠着他姐每日都来啰嗦一遍。 后来孟岚琥一离开家,这货就更没人管了,就算他那个不管事的父亲发现长子不学无术后,打了几次板子,也已经来不及再挽救了。 读书科举这条路,是没指望了,以后只能看看,是不是能跟着泰蔼鑫学点俗务,以后当个小吏什么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孟岚琥暂时也只能想到这里,所以,她晚上找来蠢弟弟说到:“明天起,你下午也跟着瑶瑶一起上上课,我正好要教她算术了,你学好了,以后至少买什么东西不会被人坑。” 孟岚重听了,咧嘴一笑说:“姐,我会数钱,而且数得还贼快,不信,我给你演一下。” 他姐扬了下眉毛,说:“好啊,演吧。” “咳,那什么,数钱,总得有点钱给我数啊,是不是?”孟岚重挠了挠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姐。 正文 21.蠢瓜与天才 话说某个想要表演数钱的家伙, 最终还是没能演成, 被他姐一个巴掌拍脑门上,镇压了。 孟岚重委屈巴巴地答应了明天下午跟着外甥女一起上课,这让凑在一旁看热闹的博哥儿和阿瑶都捂着嘴直乐。 两个孩子是昨晚才知道, 原来他们还有个舅舅。然而, 这有个舅舅的欣喜还没升起来,就被这位新亲戚的惊人饭量给熄灭了。 因为挨过饿, 所以博哥儿和阿瑶都很在意家里的食物。本来还有点小欢喜的心情,很快就被对自家存粮的担忧而替代了。 孟岚琥对此也有点无语, 只得偷偷安慰他俩, 这个舅舅以后还是要还饭钱的,现在先借给他点粮食, 以后都要还回来的。这样, 才让两个孩子安下心来。 一旦没了那些担忧, 他们很快就被新舅舅那挤眉弄眼的表情逗乐了。如今听说他要和家里最小的阿妹一起上课,肚子里更是乐翻了天。 第二天下午,忙完了家务,喂饱了饭桶后, 孟岚琥开始上算术课了。 这一教, 到真让她心惊胆跳起来。 她家这个弟弟,对数字敏感的惊人。因为是第一天教,所以最开始都是很简单的加减。 瑶瑶是个正常幼儿,学到十以内的数字后,就开始有点小迷糊了。 虎嬷嬷于是转头专门对蠢弟弟上课,那些简单的计算就直接略过了,随着不断加深难度,她终于意识到,自家弟弟的算术恐怕不是自己能教的了。 后来为了测试,孟岚琥还随意写了很长串的数字,念了一遍给她弟弟听后,她弟弟竟然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最后她得出结论,孟岚重对数字异常敏感,且记忆力惊人。 这是件好事,芸芸众生中有天赋之才的人实在太少,而能被人发现且专门培养起来的天才就更少了。意识到蠢货弟弟的特殊后,孟岚琥就开始重新思考起这家伙的人生规划了。 当天晚上,正是识字班的上课时间。当孟岚重跑到一群小萝卜头面前,炫耀自己的记数本事后,大家都被这个刚脱离丐帮组织的兄弟给惊到了。 看着某人在一群小家伙中得瑟个没完,孟岚琥又有些发愁起来。就算这家伙有些天赋,可就这二了吧唧又一根筋的性子,自己真的能把他培养成个人才吗? 不管怎么样,第二天,虎嬷嬷还是咬了咬牙,掏钱专门去买了本《算学》回来,打算先教着再说吧。 其实孟岚重现在要学的倒不是什么高深的算术,相反,他最需要过的第一关,是认字和写字。无论他以后做什么,就现在那一手说是狗刨都侮辱了狗的字,以及满打满算只认识三百个的字,实在都是过不去的坎。 于是,蠢弟弟渐渐开始感到人生的艰难困苦了。 眼看着今天下午描的十张大字,被撕了九张后,某人瘪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姐丢过来的一张三岁女娃写的字给堵住了。 叹了口气,孟岚重安慰自己:“之前不就是盼着找到姐姐以后,让她好好教教自己吗,现在就好好受着吧,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哎呀!姐,你看看你,又打我,这张字又写废了,真是真是,太不了。”最后也没敢把不贤惠几个字说清楚的某人,苦哈哈地写到半夜,抹了把眼泪,倒头睡了。 就这样,泰家多了个新舅舅,热闹了几天后,又渐渐回到了平静的生活。 上午孟岚琥忙家务的时候,她弟弟就在一旁练字,下午先教阿瑶一点简单的数字后,就开始给他讲解《算学》,虽然这书里的内容并不复杂,但孟岚琥要教的是如何弄懂这些拗口的语句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让学了几天的孟岚重,对文人的仇恨值几乎达到了顶点,没事就不能好好说点大白话吗?之乎者也的说了半天,简直是闲的找抽! 当然,他的这个观点刚一发表,就获得了他姐颁发的光荣脑崩子三个,到晚饭的时候,还逗得疯婆婆老想去摸那三个红印子。 半个月后,出去巡查河堤的泰蔼鑫一行人回来了。 脚步匆匆,急着回家的县丞大人,一推开大门,就看到院子里,一个略比他矮些,但比他壮多了的男人正光着个膀子劈柴! 泰蔼鑫看着那闪闪发光的肌肉,一股妒火直冲脑门。祖宗的,他才离开家多久啊,就有野男人登堂入室了,这还了得?! 他刚想找个什么棍子,捍卫下自己的主权,就听屋子里传来他娘子的喊声:“岚重,我怎么听院门有动静,谁来了?” 他的蠢弟弟,早看见进门的姐夫了。可他觉着自家姐夫这表情好像不太欢喜啊,此时听到他姐问,就回了句:“姐夫回来了,可他好像想揍我啊,姐,我就说要先动手为强嘛” 泰蔼鑫被这两人的对话给惊到了,再转头仔细看了会孟岚重,终于认出了,这他玛不是当年那个祸害精吗?! 被“祸害精终于找到我家了”这个可怕的事实给惊呆的泰县丞,张着嘴,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 而迎出来的孟岚琥见到她家相公这个表情,不由就想起记忆中,当年落魄的未婚夫可没少吃自家那蠢弟弟的亏啊。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叹了口气后,孟娘子温柔地揪了下她相公,开口说到:“相公回来了,辛苦了吧,这是我那弟弟,还记得吧?你先去洗洗,水都烧好的,等回头洗完了,再来说话不迟,去吧。”说着,就把人送到后面去了。 “姐,我怎么看姐夫有点不对劲啊,是不是当年你们在路上吃了什么亏,生病病得和他娘一样了?”孟岚重眯着眼,边思考边问了出来。 当然,回答他的只有他姐的两巴掌“病你个大头啊,你姐夫是被你这个祸害给吓到了,以前他可没少吃你的亏,回头等他洗完出来,先好好赔个礼再说话,听到没?”孟岚琥瞪了他弟一眼。 他弟觉着心头一跳,老老实实地点头应了。转头小声嘀咕到:“妈呀,我姐现在忒吓人了,一瞪眼我就想下跪,这女人嫁了人就是不一样啊,也不知道是为啥呢?”越想越歪的某人,没注意他姐的脸已经越拉越长,快赶上街口卖的烧饼了。 中午吃了饭,一家人聚在一起聊天。 “重弟啊,没想到你还活着,也长这么大了咳咳。”泰蔼鑫一不小心说突噜了,把总觉得这熊弟弟迟早要把自己作死的想法给漏了出来。 不过他的心虚纯属多余,就听孟岚重开心的回到:“是啊,姐夫,我开始还担心你也病成了呆子啥的,刚才我姐为这还瞪我好几眼呢。” 县丞大人嘴角抽了下,心想,才瞪你几眼?至少也要抽你几棍子才够啊! “啊,那不会的,你如今也别急着搬出去,千万别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住在姐姐婆家不像话什么的。就先在我家住着,回头等你姐能放心你了,再说出去住的事情啊,别急别急。”泰蔼鑫坏心眼地表达了下自己的想法。孟岚琥在一旁听了,有点好笑地拿眼风扫了他几下。 “哈哈,那太好了,我还真怕姐夫记着仇,一来就要赶我走呢。对了,我姐还让我一见面就赶紧给你赔礼道歉啥的,要我说她就是女人小心眼儿,你看我姐夫这,根本就不在意嘛,对吧!”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番话已经把他姐夫气得就差冒烟的某人,还得意洋洋地瞟了瞟他姐,这货不知道他已经把这个家的两大巨头都给得罪了。 小心眼的女人站起来,抻了抻自己的衣服说:“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拉家常。小弟啊,把你上午描的大字拿出来,趁着你姐夫在,让他给你瞧瞧。要是不好的话,等下就别休息了,直接继续练吧。”说完就冷酷无情地盯着孟岚重。 忍受着无情的人生,孟岚重一步一挪地把自己的狗刨字递到了姐夫面前。 泰蔼鑫一看那歪七扭八c戳天扫地的鬼画符,眼睛顿时一亮,电光火石间,他领悟到了娘子的苦心。 于是,片刻后,生无可恋的孟岚重趴到桌子跟前,开始重写今天的十篇大字,边写边在肚子里诅咒他姐夫:“就说念过书的都不是好鸟吧,我姐还知道给我留一张呢,他倒好,全给我叉叉了,我看他脑子里就全是叉叉!” 不过,他的诅咒里,还真说对了一句。现在的县丞大人正满脑子都是叉叉的给娘子献着殷勤。 当天晚上,又是个舒爽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的县丞大人,面带微笑地推门一看。他叉叉的!又是这个倒霉孩子,一大早就趴在墙头和院子外的小橘子聊天。 开心不到三秒的泰县丞,吃过早饭,郁闷地上衙去了。 结果,这天上午,蒋县尉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就在泰蔼鑫回来的前三天,蒋县尉被迫急匆匆地把那位丫鬟干女儿迎娶进了家门。 然而这位丫鬟还真是如那婆子说的一般,不是个好货! 除了进门那天还算老实外,第二天一早进茶时,就闹出了幺蛾子。 她哭哭啼啼地吵着说蒋家骗婚,把她嫁给一个大结巴! 这让蒋家上下都很愤怒,你他玛一个破丫鬟,嫁给县尉儿子做正房,不说感恩戴德,竟还得瑟上了。 蒋老二茶都没进完,摔杯子就冲出去了。那丫鬟一看,更是吵着要回县令家告状。 蒋松杰再一次怀疑起,自己当初想巴结上县令这个决定是不是真做错了。 可是就算错,现在也只能咬牙认了。如果这时候闹出去,他家就真落不了一个好了。 于是,他压着脾气,让婆娘反复劝解那位儿媳。最后,他们才搞明白,这位丫鬟并不是真地后悔嫁给他二儿,她的目的是借着这一闹,正好把管家权要到手! 还真是心大啊,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蒋松杰只得逼着婆娘把管家权暂时交给了这位二儿媳。 于是,这位县令干女儿嫁进来的第二天起,蒋家就唱起了大戏。 这位新妇名叫程雅丽,没错,这名字就是程县令给起的。程雅丽嫁入蒋家连茶都没进完,抢了管家权后就开始数公帐上有多少钱。数了个大概后,又急忙赶慌地跑出去买了个丫鬟回来。 这下,终于实现了她多年来的愿望,尝尝当小姐夫人是个什么滋味。 这倒也罢了,可到了中饭时,蒋家就有点傻眼了。他们家虽比旁人略强点,可也就是能多吃点肉菜,米饭管饱这种程度。 可如今这位二媳妇当家后的第一顿,她就花了二两银子搞来了一桌太白楼的席面。这一下可把老蒋给心疼坏了。 蒋县尉的婆娘当即就哭了出来“这哪儿是娶媳妇啊,这活活娶了个祖宗哇!” 不过,到了下午,这位新妇就带着新丫鬟,出门逛首饰铺子去了。 一天下来,蒋家三个月的家用就花没了。晚间,除了蒋柏顺跑出去还没回来,全家人都沉着脸,坐在正屋里不说话。 程雅丽一看这架势,嘴一撇,心中暗想,得亏我机灵把新买的首饰都戴在身上了。回头就是要赶我出去,老娘我也不亏!反正昨晚那大结巴也没碰我,回头我就找干爹给我做主,嫁给那俊县丞去,哼! 她在这儿做着美梦,还不知,蒋县尉这老狐狸终于要对她下手了。 蒋松杰也不想这么快就出手,毕竟碍着县令的面子呢。可谁能想到,这位儿媳妇是个疯货啊,一点人情世故不讲,进了门不像新媳妇,倒像个女土匪一般。 要这样纵容了她,这家不完也要散了。说不得,只好让这女疯子尝尝见不得人的手段了。 蒋县尉成天和犯人c狱卒打交到,要说他没有点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这天晚上,程雅丽就中了招。 当她一夜醒来后,就觉得头上发凉,伸手一摸,顿时发出一声尖叫,然后疯了一般就冲下床去照镜子。 只见镜子里映出一位被剃了个阴阳头的女子,此刻她面容惊恐扭曲,活像那刚出炉的丑鬼。 接下来,这位作天作地的活祖宗,就只得躲在屋中不敢再出门了。在夏麻县,阴阳头又叫鬼剃头,据说都是些不修善行的人,才会被小鬼啃去了头发。因着这个,程雅丽连找人告状诉苦都不能。 本来还有个丫鬟可以指使,可这丫鬟如今也出不了门,只能在家中转悠。蒋家的大门口不是坐着蒋县尉他婆娘,就是另外两个儿媳妇轮班守着。倒是这多出来的丫鬟被全家使唤的比牲口还惨,到了晚上,睡在程雅丽脚踏上,那呼噜打得隔壁邻居都能听到。 跑了三天的蒋柏顺,这天身上钱花光了,只得无奈回家。 他垂头丧气的被他娘好一通埋怨,可怜这位仁兄有些口吃,刚说一个字就被他娘怼到南墙上去了。 这还不算完,好容易从他娘那里逃脱出来,一进自己房间,就差点没被吓昏过去。 原来那程雅丽急着想让头发长出来,想起个以前在京城里听到的偏方。于是也不管香臭的,弄了一堆白鸡屎混了面粉c头油涂了一脑袋。 所以,当蒋柏顺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大花脑袋正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他吓得一哆嗦,正好那大花脑袋也抬起头来,蒋柏顺抖着手,指着程雅丽说“你,你,你这个疯,疯子!好,好臭!疯,疯子!” 程雅丽虽然不敢出门,可她对着蒋柏顺,那是一点都不惧的。只见她翻了个白眼说到:“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你就一结巴,如今能娶到县令女儿,就美去吧!我要真是个疯子,你还不得捏着鼻子认了,哼!给我把恭桶换了,熏一老天了,也没人来倒,真是没规矩!” 蒋柏顺一听,还换恭桶?他都有心把这疯女人弄恭桶里淹死算了。 这程雅丽一老天都没人搭理,嘴巴正闲的发慌。这逮着了蒋柏顺,可算是找着发泄对象了。也不管什么难听不难听,刺人不刺人的,劈头盖脑就是一通骂。 她骂的兴起,就把自己那点小心思给带出来了,什么“你们家还想着拿捏我,做梦!本来我就该嫁县丞的,回头我头发一长好,就立马跟你和离,一个窝囊废,谁稀罕啊?等以后我当了县丞娘子,看你后悔不后悔!” 她倒是只图说个痛快,可没想到那听的人钻了牛角尖。 蒋柏顺睁大双眼,口中说不出话,但心里却是一片混乱。“好啊,原来是泰县丞害我,本来应该是他收下这女疯子的,结果倒害的我如今吃了这亏。要不是这女人,说不定我还能娶到我的小梅,要是能把这疯子还给泰家就好了!对了,反正我也没碰她,她自己又愿意,干脆,我直接求了县丞家,把这女疯子收了,只当多养个小妾,这样大家都满意,对!就这么干!” 于是,当蒋柏顺一听说泰蔼鑫回来了,就立即开始实施他的“大家都满意”方案了。 正文 22.请收下我老婆! 话说泰县丞刚回来, 就被人当作接盘侠给盯上了。 已经快被逼疯吓傻的蒋家老二蒋柏顺, 此刻满脑子都是把疯女人丢给泰家,自己就解脱了,还可以再娶回心爱的青梅。 于是, 他满脸恍惚地, 就这么走到了泰家门前。 他来的也挺巧,正好孟岚琥带着瑶瑶出门买东西去了。家里只剩下孟岚重和婆婆。 孟岚重是个坐不住的, 他画完十张大字后,闲得无聊就开始在院子里搞事情。 在附近蹲点的小橘子, 因为当初那场抱头痛哭, 如今倒是和孟岚重混得很熟,两人正凑一处作乱。 虎嬷嬷走之前就想到自己那蠢弟弟估计闲下来就要上房揭瓦, 于是, 给他安排了个发泄精力的任务——把院子里的土路给平整一下。 于是, 当蒋柏顺到了泰家后,从半开的院门望进去,正好就看到了孟岚重打着赤膊,举起一块小磨盘般的石头, 一下一下朝地上砸着。他这边夯着土, 嘴里还不闲着,隔三差五的撩拨一下在旁边拣碎石的小橘子。 “唉,你今年真的有六岁了吗?怎么看着我三岁的外甥女都比你结实啊?” “胡说!” “你看我这胳膊,是不是比你脑袋还粗。” “孟娘子说你是饭桶,吃了不长脑子,只长肉。” “哟呵,你这嘴皮子还怪厉害的,来来来,让我来举一下,看看你有没有我家的馍馍重。” 两人正闹着,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外有个人伸头探脑的。 孟岚重指使小橘子道:“你去看看什么人,别是什么走空门的刁货。” 小橘子拍拍手,起身走过去,他走近了点就认出这人是蒋县尉家的老二,也就是那个娶了县令干女儿的家伙。 他这还没开口问啥,身后的孟岚重就想着先吓唬吓唬人好了。要是那家伙真打着歪主意的话,自己先把人吓住了,他就知道这家人不好惹,自然也不敢再来了。 于是,他举起大石盘,一用劲,把那石盘狠狠砸了下去。本来是要平整地面的,他这一砸倒好,直接砸了个不大不小的坑出来。 砸完后,他一抬头,朝着蒋柏顺露出个狰狞的笑容,还带着龇出了一口大牙。 本来就挺心虚的蒋柏顺,一惊之下,直接转身,撒丫子跑了 小橘子有点傻眼,他转头去看孟岚重,就见那货脸上还凝着一个狰狞的笑容,不过因为被那跑掉的蒋柏顺搞得有点糊涂,此刻那笑容里就带出了三分蠢来。 这又凶又蠢的表情,直接让小橘子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孟岚重也不羞恼,还得意洋洋地炫耀:“看到没,古有张飞吼断桥,今有重哥瞪贼跑,你重哥我厉害吧?” “那不是,哈哈,不是贼,哈哈哈”小橘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那是蒋县尉的二儿子,蒋柏顺。” “哦?那他来我家干啥,我觉着这家伙心里有鬼,不然怎么见到家里有个猛汉,扭头就跑了,你说对不对?”他边说,边戳了戳小橘子的腰眼,害的某个可怜娃肚子都笑疼了。 等孟岚琥买完东西回家后,还是小橘子记得告诉了她,蒋柏顺曾经来过,不过什么都没说就又跑了。 孟岚重也没忘记给自己表功,把他怎么吓跑蒋柏顺的事情又说了遍。 这事还真不好说孟岚重做的不对,虎嬷嬷想了想,应该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不过晚上泰蔼鑫回来后,她还是说了下蒋柏顺的事情,泰蔼鑫听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就在他们想着明天可以问问蒋县尉的时候,那蒋柏顺竟然又来了。 他这次没再跑了,壮着胆子进了院门后,一看到泰蔼鑫,就立刻凑了过去,仿佛离泰县丞近一点更安全似的。 既然家里来了客,不管怎么说也要上杯茶招待下的。于是泰蔼鑫就和蒋柏顺进了正屋,两人落座后,泰蔼鑫就直接问道:“蒋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蒋柏顺面对身板略消瘦的泰蔼鑫,胆子就大了些,吭哧着开口说到:“是,是有点事,情。我,我想物,物归原主。请,请泰大人,把,把,把那程小姐,收,收,收回去吧!” 他这话把屋里屋外几个人都说的一愣。泰蔼鑫面带不悦地说:“蒋公子,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我且不与你计较,什么小姐之类的东西,你要再敢胡乱造谣生事,我也就顾不得给谁留情面了。” 他这厢说完,屋外孟岚重也正忙着“劝”他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保证只揍哭他,绝不揍死他,你点个头,快啊。” 他这边孟岚琥还没说什么,屋里蒋柏顺听了后,倒是吓得站起来,想走吧,可出门势必要路过那个莽夫,他心一横,干脆大声说了起来:“泰,泰县丞恐怕没跟你,你娘子说实话,那,那程雅丽分明就是县令想,想先送给你的,你,你,你不要!才害的我,我收了那疯子。如,如今我受不了她,自然是,是,是要还,还给你。”他想着,泰县丞的娘子听了这话肯定要和她相公闹,而泰县丞为了在自己这个外人面前保住脸面,肯定是要咬牙收下的。 脑袋已经不清白的蒋柏顺觉得自己想得很对,可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自己会遭遇什么。 他说完自己那狗屁不通的理由后,泰蔼鑫和孟岚琥都快被逗笑了,见过脑残的,可脑残得如此理直气壮还是很少见啊。 对这种人,讲道理是最没用的。本来揍他一顿是完全没问题的,可孟岚琥觉得那太便宜了,她眼珠一转,低声交代了蠢弟弟几句,然后直接就进了正屋。 “蒋公子,你说的事情,我们都糊里糊涂的。”孟岚琥做出一副万分不解的模样说到:“刚才你说的话,咳咳,抱歉啊,我一时也没听懂。” 那蒋柏顺露出一副羞愧郁闷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口吃,刚才那通话说得还急,别人没听懂也很寻常,可他这毛病又不是自己愿意的 他还沉浸在对自己口吃的自怨自艾上,就听孟岚琥继续说了下去:“我呢,有个主意,不管什么事情咱们都要先说分明,才好决定要怎么办,对不对?”蒋柏顺点了点头,又露出苦恼的神色。 “不如这样,既然蒋公子说不太清楚,干脆就写个明明白白,顺便把你的想法都写了,我们大家好好商量下,事情总能有个圆满的解决办法的。”孟岚琥温柔地说出这番话,只听得蒋柏顺连连点头,心中还起了丝愧疚。这孟娘子如此明理,自己把那疯子丢给人家,实在是 不过,为了心爱的小梅,也只得对不起孟娘子了,大不了以后自己多帮着点泰县丞就好了嘛。 此时,孟岚重已经拿了平时自己用的那套纸笔,在桌上准备好了。 下定决心坑泰家的蒋柏顺,一咬牙,走到桌前,提笔就开始大写特写。 说起来,这蒋家一直都没出过读书人。可到了蒋柏顺这里,因为小时候就有了口吃,其父蒋松杰也算是思虑周到,干脆就让这蒋老二从小开始认字写字。 蒋县尉想着,一来,老二会读写,将来婚事上总能平一平口吃带来的不足。二来,他也好走走关系,给老二谋个书吏之类的活干,将来他不在了,老二也不会落个寄人篱下的结局。 他想得挺好的,可惜架不住蒋柏顺越读越钻牛角尖,一面觉得自己是读书人而自高自傲,一面又因为一点缺陷而自卑自弃,时间一长,这位的思路就开始不同常人了。 这不,此刻,这位蒋公子,正把满腹的心思化作白纸黑字,刷刷点点,写了好几张纸。就连家里发生的事情也都写了一遍,什么阴阳头啊,抢权抢钱啊,主要是为了突出他们家和县令干女儿根本就无法共处,希望泰家能多多体谅。 待他写完,早就明白娘子又在挖坑的泰蔼鑫还是看得呆住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蠢货?! 孟岚琥看了,差点没憋住笑,脸都抽抽了。 她压着嘴角,提醒蒋柏顺落个名字和日期。那蒋柏顺写的畅快,毫不犹豫的就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待到他发现泰家夫妻把他写的东西看完后,并没什么表示,不禁满脸疑惑,他心中焦急地想着“他们怎么不说话?到底同意不同意接受那女疯子啊?” 再一看自己刚才那三张纸竟然被泰县丞叠吧叠吧,收进了袖袋,他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啊 他还没开口,孟岚琥却说话了“嗯,蒋公子,你的想法我们都明白了,可我们夫妻俩商量了下,不能接受你的美意,那程小姐与我泰家没有一丝关系,若你真的想退婚,应该让你父亲去找程县令。” 泰蔼鑫早不耐烦了,对着蒋柏顺说到:“好了,既然都已经谈完了,蒋公子请回吧,免得回头我还要去找你父亲。” 一提到父亲,蒋柏顺才醒了过来,他看了看泰蔼鑫的袖口,到底没能开口说什么就被某个莽夫“请”出去了。 等到蒋柏顺离开后,一家人又聊了会天,就回屋安歇了。 他们睡得安稳,可蒋柏顺却是长夜难熬。他回去路上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惹了大事了。他当初为什么不找县令却找泰家,说白了还不是觉得泰蔼鑫比县令官小,好对付些吗?可如今自己落了实证在泰家,别人只需把那几张纸给县令一看,县令自然不会对他客气,而他爹知道后肯定也会给他好好吃几顿板子烧肉的。此刻蒋柏顺只想重回泰家,把自己写的那三张纸都撕吧撕吧嚼了才好。但一想到那家人奸诈的笑脸和吓死人的蛮力,他也只能胆怯地先躲回家再说吧。 可惜,家里并不比外面强多少,经过了父母训斥和刁妇撒泼后,蒋柏顺偷偷下了决心。 第二天蒋县尉出门后,蒋柏顺把家里的钱箱子偷偷撬开,拿了十五两银子,和两身换洗衣物,就出去了。 他倒是走得轻快,可蒋家却在当晚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看过了蒋柏顺“心里话”的程县令则是暗暗把蒋家给记恨上了,再面对蒋县尉时,就颇有些大公无私c冷酷无情了。 蒋家的混乱并没影响到泰家的平静。经过一个月时间的调查,泰蔼鑫终于敲定了几家材料供应商。 而在随后的成本核算过程中,孟岚重的计算天赋也被泰蔼鑫发现了。 对此,泰县丞是异常高兴的,因为之前在巡查河段时,他已经和谭达勃相处得很好了。而谭工书也对他提到过,因为自己计算能力有限,所以在工程上,经常遇到麻烦。 如今有了孟岚重这个计算怪才,泰蔼鑫相信,再教他一些常识后,接下来的堤坝修建工作就会轻松许多。 于是,从那天起,孟岚重就开始跟在泰蔼鑫身边,一边学常识,一边帮忙做预算。 起初谭达勃还以为这是县丞为了照顾小舅子而开了个后门啥的,结果当天他就亲眼目睹了孟岚重只靠心算就快速解决了好几个难题,也让一干执笔打算盘的工房小吏都有些羞愧难言。 至于回到家后,孟岚重会贼眉鼠眼得向他姐汇报姐夫的一天行踪什么的,就不要太计较了。 成本核算差不多完工后,就要面临资金分配了。而县衙里的众人也开始兴奋起来,他们总有些五花八门的渠道,都知道最近快要分钱了,这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 在和孟岚琥商量了几天后,最后那四百两治水款中,有三百两被划做购买材料和支付劳役的饭食。剩下一百两则会在工程结束后,以加班费的名义,从上到下,从多到少分到每个官吏差役手中。 和往年比,中低层的官吏和差役那是非常高兴的,多的能得五两,少得也有一两。而以前他们这群人,是很难捞到油水的。 当然也有人不高兴,这里面就以程县令最突出。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得个百十两的,结果最后只有三十两,这让他非常不满意。当天就拉长个脸找了泰蔼鑫好几个茬,甚至提出要亲自主持堤坝工程。 对此,蒋县尉心内是很高兴的,前一阵他和县令间处得很糟心,这段时间他正在想办法挽回,如今看到县丞被县令刁难,他憋闷了小半个月的心情终于舒畅了许多。 然而他还没过到个瘾头,第二天,县令就一脸慈爱地拉着泰蔼鑫,勉励他要继续好好干工程。 这让吃瓜群众蒋县尉非常迷茫,县令这是怎么了?中了泰蔼鑫的降头吗? 其实也简单,不过是泰蔼鑫之前三百两成本中,其实只有二百两是实数,多出的一百两则是另有他用。 孟岚琥给他的建议是,在给劳役购买饭菜的时候,添上给官吏差役提供伙食这一项。这个说起来也能接受,劳役都有免费饭菜吃,一起上堤忙前忙后的官老爷们不是更应该有些好饭菜吃吗? 当然,对县衙里这些大小官差那是真的只供应些好饭菜而已,但是县令那里,饭菜就直接折算成了银子。不过,帐面上依旧是些吃食,只是吃得比较精贵罢了。 于是,当县令晚上收到了泰蔼鑫送来的“饭菜”后,自然是态度大变,第二天弄得亲如子侄也就不以为奇了。 这样一来,县衙里上上下下都夸赞泰县丞做事地道,而之后的堤坝修建工作开展起来也就格外的顺畅了。 对此,泰蔼鑫回家并没有多少喜意。夜里,夫妻俩上床准备休息,泰县丞闷闷地对娘子说:“为什么虽然大家都夸我做得好,可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孟岚琥见多了这样的事情,自然看得淡些,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因为你心里希望既能够把事情做好,又能当个清官。” “这样想不对吗?”泰蔼鑫问道。 “这样想当然没错,可你要知道,这是最好的情况。而世间很难有什么最好,我们通常面对的往往是不好不坏和不太好。”孟岚琥叹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那在不好不坏和不太好的条件下,就意味着,我们要放弃一些好的,接受一些坏的。所以,现在你来想想,你是愿意独自当一个清官,却无力修好堤坝;还是愿意和贪官混成一色,但暗地里用心把堤坝修好?” 泰蔼鑫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县丞大人精神抖擞地带着蠢弟弟一起出门了,孟岚琥看着二人挺拔的背影,知道他家相公已经做出了选择。 七月底,程县令批准,堤坝修建工程开始了。 这一忙起来,泰蔼鑫就足有一个多月没回家,连带着孟岚重也经常七c八天才能回来一趟。 每次回家,除了拿更换的衣物外,蠢弟弟还会再带些孟岚琥自制的肉干零食。顺便再把姐夫的近期表现汇报一番,就可以滚去休息了。 转眼,工程到了尾声,县衙里一干晒得黝黑的官差们也陆续回来了几个。 然而随着他们回来的,还有条关于泰县丞的八卦:“县丞大人外面有人了!” 正文 23.外面有人了?狗东西! 话说泰蔼鑫主持的堤坝工程即将完工时, 城里却暗暗地流传出个关于他外面有人了的八卦。 这八卦当天就被消息灵通的佰子苏他们告知了孟岚琥。 不像外人想的那样, 孟岚琥一点焦急伤心愤怒的样子都没有,听完后还微笑着招呼几个小少年吃她才买回来的菱角。 虽然佰子苏几个还在暗自猜测, 孟娘子这是隐忍不发还是强作镇定, 但虎嬷嬷心里还真没什么太大的担忧。 她心里从始至终对男子就没有抱过太大的信任, 虽然和泰蔼鑫相处有一年多了,最近关系也越来越好, 可她是亲眼见过被宠到天上去的那些妃子,又是如何被冷落到尘埃里的。骨子里就对那些情爱没抱过希望的某人, 更别提会为此而要生要死的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虎嬷嬷就能纵容着泰蔼鑫左拥右抱了, 如果最后发现他真是如此的话,虎大王也不介意露一露自己的尖牙利爪。 所以,就连最差的情况, 她都不怕了,更何况现在还只是流言而已。就算是审案判刑, 也还要给犯人过个堂, 画个押吧。 因此当泰县丞兴冲冲回到家时, 并没发现什么不妥, 还含蓄地得瑟了下自己修的堤坝如何坚固耐用。 看他这情形,孟岚琥心里更确信了几分,这谣言八成是假的。 虎嬷嬷也没搞什么言语试探,直接开口说到:“前几天,你手下那些官差回城后,就传出你在外面弄了个外室的谣言,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情?” 泰蔼鑫听得愣住了,他张嘴结舌地说:“外,外,外室?放屁!”一激动,说了个粗话的某人此时才反应过来,气得在屋里转了两圈,抬头对他娘子说:“肯定又是那几个想克扣劳役饭菜,被我训了的家伙干的。外室,我他玛忙得连内室都没功夫进,天天就差睡在堤坝上了,这几个混蛋,看我回头不整死他们!” 孟岚琥歪嘴一乐,说到:“他们虽然是想黑你,但无端编个外室出来,肯定还有点什么原因,你是不是无意间和什么女子说了话又被人看见之类的,仔细想下,回头你也好做些应对。” 正在琢磨怎么阴人的泰蔼鑫闻言,回忆了一会,片刻后,他抬了抬眉毛说:“要说能沾点边的,还真有件事。”说着眼睛还滴溜溜地转去看孟岚琥。 孟娘子见他这德性,心内暗笑,面上却做出个伤心的模样,抿唇看着她那相公,也不说话。 泰蔼鑫的一点小虚荣得到了满足后,呵呵笑着说到:“别胡思乱想,我不过是偶然捡到只小狗,因为不方便养它,就托付给附近一户村民。那村民家里有个小女儿,很喜欢小狗,就和我说了两句。那天正好有一个混蛋玩意在我旁边,估计就是他想出来的。”说完就露出一副“你们女人就是爱吃醋”的表情,叹着气,还摇了摇头。 虎嬷嬷看他自己玩得开心,也不戳破,凑过去做出个娇滴滴的羞恼状,伸手在他胸前轻捶两下,又在腰间揪了几把。 本来还在享受娘子撒娇的县丞大人轻松挨了胸前两下后,却被腰上那几下,差点揪出眼泪来。 他“嘶”地吸了口气,又咳了两声,然后假装忙碌,躲到书房去揉了半天才缓过气来。边揉还边告诫自己,以后逗娘子时,切记分寸,以免再遭毒手。 中午时分,孟岚重起床了,他上午一到家,胡乱洗了洗,倒头就睡着了,泰蔼鑫为此还特意叮嘱娘子别去吵他。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多年前那点恼恨早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理解和包容。 再加上,现如今的蠢弟弟经过了外面的风吹雨打,早就不再是那个骄纵无礼c蛮横霸道的性格了。这对哥俩如今倒是真处了点感情出来。 孟岚重再回家打小报告时,也会偶尔说几句姐夫的好话了。 不过,眼前孟饭桶可没工夫和他姐夫交流什么感情。他眼冒绿光地扒在厨房门口嚷嚷:“姐啊,你可快着点吧,不然回头就只能把中饭送到我的坟头上去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姐夫踹了一脚。这个真是要说一下,圣人说得好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因为经常看到孟岚琥对她弟拍拍打打,泰县丞也受到了些影响。 他自觉自己一个大男人,怎能还不如女子威猛呢?再加上蠢弟弟从来不为他姐的那几下子发恼,所以慢慢的泰蔼鑫也养成了个动手动脚的习惯,别说,偶尔打几下,心情格外清爽 踹了妻弟一脚的县丞大人,愉快地训斥到:“不要胡说八道,你姐姐听了会难受的。” 所以说,读了书的人都很狡诈啊,县丞大人这一手玩得漂亮!既踹了人,还刷了娘子的好感,外带着在蠢弟弟面前竖立了威严,实在是一箭三雕! 可惜,他这俏媚眼抛给了空气,在厨房里正炒着大锅饭的孟岚琥在一片锅铲撞击声中,完全没听清外面俩人说啥。 而被踹了一脚的某个家伙则转头对着外甥女和婆母吐舌头对眼睛地扮着鬼脸 一阵风吹过,泰蔼鑫忽然觉得心好累。 且不说心累的县丞大人是如何把愤怒转嫁到那几个使坏的小人身上的,过了两天,忽然有对爷孙俩抱着只小狗找到了县丞家。 原来这户农家收留了县丞的那只狗后,一直等着泰蔼鑫去拿,可左等不见,右等不来,最后老实人干脆自己带着狗亲自送来。 也怪县丞大人当时太忙,没来得及说清楚是送给人家的。农户就一直把这狗当祖宗似的供着,顿顿好饭好菜,连鸡蛋都从孙女嘴里扣下来,喂了狗 一天两天,倒也罢了,人家忍了。可这时间一长,本就没几个钱的农户家实在是撑不住了。 到底该怎么办?泰蔼鑫的一时马虎,给这家人带来了巨大的烦恼。最后一家之主老爷子一拍腿,决定亲自送狗进城! 孟岚琥把这悲催的爷孙俩迎进家后,弄明白了事情原委,也觉得泰蔼鑫做的不周到。于是她做主,把这狗留下了,再送了农户家一匹棉布料,临走又塞了小孙女两大包肉干,搞的那家爷爷差点逼着小丫头跪下磕头。虎嬷嬷满头大汗地拉扯住了这对爷孙,又说了半天话,问了些家常,才把人送出了门去。 于是,傍晚回家的泰蔼鑫和孟岚重刚进门,就听到了瑶瑶和博哥儿的笑声,其中还夹杂着小奶狗的嗷嗷欢叫。 经过了全家严肃认真的讨论后,这只白脸白爪白肚皮的小黄狗最后被赐名为“子龙”(赵云:信不信我爬出来弄死你们?) 背负着强大咒力的小奶狗当天晚上被蠢弟弟抢着抱进被窝一起睡了。 第二天一早,县丞大人是在一片笑闹声中被吵醒的。 “哈哈哈,重哥,你这么大了还尿床啊?!”趴在门边的小橘子笑得直抖。 “放屁放屁!老子才没有尿床,是”孟岚重边晒褥子边给自己洗白。 “舅舅尿床了?!”被吵醒的博哥儿和瑶瑶一下睁大了刚才还迷糊着的双眼。 “噗!”这是君子端方的县丞大人发出的不雅之声。 “都说了不是我尿的,是子龙,小黄他,他,他昨晚尿哒!!!”悲催少年孟岚重欲哭无泪地嚎嚎着。 而他脚边的“子龙将军”则一屁股墩歪靠在他腿边,悠然自得地抬起个肥短的后腿弹痒痒。 送走了身负冤案的蠢弟弟和相公,又把要上学的博哥儿也送出门后,孟岚琥看着院子里的尿褥子和正围着瑶瑶转圈圈的子龙兄,忍不住叹了口气。 某人捡了条狗回来后,只负责玩,剩下的还是要虎嬷嬷来收拾烂摊子。 对这方面也没有太多经验的虎嬷嬷,只依稀记得上辈子曾经有个小太监专门负责管主子娘娘的猫儿狗儿,他对嬷嬷说过一点,要早早教会这些小玩意在哪儿吃在哪儿拉,就会省事不少。 咬了咬嘴唇,从不认输的虎嬷嬷挽起袖子就开工了。 只是这一驯狗,竟让她有了个大惊喜。 她的“震慑”对狗也有用!看着小奶狗哆哆嗦嗦地蹲下,站起来,走过来,坐过去,这真比疯婆婆还明白事儿啊! 有了这个发现后,教会子龙去茅房蹲坑就非常容易了,只是因为子龙将军目前体格太小,担心他小人家万一不幸掉进茅坑会很危险,所以孟岚琥不得不先给子龙另挖了个小坑,暂时对付着。 发现“震慑”对狗也有用后,孟岚琥脑洞大开,假装到张屠户家蹿门,实际是冲着他家的鸡鸭测试“震慑”。 果然也有效果!他家的鸡鸭被孟岚琥一瞪之下,纷纷都开始拉稀跑肚,有个胆子大的到没有拉稀,而是一个下蹲,生了个软壳蛋 尴尬又愧疚的虎嬷嬷看着张嫂子手忙脚乱地照顾鸡鸭,也想伸手帮个忙,可她刚一靠近,那些鸡鸭叫得就跟要宰了它们似的。 讪讪地回到家后,某人看着活蹦乱跳的子龙将军和身板健壮的婆婆,独自陷入了沉思。 几天后,蠢弟弟收到了他姐的新任务,搜罗几只好狗生下的狗崽! 这事,孟岚琥对家里人的解释是,养大了好护家。 本来就喜欢猫狗的博哥儿和瑶瑶自然是非常高兴,其他人也没太大异议,于是一个月后,泰家就又多了两只狗崽。 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后来的两只狗崽就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连他们的名字都是虎嬷嬷一人拍板定下的,黑风和八饼。黑风不用说了,全身黑毛的家伙,八饼则是白底上有大小不一的八个黑团的家伙。 至此,孟岚琥的灵犬队也有了雏形了。 之所以叫灵犬,是因为家里人很快发现,被孟岚琥每天花半个时辰训练过的这三只狗,非常机灵通人性,因此大家对它们也格外喜爱,常背着孟大王给这些小东西塞好吃的。 转眼,时间到了九月。孟岚琥埋在地窖里的那批粮食酒也到了该捣腾捣腾的第二阶段了。 于是在一个休沐日里,泰家全体动员,一起挖开了地窖。 这是泰蔼鑫第一次亲眼见到孟岚琥口中的酒,其实他开始并没抱太大期望,那时候因为夫妻关系还很淡漠,且花的也不是他的钱,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今天再一看那地窖里密密麻麻的罐子,他也忍不住对孟岚琥当初花的钱有些惊讶。 人多事情就干的快,一天时间,所有酒坛子都被捣腾好了。孟岚琥打开了一坛闻了闻,又沾了点尝尝后,放心地拍了下手说:“过年的时候,就能喝到我们自己酿的酒了!” 大家欢呼了一下,就洗手准备吃饭了。 十月里,新粮下来了。随着今年粮食的丰收,夏麻县的粮价终于降到了去年灾前的正常水平。 为此,程县令得意洋洋的把稳定粮价也写到了自己的工作成绩中,就等着年底把全年情况汇总后,写成折子报上去。 再过两个月,夏麻县就要开始收稅了。去年圣上就批了夏麻三年内都无需纳税。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农民就可以不用交稅了,他们除了上交国家的那部分外,还要交地方上各种名目的稅,实际上和前年比起来,今年交得并没少一点,有的地方还略多些。然而,普通的农户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叹叹气,认了吧。 虽然普通农户没什么门道,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交税里能玩的花样可不少。这不,城里的两家粮店和几个大户凑在一起秘密商议了几天。 很快,泰蔼鑫就从佰子苏那里收到消息,城中几家大户和两家粮店多次聚会。 牵扯到粮店,这让泰蔼鑫马上就想到去年水灾时发生的事情。回家后,他也和孟岚琥说了自己的担忧。 两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会,发现还是消息太少,不好判断,没法子,只好提高警惕,继续关注下去。 这天晚上,佰子苏亲自赶到泰家。进了屋后,他低声对泰蔼鑫说到:“今天晚上,你让我盯住的那五家人里,有两家人带着东西去了县令家。我得了消息后,就让他们继续盯着,到我离开时,他们已经在县令家呆了快一个时辰。” 这消息让泰蔼鑫眉头直跳,按他对程县令的了解,搞不好这位还真会加入进去,一起搞点什么歪门邪道。 孟岚琥递给佰子苏一杯温水,问到:“县令那里你留了几个人?” 佰子苏答:“三个,太多了招眼。” 孟岚琥点点头说:“我给你装点吃的,你辛苦一趟再回去看着,等那两人出来时,看好他们的表情,如果可能的话就尽量听一下他们说了什么,这个不勉强,别冒险。看完了,再辛苦你来告诉我们一声。” 佰子苏喝完水,放下杯子就站了起来“孟娘子别麻烦弄吃的了,我这就去盯着,保准瞧得清楚明白。”说着朝外就走。 孟岚琥赶紧去厨房收拾了一包馒头,赶出来时,佰子苏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一个时辰后,佰子苏再次出现在泰家。 “我看清楚了,那两个刚离开县令家,走时都很高兴,一路上都带着笑。”佰子苏先把自己看得说了个大概。 “县令有送出来吗?”泰蔼鑫问到。 佰子苏摇摇头说:“不是县令,是一个管家样的男人。” “那管家倒是对二人非常客气,三个人不知说了什么,都笑出了声。”佰子苏想了想后又补充到。 “看来,县令这是要掺和进去了。”孟岚琥转头对泰蔼鑫说了句。 县丞大人满心烦闷,鼻孔里喷了股气,一时也没想到有什么好法子。 孟岚琥谢过了佰子苏,只说这几天继续盯着那五户人家,然后拿了吊钱出来,说是惯例,塞进了佰子苏的口袋。 待佰子苏走后,孟岚琥就看到泰蔼鑫盯着烛光发起了呆。 她转了转眼珠,开口说到:“我有个法子,但是不一定有效,要不要听听?” 正一筹莫展的泰蔼鑫顿时扭头盯着自家娘子,眼里冒着光的催到:“快说快说,好娘子别卖关子啊!” 孟岚琥笑着摇摇头说:“还真不是什么很保险的法子,我听说程县令平日喜欢搞个聚会宴席什么的,不如把他请到咱们家来,我们使劲给他灌酒,都说酒后吐真言,也许能从他那里打听出来这伙人的计划。” 这法子就泰蔼鑫看来,还真是不太保险,很可能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把自家灌倒了。 但对孟岚琥而言,这法子简直就是十足把握,她又加了把火“我弟弟从小善饮,可以把他叫上,别的不说,灌醉个程县令肯定没问题。就算没问出来,也没啥损失,就当咱巴结了一回上司好了。” 说到这,泰蔼鑫又没别的更好的法子,只得点头同意。 于是两天后,程县令受邀到县丞家做客,县丞娘子要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菜,招待程大人。 本来就因为即将有几千两银子入账而兴奋欢喜的程瑞年,一听泰蔼鑫的邀请,当时就点头应了,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都听外人传言,县丞娘子生得美貌,今晚可是要好好鉴赏鉴赏。 下衙后,县令给家里传了话,就和泰蔼鑫一起走了,只把那跟在后面的蒋县尉气个半死。 这程县令一进泰家,心头就不大爽利。主要是泰家比较寒酸,让这位县令觉得不衬自己的身份。 好在酒菜都做得很好,又有县丞一家在旁奉承着,这位县令很快就喝的有点晕乎了。 这时候孟岚琥借着换菜的机会,走了过来。那程县令本就有点色心,抬头一看,只见一位纤柔秀雅的女子正朝自己走来,那带着丝微笑的面容上,一双清凌凌黑白分明的杏眸最是有神。程县令借着几分醉意,盯着美人不错眼得看着。 虎嬷嬷心里冷哼一声,当即就一个“震慑”瞪了过去。那程县令只觉得脑子一蒙,然后就感到自己似乎泡进了温泉中,晕乎乎不知所以。 他以为自己是晕着的,可在泰蔼鑫眼里却完全不同。县丞看到自家娘子上来换菜时,那死县令竟然色迷迷地盯着不放。 这可让泰蔼鑫不能忍受,他拉长了脸正欲发作,谁知道他娘子突然开口问道:“县令大人可是醉了吗?” “没,没醉,呵呵,呵”程县令口齿不清地含糊着。 泰蔼鑫一见这个情形,顿时两眼冒光,冲着孟岚琥点点头,就开始发问。 “县令大人前天晚上可是见了邓老爷和曾员外?” “见过见过。” “你们谈的何事,为何如此欢喜啊?” “好事,发财的大好事他们想让我在农户卖粮时,推迟常平仓购粮的时间。然后由邓c曾两家的粮店压低进价,吃下农户的粮,回头再按常平仓收粮的价格卖到常平仓,这里面的差价会分我六成,算下来至少有个一千五百两,哈哈,泰贤弟修了一个月河堤,也不过是十两银子的好处,我这动动嘴皮就一千五了,哈哈哈!” 原来,去年各地开仓放粮后,夏麻县的常平仓就几乎空了。今年势必要大量购进粮食,以保证常平仓的存粮数量。 然而,常平仓要按去年灾前的平价,大量购买粮食的话,那附近几家粮店今年能赚到的钱肯定就会少很多。 常平仓的钱粮c账目一向都是独立的,且去年圣上才把一批动了常平仓的官员杀的杀c贬的贬,如今就是给程瑞年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那上面捞钱。 如果单是程县令自己,倒也罢了,横竖他是绝对不会对着常平仓打什么歪主意的,但他不干,却有那胆大的奸商勾着他干。 这些人主意打得很好,只要县令同意用查账或者仓库检修等借口,将收粮时间压后一段,他们就几乎不用冒什么风险,也能从中大赚一笔呢。而且还能让原本生意会受影响的店铺照常赚钱,甚至赚得更多也很容易。 为了确保消息准确,孟岚琥又反复问了几遍,在程县令全部交代完毕后,她才下了个“忘记问话之事,睡死过去”的指令。 于是当夜,程县令醉倒在县丞家,好在第二日休沐不赶时间,于是县令大人一觉睡到第二日上午,感觉没什么不适了,这才溜溜达达回了家。 程县令一走,泰家夫妻俩就开始商议起来。 “娘子,这会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泰蔼鑫已经非常信任自家娘子的智慧了,开口就直接求答案。 孟岚琥老实说,此时还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可她才不会坦白自己也没想到呢。 于是,虎嬷嬷做出一副不满的表情说到:“夫君,你这样不好啊。遇事不说自己想办法,倒养成个直接求人的习惯,长此以往,你就越来越懒c越来越笨了。所以今天咱们就各自想办法,到了晚上,再来一起谈谈,看谁的法子好。或者还可以两个法子结合起来,弥补一下各自没想到的地方,你说如何?” 泰蔼鑫还能如何,连连点头说:“甚好甚好,那咱们就赶紧开始吧!” 正文 24.拉起虎皮唱大戏 我是晋|江文学网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话说这天下午,孟岚琥带着几个少年,把那布匹店伙计郭三拖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而是趁周围无人,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拖进了巷子。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再一摸身上,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c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然而没多久,押进狱中的“英雄”就抓着牢笼木栅栏痛哭流涕地直说自己冤枉,并苦苦哀求请人给他翻案,围观了全程的狱卒免费送了他俩大耳刮伴着一声“有病!” 随后,待到衙役们在郭三说的那处池塘里,打捞起了丁山梁的尸体后,此案就算定下了。 高二狗很快被放了出来,他虽然遭了几天的无妄之灾,但精神尚可,也没吃什么暗亏。出来后,还给县令大人磕了几个头,说是感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这让程县令颇有些得意,也夸了高二狗几句,还发了他一吊铜板,算是略作安抚。 泰蔼鑫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悦,反倒觉得这高二狗挺有眼色,没有糊里糊涂地当着县令的面,跑来和自己多说些什么。 晚间,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门外传来高二狗的叫门声。 那高二狗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要给泰蔼鑫跪下磕头,被县丞大人抢上前,拼命拉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脸色涨红地泰县丞一边喘气,一边把高二狗请到了桌边坐下。 “泰大人,泰娘子,多的话,我二狗也不说了,今后但有差遣,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高二狗不待泰蔼鑫说话,抱拳郑重说到。 一方心诚道谢,一方热心款待。不多时,高二狗就和泰家上下打成一片。随后而来的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等人更是让泰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之后几天,泰蔼鑫本以为蒋县尉恐怕会有所行动,谁知等来等去,却不见动静。 倒是孟岚琥这天出去买菜,遇到了县尉娘子。她站在路边,拎着个菜篮,看上去不像要买菜,似乎更像是在等人。 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当没看见。不管男人们关系如何,她俩这一见面倒是都挺亲热的。 “唉,泰娘子你买菜啊。”县尉家的老远就打上招呼了。 “是啊,蒋娘子也在啊,是打算买点什么?”孟岚琥笑着应了,随口问了一句。 县尉娘子一听这话,连忙点头说到:“就是啊,我还没想好买什么,不如泰娘子陪我逛逛,咱俩边走边聊会闲天,也好打发时间。” 孟岚琥打从刚才就明白过来,这县尉娘子恐怕是专程等着她的,看样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姐俩好地,挽着手慢慢走了起来。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正文 25.美出了新高度 话说, 孟岚琥为了给家中添些银钱,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家酿的酒上。不过因为还不到时间, 所以眼前还不用做些什么。倒是眼看县丞大人的生辰就快到了,去年只用一碗鸡蛋面就把泰大人打发了,今年是该好好准备下了。 寻思了片刻, 孟岚琥就想好了主意。去年她用低价买下了牛掌柜十几匹泡了水的布料,后来经过她的精心处理,已经都恢复成平整崭新的好布了, 只是颜色要比之前略淡些。 如今,这些布料正好派上用场,孟岚琥打算从它们中间挑两匹出来给某位寿星老做一套衣衫。 半个月后, 某天清早, 泰县丞随意地吃了碗鸡蛋面。他以为今年生辰也就这样过了, 结果刚站起身,就见到自家娘子捧了一套新衣物,微笑着朝他走来。 县丞大人嘴里嫌弃着太浪费了,可手上却很爽快地接了过来,回到卧房里, 三下五除二给直接换上了。 泰蔼鑫长得身高腿长, 且面部轮廓还有点异于常人,高鼻深目,第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偏他眸色纯黑,气质斯文,一点也不会让人朝异族人那方面联想。 此时,这位泰大人穿着娘子亲制的新衣,心里虽然都美得冒泡了,但面上却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以后切不可如此抛费了,不过一个生辰罢了,吃碗面就行了。不过既然你都做好了,我就勉强穿上一穿吧,真是不懂减省啊”泰蔼鑫扭头一看娘子脸色有变黑的趋势,赶紧明智地闭上了嘴。 不过他还不知道,自己穿了这身衣服后,实在是夺人眼球。 这套衣服用料其实寻常,可架不住嬷嬷肚子里藏了几百种小秘招,要知道当年那些娘娘们为了争宠,花在衣服上的心思可真一点也不少啊。所以在经过了一系列特殊处理后,这套衣服的腰带c肩背c袖口c滚边和中衣都用上了某些能够突显身材的小妙招。 此刻身材颀长c面容英俊的泰县丞把新衣服换上后,不但显得挺拔精神,更平添了份成熟男子坚韧洒脱的魅力。 穿着新衣服就不想脱的某人,磨蹭了会,最后还是换上八品丑官服,带着羡慕嫉妒的蠢弟弟上衙去了。 走出去老远,还能听见蠢弟弟回头朝他姐喊话:“姐,还有三个月就是我的生辰啊,你可记着点,我也要这么咳咳!”话没说完,刚吃得饱饱的肚皮就吃了他姐夫一肘子。 隔了几天,好不容易到了休沐,县丞大人一挥手,全家逛街去。 一家六口,包括疯婆婆在内,换上最体面的衣服吃过早饭就上街溜达去了。 经过孟岚琥大半年的训练后,疯婆婆如今的状态已经很稳定了。要不是在交流上还有些问题,其实婆婆大多数时候更像个八c九岁的老小孩,除了有些调皮捣蛋外,倒不会做出什么严重伤害别人的事情了。 这一上街,全家都感觉到,自己五个人已然成了某个人的陪衬。 穿着新衣服身姿格外挺拔的县丞大人吸引了这一路上的无数眼球。而在孟岚琥说要去成衣店逛逛时,这位还特意跑到店内最大的那面铜镜前,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照了半天。 蠢弟弟孟岚重对满屋子衣服没啥想法,都没他姐姐做的好看!于是他捞起瑶瑶,夹着博哥儿,冲着孟岚琥喊了一嗓子“姐,我们去前面糕点店等你们啊”,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而此时成衣铺的萧掌柜也走了出来,这位萧掌柜虽然年近三十,但她身上透着一股温婉成熟的气息,在这县里还有个萧西施的美名。 此刻这位西施掌柜正盯着县丞大人看个不停。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而经营成衣十来年的萧掌柜自然一眼就看出县丞身上的衣服做工特殊。 因此她难免就忍不住想看出个名堂来,这才一不留神就有些失礼了。 孟岚琥对此倒是心中清楚,可我们的县丞大人就有点脑子发热了。虽然被美女西施盯着看,很让人有点得意,男人的那点小虚荣也被满足了。可要知道,他的娘子就在身旁站着呢,这还能好的了吗? 于是泰蔼鑫咳嗽了声,先开口了:“娘子,我们走吧,此处不甚妥当。” 他这话一出,萧掌柜顿时涨的满脸通红,孟岚琥瞪了县丞大人一眼,说:“你先去找我弟他们,等下我和婆婆就来,去吧。”说着把他“送”出了成衣铺。 再转头,就看掌柜满脸尴尬地想要解释下:“孟娘子,我不是,不是我是看县丞大人身上的衣服做得真巧,就多看了两眼,真不是”说着汗都快出来了。 孟岚琥笑着摇头道:“我相公是个直脾气,我明白的,你莫要把他刚才的话放在心里,回头我自会与他说明。” “那就好,那就好。”萧掌柜擦擦额头,轻出了口气,转头又想起县丞大人身上那套衣服,犹豫着就想问点什么。只不过孟岚琥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婆婆离开了铺子。 其实孟娘子也看出来那萧掌柜是想要问她衣服的制法,她对这个也没准备保密或者搞个什么传男不传女的,卖了换钱也是不错的。 不过这种制衣法说它精贵吧,若是别人得了你的衣服,拿回去拆一拆也就差不多能搞明白了。可要说它寻常吧,那没有衣服可拆的人可能花多少年也找不到窍门。因此,它的价钱并不好定,高的高到天上去,低的还不如件衣服贵。 可这做买卖最怕就是上赶着求人买你的,那样不管你东西有多好都卖不起价了。也正是因此,刚才孟岚琥才没给萧掌柜说话的机会,她要等着人家找上门来,才好开价呢。 逛完街,买了些糕点又添了沓练字用的便宜纸后,一家人打道回府。 晚上,泰蔼鑫仔细观察了下孟岚琥的脸色后,开口问道:“娘子,那个成衣铺的掌柜有些轻佻,我走后,她有没有跟你乱说些什么?你千万不要中了她的计谋,我是绝不会看上这种觊觎我色相的女子的,我只喜”他话没说完,就发现娘子已经被气得浑身抖了起来。 “娘子,娘子,你别生气,别哭,我绝不会纳妾的,不管什么西施貂禅,都不会要的,呃”正急着宽慰娘子的某人突然被一阵“哈哈哈”的笑声打断了。 再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县丞大人才尴尬地发现,娘子竟然趴在床上笑成了狗! “可恶!”泰蔼鑫恼羞成怒地想着,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缩进了被窝,希望挡住身边那一串“哈哈哈,哦哈哈哈” “觊觎,觊觎你的美色,啊哈哈哈”孟岚琥对着已经连头都裹进被窝的某人,笑地眼泪横流。 半晌,等孟岚琥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县丞大人才语重心长c痛心疾首地说到:“你如此不把自家夫君放在心上,一点醋都不吃,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后悔的,哼!” 他刚哼完,身边人就又开始边抖边笑,连话都没法接下去,泰县丞直到第二天清早也无法原谅某人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而他的黑脸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的食欲,蠢弟弟依然承包了大半锅干饭和五个实心大馍馍,博哥儿和瑶瑶在饭桶舅舅的刺激下,也加入了埋头苦吃的行列。而剩下的疯婆婆自然不用指望她会看县丞大人的脸色,倒是罪魁祸首孟岚琥微微有点心虚地多给自家相公夹了几块炒鸡蛋。 吃完饭,大家各自忙碌去了,剩下孟岚琥边收拾碗筷边想着心思。 想到昨天成衣铺子的事情,孟岚琥重新考虑了下,决定还是不能卖给萧掌柜。倒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只是孟娘子手里的这些制衣法若是用在普通衣服上,几乎转眼就能被人学去,而卖普通衣服不但利润薄,还会迅速失去优势。 只有用在昂贵的衣物上,卖给那些不稀罕这点银子更不会自己拆衣服的贵人,这样才能既获得利润又能更久地保住技法。 想清楚后,孟岚琥就不再琢磨着出售制衣法了,而是一门心思扑在自酿酒上。 转眼到了腊月十八,衙门虽还有几天才放假,可过年的气氛已越来越浓了。 博哥儿的学堂已经放假,他舅舅孟岚重也没什么事可忙了,于是白日里家中就多出了两个人,顿时就觉得热闹起来。 这天下午,孟岚琥正在教瑶瑶辨色,孟岚重则和他外甥在房里写写画画。忽听大门处,有人拍门。 孟岚重明明离门最远,可谁让这位是个马猴子投胎,一蹿就抢出去了。他开门一看,就见一位瘦干巴的老妇人正眼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孟岚重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下自己,没什么怪异的地方啊,然后才想起来问人:“你找谁啊?” 那老妇人还没说话,就发出“呵呵呵”一阵笑声,笑得孟岚重浑身发毛,他眉毛一竖就准备关门。那老妇人恰好开口:“哎哟,这就是县丞大人的小舅子吧,今儿我算开眼了,真是一表人才啊,你啊,赶紧让我进去,我可是专为你送大好事来的!呵呵呵” 孟岚重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一动不动把着门,皱眉说到:“你既是送我好事,那就在这里对我说吧,我听听是不是真好,不好的话,你就直接回转吧,咱都省事。” “呃”那老妇没想到对面的俊哥儿说话竟然如此堵人,可她惦记着那家人许下的五两银子,吸了口气,干笑着转了话头:“嗨,我和你说这些作甚,我是要找你姐姐说话的,这你总不能拦着了吧,快让我进去吧。”说着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朝着孟岚重怀里就挤了过来。 孟岚重一看对面老太婆貌似有些不要脸啊,他可不能吃亏,于是双手一合,啪一声把门关得就剩下条小缝,别说过个老妇了,就是条老狗都挤不进来。 他这边拦着门,那边老妇人刚才冲得用力,差点被夹到脑袋,此时正扶着门,气得直喘,她心头恼怒,可此时还不好发作,只好心中暗道,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娘等着,老娘这次不整得你一辈子过不痛快,就不姓王! 此时,孟岚琥已经走了出来,她也不说话,就冲孟岚重撇了下头,让她弟弟先让开。 于是门口的老妇人终于历经磨难才见到了正主,只见她一脸的褶子都笑开了,躬身对孟岚琥说到:“孟娘子,我是城南的王媒婆啊,今儿是来给您送好事的。”说着就看了眼旁边的俊哥儿,心中冷笑,小子等着瞧吧。 谁知这县丞娘子并未像她想象中那样,以礼相待把她地迎进家门,反倒是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到:“我家弟弟还年幼,我家夫君已成亲,您是走错门了吧?” “哎哟,我哪儿能干那蠢事,没错没错,您弟弟过了年可就十四了,虚岁十五,也不小了,正是该说亲事的时候。您可不能总把他当孩子,那回头弟弟心里急了可不得怨您吗?”说完露出个猥琐地笑容,看了看孟岚重。 孟岚重明白过来,在旁吼了嗓子:“你才心急,你都急得起褶子了!” “你!”王婆被这句话哽地心塞,差点就指着那小混蛋的鼻子骂起来了,好在五两银子的力量是巨大的,终于还是咽下了这口气,转头又想对孟娘子说话。 这时候,外面的小橘子也凑近了点,时刻准备着上去帮忙。 而孟岚琥看这媒婆的德性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她本就没打算这么早给弟弟相看人家,于是直截了当地开了口:“王婆还是请回吧,我家弟弟近年不打算说亲,辛苦你白跑一趟,我就不送了。”说完也不动,冷冷盯着王婆。 王婆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迈开脚就乖乖地走了。等走远了,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后背冷汗,心里发虚地回到家里。 她家中此刻正等着一位胖妇人,那胖妇人正是邓老爷的娘子,邓家也就是之前打算勾结县令赚黑钱的那五户人家之一。 胖妇人一看王婆回来了,脸上带点得意地说:“怎样,我就说他们家肯定会巴不得这门亲的,我家幺女貌美聪慧,嫁妆又”她话没说完,就看王婆脸一垮挥了挥手说:“邓夫人别说了,我王婆本事不济,还没进门就被人给撵了。” “什么?!”邓娘子一声尖叫,身上的肉也跟着抖了抖。“你是不是没好好说我家幺女的事情,泰家都穷得叮当了,怎么可能不稀罕这门亲事?” “哪儿啊,我刚开口,连您家都还没说出来,人家就一句近年不打算说亲,把我给回绝了,我看啊,这五两银子我是拿不成了,您另请高明吧。”说着王婆就准备送客。 邓娘子不死心,还想让王婆继续去关说,可王婆无论如何都没点头同意,最后都闹得有些僵了,才送走了邓胖子。 要说王婆不想要那五两银子,那怎么可能,可王婆是人老成精,她刚在回来的路上,又寻思了一遍,觉得泰家不太好惹,且自己刚才那身冷汗也出得诡异,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好好多活两年也就罢了,这种会要小命的感觉还是少来点比较妥当,因此才死活都不愿意再接这个活了。 再说邓娘子气呼呼地回到家中,就看幺女邓菲香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 “哼,那泰家不识好歹,以后再别跟我提这事,咱家香香回头找个更好的,气死他们。”邓娘子没好气地说着。 而邓菲香一听事情没成,顿时小脸一垮,嘴一瘪就要哭出声了。 “哭什么哭,他们家有什么好的,穷得连绸子都穿不起,那孟小子连点家财都没有,寄居在姐夫家里,要我说,他倒插门我家还差不多”邓娘子把心里的不满一股脑倒了出来。 “呜呜,娘亲,我就要孟岚重,我就看上他了,我不管,呜呜,我要他,你给我想办法,什么倒插门正插门的我都不管,我就要嫁他,呜呜呜,我找爹爹说去!”挂了一脸泪珠的邓菲香扭头就冲去找她爹爹帮忙了,留下邓娘子在后面气得跺脚。 邓娘子想着自家老爷肯定不会答应这事的,泰家实在太穷。可谁想到,中饭时,邓坦兴竟然对她说:“娘子,我觉得小香说的事情,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什么?老爷,他家太穷了”邓娘子正准备把泰家数落一下,可邓坦兴一摆手说:“我看重的不是那小子有没有钱,钱咱家不缺。我在意的是,他是泰县丞的妻弟。上次和你说过的事情,那程县令一开口就是六成,贪心太过。我打听过了,这程县令做满一任必然要走的,他家在京中有点势力,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攒些功劳资历。” 邓娘子听到这里也敛了神色,认真听下去。“两年后,这姓程的一走,下面接任的,很难说会不会是那泰县丞,要知道他可是和王知州关系匪浅啊。就算他做不了县令,可继续当个县丞是绝无问题的,像咱们家这样的本地人,其实和这种常年在一个地方的官吏拉上交情,更划算些。而且万一泰家升了县令,那岂不是更好?你再想想闺女的婚事是不是不错?”邓坦兴说完,端起茶杯,慢慢品了起来。 邓娘子听了这番话,也不由得点了点头道:“还是老爷眼光长远,不似我这内宅妇人般浅薄。不过这事我们一家愿意也不成啊,那泰家的娘子可是放话说她弟弟近年都不说亲的,这可如何是好?” “嗨,不过都是些妇人之言,泰家做主的还不是泰蔼鑫吗?我就不信,他乐意一个穷妻弟天天呆家里吃闲饭。且咱家这份财力人脉,他一个县丞不也眼馋吗?放心,这事我来办,你只管去把小香的嫁妆好好备起来,多多地陪送,以后就在咱家近前给她们小夫妻买座宅子,你想什么时候去看女儿都便宜,和倒插门也不差什么了,呵呵。”说到这里,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此时,赶走了王婆的孟岚琥姐弟正在家里清洗新买来的一批一斤和三斤装的小罐子,他们还不知道邓家这边都已经算计到倒插门上去了。 正文 26.太阳美少年 话说邓坦兴想要把女儿嫁给泰县丞的小舅子,就找了程县令说合此事。他对县令的说辞是拉拢住县丞, 以后方便行事。 而程县令也因为之前几件事,正想着该和泰家更亲近些。如今邓家来提两家的亲事, 就好像瞌睡遇到了软枕头,程大人自是一口应了下来。 别看程县令答应得痛快,他也不是什么媒都好做的。像之前那次丫鬟没送好,现在若是有人要他再给泰县丞送什么小妾之类的,他是肯定不干的。不过这邓家提议的亲事就不同了,要知道邓老太爷曾经捐了个宣德郎散官, 虽然其子并未再捐个官身,可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官宦人家了, 这在小小夏麻县可是很少见的。 如今家财丰裕的宣德郎邓家想把女儿嫁给穷县丞的小舅子,这在程县令想来, 简直就是标准的低嫁!毕竟泰县丞和他小舅子可不是一个姓的,今后到底能不能沾上光还很难说呢。 以己推人的程县令觉得这桩婚事的把握相当大! 于是第二日, 他就迫不及待地招来了泰蔼鑫,开口说道:“贤弟啊,今日你可真要好好谢我才是, 我啊, 给你送了个大喜事!” 谁知泰某人之前就被娘子和小舅子告知过,有人上门说亲,被二人拒绝了。此刻再听这熟悉的三个字“大喜事”,他的头就有点大!心里忍不住憋了句话“你个混蛋玩意能送我点好才怪了。” 泰蔼鑫虽然在心里把县令骂成猪头,嘴上还得敷衍一二。“不知县令大人说的是何喜事?前日有个媒婆来家,欲给我妻弟说亲。无奈我娘子因妻弟以前不太懂事,正想让他专心学些做人做事的道理,不欲其过早成亲,所以给一口拒绝了。我也觉得娘子做得很有道理,还未知事明理就急着成婚,对人对己都不是好事。”县丞大人一副认真谈心地架势先说了一大通,暗搓搓地把话给谈死了 县令大人看着对面的年轻人,那熟悉的心塞心梗之感再次冒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怎么每次想和这位仁兄谈点私事,还是对他有好处的私事就这么难呢?! 是人都有点脾气,何况还是面对自己的下级,且这事做成做不成对程县令自己的影响并不大,于是他干脆两手一扔,不管了。 于是程县令咳了声说到:“哦,这样啊,那邓家还找到我说了下这事。不过既然你们都想好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行,我先走一步,你自便吧。” 泰家本以为这事到这里就算完了,可谁想到,两天后的傍晚,邓坦兴竟亲自前来登门拜访。 这位邓老爷说了会客套话后,就想避开孟岚琥。“县丞大人,我有几句话想说,不知可否到书房一叙。”泰蔼鑫也想知道这邓老爷还想说点啥,于是二人起身去了书房。 “泰县丞,我观你似乎有些惧内啊。”邓坦兴不安好心地说着。 泰蔼鑫一摆手说:“唉,那是你不知我家内情,我那娘子对我与我母亲都是有救命之恩的,且这么多年来为我生儿育女孝顺长辈,我心中自然敬重她些。” 邓老爷没料到泰县丞会如此回答,略呆了下。泰蔼鑫不太耐烦和人绕弯子,就主动问到:“邓老爷不知是有何话要说啊?” “哦,哦,”邓坦兴抛开了前面的试探,开口说到:“之前我无意中见过你的妻弟,觉得一表人才,颇为欣赏。我膝下两子一女,幼女今年十三,我夫妻二人极为宠爱”他话说到一半,泰蔼鑫已经真的有些烦了,这都拒绝几次了,怎么还跑上门来?要不是知道自家那个蠢弟弟绝做不出勾引女子的事情,他都要怀疑这家的女儿是不是和孟岚重有了首尾,不然怎会一副如此死缠烂打的架势? “邓老爷,恐怕你也知道,我那妻弟只听我娘子的话,而我娘子也慎重考虑过,才决定近年不给她弟弟说亲,如今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县丞不耐烦之下,干脆把事情推给了娘子,反正邓老爷是不好找娘子去谈的,如果是派邓娘子出面,想必自家那个是不会吃亏的。 “嗨,县丞大人这说的叫什么话,不是说你妻弟的父母都已过世了吗?那还不就该你代父职,为他订门好婚事吗?”邓老爷也有点急了。 “我代父职?邓老爷,这你可就说错了。只听说过长兄如父c长嫂如母,最多再来个长姐如母的,可你何时听过,长姐夫为父的?哈哈哈,真是好笑好笑。”泰县丞觉得逮到个乐子,自己笑了半天。 邓老爷走时,脸黑如锅底,送他出门的县丞大人却是笑得如春花般灿烂。 孟岚琥实在没眼看自己相公那冒傻气的笑容,专心给蠢弟弟做衣服。新年时,家里每个人都要有一套新衣服,她不想去买成衣店里的,所以要抓紧时间动手。 最开始县丞大人还以为又是给他做的,因为布料颜色是藏蓝色,大小一看也不是博哥儿的。所以他还嘴贱地说了句:“才不是给我做了套吗,怎么又要做,就说你不会减省吧,要知道” 那“要知道”后面的话永远也没机会说与人知道了,因为他娘子温柔地打断了他:“我啊,就是听了相公的话,要减省。这不,都舍不得去成衣店直接买,就挑了块布,给我弟做一件,免得过年大家都有新衣服,就他还灰头土脸的,给我们泰家丢人。相公你嘴巴怎么了?咬着舌头了吗?呵呵。” 不过嫉妒这种小事是不能打败县丞大人的,毕竟他可是比小舅子要早些拥有新衣服的,而且到了过年他就有两套新衣服了,哼哼。 第三次拒绝了邓家的提亲后,很长一段时间泰家再没收到和此事有关的消息。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泰家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新衣服也都做好洗净晒干了。 今年荣获新年压岁钱红包的又多了个孟岚重,因他已经快十四岁了,故而红包里放的是一个小银元宝,约莫有五钱重。博哥儿和瑶瑶的则是两串被他们亲爹擦得精亮,仔细闻还有点香油味的黄铜钱。 孟岚琥现在出去买菜,人家都特愿意要她的铜板。没别的,就因为每一个都新赞赞,亮闪闪,让人看了就眼热心喜。 只是大家都只会夸孟娘子爱干净,家里的东西都擦拭地好干净。然而这背后的真正功臣——县丞大人,却一直默默无闻地无私奉献着。 新年过得热闹,最开心的莫过于家里的一老三小,孟岚重自然也是三小之一,且有他带着,另外两个小儿玩得可比去年疯多了。 这天,孟岚重被他姐抓着在家给自酿酒分装入罐。博哥儿则带着妹妹在大门不远处和小橘子几个玩摔炮。 忽然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凑了过来,要给几个小孩分糖块吃。 平日里也有人看见小橘子他们就塞点什么的,所以大家都没太当回事,边吃边继续玩着。 这送了糖的小丫鬟偷偷打量了几眼博哥儿,开口说到:“小哥哥,你可是泰县丞家的?”瑶瑶在旁边一挥小手说:“我们都是。”小橘子脑门上划下几根黑线,他心想,瑶瑶妹妹心可真大啊,这手一划拉,泰县丞可就多了四五个小崽子了。 那小丫鬟也惊了下,不过观察了下大家的穿着后,决定对那傻妞的话过耳即忘。“小哥哥,你舅舅是叫孟岚重对吗?” “对啊!”瑶瑶又一次抢答成功,她倒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一直以来,身边不是哥哥就是舅舅,要么也是小橘子这些猴崽子,好不容易有个年纪相近的小姐姐过来,她就特别想让这个小姐姐和自己玩。 于是这样一个诡异的三角关系就形成了,小丫鬟执意对着泰祥博说话,泰祥瑶则热情地对着小丫鬟抢答,泰祥博在中间专心地玩摔炮 小橘子他们彼此互相看看,都闭紧了嘴巴,生怕笑出声来。 小丫鬟在企图单独和泰祥博交谈失败后,挣扎了半天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小哥哥,你能不能叫你舅舅明晚酉正时分,来太白楼的金珀房一趟,嗯,嗯,我家主人想感谢他一番。”说完又重复了一遍,才忧愁地离去了。 玩了会,博哥儿就带着瑶瑶回了家。进家就把这事先给他娘学了一遍,末尾还加上了自己的评价,“我看那小丫头说话缩首缩尾,眼藏贼光,只怕是想算计我家。” 孟岚琥对自己儿子警戒心如此之强深感满意,知道防范总比傻乎乎看谁都是好人来得强啊。 然而从厨房里刚偷吃完一大碗炸绿豆丸子的孟岚重一听到晚上有人要请他吃饭,立刻跳起来欢呼一声就要换衣服准备出门。 曾经被自己蠢弟弟动辄气得炸毛的孟大王,如今已经神功大成,她一边把手里最后一罐酒封好口,一边说到:“你知道谁请你嘛?要敢给我冲出去,明天就等着抄四书吧。不想听话了是准备着搬出去自立了吧?哎呀,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到这一天了,我还以为永远都盼不到了呢。”说着拍拍手,冲着正打算偷溜的蠢弟弟露了个微笑。 孟岚重被他姐一个微笑就钉在了原地,他收回了抬了一半的左腿,挠挠头说:“嘿嘿,不是,不是要搬出去。我哪儿知道什么人请我啊,就一小丫鬟说得不清不楚,没见谁家用这么糊涂的下人。” “你也知道不清不楚了啊,那你还给我啥都不想地就准备去赴约,怎么,是觉得日子太/安逸了,浑身难受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下,被人捆着准备当猪头卖掉的往事啊?”孟娘子无情地揭了弟弟的伤疤。 他去年在离开京城前往夏麻的路上被人捆了,大半就因为贪嘴吃了人家请的羊肉汤。如今旧事重提,蠢弟弟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嘟着嘴默默蹲墙角去伤心了。 这天晚上,孟岚重没有出门。好在,晚饭是香喷喷的烧鸡公,一通猛喋后,连汤都没剩一滴的孟饭桶终于把那忧伤的往事给丢到爪哇国去了,抢了瑶瑶的小陀螺,抽得啪啪响。 泰家倒是一派祥和,可独自在太白楼金珀房里灌了一肚子茶水的邓菲香就差点被气得原地爆炸了。 “肯定是你没把话说清楚!”邓菲香对着身边的小丫鬟就是一耳光。 “小姐,我说了,我”小丫鬟跪在地上吓得发抖。 邓菲香打得自己手也挺疼,狠狠地瞪了几眼后,一看时间太晚了,只得先回家再说。 自从邓老爷从泰家回来后,就下令不准再提这门婚事。而邓菲香本来以为很快就会和心上人订亲的,可如今别说订亲了,连提都不能再提,这让她如何不心焦。 在邓菲香想来,孟岚重肯定是被他姐姐糊弄了,这么好的亲事如何会不愿意,干脆把人约出来,等心上人见到自己的美貌,再把因果利弊给他分析清楚,那心上人肯定就会同意的 她想得挺美,可心上人只顾着在家吃鸡腿,竟然没有来赴美人之约,实在可气可恼,定然还是他姐姐从中作梗!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阻止邓菲香,她就是一个这样顽强不屈的女子!只要一想到那天在街上看到的,那阳光俊朗的少年抱着几只狗狗开怀大笑的样子,她就觉得美如明月的自己终于找到命中的太阳了,就是他! 孟太阳尚不知自己已经成功照亮了某位少女的心房,仍旧沉迷在饭桶与玩耍的世界。过年了,他连大字都练得少了。眼看明天就是十五了,放肆玩耍的时间就剩最后一天了,于是他死缠烂打地让他姐同意了跟着佰子苏他们一起出去玩。本来他还想带着博哥儿他们的,可他姐说,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容易了,无情地破坏了舅甥加深感情的机会。 孟岚琥其实也很无奈,家里实在没什么战斗力,若是平时,还能指望下孟岚重。可要逛十五的花灯夜市,那小子把自己别弄丢就算不错了,更别提替她照顾人了。 刨开孟岚重后,家里最强壮的人,恐怕就是她自己了。所以,她如何能放心带着两个小的,一个老的,外加一个柳腰细腿的相公,一起去人挤人c拐子小偷最爱的花灯夜市上去冒险? 也许过几年,弟弟沉稳了,儿子长大了,相公(算了,相公估计这辈子是壮硕不起来了),那时候也许才能全家一起去逛夜市吧。 因此,正月十五,孟岚重跟着佰子苏等五六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一起,去逛花灯夜市了。出发前还朝眼巴巴看着他的博哥儿和瑶瑶许愿,舅舅一定会带最好看最可爱的花灯回来给乖孩子们哒! 都说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话总有几分道理。 舅舅回来时惊魂不定,神色狼狈,别说好看又可爱的花灯了,简直就连三魂七魄都没带全回来。 孟岚琥一看蠢弟弟这德性,心知这家伙恐怕是真遇到事了。于是也不急着逼问,弄了些热汤给他喝了,又添了个火盆放在屋里,等他缓过来后,这才挑眉问到:“怎么,出门遇到鬼了?” 门外偷听的县丞大人小声地“呸呸呸”了三下,低声说了句:“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接着又贴在门上继续偷听。 “不是鬼,哦,不,是鬼,是疯鬼!”孟岚重一开口还有点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就流利起来。 “姐,你不知道,那女人好可怕啊!我看她快被挤得跌倒了,就伸手拉了一下她。结果她扭头就要朝我怀里钻,哎呀妈呀!”孟岚重打了个哆嗦,似乎回想起来就有些膈应。 孟娘子不动神色“后来呢?你让她钻了?” “怎么可能?!”孟岚重眉毛一竖,有些气愤地说到:“我使劲一推,把她推倒了。然后她就哭起来,说什么我无情,我负心,玛德!我咳咳,我认都不认识她,我怎么就无情,负心了!我说她认错人了,她说,没错,就是我。” 说到这,孟岚重有点疑惑地挠挠头说:“她竟然认得我,说了我名字,还有我是县丞家的小舅子。然后说我什么明明说好要见面的,结果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等到半夜,我的个天,周围人看我那眼神,就差把我当采花贼和负心汉押送大牢去了。” 听到这里,孟娘子想到前一阵闹的事,心里有了谱。但她不急,接口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说她放屁!