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的哑巴新妻》 001 她是个哑巴 001 她是个哑巴 001 她是个哑巴 002 家教老师 001 她是个哑巴 003 她的亲哥哥是个混蛋 001 她是个哑巴 004 你真的不去现场吗? 001 她是个哑巴 005 回傅家老宅 001 她是个哑巴 006 还愣着干什么? 001 她是个哑巴 007 这怎么能全是金语欣的功劳呢? 001 她是个哑巴 008 傅家儿媳妇的标准 001 她是个哑巴 009 让她离开傅家 001 她是个哑巴 010 又如何舍得丢下自己的孩子? 001 她是个哑巴 011 他捏着破碎的结婚证 001 她是个哑巴 012 当着她这个妈妈的面,就已经想取代她了 001 她是个哑巴 013 不愧是卓雅夫人相中的贤内助 001 她是个哑巴 014 从没见过她笑得那么开心放松过! 001 她是个哑巴 015 傅少对自己的妻子也都这么刻薄的吗? 001 她是个哑巴 016 她有什么好硬气的? 001 她是个哑巴 017 又不高兴了 001 她是个哑巴 018 暗地里咬碎了一口牙 001 她是个哑巴 019 她才是外人 001 她是个哑巴 020 除了会吃,还能干什么 001 她是个哑巴 021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 001 她是个哑巴 022 有些明白了,又不是很明白 001 她是个哑巴 023 他还从来没有碰过她的唇 001 她是个哑巴 024 她碰了他的另一个逆鳞 001 她是个哑巴 025 傅先生,听说你想生二胎? 001 她是个哑巴 026 在摸老虎的屁股 001 她是个哑巴 027 一顿炮轰 001 她是个哑巴 028 不敢惹他 001 她是个哑巴 029 傅家最羞耻的存在 001 她是个哑巴 030 你要敢在我脑袋上扣绿帽子,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001 她是个哑巴 031 她以为,她来了,就能让傅先生高兴起来吗? 001 她是个哑巴 032 傅先生难道不是在跟傅太太闹别扭吗? 001 她是个哑巴 033 去帮太太把药热一热,记得每天看着她喝完 001 她是个哑巴 034 气完了吗?一更 001 她是个哑巴 035 跟野蛮人说话,就是浪费时间 001 她是个哑巴 036 她没吃饱,又不敢说 001 她是个哑巴 037 伶牙俐齿搞不过一个哑巴 001 她是个哑巴 038 我没有要换老婆的打算 001 她是个哑巴 039 小哑巴厉害了,整的傅大少爷跟过更年期似的 001 她是个哑巴 040 他法律上的妻子,轮得到她来踩? 001 她是个哑巴 041 难怪说不上班,这都破相了…… 001 她是个哑巴 042 傅寒川目不斜视,傲娇的走了过去 001 她是个哑巴 043 这种秀恩爱,一般人看不懂 001 她是个哑巴 044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结婚证? 001 她是个哑巴 045 假装我已经去过…… 001 她是个哑巴 046 她倒是玩得挺开心的! 001 她是个哑巴 047 奸商奸商,再商言商 001 她是个哑巴 048 吵架上升到了新高度,出国吵 001 她是个哑巴 049 半斤八两,谁嘲笑谁啊 001 她是个哑巴 050 忘记她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却牢牢的记着她爱的人 001 她是个哑巴 051 冲冠一怒为哑巴 001 她是个哑巴 052 人跟人,本来就是不能比的,尤其是跟那个哑巴 001 她是个哑巴 053 他这分明是在耍奸! 001 她是个哑巴 054 旧爱什么的,还能擦点火花出来吗? 001 她是个哑巴 055 我撞车了,你能不能来一下? 001 她是个哑巴 056 谁规定哑巴就不能开车了? 001 她是个哑巴 057 连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 001 她是个哑巴 058 你妹妹怎么会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 001 她是个哑巴 059 惹了我,你以为还有别的逃路吗? 001 她是个哑巴 060 她既然这么反感他,那他就偏要让她难受! 001 她是个哑巴 061 真是想到谁,谁就来 001 她是个哑巴 062 一定都是月亮惹的祸 001 她是个哑巴 063 有老婆儿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001 她是个哑巴 064 他的逆鳞,她的噩梦 001 她是个哑巴 065 你的拒绝,我会以为你对我还有情 001 她是个哑巴 066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001 她是个哑巴 067 苏湘也生气了,什么态度! 001 她是个哑巴 068 那个是傅少的儿子,见过了没? 001 她是个哑巴 069 哪怕我与你合法结婚,哪怕我生下了你们傅家的人 001 她是个哑巴 070 就因为她是个哑巴,无法为自己辩驳? 001 她是个哑巴 071 压着怒火又问了一遍:她,在哪儿? 001 她是个哑巴 072 你妹妹她是不是疯了? 001 她是个哑巴 073 眼看着男人朝她一步步的走近…… 001 她是个哑巴 074 可不是我逼着你回去的 001 她是个哑巴 075 他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什么朋友 001 她是个哑巴 076 毕竟是他的妻子,护妻是应该的 001 她是个哑巴 077 你们哑巴是这样骑马的吗? 001 她是个哑巴 078 一骑三人,没有任何多余的余地 001 她是个哑巴 079 选择 001 她是个哑巴 080 傅太太,是谁给了你勇气? 001 她是个哑巴 081 盲婚下去也无妨 001 她是个哑巴 082 老爷子的意思,要多生几个 001 她是个哑巴 083 对着他的胸口一通捶打 001 她是个哑巴 084 她说,傅寒川是个混账东西! 001 她是个哑巴 085 变态呀! 001 她是个哑巴 086 她需要去把傅寒川带回家…… 001 她是个哑巴 087 不会叫的狗会咬人 001 她是个哑巴 088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001 她是个哑巴 089 把自己推到了绝境? 001 她是个哑巴 090 怀孕了? 001 她是个哑巴 091 莫三少也开始动脑子了,我没听错吧? 001 她是个哑巴 092 离婚协议书 001 她是个哑巴 093 零落成泥辗作尘,唯有香如故 001 她是个哑巴 094 我幸不幸福,妨碍你了吗? 001 她是个哑巴 095 想不到他在小哑巴的心里是这样的人 001 她是个哑巴 096 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哪有什么尊严可言? 001 她是个哑巴 097 女人,你想死吗? 001 她是个哑巴 098 傅寒川的太太之位,不可以空缺太久 001 她是个哑巴 99 没有口红印,擦得倒干净,万更 001 她是个哑巴 100 前路是光明的,看书使她快乐 001 她是个哑巴 101 老子我修身养性不可以吗? 001 她是个哑巴 102 傅寒川盯着屏幕上那一个“滚”字 001 她是个哑巴 103 他拉长着一张脸,心情不怎么美丽 001 她是个哑巴 104 眼底划过一抹冷笑,心底在嘲笑 001 她是个哑巴 105 我爱她,但并不喜欢你 001 她是个哑巴 106 他居然愿意跑过来帮她修电路?一更 001 她是个哑巴 107 你的演技太差了,二更 001 她是个哑巴 108 见好就收,给自己留一点脸 001 她是个哑巴 109 历史又要重演了 001 她是个哑巴 110 最想要的是你的喜欢,你肯给吗! 001 她是个哑巴 111 我跟他还没离婚,你就是第三者! 001 她是个哑巴 112 弄丢了小哑巴,苦水他自己喝 001 她是个哑巴 113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我…… 001 她是个哑巴 114 苏湘,我可以相信你吗? 001 她是个哑巴 115 我现在在你家的门口,你能回来一趟吗? 001 她是个哑巴 116 苏小姐很平静的接过了离婚证 001 她是个哑巴 117 他的算盘落空 001 她是个哑巴 118 好,很好……好个屁! 001 她是个哑巴 119 敌人在内心 001 她是个哑巴 120 这里正好方便购置衣物,苏小姐,请吧 001 她是个哑巴 121 春风得意马蹄疾 001 她是个哑巴 122 有舍才有得 001 她是个哑巴 123 用你的余生来补偿我,万更 001 她是个哑巴 124 往她嘴里塞了一把盐 001 她是个哑巴 125 故事的结局在她手里 001 她是个哑巴 126 赔了夫人又折兵 001 她是个哑巴 127 离开的倒计时1 001 她是个哑巴 128 离开的倒计时 2 001 她是个哑巴 129 离开的倒计时3 001 她是个哑巴 130 离开的倒计时4 001 她是个哑巴 131 离开的倒计时5 001 她是个哑巴 132 离开的倒计时6 001 她是个哑巴 133 离开的倒计时7 001 她是个哑巴 134 离开的倒计时8 001 她是个哑巴 135 离开的倒计时9 001 她是个哑巴 136 归去来兮 001 她是个哑巴 137 舍得出现了? 001 她是个哑巴 138 有些人表面上看上去风光,背地里连个女人都没有 001 她是个哑巴 139 房子都送了,人还不是你的? 001 她是个哑巴 140 没有比你更狠更毒的女人了! 001 她是个哑巴 141 重婚罪,你考虑清楚了吗? 001 她是个哑巴 142 又是日久生情 001 她是个哑巴 143 我是傅赢的妈妈,为什么我不能见他? 001 她是个哑巴 144 心跟现实往往是不能在一起的 001 她是个哑巴 145 你造下的孽,迟早要还的! 001 她是个哑巴 146 你想把我骗走,然后找我爸爸要钱对不对 001 她是个哑巴 147 草环二胡 001 她是个哑巴 148 幼稚真好啊…… 001 她是个哑巴 149 傅赢是我的,而我不可能再是傅寒川的 001 她是个哑巴 150 你这是算准了,苏湘跟你离不了?一更 001 她是个哑巴 151 他这是流氓做法,但对你管用 001 她是个哑巴 152 就只许你对我耍流m氓,不许我对你耍了? 001 她是个哑巴 153 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 001 她是个哑巴 154 傅少托我带话,让你别做搅屎棍 001 她是个哑巴 155 几句话一哄就贴心了 001 她是个哑巴 156 需要我提醒你,我是你什么人吗? 001 她是个哑巴 157 奇女子 001 她是个哑巴 158 你对我简直是了如指掌 001 她是个哑巴 159 爸爸,你是不是跟妈妈离婚了? 001 她是个哑巴 160 我,舍命奉陪! 001 她是个哑巴 161 我要是知道的话,那我还坐你的车干嘛? 001 她是个哑巴 162 叫我一句老公 001 她是个哑巴 163 谁年纪大了? 001 她是个哑巴 164 玩泥巴的小土妞 001 她是个哑巴 165 傅死撑(看过的不要再订阅) 001 她是个哑巴 166 我把石头捂在心尖上 001 她是个哑巴 167 做人不要太贪心 001 她是个哑巴 168 你敢冤枉我,这就是对你的惩罚,万更 001 她是个哑巴 169 来者不善 001 她是个哑巴 170 信不信我把你从这儿扔出去! 001 她是个哑巴 171 我比她年轻漂亮,你考虑下我怎么样? 001 她是个哑巴 172 高冷严肃碎了一地 001 她是个哑巴 173 你是大金主,请便 001 她是个哑巴 174 傅寒川这个心机男 001 她是个哑巴 175 傅寒川不是说不来的吗? 001 她是个哑巴 176 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戏码? 001 她是个哑巴 177 你他m妈的脑子有病吧! 001 她是个哑巴 178 树欲静而风不止 001 她是个哑巴 179 什么是前夫? 001 她是个哑巴 180 傅少他很在乎你 001 她是个哑巴 181 傅赢今天晚上要留在这儿 001 她是个哑巴 182 是爸爸的电话,一更 001 她是个哑巴 183 我都听到了,二更 001 她是个哑巴 184 把人气个半死 001 她是个哑巴 185 掌刮陈晨 001 她是个哑巴 186 我的女人,是你能打的? 001 她是个哑巴 187 她已经放下,而他却正介怀 001 她是个哑巴 188 九十九朵玫瑰 001 她是个哑巴 189 他傅寒川,并非一个好好先生 001 她是个哑巴 190 熟悉的街景,这里是…… 001 她是个哑巴 191 入了我傅寒川的名下,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001 她是个哑巴 192 你,不是她…… 001 她是个哑巴 193 你命好 001 她是个哑巴 194 前面服务台的地方,站着傅寒川 001 她是个哑巴 195 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 001 她是个哑巴 196 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她 001 她是个哑巴 197 你一大早跑过来,就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001 她是个哑巴 198 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 001 她是个哑巴 199 等着变光头 001 她是个哑巴 200 晚上好 001 她是个哑巴 201 傅寒川,你的忍耐限度是什么呢? 001 她是个哑巴 202 打住,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 001 她是个哑巴 203 在她眼里,他就那么差劲? 001 她是个哑巴 204 席间一出戏 001 她是个哑巴 205 今天下的不应该是雪,是铁啊! 001 她是个哑巴 206 魏兰茜回来了 001 她是个哑巴 207 她来查勤? 001 她是个哑巴 208 你还有完没完,皮痒了是吗? 001 她是个哑巴 209 我真该,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001 她是个哑巴 210 他的命根子没了 001 她是个哑巴 211 我是你什么人,要不要公告一下? 001 她是个哑巴 212 你可以滚了 001 她是个哑巴 213 莫哥哥,一更 001 她是个哑巴 214 你说什么,二更 001 她是个哑巴 215 爸爸,你喷香水了? 001 她是个哑巴 216 胃口挺好,我以为你对着我会吃不下去,一更 001 她是个哑巴 217 跟你不合,二更 001 她是个哑巴 218 吃你家大米啦,一更 001 她是个哑巴 219 去你家,二更 001 她是个哑巴 220 蚊子也是肉啊,一更 001 她是个哑巴 221 人生何处不相逢 001 她是个哑巴 222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001 她是个哑巴 223 重修旧好 001 她是个哑巴 224 你这是要强按着水牛喝水? 001 她是个哑巴 225 小伙子,有对象了吗? 001 她是个哑巴 226 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公道 001 她是个哑巴 227 真相 001 她是个哑巴 228 伤天害理,不得好死! 001 她是个哑巴 229 你把天捅了个窟窿 001 她是个哑巴 230 我的命运,用不着你来决定! 001 她是个哑巴 231 妻子跟母亲同时掉水里,救谁 001 她是个哑巴 232 我不说什么,你自己来感觉 001 她是个哑巴 233 不知道,冷战了 001 她是个哑巴 234 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001 她是个哑巴 235 识大体 001 她是个哑巴 236 女人不论何时都要有自己的钱 001 她是个哑巴 237 就当是花钱消灾了 001 她是个哑巴 238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001 她是个哑巴 239 你见过狼会乖乖的守着羊吗? 001 她是个哑巴 240 我只想要守护住我要的 001 她是个哑巴 241 沈烟的过去 001 她是个哑巴 242 心里拔了刺,却被捅了刀 001 她是个哑巴 243 小家不平,何以平定天下? 001 她是个哑巴 244 他要收回对她的一切权利! 001 她是个哑巴 245 真心爱就要爱的精彩 001 她是个哑巴 246 喏,这是留给你的 001 她是个哑巴 247 全世界都与他无关,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001 她是个哑巴 248 他长得好看啊 001 她是个哑巴 249 他看广场舞? 001 她是个哑巴 250 小伙子疼老婆,挺好的 001 她是个哑巴 251 你以为我稀罕你,一更 001 她是个哑巴 252 你是对我有兴趣?二更 001 她是个哑巴 253 怎么证明? 001 她是个哑巴 254 她的肚子…… 001 她是个哑巴 255 再乱动就免谈 001 她是个哑巴 256 他还能怎么样,只能受着呗 001 她是个哑巴 257 也不怕把你给吃了,九千 001 她是个哑巴 258 真是让人惆怅 001 她是个哑巴 259 爸爸晚安 001 她是个哑巴 260 别只顾着谈恋爱昏了头 001 她是个哑巴 261 下次再与你约会 001 她是个哑巴 262 傅老爷子走了…… 001 她是个哑巴 263 你要生存,是你的选择 001 她是个哑巴 264 这一声大嫂,我委实叫不出口 陆薇琪的手指最后在大衣领子边缘来回滑动,抬着波光粼粼的眼眸说道:“只是这儿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跟傅寒川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做做样子也是要的,你说是不是?” 傅正康看她乖顺的模样,那一双水莹莹的眼眸尤其勾人。他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最好是这样。” 看着这个曾经高傲的女人被他一手调j教成这般模样,作为男人,心里的征服感是特别满足的。 傅正康松开了手指,抬头看了周围一眼,表情便变得严肃起来,压低着声音道:“老爷子丧礼期间,还有好多事要做。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太靠近傅寒川,更别露出什么马脚来,可别坏了我们的计划。” 傅寒川那个人精的很,虽然他需要这个女人保持着极度的恨意,可也不希望她报复心切,让傅寒川看出些什么来,坏了他的大事。 陆薇琪被警告,唇角牵扯出一抹笑来,她道:“你放心,我有分寸。我比你还着急,当然会更加谨慎。” 她还等着成为薇琪夫人,凌驾在这傅家的任何人之上! 陆薇琪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她眼中的勃勃野心倒是让傅正康觉得满意,在他身边的女人,就一定不能是那种柔柔弱弱,玩什么大爱善良的。 这天傅家的人多,院子里搭了凉棚,摆着供客人歇息的座椅。傅正康往那边坐着聊天的几个人看了眼,又对着陆薇琪道:“对了,老爷子出殡的时候,来的人会很多。你可要习惯了那些人的眼神,别玻璃心,挺着你高贵的脖子,可别低头。” 陆薇琪抿唇一笑,说道:“我在台上跳了那么多年,什么场面没经历过,这,你就更放心好了。” 她连监狱那种集满最恶人的地方都去过了,她还有什么是承受不来的? 尊严?等她登上那个位置,她才是最尊贵的人! …… 傅老爷子出殡那天,在殡仪馆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以傅家在北城的地位,前来送行的人很多,商界大鳄齐聚,一个个神情肃穆,穿着黑衣手臂上挂着黑袖套,傅正南宣读了挽词,把老爷子的生平说了一遍,众人跟着默哀三分钟,绕着遗体三圈,告别仪式就结束了。 这期间,在场的两个女人就格外受人关注了。 一个是卓雅夫人,她一直被傅家的下人搀扶着,苍白的脸孔在黑衣的衬托下,更是显得格外憔悴。若说亲人去世,她悲伤过度成这样倒也说得过去。但是作为丈夫的傅正南却并没有表现出很关心的样子,夫妻二人冷漠的很。 另一个受人关注的便是傅正康身边的女人陆薇琪,她的关注度甚至超过了卓雅夫人。 她以前是傅寒川的女朋友,转眼间就成了傅正康的女人,看样子,以后还是要进入傅家大门的,这一转变叫人半天都没回过神来,都私心觉得,这女人兜兜转转,是离不开傅家的男人了,傅家的这对伯侄也不嫌膈应。不过这在名利圈子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听闻还有父子共通一个女人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祁令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个女人,心中也是惊讶,陆薇琪居然成了傅正康的人,不知道苏湘知道了会怎么想。当初这个女人害她不浅,不知道几年牢狱之灾,是不是改变了些,又或者变本加厉了。 祁令扬微微皱眉,陆薇琪如果想过平凡生活,就不会攀上傅正康这棵大树,来者不善的可能性更大些。正思忖着时,陆薇琪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对着他弯了下嘴唇,瞥了他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祁令扬可以感觉的到,她的眼眸内玩味意味很浓,这时祁海鹏轻碰了他一眼,低声道:“傅家看起来要变天,你别掺入那趟浑水。” 傅正康常年在国外,当年他跟傅正南的兄弟之争势同水火,傅家最近事多,傅正康这个时候回来,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祁海鹏眼眸微微一动,说道:“看样子是了。”不然陆薇琪的那眼神,不会那么的得意,目空一切。 不远处,傅正南一直打量着祁令扬的方向。他也是傅家的血脉,却以祁家人的身份前来吊唁,傅正南心里这滋味不舒服,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些。他心里像是装了一杆秤,摇摆着盘算着,垂着的手指握了起来。 傅正康瞥了他一眼,再看了看祁令扬父子,唇角微微掀起,眼底忽闪着精锐光芒。 殡仪馆外面有媒体偷拍,照片流传出去,陆薇琪参加了傅老爷子的葬礼,在网络上又起了一波热度,狗仔新闻下,微博上都讨论翻了。有人说她起起落落,手腕了得,有人在那膜拜,认她是励志偶像,都这样了还能入豪门。众说纷纭之中,殡仪馆内一切都还是庄重肃穆的气氛。 仪式结束,老爷子的骨灰盒被傅正康捧着,遗照则是傅正南捧着,他们二人走前头,傅正康一声“父亲,我们回家了”,一辆辆豪车跟着离开。按照习俗,老爷子的骨灰盒还要在家中放一放,等到了吉时才能去墓地下葬。噼啪的鞭炮声中,老爷子迎入家门,灵位跟骨灰盒都安放在了灵堂中,众宾客则是暂做休息。 休息,即是众人谈天说地的时候,众人吃吃点心喝喝茶,祁海鹏久不露面,这次人来了就被人围着在那说话,祁令扬不想在这个场合跟人叙旧,便独自找了个僻静地方单着。 傅家老宅他来过一次,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他并不想再来到这个地方。 祁令扬手里拿着一杯热茶,仰头看着那处副楼的阳台位置,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三年前的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这时,身后忽然冒出一道娇柔的女人嗓音来。 “那里是傅老爷子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他得病以后,就盖了那栋楼,常年住在里面,不出门也不见客,纵横了一辈子,却没想到自己最后的十年是在那里渡过的。人生无常,是不是?” 陆薇琪说完,偏头看着祁令扬,唇角微微的弯着,眼睛里又是带着那种玩味眼神。 祁令扬听出她话里有话,对着那楼喝了口茶后别过头看着她说道:“人生无常……陆小姐是想说你自己?” 陆薇琪勾唇笑了下,转眸看向人群最热闹的地方,开口说道:“我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人瞧不起我。”她自己先自嘲一笑,“一个年轻的女人,跟了一个年长自己很多的男人,能有什么好话出来?” “不过如果我不是之前跟傅寒川有过一段的话,我跟着傅正康也没那么多闲言闲语吧。” 陆薇琪看向了祁令扬:“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祁令扬跟她对视了两秒钟,转开了目光淡淡说道:“我对别人的事没兴趣。” 陆薇琪浮唇而笑,抱起了手臂,一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臂膀,她道:“你猜我刚才在殡仪馆看到你的时候,想到的是什么?” 祁令扬垂着眼皮喝茶,目光微动了下,他不作声,陆薇琪自己先说了下去,她噙着笑道:“我在猜,苏湘怎么没出现?” “她以前也曾是傅家的一份子,跟老爷子有那么一段爷孙的缘分在,就算是现在,她还是傅赢的母亲,于情于理,她怎么都该出现的。” “不过我又想着,听说她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了,就这么出现在人前的话……” 陆薇琪故意停顿了下来,看了眼祁令扬后转头看向了那栋副楼,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祁令扬,不管你有没有看不起我,但你没有那个资格……” 意识到自己就要说漏了什么,她马上转而道:“如果她出现的话,傅老爷子可能会气得从那水晶棺里面跳出来。傅家起了那么多事,可都是她惹出来的。她是觉得愧疚,才没敢来的吧?” 她噙着冷笑看向祁令扬:“卓雅夫人这一手做的可真不够漂亮的,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倒是成全了你。不知道傅寒川对着你是什么心情?” 祁令扬漠漠的看着这个此时在他面前抻着天鹅颈装高傲的女人,他漠漠道:“陆小姐,我也想问一下,自己的前女友突然要变成自己的大伯母,他是什么心情。你们反正就要成为一家人,不如你连着那个问题一起去问了?” 陆薇琪手指敲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几眼,随后轻笑道:“这场葬礼可真有意思……” 因为是局中人,所以陆薇琪即便知道这些人里的暗潮涌动,也只是发发感慨,没再说太多。 她站在那兀自笑了下,笑完了转头看向祁令扬一脸严肃的道:“祁令扬,我跟你本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人。她现在是你的女人,你也很维护她。你知道我跟她有过节,对我此时心里也很防备吧?” 祁令扬眼皮一掀起,目光中透着几分冷意,他道:“那么你是吗?” “你要登高处,以你的条件,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我不觉得你会因为坐过牢而小看了自己。以你的骄傲,你也不允许自己被人小看了。如果你要大树,多的是给你遮阴的,可你偏偏选择了傅正康,又入这傅家的门,你想做什么?” 陆薇琪被他眼中的寒光所摄,心中暗自惊了下,喉咙翻滚了下转头看向了别处。她自嘲一笑道:“你太高估我了。这个城市,那么多年轻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我陆薇琪又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过气了的女人。” “再者,如果我真有你说的那么有能耐的话,我找你,你愿意吗?”说完,她的手指搭在祁令扬的手臂上,祁令扬见状眉头一皱,马上甩开了。 陆薇琪笑笑看着他道:“看吧……” “祁令扬,不妨告诉你,我是恨她,她毁了我的一切,我巴不得她过得比我还惨。但我这么恨她,又有什么用呢?她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 “我听说了,在我之后,常家的那位小姐也败在了她的手下。她这个哑巴,可不是个什么等闲之辈,是蜇人的马蜂。” “我上有父母,下有未出世的孩子,可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陆薇琪轻轻的抚着肚子,此时锋芒尽敛,脸上竟泛起几分母性温柔,一副小女人姿态,“祁令扬,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后有可能过得更好。傅正康,他能够给我我想要的一切,我便傍着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说这么多,你可以放心了?” 祁令扬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握着杯子往前离开了。 陆薇琪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冷了下来。那个哑巴,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这么多人维护她? 曾经,她的身边也是围满了人,她是人群中的中心,风光无限,是最耀眼的存在。脑中蓦然浮起一句飘忽的声音:“有的人是为了算计别人,有的人却得到了人心……” 陆薇琪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面目狰狞了起来,她握紧着手指,一根树枝被她掰断。 什么人心,哪个人不是在为自己筹谋算计着,没有目标的活着便是行尸走肉! 脚步声传来,陆薇琪马上恢复过来,待看清是卓雅夫人时,她的姿态又变得冷傲起来,淡淡笑说道:“夫人,回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事情紧急,疏忽了请原谅。” 卓雅夫人虽然人还虚弱着,但那高贵仪态是她从骨子里就透出来的,面对陆薇琪的故作姿态,她冷笑了下道:“没关系,个别无关轻重的人,我还没那么放在心上。” 她看了眼陆薇琪的肚子:“很多艺人为了演绎事业,就算怀孕了也不敢往外公布,千方百计的遮遮掩掩,但陆小姐就不一样了,八字才画了一撇就迫不及待的亮出来,看来陆小姐是不想要自己的那个舞蹈家身份了……” 卓雅夫人低头拍了下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睛故意的往她脚踝处一扫:“陆小姐,你这脚可是好了?” “傅家对夫人的要求很高,可别以为生了孩子就稳当了,你的家庭背景配不上傅正康,拴不住他,小心别被卸磨杀驴了。” 傅正康的妻子儿子亡故,也没见他有什么伤心的,可见是个心狠的,陆薇琪这样的,不过就是图她那年轻的身体,漂亮的脸蛋罢了。 卓雅夫人几句话,没有一句重话,却明里暗里的把陆薇琪讽刺了个遍,陆薇琪那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气得牙根要咬碎。 当年,她就是为了跳舞才离开了傅寒川,如今反而是没名没分的跟着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老男人,这又是何其的讽刺? 她想到了什么,随即一笑道:“夫人,谢谢你的忠告,我会牢记在心的。不过刚刚,我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说夫人跟大傅先生……” “夫人,你跟大傅先生夫妻同舟三十多年,我还记得,你们的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办的多风光啊,伉俪情深惹人羡慕,当时那场景我还历历在目,怎么闹成这样了呢?” 卓雅夫人本就身体不好,被陆薇琪这么一刺激,气息不稳了起来,她白着一张脸瞪着对面的女人,就听陆薇琪继续说道:“夫人,你高贵优雅,端庄又冷艳,在这太太圈里,没有一个人可比得上你的。作为小辈,也一度的让我非常的敬仰。” “不过有句话,我也藏在肚子里很久了。夫人,你虽然高贵优雅,端庄冷艳,可你就是太端着了,不肯放低自己,没有用女人的如水柔情将那男人变成绕指柔,这才走到了这般地步,我也很是为夫人惋惜啊……” “呵呵……”卓雅夫人冷睨着她,发出一声冷笑,“可别这么想。正好,如此一来,我便不用跟你做妯娌,这一声大嫂,我委实叫不出口啊。” “哦,对了,趁着傅正康对你还有兴趣,多往自己娘家搬点钱,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卓雅夫人讽刺着说完便迈开步子走开了,陆薇琪咬着牙也是一记冷笑,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有什么可端着的,可笑至极。 又过了会儿,快到下葬的吉时,老爷子的骨灰盒跟遗照被人从灵堂捧出来,一行人去往墓地,送他最后一程。 傅家这样的名门,祖坟墓地自是在风水宝地,背山面水。山路笔直宽阔,汽车在山脚下停下,一路人往半山腰上走,到了目的地,又按着习俗将骨灰盒下葬,傅老太太去世的早,老爷子的骨灰盒放在旁边,最后封起来。 送葬司仪站在一边说着保佑的吉祥话,等到仪式结束时,傅正南看了眼最末端的祁令扬一眼,他显得心事重重,最后眼睛一沉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忽然开口道:“诸位请等一下。” 仪式结束,众人正要准备下山,闻言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傅正南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他正对着众人开口道:“很感谢各位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不过老爷子生前没有听——” “老爷子跟各位都是至交好友,谈论过无数大事,老爷子也爱跟大家说话,不过生病以后便独居起来,生前没有听到各位再与他叙旧,想来心里是寂寞的。”傅正康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着,到了傅正南身侧站定。 傅正南突然被打断,拧眉瞧着他,傅正康身体微微侧过去,压低了声音在他耳侧道:“这里不少都是商界大佬,在这里把祁令扬的身份公布出来,你应该比我更知道后果吧?卓雅夫人的丑闻还没结束呢,你真的要为了你的儿子,至傅氏于不顾吗?” 傅正南一怔,眼底透着火光与惊愕,这个秘密没几个人知道,他又是怎么得来的消息? 在傅正南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傅正康转过头,面色平静的对着众人道:“十分感谢各位来此一趟,陪我父亲走完最后一段路,让他不再孤单,父亲若在天有灵,心中必定欣慰。我傅正康心里也万分感激,以后必定再设酒宴,宴请各位表达感谢。” 送葬结束后,晚上在酒店另备晚宴感谢宾客,傅正康此番却说以后再备酒宴,就更加印证了傅正南心中的想法,不由皱紧了眉头,气息沉了下来。 这边墓地看着悲凄,实则暗流涌动,在另一处地方,一棵松树后面,苏湘默默的看着那里,一脸的平静淡然,等山上所有人都下山了,她一个人慢慢走过去,将捧着的一束白菊放在上面。 春意料峭,山间的风更冷,吹在皮肤上有种微微的刺痛感,苏湘捏了下冻僵的手指,淡淡说道:“老爷子,这回我没请示你,自己过来了。当年你一句话,我便进了傅家,我想着,怎么也要来送送你,以后,这段缘分就结束了。” 她对着新墓鞠了三个躬,原地等待了那么久,却在此时只说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人死如灯灭,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就在她转身之时,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男人薄唇开合说道:“谁说这段缘分就结束了?” 傅寒川看了眼墓地,如果说她跟老爷子的缘分结束的话,还算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不是在同一个世界了。 他抬头看向苏湘,就知道她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现。 傅赢在刚才埋土的时候没忍住哭了出来,此时眼睛微微红,他抬头看了看苏湘,往她身边靠了靠说道:“妈妈,你也来送太爷爷吗?” 苏湘摸了下他的小脑袋:“嗯。” “爸爸说,人是有另一个世界的,太爷爷见到太奶奶了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是吗?”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这种毫无浪漫毫无生活情趣可言的人会说出这种话,是不是中邪了。 她微扯了下嘴唇:“这我就不知道了,没试过。” 傅寒川瞪了她一眼,颇有忌讳的道:“你在老爷子老太太面前说话,注意点分寸。下山了。” 说着,他便绷着脸先往山下走,苏湘牵着傅赢的小手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一段路,傅寒川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苏湘几步就与他并肩一起,两人手臂的衣料偶尔的碰触到,他站在风口一侧,挡住了那吹过来的风…… 001 她是个哑巴 265 欠钱就要还,天经地义 苏湘偏头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他这么细心了…… 傅寒川目不斜视的朝前走,薄唇开合道:“山上风凉,回头生病了别推老爷子身上。” 苏湘撇了撇嘴,继续往前,傅寒川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手指动了动,想要牵住她的手时,苏湘正好抬起手,勾起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 山路安静,只有三人凌乱的脚步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湘时不时的可以感觉到微热的皮肤擦过她的手背,她垂眸看了一眼,傅寒川另一侧的手抄在大衣口袋,靠着她这边的手就露在外面,手臂甩动间一个不经意就能碰到。 苏湘一抿嘴唇,假意蹲下来擦鞋子上踩到的枯叶,然后在傅寒川的身后移了个位置,傅赢由于被她牵着,也跟着她换了个位置,这样一来,小家伙挡在了他们的中间。 傅赢两头看看,再看向了傅寒川,就见他的唇角垂了下来,爸爸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苏湘特意的将车停在停车场的角落,傅寒川看了一眼她的车子,忽然开口道:“苏湘?” “嗯?”苏湘正在包里找车钥匙,找出来后就摁了下打开车门,傅寒川漠漠的看着她道:“保险公司那边打电话过来,除去报销部分加上给冷藏车的赔偿,五百万。你撞的,你赔。” “五、五百万?”苏湘瞬间睁大了眼睛,“你的车子走的不是全保吗?” “进口的车,哪有那么容易?保险公司要是那么好说话,人家还怎么赚钱?再者,交警判定你是全责。” 苏湘现在怎么着也是一个女强人了,开着工作室,手下还养着一票人,看似都还不错。但是她的流动资金吃紧,也就是看着风光的女老板而已。再说了,五百万修一辆车,她就摸了一下方向盘,这口气要她咽下去委实难忍。 她看了眼自己开了好多年的minicooper,心中嘀咕没事买那么贵的车干什么,她咬咬牙道:“傅寒川,是你让我开你的车,又是你吓唬的我,凭什么要我赔!反正,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苏湘麻利的钻进自己的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不给傅寒川多说一句话的机会便倒车离开了。 停车场积的灰有点多,车子一开,扬起一阵尘土。傅赢回头瞅了瞅傅寒川,问道:“爸爸,你为什么要妈妈还钱?” 傅寒川抄着手往自己的车那边踱步过去,唇角噙着一丝笑道:“傅赢,你记住,欠钱就要还,这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傅赢抓了抓脑袋,不是很明白。 到了车边,傅寒川开了车门:“别废话了,上车。” 傅赢坐在座椅上,还在那挠头想,为什么爸爸一定要妈妈还钱,等傅寒川坐上车,他道:“爸爸,我有钱,我替她还。” 傅寒川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你的钱也是我的。”臭小子乳臭未干,他的那些零花钱,还不是他口袋里掏出去的。 车子绝尘而去,没再给小家伙说话的机会。 在两辆车都相继离开以后,停车场的另一侧,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慢的驶出来。祁令扬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面色覆着一层霜色。 之前上山时,他就注意到了苏湘的车,猜她大概是要等葬礼结束再去送老爷子。等所有的仪式都结束了,众人下山时他留了下来,想与她一起回去,却看到傅寒川带着傅赢先他一步过去了。 回到湘园,苏湘进房间换洗了下,将那身黑衣让张妈拿去干洗店,北城的习俗,去过墓地要从头到脚都换过一遍去晦气,家里有小孩苏湘就更注意了。 张妈拿了苏湘的衣服准备去送洗,苏湘想到了什么叫住她问道:“对了,祁先生回来过吗?” 张妈疑惑的看了看她,摇了摇头道:“没见到他。”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想他大概是回古华路那边了,正琢磨着是不是提醒他一下,祁令扬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沉沉,心情不好的样子。苏湘想大概是老爷子的原因,上前说道:“你上去换一身衣服吧,正好张妈要去送洗,你的也一起吧。”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眉心微蹙了下,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了回去。 “嗯。”他点了下头,迈着步子往楼梯那边走过去。苏湘转身看他的背影,觉得他今天有些怪异,不像是因为老爷子的原因。 张妈也看出来了,看了眼苏湘道:“苏小姐,祁先生是不是心情不好?” 苏湘道:“大概是累了吧,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哎。”张妈答应着先去忙活起来,苏湘在工作室处理了几封邮件,抬头往楼梯的方向看了眼,略一沉吟后往楼梯那边走了过去。 她站在祁令扬的房门口敲了敲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沉闷的一声“进来”,苏湘拧开了门把进去,祁令扬坐在床沿,正在那边擦头发。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另一套干净的衬衣西服平铺在床铺上。一会儿傅家还有酒宴,一会儿就要过去。 苏湘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看着他问道:“你今天好像很不高兴,是傅正南又跟你说什么了吗?还是卓雅夫人说了什么?” 卓雅夫人对祁令扬恨之入骨,见到他必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不会给他什么难堪吧。更何况,她一直怕祁令扬的身份被公布出来。除非是傅正南,难道真的被她猜中了? 祁令扬的手停了下来,把毛巾攥在了手里,他握紧了一下后才松开道:“我今天一直跟父亲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卓雅夫人能够对我怎样,况且,在那个地方,有其她人让她紧张。” “其她人?”苏湘疑惑的问了一句。在墓地隔着远距离,大家都穿着一身黑,只有卓雅夫人被人搀扶着太明显,所以她认不出别的什么人来。什么人能够让卓雅夫人紧张起来的? 总不见得是俞苍苍吧……苏湘一想起那个女人,皱了下眉毛。这似乎不大可能,俞苍苍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不会在那个场合去找不自在的。 祁令扬看向她道:“是陆薇琪。” “陆薇琪?”苏湘的脸色马上绷紧了起来,手指也跟着不自觉的握紧了。她知道她回来了,可陆薇琪怎么会出现在老爷子的葬礼上?按着旧情,这也不大可能啊,傅寒川跟卓雅夫人都不可能邀请她出席的。 祁令扬看着她的表情,眼眸微动了下道:“她是跟傅先生一起出席的。” 苏湘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脸茫然的看向他,脸颊肌肉不受控制的抖了下,挤出笑道:“这怎么可能。” 陆薇琪怎么可能跟傅寒川一起出席,他们二人早就决裂。苏湘垂下眼帘,手指捏了下身下的沙发坐垫,心中却不那么安定。听说陆薇琪回来时大张旗鼓,她又搞什么名堂呢? 祁令扬道:“我说的是傅正康,傅正南的大哥,傅寒川的大伯。” “是他啊……”苏湘不知为何,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那位大伯一直在国外,她在傅家三年都没见过那个人,老爷子病故,他回来送行也是应该的。 那位大伯常年不见人影,北城只有傅正南和傅寒川父子二人行走,所以在大家的印象中,也便只有大傅先生跟傅先生的区别了。 苏湘又觉得奇怪,说道:“可是陆薇琪怎么会跟那位在一起?” 祁令扬微扯了下唇角,露出一抹讽笑道:“当然是情人关系。” 苏湘:“你是说,傅正康带着情人去参加老爷子的葬礼?” 傅家的门槛很高,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祁令扬道:“陆薇琪怀着傅正康的孩子,有着这个护身符,她可以出入傅家的任何地方。” 苏湘简直惊呆了,陆薇琪那么高傲的人,让她去做情人已经不可思议了,她居然还肯为他生孩子? 孩子……苏湘心思翻转了下,脸色随即沉了下来,陆薇琪为的是要进入傅家!傅正康再怎么样也是傅家的长子,老爷子又不在了…… 祁令扬看着苏湘拧眉思索的模样,喉结上下翻滚了下,他道:“苏湘,你不觉得,你太关心傅家的事了吗?” 苏湘一怔,愣愣的看着他:“我,我没有啊……” 祁令扬轻吸了口气,说道:“我在傅家老宅的时候,跟陆薇琪聊过几句,她的目的在于傅家的主位,所以她的出现跟你无关,不要搅和进去,明白吗?” 苏湘也想到,像陆薇琪那样的人,不会只是为了讨生活留在傅正康的身边的。 “我知道。”对苏湘来说,她不想主动招惹麻烦,陆薇琪那种心狠的人她更想远离。 她看了一眼床铺上的那套衣服,把搭在沙发上那套换下的西服拿在了手里道:“一会儿你还要去参加傅家的送行宴吧,这个我去拿给张妈。” 她走了出去,顺手把门也带上了,祁令扬面色沉沉的坐在那里,手指一根根的握了起来。 …… 晚上送行晚宴时,卓雅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并未前去,整场宴会陆薇琪成了最惹人注目的那个。宴会结束时,她微弯腰,护着肚子小心翼翼的坐在后车座上,傅正康跟着坐上来,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勾着唇角道:“今晚大出风头,高兴了吧?” 陆薇琪的脖子细长,脖颈间挂着闪耀的钻石项链,再加上一席黑裙衬得她高贵典雅,举手投足都是贵妇范,相比较那个病恹恹强撑着的卓雅夫人,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冷笑了下道:“我今天总算知道一代贵妇没落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呵呵,连见人都不敢。 傅正康正襟危坐着,闭着眼皮休息,车子微晃了下,他的身体也跟着晃了下,闻言他开口道:“你可别小看了卓雅,傅正南能够有今天,她功不可没。” 陆薇琪眉眼一转,再看向傅正康嫣然笑着道:“那么……以后我做你的夫人,够资格吧?” 傅正康睁开眼,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看着她精致的脸庞,这样的一张脸,走在人前自然是有面子的,只是…… 男人眉眼一挑,笑着道:“有没有资格,就看接下来的事能不能成功了。不到最后一步,怎么证明你有没有资格?” 陆薇琪拍下了他的手,低头慢慢抚着肚子一圈一圈的打转,拿腔拿调的道:“我给你的情报不少,不然傅氏能出那么大的乱子?” 傅正康她垂着的脑袋,纤细的脖子弯出一道优美弧线,脸颊粉白,胸口饱满,还真的是招男人喜欢。 他笑了起来,身体微倾大手盖在她的手背上说道:“你向来都是八面玲珑的。连被你利用过的人,到现在还能服服帖帖的为你办事,你做我的夫人,自然是够资格的。” 陆薇琪以前就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在名媛圈子里吸引了那么多人在她的身边,到了落魄时还能有那么一票人围着她,足见她的手段高明。 陆薇琪得到了他的这句话,心里稍稍放松了些。不得不说,卓雅夫人的那几句话在她心里还是有些影响的。 她的手臂抬起,勾在傅正南的脖子间,主动的迎了上去,两人交缠着吻了会儿,微微喘气时就停下了。陆薇琪枕在傅正康怀里,想到了件事,抬起头看着他道:“对了,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傅正南好像有意要公开祁令扬的身份,你为什么要阻止他?” “卓雅夫人的事闹得那么难看,傅正南打算跟她离婚来挽救傅氏,可要是他也爆出私生子的丑闻来,这对夫妻离心离德,更加让董事会的人失望,对你来说不是更有利吗?” 傅正康扶着她滑腻的肌肤,光线暗沉的车厢内,他的眸光微微闪烁着细碎的光,他道:“傅正南想要在老爷子的葬礼上公开祁令扬的身份,看起来是他不忍心让傅家的子嗣流落在外。” “这对他来说是一大丑闻,不利己的行为,那这个人是傅正南啊,他什么时候做过吃亏的事?你别忘了,三年前,他让傅寒川跟祁令扬为了个继承人的位置斗的你死我活,还是从祁令扬的手里拿到了市值几个亿的盛唐科技。” 陆薇琪到底不是商界人士,要说算计人心,还是没有傅正康那么老辣,她问道:“那他是抱着什么目的?” 傅正康沉了口气道:“祁氏。” 陆薇琪不明白:“祁氏是祁家的,就算他公布了祁令扬的身份,祁氏也不可能落到他的手里。”那祁海鹏又不是死的,怎么可能让祁令扬这么回到傅家,“再说了,为了个苏湘,祁令扬也不可能回到傅家去。” 傅正康道:“他不需要得到祁氏,只要让别人知道,祁氏的现任总裁是他的儿子。” 他这么一说,陆薇琪便明白了。傅正南是要借祁氏的风,让自己稳在那个位置上。祁家在北城的势力虽然比不上傅家,但是地位不低。 这虽然不是联姻,但是效果跟联姻是差不多的。两大豪族并在一起,那些商界的人怎么也要给面子。 傅正南,这一险棋果然打得精妙啊,既让祁令扬在葬礼上认祖归宗,还能做出傅、祁两家合并的假象给自己赢得更高威望。 傅正康勾着唇冷笑,他在葬礼上先一步阻止傅正南,甚至不惜先透露出他的秘密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就是不能让他把这一着棋给走下去。若不是他岔开了话题,傅正南绝对是要坚持说出来的。 陆薇琪沉着眉眼想了想,不大放心的道:“可是你把他的秘密给先说出来了,傅正南肯定会去查的。如果他先有防范,那我们不就……”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在傅家老宅的时候,她跟祁令扬说话时,说他没有资格看不起她,差点就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了。祁令扬明明是傅寒川的哥哥,却跟苏湘有了关系,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比起她更难看。 傅正康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的捻着,他微眯着眼说道:“所以,我们才要加快速度,尽快把这天给掀过去。” …… 卓雅夫人回到了医院继续养病,傅正南结束了晚宴之后就去了病房,此时,卓雅夫人正在把宵夜当晚饭吃。 老爷子过世她强撑着身体守灵,这几日来,她要面对傅正南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今日陆薇琪的那一刺激,差点就倒下了,一直撑到葬礼结束已经是她的极限。 晚饭只是极简单的小米粥,夏姐熬了送到医院,佐粥的小菜也只是开胃的炒酸豆角。 病房门推开,卓雅夫人一看到傅正南的那一张脸,勺子便当啷一声丢回了碗里:“你来干什么?是不是羡慕傅正康带了情人回去,你也羡慕?”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位置的,不会让你等太久。” 她偏头看着窗外,灯光照在玻璃上,有一个明亮的点,她看着那个点,想到了什么嗤笑起来。 傅正南皱眉看她:“你笑什么?” 卓雅夫人转过头来,一脸嘲讽的看他道:“我在想象,你那三十出头的小情人,跟陆薇琪那丫头互称大嫂弟妹的,多好笑啊……” 那两个女人凑在一起,是作为情人上位的惺惺相惜,感叹苦尽甘来呢,还是为了傅家大夫人的位置斗个你死我活? 不过她们都还年轻,男人们死了她们还有的是时间继续斗下去。 傅正南看了她一眼,淡漠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来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卓雅夫人对着夏姐挥了挥手,让夏姐把东西撤下去,她的身体往后靠在枕头上半躺着,夏姐默默的将东西整理了,守在病房外头。 傅正南道:“傅正康他知道祁令扬的身份,这个秘密,是谁透露出去的?” 闻言,卓雅夫人一下又坐直了身体,怒道:“你怀疑是我?” 傅正南没有说什么,只瞧着她,卓雅夫人气怒道:“你觉得我为了报复你,把这件事给说出去了?” “傅正南,我卓雅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我的男人在外面有个私生子,这是你光荣还是我光荣?” 作为卓雅夫人,她自认自己是成功的,她把傅家治理的井井有条;作为媳妇,她侍奉公婆;作为妻子,对丈夫她也给出了她最大的支持;对儿子,她事事为他打算,儿子也成了人中龙凤。 可也唯有妻子这个身份,是她做的最失败的。 傅正南深吸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到床边,弯低了身体将她攥着的拳头给掰开了。他在床侧坐下道:“我没说是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他拿起床头的药瓶,从里面倒了两颗药出来递给她,卓雅夫人情绪激动下,已经在大口喘气,她一把将药片吃了下去,双眼仍旧瞪着傅正南。 傅正南道:“你肯答应离婚,就是希望能够保住我,保住那个位置。只有我还在傅氏,寒川才能从我手里继续接过这一棒。” 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在他有过这个想法以后又马上否定了。他道:“我是想让你再想一想,你有没有在不经意间,把这件事透露给谁?” 之前卓雅夫人在秘密设计苏湘的时候,就被常妍听到了,这才被她给钻了空子,弄到这幅田地。卓雅夫人冷静下来,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她拧眉想了想道:“常妍在我的身边待的最久,她是最有可能的。”在常妍之后,她面对一摊子烂事,再没了心情跟那些太太们聊天说话,后来更是去了比利时散心,哪还有机会去说这件事。 “可是她已经回了南城,又被常家的人严加看管起来了,而且她跟傅正康又不认识,这不大可能……” 常家现在跟傅家一样,都为了那件事弄得焦头烂额的,还能腾出手来去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傅正康勾搭上? 傅正南拧紧了眉毛,常家跟傅家现在的关系是不好,老爷子送葬,傅家也没有趁此机会跟他们修复关系,但常家的人那些人不像是会做出这件事的,他们只不过在商场上对着干,私下的小动作并没有。 001 她是个哑巴 266 你不会介意吧?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讽刺道:“该不是问题出在你身上吧?” 她意有所指,傅正南的眉眼立即沉了下来,脸色阴沉的道:“不可能!” 卓雅夫人嗤笑一声,什么都不想说了,她道:“那我也不知道了。”她拎了拎被子躺下,“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傅正南看了看她,憋着气转身就出去了。走廊里,傅寒川过来,夏姐看到他先招呼了一声,回头就看到傅正南拉长着脸出来了。 父子俩在走廊遇到,傅寒川淡淡的看着他道:“父亲这么晚还过来,可是关心母亲前来探望?”虽然是个问句,但答案是什么心里有数,所以听起来更显得讽刺。 傅正南瞧着他,这段时间,父子俩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要不是老爷子过世,两人连说话都免了。傅正南沉声道:“我说了,我跟你母亲离婚,不是为了要让她离开傅家,也不是要削你的权!” 傅寒川冷笑,上前一步道:“父亲在老爷子葬礼的时候,你敢说,那时你不想将祁令扬的身份公布出来?” 傅正南的嘴唇抿紧了,眼中跳着火光,他怒道:“那是因为我另有打算!” 傅寒川勾了勾唇角,冷漠道:“你的打算是什么?” “利用祁令扬的身份联合祁家,对抗大伯吗?父亲?” 傅正南压着沉沉的气息,脸上有种功败垂成的懊恼。那个时候被傅正康摆了一道没有回过神来,等转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机会了。 他搓捏着手指,又是沉沉的吸了口气,让傅正康得到了这个把柄,以后就是个绝对的隐患…… 傅寒川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扯了下唇角。他的大计可不止眼前这点好处,不过也没什么了,反正他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傅寒川淡淡道:“父亲慢走,我先去看看母亲。”他对着傅正南点了下头,接着便推开门进去了。 傅正南微侧头看了眼合上的门,那一条越来越窄的门缝就如同他们父子之间的现状。猜疑越多,愤怒越多,失望越多,两人之间的空间也几乎没了,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冷嘲热讽,鸡飞狗跳。 傅正南拧了下眉毛,抬起脚步离开了。病房内,卓雅夫人听到走廊外有动静,见到傅寒川进来,问道:“是不是又跟他吵架了?” 傅寒川在一侧的座椅上坐下,手上没什么事可做,便抬手拿了颗橘子在那剥皮,卓雅夫人见他不说话,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傅寒川将橘子嗒的一下放在床头柜上,他望着卓雅夫人道:“你在这个时候跟他离婚,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别意气用事。” 卓雅夫人苦笑笑,说道:“寒川,傅家能有今天,有我卓家一半的功劳,有我卓雅一半的功劳,你以为我真舍得放下?” 她转头看向前方,吸口气再沉沉的吐了出来说道:“我做错了事,眼前就只有这一条路,我也只能这么走下去。寒川,我都是为了你,所以这个时候你一定不能再惹出事来,明白么?” 她说的,是傅寒川在董事会上的提议,不,那不是个提议,是他的决定,说什么,她也要阻止他继续下去。 “寒川,我不会再逼你跟哪个千金好,但那个人,绝对不能是苏湘!” 傅寒川看她一眼,他们目标一致,可努力的方向不一致,卓雅夫人的固执,他的固执,终究让两人再也无话可说,他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 咖啡厅内还未歇业,俞苍苍刚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一辆轿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俞苍苍站在门口,保持着推开玻璃门的姿势,见到傅正南一脸沉郁的走过来,她道:“怎么是这个脸色?” 傅正南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的走入店内,在靠着门口的一张椅子就坐下了。 俞苍苍瞧他心情不好,走到服务台那边,亲自调了一杯热可可,再放了一块蛋糕在托盘上。 店里新聘请了一个男店员,是个小鲜肉,长相帅气,还在读大学,晚上过来做兼职,比那些全职的还认真勤快,这会儿还在洗杯盘。俞苍苍看他一眼,吩咐道:“你先下班吧,一会儿我来收拾就是了。” 得了她的吩咐,小鲜肉笑笑道:“那俞姐,我就先走了。” 俞苍苍噙着笑,下巴往门口别了下,小鲜肉摆了下手便挺着一张阳光笑脸垮着斜肩包出去了,俞苍苍转头看了眼傅正南,他斜坐在座位上,正眯眼瞧着她,神情看不出喜怒。 俞苍苍走过去,将托盘放在桌上道:“干嘛这样看我,嫉妒?” 她的双手撑在桌上,明媚的眼跟他对视着,傅正南不说话的时候严肃,俞苍苍觉得无趣,将蛋糕跟热可可放在他面前,将托盘搁在桌角然后坐下来道:“我知道老爷子去世,你心情不好。但能不能别这样看我,我已经尽力让你开心起来了。” 