哎哟,本来就是嘛!我说都不认识她,她毁我清白不是好人,肯定是哪儿来的女骗子,想要哄我上当,傻乎乎把钱财性命都送她手里去,我就说要拉她去见官,好好审一审我俩到底谁有鬼,结果旁边突然冲过来七八个家丁一样的人,有几个围着我们推搡,另外几个把那疯女人架着就跑了。”孟岚重边说边比划,突然有点懊恼地砸了下拳头说:“可惜,没让我找到她是谁家的,不然我不砸了她家大门就” “也不知动动脑子”孟岚琥打断了蠢弟弟的话,“若是我猜得没错,她们应该是邓家的。” 这话当即就让孟岚重愣住了,好一会才大喘了口气说到:“天哪,幸亏当初咱们没上当。原来邓家姑娘是个疯子啊?!” 孟岚琥突然有点心塞,不过不管怎么二,那都是自家弟弟,绝容不得别人污蔑陷害。邓家竟然敢给她家泼污水,那就做好自家炸粪坑的准备吧,哼! 正文 27.似是故人来 我是晋|江文学网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要说泰蔼鑫会冲出去帮忙抓贼,这是连孟岚琥都没有想到的。在她看来,自家相公是个心浅的,连自己孩子婆娘都不太装得进去,还能指望他对外人上心吗? 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c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八月流火,不少人家都开始嘀咕,这是不是闹了水灾还要闹场旱灾啊。 不过比旱灾更让人挂心的是这米价什么时候能降下来。如今的价格已经到了水灾前的七倍,本来还会高一些的,是县令暗地里找了那三家米铺。都是本地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若不是实在供应不过来,也不敢对着邻里乡亲下手太黑。 这天,泰蔼鑫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孟岚琥一看他那样,就知道衙门里多半又闹幺蛾子了。 吃了饭,一家之主仍坚持着检查完了两个孩子的功课,接着就急不可待得拉着娘子进了书房。 “你说说,他们的心到底有多黑?翻了八倍的价格还嫌不够,竟然还想撺掇着县令把常平仓的粮弄出来。”泰蔼鑫满肚子怒气地说了出来。 孟岚琥想着上辈子那一大串倒在了赈灾粮事件上的官员,心里不由冷笑了下。她开口问到:“县令是个什么意思?我观王大人应该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辈。” “县令自然不想赚那个黑心烂肝的钱,可他担心得罪了上面的人,影响仕途倒是小事,万一惹毛了那个靠山,小命都不一定能保。”泰蔼鑫喝了口茶,接着说到:“也是这老天太折腾了,本来前些时,那伙人看着大家都快缓过来了,就准备把存粮都出手了。虽然贵些,好歹大家多少都能买点回家裹腹。可谁知” 孟岚琥点点头,接下他的话:“谁知,这老天一直不下雨,他们就觉着很可能还要接着干旱,不如把粮食再存些时日,待到大旱时,必然能赚得更多。” “砰”一声,泰蔼鑫气得猛拍了下桌子,疼得吸了口气,继续说着:“他们自己买粮卖粮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竟然对常平仓里的粮食打起了主意。哼,把别人都当傻子,现在低价从县令手里买下常平仓的粮食,回头旱灾一到,不说百姓要花多少钱买粮,只上面一旦要开仓放粮,县令还不是只得咬着牙再买回来。到时候是个什么价钱,那就只能由得他们说了算了。” 孟岚琥对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也是憎恨无比,不过她还记得下一代帝王应是如今十五岁的大皇子,而在这位帝王的众多功绩中就包含着,十五岁时平定两湖弊案,整顿江南官场,平息民怨乱象这一桩。 那么也就是说,旱灾发生后,那位大皇子会到这里来赈灾平乱了。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孟岚琥琢磨了下,开口说到:“如果真是还要发旱灾的话,按那些京中人的德性,整个灾区恐怕都要被搅得大乱。如果是小规模的乱子,他们的靠山应该是罩得住的,可若万一引发了大规模的民乱,我相信,圣上必然会派人来处理的。到时候像王县令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官员若是牵扯其中,那必然是最早被拎出来祭刀的” 孟岚琥这话说得没错,可她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发生大规模的民乱。所以,泰蔼鑫思索了一阵后,仍旧是忧心忡忡。 然而比他还忧愁的大有人在,王县令就是其中一员。他觉得今年自己恐怕是犯了太岁,如何都不太顺利。 他在这夏麻县已经连任了五年多的县令,本来以为这辈子朝中无人,也就这样了。谁曾想,七月的水灾竟让他捞到个大功。 眼看今年年底的评鉴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个甲等,官职搞不好就能提上一提,以后的仕途也多了份希望。 可见鬼的是,那京中的贵人,竟像是穷疯了般,想要从天灾中发些人命财。 你发财就发财吧,可为何要盯上自己这么个可怜的小县令啊。 常平仓啊,那是好动的嘛,回头把县令逼死了,这些人是能多长两块肉啊还是能多生三个娃啊? 战战兢兢的王大人在第二天听了泰蔼鑫一番“秋后算账,替死之羊”的话后,更是惊怒交加,回去后竟生了场大病。 不过,也正是这场病,让王大人停在了百丈悬崖之前,保住了自己全家的小命。 嘉和十年,五月份的一天晚上,湖北境内的夏麻县城中,张屠户夫妻二人辛苦了一天后,正躺在床上说着闲话。 “当家的,隔壁泰家的孟大妹子都已经昏迷三天了,我看这次是真不好了。”张嫂说着就叹了口气。张屠搂着胖乎乎的婆娘沉默了一会,接口道:“明儿你过去看看,能帮点啥忙就搭个手吧。”“哎,那也是个可怜人,活着真是挺遭罪的。”张嫂想着泰家那些事,不由得为自己感到了几分庆幸。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c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那兴奋喜悦的模样,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c洒脱不羁c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正文 28.撞铁板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第二天,如今衙门里深受信重的泰书吏又一次与王县令密谈了许久。 很快,王县令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开始暗地里把京城来的几位“富商”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或者房屋被毁的,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眼见着,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c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 而孟岚琥在和大家约定好诸事后,还额外提出,若是本月七户人家都安全无虞,她还会再多出四十斤粮做为奖励。 因此佰子苏和高二狗一伙人,如今每月的工资预算就达到了二百五十斤粮 他们一共二十人,高二狗很仗义的也没多要,所以一个人大约能分十多斤,别看一个月才十来斤粮,好像太少。可对这些小乞丐而言,只用每天分七八个人绕着圈地走走,就能换来每天三两多米粮,实在是太划算了! 小头目佰子苏想的更透彻些,只要他们真的做出点成绩来,以后加入的人家就会越来越多,一旦人多了,每户三十斤粮就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事情定下后,孟岚琥为了保险,还立了个契,各家家主以及佰子苏和高二狗都按了手印后,特意去衙门盖了个章。当然这事是交给泰书吏去做的,聪明的书吏盖完章后,就找王县令去了,他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王县令听了也是很欣慰,治下百姓懂得互助互利,实在大善。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参与进去,做官的最讲究个稳字,还是暂时观察一阵效果再说好了。 在孟岚琥忙乎着自保时,县城里的米价开始用一种让人心悸的速度不断攀升。几天后,县里的三家米铺每天只能在早上开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已经是无粮可卖了。 至此,那几位京城人士还不太满意,他们嘟嘟囔囔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另外的地方继续祸害,留了两个下人在这里负责盯着米价以及传递消息。 而孟岚琥这边,按着契约,先交了半个月的粮,等到十五天后,他们再把剩下的数目交齐。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民援社刚成立三天,佰子苏他们就立了个功。 这天晚上,负责在卢寡妇家周围,三更到五更这段时间巡逻的李奥秉(外号李二饼),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他机警地悄悄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就看到卢寡妇家后院的院墙上,趴了个人影。 一看这情况,早就演练过十几次的二饼兄,抄起腰间的两节空竹筒,哐哐哐就是一阵猛敲。边敲还边喊“抓贼啊,民援社兄弟c邻里叔伯们快来抓贼啊!” 寂静深夜里,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更何况是伴着猛烈敲击声的尖叫嘶吼。同样也在巡逻的另外六个小兄弟,一听呼喊,立刻做出了反应。 五个小的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边跑还边敲响手里的各式家伙。破锅盖c半拉锣,不拘何物,只要能有大动静地,此刻都在乒乓乱响。除此外,小的们还一起大喊“抓贼啊,抓贼咯,兄弟叔伯抓贼咯!” 至于没有一起行动的那个小乞丐,则是每批巡逻中腿脚最快的家伙,他早就一溜烟地朝着他们丐帮的大本营冲去。 于是,这大晚上趴在卢寡妇后墙的倒霉小贼,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这通剧烈响动给吓得摔下了墙头。他也是背时,着地时,一只脚踩到了地上一个小坑中,就听“嘎巴”一声,脚踝脆骨直接就折了。 李二饼一看,好家伙,这蠢货自己就把自己整趴下了。于是等来了五个帮手后,他们六人摸上去就想给人家捆上。 不过这倒霉小贼还有两把刷子,虽然崴了一只脚,可他还能挣扎几下。熬过了最开始那阵心惊肉跳后,仔细看眼前不过是六个小萝卜头,心里这个气啊,一股恶念就冲上了脑门。 做贼的,只要有条件,都会揣点家伙。这位也不例外,他从怀里掏出把菜刀,就想朝凑过来的几个小孩砍去。 好在李二饼眼神不错,大喊了一声“他手里有刀!”这才让大家及时停了下来。 按着排练,他们也不靠前,只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围在贼人的四周。贼人朝哪个方向冲,他们就朝哪个方向退,始终把人围在了圈子里。 双方僵持了片刻,各家各户此时也都被惊了起来。有怕事的,自然缩在家中装死,但也有那胆壮仁义的冲了出来。 张屠户和他俩儿子,抄着杀猪刀,披着衣服,就跑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泰蔼鑫,只见他手里举着一根火把,正满脸严肃地捣腾着两条细长腿。 直到十天前的傍晚,有几人满面怒色的从蒋县尉家离去,而这几人正是之前传出要与蒋柏顺定亲的人家。随后蒋柏顺似乎还与其父蒋县尉发生了些争执,并为此吃了顿家法,几天都无法下床。 这事情因为被蒋县尉压着,外面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然而架不住蒋柏顺虽然平日不爱说话,但也有那么两个发小,常来寻他。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正文 29.狗咬狗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夏麻县做为附近情况最好的县,在这个背景下,把附近一个受灾严重的盘龙县并了进来,于是这才有了空出来的县丞一职。而在某位贵人有心示意下,泰蔼鑫闷声不响地就捡了这么个大好处。 随着升官发财的好消息一同来的,还有三皇子因纵容门人恶意扰乱米价从中牟利,勾结地方官员私自贩卖常平仓储粮险些逼出大乱等行为,被圣上当朝痛斥后,不但爵位被降了一级,同时还罚俸三年,禁足一年。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三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三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三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三,三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三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c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三爷和三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三c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c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正文 30.你家也有个熊弟弟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 如今再看对方眼眶发红一副苦闷模样,干脆他也就把这事放下,再不提起了。 不说那没送出去的丫鬟,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时。 只说从县令家吃完酒后,略有些头昏的县丞大人刚进家门,就忍不住揽着妻子的肩膀表功道:“县令使了个美人计,我没上当!”说完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情不错的泰蔼鑫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 他本来正哼着小调,拿着帕子在擦头发,忽然一眼瞟到了床上的娘子,接着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连擦头的帕子也从头顶歪斜着滑了下来 蒋县尉的二儿子蒋柏顺因有些口吃,婚事上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去年年初终于有了些眉目,本来按时间算,年底就应该定亲走礼了,可不知为何翻过年还没有动静。 直到十天前的傍晚,有几人满面怒色的从蒋县尉家离去,而这几人正是之前传出要与蒋柏顺定亲的人家。随后蒋柏顺似乎还与其父蒋县尉发生了些争执,并为此吃了顿家法,几天都无法下床。 这事情因为被蒋县尉压着,外面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然而架不住蒋柏顺虽然平日不爱说话,但也有那么两个发小,常来寻他。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正文 31.家家难念的经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要说泰蔼鑫会冲出去帮忙抓贼,这是连孟岚琥都没有想到的。在她看来,自家相公是个心浅的,连自己孩子婆娘都不太装得进去,还能指望他对外人上心吗? 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c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八月流火,不少人家都开始嘀咕,这是不是闹了水灾还要闹场旱灾啊。 不过比旱灾更让人挂心的是这米价什么时候能降下来。如今的价格已经到了水灾前的七倍,本来还会高一些的,是县令暗地里找了那三家米铺。都是本地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若不是实在供应不过来,也不敢对着邻里乡亲下手太黑。 这天,泰蔼鑫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孟岚琥一看他那样,就知道衙门里多半又闹幺蛾子了。 吃了饭,一家之主仍坚持着检查完了两个孩子的功课,接着就急不可待得拉着娘子进了书房。 “你说说,他们的心到底有多黑?翻了八倍的价格还嫌不够,竟然还想撺掇着县令把常平仓的粮弄出来。”泰蔼鑫满肚子怒气地说了出来。 孟岚琥想着上辈子那一大串倒在了赈灾粮事件上的官员,心里不由冷笑了下。她开口问到:“县令是个什么意思?我观王大人应该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辈。” “县令自然不想赚那个黑心烂肝的钱,可他担心得罪了上面的人,影响仕途倒是小事,万一惹毛了那个靠山,小命都不一定能保。”泰蔼鑫喝了口茶,接着说到:“也是这老天太折腾了,本来前些时,那伙人看着大家都快缓过来了,就准备把存粮都出手了。虽然贵些,好歹大家多少都能买点回家裹腹。可谁知” 孟岚琥点点头,接下他的话:“谁知,这老天一直不下雨,他们就觉着很可能还要接着干旱,不如把粮食再存些时日,待到大旱时,必然能赚得更多。” “砰”一声,泰蔼鑫气得猛拍了下桌子,疼得吸了口气,继续说着:“他们自己买粮卖粮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竟然对常平仓里的粮食打起了主意。哼,把别人都当傻子,现在低价从县令手里买下常平仓的粮食,回头旱灾一到,不说百姓要花多少钱买粮,只上面一旦要开仓放粮,县令还不是只得咬着牙再买回来。到时候是个什么价钱,那就只能由得他们说了算了。” 孟岚琥对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也是憎恨无比,不过她还记得下一代帝王应是如今十五岁的大皇子,而在这位帝王的众多功绩中就包含着,十五岁时平定两湖弊案,整顿江南官场,平息民怨乱象这一桩。 那么也就是说,旱灾发生后,那位大皇子会到这里来赈灾平乱了。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孟岚琥琢磨了下,开口说到:“如果真是还要发旱灾的话,按那些京中人的德性,整个灾区恐怕都要被搅得大乱。如果是小规模的乱子,他们的靠山应该是罩得住的,可若万一引发了大规模的民乱,我相信,圣上必然会派人来处理的。到时候像王县令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官员若是牵扯其中,那必然是最早被拎出来祭刀的” 孟岚琥这话说得没错,可她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发生大规模的民乱。所以,泰蔼鑫思索了一阵后,仍旧是忧心忡忡。 然而比他还忧愁的大有人在,王县令就是其中一员。他觉得今年自己恐怕是犯了太岁,如何都不太顺利。 他在这夏麻县已经连任了五年多的县令,本来以为这辈子朝中无人,也就这样了。谁曾想,七月的水灾竟让他捞到个大功。 眼看今年年底的评鉴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个甲等,官职搞不好就能提上一提,以后的仕途也多了份希望。 可见鬼的是,那京中的贵人,竟像是穷疯了般,想要从天灾中发些人命财。 你发财就发财吧,可为何要盯上自己这么个可怜的小县令啊。 常平仓啊,那是好动的嘛,回头把县令逼死了,这些人是能多长两块肉啊还是能多生三个娃啊? 战战兢兢的王大人在第二天听了泰蔼鑫一番“秋后算账,替死之羊”的话后,更是惊怒交加,回去后竟生了场大病。 不过,也正是这场病,让王大人停在了百丈悬崖之前,保住了自己全家的小命。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正文 32.以熊制熊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 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 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 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 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 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 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 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 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c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再看整个绣品的大小和构图,只需稍微镶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这简直就是为下个月的寿宴量身定做的礼物啊! 想到这里,陆掌柜已是满心欢喜。她虽是个生意人,可也是个真正精明的人。这副绣品可不简单,首先就要有几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得亲眼见过县令母亲;第二,必须具备高超的画工绣工;第三,还要心思灵敏c消息准确。能做到这几点,那就不是个寻常人,准确点说,应该是位高人。 面对这样的高人,几两银子就不那么重要了。如果能交好,以后不说别得,单是多得几幅好绣品就很划算了。更别说那三个条件里,背后还隐藏着些门道,搞不好今后某些事还要求人帮忙呢。 在两方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孟岚琥最后带着十两银子被陆掌柜亲自送出门来。 拿了钱,孟岚琥没有回家,她直接去买了些好东西。要说十两银子也不少了,如果全买粮,倒真够泰家吃一年多了。可孟岚琥觉着还不够,她想的是把孩子养好,光吃米哪能够?而且,全换了米粮,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例如生病之类的,可不就干瞪眼了? 所以,此时她正拿着这十两银子做本,要去再赚点快钱。 等孟岚琥回到家时,她是左拎右抱,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带两个孩子出门的原因,她再腾不出手来了啊。 塞了一小包江米条给张婶后,孟岚琥送她出了门。回过头,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并一个疯婆婆都围着她买的几个罐子打转。 孟岚琥忍不住笑了两声,走过来,解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小包九制陈皮。这东西微甜极酸,一丁点就能吃个半天,又没有核之类的东西,家里人吃起来又划算又安全。 博哥儿和阿妹都没吃过陈皮,听了娘的话,小小口咬了一丁点,刚入口,两小儿就张嘴挤眼,酸得直吸气。疯婆婆在一旁乐得拍掌,又看了看儿媳妇的脸色,也放心吃了一块,于是家里就多了三个猛咽口水的家伙。 孟岚琥笑着直摇头,把其余几个罐子送进了厨房。她倒不担心被某人发现买了些什么。一来泰蔼鑫从不进厨房,二来就算真看见了,只要说是为了给他娘做点什么,就能顺利过关。 这天下午,泰家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香甜。到了晚上泰蔼鑫回家后,发现家里老的小的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细问下才知道是妻子把绣品卖了钱,买了些点心回来把几人都喂得有些撑了。 泰蔼鑫也尝了块专门留给他的九制陈皮,然后强忍着扭曲的表情,去了书房。 话说泰蔼鑫这日归家后,告诉妻子白岗县可能要发水了。这让孟岚琥听了不由得心中一紧,看来那场波及两湖的大洪水不远了。 于是,她立即问到:“那咱们夏麻县要不要紧?”泰蔼鑫仰头想了下说:“这却不太好说,若是不降暴雨,应该无碍,可若是像白岗那般”说着他低头看到身边妻子消瘦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之色,于是安慰到:“不过我们这里倒是还好,论地势,是附近最高的一块,你也不用太过担忧。”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正文 33.鬼脸看上你了……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话说孟岚琥上午在家想定了主意, 决定先赚点本钱再说其他。于是她把几个房间的门都上了木锁后, 放婆婆出来在院子里转悠着, 然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经过这两天的恢复,孟岚琥此时虽还不能和上辈子相比, 可却也多了不少力气出来。更巧的是, 出门走了几步, 就看到了拉人的牛车。问了价又说了要去的地方,娘三个就上了车。 这牛车是专门在城里载客的, 车中不但放着几排小凳,且三面都装了半人高的木栏, 坐在里面既安全又不遮挡视线,等到天冷时,还会在四个角装上竹竿挂上油布,也足以遮风挡雨了。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 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 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 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c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c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送走了泰某人后,孟岚琥才意识到,这家伙似乎从来没吃过家里的早饭,每天都空着肚子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点犹豫,要不以后早点起来,把早饭做好后,让他在家吃了再走?那自己估计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行啊,嗯再看看吧,别上赶着贴个冷臀部才好。 白天里,孟岚琥仍是做好家事后,抓紧时间绣花,《蒙学》的内容,她倒记得清楚,于是一边绣花,一边一句句地教给博哥儿。阿妹本来盯着娘亲绣花,听哥哥念得好听,也跟着一起呀呀说着。 一日无事,晚间泰蔼鑫回来时,带了一副小儿用的笔墨砚台,说是还定了套小桌椅,过几天就送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不过在孟岚琥准备热水泡脚时,泰蔼鑫说了一句话:“今晚多准备壶热水。” 她很快在几个老地方看到了那帮小乞丐,略找了下,就看到了那个聪明胆大,还下的去狠手的小头目。 孟岚琥笑着拿了个馒头出来,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头目有点疑惑,不过看在大馒头的份上还是凑了过来。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正文 34.脚趾灵活有妙用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 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 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 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 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 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 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 也不多, 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 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 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 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 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c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转眼,到了七月。这一日,泰蔼鑫归家时,紧皱双眉。 晚饭后,孟岚琥开口问到:“相公,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泰蔼鑫此时心情略微好了点,答到:“今日,衙门里传来了消息,白岗县连降了五日暴雨,那里的河水很可能就要漫过堤坝了。” 年后,泰蔼鑫开始正式上任了。县丞的工作很繁杂,在没有县令的情况下几乎包括了所有行政工作,例如管理文书档案c仓库c粮马c征税c户籍等等。 年前泰蔼鑫就和各位同僚都交接过了,以前没有县丞,这方面的工作都是直接报与县令,如今有一部分则要先报知泰蔼鑫,由他做出决定或修改后再报县令审批。 好在都是共事了几年的老人,彼此都很熟悉,倒也没人跳出来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c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c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c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正文 35.人眼看狗低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 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 再一摸身上, 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 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 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 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 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c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然而没多久,押进狱中的“英雄”就抓着牢笼木栅栏痛哭流涕地直说自己冤枉,并苦苦哀求请人给他翻案,围观了全程的狱卒免费送了他俩大耳刮伴着一声“有病!” 随后,待到衙役们在郭三说的那处池塘里,打捞起了丁山梁的尸体后,此案就算定下了。 高二狗很快被放了出来,他虽然遭了几天的无妄之灾,但精神尚可,也没吃什么暗亏。出来后,还给县令大人磕了几个头,说是感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这让程县令颇有些得意,也夸了高二狗几句,还发了他一吊铜板,算是略作安抚。 泰蔼鑫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悦,反倒觉得这高二狗挺有眼色,没有糊里糊涂地当着县令的面,跑来和自己多说些什么。 晚间,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门外传来高二狗的叫门声。 那高二狗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要给泰蔼鑫跪下磕头,被县丞大人抢上前,拼命拉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脸色涨红地泰县丞一边喘气,一边把高二狗请到了桌边坐下。 “泰大人,泰娘子,多的话,我二狗也不说了,今后但有差遣,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高二狗不待泰蔼鑫说话,抱拳郑重说到。 一方心诚道谢,一方热心款待。不多时,高二狗就和泰家上下打成一片。随后而来的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等人更是让泰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之后几天,泰蔼鑫本以为蒋县尉恐怕会有所行动,谁知等来等去,却不见动静。 倒是孟岚琥这天出去买菜,遇到了县尉娘子。她站在路边,拎着个菜篮,看上去不像要买菜,似乎更像是在等人。 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当没看见。不管男人们关系如何,她俩这一见面倒是都挺亲热的。 “唉,泰娘子你买菜啊。”县尉家的老远就打上招呼了。 “是啊,蒋娘子也在啊,是打算买点什么?”孟岚琥笑着应了,随口问了一句。 县尉娘子一听这话,连忙点头说到:“就是啊,我还没想好买什么,不如泰娘子陪我逛逛,咱俩边走边聊会闲天,也好打发时间。” 孟岚琥打从刚才就明白过来,这县尉娘子恐怕是专程等着她的,看样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姐俩好地,挽着手慢慢走了起来。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正文 36.蛇蝎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 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 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 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 小子我虽然混得惨, 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 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 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 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 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 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 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c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转眼,到了七月。这一日,泰蔼鑫归家时,紧皱双眉。 晚饭后,孟岚琥开口问到:“相公,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泰蔼鑫此时心情略微好了点,答到:“今日,衙门里传来了消息,白岗县连降了五日暴雨,那里的河水很可能就要漫过堤坝了。” 年后,泰蔼鑫开始正式上任了。县丞的工作很繁杂,在没有县令的情况下几乎包括了所有行政工作,例如管理文书档案c仓库c粮马c征税c户籍等等。 年前泰蔼鑫就和各位同僚都交接过了,以前没有县丞,这方面的工作都是直接报与县令,如今有一部分则要先报知泰蔼鑫,由他做出决定或修改后再报县令审批。 好在都是共事了几年的老人,彼此都很熟悉,倒也没人跳出来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c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c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c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正文 37.阻挠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 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 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 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 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 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 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 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 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 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c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再看整个绣品的大小和构图,只需稍微镶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这简直就是为下个月的寿宴量身定做的礼物啊! 想到这里,陆掌柜已是满心欢喜。她虽是个生意人,可也是个真正精明的人。这副绣品可不简单,首先就要有几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得亲眼见过县令母亲;第二,必须具备高超的画工绣工;第三,还要心思灵敏c消息准确。能做到这几点,那就不是个寻常人,准确点说,应该是位高人。 面对这样的高人,几两银子就不那么重要了。如果能交好,以后不说别得,单是多得几幅好绣品就很划算了。更别说那三个条件里,背后还隐藏着些门道,搞不好今后某些事还要求人帮忙呢。 在两方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孟岚琥最后带着十两银子被陆掌柜亲自送出门来。 拿了钱,孟岚琥没有回家,她直接去买了些好东西。要说十两银子也不少了,如果全买粮,倒真够泰家吃一年多了。可孟岚琥觉着还不够,她想的是把孩子养好,光吃米哪能够?而且,全换了米粮,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例如生病之类的,可不就干瞪眼了? 所以,此时她正拿着这十两银子做本,要去再赚点快钱。 等孟岚琥回到家时,她是左拎右抱,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带两个孩子出门的原因,她再腾不出手来了啊。 塞了一小包江米条给张婶后,孟岚琥送她出了门。回过头,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并一个疯婆婆都围着她买的几个罐子打转。 孟岚琥忍不住笑了两声,走过来,解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小包九制陈皮。这东西微甜极酸,一丁点就能吃个半天,又没有核之类的东西,家里人吃起来又划算又安全。 博哥儿和阿妹都没吃过陈皮,听了娘的话,小小口咬了一丁点,刚入口,两小儿就张嘴挤眼,酸得直吸气。疯婆婆在一旁乐得拍掌,又看了看儿媳妇的脸色,也放心吃了一块,于是家里就多了三个猛咽口水的家伙。 孟岚琥笑着直摇头,把其余几个罐子送进了厨房。她倒不担心被某人发现买了些什么。一来泰蔼鑫从不进厨房,二来就算真看见了,只要说是为了给他娘做点什么,就能顺利过关。 这天下午,泰家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香甜。到了晚上泰蔼鑫回家后,发现家里老的小的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细问下才知道是妻子把绣品卖了钱,买了些点心回来把几人都喂得有些撑了。 泰蔼鑫也尝了块专门留给他的九制陈皮,然后强忍着扭曲的表情,去了书房。 话说这天下午,孟岚琥带着几个少年,把那布匹店伙计郭三拖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而是趁周围无人,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拖进了巷子。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再一摸身上,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c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正文 38.善恶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 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 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 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 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 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 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 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 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 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两小儿本就长期挨饿,要不是虎嬷嬷来了,他们俩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故此对食物都看得很重,就算孟岚琥不交代,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说,如今听了嘱咐,更是决定要护好全家人的口粮。 与泰家相邻的张屠户家也正在忙着安置粮食钱财,他们之前听了孟岚琥的话多存了几百斤粮,如今米价涨得越快,他们越是庆幸,对泰家更是满心感激。 随后几天,孟岚琥开始给三个大水缸储水。她知道发洪水时,别看到处是水,但是能喝进嘴的,还真的很少。当然,如果不讲究脏臭,那是没问题的。 这段时间下来,孟岚琥做了很多事情,甚至连泰蔼鑫的工作都帮着出了主意,这些都让她在家中的威信不断增加。以前正眼都很少看她的某人,如今也愿意和她说些衙门的事情,两个孩子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就连疯婆婆到了她跟前也会安静老实不少。 这一切都是孟岚琥辛勤劳作c细心体贴换来的,眼见着她在这家中的份量是越来越重。对此,虎嬷嬷认为实在寻常。她上辈子一直觉得,女人在家里其实就如同男子在外做事一般,有付出不见得有回报,但没付出是绝不会有收获的。 县城里,这几天人心慌慌,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大的洪峰后日就将经过夏麻县了。更糟糕的是,开始下雨了。已经连着好几天,夏麻县都笼罩在瓢泼大雨中了。 在泰蔼鑫的再次提议下,王县令这位有几分实干之心的父母官,终于横下心,把几处危险之地的村落都强制迁移了。 这工作使得整个衙门的人都累如死狗,泰蔼鑫跟着王县令以及好几日无法归家了。 两天后,该来的终于来了。 滔滔河水如洪荒巨兽般奔腾而来,隆隆水声震耳欲聋。河水轰鸣混着暴雨天降,一时间直让人生出正陷落在一片巨浪汪洋中的错觉。 万幸的是,让人恐惧的溃堤一直没有发生。县城里除了大雨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内涝外,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到了下午,有一处堤坝还是坚持不住开始迅速渗水了。连带着那最开始迁移的三处凹地中,有一处变成了水泽。 幸亏县令把那地方的两个村子都搬空了,这使得整个夏麻县竟然没出现什么死亡,更别提大乱了。 洪峰到了夜里全部通过了,听说水位开始回落,王县令高兴地在大堂中蹦了个三尺高。 他能不高兴吗,在一片混乱的大背景下,他治理的夏麻县无人死亡!这简直太了不起了!别的不说,今年的评定,他要不拿个甲等,那除非是后面几个月去杀人放火了。 一直在衙门里忙碌的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家娘子借着内涝的机会,让他的宝贝见了天日。 当他第二日终于能回家休息时,才知道因为书房进水,自己藏的私房钱竟然被发现了! “相公,你想存点私房,我不反对。可你至少要选好地方啊。昨日书房里先是被淹,后来那些浑水带着房间里的木块碎屑又流了出去。幸亏我及时赶到,不然那么多钱搞不好就会随着水流散出去了。”孟岚琥睁着大眼满口瞎话。 泰蔼鑫心塞地说:“咳,那那是我之前担心你被人骗了,特意存下来的,不是,不不是私房钱。”做为一个君子,背着妻儿存私房钱,尤其是妻病儿瘦的情况下,是绝不能够的,至少是不能承认的! 孟岚琥眨了眨眼说:“原来是这样,我差点误会了。还是夫君有远见啊,如今眼看米价飞涨,咱们手中无钱也就罢了,现在有了这些钱,赶紧多买些粮存起来吧。” 看着妻子欣喜地点算着他的宝贝银钱,泰蔼鑫想把钱要回来的话,在嘴边翻滚了好几次,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坐在桌边发呆的泰某人心口发堵眼睛发直,完了,自己的小宝贝们要被交出去换成粮食了,以后就再也不能摸到它们了,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垂头丧气的泰蔼鑫哀怨地睡去,可他不知道,还有更大的“惊喜”会在不远处等着他。 知道洪水过去后,全县一片欢腾,就连当天的粮价也下跌了不少。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几天后,夏麻县的米价竟然再次开始迅速上升。 对此,孟岚琥倒没觉得意外,毕竟也只有夏麻县没遭太大的灾,附近的几个地方可是都被洪水害得不浅,所以米价会高居不下也很正常。 然而,当天泰蔼鑫下衙回来时,脸上竟隐隐带着怒气。 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c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正文 39.狗官!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 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 如今天气渐热, 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 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 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 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 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 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 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c“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大约十几个小脏猴子,三两成群的在这县城里出没。他们因为幼小斗不过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单独乞讨,经常是替别人白干活。 不过在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指挥下,他们凑到了一起,这下就能保住自己讨来的那点吃食了。 孟岚琥亲眼目睹过一次,先是两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运气好讨到了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可这俩小东西没舍得吃,大概打算带回去给谁。然后附近一个左腿有点瘸的男乞丐发现了他们,就想上手抢夺。 这俩小猴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这瘸子进了一个巷子,孟岚琥在后面,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小孩哭声,她心中不忍,还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谁知她还没做什么,后面就来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后还攥着个大石块。 孟岚琥寻摸着这可能要闹出事情,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合。就听巷子里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四个孩子彼此拉扯着蹿了出来。 不想沾染麻烦的某人,一看小孩都没事,也就没上前去。只是过了几天,她再见那瘸子时就发现,那人两条腿都瘸了,只能慢慢扶着墙蹭,他虽然满脸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叫花,却再也无法欺负他们了。 因着这事,孟岚琥才注意起了城里的这几个小家伙,随后顺着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全是小叫花组成的“丐帮”。而那曾经攥着石块的家伙,正是这帮小乞丐里的头目。 这天,孟岚琥做好了准备后,拿了个包袱装了三十几个大馍馍和一大包腌菜出了门。 孟岚琥笑着拿了个馒头出来,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头目有点疑惑,不过看在大馒头的份上还是凑了过来。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正文 40.撅臀式蛙泳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这只是明面的, 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 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 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 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 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 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 两人一番密谈后, 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 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 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 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三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三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三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三,三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三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c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三爷和三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三c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c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正文 41.人之将死?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话说孟岚琥上午在家想定了主意,决定先赚点本钱再说其他。于是她把几个房间的门都上了木锁后,放婆婆出来在院子里转悠着,然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经过这两天的恢复, 孟岚琥此时虽还不能和上辈子相比, 可却也多了不少力气出来。更巧的是,出门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拉人的牛车。问了价又说了要去的地方,娘三个就上了车。 这牛车是专门在城里载客的, 车中不但放着几排小凳,且三面都装了半人高的木栏,坐在里面既安全又不遮挡视线, 等到天冷时,还会在四个角装上竹竿挂上油布,也足以遮风挡雨了。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 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 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 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 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 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c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c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送走了泰某人后,孟岚琥才意识到,这家伙似乎从来没吃过家里的早饭,每天都空着肚子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点犹豫,要不以后早点起来,把早饭做好后,让他在家吃了再走?那自己估计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行啊,嗯再看看吧,别上赶着贴个冷臀部才好。 白天里,孟岚琥仍是做好家事后,抓紧时间绣花,《蒙学》的内容,她倒记得清楚,于是一边绣花,一边一句句地教给博哥儿。阿妹本来盯着娘亲绣花,听哥哥念得好听,也跟着一起呀呀说着。 一日无事,晚间泰蔼鑫回来时,带了一副小儿用的笔墨砚台,说是还定了套小桌椅,过几天就送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不过在孟岚琥准备热水泡脚时,泰蔼鑫说了一句话:“今晚多准备壶热水。”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c洒脱不羁c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家中有个疯妇,动不动就是一通打砸,所以屋内不敢有丝毫值钱点的用具,就连衣物布料也只敢用那些便宜结实的粗布。 除此外,原主自身还十分懦弱胆怯,泰家附近颇有几个刁钻妇人,隔三差五的就爱上泰家诓骗东西,且从无失手。 一家之主泰蔼鑫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把妻子所剩无几的嫁妆都变卖成了钱钞,由他暗自藏在妥当之处。从此,那些刁钻妇人再难从泰家扒拉出超过三文钱的东西。 正文 42.发小欲报恩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这事情因为被蒋县尉压着, 外面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然而架不住蒋柏顺虽然平日不爱说话,但也有那么两个发小,常来寻他。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 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 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 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 但若硬要扯上, 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 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 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 还是结仇。 不过, 不管怎么说, 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三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三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三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三,三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正文 43.有身份的人!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c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 那兴奋喜悦的模样, 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 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 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 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 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 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 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 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 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 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 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 我, 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 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c洒脱不羁c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家中有个疯妇,动不动就是一通打砸,所以屋内不敢有丝毫值钱点的用具,就连衣物布料也只敢用那些便宜结实的粗布。 除此外,原主自身还十分懦弱胆怯,泰家附近颇有几个刁钻妇人,隔三差五的就爱上泰家诓骗东西,且从无失手。 一家之主泰蔼鑫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把妻子所剩无几的嫁妆都变卖成了钱钞,由他暗自藏在妥当之处。从此,那些刁钻妇人再难从泰家扒拉出超过三文钱的东西。 之后,泰家就连粮食也不多存一点,每日只由泰蔼鑫买够一日的馒头和小菜带回家中,而原主手中也再无一个铜板可供花用。 然而七日前,泰蔼鑫跟随县令前往县内的一处河道查看,临走前给博哥儿留下了六百文钱。本来这钱应该足够家中四人一个月花费的,谁曾想三日前,原主一病不起,就此离了人世,而当了许久孤魂野鬼的孟岚琥,却在阴差阳错下钻进了这具刚失了魂魄的身躯。 刚附体时,魂体不融,孟岚琥发起了高热。家中五岁的博哥儿跌跌撞撞哭求了隔壁张屠户帮忙请来了医生。那老医生看了病情,也说不好,开了些降温驱热的汤药,其余却是只能看那天意了。不过,正是这些汤药保着孟岚琥度过了她转世而来最危险的一关。 可也因此,泰蔼鑫留下的铜板被一通花了个精光,张屠户还贴了十几文钱才算把药买齐。 平日里泰家的饭食大半都被疯婆婆独吞,娘三个只能捡点残渣填肚,而原主更是把剩下的那点食物都塞到了一对儿女嘴里,自己就时常喝些凉水打发辘辘饥肠。因此这一断粮,最先熬不下去的就是饿得比较很的娘仨,疯婆婆别看年纪大,因为平日吃的足,反倒没太大挂碍。 好在孟岚琥附体后,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卡,如今这具枯瘦的身体在新的魂魄入主后,竟然开始缓慢的恢复生机了。要不是如此,这一大早的,孟岚琥还真没力气对付家中的疯婆婆,更不用提她随后想做的那些事情了。 孟岚琥烧了热水,倒进了几人的碗里,微微摊凉一点以备饮用。随后打水洗脸,简单收拾了下。 家中是不会有铜镜这种值钱物件的,因此孟岚琥就对着水盆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面容。这一看之下,心中五味杂成。 此前她看着博哥儿和阿妹都有些面黄肌瘦,小尖脸上一双圆圆的黑眼睛越发大的有些惊人。若说两小儿的面容让人看着觉得可怜,而此刻水盆中倒影出的面容就只能用可怖来形容了。 不客气的说,活似骷髅干尸一般,二十来岁妇人本应丰满红润的面颊此刻却深深凹陷着,两只黑郁郁的眼睛周围透出一片青黑之色。最让人无语的是,这死气沉沉的面容上唯一有些生机的,竟然是那唇鼻之间生出的一片枯黄胡须 孟岚琥伸手摸了摸这些胡须,感觉都快赶上男子蓄须的长度了,也不知当初那泰蔼鑫是如何面对这把胡子行那夫妻之事的。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重新倒了些烫水,将自己洗脸的帕子烫热后,敷在了鼻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孟岚琥找来一段棉线,咬牙绷唇,麻利的在自己脸上弹了起来。 片刻之后,水盆中倒影出一张红通通的面孔,虽然依旧干瘪,但没了那片枯黄胡须,再配上硬生生痛红的肤色,倒显得顺眼了许多。 收拾好自己,孟岚琥看了眼重新睡着的博哥儿,就起身去了泰蔼鑫那从不让人进出的书房。 上午,等泰蔼鑫出门了,娘几个吃过早饭后,孟岚琥就进了厨房。忙到中午,家中老小吃了些昨日的点心,略坐了会,就都被赶回房间午休去了。 而勤劳的某人则拿着儿子的小砚台,摸了泰蔼鑫的好宣纸出来。刷刷刷写了几行字,裁下来,沾了点稀饭米汤,粘在了上午备好的食盒外面。 下午,县令后院看门的婆子笑眯眯地接过了孟岚琥手里的食盒,荷包里揣着刚得的五十文钱美滋滋地进了后院。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如今天气渐热,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c“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正文 44.古今通用的应试小妙招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 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 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 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 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 也不急, 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 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 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 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 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 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 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 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 也都很好奇, 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 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c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c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送走了泰某人后,孟岚琥才意识到,这家伙似乎从来没吃过家里的早饭,每天都空着肚子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点犹豫,要不以后早点起来,把早饭做好后,让他在家吃了再走?那自己估计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行啊,嗯再看看吧,别上赶着贴个冷臀部才好。 白天里,孟岚琥仍是做好家事后,抓紧时间绣花,《蒙学》的内容,她倒记得清楚,于是一边绣花,一边一句句地教给博哥儿。阿妹本来盯着娘亲绣花,听哥哥念得好听,也跟着一起呀呀说着。 一日无事,晚间泰蔼鑫回来时,带了一副小儿用的笔墨砚台,说是还定了套小桌椅,过几天就送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不过在孟岚琥准备热水泡脚时,泰蔼鑫说了一句话:“今晚多准备壶热水。”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你前几天病得厉害,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恐慌,皱着眉赶紧想起了对策。 晚上,就寝时,两个跟着娘亲睡了多日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而孟岚琥躺在床上时,完全没心思去感受这两辈子第一次与男子同床的忐忑。她试探着开口问到:“相公,你这次跟着王县令去检查堤坝,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泰蔼鑫被问得一愣,成婚六年,他家的娘子可从来没关心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如今这一问,倒让他有些新鲜,想了想后,泰蔼鑫答道:“永佳河在我们县境内的那段河堤,已经有五年没有重修过了。王县令担心出事,这才带人沿路查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遇上大洪水,那堤坝是够用的。” 孟岚琥一听这话,心里骂娘,可不就是有大洪水要来了吗,这样说来,到了七月那堤坝是定然扛不住的。沉默了会,她缓缓说到:“前儿,我在街市上听旁人闲谈,说是今年搞不好会发大水呢”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泰蔼鑫斥到:“胡说什么,妇道人家整天听到些闲言碎语就敢胡说八道,还不闭嘴,睡觉。寝不语!寝不语!” 话被堵在喉咙口的孟岚琥心中默念“你个蠢狗子知道个屁,回头发了大水我看你语不语!” 夫妻俩没好气的各自翻身睡去,第二天一早,孟岚琥对着要出门的泰蔼鑫说:“夫君还请给我些家用吧,以后买些米面蔬菜,我在家自己做饭,成日买那些馒头小菜又花钱又不好吃。”泰蔼鑫嘴一撇说到:“你不是卖了花样子得了钱吗,你若能保着这些钱不被人骗走,我才敢把家用交给你,在这之前,你就先用花样子的钱吧。”说罢,扬长而去。 孟岚琥对着那瘦高背影咬了咬牙,真是个会算计的!老娘不和你一般见识,小样,现在且得意着吧,自有你求我的时候。 早饭是用最后的一点骨头汤再加了米进去,煮成的一锅肉汤粥。她们正吃着,外面来了个卖柴禾的。说是泰官人买了两捆柴,让送家来的。 把两捆柴放好,娘几个刚吃完饭,正收拾着,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泰家娘子,开开门啊。” 孟岚琥走出去,开门一看,就见朱婶有几分慌张的立在门口。 这朱婶也是个爱沾便宜的,孟岚琥一看是她,就把门在身后掩上,问到:“朱婶子,何事慌张啊?” 朱婶扬起她那八字眉,上下扫了扫孟岚琥,一瘪嘴说到:“唉!不瞒泰娘子,我家幺儿昨日不知吃错了何物,如今痛的打滚,想着请个医生,却是无钱可用,就厚着脸皮来求泰娘子了。你最是良善,往日任谁有什么难处,求到你处,总能得些帮衬,所以” 孟岚琥做出个忧虑状,开口说到:“正像朱婶说的,往日我想着邻里有难,无论如何总该伸把手。不怕您笑话,也因这个,我的嫁妆竟都被散光了。我家相公恼得厉害,如今再不让我管家,我手中却是一文钱都没有了。” 正文 45.新皇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年后,泰蔼鑫开始正式上任了。县丞的工作很繁杂,在没有县令的情况下几乎包括了所有行政工作,例如管理文书档案c仓库c粮马c征税c户籍等等。 年前泰蔼鑫就和各位同僚都交接过了, 以前没有县丞,这方面的工作都是直接报与县令, 如今有一部分则要先报知泰蔼鑫,由他做出决定或修改后再报县令审批。 好在都是共事了几年的老人,彼此都很熟悉, 倒也没人跳出来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 不几日, 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 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 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 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 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 身边并无亲眷, 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 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c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c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c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到此时,这三家与其说是要花钱雇他们巡逻,倒不如说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上,施舍些粮食于他们这群孩子。虽然佰子苏他们以前就是乞丐要饭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一旦尝到过一点被尊重的滋味,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就让不少孩子坐立难安。 小橘子如今每天守着泰家,就恨怎么没再来几个找茬的,他们也好出点力,对得起那每个月的米粮。 这天,泰蔼鑫回家后,脸色不太好。 饭后,听过两个孩子背了功课,夫妻俩起身到了书房详谈。 原来是县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县令面前,刺了泰蔼鑫几句,说他年轻人不要太浮躁,很该静静心,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这番话没头没脑,但却是说得极重了。泰蔼鑫倒不怕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只是没搞懂,县尉到底是为何要这么说。 泰蔼鑫前年进的衙门,与县尉之间虽然没到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但往日里,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 今日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些话,背后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孟岚琥想了下,问到:“当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 泰蔼鑫回想了下,说:“有县令c典史和主簿。” “他们听了这话后,都什么反应?”孟岚琥接着问到。 “主簿先愣了下,就说我虽然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但一直都认真勤奋,今后多努力也就是了。典史倒没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县令等主簿说完,先是赞了几句县尉做事精细,又夸我尽心尽力,让我们多交流,今后必然能做得更好。”泰蔼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岚琥心里有了点影子。思索片刻后,她忽然说到:“咱们不是发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县尉对你说了那些吗?不如请人帮着查查,最近县尉家发生了何事啊?” 泰蔼鑫点头说:“这倒是不错,可找谁去查啊?” 孟岚琥笑了笑说:“你别管了,我明日自会安排下去,且耐心等个几日吧。” 第二日一早,孟岚琥就招来了小橘子,让他把佰子苏叫来,有事相托。 佰子苏来的很快,他们这群人现在每日也没太多事情,为了饱腹,已经不得不派些年纪小的出门重拾旧业了。今天一听县丞娘子有事相托,心里满是期待,立刻就赶了过来。 两人进门后,孟岚琥对他说到:“昨日,县尉大人突然对我家相公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我们二人有些摸不清头脑,想着请你们帮忙,打探下最近县尉家,可是发生了什么变动,又或者县尉本人有些什么异常。” 佰子苏听了点头答道:“行,等下我就让兄弟们去探听下,只是县尉本人的话,估计有些不好问,毕竟我们不太好在他眼前露面。” “是我没想周到,那你们就帮忙问问看,他家可有什么动静好了。这个问问邻居c帮工应该就可以了。不过你们若问不到,千万别勉强,要是为此受什么责难就大可不必了。”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两句。 佰子苏笑着点头应了,正准备起身离去,孟岚琥又叫住他说:“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说过,皇帝不差饿兵,这是一百文钱,算是你们四下活动的辛苦费。回头若问到消息了,自然还有谢礼,去吧。” 虽然有些羞愧,可想到最近都没吃几口饭的小兄弟们,佰子苏只好红着脸,收下了这钱,心中更是决定,回去后无论如何都要把消息打听出来,不然再没脸来见孟娘子了。 晚间,孟岚琥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泰蔼鑫,他听了后,不禁说道:“咱家还是根基浅了啊!也好,若他们真能为这事寻到有用的消息,以后咱们就多照顾照顾他们。今后有什么消息,不论谁家的,让他们都来告诉你一声。这样再有什么事情,咱们也能反应的过来。” 三日后,佰子苏还真送来了个和县尉有关的消息。夫妻两人听了后,不由都有点傻眼。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如今天气渐热,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c“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正文 46.初到京中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孟岚琥笑着拿了个馒头出来,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头目有点疑惑, 不过看在大馒头的份上还是凑了过来。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 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 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 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 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 也不多, 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 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 我给你三十斤米, 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 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c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转眼,到了七月。这一日,泰蔼鑫归家时,紧皱双眉。 晚饭后,孟岚琥开口问到:“相公,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泰蔼鑫此时心情略微好了点,答到:“今日,衙门里传来了消息,白岗县连降了五日暴雨,那里的河水很可能就要漫过堤坝了。”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再一摸身上,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正文 47.学霸爱打脸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 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 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 那还真不好说, 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 不管怎么说, 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 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 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 肚子都填不饱, 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 像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 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经过这两天的恢复,孟岚琥此时虽还不能和上辈子相比,可却也多了不少力气出来。更巧的是,出门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拉人的牛车。问了价又说了要去的地方,娘三个就上了车。 这牛车是专门在城里载客的,车中不但放着几排小凳,且三面都装了半人高的木栏,坐在里面既安全又不遮挡视线,等到天冷时,还会在四个角装上竹竿挂上油布,也足以遮风挡雨了。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c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c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正文 48.大小姐与小贱人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 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 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 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 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 四十来岁, 身材不高, 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 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 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 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 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 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 新县令初来, 对大家都非常客气, 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 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 他要出门五日, 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 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c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c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c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到此时,这三家与其说是要花钱雇他们巡逻,倒不如说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上,施舍些粮食于他们这群孩子。虽然佰子苏他们以前就是乞丐要饭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一旦尝到过一点被尊重的滋味,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就让不少孩子坐立难安。 小橘子如今每天守着泰家,就恨怎么没再来几个找茬的,他们也好出点力,对得起那每个月的米粮。 这天,泰蔼鑫回家后,脸色不太好。 饭后,听过两个孩子背了功课,夫妻俩起身到了书房详谈。 原来是县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县令面前,刺了泰蔼鑫几句,说他年轻人不要太浮躁,很该静静心,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这番话没头没脑,但却是说得极重了。泰蔼鑫倒不怕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只是没搞懂,县尉到底是为何要这么说。 泰蔼鑫前年进的衙门,与县尉之间虽然没到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但往日里,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 今日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些话,背后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孟岚琥想了下,问到:“当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 泰蔼鑫回想了下,说:“有县令c典史和主簿。” “他们听了这话后,都什么反应?”孟岚琥接着问到。 “主簿先愣了下,就说我虽然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但一直都认真勤奋,今后多努力也就是了。典史倒没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县令等主簿说完,先是赞了几句县尉做事精细,又夸我尽心尽力,让我们多交流,今后必然能做得更好。”泰蔼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岚琥心里有了点影子。思索片刻后,她忽然说到:“咱们不是发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县尉对你说了那些吗?不如请人帮着查查,最近县尉家发生了何事啊?” 泰蔼鑫点头说:“这倒是不错,可找谁去查啊?” 孟岚琥笑了笑说:“你别管了,我明日自会安排下去,且耐心等个几日吧。” 第二日一早,孟岚琥就招来了小橘子,让他把佰子苏叫来,有事相托。 佰子苏来的很快,他们这群人现在每日也没太多事情,为了饱腹,已经不得不派些年纪小的出门重拾旧业了。今天一听县丞娘子有事相托,心里满是期待,立刻就赶了过来。 两人进门后,孟岚琥对他说到:“昨日,县尉大人突然对我家相公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我们二人有些摸不清头脑,想着请你们帮忙,打探下最近县尉家,可是发生了什么变动,又或者县尉本人有些什么异常。” 佰子苏听了点头答道:“行,等下我就让兄弟们去探听下,只是县尉本人的话,估计有些不好问,毕竟我们不太好在他眼前露面。” “是我没想周到,那你们就帮忙问问看,他家可有什么动静好了。这个问问邻居c帮工应该就可以了。不过你们若问不到,千万别勉强,要是为此受什么责难就大可不必了。”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两句。 佰子苏笑着点头应了,正准备起身离去,孟岚琥又叫住他说:“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说过,皇帝不差饿兵,这是一百文钱,算是你们四下活动的辛苦费。回头若问到消息了,自然还有谢礼,去吧。” 虽然有些羞愧,可想到最近都没吃几口饭的小兄弟们,佰子苏只好红着脸,收下了这钱,心中更是决定,回去后无论如何都要把消息打听出来,不然再没脸来见孟娘子了。 晚间,孟岚琥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泰蔼鑫,他听了后,不禁说道:“咱家还是根基浅了啊!也好,若他们真能为这事寻到有用的消息,以后咱们就多照顾照顾他们。今后有什么消息,不论谁家的,让他们都来告诉你一声。这样再有什么事情,咱们也能反应的过来。” 三日后,佰子苏还真送来了个和县尉有关的消息。夫妻两人听了后,不由都有点傻眼。 直到十天前的傍晚,有几人满面怒色的从蒋县尉家离去,而这几人正是之前传出要与蒋柏顺定亲的人家。随后蒋柏顺似乎还与其父蒋县尉发生了些争执,并为此吃了顿家法,几天都无法下床。 这事情因为被蒋县尉压着,外面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然而架不住蒋柏顺虽然平日不爱说话,但也有那么两个发小,常来寻他。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正文 49.比赛甩包袱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县令病了, 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 此时, 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 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 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 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 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 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 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 他容易吗, 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 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 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 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 得来一顿臭骂后, 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 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 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c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我总想着,以后要争气,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c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正文 50.宝贝们,今日双更!(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这些天下来, 阿妹的口齿变得越来越灵活, 说起话来也再没有出现以前略微结巴的现象。 夫妻两人听着孩子们稚嫩的背书声, 都不禁放松下来, 孟岚琥更是露出了轻柔的微笑。 晚间安歇时, 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询问, 就主动说了起来。“我们县的三家米铺今日一同前来求见县令。说是有位来头极大的富商要强购他们的存粮, 开的价钱很一般, 但放出的话却极为强硬。三家掌柜担心把米粮出空后, 县里会出乱子, 但直接拒绝的话又担心招惹权贵, 所以来求县令决断。” 听到这里,孟岚琥已然明白, 定是有人打着发水灾财的恶主意,想把附近的米粮抽空后,做高米价。最后再把平价收来的粮食,天价卖出去,这一倒手可能就是几十倍的利润, 只要不担心后果,那是发财速度极快的毒招。 于是,她把自己想的直接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事既然牵扯到什么权贵, 那就绝不简单。相公你想, 若是单纯买粮, 就算紧急, 也不一定非要逼着卖家清空库存,花半天功夫就能到邻县买到更多的粮,他们这么做必然另有所图。” “嗯假如他们并不是要真的买粮,那么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清空我县的存粮!”泰蔼鑫一下就想到了关键所在。“不好,他们这是想抽光存粮,抬高米价从中谋利!可恶!可恨!” 想到这里,泰蔼鑫几乎想从床上跳起来,却被孟岚琥按了下来“相公别急,你可知王县令是如何回复三位掌柜的?” “王县令说让他们拖延几天,他想办法去查查对方的来历。”泰蔼鑫冷静下来,说了出来。 孟岚琥点头说到:“正是,不论他们想做什么,先弄清楚是何来历非常关键。若是真的事涉权贵,那只能委曲求全,想法子保住一些救命粮。可若是有那胆大的妄人,打着权贵之名行那诈骗之术,就千万莫要上当” 夫妻二人深夜详谈,第二天一大早,泰蔼鑫就急匆匆地上衙去了。 而孟岚琥也在下午带着孩子去街市上逛了逛,三家米店今日还在营业,价钱也比昨日更高一些,但买粮的人却比昨日更多,挤挤攘攘地很是吵闹。 没有进去凑那个热闹,泰家三人继续朝前逛着。因着前几天暴雨,城里内涝淹了水,不少店家都受了些损失,这一路上就看到好几家在打折贱卖残次物品。 在经过布匹店时,孟岚琥来了兴趣。她看到留着山羊胡子的牛掌柜正对着一排皱巴巴的布料发愁。 “牛掌柜,这是怎么了?”她笑着走了过去,同时对两个孩子说到:“这是牛掌柜,娘教你们的还记得不?” “牛掌柜好!”两个小家伙似模似样地见了礼。 本来一脸愁闷的牛掌柜,赶紧走过来,打起精神招呼到:“唉,好好!泰家娘子这是带着孩子逛街啊?今儿打算买点什么吗?” 孟岚琥指着那排泡了水的布料说:“掌柜的,这些可是前几天泡了雨水?看着都起皱了啊。” 牛掌柜叹了口起说:“是啊,这批布料被我家那蠢婆娘放到一个箱子里,结果忙起来就忘记了,昨日清理时才发现,竟在水里泡了好几天,这下算是亏大了。” 心知上赶着不是买卖,孟岚琥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转过身去看别的布匹。 谁知,没一会又有几个妇人进了店中。她们看到那些泡过水的布匹后,就同掌柜聊了起来。几人说了一会,一方是想不花几个钱把这批布买回去,另一方却也舍不得亏那么多本钱。双方谈了半天也没谈拢,最后不欢而散。 在孟岚琥看来,那几个妇人出的价钱实在太低,和白拿也没太大区别。倒是后来掌柜开的最低价颇让她心动,如果按这个价钱算的话,比麻布还便宜。只是掌柜也有个条件就是不散卖,要买就都买下来。 这倒不能怪掌柜,他这批泡了水的布里,有好有差,若是让人挑拣着买,那后面剩下的更是做不了价。 心中细算了一番,孟岚琥有了决定。她开口说到:“唉,这几位嫂子给的价钱实在太低,也难怪掌柜的不同意。” 牛掌柜正心中烦闷,一听这话,肚子里的委屈就憋不住了“泰娘子是个明理的,她们出的价钱连采买的路费都不够,非是我小气,实在太亏了些,唉” 顺毛捋了几下后,孟岚琥仿佛想到点什么似的嘟囔:“这水灾闹得,搞不好还要给几个穷亲戚送点便宜布料才好啊。” 做生意时间不短的牛掌柜眼睛一亮,他捻了捻唇边的山羊胡说到:“若是给自家穷亲戚穿的话,就无需讲究太过,不是我胡说,我家这批布虽说泡了水,但只要晒干,至少比粗麻布要强上太多,且还要体面些,泰家娘子不如” 两人一个有心买,一个急着卖,不多时就谈了个皆大欢喜的价钱,孟岚琥让掌柜的派人帮忙送货到家,她身边也没带太多银钱,正好到时候一并付钱。 下午,孟岚琥看着这批花了一吊半钱买回来的十几匹布料,嘴边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这些泡过水还潮湿的布料若按着掌柜说的,立刻晒干的话,那以后无论怎么打理都无法平整。 可谁让此刻这些布料的主人是曾经在宫里从底层爬起来的虎嬷嬷呢?对如何花最少的钱,维持最大的体面,她可是经验丰富的高手。 孟岚琥找来了浴桶,把这些布料统统浸泡到加了配料的水中。 在泰蔼鑫回家后,得知自己的一千五百多个小宝贝换来了一浴桶的残次布料,那心头血,哗哗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了。 孟岚琥懒得哄他,辛劳了一天后,她累得沾着床边就立马睡着了。 泰某人听着身边娘子轻微的小呼噜声,心头有些烦躁,不知何时起,这家里再不能像以往那般,他一人说了算,再没有第二个声音了。 翻了个身,正对着妻子后脑勺的某人发了会呆,本来还寻思着要不要想点办法打压下谁的,可转念又想起以前家中冰冷压抑无聊的情况,反复比较了下,觉得自己做为一个君子,牺牲点“权势”,退让一步,换来家中和谐,是很伟大也很值得的! 在自我崇拜中昏昏睡去的泰蔼鑫,这天夜里梦到自家妻子满眼敬佩的依偎在他怀中,用一种酸兮兮麻酥酥的怪强调说到:“夫君,您真是太伟大太明智了!您就像泰山般仁厚坚毅,妾身就如那山顶雾松般永远”突然那酸麻的怪腔调变成阴森恐怖的女鬼声“永远压在你头顶!!你头顶!头顶!头顶!” “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的泰蔼鑫,一头冷汗地睁开了双眼。他只觉自己脑袋上沉甸甸压着何物,于是胆战心惊地转着眼珠四下打量 长出了一口气后,泰蔼鑫有些无可奈何。原来,身边娘子不知为何,睡梦中,伸手搂住了他的脑袋,那姿势,仿佛是抱着个大萝卜一般。 第二天,泰蔼鑫出门前,带着点委屈无奈地看了孟岚琥几眼,把虎嬷嬷看得一阵发毛,忍不住琢磨了会,这厮是不是起了什么坏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孟岚琥按部就班的把那批泡过的布料慢慢处理好后,又分批晒干,终于弄得平整柔软,这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晚间,泰蔼鑫回来后,看着铺了一床的崭新布料,不禁张大了嘴巴,待上手仔细摩挲了阵后,再转脸看着孟岚琥时,眼中满是惊喜好奇。 得意洋洋的孟某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赶紧低头收拾布料,扭身忙碌起来。 这几日,孟岚琥提过一次买粮的事情,泰蔼鑫觉得应该再等几日,县令那边已经有了点眉目,说不定粮价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对此,孟岚琥也没什么异议,她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要继续买粮,提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铺垫而已。 果然两日后,县里的三家米店同时宣布,限量购粮。而当天归家的泰蔼鑫也是一脸疲惫愤怒,吃完饭后,沉默不语地开始数钱。 没错,就是数钱。泰蔼鑫在私房钱充公后,熬了三天没睡好,终于扭扭捏捏地向孟岚琥提了个要求——“他想每天帮忙数数钱。”确切地说,是数数铜板,对银子倒没什么兴趣。 这个要求被孟岚琥很痛快地同意了,上一世她见过太多怪癖。像喜欢吃花瓣的贵妃,喜欢捏馒头的朱嫔,喜欢咬人的王御史以及喜欢穿高腰裙的圣上。 如今只是个喜欢摸铜板的泰蔼鑫,实在是太小意思,又不是为非作歹,何必为难。 于是从那天起,每天睡前,某位仁兄都会任劳任怨地把家里的铜板挨个擦拭一遍。以前还偷偷摸摸地不能擦个痛快,如今彻底放飞了自我的泰蔼鑫,夜夜都擦个过瘾c睡个好觉 擦了会铜板后,泰蔼鑫恢复了点精气神,蔫蔫地对孟岚琥说到:“王县令今天说了,那个买粮的是京城大贵人的管家,咱们县无人能得罪的起。而且人家不是只买我们这里的,附近所有县的粮店都被扫了一遍。” 孟岚琥点点头,她心里有预感,敢在洪灾关头来发这个人命财的,要么是丧心病狂的骗子团伙,要么就是来头极大,根本不怕事的大权贵。 好在她早早做了准备,就算一直吃存粮,也足够她们家度过这个关卡。 只是泰蔼鑫并不清楚这些,他如今手里这些钱,如果是按粮价算,已经缩水了五倍,若是能早点换成米粮的话 这个夜晚,孟岚琥轻柔地说到:“相公,钱是很重要,可光靠节省,是永远发不了财的。你看以前那么艰难存下的钱财,如今几天时间就贬了八成,实在是让人心疼。” 说到这里,就听身边某人鼻子里发出了个微弱的“嗯”,孟岚琥心里好笑,接着说了下去:“可见,想要真正保住家财,很需要眼光和消息。就说前几日我花了一吊钱买回的一箱子布匹,经过一番收拾后,如今至少价值十两银子是没问题的,这就是翻了十番。” 泰蔼鑫听着没有说话,他心中对妻子做的这事也是十分佩服的,可若是对比自己买粮这事,就更显得他这一家之主是多么眼瘸无能了。 孟岚琥也不戳他的痛处,只是继续说到:“相公每日忙碌,自是没空闲如我这般有时间琢磨柴米油盐。以前我行事不通也就算了,可这段日子以来,我也算是对家事上手了。我看以后,就由我来管理家中钱财和事物,相公专心处理正事就好了。” 点到即止的虎嬷嬷掖了掖被窝,安然睡去。只留下眼中精光忽闪的泰蔼鑫,一个人在夜色中反复思量。 第二天,如今衙门里深受信重的泰书吏又一次与王县令密谈了许久。 很快,王县令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开始暗地里把京城来的几位“富商”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或者房屋被毁的,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眼见着,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c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 正文 51.如狼似狐的女子(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 第二天正值休沐, 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 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 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 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 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 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 不由心中一动, 这个便宜啊, 别说两百斤, 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 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 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 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 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 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 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两小儿本就长期挨饿,要不是虎嬷嬷来了,他们俩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故此对食物都看得很重,就算孟岚琥不交代,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说,如今听了嘱咐,更是决定要护好全家人的口粮。 与泰家相邻的张屠户家也正在忙着安置粮食钱财,他们之前听了孟岚琥的话多存了几百斤粮,如今米价涨得越快,他们越是庆幸,对泰家更是满心感激。 随后几天,孟岚琥开始给三个大水缸储水。她知道发洪水时,别看到处是水,但是能喝进嘴的,还真的很少。当然,如果不讲究脏臭,那是没问题的。 这段时间下来,孟岚琥做了很多事情,甚至连泰蔼鑫的工作都帮着出了主意,这些都让她在家中的威信不断增加。以前正眼都很少看她的某人,如今也愿意和她说些衙门的事情,两个孩子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就连疯婆婆到了她跟前也会安静老实不少。 这一切都是孟岚琥辛勤劳作c细心体贴换来的,眼见着她在这家中的份量是越来越重。对此,虎嬷嬷认为实在寻常。她上辈子一直觉得,女人在家里其实就如同男子在外做事一般,有付出不见得有回报,但没付出是绝不会有收获的。 县城里,这几天人心慌慌,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大的洪峰后日就将经过夏麻县了。更糟糕的是,开始下雨了。已经连着好几天,夏麻县都笼罩在瓢泼大雨中了。 在泰蔼鑫的再次提议下,王县令这位有几分实干之心的父母官,终于横下心,把几处危险之地的村落都强制迁移了。 这工作使得整个衙门的人都累如死狗,泰蔼鑫跟着王县令以及好几日无法归家了。 两天后,该来的终于来了。 滔滔河水如洪荒巨兽般奔腾而来,隆隆水声震耳欲聋。河水轰鸣混着暴雨天降,一时间直让人生出正陷落在一片巨浪汪洋中的错觉。 万幸的是,让人恐惧的溃堤一直没有发生。县城里除了大雨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内涝外,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到了下午,有一处堤坝还是坚持不住开始迅速渗水了。连带着那最开始迁移的三处凹地中,有一处变成了水泽。 幸亏县令把那地方的两个村子都搬空了,这使得整个夏麻县竟然没出现什么死亡,更别提大乱了。 洪峰到了夜里全部通过了,听说水位开始回落,王县令高兴地在大堂中蹦了个三尺高。 他能不高兴吗,在一片混乱的大背景下,他治理的夏麻县无人死亡!这简直太了不起了!别的不说,今年的评定,他要不拿个甲等,那除非是后面几个月去杀人放火了。 一直在衙门里忙碌的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家娘子借着内涝的机会,让他的宝贝见了天日。 当他第二日终于能回家休息时,才知道因为书房进水,自己藏的私房钱竟然被发现了! “相公,你想存点私房,我不反对。可你至少要选好地方啊。昨日书房里先是被淹,后来那些浑水带着房间里的木块碎屑又流了出去。幸亏我及时赶到,不然那么多钱搞不好就会随着水流散出去了。”孟岚琥睁着大眼满口瞎话。 泰蔼鑫心塞地说:“咳,那那是我之前担心你被人骗了,特意存下来的,不是,不不是私房钱。”做为一个君子,背着妻儿存私房钱,尤其是妻病儿瘦的情况下,是绝不能够的,至少是不能承认的! 孟岚琥眨了眨眼说:“原来是这样,我差点误会了。还是夫君有远见啊,如今眼看米价飞涨,咱们手中无钱也就罢了,现在有了这些钱,赶紧多买些粮存起来吧。” 看着妻子欣喜地点算着他的宝贝银钱,泰蔼鑫想把钱要回来的话,在嘴边翻滚了好几次,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坐在桌边发呆的泰某人心口发堵眼睛发直,完了,自己的小宝贝们要被交出去换成粮食了,以后就再也不能摸到它们了,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垂头丧气的泰蔼鑫哀怨地睡去,可他不知道,还有更大的“惊喜”会在不远处等着他。 知道洪水过去后,全县一片欢腾,就连当天的粮价也下跌了不少。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几天后,夏麻县的米价竟然再次开始迅速上升。 对此,孟岚琥倒没觉得意外,毕竟也只有夏麻县没遭太大的灾,附近的几个地方可是都被洪水害得不浅,所以米价会高居不下也很正常。 然而,当天泰蔼鑫下衙回来时,脸上竟隐隐带着怒气。 于是,大家很快都知道了,王县令积劳成疾,卧床休养,无法理事。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正文 52.今天还是双更!(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一炷香的功夫, 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 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 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 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虽然都是低声交谈, 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 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 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 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 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 这小丫头乐得直笑, 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 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c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c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送走了泰某人后,孟岚琥才意识到,这家伙似乎从来没吃过家里的早饭,每天都空着肚子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点犹豫,要不以后早点起来,把早饭做好后,让他在家吃了再走?那自己估计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行啊,嗯再看看吧,别上赶着贴个冷臀部才好。 白天里,孟岚琥仍是做好家事后,抓紧时间绣花,《蒙学》的内容,她倒记得清楚,于是一边绣花,一边一句句地教给博哥儿。阿妹本来盯着娘亲绣花,听哥哥念得好听,也跟着一起呀呀说着。 一日无事,晚间泰蔼鑫回来时,带了一副小儿用的笔墨砚台,说是还定了套小桌椅,过几天就送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不过在孟岚琥准备热水泡脚时,泰蔼鑫说了一句话:“今晚多准备壶热水。”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两小儿本就长期挨饿,要不是虎嬷嬷来了,他们俩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故此对食物都看得很重,就算孟岚琥不交代,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说,如今听了嘱咐,更是决定要护好全家人的口粮。 与泰家相邻的张屠户家也正在忙着安置粮食钱财,他们之前听了孟岚琥的话多存了几百斤粮,如今米价涨得越快,他们越是庆幸,对泰家更是满心感激。 正文 53.泰家喜事(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孟岚琥一扬眉毛, 心中微微明白了点, 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 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 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 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 看到母亲闷闷不乐, 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 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 可后来多见了几次, 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 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 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 明白了, 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 既尽了孝心, 彼此也没有生分, 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 正文 54.双更第三天(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 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这话一出,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 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 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 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 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 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 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 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 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 敦伦大事, 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 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c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再看整个绣品的大小和构图,只需稍微镶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这简直就是为下个月的寿宴量身定做的礼物啊! 想到这里,陆掌柜已是满心欢喜。她虽是个生意人,可也是个真正精明的人。这副绣品可不简单,首先就要有几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得亲眼见过县令母亲;第二,必须具备高超的画工绣工;第三,还要心思灵敏c消息准确。能做到这几点,那就不是个寻常人,准确点说,应该是位高人。 面对这样的高人,几两银子就不那么重要了。如果能交好,以后不说别得,单是多得几幅好绣品就很划算了。更别说那三个条件里,背后还隐藏着些门道,搞不好今后某些事还要求人帮忙呢。 在两方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孟岚琥最后带着十两银子被陆掌柜亲自送出门来。 拿了钱,孟岚琥没有回家,她直接去买了些好东西。要说十两银子也不少了,如果全买粮,倒真够泰家吃一年多了。可孟岚琥觉着还不够,她想的是把孩子养好,光吃米哪能够?而且,全换了米粮,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例如生病之类的,可不就干瞪眼了? 所以,此时她正拿着这十两银子做本,要去再赚点快钱。 等孟岚琥回到家时,她是左拎右抱,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带两个孩子出门的原因,她再腾不出手来了啊。 塞了一小包江米条给张婶后,孟岚琥送她出了门。回过头,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并一个疯婆婆都围着她买的几个罐子打转。 孟岚琥忍不住笑了两声,走过来,解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小包九制陈皮。这东西微甜极酸,一丁点就能吃个半天,又没有核之类的东西,家里人吃起来又划算又安全。 博哥儿和阿妹都没吃过陈皮,听了娘的话,小小口咬了一丁点,刚入口,两小儿就张嘴挤眼,酸得直吸气。疯婆婆在一旁乐得拍掌,又看了看儿媳妇的脸色,也放心吃了一块,于是家里就多了三个猛咽口水的家伙。 孟岚琥笑着直摇头,把其余几个罐子送进了厨房。她倒不担心被某人发现买了些什么。一来泰蔼鑫从不进厨房,二来就算真看见了,只要说是为了给他娘做点什么,就能顺利过关。 这天下午,泰家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香甜。到了晚上泰蔼鑫回家后,发现家里老的小的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细问下才知道是妻子把绣品卖了钱,买了些点心回来把几人都喂得有些撑了。 泰蔼鑫也尝了块专门留给他的九制陈皮,然后强忍着扭曲的表情,去了书房。 孟岚琥倒没觉着什么,在她记忆中,这对夫妻相处起来十分冷淡。且今天一看,她才发现,原主记忆中的泰蔼鑫明显比真人还多了些阴森狰狞之感,可见在那位已经投胎去了的女子心中,她的夫君搞不好比鬼还吓人孟岚琥虽然打算以后要笼络住这姓泰的,但也不能在这刚见面的时刻就急于表现。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你前几天病得厉害,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正文 55.我是谁?(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 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 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 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 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 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 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 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 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 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 他们正准备换班, 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 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 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 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 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c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然而没多久,押进狱中的“英雄”就抓着牢笼木栅栏痛哭流涕地直说自己冤枉,并苦苦哀求请人给他翻案,围观了全程的狱卒免费送了他俩大耳刮伴着一声“有病!” 随后,待到衙役们在郭三说的那处池塘里,打捞起了丁山梁的尸体后,此案就算定下了。 高二狗很快被放了出来,他虽然遭了几天的无妄之灾,但精神尚可,也没吃什么暗亏。出来后,还给县令大人磕了几个头,说是感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这让程县令颇有些得意,也夸了高二狗几句,还发了他一吊铜板,算是略作安抚。 泰蔼鑫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悦,反倒觉得这高二狗挺有眼色,没有糊里糊涂地当着县令的面,跑来和自己多说些什么。 晚间,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门外传来高二狗的叫门声。 那高二狗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要给泰蔼鑫跪下磕头,被县丞大人抢上前,拼命拉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脸色涨红地泰县丞一边喘气,一边把高二狗请到了桌边坐下。 “泰大人,泰娘子,多的话,我二狗也不说了,今后但有差遣,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高二狗不待泰蔼鑫说话,抱拳郑重说到。 一方心诚道谢,一方热心款待。不多时,高二狗就和泰家上下打成一片。随后而来的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等人更是让泰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之后几天,泰蔼鑫本以为蒋县尉恐怕会有所行动,谁知等来等去,却不见动静。 倒是孟岚琥这天出去买菜,遇到了县尉娘子。她站在路边,拎着个菜篮,看上去不像要买菜,似乎更像是在等人。 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当没看见。不管男人们关系如何,她俩这一见面倒是都挺亲热的。 “唉,泰娘子你买菜啊。”县尉家的老远就打上招呼了。 “是啊,蒋娘子也在啊,是打算买点什么?”孟岚琥笑着应了,随口问了一句。 县尉娘子一听这话,连忙点头说到:“就是啊,我还没想好买什么,不如泰娘子陪我逛逛,咱俩边走边聊会闲天,也好打发时间。” 孟岚琥打从刚才就明白过来,这县尉娘子恐怕是专程等着她的,看样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姐俩好地,挽着手慢慢走了起来。 正文 56.显原形!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 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 不是做坏事, 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 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 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 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 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 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 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 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 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 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 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 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c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转眼,到了七月。这一日,泰蔼鑫归家时,紧皱双眉。 晚饭后,孟岚琥开口问到:“相公,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泰蔼鑫此时心情略微好了点,答到:“今日,衙门里传来了消息,白岗县连降了五日暴雨,那里的河水很可能就要漫过堤坝了。” “当家的,隔壁泰家的孟大妹子都已经昏迷三天了,我看这次是真不好了。”张嫂说着就叹了口气。张屠搂着胖乎乎的婆娘沉默了一会,接口道:“明儿你过去看看,能帮点啥忙就搭个手吧。”“哎,那也是个可怜人,活着真是挺遭罪的。”张嫂想着泰家那些事,不由得为自己感到了几分庆幸。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c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那兴奋喜悦的模样,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c洒脱不羁c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正文 57.少侠不留名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我娘家村子里啊,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 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 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 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 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 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 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 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 毕竟是寡妇人家, 又不是亲生的孩子, 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 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 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 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 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 如今再看对方眼眶发红一副苦闷模样,干脆他也就把这事放下,再不提起了。 不说那没送出去的丫鬟,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时。 只说从县令家吃完酒后,略有些头昏的县丞大人刚进家门,就忍不住揽着妻子的肩膀表功道:“县令使了个美人计,我没上当!”说完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情不错的泰蔼鑫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 他本来正哼着小调,拿着帕子在擦头发,忽然一眼瞟到了床上的娘子,接着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连擦头的帕子也从头顶歪斜着滑了下来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正文 58.泰家小五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 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 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 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 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 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 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 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 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 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 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c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c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正文 59.嬷嬷之死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 路边吐了半天后, 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 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 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 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 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 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 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 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 不管怎么说, 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 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 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c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正文 60.一笑退敌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 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 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 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 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 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 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 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 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 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 我给你三十斤米, 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 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 “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 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c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转眼,到了七月。这一日,泰蔼鑫归家时,紧皱双眉。 晚饭后,孟岚琥开口问到:“相公,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泰蔼鑫此时心情略微好了点,答到:“今日,衙门里传来了消息,白岗县连降了五日暴雨,那里的河水很可能就要漫过堤坝了。” 话说孟岚琥买菜遇到蒋县尉的娘子,两人挽着手,一边逛集市一边聊了起来。说了会后,蒋家娘子就把话头扯到了一个寡妇身上。 “我娘家村子里啊,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正文 61.相声艺人本领高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 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 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 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 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 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 走了片刻后, 找了个借口, 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 如今再看对方眼眶发红一副苦闷模样,干脆他也就把这事放下,再不提起了。 不说那没送出去的丫鬟,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时。 只说从县令家吃完酒后,略有些头昏的县丞大人刚进家门,就忍不住揽着妻子的肩膀表功道:“县令使了个美人计,我没上当!”说完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情不错的泰蔼鑫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 他本来正哼着小调,拿着帕子在擦头发,忽然一眼瞟到了床上的娘子,接着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连擦头的帕子也从头顶歪斜着滑了下来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正文 62.师与父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 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 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 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 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 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 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 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 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 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 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 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 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 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正文 63.考试法宝!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 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 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 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 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 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 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 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 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 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 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 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 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c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c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c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正文 64.失去与获得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顺利拿回了管家权后, 孟岚琥心情不错,投桃报李的提醒了下自家相公:“夫君啊,虽然来咱们县倒卖米粮的那些人靠山很硬, 可这世上啊, 高低起伏实难预测。我觉得最好还是多留个心眼, 总好过今后被人当作替罪羊啊。” 点到即止的虎嬷嬷掖了掖被窝, 安然睡去。只留下眼中精光忽闪的泰蔼鑫, 一个人在夜色中反复思量。 第二天, 如今衙门里深受信重的泰书吏又一次与王县令密谈了许久。 很快,王县令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 开始暗地里把京城来的几位“富商”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 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 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 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 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 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 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 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 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 或者房屋被毁的, 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眼见着,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c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 而孟岚琥在和大家约定好诸事后,还额外提出,若是本月七户人家都安全无虞,她还会再多出四十斤粮做为奖励。 因此佰子苏和高二狗一伙人,如今每月的工资预算就达到了二百五十斤粮 他们一共二十人,高二狗很仗义的也没多要,所以一个人大约能分十多斤,别看一个月才十来斤粮,好像太少。可对这些小乞丐而言,只用每天分七八个人绕着圈地走走,就能换来每天三两多米粮,实在是太划算了! 小头目佰子苏想的更透彻些,只要他们真的做出点成绩来,以后加入的人家就会越来越多,一旦人多了,每户三十斤粮就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事情定下后,孟岚琥为了保险,还立了个契,各家家主以及佰子苏和高二狗都按了手印后,特意去衙门盖了个章。当然这事是交给泰书吏去做的,聪明的书吏盖完章后,就找王县令去了,他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王县令听了也是很欣慰,治下百姓懂得互助互利,实在大善。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参与进去,做官的最讲究个稳字,还是暂时观察一阵效果再说好了。 在孟岚琥忙乎着自保时,县城里的米价开始用一种让人心悸的速度不断攀升。几天后,县里的三家米铺每天只能在早上开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已经是无粮可卖了。 至此,那几位京城人士还不太满意,他们嘟嘟囔囔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另外的地方继续祸害,留了两个下人在这里负责盯着米价以及传递消息。 而孟岚琥这边,按着契约,先交了半个月的粮,等到十五天后,他们再把剩下的数目交齐。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民援社刚成立三天,佰子苏他们就立了个功。 这天晚上,负责在卢寡妇家周围,三更到五更这段时间巡逻的李奥秉(外号李二饼),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他机警地悄悄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就看到卢寡妇家后院的院墙上,趴了个人影。 一看这情况,早就演练过十几次的二饼兄,抄起腰间的两节空竹筒,哐哐哐就是一阵猛敲。边敲还边喊“抓贼啊,民援社兄弟c邻里叔伯们快来抓贼啊!” 寂静深夜里,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更何况是伴着猛烈敲击声的尖叫嘶吼。同样也在巡逻的另外六个小兄弟,一听呼喊,立刻做出了反应。 五个小的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边跑还边敲响手里的各式家伙。破锅盖c半拉锣,不拘何物,只要能有大动静地,此刻都在乒乓乱响。除此外,小的们还一起大喊“抓贼啊,抓贼咯,兄弟叔伯抓贼咯!” 至于没有一起行动的那个小乞丐,则是每批巡逻中腿脚最快的家伙,他早就一溜烟地朝着他们丐帮的大本营冲去。 于是,这大晚上趴在卢寡妇后墙的倒霉小贼,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这通剧烈响动给吓得摔下了墙头。他也是背时,着地时,一只脚踩到了地上一个小坑中,就听“嘎巴”一声,脚踝脆骨直接就折了。 李二饼一看,好家伙,这蠢货自己就把自己整趴下了。于是等来了五个帮手后,他们六人摸上去就想给人家捆上。 不过这倒霉小贼还有两把刷子,虽然崴了一只脚,可他还能挣扎几下。熬过了最开始那阵心惊肉跳后,仔细看眼前不过是六个小萝卜头,心里这个气啊,一股恶念就冲上了脑门。 做贼的,只要有条件,都会揣点家伙。这位也不例外,他从怀里掏出把菜刀,就想朝凑过来的几个小孩砍去。 好在李二饼眼神不错,大喊了一声“他手里有刀!”这才让大家及时停了下来。 按着排练,他们也不靠前,只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围在贼人的四周。贼人朝哪个方向冲,他们就朝哪个方向退,始终把人围在了圈子里。 双方僵持了片刻,各家各户此时也都被惊了起来。有怕事的,自然缩在家中装死,但也有那胆壮仁义的冲了出来。 张屠户和他俩儿子,抄着杀猪刀,披着衣服,就跑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泰蔼鑫,只见他手里举着一根火把,正满脸严肃地捣腾着两条细长腿。 随着升官发财的好消息一同来的,还有三皇子因纵容门人恶意扰乱米价从中牟利,勾结地方官员私自贩卖常平仓储粮险些逼出大乱等行为,被圣上当朝痛斥后,不但爵位被降了一级,同时还罚俸三年,禁足一年。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正文 65.忍耐换不来怜悯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这事情因为被蒋县尉压着, 外面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然而架不住蒋柏顺虽然平日不爱说话,但也有那么两个发小,常来寻他。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 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 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 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 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 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 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 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 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 那还真不好说, 最后到底是结亲, 还是结仇。 不过, 不管怎么说, 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话说夏麻县的王县令连惊带吓的病倒了,不过原本也不算什么大病的,只是当他端着难闻的药汁时,脑中忽然清明起来。病得好!病得妙!病得呱呱叫! 于是,大家很快都知道了,王县令积劳成疾,卧床休养,无法理事。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正文 66.翻旧案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下午,县令后院看门的婆子笑眯眯地接过了孟岚琥手里的食盒, 荷包里揣着刚得的五十文钱美滋滋地进了后院。