她只是他的一个情人,要她感同身受很难,而她作为情人的工作就是让他高兴。 俞苍苍捏着有些酸痛的肩膀,若是往常,傅正南会给她捏几下,她斜眼看过去,发现傅正南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看她。 俞苍苍垂下手来,手指在蛋糕上挖了一小块,就在要贴上傅正南的嘴唇时,手腕被他握住,俞苍苍吃痛,皱了皱眉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玩笑了。” “那个男孩还是个学生,你吃什么醋啊。他来店里吸引的是别的女客人,我还是你的。” 傅正南的大手依然掐着她的手腕,俞苍苍这下觉得不对劲起来了,收起了轻松戏谑的脸,对着他道:“傅正南,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傅正南松开手指,冷声道:“傅正康,知道祁令扬的身份了。” 俞苍苍张了张嘴巴,哭笑不得道:“你怀疑是我?” “傅正南,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每天都努力经营着这家咖啡店。卓雅夫人闹出那么难看的丑闻,我说什么了?我什么要求都没提,你却在这儿怀疑我?” 傅正南拧紧了眉毛,但是冷淡的目光软了下来,他握住她的手,另一只大手擦她的眼角道:“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 俞苍苍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她眨了眨眼睛,自个儿把眼泪吞了回去,讽笑着道:“你是没开口说,但你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她怨愤的瞪了他一眼,站起来道:“你回去吧,我今天心情不好,恕不招待了。” 说着,她把傅正南没有碰过的热可可跟蛋糕都放回了托盘,带到服务台后面的水池那边,把热可可跟蛋糕都扔了,拿起水池中剩下的杯盘洗漱起来,故意弄得很大声。 寂静的咖啡厅,这样的脆响声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傅正南瞧着俞苍苍发怒的身影,心中还是软了下来。 他想,这个女人跟了他那么多年,什么事都为他做了,不求名分不求钱财的,他又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可傅正康又是从哪儿知道的呢?陆薇琪早就进了监狱,她不可能会知道祁令扬的身份。 那个哑巴?为了报复他,给傅正康递了刀子? 哐当一声,一声清脆碎裂声惊醒傅正南,他回过神来,水池那边不见俞苍苍的身影,他走过去,就见俞苍苍蹲在那里,正在捡拾碎片,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傅正南到底心疼,上前从背后扶起俞苍苍道:“行了,是我做错了,别哭了行不?” “你走开,不要你管。”俞苍苍推了他一把,去拿了扫把过来,傅正南已经捡起了大碎片,地面上只剩下一些细小的,他走过去把俞苍苍手里的扫把接了过来,亲自把碎片打扫干净了,然后挽起衣袖道:“我不该让你伤心,这些我来洗了给你赔罪,能不哭了吗?” 俞苍苍这才破涕为笑,娇嗔的哼了一声:“你自己说的。” 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傅正南的背影,笑容慢慢的落了下来…… …… 傅老爷子的头七未过,傅正南跟卓雅夫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办下离婚协议,傅氏便举行了一场重大的董事会议,而此次,离开了傅氏核心位置,多年不见的傅正康也在座。 傅正南坐在首席位置,看到那个一脸沉着的兄长,眉心就忍不住的皱起。待座椅接二连三的坐满,会议开始,很快,傅正南就发现这是一场针对他父子二人的“讨伐”大会。 顾董第一个表达了他的不满,接下来又有几个董事表达了相同的意思。从傅寒川娶了那个哑巴开始,一直到现在,傅氏负面新闻不断,又有卓雅夫人闹出惊天丑闻,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挖她的料,导致傅氏的股市跌宕不稳,而傅寒川,傅正南以往为公司做过的业绩被一把抹去了,好像他们父子二人从未做出贡献似的。 到了会议中段,便有董事提议罢免傅正南以及傅寒川的职务,要求重新改选董事长以及总裁。 “傅董事长,还有傅总……”顾董分别看了眼傅正南、傅寒川,一脸凝重的道:“傅氏在你们的带领下,曾经是有个那么一段辉煌。但你们现在看看,整个北城的环境变了,四周都是劲敌,而我们的傅氏还深陷在丑闻泥淖中,这让我们这些董事不得不担忧傅氏的将来。” “为了傅氏的发展,也就只有痛心除去旧根,让这棵大树重新焕发生命力来,你们说是不是?” 傅正南一张脸黑透,已经在暴怒边缘,这分明是傅正康在背后推动,他怒视向那个人,只见傅正康仿佛只是一个随听观众,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傅寒川冷笑了下,慢吞吞的道:“我只听说过,砍了无用有病的枝叶换新,可没听说除了旧根的。这大树的主根没了,还有活头吗?” 他看向顾董,一脸好笑道:“看起来顾董还是不懂企业管理,你手下给你做的文案没做好,还是没背熟记错了?” 顾董被噎住,老脸微微一红,瞟了眼傅正康再对着傅寒川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但傅氏在走下坡路是事实。”他的指骨敲了敲桌面,“傅寒川,因为你,闹出的事还不够多吗?” “三天两头就上新闻,你自己作秀没关系,但不能拉着公司一起。哼,你要是不做总裁了,以后随便你怎么闹都可以。” “此外……”他停顿了下,后背挺了挺,脸上露出了更加沉重的表情,“我刚刚等到了一个消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堪比卓雅夫人的丑闻!” 见他如此激动,好些人都紧张了起来,座下另有人便追问道:“还有什么事?” 那顾董转头看向了傅正南,一脸气愤道:“恐怕在座的都还不知道,祁氏的总裁祁令扬,是傅氏董事长,傅正南的私生子!” 话音落下,仿佛空中响起了一声炸雷,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个的都看向傅正南,各自脸上精彩纷呈。 祁令扬是傅正南的儿子,这、这…… “难怪,当年祁令扬心甘情愿的把盛唐双手奉送了,原来是这样……”有人喃喃的念了一句,还沉浸在这个惊人消息中。 好在傅正南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此时还能力持镇定,他阴狠的眼扫向傅正康。 这件事,从谁嘴里说出来,什么时候说,效果大不相同,影响南辕北辙。 若他那天在老爷子的葬礼上,当着众人说出来,是在傅家痛心失去了老爷子的情况下,他迫切希望傅家子孙能够认祖归宗,悲事也就变成了喜事。 而在这个情况下抖露出来,则是他傅正南遮掩的一桩丑闻。 顾董道:“试问如果这样的事流传出去,别人又将怎么看待公司?这样的董事长,这样的董事长夫人,他们夫妻又如何让人放心?” 简单的将那顾董的意思陈述过来就是:这一家子,个个都不省心,没一个屁股底下是干净的。 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下来,气氛凝重,但可以清晰感觉到涌动的暗流在翻滚起来。 “呵呵……”一声单调的笑声响起,鸦雀无声的气氛被打破,众人看向发声来源。 傅寒川脸上的笑还未收起,眼底闪烁着冷光,他弹了下手指,手指撑着桌面往后一推,滑动轮咕噜噜的一滚,傅寒川倏地站起来,掖了掖西服两侧道,环顾了周围一圈道:“好,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来投票,只要通过董事会决议,罢免案就生效。” 他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是已经跟着傅正康了的。 他看向傅正康,老狐狸投给他一笑,傅寒川也回给他冷冷一笑。 傅正南惊愕的看了眼傅寒川,父子不同心的后果便是两人毫无默契,方向节奏全部被打乱。 他怎能如此草率! 但傅寒川的话已经放出来,这个时候傅正南也不能阻止。一旁秘书早就被安排好,上前给在场的每个人发了两张纸,一张写着同意,另一张写着反对,另一个秘书手里捧着一只方方正正的投票桶,一会儿她便会走向各个董事收集他们的意见。 这场会议,要罢免的不是某个高层,而是公司最核心的领导,所以那一票投下去需要极为慎重。几个董事捏着那两张纸左右看了看,轻飘飘的纸却有了千钧重的分量,一部分的人显得沉重,一部分人则没多想的就将一张纸给合着面给放下了。 傅寒川坐在椅中,抵在下巴的手指慢慢的摩挲着,一双漫不经心的眼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收纳在眼底。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忽然道:“我看这件事事关重大,大家若有什么意见交流,当着我跟大傅先生的面放不开,不如这样,我就先去茶室喝杯茶,你们慢慢思考。” 他对着众人点了下头,便先起身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还吩咐自己秘书去给各位董事们换杯提神醒脑的咖啡。 他这么一开口,傅正南也只好走了出去。茶水间,傅寒川站在咖啡机前,慢条斯理的倒出咖啡粉放在咖啡机子里,等待一会儿一杯香浓咖啡出来。 傅正南脸色阴郁的瞧着他道:“你在搞什么名堂,你明知道——” 小嘉按照傅寒川的吩咐进来冲咖啡,见到里面二人及时的收住了脚步站在茶水间门口,惶惑的看着他们。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道:“你是没脑子的么,会议室那么多人,靠这台咖啡机要等多久才能煮完。去附近咖啡店。” “哦,哦哦……”小嘉脚步一转,马上跑了出去,到了电梯门口又想着为什么要她出去买,直接叫外卖不就好了吗? 茶水间内,傅寒川看了眼手表,咖啡机冒出了蒸腾的热气,玻璃上水蒸气沿着玻璃滑下来。他取了两只杯子放在下面,淡声道:“父亲,这场投票是势在必行的,既然无法阻止,说再多无意义,倒不如静观其变。” 话音落下,傅正康的声音传了进来:“好香的咖啡,这味道在加拿大那边没有,傅氏总部这边都提供这么好的咖啡粉吗?” 人声落下,傅正康也走了进来,恰好一杯咖啡已经滴满,傅寒川拿起递到了他面前道:“大伯既然喜欢,那这一杯就先给大伯品尝了。” 傅正南的脸色更加阴沉:“你来干什么?” 傅正康笑了笑,接过咖啡道了声谢便在茶水间唯一的茶桌那边坐下了。 傅寒川看他一眼道:“大伯父怎么不在会议室看着,心里也好有个数啊?” 傅正康淡淡一笑:“你们都出来了,我在那里做什么,好像我威胁了他们似的。” “你不正是这个意思吗?”傅寒川勾着唇角淡笑,笑的一点没脾气,甚至连愤怒都没有。 傅正康没做出回应,只坐着吹凉了咖啡,在要低头喝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下,抬头看向傅寒川道:“寒川,大伯回来都没时间跟你好好聊聊。以前我们可是经常视频交流意见。” “大伯跟陆薇琪在一起了,没有告诉你,你不会介意吧?” 傅寒川面容平淡,将第二杯咖啡给了傅正南,他又去洗了一个杯子,淡漠说道:“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她跟谁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能如此想便好,大伯还怕你生气。” 傅寒川眉眼一抬,说道:“我也不知道,大伯看起来风轻云淡,喜欢上在加拿大的安逸生活了,原来只是在蓄势待发。” 傅正康抿了口咖啡,放在桌面上,双手交握起来,噙着笑看向拎着咖啡走过来的傅寒川,他道:“大侄子,等你到了这个年纪,身边有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就觉得这心呐又活泛起来了。” 他将手指张开再握住,身体微微前倾对着傅寒川再道:“人一旦觉得年轻,就觉得自己还能在战场上冲杀几把。”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傅正南,“你说是不是?” 傅正南从来都是运筹帷幄,当年更是把面前的这个人牢牢压制着不让他翻身,没想到自己被他阴了一把,忍无可忍的咬牙切齿道:“是你!” “是你将卓雅夫人的事透露给媒体,又在背后煽风点火,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他先点了一把火,又在等待合适的时候现身。老爷子去世,这是绝佳的机会,他甚至怀疑,老宅也有他安排的人,不然这一切发生的不会这么水到渠成。 傅正康笑了下,摊开两只手,他的双掌干净,泛着健康红润的光泽,他道:“做出那种事情的不是我,我只是希望还给那个哑巴一个公道。这有错吗?” 面对傅正康肆无忌惮的笑意,傅正南眼角抽搐了下,攥紧了拳骨恨不能上前弄死他:“傅正康!” 傅寒川品着咖啡,面对傅正康一再的挑衅,只让那极苦的味道压制心中的怒火。以傅正康的野心,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陆薇琪而改变自己的心意,这两人应该是志同道合才是。 他道:“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还有那淮南王刘安,在淮南修仙问道,悄悄发兵图谋,不过最后却是一成一败。淮南王最后得到的,是一块豆腐。” “伯父,你说到最后,你会成为哪个?” 001 她是个哑巴 267 你不是傅赢的总裁爸爸了,让他以后继承什么 傅正康翘着唇角,眼眸中微光闪烁,有着成竹在胸的把握,傅寒川噙着笑意,幽深的眼底令人看不透他的底牌。 两人互相对视着,傅寒川哂笑,再说道:“不过大伯在国外悠闲度日,自创小王国,越王跟你可不能比。”言下之意,傅正康只能是那淮南王,最后落得个大败的下场。 傅正康笑了,他喝了口咖啡道:“那就要看了。” 傅寒川挑了挑眉毛,话里有话,他道:“其实大伯在加拿大挺好,我看着都羡慕,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再回到这漩涡来。可别怪我没提醒大伯,小心失了那边的大好河山。” 闻言,傅正康志得意满的神情微微一沉,精明的眼睛一动随即笑说道:“人总要落叶归根,加拿大那边的空气是不错,不过冬天太冷,比不上北城这般舒服。”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去了加拿大历练,一个人打拼得到了现在的成就,寒川你年轻,如今时代又不同,若是你的话,将来的成就肯定会超过我。” 傅寒川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摩挲着光滑的杯耳,自嘲一笑说道:“大伯你说笑了。我跟你比可不能够。大伯母去世没多久,你就又有美人相伴。不像我,还是独身一个。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所以我想,还是顺了那些董事们的意思,把自己终身大事先落实了。” 傅正康垂下眼皮,只淡淡的笑着没再接话。这几句交锋下来,谁也没退让一步。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看了眼手表道:“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回到会议桌上了。”说着,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下,起身离开前,对着傅寒川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至于傅正南这个昔日对手,现在只是他的手下败将,他连多看一眼都嫌懒。 傅正南气得手指捏到白,窝着一肚子的火,他对着傅寒川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按照目前的态势来看,董事会的那些老家伙们有不少已经站在了傅正康那一边,只要投票结束,他们父子二人就会出局! 傅寒川的神情冷漠,淡淡的看着那一杯深色的咖啡,薄唇抿紧了,再抬眸时,眼中冷光如刀般锐利,他道:“不破不立。” …… 会议继续,那些董事们将投票一张张的放入投票桶,秘书清点后将最终结果交给了唐老。 唐老展开那张纸先看了下,眉头立即的皱了起来,所有人也都看着那薄薄的一张纸,等待着他宣布最后的结果。 只有傅正康淡淡的闭着眼皮,也不说什么,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顾董看了他一眼,催促唐老道:“唐老,既然结果出来了,那还等什么,直接说吧。” 唐老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沉重而无奈,他缓缓的站起身道:“那我就说了。” “投票结果,十二张赞成票,超过半数,罢免生效。” 话音落下,结果毫无意外,傅正康的唇角微勾了下,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傅寒川,这一场,他赢了。 傅正南的脸色难看至极,嘴唇微微的颤抖着,他倏地站了起来道:“等一下。”他看向唐老,以及各位董事,“卓雅夫人也是董事之一,她人不在,按照惯例,这股东大会就不作数。” 卓雅夫人还在医院养病,尽管他们夫妻已经反目,但在这件事上,她不会站在傅正康那一边。 傅正南沉着呼吸,幸好他先有打算,让卓雅夫人以养病不得打扰为由,让她留在了医院。只要给他几天时间缓过神,他就能扭转局面。至于傅寒川的那什么不破不立,他是不信任的。 在他的眼里,傅寒川完全是年轻气盛,公司落在了傅正康手里,那还能有机会拿回来吗? 当年,他将傅正康驱逐了,忍了几十年的积怨,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这时,会议室的门敲了两下,一个西装笔挺助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顾董看了他一眼,那人走到顾董面前,把一张纸交给了他。 顾董一脸戏谑的笑,慢条斯理的将纸拆开了,举起说道:“你说的是卓雅夫人这一票吗?” 商议投票时,他就安排了人去古华医院,卓雅那妇人,为了自己的儿子肯定投的是反对票,但这又怎么样? “老傅,卓雅夫人虽然没有出席会议,但是她的投票在这里,也就相当于她出席了。”他一扬手,那张纸飘飘的往傅正南面前飞去,落在距离他不远的桌面上。 傅正南紧拧着眉毛盯着那张纸,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此时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挽救目前的颓势。 顾董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向了傅正康,心中微微的舒了口气。幸好之前傅正康给过他提醒,傅正南这个老狐狸果然藏了这一招,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老傅,就算有卓雅夫人这一票,对结果并没什么影响。”另一个陆姓董事歪坐在椅子上,讽刺的睨着傅正南,然后便开口道,“既然大会通过了罢免,那从现在开始起,傅正南先生就不再是傅氏的董事长,傅寒川先生也不再是总裁。” “我现在提议,董事会再选出合适人员来接任,等会议结束,公司即可发布新的任免公告,也有利于傅氏摆脱目前现状,给公众新面貌,给市场以信心。” 接下来的投票,不无意外的,傅正康当选为新一任的董事长,兼任总裁。当然在这之前,傅正康还是装模作样的推辞了一番,说自己久不归国,对老的傅氏经营不熟悉等等,而那几个董事又吹捧了一番加拿大分公司的经营现状,期待他带领傅氏重新走向辉煌等云云说辞,傅正康便顺势走马上任了。 会议结束,众人鱼贯走出了会议室,傅正南脸色铁青的第一个走了出去,傅正康的手下却拦在门口将他挡了下来,等所有人出去了,傅正康走到他面前,一脸志得意满笑说道:“正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没有想到有今天吧?” 傅正南落败,但并没有败者的颓废,额头青筋鼓起,怒道:“你想怎么样?” 傅正康笑笑:“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让你远离北城吗?正南,实话告诉你,你当年做的最错的,就是让我去了国外。” 若不是远离了北城,他自认这样就高枕无忧了,也不会给他这蓄势待发的机会。三十年,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傅正南攥紧了拳头,虎目瞪着他,如果早知今日,他一定不会给他留一口饭!当年他夺得了傅氏,但并不想赶尽杀绝,只让他去了分公司,任由他自负盈亏,却没想到这是养虎为患! 他冷笑了声道:“我也觉得后悔了。” 傅正康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手掌搭在傅正南的肩膀说道:“正南,何必这么生气。再怎么说,这傅氏还是在自家人手里,你说是不是?按你的情况,眼下不管是夫妻感情,还是父子感情都那么糟糕,这不是正好腾出时间来好好陪着他们,再说傅赢也挺大一个孩子了,在家颐养天年不是更好?” 言下之意,他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傅氏只要有他在,就将打压到底。 傅正南的手指捏的咯咯的响,喉咙梗着一口气道:“好,我就看你能够笑到什么时候!”说完,他一把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的走了。 傅正康瞧着他的背影走到走廊尽头,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他转身走到落地窗,抄着手看着窗外面的风景。 三十年前,傅氏大楼还没有,这座城市也不是这般模样,而现在,他可以站在这儿俯瞰半座城,成为最尊贵的人,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楼下,一辆顶配的宾利缓缓在大楼门口停下,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在她的身后,接着下来一个小助理,左手拎着花篮,右手拿着一盒不知装着什么的盒子。 陆薇琪瞧着面前的这栋大楼,摘下墨镜,红艳的唇角翘了起来,她抬起高跟鞋往里面走了进去,嗒嗒的脚步声,那道引人注目的身影都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 陆薇琪的这张脸,即便过了三年,那些人都还是认得的,所以看到她进来时,一个个的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竟然忘了上前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她踏入了总裁专用电梯。 电梯内,陆薇琪对着前面光亮的钢板露出一抹冷笑来,这个地方,她还是进来了。 会议室内,傅正康站在窗前还在沉思,就听门口两声敲门声,转头看过去时,陆薇琪站在门口对着他笑。 “恭喜了。”陆薇琪走进来,身后的小助理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会议桌上,便马上退了出去,还顺带的关上了门。 傅正康看她走进来,眉头微皱了下:“你怎么来了?” 陆薇琪从花篮中央拿出红酒跟酒杯,拧开盖子倒了两杯酒,一边说道:“我看到新闻了,前来给你道喜啊。” 会议结束后,傅氏的官网上就发布了新公告,傅氏易主,现在整个商界都还在震惊中呢。但这对陆薇琪而言,是早就知道的事。 傅正康筹备了那么久,不可能不成功的。 陆薇琪捏着杯脚走到傅正康面前,傅正康面无表情的瞧着她,从她手里拿了酒杯,陆薇琪跟他碰了下却并未喝,只低头闻了下酒香说道:“我就这样陪着你喝了,不介意吧?” 明媚的猫眼儿盯着他瞧,这样一个娇媚的女人摆在面前很难让人不心动,傅正康看了她一会儿,低头狠狠吻了她一下后,说道:“以后这里不要随便进来。” 陆薇琪上一秒还在风光得意中,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她低头自嘲笑了下,是啊,她不过是他的一个情人,傅氏这种地方,走进来的必须是端庄得体,出身显赫的正宫娘娘。 陆薇琪再抬眸对着傅正康微微笑道:“傅正康,坐上这位置就翻脸不认人了?” 傅正康眉头蹙了下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招摇了?三年前你来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三年多以前,那时候的陆薇琪还在监狱中服刑,觉得整个人生都无望了,在她坐牢的那两年里,只有她的父母还有梁易辉他们几个来探监,再也没有别人了。 突然有一天,一个女人来找她,说她代表了傅正康先生要与她谈谈,于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在探监窗口达成。 陆薇琪往后退了一步,与傅正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笑得嫣然:“如果你觉得我的身份不够亮眼的话,那我们就赶紧结婚啊。这孩子也五个月了,名正言顺的生下来不是更好吗?” 傅正康瞧着那一张娇媚的脸蛋,此时却觉她像一朵毒花,漂亮却狠毒。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他可没忘了这个女人狠起来是什么样子。 一个连自己都能设计,对爱着的男人也能毫无保留出卖的女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更何况,他们不只是情人关系,更重要的是利益关系。 陆薇琪依然笑着,明亮的眼珠子盯着他,傅正康将酒杯搁在桌上,双手拥在她的腰间道:“当然要结婚,只不过……你不是说希望能够成为全世界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 陆薇琪是那么说过,在从云巅跌到尘埃以后,她就发誓一定要成为最尊贵的那个人。但在这之前,她一定要保证那个位置是她的。 她只是傅正康那么多情人中的一个,傅正康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等到她出狱,更不要说,他的女人从来就没断过。 她知道自己的缺点,才要握着更多的筹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便是其中之一。而她在新闻公布后就马上前来,更是要告诉这里所有人,她是谁。 陆薇琪的手指搭在傅正康的脖子后面,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软软道:“正康,你知道我不是个好惹的女人,我肯乖乖的服从你,是因为你承诺过我的。” 说完,她勾了他一眼,转身离去,最后再道:“那些东西本来是拿来庆祝的,不过你现在应该很忙,我就先回别墅再等你回来庆祝。” 门关上,傅正康瞧着会议桌上的盒子,走上前打开,里面是一只做工精美的黑天鹅蛋糕,象征着她的美,但也在提醒他,她随时能黑给他看。 傅正康抹了下奶油放在口中尝了一口,唇角弯起笑来…… …… 傅氏突然间易主,整个商界哗然。傅正南气急败坏,面对一个个打过来追问的电话索性关机,而古华医院,卓雅夫人病房的所在楼层也都严密保护了起来,防止那些记者过来打扰。 但与此同时,又有一条花边新闻与这条财经新闻保持了差不多的热度。 某最新型跑车北城第一撞,据传车主是傅寒川,但从发布的现场图来看,车上下来的是个女人,还有人上传了傅寒川同某个女人一起进出车展的照片,但因为照片模糊,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围绕在那个钻石级别男人身边的绯闻从来就没断过,前面前妻刚出事,这边又爆出这么大一个新闻,让广大吃瓜群众又一次津津乐道了起来,于是傅寒川花花公子的形象深入人心。 1988,裴羡将ipad丢在傅寒川的面前道:“这是你放出来的?” 傅寒川只扫了一眼,对着瓶酒吹瓶,没承认也没否认。 沉默就是有这么个事儿,莫非同在吧台里面擦酒杯,脾气顿时就上来了,这上面的女人身形一看就是苏湘。他道:“你这又打着什么主意?” 对苏湘来说,她不是要上什么热搜,以她残联大使的身份,这种撞豪车的行为也与她的形象不符,一旦曝光出来,她会面临非议。 话音刚落下,苏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傅寒川摁了接听键,苏湘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傅寒川,你想干什么!那明明是几天前的事儿了,怎么会传到网上去?你不是在交警大队处理过了吗?” 撞车那天,傅寒川明明在交警大队打过招呼不予对外泄露信息,还有后来乔深也去处理了此事,怎么还能爆出来? 傅寒川搁下酒瓶,漫不经心的道:“我来帮你回忆一下,是你在大马路上撞的车吧?” “是。” “跟交警还有那个货车司机当场交涉的也是你吧?” “是。” “那天有那么多人在现场,那辆车又价值不菲,有人拍到了照片传到网上又有什么稀奇的。” 苏湘:“……”她肚子里憋着一股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想不出是什么,就听傅寒川继续道,“这新闻应该早就有了吧,只不过没传开来而已。” 只有对车热衷的才会感兴趣,对别的人来说,也就是一起车祸事件。照片被几个目击者拍到发到了微博,调侃某跑车第一撞,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关注度,当时没引起什么风浪,但经过了几天的发酵,被人注意到了,再加上傅寒川三个字,以及今天傅氏的公告声明,两条新闻齐齐上了榜单,很多评论称傅寒川因为女人丢了江山。 苏湘自个儿想了想没了脾气,手机对面没了声音,她道:“喂,你没事吧?” 傅寒川道:“现在知道关心了?” 苏湘嘁了一声,道:“你不是傅赢的总裁爸爸了,你让他以后继承什么?” 什么狗屁傅氏继承人,当初争个你死我活,最后落了傅正康的手里,人生呐,如梦啊,呵呵…… 苏湘道:“你不如把傅赢给我,我有家产给他继承。”全是她一手打下的江山,没人来抢。 傅寒川嗤笑了声,这女人嘴里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了,连安慰一句都不会,他喝了口酒道:“你放心,就算我不是霸道总裁,我的存款,股票,基金,债券,房产,还有别的一些投资,总比你的多。” 就她那点东西还敢在他面前嘚瑟,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苏湘嗤了一声,听他口气像是没事,便说道:“那个新闻,你能让撤下来吗?”就算他不是傅氏的总裁了,这点本事还有吧。是他强拉着她去的车展,虽然撞车的是她,但他有这个责任消除影响。 “五百万,还钱就给撤。” 苏湘顿时怒了:“傅寒川,你刚才不是还在炫你多有钱吗!” 傅寒川勾唇笑了笑:“你不给钱疏通关系,怎么撤?” “还有,你没看那些评论,说我为了女人丢了江山,苏湘,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苏湘起先心脏猛地跳了下,随即平复下来平静道:“不会,因为我告诉我自己,不作就不会死。” 惹出这些事端的是傅家的人,是卓雅夫人,她一个苦主熬到现在才翻身,凭什么要背了那口黑锅,他要找的是利用了这些黑料的人。 苏湘没再给傅寒川机会说话,吧嗒一下挂断了电话,傅寒川看着结束通话的提示,空了的酒瓶准确的丢在了垃圾桶里。 莫非同甩下手里的毛巾,瞧着他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利用她。” 这则撞车新闻,看起来是因为傅氏的大地震引起的,但仔细想想,这太巧合,怎么可能同时上了榜单,起码得让傅氏的大地震新闻过去一两天,这个新闻再浮出水面来。 而且,售车方对于车主信息严加保密,又是傅寒川这个级别的,普通人很难查的出来,除非有人自己泄露出去了。 这分明是傅寒川用了手段,将这则新闻引爆出来,目的在于告诉别人,他傅寒川还没落魄,顶级豪车都撞得起,丢了一个总裁位置算什么。 这样的手段很常见,有些大老板屁股后面欠着一屁股的债,却缕缕出入豪华会所,给明星豪掷千金,为的就是告诉别人老子好得很。 此外,傅寒川也在利用这则新闻对冲丢了总裁之位的负面影响,此时已经有传言出来,傅寒川准备另起炉灶了。 外界这么猜想,但对于傅寒川身边的至交来说,他是在布着一盘大棋。 莫非同冷眼对着傅寒川,脸上已经起了怒意,他道:“你们的争夺战,不应该再把她拖下水。” 001 她是个哑巴 268 啊呸,傅寒川……唔唔…… 傅寒川身体靠着沙发,一条胳膊搭在扶手上,他半垂着眼皮沉默着,手指拿着一只打火机,轻轻的在扶手上磕着。 从苏湘决定要卓雅夫人公开道歉开始,她就已经卷入了这场浑水之中。卓雅夫人亏欠了她,而她又引起了傅家的大动荡……恩恩怨怨,这一切都纠缠的太深。 他做出的计划中,也没打算让她置身事外。既然是他不肯放开的女人,他就要让她与他一起去经历这全部的波澜。 从设计她去车展开始,这盘棋就开始了,至于她撞车出的意外,只是计划之外的惊喜,有如神来之笔,让这新闻更加轰动惹人注意罢了。 见他不吭声,莫非同的眉毛皱得更紧,也更加生气了,他怒道:“傅寒川,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深沉,我说,你不许把苏湘再拖到你们傅家的混水中去!” 傅寒川眉眼一抬,眸光渐冷,他道:“莫少,你似乎是忘了,苏湘她还是我傅寒川的人。” 莫非同一口气哽在喉咙口,气得简直想上去跟他打一架,他是真的差点忘了,苏湘跟他还是夫妻关系。 “啊呸,傅寒川……唔唔……”后面的话被裴羡捂在了喉咙中,没再让他说出来。 裴羡捂着莫非同的嘴,摇了下头无奈道:“傅少,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话么,明知道他现在充当的是苏湘哥哥的身份,正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呢。” 莫非同斜眼瞧着身后的人,什么意思?他的眼珠子再往前移,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裴羡松开他,抓起那块毛巾擦了擦手解说道:“你没看出来,傅少是打算放大网捞大鱼,苏湘,她也是那网里的鱼。” “一网打尽?”莫非同愣愣的,四个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话说出口,又觉得这比喻不太合适,却想不到更好的说辞。 裴羡点了下头道:“话糙理不糙,是这么个意思。” 他看了眼傅寒川,他那分明是等不及,想趁着这个机会赖上苏湘,将傅氏连同苏湘一起收了。 …… 新闻又热热闹闹的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这期间,傅老爷子的头七也过了,一切看似渐渐过去了。而在傅氏,傅正康正式成为新一任的董事长以及总裁,外界都在猜测他会怎么应对面前的困境。 有人猜测,为了重新树立市场对傅氏的信心,傅正康会将加拿大的分公司重新归入傅氏版图,不再是分而治之,也有人猜测,傅正康会与国外某知名公司合作,引入外资力量,打造全新的傅氏。 不过不管怎样,傅氏有了新改变,外界开始恢复信心,但对于常家来说,之前与傅氏“分手”,还未从阴影中走出来又遇上常妍道歉公告的影响,再加上后来的大爆料,身在常氏的人简直有了过寒冬的感觉。大本营在南城的常氏,持续了几年的第一地位,头一次被霍氏超越。 某公寓内,傅正南坐在客厅,面无表情的看着最新的财报新闻,比起常氏最近接连的打击,他的内心全部波澜。 常氏被超越了那又怎么样,公司还在常老头的手里,他们一家子又是一条心的,只要过了这时期,还有机会重登榜首。 傅正南呷了一口咖啡,烦闷的叹了口气。自从被罢免,他在傅氏除了股权之外,手上没有任何职务,完全成了个空架子。 而在罢免的第二天,他在商会也遭到了同样的境遇,免除会长身份,免除会员身份,傅氏的空缺由傅正康取代,祁海鹏则成了新的商会会长,倒是让他捡了个便宜。 现今的傅正南,完完全全的成了闲散人一个。傅正康让他无所事事,倒也有个唯一的好处,他现在可以集中精力,找出那个幕后推动的人,是谁把那些事透露给了傅正康? 他将报纸随手丢在沙发上,背着手在客厅来回的踱着步子。门边传来密码锁开启的声音,俞苍苍推开门进来,将手里拎着的早餐放在一边的花架上,然后从鞋架子那里取下拖鞋换了。 “你在想什么呢?” 她将早餐放在餐桌,见傅正南没有回答她,她走到客厅时,看到沙发上的报纸,上面报道了关于常氏的新闻,她道:“听说,自从那些媒体将常妍的料爆出来以后,常妍大受刺激,精神都不太正常了,见到人就大喊大叫,不敢出门也不敢见人,常家打算带她去国外休养一阵子。” 俞苍苍边说边将报纸叠起来,放到了茶几下面。名媛圈子里就那么点儿事,常妍以前经常跟着卓雅夫人行走在太太圈里,卓雅夫人的事情一爆出来,常妍作为主要人物,当然也是难逃一起被爆的命运。 傅正南看了她一眼,冷哼了声道:“怎么,难道他们还觉得是卓雅夫人连累了她不成?” 一说到这个,傅正南就一肚子气,他道:“要不是那常妍做出这种事来,哪里还有后面那么多的祸事。” 俞苍苍笑了声道:“可想出这害人计划的人,是卓雅夫人啊。她明里暗里的暗示常妍要自己去争取,她一收手,常妍狠狠心不就接手了?” 傅正南捏了捏眉心,脸色依然难看。从他被从傅氏驱逐出来,这脸色就一天比一天的黑沉。俞苍苍看了他一眼,说道:“先过来吃早饭吧,我买了杏花楼的肠粉跟虾饺,还有鸡丝粥,都是你喜欢吃的。” 傅正南走到餐桌坐下,两人一起吃起来。俞苍苍舀了一勺粥,看了眼对面的傅正南欲言又止,傅正南吃着虾饺,看也没看的道:“吞吞吐吐的,你想说什么?” 俞苍苍抿了抿唇,搁下粥勺道:“老傅,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傅正南咀嚼的牙关停顿了下,再继续嚼了起来,没说什么。 俞苍苍再说道:“你看你现在,既不在傅氏,也没有商会会长的身份,不正好可以归隐了吗?老傅,你说是不是?” 傅正南啪的一下将筷子拍在了桌面上,俞苍苍吓了一跳,呆呆看他:“老傅……” 傅正南一脸的不痛快,生气道:“走?我现在能上哪儿去?傅正康的那双眼珠子在盯着我!”他抬起手,两根手指头戳向自己的眼睛,做出紧盯的姿势,傅正康怎么可能放心让他离开。 俞苍苍皱了下眉道:“你跟我离开,他喜欢盯着就让他盯着好了。反正我们也不做什么,他能怎么样?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不跟了。” 傅正南冷哼了一声,憋着气别开头,愤愤然道,“现在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 傅正南对着俞苍苍道:“我现在是被人赶出来,就这么走了,不是跟丧家之犬一样?我的脸往哪里搁?” 他举起手,十根手指紧绷着弯起,完全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他道:“傅氏是在我的手里打造出来,走到今天的地位的。我打下的江山,凭什么交到他的手里!” 俞苍苍劝说道:“你走了,不是还有傅寒川吗?他一定不会让傅氏旁落他人的。” 傅正南没有马上回答,不过一张脸紧紧绷着,目光微微闪烁。俞苍苍见他有考虑之意,再接着软语劝道:“老傅,你答应过我,会跟我离开的。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傅寒川,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一定会为你一雪前耻的。” 傅正南咽不下那口气,砰的一下拍了桌:“不行!” 傅寒川是傅寒川,傅正康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他一定会亲手奉还! 俞苍苍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苦笑着瞧着傅正南道:“老傅,其实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我离开这里是不是?你一直在骗我……” “我,怎么就一次又一次的对你还抱着希望呢……” 她摇着头,苦笑着站起来,垂头往房间走去,脚步分外的沉缓。傅正南看她伤心了,心里也是不舍,正要跟进去哄哄她,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他脚尖一转,走到茶几那边接起电话,顾董凉凉的声音传过来道:“老傅,你之前答应过的事,是不是该做下去了。” 傅正南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就想挂电话,心里怒骂傅正康的一条狗而已,他语气恶劣的道:“我答应什么事了,我怎么不记得?” 顾董对他的恶劣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说道:“诶,老傅,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忘了……” …… 古华医院病房内,若大的病房,但因为站着几个穿黑色西服的人,且一个个神情严肃,空气显得格外窒闷凝重。 傅正南推开门进来,见如此阵仗,看了那些人一眼,傅正康跟顾董,唐老,还有几个不知道什么人站在那里。卓雅夫人背靠着枕头,一脸平静的坐在病床上。 傅正南拉长着脸问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他先看向顾董,这条走狗在电话里也没说个明白,只让他来医院就会想起来了。 顾董看了眼傅正康,再看了看卓雅夫人,对着傅正南道:“老傅,之前傅老爷子刚过世,我们董事会考虑到大家的心情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丧事已过……” 顾董呵呵了两声,以为这半截话能够提醒傅正南,有些话也不是那么好说出口,谁知傅正南就是来了个不理不睬,只恶狠狠的瞪着他。 顾董只好再无奈说道:“老傅,你也别这样看我。我跟唐老也只是代表了董事会的意思。” 他看了眼身边站着的一脸尴尬的唐老,将他也给拖了出来:“唐老,你说是不是?” 唐老皱着眉,一句话都不想说。当初做下那个提议是为了挽救傅氏,他也不想做出拆人婚姻的事,现在完全是被架着来的。这也太无耻了,居然还有旁人催着别人离婚的,他一只脚都踩到棺材里了,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见唐老没有附和他,顾董瘪了瘪嘴,只好自己将这出戏给唱了下去。他看向卓雅夫人道:“夫人你之前承诺过会一力承担责任,现在事情紧急,还请夫人见谅。” 他给一旁守着的律师使了个眼色,那律师抽出文件来放在卓雅夫人面前,卓雅夫人看了眼,倒还真的配合着拿起了文件看起来。 顾董见状,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嘴角忍不住的勾了起来,心说:倒也没那么不懂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寂静的病房内除了唐老偶尔的咳嗽声,就只有纸张翻动的哗哗声。小半晌过去,字儿也没签下来,卓雅夫人好像要将那文件背下来似的。傅正康等得有些不耐烦,眉头蹙起来瞥了一眼顾董。顾董这会儿勾起的唇角也落了下来,额头沁出几滴汗,莫不是要反悔,还是在拖时间? 意识到这个,他赶紧看了眼病房门口,再拖下去,万一傅寒川听到风声过来了怎么办,这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当初全董事会都赞成,就连卓雅夫人跟傅正南都答应了,就他一个人反对,还提出那么荒唐的建议。 这时候,傅正康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了声,律师会意,上前问道:“卓雅夫人,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为您解释。” 卓雅夫人将文件往前一丢,漠漠的看向了傅正南道:“你怎么不看看?” 听她发话,顾董心中又松了口气,原来她是等傅正南。却见傅正南冷笑着看向傅正康道:“跟卓雅离婚,前提是傅氏在我的手上,现如今傅氏都不是我的了,我又何必?” “你在董事会上信誓旦旦,说会消除影响,改变傅氏的现有局面,带领傅氏走向新的辉煌。怎么,都是空口说大话了?” 傅正康微挑了下眉毛,开口道:“正南,你都一把年纪了,在这儿说什么小孩子气话。我现在在做的,不正是在努力消除由卓雅夫人带来的恶劣影响?” “虽然傅氏不是由你当家做主,但你也是傅氏的一份子,拿着傅氏的分红。难道你真想眼睁睁的看着傅氏就这么没落下去?” “相信你也看到了,南城的常家,已经扛不住了。眼下北城,一个个都在虎视眈眈,我们傅氏还能坚持多久,我也不知道。” “还有正南……”他停顿下来,往前走一步靠近傅正南,向他微斜过身体,往外看了眼压低声道,“人家已经等了你十多年,也该给人个交代了,是不是?”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但是病房内所有人都能够听得到。傅正南有位地下夫人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只是心照不宣,但在人面前被这么说起,卓雅夫人感觉深深的被羞辱到了,手指瞬间掐紧了被子。 她用力的咽了口口水,突然侧转身体从抽屉里拿出了另外一份文件递给傅正南:“拿去!” 傅正南看了她一眼,疑惑的接过文件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份已经签署过名字的离婚协议。 他惊愕的看着卓雅夫人,原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 卓雅夫人一脸冷傲,平静说道:“文件,我早就准备好。我为傅氏带来的恶劣影响,我会承担,不会食言。” 与此同时,身在律师大楼的傅寒川面色平静的看完了律师交给他的文件,对面的律师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道:“半个小时以前,卓雅夫人通知我,将这份文件交给你,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请傅先生签字吧。” 傅寒川放下文件,抬眸淡漠的看着对方道:“她什么时候给你的?” “傅老爷子下葬的当天。” 傅寒川眸光微闪,那一天,老爷子下葬以后,卓雅夫人就以养病为由先回了医院,并未去参加晚上的送行宴,这么说,是那个时候? 就听那律师接着说道:“另外,夫人还托我转告你,她说,她相信你能够重新拿回傅氏。” …… 古华医院,傅正康达到目的,脸上噙着微笑离开了病房,随他一起来的顾董等人也跟着一起走了。 病房内,并未因为人少的关系僵冷的气氛有所缓解。傅正南看了眼卓雅夫人,她脸色淡淡的看着窗外,似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卓雅,你不必——”傅正南刚开口,卓雅夫人便截了他的话,她冷笑着道:“傅正南,别告诉我说,你还想继续跟我过日子。咱俩从来就没有交心过,你这辈子,心里面装着的人也不是我。” “我是高高在上的卓雅夫人又如何,我忍了这么多年的屈辱,我受够了……” 她攥紧的手指就不曾松开过,掌心骨传来刺痛,她微微的哽咽了下,眨了眨眼却是一滴眼泪都没了。 任她再高贵如何,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被人嘲笑自己的老公在外养女人,男人被绿时觉得羞辱,女人又何尝不是? 她道:“现在,你已经不是傅氏的董事长,傅家也再不是你当家做主,所以,我也不需要再是卓雅夫人了。我卓雅,从头到尾,嫁的,也只是那个至高的位置而已。” 傅正南的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嗫喏了下嘴唇后说道:“卓雅,这些年多亏你,是我对不起你。” “呵……”卓雅夫人哂笑了一声,她在傅家那么多年,换来他这一句的肯定,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转过头来,对着傅正南道:“这些年,我为你,为傅家做过的事不少。现在,我也只拜托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找出那个陷害我的人,我卓雅,不能吃了这个亏!” …… 傅寒川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卓雅夫人一人独自站在窗前,她身上披着一条旧披肩,背影看起来格外的孤寂。 傅寒川认出来,那条披肩是卓雅夫人在还未出嫁之前买的。他原本不知道这事儿,有一次家里归置物品,下人准备拿出去丢掉时,被她看到又拿了回来。 她把那条披肩摸了又摸,说这是她在商店里看到,花了她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那时候,她虽然贵为卓家的大小姐,也要工作赚钱。 傅寒川所不知道的是,在当时,卓雅夫人买下这条披肩之前,有一位长相英俊,风度翩翩的男人先看中了这条披肩,当时他一个人,便请店里唯一的一位姑娘,也就是卓雅夫人来帮着试戴一下,但他当时没有买,卓雅夫人便买了下来。 她当时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只是一次次的穿着那件披肩在镜子面前前后左右的看,一次次的回忆着那时的场景,那个男人温柔又细致的帮她抚平上面的压痕,满眼的欢喜。 她也不知道,后来那个男人带着他的女朋友又来店里,想要买下那条披肩却已经不在了。 她不知道,在那不久后,那个男人与她又一次的见面,说要追求她,她只记得当时,她快乐的觉得周围的花都开遍,空气都是芬芳的。 她更不知道,那个男人娶她,是带着目的的,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再后来,她的工作就是怎么做好卓雅夫人了。她成为整个北城最尊贵的女人,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快乐…… 卓雅夫人转过身来,眉眼平静,脸上并无怨恨。傅寒川望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病房响起单调的脚步声。 “母亲……” 卓雅夫人唇角浮着淡笑,说道:“我是自愿的。” 三年前,她逼着苏湘跟他离婚,三年后,她被人逼着离婚。也许有人会这么想吧,但不是,她卓雅,不信什么因果循环天理报应,她是自愿离婚,再也不想当什么卓雅夫人。 她的手指慢慢的摩挲着身上的羊绒披肩,细微处,能摸到上面非常细小的虫眼儿。 保存了三十多年的披肩,早已不见当初的美丽,只有褪了色的红,还有看不到的千疮百孔。 “律师楼,你已经去过了吧?” 傅寒川皱着眉点了下头:“嗯。” 卓雅夫人微微一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指捏了捏,就像小时候对他那样,她抬起头来,他长得这么高大,都记不清那个时候的他了。 她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慢声说道:“那就好。寒川,那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后,就全凭你自己了……” 001 她是个哑巴 269 就当我赖上了你 北城的工体馆,当红歌星mo的演唱会开演,少年团也会在这次演唱会上登场演出。这是少年团自出道后,首次登上演唱会舞台,就算只有一支单独节目,也已经是很好的一次机会了,苏湘作为他们的老大,自然要去给他们加油打气。 舞台下人山人海,无数的荧光棒举起应援,与手机屏的光源形成一片荧光海,躲在后台看着场上激动的人群,小诚兴奋的两眼放光,激动道:“湘姐,看吧,总有一天,我们少年团也要开演唱会,比这个还要好。” 苏湘笑眯眯的,她的队员有这志气最好不过,就怕他们没有上进心,大家正高兴看着舞台上mo的表演,苏湘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下,小梦朝着她左侧的方向呶了呶嘴。 苏湘转头看过去,祁令扬带着珍珠过来,珍珠一见到苏湘就对她张开小手:“麻麻……” 苏湘让小诚他们别只顾着看,赶紧再最后准备一下,随后就走到祁令扬那边,把珍珠抱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给小丫头化的妆,小丫头的额头上点了一点红印,小脸粉扑扑的,还有胶贴的佩奇贴在她肉呼呼的耳朵上,小丫头小手指指耳朵,奶声奶气道:“是佩奇。” 苏湘偏头看了看,好笑问道:“谁给你弄的?” 珍珠得了新玩具,认真玩着她的玩具,抓着手里的贴纸往苏湘脸上贴,糯糯的回答说:“小姐姐。” 哪个小姐姐?苏湘抬头看向祁令扬,她的左脸贴着一张粉红猪,祁令扬看着有趣,笑着道:“mo的经纪人给她弄的。” 祁令扬作为耀世影视的幕后老板,娱乐圈哪个人不认识他,不给他面子,就怕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他伸手从那一大张贴纸上也揭下一片,贴在她的右脸上来了个左右对称,苏湘瞪了他一眼,伸手要摘下时,祁令扬握住她的手腕笑说道:“这样挺好看的。” 珍珠觉得好玩咯咯笑了起来,撕下一张乔治非要往祁令扬的脸上也贴上去,但她的小手短够不着,急的啊啊的叫了几声,祁令扬宠她,配合的低下身来让她贴了。 舞台后面有其他工作人员走来走去,祁令扬也不介意被人看到,大大方方的抱着珍珠往台下观众席走去。表演在继续,即便是在后台走廊也能听到舞台上观众的热烈欢呼声。苏湘不得不提高了声音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忙吗?” 祁令扬道:“提前做完了。” 苏湘点了点头,前面就是观众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席卷而来,再说什么就听不到了。珍珠还小,完全就是来凑个热闹,祁令扬提前给她戴了耳塞,这样就不会被过大的声音吓到。 小丫头年纪虽小,但已经见识过不少大场面,这么多人也没吓到她。苏湘将荧光棒弯成两只手镯套在她的手臂上,让她举着小手自个儿去乐,她就在那咿咿呀呀的跟着叫。 几支节目下来,观众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就连苏湘也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跟着举起荧光棒挥舞。 忽然手臂一扯,苏湘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那一张让她惊愕的脸在周围的荧光下平静如水,与周围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闪烁的光芒将他的脸照应的明明灭灭,乌黑的眼眸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等她稍有反应,就直接拉着她走了出去。 苏湘手上有前排的票,不过过来时,他们的席位已经被人占了,想着不会停留太久也就随便的站了个位置。此时,四周都是观众,那人拉着她的手腕穿过层层人群,逆流而出。 一直到了会场门外,傅寒川才停了下来,他看着她脸上贴着的那两个胶贴,眉头皱了下道:“你那是什么鬼?” 苏湘见到他时的懵然还没消除,摸了摸脸上的胶贴,演唱会上,很多观众都贴着加油应援的标贴,只不过她的特别了一点而已。苏湘正要问他干嘛来了,他可不是来听演唱会的人,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傅寒川打断了。 他一伸手就直接撕了她的胶贴,扯着她脸上的汗毛疼得她倒抽了冷气,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疼。傅寒川看都不看她,将那两张胶贴揉成了一团,苏湘搓了搓脸颊瞪着他道:“你干嘛呀!” 傅寒川淡淡看她一眼,脸色沉郁,薄唇开合道:“我不高兴。” 苏湘简直无语了,他不高兴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因为那撞车的事又上了新闻,她还不高兴呢。 苏湘不想跟他废什么话,就听傅寒川又说了一遍:“我不高兴。” 苏湘瞧了瞧他,看他绷起的脸不像只是为了这两张胶贴而不高兴,像是还有别的什么发生了。刚才她还在想,他不是个会跑来听演唱会的人…… 苏湘神色微动了下,问道:“你又怎么了?”傅氏的任免公告一出,上次她打电话给他,也没听出他有颓废的意思。 傅寒川抬头往前看了眼,会场中乌鸦鸦的一片人群,有人正从里面挤出来,他又一次的抓着苏湘的手腕往外走。 祁令扬刚才还跟苏湘一起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转头时,身边的人就不见了。待他抬头往周围张望,就见两个人逆着人群往外走。祁令扬即刻追了出去,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一闪就消失了。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脸色即刻沉了下来,掏出手机…… …… 工体馆附近有一片人工湖,环湖种着一圈广玉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树叶清香,傅寒川拉着苏湘一直到了那片人工湖才停下。 苏湘的手机一直在响,在这片安静的地方,那铃声并着震动的嗡嗡声格外响亮。苏湘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来电显示,男人就上去一把抢下将手机关了,顺手塞回自己口袋。 苏湘伸了伸手:“哎,你——” 傅寒川语气恶劣:“闭嘴!” 苏湘看他一眼,看他脸色沉怒,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也就忍了这口气。她看了看周围,走到这儿,她才发现在香樟树下还安着路灯,几乎是一棵树一根电线杆的排布,一直往远方延伸过去,看上去悠远而宁静。 湖中央装着景观灯,每隔几秒钟就转换一下色彩,变幻出各种图案,交汇在黑夜中。 这样的安静,与在工体馆的山呼海啸简直是天壤之别,苏湘耳中还回想着演唱会上的吵闹声,心中在渐渐的平静下来。 傅寒川的脸色在这样的光影下也好像平静了下来,苏湘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也不见他说话。 见他这样苏湘有点儿紧张,开口道:“傅寒川,你——” 她一张口,嘴唇就被人堵住了,滚烫的唇贴着她的,他用力的吮着她,结实的双臂将她箍紧,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推着她,苏湘不得不往后退,一直到她的后背抵着树干,他靠上来,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着不留一丝缝隙。 苏湘吓着了,推了推他,他纹丝不动,反而因为她的挣扎而更加用力,苏湘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一个劲儿的想要退出,只是才缩回时就又被他又拖了过去,抵死缠绵。 后背磨蹭着树干,即便是穿着风衣外套,皮肤也有种刺痛感,她觉得她后背肋骨都要被挤压断了。树叶簌簌摇晃,头发上感觉有片树叶落下,但她不能抬手去摘下,因为他已将她完全的箍紧。 过了很久,连傅寒川自己都透不过气时,才松开了苏湘,而此时的苏湘已经连站的力气都没,只能靠着身后的大树,她一低头,头顶的那片落叶飘飘的在她面前落下。 她的身体软软的往下滑时,又被傅寒川一把提溜起来拥在怀里,他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灼热的呼吸喷拂在她的后脖子,苏湘后背的鸡皮疙瘩都颤栗起来了。 此时,她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两人都用力的呼吸着,加速的心跳分不清谁是谁的,只是觉得那么的快,那么的用力,像是用尽全部的力量在拼命跳搏着。 清风徐徐的吹,在春夜凉凉的,给两人燃起的温度降温,湖中的百米喷池忽的窜起来,几道水柱冲向天际,在灯光下,每一滴水珠都发出绚丽的色彩。 落下的水雾落在皮肤上凉凉的,苏湘打了个激灵,终于从空白中找回自己。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直觉的推了他一把,这回傅寒川没再紧抱着她不放,她一推,他往后踉跄了下,默默的站在那边。 苏湘拧了下眉毛,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愤愤的擦了下嘴唇转身就想走,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们离婚了。” 苏湘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离婚,谁离婚了? 傅寒川低低的又说了一遍,在徐徐风中,连声音都显得缥缈孤寂起来。 “今天,他们离婚了。” 这一次,苏湘确定她听到的是真的,她转过身怔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站在路灯背光处,斜斜的光投射下来,他的脸半明半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他垂着的手指握了下,像是要抓住什么又无力的松开了。 苏湘可以感觉到他的难受,抿了下嘴唇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么说,卓雅夫人跟傅正南是真的离婚了。在卓雅夫人的事情闹出来以后,就有风声传出说她会承担责任离开傅氏,没想到老爷子头七一过,就真的离婚了…… 苏湘一脸茫然,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更不知道此时她应该是什么心情。 