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 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 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 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 如今天气渐热, 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 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 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 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 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 如今赠了孟岚琥, 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 又喊来县令夫人, 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c“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大约十几个小脏猴子,三两成群的在这县城里出没。他们因为幼小斗不过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单独乞讨,经常是替别人白干活。 不过在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指挥下,他们凑到了一起,这下就能保住自己讨来的那点吃食了。 孟岚琥亲眼目睹过一次,先是两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运气好讨到了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可这俩小东西没舍得吃,大概打算带回去给谁。然后附近一个左腿有点瘸的男乞丐发现了他们,就想上手抢夺。 这俩小猴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这瘸子进了一个巷子,孟岚琥在后面,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小孩哭声,她心中不忍,还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谁知她还没做什么,后面就来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后还攥着个大石块。 孟岚琥寻摸着这可能要闹出事情,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合。就听巷子里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四个孩子彼此拉扯着蹿了出来。 不想沾染麻烦的某人,一看小孩都没事,也就没上前去。只是过了几天,她再见那瘸子时就发现,那人两条腿都瘸了,只能慢慢扶着墙蹭,他虽然满脸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叫花,却再也无法欺负他们了。 因着这事,孟岚琥才注意起了城里的这几个小家伙,随后顺着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全是小叫花组成的“丐帮”。而那曾经攥着石块的家伙,正是这帮小乞丐里的头目。 这天,孟岚琥做好了准备后,拿了个包袱装了三十几个大馍馍和一大包腌菜出了门。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这话一出,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c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正文 67.婆婆的变化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孟岚琥正想过去看看, 是谁在门口和博哥儿说话,就见一个深眼高鼻的清瘦男子和博哥儿一起走了进来。孟岚琥微微一愣, 立马就认出了, 来人正是这一家之主泰蔼鑫。 泰蔼鑫本来低头正在听博哥儿说话, 他面带乏色,走到孟岚琥近前, 抬眼扫了她一下, 几乎连个正眼都没给, 就绕过孟岚琥进了屋子。 孟岚琥倒没觉着什么,在她记忆中,这对夫妻相处起来十分冷淡。且今天一看, 她才发现,原主记忆中的泰蔼鑫明显比真人还多了些阴森狰狞之感,可见在那位已经投胎去了的女子心中,她的夫君搞不好比鬼还吓人孟岚琥虽然打算以后要笼络住这姓泰的, 但也不能在这刚见面的时刻就急于表现。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 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 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 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 你前几天病得厉害, 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恐慌,皱着眉赶紧想起了对策。 晚上,就寝时,两个跟着娘亲睡了多日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而孟岚琥躺在床上时,完全没心思去感受这两辈子第一次与男子同床的忐忑。她试探着开口问到:“相公,你这次跟着王县令去检查堤坝,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泰蔼鑫被问得一愣,成婚六年,他家的娘子可从来没关心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如今这一问,倒让他有些新鲜,想了想后,泰蔼鑫答道:“永佳河在我们县境内的那段河堤,已经有五年没有重修过了。王县令担心出事,这才带人沿路查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遇上大洪水,那堤坝是够用的。” 孟岚琥一听这话,心里骂娘,可不就是有大洪水要来了吗,这样说来,到了七月那堤坝是定然扛不住的。沉默了会,她缓缓说到:“前儿,我在街市上听旁人闲谈,说是今年搞不好会发大水呢”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泰蔼鑫斥到:“胡说什么,妇道人家整天听到些闲言碎语就敢胡说八道,还不闭嘴,睡觉。寝不语!寝不语!” 话被堵在喉咙口的孟岚琥心中默念“你个蠢狗子知道个屁,回头发了大水我看你语不语!” 夫妻俩没好气的各自翻身睡去,第二天一早,孟岚琥对着要出门的泰蔼鑫说:“夫君还请给我些家用吧,以后买些米面蔬菜,我在家自己做饭,成日买那些馒头小菜又花钱又不好吃。”泰蔼鑫嘴一撇说到:“你不是卖了花样子得了钱吗,你若能保着这些钱不被人骗走,我才敢把家用交给你,在这之前,你就先用花样子的钱吧。”说罢,扬长而去。 孟岚琥对着那瘦高背影咬了咬牙,真是个会算计的!老娘不和你一般见识,小样,现在且得意着吧,自有你求我的时候。 早饭是用最后的一点骨头汤再加了米进去,煮成的一锅肉汤粥。她们正吃着,外面来了个卖柴禾的。说是泰官人买了两捆柴,让送家来的。 把两捆柴放好,娘几个刚吃完饭,正收拾着,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泰家娘子,开开门啊。” 孟岚琥走出去,开门一看,就见朱婶有几分慌张的立在门口。 这朱婶也是个爱沾便宜的,孟岚琥一看是她,就把门在身后掩上,问到:“朱婶子,何事慌张啊?” 朱婶扬起她那八字眉,上下扫了扫孟岚琥,一瘪嘴说到:“唉!不瞒泰娘子,我家幺儿昨日不知吃错了何物,如今痛的打滚,想着请个医生,却是无钱可用,就厚着脸皮来求泰娘子了。你最是良善,往日任谁有什么难处,求到你处,总能得些帮衬,所以” 孟岚琥做出个忧虑状,开口说到:“正像朱婶说的,往日我想着邻里有难,无论如何总该伸把手。不怕您笑话,也因这个,我的嫁妆竟都被散光了。我家相公恼得厉害,如今再不让我管家,我手中却是一文钱都没有了。” 其实孟岚琥说的这事,在附近这片几乎人人皆知。朱婶心里鄙夷,可嘴上丝毫也不停歇“娘子行行好吧,你好歹是个官家娘子,但凡哪里挪一下,必有个几百钱可用,哪像我们这等贫苦小民,连个看病钱都没有,只好眼睁睁看着幺儿痛死罢咧。” 孟岚琥看她说的难听,脸上就露出些怒容,说到:“朱婶不用拿话逼我,既是要去救你家幺儿,那就让你男人跑一趟衙门,找我相公借吧。若是由我开口问相公要钱,我相公难免误会朱婶也是那等诓骗我家钱财的小人,反倒误了事儿。”说罢,也不看朱婶脸上的青红变幻,就关上了大门。 不说门外朱婶离去后,找到那黄嫂子一通埋怨。只看此刻,坐在桌旁的孟岚琥正满心思忖着两个月后的水灾。 按说夏麻县城离永佳河还有些距离,就算发水的话,这边地势高些,也许并不会淹过来。然而就算县城不被淹,可就眼下家中这丁点米面,那是无论如何撑不了几日的。 该怎么办?孟岚琥冥思苦想。 首先得有钱,其次得存粮。怎么弄钱,何处存粮?孟岚琥抬头望天。 思来想去,若要弄到数额大一点的钱财都需要花点本钱,孟岚琥如今只好做点小事,先把那本钱赚来再说。 话说这天下午,孟岚琥带着几个少年,把那布匹店伙计郭三拖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而是趁周围无人,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拖进了巷子。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再一摸身上,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正文 68.对与错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说到泰蔼鑫的升官, 实在非常幸运。要知道夏麻县以前因为规模小,是不设县丞一职的。可谁让今年又是洪水又是旱灾的, 这就使得湖北境内的州县划分有了变动。 夏麻县做为附近情况最好的县, 在这个背景下,把附近一个受灾严重的盘龙县并了进来,于是这才有了空出来的县丞一职。而在某位贵人有心示意下, 泰蔼鑫闷声不响地就捡了这么个大好处。 随着升官发财的好消息一同来的,还有三皇子因纵容门人恶意扰乱米价从中牟利, 勾结地方官员私自贩卖常平仓储粮险些逼出大乱等行为,被圣上当朝痛斥后, 不但爵位被降了一级,同时还罚俸三年, 禁足一年。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 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 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 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 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 两人一番密谈后, 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 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c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二爷和二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二c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c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倒是放松下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正文 69.熊二成亲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话说泰蔼鑫这日归家后, 告诉妻子白岗县可能要发水了。这让孟岚琥听了不由得心中一紧,看来那场波及两湖的大洪水不远了。 于是, 她立即问到:“那咱们夏麻县要不要紧?”泰蔼鑫仰头想了下说:“这却不太好说,若是不降暴雨, 应该无碍, 可若是像白岗那般”说着他低头看到身边妻子消瘦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之色,于是安慰到:“不过我们这里倒是还好,论地势,是附近最高的一块, 你也不用太过担忧。”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 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 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 第二天正值休沐, 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 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 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 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 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 不由心中一动, 这个便宜啊, 别说两百斤, 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两小儿本就长期挨饿,要不是虎嬷嬷来了,他们俩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故此对食物都看得很重,就算孟岚琥不交代,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说,如今听了嘱咐,更是决定要护好全家人的口粮。 与泰家相邻的张屠户家也正在忙着安置粮食钱财,他们之前听了孟岚琥的话多存了几百斤粮,如今米价涨得越快,他们越是庆幸,对泰家更是满心感激。 随后几天,孟岚琥开始给三个大水缸储水。她知道发洪水时,别看到处是水,但是能喝进嘴的,还真的很少。当然,如果不讲究脏臭,那是没问题的。 这段时间下来,孟岚琥做了很多事情,甚至连泰蔼鑫的工作都帮着出了主意,这些都让她在家中的威信不断增加。以前正眼都很少看她的某人,如今也愿意和她说些衙门的事情,两个孩子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就连疯婆婆到了她跟前也会安静老实不少。 这一切都是孟岚琥辛勤劳作c细心体贴换来的,眼见着她在这家中的份量是越来越重。对此,虎嬷嬷认为实在寻常。她上辈子一直觉得,女人在家里其实就如同男子在外做事一般,有付出不见得有回报,但没付出是绝不会有收获的。 县城里,这几天人心慌慌,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大的洪峰后日就将经过夏麻县了。更糟糕的是,开始下雨了。已经连着好几天,夏麻县都笼罩在瓢泼大雨中了。 在泰蔼鑫的再次提议下,王县令这位有几分实干之心的父母官,终于横下心,把几处危险之地的村落都强制迁移了。 这工作使得整个衙门的人都累如死狗,泰蔼鑫跟着王县令以及好几日无法归家了。 两天后,该来的终于来了。 滔滔河水如洪荒巨兽般奔腾而来,隆隆水声震耳欲聋。河水轰鸣混着暴雨天降,一时间直让人生出正陷落在一片巨浪汪洋中的错觉。 万幸的是,让人恐惧的溃堤一直没有发生。县城里除了大雨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内涝外,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到了下午,有一处堤坝还是坚持不住开始迅速渗水了。连带着那最开始迁移的三处凹地中,有一处变成了水泽。 幸亏县令把那地方的两个村子都搬空了,这使得整个夏麻县竟然没出现什么死亡,更别提大乱了。 洪峰到了夜里全部通过了,听说水位开始回落,王县令高兴地在大堂中蹦了个三尺高。 他能不高兴吗,在一片混乱的大背景下,他治理的夏麻县无人死亡!这简直太了不起了!别的不说,今年的评定,他要不拿个甲等,那除非是后面几个月去杀人放火了。 一直在衙门里忙碌的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家娘子借着内涝的机会,让他的宝贝见了天日。 当他第二日终于能回家休息时,才知道因为书房进水,自己藏的私房钱竟然被发现了! “相公,你想存点私房,我不反对。可你至少要选好地方啊。昨日书房里先是被淹,后来那些浑水带着房间里的木块碎屑又流了出去。幸亏我及时赶到,不然那么多钱搞不好就会随着水流散出去了。”孟岚琥睁着大眼满口瞎话。 泰蔼鑫心塞地说:“咳,那那是我之前担心你被人骗了,特意存下来的,不是,不不是私房钱。”做为一个君子,背着妻儿存私房钱,尤其是妻病儿瘦的情况下,是绝不能够的,至少是不能承认的! 孟岚琥眨了眨眼说:“原来是这样,我差点误会了。还是夫君有远见啊,如今眼看米价飞涨,咱们手中无钱也就罢了,现在有了这些钱,赶紧多买些粮存起来吧。” 看着妻子欣喜地点算着他的宝贝银钱,泰蔼鑫想把钱要回来的话,在嘴边翻滚了好几次,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坐在桌边发呆的泰某人心口发堵眼睛发直,完了,自己的小宝贝们要被交出去换成粮食了,以后就再也不能摸到它们了,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垂头丧气的泰蔼鑫哀怨地睡去,可他不知道,还有更大的“惊喜”会在不远处等着他。 知道洪水过去后,全县一片欢腾,就连当天的粮价也下跌了不少。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几天后,夏麻县的米价竟然再次开始迅速上升。 对此,孟岚琥倒没觉得意外,毕竟也只有夏麻县没遭太大的灾,附近的几个地方可是都被洪水害得不浅,所以米价会高居不下也很正常。 然而,当天泰蔼鑫下衙回来时,脸上竟隐隐带着怒气。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正文 70.京城八卦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 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这话一出, 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 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 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 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 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 才蹲了一会, 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 只是麻了, 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 心中奇怪, 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 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 敦伦大事, 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 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c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再看整个绣品的大小和构图,只需稍微镶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这简直就是为下个月的寿宴量身定做的礼物啊! 想到这里,陆掌柜已是满心欢喜。她虽是个生意人,可也是个真正精明的人。这副绣品可不简单,首先就要有几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得亲眼见过县令母亲;第二,必须具备高超的画工绣工;第三,还要心思灵敏c消息准确。能做到这几点,那就不是个寻常人,准确点说,应该是位高人。 面对这样的高人,几两银子就不那么重要了。如果能交好,以后不说别得,单是多得几幅好绣品就很划算了。更别说那三个条件里,背后还隐藏着些门道,搞不好今后某些事还要求人帮忙呢。 在两方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孟岚琥最后带着十两银子被陆掌柜亲自送出门来。 拿了钱,孟岚琥没有回家,她直接去买了些好东西。要说十两银子也不少了,如果全买粮,倒真够泰家吃一年多了。可孟岚琥觉着还不够,她想的是把孩子养好,光吃米哪能够?而且,全换了米粮,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例如生病之类的,可不就干瞪眼了? 所以,此时她正拿着这十两银子做本,要去再赚点快钱。 等孟岚琥回到家时,她是左拎右抱,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带两个孩子出门的原因,她再腾不出手来了啊。 塞了一小包江米条给张婶后,孟岚琥送她出了门。回过头,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并一个疯婆婆都围着她买的几个罐子打转。 孟岚琥忍不住笑了两声,走过来,解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小包九制陈皮。这东西微甜极酸,一丁点就能吃个半天,又没有核之类的东西,家里人吃起来又划算又安全。 博哥儿和阿妹都没吃过陈皮,听了娘的话,小小口咬了一丁点,刚入口,两小儿就张嘴挤眼,酸得直吸气。疯婆婆在一旁乐得拍掌,又看了看儿媳妇的脸色,也放心吃了一块,于是家里就多了三个猛咽口水的家伙。 孟岚琥笑着直摇头,把其余几个罐子送进了厨房。她倒不担心被某人发现买了些什么。一来泰蔼鑫从不进厨房,二来就算真看见了,只要说是为了给他娘做点什么,就能顺利过关。 这天下午,泰家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香甜。到了晚上泰蔼鑫回家后,发现家里老的小的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细问下才知道是妻子把绣品卖了钱,买了些点心回来把几人都喂得有些撑了。 泰蔼鑫也尝了块专门留给他的九制陈皮,然后强忍着扭曲的表情,去了书房。 要说泰蔼鑫会冲出去帮忙抓贼,这是连孟岚琥都没有想到的。在她看来,自家相公是个心浅的,连自己孩子婆娘都不太装得进去,还能指望他对外人上心吗? 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c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正文 71.进府二三事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随着升官发财的好消息一同来的, 还有三皇子因纵容门人恶意扰乱米价从中牟利, 勾结地方官员私自贩卖常平仓储粮险些逼出大乱等行为, 被圣上当朝痛斥后,不但爵位被降了一级,同时还罚俸三年,禁足一年。 这只是明面的, 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 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 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 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 两人一番密谈后, 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 要人没人的, 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 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 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c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二爷和二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二c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c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年前泰蔼鑫就和各位同僚都交接过了,以前没有县丞,这方面的工作都是直接报与县令,如今有一部分则要先报知泰蔼鑫,由他做出决定或修改后再报县令审批。 好在都是共事了几年的老人,彼此都很熟悉,倒也没人跳出来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c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c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正文 72.为谁挖坑?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话说夏麻县的王县令连惊带吓的病倒了,不过原本也不算什么大病的, 只是当他端着难闻的药汁时,脑中忽然清明起来。病得好!病得妙!病得呱呱叫! 于是, 大家很快都知道了, 王县令积劳成疾, 卧床休养, 无法理事。 县令病了, 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 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 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 他容易吗, 一县之尊, 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 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正文 73.虎嬷嬷发财记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泰蔼鑫的书房平常是根本不允许旁人进出的, 可孟岚琥才不在乎那些, 别说闯个小书吏的书房,就算是皇帝的上书房,她也是进去走过几步的。 进到书房里,孟岚琥粗略看了一圈,都是些普通玩意。不过, 她并不打算动那些书册画轴,这些东西可都是泰蔼鑫的心头宝。她虽还未亲眼见过这位仁兄,可就记忆中留下的那些画面, 孟岚琥觉得泰蔼鑫仍有争取一下的必要。 时间不多, 她也不再磨蹭,铺上纸,磨了墨, 选了根细豪, 就低头画了起来。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 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 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 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 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 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嫂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今天晚上来不及喝这骨头汤了,孟岚琥炒了个千张小白菜和大葱炒鸡蛋,等到白米粥熬好,晚饭就算齐活了。 疯婆婆是在自己房里吃的,吃完还想再出去抢点什么,却被孟岚琥一个瞪眼,定在了门口。她带点胆怯的缩回了脚,可又不那么甘心,只好偷偷从窗户边探出半张脸,露出一个贼光直冒的眼珠,使劲打量着正屋的动静。 孟岚琥挑了个正对着疯婆婆的方向,在桌边坐下,招呼两个小儿赶紧吃饭。两个孩子吃得十分香甜,可配着他们那大大的脑壳,细瘦的小身子,稀疏的一脑袋黄毛,孟岚琥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一点。 夜里,孟岚琥监督着疯婆婆老实睡着后,这才上床抱着两个孩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从昨晚就煨上的骨头汤罐子里舀了两瓢倒进锅里,又挑了几块带着点肉丝的骨头一个碗里放了一点。 她快速搅合了点稀面糊,朝锅里的大骨汤缓缓倒了进去。没多久,锅中散出一阵熟面香气,再洒上点盐和葱花,猪骨疙瘩汤就可以出锅了。 因这疙瘩汤容易烫着嘴,她没有立刻叫两个孩子吃饭,等着微微凉了点后,才端了一大碗,先去把疯婆婆喂饱。 等她从婆婆房间里收好碗筷出来,就听到大门处博哥儿正和谁说着什么。 于是,大家很快都知道了,王县令积劳成疾,卧床休养,无法理事。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正文 74.虎嬷嬷掌权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这只是明面的, 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 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 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 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 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 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 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 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 磨了磨牙, 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 这天上午, 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 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c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二爷和二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二c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c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正文 75.重逢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 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 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 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 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 他容易吗, 一县之尊, 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 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 得来一顿臭骂后, 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 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 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暂且不提别人如何反应,只说孟岚琥本来已经做好了泰蔼鑫为这事发怒埋怨甚至吵架的准备,可谁知,这二十几岁的瘦高男人回家后,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c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我总想着,以后要争气,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正文 76.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 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 ?壹看 书 ???·1?k?a?nshu·半个时辰后, 孟岚琥收好花样子, 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 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 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 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 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 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 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 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 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 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子, 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 要?? 看书 ? ?·1?k?anshu·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今天晚上来不及喝这骨头汤了,孟岚琥炒了个千张小白菜和大葱炒鸡蛋,等到白米粥熬好,晚饭就算齐活了。 疯婆婆是在自己房里吃的,吃完还想再出去抢点什么,却被孟岚琥一个瞪眼,定在了门口。她带点胆怯的缩回了脚,可又不那么甘心,只好偷偷从窗户边探出半张脸,露出一个贼光直冒的眼珠,使劲打量着正屋的动静。 孟岚琥挑了个正对着疯婆婆的方向,在桌边坐下,招呼两个小儿赶紧吃饭。两个孩子吃得十分香甜,可配着他们那大大的脑壳,细瘦的小身子,稀疏的一脑袋黄毛,孟岚琥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一点。 夜里,孟岚琥监督着疯婆婆老实睡着后,这才上床抱着两个孩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从昨晚就煨上的骨头汤罐子里舀了两瓢倒进锅里,又挑了几块带着点肉丝的骨头一个碗里放了一点。 她快速搅合了点稀面糊,朝锅里的大骨汤缓缓倒了进去。没多久,锅中散出一阵熟面香气,再洒上点盐和葱花,猪骨疙瘩汤就可以出锅了。 因这疙瘩汤容易烫着嘴,她没有立刻叫两个孩子吃饭,等着微微凉了点后,才端了一大碗,先去把疯婆婆喂饱。 等她从婆婆房间里收好碗筷出来,就听到大门处博哥儿正和谁说着什么。 “我娘家村子里啊,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正文 77.怪癖成因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 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 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 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 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 看到母亲闷闷不乐, 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 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 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 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 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 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 如今再看对方眼眶发红一副苦闷模样,干脆他也就把这事放下,再不提起了。 不说那没送出去的丫鬟,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时。 只说从县令家吃完酒后,略有些头昏的县丞大人刚进家门,就忍不住揽着妻子的肩膀表功道:“县令使了个美人计,我没上当!”说完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情不错的泰蔼鑫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 他本来正哼着小调,拿着帕子在擦头发,忽然一眼瞟到了床上的娘子,接着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连擦头的帕子也从头顶歪斜着滑了下来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正文 78.想得美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 需考察”的范围内, 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 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 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 你就一八品县丞,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 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 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 磨了磨牙, 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 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 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 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 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c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二爷和二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二c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c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要说泰蔼鑫会冲出去帮忙抓贼,这是连孟岚琥都没有想到的。在她看来,自家相公是个心浅的,连自己孩子婆娘都不太装得进去,还能指望他对外人上心吗? 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c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正文 79.张良计(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话说孟岚琥趁着家中老小午睡时, 带着一包袱东西出了门。 她很快在几个老地方看到了那帮小乞丐, 略找了下, 就看到了那个聪明胆大,还下的去狠手的小头目。 孟岚琥笑着拿了个馒头出来,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头目有点疑惑,不过看在大馒头的份上还是凑了过来。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 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 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 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 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 也不多, 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 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 倒是放松下来, 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c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三人一时间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抛头露面,只得每日躲在家中伏低做小,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祸害别人了。 解决了三只烦人的苍蝇,又拿回了一些嫁妆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点钱。她的嫁妆本来就没多少,这次分了辛苦费后,拿回来的是一些没用完的布料和不少小家具物件。 那些布料在普通人看来很不错,可虎嬷嬷完全看不上眼,而且还是被别人摸来摸去用剩下的,干脆一股脑被她送进了当铺,换了一两多银子回来。 那些小物件她选了些实用的留下,至于剩下那些只能摆着看两眼的也被某人卖了出来。 这么一倒腾后,孟岚琥手里又多了近三两银子。她寻思了一阵后,买了一两银子的木炭和一两银子的油布。又花了两百文请了泥瓦匠给家里的房顶修补了一番。剩下几百文钱最后变成了三口大水缸塞进了厨房和柴房。 如今,某人手中只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再没有多的私房钱了。至于泰某人给的家用,那可是每天都要报账的,少了一文,那家伙都能给你查出来 正文 80.男女混合双打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经过这两天的恢复,孟岚琥此时虽还不能和上辈子相比, 可却也多了不少力气出来。更巧的是, 出门走了几步, 就看到了拉人的牛车。问了价又说了要去的地方, 娘三个就上了车。 这牛车是专门在城里载客的, 车中不但放着几排小凳, 且三面都装了半人高的木栏, 坐在里面既安全又不遮挡视线, 等到天冷时, 还会在四个角装上竹竿挂上油布,也足以遮风挡雨了。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 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 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 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 她一张笑脸上, 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c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c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送走了泰某人后,孟岚琥才意识到,这家伙似乎从来没吃过家里的早饭,每天都空着肚子出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点犹豫,要不以后早点起来,把早饭做好后,让他在家吃了再走?那自己估计要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才行啊,嗯再看看吧,别上赶着贴个冷臀部才好。 白天里,孟岚琥仍是做好家事后,抓紧时间绣花,《蒙学》的内容,她倒记得清楚,于是一边绣花,一边一句句地教给博哥儿。阿妹本来盯着娘亲绣花,听哥哥念得好听,也跟着一起呀呀说着。 一日无事,晚间泰蔼鑫回来时,带了一副小儿用的笔墨砚台,说是还定了套小桌椅,过几天就送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不过在孟岚琥准备热水泡脚时,泰蔼鑫说了一句话:“今晚多准备壶热水。”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这话一出,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c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正文 81.不安(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泰蔼鑫的书房平常是根本不允许旁人进出的, 可孟岚琥才不在乎那些, 别说闯个小书吏的书房,就算是皇帝的上书房, 她也是进去走过几步的。一看书 ·1kans书hu· 进到书房里, 孟岚琥粗略看了一圈, 都是些普通玩意。不过,她并不打算动那些书册画轴,这些东西可都是泰蔼鑫的心头宝。她虽还未亲眼见过这位仁兄,可就记忆中留下的那些画面,孟岚琥觉得泰蔼鑫仍有争取一下的必要。 时间不多, 她也不再磨蹭, 铺上纸, 磨了墨, 选了根细豪, 就低头画了起来。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 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 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 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 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 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 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壹 看书 书·1kanshu·”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今天晚上来不及喝这骨头汤了,孟岚琥炒了个千张小白菜和大葱炒鸡蛋,等到白米粥熬好,晚饭就算齐活了。 疯婆婆是在自己房里吃的,吃完还想再出去抢点什么,却被孟岚琥一个瞪眼,定在了门口。她带点胆怯的缩回了脚,可又不那么甘心,只好偷偷从窗户边探出半张脸,露出一个贼光直冒的眼珠,使劲打量着正屋的动静。 孟岚琥挑了个正对着疯婆婆的方向,在桌边坐下,招呼两个小儿赶紧吃饭。两个孩子吃得十分香甜,可配着他们那大大的脑壳,细瘦的小身子,稀疏的一脑袋黄毛,孟岚琥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一点。 夜里,孟岚琥监督着疯婆婆老实睡着后,这才上床抱着两个孩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从昨晚就煨上的骨头汤罐子里舀了两瓢倒进锅里,又挑了几块带着点肉丝的骨头一个碗里放了一点。 她快速搅合了点稀面糊,朝锅里的大骨汤缓缓倒了进去。没多久,锅中散出一阵熟面香气,再洒上点盐和葱花,猪骨疙瘩汤就可以出锅了。 因这疙瘩汤容易烫着嘴,她没有立刻叫两个孩子吃饭,等着微微凉了点后,才端了一大碗,先去把疯婆婆喂饱。 正文 82.男人的责任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 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 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 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 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 他容易吗, 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 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 得来一顿臭骂后, 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 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 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 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正文 83.送神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 而是趁周围无人, 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拖进了巷子。 要看书 书 ·1 k an shu·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 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 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 再一摸身上,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 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 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 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 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 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 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 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 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 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 要看书 书 ·1 k an shu·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c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然而没多久,押进狱中的“英雄”就抓着牢笼木栅栏痛哭流涕地直说自己冤枉,并苦苦哀求请人给他翻案,围观了全程的狱卒免费送了他俩大耳刮伴着一声“有病!” 随后,待到衙役们在郭三说的那处池塘里,打捞起了丁山梁的尸体后,此案就算定下了。 高二狗很快被放了出来,他虽然遭了几天的无妄之灾,但精神尚可,也没吃什么暗亏。出来后,还给县令大人磕了几个头,说是感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这让程县令颇有些得意,也夸了高二狗几句,还发了他一吊铜板,算是略作安抚。 泰蔼鑫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悦,反倒觉得这高二狗挺有眼色,没有糊里糊涂地当着县令的面,跑来和自己多说些什么。 晚间,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门外传来高二狗的叫门声。 那高二狗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要给泰蔼鑫跪下磕头,被县丞大人抢上前,拼命拉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脸色涨红地泰县丞一边喘气,一边把高二狗请到了桌边坐下。 “泰大人,泰娘子,多的话,我二狗也不说了,今后但有差遣,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高二狗不待泰蔼鑫说话,抱拳郑重说到。 一方心诚道谢,一方热心款待。不多时,高二狗就和泰家上下打成一片。随后而来的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等人更是让泰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之后几天,泰蔼鑫本以为蒋县尉恐怕会有所行动,谁知等来等去,却不见动静。 倒是孟岚琥这天出去买菜,遇到了县尉娘子。她站在路边,拎着个菜篮,看上去不像要买菜,似乎更像是在等人。 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当没看见。不管男人们关系如何,她俩这一见面倒是都挺亲热的。 “唉,泰娘子你买菜啊。”县尉家的老远就打上招呼了。 “是啊,蒋娘子也在啊,是打算买点什么?”孟岚琥笑着应了,随口问了一句。 县尉娘子一听这话,连忙点头说到:“就是啊,我还没想好买什么,不如泰娘子陪我逛逛,咱俩边走边聊会闲天,也好打发时间。” 孟岚琥打从刚才就明白过来,这县尉娘子恐怕是专程等着她的,看样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姐俩好地,挽着手慢慢走了起来。 话说泰蔼鑫这日归家后,告诉妻子白岗县可能要发水了。这让孟岚琥听了不由得心中一紧,看来那场波及两湖的大洪水不远了。 于是,她立即问到:“那咱们夏麻县要不要紧?”泰蔼鑫仰头想了下说:“这却不太好说,若是不降暴雨,应该无碍,可若是像白岗那般”说着他低头看到身边妻子消瘦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之色,于是安慰到:“不过我们这里倒是还好,论地势,是附近最高的一块,你也不用太过担忧。”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正文 84.二叔心里苦(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 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一看书 ·1k anshu·”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 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 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 他容易吗,一县之尊, 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 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 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 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 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 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 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 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 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一 看书 ·1ka要n书shu·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孟岚琥倒没觉着什么,在她记忆中,这对夫妻相处起来十分冷淡。且今天一看,她才发现,原主记忆中的泰蔼鑫明显比真人还多了些阴森狰狞之感,可见在那位已经投胎去了的女子心中,她的夫君搞不好比鬼还吓人孟岚琥虽然打算以后要笼络住这姓泰的,但也不能在这刚见面的时刻就急于表现。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你前几天病得厉害,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恐慌,皱着眉赶紧想起了对策。 晚上,就寝时,两个跟着娘亲睡了多日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而孟岚琥躺在床上时,完全没心思去感受这两辈子第一次与男子同床的忐忑。她试探着开口问到:“相公,你这次跟着王县令去检查堤坝,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泰蔼鑫被问得一愣,成婚六年,他家的娘子可从来没关心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如今这一问,倒让他有些新鲜,想了想后,泰蔼鑫答道:“永佳河在我们县境内的那段河堤,已经有五年没有重修过了。王县令担心出事,这才带人沿路查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遇上大洪水,那堤坝是够用的。” 正文 85.神似(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可此刻她才发现, 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 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 贼人一靠近就烧他, 若不靠近, 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 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 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 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 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 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 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 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 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 对, 踢后臀无妨, 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c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八月流火,不少人家都开始嘀咕,这是不是闹了水灾还要闹场旱灾啊。 不过比旱灾更让人挂心的是这米价什么时候能降下来。如今的价格已经到了水灾前的七倍,本来还会高一些的,是县令暗地里找了那三家米铺。都是本地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若不是实在供应不过来,也不敢对着邻里乡亲下手太黑。 这天,泰蔼鑫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孟岚琥一看他那样,就知道衙门里多半又闹幺蛾子了。 吃了饭,一家之主仍坚持着检查完了两个孩子的功课,接着就急不可待得拉着娘子进了书房。 “你说说,他们的心到底有多黑?翻了八倍的价格还嫌不够,竟然还想撺掇着县令把常平仓的粮弄出来。”泰蔼鑫满肚子怒气地说了出来。 孟岚琥想着上辈子那一大串倒在了赈灾粮事件上的官员,心里不由冷笑了下。她开口问到:“县令是个什么意思?我观王大人应该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辈。” “县令自然不想赚那个黑心烂肝的钱,可他担心得罪了上面的人,影响仕途倒是小事,万一惹毛了那个靠山,小命都不一定能保。”泰蔼鑫喝了口茶,接着说到:“也是这老天太折腾了,本来前些时,那伙人看着大家都快缓过来了,就准备把存粮都出手了。虽然贵些,好歹大家多少都能买点回家裹腹。可谁知” 孟岚琥点点头,接下他的话:“谁知,这老天一直不下雨,他们就觉着很可能还要接着干旱,不如把粮食再存些时日,待到大旱时,必然能赚得更多。” “砰”一声,泰蔼鑫气得猛拍了下桌子,疼得吸了口气,继续说着:“他们自己买粮卖粮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竟然对常平仓里的粮食打起了主意。哼,把别人都当傻子,现在低价从县令手里买下常平仓的粮食,回头旱灾一到,不说百姓要花多少钱买粮,只上面一旦要开仓放粮,县令还不是只得咬着牙再买回来。到时候是个什么价钱,那就只能由得他们说了算了。” 孟岚琥对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也是憎恨无比,不过她还记得下一代帝王应是如今十五岁的大皇子,而在这位帝王的众多功绩中就包含着,十五岁时平定两湖弊案,整顿江南官场,平息民怨乱象这一桩。 那么也就是说,旱灾发生后,那位大皇子会到这里来赈灾平乱了。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孟岚琥琢磨了下,开口说到:“如果真是还要发旱灾的话,按那些京中人的德性,整个灾区恐怕都要被搅得大乱。如果是小规模的乱子,他们的靠山应该是罩得住的,可若万一引发了大规模的民乱,我相信,圣上必然会派人来处理的。到时候像王县令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官员若是牵扯其中,那必然是最早被拎出来祭刀的” 孟岚琥这话说得没错,可她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发生大规模的民乱。所以,泰蔼鑫思索了一阵后,仍旧是忧心忡忡。 然而比他还忧愁的大有人在,王县令就是其中一员。他觉得今年自己恐怕是犯了太岁,如何都不太顺利。 他在这夏麻县已经连任了五年多的县令,本来以为这辈子朝中无人,也就这样了。谁曾想,七月的水灾竟让他捞到个大功。 眼看今年年底的评鉴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个甲等,官职搞不好就能提上一提,以后的仕途也多了份希望。 可见鬼的是,那京中的贵人,竟像是穷疯了般,想要从天灾中发些人命财。 你发财就发财吧,可为何要盯上自己这么个可怜的小县令啊。 常平仓啊,那是好动的嘛,回头把县令逼死了,这些人是能多长两块肉啊还是能多生三个娃啊? 战战兢兢的王大人在第二天听了泰蔼鑫一番“秋后算账,替死之羊”的话后,更是惊怒交加,回去后竟生了场大病。 不过,也正是这场病,让王大人停在了百丈悬崖之前,保住了自己全家的小命。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正文 86.忙碌的春天(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 路边吐了半天后, 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 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 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 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 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 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 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 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 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 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 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 还是结仇。 不过, 不管怎么说, 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 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 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泰蔼鑫被问地一愣,他之前只注意到那匹布料是被确认了的赃物,如今听娘子一问,这才想起,当天衙役带走高二狗时,可并没有搜检他家啊。假如高二狗是被陷害的,那么作为重要罪证的布料出现得就非常可疑了。 第二日上衙时,泰县丞找到蒋县尉,问了这个问题。 蒋县尉咳了声,答道:“是下面的一个衙役找到的,这事他虽然做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心急想找到线索,好在还真被他查到了,也算是有点功劳吧。”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明白了,这估计是衙役想趁乱发点小财,谁知翻出了赃物,怕担干系只好交了出来。 不过泰县丞也没有就此放过,他扛着县尉的黑脸,硬是要那翻出布料的衙役和他一起去了趟高二狗家,指明了是在床角被窝里发现的赃物。 泰蔼鑫在屋子里仔细打量了一遍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过了那一头冷汗的衙役。 当天晚上,夫妻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岚琥就带着佰子苏几个人堵住了正要回家的郭三。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正文 87.少年心思(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话说这天下午,孟岚琥带着几个少年,把那布匹店伙计郭三拖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 而是趁周围无人, 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 拖进了巷子。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 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 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再一摸身上, 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 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 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 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 就容易多了。 于是, 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 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c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然而没多久,押进狱中的“英雄”就抓着牢笼木栅栏痛哭流涕地直说自己冤枉,并苦苦哀求请人给他翻案,围观了全程的狱卒免费送了他俩大耳刮伴着一声“有病!” 随后,待到衙役们在郭三说的那处池塘里,打捞起了丁山梁的尸体后,此案就算定下了。 高二狗很快被放了出来,他虽然遭了几天的无妄之灾,但精神尚可,也没吃什么暗亏。出来后,还给县令大人磕了几个头,说是感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这让程县令颇有些得意,也夸了高二狗几句,还发了他一吊铜板,算是略作安抚。 泰蔼鑫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悦,反倒觉得这高二狗挺有眼色,没有糊里糊涂地当着县令的面,跑来和自己多说些什么。 晚间,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门外传来高二狗的叫门声。 那高二狗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要给泰蔼鑫跪下磕头,被县丞大人抢上前,拼命拉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脸色涨红地泰县丞一边喘气,一边把高二狗请到了桌边坐下。 “泰大人,泰娘子,多的话,我二狗也不说了,今后但有差遣,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高二狗不待泰蔼鑫说话,抱拳郑重说到。 一方心诚道谢,一方热心款待。不多时,高二狗就和泰家上下打成一片。随后而来的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等人更是让泰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正文 88.危机来临(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 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 ·1kanshu·半个时辰后, 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 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 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 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 所以也不挑拣, 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 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 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 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 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 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 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 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子, 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 要看书 书 ·1 k an shu·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今天晚上来不及喝这骨头汤了,孟岚琥炒了个千张小白菜和大葱炒鸡蛋,等到白米粥熬好,晚饭就算齐活了。 疯婆婆是在自己房里吃的,吃完还想再出去抢点什么,却被孟岚琥一个瞪眼,定在了门口。她带点胆怯的缩回了脚,可又不那么甘心,只好偷偷从窗户边探出半张脸,露出一个贼光直冒的眼珠,使劲打量着正屋的动静。 孟岚琥挑了个正对着疯婆婆的方向,在桌边坐下,招呼两个小儿赶紧吃饭。