当年,她被陆薇琪陷害,在卓雅夫人的压迫下登出离婚公告,在这一天,她又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也会落得如此这般…… 高兴吗?解恨吗?然而她并没有那样痛快的感觉。 是因为她经历过那样的痛苦,还是面前这个男人沉重的表情? 苏湘觉得他此时像是个大男孩,彷徨无助,脆弱的,孤单的。 卓雅夫人跟傅正南一离婚,傅家就真正的四分五裂,彻底的散了。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第一次认识到,即便强大霸道的如傅寒川这样的人,也有这样的时候。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道:“我小时候,就知道他们的感情不好。只是身在傅家,各有身不由己。我想着,他们那样牢固的利益关系,再怎么闹,一条船上的人总不会散,却还是散了……” 他勾唇讽刺的嗤笑了下,双手抄进衣兜里,转头看向苏湘:“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痛快了?” 苏湘垂下眼皮沉默不言,过了几秒,她淡淡道:“傅寒川,我的快乐我自己找,不建在别人的痛苦上。我没办法说,我很同情她。她跟我不一样,她是卓雅夫人,有自己选择什么路的权利,甚至还能决定别人走什么路。” “走到这一步,是她自己走出来的路。但如果她因此怨恨我的话,我照样不会对她客气。” 卓雅夫人的偏执,苏湘是很清楚的。假如她将离婚的原因归结在她身上,苏湘自认不背这锅。 傅寒川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皱眉看她,苏湘被他的目光看得身上发毛,他这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觉得她不该说这种话,觉得她说的是风凉话? 果然,傅寒川下一句道:“苏湘,难道你觉得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吗?” “如果不是你坚持要她对外道歉,她也不会被人揪着把柄,落到如此境地,名誉扫地。她才做过心脏手术,如果因此出什么事,你的心能安?” 苏湘顿时心头一股火起,只觉自己刚才不该说的那么不咸不淡,她应该狠狠的嘲讽一顿,让他觉得他妈完全是罪有应得! 苏湘就差骂脏话了,她就不应该同情他。 想他一个大男人,有权有势的,又不是脆弱小孩经不得父母离婚打击,她真是太傻了。 苏湘怒道:“那你就该好好的陪在她身边,如果她出什么事的话,你也好马上找医生急救!你来找我干嘛!” 傅寒川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淡漠道:“我从早上一直陪她到现在,现在,我就只想找你。” 苏湘握着拳头,看着他削薄的嘴唇就觉得自己刚才是被狗咬了,他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难道她就该为别人的婚姻负责? 再说了,当她要求卓雅夫人公开道歉的时候,他分明说过不会干预,却在现在来责怪她? 难道,她就应该忍受屈辱忍气吞声? 苏湘噙着眼泪,狠狠擦了下嘴唇道:“傅寒川,你这是讹上我了,是吗?你要那样想,我跟你无话可说,你要怎么打击报复,随你便吧。” 她不想多呆,转身就走,男人却不放过她,说道:“撞车的新闻还在网上疯传,都在猜驾车人的身份,你想被人知道吗?” 苏湘脚步一停,转头惊愕的看他,她张了张嘴唇:“好,随便。”反正她什么样的都经历过了,还怕那些做什么? 嗒嗒的脚步声很快,苏湘只想赶紧离开他,不想再见到他,身后脚步跟上来,她的手臂又一次的被人抓住,她刹不住脚,身体随着那股力量猛的往后一退,后背抵上他的胸口,撞得苏湘后背一阵闷响。 “放开!混蛋!”苏湘忍无可忍,扭过身去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一巴掌打了上去,脆生生的响。 他刚才那样的吻她,她还以为他是伤心难过,原来是对她的羞辱。他觉得卓雅夫人受到了屈辱,就对她报复起来了。 傅寒川的脑袋被打偏向一侧,时空好像静止在那一刻,苏湘停止了挣扎,他停止了强迫,两人静默的站着。 苏湘气得浑身颤抖,眼睛都睁红了,傅寒川冷淡的声音响起道:“苏湘,你知道什么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吗?” “你跟我,跟傅家,这纠缠这辈子都不会干净了。你身在外,可你并没有离开过傅家,现在傅家出了事,又因你而起,你理应要还。” “早前是你赖上我,现在,就当我赖上了你。傅家的这劫,我不打算放过你。” 傅寒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话音落下,腿骨上传来一阵锐痛,疼得他弯下腰去搓了两下,心中暗骂,卧槽,这女人还能不能更狠一点,是要瘸了他么! 耳边传来快速的跑步声,抬头看去时,那女人兔子似的已经跑远。 傅寒川直起身没再追上去,只一直看着那道身影在黑暗中消失了。他将手伸进口袋,她的手机还在他这里,指尖触碰到一团有棱角的东西,还有粘粘的感觉,他掏出来一看,是之前贴在她脸上的那两张贴纸。 她不会知道,在演唱会现场,他看到她脸上的贴纸,还有祁令扬脸上也贴着同系列的贴纸时,他心里有多嫉妒多恼火。 他还是没能阻止他们的离婚,他的心情跌倒谷底,原想找她解郁,见到那一幕时,他就决定了,不想放过她了,不管她怎么想,都不会放过她了。 只是,他原先想找一个温和的方式告诉她,却还是起了这么大的冲突。 他又自嘲笑笑,其实让她配合他一起解决傅家的问题,哪有什么温和的方式? 她拼了命的要逃离,铁了心的不归,本就是他在强人所难,非要拉着她一起沉沦。就算是地狱,他也会拖着她一起下去。 一阵风吹过来,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稍减却有另外的刺痛感,他抬手摸了下,大概是被她的指甲刮到,皮肤上摸到一种破皮的感觉。他舔了下嘴唇,眼中闪着嗜血微光。 他从口袋里掏出苏湘的手机,开机,一片光亮亮起,待手机进入工作状态时,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淡漠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手指一划接听了起来。 几分钟后,祁令扬的身影从黑暗处慢慢显出来,傅寒川勾起冷笑道:“我想我的妻子了,怎么,你觉得你有生气的资格?” 祁令扬看着他手里的那支手机,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他冷声道:“傅寒川,送到你手上的东西你也能弄丢,你觉得你有资格找回她吗?” 祁令扬的意思,傅氏,连同他送上的盛唐,都落在了傅正康的手里,傅寒川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听不出来他的讽刺,当即冷笑落下,阴沉的脸孔如同活阎王。 祁令扬冷冷看他一眼,既然苏湘不在,他便没有多停留一秒的必要,转身便走。傅寒川对着他的背影,手指捏的咯吱咯吱响。 在这争口舌之争没必要,就等最后花落谁手! …… 苏湘一口气跑了很远的路,到跑不动时才停下来。胸口又闷又沉又疼,她知道自己很难受。 傅寒川的那些话,深深的刺到她了。 工体馆因为今晚上开演唱会,马路边停了不少小贩车,苏湘吸了吸鼻子,走到一辆卖冰淇淋的车那里,买了一根冰淇淋吃。 这样的天气其实吃冰激凌很冷,但苏湘心里有火,一口咬下去,满口的冰凉,心中这才舒坦了些。 “一个人跑来吃冰,不觉得凉吗?”一道声音从她身侧响起,苏湘一口冰激凌含在嘴里,不用转头看也知道是祁令扬。她还没想好怎么对他解释,手上一空,冰激凌已经被祁令扬拿走。 他另一只手牵着珍珠,小丫头看到冰激凌就想吃,奶声奶气的说道:“珠珠也想吃冰冰。” 祁令扬瞄了一眼苏湘,淡淡说道:“现在知道一个人偷跑来吃冰激凌的后果了吧?” “就算觉得里面热,出来吹吹风透透气就行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体质不适合吃冷的,回头又要肚子痛。”他走到垃圾桶旁边,将冰激凌丢了进去,珍珠一见就撅起了小嘴不高兴了,拍他的小腿骂爸爸坏。 祁令扬转头看向苏湘道:“看到了?你给她立了个坏榜样。” 苏湘抿了下嘴唇,以祁令扬对她的了解,他却没有问她为什么出来,还先给她找了理由,这反而让她不安起来。 “祁令扬,我……” “时间不早了,先回家去。”祁令扬不等她说完,往车子那边走,苏湘看了看他,只好跟着过去。她自己开车过来的,见到自己的那辆红色小车,她又想到被她撞废了的那辆超跑…… 001 她是个哑巴 270 找……遥控器 傅寒川真的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吗? 自从视频出来以后,不管在名门圈还是对公众而言,她都已经跟祁令扬在一起,傅寒川再要扯个三角恋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不怕被人笑死吗? 苏湘的手指搭在车门上,一声突兀的车鸣将她拉回神,祁令扬的车已经开出停车位,停在了马路上,他看她道:“在想什么呢?” 苏湘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坐上车,暂时的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不管他打算做什么,她等着就是了。 时间,会教人解决一切事的办法。 祁令扬的车跟在苏湘的车后,明亮的车前灯照亮了前路,也令人看不透他的眼底写的是什么。 回到湘园,祁令扬也没有再说起过什么。 第二天,卓雅夫人的离婚声明从傅氏的官网上发布出去,并且宣布从此以后,跟傅氏不再有任何关系,引起坊间又一轮谈资。 苏湘看到这则新闻时,内心很平静。助理拿着电话进来,对她道:“苏小姐,残联那边来电话,需要你过去一趟。” 苏湘看着助理手里的手机,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傅寒川那里,怎么也要把手机拿回来才行。她点头道:“知道了。” 助理点了下头,返身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困惑问道:“苏小姐,你的手机是不是丢了,要不要我去帮你再买一个?” 苏湘收拾着桌面,面色平静道:“不用了,我现在去残联,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帮我给处理了。” “嗯,好的。”助理出去后,苏湘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了眼桌角的座机,手指在上面碰了下但没有拿起,然后走了出去。 北城残联办公室,负责人见到苏湘过来,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苏湘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下子就想到撞车的那件事,心想该不是被人认出来了? 虽然说车子是傅寒川的,但是她的身上担着残联爱心大使的身份,不明真相的人再故意拿这件事炒作说她贪污慈善公款什么的,那她真冤死了。就算不是这样,她开豪车对残联的影响也很大。 之前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网络上的黑评就不少,残联这边也受了很大压力,如果真的闹出来的话,苏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自己主动请辞算了,免得连累了别人。 苏湘心中惴惴不安,但力持镇定的问道:“吴主任,什么事啊?” 那吴主任露出个苦笑道:“你先跟我来。” 说着,她先往走廊外走去。残联的左侧部是活动室,为了让残疾人活动放松身心用的,这样的设计还是当初苏湘提出来的,残联另外划出地方,盖了这么一块场地。 到了活动室,里面坐着几个年轻人,在那看电视,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苏湘疑惑的看向吴主任,就听吴主任道:“他们是今年聋哑院校毕业的毕业生,出去找工作遇到了点困难。苏湘,你能不能把他们安排到你那边去?” 苏湘怔愣了下,面有难色。她的护肤品牌现在还在起步阶段,目前也只是用了别人的厂房产线做生产,一时还吸收不了这么多人。至于别的手工品工作室,那些都是技术活儿,销量也有限。 吴主任看她面色,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们这边也在想办法解决,但是如果你那里可以进去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苏湘听出吴主任话中有话,问道:“是不是他们之前有接收的单位,但是被辞退了?” 吴主任道:“辞退倒没有。但是你也知道,这些人进入那些单位,会受到歧视排挤,这些孩子在聋哑学校,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没谁瞧不起谁,可一出社会,就相当于没了保护罩。他们还小,一时还不能适应过来这些变化,就……” 吴主任说的比较含蓄,苏湘听明白了。 就算是正常孩子,弱小一点的还受到凌霸,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人了。光是那些异样的眼神,就够让人自卑,孩子们受不了不想去工作也是在所难免。 苏湘抿了下嘴唇:“可是吴主任,他们出了校门就是社会人了,你不能……” 吴主任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护着他们,应该磨炼他们的身心,可我就是舍不得他们受那委屈。这些孩子都很好,聪明也能干,就是特殊了一点嘛。” “苏湘,你认识的人多,你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苏湘往那几个孩子那边看了眼,微微蹙了下眉,脑子里转着每一个可以用人的地方。实在不行还是安排到工厂去先用着,就当培养储备干部,等欧洲品牌研发出来,再转几个人过去?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每年都有那么多毕业生,代工厂那边也不好交代……苏湘想了想道:“吴主任,你先让我去跟他们谈谈,可以吗?” “你去吧。”吴主任下巴往那边抬了下,苏湘便走了过去。 她先将电视机关了,那几个孩子茫然的眼睛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其中一个认出她来,指着苏湘手语比划起来。 ——你是那个苏小姐?回形针? 苏湘点点头,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她,但有些人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励志偶像。 ——对,是我。 那男孩腼腆的笑了起来,苏湘也笑了笑,随后比划起来。 ——我现在在做一份调查报告,可以告诉我,你们在工作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那些孩子们沉默了下来,年轻的脸庞却好像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一下子沧桑如中年,沮丧而无奈。 ——他们跟你们在做工作交接的时候,沟通不通畅? 那几个孩子点头。 ——他们不跟我们说话。 ——我听到他们背地里叫我们外星人。 ——我的工资,少了一半,说我听不懂教不会,耽误了他们的工作。 另一个指了指电视机,比划起来。 ——苏小姐,为什么我们是聋哑人,而不是有超能力的变种人?这样,就算跟别人不一样,我们还能保护自己。 苏湘记得刚才他们在看x战警,她笑了下。 ——我也曾经这样想过,如果我有超能力,我只要动一下手指头,或者用魔法,让他们变成我们一样的人。但现实就是,我们只是普通人。但这不代表,我们没有成为优秀人的机会,只是我们需要多点耐心,多些努力。 ——苏小姐,医生说,我的病能治,只要及时治疗就可以。我也想工作赚钱治病,你可以帮帮我吗? 苏湘看着那几个孩子一脸的期待,点头答应了下来,就先安排到工厂那边,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就在这时,吴主任握着手机一脸喜气洋洋的走了过来:“苏湘,苏湘,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苏湘怔愣了下,刚才吴主任还一脸愁苦,怎么转眼就眉开眼笑。 “什么好消息啊?” 吴主任几乎是小跑着走到苏湘面前,指着手机道:“刚才有人通知我说,有个爱心人士去年参加了慈善晚会后,买下了一块地皮建工厂,说要帮助解决残疾人的就业问题。苏湘,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刚才愁什么,就有人来解决什么,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派了个神仙来救。 苏湘一听,也是大为高兴,这样最好了。本来她就有这样的目标,只是她的实力还不够。 高兴过后,苏湘冷静下来,北城的地皮寸土寸金,现在就连城郊地方的地价也比前几年高出很多。一些公司老板,帮着收纳几个残疾人进工厂都已是勉为其难,怎么还有人特意买下地皮来给残疾人建工厂的? 苏湘好奇问道:“是什么人啊?” 苏湘曾经听说,有人利用残疾人项目骗取政f府资金的,可别摊上这样的麻烦。 苏湘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吴主任在位时间长,这样的事当然也了解,笑眯眯的道:“我刚才了解过了,是真的。” 说着,她特意的看了苏湘一眼,那目光跟看财神爷似的,把苏湘看得莫名其妙,又不是她买下的地,这样看她做什么。 吴主任怕苏湘看出什么,又接着说道:“是这样的,那位爱心人士已经跟政f府方面做过沟通,并且拿到了相关文件,明天就要召开记者招待会了,同时还要举行破土仪式,就在那块工地上。除此以外,对方还希望苏湘你能够出席,并且想聘请你做顾问,指导他们以后的工作。” 吴主任情绪激动,越说越快,苏湘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个什么人啊,做慈善助残,不是先应该跟残联这边咨询一下,也好有个目标跟方向,这人怎么先自己干了,然后才来跟残联联系,这不是倒过来了吗? 如果出了差错,不是前功尽弃了? 还有那什么做顾问,她都不知道那工厂是做什么的,她去指导人家什么呀? 苏湘张了张嘴,问道:“可是对方为什么要我出席?” 吴主任道:“去年的慈善晚会,就是你作为代表发言的,对方是被你的话所感动,这才做了好事的。你是爱心大使,当然这次也是由你作代表。” 苏湘觉得奇怪,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她想,那位爱心人士建厂解决了残疾人的就业问题,倒真的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苏湘回到湘园的时候,张妈拿着一只盒子,见到苏湘进来,上前说道:“苏小姐,刚才有个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给你的。” 苏湘看了眼那只扁扁的盒子,里面装的应该是衣服。可谁没事给她送衣服,还这样神神秘秘的。 苏湘拆了开来,里面装着的果然是衣服,还是工整的小西装,让人立即联想到一个人。 苏湘摇了摇脑袋,这个时候想起那个人干什么。她捏起盒子角落放着的一朵红色胸花,丝带下面印着“扶蕊”二字,就是说,这是那个神秘人士送来的,明天的出席礼服?她捏着花在指尖转了下,越发好奇这个人是谁。 祁令扬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苏湘在发愣,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问道:“庞夫人又出什么新计划了吗?” 庞夫人是扶蕊慈善的发起人,看到扶蕊二字自然而然的就令人联系起她。苏湘怔了下,对啊,如果是用扶蕊的名义,怎么从来没有听庞夫人提起过? 苏湘转头看着祁令扬:“你也不知道吗?”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道:“你是爱心大使都不清楚,我知道什么?” 苏湘琢磨了下,地皮破土动工这种事不大不小,但对商圈人士来说,不算什么秘密,但连祁令扬都不清楚,这就奇怪了。 祁令扬又看了看苏湘,问道:“今天的新闻,你看了么?” 卓雅夫人跟傅正南离婚,离开傅氏,算是今天最大的新闻了吧。卓雅夫人在傅氏占有极重要的地位,她离开傅氏,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傅氏一个时代的完结。 苏湘点了下头,淡淡道:“看到了。” “但,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 祁令扬看她一眼,见她神色淡漠,就像说谁谁家离婚了一样,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他捏捏她的手指道:“是,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他想起什么事,又开口道:“对了,过几天,晨风画廊会举行一次书画展,我打算去那里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关于那个画家的消息。” 晨风画廊不是某个画家的个人画廊,是一名书画经纪人的私人画廊,这个经纪人热衷于挖掘新锐画家,收藏他们的书画,等升值了再出售,说不定能从他那儿打听到一些消息。 但是也正因为他热衷于挖掘新人,所以全国各地跑,一般很难见到这个人,只能等他开画展的时候,能见上一见,而且还要做好被狠宰一笔的准备。 尽管苏湘一直怀疑宴霖的身份,但没有证据之下,事情便停滞在那里没有了新的进展,闻言,她的眼睛一亮,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她放下那朵胸花说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祁海鹏说,当年与沈烟相爱的那个画家并不出名,连名字都不知道,不过对于那些书画经纪人来说,他们对艺术品敏锐,每一件作品出自什么人手里,都一清二楚。就算那个人不出名,对他们这一行的人,总该有些印象的吧? 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个画家的画? 祁令扬笑了下:“那你可以让助理把那天的行程空出来了。晨风画廊很大,一时半会儿离不开。” 苏湘嗯了一声,这时候助理已经下班回去,她正要掏出手机告知她一下,翻了翻包,她道:“一会儿我再跟她说一下吧。” 手机……还没拿回来。 祁令扬看了一眼她的包,眼睛微冷了下,这时候珍珠回来了,小丫头跑过来,手里高高举着她画的画。 “粑粑,看画画。” 祁令扬从苏湘包上抽回视线,蹲下抱起小丫头,配合着道:“我看看。” 他大手抓着那一页纸,小丫头画的简直是抽象画,满纸的手掌印子,就算是这样,他也夸好看,让苏湘去收起来。 吃过晚饭,祁令扬回去以后,苏湘坐在工作室,座机就摆在她的面前。 自从卓雅夫人跟常妍公开道歉之后,苏湘工作室的邀约便不断,不过这段时间事情有点多,很多洽谈都被苏湘往后挪了,新来助理已经给她预约了几个,她得让助理把那天的日程给空出来。 打过电话以后,她便怔怔的坐在那里,眼睛盯着上面的拨号键。 手机不在她的手上,但是号码她是记得的,只是一直迟迟没有打出电话。 她想了想,将座机放回了桌角,然后登录自己的qq,给傅赢发消息:明天上学时,把我手机带过去。 傅赢上了小学就有了自己的专属电脑,平时用来学习,做投资练习。不过苏湘运气不大好,这天傅寒川正式从古华路搬到半山的傅邸,这会儿还在拆箱包,傅赢的电脑搁在纸箱上在跟连良视频聊天,让连良参观他的超级大房子。 此时,傅赢跑去上厕所,当然不好意思把电脑也带到厕所去。 qq响了两声咳嗽提示音,傅寒川拎着咖啡走出来,听到那提示音便扫了眼,看到闪动的头像,他的眼睛微眯了下,走了过去。 连良还在等着傅赢出来,看到傅寒川的人影吓了一跳,连忙乖乖叫叔叔好,傅寒川淡淡嗯了声,打开了那闪动的头像,立即弹出一个对话框,视频页面也便切换过去了。 傅寒川一眼就扫完对话框上的内容,然后关了。页面恢复到视频状态,连良在电脑另一端,呆呆看着傅寒川,什么话都不敢说,就见到傅寒川拎着咖啡又离开了摄像头的范围。 傅赢甩着手上的水珠,随手在身上擦了擦跑过来,对之前的事毫不知情,他道:“连良,我好了,我们继续吧。” 他端起笔记本,这时连良道:“傅赢,我刚才看到你爸爸了。” 傅赢道:“看到又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之前他过生日的时候,他爸爸还送她回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是的,傅赢,刚才你有别的信息进来,叔叔看了你的电脑。” 连良也知道不应该打小报告,但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已经开始懂得隐私权,她跟傅赢同一阵线的,所以还是告知了。 傅赢回头瞅了瞅院子的方向,傅寒川此时站在台阶上正在那儿喝咖啡,他皱了下小眉毛,将电脑放回纸箱上对着连良道:“你再等我一下。” 说完,他打开苏湘的头像,便也看到了那一行内容记录。 手机? 傅赢又往院子看了眼,眨了眨眼睛,这话没头没脑的,怎么回事儿? 她的手机在爸爸那里? 可她为什么不直接去公司找爸爸要呢? 不过,大人的世界很奇怪,他猜,准是爸爸又惹她生气了,所以才不想搭理他。 不过妈妈既然拜托他了,做儿子的当然要听话。 小家伙抓了抓后脑勺,在对话框上打字进去:好的。 结束对话,傅赢将屏幕切换到连良的那一页时,连良已经下线了,不过给他留了话:我先去吃晚饭,一会儿再看你的新房子。 傅赢耸了下肩膀,决定先去找苏湘的手机。客厅里,箱子堆了很多还未拆封,不过小家伙聪明,想手机肯定不会封在这里面。 他气定神闲的抬起手臂,用自己的手表电话打了苏湘的号码,然后竖着耳朵听声音,一楼没动静便上二楼。 主卧的方向隐约的传来铃声,傅赢朝着傅寒川房间的方向走过去,推开卧室门,里面声音更大。 傅赢走到床头柜那边,确定手机就在里面便切断了电话,他将小手放在抽屉把手上,还未拉开抽屉,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在找什么?” 傅赢扭头看了看他,松开小手:“找……遥控器。” 傅寒川走进来:“遥控器在楼下。” 傅赢撇了撇小嘴,踢踏着脚步走出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错身而过时,傅赢脚步一停,说道:“爸爸,以后你不要随便看我的电脑。” 傅寒川脑袋微侧了下,看着那个小身影挺着身板往楼梯那边走。 “臭小子。”他走到床头柜那边,在床沿坐下,拉开抽屉,一支玫瑰金的手机躺在里面。 大手抄起那支手机,傅寒川的拇指摩挲了下光滑边缘,摁了下开机键,亮起来的屏保是手机内置的,毫无特别之处,食指在指纹框按了下,机身轻轻震了下,显示指纹不匹配。 他将手机随手丢在床铺上,身体往后一趟,手指正好落在手机上,于是又拿起按了下开机键,又是那一张屏保,真是个无趣的女人。 一起搬家过来的大白猫探索完新家,无声的踩着猫步进来,纵身往床上一跳,对着傅寒川喵叫了一嗓子,便趴在了他的胸口打盹。 傅寒川垂眸看了那只猫一眼,伸手捉了它的猫爪子,用那厚厚的肉垫在指纹框按了下,机身又震动了下,大白猫吓了一跳,缩回了爪子拍拍手机,傅寒川逗它晃了晃手机,那猫更加用力的拍了拍,仿佛那手机欺负了它要报仇回来。 001 她是个哑巴 271 他什么时候会说甜言蜜语了? “笨蛋……”傅寒川捏住软软的猫爪子,大白猫挣扎了下在他手背上轻轻咬了一口,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自个儿在床尾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觉去了。 傅寒川觉得无趣,把手机丢回到抽屉。 翌日,傅赢大摇大摆进来的时候,傅寒川正在洗漱间刮胡子。傅赢看了看他,说了声早安,傅寒川也斜眼睨了他一下:“早。”随后继续对着镜子将下巴刮干净。剃须刀嗡嗡的声音轻响,也没人再开口说话,傅赢瞧他在洗漱,便走回到了房间。 床头柜前,小家伙轻轻的打开了抽屉,里面空空如也。他转头又往洗漱间看了眼,小手抄在校服口袋,又大摇大摆,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走开了。 傅寒川整理完毕,从洗漱间出来,房间内并无人影,他随意的看了眼床头柜的方向,随后走到衣帽间,修长的手指在一排衬衣上划过,最后挑了一件白色衬衣,西服领带搭配完毕,再挑了一款机械表戴上,看似与往常并无二致。 下楼,傅赢坐在餐桌前正在吃早饭,餐桌上也是往常的几款餐点,宋妈妈看到他过来,招呼了一声,傅寒川淡淡的嗯了一声,拎开椅子坐下。 偌大的一张餐桌,就只有父子俩坐着,餐桌上的早点摆的再多也是空荡,整个餐厅安静的很,也平常的很,就跟以前一千多个早晨没什么区别。 宋妈妈瞧了瞧,大概是换了大别墅的关系,就显得更加冷清了,难怪她觉得不适应。 吃过早饭,吴老师到点来接傅赢去上课,傅赢说了句“爸爸,我去上学了。”随后就自个儿背着书包出去了,走到门口,他的脚步顿了下,回头看了看傅寒川,只见他端坐在桌前,喝着鲜榨果汁,一动不动。 为什么他没说送他去学校呢? 吴老师看傅赢站在那儿没动静,还以为他忘了什么,问道:“傅赢小少爷,是不是忘了什么没拿?” 傅赢摇了摇头:“走吧。” 宋妈妈把傅赢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还以为傅赢搬了新家不适应,想撒娇又不好意思才那么别扭,便开口对傅寒川提醒道:“傅先生,刚才傅赢小少爷似乎是想要您送他去学校。” 傅寒川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唇,淡淡道:“不用。” 话音落下,搁在桌角的手机响了,宋妈妈看了眼,便默默的收拾桌子。 傅寒川接了电话,一边往门口走,乔深沉稳的声音传过来道:“傅总,我已经到了,这边有几家媒体已先到场,我先安排起来。” “嗯。”傅寒川站在台阶上,抬头看了看天气,天空飘着几朵云,气温也合适,是个做好事的日子。 …… 学校门口,苏湘的车子停下,傅赢站在校门口,看到苏湘走过来,耸了耸肩膀道:“没找到。”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心里就又多一股烦闷,看起来是只能去找傅寒川本人要了。她下巴往校门里面抬了下道:“你先去上学吧。” 傅赢点点头,背着小书包进门去,回头看到苏湘坐上车时,小家伙想明白了些什么,心中嘀咕:难怪他没来送他上学,原来是想她送上门去,真是老谋深算啊…… 苏湘坐在车上,手指轻揉着头皮。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他那样的气她,她真的是不想跟他再说一句话,也不想看到他的脸。 可手机还是要拿回来的,总不能因为这个再去换一部手机,凭什么呀? 苏湘咬了咬嘴唇,目光落在手腕的表上,距离记者发布会的时间不早了,也便不再耽搁,琢磨着先去参加的发布会再说,傅寒川扣着她的手机也没意思,见她不理会,他觉得没趣了也就还回来了。 …… 西侧城郊的一块荒地,原先是一片农田,荒废了三五年后取得荒地资格才上土地拍卖,被一名外地房产商买下,别墅群的设计图纸都构画出来了,宣传造势的同时,也开挖地基开始建造,轰隆隆的弄了几个月却突然停工,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后来才断断续续的传出风声,那房地产商因为资金链断裂欠债跑路了,也没人接盘,从此那里就真的成了一片荒地,草长了一米多高。 这件事被城市记者揭露出来,一度被人骂的厉害,说浪费土地资源等等,新闻沉寂下来后,这片地皮又没了声息继续荒芜着,而今再引起关注,却是这儿要建成厂房,而且是给残疾人的厂房,消息一透露出去,新闻界都盯在这儿。发了邀请函的媒体到场了,没拿到邀请函的也在等着第一手的资料,想知道是哪位神秘大款做了这么件大善事。 因是荒地,主办方提前将这里清理干净,除了草,搭建了简易遮棚,入场记者看到这一大片的荒凉,还以为看到了什么古城遗址。 乔深在现场接待宾客,忽然听闻一阵响动,抬头看过去时,就见封轻扬下了车,与她一起下车的还有她的那位明星男友,一下子又引起了记者关注,一个个都跑了过去,长枪短炮闪光灯不停。 乔深微微皱了下眉,他知道封大小姐作为幕后投资人之一肯定要过来看一下,但是可没听说她那位明星男友也要来。这年头,公众对于明星的关注度可比社会新闻要热得多,可别喧宾夺主了才好。 封轻扬抱着手臂走过来问道:“傅寒川还没来?” 乔深看了下时间道:“应该快到了。”他顿了下,往仍旧被媒体围着的男星那儿瞥了一眼,“封小姐,你可没说李先生要来。” 封轻扬耸了下肩膀,正对台上两盆海棠花感兴趣,她不在意的道:“李特听说这边做慈善,他正好有空就过来帮忙。” 乔深眼眸微动了下,扫了眼身侧这位大大咧咧的千金大小姐。她明明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怎么这点都看不出来。 身为傅寒川的助理,乔深对于娱乐圈事不说门儿清,但也不是一两句话就给忽悠过去的。 明星怎么包装营销暂且不说,李特这个咖位的男星可不是闲得没事的人,而且他的经纪人很会赚钱,李特的出场费高达七位数,能放他跑来义务做慈善? 前不久,李特跟另一位明星撕番位的事儿招了些黑,看来是洗白来了。这儿有现成的记者,都不需要请人摆拍写文章,轻轻松松就翻身,这么好的事儿,难怪免费跑来了。 乔深道:“封小姐,我觉得这件事你最好跟傅先生说一下。” 封轻扬微皱了下眉,瞪了他一眼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死板。李特有热度,记者会不多个明星谁看新闻。” 乔深张了张嘴,封轻扬掐了朵海棠花捏着道:“这花谁买的,颜色真好看。” 乔深被打断,漠漠说道:“我买的。” 封轻扬冲着他笑,将海棠花别在胸口小西服的装饰袋:“小伙子眼光真不错,知道我喜欢海棠花。” 乔深一张嘴,封轻扬往他身后看过去,对着他身后的人挥了下手,乔深转头看过去,就见傅寒川的颀长身影走来。乔深毕恭毕敬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傅总。” 封轻扬道:“你可总算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位助理很烦人。怎么说我也是重大投资人,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 乔深简直晕死了,这封大小姐告状也太能了,她那投资明明是硬掺和进来的,他什么时候成了她手下。 傅寒川偏头看了眼乔深,淡淡道:“封轻扬,你是认真的,还是存心气老爷子呢,就不怕跟你家真的闹翻?” 封轻扬跟男星闹了一阵子绯闻,封家人以为她只是闹着玩,也没太当回事,但她要真陷入进去了,封家可不会高高兴兴的说句祝福。 “不过,别搞砸了我的发布会,不然封小姐你的面子我也不给。”傅寒川往那男星那儿看了眼,最好别太出风头,不然他会知道什么叫封杀。 乔深看了看封轻扬给她一个眼神自己体会,随后往前走到围着的记者那儿,提醒发布会时间就要开始,请安排入座。 封轻扬看着在台下坐下的傅寒川,他的大长腿叠着,手里有一份起草好的演讲稿,正在那儿看。封轻扬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看了眼那份演讲稿,直直的看着前方忽然道:“苏湘来了!” 傅寒川面色镇定,但是捏紧纸的手指出卖了他的紧张,封轻扬嗤笑了一声道:“人还没来呢,这就紧张了?” 傅寒川冷冷看她一眼,淡淡道:“或许我可以跟老爷子见一见面,给他介绍几个不错的世家子弟。听说你大哥属意让你跟官二代联姻?” 封轻扬抽了抽唇角道:“傅寒川,你一直这么无趣又毒舌的话,就连哑巴都不想跟你说话的。” 这边说着话,前方的记者台起了一阵骚d动,听动静大概又是某个风云人物来了。 因为要保持神秘性,他们这个角落有意的用一块海报遮掩起来,封轻扬手指摸着下巴微微笑,瞥了眼傅寒川,就见他的下巴抽紧了,双眸盯着纸上的一行字,眼珠子却没动一下。 前方,苏湘直到入场的时候才看到残联的几名工作人员还有庞夫人。现场因为人比较多,声音有些杂乱,苏湘拉着庞夫人问道:“夫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这到底是谁办的呀?” 她不自然的看了眼那些记者,如今她还在风口浪尖上,邀请她来做嘉宾,这神秘人是不知情还是怎么的,就不怕发布会被她搞砸了吗? 庞夫人道:“一会儿发布会开始,你不就知道了。说真的,我也是临时才知道。” 前面有人在叫庞夫人过去说话,庞夫人只来得及跟苏湘说了两句便往台上走了。苏湘在其他的工作人员安排下,被指定坐在了一张座椅上。她左右看了看,这视角看台上视野最好。 旁边,一个男人坐下,苏湘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对她笑笑,露出雪白牙齿,对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李特。” 苏湘看了眼他伸出的干净手掌,便礼貌的跟人握了下手,觉得他有些面熟,又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李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的眼睛微微亮起,他不就是那个得了某电视台最佳男演员奖的那个,现在就连公交站台都是他的运动饮料广告,特别火。 苏湘高兴道:“是你呀!” 被海报遮挡起来的角落,傅寒川一脸不悦的看着那女人紧紧的握着别的男人的手对人笑得一脸灿烂。乔深在苏湘过来时就也到了这边躲起来,正好站在了封轻扬的身后。 封轻扬托着下巴瞅了瞅傅寒川道:“我都没意见,你脸摆那么难看做什么。” 九点整,发布会开始,现场安静了下来,庞夫人开始在台上发表讲话,大致意思就是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场慈善助力活动即将展开,以及一些感谢之类的话。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傅寒川先生上台讲话!”只见庞夫人手臂往右侧一划,苏湘顺着她的手臂方向看过去,整个人像是被点穴了般愣愣的坐在那里,周围都是鼓掌声,苏湘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是傅……傅寒川? 她的视线随着那个男人移动的方向而移动,一直看着他走到台上,大手将话筒摆到一个合适的高度。他对着台下扫了一眼,那种天生的王者风范让人移不开目光,所有的视线只在他一人身上。 耳边,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透过话筒被放大,传递到每个人的耳内。 “去年,我参加了由庞夫人发起的扶蕊慈善晚会,在那里,我见到了各界人士对慈善事业的努力,给予的无私帮助,也看到了那些曾经弱小过又变得自信自强的人……” 傅寒川的语速不快不慢,语调清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记者的闪光灯不停,记录着这一刻。 “我在那里,听到了一个关于‘回形针’的故事……” 他的目光从台上落下来,与苏湘的在半空中交汇,苏湘的手指微颤了下,越捏越紧,觉得眼底生出了热意,有点想哭。 在他的演讲中,说到他如何筹措这个慈善计划,筹措的初衷是什么,在这个过程中,受到过的支持还有阻力,到这个工厂的破土仪式。 苏湘听得明明白白,在他的那些字句中,他说出来他的所见所知所想,到所行动。 曾经,他那么排斥她,讨厌一个给他带来羞耻感的女人,连走在马路上都不愿与她并肩一起,就连说好的去国外度假,因为不想被人看到,也临时的放了她的鸽子。 现在,他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因为她的影响而想到要建立一座工厂,给那些残疾人就业的机会,让他们用自己的能力说话,给予同等的社会竞争力,给予残疾人的是机会,是自力更生带来的尊重。 “……我在那个人的身上,真心的相信了一句话:是金子就会发光。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不放弃自己,只要想散发出那一点光,就会有人看到……” 苏湘的耳朵嗡嗡的响,喉咙几度翻滚,脑子里分明记着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又像是打乱了次序乱糟糟的,傅寒川的演讲什么时候结束的都没注意。 庞夫人又一次的走到了台上,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说道:“接下来,是媒体发问的时间,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开始了。” 话音落下,就有某知名媒体工作室的记者站起来问道:“请问傅先生,您刚才说的那位女士,是您的前妻傅太太,也就是残联爱心大使苏湘小姐吗?” 刚才傅寒川所说的那些,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了那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哑巴小姐,一点儿都不难猜,尤其是他丝毫没有回避的提到了代表了苏湘的“回形针”言论。 至今,苏湘在慈善晚会上说到的那段话还在被很多残疾人引用,被当做励志的经典语录。 傅寒川没有避讳这个问题,平静点头:“是的。” “那么,傅先生,请问您这是在对您的前妻致敬,还有表白吗?” 话音落下,现场起了骚d动,一道道的目光像是通了电似的加热了,比之前的更加热烈,苏湘被看得全身发热,恨不得变成一只蚂蚁,从地面缝隙钻进去,同时,心跳也超速的跳动着。 致敬? 这两个字她从来就没想过。一直以来,她受到的都是他厌恶,看不起的眼神,什么时候有过尊重? 他现在,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点头承认? 苏湘在这边乱糟糟的冷静不下来,但是敏锐的记者可跟他不一样。傅寒川那边刚点头承认,就有另外一个记者站起来发问道:“傅先生,之前因为卓雅夫人的不德手段,让傅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攻击,傅氏在公众心目中的印象也低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那么请问傅先生,您这个时候召开发布会,宣布建立残疾人工厂,并且在这里给您的前妻表白,是为了傅氏挽回公众形象所做的公关措施,重新树立公司口碑吗?” “另外,由于卓雅夫人事件,造成傅先生您在傅氏的话语权急速下降,总裁位置易主,傅先生,您此举是为重新夺回那个位置做准备吗?” 尖锐的问题一下子将现场热度降了下来,与之前的八卦问题引起的火热场面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而对苏湘来说,她发热的头脑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平静的目光看向了傅寒川。 他失去了傅氏绝对的领导权,这一手笔,比起一句道歉声明,无疑是最有诚意,最好的公关,傅氏的口碑得以保住,扭转,那他在傅氏的那些人心中,形象也会跟着扭转。 这么说,这工地,这场发布会,包括她的到来,就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利用? 苏湘看着傅寒川,闭着眼吞了口唾沫,再睁开眼时,清明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那个人。 台上,傅寒川看了眼苏湘,开口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做下这个计划,是在去年的慈善晚会以后。而那个时候,关于卓雅夫人的事情并未爆出,所有人都不知道。而距离事发到现在,也就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 “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要拿下这块地,再走过这么多道程序,哪怕是我傅寒川也不能够做到的。我一直在做的是,尽快的让这个计划实施起来,让工厂尽早建立起来,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能够得到这个实惠。” “当然,选在这个时间点,我承认这会对傅氏有所助益。傅氏走到这一天,是傅氏所有员工一起努力出来的成果,不管是商业价值,还是社会价值,都是巨大的。傅氏如果继续低迷,对企业对社会而言,造成的损失也将是巨大的。所以我希望傅氏能够尽快走出这时期,因此,我也会尽我的每一分责任去减轻影响。” “我也希望,通过这间工厂,能为卓雅夫人减轻一些恶,同时得到一点帮助。我以前就因为自己的一叶障目而错过了很多,我希望她能够跟我一样,能够看到金子的闪光。” “至于我,我目前并没有别的计划。以前我的步伐太快,但现在我可以有时间静下心来,做一些我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比如,挖掘会发光的金子。” 说着,他扫了一眼苏湘,台下的媒体也被他难得的幽默逗笑,刚才紧张的气氛也跟着缓解了下来。 角落里,封轻扬手指遮着嘴唇,对着乔深小声道:“他什么时候会说甜言蜜语了?” 乔深摸了摸鼻子,他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这也算是甜言蜜语吗? 封轻扬看着他狐疑的眼神,无奈的摇了下头,这个人常年跟在傅寒川那种四季冰山身边,一板一眼的能好到哪里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记者问答环节结束,庞夫人捧着一张红色封面的聘书走过来,傅寒川看向了苏湘,拿起那张聘书道:“最后,我们会聘请苏湘小姐作为扶蕊工厂的顾问,指导我们今后的工厂工作。” 庞夫人适时接过话道:“请苏小姐上台来接过聘书。” 001 她是个哑巴 272 不是利用,是需要 周遭的摄像机转过来,苏湘顿时紧张了下,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怎么就突然跳到接聘书环节了? 台上,傅寒川瞧着她,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苏湘也不知道到底是过去了几分钟,还是只有几秒钟,她也不知道,这聘书自己能不能接下。 “苏小姐?”旁边的男人小声的提醒了下,跟着其他人鼓掌,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镜头对准过来,就见苏湘跟大明星李特并排坐着,在明星脸的衬托下,苏湘那一张略施脂粉的脸显得惊慌而茫然,她对着李特点了下头以作回应,在别人看来就好像粉丝见到偶像时激动到手足失措。 因为发布会有现场直播,所以此时在网络上,一些追星的人见到这段新闻就激动了起来,更有人开始造势说爱心大使也是李特的粉丝之类的留言。在这不久以后,这位大明星分别以“李特低调做慈善”以及“爱心大使也是李特粉”两条新闻占据热搜榜两个位置,如愿以偿的打了个翻身仗,连微博粉丝都上涨了几百万。 周围的掌声还在继续,这个时候,苏湘也只能上台去接下那份聘书。 傅寒川从庞夫人手里接过聘书递给苏湘,苏湘僵硬的手指摆在聘书上,还要配合台下记者拍照,于是就变成了她站在中央,傅寒川跟庞夫人分别站在她两侧,三个人对着镜头一起笑。 苏湘脸上笑着,心里想骂人。傅寒川这分明是赶鸭子上架,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怎么样? 为了面对各个角度的镜头,苏湘还要摆出不同的站位,转角度时,她装作不小心的踩了傅寒川一脚,先解了恨再说。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视线低垂着瞧了眼那颗后脑勺。此时记者正在提问她,接到这聘书,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苏湘微弯起唇角,回答的非常官方。 她道:“首先,我非常感谢扶蕊慈善,以及残联对我的信任,举荐我为工厂顾问。其次,我希望大家可以在共同努力下,将这份重大工作做好。” “那么对于傅先生的这份善举,苏小姐您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我想说的是,慈善是任重道远的,非常感谢傅先生为残疾人做出的贡献,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加入进来,支持帮助我们把工作做的更好,帮助更多的人。” “那苏小姐,请问,您答应做这个顾问,是与傅氏,或者说跟卓雅夫人达成和解了吗?您选择原谅她了吗?” 任何时候,总有破坏气氛的,而在此时,这位记者的问题,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 热烈的气氛迅速降温下来,一双双的眼睛盯着苏湘,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苏湘微笑着的脸也慢慢沉落下来,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封轻扬皱了皱眉,虽然她对那位煞风景的记者很想骂人,但人家也是职责所在。她盯着苏湘,看她会怎么回答。 庞夫人看了苏湘一眼,打算将这个话题给圆过去,苏湘默了下开口道:“卓雅夫人的道歉公告早已经出来,我本人也已经收到了她的赔偿。大家没有看到我的任何起诉,就说明我与卓雅夫人在那时就达成了和解,大家不必过度解读。我也希望大家聚焦在如何帮助他人这种让人觉得温暖又快乐的事情上,谢谢大家。” 话音落下,庞夫人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给苏湘一个肯定的眼神,苏湘淡淡笑了笑,这个时候当着媒体的面,她只能这么回答,也希望这件事就此结束,不要再被翻来覆去的炒作了。 她的脑袋微动,眼角余光往身侧的男人快速一瞥,她可以感觉到他看着她的目光,但她不想再将心绪放在这个问题上,在这种情况下也容不得她走神。 又过了会儿,记者发布会结束,休息一会儿后就要进入到破土动工的流程。因为在荒地,风直接吹着凉凉的,工作人员贴心的给大家送去了驱寒姜茶,苏湘接着水杯捂在手中,傅寒川正在跟乔深说着什么话,等乔深离开了,苏湘将杯子搁在一边朝他走了过去。 “我的手机呢?”苏湘在他面前站定,上来就直接说道,同时对他摊开了掌心。 傅寒川看了眼她干净粉红的掌心,从口袋里拿出她的那支玫瑰金手机,机身刚贴在她手掌上,苏湘还没来得及握住,傅寒川两指夹着手机拎起,扫了眼手机颜色道:“这么俗气的颜色,谁给你挑的?” 苏湘把手机夺了回来,手指通过指纹验证,手机解锁,她打开短息以及微信qq等软件工具,又查看了下来电显示还有其他软件工具,一边检查一边道:“要你管,你的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傅寒川手指抄在口袋里,看她在那一项项的检查过来,好像他动了她的手机就动了她的重要东西似的。他拧了下眉毛,淡淡道:“别查了,十二通未接来电,三十二条通讯消息,邮箱邮件三封,我没删你的东西。” “别搞得自己好像忙的日理万机,就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在那紧张兮兮,好像非你不可似的。” 苏湘收起手机,不甘示弱的道:“是啊,跟你傅先生可不能比。”她懒得跟他斗嘴,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挖金子。” 拿到手机,她转身就走。傅寒川的手指比他的大脑还会下达指令,在苏湘转身时就上去捉住她了,他道:“去哪儿?” 苏湘看了眼被李特吸引过去的记者,再看了看不远处还在为一会儿破土仪式做准备的工作人员,她转过身来说道:“傅寒川,这个地方……真的是你从去年就开始计划的?” 回来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听到他提起过一个字。 苏湘的眼睛黑亮,目光和顺,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眼神,傅寒川望着她:“嗯。” “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因为不到时候。” 苏湘微蹙了下眉,说道:“现在你觉得是时候了?” “嗯。”傅寒川有问必答,虽然字句简单,但比起一大段词语修饰,简单的字句更清楚明了。 苏湘垂着的手指捏了捏,面色平静的问道:“傅寒川,这块地,你不止是为了建厂,还有其他的目的吧?除了刚才对着记者说的那些,你还敢不敢说些别的?” 傅寒川的气息微微沉了下来,望着她黑亮的眼,那清澈的眼眸,好像能够直透人心…… …… 封轻扬之前找苏湘,想注资她的工作室但被拒绝,但她一直对苏湘感兴趣,想着抓住机会再与她聊几句,刚走了两步,前面一道人影挡住了她。 “封小姐,喝咖啡吗?” 封轻扬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两只咖啡杯,一只手往她这边递过来。 她笑看着乔深道:“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给挖到我这里来。”这么忠心耿耿的助理,连挡人助老板谈恋爱这种事儿都做了,哪个老板不想要? 她接过咖啡杯,往乔深身后,傅寒川那个方向看了眼,说道:“不过,看起来情况不怎么乐观啊,要不要我过去帮一下?” 乔深不留情面的道:“封小姐还是不要去添乱的好。” 封轻扬:“……” …… 另一边,苏湘直直的看着傅寒川,等着他的回答。傅寒川薄唇抿了下,唇角微微的弯了起来说道:“你想听什么?” 苏湘直截了当的道:“你在利用我,那个记者问的很对。” “以傅氏对你的重要程度,你不可能在失利以后就不管不问,消极避世了。相反,你在消除卓雅夫人造成的负面影响同时,也在给那些人证明,你对傅氏的影响,挽回你的个人公信力。” “你之前说,你这段时间会专心在慈善事业上,是因为你还想放松傅正康对你盯视。我说对了吗?” 苏湘的眼眸变得锐利起来,她不是没脑子的女人,男人几句话就会感动的心动不已。若是在几年前,她或许会激动的脑子发热,但是在经历过那么多事以后,还能被几句话就哄得团团转的,就是傻白甜了。 她更不会忘记三年前,他是怎么利用过她的。 所以,在激动过后,在冷静下来时她就会本能的去分析促成这件事的所有因素。 傅寒川沉默着,听她把话都说完了,两人之间又是几秒的沉默。 傅寒川的手从她的手臂上滑下来,握住了她的手指,苏湘反射性的想挣脱,但他却是更用力的握住她。他的手掌很大,有力,干燥,还很温暖。 两人的掌心相贴着,他的温度源源不断的透过皮肤传递在她的掌心,苏湘低头看了眼,他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着他,不容她一点的退却。抬眸时,直直的撞入他幽深又灼热的双眼中。 苏湘在他那样滚烫的目光下,心头有一瞬仿佛漏跳了一拍,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喉咙翻滚了下她镇定道:“傅寒川,你回答我,我说对了吗?” 傅寒川的薄唇抿着,乌黑的双眼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道:“不是利用,是需要。” “什、什么?”苏湘眨了下眼,等来的回答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利用跟需要,有什么区别?” 傅寒川的眼皮微微垂下,再抬起时目光变得清冷而平静。他道:“我说过,傅氏经历这一切,都与你有关。从你决定让卓雅夫人公开道歉开始,你就已经卷入了这场浑水中。” “你是我傅寒川的女人,我也从来没有打算放过你。作为我的妻子,我需要你,一起来完成‘拿回’这件事。” “你以前,不是总计较我把你抛在身后,现在,是我需要你,与我一起并肩在人前。” 苏湘张了张嘴,目光微微晃动着,努力的在脑中思索着词汇组织起来,去拒绝他的那个“需要”,可是不等她将语句组织起来,傅寒川突然举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用力的握了下道:“以后,我们不止是夫妻的关系,还有一起的同事关系。你是顾问,好好发挥你的所长。” 他往扎着大红花的奠基石碑扫了眼再道:“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工厂,那么多残疾人等着上岗就业呢。” “我——”苏湘张了张嘴唇,正要说些什么,一位工作人员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道:“傅先生,有点事儿想找你商量,你能来一下吗?” 苏湘往那个人身上看了眼,用力且快速的抽回了手,傅寒川手中一空,回头看了眼苏湘,再转头对着那个人点了下头,然后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苏湘看着他们的背影,因为他们说话的角落是个比较僻静无人注意的地方,这儿的地面没有弄平整,脚下都是高低不平的泥地,但是傅寒川却走得非常平稳,肩膀都没倾斜一下。 苏湘咬了下嘴唇,微微的蹙起了眉头。她想起来,她刚才应该对他说,不是他需要,她就必须要配合他的。可他人都走远了,而且他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用做慈善事业来堵住她的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爱心大使……他还真善于寻找突破口,知道她无法拒绝。 苏湘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起伏的地皮上还露着杂草的根茎,还有一些顽强的又钻出了新绿,只要雨水浇灌,这些新长出来的杂草就会迅速长高。 苏湘想,自己明明是在温室中长大,怎么也像这杂草似的了。她轻轻的吁了口气,身后一道清爽的声音传来:“苏小姐……” 苏湘转头看过去,就见封轻扬踩着一双马丁靴过来了,苏湘见到她有些讶异:“封小姐?” 封轻扬伸出手,微微笑道:“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苏湘跟她交握了下手后松开,封轻扬举着自己的手在眼前打量着,苏湘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封轻扬晃了下手指,笑说道:“苏小姐用的什么牌子的护手霜这么柔滑,跟丝绸一样,难怪刚才傅寒川握着都不肯松手了。” 苏湘:“……” 封轻扬哈哈笑了下:“别紧张,我开玩笑的。不过你的手是真的很滑。” 苏湘可不想再继续跟她插科打诨下去,说道:“封小姐是有什么事儿吗?如果你要说注资的事儿,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封轻扬道:“苏小姐上次拒绝了我的合作,但不妨碍我们还有继续合作的机会嘛。” 她朝着前方抬了下下巴道:“这家工厂我也投资了,所以说,以后我们也是合作伙伴了。刚才傅寒川没有跟你说吗?” “他没说不要紧,好不容易可以跟你那么温存一下,我不会计较他抢了我的部分功劳的。” 苏湘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道:“封小姐,我之前跟你说过,跟我合作赚不到大钱,你不介意吗?” 封轻扬背着双手,站在一块小土墩上望着远处道:“我既然做了投资,当然是在详细考虑之后才做的。”她转头对着苏湘微微笑,“因为我一直看好苏小姐的能耐,而且,现在还有傅寒川的加持,这个项目不会亏的。” 政f府对聘用残疾人的公司有扶持政策,有傅寒川的头脑跟财力,有庞夫人的人脉,又有苏湘的点子,还有那么多名人关注着这里,封轻扬都能看到那建成的厂房闪着金光。 另外,因为傅寒川在傅氏的出局,他们之间定下的老年乐园项目也暂时搁浅,虽然傅正康派人来与她问过这个项目,但看起来他对这个项目兴趣不大。所以这家工厂目前来说,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苏湘瞧着封轻扬,眼眸微动了下道:“封小姐,刚才那么多人上台讲话,既然你也是重要的相关人物,怎么没见你上去说几句?” 封轻扬一怔,扯了扯嘴唇,对着苏湘眨了下眼睛,神神秘秘的道:“因为我比较低调?” 常家赔偿她了她三千万,可不能砸在手里,她可以带着李特作为观场嘉宾来这里祝场,但不能以投资人的身份露面,若被常家知道,可有得麻烦。 不远处,傅寒川看着那边两人在说话,看到封轻扬在那调x戏苏湘时,眉头微皱了下,他暂停下说话,偏头对着乔深吩咐道:“去告诉苏小姐,破土仪式就要开始了,请她到这里来。” “是的,傅先生。”乔深点头答应了声,往苏湘那边走过去。封轻扬一看到乔深过来,就知道该闪人了。她对着苏湘笑了下道:“那么苏小姐,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期待以后的合作。” 她冲着她非常帅气的眨了下眼睛,随后往大明星那里走去。 乔深走到苏湘身侧,看了眼封轻扬,说道:“苏小姐,破土仪式就要开始了,傅先生请你过去先准备着。” 苏湘往那儿看了眼,两串长长的鞭炮铺在地上,两侧摆着巨大的爆竹,记者将摄像机都摆在了安全的位置,嘉宾们也都往那边走过去了。 苏湘点了点头,随着乔深跟过去。 十点零八分,破土仪式正式开始,点燃的鞭炮爆竹噼啪炸响,烟雾弥漫,地面都微微震动起来,胆小的捂着耳朵远远躲到后面去了,苏湘倒不怎么怕,站在那儿等结束,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突然捂在了她的耳朵上,苏湘回头一看,傅寒川站在她的身后,面色平静的看着前方。 他的大掌温暖厚实,有他捂着,那声音听起来就没那么震耳欲聋了,所以苏湘没推开他。 一直等鞭炮跟爆竹声都结束了,几根炸起来的草屑慢悠悠的飘落在地上,他才松开了她的耳朵。苏湘听到他咕哝说:“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好不容易不哑巴了,可别再成聋子。” 苏湘恼火的瞪了他一眼:“你才聋子。”她都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不要再靠近她,不要来烦她,牛皮糖似的撵不走。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瞧着前方,薄唇微动淡说道:“注意形象。” 司仪响亮的一声破土开始,工作人员递过来几把铲子,每一把上面都绑着红丝带,他们这些嘉宾前面摆着一块巨大的奠基石碑,嘉宾们走到那石碑前,铲起几铲子泥土埋入坑里,将坑填平踩结实了,破土仪式也便结束了。 摄像机将参与的那些嘉宾们都拍摄下来,通过网络传播到平台。祁氏大楼,祁令扬看着电脑屏幕,看着那两人站在一起,合用一把铁铲,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很近…… 他的面色平静,只是眼眸不复温润,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指骨泛着淡淡的白。这场直播,他从头看到尾,包括记者的问答。 傅寒川,这是在向着全世界宣告,他要追回这位“前妻”? 他的一侧唇角微微翘起,眼底泛着冷光。 律师事务所里,几个律师围在一起看新闻,发表着各自看法。一个穿着连体裤的兼职生八卦道:“奇怪了,早前视频里,那苏湘不是跟别的男人那个了吗,他们豪门中都不在意的吗?” 一个穿着套装的女人推了推眼镜道:“这有什么,有的女人嫁好几个富豪老公,赡养费都拿好几笔,下一个嫁的还是大富豪,一点不受影响。”她主打离婚官司,接手过不少案例,所以说起来也是比较客观。 也有酸溜溜的人说道:“没办法,人家命好……” “什么命好?”闵悦真从外面走进来,进门就见到几个人围在那里,众人见到她过来,都识相的干活去了。闵悦真瞧了她们一眼,目光落在那台电脑上,页面还没来得及关掉,正放到苏湘跟傅寒川一起填土的镜头。 闵悦真眉头拧了下,她走到自己办公室,打开网页就能看到最新的新闻。等看完全部内容,她的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沉着脸色沉静了好一会儿。 傅寒川这么做也太大胆了,他就不怕引来的那些非议吗? 祁令扬,他应该也看到了吧? 闵悦真拿出手机,开锁关锁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时才将电话打了过去。铃声响了几次才被人接起来,男人低沉平稳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 闵悦真咬着拇指手指甲,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吧?” 001 她是个哑巴 273 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烦死了 祁令扬清冷的声音传过来:“能有什么事?” 他这样的反问,倒让闵悦真说不出什么来了。她抿了抿嘴唇,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以为你会很生气。如果你想喝一杯的话,我可以陪你。” “不用了。”祁令扬挂了电话,手机握在掌心,在屏幕熄灭了几秒之后,他再度的打开通讯录,抽调出一个号码拨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快挂断的时候才被人接起来,一道略显轻浮的声音响起道:“祁少,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啊?” 祁令扬盯着定格了的电脑屏幕,冷淡道:“你是嗑药太多,忘了吗?” 闻言,对方嬉皮笑脸道:“开个玩笑嘛,不要这么认真。你交代的事情,我一直有放在心上,放心好了。” “一个星期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准备一直给我这么拖下去?” “哪能啊,祁少,我是真的想尽一切办法在查,不过你也知道,那都是七年前的事儿了,又没什么确切线索,要查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如果你没能力做的话,我可以交给别人。”祁令扬不想跟这个油嘴滑舌的人继续下去,作势要挂电话,那人意识到了,马上道:“别啊,二少,我一定想办法,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顶多一个月,我一定给你找出来。” “好,一个月。”祁令扬没在多说一个字,讲完就摁断了电话,将手机搁在桌面上。他的身体坐起,双手交握着抵在下巴下,淡漠的视线落在屏幕上的人身上…… …… 破土奠基仪式结束,傅寒川在城郊宾馆设宴招待了所有来宾做答谢,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先坐车过去,车子离开时扬起一片尘土,很多人站在风中吃了一鼻子的灰。有眼色的人往傅寒川那边看了看,自作主张的拎了桶水去洒水,大概是没啥生活经验,水洒得太多,很多人走过去的时候脚底下都粘上了泥巴。 为了避开这点泥,剩余的人走过去时都小心翼翼,踩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在地势稍低的地方,水汇集在那里,全部被泥土吸收。 苏湘的车停在不远处,往那边走时,为了避让别人,一脚踩在了泥坑里,顿时整个脚尖处都沾满了泥巴。苏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黑色小皮鞋,顿时气得一点脾气都没了。 她左右看了看,踮着脚尖走到一处还留着草头的地方,皮鞋在那草头上蹭了蹭,一边从包里找纸巾打算擦一擦。 傅寒川跟乔深交代完最后的工作,转头看过去时,就看到苏湘踮着脚在草地上蹭来蹭去,各种角度的,他微微的皱了下眉,她在干嘛? 傅寒川四下看了看,幸好没什么人注意她,她这样的举动,那里还像那个举止大方端庄的形象大使。 傅寒川正要过去时,封轻扬一脸困惑的瞧着苏湘那边问道:“她在干嘛?你惹到她了,在出气吗?” 在这些没什么生活经验的上层人士眼里,这样的举动就是在发脾气,但又不太像,她脸上没有愤怒的表情。 乔深看了眼前面半干半湿的泥巴,说道:“可能,苏小姐踩到泥了吧。” 傅寒川皱了下眉毛,往苏湘那边走过去。 “啊,原来在这里……”苏湘在一本笔记本下找到了被压着的纸巾,拿出来正要打开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你在干嘛?” 苏湘回头看了傅寒川一眼,蹲下身体擦鞋,抱怨道:“你请来的什么员工,看这弄的。” 鞋面上,大部分泥巴蹭在了草头上,黑色的皮鞋面被泥水糊了灰扑扑的一层。 她只擦了一半,手臂忽然被人往上揪扯,苏湘被那股力道扯得站了起来:“你干嘛啊!” 话音才落下,就见傅寒川半蹲了下去,握住她的那只脚,苏湘以为他要擦个鞋什么的,哪知道他直接将她的那只鞋子拔了下来。 “别扔!”苏湘连忙叫住他,“我新买的,才穿了两次。” 女人穿着一袭贴身小西装,露出半截匀称的双腿,白皙的光脚踩在另一只鞋上,跟那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那小小的脚趾头可怜巴巴的蜷曲着。 “乔深。”他的手指勾着那只鞋,手臂往一侧张开。 乔深早就准备好了袋子,走过去将鞋装进去,傅寒川接着吩咐道:“再去准备一双鞋,最小码就可以。” 乔深点了下头,领命离开,顺便的把那只鞋也带走了。 苏湘无语的看着傅寒川,那她现在怎么办,一只脚跳过去吗? 身体忽然腾空而起,吓得她惊叫了起来,连忙抓住眼前的东西稳住自己,等她反应过来时,意识到自己被傅寒川抱着,她的手指紧紧的揪住他的西服前襟,笔挺的衣领都被歪扯下来。 男人低眸看了一眼自己变形了的西服:“松手。” “放我下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苏湘瞧了他一眼,确定自己不会摔下就松了手指说道:“你干嘛呀,放我下来。” 傅寒川抱着她,几步走到她的车前:“开门。” 苏湘从包里找出车钥匙摁了下,车门咔哒一声打开,傅寒川将她放在副驾座上,绕过半个车头回到驾驶座上。 苏湘看他在那儿系安全带,动着脚趾头嘟嘟囔囔的道:“我可以自己过去。” 傅寒川转头看她,眯了下眼道:“难道你要我走过去?” 他的车被乔深开去买鞋,除非他去挤封轻扬的车。他往封轻扬那边看了眼,封轻扬勾着李特的臂弯,两人有说有笑的往一辆车上走,再多一个人就成电灯泡了。 苏湘讪讪的闭上嘴,转头看向窗外。 车子启动,郊区荒凉,但风景并不单调,远处有几个蔬菜大棚,沿途就是果园。这会儿正是春天,一路桃花盛开,满眼都是粉色,烟霞似的。 风吹来时,几片桃花瓣随风飘来,贴在车窗上又被风带走。苏湘的目光随着那花瓣看过去,被这样的美景迷了眼。 三年前,她在山区做公益时,那里的山坳都是花树,美的不可思议,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好好的看风景了。她琢磨着,等到七八月的时候,或许可以带着傅赢跟珍珠来这里摘桃子,一定很好吃。 在发布会上,傅寒川提到会利用好这里的现有资源,在不破坏环境的前提下,做饮料加工厂。现代人注重健康,做有机蔬果汁的话,倒也是一条不错的发展路子。若是顺利的话,还能再扩展周边产品。只是要如何让残疾人在工厂中发挥作用呢? 车子随着坑坑洼洼的路面颠簸,傅寒川稳稳的把着方向盘,苏湘看了他一眼,她既然接过了顾问的聘书,就得干活。 她问道:“你在工厂方面准备投入多少?” 傅寒川道:“要做高端产品,预算足够,所以你不用为我省钱。” 苏湘:“……”在她面前摆什么阔气。 她实话实说道:“做高端要有市场才行。残疾人在很多人眼里低人一等,你确定他们做出来的东西,能够向高端输送?”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道:“那么你工作室的东西是怎么售出的?” 苏湘道:“所以我正在努力向别人证明,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差。” 傅寒川道:“那就证明下去,从吃喝开始。” 苏湘的手指轻轻的敲打在窗边,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亏了呢?” 傅寒川唇角微勾了下,非常自信的道:“不会亏。” “为什么?”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道:“你以为这家工厂的产能能有多少?”既然做高端产品,首先要保证质量。 他竖了下手指,说道:“现在我已经给你做好产品定位,如果你做市场营销的话,会往哪里布局?” 苏湘想了想,健康饮品首先必须是懂健康的人才会去消费,她道:“健身房、高端写字楼,还有注重家人健康的妈妈群……但是如果是在家里的话,她们会选择自己用果汁机……所以,还可以定位在单身贵族身上。”那些不喜欢下厨房,又注重身体营养均衡的高知群体。 傅寒川唇角微勾了下,赞赏的瞥了她一眼道:“说得不错。从目前来看,这些人群有购买力且生活习性稳定,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那么,在工种分配中,残疾人的分配,你会如何安排?” 苏湘成功的做了护肤品产线的人员安排,所以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她道:“盲人的感官能力很强,所以,可以让盲人做口感测试,蔬果汁的口感不好,再好的营养也不会被人接受。” “腿脚不方便的,可以做蔬果挑选以及清洗。”流水线上只要安排几个就可以把好前面的质量关。 “至于聋哑人,这部分人群安排在什么岗位都可以,研发,检验,问题不大……” 苏湘接着又说了很多想法,傅寒川静静听着,等她说完了,他捏了捏她柔软的耳珠道:“说的不错,我没找错人。” 苏湘的耳朵被他捏的热热的,拍开了他的手恼火道:“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烦死了。” 她摸了摸耳朵,都被他捏烧起来了。她拉下前面的镜子,侧过脑袋看了眼自己的耳朵,红红的,像是火烧耳。 傅寒川看了眼自己的手,家里那只大白猫最喜欢他弄它的耳根,一摸就舒服的打呼噜蹭掌心,身边的这只猫却挠人。 他的唇角微微翘起,看样子心情愉悦的很。 难怪祁令扬总找她去干活,她心思细腻,聪明想法也多,她不太计较自己的得失,交给她的事她会铆足全力去做,不会叫人失望。跟她一起做事,心情也会跟着愉快。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情又不那么美好起来,心里堵得难受。她跟祁令扬合作的时间更长,默契更多,她的管理思维,也是在祁令扬的指导下建立起来的。 傅寒川闭了闭眼睛,打算将这不那么愉快的事情抛在脑后。反正,以后祁令扬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旁侧,苏湘摸着耳朵,摸着摸着就觉得不对劲起来,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两人最为亲密的时候。她照着镜子,余光瞥了身侧的男人一眼。什么时候,她跟他又这么亲密起来了。 她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脑袋,赶紧让自己警醒起来,一定不可以动摇。 宾馆在小镇上,半个小时后,车子在宾馆停车场停下来,苏湘脚上没鞋,只好等在车内,等乔深把鞋买来再换上。 苏湘昨天晚上为手机的事情心烦,这会儿困得打盹,身体歪靠在车门补眠。傅寒川看她一眼,将她的脑袋拨过来,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道车光照射过来,昏暗的停车场亮光一闪而过,傅寒川抬起手掌挡在她的眼前,但是苏湘还是感觉到了那道刺眼光芒,睁开眼时就察觉到自己靠在男人身上,鼻息间有他专有的混合着烟味的香水味。 苏湘连忙坐直了身体,摸了摸唇角,傅寒川解开安全带,一边说道:“没流口水。” 苏湘瞪了他一眼,解开安全带下车。乔深拎着新买的鞋子过来,把那只清理干净的鞋子也带过来了:“太太,你的鞋。”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乔深私底下对她的称呼一次都没变过,苏湘早已经习惯,也不指望他能改口。 傅寒川先接过了袋子,将鞋盒打开搁在车头,从里面拿出一双红色小皮鞋。红色非常亮眼,她的皮肤白,很衬她的肤色,比她那老气横秋的黑色适合多了。 傅寒川看了眼乔深,乔深识趣的退开站在一边。傅寒川走两步到苏湘的面前:“脚。” 苏湘后背靠在车门,那只光脚仍旧踩在另一只鞋上,看到傅寒川半蹲下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不要,他温暖的大手已经握住她的脚踝,顿时心跳又不规律了起来。 这时,又一道刺眼的车灯照射过来,苏湘抬起手臂遮掩住眼睛,眯起眼往那车方向看过去。 车门打开,一双长腿从车内迈出,然后男人整个颀长的身影现身。光亮刺眼,男人的轮廓笔直,低沉有力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被放大了数倍,向着她走来。 苏湘看着男人板着的脸孔,抿了下嘴唇,她看了眼已站起身的傅寒川,再看向祁令扬,整个头皮都麻了起来,想说点什么可是喉咙像是再一次的失去了语言功能,什么都说不出来。 祁令扬笔直的朝着苏湘走去,在她的面前停下,他道:“工作都结束了吗?” 工作二字,就将苏湘出现在这里,跟傅寒川的关系都疏离开来了,她来参加发布会,只是为了工作而已。 祁令扬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起伏,苏湘下意识的点头:“嗯。” “那回家吧。”他牵住她的手腕,苏湘随着他的拉扯,往前跨了一步,立即地面的冰凉从脚底冒上来。与此同时,她的另一条手臂被人握住,祁令扬的脚步随之一顿,不等苏湘有所反应,祁令扬动作极为迅速的一拳挥了过去。 傅寒川身体往后一侧避了过去,但也松开了手,祁令扬顺势将苏湘一把抱起,往开着车门的车子那边走回去。才走了两步,前面一道人影立在那里挡住他。 傅寒川阴沉的脸就要滴下水来,压低的嗓音透着无比的压势:“放下!” “……” 车灯下,两个大男人对峙着,傅寒川又说了一次道:“我说,放她下来!” “……” “要我动手吗?” 祁令扬抿着嘴唇淡淡看他一眼,继续的往前走,似乎根本没把傅寒川放在眼里。 苏湘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傅寒川,身上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就听他冰冷的声音警告道:“祁令扬,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祁令扬在傅寒川的身侧停下,微微偏头看他,唇角冷冷一勾,讽刺意味十足,他道,“因为是你的人,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利用她,又想她为你夺回你的那位置?” 傅寒川冷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这件事,在发布会现场的时候,她就问了,而他也没有隐瞒的回答了,不是利用,是需要。他看向苏湘道:“你要跟着他走吗?” 昏暗的停车场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苏湘心里沉甸甸的。说实话,她还没有想明白利用跟需要的区别,他的利用也让她刻骨铭心。如果只是为了慈善事业的话,她可以与他一起共事,但若是别的话…… 气氛胶着着,乔深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转头看了眼四周,尤其是停车场的两边出入口,虽然这会儿没人,但也不是什么私密地方,一旦有人来,随时都能发现这里的异常状况。尤其今天还有这么多的媒体记者,万一被人看到,八卦新闻就有得看了。 乔深道:“祁先生,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太太她不在现场的话,会被人怀疑。”言语间的意思就是要他放下苏湘。 “令扬,你先放我下来吧。”这时,苏湘淡淡的,特有的普通话语调响起。 祁令扬垂眸看了她一眼,松了手臂,眼眸也跟着失落下来。他淡声道:“那边有新的消息,你想听吗?” 苏湘偏头看了他一下,她的脚上未穿上鞋,肩膀一边高一边低,她对着傅寒川道:“傅寒川,你要我帮你的,我已经做到了。我自己的工作室还有很多事没做,答谢宴有庞夫人在不会有问题,你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 说完,她转身往自己的车那边走去,看上去一跛一跛的,但身体挺得笔直,她从车头上取下自己的那只鞋,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全程都没再看两人一眼。 车前灯一亮,红色小车离开了这个地方,祁令扬淡漠看一眼傅寒川,走上自己的车,顷刻间,停车场内一道亮眼光线都没有,傅寒川的脸隐没在这样的阴沉世界里,一张脸阴郁的可怕。 乔深看了看他,走过去提醒道:“傅先生,宴会已经开始了。” 傅寒川抬起眼眸,掖了掖西服两侧,面无表情的脸一点情绪反应都没有,那一双黑沉的眼毫无波澜。 那边的新消息? …… 湘园,工作室内。 苏湘将包包放在桌上,转身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祁令扬望着她,平静说道:“没有消息。” “什么?”苏湘一怔,他不会跟她说谎话,怎么……就听祁令扬道:“我不想你继续跟他在一起。” 苏湘微张了下嘴唇,所以,他故意说有宴霖父子的新消息骗她回来? 祁令扬道:“新闻我都看了。苏湘,我想问你,如果我没有那么说的话,你会跟我一起回来吗?” 他的面容平静,但是苏湘可以感觉到他那份平静下的忍耐跟压抑,她想了下点头:“会。” 祁令扬淡淡的笑了下,温柔的眼底露出一点难以言说的情绪,他道:“我知道你会回来。可是苏湘,我怕……我怕你的人回来了,可是你的心会留在那里。” “你每跟他多相处一点时间,我这里,就无时不刻的在害怕。”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位置,傅寒川今天敢于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对她告白,她心里真的还能毫无波动吗? 他不知道,或许她也不知道。 她能告诉自己,告诉别人她不会再动心,可情不自禁这种东西,是连自己本人都不知道的。 就像他,会在不知不觉中,情不自禁的爱上她。 苏湘微皱了下眉:“祁令扬——” 祁令扬抬起手停住她的话,他道:“你闭上眼睛。” “嗯?”突然提出的要求让苏湘疑惑了下,但在他沉静的注视下,她还是依言闭上了眼。 祁令扬看着面前那一张清柔的脸,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慢慢靠近…… 苏湘的眼皮微微颤动着,眼前是一片漆黑,但是她可以感觉到靠近她的温热呼吸,越来越近,鼻息间还有一种好闻的清冽味道,但是又有一种淡淡的烟味。 于是,她开口道:“令扬,我跟他的婚姻关系还在,不要让我背上一些不该有的罪名,我会承受不起。” 她的声音冷静,祁令扬也止步于此,停顿下来。 她睁开眼,那一张清俊的脸近在咫尺,只有寸许的距离,两人似乎定格在那一瞬间,对望着彼此的眼。 001 她是个哑巴 274 在一起了,就会看到别人的不容易 明明是近在咫尺,却感觉总也触碰不到她的心,好像隔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道无形的墙,翻越不过去,也打不破的墙。 这种感觉又出来了,不……也许是从来都存在着,只是刻意忽略了,只是在告诉自己,那道墙他总会打破的。 祁令扬扯了下唇角,温润的眼中露出疲惫,却还在对她温柔笑着。苏湘咬住了嘴唇,垂下眼皮,再也见不得他这样受伤的表情。她绞着手指头,跟他说对不起。 “呵……”祁令扬往后退了一步,唇畔扯出一抹苦笑,他望着她头顶的发旋,低声问道:“如果你们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了,就可以了吗?” 苏湘的指甲一紧,她回答不上来,喉咙翻滚了下,祁令扬好像不指望她回答这个问题,接着道:“还是说,你的身体在本能的排斥我?” “……”苏湘一下一下的剥着手指甲,一次比一次用力,她不知道,她的心完全乱了。 祁令扬深吸了口气,这些话,他埋在心里已久,想说又不敢说。他不喜欢逼她,只希望她能在他身边快乐自在,他希望她可以享受这份快乐自在,不要再像过去那样被束缚,可现在看来,束缚住她自己的,是她的心。 他望着她,薄唇开启道:“如果……” 才发出了一个音节,他就停了下来,用力的握了下拳头,用力的揉下脸,他笑了起来道:“算了,你能这样相信我,就够了。” 她可以在他提出要求,不问任何的情况下就答应照做,有这份信任在,就够了,至少不是什么都没有,有这样进步的空间,他就觉得可以了…… 他做了这句话后,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他其实想说,如果是傅寒川,她也会这样的排斥他的靠近吗? 可这样的话问出口了,他们还能继续往前吗?他怕前路后路都给埋了,怕她把自己的那份心的束缚也给挣脱了。 说起来,她束缚住自己,又何尝不是对他有利? 他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喝下一大口,眼眸定定的瞧着前面的一堵墙,他不该再贪心的,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好…… 张妈带着珍珠去上课,此时还没有回来,整个湘园静悄悄的,阿了也不说嘎嘎乱叫了,站在鸟笼里打盹睡觉。 苏湘转头看着祁令扬的方向,心里有种刺痛的感觉。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 宾馆内,宴会才刚开始,作为主办人的傅寒川在开场时说了几句话后便找了个清净角落独自喝酒。 细细的玻璃脚夹在修长的手指间,透明的圆肚酒杯将他的掌纹印出来,粉色的掌心,一条条细细的纹路分明。他轻晃了下酒,红色的酒液晃动了几下就平静了下来,看在别人的眼里,显得无聊的很。 封轻扬走过来道:“怎么,苏湘不在就觉得没滋没味了?”她往四周看了一圈,“她人呢?”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两人碰了下酒杯,不想谈这话题,他淡淡道:“那个李特,我不喜欢他。” 封轻扬往李特那边看了眼,说道:“我的男朋友,要你喜欢干嘛,你又不是我爸。” 封轻扬也知道,今天李特的某些举动惹恼了傅寒川,但他的那个圈子就是这样。不想做某些权贵的玩偶,又要往上爬,不能做的太出格被人闲话,又要体现自己的价值,就只能做一些小手段,有时候男明星比起女明星还要不容易。 傅寒川一口酒含在嘴里,瞪了她一眼道:“这么维护他,真心的?” 角落的花架上也摆着一盆春海棠,封轻扬碰了下柔软花瓣,随意道:“在一起了,就会看到别人的不容易。” 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些,她原当初的一些想法在改变。原来,她跟李特在一起,是打算避开封家安排的联姻,思想保守的封家人也不喜欢娱乐圈的浮华,这便也激怒封家的那些男人们,最好不要再来管她,可一天天的相处下来,她的心也会动摇。 傅寒川原想讽刺一番,那笑却凝在了脸上,肌肉缓缓的落了下来。 在一起了,就会看到别人的不容易…… 苏湘…… 他捏了下手指头,封轻扬弯腰打量着那盆花,正等着傅寒川说点什么刺她一番,却没听到他的任何动静。她偏头看过去,见男人靠墙,垂头在想着什么,手指慢慢的转着酒杯。 她直起身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傅寒川盯着手心酒杯,淡淡开口道:“她刚来的时候,不想看到她,觉得她凭什么就成了我的人,从头发丝到脚底下都觉得讨厌。” “明明是她设计了我,凭什么摆出受害人的脸。” “她什么都不做,整天呆在房间里,她却总摆出一副很累的样子……” 他举起酒杯,喝空了里面的红酒,转动着空杯不再说什么,封轻扬看着他,拍拍他的手臂便离开了这角落。这个时候,不需要她说些什么。 傅寒川自嘲的翘了下唇角,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天色依然还很明亮,阳光在玻璃上照出一个明晃晃的晕圈,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拍着翅膀划过天空,一直往上冲,大概飞屋顶上去了。 是因为从来都没站在她的立场去想,所以不觉得她有什么,觉得自己委屈当了冤大头。有时候看她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觉得她活该,是她贪心不择手段得到的惩罚。 可什么时候,自己的这些想法就变了呢? 也许,应了那句话:在一起了,就会看到别人的不容易。 每天看她战战兢兢的在傅家生活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不敢走错一步,发一点脾气在别人眼里都会被无限放大。在那样的情况下,对她来说,那只是一个不能自由呼吸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额头,烦闷的将酒杯搁在花架上,起身走了出去。 因为傅寒川没有出来应酬,所以乔深不得不替他,他喝了不少酒,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隙,他踉跄着脚步走到洗手间,把胃里的酒液都吐了,这才舒服了一些。 手机断了几分钟后又响了起来,乔深洗了把脸,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闵悦真的声音传过来:“乔深,你在哪儿?” 乔深扒了把头发,语气中还有些醉意,他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回道:“宾馆。” “你在忙?” “什么事?” 闵悦真微蹙了下眉毛,这个人说话怎么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她道:“客户送给我两张话剧票,想问你有没有空去看。” “再说吧。” 闵悦真听出来他的声音不对劲,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乔深没回应,闵悦真道:“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乔深淡淡的扯了下唇角,说道:“不用了,我一会儿睡一觉就可以了,你工作吧。” “乔——”闵悦真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她看了眼嘟嘟作响的手机,重重的吐了口气只得作罢。 乔深喝了不少酒,在宾馆开了间房就睡过去了,醒来时,天色已经很暗。这里是乡下小镇,不比市区的高楼大厦,睁开眼,从窗外看到的是一片星空,虽然不是很大的视野,这样静静看着,倒也觉得有种静谧的美。 察觉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他微眯眼看过去,就见休息的沙发上模糊的有个人影,乔深马上开了灯,室内大亮,闵悦真被灯光刺得抬手遮眼,模模糊糊的道:“你醒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拎起盖在身上的毛毯站起来:“醒了就起床吧,肚子好饿。”她摸了摸肚皮,咕噜噜的响。 乔深拧眉瞧着她:“你怎么来了?” 要找到他很简单,发布会的动静那么大,她只要找个记者朋友就能够打听到。 闵悦真揉着酸痛的后脖子去洗漱间洗脸,说道:“干嘛说得好像不想看到我似的。”她擦了把脸,从纸巾包里抽出纸巾擦干水珠,从包里搜出几瓶护肤品赠品,拍水上眼霜涂乳液,精华液,一系列步骤做完了,回头看到乔深抿着嘴唇,正站在门口淡淡看她。 他穿着一件白衬衣,胸口扣子松了两颗露出一片结实肌肉,袖子挽到手肘,手指插在裤袋。 闵悦真上下扫了他一眼,对着镜子上妆,说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乔深走进来,掬了一把水随意的擦了擦,问她道:“怎么进来的?” 闵悦真走到外面,再进来时手里拿着一支手机,屏幕上是两人的合照,她给他看了眼就收起来了。只要她跟服务员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再给她看这张照片,宾馆的人就放她进来了。 她微眯了下眼,揪起乔深的衣领,凑到他面前道:“怎么,你以为我会趁你不备,把你给吃了?” 乔深平静的看她,一点慌乱都没有,闵悦真觉得无趣就松了手指。 乔深扯了张纸巾随便一擦脸就走出去了,闵悦真拎着乳液追出去:“你怎么不擦脸呀,小鲜肉也是要护肤的。” 外面套房内,乔深系上胸口纽扣,穿上了西服外套,淡漠着道:“把你东西收一下,回去了。” 闵悦真站在那里瞧他几秒,他仿佛看不到,打上领带,换鞋,走到门口时,看到闵悦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道:“怎么,你想住在这里?” 闵悦真拉下脸,一屁股坐在床尾道:“难得来一次小镇,想在这里吃晚饭。如果你要回去的话,就回去好了,我一个人也可以。” 乔深看了她一眼,开门,出去。 闵悦真扫了一眼关闭的房门,心里有股火在烧。两人之间这样不冷不热的已经很久,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她哼了一声,跳起来抓起包出去,关门声很响。 到了大门口,乔深站在台阶上,她慢吞吞的挪过去道:“不是要回去吗?” 乔深走下台阶,说道:“附近有一家农家乐,去那边。” 闵悦真对着他的背影皱了下鼻子,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农家乐只是店名带了这三个字,并非在什么人迹罕至的水塘或者山坳,就在街尾,全名老张农家乐,招牌上的彩灯都坏了,家少了一点,看过去像冢字。不过这家店的生意还不错,店堂里几张桌圆桌都坐满了人,只有角落一张四人桌还空着。 闵悦真倒不是吃习惯酒店的人,只要对口味就可以。她翻了翻菜单,挑了几个招牌菜,又要了一瓶椰汁。 “你要吃点什么?”她将菜单交给乔深,乔深什么都没要就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台道:“就这些。” “好的,请稍等。” 等服务员离开了,两人也没什么话可说,往往是闵悦真看乔深时,他在看手机,她低头看桌上纹路时,他在看她。整个晚餐下来,两人也没说上一句话。 夜色如墨,乡下的风比起城市还要更凉一些。两人往回走去向宾馆取车,到了一半路时,闵悦真终于忍不住了。她倏地脚步一停,乔深走在她的身后,瞧着她的背影,看她停下来,脚步声零落停下。 闵悦真转过身,对着他道:“你在气什么?还能好好的吗?” 乔深盯着她静默了几秒,往前几步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对视着她的眼睛平静说道:“你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闵悦真一怔,嘴唇微动了下道:“你什么意思?” 乔深讽刺的冷哼了一声,他道:“他应该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心情不好时,你不是该去陪他的吗?”他就只差说一句,他不想做别人的备胎。 轰的一声,闵悦真只觉得脑袋里像是炸开了,整个人都燃了起来,从头到脚的发热。 她站在那里,皮质的包带被她的手指捏到变形,她也不觉得疼。 她看着对面面色冰冷的男人,风吹过来,脸上的温度降下些,她僵硬着脖子点了下头:“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子迈开,快而大步。 乔深看着那道逃离似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了。他并非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尤其在她醉后说的那个名字时,他便什么都清楚了。 今天的新闻一出来,所有人都会看到。祁令扬人都找过来了,她担心的人,只会是他。 她巴巴的跑过来这么照顾他又是做什么,也就那个人不需要她的时候,她才会来找他,整的她好像对他很好似的。 有时候,他会觉得对她有些愧疚。老板需要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就要中断约会去忙工作,事后想想丢下她一个人,会觉得对不起她。 可她呢,她心里记挂着别人,这样一想,似乎也没必要多那么个愧疚了。 但他这么愤怒又是为了什么,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追赶上她,握住了她的手臂,面对着她那一双睁红了的眼睛。 他惩罚似的用力的握了一下,冷硬的道:“你知道什么!呵,你什么都知道……” “闵悦真,老实说,你接近我,是不是还想着从我这里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去告诉他?毕竟你那么爱他,是不是?” “新闻发布会,我什么都没告诉你,他就快要失去苏湘了,你是不是很心疼,想为他做点什么?” 对着面前那一张狰狞激动的脸,闵悦真吃痛的皱起眉,她道:“乔深,你是不是还没醉醒?” 话落,乔深的手指非但没有一点放松,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牙关的肌肉鼓了起来。他道:“我很清醒,就是因为清醒,所以才想得这么清楚!” 闵悦真笑了下,笑容苦涩。她道:“在你眼里,我需要这么做?” “那么我问你,我可曾从你嘴里打听过一句,关于傅寒川的动向?我有问过吗,嗯?” “乔深,我是个律师,知道什么是界限!”她的手用力一甩,挣开他的钳制,再度苦笑一次,她道,“我唯一做错的是,我不该在忘不掉别人的时候,尝试着另一段感情试图来遗忘。” “我很抱歉,不该来撩你。” 她对着他点了下头,转身跑开,经过了一个冬天蓄长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乔深怔怔的看着她消失了的方向,胸口闷闷的难受。他还是没有得到那个答案,她没有说,为什么要来这儿。 小胡同里,乔深垂着脑袋慢慢往家里走进去。他在房门口站了下,回头看到乔影的房间亮着灯,脚步一转往她那儿走去。 乔影刚下班回到家,往厨房找吃的,一打开门就看到自己弟弟杵在她的房门口。 看到他颓废的脸,她微愣了下道:“你怎么这个样子,失恋了?” 乔深苦笑笑:“还真让你说对了。” 乔影一点都不意外,一边往小厨房那边走,一边说道:“以前,我愁你不愿恋爱交女朋友,给你安排了那么多的相亲,等你交到女朋友了,看你这不懂事的样子,我又在想,估计要分手。” 乔深皱了下眉,乔影从锅里端出热着的饭菜,看了他一眼道:“你别皱眉。” 她另外拿了一只干净的碗,分出一半米饭装在碗里,递给他一双筷子道:“这些年,是我拖累你。抱歉,不该笑话你。但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应该去把她追回来。” 曾经,她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过得没心没肺,以为他喜欢自由不愿结婚,却是他守护在她的身边这么多年,都已经是大男人一个了,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乔深扒了口米饭没吭声,但是乔影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 她道:“乔深,我知道你拼命工作,拼命往上爬,是为了我,希望能够给我最大的保护,也保护我们这个家。但我可以的,你有你自己的人生。那个律师,其实她人很好,照顾你,最重要的是,她教会我弟弟怎么恋爱了。” 乔影给他夹了一片牛肉片,对着他笑了笑。 …… 回到房间,乔深洗了澡,瘫躺在床上,不想动,也什么都不想去想,可睁开眼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 她委屈控诉的眼神,还有最后的无奈释然…… 像是踩到了空处整个人往下沉,心脏猛地抽了下,他倏地坐起身,转头看着漆黑的窗外。 “我不该在忘不掉别人的时候,尝试着另一段感情试图来遗忘……” 他的喉结上下翻滚了下,释然……那个女人,不打算再挣扎下去了吗?不想忘记那个人了吗? 心脏咚咚的跳起来,在胸腔剧烈的鼓动着,似乎在自发的抗拒这个可能。他忽的跳下床,大步走到门口,拧开门把的时候,低头看到身上穿着的睡衣,又转身快速的换了套衣服,匆匆的出去了。 汽车在马路上开很快,他知道那个女人的公寓,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里。 他拼命的按门铃,门铃声一直在响,响了很久,没人来开门,他失去了耐心,改拍门板,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还睡得着。 然而并没有人来开门,倒是对门的住户出来了,对着他不高兴的道:“人没回来,你不会打电话吗?” 乔深摸了下手机,那个女人,还愿意接他的电话吗? 他去了闵悦真的律师事务所,这个时间,整层楼的灯都关了,黑漆漆的一片。乔深站在她的办公楼下,仰望着那一层,脑子里闪过每一个她可能去的地方。 也许,这个时候她已经找了祁令扬,两个情绪不佳的人又一起喝酒去了吧。 乔深转过身,失望的打开车门,看到零钱格子里随便塞着的一张电影票,他捏起那张票根看了看,眼睛蓦地一亮,电影院? 闵悦真挑了一部悬疑恐怖片,紧凑的剧情配上惊悚的画面,全程烧脑又刺激,只有这样的时候,她才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隔壁坐的女生每次在惊悚画面出来的时候就吓得尖叫往旁边男友怀里躲,最后干脆两个人挤到一张座中去了,闵悦真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的继续对着大屏幕看。 过了会儿,隔壁那张座位沉了下,闵悦真以为那姑娘又坐回来了,也没太在意,拿起可乐喝了一口便放回扶手的凹槽内。有人拿了那瓶可乐,喝了一口放了回去。 001 她是个哑巴 275 陈列柜上的红色高跟鞋 有没有搞错,闵悦真盯着那瓶可乐,这也能拿错? 她心情恶劣,转头看过去正要发作,荧幕的光忽然暗下来,她眼前一黑,不得不眯起眼睛,却看到能见度极低的光线中,那一双明亮的眼。 男人侧着头,双眸一直的瞧着她,不喜不怒。 闵悦真翕动了下嘴唇,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抓了下,大荧幕上又现鬼脚印,引起一阵惊呼,她转头看了眼,正好看到银幕上一张鬼脸探出来,可她什么心思都没了,拿起那瓶可乐起身。 经过那对情侣的时候,因为那女的坐在男人腿上,通道变得十分窄小,而且严重干扰了刚才她看电影的心情,所以闵悦真走过去时,非常不小心的踩了下男人的脚,他嗷的痛呼了声反射性的缩脚,还来不及叫骂,又一个人走了过去,那个踩了他的人已经走远了,只得自己在那骂骂咧咧。 一直走到电影厅外,大堂的明亮灯光有种让人豁然开朗的感觉。闵悦真将可乐丢到垃圾桶,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电影院有十几个放映厅,又分2d、3d的,imax的,不会是一个个放映厅找过来吧? 乔深掏出一把票根,这个时间段还在上映的所有电影都在他手里。闵悦真看了眼,还真的是……好吧。 她抱起了手臂看他:“所以呢?” 乔深看着她道:“我想跟你谈谈。” 闵悦真一脸平淡,说道:“该说的,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她不觉得还有什么可说的。就这样分手挺好的,她不用愧疚纠结,他也好开始新的生活。 临近下一场电影的上映时间,大厅里的人又多了起来,乔深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自动售票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说道:“撩了我就跑,可你有问过我吗?” 闵悦真愣了下,垂下手来,她看着对面的男人,纵然一向觉得自己伶牙俐齿,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是她惹了他,可是,他不是不高兴了吗?既然爱深不及心底,她也醒悟了,不想再耽搁人家。 电影结束,放映厅的人出来,周围人来来往往,看着这对挡在中间的男女。闵悦真左右看了眼,她不想被人围观,说道:“你先跟我来。” 到了电影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厅,闵悦真要了咖啡跟蛋糕,乔深准备掏出手机刷单,闵悦真将他的手机压了压,让店员刷自己的付款码。乔深看了她一眼,手机收回口袋。 咖啡跟蛋糕都是打包带走,闵悦真拎着打包带,一直走到自己的停车处。她将咖啡跟蛋糕都拿出来,放在车前盖子上,夜风凉凉,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她也没管她的形象,轻舔了下唇,下巴往咖啡那边抬了下,吐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道:“伤害到你的感情,不知道怎么让你咽下这口气,咖啡蛋糕随便你泼随便你砸。” “如果你要精神赔偿——” 她的理性思维让她按照她处理民事纠纷时的经验来处理,可是话才到一半,车顶上的咖啡被人拿起,她盯着他手里握着的咖啡杯,她说话慢了下来,呐呐道:“如果你要精神赔偿,我可以给……” 八十度的咖啡,如果泼脸上会造成几级烧伤? 乔深偏头看了眼咖啡,勾唇冷笑了下,往前走了一步,闵悦真心里还是怕的。年轻人,感情受到挫折这么沉不住气的吗?算了算了,她自己找的。 就见他抬起另一只手,揭开了咖啡盖子,她吞了口口水,还是忍不住的往后挪了一小步。 他的手一歪,纸杯倾斜,褐色的咖啡哗啦啦的倒出来,溅落在地上,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 闵悦真愣愣的看他:“乔深,你……” 乔深扬起手,那空了的杯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的落在一辆路边停放的垃圾车中。 闵悦真看着那杯子安然落入,再转过头来时,他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大手扣在她的后脑袋,嘴唇落下,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见她推到车边顺势一压,将她抵住,唇舌交战,闵悦真又惊又慌,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也睁着眼,两个人接吻像打仗,嘴唇的刺痛让闵悦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好吧,当初是她这样撩了他,就这样结束,就当还债。 她闭上眼,接受他的索吻,他却松开了她,手臂撑在车顶,依然将她置身在车门与他的胸膛之间,那双明亮的眼就那么直接的望着她。 这样的姿势,从男女双方来看,会让女人觉得有种危险感胁迫感,可闵悦真对着面前的大男孩,又有种深深的愧责感。 她咬了咬唇,垂下眼皮道:“可以了吗?” 乔深盯着她,清冷着嗓音道:“闵悦真,告诉我答案。” “嗯?”她抬头,什么答案? “告诉我,你跑到乡下,又在宾馆陪了我一下午,为了什么?” 闵悦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点希冀,一点的不甘心,她捏了捏汗湿的手指,干哑的声音道:“你不是知道了吗?” “他不需要我的安慰,我便来找你。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砰的一声巨响在她的耳边响起,闵悦真吓得瑟缩了下:“乔深!” 他的浓眉拧在了一块儿,愤怒的目光中透着受伤,可她不想再继续伤他下去,狠狠心说下去:“对不起……” 她侧开脑袋,望着远处,喉咙上下滚动了下,她让自己保持着冷静继续说道:“我的律师事务所,原本在凤城,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跑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他的公司与我的事务所有合作,我是他公司的代理律师,北城的发展空间更大,这里是很多人的淘金梦,我这么告诉自己。可也无法否认,我无法从他身上挪开目光。” “他的事情,我知道一点,所以他与苏湘好,我便为他高兴。我希望他们能够早日开花结果,这样我也好死心。” “苏湘与傅寒川牵扯不清,我便为他揪心。我知道自己不该掺和进去了,所以我想让自己试着放下……所以我……”她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所以才与他交往起来。 “但每当知道他难过的时候,我便不由自主……” “我从不怪你约会不专心,不懂得哄女孩,因为比起这个,我对你更觉亏心……” “不是因为比你年长想要对你好,而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想对你更好……” “够了!”男人低哑的粗吼喝止她,她的语调平稳,在他听来却如刀割,每下一刀,便让他厌恶她一分。如果情丝有万缕,她是在刀刀割断,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想要网着她。 乔深看着她皎洁的侧脸,手指一根根的蜷曲起来,彼时不觉得有多喜欢,此时觉得心里疼了,才发现已经陷入进去了。 “乔深,真的很对不起……”她不知道该说多少的对不起,才能弥补过来。 感情经不得当成游戏,也不是谁可以当成替代,她错的离谱。 乔深咬着牙,宽厚的肩背微微颤抖,他道:“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要么永不相见,要么为这段感情负责,你自己选。” …… 半山别墅。 偌大的豪宅,装修以黑白为主,点缀的也只是几盆绿植,显得冷清,所以屋子里忽然多了一双红色高跟鞋就多了一抹亮色。 那双高跟鞋就放在陈列柜上,跟那些昂贵的艺术品放在一起,特别显眼。宋妈妈没事打扫屋子,擦到那双鞋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傅先生干嘛买一双鞋放在这儿? 她一个老妈子不懂,拿鞋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前些时间有个新闻,说一双高跟鞋价值一个多亿,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 宋妈妈拎起鞋看看鞋底,左看右看也没见到镶金镶钻的,而且傅先生也不是喜欢女性化的东西,不然家里怎么会是这种装修风格?对这双诡异的鞋,她只觉得匪夷所思。 莫非同跟裴羡两个人过来参观豪宅顺便吃饭,宋妈妈看到他俩,询问道:“莫先生,裴先生,你们见过的世面多,给我说说,这鞋什么来头?” 莫非同瞧了眼那鞋愣了下,他看了眼柜子上放着的另一只鞋,红色的?总不见得傅寒川买来摆风水的吧? 裴羡看到那双鞋子,唇角微弯了下道:“傅寒川什么都没说吗?” 宋妈妈摇摇头,莫非同将鞋子拎起来也觉得好奇,裴羡道:“他什么时候放这儿的?” 宋妈妈想了下道:“早上起来看到的。”她还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多了双鞋。 裴羡瞧了眼莫非同,勾唇一笑,手指抄在口袋里说道:“你还是把鞋放回去吧,你碰不得。” 莫非同斜了他一眼,凭什么他就不能碰了? 宋妈妈一听说不能碰,马上把鞋放回去了,甚至不敢让傅寒川知道她拿了鞋,说道:“我去给你们倒水,傅先生在楼上书房。”说着就往厨房走过去,脚步很快。 裴羡往楼梯那边走,说道:“这个尺寸的鞋,你觉得谁能穿?” 红色高跟鞋,三十四码,小巧玲珑,这么小的脚,还能是哪个? 莫非同微扬了下眉毛,讪讪把鞋放回去,心说道:傅寒川这个变态,越来越恶心了。 他跟着往楼梯上走,傅寒川的书房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就是。推开门,傅寒川本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办公,自从董事会以后,他偶尔去傅氏露个面,所有的事务在这边整理解决。 对于进来的两人,傅寒川没有表现出太大的表情波动,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继续的看着电脑,在键盘上敲打几下。 裴羡绕到他的办公桌后看了眼,桌上摆了三台电脑,一台是傅氏的股价图,另一台是工厂的设计图,还有一台是他正在用的,他在跟什么人联系。 “宴孤?南星公司的总裁?”裴羡看到这个名字,微扬了下眉毛,有些感兴趣的弯下腰来细看,莫非同也走了过去,看了眼后说道:“怎么,担心你不在傅氏的这段时间,傅氏的地位被南星公司超越?” 在南城,常家已经被霍家取代了,傅氏负面缠身,要是再没有行之有效的解决,不多时,傅家也会跟常家一样。 傅寒川偏头看向莫非同道:“你没有从苏湘嘴里听说过这个人?” 莫非同道:“知道一点,不过她对那位宴霖更感兴趣。”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应该说,对这两个人,谁都摸不清他们的底细。 但是从目前北城的局势来看,这姓宴的也想浑水摸鱼,趁着形势不明成为北城第一。而且目前来看,这是最有可能的。 他道:“说起来,这宴霖,好像跟你父亲有点关系。” 枕园是个神秘的地方,莫非同又恰好有些道上关系,听说傅正南也是那里的贵宾。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道:“这我知道。”他们合作过锦园项目,而且还是几年前的事儿。他现在就想知道,苏湘到底在查什么,为什么她一听说关于那边的消息,就跟着祁令扬走了。 那边,指的应该就是宴家父子…… 傅寒川瞧着莫非同,目光微动,莫非同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发憷,拍了拍手肘衣服走到沙发坐下,说道:“你当着全世界的面对她说那样的话,效果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他也看了,听起来都鸡皮疙瘩掉一地。 傅寒川,简直是改头换面,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以前,他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对苏湘那是什么态度?却在新闻发布会上,不嫌肉麻的对苏湘公开告白,惊得他差点把ipad掉池塘里去了。 不过苏湘还不是没有收他的鞋子,哼…… “不过你没事送她鞋子做什么?”虽然觉得他现在有点变态,这个答案他还是想知道的。 傅寒川一想到那双鞋,眉头蹙了下:“你在哪儿看到的?” 他回来时,随手把鞋子放鞋柜了,那女人走的时候没带走,他就给带回来了。 裴羡往楼下指了指道:“客厅的陈列柜,你今天还没下楼吗?” 傅寒川昨天回家情绪不好,在书房呆了很久,早上宋妈送过来的早餐,他一直在这边处理公事,盯着发布会后的后续影响。昨天新闻发布会后,今天的新闻主题还是关于残疾人工厂的,以及他与苏湘两人的那些答记者问,另外,就是那个李特蹭来的热度。看在封轻扬的面子上,他也就不跟那个男星计较了。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毛,大概是傅赢干的,臭小子现在越发没大没小,回头再收拾他。 他没回裴羡,只道:“家里随便逛,随便参观,一会儿宋妈做好饭就下去吃饭。” 裴羡跟莫非同对视一眼,笑了下道:“傅少害羞什么,都对着全世界向太太致敬表白了,一双鞋算什么。” 他拍了下莫非同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的先去参观豪宅,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下,转头看向傅寒川:“对了,你搬新家,不是应该摆乔迁酒的吗?” “嗯,鉴于你现在有点落魄,不用太破费,请几个亲密的人一起吃一顿就可以了。” 他扯着唇角笑,能不能get到他抛出的点,就看傅寒川能不能心神领会了。莫非同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硬拉着裴羡走了。 傅寒川对着电脑,身体往后靠在椅背,唇角微弯了下,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时,邮箱显示多了一份新邮件,看到发件人,他的目光一凛,与上一秒放松时的状态全然不同。他点开邮件阅读,脸色沉了下来。 邮件中包含了一张墓地照片,墓碑上却没有名字。邮件上的消息说,这座坟墓出现在七年前,宴霖每年会去看望,今年春节的时候,他重返马来西亚也曾去过那里。此外,还有一个老妇人住在那里,并且时常去探望,好像那个坟墓里的人,对她很重要。 一个没有名字的坟墓? 他将照片放大,上面刻着时间。 七年前? 他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浑身一震又觉得不可能,难道是巧合吗? 不管怎么样,得到这样一条线索他便要一探究竟。他拿起手机给乔深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明天,飞吉隆坡。” 听到这样的指示,乔深就知道该要订机票,并且准备收拾行李了,不过好端端的去马来做什么?新闻发布会结束,正是要收集大众反应的时候,这时候出去合适吗? 他不确定的问道:“傅先生?” 傅寒川捏着指骨,很确定的道:“订机票,只在那边停留一日。” 第二天,一架飞往吉隆坡的飞机起飞,但不凑巧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趟飞行,他没有拜访到那位老妇人。但他也没有马上飞回来,在马来索性小住了几日,正好给某些人一些假象。 …… 发布会结束后,城郊地块便有施工队入驻开工,每天都尘土飞扬。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作用,投资者的信心开始恢复,傅氏的股价开始回升,一些中断的合作案也重新启动了,然而傅正康并没有恢复傅寒川的职务,也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工作岗位。 而傅寒川也好像并不着急,就如他在发布会上答记者问的那样,工作重心放在了那家工厂上,对傅氏的运作不闻不问。听说他去了马来西亚,在那边调研寻找优质水果商。 此时,傅正康咬着烟斗坐在皮椅上,脸颊到脖子都是红的,气息间有着一股浓郁酒气,他微眯着眼看着电脑显示器,不知在想着什么。 陆薇琪一进入书房就闻到一股浓重烟味,皱了下眉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散气味。 她道:“不去歇着,怎么这副表情?”她看了眼电脑,上面是加拿大公司的财务报表。 陆薇琪不懂商业操作,但是因为傅寒川那场新闻发布会而起的新闻让她意识到了危机感,提醒说道:“kong,傅寒川联合了那个哑巴建那什么残疾人工厂,看起来反应很好。董事会的那些人会不会回心转意?” 再怎么说,傅正南父子跟董事会相处的时间更长,他们只是收买了几个董事,利用了机会煽风点火才让他们出局,若傅寒川后发先至,这位置坐的也不稳。 傅正康瞧了她一眼,眉心皱了皱,他正是在为此事烦心。今晚的酒会,不少人提到了傅寒川的此次行动,那几个大佬对他的应变能力表示非常赞赏。 建工厂,代价虽然很大,但是他的姿态诚恳,让卓雅夫人的负面影响降低不少,也让挽回了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再者,那工厂也不是全然的赔本买卖,只要做的好,他还由此多了一条产业链。 傅正康摘下烟斗,手指抵着额头道:“傅寒川这小子,心思比他老子还深呐……” 傅正南高高在上,手腕狠辣,但比起他,傅寒川更做到了能屈能伸,不顾身份脸面,在记者发布会上那种话都能说出来了,向一个哑巴屈服…… 呵呵,他冷笑了下,这真是出人意料。 陆薇琪抿了下嘴唇,手指捏了捏,傅寒川是什么样的人,连她也说不清楚了。当初,她自信满满回来,身上荣耀与宠爱于一身,可他看都不看一眼,却对那个哑巴动了心。 在发布会上说出那种话,他的自尊骄傲,都不要了吗? 陆薇琪不敢在傅正康面前表现的太明显,不屑说道:“傅寒川比起傅正南,可要狡猾的多。傅正南不肯承认一个哑巴做儿媳觉得丢脸,只会往外赶垃圾,但是傅寒川懂得废物利用,为了重回傅氏,在公众面前说几句服软的话又算什么。” 傅正康瞥了她一眼,听到她那怨愤的语气,他握住她的手指捏了捏:“废物利用?嗯,你这个说法倒是不错。”说到底,傅寒川还是利用了那个哑巴,才能打个翻身仗。 不过他奇怪的就是,那个哑巴被伤成那样了,怎么还能甘心被傅寒川利用?心里一点都不介意? 他的手背慢慢在陆薇琪脸上摩挲,享受她那滑腻的触感,慢慢说道:“那么如果那个哑巴跟傅寒川翻脸……”他看着陆薇琪,“你有什么好点子?” 001 她是个哑巴 276 我喜欢皮肤白的女人 陆薇琪微微前倾身体,将烟斗的烟灰倒烟灰缸内,拎起茶杯倒水上去,嗤的一下,余烟飘起,荡然无存。 她转头对着傅正康一笑道:“傅寒川想要复合,还得看有些人能不能同意呢。再说了,那哑巴在公开场合说与卓雅夫人达成了和解,雨过天晴了,可心里这坎儿能过去?还不是面上做做样子。” “再者,卓雅夫人也只就这么一个儿子,她跟苏湘闹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会愿意做苏湘的婆婆?” “傅正南那么在乎傅家的门面,也不可能同意了一个跟了他两个儿子的女人再进门。”那是一个死结,无人能解开,陆薇琪抚着肚子,扯了下嘴唇冷笑。 傅正康垂着眼角思量,话是这么说,但是只要傅寒川在外界摆足了姿态,消除了负面影响,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他跟苏湘能不能复婚,他不是傅正南,根本不在乎。 他转眼看向陆薇琪,他要听的不是这些,陆薇琪道:“那哑巴是残联爱心大使,傅寒川只要站在助残这个角度上,她对傅寒川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下。所以说,他们翻脸也只会是私底下的,不会再闹到台面上去。” “傅寒川还拿着傅氏的股份,代表的是傅氏,如果强行制造事端,破坏这个项目,到头来受到影响的,还是我们傅氏。” 傅正康搓着下巴,她这么一说也对,傅寒川弄这一手,就算到了他这边不能硬来。 他精明的目光看着陆薇琪,这个女人在傅寒川身边那么久,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他勾着一侧唇角笑,捏着陆薇琪的下巴左右晃,重复低念道:“我们傅氏?” 陆薇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手臂环抱着他的脖子,把他的手放在她肚子上,娇软说道:“再过几个月这孩子就要出生了,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 傅正康抚着她鼓起的肚皮看了眼,眸中划过一道光,他对着陆薇琪看过来的目光,淡淡笑道:“你说的对,一家人。” 