两个孩子吃得十分香甜,可配着他们那大大的脑壳,细瘦的小身子,稀疏的一脑袋黄毛,孟岚琥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一点。 夜里,孟岚琥监督着疯婆婆老实睡着后,这才上床抱着两个孩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从昨晚就煨上的骨头汤罐子里舀了两瓢倒进锅里,又挑了几块带着点肉丝的骨头一个碗里放了一点。 她快速搅合了点稀面糊,朝锅里的大骨汤缓缓倒了进去。没多久,锅中散出一阵熟面香气,再洒上点盐和葱花,猪骨疙瘩汤就可以出锅了。 因这疙瘩汤容易烫着嘴,她没有立刻叫两个孩子吃饭,等着微微凉了点后,才端了一大碗,先去把疯婆婆喂饱。 等她从婆婆房间里收好碗筷出来,就听到大门处博哥儿正和谁说着什么。 年前泰蔼鑫就和各位同僚都交接过了,以前没有县丞,这方面的工作都是直接报与县令,如今有一部分则要先报知泰蔼鑫,由他做出决定或修改后再报县令审批。 好在都是共事了几年的老人,彼此都很熟悉,倒也没人跳出来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身材不高,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新县令初来,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c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c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c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正文 89.地下的秘密(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热水烧好, 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 心中奇怪, 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 敦伦大事, 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 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 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 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 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 低声说到:“相公, 张婶教了我个法子, 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 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 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 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 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c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再看整个绣品的大小和构图,只需稍微镶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这简直就是为下个月的寿宴量身定做的礼物啊! 想到这里,陆掌柜已是满心欢喜。她虽是个生意人,可也是个真正精明的人。这副绣品可不简单,首先就要有几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得亲眼见过县令母亲;第二,必须具备高超的画工绣工;第三,还要心思灵敏c消息准确。能做到这几点,那就不是个寻常人,准确点说,应该是位高人。 面对这样的高人,几两银子就不那么重要了。如果能交好,以后不说别得,单是多得几幅好绣品就很划算了。更别说那三个条件里,背后还隐藏着些门道,搞不好今后某些事还要求人帮忙呢。 在两方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孟岚琥最后带着十两银子被陆掌柜亲自送出门来。 拿了钱,孟岚琥没有回家,她直接去买了些好东西。要说十两银子也不少了,如果全买粮,倒真够泰家吃一年多了。可孟岚琥觉着还不够,她想的是把孩子养好,光吃米哪能够?而且,全换了米粮,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例如生病之类的,可不就干瞪眼了? 所以,此时她正拿着这十两银子做本,要去再赚点快钱。 等孟岚琥回到家时,她是左拎右抱,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带两个孩子出门的原因,她再腾不出手来了啊。 塞了一小包江米条给张婶后,孟岚琥送她出了门。回过头,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并一个疯婆婆都围着她买的几个罐子打转。 孟岚琥忍不住笑了两声,走过来,解开一个纸包,里面是一小包九制陈皮。这东西微甜极酸,一丁点就能吃个半天,又没有核之类的东西,家里人吃起来又划算又安全。 博哥儿和阿妹都没吃过陈皮,听了娘的话,小小口咬了一丁点,刚入口,两小儿就张嘴挤眼,酸得直吸气。疯婆婆在一旁乐得拍掌,又看了看儿媳妇的脸色,也放心吃了一块,于是家里就多了三个猛咽口水的家伙。 孟岚琥笑着直摇头,把其余几个罐子送进了厨房。她倒不担心被某人发现买了些什么。一来泰蔼鑫从不进厨房,二来就算真看见了,只要说是为了给他娘做点什么,就能顺利过关。 这天下午,泰家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香甜。到了晚上泰蔼鑫回家后,发现家里老的小的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细问下才知道是妻子把绣品卖了钱,买了些点心回来把几人都喂得有些撑了。 泰蔼鑫也尝了块专门留给他的九制陈皮,然后强忍着扭曲的表情,去了书房。 她很快在几个老地方看到了那帮小乞丐,略找了下,就看到了那个聪明胆大,还下的去狠手的小头目。 孟岚琥笑着拿了个馒头出来,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头目有点疑惑,不过看在大馒头的份上还是凑了过来。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正文 90.意外受伤(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 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 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 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 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 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 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 得来一顿臭骂后, 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 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 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 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 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 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c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那兴奋喜悦的模样,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c洒脱不羁c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家中有个疯妇,动不动就是一通打砸,所以屋内不敢有丝毫值钱点的用具,就连衣物布料也只敢用那些便宜结实的粗布。 正文 91.离奇身世(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上午,等泰蔼鑫出门了,娘几个吃过早饭后,孟岚琥就进了厨房。壹 看书 ·1ka nshu·忙到中午,家中老小吃了些昨日的点心, 略坐了会, 就都被赶回房间午休去了。 而勤劳的某人则拿着儿子的小砚台, 摸了泰蔼鑫的好宣纸出来。刷刷刷写了几行字,裁下来,沾了点稀饭米汤, 粘在了上午备好的食盒外面。 下午, 县令后院看门的婆子笑眯眯地接过了孟岚琥手里的食盒,荷包里揣着刚得的五十文钱美滋滋地进了后院。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泰夫人, 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 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 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 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 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 如今天气渐热, 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 ·1kanshu·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c“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大约十几个小脏猴子,三两成群的在这县城里出没。他们因为幼小斗不过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单独乞讨,经常是替别人白干活。 不过在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指挥下,他们凑到了一起,这下就能保住自己讨来的那点吃食了。 孟岚琥亲眼目睹过一次,先是两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运气好讨到了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可这俩小东西没舍得吃,大概打算带回去给谁。然后附近一个左腿有点瘸的男乞丐发现了他们,就想上手抢夺。 这俩小猴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这瘸子进了一个巷子,孟岚琥在后面,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小孩哭声,她心中不忍,还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谁知她还没做什么,后面就来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后还攥着个大石块。 孟岚琥寻摸着这可能要闹出事情,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合。就听巷子里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四个孩子彼此拉扯着蹿了出来。 不想沾染麻烦的某人,一看小孩都没事,也就没上前去。只是过了几天,她再见那瘸子时就发现,那人两条腿都瘸了,只能慢慢扶着墙蹭,他虽然满脸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叫花,却再也无法欺负他们了。 因着这事,孟岚琥才注意起了城里的这几个小家伙,随后顺着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全是小叫花组成的“丐帮”。而那曾经攥着石块的家伙,正是这帮小乞丐里的头目。 这天,孟岚琥做好了准备后,拿了个包袱装了三十几个大馍馍和一大包腌菜出了门。 不想两个孩子饿肚子,于是孟娘子轻咳了声。泰蔼鑫回过神来,破天荒地在饭前说起了话:“眼见着洪灾肆虐,我们还能安然用餐实在是很幸运”话未说完,但他却没有继续下去,只是照常拿起木筷开始吃饭。 饭后,泰蔼鑫先听了博哥儿和阿妹背书。说起来,在博哥儿刚开始背书的第三天,阿妹竟然也跟着背了起来。虽然有些词语说得不清楚,可她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能暗自记下这许多已经非常难得了。 正文 92.七夕被嫌弃(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话说孟岚琥买菜遇到蒋县尉的娘子,两人挽着手,一边逛集市一边聊了起来。说了会后,蒋家娘子就把话头扯到了一个寡妇身上。 “我娘家村子里啊, 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 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 这兄妹俩吧, 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 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 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 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 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 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 看到母亲闷闷不乐, 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这话一说出来,县令身后的丫鬟就抬头仔细看了看泰蔼鑫。高鼻深目,有种不同寻常的英俊,身材颀长,微微有些单薄。此刻那人正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薄瓷酒杯,欲饮不饮地停在半空。 程县令等了一阵也没听到泰蔼鑫的回答,不禁心头有些恼怒对方不识抬举。 半晌,泰蔼鑫叹了口气说到:“县令抬爱,本不应推辞。实在是如今我也不和程大人见外,就直说了吧。我的身世,大人也都知晓了。我十岁那年被赶出家门时就发下了毒誓,此生绝不纳妾,宁愿无子,也绝不让家中再有后人受我之苦唉,程大人呐”说着,话语里竟带了丝哽咽。 程瑞年此刻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属下竟然因为出身庶子又遭了些罪后,竟然发誓不再纳妾了。本来还想说,只纳妾不生孩子也行,转头再想,无子的妾侍能有什么份量,还白浪费自家一个美貌丫鬟不是? 如今再看对方眼眶发红一副苦闷模样,干脆他也就把这事放下,再不提起了。 不说那没送出去的丫鬟,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恨不相逢未嫁时。 只说从县令家吃完酒后,略有些头昏的县丞大人刚进家门,就忍不住揽着妻子的肩膀表功道:“县令使了个美人计,我没上当!”说完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心情不错的泰蔼鑫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 他本来正哼着小调,拿着帕子在擦头发,忽然一眼瞟到了床上的娘子,接着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就连擦头的帕子也从头顶歪斜着滑了下来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正文 93.姐妹(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当家的, 隔壁泰家的孟大妹子都已经昏迷三天了,我看这次是真不好了。”张嫂说着就叹了口气。张屠搂着胖乎乎的婆娘沉默了一会, 接口道:“明儿你过去看看,能帮点啥忙就搭个手吧。”“哎, 那也是个可怜人,活着真是挺遭罪的。”张嫂想着泰家那些事, 不由得为自己感到了几分庆幸。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c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那兴奋喜悦的模样, 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 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 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 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 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 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 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 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c洒脱不羁c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家中有个疯妇,动不动就是一通打砸,所以屋内不敢有丝毫值钱点的用具,就连衣物布料也只敢用那些便宜结实的粗布。 除此外,原主自身还十分懦弱胆怯,泰家附近颇有几个刁钻妇人,隔三差五的就爱上泰家诓骗东西,且从无失手。 一家之主泰蔼鑫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把妻子所剩无几的嫁妆都变卖成了钱钞,由他暗自藏在妥当之处。从此,那些刁钻妇人再难从泰家扒拉出超过三文钱的东西。 之后,泰家就连粮食也不多存一点,每日只由泰蔼鑫买够一日的馒头和小菜带回家中,而原主手中也再无一个铜板可供花用。 然而七日前,泰蔼鑫跟随县令前往县内的一处河道查看,临走前给博哥儿留下了六百文钱。本来这钱应该足够家中四人一个月花费的,谁曾想三日前,原主一病不起,就此离了人世,而当了许久孤魂野鬼的孟岚琥,却在阴差阳错下钻进了这具刚失了魂魄的身躯。 刚附体时,魂体不融,孟岚琥发起了高热。家中五岁的博哥儿跌跌撞撞哭求了隔壁张屠户帮忙请来了大夫。那老大夫看了病情,也说不好,开了些降温驱热的汤药,其余却是只能看那天意了。不过,正是这些汤药保着孟岚琥度过了她转世而来最危险的一关。 可也因此,泰蔼鑫留下的铜板被一通花了个精光,张屠户还贴了十几文钱才算把药买齐。 平日里泰家的饭食大半都被疯婆婆独吞,娘三个只能捡点残渣填肚,而原主更是把剩下的那点食物都塞到了一对儿女嘴里,自己就时常喝些凉水打发辘辘饥肠。因此这一断粮,最先熬不下去的就是饿得比较很的娘仨,疯婆婆别看年纪大,因为平日吃的足,反倒没太大挂碍。 好在孟岚琥附体后,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卡,如今这具枯瘦的身体在新的魂魄入主后,竟然开始缓慢的恢复生机了。要不是如此,这一大早的,孟岚琥还真没力气对付家中的疯婆婆,更不用提她随后想做的那些事情了。 孟岚琥烧了热水,倒进了几人的碗里,微微摊凉一点以备饮用。随后打水洗脸,简单收拾了下。 家中是不会有铜镜这种值钱物件的,因此孟岚琥就对着水盆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面容。这一看之下,心中五味杂成。 此前她看着博哥儿和阿妹都有些面黄肌瘦,小尖脸上一双圆圆的黑眼睛越发大的有些惊人。若说两小儿的面容让人看着觉得可怜,而此刻水盆中倒影出的面容就只能用可怖来形容了。 不客气的说,活似骷髅干尸一般,二十来岁妇人本应丰满红润的面颊此刻却深深凹陷着,两只黑郁郁的眼睛周围透出一片青黑之色。最让人无语的是,这死气沉沉的面容上唯一有些生机的,竟然是那唇鼻之间生出的一片枯黄胡须 孟岚琥伸手摸了摸这些胡须,感觉都快赶上男子蓄须的长度了,也不知当初那泰蔼鑫是如何面对这把胡子行那夫妻之事的。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重新倒了些烫水,将自己洗脸的帕子烫热后,敷在了鼻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孟岚琥找来一段棉线,咬牙绷唇,麻利的在自己脸上弹了起来。 片刻之后,水盆中倒影出一张红通通的面孔,虽然依旧干瘪,但没了那片枯黄胡须,再配上硬生生痛红的肤色,倒显得顺眼了许多。 收拾好自己,孟岚琥看了眼重新睡着的博哥儿,就起身去了泰蔼鑫那从不让人进出的书房。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c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那兴奋喜悦的模样,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正文 94.挖墙脚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 而是趁周围无人, 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拖进了巷子。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 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 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 再一摸身上, 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 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 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 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 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 就容易多了。 于是,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 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 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 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c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然而没多久,押进狱中的“英雄”就抓着牢笼木栅栏痛哭流涕地直说自己冤枉,并苦苦哀求请人给他翻案,围观了全程的狱卒免费送了他俩大耳刮伴着一声“有病!” 随后,待到衙役们在郭三说的那处池塘里,打捞起了丁山梁的尸体后,此案就算定下了。 高二狗很快被放了出来,他虽然遭了几天的无妄之灾,但精神尚可,也没吃什么暗亏。出来后,还给县令大人磕了几个头,说是感谢大人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这让程县令颇有些得意,也夸了高二狗几句,还发了他一吊铜板,算是略作安抚。 泰蔼鑫在一旁看着,也没什么不悦,反倒觉得这高二狗挺有眼色,没有糊里糊涂地当着县令的面,跑来和自己多说些什么。 晚间,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门外传来高二狗的叫门声。 那高二狗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要给泰蔼鑫跪下磕头,被县丞大人抢上前,拼命拉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脸色涨红地泰县丞一边喘气,一边把高二狗请到了桌边坐下。 “泰大人,泰娘子,多的话,我二狗也不说了,今后但有差遣,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绝无二话!”高二狗不待泰蔼鑫说话,抱拳郑重说到。 一方心诚道谢,一方热心款待。不多时,高二狗就和泰家上下打成一片。随后而来的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等人更是让泰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之后几天,泰蔼鑫本以为蒋县尉恐怕会有所行动,谁知等来等去,却不见动静。 倒是孟岚琥这天出去买菜,遇到了县尉娘子。她站在路边,拎着个菜篮,看上去不像要买菜,似乎更像是在等人。 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当没看见。不管男人们关系如何,她俩这一见面倒是都挺亲热的。 “唉,泰娘子你买菜啊。”县尉家的老远就打上招呼了。 “是啊,蒋娘子也在啊,是打算买点什么?”孟岚琥笑着应了,随口问了一句。 县尉娘子一听这话,连忙点头说到:“就是啊,我还没想好买什么,不如泰娘子陪我逛逛,咱俩边走边聊会闲天,也好打发时间。” 孟岚琥打从刚才就明白过来,这县尉娘子恐怕是专程等着她的,看样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姐俩好地,挽着手慢慢走了起来。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正文 95.年底各自忙(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我娘家村子里啊, 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 这兄妹俩吧, 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 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 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 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 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 看到母亲闷闷不乐, 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 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 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 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正文 96.孟大王出山(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 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这话一出, 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 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 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 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 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 这辈子老娘要要, 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 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 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 只是麻了, 真的! 热水烧好, 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 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 敦伦大事, 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 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c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他这做派倒让孟岚琥有点傻眼,怎么着,自己竟然嫁了个死抠门钱眼子不成?以前因为原主实在守不住家财,被收了管家权她也没有多想。可如今看来,仿佛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暂且不说孟岚琥心中想了些什么,只见泰蔼鑫回到房中,不知在哪儿摸索了两百多文钱出来,交给了妻子,仍旧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岚琥看着手中的两串钱和零散的三十多个铜板,不由嘿嘿一笑。这人啊,不怕他有缺点,就怕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真真不好拿捏。 又忙了两天,孟岚琥的蟠桃宴圣母图绣好了。她这次没有带两个孩子,只托了隔壁的张婶帮忙照看一个时辰,就独自去了开泰大街上的袖手坊。 招呼她的仍是带着两个小酒窝的阿意,看了她绣的圣母图后,也是连连夸赞。不过就算是绣的好,东西只这么大,正常算来,也只能卖个几百文钱就了不得了。 不过孟岚琥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卖了,她低声对阿意说:“这东西有点说头,不过我空口白牙的,不好让你担个干系,你家掌柜可在,她若是能抽空看看,应该能看出些名堂。” 她这番话让阿意有点惊讶,不过这图绣得极好,就算没别的说头,凭这个见见掌柜也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让孟岚琥稍等片刻,她要先上楼禀告一下。 也是这陆掌柜正为寿礼发愁着,听说有个好绣件要她过过目,于是带着点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很快就安排好了。 不多时,孟岚琥带着她的圣母图上了二楼。这二楼有好几间屋子,她进的是其中一个类似偏厅的屋子。里面布置得颇有些意趣,虽没什么太金贵的摆件,但让人一见就觉得松快清爽。 有阿意作陪,几人略寒暄了下,就直接看东西了。 这比人脸略大点的白绢上,一位富态慈祥的老神仙绣得极为有神,那仙气飘渺的蟠桃宴景色竟因此多了几分真实之感。 陆掌柜一看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面上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因常常去县令后院送些精美绣品,倒是见过几次县令的母亲。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绣图上那位老神仙竟然同即将过大寿的县令老母极为神似,且比真人还多了份福寿仙气,实在令人赞叹。 再看整个绣品的大小和构图,只需稍微镶嵌一下,就非常拿得出手了,这简直就是为下个月的寿宴量身定做的礼物啊! 想到这里,陆掌柜已是满心欢喜。她虽是个生意人,可也是个真正精明的人。这副绣品可不简单,首先就要有几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得亲眼见过县令母亲;第二,必须具备高超的画工绣工;第三,还要心思灵敏c消息准确。能做到这几点,那就不是个寻常人,准确点说,应该是位高人。 正文 97.做亲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 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 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 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 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 一县之尊, 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 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 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 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 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 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 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 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好事里还有泰蔼鑫的份。他这个非正式官员竟然也走了好运,被提升为夏麻县县丞,正八品的国家正式官员。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正文 98.泰和伦在哪儿?(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我娘家村子里啊, 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 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 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 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 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 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 再到老了,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 心中微微明白了点,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 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 毕竟是寡妇人家,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 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 看到母亲闷闷不乐,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 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 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 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正文 99.蛛丝马迹(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 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 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要看书 ·1kanshu·”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 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 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 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 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 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 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 得来一顿臭骂后, 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 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 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 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 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 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壹看书 ·1ka看nshu看·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正文 100.千古留名的好办法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好在都是共事了几年的老人, 彼此都很熟悉,倒也没人跳出来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 不几日, 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这时, 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 还是挺高兴的, 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 四十来岁,身材不高, 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 身边并无亲眷, 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 远的不说, 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 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 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 新县令初来, 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c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c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c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到此时,这三家与其说是要花钱雇他们巡逻,倒不如说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上,施舍些粮食于他们这群孩子。虽然佰子苏他们以前就是乞丐要饭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一旦尝到过一点被尊重的滋味,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就让不少孩子坐立难安。 小橘子如今每天守着泰家,就恨怎么没再来几个找茬的,他们也好出点力,对得起那每个月的米粮。 这天,泰蔼鑫回家后,脸色不太好。 饭后,听过两个孩子背了功课,夫妻俩起身到了书房详谈。 原来是县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县令面前,刺了泰蔼鑫几句,说他年轻人不要太浮躁,很该静静心,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这番话没头没脑,但却是说得极重了。泰蔼鑫倒不怕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只是没搞懂,县尉到底是为何要这么说。 泰蔼鑫前年进的衙门,与县尉之间虽然没到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但往日里,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 今日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些话,背后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孟岚琥想了下,问到:“当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 泰蔼鑫回想了下,说:“有县令c典史和主簿。” “他们听了这话后,都什么反应?”孟岚琥接着问到。 “主簿先愣了下,就说我虽然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但一直都认真勤奋,今后多努力也就是了。典史倒没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县令等主簿说完,先是赞了几句县尉做事精细,又夸我尽心尽力,让我们多交流,今后必然能做得更好。”泰蔼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岚琥心里有了点影子。思索片刻后,她忽然说到:“咱们不是发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县尉对你说了那些吗?不如请人帮着查查,最近县尉家发生了何事啊?” 泰蔼鑫点头说:“这倒是不错,可找谁去查啊?” 孟岚琥笑了笑说:“你别管了,我明日自会安排下去,且耐心等个几日吧。” 第二日一早,孟岚琥就招来了小橘子,让他把佰子苏叫来,有事相托。 佰子苏来的很快,他们这群人现在每日也没太多事情,为了饱腹,已经不得不派些年纪小的出门重拾旧业了。今天一听县丞娘子有事相托,心里满是期待,立刻就赶了过来。 两人进门后,孟岚琥对他说到:“昨日,县尉大人突然对我家相公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我们二人有些摸不清头脑,想着请你们帮忙,打探下最近县尉家,可是发生了什么变动,又或者县尉本人有些什么异常。” 佰子苏听了点头答道:“行,等下我就让兄弟们去探听下,只是县尉本人的话,估计有些不好问,毕竟我们不太好在他眼前露面。” “是我没想周到,那你们就帮忙问问看,他家可有什么动静好了。这个问问邻居c帮工应该就可以了。不过你们若问不到,千万别勉强,要是为此受什么责难就大可不必了。”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两句。 佰子苏笑着点头应了,正准备起身离去,孟岚琥又叫住他说:“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说过,皇帝不差饿兵,这是一百文钱,算是你们四下活动的辛苦费。回头若问到消息了,自然还有谢礼,去吧。” 虽然有些羞愧,可想到最近都没吃几口饭的小兄弟们,佰子苏只好红着脸,收下了这钱,心中更是决定,回去后无论如何都要把消息打听出来,不然再没脸来见孟娘子了。 晚间,孟岚琥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泰蔼鑫,他听了后,不禁说道:“咱家还是根基浅了啊!也好,若他们真能为这事寻到有用的消息,以后咱们就多照顾照顾他们。今后有什么消息,不论谁家的,让他们都来告诉你一声。这样再有什么事情,咱们也能反应的过来。” 三日后,佰子苏还真送来了个和县尉有关的消息。夫妻两人听了后,不由都有点傻眼。 话说晚上孟岚琥正准备洗脚睡觉,忽听到泰蔼鑫说还要多烧一壶水。这话一出,某人就打了个激灵。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每当听到这句话后,接下来的夜晚都特别难熬。所以虽然婚后六年听到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话就如同什么可怕的咒语般,让原主印象极其深刻。 孟岚琥借着烧水的机会,独自平复着心情。“怕什么,这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小王八蛋!上辈子空有一身本事,这辈子老娘要要,别腿软!不要怂!”虎嬷嬷拼命鼓励自己好好占便宜,可两条腿却有点不争气,才蹲了一会,就麻得站不起来。绝不是腿软,只是麻了,真的! 热水烧好,倒进了套着藤条的陶罐里。某人嘀咕着“绝不能当小王八蛋!”表情僵硬的上了床。 她躺了一会,发现泰蔼鑫并没什么动静,心中奇怪,莫非是自己误会了?正琢磨着,就听身边人非常严肃的说了句“娘子,敦伦大事,请恕我失礼了。” 孟岚琥就觉得有人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接着两只爪子就开始拽她的下裤。然后那姓泰的混蛋就准备硬上幸亏,虎嬷嬷及时醒悟了过来。 记忆中,原主害怕行房,正是因为泰蔼鑫每次都是直接硬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事留给原主的印象就是血泪交织,痛苦难耐。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算泰蔼鑫本人,也是红肿疼痛。如果不是实在憋得难受,估计这俩蠢货能一辈子相安无事 虎嬷嬷既然清楚了症结所在,自然不能再蠢下去。她伸手按住了泰狗爪,低声说到:“相公,张婶教了我个法子,能不痛” 泰蔼鑫有点傻眼,成婚六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他想来这事自己肯定是没做错的,不然孩子哪儿来的。可是他也怀疑过,为何如此痛苦的事情,衙门里那些糙汉子竟然还喜欢花钱去什么窑子里受罪?如今听自家妻子说竟然有不痛的法子,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啊! 幸亏娘子最近转了性子,能和旁人说上话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搞不好就要这么痛一辈子了!真是善哉啊! 于是,虎嬷嬷细心教,泰蔼鑫认真学。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战至酣处,两人汗如雨下,泰蔼鑫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孟岚琥也早忘了什么技巧与姿势。 电流从那处蹿至小腹划过后腰顺着脊椎四处扩散,孟岚琥虚度的二十年青春和空旷了五十年的灵魂在一片白光中仰天大笑。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过,人在激/情中说出的话都是不太能信的,什么值不值的,太肤浅了!第二天一早,虎嬷嬷一抹脸,依然是那个披着人皮的“老虎精”。 倒是泰蔼鑫的反应比较大,他起床时竟然爬了两次才稳住身形。可怜泰某人,成婚六年才尝到此中真味,一时忘形来了个梅花三弄,可惜又不是什么强健壮汉,此刻站直了还觉得后腰酸软,小腿哆嗦。 想起昨夜的孟浪,尤其是自己后来脑子烧化了还喊了些极为的话,简直羞煞人也。 于是,泰蔼鑫低眉臊眼胡乱洗漱了下,就逃出了家门。一路上还在反复默念“以后再不可如此,再不可,再不可” 他走的匆忙,也就没注意身后孟岚琥的一脸坏笑。不过当他路过早市时,竟然头一次做了个“豪客”,买了条半斤重的鳊鱼和一块猪肝,让人送回家去。 孟岚琥上午把鱼和猪肝处理了一下,准备晚上做点好的。把家务做完后,仍旧是边绣帕子边教博哥儿背书。 天气晴朗,疯婆婆在院子里不知忙乎着什么,一个人硬是整出了一台戏的声响。只要她不祸害到人身上,孟岚琥一般也不拘束她,只把院门关紧防着她溜出去就行了。 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和猪肝粥。对于很少吃到肉的两小儿来说,都是极美味的享受。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博哥儿在娘亲的鼓励下,主动背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因才学了三天,背了十来句就停了下来。 不过泰蔼鑫倒是很满意,但他记得要慈母严父,故而扳着脸说到:“初学倒也罢了,以后要更加努力,不可荒废时光。现在跟我来,教你握笔临帖。”说完背着手,朝书房走去。 博哥儿被父亲说的有些紧张,他扭头看看孟岚琥,只见娘亲面露温柔笑容,旁边的小阿妹更是弹跳着要抱哥哥。他心中一定,冲娘和妹妹眨眨眼,就追着父亲去了。 日子既忙碌又平静,随后的几天里,夫妻俩都没有再进行某种深入的交流,倒是每日晚间背书和报账的习惯被坚持了下来。在报账的同时,一家人就着菜价高低,油盐多少倒是交流了起来,夫妻c父子间也渐渐多了些热络。 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只听身边人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职业习惯使然,某人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听之下,简直要笑破肚皮。 原来泰某人正在低语:“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身养性,纵欲伤身。色/即是空” 敢情这位仁兄经过那晚后就对某事食髓知味了,且又正值二十多岁的年纪,只不过既拉不下面子又想得颇多,故此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坏心眼的孟某人则继续装睡,这等好戏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不能放过。 次日清早,泰蔼鑫顶着俩黑眼眶正准备出门,谁知刚迈步就被孟岚琥叫住了:“相公,我之前花样子换的钱昨日就花完了,这几天的账你也听了,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说完嘴角弯弯露出个笑容。 泰蔼鑫看着这带点淘气的笑容不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低头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般,咬着牙说到:“好吧,既然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抵赖。就先先先给你半个月的家用好了!”说完还喘了口气,仿佛割了他一块肉似地。 正文 101.寿宴很忙碌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上午,等泰蔼鑫出门了,娘几个吃过早饭后, 孟岚琥就进了厨房。忙到中午, 家中老小吃了些昨日的点心,略坐了会, 就都被赶回房间午休去了。 而勤劳的某人则拿着儿子的小砚台, 摸了泰蔼鑫的好宣纸出来。刷刷刷写了几行字, 裁下来, 沾了点稀饭米汤,粘在了上午备好的食盒外面。 下午, 县令后院看门的婆子笑眯眯地接过了孟岚琥手里的食盒,荷包里揣着刚得的五十文钱美滋滋地进了后院。 不多时, 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 泰夫人, 您真是太客气了,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 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 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 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 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 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 如今天气渐热, 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又喊来县令夫人,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c“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大约十几个小脏猴子,三两成群的在这县城里出没。他们因为幼小斗不过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单独乞讨,经常是替别人白干活。 不过在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指挥下,他们凑到了一起,这下就能保住自己讨来的那点吃食了。 孟岚琥亲眼目睹过一次,先是两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运气好讨到了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可这俩小东西没舍得吃,大概打算带回去给谁。然后附近一个左腿有点瘸的男乞丐发现了他们,就想上手抢夺。 这俩小猴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这瘸子进了一个巷子,孟岚琥在后面,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小孩哭声,她心中不忍,还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谁知她还没做什么,后面就来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后还攥着个大石块。 孟岚琥寻摸着这可能要闹出事情,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合。就听巷子里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四个孩子彼此拉扯着蹿了出来。 不想沾染麻烦的某人,一看小孩都没事,也就没上前去。只是过了几天,她再见那瘸子时就发现,那人两条腿都瘸了,只能慢慢扶着墙蹭,他虽然满脸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叫花,却再也无法欺负他们了。 因着这事,孟岚琥才注意起了城里的这几个小家伙,随后顺着他们就发现了这个全是小叫花组成的“丐帮”。而那曾经攥着石块的家伙,正是这帮小乞丐里的头目。 这天,孟岚琥做好了准备后,拿了个包袱装了三十几个大馍馍和一大包腌菜出了门。 可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哪儿想错了。这位泰书吏,在听到外面的呼喊后,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爬了起来。迅速穿好外衣后,倒是在厨房里挑选“武器”时费了点功夫。 还是孟岚琥做主,让他拿个火把,贼人一靠近就烧他,若不靠近,就给大家照个亮,也防着贼人跑掉。 等泰蔼鑫出门了,孟岚琥心头竟松快了一点。毕竟,自家的男人有点担当总是好过那些没种的窝囊废。 经过一番激烈咳,激烈搏斗后,当那五花大绑的倒霉贼人被丢进县衙看到王县令时,都快哭着喊爹了。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别打头,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c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八月流火,不少人家都开始嘀咕,这是不是闹了水灾还要闹场旱灾啊。 不过比旱灾更让人挂心的是这米价什么时候能降下来。如今的价格已经到了水灾前的七倍,本来还会高一些的,是县令暗地里找了那三家米铺。都是本地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若不是实在供应不过来,也不敢对着邻里乡亲下手太黑。 正文 102.十大民间武器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点到即止的虎嬷嬷掖了掖被窝, 安然睡去。壹 看书 ·1k anshu·只留下眼中精光忽闪的泰蔼鑫,一个人在夜色中反复思量。 第二天,如今衙门里深受信重的泰书吏又一次与王县令密谈了许久。 很快,王县令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开始暗地里把京城来的几位“富商”所言所行, 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 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 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 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 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 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 或者房屋被毁的,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 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 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 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 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 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 眼见着,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一看书 ·1kanshu·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c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 而孟岚琥在和大家约定好诸事后,还额外提出,若是本月七户人家都安全无虞,她还会再多出四十斤粮做为奖励。 因此佰子苏和高二狗一伙人,如今每月的工资预算就达到了二百五十斤粮 他们一共二十人,高二狗很仗义的也没多要,所以一个人大约能分十多斤,别看一个月才十来斤粮,好像太少。可对这些小乞丐而言,只用每天分七八个人绕着圈地走走,就能换来每天三两多米粮,实在是太划算了! 小头目佰子苏想的更透彻些,只要他们真的做出点成绩来,以后加入的人家就会越来越多,一旦人多了,每户三十斤粮就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事情定下后,孟岚琥为了保险,还立了个契,各家家主以及佰子苏和高二狗都按了手印后,特意去衙门盖了个章。当然这事是交给泰书吏去做的,聪明的书吏盖完章后,就找王县令去了,他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王县令听了也是很欣慰,治下百姓懂得互助互利,实在大善。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参与进去,做官的最讲究个稳字,还是暂时观察一阵效果再说好了。 在孟岚琥忙乎着自保时,县城里的米价开始用一种让人心悸的速度不断攀升。几天后,县里的三家米铺每天只能在早上开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已经是无粮可卖了。 至此,那几位京城人士还不太满意,他们嘟嘟囔囔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另外的地方继续祸害,留了两个下人在这里负责盯着米价以及传递消息。 而孟岚琥这边,按着契约,先交了半个月的粮,等到十五天后,他们再把剩下的数目交齐。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民援社刚成立三天,佰子苏他们就立了个功。 这天晚上,负责在卢寡妇家周围,三更到五更这段时间巡逻的李奥秉(外号李二饼),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他机警地悄悄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就看到卢寡妇家后院的院墙上,趴了个人影。 一看这情况,早就演练过十几次的二饼兄,抄起腰间的两节空竹筒,哐哐哐就是一阵猛敲。边敲还边喊“抓贼啊,民援社兄弟c邻里叔伯们快来抓贼啊!” 寂静深夜里,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更何况是伴着猛烈敲击声的尖叫嘶吼。同样也在巡逻的另外六个小兄弟,一听呼喊,立刻做出了反应。 五个小的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边跑还边敲响手里的各式家伙。破锅盖c半拉锣,不拘何物,只要能有大动静地,此刻都在乒乓乱响。除此外,小的们还一起大喊“抓贼啊,抓贼咯,兄弟叔伯抓贼咯!” 至于没有一起行动的那个小乞丐,则是每批巡逻中腿脚最快的家伙,他早就一溜烟地朝着他们丐帮的大本营冲去。 于是,这大晚上趴在卢寡妇后墙的倒霉小贼,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这通剧烈响动给吓得摔下了墙头。他也是背时,着地时,一只脚踩到了地上一个小坑中,就听“嘎巴”一声,脚踝脆骨直接就折了。 李二饼一看,好家伙,这蠢货自己就把自己整趴下了。于是等来了五个帮手后,他们六人摸上去就想给人家捆上。 不过这倒霉小贼还有两把刷子,虽然崴了一只脚,可他还能挣扎几下。熬过了最开始那阵心惊肉跳后,仔细看眼前不过是六个小萝卜头,心里这个气啊,一股恶念就冲上了脑门。 做贼的,只要有条件,都会揣点家伙。这位也不例外,他从怀里掏出把菜刀,就想朝凑过来的几个小孩砍去。 好在李二饼眼神不错,大喊了一声“他手里有刀!”这才让大家及时停了下来。 按着排练,他们也不靠前,只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围在贼人的四周。贼人朝哪个方向冲,他们就朝哪个方向退,始终把人围在了圈子里。 双方僵持了片刻,各家各户此时也都被惊了起来。有怕事的,自然缩在家中装死,但也有那胆壮仁义的冲了出来。 张屠户和他俩儿子,抄着杀猪刀,披着衣服,就跑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泰蔼鑫,只见他手里举着一根火把,正满脸严肃地捣腾着两条细长腿。 话说泰蔼鑫这日归家后,告诉妻子白岗县可能要发水了。这让孟岚琥听了不由得心中一紧,看来那场波及两湖的大洪水不远了。 于是,她立即问到:“那咱们夏麻县要不要紧?”泰蔼鑫仰头想了下说:“这却不太好说,若是不降暴雨,应该无碍,可若是像白岗那般”说着他低头看到身边妻子消瘦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之色,于是安慰到:“不过我们这里倒是还好,论地势,是附近最高的一块,你也不用太过担忧。” 孟岚琥点点头说:“虽是如此,可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免得临到眼前再手忙脚乱?” 夫妻二人商量好后,第二天正值休沐,泰蔼鑫就拿了银钱准备去多买些米粮。 进了粮店,他发现今日的生意比往日似乎好上很多。看来县里不少人都得了消息,大家都想着早做准备啊。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正文 103.三家人的喜与忧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夏麻县做为附近情况最好的县,在这个背景下,把附近一个受灾严重的盘龙县并了进来, 于是这才有了空出来的县丞一职。而在某位贵人有心示意下, 泰蔼鑫闷声不响地就捡了这么个大好处。 随着升官发财的好消息一同来的,还有三皇子因纵容门人恶意扰乱米价从中牟利, 勾结地方官员私自贩卖常平仓储粮险些逼出大乱等行为,被圣上当朝痛斥后, 不但爵位被降了一级, 同时还罚俸三年,禁足一年。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 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 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 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 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 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 你就一八品县丞,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c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二爷和二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二c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c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正文 104.身世终明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暂且不提别人如何反应, 只说孟岚琥本来已经做好了泰蔼鑫为这事发怒埋怨甚至吵架的准备, 可谁知, 这二十几岁的瘦高男人回家后,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 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c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 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 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 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 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 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 我总想着, 以后要争气, 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 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 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c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暂且不提这等光荣到千年之后的事情,话说回来,由于最后那次耗得时间长了点(没看把县丞大人都憋哭了吗),这使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泰蔼鑫偶尔冒出点偷藏钱的念头时,就会莫名有些憋闷难捱。 为了不那么难捱,他晚上就会更殷勤地给娘子报账c铺床,表现好了,自然就能获得一夜舒爽。 不知不觉中,藏钱——难受,不藏钱——舒爽,一个奇妙的反射循环就在某人的身体里形成了。 训好了县丞大人,也到了春节。今年孟岚琥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而最让泰蔼鑫赞不绝口的,却是用当地极富盛名的冬藕配了腊鸭煨出的咸香味美的浓汤。 除夕夜里,博哥儿带着阿妹在院门口点了响鞭,然后牵着手,拿着娘亲买的小花炮,在院里玩了个痛快。 初一大清早,两小儿一醒来就颠颠地跑到父母房中,大喊了一声“父亲母亲新年大吉”然后欢笑着跑去洗漱了。 等洗漱毕,这才正正经经的给双亲磕头行礼。只是今年比较特别的是,压岁钱不再是一人一文钱了,而是一个人二十文! 俩小家伙接过两串用鲜红丝线串好的新钱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们俩刚起来,就看到疯婆婆蹿了过来,一屈膝似乎也要跪下来行礼。这一下没把两口子吓得跳将起来,幸亏孟岚琥反应迅速,果断地抓出两串钱塞进了执意要磕头的疯婆婆手里。 一拿到钱,疯婆婆头也不磕了,“啊”了一声也笑着跑开了。 孟岚琥为此,还撵着疯婆婆身后,瞪着眼,反复说了好多次:“不能放进嘴里!”最后连两个孩子都学会了,没事就对他们奶奶说:“乖,不能放进嘴里!” 新年过完了,王县令一家年前就离开了,走时还闹了个万民伞过了把瘾。如今,泰蔼鑫也该正式上任了。 第一天上任回家,他喜滋滋地宣布“你相公我,县丞大人以后一个月能得十两银子了!” 孟岚琥开心地拍拍手说:“赶紧换一贯铜板回来,给你做零花,以后想怎么数就怎么数,但是别再半夜瞎胡闹了。” 某人忍不住嘟囔了句:“到底是谁半夜瞎胡闹啊?”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正文 105.命丧黄泉(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他们并没有直接露面, 而是趁周围无人,从郭三背后套上个麻袋,捆上手脚后,拖进了巷子。随后这些少年就分散到巷口周围把风, 只留下虎嬷嬷对着郭麻袋施展审讯神功。 这是孟岚琥身体恢复后, 第一次对外人使用“震慑”,从她之后带着微笑的脸上就能够看出, 效果超出预期!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 再一摸身上, 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 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 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 再倒推经过的话,就容易多了。 于是, 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 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 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 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c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正文 106.杜氏的秘密(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 需考察”的范围内, 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 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 两人一番密谈后,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 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 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 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 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 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 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 开门一看, 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 也不说话, 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 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 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c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二爷和二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二c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c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正文 107.皇家旧事(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 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 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 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 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 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 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 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 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 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嫂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正文 108.上进的女子们(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因为泰蔼鑫还是个官员, 所以这事情更是被附近的大小官吏所熟知, 很快就连大皇子也从湖北的暗线那里获知了这段伯府恩怨。 暂且不提别人如何反应, 只说孟岚琥本来已经做好了泰蔼鑫为这事发怒埋怨甚至吵架的准备,可谁知, 这二十几岁的瘦高男人回家后, 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 到了晚上, 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 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 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 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c掉了底子, 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 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 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 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 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 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 我总想着, 以后要争气, 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c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正文 109.太猛八式(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泰蔼鑫的书房平常是根本不允许旁人进出的,可孟岚琥才不在乎那些, 别说闯个小书吏的书房,就算是皇帝的上书房,她也是进去走过几步的。 进到书房里,孟岚琥粗略看了一圈, 都是些普通玩意。不过,她并不打算动那些书册画轴,这些东西可都是泰蔼鑫的心头宝。她虽还未亲眼见过这位仁兄, 可就记忆中留下的那些画面,孟岚琥觉得泰蔼鑫仍有争取一下的必要。 时间不多,她也不再磨蹭,铺上纸,磨了墨, 选了根细豪,就低头画了起来。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孟岚琥收好花样子, 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 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 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 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 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 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翠绿的几颗葱花点缀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正文 110.二更来了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下午,县令后院看门的婆子笑眯眯地接过了孟岚琥手里的食盒,荷包里揣着刚得的五十文钱美滋滋地进了后院。 不多时,那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地快步走了回来。还没靠近就开口说到:“哎哟, 泰夫人, 您真是太客气了, 千万别和我这没眼力的见怪。我们老夫人看了您送的食盒,这不,立刻就催着我来请您进屋相见,您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就领着孟岚琥进了后院。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 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 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 如今天气渐热, 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 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虎嬷嬷最不怵这些场面上的来往,三言两句就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颜看。老夫人一高兴, 给了她一套轻巧的金头面。这副头面做的很是精巧, 不过若是给老人带就显得有些轻佻了,如今赠了孟岚琥, 老夫人直说正好! 随后, 又喊来县令夫人, 让她负责招待招待。孟岚琥和这三十来岁的夫人聊了几句,就放低了声音说到:“夫人别怪我多嘴,我娘家有个姐妹因生孩子伤了身体,月事一直乱着,后来吃了一味药,半年就好了起来” 原来虎嬷嬷上辈子对女人的一些毛病很有经验,她又肯下功夫钻研,后来借着主子的势还跟着妇科圣手学了几年,调理下女子的月事是最基本的常识。 她刚才一见县令夫人,就察觉出不妥。交谈一阵后更加确认了对方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那夫人一听孟岚琥这话,眼睛就闪了一下,装作不太在意的迂回说到:“这还真是巧了,我有个亲戚也是有这症候,不过她是月事要么两三月不来,要么一来就十几二十天,外带着头晕目眩还经常腹痛,不知那药能不能对症?” 虎嬷嬷心中有了底,面上做个宽慰的神色说到:“这才是缘分,我娘家姐妹正是一样的毛病。不过若是别的药,我也不敢再说下去,毕竟吃药可不敢马虎。可我娘家姐妹吃的,与其说是药,倒不如说是点补汤,据说吃起来甜滋滋,味道也很不错。我说给夫人听听,您亲戚若愿意就试试,不愿意也不打紧。” 随后虎嬷嬷就把一剂味道清甜的调理药汤说了一遍,怕有错漏,还特意找来纸笔详细写了一遍。 过了几日,孟岚琥花高价买了蜂蜜,干玫瑰等金贵食材,搓了一小坛子丸药,又给县令夫人送了去。交代了用法后,竟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谢礼。 原来县令夫人最近刚好是小日子将近,按惯例都要疼个几天,可谁知喝了孟岚琥的汤药后,不但精神足了,那小腹也暖洋洋一派舒适,如今又见她送来丸药,更是感激不尽,这才有了如此贵重的谢礼,足顶得上她家男人两年的收入了。 孟岚琥有了这五十两银子后,就收了手,转头开始做起水灾旱灾的准备工作了。 这天晚上,虎嬷嬷偷偷把自己收拾了下,从她过来以后,一直尽量给自己和两个孩子补着身子。如今十天刚过,三个人都开始有了些变化。 阿妹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点圆润的弧度,走路说话都利索了很多。博哥儿看着不太明显,但经常搂着他的孟岚琥知道,这小子身上开始长肉了。 到了孟岚琥,那可是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其实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因为之前,原主可是活活饿死的,如今有了正常的吃食,她立刻就从死亡边缘绕了回来。这活人和骷髅的差别是巨大的,体现在孟岚琥身上,就是她现在再不会给人干尸的感觉了,双颊也稍稍有了点弹性,只是看着依旧是太瘦了些,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泰蔼鑫很是受了点刺激的。他以前咬牙闭眼都能接受那种德性的老婆,如今孟岚琥这副瘦弱的纤细模样就显得非常正常,甚至不要脸的话都能夸句好看了,所以说美丑都需要对比的 “好看”的娘子在床边随意轻瞟了他两眼,泰蔼鑫就抛下了君子那套“子曰”c“诗云”,又严肃认真地对自家娘子失礼了。 有了那一晚的实战经验,这个深夜,泰家夫妻过的分外愉快。什么?激动时某人喊了些什么?那些何足为外人道哉,荒谬!至于有一次被娘子颠倒了上下,那也不过君子谦让的礼仪,无需大惊小怪。 当卧房中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后,虎嬷嬷模仿了下主子曾经的手段,翻身趴在泰蔼鑫的胸口,娇声说到:“相公,我绣品卖了几个钱,想买点东西酿几坛酒。待到来年,若是你请了同僚来家中做客,咱们就不用花钱去买酒水了。而且说起来还显得格外风雅有趣,你说好不好?” 都说满足的男人好说话,这也许有点道理。也不知是真的因为某方面满足了,还是被他家娘子的怪腔调吓到了,泰蔼鑫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只不过最后加了句“就紧着你手里的钱做,不够就少弄点吧。” 脑门心对着泰某人的虎嬷嬷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越发清晰地确认了——自家男人绝对是个抠门鬼。不过这倒算不得太大的毛病,而且眼看自己的计划也能顺利开展了,心身满足的母老虎打了个呵欠,就暂时饶了某人一条小命。 孟岚琥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她就寻张婶帮忙,找来了几个帮工,在家里的柴房下面挖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小地窖。 只是这地窖她修得有些穷讲究,硬是让人用糯米混着细砂粘土,上下左右都刷了一层防水的浆。 随后几天,她又定了几十个坛子,每个坛子装十斤米是没问题的。这还不算完,她比着这些坛子的尺寸,找木匠定了十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层,每层能放五个坛子。 接下来的日子,孟岚琥就像小蚂蚁般,开始陆续的在几家粮行里买粮,坛子又续订了几批,直到地窖里再也放不下为止。 而一家之主泰某人问过一次后,还真以为这些坛子里都被孟岚琥用来酿酒了,虽然觉得有些浪费,可因为没花到他一文钱,且以后沾光的还是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随她去了。 就这样,孟岚琥不声不响的存下了千多斤米粮。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金头面。 这头面某人也没打算留着,她寻摸了几个当铺金店后,找了个高价直接卖了,这样她手里就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孟岚琥留下二十两银子做为应急,随后就开始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油盐自不用说,和米粮一起装了坛子,密封存好。 黄豆绿豆也买了百斤,连大蒜生姜也没放过。这中间又遇到了一次山民卖蜂蜜,孟岚琥知道这东西可以放很久,且极为滋补,于是咬牙把那些蜂蜜都包了圆。最后一点余钱,被她送到了药铺里,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她脑中不缺小毛病的常用方子,自己配来几乎可以把一些日常小病都对付过去。 花光了钱,存够了粮,时间也转眼到了六月。 别以为此时孟岚琥就能放松偷懒了,她知道自己最近买的有些频繁,往日那几个爱沾便宜的刁钻妇人怕是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正好,她也不想大灾来了以后,还要应付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干脆赶在出事前,给她们都吃顿狠亏,一来让她们以后再没脸来眼前晃悠,二来也是时候给以前的原主出口恶气了。 当然在这之前,孟岚琥找到张屠户家的娘子,偷摸着告诉她自家男人跟着县令巡查回来,感觉今年搞不好永佳河要出点问题,让她家悄悄地多存点粮食,就算没事,也不会亏本。当然也没忘记叮嘱她这话不可乱传,万一激出了事情,她可是绝不会认的。 不提张屠户家如何忙乎,孟岚琥通过前一阵四处奔忙已经相中了一个好帮手。 这夏麻县城算是治理的还不错的,不过城中依然有些乞丐。而眼神犀利的孟某人很快就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虽然不少乞丐都是四处流窜的,不过这县城里竟然有个小丐帮。 大约十几个小脏猴子,三两成群的在这县城里出没。他们因为幼小斗不过那些成年的乞丐,若是单独乞讨,经常是替别人白干活。 不过在其中一个脑子灵光的家伙指挥下,他们凑到了一起,这下就能保住自己讨来的那点吃食了。 孟岚琥亲眼目睹过一次,先是两个四五岁的小乞丐运气好讨到了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可这俩小东西没舍得吃,大概打算带回去给谁。然后附近一个左腿有点瘸的男乞丐发现了他们,就想上手抢夺。 这俩小猴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带着这瘸子进了一个巷子,孟岚琥在后面,就听到巷子里传来小孩哭声,她心中不忍,还想着上去救一救人。谁知她还没做什么,后面就来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身后还攥着个大石块。 正文 111.灾变(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 这时,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 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四十来岁, 身材不高, 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 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 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 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 新县令初来, 对大家都非常客气, 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 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c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c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c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到此时,这三家与其说是要花钱雇他们巡逻,倒不如说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上,施舍些粮食于他们这群孩子。虽然佰子苏他们以前就是乞丐要饭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一旦尝到过一点被尊重的滋味,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就让不少孩子坐立难安。 小橘子如今每天守着泰家,就恨怎么没再来几个找茬的,他们也好出点力,对得起那每个月的米粮。 这天,泰蔼鑫回家后,脸色不太好。 饭后,听过两个孩子背了功课,夫妻俩起身到了书房详谈。 原来是县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县令面前,刺了泰蔼鑫几句,说他年轻人不要太浮躁,很该静静心,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这番话没头没脑,但却是说得极重了。泰蔼鑫倒不怕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只是没搞懂,县尉到底是为何要这么说。 泰蔼鑫前年进的衙门,与县尉之间虽然没到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但往日里,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 今日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些话,背后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孟岚琥想了下,问到:“当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 泰蔼鑫回想了下,说:“有县令c典史和主簿。” “他们听了这话后,都什么反应?”孟岚琥接着问到。 “主簿先愣了下,就说我虽然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但一直都认真勤奋,今后多努力也就是了。典史倒没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县令等主簿说完,先是赞了几句县尉做事精细,又夸我尽心尽力,让我们多交流,今后必然能做得更好。”泰蔼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岚琥心里有了点影子。思索片刻后,她忽然说到:“咱们不是发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县尉对你说了那些吗?不如请人帮着查查,最近县尉家发生了何事啊?” 正文 112.干架前要看好双方人数(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话说孟岚琥趁着家中老小午睡时,带着一包袱东西出了门。一 看书 ·1ka要n书shu· 她很快在几个老地方看到了那帮小乞丐,略找了下, 就看到了那个聪明胆大,还下的去狠手的小头目。 孟岚琥笑着拿了个馒头出来, 朝他招了招手。那小头目有点疑惑,不过看在大馒头的份上还是凑了过来。 于是两人走了几步,到了个无人的巷子。孟岚琥看着眼珠乱转的小家伙说到:“我这里有三十几个馒头, 可以都给你,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帮着四处散点消息。”说罢盯着那小乞丐不语。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 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 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 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也不多,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 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 倒是放松下来, 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一 看书 ·1ka要n书shu·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正文 113.帝后新语(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 路边吐了半天后, 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 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 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 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 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 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 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 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 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 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 还是结仇。 不过, 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 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 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c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天,泰蔼鑫密切关注着高二狗的案件。然而他发现,事情很有些棘手。 首先,高二狗无法找到人来证明,他在牛掌柜店里失窃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其次,事后从他家中翻出的那匹精细棉布已经被牛掌柜证实,通过布头暗纹比对,确实是他店中失窃的布料。 再次,牛掌柜店里失踪的那位伙计在失踪前曾经与高二狗喝了几次小酒,已经被酒铺伙计证实。 基于此,他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高二狗从监狱中捞出来了。 不过,他在县令问询时也说了说自己的意见。 首先,那位后来告发高二狗的伙计,为何之前不说,直到昨日才来举报。 其次,高二狗家中只翻出了一匹布料,其他布料现在何处? 再次,如果那些布料已经被卖掉了,那钱款又在哪里?高二狗家可是翻过了,只有二十多文钱而已。 他的这些问题,让县尉脸上的轻松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以为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的事,谁知被这黄毛小子三问两问,竟像是他们抓错了人一般。 程县令扫了扫面露不悦的县尉,对泰蔼鑫笑道:“泰县丞言之有理。”接着又转头对蒋县尉说:“你现在就着人去查清这些疑问。至于高二狗,还是暂时收押,待案情明晰后,再做处理。” 听到这里,泰蔼鑫也松了口气,他今天没想着能把人捞出来,只希望在县令定案前多挣得一段时间,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他也能有时间去帮着查一查案情。 下午,蒋县尉带着牛掌柜店里的郭三来到县衙。一番问话后,郭三说是因为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无意撞到高二狗神色慌张地避开他,才想起这事,就赶紧到县衙里报告给大人知道了。 蒋县尉问话时,特意还把泰蔼鑫喊了过来,让他亲耳听听,免得再有话说。 因此,当看着那郭三说完理由后,泰蔼鑫就眯起了眼睛。他发现此人说话时神态颇有些眼熟,就和他背着娘子藏钱时一模一样,咳咳。 至于泰蔼鑫的另外两个问题,蒋县尉一时没法解决,只能继续查了下去。 晚上回家后,泰蔼鑫把白天的事情都和孟岚琥说了一遍。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意见一致,那个举报高二狗的郭三眼神闪烁,多半是心里有鬼! 想到这里,虎嬷嬷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旁边的泰县丞正好扭头看见,不由打了个哆嗦。 “相公,我有个疑问,那匹差点让高二狗定罪的布料,到底是何人发现,又是如何到了官差手中的?”孟岚琥先问了个问题。 正文 114.伤心人各自断肠(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说到泰蔼鑫的升官, 实在非常幸运。要知道夏麻县以前因为规模小, 是不设县丞一职的。可谁让今年又是洪水又是旱灾的,这就使得湖北境内的州县划分有了变动。 夏麻县做为附近情况最好的县,在这个背景下, 把附近一个受灾严重的盘龙县并了进来, 于是这才有了空出来的县丞一职。而在某位贵人有心示意下, 泰蔼鑫闷声不响地就捡了这么个大好处。 随着升官发财的好消息一同来的, 还有三皇子因纵容门人恶意扰乱米价从中牟利,勾结地方官员私自贩卖常平仓储粮险些逼出大乱等行为, 被圣上当朝痛斥后, 不但爵位被降了一级,同时还罚俸三年, 禁足一年。 这只是明面的, 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 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 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 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 需考察”的范围内, 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 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 两人一番密谈后, 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 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正文 115.暗杀(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顺利拿回了管家权后, 孟岚琥心情不错, 投桃报李的提醒了下自家相公:“夫君啊,虽然来咱们县倒卖米粮的那些人靠山很硬, 可这世上啊,高低起伏实难预测。 壹 看 书 看·1kanshu·c 一我觉得最好还是多留个心眼, 总好过今后被人当作替罪羊啊。” 点到即止的虎嬷嬷掖了掖被窝,安然睡去。只留下眼中精光忽闪的泰蔼鑫,一个人在夜色中反复思量。 第二天, 如今衙门里深受信重的泰书吏又一次与王县令密谈了许久。 很快,王县令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 开始暗地里把京城来的几位“富商”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 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 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 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 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 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 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 或者房屋被毁的, 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眼见着,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 壹看书 ·1k要a ns看hu·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c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 而孟岚琥在和大家约定好诸事后,还额外提出,若是本月七户人家都安全无虞,她还会再多出四十斤粮做为奖励。 因此佰子苏和高二狗一伙人,如今每月的工资预算就达到了二百五十斤粮 他们一共二十人,高二狗很仗义的也没多要,所以一个人大约能分十多斤,别看一个月才十来斤粮,好像太少。可对这些小乞丐而言,只用每天分七八个人绕着圈地走走,就能换来每天三两多米粮,实在是太划算了! 小头目佰子苏想的更透彻些,只要他们真的做出点成绩来,以后加入的人家就会越来越多,一旦人多了,每户三十斤粮就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事情定下后,孟岚琥为了保险,还立了个契,各家家主以及佰子苏和高二狗都按了手印后,特意去衙门盖了个章。当然这事是交给泰书吏去做的,聪明的书吏盖完章后,就找王县令去了,他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王县令听了也是很欣慰,治下百姓懂得互助互利,实在大善。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参与进去,做官的最讲究个稳字,还是暂时观察一阵效果再说好了。 在孟岚琥忙乎着自保时,县城里的米价开始用一种让人心悸的速度不断攀升。几天后,县里的三家米铺每天只能在早上开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已经是无粮可卖了。 至此,那几位京城人士还不太满意,他们嘟嘟囔囔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另外的地方继续祸害,留了两个下人在这里负责盯着米价以及传递消息。 而孟岚琥这边,按着契约,先交了半个月的粮,等到十五天后,他们再把剩下的数目交齐。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民援社刚成立三天,佰子苏他们就立了个功。 这天晚上,负责在卢寡妇家周围,三更到五更这段时间巡逻的李奥秉(外号李二饼),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他机警地悄悄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就看到卢寡妇家后院的院墙上,趴了个人影。 一看这情况,早就演练过十几次的二饼兄,抄起腰间的两节空竹筒,哐哐哐就是一阵猛敲。边敲还边喊“抓贼啊,民援社兄弟c邻里叔伯们快来抓贼啊!” 寂静深夜里,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更何况是伴着猛烈敲击声的尖叫嘶吼。同样也在巡逻的另外六个小兄弟,一听呼喊,立刻做出了反应。 正文 116.示警(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暂且不提别人如何反应,只说孟岚琥本来已经做好了泰蔼鑫为这事发怒埋怨甚至吵架的准备, 可谁知,这二十几岁的瘦高男人回家后, 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壹 看书 ·1k anshu·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 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 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 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c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 想也知道, 那为了面子,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 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 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 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 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 我总想着,以后要争气, 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 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 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 壹 看 书 看·1kanshu·c 一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c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暂且不提这等光荣到千年之后的事情,话说回来,由于最后那次耗得时间长了点(没看把县丞大人都憋哭了吗),这使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泰蔼鑫偶尔冒出点偷藏钱的念头时,就会莫名有些憋闷难捱。 为了不那么难捱,他晚上就会更殷勤地给娘子报账c铺床,表现好了,自然就能获得一夜舒爽。 不知不觉中,藏钱——难受,不藏钱——舒爽,一个奇妙的反射循环就在某人的身体里形成了。 训好了县丞大人,也到了春节。今年孟岚琥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而最让泰蔼鑫赞不绝口的,却是用当地极富盛名的冬藕配了腊鸭煨出的咸香味美的浓汤。 除夕夜里,博哥儿带着阿妹在院门口点了响鞭,然后牵着手,拿着娘亲买的小花炮,在院里玩了个痛快。 初一大清早,两小儿一醒来就颠颠地跑到父母房中,大喊了一声“父亲母亲新年大吉”然后欢笑着跑去洗漱了。 正文 117.野鸡娘子(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孟岚琥正想过去看看, 是谁在门口和博哥儿说话,就见一个深眼高鼻的清瘦男子和博哥儿一起走了进来。孟岚琥微微一愣,立马就认出了, 来人正是这一家之主泰蔼鑫。 泰蔼鑫本来低头正在听博哥儿说话, 他面带乏色,走到孟岚琥近前,抬眼扫了她一下, 几乎连个正眼都没给, 就绕过孟岚琥进了屋子。 孟岚琥倒没觉着什么,在她记忆中,这对夫妻相处起来十分冷淡。且今天一看,她才发现, 原主记忆中的泰蔼鑫明显比真人还多了些阴森狰狞之感,可见在那位已经投胎去了的女子心中,她的夫君搞不好比鬼还吓人孟岚琥虽然打算以后要笼络住这姓泰的,但也不能在这刚见面的时刻就急于表现。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 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 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 你张罗下, 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 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 你前几天病得厉害, 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我要沐浴。”说完,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让泰蔼鑫进家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恐慌,皱着眉赶紧想起了对策。 晚上,就寝时,两个跟着娘亲睡了多日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而孟岚琥躺在床上时,完全没心思去感受这两辈子第一次与男子同床的忐忑。她试探着开口问到:“相公,你这次跟着王县令去检查堤坝,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泰蔼鑫被问得一愣,成婚六年,他家的娘子可从来没关心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如今这一问,倒让他有些新鲜,想了想后,泰蔼鑫答道:“永佳河在我们县境内的那段河堤,已经有五年没有重修过了。王县令担心出事,这才带人沿路查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遇上大洪水,那堤坝是够用的。” 孟岚琥一听这话,心里骂娘,可不就是有大洪水要来了吗,这样说来,到了七月那堤坝是定然扛不住的。沉默了会,她缓缓说到:“前儿,我在街市上听旁人闲谈,说是今年搞不好会发大水呢”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泰蔼鑫斥到:“胡说什么,妇道人家整天听到些闲言碎语就敢胡说八道,还不闭嘴,睡觉。寝不语!寝不语!” 话被堵在喉咙口的孟岚琥心中默念“你个蠢狗子知道个屁,回头发了大水我看你语不语!” 夫妻俩没好气的各自翻身睡去,第二天一早,孟岚琥对着要出门的泰蔼鑫说:“夫君还请给我些家用吧,以后买些米面蔬菜,我在家自己做饭,成日买那些馒头小菜又花钱又不好吃。”泰蔼鑫嘴一撇说到:“你不是卖了花样子得了钱吗,你若能保着这些钱不被人骗走,我才敢把家用交给你,在这之前,你就先用花样子的钱吧。”说罢,扬长而去。 孟岚琥对着那瘦高背影咬了咬牙,真是个会算计的!老娘不和你一般见识,小样,现在且得意着吧,自有你求我的时候。 早饭是用最后的一点骨头汤再加了米进去,煮成的一锅肉汤粥。她们正吃着,外面来了个卖柴禾的。说是泰官人买了两捆柴,让送家来的。 把两捆柴放好,娘几个刚吃完饭,正收拾着,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泰家娘子,开开门啊。” 孟岚琥走出去,开门一看,就见朱婶有几分慌张的立在门口。 这朱婶也是个爱沾便宜的,孟岚琥一看是她,就把门在身后掩上,问到:“朱婶子,何事慌张啊?” 朱婶扬起她那八字眉,上下扫了扫孟岚琥,一瘪嘴说到:“唉!不瞒泰娘子,我家幺儿昨日不知吃错了何物,如今痛的打滚,想着请个医生,却是无钱可用,就厚着脸皮来求泰娘子了。你最是良善,往日任谁有什么难处,求到你处,总能得些帮衬,所以” 孟岚琥做出个忧虑状,开口说到:“正像朱婶说的,往日我想着邻里有难,无论如何总该伸把手。不怕您笑话,也因这个,我的嫁妆竟都被散光了。我家相公恼得厉害,如今再不让我管家,我手中却是一文钱都没有了。” 其实孟岚琥说的这事,在附近这片几乎人人皆知。朱婶心里鄙夷,可嘴上丝毫也不停歇“娘子行行好吧,你好歹是个官家娘子,但凡哪里挪一下,必有个几百钱可用,哪像我们这等贫苦小民,连个看病钱都没有,只好眼睁睁看着幺儿痛死罢咧。” 孟岚琥看她说的难听,脸上就露出些怒容,说到:“朱婶不用拿话逼我,既是要去救你家幺儿,那就让你男人跑一趟衙门,找我相公借吧。若是由我开口问相公要钱,我相公难免误会朱婶也是那等诓骗我家钱财的小人,反倒误了事儿。”说罢,也不看朱婶脸上的青红变幻,就关上了大门。 正文 118.里应外合(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顺利拿回了管家权后,孟岚琥心情不错, 投桃报李的提醒了下自家相公:“夫君啊, 虽然来咱们县倒卖米粮的那些人靠山很硬, 可这世上啊,高低起伏实难预测。我觉得最好还是多留个心眼,总好过今后被人当作替罪羊啊。” 点到即止的虎嬷嬷掖了掖被窝, 安然睡去。只留下眼中精光忽闪的泰蔼鑫, 一个人在夜色中反复思量。 第二天, 如今衙门里深受信重的泰书吏又一次与王县令密谈了许久。 很快, 王县令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家人,开始暗地里把京城来的几位“富商”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 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 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 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 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 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 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 或者房屋被毁的, 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眼见着,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c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 而孟岚琥在和大家约定好诸事后,还额外提出,若是本月七户人家都安全无虞,她还会再多出四十斤粮做为奖励。 因此佰子苏和高二狗一伙人,如今每月的工资预算就达到了二百五十斤粮 他们一共二十人,高二狗很仗义的也没多要,所以一个人大约能分十多斤,别看一个月才十来斤粮,好像太少。可对这些小乞丐而言,只用每天分七八个人绕着圈地走走,就能换来每天三两多米粮,实在是太划算了! 小头目佰子苏想的更透彻些,只要他们真的做出点成绩来,以后加入的人家就会越来越多,一旦人多了,每户三十斤粮就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事情定下后,孟岚琥为了保险,还立了个契,各家家主以及佰子苏和高二狗都按了手印后,特意去衙门盖了个章。当然这事是交给泰书吏去做的,聪明的书吏盖完章后,就找王县令去了,他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王县令听了也是很欣慰,治下百姓懂得互助互利,实在大善。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参与进去,做官的最讲究个稳字,还是暂时观察一阵效果再说好了。 在孟岚琥忙乎着自保时,县城里的米价开始用一种让人心悸的速度不断攀升。几天后,县里的三家米铺每天只能在早上开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已经是无粮可卖了。 至此,那几位京城人士还不太满意,他们嘟嘟囔囔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另外的地方继续祸害,留了两个下人在这里负责盯着米价以及传递消息。 而孟岚琥这边,按着契约,先交了半个月的粮,等到十五天后,他们再把剩下的数目交齐。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民援社刚成立三天,佰子苏他们就立了个功。 这天晚上,负责在卢寡妇家周围,三更到五更这段时间巡逻的李奥秉(外号李二饼),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他机警地悄悄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就看到卢寡妇家后院的院墙上,趴了个人影。 一看这情况,早就演练过十几次的二饼兄,抄起腰间的两节空竹筒,哐哐哐就是一阵猛敲。边敲还边喊“抓贼啊,民援社兄弟c邻里叔伯们快来抓贼啊!” 寂静深夜里,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更何况是伴着猛烈敲击声的尖叫嘶吼。同样也在巡逻的另外六个小兄弟,一听呼喊,立刻做出了反应。 正文 119.金盆洗手难(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再问了价钱后,泰蔼鑫眉毛就皱起来了, 竟比以前要贵了两成! 本来准备买两百斤粮食的, 如今只能买一百多斤了。当他眼珠转到那些发黄的碎米上时,不由心中一动, 这个便宜啊,别说两百斤, 他手中的钱就算三百斤也能拿下啊。 小气成性的某人, 于是买下了三百多斤碎米,回家时还喜滋滋觉着自己高明。 如今对泰蔼鑫有些了解的孟岚琥十分无语地看着这货,没好气地说:“那回头用这劣米做饭,相公可不要抱怨难吃啊。”泰蔼鑫觉得没啥, 痛快地回到:“怎会抱怨,若你们吃不惯,就掺点好米混着吃也行啊。” 别说, 这小气鬼竟还想到这个法子,孟岚琥也是服了他。不过想到之后的事情, 她隔天还特意找到佰子苏,让他赶紧把东西都换了钱, 去尽可能多地买些碎米回来。 当得知可能要发水后, 佰子苏心中也很是惊慌。可他没敢在小弟们面前露出来, 反倒是动起了脑筋。要知道, 他这次收账最后得了一吊钱外加一些小玩意, 如果急着把这些小东西出手必然卖不出几个钱来。 于是, 随后几天,他发动小弟们,带着小玩意走街串巷,找那些感兴趣的人家,也不要钱,就说换些能存放的吃食就行。 他这样倒真换来不少粮食,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会做生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永佳河上游的一些地方开始传出了坏消息。 泰蔼鑫回家后,也常常面带忧色。原来王县令自己发愁了,就找师爷想辙,后面连泰蔼鑫这些书吏也被催着想办法。 可洪水天灾哪儿是人力能抗衡,他们县还算好的,堤坝至少刚巡查过一遍,还挺完整的。前面有个县本来正在修整堤坝,大水到时,县令带着几个属下瞬间就被冲不见了。 这天夜里,孟岚琥看着愁眉不展c已经三日都不曾失礼的泰某人,开口说到:“听说白岗县已经被淹了,那里好几个村都被大水冲毁了。”泰蔼鑫叹了口气说:“是啊,衙门里的消息说,那里现在乱着呢,水倒是过去了,可粮食全没了,眼见就要饿出事情来啊。” 孟岚琥戳了戳某人的细腰,接着说:“你说,万一大水来了,咱们县也被冲了,那可怎么办,要是能提前把粮食都放到安全的地方去,等水过了,至少不会出大乱子吧。” 泰蔼鑫半天没有接茬,过了会说:“你说的很是,明日我就向县令提议,不过多费点力气又不需花钱的事情。洪水咱们挡不住还能理解,可若再出些人/祸,王县令可就麻烦了。” 说完就握着孟岚琥伸过来的手睡着了 第二日,也不知泰蔼鑫是如何对王县令说的,没多久夏麻县就有了动作。 本县境内,靠近永佳河的地方,有三处凹地。若是河水冲过堤坝,这三处是必然被淹的。于是在这三个地方的七个村庄都被县令派人去要求大家把粮食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随着洪峰逼近,连人都被赶着去了附近的山坡。 在得知是为了在洪水中保住大家的性命和粮食后,这七个村庄的百姓还是很配合的。三天时间就差不多都搬好了,有那腿脚不便的老者和需人照顾的幼儿都被提前送到了山上。 这一趟下来,引得全县人都紧张起来。不少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存粮。可如今粮价竟然一天一个价钱,短短几日就番了一番。 孟岚琥此刻也不再偷摸着行事了,她说动了泰蔼鑫请来木匠在家中每个房间都修了个阁楼。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担心淹水,修个阁楼睡得高点也安心。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安上梯子,布置好阁楼后,家里五人就都能睡在上面了。博哥儿和阿妹最是开心,这么新鲜的事情,两小儿都觉得格外好玩。 除此外,孟岚琥又从地窖里搬了二十来个密封坛子,藏进了阁楼里,同时还把地窖入口也彻底封死了。至于油盐酱醋这些更是只留下几天的用度,其余全上了楼。 泰蔼鑫看到孟岚琥的行动,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书房。于是每日晚间,他也加入了这个搬迁的工作中。因为搬动,书房此刻已经不再整齐,孟岚琥借着帮忙打扫的机会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出了。 这天泰书吏出门后,某人眼珠一转就进了书房。她是个有经验的,仔细打量了几天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线索。 原来在椅子的正下方,有块木板是空的。揭开木板一看,里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箱。 孟岚琥一拎,沉甸甸的。她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满满一箱子串好的铜钱,每个都精光铮亮,乍一看还以为满箱金子呢 孟岚琥没有伸手去碰,以她对泰蔼鑫的了解,这家伙搞不好对每个铜钱的摆放都有讲究。略微估算了下,箱子里至少装了二十吊钱。 看着这些钱,虎嬷嬷心中渐渐生出一股怒气。他祖宗的,之前原主和孩子都饿成骷髅了,这混蛋藏了这么些钱也没说掏出点来,哪怕多买两个馍馍也好啊。 他每天都只买了刚够四人的口粮,而其中七八成还被疯婆婆连吃带糟蹋地搞光了,若是能多买点,至少原主和孩子们就不会饿到生死边缘啊。 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铜钱,孟岚琥能想象出某人仔细擦拭过每个铜板,再认真小心地藏在这里的场景。 摇了摇头,把心中的不快抛了出去。孟岚琥决定趁这机会,给某人一个教训。让你小气巴巴地藏钱,让你舍不得给孩子老婆多花一个铜板,哼哼,等着吧! 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好后,孟岚琥抱着两个宝贝孩子,仔细叮嘱到:“咱家阁楼上存的粮食是我们全家吃的,为了这些,爹爹已经把家里的钱都快花光了。所以不论谁来,都不可说咱家有多少粮食,也不可胡乱把吃食送人,记住了吗?” 两小儿本就长期挨饿,要不是虎嬷嬷来了,他们俩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饱是个什么滋味。故此对食物都看得很重,就算孟岚琥不交代,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说,如今听了嘱咐,更是决定要护好全家人的口粮。 与泰家相邻的张屠户家也正在忙着安置粮食钱财,他们之前听了孟岚琥的话多存了几百斤粮,如今米价涨得越快,他们越是庆幸,对泰家更是满心感激。 随后几天,孟岚琥开始给三个大水缸储水。她知道发洪水时,别看到处是水,但是能喝进嘴的,还真的很少。当然,如果不讲究脏臭,那是没问题的。 这段时间下来,孟岚琥做了很多事情,甚至连泰蔼鑫的工作都帮着出了主意,这些都让她在家中的威信不断增加。以前正眼都很少看她的某人,如今也愿意和她说些衙门的事情,两个孩子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就连疯婆婆到了她跟前也会安静老实不少。 这一切都是孟岚琥辛勤劳作c细心体贴换来的,眼见着她在这家中的份量是越来越重。对此,虎嬷嬷认为实在寻常。她上辈子一直觉得,女人在家里其实就如同男子在外做事一般,有付出不见得有回报,但没付出是绝不会有收获的。 县城里,这几天人心慌慌,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大的洪峰后日就将经过夏麻县了。更糟糕的是,开始下雨了。已经连着好几天,夏麻县都笼罩在瓢泼大雨中了。 在泰蔼鑫的再次提议下,王县令这位有几分实干之心的父母官,终于横下心,把几处危险之地的村落都强制迁移了。 这工作使得整个衙门的人都累如死狗,泰蔼鑫跟着王县令以及好几日无法归家了。 两天后,该来的终于来了。 滔滔河水如洪荒巨兽般奔腾而来,隆隆水声震耳欲聋。河水轰鸣混着暴雨天降,一时间直让人生出正陷落在一片巨浪汪洋中的错觉。 万幸的是,让人恐惧的溃堤一直没有发生。县城里除了大雨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内涝外,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到了下午,有一处堤坝还是坚持不住开始迅速渗水了。连带着那最开始迁移的三处凹地中,有一处变成了水泽。 幸亏县令把那地方的两个村子都搬空了,这使得整个夏麻县竟然没出现什么死亡,更别提大乱了。 洪峰到了夜里全部通过了,听说水位开始回落,王县令高兴地在大堂中蹦了个三尺高。 他能不高兴吗,在一片混乱的大背景下,他治理的夏麻县无人死亡!这简直太了不起了!别的不说,今年的评定,他要不拿个甲等,那除非是后面几个月去杀人放火了。 一直在衙门里忙碌的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家娘子借着内涝的机会,让他的宝贝见了天日。 当他第二日终于能回家休息时,才知道因为书房进水,自己藏的私房钱竟然被发现了! 正文 120.家传绝学得以传承(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这牛车是专门在城里载客的, 车中不但放着几排小凳, 且三面都装了半人高的木栏, 坐在里面既安全又不遮挡视线,等到天冷时,还会在四个角装上竹竿挂上油布, 也足以遮风挡雨了。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 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 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 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虽然都是低声交谈, 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 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 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 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 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 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c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c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正文 121.插播番外(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 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 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 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c掉了底子, 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 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 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 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 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 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 我总想着, 以后要争气, 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 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 只要以后全家齐心, 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c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暂且不提这等光荣到千年之后的事情,话说回来,由于最后那次耗得时间长了点(没看把县丞大人都憋哭了吗),这使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泰蔼鑫偶尔冒出点偷藏钱的念头时,就会莫名有些憋闷难捱。 为了不那么难捱,他晚上就会更殷勤地给娘子报账c铺床,表现好了,自然就能获得一夜舒爽。 不知不觉中,藏钱——难受,不藏钱——舒爽,一个奇妙的反射循环就在某人的身体里形成了。 训好了县丞大人,也到了春节。今年孟岚琥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而最让泰蔼鑫赞不绝口的,却是用当地极富盛名的冬藕配了腊鸭煨出的咸香味美的浓汤。 除夕夜里,博哥儿带着阿妹在院门口点了响鞭,然后牵着手,拿着娘亲买的小花炮,在院里玩了个痛快。 正文 122.孟夫人真乃神人也(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时间不多,她也不再磨蹭, 铺上纸, 磨了墨, 选了根细豪, 就低头画了起来。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 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 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 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 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 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 所以也不挑拣, 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 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 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 我说这是谁呢, 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微微发黄的糖粒嵌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嫂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今天晚上来不及喝这骨头汤了,孟岚琥炒了个千张小白菜和大葱炒鸡蛋,等到白米粥熬好,晚饭就算齐活了。 正文 123.舅母黑心(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话说这日晚间, 泰蔼鑫带着怒容回了家。孟岚琥心中好奇, 这么长时间了, 她看得最多的是某人扳着个小白脸,做出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藏不住了? 晚饭做好,孟岚琥先去给疯婆婆送饭。回来后, 就见泰蔼鑫正对着面前的白饭发呆。 不想两个孩子饿肚子,于是孟娘子轻咳了声。泰蔼鑫回过神来,破天荒地在饭前说起了话:“眼见着洪灾肆虐, 我们还能安然用餐实在是很幸运”话未说完, 但他却没有继续下去,只是照常拿起木筷开始吃饭。 饭后, 泰蔼鑫先听了博哥儿和阿妹背书。说起来, 在博哥儿刚开始背书的第三天,阿妹竟然也跟着背了起来。虽然有些词语说得不清楚, 可她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能暗自记下这许多已经非常难得了。 感觉自己可能有个神童闺女的泰蔼鑫, 欣喜之下让阿妹也加入了博哥儿的启蒙教学。 这些天下来, 阿妹的口齿变得越来越灵活,说起话来也再没有出现以前略微结巴的现象。 夫妻两人听着孩子们稚嫩的背书声, 都不禁放松下来, 孟岚琥更是露出了轻柔的微笑。 晚间安歇时, 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询问, 就主动说了起来。“我们县的三家米铺今日一同前来求见县令。说是有位来头极大的富商要强购他们的存粮,开的价钱很一般,但放出的话却极为强硬。三家掌柜担心把米粮出空后,县里会出乱子,但直接拒绝的话又担心招惹权贵,所以来求县令决断。” 听到这里,孟岚琥已然明白,定是有人打着发水灾财的恶主意,想把附近的米粮抽空后,做高米价。最后再把平价收来的粮食,天价卖出去,这一倒手可能就是几十倍的利润,只要不担心后果,那是发财速度极快的毒招。 于是,她把自己想的直接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事既然牵扯到什么权贵,那就绝不简单。相公你想,若是单纯买粮,就算紧急,也不一定非要逼着卖家清空库存,花半天功夫就能到邻县买到更多的粮,他们这么做必然另有所图。” “嗯假如他们并不是要真的买粮,那么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清空我县的存粮!”泰蔼鑫一下就想到了关键所在。“不好,他们这是想抽光存粮,抬高米价从中谋利!可恶!可恨!” 想到这里,泰蔼鑫几乎想从床上跳起来,却被孟岚琥按了下来“相公别急,你可知王县令是如何回复三位掌柜的?” “王县令说让他们拖延几天,他想办法去查查对方的来历。”泰蔼鑫冷静下来,说了出来。 孟岚琥点头说到:“正是,不论他们想做什么,先弄清楚是何来历非常关键。若是真的事涉权贵,那只能委曲求全,想法子保住一些救命粮。可若是有那胆大的妄人,打着权贵之名行那诈骗之术,就千万莫要上当” 夫妻二人深夜详谈,第二天一大早,泰蔼鑫就急匆匆地上衙去了。 而孟岚琥也在下午带着孩子去街市上逛了逛,三家米店今日还在营业,价钱也比昨日更高一些,但买粮的人却比昨日更多,挤挤攘攘地很是吵闹。 没有进去凑那个热闹,泰家三人继续朝前逛着。因着前几天暴雨,城里内涝淹了水,不少店家都受了些损失,这一路上就看到好几家在打折贱卖残次物品。 在经过布匹店时,孟岚琥来了兴趣。她看到留着山羊胡子的牛掌柜正对着一排皱巴巴的布料发愁。 “牛掌柜,这是怎么了?”她笑着走了过去,同时对两个孩子说到:“这是牛掌柜,娘教你们的还记得不?” “牛掌柜好!”两个小家伙似模似样地见了礼。 本来一脸愁闷的牛掌柜,赶紧走过来,打起精神招呼到:“唉,好好!泰家娘子这是带着孩子逛街啊?今儿打算买点什么吗?” 孟岚琥指着那排泡了水的布料说:“掌柜的,这些可是前几天泡了雨水?看着都起皱了啊。” 牛掌柜叹了口起说:“是啊,这批布料被我家那蠢婆娘放到一个箱子里,结果忙起来就忘记了,昨日清理时才发现,竟在水里泡了好几天,这下算是亏大了。” 心知上赶着不是买卖,孟岚琥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转过身去看别的布匹。 谁知,没一会又有几个妇人进了店中。她们看到那些泡过水的布匹后,就同掌柜聊了起来。几人说了一会,一方是想不花几个钱把这批布买回去,另一方却也舍不得亏那么多本钱。双方谈了半天也没谈拢,最后不欢而散。 在孟岚琥看来,那几个妇人出的价钱实在太低,和白拿也没太大区别。倒是后来掌柜开的最低价颇让她心动,如果按这个价钱算的话,比麻布还便宜。只是掌柜也有个条件就是不散卖,要买就都买下来。 这倒不能怪掌柜,他这批泡了水的布里,有好有差,若是让人挑拣着买,那后面剩下的更是做不了价。 心中细算了一番,孟岚琥有了决定。她开口说到:“唉,这几位嫂子给的价钱实在太低,也难怪掌柜的不同意。” 牛掌柜正心中烦闷,一听这话,肚子里的委屈就憋不住了“泰娘子是个明理的,她们出的价钱连采买的路费都不够,非是我小气,实在太亏了些,唉” 顺毛捋了几下后,孟岚琥仿佛想到点什么似的嘟囔:“这水灾闹得,搞不好还要给几个穷亲戚送点便宜布料才好啊。” 做生意时间不短的牛掌柜眼睛一亮,他捻了捻唇边的山羊胡说到:“若是给自家穷亲戚穿的话,就无需讲究太过,不是我胡说,我家这批布虽说泡了水,但只要晒干,至少比粗麻布要强上太多,且还要体面些,泰家娘子不如” 两人一个有心买,一个急着卖,不多时就谈了个皆大欢喜的价钱,孟岚琥让掌柜的派人帮忙送货到家,她身边也没带太多银钱,正好到时候一并付钱。 下午,孟岚琥看着这批花了一吊半钱买回来的十几匹布料,嘴边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这些泡过水还潮湿的布料若按着掌柜说的,立刻晒干的话,那以后无论怎么打理都无法平整。 可谁让此刻这些布料的主人是曾经在宫里从底层爬起来的虎嬷嬷呢?对如何花最少的钱,维持最大的体面,她可是经验丰富的高手。 孟岚琥找来了浴桶,把这些布料统统浸泡到加了配料的水中。 在泰蔼鑫回家后,得知自己的一千五百多个小宝贝换来了一浴桶的残次布料,那心头血,哗哗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了。 孟岚琥懒得哄他,辛劳了一天后,她累得沾着床边就立马睡着了。 泰某人听着身边娘子轻微的小呼噜声,心头有些烦躁,不知何时起,这家里再不能像以往那般,他一人说了算,再没有第二个声音了。 翻了个身,正对着妻子后脑勺的某人发了会呆,本来还寻思着要不要想点办法打压下谁的,可转念又想起以前家中冰冷压抑无聊的情况,反复比较了下,觉得自己做为一个君子,牺牲点“权势”,退让一步,换来家中和谐,是很伟大也很值得的! 在自我崇拜中昏昏睡去的泰蔼鑫,这天夜里梦到自家妻子满眼敬佩的依偎在他怀中,用一种酸兮兮麻酥酥的怪强调说到:“夫君,您真是太伟大太明智了!您就像泰山般仁厚坚毅,妾身就如那山顶雾松般永远”突然那酸麻的怪腔调变成阴森恐怖的女鬼声“永远压在你头顶!!你头顶!头顶!头顶!” “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的泰蔼鑫,一头冷汗地睁开了双眼。他只觉自己脑袋上沉甸甸压着何物,于是胆战心惊地转着眼珠四下打量 长出了一口气后,泰蔼鑫有些无可奈何。原来,身边娘子不知为何,睡梦中,伸手搂住了他的脑袋,那姿势,仿佛是抱着个大萝卜一般。 第二天,泰蔼鑫出门前,带着点委屈无奈地看了孟岚琥几眼,把虎嬷嬷看得一阵发毛,忍不住琢磨了会,这厮是不是起了什么坏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孟岚琥按部就班的把那批泡过的布料慢慢处理好后,又分批晒干,终于弄得平整柔软,这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晚间,泰蔼鑫回来后,看着铺了一床的崭新布料,不禁张大了嘴巴,待上手仔细摩挲了阵后,再转脸看着孟岚琥时,眼中满是惊喜好奇。 得意洋洋的孟某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赶紧低头收拾布料,扭身忙碌起来。 这几日,孟岚琥提过一次买粮的事情,泰蔼鑫觉得应该再等几日,县令那边已经有了点眉目,说不定粮价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对此,孟岚琥也没什么异议,她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要继续买粮,提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铺垫而已。 果然两日后,县里的三家米店同时宣布,限量购粮。而当天归家的泰蔼鑫也是一脸疲惫愤怒,吃完饭后,沉默不语地开始数钱。 没错,就是数钱。泰蔼鑫在私房钱充公后,熬了三天没睡好,终于扭扭捏捏地向孟岚琥提了个要求——“他想每天帮忙数数钱。”确切地说,是数数铜板,对银子倒没什么兴趣。 正文 124.天网恢恢(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那小子上下看了她好一阵, 挠了挠头做出个可怜相说:“大姐既然找我,肯定不会害我对吧?要是牵扯到厉害干系的,小子我虽然混得惨, 可还想长大成人。” 孟岚琥点点头说:“不是大事, 就是以前几个妇人欠我好多零碎东西, 她们如今不打算认账,还想再来强借。我不愿吃这个闷亏,就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们干过些什么, 也不多, 就帮我散几句话出去,如何?” 小乞丐听了这话, 倒是放松下来, 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馍馍想着什么。孟岚琥把大馍馍递给他说:“皇帝不差饿兵,你先吃着。回头办完了,我给你三十斤米, 你们想吃的时候自己做, 也能存放得久些。” 话音一落,小乞丐就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 两人先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得知对面这位给自己馍馍吃的人是泰书吏的娘子后, 小乞丐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 自从泰蔼鑫把家中一番收拾后,原主那里就再没什么便宜可沾了。便宜还没占够的那几个八婆就开始四处传闲话, 而这闲话的主角泰家娘子则以愚蠢无能丑陋猥琐深入人心。 此刻, “蠢娘子”对面的这位小乞丐也介绍了下自己。他有个好名字叫做“佰子苏”, 在听了孟岚琥交代的那些说辞后,他对那几个刁钻八婆也是只有两个字要说“我呸!” 佰子苏据说原是好人家的孩子,五岁那年被拐子从家乡拐了出来。后来他脑子好使,竟然逃了出来。可从那后,他一个小儿无依无靠,想要自己回到遥远的家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他对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了很深的戒心。于是百般无奈下,佰子苏就开始四处乞讨。去年到了夏麻县,竟在这里发展出一帮小跟班,渐渐地扎下根来。 他本打算先把自己养大点,等有能力自保了,再想法子回家去。可有了小跟班后,看着那些比自己还瘦小的家伙们,他就没多少功夫想家了,每天都为填饱这十几个肚皮愁得直叹气。 如今接了孟岚琥的活,倒点醒了他,也许以后能开展点特殊业务做做? 这两人在巷子里说了半天,终于都确认没问题了,孟岚琥把装着馍馍腌菜的大包袱递给了佰子苏,还约好,以后如果他不方便,就让人带着这个包袱皮来泰家找她,也是一样。 一天后,夏麻县城里出来个新话题——“黑心妇人显形记”。虽然是妇人间的故事,可架不住最爱传闲话的正是这些妇人,于是很快,几个刁钻妇人在这小县城里出了大名。 “唉,那个不就是什么刘白菜家的吗,听说那个刘白菜卖东西缺斤少两,他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的。”路边某个胖嫂子指着一个眼珠四处乱扫的年轻妇人对同伴说着。 “可不是,都说她以前最喜欢去那个泰书吏家偷骗东西,次次都不走空。”同伴一脸警惕地应到。 “哎哟,这不和那些毛贼一样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胖嫂子看着前面叹到。 “嗨,说是泰家娘子的嫁妆都被这位偷了大半去了,这也就是放在那位娘子身上,要我早抄刀子上去拼命了,见一次都要砍一次。”同伴一脸凶狠地说着。 傍晚归家的黄嫂子一到家,就气得躺倒了。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前沾便宜,多半用些委婉方法也是为了说出去能好听点。 可谁知今天刚出门,就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什么“骗钱的时候,是好姐妹;花钱的时候,说别人是小气鬼”,“上门对你笑,银钱打水漂”,“见面说艰难,逼你掏铜板”,那一句句又顺口又好笑,被人传得极快,可对黄嫂子而言,简直就是扒了她的皮,要了她的命,这不,回到家后,气得饭都不做了。 而朱婶比前面两位更倒霉,她回家后,直接就被她婆婆和丈夫按着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朱婶三天两头的就诅咒他们。不是婆婆撞了头,就是相公抽了筋,幺儿肚子痛那都是小意思,比较过分的就是还说过婆婆中了疯快死掉了这些都是她找孟岚琥骗钱的烂借口,如今可都变成了拳脚棍棒c痛苦哀嚎。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交出了点特别的利息。 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可架不住佰子苏正处在事业起步阶段,他果断的找到孟岚琥,也不急着要那三十斤米,而是提出继续帮她讨债。 当然也不是白讨,怎么说都要给点辛苦费。本来孟岚琥是没想过再去把东西要回来的。她每日都忙得很,只不想以后再和那些苍蝇打交道,这才挤了点时间出来处理下她们。 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忙,当然好了。孟岚琥还给佰子苏提供了三份账单,上面是按着孟岚琥的嫁妆挨个注明了是谁人用何法子于何时骗了去的。 有了这单子,佰子苏办起来就更妥当了。他知道自己这伙人都太小,当不来大用,然而谁让他成天满城跑,认识不少城里的帮闲混混呢。 仔细挑选一番后,他找了一位名叫“高二狗”的混混帮忙。这位高二狗长得人高马大不说,难得的是有那么点侠义之气,但凡答应过的事情,从不赖账,在夏麻县混混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孟岚琥开给佰子苏的辛苦费是讨回来财物的四成,这算是非常高的价钱了。而佰子苏开给高二狗的是讨回来东西的二成,这是个讨债界的公价。 