陆薇琪上次去傅氏大楼,就已经给傅正康挑明了她要成为傅夫人的意图,不过弄得不那么愉快,所以这次她换了个说法,还是在逼婚,见傅正康的反应没那么大了,她大着胆子建议道:“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尽快的让自己在傅氏站稳脚跟。” “傅正南父子在傅氏那么长时间,要完全消除他们的影响力还需要些时日,但是你可以提升自己在傅氏的影响力以及威信。” “嗯,怎么说?”傅正康捏着她的手指,倒是愿意听一听她的想法。 陆薇琪抬起下巴,眼眸这闪着冷酷,她道:“排除异己,把董事会那些选择靠傅正南那一派的都踢出去。” “另外,让加拿大那边的公司回归到傅氏总部来,比起傅寒川的那个工厂,用这消除负面影响,迅速提升傅氏,不是更快吗?” 外界那些所谓的专家、评论员对傅氏危机的应对,早就做出过估测,她不懂商业操作,但是一直关注着。 她的话音落下,傅正康转眸看着前面的电脑显示器,加拿大公司的财务报表。 他正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还在犹豫中。 他记得在董事会投票那日,傅寒川的那句提醒:不要失了那边的大好河山…… 傅正康微微的眯起眼睛,那小子到提醒他这句,到底他在打什么算盘? 其实傅寒川打的算盘很简单,就是要让傅正康忌惮,疑心,不敢动作太大,又要他坐立难安。傅正康好不容易得到这片江山,高兴之余更怕再失去,必定束手束脚畏首畏尾,可只要他这边一动手,傅正康就不得不做点什么来拉拢人心或者说巩固地位。这样一来,他的布局才能收网,不过这都是后话。 傅正康在回到傅氏以后,本就有排除异己的念头,只是想着他才刚回去就这么做会大失人心。此时陆薇琪的那些话倒是说到他心坎里,给了他肯定。所谓雷霆手段,不就是大开大合,杀伐果断?时间拖下去,倒反而给自己设置了障碍…… 陆薇琪见他不言语,转头看了他一眼:“kong,你在想什么?” 傅正康偏头看向她,摸了摸她的头发,笑说道:“我在想,不愧是我选中的女人,想法都一样。” 陆薇琪受到肯定,只微微一笑,并没有露出嘚瑟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傅正康道:“不过,我还是不想看到傅寒川跟那个女人有太好的关系。”他阴冷的眼睛闪着冷光,那个哑巴的变数太大,保不齐傅寒川又做出什么来。 陆薇琪勾着粉色唇瓣,低头看着自己光滑的指甲说道:“这你不用担心,傅寒川建这家残疾人工厂,本就有利用哑巴洗白的成分,我只要做点什么,那哑巴一定离他远远的。” …… 晨风画廊开展这日,正好是星期六,傅赢被傅家的司机送了过来。 对此,苏湘并不知情,她在工作室先处理一些事务,等交代完了才拿了包准备出门。 客厅内珍珠不在玩她的洋娃娃,苏湘在屋子里找了找,想着大概张妈带她外面院子里玩儿去了。 外面刚下过雨,地上有些湿润,一出门一股清新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都好很多。 苏湘走到外面的木质长廊,就见两个小孩子站在一棵茶花树下,珍珠踮着脚尖,小手扒在傅赢的手臂上,两孩子不知道在玩什么。她笑了下,走过去道:“傅赢,你什么时候来的?” 傅赢穿着一套蓝白的卫衣,小模样精神又帅气,背上还背着他的书包,背包带歪在一侧。看起来,他书包还没放下来就被珍珠叫出来玩了。 苏湘摘下他的书包挂在自己一侧肩膀,傅赢手里拿着一只玻璃瓶,擦了擦脸上不小心被弄到的雨珠,明亮的眼珠子像是碧天里洗过的星星那么漂亮。小家伙道:“爸爸出差去了,我在这边过周末。” 苏湘微愣了下,傅寒川出差?难道傅正康夺权以后就打压他,把他发配边疆去了? 不过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看了眼傅赢手里的玻璃瓶,里面只有一点点的水,她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珍珠对着苏湘笑眯眯的,露出她雪白的小米牙,圆嘟嘟的手指头指着那个玻璃瓶奶声奶气的抢答:“咯咯,誓言。” 苏湘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誓言?”誓言跟这玻璃瓶有什么关系? 傅赢皱着小眉毛,低头瞪了小姑娘一眼,小屁孩说不清楚还乱答。他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不是誓言,是实验。” 傅赢拎起瓶子晃了下,只见透明的玻璃底部,沉淀着一层细小的杂质,他道:“雨是由云‘变’来的。雨滴的体积是云滴体积的100万倍。也就是说,要100万个云滴才能构成一个雨滴……” 苏湘眨了眨眼睛,听他把雨滴的形成给讲完了。小家伙正好是对世界好奇的时候,书上看来的知识就自己探索了,碰到苏湘这么好的听众,讲得津津有味,小模样骄傲的很。 他看了看瓶子里的杂质,又叹了口气道:“但是现在的空气质量实在太不好了,以前古人还拿雨水泡茶呢。” 珍珠完全听不懂,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脸崇拜笑,拉着他去继续:“咯咯,去玩去玩。” 张妈则是心疼的看着俩孩子身上的衣服鞋子,这下雨天都是泥巴,好好的衣服鞋子都弄脏了,瞧那一脚的泥巴,不多久肯定变两泥猴。 苏湘低头看了下时间,把书包递给张妈道:“先放客厅里面吧。” 张妈看她一眼,张了张嘴道:“苏小姐,他们这么玩水会着凉的。” 苏湘道:“没事,小孩子就是要多玩。” 她这么说,张妈也不好说什么了,她想起来什么事,说道:“苏小姐,你今天不是说要去画展吗?” 傅赢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眼苏湘,她要出去吗? 这时候,祁令扬过来接苏湘去画展,看到她穿戴好站在长廊下,走过去淡笑着说道:“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 晨风画展时间不定期,不管是钟爱艺术的,还是伪艺术的,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去凑热闹,他们此行虽然主要是奔着很多年以前的那位名不见转的画家,但也可以顺道欣赏一下名作感染一下艺术气息。 苏湘看着祁令扬,上次从发布会回来以后,两人说不上愉快,他虽每日还是会过来,但他大多都跟珍珠在一起,两人也说不上是冷战,只是气氛变了,她还以为他不会去画展。 苏湘抿了下嘴唇点点头:“嗯。” 她往台阶下走,脚步踩在阶梯上咚咚轻响,正要嘱咐傅赢几句,小家伙自个儿先从茶花树后面绕出来,手上依然举着他的玻璃瓶。小家伙粉白的小脸仰望着苏湘道:“你们要去哪儿?” 祁令扬一愣,看着突然出现的小男孩,苏湘道:“傅赢过来过周末。”说完,她转头对着小家伙道,“妈妈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带着珍珠一起玩,不要忘了写作业。” 傅赢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眨巴,嘟着小嘴道:“画展,我不能一起去吗?”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转头看了眼祁令扬,去画展是为了找人,孩子去那个地方怕他们觉得沉闷,听说那个画廊老板脾气不好,万一孩子闹起脾气来,就怕影响了此行效果。不让孩子去,又怕他多想。 苏湘踟躇着,珍珠也跑过来凑热闹,抱着她的腿撒娇:“麻麻,我也要去……” 苏湘想了想,捏了下小丫头的鼻子道:“去了不许闹,不许乱跑,打钩保证了就让你去。” 小丫头从善如流,马上伸出小手指跟苏湘拉钩钩,苏湘再看了看傅赢,小家伙蹭过来,看看她的手指,幼稚,他才不会闹脾气。 苏湘虎着脸看他:“不拉勾就算了,你在家写作业吧。” 傅赢不情愿的伸出手指头,跟她勾了下,苏湘揉了把他的后脑勺:“去换衣服鞋子,要正式一点的。” 俩孩子进屋子里去换衣服,苏湘跟祁令扬在院子里等他们。她转头看向祁令扬道:“一会儿有张妈带着他们,我们去找画廊老板就可以。” 祁令没说什么,看着不远处的一株樱花树,看上去正在走神。他的脸色淡漠,眉心微蹙着,似乎有什么在烦扰着他。 苏湘看了看他,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公开以后,很不方便?” 傅氏董事会上,有人把祁令扬的身世公开了出来,秘密一旦被揭穿,很快整个上流社会都知道了,甚至有媒体也在写,只是被压下去了,没有大肆报道出来。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应该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祁令扬,傅正南;祁家,傅家。 尤其,祁令扬现在还是祁氏的总裁,他才接任半年,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身世一揭露,那边的有些人肯定有意见。 苏湘咬了下嘴唇,她知道他的事,却没与他分担些什么,反而是他,一直在帮她做这做那,分担了她好些事情。 “令扬,如果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但可以陪你说说话。” 祁令扬手指抄在风衣口袋,闻言轻吐了口气,他转过头,对着她淡笑了下道:“没事。不过你这么说,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的眼睛微微弯起,目光柔和而淡然,他的所求一直不多,只希望能一点一点的进入她的心,只希望她还在他的身边。 他伸手捏捏她的肩膀,转头看着那棵樱花树。这个季节,樱花正是盛开的时候,只可惜院子里种的不多,所以没有樱花大道的那种盛景,风一吹,几片飘零花瓣显得单薄。 他道:“那边的事情烦多了,换个心情处理些别的事情反而还好,所以你不用有太大的负担,专心做你的事情。那边我可以应付,没事。” “不过……”他转头看着苏湘,欲言又止。 苏湘看的表情问道:“不过什么?” 祁令扬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的站着,他的神情严肃,说道:“那些新闻,可能你也看到了。有人在你我,还有傅寒川之间大作文章。” “苏湘,我们虽然还未结婚,但在很多人的面前,心里,你跟祁家的联系更加紧密,在视频事件出来以后更是如此。所以你……” 他忽然停顿下来,没有再往下说。不过以苏湘的心思,有些话不需要说透,她能明白。 傅寒川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那些话,在舆论上起了很大的影响,不但逐渐的恢复傅氏的形象口碑,其实在他们三人间,也有舆论影响。 有人在说,她这位傅家的前任太太还是会回到傅家去,有人在说,她与祁家就一脚踏入的距离。所幸,这三角绯闻没有被大肆宣扬,看起来是有人在掌控着。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上,傅氏得利,祁家却被无辜的卷入进去了。再加上祁令扬的身世被公开了,他在祁氏的处境又变得艰难。 这些,是在发布会以后显现出来的影响。 苏湘觉得歉疚,一脸歉然道:“令扬,我很抱歉,在这件事上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傅寒川举行发布会的时候是秘密进行,她也是到场了以后才知道,那时候她已经被架在台上,无论如何,这件事还是与她有关。 “祁叔叔他是不是很生气?” 祁海鹏已经上任商会会长,却要因为祁令扬的事情突然面对那么多事,与他想要的颐养天年的生活越来越远,苏湘更觉得愧疚了。 她好像真的是个天煞孤星,走哪里都给人惹麻烦。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好很多事,但是现在看看,只是处理好了她的事,却给别人带去了一堆麻烦。 祁令扬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一脸沮丧,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苏湘吃痛,捂着额头抬起来也不吭声,只揉了揉就又垂下头去了。 只是她抬头那一瞬,祁令扬看到她微红的眼,他弯下腰看她:“哭了?” 苏湘摇了摇头:“怎么会哭,只是觉得很抱歉。” 祁令扬摸摸她的眉梢说道:“父亲那边,我跟他谈过了。上流社会,名门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其实傅家变故,牵扯到的何止是祁家,常家,还有很多,只是影响没有那么大罢了。” 所有上流社会,各自既有矛盾,又有各种利益纠葛,尤其是以联姻形式存在的。一家受损,其他也会受到牵连,就看各自的应对了。卓家在傅家崛起的时候起了巨大帮助,只是后来卓家式微,无法再压制傅家,变成了附庸关系。卓雅夫人一直那么强硬,不只是为了傅家,也是在为娘家。她与傅正南离婚,卓家也受伤不小。 至于祁家……傅家的争斗也许今日还会发生,但若不是当年俞可兰嫁给了祁海鹏,祁家是可以避免卷入的,所以到了今日受此番影响,也没什么可避的。 也许是经历了丧子之痛,祁海鹏把事情看淡了很多,只说了一句:他得了傅正南一个儿子,为此付出些代价没什么,祁家给得起。 听祁令扬说到这句话,苏湘愣了下,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她呐呐的道:“祁叔叔,他倒是看得开……” 祁令扬看着她道:“苏湘,你真的以为他是看得开?” 苏湘茫然对着他,看到他那双温柔的眼,那道微蹙起的眉,心里仿佛灌入了一股沉沉气流,她明白了什么。 不是看的开,而是不想给他们这些小辈造成太大的压力,不想他们就此离开了祁家。 比起雷霆震怒,不如宽怀以对。 苏湘张了张嘴唇,找不到什么话说,祁令扬道:“父亲说,希望你什么时候回去吃饭,陪陪他老人家。” “嗯,好……”苏湘点了下头,这时候,傅赢跟珍珠换好了衣服出来,苏湘连忙整了整表情,不能在孩子们面前露出刚才的情绪。她笑着对他们道:“都好了?” 珍珠走不快,张妈抱着她出来,傅赢走在她的身侧。俩个孩子一打扮,像是粉雕玉琢的玉娃娃。 珍珠黏祁令扬,上了车后就坐在他的身上,指着窗外划过的风景跟他说她的童话世界,傅赢沉默着趴在窗前,心想这个时候爸爸在干什么呢? …… 吉隆坡的某酒店里,傅寒川从泳池上岸,乌黑湿润的头发上,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肌肉往下滚落。金灿灿的阳光照射下来,不管是水珠还是肌肉都反射着一层光。 他个高样貌好,又有那样的一副模特身材,在这样的露天游泳池很是引人注意。 几个热情的姑娘已经看了他许久,其中一个叫住服务员,叫了一杯鸡尾酒大着胆子往他那边走过去。那女人穿着颜色艳丽的比基尼,长腿笔直,前凸后翘,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副傲人身材加上不俗的容貌让她有足够自信的资本。 傅寒川抓起躺椅上摆放的毛巾展开搭在肩膀,然后拿起桌上摆着的墨镜戴上,坐在躺椅上拿起一瓶矿泉水。那女人经过他跟前,在桌子另一侧的躺椅上也坐了下来,她将手中的鸡尾酒往他那边推了推,对他摆出一个妩媚笑容。 “请你喝的。”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女人的搭讪,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看起来更是养眼,让人心头加速。 女人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前倾,更加凸显她的胸前资本,她柔软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臂上,调皮的在他的手臂上轻点,那眼神跟藏了勾魂的钩子似的。 这样明显,还能没反应吗? 傅寒川淡漠的瞧了下那只作乱的手指,女人看他看过来了,心中正要得意一把,却听男人冷声说道:“我喜欢皮肤白的女人,还有,那位置是我朋友的,请你离开。” 女人脸色一变,脸都涨红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乔深走过来,看到一个女人羞愤的走开了,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年他陪在老板身边,这样的情况见多了。 其实倒不是傅寒川坐怀不乱,而是经历过苏家挖的坑,就再也没了那个兴致。 001 她是个哑巴 277 叶承 他看了一眼穿着休闲衣,顶着黑眼圈的乔深,微皱了下眉毛,看他在那张躺椅上坐下了。 来吉隆坡已经有好几日,乔深还是那个尽职尽责的乔深,但傅寒川还是看出了些异样。 作为经常出差的人,排除倒时差、酒店房间漏水影响睡眠等情况,不大可能会出现失眠这种事。更何况马来西亚跟国内差不多时间,若是房间滴水,完全可以跟酒店交涉换房,也就是说,他这俩黑眼圈出现另有原因。 傅寒川喝了口水,食指翘了下指着乔深的眼圈道:“最近状态不太对,怎么?” 傅寒川处在卸任的状态,不需要处理那么多公司事务,作为助理的乔深这趟出门相当于度假,他沉闷的看着泳池里几个在游泳的女人,觉得无趣,又觉得脑袋疼,抬起手指揉了几下,转头对着傅寒川道:“傅先生,您还有什么事没有处理的,我有时间。” 傅寒川微挑了下眉毛,淡淡看他说道:“没有。” 乔深闭上嘴,眉心皱着,看得出来,他现在情绪烦躁。这时候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声,两人一起侧头看着那手机,傅寒川大手一伸,打开信息看了看,坐起身道:“去准备一下,出发。” 海滨别墅那边发消息过来,那个老妇人回来了。 乔深会意,点了下头马上起来,一起进入酒店内。 房间内,乔深换了身略休闲的西服,出门前打开手机看了眼,都已经过去一个星期,那个女人也没有给他一个电话,或者一条信息。 他不想承认,那个女人选择了两不相见。 出门上车,当地的司机驾车,傅寒川坐在后座,在他的旁边座位放着一只果篮,一捧鲜花,一会儿用来送礼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果篮的把手上,手指轻轻点动,希望一会儿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不浪费他在这一周的时间。 老太太住的地方距离酒店不远,一会儿就到。这是当地有名的华人聚集区,富人所在地,进入别墅区,门口有保安守着。司机下车去交涉,那保安进入保安室打电话,过了会儿人出来,司机走到车子窗口说道:“先生,对方说不认识您,所以不肯见。” 傅寒川手指轻轻点着额头,对司机说了几句,那司机再去交涉,保安再一次的打电话沟通,过了会儿放行了。 他只说了三个关键词:北城,枕园,宴霖。 汽车进入别墅区,马路宽阔,独栋的别墅间隔距离很大,视野内除了一栋栋的别墅以外就是满眼的绿植。车子在一栋红顶的别墅前面停下来,傅寒川下了车,乔深拿了车上的水果篮跟鲜花。 别墅门口有管家守着,对方上来问道:“请问您就是傅先生?” 傅寒川点了下头,透过黑色的铁艺栅栏,可以看到里面郁郁葱葱的花丛中一个白色的头顶,看起来那位就是沈老夫人了。 管家手一展,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老夫人在里面,傅先生请。” 再一点头,入内,更清楚的看到那位老太太,她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搭着方格的毛毯,一头银发,脸上的皱纹很深,一双眼睛显得浑浊。看起来,大概有八十多了。 老太太听着脚步声,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来了?” 傅寒川在距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沈老夫人,你好,我是傅寒川。”他将花递给老太太,老太太低头看了眼那束白色姜花,垂下的眼皮中,目光露出些温暖,也闪过一丝精明。 她抬头看着傅寒川道:“年轻人,你很有心。” 傅寒川唇角微扯了下,站在那里没动,下一秒,老太太脸上露出冷意,语气严厉道:“说吧,你一直盯着我这个老太婆想要干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你一直在打听我。哼,都查到墓地里去了,你想干什么!你想对宴霖做什么!” 傅寒川心道,不愧是宴霖身边的人,这老太太年老但心清明着呢,感情这一个星期都在暗中观察着他。 他的语调沉稳,说道:“沈老夫人,您别误会,我来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老夫人,并无恶意。” 老太太抬头看着他好一会儿,傅寒川的面容平静镇定,安静的让老太太上下打量,乔深这时间将手里拎着的果篮放在一侧的茶桌上。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下巴点了下座椅道:“坐吧。” 说完,她枯枝般的手指温柔的,满是爱怜的摸了下那花朵,让身后的女佣去插在花瓶里,转过头来,她对着傅寒川道:“姜花的寿命很短,只开一天。” 说完以后,她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了。乔深看了看傅寒川,老太太的话没头没脑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是不喜欢这种花吗?可比起她只看了一眼的精致果篮,显然她对那束花更加喜欢,不然她不会露出那种眼神。 还有,她去墓地的时候,从资料上来看,也都是这种姜花,不然也不会在一见面的时候,就说他们有心。 傅寒川的手指放在腿上,抿着薄唇不贸然开口,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说,有话想问我的吗?” 傅寒川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些,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刚才老夫人说,我查到墓地去了,我想问夫人,墓地里的那位是什么人?跟您又是什么关系?” 沈老夫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下,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说道:“小伙子,看起来你的功课做得不好。人都没查到,跑来问我?好笑了。” 乔深微蹙了下眉毛,也觉得这次傅先生问话欠妥了。哪有人这么问问题的,不是应该发问求证的吗? 傅寒川神色平淡,默了下开口道:“老夫人,一个没有名字,没有任何记录的人,我无从查起,但让我疑惑的是,那墓碑上的死亡时间。七年前的那个时候……我知道的是,我认识的人一个人,也在这差不多的时候去世了。” 老太太的手顿了下,但没有抬头也没说话,只慢慢的摩挲着她手腕上的一只碧玉镯子。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而那墓碑上的出生日期,与我认识的那个人也是一样的。同年同月生,同年同月死,这样的巧合,让我对墓地的那个人感到好奇。” 墓碑上刻着一个人的出生年月到死亡年月,表示了这个人在尘世间的生命痕迹,傅寒川后来去查过沈烟的出生日期,虽然年代久远,但还是可以查得到。 这样的巧合,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要来一次,并且见到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说道:“这世上这么多人,别说同年同月,就算多一个同一天生死的也不奇怪。你说你在北城,我这里是在南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傅寒川淡勾了下唇角,说道:“确实。大概是因为宴先生的关系,所以就多了些关注。” 老太太微微眯眼,那双浑浊的眼又透出了精明,她问道:“所以,你关注的人是宴霖,他才是重点,是吧?” “老夫人别误会,我对宴先生也没恶意,他是我父亲的朋友,所以才有这样的关注。” “哼。”老太太鼻子里哼了声,眼睛微微一动,又问道:“你说,你认识的人也在差不多的时间去世了,这个人是你的谁?” 傅寒川眼眸微垂,扯了唇角后抬起眼皮道:“实不相瞒,那位是我的岳母。” 微风轻吹,在这样的空气流动中,傅寒川听到一点呼吸微微抽紧的声音,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老太太,沈老夫人面色如常,淡淡的“哦”了一声,看到傅寒川专注的眼神看着她,她又不冷不热的补充一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上心。” 傅寒川微微笑,说道:“夫人可以告诉我,那位是谁了吗?” 沈老夫人轻叹了一声,苍老的声音道:“一个我很重要的人……” 她身后的管家看了眼老太太显得疲惫起来的模样,上前道:“老夫人累了需要休息,傅先生还请下次再来吧。” 傅寒川跟乔深交换了个眼神,对着老太太点了下头道:“打扰了。” 两人退出后,沈老夫人看着桌上的两只茶杯愣愣出神,管家上前问道:“老夫人,为何不告诉宴先生?” 其实只要她不答应见面,那两个人也没办法进来,所以,老太太还是有心要见他们一面的。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下人把桌上的东西都撤走,她道:“他们做的是大事,这点事儿我能应付,又何必去麻烦他们。” 风渐大,管家推着她进屋子里面去,老夫人想了想说道:“不过,是要问一下宴霖,这个傅寒川到底是什么人,你去把电话给我拿来。” “好的,老夫人请稍等。”管家把轮椅推到客厅停稳了,走到茶几那边去拿手机。 片刻以后,老夫人听到电话那端的回答,悬着的心放下来,原来真的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她又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关照,收起电话。 管家把手机拿过来,仍旧放在桌角收好,然后对着老太太道:“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北城的枕园内,宴霖放下电话,脸色微沉。傅寒川竟然跑到吉隆坡去了,而且查到了别墅那边,离了傅氏还真够闲的。 宴孤正好也在枕园,看他把电话放在窗台,他道:“父亲,瞒着老夫人,这样好吗?” 他可以理解宴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过去,但老夫人那边……那毕竟跟沈烟有关。 宴霖看着前方一大片湛蓝的天空,沉沉说道:“老夫人年纪大了,不适合大喜大悲。” 宴孤点了点头:“父亲说的是。” 比起其他家族人丁兴旺,他们宴家,不,叶家,老老少少总共不过三人,相依为命。七年前,沈烟死讯,宴霖也只告诉老夫人她病死,并没有将那惨烈实情说出来。 吉隆坡,傅寒川坐上车回返酒店,乔深说道:“傅先生,那位老夫人什么都没说,这几天,我们是不是白等了?” 傅寒川听出来乔深的语气中有些焦躁,以往出差,时间再长他也不会这样多话,他道:“想回国内了?” 乔深一怔,抿住了嘴唇垂下眼皮,傅寒川转头看向窗外,这一路都是碧绿扶桑,他道:“她不是什么都没说。” 老太太对外人机警,自然不会有问必答,不过当他提到沈烟的时候,那位老太太是有反应的,只是她还在克制。而且,她对那束姜花的感情不同寻常。 乔深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下,好像老夫人的反应是有些不太一样。 “那么我们是继续等在这里吗?” 可继续守在这里,总不见得慢慢跟那老夫人处朋友,等大家熟络了再问一遍吧?问题是,那是人家的私密,就算熟络了,也不大可能问得出来的。 傅寒川靠坐在座椅上,闭着眼皮,放在腿上的手指用力的摩挲着食指的一截指骨。 这里面差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环节,所以要从那么多凌乱的信息中找到有用的,能够拼凑出来的信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沈烟与苏明东是合葬在一起的,那么马来这边的坟墓,又是怎么回事? 傅寒川的手指用力一攥,睁开眼来,他道:“先订回城的机票。” …… 晨风画廊属于高端画廊,光从装修上来看,就与其他画廊差别开了。 挑高的设计层,各种尺寸大小的画悬挂在墙面上,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每一副画都仿佛有了生命。画廊分为两个区域,以中间的接待厅为中轴,东侧是水墨国画,包含了名家书帖,西侧是西洋画,日韩等著名画作也囊括其中。 据说,在这里,有些名画只挂着不出售,需要竞拍才能得到。 不过不管这么样,光是这里的艺术气息就让前来的人自然而然的安静下来,静静的欣赏这里的佳作。苏湘以为孩子们来这里以后会觉得无趣,此时她看那俩小孩,傅赢睁大了眼睛,一脸欣赏之意,珍珠更小,但在这样的氛围中也只安静的跟在她的身边。 地面上铺着地毯,脚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他们几个人一路看过去,看到有意思的画作就多停留一会儿。这上面不乏一些很多年前的画作,不少已经是当代名人画家,那些画作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价格不菲。 苏湘一直挑落款在三十年前的画,但可惜的是这些画作中并没有。 画廊的经理人为人机敏,前来看画的又多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认出苏湘的那张脸,她主动前来问道:“苏小姐,这些画作,看得是否还满意?” 苏湘微微一愣:“你认得我?” 那经理人笑了笑道:“去年的扶蕊慈善拍卖,本画廊有一幅画也在上面拍卖,所以见过苏小姐。” “哦。”苏湘点了点头,就听那经理人问道,“苏小姐,可有什么能够帮你的?” 苏湘正好想问,于是道:“我想问一下,你这里,所有的画都在这展览中了吗?” 经理人微微笑道:“这次展出中的,只是本画廊收藏中的一部分。” “那我可否看看那些未展出的?” “这个……我需要问一下贺先生。苏小姐请稍等。”说着,她点了下头,前去询问。 等待的时间里,苏湘看了眼祁令扬,心里在打鼓。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里她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距离那个人很近很近。好像转一个身,或者抬头就能看到。 可是,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画家叫什么,姓甚名谁。 她又有些怨愤苏润,他竟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却对她恨之入骨。 祁令扬捏了捏她的手指,说道:“别急,那位贺先生做这行业很多年,应该能找到一点眉目。” “嗯。”苏湘点头,轻轻的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会儿,一位蓄着山羊胡,带着圆形黑框眼镜的老头走了过来,个子不高,胖胖的脸将他脸上的褶子撑开,给人一种圆滑世故的感觉,他本人身上并没什么艺术气息。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老头,经营的是画廊生意。 老头在苏湘他们面前站定,笑呵呵的道:“苏小姐,祁先生,听说你们想看看别的画作,可是对那些画不满意?” 祁令扬并不意外这个老头认出了他,他淡笑了下道:“不是不满意,不过既是艺术品也讲究眼缘。” “呵呵,祁先生说的是。”他转头看了眼苏湘,“人看画,就跟挑对象一样。不管对方是不是漂亮,关键要入眼。” 祁令扬笑而不言,苏湘挤着笑,问道:“那么贺先生可否让我们看一看?” 老头要做大生意,祁令扬这种大富豪亲临画廊,当然想做他的生意。他的手臂一划:“请。” 苏湘转头吩咐张妈跟司机看着两个孩子留在这边,然后随着那老头往前走。 中间的接待厅后面有一扇门,打开那扇门,里面是一条通道,下了楼梯可达地下室。楼梯的墙侧上也挂着画作,一路下去,眼前的光线就跟艺术展厅一样明亮。 这里不分东西艺术,全部的放在一起,还未区分开来,许多都被包封着。老头站在一边,笑呵呵的道:“我所有人的画都在这里了,就是不知道哪一幅能够入苏小姐的眼了。” 苏湘对他轻点了下头,往那些画看过去。画堆在这里,油纸封皮上写着画者名字,还有作画时间,所以并不那么难找。而且从上面落着的灰尘来看,也能够看出些年月。 苏湘在那边找画,祁令扬站在老头旁边,老头看了看他道:“祁先生不一起吗?” 祁令扬笑说道:“我送她的礼物,当然是要她喜欢。” 老头笑呵呵的点头:“祁先生对苏小姐很是体贴。” 祁令扬笑笑,指着靠墙摆着的,看起来有些年月的画转问道:“贺老先生,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 “哦,请教不敢当,祁先生有什么尽管问。”老头被“请教”二字弄得有些飘,笑呵呵的看他。 祁令扬道:“听说贺老先生做画商有三十多年,认识无数画家,才子佳人,不知老先生是否也了解一些关于这些画家的故事?” 老头闻言一怔,眼角的笑褶挤得像是菊花一样,他道:“原来祁先生也喜欢听故事。这个嘛,才子佳人,当然有很多故事。”少了那点故事,他的画还卖不出那么高的价格呢。 祁令扬道:“听家父说,三十多年前,北城有三大美人,其中一位沈烟也是跟画家有些故事,不知道老先生是否听说过?” 老头眯起眼睛,身体微微后仰,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做思考状,瞥了一眼祁令扬说道:“这个嘛,祁先生的母亲,也是一位佳人呐。” 祁令扬对俞可兰的故事自然清楚,他笑道:“那三位美人,只有沈烟的最为扑朔迷离,最符合才子佳人的故事。” 老头感慨的叹了一声:“是啊,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哎……”倾城倾国的一个大美人,最后不得善终。 他道:“说起来,我还见过那位大美人啊……” 祁令扬趁机说道:“老先生三十多年前入行,应该也是认识那位画家的吧?” 老头抚着山羊胡,往前走了两步停一下,又走两步,在这方寸中回忆往事。他又沉沉的叹了口气道:“认识,当然认识……都过去三十年咯……” 这时候,苏湘在那些画堆里找到一幅符合当时年月的旧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找那些画,别的碰过时都没有拆开一看的念头,只有这幅画,她摸着的时候,心里会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心里就是有一种,就是它的直觉。 她看着封皮上被灰尘掩盖的模糊字迹,不嫌脏的擦了擦,两个铅笔写的名字清晰起来——叶承。 她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时,老头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 001 她是个哑巴 278 往事如烟 “你、你怎么把这画给找出来了……”老头喃喃自语,回头看了一眼祁令扬,只觉得有些诡异。 都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这边刚提到那画家,苏湘就把他的画给找出来了。 祁令扬也看了看老头,抬步往苏湘那边走过去。老头背着手站在一侧,看着苏湘在那里拆开封纸,指了指,抬头慢悠悠的对着祁令扬道:“喏,他就是当年,跟沈烟在一起的那个画家。哎……”老头叹口气摇摇头,又瞥了一眼苏湘,有种造化弄人的感慨。 祁令扬与苏湘的目光碰触,两人都是神情一凛,为免贺老头察觉异样,两人皆不动声色,苏湘忍着胸腔里澎湃的激动,手指都有些颤抖了。 当年与沈烟在一起的画家叫叶承?那么,那宴霖又是怎么回事,是她的朋友?难道她弄错了? 不管怎么样,苏湘沉着气息,揭开最后一张纸,一幅精美的画作呈现在眼前,柔和的灯光下,那幅画好像也跟着温柔了起来,让人有一种温暖又灵动的感觉。 苏湘屏息凝神的看着那幅画,好半天没动静,老头看在眼里,以为苏湘被这幅画所惊叹,眼底划过一道精明的光亮。他轻咳了一声,说道:“看样子,苏小姐是与这幅画有眼缘了。” 苏湘没有回应他,只继续的瞧着那画,完全无法将目光从那画上抽离。 画的构造很特别,一束姜花被一双柔美的手捧着,花朵遮住了那女人的脸,只从花朵间隙中看到一双明亮微笑的眼睛,好像花就是她,她就是花。 眼睛……母亲…… 这世间即便已经没有沈烟,但那一双微笑的眼她一直记着。 苏湘忍不住地伸手摸了摸那双眼睛,正要触碰上去时,老头忽然叫住她道:“别、别碰。” 老头神情激动,身体反射性的半蹲着,双手朝前伸出摆出了阻止的动作。苏湘猛地被打断吓了一跳,惊愕的看着老头,老头马上道:“这画上的颜料可不是普通颜料。”说完,他满一脸看宝贝的神色往画上看了一眼。 苏湘低头看了看,虽然年代久远,但比起那些古董画作,也就三十多年时间,颜色如新,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老头蹲下来,指着花朵道:“那时候的叶承从美院毕业,研究古画颜料。他的画,所有颜料都是他自己调配的。” 苏湘沉默着,听别人说起那个人的故事时,她大声呼吸都不敢,生怕错过了一个字。她学过国画,有点美术功底,知道有些人对画痴迷时,会自己调配颜料,有的甚至用宝石研磨成粉,所以才有千百年都不褪色的画作传世。 苏湘不知道叶承是用什么原料调配出了这样的色彩,但一定是他精心研制出来的。 这上面的女人,是他的最爱。可是,为什么他会把这么珍贵的画托付给这么一个油腻的老头出售呢? 苏湘将疑问问在心底,镇定的抬头看向老头,平静道:“哦?原来这位叶承,这么有才华。可是,为什么他的画会放在这儿?还有,按照这人的才气,不应该籍籍无名,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老头拎开椅子坐下,脸上又露出了惋惜,他道:“哎,都是一个情字啊……” 他看了眼苏湘,似有所忌惮,闭上了嘴巴。苏湘跟祁令扬对视了一眼,她是苏明东跟沈烟的女儿,老头大概顾忌的是这个吧。 苏湘淡淡笑了笑说道:“你不必有所避讳。才子佳人的故事,我也喜欢听。” 老头咧咧嘴,笑了笑说道:“苏小姐挑中这幅画,也是缘分。这画中人,就是你的母亲沈烟,想必苏小姐刚才也认出来了吧?” 苏湘承袭了沈烟的一双眼,笑起来眼睛弯弯如月,水汪汪又清澈明净,与画上的相差无几。 老头转头看向那幅画,似有感慨,又说了一遍道:“也就是被你找出来了,我自己都好多年没看了,都快忘了……缘分啊缘分……” 苏湘看了看他,抿了下嘴唇,借机问道:“这幅画既然与我的母亲有关,而她已不在人世了,作为子女既然知道有这么一段往事,贺老先生如果愿意,不妨多说一说,我也好了解一下她的过去。” 老头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会儿,点头痛快道:“也罢,你是沈烟的女儿,想知道也是应该的。” “叶承与沈烟,在很多年前,是非常相爱的一对情侣。郎才女貌,那个时候的国内,对艺术领域还在初级阶段,叶承踌躇满志,一心向往艺术殿堂。沈烟攻读古典艺术,两人互相搭配,一起钻研,那时候叶承的代理人,就是沈烟。”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可以想象当时那两人相爱互相扶持的画面。叶承初出茅庐还没有名气,沈烟懂画但没有人脉,帮着四处推销,两人一起闯荡。 “……后来,沈烟在一次鉴赏会上认识了苏明东,也就是苏小姐你的父亲。那时候,沈烟一心想将叶承的画推出去,却为以后他们的分离埋下了祸根……” 老头又慢慢的说了一段话,为顾忌苏湘,那些话也说得非常隐晦含蓄,不过苏湘可以从他的言语间得到一个信息。 在三十多年前,国内对艺术品的认知不像现在这样受热捧,鉴赏会这种群体聚会多为上流人士或者高知份子,沈烟参加这样的聚会,以为多了一条路却没想到招惹了一条恶狼,造成她与那位画家的悲剧。 后面的那些故事,苏湘已经从祁海鹏还有苏润那里了解过,与老头所说的相差无几。 苏湘看着面前沉浸在往事中的老头,轻声问道:“那么你呢,你是谁?” “后来沈烟嫁给了苏明东,那么那位画家呢?沈烟不再是他的经纪人,为什么他将他的画交给你打理?” 叶承将画交给他来打理,必然是非常信任才可以。这个老头,是否跟叶承还保持着联系? 苏湘心里燃着一点希望,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老头摸着山羊胡,语气沉沉的道:“我与他师从一个导师,我是他的师兄。不过,我知道我的天分不足,所以并没有继续画画下去。在那个年代,对大部分人来说,家里买齐四件套才是追求目标,谁有那份心思买幅画家里供着。” 老头轻嗤了一声,好似对那时叶承一心追求艺术的念头不以为然:“不过在国内不行,国外却有懂艺术的,并且对中国画非常感兴趣的。那时候,我在行业内创出了一点成绩,回国时,听说了叶承的事。” “叶承一心想要成名,却没想到沈烟离开了他。这对他的打击很大,但他的理想没有变过。我便接了他的画,拿出去推售。” 苏湘从老头的脸上,看到他的眼睛晶亮,露出非常得意的神色,想来,叶承的画给他带来不少好处,可是,祁海鹏分明说,叶承并不出名。难道是冠用了其他名人画家的名义?还是说,因为老头把画卖给的是外国人,所以在国内才没有引起反响? 苏湘:“可是……” 老头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说道:“你可别误会。我知道叶承想要成名,而且是迫切的想要成名,那十年里他疯了一样的作画,没日没夜的。他怎么可能允许我用其他人的名义卖他的画。” 苏湘轻吐了口气,那么便是后者了,老头把叶承的画卖给外国人了。 等等,那十年里? 她轻皱了下眉毛,眼睛微微动了下,心念一转。 沈烟被苏明东强娶,叶承必然不甘心,所以才更加迫切的想要成名,聚积财富,他想要迅速的取得一定的社会地位,这样他才可以把沈烟再要回去。所以,在那十年后,他回来了,想要带走沈烟远走高飞,却没想到还是被苏明东发觉了。 苏润说过,那一天,沈烟被苏明东带回家的时候身上有血,那便是苏明东打伤了叶承,或许……杀了他? 想到此,苏湘心里一颤,抬眸看向祁令扬,祁令扬对着她,轻轻的摇了下头,用眼神示意她先冷静下来。 苏湘轻轻的吸了口气,说道:“那后来呢?按理说,后来国内的大环境好了,懂艺术的人也越来越多。叶承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一定会成名的,怎么没有了消息呢?” 老头又露出那种惋惜的神情,手指摸了摸画框,他摇头道:“不知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与他失去了联系,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把这幅画交给了我,并且要我给他一大笔钱。那时他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整个人憔悴的很。再后来他失踪了,在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苏湘微张了下嘴唇,想要说什么又按捺了下来。 叶承受伤,连沈烟的画都不要了,他那么爱沈烟,舍得吗?还是因为苏明东又耍了什么手段,让他身无分文只能卖画? 苏明东对他下了狠手,他应该是拿了钱远离了这里。可是他可以用十年再回来找沈烟,为什么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呢? 一下子接触了太多的信息,苏湘这会儿心里烦乱,脑子里闹哄哄的,她稳了稳心绪,问道:“可是,既然叶承的画可以卖出高价,为何这幅画,你还保留着,没有卖出去呢?” 老头道:“这幅画,是他自己的珍藏,也是他留在我这里唯一的一幅画。以叶承的天赋,我相信再等些时日,等他再出山的时候,一定会声名大噪的,就想着到时候待价而沽。你知道,所有画家,一旦成名,他们早期的画是非常值钱的。可是,他再也没有出现,消失了,一点踪迹都没有。” 老头耸了下肩膀,听得出来,他曾经找过,只是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苏湘与祁令扬对望了一眼,老头这里的故事听完了,他们也该走了。祁令扬笑了下道:“既然苏湘与这幅画有缘,还请贺老先生出一出私藏,这幅画,我要了。” 老头精明的眼睛一闪,眼角又挤出菊花皱纹,胖乎乎的脸颊肉在灯光下亮闪闪的,他在撕下来的封皮纸上写下一串数字,笑呵呵的道:“我进入这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有缘的事。既然画中人是苏小姐的母亲,也算是回到原主手里去了。” 祁令扬看了眼那串数字,眉梢微挑了下,一个很高的数字。他点了下头,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就认可了。一幅画,得到这么多的信息,值得。 他道:“还请老先生再把画仔细包起,就先谢谢老先生了。” 老头高价卖出画,自然喜不自禁,手一扬吩咐手下仔细包画,祁令扬想到什么,开口问道:“老先生,这幅画,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来看过?” 老头一怔,摇头道:“这幅画除了我换场地的时候动过,就一直搁着了。” 说到此,他呼了口气,还想着那个人可能会回来,所以有意的留着,以后就算他回来了,也见不到咯。 苏湘转头看了眼祁令扬,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肩膀,带着她先出去,老头笑呵呵的看着那幅正在被重新打包起来的画,像是看着一箱子人民币似的。 苏湘走到楼梯台阶时,脚步忽然一顿,她转过身道:“对了,老先生,请问你认识宴霖,宴先生吗?” “嗯?”老头脸上露出十分茫然的表情,“你说谁?” 不认识啊……苏湘摇了下头,挤了个笑道:“没事了。” …… 车上,苏湘心事重重,她一直把宴霖代入了父亲那个角色,可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叶承,整个人都混乱了,她需要好好的再想想。 珍珠累了,安静的窝在她怀里睡着了,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微张着在那儿甜笑,小脑袋往她身上拱了拱。苏湘回过神来,将小丫头搂了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抬头看到傅赢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默默的看着她。 苏湘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道:“累了?” 傅赢摇摇头,贴着她的手臂小声问道:“你在不高兴?那个画很贵吗?” 是不是买了很贵的画,所以心疼了? 苏湘摸了下他漂亮的眼睛,说道:“没有不高兴,妈妈今天买到一幅价值连城的画,所以想法多了些。” “哦……”傅赢点了下头,心想价值连城的画,应该是什么样的,比画展上那些名家的画还要好吗? “我可以看看吗?”他问道。 苏湘看着小家伙一脸认真虔诚的模样,他出生的时候,沈烟已经不在了,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她,他的外婆。 苏湘温柔道:“当然可以,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回到湘园,珍珠被送到儿童房睡觉去了,傅赢的作业还没写完,苏湘让他先去写功课。工作室里,叶承的那幅画放在她的办公桌上。祁令扬低眸看着那幅画,听到苏湘的脚步声,他转头看过去,苏湘走进来在桌边站定,两人一起看着那幅画。 苏湘道:“宴霖,叶承,这两个人你有什么想法?” 祁令扬从打印机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她道:“你先看看这个。” 苏湘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是关于南星公司的资料。二十多年前在马来西亚靠着橡胶园发家,创始人正是宴霖。 祁令扬道:“听了贺老头的那些话,还有这幅画,你是不是以为叶承与宴霖只是有关系的两个人?” 苏湘道:“你认为呢?” 祁令扬拎开办公椅,滚轮在地板上发出咕噜噜的轻响,他让苏湘坐在上面,自己则半坐在办公桌上,他道:“一个男人,身受重伤,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没有成功带走。苏明东不会放过他,而他深受耻辱,仇怨只会越来越深。” “改名换姓,改头换面,蛰伏了二十多年的复仇,你认为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苏湘的手臂搭在扶手上,她抓了下上面的软皮,缓缓的曲起手指说道:“你觉得,他那时候把画卖给了贺老头然后去了马来,用那笔钱重整旗鼓,为了避开苏明东,也为了实施他的计划,他改名换姓,改头换面,再归来时,势必要他百倍偿还?” 祁令扬点了点头,看了眼那份资料说道:“南星公司成立的时间,与叶承消失的时间只相差了两年,所以我有理由这么怀疑。那个画家是叶承,也是宴霖。” “可是,他为什么——”苏湘只说了一半就停下来了,叶承受伤严重无法再继续作画,所以他失去了成为大画家的梦想,转而经商,也为更好的实行他的复仇计划。 若非如此的话,无法解释为何宴霖要那么对付苏家,要整个苏家家破人亡,连地皮都掀了。如果只是为了朋友的话,这种手段太过了。 苏湘绞着手指头,抬眼看了看那画上的姜花,她道:“可是,他那么爱沈烟,他回来复仇,为什么没有再带走她呢?” 如果那时候带走了,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再度归来的宴霖,是成功的商人,不是画家叶承,他比叶承更加强大,却没有带走沈烟。如果只是为了不想打草惊蛇的话,他可以在最后,苏明东走投无路的时候带走沈烟,那个时候的苏明东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另外,他最后复仇成功了,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就这么淹没在人群,他难道不享受复仇成功的快g感吗? 难道说,他们曾经见过,只是沈烟已经答应了苏明东不会离开他,所以放弃了逃离? 一想到此,苏湘整颗心都沉了下去,难道说,最后还是因为她吗? 她捂着脸,脑力里还是乱。祁令扬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或许,再归来时的叶承……”他顿了下,改说道,“宴霖,他对沈烟的心已经不复当初了。” 苏湘的身体微僵了下,抬起头来,茫然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慢慢的聚焦起来。祁令扬在画廊的时候,问贺老头的最后一个问题…… 她道:“你是说……他被复仇彻底的蒙蔽了心,连沈烟都不顾了?” 是啊,宴霖跟贺老头是认识的,可就算宴霖避免被他认出来,他也可以让宴孤去把那幅画收回来,但是那幅画彻底的被人遗忘在那角落。 祁令扬握住她的手放在腿上,双眸平静的看着苏湘道:“他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回来,以那幅画对他的重要性,他有足够的财力将那幅画回购。可是,他完全的忽略了这幅带给他创业资金的重要画作。” “我觉得,不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心,应该是之前发生了另外的事,让宴霖改变了对她的心。” 苏湘张了张嘴唇:“什么事?” 祁令扬道:“这个,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他半侧过身体,看了一眼那幅画道,“苏湘,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一次枕园了。” 苏湘的目光一起看过去,落在那幅画上面。 如果宴霖真的就是叶承,他还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 半山别墅。 傅寒川回到傅邸,偌大的宅子冷冷清清的,他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冷清,他脱下西服,随手丢在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水上楼。 宋妈妈从外面买菜回来,看到客厅放着的行李箱就知道傅寒川回来了,她抬头往楼上看了眼,先将菜放进厨房,然后上楼。 傅寒川在书房,宋妈妈敲了下门,推开进去道:“傅先生,您回来了。” 傅寒川在电脑上查看邮件,闻言只嗯了一声,宋妈妈道:“傅赢小少爷去了湘园太太那里,要他回来吗?” 傅寒川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了下,抬眸看向宋妈妈道:“他没有去上课外训练班?” 宋妈妈马上替傅赢掩护,说道:“家里就小少爷一个人怪孤单的,正好周末,太太那边可以照顾着就让他过去了。” 傅寒川微皱了下眉,没再说什么,摆了摆手,宋妈妈离开以后,他拿出手机给傅赢打了个电话,小家伙接到电话后表示立即回家,一句磨蹭都没有。 半个小时以后,傅寒川站在傅邸的大门外,他穿着休闲的家居服,来回走了两趟,一辆红色cooper进入视野,随后慢慢了停下来,车轮碾压在路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001 她是个哑巴 279 爸爸,他给她买了好贵的画,都要感动哭了 傅赢从副驾座上下来,不忘背着他的书包,苏湘推门下车,看着面前的男人道:“傅赢说你出差去了。”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让傅赢先回里面去,一只手抄在裤袋内,他点了下头道:“是出差去了。” 苏湘看他神色淡淡的,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可能真被傅正康发配边疆去了。他习惯了高高在上,突然如此境遇,心里不爽是肯定的。 苏湘点头“哦”了一声,两人好像没话可说。她看了眼傅赢道:“他的作业做完了,不过还没来得及检查。”意思就是,既然他把孩子叫回来了,就让他接手了。 傅寒川“嗯”一声,双眸平静的看着苏湘,心里想着什么,不过苏湘没看出来,看他没什么别的话要说了,她便打开车门准备回去,这时,傅寒川往门内瞥了一眼开口道:“刚搬了新家,还没来得及办乔迁,既然来了,就在这边吃了饭再回去吧。” 苏湘愣愣的:“啊?” 乔迁是大日子,老黄历上挑日子的,慎重的人家会找风水师挑一个黄道吉日,他到底懂不懂啊? 苏湘无语的看他道:“傅寒川,你参加过那么多宴会,没有参加别人的乔迁宴?” 傅赢也仰头看了老爸一眼,他们在说什么啊? 傅寒川拉长了脸,冷冷的看她一眼道:“一家人住的房子,跟别人有什么事儿?” 在苏湘惊愕呆愣的目光中,他停顿了下,唇角一勾戏谑道:“如果你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以傅邸女主人的身份接待来宾倒也不错,我没意见,反正我们俩在公众前同框又不是没有过。”他指的是上次的记者发布会,对那次,他很满意她的表现。 苏湘:“……”算了,是她说错话了。 苏湘轻吐了口气耐心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挑选一个合适的日子办进宅,你得补一下。”他竟然就这么搬进来住了,以前从傅家老宅搬去古华路别墅的时候,明明还做过仪式的。 不过,那时候有卓雅夫人在操持……她跟傅正南离婚,又病成那样,傅寒川又是个固执的,该是没有什么闲心了吧。 苏湘一想到这个,嘴唇抿了抿,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做不做是他的事。 傅寒川瞧着她,苏湘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心里忽然起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男人开口了。 他偏头,看了眼门柱上镶嵌的“傅邸”二字,说道:“你是这里的人,难道这些不应该由你来做的吗?” 苏湘张了张嘴,眼睛都睁圆了,瞧瞧他说得多么理所当然,她道:“傅寒川,你一回来就给我找事情吗?” 看来,上次的发布会给了他误解。她平心静气的道:“算了,随便你吧。”她不想再重申一遍,她做这件事有多么的不合适,不可能。 她扶着车门上车,一只脚已经踩了进去,傅寒川这时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扯,苏湘一只脚没站稳,身体一百八十度一转,撞上坚硬厚实的胸口,男人的手掌顺势的贴在她的后背。 一个抬头一个低眸,四目相对,苏湘挣了挣,他没松手,盯着她的眼,低沉性感的男音道:“只办一下仪式,不邀请宾客,最多,就裴羡跟莫非同那两个,知道我们关系的人。” 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脸上,苏湘怔怔的望着他,那一双乌黑幽深的眼睛难得一见的温柔,混合着烟草气息的气味钻入她的鼻子。 男人的颜,温热的温度,特殊的气味,醇厚的嗓音,像是组合成了一道迷魂咒,蛊惑着女人的心。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境下都会迷乱。 苏湘的心跳乱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忽然,一张忧郁的脸拂过脑海,祁令扬的那些话响起来,她的呼吸一紧,捏了下手指让自己回过神,移开了目光。 她道:“傅寒川,你有没有想过,上次的发布会给祁家带去多大的困扰?” 她不想说起这件事,只让自己以后小心,可他的纠缠不休,让她烦乱的心必须贴上静心符。 “我已经配合你,让傅氏渡过危机了,以后的事情,就不要再扯上我了,希望你也不要再有误解……” 男人抿着削薄的嘴唇就那样静静的看她,看样子没有打算要打断她。 苏湘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道:“没错,在没有人知道的内幕里,你我是夫妻,可那又怎样?我们正在走法律程序,这样的夫妻关系在我看来,与离婚没什么区别。” “可是在公众的眼里,我跟祁令扬已经是一对……” 苏湘可以感觉到贴在她后背的手在用力,胸腔挤压的闷闷的,让她很难受。但有些话,她还是说清楚吧,不要再继续了。 “你觉得不愉快,但在别人眼里,他们乐见其成……” 男人的牙齿里挤出冰冷的声音:“你呢?” 苏湘的喉咙滚动了下:“你用婚姻法困住的是我的行为,但我的心,我的选择,你知道是什么。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没道理拒绝。” 说完,她抬头看向那张阴沉冷透了的脸,用一句话告诉她自己,也告诉他,不要再揪扯下去了。 傅寒川抬起手,苏湘余光看着他的手指,是不是又激怒他了? 那只手却很轻柔的捏了捏她的耳朵,调q情似的轻轻的揉捏,苏湘脑袋微微一侧,肩膀拱了拱,不知道他要干嘛。 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他听不懂吗? 男人突然低下头来,微微偏头,滚烫的气息吹拂进她的耳朵,他道:“你什么时候说谎也这么溜了?” 他的手指刮了下她脖子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看那渐渐加深的肤色,他笑的邪肆:“没感觉你脸红什么?不是应该气定神闲不动如山的吗?我束缚了你的行为,让你不能跟他这样亲r热?” 苏湘忍不下去了,抬手去扯他的手,他的大手非常迅速的握住她的手指,脑袋往前一凑,牙齿咬了下她的耳垂,苏湘整个人颤了下,差点跳起来,从头红到了脚趾头。 天啊!他是疯了吗! 男人满意的看到她红的发紫的脖子,热乎乎的气息继续喷拂进去:“我也告诉你,不会放手的。我傅寒川想要的,不会失手。” “至于别人,我为什么要关心?你本来就是我的,也一直是我的……” 他是个商人,冠军选手,计较的是利益得失,人都要跑了,他为什么还要去在乎别人的感受? 祁令扬的手段,不就是看中了她的责任感,负疚感吗? 在苏湘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眼睛里闪着冷光。在这个残酷社会里,不争不抢,佛系?呵呵……他活了三十多年,可没有人教他不努力就可以坐享其成的。 越来越低的声音,近乎枕边情人间的呢喃,又带着霸道的,十足的压迫非常清晰的传入耳内,像是整个蚂蚁窝顺着耳道爬到了她的脑子里,她的心里,又痒又怕,苏湘腿都要软了。 屋内,傅赢站在门边的可视门铃那里,看着门口的那两人。 看到爸爸按着妈妈的背,偏头在她的耳边时,小家伙马上捂住了眼睛,哎呀,少儿不宜啊少儿不宜……又忍不住的张开手指缝…… 宋妈妈拎着垃圾袋出来,看到傅赢站在门口,奇怪的看他道:“小少爷,你回来了呀。你在看什么?” 傅赢扭头看见宋妈妈,也看到她手里的垃圾袋,说道:“外面下雨了,你拿把伞再出去吧。” 因为早上下过雨,又正值春天多雨的时候,宋妈妈也没多想,转身就去拿伞了。 大门口,苏湘坚定强硬的态度又一次的遭到了碾压,看着男人得逞的嘴脸,她狠狠推开他,逃似的蹿上了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呼吸都不稳了。 他的手段越来越卑鄙无耻下流了,不行,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如果他不耍流m氓,看在傅赢的面子上,他们还可以和平做朋友。 算了算了,她在想什么呀,苏湘的耳朵依然热烘烘的,那一记咬的感觉还在心头缠绕,她用力的扯了下耳朵,想把那麻酥酥的感觉扯去。 她深吸了口气,扭动车钥匙发动,男人的手指搭在车窗,瞬间平静淡漠的脸瞧着她道:“这次回去别再乱开车了。还有,别再说那些惹我生气的废话,我这里,有你想要找的秘密。” 苏湘扭头看他,秘密? 不等她问,男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大门内走进去了。 苏湘皱眉,他不是出差去了吗? …… 傅寒川的双肩微垂着,转身时脸色一片漠然,他在客厅坐下,一言不发的看着电视。 