几方说定后,那三个妇人家就鸡飞狗跳了起来。 如果当初孟岚琥知道要个欠条,那泰蔼鑫自然能把东西要回来。可惜原主根本指望不上,于是也高二狗他们想讨债就要用些旁的手段。 好在他们手里有孟岚琥的单子,这就算是一种证据,到了公堂上也是做得准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衙门书吏的娘子,上公堂这事情格外的有底气。 有了底气,高二狗和佰子苏就敢做事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们就没所谓。 这天清早,刘白菜正准备出摊,可他刚想推门出去,就发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知怎地锁死了。 他折腾半天,等弄好后,也已经误了一天生意最好的早市。然而等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家大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封条上还有字,旁边有个好事的老先生,一脸鄙夷的告诉他上面写了“刘家贼不还盗窃财物,封条日日上门。” 开始刘白菜没当回事,可从这天起,他家真的是天天被贴封条。三日过后,除了封条外,院墙边还多了些污秽之物,让不得不翻墙而出的刘白菜真正演绎了一下“狗啃屎”的摔法。 又过了三日,高二狗带着一帮乞丐小弟们上门了。直到此时,刘白菜才搞明白他家最近都是为了什么倒霉的。实在是他婆娘偷了太多家,自己都不清楚是哪家的债主发飙了。 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刘白菜看着一个人就快堵住门的高二狗,先就有些腿软。再看清楚人家手里的单子后,不由气得跳脚。 原来他婆娘把从孟岚琥那里偷骗来的东西,一大半都送了回娘家,他刘白菜肉没吃着多少,如今却沾了一身腥。 高二狗也不理他如何厮打自家婆娘,只两手抱胸在他家大门这堵着。 本来刘白菜还想混赖过去,谁知道那群跟着来的小乞丐竟然开始满屋子乱蹿。他是拦着这个,漏了那个。片刻功夫,竟被这些小家伙翻出了孟岚琥嫁妆里的半匹布料。 高二狗看着刘白菜冷笑道:“刘白菜,你别急,今日起我们就在你家住下了,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白菜并他婆娘一个劲的叫屈,辩白自己并未拿那么些东西。 可高二狗只把那翻出来的东西收到跟前,理都不理这夫妻二人。 佰子苏倒是很勤快,他指挥着几个小兄弟一通乱后,还不忘吩咐刘白菜家的:“唉,我说这位娘子,别干看着啊,我们这么多口人可不是到你家演大戏的,赶紧弄些饭菜来,也不要你们破费,管饱就行。” 他倒说得客气,没把刘白菜和他婆娘气死过去。 眼见着家里被乱七八糟一通翻腾,刘白菜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七拼八凑下,除了那半匹布料和后来翻出来的一些还没出手的小物件,额外又掏了一两多银钱出来交给了高二狗。 这还不算完,佰子苏和高二狗嘀咕了几句后,两人竟然弄了个欠条出来,注明刘白菜家还欠着三两银子尚未归还,并以家中房子的地契做押,超过一年不还,房子就归别人了。 这欠条,刘白菜本来不想按的,奈何高二狗一脚踹断了他家的条凳,惊得这位赶紧麻利地按了个手印。至于,等高二狗他们走了后,他婆娘被揍了个五颜六色c惨嚎连连,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同刘白菜家同病相怜的还有黄嫂子和朱婶家,经过高二狗和佰子苏他们一番折腾后,这两家也都先后偿还了一部分财物。 不过那两位刁妇在家都挨了好几顿暴打,一出门还被路人指指点点。 正文 125.收网(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话说孟岚琥上午在家想定了主意,决定先赚点本钱再说其他。于是她把几个房间的门都上了木锁后, 放婆婆出来在院子里转悠着,然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经过这两天的恢复,孟岚琥此时虽还不能和上辈子相比,可却也多了不少力气出来。更巧的是, 出门走了几步, 就看到了拉人的牛车。问了价又说了要去的地方,娘三个就上了车。 这牛车是专门在城里载客的,车中不但放着几排小凳,且三面都装了半人高的木栏,坐在里面既安全又不遮挡视线,等到天冷时, 还会在四个角装上竹竿挂上油布, 也足以遮风挡雨了。 孟岚琥抱着小闺女,沿路指着些事物轻声教她。“这是柳树, 那是饭馆。”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学着“柳树!饭馆!”博哥儿在一旁听着妹妹和娘亲的声音,心中又安宁又喜悦。 一炷香的功夫, 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 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 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 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c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c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正文 126.真相(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因为泰蔼鑫还是个官员, 所以这事情更是被附近的大小官吏所熟知, 很快就连大皇子也从湖北的暗线那里获知了这段伯府恩怨。 暂且不提别人如何反应, 只说孟岚琥本来已经做好了泰蔼鑫为这事发怒埋怨甚至吵架的准备, 可谁知,这二十几岁的瘦高男人回家后, 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 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 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 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c掉了底子, 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想也知道, 那为了面子, 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 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 当听到这声道谢时,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 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 我总想着, 以后要争气, 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c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正文 127.伯府分家(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 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c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 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 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 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 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 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 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我总想着, 以后要争气,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 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 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 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 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 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c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暂且不提这等光荣到千年之后的事情,话说回来,由于最后那次耗得时间长了点(没看把县丞大人都憋哭了吗),这使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泰蔼鑫偶尔冒出点偷藏钱的念头时,就会莫名有些憋闷难捱。 为了不那么难捱,他晚上就会更殷勤地给娘子报账c铺床,表现好了,自然就能获得一夜舒爽。 不知不觉中,藏钱——难受,不藏钱——舒爽,一个奇妙的反射循环就在某人的身体里形成了。 训好了县丞大人,也到了春节。今年孟岚琥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而最让泰蔼鑫赞不绝口的,却是用当地极富盛名的冬藕配了腊鸭煨出的咸香味美的浓汤。 正文 128.扭头就走(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需考察”的范围内, 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 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 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 要人没人的, 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 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 磨了磨牙, 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 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 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 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 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c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二爷和二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二c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正文 129.谁家儿郎(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好在都是共事了几年的老人, 彼此都很熟悉,倒也没人跳出来给他个下马威什么的。 不几日,泰蔼鑫就适应了新职位, 这时, 新县令也如期到达了。 这位县令是去年的三甲进士第七十三名,在京中活动了几个月, 才捞到这么个七品的缺。本来人家和那些活动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的进士相比,还是挺高兴的, 可一想到自己属下里, 那位直接被举荐成八品县丞的泰蔼鑫来, 难免就感到有些嫉妒憋屈。 这位新县令姓程, 四十来岁, 身材不高, 胖瘦适中。他是带着个师爷来的,身边并无亲眷, 只有两个丫鬟并一些下人。 程县令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个县丞不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远的不说, 就看那六十里外的江石州知州,据说其在夏麻任县令时就极看重泰县丞。换句话说,那位王知州现在也正是泰县丞的一座小靠山。 程县令虽然并不太惧怕那王知州, 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得罪那高过自己三级的上官。 因此, 新县令初来, 对大家都非常客气,衙门里是一派祥和。 这日,泰蔼鑫归家后告诉孟岚琥,他要出门五日,去下面设的几处仓库核查实物。 孟岚琥听了,给他备好衣物,额外还给他做了一罐子酥肉,出门在外难免耽误饭点,有这个垫着也不会太亏身体。 因知道这些酥肉是给父亲带的,博哥儿和阿妹就算馋的直咽口水,也没开口讨要。倒是疯婆婆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岚琥,几次都想伸爪偷捞一点。 虎嬷嬷自然不会克扣家人,她特意多买了些肉c面回来,做了一大盆酥肉。把给泰蔼鑫带的罐子装满后,还多了一大盘出来。 找来了大家的空碗,按食量大小,一人分了一份,皆大欢喜! 泰蔼鑫出门后,孟岚琥在吃食上也没亏欠一点,眼看着家里两个小东西渐渐长成了肉嘟嘟的小包子,而疯婆婆依然身板结实舞姿活泼,至于孟某人则更是越发的水润秀美,现在出门也能收获不少赞美的眼神了。 随着身体的康复,孟岚琥开始觉得自己的“震慑”似乎也在恢复。最近再瞪疯婆婆,就能发现她已经可以理解一些比较简单的指令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惊吓到。 又过了两日,到了博哥儿进学的时间。这是泰蔼鑫年前就找好的书馆,并且提前交了束修也约好了进学的时间。 因此,虽然泰县丞并不在家,孟岚琥依然把博哥儿顺利地送进了学堂。 不说每日泰家娘子如何带着阿妹接送念书的哥哥,只第一天娘俩回家后,小闺女就有些闷闷不乐。 孟岚琥开始还以为闺女是因为少了哥哥陪伴,于是耐心逗了她一阵。结果小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了半天后,仍旧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松手。 “娘的小妞妞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想赖着吃奶吗?哈哈哈”孟某人搂着闺女笑问道。 “不是哒,不吃奶,羞羞!”小丫头捂着脸,在娘亲怀里一通乱拱。 孟岚琥搂紧了点,腾出只手,把闺女的头发顺了顺,接着问到:“那怎么一个劲缠着娘呢?我看就是想吃奶了,来来来,娘先把衣服解了,就来喂你。”毫无下限的某个娘亲逗弄着自家小崽。 妞妞这下急了,两个小爪紧紧拽着厚脸皮娘亲的衣襟,生怕一个不留神,某人就要“敞开胸怀”了。 “不是呐,娘!娘!我也想跟哥哥那样读书,我也想上学!”妞妞逼急了,终于把心里话蹦了出来。 孟岚琥亲了亲闺女的小脸,心里想着,这世道不好找女子上学的地方,京中倒是有一家,不过那也只针对一些世家贵女,更别提夏麻县这个小地方,那是根本就没有女学的。 她想了会后,开口说到:“既然要读书,那咱们就先让爹爹回来给你起个大名,然后每天下午,娘就给你开一个时辰的闺学,把我家的妞妞教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娘子,好不好?” 泰家的两个孩子,长子倒是已经有了大名,叫泰祥博。而小闺女因为年幼多病,一直都是叫着小名妞妞。如今两个孩子都要念书了,自然也该给孩子起个大名了。 所以,当泰县丞忙完了仓库清查工作回到家后,就对上了娘三个满脸期盼的眼神。 平时一本正经的泰大人,看着家人的期盼,心中不禁热乎乎喜滋滋的。他正想着,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不和谐场景时,就听到娘子的催促声:“相公别发愣啊,赶紧想想,咱们妞妞该叫个什么大名才好?” 原来是盼着他回来取名字啊,泰县丞感觉就像喝了碗醒酒汤,心酸酸。 不管怎么说,洗了脸,擦了手,也收拾好心酸的县丞大人,坐在桌边轻轻摇晃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闺女的大名。 他微微瞥了眼一旁秀丽动人的娘子,就想到了一个“姝”字,因按着辈分,闺女名字里要有个祥字,所以最后就叫做“泰祥姝”。 他挺满意的写到纸上,递给娘子过目。孟岚琥看了会,突然喷笑出声。她边摇头边说:“相公最好换一换。” 泰蔼鑫眉毛一扬,问了句:“为何?”孟岚琥回了句:“你多念几遍。” “泰祥姝,泰祥姝,太想输?”县丞大人意识到这个谐音不太吉利。 孟岚琥接着又说:“这也到罢了,遇到那念字念一半的,难免不要读出个——太像猪哈哈哈” 黑着脸的泰某人恼羞成怒地看着对面花枝乱颤的娘子,磨了磨牙,心中虽然想着晚上一定要好好教下规矩了,面上却还端着,一本正经地重新想名字。 差点就变成太像猪的小闺女,一脸担忧地望着父亲,生怕等下再冒个太像牛c太像狗出来。 可惜,直到睡前,县丞大人也没找到个满意的,只得安慰好闺女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 夜里,泰某人并没有机会让某人重学规矩,因为娘子的小日子来了。 第二天,县丞大人交出了答卷,给闺女取了个“瑶”字,以后大名就叫“泰祥瑶”了。 这仿佛包含了泰相公某种期盼的名字,被孟岚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可怜的小闺女此刻正乐颠颠地反复对哥哥啰嗦着自己名字的含义“我是泰家吉祥洁白的美玉,美玉” 从这天起,孟岚琥也开始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教导小闺女瑶瑶。她不打算从小就教太多束缚女子的东西,以后大了,自然会好好教一下虎嬷嬷注解版的女诫c女则。眼下,还是按启蒙的方式,从三百千开始教起吧。 泰家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可有的人就过得有些难熬了。 佰子苏他们以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挣扎过来的。可自打有了民援社,他们就尝到了吃饱穿暖的好滋味。但是,随着局势的稳定,民援社如今只剩下了三户人家。 到此时,这三家与其说是要花钱雇他们巡逻,倒不如说是看着往日的情面上,施舍些粮食于他们这群孩子。虽然佰子苏他们以前就是乞丐要饭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这一旦尝到过一点被尊重的滋味,再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就让不少孩子坐立难安。 小橘子如今每天守着泰家,就恨怎么没再来几个找茬的,他们也好出点力,对得起那每个月的米粮。 这天,泰蔼鑫回家后,脸色不太好。 饭后,听过两个孩子背了功课,夫妻俩起身到了书房详谈。 原来是县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县令面前,刺了泰蔼鑫几句,说他年轻人不要太浮躁,很该静静心,多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这番话没头没脑,但却是说得极重了。泰蔼鑫倒不怕别人说几句不好听的,他只是没搞懂,县尉到底是为何要这么说。 泰蔼鑫前年进的衙门,与县尉之间虽然没到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但往日里,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相处十分融洽的。 今日毫无预兆地说了这些话,背后必然是有些原因的。 孟岚琥想了下,问到:“当时在场的都有什么人?” 泰蔼鑫回想了下,说:“有县令c典史和主簿。” “他们听了这话后,都什么反应?”孟岚琥接着问到。 “主簿先愣了下,就说我虽然年轻,可能经验不足,但一直都认真勤奋,今后多努力也就是了。典史倒没开口说话,只是脸上有些疑惑之色。县令等主簿说完,先是赞了几句县尉做事精细,又夸我尽心尽力,让我们多交流,今后必然能做得更好。”泰蔼鑫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孟岚琥心里有了点影子。思索片刻后,她忽然说到:“咱们不是发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县尉对你说了那些吗?不如请人帮着查查,最近县尉家发生了何事啊?” 泰蔼鑫点头说:“这倒是不错,可找谁去查啊?” 正文 130.彼之□□(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 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 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 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 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他容易吗, 一县之尊, 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 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 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 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 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 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 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正文 131.出海(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一炷香的功夫, 娘三个到了开泰大街。而夏麻县最大的绣坊——“袖手坊”, 就在这条街上。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 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 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 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 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 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 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 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 就把阿妹抱了起来, 这小丫头乐得直笑, 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 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想当初,为了将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握在手里,虎嬷嬷可是特意学成了一门西洋手艺——相似度极高的人物画像。 凭着这个手艺,宫里不管哪个犄角旮旯的人,虎嬷嬷都私下里造了个册,除了来历姓名职位等信息外,还都配上了巴掌大小的头像。这使得无论哪个妃子想要派人使点阴招,一上来就能被虎嬷嬷看破来历。 最初有那不长眼的,派了个倒马桶的小太监,想引着虎嬷嬷的主子去个险地。可他刚靠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虎嬷嬷大手一挥,捆在了地上。好么,你一倒马桶的小太监凑到主子娘娘面前瞎白话想干嘛?说! 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事情,虎嬷嬷这过目不忘的识人本领就被传了出来。然而只有几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到底浸透了孟岚琥多少心思和汗水。 不过,如今这也算是另有回报了。买好了丝线绣布的孟岚琥正打算凭着自己人物画像的本事,绣上一副蟠桃宴圣母图,而这圣母自然就会长得很像某位过寿的老太太了。 回家的路上,娘几个有商有量地还买了些蔬菜,孟岚琥又大方地割了点猪肉打算给几个瘦麻杆都补上一补。 下午做了些家务,孟岚琥找出了自己的绷子。因赶时间,她也不打算绣得太大,想着夏季将至,干脆做个罗扇的扇面好了。绷好了绣布,她略一构思,心中有了成算,手中也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本来正跟着哥哥学说话的阿妹看到娘亲绣花,不禁好奇的凑了过来。等看到那穿着丝线的细针在娘亲手中灵活跳动时,小丫头的眼珠竟跟着那银针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不过最让人好笑的还不是小阿妹,原本在院子里来回乱蹿的疯婆婆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她一脸惬意地趴在桌边,眯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人绣花。 傍晚,泰蔼鑫归家。孟岚琥已经把针线收好,饭菜也差不多快得了。 不多时,晚饭就摆上了桌。孟岚琥端了盘子,把疯婆婆的饭菜拣好,放进盘里,端去了婆婆房里。 而泰蔼鑫看着桌上的清炒土豆丝c青椒回锅肉和肉沫豆腐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思索着,莫非是妻子有什么事情相求不成? 不提泰蔼鑫心中如何,孟岚琥c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是吃的非常开心的。当然,按着疯婆婆的意思,她觉着自己应该到正屋里再吃一遍才不算失礼,不过媳妇那俩眼珠一瞪怪吓人的,这次就算了吧。 晚饭后,孟岚琥和泰蔼鑫说起了上午朱婶借钱的事情。听到孟岚琥的应对后,泰某人连连点头,最后还开口夸到:“此事做的甚对,看来你是真地想明白了,如今说话行事都很妥当,以后千万要记住今日所为,再不可耳根子一软就被人骗了去。” 孟岚琥看对方脸上罕见地有了点笑模样,眼珠转了转,干脆把今天买菜的帐也报了一遍。当然丝线绣布这些也说了出来,只说是想买回来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泰蔼鑫竟然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些流水账,之后还能点评两句,什么青椒买的便宜,土豆还可再低一文,可见这位对菜价那是非常熟悉的。不过对于丝线和绣布,他也没太大反应,在这男人心中,绣个花,裁个衣服,正是家中娘们应该干的。 夜间,安置好婆婆孩子后,孟岚琥这才爬上了床。她扭头看看,那人似乎还没睡着。于是开口说道:“博哥儿今年也五岁了,相公可想过给他开蒙的事情?” 她这一问,泰蔼鑫不禁愣住了。是啊,儿子五岁了,按说早该开蒙了。可他以前怎么就从未想起这事?是太忙了吗?还是这么想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内疚。于是开口说到:“你说的很对,我明日先找本蒙学,你也识字,在家教他先背着。等我下衙了,就每天抽一个时辰出来教他。待明年六岁了,就送到三阳书院去。若是直接送去,他什么都不会,恐遭先生嫌弃。” 孟岚琥没想到这男人对孩子还想的挺细,心里有些感动,嘴里的话就说得好听了起来:“相公想的周到,以往我糊涂,如今明白了,咱们就都打起精神来,上给婆婆孝顺养老,下把一对孩儿教导成才,咱们就算辛苦点,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泰蔼鑫的什么地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后,他竟将一只手伸进了孟岚琥的被窝,摩挲着握住了某人的一只爪子! 虎嬷嬷第一个反应是甩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紧接着清醒过来,不行!这是她男人,别说握个手,就是那啥啥也是应该的。此刻若是撕破脸,往后想拉回来可就不太容易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孟岚琥继承的记忆中,这对夫妻行房次数少的可怜,就说今年,这都五月了,可俩人还没做过一次!再仔细想想,似乎小闺女生下来后,有近两年时间,二人都未亲热过。原主不但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为着不用那啥,还喜得拜佛 可虎嬷嬷是在后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的,她深知,若是一个男人不愿碰你,除去男人自己不行以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嫌弃你! 虽然上辈子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处女,可孟岚琥见过的花样和对这方面的研究一点不少,甚至说得上精通。她倒是有这个自信,在这事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真要说起来,就俩人目前的情况来说。泰蔼鑫虽然瘦了点,可好歹能称得上英俊挺拔。可孟岚琥这具身体,就算往好了说,那也只能是个骨感黄脸婆罢了。这么看来,真算起来,吃亏的似乎应该是泰蔼鑫啊。 就在孟岚琥胡思乱想同时还在给自己鼓劲的功夫,耳边忽然传来泰蔼鑫均匀的微鼾声。 爪子还被某人握着的虎嬷嬷一时间僵在那里,罕见的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个蠢狗子,没事伸个爪子进来干啥?!干啥啊! 不说这一晚,孟岚琥内心如何激荡,第二天起床后,泰蔼鑫真的去书房找来了几本启蒙书籍。交给了孟岚琥后,他就急匆匆出门了。 正文 132.强壮的泰伯爷(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暂且不提别人如何反应, 只说孟岚琥本来已经做好了泰蔼鑫为这事发怒埋怨甚至吵架的准备,可谁知,这二十几岁的瘦高男人回家后, 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 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c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 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 当听到这声道谢时,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 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 我总想着, 以后要争气, 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 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 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c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暂且不提这等光荣到千年之后的事情,话说回来,由于最后那次耗得时间长了点(没看把县丞大人都憋哭了吗),这使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泰蔼鑫偶尔冒出点偷藏钱的念头时,就会莫名有些憋闷难捱。 正文 133.泰大人回程(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 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 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 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 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 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 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 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 我, 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 探身起来, “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 想了想说:“好的, 但娘亲要慢点喝, 这水是冷的, 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c洒脱不羁c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家中有个疯妇,动不动就是一通打砸,所以屋内不敢有丝毫值钱点的用具,就连衣物布料也只敢用那些便宜结实的粗布。 除此外,原主自身还十分懦弱胆怯,泰家附近颇有几个刁钻妇人,隔三差五的就爱上泰家诓骗东西,且从无失手。 一家之主泰蔼鑫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把妻子所剩无几的嫁妆都变卖成了钱钞,由他暗自藏在妥当之处。从此,那些刁钻妇人再难从泰家扒拉出超过三文钱的东西。 之后,泰家就连粮食也不多存一点,每日只由泰蔼鑫买够一日的馒头和小菜带回家中,而原主手中也再无一个铜板可供花用。 然而七日前,泰蔼鑫跟随县令前往县内的一处河道查看,临走前给博哥儿留下了六百文钱。本来这钱应该足够家中四人一个月花费的,谁曾想三日前,原主一病不起,就此离了人世,而当了许久孤魂野鬼的孟岚琥,却在阴差阳错下钻进了这具刚失了魂魄的身躯。 刚附体时,魂体不融,孟岚琥发起了高热。家中五岁的博哥儿跌跌撞撞哭求了隔壁张屠户帮忙请来了大夫。那老大夫看了病情,也说不好,开了些降温驱热的汤药,其余却是只能看那天意了。不过,正是这些汤药保着孟岚琥度过了她转世而来最危险的一关。 可也因此,泰蔼鑫留下的铜板被一通花了个精光,张屠户还贴了十几文钱才算把药买齐。 平日里泰家的饭食大半都被疯婆婆独吞,娘三个只能捡点残渣填肚,而原主更是把剩下的那点食物都塞到了一对儿女嘴里,自己就时常喝些凉水打发辘辘饥肠。因此这一断粮,最先熬不下去的就是饿得比较很的娘仨,疯婆婆别看年纪大,因为平日吃的足,反倒没太大挂碍。 好在孟岚琥附体后,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卡,如今这具枯瘦的身体在新的魂魄入主后,竟然开始缓慢的恢复生机了。要不是如此,这一大早的,孟岚琥还真没力气对付家中的疯婆婆,更不用提她随后想做的那些事情了。 孟岚琥烧了热水,倒进了几人的碗里,微微摊凉一点以备饮用。随后打水洗脸,简单收拾了下。 家中是不会有铜镜这种值钱物件的,因此孟岚琥就对着水盆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面容。这一看之下,心中五味杂成。 此前她看着博哥儿和阿妹都有些面黄肌瘦,小尖脸上一双圆圆的黑眼睛越发大的有些惊人。若说两小儿的面容让人看着觉得可怜,而此刻水盆中倒影出的面容就只能用可怖来形容了。 不客气的说,活似骷髅干尸一般,二十来岁妇人本应丰满红润的面颊此刻却深深凹陷着,两只黑郁郁的眼睛周围透出一片青黑之色。最让人无语的是,这死气沉沉的面容上唯一有些生机的,竟然是那唇鼻之间生出的一片枯黄胡须 孟岚琥伸手摸了摸这些胡须,感觉都快赶上男子蓄须的长度了,也不知当初那泰蔼鑫是如何面对这把胡子行那夫妻之事的。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重新倒了些烫水,将自己洗脸的帕子烫热后,敷在了鼻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孟岚琥找来一段棉线,咬牙绷唇,麻利的在自己脸上弹了起来。 片刻之后,水盆中倒影出一张红通通的面孔,虽然依旧干瘪,但没了那片枯黄胡须,再配上硬生生痛红的肤色,倒显得顺眼了许多。 正文 134.发财了(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到了晚上, 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 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 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c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想也知道, 那为了面子, 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 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 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 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我总想着, 以后要争气, 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 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 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 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 只要以后全家齐心, 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c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暂且不提这等光荣到千年之后的事情,话说回来,由于最后那次耗得时间长了点(没看把县丞大人都憋哭了吗),这使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泰蔼鑫偶尔冒出点偷藏钱的念头时,就会莫名有些憋闷难捱。 为了不那么难捱,他晚上就会更殷勤地给娘子报账c铺床,表现好了,自然就能获得一夜舒爽。 不知不觉中,藏钱——难受,不藏钱——舒爽,一个奇妙的反射循环就在某人的身体里形成了。 正文 135.谁是猎物(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说到泰蔼鑫的升官,实在非常幸运。要知道夏麻县以前因为规模小, 是不设县丞一职的。可谁让今年又是洪水又是旱灾的, 这就使得湖北境内的州县划分有了变动。 夏麻县做为附近情况最好的县,在这个背景下, 把附近一个受灾严重的盘龙县并了进来, 于是这才有了空出来的县丞一职。而在某位贵人有心示意下, 泰蔼鑫闷声不响地就捡了这么个大好处。 随着升官发财的好消息一同来的, 还有三皇子因纵容门人恶意扰乱米价从中牟利,勾结地方官员私自贩卖常平仓储粮险些逼出大乱等行为,被圣上当朝痛斥后,不但爵位被降了一级, 同时还罚俸三年,禁足一年。 这只是明面的,大皇子可不是个讲究什么兄弟情深的人, 他抓紧机会重创了三皇子派系的成员,在清理了那些贪腐之人后,在朝堂和江南的几个不太显眼的空位上,都安插了心腹可信之人。 而像王县令和泰蔼鑫都被他划归为“可以用, 需考察”的范围内,这也正是两人升官的背后原因。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 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 两人一番密谈后, 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 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这天上午,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就愣住了,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正文 136.哈扎显灵!(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后来经过孟岚琥的提醒, 泰蔼鑫还寻了县城里一位善画的书生,做了一副初夏游园图。图中几位京城人士被画得颇为精细传神。 至于私底下的一些不能见光的银钱勾当,也被王县令哆嗦着地记在了一个小本上。 转眼,洪峰已经过去十天了。虽然,夏麻县此时已经有些不稳, 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是面带忧愁, 脚步匆匆。但比起周围几个县, 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不,渐渐就开始有些其他地方的人,前来夏麻县投奔亲友。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中断了粮食, 或者房屋被毁的,但是也有少数是各地的混混流氓。这些人本来就是最存不住东西的,而原来能供他们三不五时搜刮欺压的平民弱户,到了如今要么家中真的再无余粮, 要么就是为了活命激得凶狠起来。 混混们没法, 他们也要吃饭活命啊, 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情况好很多的夏麻县。 所以, 眼见着, 县里的治安就乱了起来。每日里,各种纠纷一下子多了几倍。小偷小摸这些就不提了,只看那些趁夜入户连偷带抢的, 光天化日生吞硬夺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衙役吏胥们天天四处奔忙, 被使唤地如同牛马一般, 而刚高兴了没两天的王县令也被气得怒发冲冠,脸黑帽歪。 这其中,泰书吏自然也不例外,他如今一到家,把外衣一脱就先睡上一个时辰。晚饭时,胡乱吃上几口,就两眼酸涩,浑身乏累。几天下来,人都有点脱形了。 孟岚琥心想着,虽然自己对这乱局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给大家多做点好饭食,也让某人别那么快就垮掉。 于是,这天清早,泰蔼鑫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米粥鸡蛋和卷饼。 他洗漱后,埋头一通大吃,临走时,扭头看了好几次站在门边的妻儿,好听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来,窝窝囊囊又欣喜欢快地上衙去了。 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中,孟岚琥把早饭分了份送进了婆婆房间。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她在袖子中藏了馒头走到门口。 四下看了会,果然就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小乞丐正蹲在墙边。那小乞丐一见孟岚琥朝自己招手,连忙跑了过来。 “让你们佰老大下午有空的话,来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他。”孟岚琥边说,边把袖子里的馒头飞快地塞到了小家伙的衣服里。 这小乞丐是个灵光的,他没有去掏那馒头,只睁大眼,对着孟岚琥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下午,丐帮的小老大佰子苏,敲响了泰家的大门。正在等他的孟岚琥,直接把人让进了正屋。 此刻疯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在午睡,正好无人打扰。佰子苏一落座就开口说到:“多谢泰娘子上次提点,我们这帮小叫花才能到现在还有些饭食可吃。” 孟岚琥摆摆手说:“不值什么,咱们也别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如今城里多了许多闲散之人,偷摸抢骗也愈来愈烈。你们这群小娃娃,可有受人欺压?” “最开始,却是吃了些亏。好在高大哥仁义,带着几个兄弟帮了我们几次。如今欺辱倒还好,只现在城里实在没多少油水,我们存粮再这么吃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唉”佰子苏不满十岁的年纪,却如老者般,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 孟岚琥听了,点点头,想了下说到:“我心里有个念头,就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成了,你们既可多些收入,我也能得些安心。” 原来,孟岚琥看眼前这架势,不但是水灾,更加上有人控制米价借机发财。这样下去,夏麻必然大乱。而泰家除了一个弱书吏外,全是妇孺,都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为了在危急时刻保住自家,她想到了佰子苏他们。虽然这是一群更加弱小的群体,然而弱者抱团才是面对危险的最佳对策。 于是,后面在整个夏麻乃至湖北境内都大名鼎鼎的“民援社”有了最初的雏形。 简单说来,也就是孟岚琥以及附近几户境况相似的人家聚在一起,由她们负责出钱粮,雇请佰子苏一伙和高二狗这些人。由后者负责在出了钱粮的几家人周围昼夜巡逻,遇到危险敲锣呼喊示警,如有余力则看情况帮忙解决。 为何只是敲锣提醒,主要是这批人手,除了高二狗,可能还包括一个佰子苏,其余人都是战斗力负值的渣渣。不过好多危险,也不是一上来就杀人放火,相反,如果能及时发出声响呼唤友邻,就能惊走歹人。 佰子苏对这个事情是非常期盼的,几乎不用冒什么危险,只要安排好小兄弟们换着休息,就能做到轮流巡夜。而且这事情做下来,还能在城里结下很好的人缘,对他们而言是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 高二狗做为战斗主力则无需参加巡夜,只在出现比较严重的局面时,才会派人唤他前来。对此,高二狗自然没有异议,几乎和白得好处一样,还有何话好讲。至于,可能要打架斗狠,那都不算事,混江湖的若是怕了这些,还混个猪头啊?! 孟岚琥这边,稍微有些小问题,并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情人巡逻,有几家就拒绝了这事,要不是看在泰书吏的份上,搞不好还要嘲笑某人几句。 然而上次就吃了甜头的张屠户一家,本来是男丁挺多,战力不错的,听闻这事后,主动找来,要求加入。 总之几天后,一共七户人家并十九个佰子苏的丐帮成员和一个高二狗大侠,组成了“民援社”。 说好了,每户人家每月出三十斤粮,交给佰子苏他们。而后者则要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都有人在这七家周围巡逻,如果遇到问题,要及时示警c通知邻里。若是巡逻时出了疏漏,则需要归还受损人家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斤粮。 而孟岚琥在和大家约定好诸事后,还额外提出,若是本月七户人家都安全无虞,她还会再多出四十斤粮做为奖励。 因此佰子苏和高二狗一伙人,如今每月的工资预算就达到了二百五十斤粮 他们一共二十人,高二狗很仗义的也没多要,所以一个人大约能分十多斤,别看一个月才十来斤粮,好像太少。可对这些小乞丐而言,只用每天分七八个人绕着圈地走走,就能换来每天三两多米粮,实在是太划算了! 小头目佰子苏想的更透彻些,只要他们真的做出点成绩来,以后加入的人家就会越来越多,一旦人多了,每户三十斤粮就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事情定下后,孟岚琥为了保险,还立了个契,各家家主以及佰子苏和高二狗都按了手印后,特意去衙门盖了个章。当然这事是交给泰书吏去做的,聪明的书吏盖完章后,就找王县令去了,他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王县令听了也是很欣慰,治下百姓懂得互助互利,实在大善。不过他并不打算立刻参与进去,做官的最讲究个稳字,还是暂时观察一阵效果再说好了。 在孟岚琥忙乎着自保时,县城里的米价开始用一种让人心悸的速度不断攀升。几天后,县里的三家米铺每天只能在早上开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已经是无粮可卖了。 至此,那几位京城人士还不太满意,他们嘟嘟囔囔地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另外的地方继续祸害,留了两个下人在这里负责盯着米价以及传递消息。 而孟岚琥这边,按着契约,先交了半个月的粮,等到十五天后,他们再把剩下的数目交齐。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民援社刚成立三天,佰子苏他们就立了个功。 这天晚上,负责在卢寡妇家周围,三更到五更这段时间巡逻的李奥秉(外号李二饼),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他机警地悄悄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就看到卢寡妇家后院的院墙上,趴了个人影。 一看这情况,早就演练过十几次的二饼兄,抄起腰间的两节空竹筒,哐哐哐就是一阵猛敲。边敲还边喊“抓贼啊,民援社兄弟c邻里叔伯们快来抓贼啊!” 寂静深夜里,一点动静都能传出老远,更何况是伴着猛烈敲击声的尖叫嘶吼。同样也在巡逻的另外六个小兄弟,一听呼喊,立刻做出了反应。 五个小的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边跑还边敲响手里的各式家伙。破锅盖c半拉锣,不拘何物,只要能有大动静地,此刻都在乒乓乱响。除此外,小的们还一起大喊“抓贼啊,抓贼咯,兄弟叔伯抓贼咯!” 至于没有一起行动的那个小乞丐,则是每批巡逻中腿脚最快的家伙,他早就一溜烟地朝着他们丐帮的大本营冲去。 于是,这大晚上趴在卢寡妇后墙的倒霉小贼,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这通剧烈响动给吓得摔下了墙头。他也是背时,着地时,一只脚踩到了地上一个小坑中,就听“嘎巴”一声,脚踝脆骨直接就折了。 正文 137.重返金陵(一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话说这日晚间, 泰蔼鑫带着怒容回了家。孟岚琥心中好奇, 这么长时间了,她看得最多的是某人扳着个小白脸, 做出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今天是怎么了, 竟然藏不住了? 晚饭做好, 孟岚琥先去给疯婆婆送饭。回来后,就见泰蔼鑫正对着面前的白饭发呆。 不想两个孩子饿肚子,于是孟娘子轻咳了声。泰蔼鑫回过神来, 破天荒地在饭前说起了话:“眼见着洪灾肆虐, 我们还能安然用餐实在是很幸运”话未说完, 但他却没有继续下去, 只是照常拿起木筷开始吃饭。 饭后,泰蔼鑫先听了博哥儿和阿妹背书。说起来,在博哥儿刚开始背书的第三天,阿妹竟然也跟着背了起来。虽然有些词语说得不清楚, 可她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 能暗自记下这许多已经非常难得了。 感觉自己可能有个神童闺女的泰蔼鑫,欣喜之下让阿妹也加入了博哥儿的启蒙教学。 这些天下来,阿妹的口齿变得越来越灵活, 说起话来也再没有出现以前略微结巴的现象。 夫妻两人听着孩子们稚嫩的背书声,都不禁放松下来, 孟岚琥更是露出了轻柔的微笑。 晚间安歇时, 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询问, 就主动说了起来。“我们县的三家米铺今日一同前来求见县令。说是有位来头极大的富商要强购他们的存粮,开的价钱很一般,但放出的话却极为强硬。三家掌柜担心把米粮出空后,县里会出乱子,但直接拒绝的话又担心招惹权贵,所以来求县令决断。” 听到这里,孟岚琥已然明白,定是有人打着发水灾财的恶主意,想把附近的米粮抽空后,做高米价。最后再把平价收来的粮食,天价卖出去,这一倒手可能就是几十倍的利润,只要不担心后果,那是发财速度极快的毒招。 于是,她把自己想的直接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事既然牵扯到什么权贵,那就绝不简单。相公你想,若是单纯买粮,就算紧急,也不一定非要逼着卖家清空库存,花半天功夫就能到邻县买到更多的粮,他们这么做必然另有所图。” “嗯假如他们并不是要真的买粮,那么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清空我县的存粮!”泰蔼鑫一下就想到了关键所在。“不好,他们这是想抽光存粮,抬高米价从中谋利!可恶!可恨!” 想到这里,泰蔼鑫几乎想从床上跳起来,却被孟岚琥按了下来“相公别急,你可知王县令是如何回复三位掌柜的?” “王县令说让他们拖延几天,他想办法去查查对方的来历。”泰蔼鑫冷静下来,说了出来。 孟岚琥点头说到:“正是,不论他们想做什么,先弄清楚是何来历非常关键。若是真的事涉权贵,那只能委曲求全,想法子保住一些救命粮。可若是有那胆大的妄人,打着权贵之名行那诈骗之术,就千万莫要上当” 夫妻二人深夜详谈,第二天一大早,泰蔼鑫就急匆匆地上衙去了。 而孟岚琥也在下午带着孩子去街市上逛了逛,三家米店今日还在营业,价钱也比昨日更高一些,但买粮的人却比昨日更多,挤挤攘攘地很是吵闹。 没有进去凑那个热闹,泰家三人继续朝前逛着。因着前几天暴雨,城里内涝淹了水,不少店家都受了些损失,这一路上就看到好几家在打折贱卖残次物品。 在经过布匹店时,孟岚琥来了兴趣。她看到留着山羊胡子的牛掌柜正对着一排皱巴巴的布料发愁。 “牛掌柜,这是怎么了?”她笑着走了过去,同时对两个孩子说到:“这是牛掌柜,娘教你们的还记得不?” “牛掌柜好!”两个小家伙似模似样地见了礼。 本来一脸愁闷的牛掌柜,赶紧走过来,打起精神招呼到:“唉,好好!泰家娘子这是带着孩子逛街啊?今儿打算买点什么吗?” 孟岚琥指着那排泡了水的布料说:“掌柜的,这些可是前几天泡了雨水?看着都起皱了啊。” 牛掌柜叹了口起说:“是啊,这批布料被我家那蠢婆娘放到一个箱子里,结果忙起来就忘记了,昨日清理时才发现,竟在水里泡了好几天,这下算是亏大了。” 心知上赶着不是买卖,孟岚琥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转过身去看别的布匹。 谁知,没一会又有几个妇人进了店中。她们看到那些泡过水的布匹后,就同掌柜聊了起来。几人说了一会,一方是想不花几个钱把这批布买回去,另一方却也舍不得亏那么多本钱。双方谈了半天也没谈拢,最后不欢而散。 在孟岚琥看来,那几个妇人出的价钱实在太低,和白拿也没太大区别。倒是后来掌柜开的最低价颇让她心动,如果按这个价钱算的话,比麻布还便宜。只是掌柜也有个条件就是不散卖,要买就都买下来。 这倒不能怪掌柜,他这批泡了水的布里,有好有差,若是让人挑拣着买,那后面剩下的更是做不了价。 心中细算了一番,孟岚琥有了决定。她开口说到:“唉,这几位嫂子给的价钱实在太低,也难怪掌柜的不同意。” 牛掌柜正心中烦闷,一听这话,肚子里的委屈就憋不住了“泰娘子是个明理的,她们出的价钱连采买的路费都不够,非是我小气,实在太亏了些,唉” 顺毛捋了几下后,孟岚琥仿佛想到点什么似的嘟囔:“这水灾闹得,搞不好还要给几个穷亲戚送点便宜布料才好啊。” 做生意时间不短的牛掌柜眼睛一亮,他捻了捻唇边的山羊胡说到:“若是给自家穷亲戚穿的话,就无需讲究太过,不是我胡说,我家这批布虽说泡了水,但只要晒干,至少比粗麻布要强上太多,且还要体面些,泰家娘子不如” 两人一个有心买,一个急着卖,不多时就谈了个皆大欢喜的价钱,孟岚琥让掌柜的派人帮忙送货到家,她身边也没带太多银钱,正好到时候一并付钱。 下午,孟岚琥看着这批花了一吊半钱买回来的十几匹布料,嘴边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这些泡过水还潮湿的布料若按着掌柜说的,立刻晒干的话,那以后无论怎么打理都无法平整。 可谁让此刻这些布料的主人是曾经在宫里从底层爬起来的虎嬷嬷呢?对如何花最少的钱,维持最大的体面,她可是经验丰富的高手。 孟岚琥找来了浴桶,把这些布料统统浸泡到加了配料的水中。 在泰蔼鑫回家后,得知自己的一千五百多个小宝贝换来了一浴桶的残次布料,那心头血,哗哗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了。 孟岚琥懒得哄他,辛劳了一天后,她累得沾着床边就立马睡着了。 泰某人听着身边娘子轻微的小呼噜声,心头有些烦躁,不知何时起,这家里再不能像以往那般,他一人说了算,再没有第二个声音了。 翻了个身,正对着妻子后脑勺的某人发了会呆,本来还寻思着要不要想点办法打压下谁的,可转念又想起以前家中冰冷压抑无聊的情况,反复比较了下,觉得自己做为一个君子,牺牲点“权势”,退让一步,换来家中和谐,是很伟大也很值得的! 在自我崇拜中昏昏睡去的泰蔼鑫,这天夜里梦到自家妻子满眼敬佩的依偎在他怀中,用一种酸兮兮麻酥酥的怪强调说到:“夫君,您真是太伟大太明智了!您就像泰山般仁厚坚毅,妾身就如那山顶雾松般永远”突然那酸麻的怪腔调变成阴森恐怖的女鬼声“永远压在你头顶!!你头顶!头顶!头顶!” “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的泰蔼鑫,一头冷汗地睁开了双眼。他只觉自己脑袋上沉甸甸压着何物,于是胆战心惊地转着眼珠四下打量 长出了一口气后,泰蔼鑫有些无可奈何。原来,身边娘子不知为何,睡梦中,伸手搂住了他的脑袋,那姿势,仿佛是抱着个大萝卜一般。 第二天,泰蔼鑫出门前,带着点委屈无奈地看了孟岚琥几眼,把虎嬷嬷看得一阵发毛,忍不住琢磨了会,这厮是不是起了什么坏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孟岚琥按部就班的把那批泡过的布料慢慢处理好后,又分批晒干,终于弄得平整柔软,这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晚间,泰蔼鑫回来后,看着铺了一床的崭新布料,不禁张大了嘴巴,待上手仔细摩挲了阵后,再转脸看着孟岚琥时,眼中满是惊喜好奇。 得意洋洋的孟某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赶紧低头收拾布料,扭身忙碌起来。 这几日,孟岚琥提过一次买粮的事情,泰蔼鑫觉得应该再等几日,县令那边已经有了点眉目,说不定粮价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对此,孟岚琥也没什么异议,她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要继续买粮,提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铺垫而已。 果然两日后,县里的三家米店同时宣布,限量购粮。而当天归家的泰蔼鑫也是一脸疲惫愤怒,吃完饭后,沉默不语地开始数钱。 正文 138.进宫(二更)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嘉和十年,五月份的一天晚上,湖北境内的夏麻县城中,张屠户夫妻二人辛苦了一天后, 正躺在床上说着闲话。 “当家的, 隔壁泰家的孟大妹子都已经昏迷三天了, 我看这次是真不好了。”张嫂说着就叹了口气。张屠搂着胖乎乎的婆娘沉默了一会, 接口道:“明儿你过去看看,能帮点啥忙就搭个手吧。”“哎,那也是个可怜人, 活着真是挺遭罪的。”张嫂想着泰家那些事,不由得为自己感到了几分庆幸。 而终于熬过了魂体互斥阶段的孟岚琥,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嘉和十年啊”孟岚琥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回想起她上辈子在宫中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c阴谋诡计,以及死后化作游魂时看到的宫中众人得知“虎嬷嬷”死讯时, 那兴奋喜悦的模样, 她无法控制的叹了口气。 谁知这叹气声惊醒了一直趴在母亲床前的五岁幼子, 博哥儿。“娘亲,是你醒了吗?”带着哭音的稚嫩童声在这静夜中响起, 也打断了孟岚琥对上辈子那些事情的回忆。 而一同趴在母亲床榻边的三岁阿妹似乎也要醒了过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哼哼声。 孟岚琥借着窗外的月色, 看到了床前那个瘦小的身影, 她心中感到一阵酸涩, 于是用力应了一声:“博哥儿, 是娘醒了。” 这句话仿如纶音佛语般, 让那满心忧惧的幼子欣喜异常,他凑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娘亲的额头脸颊,当触碰到那干燥脱皮的唇角时,博哥儿连忙转身朝桌案跑去。 他熟练地踩上小凳,踮脚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下了凳子,转身朝孟岚琥走来。边走还边说:“娘亲,现在没热茶了,您先喝点冷水润润口,我,我” 孟岚琥没等他说完,费力的伸出手接过了水杯,探身起来,“咕咚咚”几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她哑声说到:“博哥儿再给娘倒杯水来,还渴。” 博哥儿有点犹豫,想了想说:“好的,但娘亲要慢点喝,这水是冷的,喝太急不好。”说完转身又去倒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这糟心事一大堆的泰家长子,虽然才五岁幼龄,泰祥博也俨然一副费心操劳的小大人模样。 两杯水下肚,孟岚琥感觉缓了过来,正想安抚下幼子,谁知睡得迷糊的小闺女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娘亲喝完了水,把杯子递给了哥哥,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娘亲,真的醒了!” 于是,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声。她跌跌撞撞的挤到孟岚琥胸前,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还不停在孟岚琥的脸颊和脖颈处来回蹭着。 而小大人博哥儿也被妹妹拖了个后腿,再也绷不住那张懂事的小脸儿,也抽抽搭搭地抱住娘亲的手臂小声哭了起来。 孟岚琥还魂后,愤怒郁闷之下仿佛在心中烧了一把燥火,然而在这黑夜中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小娃一通呜咽啼哭,竟仿佛天降好雨般将那攻心郁火无声无息地浇灭,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散去了。 “再如何,总比上一世值得期待呀。”孟岚琥搂紧了两个孩子,默默宽慰自己,她心想“这辈子,既然应了你们这声娘亲,我必要好好护着你们长大成人。” 娘三个香亲了一阵后,挤进一个被窝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孟岚琥是被一阵怪叫声给吵醒的。当她睁眼看见床前一位衣衫不整的老妇人正表情扭曲的载歌载舞时,不由一阵头大,“得,还把这位疯婆婆给忘记了。” 要说这位也叫孟岚琥的原主,日子过得艰难,其中有六成的原因是她头上压着这么个“武疯子”婆婆。有孝道压着,别说打骂就是约束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任打任砸好好供着她。一般的婆婆就不太好伺候了,更何况这位还有个随心所欲c洒脱不羁c爱动拳脚的特质。所以原主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如今换成了宫斗猛兽“虎嬷嬷”,那这位疯婆婆就完全不是个事情了。 要知道上辈子,孟岚琥之所以能在后宫中做成那么多事,和她与生俱来的一个本事有很大的关系。这本事除了她自己,再无人知晓。而她也在心里偷偷为其起了个名字,叫做“震慑”。 只要心智不是十分坚定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她瞪眼怒视时,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从而变得软弱和屈服。 当然这个影响只能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但凡受过一次“震慑”的人,下一次受影响的时间就会变的更长。 孟岚琥可不想今后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这位婆婆,于是她立刻对其使用“震慑”。 然而,哪怕她把眼睛瞪成了个鸡蛋,房间中的“武疯子”婆婆依然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如痴如醉! 孟岚琥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她还来不及思索更多,就看到疯婆婆“啊啊”叫嚷着直挺挺冲了过来。 她上辈子见识过疯癫的宫女妃子,也深刻体会过,那些平日里的弱女子一旦发起狂来,劲道是出奇的大。想到被窝里还睡着两个小娃,孟岚琥可不敢再放任这位疯婆婆扑上床来。 家中除了她们四人再无旁人,孟岚琥也不指望喊什么人来帮忙,电光火石间,她摸出了枕边的一根木簪,用力扑上前去。 疯婆婆似乎也被自家儿媳这生猛的动作吓到了,她高举双手被孟岚琥死死抱住,停在了原地。可她顿了一下后,又迅速跳蹿着想朝床铺冲过去。 孟岚琥抱紧了疯婆婆向外推拒,在艰难的挪动中禁不住被带着在房中上蹿下跳,两人边跳边扭,发散衣乱,仿佛一对疯子正在欢快嬉戏。 大病初愈的孟岚琥累得满头大汗,施了些巧劲,终于抓住机会飞速在婆婆身上后背连戳几下。 只听“噗通”一声,地板上就多了个颇为结实的老妇人。这位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武疯子,此刻竟一动不动地昏了过去。 孟岚琥“呼呼”直喘粗气,手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而博哥儿此刻也被惊醒过来,他目睹了娘亲“痛揍”奶奶的事情后,小家伙果断的缩回了被子里,装作还在沉睡。 孟岚琥看到他的小动作也不以为意,那些大道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讲,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把一家四口的肚子填饱。 她缓了一会后,就费劲地把疯婆婆拖回到隔壁房间的榻上,同时脑中思索着今日要做的事情。 原主孟岚琥嫁了个夫君叫泰蔼鑫,这泰蔼鑫是夏麻县的一名书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然而家中有个疯妇,动不动就是一通打砸,所以屋内不敢有丝毫值钱点的用具,就连衣物布料也只敢用那些便宜结实的粗布。 除此外,原主自身还十分懦弱胆怯,泰家附近颇有几个刁钻妇人,隔三差五的就爱上泰家诓骗东西,且从无失手。 一家之主泰蔼鑫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把妻子所剩无几的嫁妆都变卖成了钱钞,由他暗自藏在妥当之处。从此,那些刁钻妇人再难从泰家扒拉出超过三文钱的东西。 之后,泰家就连粮食也不多存一点,每日只由泰蔼鑫买够一日的馒头和小菜带回家中,而原主手中也再无一个铜板可供花用。 然而七日前,泰蔼鑫跟随县令前往县内的一处河道查看,临走前给博哥儿留下了六百文钱。本来这钱应该足够家中四人一个月花费的,谁曾想三日前,原主一病不起,就此离了人世,而当了许久孤魂野鬼的孟岚琥,却在阴差阳错下钻进了这具刚失了魂魄的身躯。 刚附体时,魂体不融,孟岚琥发起了高热。家中五岁的博哥儿跌跌撞撞哭求了隔壁张屠户帮忙请来了大夫。那老大夫看了病情,也说不好,开了些降温驱热的汤药,其余却是只能看那天意了。不过,正是这些汤药保着孟岚琥度过了她转世而来最危险的一关。 可也因此,泰蔼鑫留下的铜板被一通花了个精光,张屠户还贴了十几文钱才算把药买齐。 平日里泰家的饭食大半都被疯婆婆独吞,娘三个只能捡点残渣填肚,而原主更是把剩下的那点食物都塞到了一对儿女嘴里,自己就时常喝些凉水打发辘辘饥肠。因此这一断粮,最先熬不下去的就是饿得比较很的娘仨,疯婆婆别看年纪大,因为平日吃的足,反倒没太大挂碍。 好在孟岚琥附体后,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卡,如今这具枯瘦的身体在新的魂魄入主后,竟然开始缓慢的恢复生机了。要不是如此,这一大早的,孟岚琥还真没力气对付家中的疯婆婆,更不用提她随后想做的那些事情了。 正文 139.一双无耻之手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他觉得自己冤啊,刚上墙就被人发现了不说,跌下来还摔坏了脚,再然后, 就是三个杀猪壮汉带着二十几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最可恨的是,还有个书生举了个火把在一旁照着,嘴里还喊着“看准点, 别打头, 对,踢后臀无妨,那儿也无妨,无妨, 无妨” 贼人在低下哭天喊地:“谁他玛说无妨了,老子都快被妨死了, 你们这么些人欺负一个可怜人,不亏心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县令给了他一个答案“押下去,三十杖!” 第二天,先前拒绝过孟岚琥的几户人家,恬着脸又凑了上来。她们纷纷表示, 也想加入那个什么民援社,钱粮马上就能送过来。 孟岚琥也懒得和她们一般见识, 叫来了佰子苏交给他处理了。 随后一段时间里, 县城的局面还在不断恶化, 陆续又有几户人家也加入了民援。 不过达到了十三户人家后, 孟岚琥就不再加人了。因为这已经到了佰子苏他们人力的上限,再加的话,要么就无法保证各家的实际安全,要么就需要再招些人手。 招人这事情,大家商量了阵后,都不太愿意。佰子苏那边是因为一群小孩子如果加进来几个成年大人,队伍不好带啊。孟岚琥这边则是担心临时雇来的人无法保证人品,万一起个坏心,那可比外人容易得手的多啊。 反正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自保和填饱肚子而已,保持现状也足够了。 泰家在乱糟糟地夏麻县里安稳低调地过着日子,这天下午,有位熟人找上门来。 孟岚琥看着在门边上哭得打嗝的朱婶,有些无语。你说都把脸皮撕成碎末了,怎么还有人能凑上来? 朱婶抽抽搭搭地开口说到:“泰娘子,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脑子被狗啃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呜呜,如今我是真没法了啊,你就再救我一次吧,呜呜呜” 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说是家中断粮多日,男人出门找短工去了,偏幺儿饿狠了,偷吃了隔壁的两块饼子,被那家男人揍了一顿。回家后也不敢说,结果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她求了一圈也无人搭理,这才找到了泰家。 孟岚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不然上辈子早不知死哪个犄角旮旯了。但她如今没把这些蠢妇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了,也就谈不上有多仇恨。她刚想着找人去朱婶家看看,是不是真病得要死了,就看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丐帮小兄弟。 “泰娘子,你别上当,这个坏婆娘她骗你呢!”李二饼没到近前就急得直喊。另外那个常年蹲守泰家附近的小家伙也跟着喊道:“就是,我上午才见着她儿子咧,还差点抢了丁小胖的饼子,根本就没有发热生病!” 朱婶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再加上对方又只是两个小叫花子,于是,她脱了只鞋子攥在手里,就想冲过去打人。 孟岚琥一听也没好气,这是生怕自家人活太久了怎么地,换着花样地咒儿子,她也算是开眼了。 此刻看那婆子要去揍人,她就准备撸袖子上去露两手。咱虎嬷嬷打不过高手,欺负欺负几个普通妇人不要太轻松哦。 于是,李二饼和伙伴小橘子正准备逃窜时,就看到朱婶身后,泰家娘子从门上抽了门栓出来,两步赶上朱婶,对着她后腰就是一下。 朱婶“哎呀”一声,歪倒在地上,扭头一看,泰家娘子扳着张瘦脸,拎着门栓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也不知为何,无论朱婶想怎么反抗,还没动就被泰家娘子的门栓打个正着。打到后来,竟仿佛是朱婶为了配合泰娘子,主动抬手伸脖去凑那门栓一般。 一顿暴揍下来,虎嬷嬷只觉得神清气爽,朱婶只觉得天塌地陷,李二饼和小橘子只觉得“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谁也没料到,这场到了尾声的单方面殴打竟然还有个续集。 泰家的疯婆婆不知何时溜了出来,那没了门栓的大门无力地在她身后大敞着。 孟岚琥心里一惊,正准备想法子把婆婆弄回去,谁知泰婆婆哪儿也不去,直奔地上的朱婶而来。 三两步到了近前,疯婆婆上手就开始扒衣服! 事后,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竟让一个疯老太太,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娘差点扒了个精光。要知道,最后朱婶可是挂着肚兜c拽着底裤,披头散发捂脸狂奔而去的。 当泰蔼鑫回来后,看着得意洋洋抱着朱婶那堆衣服不撒手的亲娘,沉默了一会后,说出了真相:“娘亲还记着她骗了你好几件衣服去呢。” 果然不愧为母子同心啊,疯婆婆终于找到了知己,猛地点了点头,再把这些衣服赏赐给了自家“无能”的媳妇。她虽然啥都没说,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瞧你笨的,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把衣服要回来!” 孟岚琥接过婆婆的赏赐,又是好笑又有点感动。原主记忆中,娘三个没少吃这位疯婆婆的亏。