宋妈妈找到了雨伞出来,看到他坐在那儿,感觉他有些奇怪,怎么是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宋妈妈也没多想,左手垃圾袋右手雨伞的出门,站在台阶上,她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没有下雨啊,地上也是干的。 傅赢拿着自己的作业本递给傅寒川,曲起一条小腿搁在沙发皮面上,弯腰去拿茶几上的车厘子:“爸爸,你不是要去好几天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傅寒川眼皮微垂着,检查着他写的作文,语调懒懒道:“怎么,乐不思蜀了?” 傅赢抓了抓后脖子道:“我早上刚去,你就回来了。”他一天都没待着就被传唤回来了,语气中颇有埋,不过也不敢惹他,紧接着道,“我们今天去看画展了。” 傅寒川淡眸一扫,眉梢微微挑起,傅赢坐下来,靠在他身侧咬着甜滋滋的车厘子,一边说道:“爸爸,他给她买了好贵的画,都要感动哭了。” 傅寒川的脸色更加冷淡下来,双眸平静的看着傅赢写的日记:阴天,早上下了点小雨,我在这样的小雨中,撑着雨伞一个人去了一座很大的园子探险。我用玻璃瓶从树叶上接雨水,第一百滴雨水的时候,我的妈妈就出现了。她带着我去了一个叫晨风画廊的地方…… “什么样的画?” 傅赢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作文,指着最后一行字说道:“花,白色的很漂亮的花,她说那是姜花。” 傅赢的作文很短,只是某人心不在焉没看到最后,他看向最后那一行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花,白色的,像是蝴蝶…… 傅寒川将作业本合上,交还给傅赢,冷淡的语调道:“拿去重写。” 傅赢一口咬在车厘子核上,嘎巴一下,他惊悚的看着傅寒川,他最讨厌写作文,已经很用力的写了! “爸爸,你不可以这样,不能因为妈妈没有答应陪你吃饭就来折磨我,我觉得我写的很好!”小家伙倏地站起来,义正言辞,据理力争。 男人凉淡的目光看过来,对着小家伙那一张绝不屈服的小脸,他看了眼进门的宋妈妈,抖了下作业本道:“我听说,是司机送你去了湘园,探险,嗯?日记不是应该记录最真实的一天吗?” 傅赢愤愤的夺过本子,上楼改作业去了,傅寒川身体往后靠入柔软的皮垫子里,长腿交叠着,抱着手臂看着无声电视。 那女人买了一幅姜花画? 马来西亚那边,也是姜花,看来他寻找的方向没有错…… 门铃声突兀的响起,傅寒川往门口看了眼,宋妈妈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匆忙跑出来开门,可视门铃的小屏幕上显出傅正南的脸孔,严肃的模样让人看着就紧张。 宋妈妈走到客厅先通报说道:“傅先生,大傅先生来了。” 傅寒川皱了皱眉,放下长腿,吩咐道:“多做几个菜。”说着,他站起来去开门,宋妈妈回到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大门口,傅正南一身笔挺的西服,严肃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满脸写着:我在生气,我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大门可以远程遥控,但是傅寒川还是亲自出来接他,厚重感的铁艺大门缓缓移开,傅正南看了一眼儿子,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就往里面走。 傅寒川看了一眼他的后背,抬脚跟上。 书房里,傅正南的脾气就爆出来了。他瞪着眼睛,一脸质问道:“你知不知道,傅正康在公司里面做什么?这个节骨眼上,你跑到马来西亚,跑去考察什么水果商,你真把那破工厂当做你以后的事业来做了?” 他做那个发布会,建个残疾人工厂扭转公众对傅氏的印象,这公关操作他没意见,毕竟事情闹得太大需要收场,花点钱也没什么,但是他做的太多了! 在新闻媒体面前做做样子,做个开场就可以,其他的完全能够交给别人来做。他的主战场在傅氏,他要做的,要想的,是怎么夺回傅氏! 傅寒川完全明白自己老子的暴跳如雷是为了什么,与他的勃然大怒相反,傅寒川气定神闲的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傅正南面前道:“父亲,你觉得现在在公司里,你可以碰到公司内部的任何一件事务吗?” 傅正康架空他们,是完完全全的架空,不给一点实权,难道去后勤部门,安排公司食堂做什么午餐,调派几个清洁工? 傅正南怒气不减,也没看一眼送到他面前的茶杯,他道:“我指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你应该坐在这里,想着怎么再杀回到战场中心去!” “顾董他们几个是傅正康的人,但是唐老那些,完全可以再争取回来。你这段时间,完全可以私下去找他们碰面,争取你可以争取到的支持,重开董事大会。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召开股东大会,重新选举!” 傅寒川薄唇微扯了下,转身将茶杯搁在桌面上,他道:“父亲,想必你已经接触过唐老那些人了吧?” 傅正南一怔,眉头皱了皱,傅寒川道:“没错,唐老看起来是有中正立场的意思,可你别忘了,他年纪大了,他的那把椅子,以后是给他的儿子来坐。小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清楚。在这个时候,傅氏是傅正康的天下,你、我,是败寇。他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来帮我们?” 唐老,在利益面前,也得低下他的头颅,不然,也就不会被傅正康压着去医院病房,主持傅正南与卓雅夫人的离婚。 傅正南的气息稍稍缓和,那一瞬间,他锐利的瞳孔中有些怔忡,不知如何走下一步的茫然。 傅寒川继续道:“父亲,你去找过的几个人,答应为你说话的人,在傅氏的处境正处于边缘位置,下一步,他们就会跟我们一样,被清除出去。所以,你才手忙脚乱了吧?” 傅正南神情一凛,眉毛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立即又变得暴怒起来,像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却又束手无策。 他来回的在房间内走圈子,手指指了指傅寒川道:“原来你知道……你知道,就一点都不急吗!那些都是支持我们的人,要是他们都不在公司守着,我们还有谁?如果整个傅氏全部都是傅正康的人,那他就彻底立住脚跟了!” 傅正康一上台就雷霆手段,免除几个支持他们的人的职务,用他们来敲山震虎,让那些观望的人望而却步,所以不管他们许诺将来付出多大的好处,那些人这会儿也不敢表明立场的。 这一点,傅寒川知道,傅正南也知道,但是相比较傅寒川,傅正南更着急失去了的江山,更见不得傅正康那稳操胜券的嘴脸,所以反而失去了老骥伏枥的沉着,变得急躁。 傅寒川不紧不慢的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傅正康回归,会用这手段是必然的。父亲当年从爷爷手里取得大权,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当年,傅正南的手段可一点都不手软,不仅驱逐傅正康,将他那一派的人也都排挤了出去,另外,老爷子的人也被他吃的死死的,彻底的掌控了整个傅氏。所以那时候,即便老爷子对长子有几分心软想让他回来时,也没有了说话的分量。 傅正南扭头看了他一眼,走到桌边拿起那杯凉下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然后重重的磕在桌上。他道:“你这个时候对我说风凉话?傅寒川,你下半辈子就真的准备做什么果汁饮料去了吗!” 傅寒川微微笑了下,慢慢撮着手指道:“做果汁也不错,很平静,很悠闲。” “你……”都说温柔乡消磨男儿志,傅正南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怒道,“你的眼界,被一个女人迷糊住了!” 傅寒川没反应,垂着眼皮看地板上一条条笔直的纹路,他的棋局正开始,不急。 傅正南走了两步,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笃笃的脚步声,他停下来看他一眼,看他这样的气定神闲,心念微微一动。他狐疑道:“你去马来那边,是不是见什么人去了?” 这时候,傅寒川抬起眼皮看向他道:“父亲,你跟宴霖相交,可曾听说他身边有什么女人?他的太太?” 傅寒川已经着手让乔深去查关于沈烟的事儿,在傅赢说起那幅姜花画的时候,他可以肯定,苏湘也在追查关于她的事。作为沈烟的女儿,她竟然不知道她的过去,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晨风画廊……傅寒川的手指轻轻的敲打在桌边上,脑子里已经打好主意。 而对傅正南来说,这思维跳跃太大,他疑惑的看他:“女人?” 傅正南跟宴霖父子这样的人合作,在合作之前肯定摸过他们的底细,知道南星公司在马来西亚的势力很大,而且他们在北城的势力也越发强盛了。他以为傅寒川准备走宴霖那边的路子,于是说道:“他的太太多年以前就去世了,他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说完,他瞥了一眼傅寒川,臭小子,还以为他一门心思就吊死在那个哑巴树上了,非常时期,他还会动那样的主意,倒也不至于太死脑筋。 只是可惜了,宴霖就只有一个儿子,并没有女儿,不然,如果能够得到宴家那样的支持,傅正康必然有所忌惮,他们在董事会的说话分量还能慢慢拿回来。 傅寒川道:“情人呢?” 傅正南只觉得奇怪,总不见得没女儿就找那个人的情人,这太荒唐,找死么? 001 她是个哑巴 280 眼光不同,各自喜欢 傅正南转念一想,这不符合自己儿子的作风,之前为了苏家没落的事,他还警告过他,宴霖深不可测,不可与之深交。 他眯了眯眼睛,疑惑的看他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傅寒川说道:“我去马来,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所以才问父亲这个问题。” 傅正南蹙起眉沉默了几秒钟,他之前就在查关于宴霖父子的事,于是问道:“你在那边发现什么了?” 想到什么,他顿了下,眼睛眯了眯,已经处在忍耐边缘,他沉着脸警觉问道:“难道,又是跟苏湘有关?” 傅寒川之前查宴霖,出发点就是为了苏湘。一想到这个,傅正南又要开始发火,怒道:“关于傅氏你不作为,却在这里有闲心去查关于那个女人的破事,你简直——” 傅正南停顿在那里,指着儿子气得说不出话,他心急如焚,他却悠哉的去查别人的事,若不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他都要以为这是个纨绔公子。 傅寒川知道他又要发怒,也不在意,直接问道:“父亲,关于沈烟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傅正南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一个死人有什么好问的。” “父亲,马来那边有一个无名坟墓,宴霖每年都会回去祭拜,我怀疑……那个墓是沈烟的。” 傅正南一怔,暂时忘了正在气头上,茫茫然的道:“这怎么可能!” 傅寒川道:“所以,我才想要问父亲关于她的事。沈烟与我母亲,与俞可兰是当年齐名的人,父亲可了解?” 傅正南蹙了蹙眉,他所知道的,沈烟是苏明东的结发妻子,当年他们的婚事也是一场荒唐。他道:“听说,当年沈烟要嫁的人是一个三流画家。但是后来大婚的,却是苏明东。” 傅正南只这么说了一句,当年沈烟高调嫁给苏明东,在所有人看来是那个女人遇上大富豪,想要嫁入豪门,临时变卦抛弃了那个穷酸画家。所以在傅正南眼里,苏湘作为沈烟的女儿也没好到哪里去,自然看不上她。 傅寒川默念了一句:三流画家?可是跟宴霖又有什么关系? 傅正南看了看他,突然想起来俞苍苍曾经透露过,苏湘那个女人好像在查关于她身世的事,他喃喃自语道:“难道跟这个有关?” 傅寒川问道:“父亲想要说什么?” 看到他乌黑发亮的瞳孔,傅正南张开的嘴唇又闭上了,傅寒川看得着急,说道:“父亲,这件事很重要。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查下去。况且,如果苏家覆灭真的跟宴霖有关,以苏家跟傅家的关系,父亲也该告诉我。” 傅正南生性多疑,闻言神色一凛,捏了捏手指脸色沉沉的道:“我听说,苏湘那个女人好像在查她的身世。”他看向傅寒川,“她不是苏明东的女儿吗?” 傅寒川默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从来没有从苏湘嘴里听说过,过去那些年,她也不曾提起。 难道是苏润回来以后才知道的? 他慢慢的摩挲着指骨,难怪,祁令扬会把苏润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可是,这真的有可能吗? 那么宴霖,在这里面又充当着什么角色,他跟沈烟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正南看了眼傅寒川,眉头蹙了下,抬起手中断这个突然开始讨论的话题,说道:“好了,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现在首要的,是把傅氏拿回来,再不拿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来,等傅正康在公司换血完成,就什么都晚了。” 傅寒川摇头,慢慢道:“父亲可是找到身边的内鬼了?” 傅正康之所以来势迅猛,一招夺到傅氏,正是有人把傅家的秘密捅了出去,如果这个人没有找出来,难保傅正康还能从这个人身上找到其他把柄进行反击。 傅正康在老爷子过世时回来,把握到最好的时机,傅家老宅里面,肯定也是有他的人。 傅正南冷冽的目光微转,开口道:“所以,你现在是在等那个人再有所行动?可是傅正康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个人未必还会露面。”银货两讫,拿了钱就可以结束合作关系,继续风平浪静的过日子。 傅寒川说道:“所以才要好好找找。” 傅正南看他一眼,咬了咬牙道:“那就尽快!” 他没有留下吃饭,说完那些就离开了,傅寒川送他离开后又回到了书房。大白猫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安静的趴在书桌桌角,眯着眼睛打盹,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了看来人,娇滴滴的冲着男人喵了一嗓子。 傅寒川拎开椅子坐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包零食喂它,白猫蹭过来,粉色舌尖舔得欢快,男人顺势抚了抚它柔顺的猫毛,看样子,他不在的这一个星期里,它倒是过得甚好,大房子里每个角落都是它的领地了。 夜幕降下来,屋内灯光亮着,傅寒川快速的处理完邮件,手指摩挲着下巴,目光落在最后一封邮件上,上面详细写着傅正康在监狱联络陆薇琪的时间,以及为了帮她减刑,收买的监狱官,她在加拿大的主治医生,以及陆冷泉公司的贸易往来。 傅寒川吐了口气,皱起眉毛。两个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人连成一线,除去身体上的吸引,定然还有别的原因,陆薇琪的手上有傅正康想要的东西? 可是傅家的秘密,她并不知道,也就是说,傅正康利用了陆薇琪在北城的影响力,陆薇琪的眼线? 他捏着钢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与陆薇琪交好的人不少,但是她出事后就都离她而去,除了陈晨还有梁易辉。 陈晨、梁易辉这两人为了替她教训苏湘,还在舞蹈大赛时给苏湘使过绊子,然而并没有成功,后面也没了动静。按照他们的智商,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嗒嗒轻轻的响声,他的手指敲在木桌上,是谁给他们递了刀子?又是什么目的? 钱吗? 又或者只是为了投靠陆薇琪从中捞好处? 男人垂下眼皮,捏起那张薄薄的纸,上面的那些人,都是现在与陆薇琪交好的,得到了她好处的人。看起来,陆薇琪与这些人交好,也只是为了享受名媛簇拥的感觉。 而这些人中,并没有可以接触到傅家核心秘密的人,那便是与金钱权势无关……了? 傅寒川放下那张纸,在键盘上回复邮件:查,与梁易辉、陈晨这两人有过接触的可疑人员。 邮件发过去,一会儿私家侦探便回复过来:傅先生与梁先生、陈小姐是朋友,建议傅先生亲自套话,效率应该更高。 这么看,好像也对。 傅寒川撮着下巴,要大范围查找起来太麻烦,不如亲自下阵,不过眼下还有更紧要的…… 目光扫到安静的趴在桌角的大白猫,那双极具特色的异色瞳眼睛炯炯的盯着显示器上一闪一闪的光标,傅寒川关了电脑,大猫仰头对着他又是娇滴滴的喵一声,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模式,看他起身离开了,便也从桌上跳下去,随在他后面…… 第二天,傅寒川便去了傅赢日记里所写的晨风画廊。 画展还在展期内,所以傅寒川去的时候,那精明圆滑的贺老头还在,不过他在招待另一位贵宾——陆薇琪。 陆薇琪从经理人手里接过还回来的黑卡,司机拿起包装起来的油画,两人正准备离开,转身就见到傅寒川走了进来。 他依然穿着他习惯了的黑色西服,一手抄在裤袋内,脚步沉稳,笔挺的身姿走路都似带风,画廊大厅布置的似殿堂,水晶灯华彩迷人,光洁的水纹大理石反射着微光,他从门口披着阳光进来,好像降临的神邸。 见到他的那一刻,陆薇琪呼吸微微一窒,脑中就只有那样一个念头。即便经过了那么多事,她心里的爱恋也早就转化为怨恨,可看着这个仿佛是上天宠儿的男人,她心中还是会有悸动的感觉。 “陆小姐?”司机小声的提醒,陆薇琪抬起手阻止他,说道:“你先去车上等着,我与傅先生说几句话。” 司机看了看她,便应了声拿着画出去了。 两人面对面,陆薇琪看着傅寒川走过来,她抚着肚子走上前,微微笑了下道:“这么巧,你也来看画?” 傅寒川也没想到在这儿居然碰上了她,眼中划过一道讶异后便没什么别的反应了,他转头看了看还未走远的司机。晨风画廊的画价格不低,一口气买了三幅,好大的手笔。他转过头来笑说道:“看来陆小姐是真的找到人生幸福了,出手好阔绰。” 陆薇琪听出他言语中的讽刺,笑了笑说道:“与你相比就差远了。出手就送工厂,谁能跟傅先生相比?” 说着,她的笑容落了下来,眼眸中掩藏不住怨愤,她道:“傅寒川,人都说你生性凉薄,怎么对她就不一样?” 一样是拒绝了他的人,那个女人甚至背叛过他,他却对她掏心掏肺,对她呢? 发布会新闻她看了,恨得咬牙切齿。当着全世界的告白,比起当年,在赛事上对她的求婚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寒川看着她,平静说道:“陆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可别让什么人听到了,到手的荣华富贵来之不易,请千万珍惜。” 陆薇琪四下看了眼,压了压气息,唇角一弯笑的温柔,还泛着母性光辉。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丝毫不介意别人看,笑说道:“只是想起旧事有些愤愤不平罢了,白白浪费了我的大好青春。不过幸好,我还有机会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她看了眼东西两侧不同风格的画,转回话题道:“那些只是我买来布置在家里的。我与他就要结婚,自己家总要好好布置一番,是吧?” “不过听说,寒川你也搬了新家,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布置?家里还是要温馨一点的,你也是过来买画的?”她看了眼傅寒川身后,一个人都没,她笑着道,“要不要我帮你挑选一下?” 傅寒川淡淡笑了下,说道:“不必了,眼光不同,各自喜欢。” 陆薇琪一低头,抿着唇笑,眼光不同,呵…… 她抬头说道:“寒川,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对我这样吧?” 傅寒川眸光凉淡,对女人故作神伤的姿态不以为意,他道:“你从牢狱中出来,我本希望你好自为之,但你有一双*的手,是你的本事。只是我有些好奇,是谁给了你那些消息?” 陆薇琪面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继续笑起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消息?” “傅正康强势过来,没有你的帮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你的利用价值达到一定程度,你以为他会留你在身边?”傅寒川扫了一眼她的肚子,他跟那位伯父交好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完全看穿他,陆薇琪这点能耐的,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工具,不管是生育上,还是事业上。 陆薇琪的笑有些僵,眼眸微微一转,她微侧着头瞧他道:“你想知道?” 傅寒川闭着薄懒得与她玩吊胃口的游戏,说道:“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 陆薇琪翘了下唇角,冷笑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有人自己把秘密送上来,我便正好接着。” “可能,是你傅寒川得罪的人太多了吧。” 傅寒川盯着她那张美艳的脸,笑容中满是讽刺,但看她的神情,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得到那个消息时就加以利用了起来。 傅寒川点了下头:“好,谢了。”那一点头之后,他一脸冷漠的从她身侧经过,往里面走去。 经过她身侧时,刮起一股轻轻的风,陆薇琪咬了咬牙,攥了下拳头,等着看吧,他所不能给她的,她也一样可以得到!她也绝对会让他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追悔莫及! 陆薇琪往门口大步走去,踩下台阶的时候,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头往门厅里看了一眼,不对,傅寒川应该不是来看画展的。 他喜欢的是车,就算后来不再去参赛,他也会去车展上看看,至于家中布置什么的,他那个人并不在意什么装饰,都交给别人打理,不是个自己会特意跑一趟的人。 总不见得又是买来送给那个哑巴?呵呵,倒是殷勤备至了。 …… 画廊内,贺老头坐在大厅的招待区内,慢悠悠的喝着大红袍,大厅里那两人站着说话的场面都看在眼里,他不是个好事之徒,就只是觉得那样的场面有意思。 陆薇琪可是个大美人,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当年跟那位傅太太一战落败,弄得前途尽毁,转眼间就又东山再起了,可是个顶顶厉害的女人了。 再见到她与傅寒川同框的画面,这样的场面太难得一见了。 傅寒川此行目的当然不是来看画,经理人上去招待他时,他一抬手阻止她先说道:“我听说昨天苏小姐来过,并且从你这里买走了一幅画,不知是何人所画?” 经理人愣了下,转头看了看坐在沙发内的胖老头,贺老头笑呵呵的跟她打了个招呼,让她忙别的去,他从沙发内站起来,对着傅寒川道:“傅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傅寒川淡淡一笑,走过去与他握了下手道:“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并不为买画,有些疑问需要贺老先生帮忙。” 两人围着一张茶几面对面的坐下,贺老头拎起茶壶倒茶,汩汩的水流从龙形口中流出来注入紫砂茶杯,他递给傅寒川道:“我去武夷山找一位住在那里的画家,买到了这正宗的武夷山茶,尝尝。” 傅寒川抿了一口,老头说话委婉而圆滑,他知道规矩,说道:“你说的那位画家,我听说过。在山上自己搭棚居住,一住四年,只为了画下山上最好风光。老先生只要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一切都不是问题。” 贺老头又是呵呵笑,暗想道:可把那几幅画给出手了,不枉他上山下山,在那里一住三个月。画是绝对的好画,只是价太高没人接手。 他喝着茶水,从茶杯边沿看傅寒川的神色,开口道:“傅先生是为了苏小姐来的吧?” 那个发布会新闻在网上传了好几天,昨天陪着那位苏小姐来的是祁家二公子,这傅少后脚就找过来了,可真是有心了。 傅寒川不置可否,放下茶杯看着老头道:“我想知道,那幅画有什么特别?老先生知道什么,希望能够全部告知。” 就是因为重要,所以对老头提出的要求他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老头是个精明人物,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片刻后,傅寒川沉了口气,慢慢的蜷起了手指。 叶承与那沈烟有过一段情?而且老头嘴里的描述,与外界对沈烟的说法不同,她不是嫌贫爱富,而是苏明东强取豪夺? 这信息量太大,让傅寒川一时半会儿无法完全消化。 “谢谢老先生。”傅寒川与老头又握了下手,站起身准备离开。经理人指挥着几个手下将包裹的画送过来,一脸职业笑的问道:“傅先生请留一个地址,这些画我们会送到您府上。” 傅寒川人都已经准备离开了,回头看了下那四幅画,在经理人递过来的地址卡片上写下一串地址便交给了她。 上车后,他的双手扶着方向盘,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目光微微的晃动着。 苏湘得知叶承画了这幅画,又知道沈烟与叶承的过往,她紧盯着宴霖不放,那么接下来,她便要去沈园一探那叶承的下落? 可是,在他去过马来西亚,并且找过那位沈老夫人以后,宴霖应该会立即回去的吧? 所以,苏湘去枕园,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他的手指停止敲打,打开电话给乔深道:“订两张去吉隆坡的机票,明天的。” 电话那端,乔深愣了下,不是才刚回来?还不等他说什么,电话那头又传来新的吩咐:“你留在北城,留意傅正康的所有举动,继续联系苏丽怡,或者魏兰茜,还有,另一张用苏湘的身份证买机票。” 乔深在利落果决的指示下,也利落的应声答应,电话挂断,傅寒川的车子飞驰出去。 马路的对面,停靠着的一辆车里,陆薇琪转头看了眼车子消失的方向,一会儿就看到画廊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将画搬到一辆车上。她跟着那辆车,当车拐进一条马路时,她便吩咐司机停下来了。 前面是通往湘园的路,傅寒川果然买画送给那个哑巴。 她冷冷的笑,为了博那女人开心,他就只差去摘星摘月了,可惜,他没能让时光倒流的本事。 “回去吧。”陆薇琪冷声吩咐,司机开动了车子,她最后看了一眼马路,面色冰冷的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都做好了吗?” …… 枕园。 苏湘没有预约,跟祁令扬直接就过来了,因为她知道,那位宴霖有心回避她,还不如直接上门。 小学徒看到苏湘脑袋就大,双手垂在身前,不等她开口说话就先道:“苏小姐,恐怕今天您不管怎么守都守不到宴先生了。” 苏湘站在屋檐下,转头看了眼祁令扬,然后问他道:“为何?” “我又不吃人,宴先生不用这样躲着我吧?” 小学徒道:“真不是宴先生不见你,宴先生去了国外,人不在这里。” 苏湘一愣,这么巧?她道:“可是,他之前不是刚度假回来吗?” 小学徒道:“师傅有事,我哪里知道。”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学徒笑起来道:“苏小姐,你不是要跑过去找他吧?” 苏湘讪讪的皱了皱眉毛,怎么这个宴霖每次在她想要找的时候就没影子了,好像事先知道似的。 既然人不在,她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便带着画与祁令扬往车那边走。 苏湘道:“你说,我们在查宴霖,他是不是也在盯着我们?” 祁令扬打开车门,让苏湘先上车,然后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他道:“宴霖背景神秘,知道我们在查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湘看了眼怀里抱着的画,感觉十分沮丧。 001 她是个哑巴 281 谁看你了,一更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笑说道:“还能怎么办?” 都已经查到了这个份上,当然是继续查下去。只是,他总觉得这次宴霖突然离开,不是那么简单。 贺老头说过,不管是叶承还是什么人,都没再去找过他,宴霖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他们查到了画廊那里,那又是什么原因?他去了哪里? 回到湘园,车子停下,祁令扬还要回公司便没下车,苏湘抱着画进门,张妈看到她说道:“苏小姐,刚才画廊那边的人送过来几幅画,说是送给你的。” 苏湘愣了愣:“给我的?” 那贺老先生精成那样子,舍得送画给她?还是说,他又找到了叶承的画?不是说,叶承只留下了那一幅画吗? 客厅地面上,叠放着几幅巨大的画,还未拆封,苏湘将手里抱着的画先小心放在沙发上,叫上了张妈一起帮她拆了。 纸片嘶嘶的响,渐渐露出里面的画作,苏湘问张妈道:“画廊的人没说是谁送来的吗?” 虽然苏湘才见到叶承的画,但她一眼就看出来,这几幅画不是叶承的风格,但画风精细,出自名家之手。 是山水国画,题字写的是武夷山四季图,苏湘想了想,都不需要过脑子,一个名字就冒了出来。 她从包里找出手机,对方好像有感应似的,电话先响了起来,苏湘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按下接听,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道:“收到画了?” 苏湘看了一眼那些躺平放在地毯上的画作:“嗯,看到了。你没事买这些画做什么?” 傅寒川已回到傅邸,此时翘腿坐在客厅,他拎着手机,没回她的问题,反问道:“是不是去过枕园了?” 苏湘皱了皱眉,他怎么知道? 绕过那些画,她坐到沙发上,拿起一颗抱枕垫在身后,转头时又看了一眼堆在地上撕开的封纸,那是晨风画廊定做的纸。她明白过来,气息微微一沉说道:“你去过晨风画廊?” 傅寒川的声音气定神闲:“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一定会查到。” 苏湘抿了抿嘴唇,看了看那些价值不菲的画,说道:“所以,你买那写几幅画来,就为了告诉我你去过那里?” 傅寒川慢悠悠的声音传过来:“苏湘,别试图转移话题。如果你想马上见到宴霖,问他你想要问的问题,最好今晚就收拾好行李,行东机场,明天凌晨五点的飞机。” 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了,苏湘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她连去哪儿都没问到他就挂了电话。 她紧皱着眉看向那些画,他用这几幅画从贺老先生那里得到了叶承的消息? 他还知道她在找宴霖,她什么都没告诉过他,他到底了解多少了? 手机叮的一声响,苏湘打开屏幕,微信上发过来一张照片,墓碑,黑色的大理石,上面只刻了两个时间点,出生年月跟死亡年月。 苏湘的脸色一变,一下子握紧了手机,喉咙翻滚了下。 她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又觉得太慢,直接语音道:“傅寒川,你在哪里看到的?” 另一端,傅寒川淡淡的回消息道:“你在找的人,我可以帮你找到,包括那个地方,我也可以带你去。所以明天机场,不要迟到。” 通讯结束,苏湘紧紧的握着手机,气息放沉下来。 …… 晚上,祁令扬如往常过来吃晚饭。因为工作的比较晚,苏湘跟珍珠都已经吃过了,苏湘把热着的饭菜端出来,祁令扬在餐厅陪珍珠玩卡片。 “先别玩了,吃晚饭吧。” 苏湘伸手想抱起小丫头方便祁令扬吃饭,那丫头腻在祁令扬腿上不肯动,哼哼唧唧的扒着他的手臂不肯动。 祁令扬笑了笑:“随便她吧。” 珍珠对着苏湘皱了皱鼻子做鬼脸,伸出小手抓着筷子当玩具,祁令扬顺便教她怎么用筷子,饭菜不一会儿就凉了,苏湘盛了一碗汤递给他,无奈道:“你又惯她。” 祁令扬道:“现在不宠着,以后长大了很容易被别人拐走。” 苏湘笑了下,说道:“你先吃着,一会儿我来收拾。” 她把珍珠抱走了去给她洗澡,等结束后,祁令扬已经吃完晚饭,顺手洗了碗筷。 儿童房内,珍珠盖着她的小熊棉被,苏湘在给她讲睡前故事,祁令扬走去,将故事书接过来道:“我来吧。” 苏湘把位置让给他,手指握在门把时,她稍稍停顿了下,看向祁令扬道:“一会儿我有事想跟你说。” 祁令扬看她一眼,点了下头,一边继续的讲着阿凡提的故事。 苏湘轻手轻脚的关上门,门缝里,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温柔,她看了眼对门自己的卧室。 当祁令扬哄睡了珍珠,苏湘与他说起这件事时,不无意外的,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道:“所以,你决定跟他去?”他看了一眼苏湘放在床角的红色行李箱,其实什么都不必问,结果已定。 苏湘点了下头,说道:“令扬,我等不及。你知道,我现在跟一个没有根的人没什么区别。究竟宴霖是不是叶承,我想知道。” “每天睡觉前,我的脑子里都在想这个,每天一睁开眼,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都会问一遍,我是谁。” “苏湘这个名字,不应该是我的本名。” 有些东西,就跟挠痒一样,不碰还好,碰了就想追根究底。 这些年,她为了这件事吃尽苦头,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祁令扬默默的看着她,他道:“站在你的立场,我不应该说什么。但是站在我的立场,我还是要说一次我的想法,我是不希望你跟他一起去的。” 苏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彼此尊重,他有权说他的感受,她只好抿着嘴唇不说话,祁令扬拥住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几点的飞机?” 苏湘道:“五点。” 祁令扬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好,明早我送你过去。” 苏湘摇摇头,马上道:“不用的,我可以让老张送我去机场。”五点起飞,需要很早就起床,她哪里好意思麻烦他。 祁令扬拍怕她的脑袋,温言道:“你早点睡,还能多睡几个小时。” 苏湘看了看他,他的眼眸温润,但是写着不容拒绝,好吧…… 第二天凌晨,闹铃准时响起,苏湘在闹铃一响起时就马上起来刷牙洗脸,拎着行李箱下楼时,祁令扬已经坐在餐厅,桌上摆放着他从早餐店买的早餐。 他拎开椅子坐下道:“粥店的第一份早餐,过来吃吧。” 苏湘嗯了声,吃过早饭,两人便开车去机场。 行东机场,傅寒川的一只手搭在行李箱上,另一只手拿着护照跟机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看了下时间,抬头时,就看到苏湘跟祁令扬一起走过来了。 他皱了下眉站起来,冷笑着看向祁令扬道:“还真是不放心呐。” 祁令扬勾了下唇角,回敬道:“彼此彼此。”他封锁了一切消息,他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两人你来我往,明争暗斗过不少回合,一见面又是针尖对麦芒的阵仗。傅寒川看着苏湘站在他旁边,心情就好不起来,他一把抓过苏湘,对着面前男人道:“你可以回去了,我们夫妻的事,就不劳烦你了。” 祁令扬握着苏湘的另一只手腕,笑说道:“傅寒川,你是在提醒你自己,你们就快不是夫妻了?” 苏湘一人一边被拉扯着,早上赶飞机的人虽然不多,但这地方号称明星偶遇地,很多粉丝还有狗仔会蹲守在这里,她可不想再上八卦新闻,自己挣出了手,她对着傅寒川道:“在哪边登机?” 傅寒川看了眼祁令扬,扯了下嘴唇往前面抬了下下巴,苏湘看过去,那边的显示屏写的是去往香港,便推着行李箱过去。 两人一起看向苏湘的背影,傅寒川语调轻漫道:“祁令扬,别浪费时间了,她不会跟你结婚,更不会成为你的人。” 祁令扬轻哼了一声,也不与他再斗口舌,转身就离开了。 傅寒川站在原地嗤了一声,拎着自己的行李走向苏湘那边。 苏湘正站在检票处排队,前面一个人进去了,队伍往前挪,她拎着小行李箱正要往前走,手臂被人握住,然后被人拉了出来。 “你去哪儿?”苏湘被傅寒川拉着走,急忙拿住自己的行李箱拉杆跟上他的脚步,傅寒川往另一侧的登机楼走,一边说道:“不去香港。” “啊?”苏湘回头看了看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的登机处,一头雾水,那去哪儿? 傅寒川的脚步大,苏湘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到了东侧b站登机楼,当她看到头顶的显示牌,她才知道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吉隆坡。 她转头看了眼递过去机票跟护照的男人,想到之前去新西兰的事,他放烟雾弹,是不想祁令扬跟过去吧? 苏湘无语的看了眼那块牌子,幼稚。 …… 飞机平稳的在空中飞行,苏湘转头看着窗外的云层。 这个时间,天色已经亮起来,是早晨阳光最美的时候。金红色的光芒穿透云层,让人想要抓一把阳光收藏在玻璃瓶里面。 傅寒川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拳头抵在腮边看着身边的女人。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也染上了一层光,漂亮的眼睛像是家里那只大白猫,有着非常清澈的晶体,只不过,她还有一副浓密纤长的睫毛,而且还自带眼线。 她穿着白色的毛衣,衣领抵在她的下巴,粉色的嘴唇抿着,乌黑的头发披在肩膀,非常静美的画面,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一直的盯着她看,移不开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看着她,她就这样坐在他的身边,心里就会有种满足感,整个心房好像都充满了。 他想起来过去的那三年里,他们同床共枕的日子,也曾有过这样的只属于两个人的宁静。他醒来一向早,一睁开眼,就是她缩在他旁边,轻轻的呼吸在他的耳边,总是弄得他痒痒的。 男人抬起手,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苏湘一惊,转头看过来,他沐浴在阳光中,看上去度假似的懒洋洋的状态,连声音都微微沙哑,他道:“别乱动,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要是困了就再睡一会儿。” 说完,他闭上眼睛,也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抓着她的手没松。 苏湘看着他,明亮的阳光打在他的脸部,男人的轮廓刀削似的富有立体感,额头宽阔,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有人说,他这样的面相凉薄,不大会对人动真情。 她垂眸,看向被他握住的手,他的大手完全的包覆着她,温暖干燥。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很干净,就连手指都长得这样好看,难怪那么多女人迷他。 苏湘扯了扯唇角,这时,男人的脑袋忽然靠过来,压在她的肩膀上,低哑的嗓音道:“看够了吗?” 苏湘嗤了一声,转头看窗外:“谁看你了。” 男人的另一只手伸过前胸,放在她的脑袋上一转,往下压了压让两人的脑袋靠在一起,他吸了口气,低哑的声音响起来道:“沈烟的墓地在吉隆坡,宴霖每年都会去祭拜。” 苏湘张了张嘴,刚要抬起头就被他又摁了下来,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又道:“你要不要坐我这边来,椅子很宽大,两个人挤一下也可以。” 苏湘拍开了他的手,直起身体道:“我母亲的墓地怎么会在吉隆坡,她明明是跟苏明东合葬在一起。” 她找出手机,打开屏幕死死的看着他发过来的照片,可是这上面的时间,跟沈烟的是如此吻合…… 傅寒川坐起身来,看了她一眼吐了口气道:“我查到的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们俩就算站在那边,也找不到什么答案。” 苏湘摩挲着手机边缘,抿了下嘴唇,声音一下低了下来,她开口道:“我……不是苏明东的女儿……” 傅寒川之前在傅正南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当时只是觉得惊愕,可是亲耳听她说起时,才真正的感受到她的痛苦挣扎,还有难以启齿的羞耻。 试问叫了一个人二十几年的父亲,在他的身边长大,尽管过的并不是很幸福,那也是一起生活过的人,在她的记忆里占据了大部分的人。 她也一直认定着那个人是她的父亲,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儿,还是个私生女,这种变化很难让人接受。 傅寒川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更低哑了一些:“苏润说的?” 苏湘闭了闭眼,点了下头,她挣了挣手指说道:“所以你知道了吧,我连苏家的女儿都不是,身份不明。” 傅寒川没让她的手抽走,更紧的握住她道:“谁说你身份不明,你是我傅寒川的人。” 苏湘垂下眼皮,傅寒川看了她一眼,这时候,空姐推着小车过来,看了这两人一眼,甜美的嗓音问道:“请问先生太太要吃点什么吗?” 因为是一大早的飞机,推车上放着的基本都是早餐,傅寒川出门没吃早点,看了眼苏湘后便要了两份牛奶跟火腿三明治。 空姐把东西送上来往下一位走去,傅寒川把牛奶往苏湘面前推了推,说道:“先吃点东西。” 苏湘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牛奶,动了动嘴唇低低说道:“我吃过早饭了。” 傅寒川:“……” 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把牛奶硬塞在她手里,自己喝了一口,再咬一口三明治,酸酸道,“差点忘了,你知道这个秘密时不是一个人,早就有人安慰过了,我在这儿表什么情。” 都已经过去很久的事,她哭也哭过了,这会儿还在为查找这个秘密的后续到处跑,精神好的很。 傅寒川越想越火大,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字都不肯说,让他担心,让他一个人瞎琢磨,跟在她后面费劲。 苏湘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下道:“傅寒川,这不是什么好事,一个私生女的身份……” 她捏紧了手指,祁令扬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就被人骂是野种,这种无法挣脱的命运,不像她的哑疾还能医治,这是她痛苦的根源。 傅寒川是天之骄子,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的,这种骄傲,与她的卑微天壤之别。 傅寒川的手指一紧,柔软的三明治捏出几个深深的指印。他低沉道:“你不一样,没有人敢笑话你。” 苏湘扯了扯嘴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握着温热的牛奶,让那一点点的温暖驱散她心底的阴冷,她道:“沈烟跟叶承的故事,你在贺老先生那里都听说了吧?” 傅寒川嗯了声道:“听说了。” 苏明东强娶豪夺,霸占了沈烟,生生拆散了一对恩爱情侣,苏润是苏明东的儿子,而叶承蛰伏了十年再回来,却还是没能把沈烟带走,从此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他道:“所以,你是叶承的女儿?” 苏湘轻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吧……” 001 她是个哑巴 282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车神,二更 她希望最后的答案,可以在宴霖那里找到。 如果他是叶承,他为何再也没有回来找沈烟,为何至此都要隐藏他的身份? 苏湘慢慢的将她所知道的那些说出来,傅寒川安静听她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傅寒川道:“所以,你觉得宴霖就是叶承?” “嗯。”苏湘点了点头,“宴霖针对苏家的报复,还有他做的菜跟我母亲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他的那件旧背心,还有他整过的容貌……如果他不是的话,他为什么要做那么多?” 尤其是,那样漫长的时间,从他开始布局让苏润入套,造成苏氏的危机,到苏明东夫妻的跳楼身亡,到这里,他都没有罢手,对苏润依然穷追不舍,收回苏老宅,夷为平地。 这样彻底的报复,如果不是有着极度的深仇大恨,谁能做得出来? 傅寒川的眸光微动,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何没有在沈烟还活着的时候带走她,反而在吉隆坡立了一座墓?” 留着活生生的人在身边,比起守着一座墓要好,为什么他不那么做? 苏湘道:“也许是当时的沈烟不愿意走,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过……”她摇了摇头,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飞机几个小时后在吉隆坡机场落地,接机的人过来,傅寒川带着苏湘直达酒店,他定的是总统套房,只一间,拿了房卡以后就准备去套房,苏湘站在前台没动,傅寒川看她一眼:“怎么不走,不累吗?” 苏湘无语的看了看他,对着前台道:“我想要再订一间客房,单间。” 前台查了查,抱歉的看她道:“不好意思,这边的房间都住满了。” 苏湘一听就急了:“标准间也可以,没有了吗?” 前台抱歉的摇头说道:“我们接待了几个旅行团,所有的房间都被订下了。” 也就只有昂贵的总统套房,因为价格过高还有空余。苏湘捏了捏手指,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住总统套房她哪里舍得。她琢磨着要不换家酒店? 傅寒川看她一脸郁闷的表情,唇角微扬起来,踱回几步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马来的治安跟国内没法比,你一个瘦巴巴但是长相还不错的单身女人住着,会发生什么你自己想想。” 苏湘抿住了唇角,常有新闻报道,在国外的单身女人住酒店发生意外的情况,她还有两个孩子呢。 男人斜靠在前台光洁的大理石上,继续淳淳游说:“我订下舒适的总统房招待你,里面有套间,又不是要你跟我住同一间房,何必……” 还没说完,苏湘狠狠瞪他一眼,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订房间的时候,干嘛不多订一间? 她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傅寒川唇角弯了弯,一起往电梯那边走。 套房在顶楼,傅寒川刷了卡,门打开,苏湘挑了间房,关门,声音有点大,提醒某人不要进去。 傅寒川一笑,在她隔壁间进去,各自先修整,半个小时后,他去苏湘那间房敲门。 马来的气候比较热,苏湘穿着薄毛衣太热,换了透气舒服的棉t恤搭配半身长裙,门打开,傅寒川上下看了她一眼,说道:“叫酒店服务,还是出去吃饭?” 苏湘第一次来吉隆坡,那颗想到到处逛着看看的心又冒出来,她道:“出去吃吧。” 傅寒川扬了下眉梢,料到她会这么说,所以才没有提前叫酒店送餐。 两人搭乘电梯下楼,外面下过一场雨,空气湿漉漉的,闻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比起国内的雾霾天舒服很多。酒店门口有搭载的三轮电动车,招揽着游客生意,像傅寒川这样身份的人自然是不屑一顾的,他的出行都有豪车接送。 苏湘看了一眼那种电动车,眼睛微微一转,返回酒店大厅询问前台,哪里有电动车可以出租,正好酒店与出租车公司有合作,不一会儿就有人送过来一辆踏板电动车。 苏湘微微一笑道谢,接过电动车跨坐了上去,戴着头盔对着傅寒川道:“走吧。” 傅寒川站在台阶上,死死的看着那一辆电动车,让他坐这个?他指了指,脸色不佳的道:“你让我坐这个?” 住总统套房的人坐电驴,确实很不搭。 苏湘看他一眼,他一身笔挺手工西服的装束,脚下皮鞋铮亮,光那一只皮鞋就比这辆电动车贵几倍,她要笑不笑的说道:“随便你。” 她收起另一个头盔准备出发,傅寒川重重的吐了口气叫住她:“你等等。” 他抓住苏湘的手臂,又看了一眼那辆车,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接过头盔戴上,然后把坐着的女人拎起来,自己跨坐了上去道:“上来。” 这女人存心整他的,就算要叫代步车,也可以叫一辆威风一点的摩托,弄一辆电动车算什么事儿? 不过对一个冠军车手来说,不管是汽车还是摩托,哪怕这种电动车,也是不在话下。 苏湘有点傻眼,挠了挠头发,看着男人的大长腿撑在两侧,她有点后悔了。叫这种车是觉得他不会坐的,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坑。 她不确定的道:“你会开电动车?” 傅寒川凉凉的看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车神。” 苏湘讪讪的硬着头皮坐上去了,手指在他腰间的衣服上碰了下,转而搭在他的肩膀:“可,可以了。” 谁料男人抓下她的手,往前一抻,环扣在他的腰上往后道:“抓紧了。”她是猫吗,爪子搭在肩膀。 苏湘:…… 男人的腿一蹬,同时转了下把手,电动车往前开去,苏湘越过他的肩膀,看着他的大长腿委委屈屈的缩在踏板上,觉得有点搞笑。如果可以拍下来就好了。 车速不快,苏湘收回双手,从挎包里掏手机拍街景,没办法拍到他那双委屈的大长腿便作罢了。 男人心里更郁闷,电动车的车速不比摩托车,更没法与改装过的摩托相比,傅寒川一看到顶的车速就只有叹气的份儿,这女人租的什么破车。 他抱怨道:“可别说我没带你兜风,就这种车,没办法让你见识到我的车技。” 苏湘道:“谁要看你的车技了。”这样的车速正好,可以看到当地的风景,又可以感受这里带着咸味的空气。 傅寒川偏头看她一眼,她悠哉的看着两边街景,便放慢了一些速度。身后是女人柔软的身体……这样也不错。 车子拐入一条街巷,林立的商铺热闹的很,空气里弥漫着咖喱还有沙爹的各种香味。苏湘拍拍他的肩膀道:“停下吧,我们进去看看。” 傅寒川把车停在路边,两人一起走进巷子。 街边美食有街边的特色,店门口飘出的每一缕香气都似带着钩子招人嘴馋,苏湘进去在第一家时就买了鱼丸跟烤肉,就这么一路吃过去,到落座的饭店时,肚子已经差不多饱了。 傅寒川看她一眼,让她点餐,看她对着上面的那些菜式两眼冒光,拖过她面前还没吃完的鱼丸小盒子,拿起来默默吃了。 苏湘将餐单递给服务员,转头看到他吃完最后一个鱼丸,她抿了下嘴唇,挠了挠脸颊。 她可以带回去当午茶吃的,干嘛表现的这么亲密…… 一会儿,服务员把餐点送过来,椰浆饭,肉骨茶,娘惹甜品,薄饼,苏湘没多点,两人一起吃了起来。 傅寒川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女人,她先拍了照片下来,拨开薄饼研究里面的菜码,看样子是要回去自己学着做来吃。 他道:“上次没带你去西班牙,是不是恨我?” 苏湘愣了下,收起手机,捏着筷子,双眼落在那些美食上,她道:“不是恨,是觉得可恶。” 傅寒川也后悔那时候做的事,带她出来玩,她的记忆里也不会只剩下那些不美好的回忆,记着的都是他的可恶。 他夹了一根小鱼干放在她的米饭上,漠漠说道:“以后带你去世界各地,看所有的风景。” 苏湘顿了下,抬眸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现在我自己也可以了。” 世界上,就是有些遗憾,在你需要的时候,他没有陪你完成,等到她自己也可以完成一个人的旅行的时候,那个人在或者不在,已经不重要了。 傅寒川垂着头,扯了扯唇角,没再说什么。可他知道,以后不会再让她一个人走。 苏湘没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戳着米饭,看他一眼道:“虽说宴霖在这里,你打算怎么找他?” 那个人不会肯轻易见他们的,尤其他们也来这里,总不能说正好来度假,顺便拜访一下他? 或者,他们去墓地,宴霖知道,应该坐不住的吧? 傅寒川搁下筷子,喝了一口饮料,说道:“我与那里的沈老太太有过一面之缘,带着你再去拜访一次又何妨?” 苏湘没听他提起什么沈老太太,眨了下眼睛:“沈老太太?” 傅寒川道:“苏湘,你没有听沈烟提起过,她娘家还有什么人?” 001 她是个哑巴 283 我比较喜欢跟榴莲过夜 傅寒川还记得沈老太太见到姜花时的表情,说姜花只有一天的花期。 那模样,分明在说沈烟的命运像姜花一样短暂。 苏湘摇摇头,她很肯定,从来没有听沈烟提起过她的外公外婆,记忆里只是记得她偶尔会坐着发呆,一副落寞神伤的模样。 那时候不懂,以为是自己的哑疾让她伤心难过,更加不敢上前去打扰她。有一次她陪在她身边,她只是抱着她一个人流泪。 现在知道了她的过去,想来,或许那时她在思念某个人,或者是她的父母。 是啊,谁没有父母呢? 沈烟嫁给苏明东以后,从此她的生活里就只有那一方天地,子女、丈夫,夫家的亲戚朋友,好像与自己的过去彻底断裂了。那么,是苏明东不让她回娘家,还是娘家人不肯承认她了?决裂了? 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苏湘杵着筷子发呆,傅寒川看她一眼,让她快吃,说道:“别想了,先吃饭,等见到宴霖的时候,再看情况。”他有预感,只要见到宴霖,还有那位沈老太太,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嗯……”苏湘点点头,扒拉了几口饭。她之前吃的零食太多,大部分饭菜给傅寒川吃完了,只留下那一道甜品,苏湘打算路上边走边吃,却被傅寒川否决了。 “这东西冷冰冰的,别吃了。” 苏湘抬头看了看他,她才吃了两口,不吃多浪费,而且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好啊。她不理他,坚持要拿甜品。 傅寒川将那杯甜品推远了,说道:“你不是生理期痛吗?” 苏湘的脸瞬间红了,快速的四周看了眼,这人怎么在这里说这个!周围有几个华人,回过头来看了看两人,苏湘尴尬的要命,埋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傅寒川不以为然,慢悠悠的跟在她的身后。他看了下时间,准备下午时间就在当地逛逛,明早再去宴霖的宅邸拜访。 经过一家榴莲商铺,浓郁的榴莲气味扑鼻而来,傅寒川脸上的闲情逸致瞬间变了,嫌恶的皱了皱眉,拉着苏湘的手快速的走了过去。苏湘看着他的后脑勺,偏头看了一眼摆在摊位上的榴莲,好像明白了什么,唇角弯了起来。 等到逛街结束,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又经过那家榴莲商铺,苏湘脚步一拐,往里面走了进去。她抱起榴莲这个闻一下,那个闻一下,捏捏上面的尖刺,很有兴致的样子。 傅寒川站在店铺门口,屏住的呼吸实在忍不住了,重重的吐了口气,往前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也不见那个女人跟上来,他再倒回来,看那个女人歪着头还在看别人怎么挑。 他捏了捏眉心,只好忍着臭味进去催促:“你买这个干什么,臭死了。” 老板一口马来口音的汉语说道:“臭好啊,越臭味道才越好嘞。” 苏湘看了一眼黑脸的男人,挑了一个猫山王让老板称重,回头对着他道:“你家里不是养猫的吗?” 榴莲的臭味,跟猫屎不相上下吧? 傅寒川皱了皱眉,一脸郁猝道:“不一样。”家里养猫,但使用的是高科技产品,具有自动清理功能,还能除臭,怎么能一样。 苏湘准备付钱的时候,他故意道:“酒店不允许带榴莲入内。”总统套房,谁见有人带着榴莲进去了。 苏湘付了钱,拎起榴莲笑眯眯的道:“你少骗我,大酒店我也住过的。” 说完,她拎着榴莲先走了出去。傅寒川无奈,只得跟上去。 回到酒店,一个小麦肤色的女孩子从大堂走出来,女孩漂亮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傅寒川,上前横在他面前,对着他招了下手一脸甜笑道:“嗨,大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女孩穿着露脐t恤,下面配了一件很短的牛仔短裤,露出她的一双长腿,姣好的身材一览无遗。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似乎在回忆哪里见过她,女孩先道:“你不记得我了?上回游泳池,我们还一起喝过鸡尾酒。” 她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苏湘,捂嘴露出好像闯祸了的表情:“她就是你的那个女朋友?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抱歉抱歉。”说完,她就蹦蹦跳跳的跑了。 苏湘淡淡的看了一眼傅寒川,往电梯那边走。 电梯里,傅寒川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女人,轻咳了一声道:“上次来酒店时在游泳池遇到的。她请我喝酒,我说我喜欢皮肤白的,大概是报复吧。” 苏湘挠了挠眉梢说道:“你没必要跟我解释,小姑娘都喜欢你这样的。”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不是吃醋吗?” 电梯在顶楼停下,苏湘抬步走了出去,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回答。 这件小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午后小睡了一会儿,傍晚吃晚饭的时候,傅寒川叫了晚餐服务过去敲门,一打开门,一股味道扑面而来,男人忍不住的皱了下眉:“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臭,她能睡着? 苏湘趿着拖鞋走出来说道:“那你又是怎么做到在又是烟味又是酒味的地方睡觉的?不也一样吗?”她以前可没少伺候这位应酬酒醉的男人。 她轻哼了一声,掠过男人身侧走到客厅去吃东西,傅寒川捏了捏拳头,没辙。 两人对着一张桌子吃东西,傅寒川眯眼看着对面吃的津津有味的女人,左右瞧了她一会儿说道:“苏湘,你是在防我吧?” 知道他不喜欢那种味道,以为可以阻止他? 苏湘不置可否,傅寒川沉沉的吸了口气,搁下碗筷瞧她,一脸严肃道:“在你的印象中,我就这么不可靠?” 苏湘没直接回答他,只说道:“我比较喜欢跟榴莲过夜。”他的往日表现,可没有一点表现出他的可靠性质。 傅寒川无语的扫了她一眼,重新拎起碗筷吃饭。他漫不经心的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吃那种东西的?” 在傅家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表现出这一点喜好。一想到这个,他微微怔了下,她在傅家一直都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出什么来。 苏湘看他一眼,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这种东西。在泰国尝了一次,觉得口感不错。味道很甜,肉质细腻,还没有猕猴桃火龙果的那种细籽,吃着方便。”就是臭了点。 她看着面无表情吃饭的男人,眼睛一动,笑说道:“我还尝试过榴莲壳煲汤,口感清甜,一点都不臭。不然我……” 苏湘抬起手,往自己那间房指了指,意思可以借用酒店厨房煲汤,男人扫了她一眼,唇角一弯,循循善诱道:“这个提议不错。我们还可以开瓶红酒,美食配上酒才不浪费,你觉得如何?” 苏湘马上笑意沉落下来,漠漠道:“不怎么样。”这男人心思太明显不过,她才不傻着往坑里跳。 你来我往,谁也没占到上风,晚餐过后,酒店服务员进来收了餐盘,那两人各自回房处理事务。 傅寒川打开电脑,一如既往的一堆待处理邮件。他撑着额际一封封看下去,不时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写写弄弄,再回复过去。 桌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乔深的电话打过来,傅寒川看了眼,抓起手机转过椅子对着窗外,接起电话:“喂……” 乔深听到他的声音,立即道:“傅先生,只联系到了苏丽怡,不过苏丽怡对太太的事也了解的不太清楚。” 傅寒川望着浓墨夜色说道:“不用查了。” 他让乔深联系苏丽怡那边,本意也是想知道苏湘查宴霖的缘由,现在她自己说出来了,也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乔深还不知,愣了下:“不查了?为什么?” 傅寒川道:“这条线不用跟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你盯着傅正康那边,他有什么动向?” 乔深的语气低沉了下来,说道:“高先生也被降职,相当于驱离了核心地带。另外,傅正康在董事会上,说到要把加拿大分公司合并进来,提振傅氏。” 傅氏在接连受创之后,尽管有傅寒川等人一直在挽救,不过到底元气大伤,又赶上其他大公司追赶,情势并不那么乐观。如果有加拿大公司的回归,傅氏的实力将大大提升,又能跃居群首。 傅寒川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扶手上,笑的意味深长,他道:“好,就先让他做点功劳出来。” 乔深再接着道:“傅先生,裴先生跟莫先生那边,还要他们继续买入散股吗?” 乔深跟在傅寒川身边那么久,是他的心腹,知道他的打算,但对方是傅正康那种千年老狐狸,他道:“傅先生,傅正康的眼线也在盯着我们。我想他知道你的用意,肯定对我们会有防范。” 趁着傅氏股票低迷的时候,大量吸收散股,是有翻盘的希望,但是如果持有股东的支持数量大于他们的,这个希望就渺茫。况且,傅正康现在正在用力表现他对傅氏的领导力,那些反对他的在被边缘化,支持他的得到了好处不会轻易倒戈,怎么看,傅寒川翻盘的希望都小。 傅寒川勾了下唇角说道:“买,继续买入,以后当个大股东也不错,不是吗?” 乔深听着他愉悦的口气,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他问道:“傅先生,你跟太太在那边感觉不错?” 傅寒川冷冽的眸光泛起一丝暖意,淡淡说道:“还不错。” 乔深扯了扯唇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问道:“傅先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不然,在听闻傅正康的举动后,他的心情不会那么好。 傅寒川搓了下手指,只道:“最后结果如何,以后就知道了。”他接着吩咐乔深,盯紧傅正康的一举一动,然后就挂了电话。 转过身,他看了眼笔记本电脑,看着底下的最后一封还未打开的邮件,来自于加拿大那边的全英文邮件。 打开,里面的内容也是全英文书写,里面提到了傅正康,以及他的儿子,妻子。 …… 另一间房,苏湘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捏了捏发酸的后脖颈,把榴莲拿过来吃。 电脑上发来视频邀请,苏湘打开视频,萌萌的珍珠小天使出现在屏幕上,对着她喊麻麻,一边好奇的往前凑上她的小脑袋,似乎想把苏湘从电脑里找出来,顿时整个屏幕都被她的脸遮住了。 祁令扬的声音传过来:“你这样妈妈就看不到我了。” 他将小丫头抱着远离屏幕,苏湘这才能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脸。珍珠坐在祁令扬的腿上,小手在键盘上乱按,苏湘看着对话框上显示的乱七八糟的符号。 祁令扬抓住他的小手,对着苏湘道:“在那边怎么样?” 苏湘举起自己的榴莲给他看了下,笑说道:“这边的猫山王好便宜。” 祁令扬笑着看她在那边吃,珍珠急了,小手抓着前面的空气软软说道:“我也要吃。” 祁令扬摸摸她的小脑袋,塞给她一颗糖,对着苏湘道:“好了,你就别馋她了。” 苏湘耸了耸肩膀,将榴莲搁在盘子里推远了,祁令扬的笑沉落下来,一脸严肃的道:“有见到宴霖?” 苏湘摇了摇头:“明天应该可以了。” 祁令扬点了下头:“这就好……”他看着苏湘似乎另有话说,不过说出口时,他说,“有任何事,打电话给我。” 苏湘嗯了一声,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珍珠到了睡觉的时间,困得在那揉眼睛,祁令扬才结束了视频,苏湘关了电脑,准备去洗漱。 这时,房门轻敲了几声,苏湘转头看了眼,脚尖转了方向过去开门。傅寒川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支手机:“傅赢的电话。” 把手机交给苏湘时,男人的目光顺势在房间内扫了下,看到她的电脑,虽然关了,不过支起在那里,看起来刚使用过。 苏湘拿着手机扫了他一眼,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电脑,漠漠的又看他一眼,转身往房里走,顺便关上门。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只是用了傅赢做借口,傅赢如果要找她的话,完全可以打到她的手机上,又不是没电。 傅寒川站在门口,看着那扇关起来的门,手指抄进口袋撇了撇嘴走回到自己房间。 苏湘坐在床铺上,笑着道:“傅赢,是我,你想我了吗?” 电话那头,傅赢稚气的小奶音传出来:“你看到那些画了吗?” “嗯?”苏湘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傅寒川让画廊送来的画,说道,“你告诉他的?” 那天去画廊,傅赢也去了,小家伙还看了那幅姜花图,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花。 傅赢道:“对啊,爸爸检查我写的日记就看到了。” 傅赢小朋友机灵的完全把责任推到了日记本上,他追问道:“那个画,是不是很漂亮?” 苏湘想起那幅武夷山四季图,点了下头道:“是不错。” “很贵?” “应该吧。” 傅赢小朋友放心了,问道:“那你喜欢吗?” 苏湘想了想,说道:“喜欢。”名家的作品,价值不菲,以后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傅赢小朋友更加放心了,这样就一比一扯平了。他觉得帮了爸爸这么大的忙,自己应该得到些什么,于是问道:“妈妈,日记只可以自己看,别人不可以看的,是不是?” 傅赢小朋友自从被逼着重写一遍日记后,就下了个决定,以后再也不能让爸爸检查他的日记了。 苏湘不知情况,斟酌了下说道:“嗯……理论上来说,日记是个人隐私,如果不经过允许,确实不能看。” 傅赢满意的点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妈妈,我要去洗澡了,拜拜。” “拜拜。”苏湘看着挂了的电话,拿着去还给傅寒川。 敲门,男人出来开门,一只手还扶在门把上,苏湘握着手机的手往前伸:“喏。” 傅寒川看了一眼她白净的手指,伸出手来去接,却在摸到手机的那一刹那转而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带了进来,另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墙边,嘴唇准确的落了下去。 苏湘只觉得一阵转悠,等反应过来时,她的背贴在坚硬的墙上,前面是他厚实的胸膛,唇瓣里有他带着甜酒的气息。 但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一秒钟,男人只亲了她一下就抬起头来,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傅寒川之所以这个表现,并非他客气,发乎情止呼礼,他拧眉看着面前的女人:“你——”他有些气急败坏,抹了下嘴唇看了看手指,上面好像还有榴莲的气味。 苏湘一脸无辜,说道:“我买回来不吃,不是浪费吗?” 说完,她耸了下肩膀,踩着拖鞋从他房间飘走了。 这天晚上,苏湘倒也不是真的要闻着一屋子的榴莲气味过夜。她将那东西装在密封盒中放在阳台角落,房间透风,这样不就好了嘛。 第二天,苏湘穿的正式了一些,还仔细的打上了薄妆,这样显得她气色好看一点,也正式一点。她把带过来的画小心的放在包内,走出门,傅寒川已经在客厅等着她,两人一道下楼。 租的车等候在门口,还是上回的那一个司机,傅寒川在这之前,已经让酒店预订好了姜花跟拜访礼物,另外,他也打电话知会过别墅那边,今日会登门拜访。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还是一眼看过去的扶桑树,苏湘有点儿紧张,手指握着掌心已经微微出汗,路上的那些好看的风景也没落入眼里。 傅寒川看她一眼,伸手将她的手指拿过来握了握道:“不必紧张,有我。” 苏湘看了看他,定了定心,直视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车子驶入别墅区,门口的保安询问过以后就放行了。 车子在红瓦白墙的别墅前面停下,这次等在门口的不是管家,而是宴孤,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 他的神色淡漠,看着不像是接客人,而是想把人吓走。苏湘下车,上去道:“宴先生,打扰了。” 宴孤淡淡看她一眼,抿着嘴唇进去。 苏湘转头看了看傅寒川,这是让进呐,还是不让进? 傅寒川看了眼宴孤那孤挺的背影,眸光微动了下。他居然没在北城坐镇?也就更加印证了那个墓地的重要。 他拎着东西往里面走,说道:“进去吧。”苏湘抱着花跟了上去。 上一次,傅寒川只在院子里与那位沈老夫人谈了会儿话,这回,他们进入到了客厅。 苏湘四周打量了下,屋子里面的装修跟外面别墅的设计不太相符。实木的桌椅,客座沙发,柜子,地面上是大块的青石板砖铺地,感觉比湘园还要更贴近古朴风格,透出一股陈旧的味道,却又不会觉得很突兀,反而觉得有种和谐感。 苏湘盯着地上的板砖,感觉这宅子像是重建起来的。 宴孤拎了拎裤腿坐下,下巴往对面的沙发座抬了下道:“请坐。” 傅寒川将礼盒放在茶几上,与苏湘一道坐下去,说道:“今日怎么不见沈老太太?”他将苏湘手里的姜花接过来,宴孤看他一眼,说道:“傅先生有心就好,老太太生病住院,不方便见面。” “原来是这样。”傅寒川与苏湘交换了一个眼神,苏湘看着宴孤,之前他在她面前死不承认跟宴霖有关,现在一副主人的姿态。 宴孤看了眼苏湘,她脸上的表情都写着呢,他道:“家中急事,在苏小姐这里就不掩饰什么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苏湘仔细琢磨了下,急事说的就是老太太生病的事吧? 而且,在她与傅寒川说起宴霖复仇的事时,就已经说到他们的父子关系,这会儿他再否认也没必要了。 这么一想,她也就没再多想。 傅寒川道:“上一次我来时,沈老太太身体安好,怎么突然就病了?” 宴孤慢慢的摩挲着手指,说道:“年纪大的人,说病就病,没什么奇怪的吧。” 他看了眼苏湘又道:“我记得上一次与苏小姐的见面,陪着你的是那位祁先生?听说你们大婚在即?” 苏湘知道他又要顾左右而言他,淡淡笑了下道:“不妨碍的。只是因为傅先生帮忙,我才好前来寻找宴先生。” 宴孤摩挲的手指停下来,目光看向傅寒川,说道:“傅先生指的是那墓地的事?” 001 她是个哑巴 284 对峙与相认……七千 傅寒川弯唇笑了笑:“看来沈老太太已经跟你们说起。我将照片也给苏小姐看过,她也觉得很意外,特来看一下。” 宴孤的目光落在苏湘身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苏小姐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苏湘看了看他,说道:“宴先生也应该知道吧。我的母亲,沈烟,她的出生年月跟死亡年月,与你这墓碑上刻的一样。” 傅寒川将照片发给她以后,她特意去过沈烟的墓地,拍下照片,与傅寒川给她的那张做过对比,上面的日期是一模一样的。 她将手机拿出来,上面左右两张图,唯一不同的是,苏湘拍的那张,是合葬墓,上面还有苏明东的名字。 宴孤看了眼,表情似乎更冷了一些,拎起茶壶倒茶,一边冷冷的问道:“苏小姐想说什么,我不明白。” 苏湘道:“宴先生,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虽然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凑巧的事,但是宴先生,你也很清楚,我一次次的找你们是有原因的。” “我只想知道,宴老先生与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宴孤手里的茶壶也重重的落在桌面上,咚的一声闷响吓了苏湘一跳,不只是因为那道沉重的声音,也因为宴孤那突然发怒的神色。 他冷声道:“所以,你就让人盗挖了墓地,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苏湘一惊,愕然的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傅寒川一眼,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什么!”苏湘跳了起来,“我没有!” 她怎么可能跑过去挖人坟墓,如果是她挖了的话,又何必心急火燎的跑到这里来问个究竟。但她的说辞在宴孤这里并不被采信,他冷冷瞥她一眼,转头看向傅寒川,视线刀光似的冷冽锋利,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一声令下:“进来!” 立即从门口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几乎将门口的阳光遮没。屋内的气氛不仅僵硬,而且非常的冷。 见状,傅寒川微微沉了一口气,站起来说道:“所以,刚才宴先生说到沈老太太生病住院,是因为那座墓地突然被挖开?” 对所有人来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老太太那么重视墓里的人,坟墓被挖开肯定伤心愤怒,病倒也是情理之中了。 他也有些明白,为何在沈老太太不在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够进来,并且是宴孤亲自接待。 原来,他是等着那所谓的“盗墓贼”自己找上门来。 也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宴孤才卸下了伪装,不再继续跟他们拐弯抹角。 傅寒川淡淡扫一眼那几个保安,看向宴孤道:“宴先生如此阵仗,看来认定盗墓的人是我们了?” 宴孤道:“那个墓地安在那里几年都相安无事,就只有你们,对那里表现出特别的关注。” “此外……”他顿了下,语气更冷了些,“傅先生请来的人在那里打探良久,那墓地是在傅先生查到以后才被挖开的,你说,我不怀疑你们,又该怀疑何人?” 傅寒川了然的点了下头,表现出赞同之意,他道:“这样说来,确实我的嫌疑最大。” “那可否问一句,那墓地里面,究竟是何人?” 宴孤冷笑一声:“傅先生又何必明知故问。若非知道里面是什么,又怎么会急吼吼的找过来了?” 两方僵持不下,宴孤又认定他们挖了墓地,苏湘攥了下手指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她道:“宴先生,我想请问一下,宴老先生是否也在此?” 宴孤瞥向苏湘,苏湘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带来的包里取出那幅姜花图,她上前将画放在厚重的梨花木桌上,做出个请的手势,说道:“也许宴老先生见到这幅画,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宴孤看了一眼被纸封着的画,看了苏湘几秒钟,苏湘平静的道:“事情到了现在,好像我们一直站在对立面在谈话。” “我想,宴先生一直对我防范警惕,甚至抱有敌意,是因为我是苏明东的女儿。苏家的消亡,苏润变成残废,不管宴先生怎么否认,从我查到的信息来看,都是与你们摆脱不了干系的。” “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我不是个哑巴,是个正常人,或者……假如我也是个男儿的话,我的遭遇比起苏润,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吧?” 说起来有些讽刺,她的哑疾,居然帮她避过一劫。但从她推测的,宴霖对苏家的恨意来看,宴霖算是发了善心放过了她。又或者也许是因为她那时已经嫁入了傅家,以宴家的实力要动傅家还有些困难。 不论如何,宴家对她抱有敌意是肯定的,若她再不摊牌的话,如果宴霖认为她要为苏家报复回来,那么他就真的要对她下手了。 宴孤微眯了下眼睛,苏湘看着他的表情,不等他开口,再接着抛下了一颗炸弹。她一字一字的道:“如果我说,我不是苏明东的女儿呢!” 宴孤好像被惊到了,脸色一震,随即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又看了苏湘片刻,说道:“苏小姐,你的惊人言论实在是让人吃惊。你不是苏明东的女儿,又是谁的呢?” 苏湘道:“所以,我才希望见宴老先生一面,也好问一下他,叶承是谁?” 她将那幅画往前推了推,视线继续盯着宴孤。 “叶承与我母亲沈烟,有一段故事。如果宴先生不曾听过的话,我可以在宴老先生面前说一次,届时宴先生不妨听一听。可能有些不是很完整,到时候希望宴老先生能够为我圆满这个故事。” “至于我为什么认定宴老先生来追根究底,宴老先生是知道的。”她曾经为了一道菜,就找上门去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宴孤抿唇看着苏湘半晌,一会儿,他拿起手机走了出去,苏湘看了看他的背影,转头看了傅寒川一眼,微微的松了口气。 傅寒川在她的耳边轻声嘀咕道:“怎么这么猛,把王牌都甩出来了。” 苏湘道:“再不说清楚,我们两个就要被抓去警察局蹲着了。” 再者,之前她不敢说,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证据,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现在有了墓地照片,又有这幅叶承的画,再不济,她可以把那个贺老先生也请过来当面认一认,认证物证下,就算她认错了爹,以宴霖与沈烟的渊源,也会告诉她实情的。 过了会儿,宴孤握着手机进来,他在座椅上坐下挥了下手,那些保安们看他眼色行事,一个个都退了出去。 苏湘跟傅寒川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退回原位坐下,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一股沉闷的气息继续蔓延着。 期间,下人过来换了新的热茶水,傅寒川给苏湘倒了一杯,苏湘有点儿紧张,喝了口后就放在一边了。 又过去了些时间,外面传来笃笃的声音,苏湘转头看过去,就见宴霖拿着一根黑色手杖走了进来。他穿着长衣长裤,衣服不是什么标识着身份地位的名牌,非常朴素,朴素到让人不会联想到这个头发白了的男人,是个厉害人物。 苏湘看到他就马上站了起来:“宴老板。”因为他是枕园的主人,她觉得还是按照旧称呼比较好。 宴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走到沙发上坐下,将他的手杖放在茶桌上。 宴孤看到他坐下后,才跟着坐下,宴霖看着苏湘:“坐。” 苏湘跟傅寒川落座后,两人也不说什么,反正一切都要从那幅画开始说起。在他没有任何举动或者开话之前,他们都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宴霖扫了他们一眼,视线落在那幅画上面,宴孤看了看他的神色,拿起画拆封。 纸张撕裂的嘶嘶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挑动着苏湘的神经,她紧紧的盯着宴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封纸落地,画全部的显露出来,就见宴霖皱了皱眉头,转头不悦的看向苏湘道:“苏小姐,你拿这幅画给我,是何意?” 苏湘看他的表情不对,如果他是叶承的话,见到这幅旧作,不可能是这个反应。她前倾身体去看那画,宴孤也将画反了过来。 扶桑花! 苏湘目瞪口呆,怎么回事,怎么会是扶桑花! 她快步上前把画拿了过来,上下左右前后都看了一遍,她没有眼花,就是扶桑花! 傅寒川只知道苏湘从贺老头那里买了一幅姜花图,但是那幅画已经被包封起来,也就没让她再打开看。 他看向苏湘,这时候宴霖冷漠的声音响起道:“苏小姐,你为了脱困,使出这种招来,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很好戏耍?” 苏湘气色凝重,她看了眼手上的画,放下,抬头对着宴霖镇定道:“我的画被人掉包了。原本,是一幅姜花图。” 她有些后悔,没有将拍下照片来保存。相机对画色有影响,当时觉得这幅画太珍贵,又已经被她所持有,她就没舍得拍。就连后来傅赢要看时,她也是小心翼翼的拆开,没多一会儿就又包起来了。 宴孤冷哼了一声道:“没有见到你所谓的姜花图,苏小姐怎么说都可以。” 苏湘道:“如果我要骗宴老板的话,我完全可以找人画一幅随便什么姜花图,又何必找了一幅扶桑?” “此外……”她看着宴霖,“虽然现在看不到那幅画,但是我见过那画,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 “一个女人捧着白色的姜花,花缝中透出一双与我相似的眼睛。”苏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提醒着宴霖什么。 她想,那时宴霖肯放过她,可能与这双眼睛也有关系。 宴霖紧闭着嘴唇的模样威严,没有说什么,苏湘再接着道:“作画人写的名字是——叶承。”她又清楚的背出作画的时间,以及上面印章的图形。 “这幅画,是我从画商贺老先生那里购得,他说他在二十年前,由叶承手里购来,此后,那位叶承就失踪了。” “宴老板如果对这幅画有印象的话,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苏湘直视着宴霖的眼睛,再补上一句话道:“如果宴老板对那幅姜花图毫无兴趣的话,不会在我说起那幅画时就马上回来,是不是?” 宴霖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脸上露出似是一抹笑的表情,他道:“苏小姐胆大心细,条理清晰,我如果不承认都说不过去了。” “只是苏小姐,就凭一幅画,你怎么就偏偏找了我呢?我见过那幅画,但我并不拥有它。” 苏湘道:“宴老板,之前因为一道菜,我觉得你与我母亲有渊源。而现在,我又得知这里出现了疑似我母亲的墓地,这一桩桩事情,我并不觉得这只是巧合。我想也只有宴老板能够告知了。” “如果宴先生能够告诉我,叶承是谁,我也会感激不尽。” 说完话,苏湘静等着他的回答,气氛比之前等待的时间更加凝重,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激烈的跳动。 距离她想要得到的答案,就只差一步了,只要他开口。 比之前任何时间都要长的沉默,宴霖语气沉沉的道:“你觉得是谁?” 苏湘直视着他,回道:“你。” 周围空气都好像随着那一个字而沉了一下,宴霖冷笑了下,似乎对这个回答给了嘲讽的否认,他道:“我只是个厨子而已。” 苏湘料想以他的谨慎,不会轻易表态,于是慢慢的说出了叶承与沈烟,还有苏明东的纠葛。 她最后道:“叶承十年后归来,打算带着沈烟远走高飞,却被苏明东找到。苏明东又一次的从他手上夺走了沈烟,这一次为了彻底的让沈烟死心,斩断他们的关系,他打伤了叶承,让他再也不能拿起画笔。” 她再看了下宴霖的腿:“叶承受了很重的伤,无法治愈,在卖了那幅姜花图以后,他就离开了北城,再也没有出现过。再然后,就是二十年后的复仇故事了。” “这后面的故事,宴老板一手布置,我想,不需要我再详细说了吧?” “苏明东惨死,沈烟陪着他一起死了,苏氏没了,苏家老宅也被夷为平地,苏润妻离子散,成了一个废人。宴老板,我说的对吗?” 宴霖微微撇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苏湘看到他握紧的拳头,还有他发白的脸色。 她说的已经如此详细,除非宴霖能够说出些别的什么来让她信服,不然,他就只能承认了。 可他什么都不说,让苏湘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这就让人郁闷了。 这时,宴霖忽的站起来,一脸怒色道:“苏明东,那是死有余辜!” 苏湘被他吓了一跳,她抿紧了嘴唇紧盯着他,等着他忍不下去再多说一点儿。 宴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那些压在他心里的往事,仿佛雪崩似的都倒了出来,他道:“三十多年前,俞可兰嫁给了祁海鹏做续弦,卓雅嫁给傅正南,却一辈子都没办法得到他的爱。而沈烟与叶承大婚,他们本能够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苏明东他觊觎沈烟已久,他横刀夺爱,强娶豪夺,活生生的拆散一对恋人,羞辱叶、沈两家,此仇不能报?” 宴霖像是点燃了火,眼中冒着火光,他往前走一步,以十分的狂怒气势压进,苏湘被他的面色骇到,吞了口口水,她没有想到,宴霖发怒起来会是这样,着了魔似的。 傅寒川上前,将苏湘往后面拉了拉,苏湘跟着后退了两步,宴霖再道:“叶承付出十年心血,没日没夜作画,熬垮了身体,只为了再回来能够带走她,可是他得到的是什么!他被人出卖,被人打断手脚,被毁容!” “他被人丢弃在那荒坟地,只能等死。如果不是被人发现,他就死在了那里!” “苏家的下场,完全是苏明东他自己造的孽!” 面对着宴霖瞪眼怒目的狰狞,傅寒川把苏湘护在了身后,等他发泄完了,傅寒川冷静道:“宴老板,你所说的悲痛,我能够感受到。但你现在面对的是苏湘。” “你能够感受?”宴霖悲怆的反问一句,狠狠的看了一眼苏湘,转过头去,狂怒之后的气息依然起伏不定。 那种滋味,比起死,更让人痛苦百倍。 苏湘的喉咙上下翻滚了下,自己推断得来的往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那些往事又是另一回事。 被出卖,被打断手脚,被毁容,生死一线…… 她忍着喉间的哽咽,沙哑着声音道:“是,我能够感受到。被人出卖,被人利用,被毒哑,甚至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距离死亡就只差一点点……” 宴霖微微一怔,转头看向苏湘,目光落在她的喉咙上。 苏湘道:“但是这一切,因为有沈烟的保护,我才能够平安的长大。” “宴老先生……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如果你带走她,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苏湘落下泪来:“你以为,她为那个人生儿育女,就是背叛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是个哑巴?” “苏明东根本不肯要我这个女儿,不是因为她生来是个哑巴,而是……而是她不是他的女儿……” 宴霖在一个多小时前,从电话里得知这个消息,但他那时并没有相信,只为了来见一见那幅画,听一听她想说什么,亲耳听到时,他完全的震惊了。 他上下仔细的看了看苏湘,颤抖着嘴唇道:“不、不可能!” 苏湘落着泪,努力让自己把话都说完整了。她道:“她与你私奔失败后,苏明东把她关了起来。两个月后,她被查出来怀了身孕。” 宴霖茫然的看着门外一会儿,外面的芭蕉碧绿,风过时,那厚重的叶片摆了摆。忽然之间,噼里啪啦的雨点就打落了下来,珠玉落盘似的响声传了进来。 宴霖回过神来,深吸口气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苏明东不可能让她生下来不属于他的骨肉!” 以苏明东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放过? 苏湘道:“苏明东不肯要这个孩子,是沈烟拼了命的求他留下了她。她承诺不会再离开苏家,苏明东才答应留下这个婴儿。” “那女婴生下后,苏明东每每见到这个孩子都会想到沈烟对他的背叛,所以,他才下了手,毒哑了这个孩子。又或者,苏明东曾想杀了这个女婴的,只是被沈烟发现了,没有得手罢了。” “再后来,苏家垮了,苏明东要把我卖了,她为了保住我跪下来求他,承诺会与他同生共死,我才能够……” 苏湘没再说下去,她转头看了眼傅寒川,在他们死后,她失去了最后的保护,苏润还是把她给卖了。 此时,苏湘已经泪流满面,因为情绪的激动,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浑身都发热起来。 屋外风雨大作,屋内也没有风平浪静。苏湘抽泣着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她心爱的人的骨肉,她怎么会这样付出性命的去保护?” 宴霖张了张颤抖的嘴唇,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里浮起泪光,额头绷出了青筋,整个人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消化着苏湘说的那些话。 即便宴孤早就练就了任何情况下都不动如山的心态,此时脸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曾以为苏湘说的,她不是苏明东的女儿,只是因她狡猾;他曾以为,沈烟是真的背叛了宴霖,深深伤害了他。 宴霖踉跄了几步,走上前,似乎想从模糊的目光中看清楚那张脸:“你真的……真的……” 他说不出来,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女儿,他已经是个废人,怎么会有个这个大的女儿? 苏湘哽咽着道:“如果你是叶承的话……”沈烟此生,也就只有两个男人,而她最爱的那个,始终都是叶承。 又一行滚烫的泪水落下来,她上前揪住宴霖的手臂,晃着他哭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苏湘心里难受,为自己,也为沈烟。如果他那时候不那么满心仇恨的话,沈烟就不会死了,她也就不会经历那些苦。 她的神经一松,整个人都像是脱了力,双手抓着宴霖身体在往下滑,傅寒川默默的扶住她,让她靠在他的怀里。 宴霖用力的握紧了拳头,松开时,也像全身卸了力气,他往后倒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 他一脸懊悔,沉痛说道:“因为我以为,她背叛了我,她在我面前亲口说,是她的出卖,我的十年奋斗才会化作乌有……” “是她带着苏明东的人来到我们约好的地方……” “我本来以为,我就算报不了仇,但也能带走她,没想到是她的出卖……” 苏湘睁着泪眼茫然的看他,怎么会?沈烟那么爱他,拼了命的也想跟他在一起,她甚至对苏润都不不屑一顾,怎么会背叛了沈烟呢? 难道沈烟为了赎罪,才拼命保护她的? 风声雨声不曾停歇,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那风雨声中传来。 “因为我……” 屋子里所有人看过去,就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被人推着进来。过大的风雨,雨伞也遮挡不住,老太太的一侧头发跟衣服都湿透了。不知道她在外面听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宴孤倏地站起来,大步上前道:“老夫人,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 “不碍事。”老太太摆了摆手,轻轻摇头,她看了一眼宴霖道:“你在医院匆匆走开,我就知道你有事在瞒着我。” 她看向苏湘,颤巍巍的手伸出来,涌出泪的浑浊双眼仔细的端详着她:“你是小烟的女儿?” 苏湘走过去,半蹲在轮椅前面,看着这个面相有些熟悉的老太太。 沈老太太,那么她就是……就是沈烟的母亲,她的外婆? 沈老太太满是皱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苏湘满是泪水的脸颊,在她的眼皮上轻轻划过:“像,你的眼睛,真像她……” 苏湘哽咽着点点头,此时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呜呜的抽泣。 她不知道这一天竟然会是这样,把那些过往都摊了开来,还见到了这个世界上,又一个与沈烟有关的人,她的另一个亲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了抽泣的哭声,傅寒川看了看沈老太太湿透的衣服,上去把苏湘扶起来道:“先让老太太去换身衣服,接下来的事再慢慢说。” 苏湘点点头,下人过来,推着沈老太太去换衣服。片刻过后,老人再一次的被推着出来,她的脸色依然不是很好,但还努力的撑着精神。 宴孤从下人手里接过轮椅,把沈老太太推到沙发边上,给她倒了热水,又在各种药瓶里倒了药出来递给她:“老夫人,先把药吃了。” 沈老太太看了眼苏湘,依言把药都吃了,她闭着眼沉默了会儿,在给那些药丸消化的时间,也在收集着二十年前的那一段回忆…… 001 她是个哑巴 285 我要是死了,你跟谁过一辈子去,七千 满室内的沉默,过了几分钟,沈老太太睁开眼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一段伤心往事,是老夫人压在心底的秘密,以为自己是要带到坟墓里去的,她答应过自己的女儿的……她深深的看着苏湘,怎么也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再见到她的外孙女。 小烟,竟然给他生了个女儿,也不算什么遗憾了,老太太看了看宴霖,眼睛里露出欣慰来,她可以放心的说出那个秘密了。 她转头看向苏湘,缓缓说来:“我们家,与叶家,本来就是邻居,一直都相处的很好。小烟与叶承,一直在一起。” “小烟嫁给苏明东以后,因为那一夜的羞辱,她自觉无颜面对两家人,无论是我跟她父亲,还是叶承的父母,她都没办法再坦然面对。她成了苏家的媳妇,很少再回家来。” “倒是我们家,与叶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在继续往来,互相扶持。哎……那一夜,对我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喜帖都已经发出去,都知道我们两家要结为亲家了,一夜过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烟就嫁出去了。” “所有人都说,小烟嫌贫爱富,攀高枝去了。她不解释,那种事,她也不能解释,这要说出去,是要伤两家人面子的呀……”沈老太太一说起很多年前的那件事,拍了拍满是皱纹的脸颊,难过的抹泪。 就算只是普通人家,也是有尊严的,自己的女儿,亲家未来媳妇被人强*,让两家人都怎么做人? 于是那个时候的沈烟,即使满腹委屈,承受着比任何人都大的伤痛也只能忍下来,不敢回家,宁愿让人误解她做豪门阔太太去了。 而知道实情的沈、叶两家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忍下悲痛,继续把日子过下去。但即使是这样,叶家的两位老人因为受到了惊吓,又遭受到如此打击,过了没两年就相继离世了,叶家就只剩下了一个叶承,沈家的人就接着照顾他。 沈老先生是个小学老师,心思重,眼看着叶家人因为沈烟相继亡故,深感愧疚,在这之后的一年也去了。 叶、沈两家的人相继亡故,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沈老太太,叶承,还有沈烟。不过沈烟不经常回家,就相当于老太太与叶承相依为命了。 叶承心气高,眼看着双亲身亡,妻子被夺,忍着一口气把自己关了十年,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所幸,他成功了,他的画作被外国人欣赏,赚了不少钱。那时候全国都在做生意,他想斗垮苏明东,就要挣更多的钱,哪怕不能斗倒苏明东,他也有足够的实力带着沈烟远走高飞。 但他只是一个画家,对做生意不懂,那时候他也一门心思的想成为大画家,结交大人物稳定社会地位,就继续投身在作画上。 他本想自己也开个画廊,卖自己的画,也卖别人的画,但是他跟老贺是朋友,不能害的他没饭吃,就把钱投资到信任的朋友那里去钱生钱,一切都开始朝着他预期在走,有权有钱,他觉得时候到了…… 沈老太太说了很多,说到叶承在失去沈烟后的十年,苏湘看了看宴霖,他坐在那里,像是雕塑一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说的都是别人的事。 沈老太太看了眼宴霖,说道:“那时候,就只有我跟你一起生活,你所做的,就算你不说,其实我都知道。” “再后来,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就去找了小烟。你们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变过,马上就又在一起了。但你没有想到,自己奋斗的十年,居然被苏明东轻轻松松的就瓦解了。你所有的资产被他侵吞,你结交的那些大人物,因为你送了假画而与你厌弃,你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白费。” “可你不忍心再让小烟留在苏明东那样的畜生那里,你要带她走,她同意了,与你约好在荒坟地见面,趁夜色逃走,离开北城……” ……二十多年前…… 夏夜,月光下一个女人快速的在一片红薯田里面奔跑,地面高低不平,她跑的踉踉跄跄,但还是拼了命的往前跑。 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她必须快点赶到。 以前这里她常来,陪着那个人写生,他画画,她就挖几个红薯解馋。 农田中间有几个坟包,白天她是不怕的,可此时周围黑黝黝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看着害怕,闭着眼睛直往前冲,然而越往前,坟包越来越多。 再前面就是荒坟地了,在解放以前,那里是枪毙犯人的地方,堆满死人,女人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更加害怕,但一想到等在那里的人,她又没那么害怕了。 周围的声音混乱,蛙叫声虫鸣声,也有她脚踩地的跑步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身后一道呼喊骤然传来:“小烟……小烟……” 女人吓了一跳,埋头跑得更快了,很快,那呼喊声就感觉远了。她跑了太久,实在受不了,停下来喘气,那声音又跟上来,但这回她听清楚了,是她母亲的声音。 那女人即是沈烟,她转头看过去,月夜下,一个四五十的老妇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沈烟返身往前跑了几步:“妈,你怎么来了?” 她慌张的往四周看了看,生怕有人跟着过来了,远处一片树林,黑幽幽的什么也看不清,风吹过时只看到树影在晃动。她心里惴惴不安,沈母上气跑地不接下气,抓着沈烟道:“小烟,你不能走……不能走……” 沈母是知道今晚他们两人要逃走的,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了,她怎么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过得幸福,更何况,她从来就只认定叶家的那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女婿。 叶承还派人传消息给她说,等他在别的地方安定下来,就会回来接她走,以后就三个人一起生活了。 可是她怎么突然变卦了? 沈烟着急,转头看了看荒坟地的方向,对着母亲道:“妈,他还在等我,我必须马上去!” 沈母见女儿要走,慌张抓住她的手腕道:“小烟,你听我说,你不能走!” 沈烟急着去跟叶承汇合,急的扯沈母的手腕:“妈妈!” 沈母心急如焚,汗水流了满脸也顾不得擦,她道:“小烟,那个人派了很多人在找你……他抓了珊珊,珊珊在他的手里!” 沈母急的语无伦次,但是沈烟听明白了,她怔住,月色照亮她一张惊慌而惨白的脸。珊珊,是她的小表妹,今年才十四岁,苏明东抓了她来要挟她! 沈母一脸难过的道:“小烟,咱们惹上了苏明东那个祸害,是我们倒霉,我们认了,可我们不能祸及无辜啊,珊珊她还是个孩子啊……” 那一夜,如同烙印一样,苏明东将惊恐与绝望深深的烙在了所有人的心头。沈烟的手垂落下来,一脸死灰,茫然的看着前方的一片黑暗。苏明东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她也相信他做的出来那种事。 母亲说的没错,是她惹到了那个畜生,可是祸不及无辜…… 沈母看她绝望,自己也心如刀割,她道:“那个畜生他知道你逃走了,就找到了我。他说,叶承的那些钱,是他找了人骗走了的,送给局长太太还有副市长的假画,也是他安排的。他早就知道你跟他开始往来,小烟,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局啊!” 沈母心疼又愤怒,气得拍大腿,又有种无路可逃的绝望,哭着道:“小烟,叶承为此付出了十年,还是斗不过他,斗不过啊……” 沈烟哽咽着,用力的翻滚了下喉咙,她比沈母更加绝望。她已经害死了叶承的父母,又害的叶承十年的心血白费,都是因为她。 她的脸上一片惨然,木木的看着沈母道:“妈妈,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沈母心疼的抹泪,骂苏明东那种畜生不得好死,可那又怎么样呢?他还好好的活着,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沈烟远远的看了一眼荒坟地,手腕上的表盘在月光下反光,她看了下时间,振作起精神来说道:“妈妈,我再去见他最后一面,叫他快走!” 叶承没有见到她是不会走的,万一被苏明东先一步看到他,他会死的! 沈母也知道叶承的脾气,连连点头道:“对、对,要叫他快跑!” 沈烟转身,再次的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跑了起来。风过耳,她跑得比之前更快,心都快要跳出来,苏明东心狠手辣,不能让他找过去,不然叶承一定会没命的,那可是荒坟地,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接近小树林,树叶的哗哗声作响,几条人影在沈烟的身后,借着黑暗也在快速的跑过去。他们几个按照苏明东的吩咐,尾随沈母而来,现在尾随在了沈烟的身后。 那老太婆还有点用,还很蠢,相信了苏明东答应的条件,只要让沈烟留下来,他就既往不咎。 只要穿过那一片树林,前面就是荒坟地,沈烟顾不上害怕,奔跑的更快,只想快点找到那个人,但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脚步一拐,她直接扑下地去,手掌跟膝盖钻心的疼,可这个时候,她却顾不上疼了,因为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了身后的那几个人影! 顿时心中骇然!那些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她往前方看了看,庆幸自己还没有把那些人带到那个范围,此时还在树林中。沈母跌跌撞撞的跟上来,她放心不下,因为她也看到了那些人影。 沈烟假装喘得太厉害,停下来休息,沈母终于赶上她:“小烟,有……” 沈烟轻轻的对她摇了下头,低声道:“妈妈,我看到了。” 沈母懊悔莫及:“都怪我,我太着急了……”因为太害怕苏明东的手段,因为太担心他们,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了,却反而给招来了人。 沈烟攥紧了拳头,她是一定要去找到叶承的,就算她现在往回跑,按照苏明东的疑心,等他回过神来也会找过去的。荒坟地不难找,而叶承不等到她是不会离开的。 她该怎么去告诉他? 沈烟看着母亲,正在思量的时候,眼睛扫到有个黑影在往前过去了。应该是熟悉这里的人,知道前面有个荒坟地就去摸情况了。 沈烟拼尽了自己的急智,眼神倏地一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抓着母亲的手臂慎重嘱托道:“妈妈,你仔细听我说,刚才你告诉我的那些事,一定不要告诉叶承,不可以让他知道,不要让他知道真相!还有以后我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说!” 沈母愣愣的看她:“小烟,你在说什么,什么真相?什么以后?” 那个人已经小心的往前走了一段路,沈烟留着余光注意着他的动向,疾言厉色道:“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说,总之你发誓,不可以说!快点答应我!” 沈母见她神色异常,只好跟着点头,而在那一点头之后,沈烟就松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跑了。 她比那个人更快的跑过去,那些人一看她跑,又跟了上去,沈烟带着那些人在树林里兜了些路,才跑出小树林,但她知道,那些人很快就会跟上来的,她跟叶承是跑不掉的。 荒坟地里除了坟土堆就只有杂草跟蛤蟆青蛙,蛇虫鼠蚂为伍了。人怕蛇鼠,但蛇鼠更怕人,叶承教过她,走路先用棍子敲打地面,蛇鼠自己会跑走。 但这片区域,显然有人先清理过,沈烟一路走来,没有见到一条蛇,也没见到一只惊慌的老鼠,心里顿时觉得温暖又勇气备增,是他做的。 所以,为了保护他,她也要更加勇敢才行! 沈烟弯起唇角,露出一抹坚定笑容。她往缺了一角的墓碑走去,看到了躲在那里的人。 叶承看清楚来人,从墓碑后面迫不及待的跑过来:“小烟,你来了,有没有人被人跟上?” 他一边说,目光往沈烟身后警觉的扫视,事情紧急不容多说,他拉住沈烟的手往前:“我们快走!” 但是他没能拉动沈烟,她直直的站在那里,脚下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她收回手道:“我不会走的。” 叶承呆愣的看她:“你在说什么?”他又去拉她,但是沈烟避开了他,又说了一次道:“我没想过要跟你走。” 她的面色如寒霜,微微的抬了下下巴,月色下,她的神态倨傲,有种贵太太的盛气凌人。她对着一脸惊愕的男人语气冰冷的道:“我跟他生了个儿子,你知道的,都已经快十岁了。” “我在苏家生了根,以后我的儿子会继承苏家的家业,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我为何要跟你去吃苦头?” “小烟……”面对眼前那张陌生的脸孔,叶承依然转不过神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只觉得可笑,而且一点也不相信她,他道:“如果,如果你心里早就没有了我的话,又怎么会跟我好呢?这段日子,我们不都一直在一起,你是不是生病了在说胡话?” 她的面色虽然冷漠,但皮肤泛红,一定是生病了,病糊涂了。 沈烟冷笑了下道:“我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年,每天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跟你才几天?” “你来找我,成了洋老外眼里的画家,有钱有地位了,不同于往日。他一直很担心,觉得我忘不了你,可我爱上他了。为了向他证明我爱他,我才答应与你好。” 叶承的脸色苍白,目光剧烈的晃动着:“小烟,你在说什么!” 沈烟冷酷的笑了下,走了几步绕到他的身后,说道:“我说得那么明显了,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我可以再说的清楚一点。是我出卖了你,骗走你的钱,让人调换了你的画送给那些权贵,你得罪了他们,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消息都是我告诉他的,也是我出的主意。” 仿佛天空响起的炸雷,叶承完全的呆住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身体猛地晃了下,全身的血液都往脚下流,仿佛要流尽,全身都冰冷,又倏地,血液全部涌向头顶,全身都像是烧了起来,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是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的。 致命一击中,他疼的麻木,麻木的再说道:“那么,那一晚……” 那么,他们缠绵的那一晚呢? 沈烟脸色马上变了,生气道:“住口!不许提,不许你再提起一个字!” “那一晚是我们都喝醉了,只是意乱情迷,纵情所致。是你勾y引我想起我们往日那些情分的!” 周围一片寂静,好像连聒噪的虫鸣蛙叫声也消失了,叶承的身体晃了晃,呵呵悲凄笑了起来。 “小烟,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还是不想相信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沈烟望着他,面色继续冰冷的说了一声抱歉:“抱歉,叶承,我爱过你,但我更爱他。” 她的指甲用力的掐在掌心里,告诉自己,她捅向他的这一刀是在救他。 寂静中,响起零落的脚步声,几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阴测测的脸,闪亮阴狠的目光虎视眈眈,像是狼群一样包围了他们。 叶承脸色一变,立即挺直了背脊,抽紧呼吸,警惕的瞪着那些人,脚步一转,下意识的把沈烟护在了身后。 就在这时,沈烟冰冷的声音响起道:“是我带他们来的。” 她可以感觉到叶承倏地僵硬起来的身体,然后对上他转过身时,不敢置信的目光。 沈烟的面色淡漠,目光往身后扫了一眼,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紧张的神经都快绷断。她继续冷漠的面对着叶承说道:“跟你约在这里,答应跟你走,全部都是骗你的。” “我必须要对他证明,我有多爱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对他说,有多爱他,就要对他出卖的多彻底! 叶承悲怆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他这一辈子,为了这个女人,他付出了多少,却还傻傻的相信她,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带她走。 就算是死,也要与她同寝。 沈烟说的每一个字,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苏明东从那些人里面走出来,大手搂住沈烟的细腰,同时一脚狠狠的踹上了叶承的腹部,叶承一下子被踹翻在地,半天没站起身来。 沈烟感觉那一脚也踹在她的身上,同时,男人的那条手臂像是毒蛇缠身一样让她作呕,她更不愿意让叶承看她被苏明东抱着的亲密,可她却只能死死的忍住不能多说一个字。 苏明东笑得格外阴冷,恶狠狠道:“就凭你,也配跟我抢女人?废物!” 他一摆手,搂着沈烟后退一步,那些打手围了上去,对着叶承拳打脚踢了起来,顿时,拳拳击肉的声音与痛苦的呼痛一起响起。 沈烟看得心惊胆战,那每一拳每一脚都好似踢打在她的心上,她感觉自己快要把牙根咬碎。 在跑来的路上,她就做好了打算。第一,如果能够赶在苏明东的手下追过来之前,她就将叶承气走的话最好,不带着她这个拖累,她再想办法拖一拖那些人,他就安全了。 第二,如果那些人比她预想的更快追来,那么她就说更狠的话,装成一直是苏明东的人,对他一往情深,那些人不清楚详细,到时候,她可以说几句话,让那些人随便教训几下就走人,放了他。挨几下痛总比丢了命要好。 第三,就是最坏的情况,苏明东亲自来了。苏明东对这一切是最清楚不过的人,他完全知道她实在演戏,并且为了什么演戏,对他苏明东假深情,对叶承才是真情。 现在,就是最坏的情况,而她还没有想到应对的办法。 沈烟心里火烧似的,可她不敢求情,苏明东的眼睛里一片猩红,全是嗜血光芒,完全处在了亢奋状态,他会打死叶承! 她拼了命的想办法,目光在那些人中看过去,脑中闪过一道光。 妈妈她也跟来的,她肯定是躲起来了。 她在的话,只要叶承还要一口气,就还有希望! 沈烟咬了咬牙,心一横对着苏明东大声道:“我说的那些你都已经听到了,还不能够相信我吗?” “我已经欠了叶承,欠了叶家,我造下的孽,迟早是要还的,你就不能饶他一条命,为我,为苏润积下一点德吗!” “我要是死了,你跟谁过一辈子去!” 余光中,她看到了叶承看过来的绝望的目光。她已经说了那么多让他心死的话,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看出来,她的用意,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沈烟知道,苏明东是爱她的,可是这十年里,他们并没有培养出感情,婚后苏明东很快就在外面继续玩起了别的女人,她也不说一个字。可她逃了,苏明东是绝对不能够忍受的,只要她回到他的手心里,就要纠缠她一辈子,他不允许她逃,也不允许她死,死了,也是逃跑。 沈烟赌上了那一句话,果然,苏明东狠戾的目光降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怒目瞪着他的女人,再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满地打滚的叶承。 “住手。”他懒懒的开口,像是在看一条死狗,那些人都停下手来,苏明东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马上走过来,一左一右的站在沈烟旁边看住她。 苏明东半蹲下,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叶承,手一抬道:“刀。” 马上就有人递上了刀子,苏明东拔了刀鞘,在月夜下一片银白寒光闪过,紧接着一道痛苦的哀嚎声叫了起来,鲜血迸出几滴喷洒在他的衣服上,脸上,听着身后女人的尖叫,他的脸上又露出那种嗜血笑容。 他阴冷笑道:“我在让你知道,你以后不但碰不了她,任何一个女人你都摸不得。”他握着刀子,又在叶承脸上划,一刀刀的割下去,“这张脸迷惑了多少女人,但是以后她们看到你,都会逃走。” “因为你不人不鬼,不男不女。” “住手!住手!”沈烟要崩溃了,她没有想到苏明东变态至此,他放过了他一条命,却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生不如死! 苏明东觉得满意了,罢手了,刀子一丢,走到沈烟面前,大手握住她的手腕,拖着她离开这片荒坟地,最后留下一句话:“废了他的手脚。” 他可以活着,但是还不如死了。 在苏明东等一行人离开以后,沈母才敢跑出来。叶承已经昏死过去,幸好沈母在小镇上是个赤脚医生,懂一点急救知识,她马上撕下了布料先给他止血,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弄回去。 沈母终于知道沈烟为什么一定要她隐瞒,她怕叶承再回来报复,怕他死了,她不想再拖累叶承,宁愿他恨她,对她死心绝望,也不要他再去找她了。 而被苏明东又一次带回苏家的沈烟,在看到苏明东的狠辣后,对他憎恨至极,又担心叶承不愿意忍辱偷生会去寻死,急得一直要逃出去。但她再也没有成功过,苏明东把她关了起来,让她与外界隔绝了。 再两个月后,沈烟查出来怀了身孕,接下来,她只肯为了叶承留下的最后一缕血脉活着了…… 001 她是个哑巴 286 报复,没有分毫不差,却有阴差阳错,七千 沈母倾尽家财全力救治,叶承的伤势逐渐好转了起来,救回了一条命,但他了无生气,活死人一样的没有了灵魂。沈母几次想说真相,又怕叶承会去找苏明东拼命,苏家不能再欠叶家了,她遵守了与沈烟的约定。 可她还是担心叶承会想不开去寻死,荒坟地的打击比起十年前更加严重,沈母那一段时间几乎是寸步不离,到了晚上就在病房走廊搭了张简易床铺,一有动静就跑进去看他。 沈母也担心沈烟,可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沈家的大门都进不去,苏明东不让任何人与她接触,尤其是她,怕她在沈烟面前说什么,给她传递消息,或者帮助她逃走。所以,她也不知道沈烟怀孕了,怀了叶承的孩子。 一家人,被硬生生的割裂成了两个世界,都一样的水深火热着,煎熬着。 而在这样的水深火热里,沈家没钱了,就连首饰,值钱的家具都拿出去卖了也不够治疗费。叶承的手脚被废,想要再重新站起来就要继续做手术,以后还要借助康复医疗手段恢复,那些都是钱,另外,还有叶承的那一张脸要做手术整容,那又是一笔巨大的费用。 叶、沈两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都知道他们得罪了权势滔天的苏明东,尤其是沈烟的表妹一家,被苏明东这么一绑架,人放回来以后就马上搬出了北城,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与他们断了来往。 在那个年代,人人都想解决温饱奔小康,谁想往家里惹麻烦? 沈母借不到钱,咬了咬牙把沈家的房子给卖了,沈家欠了叶家太多,留下叶家的房子,叶承还能有个念想,也是他们最后落脚的地方。 苏明东在沈烟面前饶了叶承一条命,但更希望他死,希望他自己把自己解决了,但没想到叶承居然忍辱偷生。他一直留意着叶承,知道他伤势见好出院了,在叶家宅子放了一把火,他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沈母与叶承回家时,看着面前的浓烟滚滚,火焰烈烈简直惊呆了,绝望了。沈母拼了命的冲进去,想要保住他们最后的一点东西,结果被塌了的柜子压伤了腿。 那一场火,将叶家烧了个一干二净,却在了无生趣的叶承心里点了一把火。 “沈姨,不要再留在我身边了,我只会拖累你,会害了你的。” 沈母看着重新活过来的叶承,应该说,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仇恨。她猜想他想干什么,他要去找苏明东拼命,杀不了他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可这个样子的叶承,哪里是苏明东的对手?只怕人还没有见到,他就先被打死了。如果他死了,不就违背了小烟的意愿吗? 沈母挽着他的手,歉疚说道:“叶承,我们沈家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到底是谁拖累了谁?谁害了谁?” “小烟……”她想保住叶承的命,也用了与沈烟一样的方法,她心中一狠,于是更加愧疚的道,“我的女儿背叛了你,是我没教好她对不住你。我以后就当没有那个女儿了,叶承,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你真的要丢下我这个太婆吗?” 叶承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他想一死了之,但不想死的这么窝囊,死了也咽不下那口气的。他打听到苏明东与一个客户要在饭店用餐,打算进饭店趁他不注意捅死他,可看着面前与他一样痛苦又孤苦的沈母,他狠不下那个心了。 沈母的膝盖骨碎了,治好了也是个残疾,更何况他们再没有多余的钱来治疗。她的腿是因为救他家的房子才伤了的,她的家也是为了救他的命而卖了的,这个世界上,把他当做儿子一样的亲人,他怎么好再开口说要丢下她不管? 再怎么样,他得先治好了她的伤,再回来找苏明东报仇! 北城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叶承把沈母拼命救回来的那幅姜花图卖给了老贺,离开了这座城市,先去了日本治伤。在那段时间里,叶承慢慢的改变了报仇的心意。 他将仇恨沉淀在心里,他知道,他只有比以前更强大的归来,才能够彻底的报复苏明东,还有沈烟! 是的,他将沈烟也一起恨上了,是她背叛了他,让他十年心血付之东流,还让他成为了一个废人,沈家从此以后断子绝孙,那他也一定要苏家一样的下场! 苏明东跟沈烟给他的痛苦,他要一样一样的讨还回来! 苏明东的势力主要在北城,叶承跟沈母去了日本以后,他对他们的消息就断断续续,但有之前十年复仇的例子,他还是保持着警惕的。沈母不敢与沈烟有任何的联络,一次都没有,荒坟地那次的疏忽给她落下了巨大的阴影,她怕再害的他们万劫不复。 为了让苏明东彻底的放下戒心,叶承放出了消息,说沈母重伤不治身亡,叶承承受不住打击,放火自焚了。 沈母在医院治疗的时候,叶承在那儿找了份活做,也是为隐匿自己的行踪做打算。他在太平间工作,那里有很多尸体是无人认领的。他偷了两具尸体,找了个偏僻破房子放了把火,再留下一点关于他们身份信息的,让消息可以传回到苏明东的耳朵里。 他想办法给自己弄了个新的身份,整容也不再是自己原来的那张脸,他带着沈母去了马来西亚,在那里重新开始,开始了漫长的二十年的复仇计划…… ……二十多年归来的分割线…… “后来,等时机成熟了,宴霖就慢慢布局,开始了对苏家的报复行动。我一个老太婆,什么都不懂,不敢破坏他的计划,不敢说那件事,担心他知道真相后,会像二十多年前一样,我怕重蹈覆辙。” “另外,这么多年没有见到小烟,我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也不敢联系她,毕竟我已经是个死了的人,我更怕苏明东有所察觉,怕坏事。” “我什么都不敢说……” “我想,不管怎么样,叶承对小烟都有一份情谊在,他是不会让她死的。只要他事成了,我再把那些事说出来,他们就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我们就能一家人团聚了。可、可是,她死了,死了……” “是我,因为我啊……” 沈母一下子说了很多话,又是那段她不愿触及的过往,整个人变得非常疲惫,过度的悲痛让她一点生气也没了,说起话来也颠三倒四,有的话重复了好几遍,但好在都能听懂,苏湘给她倒了一杯水:“外——” 她张了张嘴,看着老太太的那张苍老的脸,外婆两个字还没办法一下子叫出来。 她这辈子什么都缺,亲情、爱情、友情,苏明东留了她一条命,却几乎将她的七情六欲都斩断了,再加上她前半生是个哑巴没真正的叫过人,那些显得亲密的称呼一下子叫不出口。 她垂下灼热的眼眸,局促道:“老夫人,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下。” 沈老夫人枯枝般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欣慰的点点头,一双眼睛从她身上根本挪不开,也不顾不上她此时的放不开。 她与沈烟断绝了二十多年,直到几年前才听说她还生了个女儿,她以为那是苏明东的女儿,还是个哑巴。她想,苏明东真是遭了报应了,老天有眼,谁能想到会是叶承的女儿呢? 