可如今看着她维护自己,让别人吃亏,竟也觉得挺让人痛快。果然是,只要用得好,石头也变宝啊。 隔天,为了感谢昨日帮了忙的李二饼和泰家常驻信使小橘子,孟岚琥烙了几张大饼,拿油纸裹了,塞进了小橘子的怀里,嘱咐他分给二饼一些,就目送这小子颠颠地跑远了。 整个七月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去了,刚进八月,老天就像想起了该过夏天一般,日日都放出个大太阳到处烤晒。 孟岚琥也养成了习惯,家中三个大水缸,今天用多少,第二天一定补多少,始终保持着家里有两缸子新鲜水可用。 她心里估算了下,永佳河流经夏麻县,按说这里是不会断水的,至于其他离大型水源比较远的地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就算真得有什么意外,家里这两大水缸节省着只用来喝的话,一个月是能维持住的。 八月流火,不少人家都开始嘀咕,这是不是闹了水灾还要闹场旱灾啊。 不过比旱灾更让人挂心的是这米价什么时候能降下来。如今的价格已经到了水灾前的七倍,本来还会高一些的,是县令暗地里找了那三家米铺。都是本地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若不是实在供应不过来,也不敢对着邻里乡亲下手太黑。 这天,泰蔼鑫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孟岚琥一看他那样,就知道衙门里多半又闹幺蛾子了。 吃了饭,一家之主仍坚持着检查完了两个孩子的功课,接着就急不可待得拉着娘子进了书房。 “你说说,他们的心到底有多黑?翻了八倍的价格还嫌不够,竟然还想撺掇着县令把常平仓的粮弄出来。”泰蔼鑫满肚子怒气地说了出来。 孟岚琥想着上辈子那一大串倒在了赈灾粮事件上的官员,心里不由冷笑了下。她开口问到:“县令是个什么意思?我观王大人应该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辈。” “县令自然不想赚那个黑心烂肝的钱,可他担心得罪了上面的人,影响仕途倒是小事,万一惹毛了那个靠山,小命都不一定能保。”泰蔼鑫喝了口茶,接着说到:“也是这老天太折腾了,本来前些时,那伙人看着大家都快缓过来了,就准备把存粮都出手了。虽然贵些,好歹大家多少都能买点回家裹腹。可谁知” 孟岚琥点点头,接下他的话:“谁知,这老天一直不下雨,他们就觉着很可能还要接着干旱,不如把粮食再存些时日,待到大旱时,必然能赚得更多。” “砰”一声,泰蔼鑫气得猛拍了下桌子,疼得吸了口气,继续说着:“他们自己买粮卖粮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竟然对常平仓里的粮食打起了主意。哼,把别人都当傻子,现在低价从县令手里买下常平仓的粮食,回头旱灾一到,不说百姓要花多少钱买粮,只上面一旦要开仓放粮,县令还不是只得咬着牙再买回来。到时候是个什么价钱,那就只能由得他们说了算了。” 孟岚琥对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也是憎恨无比,不过她还记得下一代帝王应是如今十五岁的大皇子,而在这位帝王的众多功绩中就包含着,十五岁时平定两湖弊案,整顿江南官场,平息民怨乱象这一桩。 那么也就是说,旱灾发生后,那位大皇子会到这里来赈灾平乱了。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孟岚琥琢磨了下,开口说到:“如果真是还要发旱灾的话,按那些京中人的德性,整个灾区恐怕都要被搅得大乱。如果是小规模的乱子,他们的靠山应该是罩得住的,可若万一引发了大规模的民乱,我相信,圣上必然会派人来处理的。到时候像王县令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官员若是牵扯其中,那必然是最早被拎出来祭刀的” 孟岚琥这话说得没错,可她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发生大规模的民乱。所以,泰蔼鑫思索了一阵后,仍旧是忧心忡忡。 正文 140.退场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县令病了,可泰蔼鑫却更加忙碌了。此时, 他已经从一名小书吏火线升职变成了令史。虽然仍旧不是什么正式官员, 但好歹从最底层的文书变成了县令近前的心腹。 而他手下也终于有了两个小弟, 都是如同他以前那般的书吏。以前夏麻县衙里根本就没有令史一职, 这还是为了提拔他特意设立出来的职位,可见王县令对泰某人是非常看重的。 泰令史志得意满地回了家, 矜持地告诉自家娘子“以后, 我每月的薪俸涨到了三吊钱。” 泰家这边倒是挺欢喜的, 王县令那边则是有些煎熬。那被京城人士留下的两个狗腿子, 一天三顿地跑来探病。他们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常平仓的钱呢,可这混蛋县令竟然关键时刻病了?要说是装的吧, 可看那平时白白胖胖的家伙才几天功夫就憔悴消瘦了不少。可若不是装的吧,这生病的时机也选得太巧了些。 王县令心里把这两个王八蛋咒了个死去活来, 他容易吗,一县之尊,被这两个小人逼得要去吃巴豆!为了病得更真实些, 王某人真是拼了老命哇! 常平仓若没有县令主持,其他人是动不了的。这两个跑腿的在县令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眼看着这王胖子似乎有点要西去的架势, 心里也开始发毛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老实禀报上去,得来一顿臭骂后, 才消停下来。 而泰蔼鑫回家后, 对孟岚琥叹道:“为官不易啊, 为个好官简直要命!” 孟岚琥上辈子对朝中之事也是很清楚的,要知道后宫里要想站得稳,有些事必须心里门清,不然就是长得赛过天仙,也不过是个逗闷子的玩物。 所以此时听到泰蔼鑫的叹息,她心中也是有些无奈。每朝每代要说吏治清明,大多都是在太/祖那个时期。其后就算明君在位,下面也是贪官败类无数。 在虎嬷嬷看来,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与其操心那些,不如专心把自家日子过好来得实在。 整个八月没有下一场雨,那些侥幸逃过了洪水的庄稼,眼看着进入了最关键的成熟期,却因为这场干旱,而变得枯黄干瘪。 因靠近永佳河,夏麻县旱情不算严重,大多数庄稼只是减产了三成,但其他地区听说最严重的,已经到了颗粒无存的地步。 这本就让下面的百姓民心惶惶了,却有那杀千刀的混蛋暗地里操控米价,到了八月底,湖北有的地区米价已经翻了近二十倍。 不过,那些赚了血肉钱的畜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湖北境内的白岗县就爆发了民乱!县衙被焚烧,富户被洗劫,米铺老板全家老小全被杀死,县令以及一干官员也死的死,逃的逃。 夏麻县做为情况还比较稳定的地方,几乎是一夜间就涌来了近千流民。 县城里一时更加混乱起来,已经有几家大户,藏好了家财,举家避去了外地。 一片混乱中,泰令史家附近这片地区却因为有人全天巡逻,而保持了难得的安宁。 至此,民援社才被王县令重视起来。在和泰蔼鑫商量了几天后,开始将整个县城,细细划分成无数小区。每个小区里,由各家各户出人,轮流在夜里巡逻。 虽然这不能完全杜绝罪案发生,但至少一时间还是有效遏制住了持续恶化的局面。 混乱的八月过去了,九月里还是没有降雨。此刻城中已经很难见到菜蔬,那贩菜的刘白菜也不得不加入了贩水的行列。 他们这些人每日去五十里外河边打水,把水车装满后,运回城中贩卖。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天的行程,虽然很辛苦,但收入还不错。 泰家院中有口水井,打得不深,此时的水位已经明显快要见底。不过孟岚琥知道,你就算是现在省着用,将来哪天水井若是要断水,仍旧是拦不住的。 所以,她每日里依然坚持把家中水缸装满,才肯罢休。 等到街市上再难见到青菜时,泰家饭桌上,出现了些豆芽和蒜苗,这些都是孟岚琥用一早买好的黄豆和大蒜发出来的。 泰蔼鑫就算再忙,还是知道现在县里大多数人都无菜可食的事情。因此当他看到家中的这些饭菜时,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幸亏我娶了这个娘子!” 这念头一起,泰某人就不禁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懦弱胆怯的小女子已经变成了可以依靠能够信任的大娘子了真好。 孟岚琥正给博哥儿和阿妹夹菜,忽然发现对面的泰某人正看着自己发呆,嘴角边还带着点傻笑,不禁也愣了下。她眨了眨眼,扬起眉毛,做出个询问神色。结果对方竟然一低头,专心刨饭去了。 虎嬷嬷心里骂了某人几句“神经病”,自管自地继续吃饭了。 就在王县令实在装不下去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杀千刀的狗腿子消失了! 一连三天,那俩王八蛋都没有出现在王家。王县令心头疑惑,找来泰蔼鑫,让他去看看情况。结果找到那二人落脚的小院一看。嚯,院中一片散乱,活像招了强人洗劫一般。 王县令虽然非常想那几个家伙被哪个山头的强人抓去当压寨小倌,可也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连邻县里也失了那些京中人士的踪迹,这才放下点心。看来,是那伙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九月底,邸报上传来消息。大皇子奉命领了钦差之职,即将前来赈灾,命各地做好接待准备。 这消息一来,王县令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庆幸中略带惶恐,召来泰蔼鑫反复商议。 孟岚琥听到泰蔼鑫回家后说的消息,心想着,终于来了啊,再不来,那白岗县的民乱搞不好就要闹到自家附近了。 上辈子记忆中的大皇子,是个心思深沉,手段高明的家伙。嘉和十五年时,也就距今五年后,今上突然驾崩。在未立太子未留遗诏的情况下,硬是干掉了三个成年兄弟,顺利登上了皇位。最难得的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竟然还留了个好名声下来,要说此人缺乏心计,估计傻子都不能信。 这位皇帝即位后,至少虎嬷嬷死前,那是没见他对贪官污吏手下留情过的,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贪官被抄了家c灭了门。 鉴于此,她是觉得,就算此时大皇子还没达到五年后的程度,但以王县令和泰蔼鑫这点能耐还是别去人家跟前斗心眼子比较好。 于是,泰蔼鑫转天也去王县令那里建议不要贸然行事,反正夏麻县也不是皇子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先看看动静再做打算。不过那些账本c画像一定保管好,将来搞不好就靠它们了。 十月初,白岗县的民乱被平息了。躲藏起来的朱县令也被找了出来,听说因为交代不清常平仓粮食的去处,已经被请到了皇子驻所密谈去了。只是朱大人这一去,就再没能出来。 王县令听到这消息后,经不住泰蔼鑫在一旁怂恿,他一拍大腿,干了! 王大人是位毫无背景的小官,但他对仕途有份雄心。以前没有机会,他也不会胡搞瞎搞,那样太容易惹祸。可如今,一条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且不去想什么从龙不从龙的,那个太高端了。只要眼前,能得了大皇子一个赞赏,以后就将大大不同。 在家里给自己鼓了三天劲的王县令,终于下定决心,在大皇子路经夏麻县的头一天夜里,就揣着账本画像,去了大皇子暂住的院子。 因他按着泰蔼鑫建议的(其实是孟岚琥告诉泰某人的),见了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把事情一说,接着把账本和画像也一并呈了上去。 这天深夜,王县令是被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送回家的。 第二日,王大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般,一派淡然的该干啥干啥去了。 他这副做派,被秘密监视的侍卫回报给了大皇子。随后,一场不同于虎嬷嬷上辈子记忆中的官场震动,悄悄引燃了。 这还要说那副《初夏游园图》,那里面有个京城人士被大皇子的心腹认了出来,正是三皇子门下某个清客。这是个极难得的线索,一般像皇子捞钱,都不会派和自己关系这么近的人去直接下手,谁都知道要避着点。 可这位清客和他主子爱好相同,是个极为贪婪之人。他本来只用遥控此事的,可架不住这人担心好处被下面的人分薄太多。故而跑到了湖北来,赤膊上阵,亲手捞钱。 别说,有这位亲自操刀,果然是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为自己捞了数万两的好处。当然,和三皇子的收获比起来,这仍旧是个小数目。 上辈子,虽然大皇子查处了一批官员,但三皇子的手下因为消息灵通,提前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 可如今,这副图直接就把三皇子暴露出来,门下清客现身湖北,涉及操控粮价,发黑心财,甚至逼出了民乱,这实在是非常要命的证据。 泰蔼鑫和王县令还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小蚱蜢无意中咬出了一条蛟龙,仍旧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暂不提大皇子一系是如何顺着这线索拎出了几个关键证据,又是如何派人盯死了已经逃回京中的三皇子门人。最后让三皇子一系吃了个大亏,几年都缓不过气来。 只说眼前,这王县令回来后,直到四天后大皇子离开也没有再被召唤,他心中颇为忐忑,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只得尽量多收集些消息罢了。 十月初十,天降甘霖。夏麻县一片欢腾,压在大家心头的恐慌终于散去,下雨了! 不过,让人无奈的是,这雨还是来得晚了些,大部分庄稼已经干枯,损失无法挽回。 好在,很快就有旨意发下来,各处按受灾情况,可以开始赈灾了。 夏麻县受灾不太重,王县令开了常平仓,开始按灾前的米价出售粮食。 因为担心大家过量购买,每个人都只能买当月的口粮。孟岚琥也把家里五口人的平价粮买了回来,虽然她家粮食不缺,可佰子苏那群人是没法买到这个平价粮的,所以转手她就把这些粮原价倒给了佰子苏他们。 虽然有着赈灾粮,但那毕竟不够,到了十一月米价稳定下来后,仍旧达到了六月时的四倍。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吃光了灾前的存货,都开始掏钱买粮了。于是,大家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起来。随着流民的退去,民援社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先后有六c七户人家都退了出去。 孟岚琥也不怪他们,毕竟现在粮价居高,这退出去的几家都没什么余力了。 佰子苏他们也知道境况不佳,只得节衣缩食等待时机。 年底,好消息传来,王县令高升了!因他在整个治灾过程中,立下不小功劳,被大皇子举荐,来年就将前往湖北省江石州,出任知州。虽然是个散州的知州,可官职也是从正七品一下跳到从五品了,正是应了那句话,连升三级! 正文 141.武力全开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话说孟岚琥买菜遇到蒋县尉的娘子,两人挽着手,一边逛集市一边聊了起来。说了会后, 蒋家娘子就把话头扯到了一个寡妇身上。 “我娘家村子里啊, 有个绝户寡妇。她后来过继了一对兄妹,算是好歹把家里香火给续上了。可这寡妇过继了子女之后,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孟岚琥愿意的话, 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 她接口问到:“可是那对子女不孝啊?” “不是的, 这兄妹俩吧,对这寡妇还挺好。后来我家亲戚和那寡妇聊得多了, 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寡妇是看这对兄妹感情很好,担心以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没什么份量, 再到老了, 人家就更不在乎她了。”蒋娘子侧脸看着孟岚琥小声说着。 孟岚琥一扬眉毛,心中微微明白了点, 她笑着说到:“虽然是有点过了, 但她这心思也能理解,毕竟是寡妇人家, 又不是亲生的孩子, 自然想得多些。” 蒋娘子又看了她几眼后, 接着说了下去:“那对兄妹人品很好, 看到母亲闷闷不乐, 就四处想办法。后来他们明白了原因后,那大哥就出了个主意。他有天故意当着母亲的面和他妹吵了一架,虽然他母亲当时气他说话不好听,可后来多见了几次,竟然渐渐解开了心结,而那对兄妹虽然后来老吵架,可因为心里清楚,彼此间也不见生分。” 说完这些,县尉娘子就直直看着孟岚琥。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县丞娘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蒋娘子的手说:“嗯,明白了,这对兄妹都是好孩子,既尽了孝心,彼此也没有生分,很好。” 蒋娘子一听她这话,不由舒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事说清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两人之后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走了片刻后,找了个借口,就彼此分开了。 晚上,泰蔼鑫到家后,就听娘子说了这件事。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县尉是为了安县令的心,故意当着他的面发作我吗?竟然是为了这个?” 孟岚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过于当真啊,还以为人家多忍辱负重对你一片真心似的。” 泰县丞皱着眉说:“难道,他是打算骗我不成?” “这县尉啊,可算是个油滑的。你想啊,他之前当着县令发作你,程县令肯定会觉得手下不和,需要他这个县令来调解。而你们既然有矛盾,那他这个新官也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架空了,这心啊,自然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孟岚琥边擦拭着书架,边慢慢解释。 泰蔼鑫听了也点头说:“是啊,他今儿不就是来解释这个的吗?不是真的针对我,而是要安县令的心,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呵”孟岚琥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当日他说你要多学学怎么做人那话后,主簿的反应吗?虽然不太明显,可还是能听出来主簿是偏着你的,这就让县令感觉蒋县尉是个没帮手的。相反,你和主簿还有不出声的典史都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至少也是交情不错的。要是你自己新官上任,你更喜欢拉帮结伙的属下还是孤身一人的属下?” 问完也不等某人回答,她继续说到“然后呢,今天他又借他娘子的口,说了这么个理由。你听了后,是不是不但不怪他,反倒觉得以后再有争执自己也不必在意了?” 泰蔼鑫刚想点头,忽然愣住了,他脸上的轻松渐渐淡去,这才认真地思考起了后面的问题。 孟岚琥看到已经明白过来的相公,也就不再继续多说什么了。她打扫完书房后,挑了本游记,随意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就听县丞大人长出了口气,说:“他这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既在县令面前,扮了个孤臣的模样,得了信任。又在我这里解释一番,消了我的不满,去了我的防备。今后这县里的第一和第二把手都会更信任他,不但不会刻意刁难他,反倒心里还会向着他,实在是很划算的事啊” 虎嬷嬷心里轻哼了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你也不必多做什么,既然他都对你说是为了安县令的心,那你一定就要好好配合啊,千万别上赶着去帮忙什么的。以后咱们对蒋县尉很不必多留情面暗加照顾之类的,就算哪天真闹得不太愉快了,回头你就给他递个心知肚明的眼色就行了。”孟岚琥坏心眼地出着主意。 她这话一说,倒把泰蔼鑫给逗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对着自家娘子,伸手点了一点,接着又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 晚上,二人躺在床上,泰蔼鑫突然冒出一句“你说程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比作绝户寡妇,会做何想?” 程县令会做何想,孟岚琥一时不能确定,只为自己相公这句话,她倒是咯咯乐了好一会。 泰县丞已经逐渐掌握了“看娘子眼色”这个技能,一见身边人笑得微喘,就顺杆爬地伸手搂了过去,轻轻拍了几下后,就拍到别的地方去了 心里有了底后,泰家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白天县丞在外忙碌,孟岚琥在家操持家务,不但要让这个家干净整洁,三餐妥当,还要教导小闺女瑶瑶,另外她现在还多了个新业务,就是尝试着教导婆婆。 上次在郭三身上使用时,她就觉得“震慑”和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她不但能让郭三老实听话地回答问题,还能让他把被人问话的经过忘记掉。 这也是因为前面进展得太顺畅了,孟岚琥心念一动下就尝试着让郭三在事后忘记这段经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到了大堂上也没见那人再想起这事来。 以前在宫中,她到最后也只能让人短暂地服从自己并做些事情和说些话,但还没办法让人忘掉经过。所以行事时多少都要做些遮掩,经常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没想到,这辈子不但换了个身份,就连“震慑”都变得更实用了,实在是件大好事。 尝到好处后的孟岚琥,回家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婆婆身上。 她现在因为婆婆不太正常的关系,是绝不敢把孩子留在家里和婆婆独处的,要么自己带着,要么请人来帮忙看顾一下。而且就算是让疯婆婆自己一个人呆着,孟岚琥也是不太放心的,所以她经常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出个门也不太方便,还挺耽误事的。 既然“震慑”有了新变化,她就想着,能不能慢慢教教婆婆,不指望她今后能帮忙做些什么吧,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家人是绝不能伤害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这样就足够了。 因此,小闺女瑶瑶最近就发现,她娘常常望着奶奶发呆。而被盯住的奶奶则会有些奇怪的反应,偶尔还会与她娘,对着发呆。看到这场面,瑶瑶总是觉得好笑,怎么娘和奶奶都傻乎乎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这两个月来,佰子苏他们认真地收集着县里各种消息,小到谁家孩子偷吃了个鸡蛋挨了巴掌,大到县令家多出个婆子,在后院颇为威风,整治得丫鬟仆人老实了许多。 泰县丞发现多了这些消息后,他在县衙里的做起事来轻松了不少。好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竟然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渐渐露出了背后的原因。 于是,泰家对佰子苏他们更上心了,每个月都会拿出一吊钱给他们,算是辛苦费。隔三差五的还会弄点肉汤下个面条之类的,给他们打下牙祭。 而晚间的识字班,如今还加入了些简单的算学。照县丞大人的想法,以后这八个孩子最好是都能写会算,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帮手。 五月的某天,程县令邀请泰蔼鑫到他家吃饭,因家中没有女眷,所以就只单请了县丞一人。 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泰蔼鑫后,孟岚琥又嘱咐了他一句“少喝酒,遇到麻烦事情,想不清楚就先拖着装醉” 县丞大人颇有些无语地听着自家娘子教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些小人习气,可听听倒也无妨,实在到了紧要关头,用一用这些手段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泰蔼鑫到了县令家,很快就被引进了正厅。两人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凑在一处聊天。 不多时,泰蔼鑫了解到,自家的上司在京中有妻有子,只是为了尽孝,所以两个儿子和妻子都没有跟着一起上任。 而泰蔼鑫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身世来历说了一些。其实这些东西程县令早就知道了,没办法,实在是夏麻县没啥热闹,好不容易有这么条大八卦,怕是能说上好几年。 不一会,仆人来说晚饭准备好了。于是两人起身去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处用餐。 这程县令有点爱好风雅,如今气候也适宜,所以做主把饭菜都摆到了这个“沁晚亭”里。 泰蔼鑫没毛病,也不太挑剔。既然是来吃晚饭的,那有吃有喝就够了,至于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两人边吃边说些京中的变化和夏麻周边的风俗,气氛倒也称得上融洽。 吃到一半时,程县令叫人把酒端下去再热一热。不多时,就有丫鬟端着热好的酒回来了。 泰蔼鑫放下筷子,等着身旁丫鬟摆放酒壶和杯子。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听说爹爹请人吃酒,女儿特做了些小菜,还请爹爹和贵客不要嫌弃,慢慢品尝。” 这说话人,声音绕了好几圈,语气也酸麻酸麻的,让泰蔼鑫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娘子偶尔犯坏时,用的那种怪腔调。 他正有点出神,就听对面的县令大人开口说到:“泰贤弟,你也知我是孤身上任的,这时常想起家中孩儿就不免有些孤单冷清,所以就把这个丫头收做了干女儿。因她伶俐懂事一时免不了娇惯着些,倒让她今天失了礼数,莫要见怪,莫要见怪啊。”说罢,还哈哈笑了几声。 泰蔼鑫心里想着这女子既知道失礼怎么不赶快退下去,嘴里却应着:“无妨无妨,既然是县令的干女儿,县令才又认了我这个贤弟,那她也就算得上是我侄女了,今天来得突然,改日必让拙荆补上礼品。” 他这干脆利落地搞出个侄女来,倒把程县令后面的话给堵住了。而那娇滴滴的干女儿脸上也有些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程瑞年程县令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哈哈干笑几声,让干女儿把酒放下,然后立在了自己身后。 泰蔼鑫一看对面两人的架势,心中有些鄙夷。他也是在京中长大的,什么龌蹉事情没听过,要说认女儿多是夫人出面,县令这一大老爷们主动去认个女儿,无非就是为了那几种花样。 程县令见对面年轻人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方向,心里还以为自家丫鬟的美貌必然打动了对方。于是再不遮掩,直接开口说到:“我听闻蔼鑫家中只有一妻,令堂据说身体还不太好,更加上还有两个幼子需要照顾,想必你娘子也是很辛劳的。不如今天我来做个媒,把我这女儿许你做个贵妾。今后帮着一起照料家人,书房里红袖添香也能多些趣味不是?” 正文 142.扬帆再出发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官场上混了几年后,基本就没有单纯之人。王县令离职前特意找到泰蔼鑫,两人一番密谈后, 心领神会地达成了某些约定。 回家后, 泰蔼鑫还有点不踏实, 孟岚琥看出来后笑话他:“得了吧, 你就一八品县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人家皇子能图谋你啥啊?再说没人家出手, 你现在还不是个小书吏吗?” 泰县丞听了有些羞恼,可看了看自家连漆都没刷的桌椅板凳,穿着粗布衣衫的一家老幼,磨了磨牙,数铜板去了。 转眼到了年根, 这天上午, 有个陌生婆子敲响了泰家的大门。 孟岚琥听到动静后,开门一看,只见来人是个穿戴颇为体面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等门开了, 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把孟岚琥上下扫了一遍,那鄙视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就挂在了脸上。 一见来人这份做派, 孟岚琥直接就准备关门走人。那妇人一看孟岚琥往回走, 就愣住了, 连忙开口喊道:“唉,唉,别关门啊。我是京城伯府里夫人派来的,还有话要说呢?” 孟岚琥听了这话,心中道了句“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接着转过身,冷笑道:“京中府里?你是府中哪个牌面上的主子不成?怎么我从不曾听说有你这号人物,莫不是个骗子上门吧?” 那妇人噎得一顿,她不是个傻的,孟岚琥这话不就是说她没有规矩,仆妇奴才竟然把自己当主子了。于是艰难地见了个礼后,也不进去,就故意抬高嗓门说到:“夫人说了,泰二爷在外面做事,务必时刻谨记不要丢了伯府的颜面,切不可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虽二爷一家多年不回家尽孝,二奶奶也忘了年节应有的礼仪往来,可府中并不计较这些,只要今后切莫做下错事牵连大家,若是不听劝告的话,今后也莫怪府中无情。” 孟岚琥满面冰霜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突然,她一言不发拍着门大哭起来。对面仆妇正得意洋洋,一脸讥讽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孟岚琥边哭边大声嚎了起来:“苍天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啊。大家来评评理啊,当年我公公刚去世,相公的亲娘被作践得活生生发了癔症。可怜我相公才十岁的年纪啊,穿着件单薄孝衣大冬天里就被赶出了家门。他一个瘦弱少年还带着个得了癔症的母亲,从伯府的少爷活活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啊!呜呜呜,若不是我娘家还念着早年的婚约,把我嫁了过来,他们母子俩怕是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呜呜呜!”她刚开始哭,不远处蹲点的小橘子就一个猛蹿,跑回去叫人了。而附近民援社的几家人习惯性地就赶了过来,把那仆妇围了起来。 那仆妇被孟岚琥这种撕破脸毫不遮掩的姿势给惊呆了,京中无论是如何肮脏龌蹉的事情,都讲究个保全面皮,关起门来较量。可谁能想到,她竟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什么破芝麻烂谷子的都直接往外倒。 孟岚琥才不管那妇人发呆,继续哭诉到:“我相公虽是个伯府的庶子,可他父亲刚走,姨娘就被逼疯,七七都不让过完啊,母子俩就被净身赶出了家门。我嫁过去后,那家人还要赶尽杀绝。他们竟然派人抢夺我的嫁妆,我们势力微薄无处诉苦,连我陪嫁的小院都被砸了个稀烂。一家三口吓得四处躲藏,好不容易到了夏麻县城,乡亲们帮衬着安了家落了脚。刚到这里的那年,我相公和婆婆又惊又气,病得就剩一口气,这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心里憋屈地都滴血了,可向谁说啊?呜呜呜” 周围邻居从不曾听泰家人提起这些过往,此刻听来都觉得心寒愤怒。就算不喜庶子,实在忍不了的人家,净身赶出家门也就算了,逼疯了人家亲娘,还砸人家媳妇的嫁妆,活生生要赶尽杀绝是个什么道理?最无耻的是,当初做下的恶就差直接杀人了,如今竟然大剌剌跑来教训人还想要什么年礼,莫非是京城中的人格外不要脸吗? 那仆妇被围起来后,看着架势不太对,心中就开始发虚。她几次都想张嘴狠狠反驳回去,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一开口就心惊肉跳被吓得忘了词。直到此刻她终于像缓过劲来一般,可以开口说上几句了:“二,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可是正理儿啊。就算当年分的少了点,可府中夫人毕竟还是你们长辈啊,如今你这么说,可真有点不孝了吧” 这仆妇一口京城官话,发音非常标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正在院子里闲逛的疯婆婆不知是被外面吵闹惊到了,还是被她那口京城官话刺激到了。竟然用力推开了门口的孟岚琥,几步就冲了出来。 那疯婆婆一出门,对面的仆妇就认了出来,一撇嘴刚要说“冯姨娘”可惜她完全不了解武疯子的厉害。 只见泰家婆婆就如同长坂坡里的赵子龙一般,高举着神兵利器——木门栓,分开人群,直朝那仆妇杀将过去。 一般女人打架也不过是扯衣服拽头发,最多遇到那泼辣的还会上嘴咬。可泰家婆婆全然开辟了一种新式女子(流氓)打法——扒衣服加捶胸部,咳咳,没错,就是那两个比较有弹性的位置 那仆妇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京城伯府极体面的管家婆此刻竟被疯子骑在身下,浑身的绸缎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乱,那羞人的地方还被大庭广众下打得痛疼难耐,就算她想伸手去揉两下都觉得脸上滴血。 和疯子斗嘴,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和疯子打架,那就很可能是自己找死。这仆妇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岚琥看打得差不多了,朝婆婆瞪了两眼。泰家婆婆抖了两下后,恋恋不舍地鸣金收兵了。 那仆妇脸也被抓花了,头发也散乱了,衣服被拽得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她边喘边哭,一时间别说是继续骂人了,就连自己是谁,到这里干啥仿佛都被忘个精光。 事情总要有个结尾,孟岚琥不能做那欺负人的坏蛋,于是两眼通红的惊慌哭泣着:“天啊,婆婆您怎么了?是不是脑子又痛了?不好啦,怎么看着要抽起来了!张婶,你快帮我去叫个大夫来,我家婆婆被恶人气得发癔症,抽起来啦!” 疯婆婆一通剧烈运动后,那形象是有点疯魔,再加上年纪大了,如今打完人,都喘得厉害,这副模样要说是被气得抽搐,也很有说服力啊。 于是,一伙人急忙帮着把婆婆送回屋子躺下,只那仆妇被大家遗忘在门边。赶来帮忙的佰子苏一伙人,眼看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就趁乱挤到那婆子跟前,好好踩了她两脚。 浑身疼痛,最痛的地方还不好上手揉的婆子,终于挨不住了,只好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泰家。而她本来还在想要怎样狠狠报复下泰家,把刚才的亏加倍还回去的,结果才走了一会就撞到了两个混混闲人。 她一看这两人不好招惹,只得心里暗“呸”了一声,绕路而行。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身上的钱财和路引凭证都在刚才那一撞中不翼而飞了。 于是,当她找了个客栈,准备先落脚再想条毒计报仇时,却发现身上已经空无一文了。本来她还可以用身上的首饰当了做房钱的,可谁让她连路引凭证都丢了,客栈老板皱着眉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位衣衫不整,颇有点疯癫之感的妇人,最后也没同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进自家客栈。 夏麻县总共就两家客栈,那仆妇被拒绝了两次后,越发觉得这地方就是个被泰二爷占了的强人窝,专等着坑害她这善良忠仆。 她越想越心惊,最后一咬牙,找到家当铺,用一个金镯子换了二两银子。打算直接雇车,赶往邻县,找那送她来的商行帮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一伙人盯上了她这只肥羊。 原来,夏麻县实在不大,她今儿在泰家门前闹了这出,很不幸就引来了一个小偷团伙的注意,没别的,主要是县城里实在很少见像她这样穿金戴银的单身妇人。 于是等她从泰家门口离开后,还没走出两条街就被偷儿得了手。 当两个小偷一看到手的钱财时,顿时就被惊到了。铜板就不在乎了,光散碎银子就有十两,更喜人的是还有张全国通兑c见票拿钱的五十两银票,真是好肥啊! 小偷团伙的老大一看,他娘啊,这一把就够他们吃一年了,真是头肥死个人的肉羊羊啊。这时候,那得了手的小偷眼珠乱转了一阵后,开口说到:“老大,那婆娘身上还有值钱的!我看她随便一个镯子就当了二两银子,她一撸袖子,至少带了五六个镯子。头上还有不老少金簪银坠儿的,估计至少也能换个大几十两了,要不咱们” 想着对方就一个人,又是个妇人,实在很好摆布,这伙人于是一拍屁股,干了! 于是三个月后,浑身脏臭,险些进不了城的那位仆妇终于回到了伯府。险些饿昏在府门口的这位妇人,连抓带抢地吃了顿饱饭后,就跑到夫人面前,把泰二爷和二奶奶好好告了个恶状。 那满头朱翠的夫人气得连连拍桌,本来还想再派人去找泰蔼鑫一家的麻烦,可目睹了那仆妇回来时惨不忍睹的模样,再听了她对泰二c夏麻县不遗余力的抹黑后,他们那歹人头子和土匪窝点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接下夫人的指派,个别油滑的还直接装上了病。 泰伯府的夫人被嚣张庶子和无能下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直接找人把泰蔼鑫的名字从祠堂里的家谱中狠狠涂掉了。要不是如今家中既无实权又无能人,恐怕泰蔼鑫那个八品县丞也会被人坑掉。 孟岚琥其实早就盼着找个机会和京城的泰家划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京城里出了名的废物世家泰伯府因当了三皇子的狗腿,后来落了个抄家流放的结果。如果不早早划清关系,她和泰蔼鑫迟早要被牵连上。 所以,这婆子一说来历,虎嬷嬷就当机立断的决定,这次要来个狠的。若是能借机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和京城泰府毫无交情c甚至可以说是成了仇敌,那就很好了。只是,她还不知道,事情比她想得更美,泰家把他们除名了! 县令家的后院也没有夸张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家三进的小院在这县城里也算是一流的宅子了。 不多时,孟岚琥就到了一间花厅,如今天气渐热,县令的母亲身体富态,平日里没事都喜欢在这透气遮阳的花厅里呆着。 某人刚进了厅,就听前头正位上坐着的老夫人开口说到:“没想到啊,我幼时在京中才能吃到的点心今儿竟托你的福又尝到了。” 正文 143.正文完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孟岚琥倒没觉着什么, 在她记忆中,这对夫妻相处起来十分冷淡。且今天一看, 她才发现,原主记忆中的泰蔼鑫明显比真人还多了些阴森狰狞之感, 可见在那位已经投胎去了的女子心中, 她的夫君搞不好比鬼还吓人孟岚琥虽然打算以后要笼络住这姓泰的,但也不能在这刚见面的时刻就急于表现。 于是她默默跟着泰蔼鑫进了房, 此刻一家之主已然坐了下来, 把手里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 颇有些疲惫的开口说到:“这包里有些吃食,你张罗下, 让母亲孩子们赶紧吃上。”顿了顿后, 泰蔼鑫没等孟岚琥开口就接着说到:“听博哥儿说,你前几天病得厉害,如今好了,那些钱买了药也就罢了。回头我会把张屠户借的钱还了,等下烧点热水, 我要沐浴。”说完, 这男人又起身去疯婆婆房间看了看, 就打算回书房去了。 孟岚琥一看他这架势, 连忙开口说:“夫君可用过饭了?”这一问, 让泰蔼鑫进家来后, 第一次认真看了眼自己这上不了台面的妻子。只见她衣衫洁净, 头发纹丝不乱,那张瘦脸虽仍是干瘪发黄,可一双眼却带着几分生气,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我用过了”泰蔼鑫停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孟岚琥点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说到:“昨日,家中断了吃食,我不忍母亲孩子挨饿,就,就大胆用了夫君的笔墨,画了个花样,换了点米粮回来。” 这话一出来,泰蔼鑫是真的愣住了。记忆中,自从新婚第一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娶了个懦弱无能的妻子。随后的日子,更是让他对这女人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谁想到,这一病之后,竟有了些不同,仿佛是真的转性了。 “无妨,只以后不要乱动那房中的书籍画轴即可。若要用笔墨纸张就同我说。”泰蔼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孟岚琥心中微喜,点头应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泰蔼鑫进了书房后,立即把屋里的东西全部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只少了一张宣纸后,还犹自嘀咕了一句“怎么选了这个好纸,一个花样子哪儿用得着什么好纸,太浪费,太浪费” 这边正屋里,孟岚琥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疙瘩汤,就去给泰蔼鑫烧洗澡水。她边烧火边听着博哥儿逗阿妹说话,这是她昨晚交给儿子的新任务。 热水烧好后,孟岚琥走到书房敲了敲门说到:“相公,水烧好了,可以沐浴了。”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里面似有点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就听屋里人说到:“知道了,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晌午,这家中本来是没有午食习惯的,不过今天泰蔼鑫带回的吃食中,早饭那部分还没有动,所以孟岚琥就把几个馒头稍微炕了炕,又一人盛了碗猪骨汤,端了进来。 泰蔼鑫估计早饭也没吃啥,就着热汤连用了两个馒头这才停了筷子。吃过饭,孟岚琥看泰蔼鑫神色平静,就想和他聊一聊。 “相公,往日是我不懂事,太懦弱了些,护不住家。前几天我烧了三日,险些去了,醒来看见两个孩儿凄惨惨围在床前。”说着,孟岚琥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再开口竟还带点哭音“我这一下才明白过来,猫啊狗啊尚且知道护家护崽,我竟是” 说到这,她就听对面泰蔼鑫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到:“我想好了,这以后再不能那样了,定要把这家好好打理起来,也再不让相公为家事奔忙了。”话音落下,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孟岚琥这才抬头望去,就看泰蔼鑫并未看着自己,他的双眼似乎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面上带着点凄凉的神色。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再看着孟岚琥时,眼神中就多了些温度,只听得他开口说到:“如此甚好,你既想得明白了,就努力去做吧。”说完拍了下衣服下摆,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孟岚琥偷偷撇了下嘴,心想着,这原主日子过成这样,虽然有自己很大的原因,可那泰蔼鑫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自家妻子孩子瘦得都赶上灾民了,他就没发现吗?哦,他自己老娘疯了,他不说想点什么办法,就这么丢给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娘子,然后屁事情都不管了。儿瘦妻病的这么多天,回来也没见他多关心两句,开口一说就是那几百个铜板的事,真真是让人心寒! 唾弃完某人,孟岚琥找出博哥儿的衣服,把那脱了线的地方重新缝了一遍。 一边缝衣服,她一边琢磨着之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阵金属撞击声。回忆起之前她在书房里看过的那些物件,可没见什么铁器之类的东西,看来这泰蔼鑫在那书房里还藏了点小秘密啊。 用过晚饭后,泰蔼鑫去张屠户家还钱去了。孟岚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盯着正四处乱转的疯婆婆。 她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自己死后投胎怎么会投到嘉和十年的?这可是她上辈子五岁那年啊,要这么看,难道投胎还能投到上辈子之前去不成? 不过,这对她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嘉和十年之后的大事,她可是心中有数的。这以后不说什么发达富贵,至少避开些天灾人/祸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想到天灾,孟岚琥突然顿住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上辈子她五岁那年,两湖地界可是在七月发了大水的,到得九月又开始大旱。那年即使她住在京城,粮价都翻了三倍,而重灾的两湖地区更是险些酿出民乱。 一想到自己现在就身处湖北,两个月后就会爆发一场洪水,孟岚琥重生来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恐慌,皱着眉赶紧想起了对策。 晚上,就寝时,两个跟着娘亲睡了多日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房间。而孟岚琥躺在床上时,完全没心思去感受这两辈子第一次与男子同床的忐忑。她试探着开口问到:“相公,你这次跟着王县令去检查堤坝,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泰蔼鑫被问得一愣,成婚六年,他家的娘子可从来没关心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如今这一问,倒让他有些新鲜,想了想后,泰蔼鑫答道:“永佳河在我们县境内的那段河堤,已经有五年没有重修过了。王县令担心出事,这才带人沿路查看。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遇上大洪水,那堤坝是够用的。” 孟岚琥一听这话,心里骂娘,可不就是有大洪水要来了吗,这样说来,到了七月那堤坝是定然扛不住的。沉默了会,她缓缓说到:“前儿,我在街市上听旁人闲谈,说是今年搞不好会发大水呢”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泰蔼鑫斥到:“胡说什么,妇道人家整天听到些闲言碎语就敢胡说八道,还不闭嘴,睡觉。寝不语!寝不语!” 话被堵在喉咙口的孟岚琥心中默念“你个蠢狗子知道个屁,回头发了大水我看你语不语!” 夫妻俩没好气的各自翻身睡去,第二天一早,孟岚琥对着要出门的泰蔼鑫说:“夫君还请给我些家用吧,以后买些米面蔬菜,我在家自己做饭,成日买那些馒头小菜又花钱又不好吃。”泰蔼鑫嘴一撇说到:“你不是卖了花样子得了钱吗,你若能保着这些钱不被人骗走,我才敢把家用交给你,在这之前,你就先用花样子的钱吧。”说罢,扬长而去。 孟岚琥对着那瘦高背影咬了咬牙,真是个会算计的!老娘不和你一般见识,小样,现在且得意着吧,自有你求我的时候。 早饭是用最后的一点骨头汤再加了米进去,煮成的一锅肉汤粥。她们正吃着,外面来了个卖柴禾的。说是泰官人买了两捆柴,让送家来的。 把两捆柴放好,娘几个刚吃完饭,正收拾着,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泰家娘子,开开门啊。” 孟岚琥走出去,开门一看,就见朱婶有几分慌张的立在门口。 这朱婶也是个爱沾便宜的,孟岚琥一看是她,就把门在身后掩上,问到:“朱婶子,何事慌张啊?” 朱婶扬起她那八字眉,上下扫了扫孟岚琥,一瘪嘴说到:“唉!不瞒泰娘子,我家幺儿昨日不知吃错了何物,如今痛的打滚,想着请个医生,却是无钱可用,就厚着脸皮来求泰娘子了。你最是良善,往日任谁有什么难处,求到你处,总能得些帮衬,所以” 孟岚琥做出个忧虑状,开口说到:“正像朱婶说的,往日我想着邻里有难,无论如何总该伸把手。不怕您笑话,也因这个,我的嫁妆竟都被散光了。我家相公恼得厉害,如今再不让我管家,我手中却是一文钱都没有了。” 其实孟岚琥说的这事,在附近这片几乎人人皆知。朱婶心里鄙夷,可嘴上丝毫也不停歇“娘子行行好吧,你好歹是个官家娘子,但凡哪里挪一下,必有个几百钱可用,哪像我们这等贫苦小民,连个看病钱都没有,只好眼睁睁看着幺儿痛死罢咧。” 孟岚琥看她说的难听,脸上就露出些怒容,说到:“朱婶不用拿话逼我,既是要去救你家幺儿,那就让你男人跑一趟衙门,找我相公借吧。若是由我开口问相公要钱,我相公难免误会朱婶也是那等诓骗我家钱财的小人,反倒误了事儿。”说罢,也不看朱婶脸上的青红变幻,就关上了大门。 不说门外朱婶离去后,找到那黄嫂子一通埋怨。只看此刻,坐在桌旁的孟岚琥正满心思忖着两个月后的水灾。 按说夏麻县城离永佳河还有些距离,就算发水的话,这边地势高些,也许并不会淹过来。然而就算县城不被淹,可就眼下家中这丁点米面,那是无论如何撑不了几日的。 该怎么办?孟岚琥冥思苦想。 首先得有钱,其次得存粮。怎么弄钱,何处存粮?孟岚琥抬头望天。 思来想去,若要弄到数额大一点的钱财都需要花点本钱,孟岚琥如今只好做点小事,先把那本钱赚来再说。 孟岚琥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牵着两个小家伙沿路边走边看。不多时到了袖手坊门口。迈步进去,只见里面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虽然都是低声交谈,但此时听起来也是非常热闹。 招呼孟岚琥的是个十几岁的女伙计,她一张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煞是逗人,说起话来是又脆又快。“嫂子好啊,这是想买点什么,还是先四下看看?我们店里最近新得了一批精绣帕子,上面的猫儿眼珠还会变色,嫂子要不要看看?” 孟岚琥听着也觉得有趣,开口说到:“我是想买些好丝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绣布和衬布。不过你说的这个帕子,我听着也怪有趣的,能看一看就更好了。” 博哥儿和阿妹听说有眼珠会变色的小猫儿看,也都很好奇,两小儿都踮脚朝那齐腰高的条案上看去。孟岚琥低头瞧了瞧,就把阿妹抱了起来,这小丫头乐得直笑,还低头对博哥儿说:“哥哥,等,等我看好,就换你。” 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听着也一乐,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个托盘出来。托盘里铺着一条白绸帕子,上面绣了个猫戏蝶的图案。 孟岚琥仔细看了下,心中有了底。并不是多难得的技巧,不过是用几种丝线混绣了猫眼,使其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 阿妹却看得张了小嘴,瞪大圆眼盯了好一会,两小手合在胸前,露出一副深深拜服的样子。这表情逗得周围几位妇人轻笑起来,孟岚琥也嘴角含笑抱紧了小丫头。 等博哥儿也看过猫眼后,三人就被阿意领着去看丝线。前面的交谈中,带着酒窝的小伙计告诉孟岚琥,她是合计里老陈家的大闺女,唤做“阿意”。 两人正挑着丝线,忽然二楼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本来孟岚琥还没注意,可大堂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好声“陆掌柜来了”,“陆掌柜好啊” 阿意也轻声对孟岚琥说到:“这是我们家掌柜,夫家姓陆。” 巧的是这陆掌柜朝她们走了过来,找到孟岚琥身后的一位妇人,先是一阵寒暄,接着两人就交谈起来。 孟岚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原来是下个月县令的老母亲要办六十大寿,这陆掌柜正询问成衣铺的萧娘子可备了些什么礼物。 孟岚琥本就打算做个绣活换点本钱,一听这事,心中有了更好的打算。 要说这县令她没见过,可县令的母亲原主还真见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前,泰蔼鑫刚当上衙门的书吏时,带着原主去县令家一同拜见。也是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直接打发了,原主被引入了后院,见到了县令的妻子和母亲。 不过如果只是见过一面,如今也当不了什么大用,可谁让此时的孟岚琥身子里盘踞着一头猛虎呢? 正文 144.番外一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而事后清醒过来的郭三,只记得自己被人套了麻袋, 再一摸身上, 发现装着几十文铜钱的荷包也不见了。不由怒骂了几句该死的偷儿, 这才无奈起身离去。 其间,被派到巷子口把风的几个少年, 隐约听到了点县丞娘子与郭三的对话,虽然他们搞不懂为何那郭三会如此老实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可这无法阻止孟娘子在他们心目中越发高深莫测的形象。 这形象经过后面一些事的反复加强后, 使得这些少年终此一生都对孟岚琥抱着无人能理解的敬畏信服与忠诚。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结果时, 就算聪明人也很难查出真相。而如果是提前就掌握了真相,再倒推经过的话, 就容易多了。 于是, 在获得了佰子苏他们提供的某些信息后, 泰县丞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突破口是在县城守门的一位兵士身上找到的, 泰县丞拿着孟岚琥亲制的郭三画像找到最近半个月守门的士兵, 让他们每人都看了一遍。 终于有一位叫宋满斗的小兵提供了重要线索, 几天前也就是朱掌柜失窃的第二天傍晚,他看到了画像上的这人背了个大包袱,匆匆出了城门。而第二天清早, 刚开城门时,他们正准备换班, 又见到此人空着手进了城。 至于为何这位宋兵士能记得如此清楚, 实在是他对人的相貌外形比较敏感, 但凡见过一次的人,后面就很难忘掉。 泰蔼鑫没想到自己查线索,还查出个能人异士了,于是问清了这位外号馒头的士兵真名实姓和所在小队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中午,泰县丞赶回家中,喊来了佰子苏,请他们去郭三户籍上标明的郭家湾,探查情况,尤其是注意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布料衣服之类的。 傍晚,当泰蔼鑫回家时,就看到佰子苏等人正坐在院里等他。 下午佰子苏等人出发前,就被孟岚琥带着去了朱掌柜那儿看了一圈他店里的布料,接着又被孟娘子低声嘱咐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郭家湾后,他们先按着孟岚琥提醒地,仔细观察了下郭三的嫂子和亲娘身上穿的衣服,那布料果然不是普通农户常用的粗麻布料,倒是和朱掌柜家的布料非常接近。 接着,他们又隔着篱笆,仔细查看了郭家柴垛旁边的土地。那里有一小片和周围不太相同的土地,地里没有那些新冒芽的小草尖,倒是很像刚翻过的耕地。 查明这些后,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直接就返回了泰家。 当泰蔼鑫听到了佰子苏的回报后,非常满意的拍拍几个孩子的肩膀说:“你们很好,心细胆大又知进退,做得不错!” 受到县丞大人夸赞的孩子们,兴奋喜悦得仿佛吃了糖豆,就连收下的两百文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心虚烫手了。 不说佰子苏一伙人回去如何买米充饥,泰蔼鑫晚上在书房里,把事情仔细捋了一遍后,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目送县丞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出了门。而蹲在不远处的小橘子则发现,站在门边的县丞娘子嘴角正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他没察觉到,泰娘子那笑容里还夹着一丝欣赏与自豪。 这天的夏麻县县衙非常热闹,县丞大人当着县令的面,把一桩失窃案分析得头头是道。 虽然按说缉盗追凶的事情是由县尉负责,可县丞是可以对县内所有事物都有发言权的二把手,所以他此时插手案件也能说得过去。而做为官低一级的县尉,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法在明面上拒绝县丞的参与。 “先不谈其余失窃的布匹一直无法找到,单看如今发现的这匹布料,据发现人说,是在床上的被窝里找到的。大家可以想一下,谁睡觉会在被窝里放一匹布料?而且如果高二狗真是盗贼的话,难道被窝就是什么藏匿赃物的好地方吗?”泰蔼鑫先从最主要的罪证开始说起。 “我们再回想一下,本案对于高二狗的指控,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布匹店的伙计,郭三。而根据守门士兵回忆,他们曾看见在布匹店失窃的第二天,郭三在傍晚时分背了个大包袱出城,隔天清早又两手空空地回了城。而我昨天无意中听人提到,郭三的几位家人最近都换了新衣,而且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说到这里,在座各位都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程县令看了看蒋县尉,开口道:“那就派人去郭三家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下他家新衣服的来历好了。”说完派下了签子。 县尉看了看泰蔼鑫,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听县丞大人开口说到:“蒋县尉最好抓紧时间,咱们在这里说话并未避人,再耽误下去,难保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到时候失掉了证物,可就不好办了。” 蒋松杰深吸了口气,忍住没有接话,转身出去做事了。 虽说这几天,蒋松杰与泰蔼鑫相处得不太和谐,可他并不是无能之人。这不,中午刚过,他就带着一包袱布料衣衫并郭家几人回了县衙。 至此,郭三终于成为了盗案的最大嫌犯,被县令发了令签,要衙役将其锁来过堂。 不多时,郭三就被抓捕归案,一上堂他就口称冤枉,直说自己无辜。 县尉把那些布料和证人一一带上来,与他对质。这让郭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片刻后,却转口说布料都是店里失踪的伙计丁山梁赠与他的,总之就是死活不认罪名。 县令一挥手,衙役上来招呼了二十板子,可打完后,这郭三痛得直嚎仍不愿低头认罪。 事情虽然明摆着,可这郭三死不认罪,倒让新上任的程县令烦躁了起来。 他们正在公堂里忙着,都没注意到大堂外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收到了佰子苏消息的孟岚琥,此刻也混在其中。 眼看县令烦躁地就要决定押后再审,可虎嬷嬷却不想高二狗再蹲牢里面受罪了,于是她两眼死死盯着那趴在地上的郭三,狠狠瞪了几下。 以前王县令审案时,蒋县尉总会在一旁配合着做出威吓c震慑等举动。可今天蒋松杰却一反常态,他对郭三的抵赖毫不上心,站在一旁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大堂上气氛正有些尴尬,忽见堂下的郭三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大声喊道:“我招了!我全招!!” 后面发生的事情,真让人目瞪口呆。就听郭三绘声绘色c毫不打梗地把自己的罪行噼里啪啦倒了个精光。顿时,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原来这郭三因为平日做事不上心,经常出错,故而不怎么被掌柜看重。布匹店的掌柜叫牛梧笛,他是个大方的,对自家的伙计一向很好,有些什么边角尺头也常赠于他们。这其中不被看重的郭三就得的少了些,他因此心中渐渐起了怨怼,最后竟打起了盗窃布料,转卖发财的主意。 可他刚偷了包布料,就被住在一个屋子的人撞破了。这人正是其后失踪的伙计,丁山梁。 郭三害怕被丁山梁揭发,假意哭诉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保证会尽快归还赃物,他跪着恳求丁山梁替他保密,容他把卖掉的布料追讨回来再说。 这位丁伙计心善又没太多心眼,在听信了郭三的话后,果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然而,几天后,他发现郭三依然没有归还赃物。一气之下,丁山梁就威胁郭三,若再不退还赃物,他就告到掌柜那里,这让郭三当即就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 事有凑巧,丁山梁平日与高二狗交情不错,又因心情烦躁,就和高二狗一同喝了点小酒。 结果正好被郭三看见,他担心丁山梁将他的事情告诉高二狗,于是第二天就下了毒手。 他骗丁山梁,说是布料都追回来了,请他到自家一起查看后,再到掌柜那里帮忙说情。 丁山梁满心欢喜地陪着他出了城,路过一个池塘时,被郭三突然砸晕。随后就被捆上石头,抛进池塘,淹死了。 再之后就是郭三为绝后患,嫁祸高二狗,并等他被衙役带走后,藏了块失窃的布料到他床上。 这一趟说下来后,大家都感到,这郭三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贪财狡诈的坏蛋。可让人奇怪的是,刚才他挨了板子都咬牙抗住了,怎么此刻却积极主动地交代了起来? 尤其是丁山梁的事情,他这一说,死罪就再难逃脱了。一般来讲,有所隐瞒才是正常,可他却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似的,把那行凶过程讲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拉。 对此,县尉都忍不住开口问到:“郭三,你为何如此急于认罪,刚才却咬死不说?” 郭三抬头看了看他,答道:“我认罪也不行吗?我就是心里愿意,心甘情愿认罪伏法!” 县尉被怼得心口憋闷,还没见过这么耿直的浑人,真是活着都碍眼! 痛快地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后,耿直的混蛋抬头挺胸如英雄凯旋般被押下堂去。 正文 145.番外二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 来看正版吧!  时间不多, 她也不再磨蹭,铺上纸,磨了墨,选了根细豪,就低头画了起来。 上辈子她见过的花样子多不胜数,如今挑了三个细细画来。半个时辰后, 孟岚琥收好花样子,出了书房。 她先去到疯婆婆房间, 在那身材结实的老妇人身上又戳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为了保险, 她还在房门外上了道木栓,这才去叫醒了博哥儿和阿妹, 给他俩洗脸梳头收拾干净。 不多时,孟岚琥就抱着阿妹牵着博哥儿出了门。她精力不足,所以也不挑拣,只找了离家最近的一间绣铺走了进去。 她画的三张花样子精致美观却并不太新奇高雅,这倒挺符合乡下小县城的审美观,因此很顺利的卖了出去, 得来的钱财足够家中半个月的花销了。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三百文钱, 孟岚琥朝对方点点头略施了个礼就打算离开。可冷不防,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哎哟, 我说这是谁呢, 原来是孟大妹子啊!怎么着,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有钱上街买东西了,啊哈哈哈。” 一听这声音,博哥儿正牵着娘亲的小手就紧了紧。孟岚琥转身一看,对面一位嘴角上长了个痦子的女子正面露讥讽的朝她们笑着。 “黄嫂子,早啊,原来你知道我手中无钱,因此特意赶来给我送钱了吗?”孟岚琥捏了捏博哥儿的小手,慢条斯理的笑着问出了口。 黄大嫂一听这话,脸上笑容一收,嘴角朝下撇着说到:“啧,我们是穷人家出身,自家钱都不够花,哪儿来多余钱给别人花用啊,泰嫂子说这话可真有点不知多少了。” 孟岚琥面色不变,把怀里的小闺女掂了掂,抱得更稳妥些,才望了望四下说到:“黄嫂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一见我就说我可怜没钱花,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也是那可怜没钱花的了?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虽然以前你从我家借了几匹布料并若干丝线,可我今天并未打算要你立刻归还啊,莫急莫急。” 周围悉悉索索响起一阵私语声,黄嫂子面红耳赤,心想往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窝囊废,今儿怎么说话利索了?她正想开口找补点面子回来,就听对面的“窝囊废”又开口说话了:“黄嫂子你慢慢逛,我还要赶紧家去,我家相公这一两日看着就快回来了,我还需做些准备,这就先走一步了,回见啊。” 孟岚琥和两个孩子都还饿着肚子,哪儿有精神和对面的刻薄妇人打嘴巴官司,她手里牵一个怀里抱一个,几步就走出了绣铺。 上了街市,正看见不远处有家早点铺子,孟岚琥打量了下,看着还算干净,就找了张小桌,拉着博哥儿坐了下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走过来,甜甜的问了声“嫂子想吃点什么?我家热干面的芝麻酱是今年新做的,特别香甜,可要来一碗尝尝?” 孟岚琥前生并未吃过这种早点,就点了一碗热干面和一碗甜豆花。不多时,那丫头就端了个盘子过来了。盘子里除了孟岚琥点的东西,还有两个空碗,正方便她们娘仨分这两份早点。 看着周围人将那泼了芝麻酱的热干面拌匀了,大口吃的香甜,孟岚琥也学着他们动作起来。拌好后,她将沾了麻酱的面条分了一份出来,装进了一个空碗递给了对面的博哥儿。 博哥儿接过娘亲递来的碗筷,看着娘朝他微微笑着,也嘴角一弯,低头吃起面来。孟岚琥则夹了一点面条朝小闺女嘴里喂去。 这家的芝麻酱果然香甜,两小儿吃得小嘴鼓鼓,麻酱沾到脸上也一点都没察觉。孟岚琥看博哥儿先吃完了,就把甜豆花朝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再递过去给他吃。 微微发黄的糖粒嵌在洁白的豆花上,舀一勺放进嘴里,又滑又甜,美得博哥儿眯起了眼睛。 这边的阿妹看着哥哥吃的香甜,嘴里还在嚼着热干面就急着朝那豆花直抬下巴。孟岚琥看着好笑,也不逗她,换了豆花准备继续喂她。谁知小闺女奶声奶气地说:“会,妞妞会用勺勺,娘吃面,妞吃,自己吃,自己” 孟岚琥蹭蹭闺女的小黄毛,教她说到:“这是甜豆花,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本来一岁多的孩子就应该会说话了,可这原主日子过的太差,连孩子也没能养好。小闺女开口就比旁人要晚半年,两岁后说话也不利索,平时在家都罕少开口。孟岚琥也不急,只温言细语,从身边的东西慢慢教起。这不,小家伙点着头开口说到:“妞妞,用勺子,吃甜豆花。” 娘仨吃的开心,没注意身后不远处,黄嫂子正和一个妇人盯着她们嘀嘀咕咕。 吃过早饭,孟岚琥又买了几个包子和米面油盐,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后,先让博哥儿带着妹妹在房里玩,孟岚琥端着碗筷和两个包子朝婆婆房间走去。 她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把栓条抽出来,打开条门缝朝里望去。只见疯婆婆还在床上昏睡不动,于是孟岚琥走进房间,把碗盘放好后,抽了根筷子在婆婆身上戳了三处。 片刻后,只见疯婆婆睁开了眼睛,直愣愣望着上方。过了会,她又眨了眨眼,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岚琥。忽地,就看她眉毛挤在一处,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岚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祖宗,又试了试她的“震慑”,这次对方倒有了点反应,哭声一顿,张大嘴巴,就看着孟岚琥一动不动了。 有反应就好,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孟岚琥起身走到桌旁对着疯婆婆说到:“过来,吃包子。” 那疯婆婆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很不情愿地磨磨蹭蹭。然而,等她撅嘴挺肚地蹭到桌边,一见到碗里的包子后,面上就绽出欢喜的神色,双手齐上,抱着猛啃起来。 孟岚琥等她吃完,收拾起碗筷朝外走去。疯婆婆也起身跟在后面,溜达出了房间。 转头看看疯婆婆此时还挺平静,孟岚琥观察了片刻后,就暂时放下了。洗了碗,烧好热水后,她带着一家人开始洗澡。 先把两个小的洗干净了,丢到床上。孟岚琥转头就对上了疯婆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孟岚琥累了个半死终于把疯婆婆洗得不流黑水了。就这,她也没得个好脸色。疯婆婆仿佛被恶霸夺去了清白一般的柔弱女子,对着自家儿媳流露出凄怨至极的神色。只是“弱女子”那圆滚结实的身材和对面瘦骨伶仃的“恶霸”配在一起,实在是很煞风景。 不过通过这场战斗,孟岚琥也粗略摸清了她的“震慑”出了什么问题。似乎是自己魂魄还没恢复好,如今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发动,且仅能让对方感到惊吓,而不是以前的恐惧,或者说只能达到以前的低阶状态。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身处波谲云诡的后宫了,这点功能也足够应付眼前的生活了。 孟岚琥又烧了一锅热水,把自己也洗洗干净,然后一家人把剩下的几个包子都填了肚子。 下午,孟岚琥在脏衣服里挑了一些看着还凑合的,洗洗干净后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正当她准备淘米做饭时,大门就被人拍响了。她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屠户家的娘子拎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张嫂一看到孟岚琥就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说道:“我昨天还说早上过来看看你,结果到你家时发现没人在家。这不,我家那个刚回来了,摊子上还剩下几根大骨头,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煨点汤喝吧。” 孟岚琥忙笑着接过来说:“哪儿还敢说嫌弃,嫂嫂就是空手来,只惦记我的这份心,就够妹子感激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就把人让了进来。 张嫂听着孟岚琥说话,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待进到门来,四处看了下,发现泰家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了许多,而家里众人也都衣衫整齐,就连那位疯婆婆蹿出来时也看着比以往白净了不少。 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张嫂握着孟岚琥的手说:“我昨夜就担心的厉害,好在你福大命大,竟熬了过来。以后啊,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哎,你啊就是脸皮太薄了点。” 孟岚琥抿嘴笑着说:“说句没脸的话,往日里我实在太没用了些,这趟险些过去,我倒想明白了点。若是我一直站不起来,苦的只有自己的孩儿,以后我是再不敢一味懦弱了,就是和人拼了命去,也要护住这两个小的。” “哎哟,你这真是看明白了啊,好妹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可不就是要争点强吗!唉,这就好,这就好啊。日子再难,只要你心里拎得清,就总能过出个头来。我这心也放下了,你赶紧弄晚饭吧,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个煮饭去了,妹子别送,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嫂子开心地出了门去。 孟岚琥看着手里这几根剁好了的筒子骨,心中暗暗记下了张家人的好。 今天晚上来不及喝这骨头汤了,孟岚琥炒了个千张小白菜和大葱炒鸡蛋,等到白米粥熬好,晚饭就算齐活了。 疯婆婆是在自己房里吃的,吃完还想再出去抢点什么,却被孟岚琥一个瞪眼,定在了门口。她带点胆怯的缩回了脚,可又不那么甘心,只好偷偷从窗户边探出半张脸,露出一个贼光直冒的眼珠,使劲打量着正屋的动静。 孟岚琥挑了个正对着疯婆婆的方向,在桌边坐下,招呼两个小儿赶紧吃饭。两个孩子吃得十分香甜,可配着他们那大大的脑壳,细瘦的小身子,稀疏的一脑袋黄毛,孟岚琥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一点。 夜里,孟岚琥监督着疯婆婆老实睡着后,这才上床抱着两个孩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孟岚琥从昨晚就煨上的骨头汤罐子里舀了两瓢倒进锅里,又挑了几块带着点肉丝的骨头一个碗里放了一点。 她快速搅合了点稀面糊,朝锅里的大骨汤缓缓倒了进去。没多久,锅中散出一阵熟面香气,再洒上点盐和葱花,猪骨疙瘩汤就可以出锅了。 因这疙瘩汤容易烫着嘴,她没有立刻叫两个孩子吃饭,等着微微凉了点后,才端了一大碗,先去把疯婆婆喂饱。 等她从婆婆房间里收好碗筷出来,就听到大门处博哥儿正和谁说着什么。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