苏明东那个畜生,连一个婴儿都不放过,还毒哑了她,让她受那么多的苦,老太太的心都要碎了,浑浊的眼睛一直流泪。 粗糙的掌心触碰在苏湘的手背上,她可以感觉到这个老年人奄奄烛火般的生命,却是温暖的。在这个触碰里,她感受到了那种最紧密的联系,她与沈烟一样,她们的生命从她这里而来。 苏湘擦她的眼泪,自己也在流眼泪,她抽了抽鼻子,怕老太太纠结在自己的过错上,心里留下郁结,她拍拍她的手,安慰说道:“老夫人,我在新闻上看到说有个人,因为太宝贝自己的钱,不舍得存银行,就藏在了墙里面,结果那些钱都变成了废纸。” “我知道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我知道,老夫人你是因为心疼他们,舍不得他们再一次受到打击,你是想帮他们的。” 如果那个时候老太太把真相先说了,说不定撑着宴霖的那一口气就散了,会像之前的那次一样。 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二十年可以这么蛰伏等待? 她用力擦了把眼泪,挤出一抹微笑说道:“老夫人,我们不能哭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真相大白了,以后苏明东这根刺就从我们心上拔了。” 沈老太太点点头,颤巍巍的声音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沈老太太年纪大了,又经过这一番剧烈的情绪起伏,宴孤推着她先去休息,苏湘也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宴霖。 他的脸上,刚毅又带着怨愤的神情早已经不见,衰老的脸只剩下痛惜与纵横肆意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遭逢巨大变故的时候痛哭过,这个时候也只有流泪。 “我没有相信她……我不知道,她是为了我……”他泛着泪光的眼看向苏湘,无措、懊悔、痛恨,却再也找不回那个人了。 “我不知道她会跟苏明东一起跳楼……” “我以为他们的感情太深,连死都要在一起……为什么我没有多了解一点呢……” 宴霖拍着额头,痛苦的揪扯着头发,当她得知沈烟的死讯时,心里是麻木的,脑子里只记得那一个晚上,她对着苏明东大声的表白:“如果我死了,你要跟谁过一辈子去!” 他以为他们已经到了同生共死的地步,他却还念着她,只对苏明东下了狠手,还是想留她一条命,想让她追悔莫及的,所以,在得知她的死讯以后,也只是对沈老太太说她得病死了,他不想让老太太过度悲伤。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哑巴女儿,竟然是他的孩子,沈烟给他留下的孩子,幸好,幸好他没有对她动手,不然他死一万次也不能够赎罪。 宴霖看着苏湘,手抬了一下似乎想仔细看看这个女儿,又碍于刚刚相认,他自己也是放不开,连一句表示真正相认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湘也在看着他,对苏湘来说,她寻找亲生父亲,只是为了找一个真相,她想,沈烟应该也是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的,她不是奔着别的什么目的而来,知道了,就知道了,没别的什么意思了。 其实话都说开了,真相已揭开,你是我女儿,我是你父亲,我是你女儿,你是我爸爸,这种话说不说都一样,也说不出那种感性的话来,也就没有挥泪相拥的感人场面。 他们都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苏湘听完了他们的整个故事,心里只剩下了唏嘘。她不恨宴霖对苏家的报复,现在知道了真相,也不再怨怪他没有去找沈烟。 这世间的所谓报复,没有分毫不差,却有阴差阳错,因为仇恨太深,因为一个承诺,因为一个隐瞒,宴霖复仇的彻底,也永远的失去了沈烟,造成永久的遗憾。 苏湘不知道,在那后来的年月里,沈烟是否对苏明东有过一丝丝的情感,毕竟她与他几乎度过了一生。那纵身一跳,是因为信守了那个诺言,还是对自己命运的绝望,她不知道。 或许,她离开叶承留在苏家以后,就已是生无可恋,只是因为她的存在而不得不苟且偷生,苏明东与苏润想出来的救苏家的法子,让她觉得自己的死还能有些意义。 至于沈烟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真相,还是为了让她能活命着想吧。在那二十年里,她一直活在死亡的阴影下,如果苏明东知道了,她就更没好日子过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她在最后死的时候,都没说那些,应该是不想让她背上太重的负担,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着。 不论苏湘怎么想,沈烟已经不在,那些她也无从得知了。总归,她摆脱了这一世的命,去往别处了…… 因为下雨,天色一直很阴暗,到了这个时候,雨停了,天色却真的暗下来了。 苏湘使狠,却一下子揭开了真相,而那些沉痛过往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心里都不好受,沉甸甸的,像是吃了一肚子难消化的食物,他们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至于挖坟偷画的事,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思再提起,也不差这一点点的功夫,反正都已经相认,那些可以再说。 傅寒川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沉了口气站起来道:“那么,我们先回去,大家都先调整一下心情,明天,我们再来拜访。” 傅寒川拉起苏湘,苏湘脑子里乱哄哄的,任由他拉着她离开。这时候,宴霖盯着他握住苏湘的手,沉声道:“等一等。” 两人脚步停下,傅寒川转过头来:“宴老板,还有何事?” 宴霖从他的手上移开目光,说道:“老夫人刚刚与苏湘相认,她的情绪不稳,又生着病,我希望苏湘能够留在这里陪一陪她。” 虽然刚才苏湘已经安慰过老夫人,让她不必介怀,但这么大的事,一个老人家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下了,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儿。 她忍着这么大的秘密一直没肯说,都以为她是个心狠的老太太,不认自己的女儿,几十年没联系,谁又知道她心里的痛苦。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而真相又给了她更沉重的痛苦。 宴霖要留下苏湘的另一点原因,则是他也知道傅家对苏湘曾经做过的事,虽然最初造孽的是苏润,但傅家对苏湘的羞辱随着卓雅夫人的丑闻,已经天下皆知,所以他讨厌傅家的人。 宴霖对傅寒川没好印象,还因傅家又处在夺权的混乱中,这小子现在对他的女儿殷勤备至,指不定抱着在他这边找联盟的想法。 但这一切碍于刚刚相认,宴霖不可能一下子就表现出对苏湘的关爱,更愧疚对她曾经动过狠心的念头,所以就拿了老夫人做借口,想要留下苏湘,多看看她,多些时间相处,反正老夫人情绪不稳的事是真的。 而对傅寒川来说,这个时候他急于带走苏湘,也是有着与宴霖一样的想法,傅家对苏湘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傅家正处在夺权的混乱中也是真的。当真相揭开的时候,他为苏湘高兴,但又多了一重忧虑。 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以宴霖目前的心情来说,更不会有兴趣来听他对苏湘的心意,也不会相信他。他得争取到时间来好好想想,至少先把苏湘稳住了,可这女人又是个麻烦的女人,他一直都没搞定她。 宴霖一开口,傅寒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对着他那双平静的眼眸,就知道了自己的忧虑成真了,整个头皮都发麻了。 宴霖用了最合适的借口,对苏湘来说,沈老太太是她极为重要的人,她不可能不顾她的。 傅寒川低头看了看她,只见苏湘咬住了嘴唇在思索。 对这个家,苏湘是全然陌生的。甚至在这几个小时以前,她与这宴家还处在敌对的关系,转眼就变成了亲人,这反转的太快,就像马来的天气,说变就变,她还没完全转过神来。 可沈老夫人,她的年纪已经那么大了,她是放心不下的。 这时候,宴霖又道:“苏湘,这房子很大,但是人少,你在这里就当成是酒店也可以,没有人会给你打扰你的。” 宴霖放轻了语调,小心翼翼的说话,苏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讨好与希冀。 他也是渴望温情的人,那么一个大男人,还是手握大权的人,对她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苏湘此时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了。 而这个人,是与她有着一脉血缘亲情的亲生父亲啊…… 苏湘在那样的目光下,嗯的一声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她抬头想让傅寒川先回去,看到了他眼睛里来不起收起的失落。她想,他们刚才是一起来的,现在他一个人走,肯定心里不舒服。 她感觉到傅寒川松开了他的手,他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在这里有什么事就打我的电话。” 苏湘点头:“好。” 他又说:“你在这里住一晚,还是要一直住到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回去?如果是那样的话,明天我把你的行李都带过来?” 苏湘想了想,说道:“先住一晚上,再看看情况吧。还有,我的房间,不要让任何人进去,酒店服务员都不可以。” 偷画的事情没有解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画被掉包,但酒店也是疑点之一,这件事肯定要详细查的。不管那幅画值多少钱,那是叶承留下的,她妈妈的最后一幅画,她不想失去。 还有,这个偷画人的用意是什么,他们也必须要搞清楚。 傅寒川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他没办法厚着脸皮说也搬到这里来,怎么也要等宴家人开口才行吧。他便道:“好,那我先把套房封锁起来,我再另外订一间房。” 这不过是多花些钱的事情,反正他钱多得是,订两间套房不痛不痒。这件事他也完全可以在回到酒店以后去做,但他偏要在这里说出来,要苏湘跟宴霖都知道。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宴霖,对他点了下头以后就转身离开了。 傅寒川一走,整间大堂就只剩下了苏湘与宴霖两个人,面对面的只剩下尴尬,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苏湘垂着眼皮,看到地上的青石板砖,找话道:“这……是从北城运过来的吧?” 应该是叶家宅子的铺地砖,她发现有些地方是有火烧过的痕迹的,尽管已经处理过了,仔细看还是能够发觉的。 沈烟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自己的往事,就连双亲也没说过,家境也不说,苏湘不知道沈家的家底如何,但沈烟受过良好的教育,又很有气韵,那种气韵是劳作人家养不出来的,不然她也不会成为北城三大美人之一了。 长相漂亮的女人有很多,但要成为出众的那一个,就不能只靠着一张花瓶脸。在那个年代,沈家说不上名门大户,但家境应该也是不错的,沈家对这个女儿的教育,应该也是现代人所说的“富养”。 刚才老夫人口中又提到,沈老先生,也就是她的外公是个小学老师,她自己是个小镇医生,印证了她的猜测。北城是个大城市,一个老师,一个医生,有培养孩子的条件。 而沈老夫人也说了,她卖了宅子给叶承治伤,在那个年代,房子不像现在的这么值钱,医疗费却是从来都贵的。她紧急卖房,还能筹措到了那么多钱,那沈家的宅子就不会只是普通民房,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像是傅家老宅那样有浑厚底蕴的,但肯定没有傅家那么大那么贵气。 叶家与沈家是邻居,叶承学画,在那个年代,学画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那么叶家的家境应该也是可以的。宅子,就是铺了这种青石板砖的宅子吧。 房子虽然烧了,但叶承对那里的感情一直都在,而且,也应该是他用来提醒自己,他对苏家的仇恨有多深。 这些地砖,记录的是苏明东对叶家人造成的无法抹灭的伤痛。 难怪,她进来时,就有种压抑的,死气沉沉的感觉。只是叶家被焚毁,叶承又在众人眼里是个死人了,那块地皮怎么样了呢? 叶家的亲戚都疏远了叶家,在那个时候都没肯出手相助,在叶承“死”后就跳出来继承了吗? 不过那个年头,房子不值钱,但是重新盖一间房子倒是要花费很大力气的。 宴霖看了眼地上石砖,点了下头道:“是,我在这里站稳脚跟以后,就让人把叶家宅子还能用的东西都运了过来。”他的神色黯然下来,“就只剩下这些砖头还能用了。” “我在别人眼里是个死人了,叶家的房子也被烧的不成样子,倒是有个亲戚脑子灵活,因为去了趟香港,知道以后房子肯定值钱,就去民政厅办了手续继承了那块宅基。不过他手上一时没那么多钱重盖起来,就放在了那里,那块地皮也算是有主人了。” “我托建筑师过去,说看中了那些烂物修别的房子,那家亲戚听说有人肯花钱买那些烂东西,高兴的马上就答应下来了。” 苏湘用这青石砖开头,两人才多了些话,她又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买下那块地呢?”那家亲戚为的是钱,如果他出手买,肯定可以的。这些砖头空运费运到马来的钱,足够买下那块宅地的钱了吧? 宴霖看了她一眼,在沙发上又坐下来,招手让苏湘也坐,他道:“我那时候人在马来,这些东西在眼皮子底下,我心里就多了压秤。” 他说的压秤,就是苏湘所想的,对苏明东的深仇大恨。 “不过叶家的那块地皮,我后来又托人去买下了。叶家的东西,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哪怕是同一个亲族的也不能。” 001 她是个哑巴 287 以为她在害羞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湘,一样的道理,他宴霖的女儿,也不能流落在外,更不能是苏家的。 苏湘微微一怔,他的言外之意她听懂了,但这个认亲来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准备好,也还没来得及想。 从一开始,她就是奔着追查自己被毒哑的原因在追查,后来,当她手上的线索越来越多时,她想的也是证实自己的身世。 至于宴家…… 宴霖一直望着她,也在试探她,他亏欠了她太多,不舍得逼她。 苏湘微微笑了下,转开了话题道:“那么沈家的老宅呢?” 在误会解开前,宴霖憎恨沈烟的背叛,可沈老夫人救了他,他会收回沈家的产业吗? 宴霖沉默了下,摇摇头道:“没有。” 苏湘眨了眨眼睛,她猜测宴霖买回来的可能性很大,怎么没有呢? 宴霖道:“叶家宅子烧毁的时候,叶家也受到了牵连,那家买主就又低价转让了,新的买主就不清楚了,听说是个台湾人。” 苏湘点了点头,心里略微遗憾。一个话题结束,两人都没什么话再说,枯坐在那里,苏湘轻轻挠了挠眉梢,总要说点什么的吧? 如果说,她现在就开口问她晚上住的房间,对他来说,是不是逃避的太明显? 这时候,宴霖抵着嘴唇咳了一声,他先开口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后,你就带了一份宫廷豆腐来找我,问我对这道菜有没有什么看法。” “那时候,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也不喜欢别人对我问东问西,就随便打发了你。” “那道菜,是我教给沈烟的。” 苏湘淡淡的笑了下,跟她想的差不多。在苏家的那段时间里,沈烟很喜欢在厨房,可她翻来覆去的做那几道菜,也就只有那几道的味道是特别好的,别的就一般般了。 她也记下了所有那些菜的味道,以至于她后来在别的饭店再吃同样的菜式,都觉得差了很多。 苏湘道:“那些菜真的很好吃,我妈妈那时候吃了不少吧?” 宴霖笑了,目光微微放远,坚硬的脸部线条多了几分柔软,那是一个男人在回忆属于他的甜蜜时才有的表情。 他道:“是啊,她贪吃,却不爱做饭。我们两家父母都要忙工作,沈姨就吩咐她照顾我,给我做饭,结果就是她烧裂了一口锅,被沈姨念叨了一天,说不会做饭的女孩子嫁不出去。” “后来,就是变成我做饭给她吃了。她说,如果我不学美术,做个厨师也不错。” 那个时候两个孩子爱得浓烈,她爱笑喜欢黏着他撒娇,至今记忆中,还留着她软软的又霸道的宣言,她说:你的画可以卖给别人,但是做饭只能做给我吃。 苏湘的手指放在膝盖上,被宴霖脸上的回忆甜弄得勾了勾手心,心里甜的发痒。 从她见到宴霖的第一面起,他就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像是带着一个面具,他话不多,拒人于千里之外,很难把那时的那个人与现在眼前的这个人联系起来。 她想,从前的叶承是个多情的温柔才子,苏明东把他变成了一个冷酷绝情的男人。 苏湘道:“所以,当你不再画画了,你就开了枕园,真的做了一个厨师。” 宴霖抿了下嘴唇,拿起茶水喝了一口,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苏湘张了张嘴,习惯性的想叫他宴老板,声音到了舌尖上又吞了回去,可她叫不出别的什么称呼,便干脆省略了说道:“你给她做饭,她给了你别的作为回应。那件旧背心是她做给你的吧?” 宴霖点头承认,苏湘道:“虽然你以为沈烟背叛了你,你恨她,可你却还是把她放在了心底。” “你开枕园,不只是取了高枕无忧这个寓意,还因为枕字,有沈字的一半。流水无情,树木有情,流水无根,树木有根,她是你心里的根。” “我想,沈老夫人就是因为看到你还留着她的旧物,才没有把真相告诉你。” “其实现在回过头来想,如果你回来带走沈烟,你要带走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我,那么大家可真是都要死在一起了。” 她唏嘘的叹了口气,宴霖苦笑了下,苏湘看了看他,又道:“所以,这个误会,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嫌隙的,是不是?” “我想,我妈妈她当初逼着老夫人答应她的请求,就不会生气后来造成的误会。” 沈老太太与宴霖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但沈烟的死,在两人心里多少留下了遗憾。苏湘不希望他们之间那种相依为命的情感被破坏了。 沈烟已经死了,但是活着的人,要把那份缺憾弥补了,而不是变成罅隙。 闻言,宴霖微微一怔,看向苏湘的目光变得欣慰又有些激动,她是个跟沈烟一样通透的人,竟然连这个也看到了。 沈老夫人救了他,一直照顾着他,那份恩情他无以为报,可在沈烟这件事上,他心里有了个疙瘩。 他恨了她二十多年呐……现在只剩下了心疼。 宴霖从苏湘的脸上好像同时看到了两个人,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说道:“你真的像她,脾气也随了她。” 苏湘笑了笑没有否认,其实她只有这双眼睛像她,至于脾气,应该也是不像的吧。 沈烟为了爱的人,连自己都不要了,她能不能做到这么真,她不知道。也许,只有在同等的深爱下,才能够做到浑然忘我吧。 叶承可以为了沈烟不要命,那么沈烟回报给他的,也是她的命。苏湘不知道自己的命里面有没有这么个人,所以她不知道。 至于她能够看到宴霖心里的疙瘩,完全是因为她在是个哑巴时,造就的敏感。 宴霖沉沉的叹了口气,用力的握了下手指,低低的说道:“我宁愿,与她同生共死。”在他看来,至少轰轰烈烈了一场,靠着仇恨活下去的生命,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苏湘道:“可是,她希望你活着。就算两个人分开了,但还在一片天空下。” 她轻淡的笑了下:“如果你们都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了。” 如果在荒坟地,没有沈烟的狠心决绝,那么关于叶承与沈烟的故事,结局就改变了,也就没有了她苏湘。 曾经,她恨过为什么她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但这个心结打开了。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因为不相爱生下的她,她不是多余的,也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宴霖望着面前那双与沈烟一模一样的眼睛,那是他的女儿。一想到这个认知,他就激动,心里缺憾的疼痛就缓解了。 两人相视而笑,此时的沉默不再会觉得尴尬,窗外的夜色渐渐浓稠起来,屋内的橘色灯光温暖。 宴孤照顾老夫人睡下,从侧厅走过来,嗒嗒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宴霖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老夫人睡了?” 宴孤点点头说道:“吃了药睡下了。”他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说道,“都这个时间了,先去吃晚饭吧。” 苏湘在酒店的时候因为紧张就没怎么吃早饭,过来后又一直在说事情,午饭都跳了过去,此时一提醒餐饭,就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宴家有下人准备晚餐,一早就备好了,只是因为这边气氛太凝重,没敢过来打扰。 宴家很大,但是人很少,老夫人在休息,一张大桌就只坐了三个人。桌上摆了几道地道的中式菜,麻婆豆腐,糖醋带鱼,红烧排骨,耗油生菜,蘑菇鸡汤。沈老夫人反对铺张浪费,餐桌上的菜一直都不多,就算宴霖父子回家也只是多两个菜,他们也早就习惯。 此时,宴霖看了看那几道家常菜,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招待自己女儿吃的第一顿饭,怎么可以就这么几个菜,叫来了厨娘让她再去弄几个来。厨娘看了眼苏湘,马上答应着下去做了。 宴霖对着苏湘道:“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亲自给你做。” 虽然还没改口叫人,但是意义上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苏湘是第一次以家人的身份与他一起吃饭,就接受了宴霖多做几个菜的好意。她点头笑道:“好啊。” 一起吃饭,但是话都不多,宴霖只问了苏湘喜欢吃什么,苏湘便回答了,晚餐过后,宴霖想到大家一起说了那么多,都觉得累了,也就没再拉着苏湘继续聊天,带着她去了客房让她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说起来,他留下苏湘是为了照顾沈老夫人,可其实都是一直在陪他说话。也因为那些聊天,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苏湘洗过澡,站在门口看这个陌生的中式客房,上午她才从带着马来风情的酒店客房出来,感觉像是做了场梦似的。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苏湘走过去拿起手机,傅寒川发过来的消息,他说:送过来的衣服合适? 苏湘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这是她进房间后,下人送进来的。她还以为是宴霖找人给她准备的,竟然是他送过来的。 酒店那边发生偷盗案,为了不破坏现场,傅寒川没动那边的东西,直接买了新的衣服送去宴家,从里到外,从睡衣到明天的替换衣物。 苏湘走到沙发跟前,翻了翻那些衣服,还都带着标签。进去洗澡时忘了拿胸衣,她拿起袋子里还没取出的胸衣,看了眼上面的尺码,脸色发热。 他连尺码都一清二楚,一点没差。 她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嗒嗒的按:还好。 傅寒川看着发过来的极简的两个字,就这么多? 他将电话打了过去,说道:“款式什么的,都喜欢?尺寸也都合适?试穿过了?如果不合适的话,现在商场还没关门,来得及去退换。” 说那么多,无非就是要拉她出去。苏湘握着手机,说道:“还好。” 两人说着话时,苏湘转头又看了眼床尾摆放着的衣服,那边也是一整套的,想来,这是宴家这边备下的,尺寸偏大了一号,她就拿了另外一套。 她还以为去置办的人不知道她的尺寸,就买了两个号码的。 傅寒川不知道内情,对苏湘分外简短的两个字以为她在害羞。 什么都瞧见过,还摸过了,害羞什么,傅寒川对着宽大的床铺扫了眼,趿着拖鞋走过去,靠着床靠坐躺下,慢悠悠的说道:“我是按照你几年前的尺寸买的,谁知道你现在还能不能穿。” 还有完没完了,苏湘瞪了眼手机道:“你要一直说下去吗?” 傅寒川不逗她了,换了张一本正经的脸,说道:“我现在住在另一间套房。另外,我已经报了警,警方把那间套房封锁起来,把酒店的监控也调走了,不过还不能马上有回复。” 马来的警方办事效率不算快,更没有国内警方对外国人的那种热情友好,若不是傅寒川这种身份的,还能再推三阻四一点。 苏湘点了下头,意识到傅寒川是看不到的,便嗯了一声,在床尾坐下,傅寒川听着她静静的呼吸声,想她今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一下子还缓不过劲来,就不指望她能多点劲头多说几个字了。 他说道:“马来这个地方,偷盗案件不少。不过很多都是直接盗取钱财,或者贵重物件。” “叶承在还没完全声名大噪的时候就消失了,他的画没有名家的画作那么值钱,一般小偷的话,没有那种欣赏眼光。那么那个人掉包那幅画,就不只是偷盗这么简单。” 因为没准备在这边停留很长时间,所以两人带来的物品都不多,不过,两人的笔记本电脑都放在酒店,并没有丢失。 如果是普通小偷,又不懂得欣赏艺术品的话,就算看到那幅画,也只会以为是他们在这里买的观光纪念品,毕竟很少人会带着一幅画出来玩的。那么相对来说,笔记本电脑的价值就更加直观了,就算要偷,也会偷电脑。 而这个人不但偷了画,还用了另一幅画来掉包,说明那个人知道他们拥有这么一幅画,而且还知道尺寸,包封的不让人察觉。 “你觉得,这个人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又是什么时候下手的?” 苏湘也在想这件事,画从北城带过来,在湘园的时候,她还拆出来看过,隔了一个晚上她就上了飞机。那个时候,画一直在她的手上,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她道:“我们昨天到了酒店以后,下午出去过一趟,回来后就一直在酒店。那个人要下手的话,那段时间最为合适。” 他们出门以后,房间里没有人,如果那人偷到了门卡,就有机会进去,而且还有时间完成掉包。 傅寒川笑了下道:“你跟我想的一样,所以我让警方着重调取昨天中午那段时间的监控。不过……”他的话音一停顿,问道,“你就没有怀疑过祁令扬吗?” 她回答的那么快,一点都没提到祁令扬,这让他不是那么愉快。 苏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怎么问了这么个傻瓜问题。 祁令扬是陪着她一起去画廊的,也知道关于叶承的那些事。更知道她见过这幅画,如果他掉包了,她也能仔细的说出来,这么做又何必? 于是苏湘反问道:“你怀疑他的依据呢?” 傅寒川握着手机,对她这个反问语句更加不愉快,板着脸道:“他跟着你东奔西跑,陪着你来找宴霖的人却是我,他心里不舒坦了,想制造点事端。” “你们共处在一个屋檐下,他完全有机会这么做。” “此外,他为了阻止我查找真相,不是还藏起了苏家那一家人,妨碍我找他们?” 苏湘对此无话可说,她道:“但在这件事上,他不会这么做。” 祁令扬会妨碍傅寒川查她的事,但是不会阻碍她寻找真相,他知道这件事对她的重要性,所以在知道她要跟着傅寒川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有阻止。 苏湘道:“我倒是觉得,掉包画的人,跟挖坟的人是同一个人。” “这两件事间接直接都与我们有关,不像是巧合,而是对着我们而来的。” 宴孤一开始对他们的怀疑没有错,好好的存在了七八年的坟墓却突然遭到盗挖,在傅寒川找过以后就出事了。而在他们来到吉隆坡以后,姜花图就变成了扶桑花。 只是这个人,是在阻止她找到真相,还是别的什么用意? 但知道她这个秘密的人,没多少人,就连傅寒川,也是在飞机上她告诉了他的。 苏润吗? 他得到了五百万,又这么恨她,可以找人给她制造事端,但祁令扬担心他对她不利,一早就对他防范起来,现在人还被关着,他没有这个机会。而且,现在苏润一无所有,就只剩下靠卖消息得到的那点钱,要他花大价钱找人做事,他能舍得? 两人正说着话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苏湘转头看了眼,对着手机道:“有事,先挂了,一切等明天再说。” 说完,她先挂断电话,走到门边去开门,只伸出去一个脑袋,身体躲在门后。 宴孤站在门口,苏湘有些惊讶,问道:“有事?” 宴孤依然是一张板着的脸,即使家里突然多了个人,他的脸上也没什么波动。他道:“老夫人醒来了,听说你住在这里,想再见见你,苏小姐方便吗?” 苏湘点了下头:“当然可以的。”她本来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留下的,“你等一下。” 她关上门,去换了衣服。 老太太腿脚不便,住的房间在一楼的一个侧厅,苏湘随着宴孤走到她房间,老太太坐在床上,柜子旁边放了一碗粥,还在冒着热气,看样子没动一口。 苏湘走进去,唤了一声:“老夫人。” 沈老太太见她还在这里很高兴,笑着点点头。家里除了她一个老太婆,没有别的女眷,但看她身上崭新的衣服,连大小都合适,她笑眯眯的看了眼宴孤道:“你办事仔细。” 苏湘转头看了眼宴孤,有些讶异,原来另一套衣服是他去准备的? 可是他那个时候,不是推着老太太去休息了吗?那时候就算到她会住下? 这么周到细致的人,也难怪会成为宴霖最得力的帮手了。 宴孤看了眼苏湘身上的那套衣服,下人买来衣服时,他随便看了眼,但是很肯定不是这个颜色,他道:“这是傅先生准备的吧。” 苏湘抿唇笑了下,点头,沈老夫人撇撇嘴,咕哝说道:“那小子倒是有心的。” 苏湘听得出来,老夫人好像对傅寒川不怎么满意,不只是老夫人,宴霖对他的态度好像也挺冷淡。不过眼下不容她细想,她对着老太太道:“老夫人,您还没吃晚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沈老夫人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外孙女,就想多看看她,苏湘一说话,她就哎哎的答应了。 时间不早,苏湘又陪了她一会儿,等她睡下了才起身出去,期间宴孤一直在房间守着。 苏湘起身时,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铁塔似的高大,腰背挺阔,给人一种压迫感。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很绅士的请苏湘先走,举止间不只是客气,还有些疏离。 这种客气跟疏离,不只是因为陌生感。 两人前后走到走廊,苏湘看着走在她前面的宴孤,有种孤傲的感觉。尽管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她成了宴霖的女儿,沈老夫人的外孙女,不知他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在这么多年里,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一直都只有他,他们三个人是相依为命的。她突然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平静。 苏湘抿了下嘴唇,叫住前面的人道:“宴先生,请等一下。” 宴孤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苏湘走了几步上去,在他跟前停下,她想了下,先问道:“我想问,那座坟墓里,真是沈烟的骨灰吗?” 是不是宴霖把沈烟的骨灰悄悄移了? 宴孤皱眉看了她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很不舒服,他道:“是衣冠冢。亡者因入土为安,他不会去打扰她。” 原来是这样,苏湘了然的点了下头,不管沈烟怎么“对待”过他,叶承始终都对她存着一份心。 苏湘放心不少,她倒不是怕沈烟的骨灰被移动过,而是担心盗墓的人碰了沈烟的骨灰。 001 她是个哑巴 288 看她穿着他买的衣服,心情就觉得好 苏湘之前与宴霖聊天时,原本想直接问他的,又担心这个问题让他又想起沈烟,毕竟他才刚刚知道真相。 宴霖对沈烟的爱是无人可比的,就算他真的把沈烟的骨灰迁了过来,她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挖坟的事,她得弄清楚那个人的动机。 墓碑上没有名字,那个人跑来挖坟,想看看里面是什么?那人知道那是沈烟的墓吗? 苏湘拧了拧眉,再问道:“那,墓里面的东西可还在?” 宴孤面色淡漠,眉头微蹙了下道:“没有,但是坟墓是打开的。” 若是打开再盖回去,做出不让人知道的样子,说不定就是盗墓者所为,可墓地现场的迹象,分明就是想让人知道,那里被人动过,所以宴孤上来就指责他们动过那个墓地。 苏湘听完宴孤的叙述,心里隐隐不安,更觉得这是针对她与傅寒川的。 那个人的意图,是希望他们得罪了宴家? 苏湘皱眉思索着,宴孤看了看她,说道:“苏小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湘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对他道:“没有了,谢谢你。” 宴孤没再说什么,对她点了下头以后就转身离开了,依然是冷漠而疏离,甚至连苏湘最早见到他时,那种刚硬中带着的圆滑诡谲也没有了。 好像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似的。 理论上来说,她认回了宴霖,还有沈老夫人,那么宴孤便是她的大哥,但是苏湘从那套衣服上就看出来,宴孤对她并不是那么欢迎的。 宴孤做事稳重精细,不然不会帮着宴霖经营起来那么大的家业,还对苏家复仇成功了。所以,他可以猜到她今晚会住下,帮她置备好换洗的衣物,这在宴家人的眼里是自然而然的,若他没这么做,倒反而失了他平日里的精明,显得刻意。 他为人这么精细,她又偏瘦小,没道理看不出她穿s码,可他又故意的买大了一号,因为不熟悉,所以这个理由完全可以。 苏湘看了看他高大挺阔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事还是先等把眼前的事情都解决了以后再说吧。 回到房间里,苏湘拎开薄被睡下,想起来刚才她出去时把手机随便搁床上了,就再爬起来,在被子上一通找,摸到自己的手机再爬回了被子里。 手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苏湘解开锁,祁令扬打过电话,有一通未接来电,qq里也留言了。知道他那个人一向睡得晚,而且今晚上要是不给他回个消息,估计他该一直等着。 酥糖不香:刚才去了沈老夫人那边,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消息发过去,一会儿他那边就回复了过来。 令狐无疆:沈老夫人? 酥糖不香:说来话长。 苏湘一个字一个字的打上去,祁令扬大概是等不及,直接开了视频,他的那张脸骤然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苏湘吓了一跳:“你吓死我了。” 祁令扬笑了下道:“你打字太慢。” 两人视频时,苏湘把宴霖的事情都说了,还有姜花图被掉包、沈烟墓地被挖的事。 祁令扬听完后沉默了会儿,说道:“想不到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笑起来,温润的脸庞在这一笑下看起来特别舒服,他道:“恭喜你,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回了父亲。宴霖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以宴霖那种深情的人来说,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有个女儿,只怕要百倍千倍的要补偿她。 苏湘在苏明东手里缺失的父爱,在宴霖那里可以不再遗憾了。 苏湘道:“这么想想的话,应该是吧。”现在安静下来回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总归会变得不一样了。 只不过…… 苏湘垂下眼眸,笑容慢慢落下来,祁令扬看她道:“怎么了?” 苏湘摇摇头道:“没什么。”关于宴孤的事,她觉得在她去问过宴霖以后再考虑比较好。 苏湘道:“明天我会回酒店,配合警方的调查,希望能找到线索。” 祁令扬想了想,建议说道:“我觉得,你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最好把傅家夺权这件事也考虑在内。” 苏湘怔愣了下:“嗯?这跟傅家有什么关系?” 她一直在猜测那个人做下这两件事的动机,但是只猜测到,那个人想让他们得罪了宴家,而且是得罪的透透的。 挖人坟墓,这在任何人看来,但是异样愤怒的,所以她跟傅寒川一到宴家,几句话后宴孤就下令要拿人,差点就被抓到警局去了。 祁令扬道:“傅家夺权,已经是透明化的了。傅正康在清除傅正南还有傅寒川留在傅氏的势力,傅寒川要是想翻盘,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与另一股势力结盟,傅正康就会有所忌惮,那么这场夺权,就能够处在僵持阶段,傅寒川再找机会打破这个僵持,从而实现翻盘。” “傅正康防范傅寒川,自然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傅寒川这段时间又一直在调查宴霖,出入枕园,在傅正康看来,就是他在拉拢宴家。” “以宴家现在在北城的地位,如果能够拉拢到他的话,对傅寒川是极为有利的。别说宴霖的南星公司,就他那个枕园,都是非常可怕的。” 枕园看起来只是一家私家厨,但里面接待的都是大人物,又掌握了无数秘密,要是宴霖肯在中间说几句话,傅寒川能不稳当吗? 苏湘静静听着,这么一想,确实很有可能,从动机上来看就有理由了。 祁令扬接着又说道:“只是傅正康回来才没多久,对你的事还没那么清楚,他又急着保住自己的地位,贸然就下手了,却没想到反而推了你一把,加速完成了这个认亲。” 苏湘点点头道:“是啊,如果不是他找人挖坟惹恼了宴家,我也不会直接就摊牌了。” 今天她跟傅寒川一天都在解开谜团,却因为太入局,反而没了置身事外的冷静,祁令扬这么一分析,她眼前豁然开朗,笑说道:“那好,就按照你的这条线索查下去。” 祁令扬看她笑的眼睛发亮,也跟着微微笑了下,苏湘想到了什么,笑容倏地落了下来,舔了舔唇瓣道:“那个……那么傅正南有来找过你吗?” 傅正南那个人,为了夺权什么事都能做的,当年他连俞可兰都不要就跟卓雅结婚了,现在傅家主话人的地位易主,他再要祁令扬为他做事,不是可能是一定! 祁令扬浓眉的眉毛皱了下说道:“是有找过。” 苏湘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你没答应,是不是?” 不管曾经如何,苏湘觉得,现在祁令扬留在祁家才是清静的,傅家太复杂了。但这又是被傅正南拿来想要利用一把的原因所在。祁家在北城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傅家,实力却不容小觑。 而祁令扬的身份又刚被公开,所有人都知道祁令扬姓祁,却是傅正南的儿子。若他表示支持傅正南,傅氏的那些人还是要看看风向再做决定。 祁令扬看着她担忧的脸,抿唇露出一个苦笑说道:“没有。” 傅正南早在傅老爷子的葬礼上,就曾在这件事上动过脑筋,他不是猜不到,只不过那时候他被傅正康拦截了,反而还倒刺了一刀。 祁氏是祁家的,就算他身上流着傅正南的血,但还没糊涂。 况且,因为身世被公开,他自己在祁氏也受到了不少的质疑,若表示支持傅正南,把祁氏拖入那趟浑水,他就该从祁氏出局了。 最后一个原因……祁令扬看着苏湘,若他答应傅正南,就等于公开的认亲,他与苏湘,还能在一起吗? 苏湘默默点头,那就好。祁令扬看她脸色露出些疲倦,说道:“很晚了,明天你还要去查案,别太晚睡,下了。” 他先下线,苏湘也跟着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她拎起薄被盖在下巴,看着窗外月色。 很累了,可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 如果真是像祁令扬所说的与傅家夺权有关的话,那么她这辈子还真是跟傅家牵扯不清了。 …… 北城。 苏湘不在湘园,珍珠便由祁令扬照看着,等她睡了以后,祁令扬再返回了祁氏大楼继续工作。 他关了电脑视频下qq,屏幕切换到数据页面继续办公。 因为身世公开的事情,他在祁氏的压力很大,要摆平祁氏那些股东对他的看法,就要为祁氏拿下更多的项目,创造更多的利润赚更多的钱。 见钱眼开,钱能堵住那些的的嘴。 他盯着数据的眼睛微微一动,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过去,就见到闵悦真坐在了角落的沙发,茶几上放着一份外卖。 闵悦真拎起那份外卖转过头来晃了下道:“看到你办公室还亮着灯,就多买一份过来一起吃了。”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呢,要不要发出点声音吓你一跳。” 祁令扬看她一眼,走到沙发那侧坐下。 闵悦真身上还穿着她的黑色小套裙,挽着发髻,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防辐射眼镜,一副非常职业化的打扮,她的袖子挽起,看起来还在办公。 祁令扬打开外卖盒,里面是几个热气腾腾的汤圆,闵悦真已经捧着盒子在那里开吃了。 祁令扬舀起来一个汤团放在唇边,看了看她说道:“怎么不去约会,还留在这里加班?” 作为祁氏聘请的高级法律顾问,她需要查看过每一份合同,抓补里面的内容条款,因为这段时间祁氏的合同比较多,就比较忙碌了些。 闵悦真咬破一个豆沙馅的汤团,暗红色的豆沙从唇角溢出来,像是要吐血,她连忙吸了一口,将汤团里面的豆沙都嘬干净了,说道:“还是赚钱要紧吧?” 祁令扬知道闵悦真赚起钱来挺狠的,他道:“但是我这边只支付聘请费用,可没有加班费。”她是外聘人员,给的是打包价,没有正式员工待遇,不过给她的律师费真的很高,而闵悦真的专业与认真也对得起这份价格。 闵悦真一口吞下软糯的汤圆皮,嘴里鼓鼓囔囔,用力咽下去后,她赶紧喝了口汤润喉,然后回道:“你这边忙完了,我手上还有很多案子等着处理呢。” 她来北城这段时间,事务所在发展起来,她给的价格合适,找她事务所的公司不少,当初跟着她过来的那些律师都觉得没白来。 不过,事业上是起来了,她的感情问题却还是一团糟。 闵悦真吃了一个汤圆,没有了吃第二个的胃口,垂着眼皮拨弄着盒子里剩下的汤圆,神色不怎么好看,她淡淡道:“分手了。” 简单的三个字,表明她现在处在单身的状态。 祁令扬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难怪,看她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拼命工作。他没说什么,继续吃着东西。 安静的气氛显得沉闷,闵悦真没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他道:“你不说点什么吗?”也不问一个为什么? 祁令扬吃完最后一个汤圆,擦了擦嘴唇道:“感情问题,我不参与意见。” 闵悦真扯了扯唇角苦笑,祁令扬的办公室放了饮水机,也有速溶咖啡,他站起身去冲咖啡,闵悦真低头捧起外卖盒,舀了一勺团圆,喃喃自语:“我不想再自欺欺人,误己误人……” 汩汩的水声中,祁令扬只听到有人在说话,但她声音太小,他听不清,转头看她一眼道:“你在说什么?” 闵悦真眨了下眼睛,扬了抹笑,她道:“我进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你在跟苏湘视频,就没打扰你。” 祁令扬冲调好了咖啡,走回沙发那边,给了她一杯。 白咖啡,味道偏甜,没有纯咖啡的那种酸涩口感,闵悦真双手捧着咖啡杯来回转,她看了看祁令扬的神色,说道:“苏湘跟傅寒川一起出去,你不担心吗?” 祁令扬的视线看过来,闵悦真马上抬起手摆了下道:“我不是故意要听你跟苏湘说什么,就是刚好听见了。” 随着祁令扬身世的公开,再加上之前常妍与卓雅夫人两人做出了的闹剧,现在关于这三个人的感情事,已然成了别人嘴里的香*。闵悦真本就有些了解他们之间的事,又不想因为她打扰了他们的谈话,就默默等着了。 祁令扬喝了口咖啡,目光中微微闪烁光芒。 闵悦真对于自己听到的,也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她不是很确定的投过去一眼,看着祁令扬道:“苏湘,真是跟宴家有关?” “那她,可是皇太女了啊!” 苏湘以前作为苏明东的女儿,低微到尘埃,处处被人嫌弃,现在她跟宴家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是最铁的血缘关系,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虽说,她靠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了一份事业,但是如果她身后有背景,又是不一样的了。 闵悦真为她高兴,以后,她的身后就多了一个靠山,同时她又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她早点与宴家认亲,能少吃多少苦头啊。 闵悦真出身平凡,靠自己打拼事业,可对于苏湘这样背后顶着苏家大小姐身份的,反而觉得她吃过的苦比她还苦。 祁令扬唇角微勾了下,说道:“算是吧……” 闵悦真想到了什么,看了看他道:“这些日子,常看见你陪着苏湘东奔西跑,我看出来你们在查什么事。不过这么大的事,苏湘却跟傅寒川一起揭开了,你……” 她仔细斟酌着字句,想他这个时候心里肯定不舒服,该是有很深的危机感了吧? 傅寒川与苏湘还未离婚,现在傅寒川还陪着她找到了亲生父亲,这份紧密感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迷途在荒岛上的三个人,两人一起找出路,隐约有了个方向,然后另一个人突然加入进来,最后是这两个人找到了那个路口,当然是喜极而泣,欣慰相拥。以后的记忆里,都会留着那个令人激动的结果,与另一个人寻找的过程就显得黯淡了。 她道:“傅寒川帮着苏湘找到了宴霖,宴霖对他的印象也会不错的吧?”对于帮着找回爱女的男人,心里也会多一点感恩之意吧? 祁令扬却冷笑了下,他道:“不会。” 闵悦真看他肯定的神情愣了下,就算不想看到这个结果,也已经是事实了。他这么否认,也只是在安慰他自己陪跑吧。 可他那神情又显得非常笃定,于是她好奇道:“为什么?” 祁令扬翘着唇角,目光中微光流转,他道:“因为傅家,对苏湘造成了最大的伤害。” 闵悦真恍然大悟,她没把前些年的事情联系起来看。而且结合傅氏目前的夺权大战来看,傅寒川帮着苏湘认亲,反而有了拉拢献勤的意思。 她看了眼祁令扬,难怪他反而不着急了。 …… 第二天,苏湘还在餐厅陪着沈老夫人吃早饭时,傅寒川人就过来了。 他不空手来,这次带了一束红白玫瑰,红色热闹,白色清幽,又有满天星点缀,搭配在一起很好看。 沈烟的事情该过去了,所以,今天他不准备姜花。 玫瑰花香幽幽的漂浮在空气中,沈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再看了苏湘一眼,沉默的继续喝粥。 苏湘抓抓耳根头发,站起来把花接过手,傅寒川看她穿着他买的衣服,心情就觉得好。 贴身的白色连衣裙,裙摆在她的膝盖以上,又有薄纱垂下来到她的脚踝,既能够看到她纤细匀称的小腿,又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马来西亚的大太阳也晒不黑她。 而且她适合穿白色的衣服,她唇红齿白,头发乌黑,白色衬托她干净的气质。 傅寒川想,他挑衣服的眼光一直都不错,一眼就知道她适合这件裙子。 苏湘去把花插到花瓶时,傅寒川凑在她身边,看她往玻璃瓶里面装水,他问道:“昨天睡的好吗?” 他还特意的看了一眼她的眼皮底下,没有黑眼圈,看起来在陌生环境里,她也能睡得很香。 苏湘拆了花束外面的包装,将花*进去,看了他一眼道:“我怀疑,那个掉包画,并且挖坟的人,是希望我们得罪了宴家。” 傅寒川唔了一声,很明显就是这样,只是结果与那个人设想的相反了。他们不止没有得罪宴家,反而关系还更紧密了。确切的说,是苏湘与宴家更紧密了,他么就呵呵了。 他等苏湘她继续说下去:“还有呢?”她挑了这里没人的地方说话,应该还有别的没说吧。 苏湘看了眼外面的大客厅,沈老太太还在继续吃早饭,宴霖父子也过去了。 苏湘收回视线,把花束摆出一个比较好看的视觉感,傅寒川上手帮忙,却是越帮越忙,总是在那有意无意的碰苏湘的手指。 苏湘啪的一下打了他的手背,瞪他一眼,说道:“昨天我跟祁令扬视频时分析了这件事……” 她话还没有说完,傅寒川的脸就拉长了,压低的声音嘶嘶的,恨不得咬她:“你需要每晚都跟他视频吗?”在酒店的头天晚上,她虽然关了电脑,但他看一眼就知道她跟他肯定通话过了。 苏湘淡淡睨他一眼道:“我跟他视频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如果不是有他帮忙分析,我还没那么快找到头绪。”她跟祁令扬从认识开始,就是网友加合作伙伴,现在又有别的关系在,跟他视频怎么了? 傅寒川捏捏手指,再用力的握了下,又不能掐这个女人,他掐了一朵玫瑰不情愿的问道:“然后呢,你跟他分析出什么结果来了?” 苏湘转过身,正对着他严肃道:“跟你有关。” 傅寒川一下子就怒了,手指一握,玫瑰在他手里捏成一团,他道:“你跟他分析了一晚上,得出的结论是我挖坟偷画!你是不是……” 他还在怀疑祁令扬,他倒是反过来怀疑他了! 傅寒川气得想掐死这个女人,对祁令扬深信不疑,对他却一脸严肃的怀疑起来了。 面对男人气得黑透了的脸,苏湘沉了口气道:“我说的是,这件事可能跟你们傅家有关。如果我们按照这个方向查下去的话,说不定能够有收获。” 目前来看,这个可能大过一切,如果不对,大不了再反过头来找。 闻言,傅寒川冷静下来,他冷冷道:“根据呢?” 001 她是个哑巴 289 一朵花就被他这么糟蹋了,真是手欠 苏湘把祁令扬的分析说了下,傅寒川拧起了眉头,父亲之前跟宴霖还有过合作,所以傅正康怀疑他们有心拉拢宴家结盟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道:“那就暂时这么办吧。”他把被他捏成一团的玫瑰丢到垃圾桶,在水龙头下洗手。鲜红花汁染红他的掌心,被水冲下来,水滴都是红色的。 苏湘把那根被傅寒川掐了花朵的花枝抽了出来,好好的一朵花,就被他这么糟蹋了,真是手欠。 两人一起走出去,苏湘将花瓶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透明的玻璃瓶插上几株红白玫瑰,暗沉的客厅多了份鲜活气息,一下子显得亮眼了起来。 宴霖从餐厅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佣人备着的晨报抖开,另一只手拿起咖啡,看都没看那玫瑰一眼,一张脸遮在了报纸后面。 苏湘抿了抿嘴唇看他的表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才在这儿住了一晚上,插花这种事,她是不能随便做的。 她瞪了傅寒川一眼,要不是找他商量事情,她也不用借着插花找空隙与他说话。 傅寒川微扬了下眉毛,这女人平时敏感的很,这会儿脑子就少根筋了。宴霖哪是不爽她自作主张,不把自己当客人,他巴不得苏湘赶紧叫他一声爸呢,让宴霖不爽的人是他。 不过,她刚认回父亲,还没找到那种感觉吧,尤其有过苏明东这样的“父亲”,对父女亲情就更陌生了。 傅寒川心里打着小九九,除了沈烟喜欢的姜花,他可以该送别的给老夫人,百合康乃馨,都可以,可他偏偏就送了玫瑰。 为什么? 玫瑰代表的是爱,他送玫瑰花,看似送给老夫人,其实是在给宴霖示意,他不会放弃苏湘。 按说宴霖不满傅家不满他,傅寒川此时就该避忌一下,可他偏偏就硬碰硬了。若他真避忌了,耍些伏低的小手段,那在宴霖眼里,就真的成了他有攀附拉拢之意了。 酒店偷盗的事情需要配合警方去处理,这个时间点,警察局上班了,苏湘想早点把画找到,便想开口跟宴霖说一下,她刚张了下嘴,傅寒川往前走了一小步,开口道:“宴老板,我今日来,是准备处理画被掉包一事。警方希望苏湘能够配合调查,所以我们现在要去一趟警局,希望能够尽早找到丢失的姜花图。” 关于坟墓被盗挖的事,因为没有丢失物品,警方就算立案也不会深究,但是丢失的姜花图,是苏湘真金白银买回来,呈上购买票据,金额巨大,警方就必须追查到底。 若真像苏湘所说的,挖坟与偷画是一起的话,那么只要找到姜花图,也就抓到了挖坟的人。 宴霖放下报纸,淡漠的看他一眼,苏湘道:“是啊,那幅画,对我来说很重要,必须要找回来。” 对宴霖来说,沈烟已经不在,姜花图是他为她画的画,意义重大,可比起得到一个女儿,他觉得丢了画也值得。所以在昨晚把话都说清楚以后,他就放下了,不管是挖坟还是姜花图,都没有与苏湘多相处一会儿来得重要。 可偏偏,这个臭小子要拉着她去警局调查,这让他很不高兴。苏湘一句话,又让宴霖心里堵着的那口不满缓解了下。 那到底是她母亲的画,是他作为叶承,作为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幅画,她说对她很重要,女儿的满足感对他更重要。 宴霖放下报纸,叫了宴孤过来,吩咐道:“你陪着他们去警局配合调查。” 其实,他是想亲自过去的,只是因为这几天情绪起伏过大,尤其是昨夜,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无一个血亲,平白多了一个女儿,这让他激动的一夜都没睡着,现在也只是在硬撑着。 他的身体前些年就受了很大的损伤,现在没那么好的精神了。 说着,他移开目光看向苏湘说道:“宴家在当地有些名望,宴孤能够与警局说得上话,办事效率会快一点。” 苏湘连忙道谢说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是一样的,名望权势,可以大大的提高效率。在北城,宴家只用了几年功夫就已经到了金字塔的上层,马来是他的大本营,肯定更是不一样。 出门,三个人分别上了两辆车,苏湘此时当然上了傅寒川开过来的车。 苏湘以前是个哑巴的时候,她就一直与人保持着距离,这个已经成了习惯,所以这个时候,她更不会趁着这个机会特意与宴孤拉近关系。 一路上,苏湘看着一路经过的风景。马路上有些拥挤,车子时开时停,她刚好多了些时间看看。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扫了眼宴孤的车子道:“其实,你有没有怀疑过他?” 他的下巴往前面点了下,示意宴孤。 苏湘的目光转动,看向宴孤的车子。他的车比他们超过两个车位,但可以透过车窗清楚的看到他的后脑勺。 即便只是一个后脑勺,也给人一股沉沉的压迫感。 苏湘想了会儿,说道:“你想说,宴孤可能猜到我的身份,所以他先制造事端,有意阻止我与宴霖相认?” 宴霖信任他,什么事都交给他办。关于沈烟的事,他应该也是了解的。而她找过他几次,再加上他的反查,也许就有了这个意识。 宴霖年纪大了,加上身体上的原因,退居二线,尤其在报复了苏家以后,就不再管事,大部分事情都是宴孤在处理,若他瞒下些什么,或者挑拨说些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 傅寒川生在傅家,长期处在争斗环境中,对权力家产的争夺有着极度的敏锐感。苏湘与宴霖相认,那么南星公司真正的继承人就出现了。宴孤一直是宴霖的左膀右臂,陪着他打下江山,苏湘横空出世,就成了他的阻碍。 会有这个可能吗? 苏湘脑子里浮起昨晚宴孤对她疏离的态度,她可以感觉到宴孤并不欢迎她。 她想过,因她的出现,打破了宴家的沉静,甚至分夺了宴家二老对他的关注,他心里会有失落感。想来,是她站在女人的角度去想了,站在男人的角度,就是权力家产的分夺了吧。 苏湘蹙了下眉毛,对于权力家产争夺这种事,直觉的反感,她自己经历过作为权力争夺下的牺牲品,就更不愿意也去伸手抢一回,她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前面马路再次的畅通了起来,苏湘的手肘撑在窗棱边上托着下巴,身体随着车子的移动而微微晃动。 傅寒川先到马来去查看过那个坟墓,又亲自上门拜访过沈老夫人,沈老夫人再把这件事告知给了宴霖父子,宴孤警觉起来,派人盯着他们。可傅寒川在马来西亚的时候,她去画廊看画买画,宴孤不一定知道这件事吧? 除非,他早就派人盯着她?因为她一直在查与宴霖相关的事,这也不是没可能。 再者,宴孤一直在宴霖身边,应该知道他就是叶承,是个画家。宴霖不想别人知道他过去的身份,所以这么多年都没去见过贺老先生,但不排除,他在关注着画廊那边。 从这些猜测来看,宴孤的可能性也不小…… 苏湘若有所思的道:“如果说是宴孤,那他在明知道沈烟坟墓对宴霖很重要的情况下去碰那里,有意的推到你的身上,又威胁要把我们抓起来调查,就是在阻止我们往下查了。” “可是那个时候,我为了脱困,就说了我不是苏明东女儿的事,让他叫宴霖过来。” “若他害怕我与宴霖相认,那个时候,他就不应该找宴霖过来了呀?” 傅寒川道:“你别忘了,那时你还准备了一幅画。若他那个时候已经做好了后招,就不担心宴霖亲自过来。” “况且,他那时能拦住你一时,但以你磨牛皮的功夫,你肯定会想办法见到宴霖。他若阻拦的太刻意了,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苏湘眉头一皱,回头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气哼哼道:“你说谁磨牛皮呢?”之前,她只不过在枕园守了一天。 傅寒川轻笑了下,对她那拍蚊子的一下不痛不痒,他继续道:“画被掉包了,只是你把那幅画详细的说了出来,这也许是他没有准备好的。” 苏湘皱着眉毛,这一段推理就显得牵强了些,宴孤那么仔细的人,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的。 她瞅了一眼傅寒川,狐疑的道:“傅寒川,你该不是为了摆脱你们傅家的嫌疑,故意把宴孤拖下水的吧?” 宴孤对苏家可以耍阴斗狠,但他与宴霖的感情很深,再怎么样也绝对不会去碰关于沈烟的任何东西,尤其是坟墓。 苏湘记起昨夜,她问起沈烟墓地的时候,宴孤对那个问题好像很反感,还说了“亡者应入土为安,不会打扰”之类的话。 傅寒川回头瞥了她一眼,英俊的脸上有着笑意。在有些事情上,这女人就格外的聪明起来了。 没错,他私心里倒是希望这事情是宴孤干下的,这样与傅家就不相干了。 宴霖本就对傅家不满,若再因傅家的争斗,把沈烟也牵扯上,那他的前路就更加难走了。 傅寒川嗤笑了一声,说道:“你与祁令扬时常凑在一起讨论个没完,我不也正好学习一下吗?” 苏湘一脸无语,这人到底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把无辜的人拖下水。她看了眼前面的宴孤,他没转头就能够感觉到他给人的压迫感了,若他知道了,看他不整死这个男人。 说话间,车子在警局门口停下来,苏湘推开车门下车,她整了整皱了的裙子,顺便也整了下情绪,三个人前后脚的踏入警局。 傅家的生意多半在欧洲与美国那边,马来西亚这里傅寒川也只是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傅家的手伸不到这边,顶多就是一个有钱外国人的身份。警方的人认识宴孤,他在警局一站,这边的头儿亲自出来接待,非常客气,还特意找了个懂中文的警察来办事。 就这样,苏湘在警员的带领下去做了笔录,她打电话到祁令扬那边,让他拍下画廊给的票据,还有鉴定书,过了会儿,照片传过来,警方看到上面的金额,做出涉及金额巨大的判断。 苏湘为了以防万一,还让祁令扬帮忙再去画廊一次,让他找贺老先生要一份姜花图的资料。画廊对于每一份作品都会有记录,原图失踪了,但是他那边应该有照片存留。 就在准备去酒店那边再次取证的时候,一个说着马来语的警察走了过来,他的身边带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 那个说马来语的警察对着他们的头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那头儿脸上露出惊讶为难的神色看了看苏湘与傅寒川。 苏湘听不懂马来语,傅寒川也听不懂,但都察觉到事情有变。苏湘问给她做笔录的警员:“他在说什么?” 那个警员翻译道:“他说,那个男人是酒店的经理,他也是来报案的。他说,他们酒店也丢失了一幅名画。” 苏湘与傅寒川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被掉包的画作为证物放在警局,那头儿示意酒店经理去看一下那幅画,一行人跟着走到另一个房间。 那经理看到那幅扶桑画,连连点头激动的说着马来语:“就是这个!是我在拍卖会上买下的,平时一直挂在我的书房里!” 他会中文,转头对着苏湘与傅寒川道:“我的画,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苏湘脸色不佳,她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生气的道:“既然你的画挂在你的书房,为什么会跑到我的房间,与我的画掉包,我也很想知道。” “跟你的画掉包?”那经理看了看苏湘,又看一眼傅寒川,神色愤愤,转头又与那头儿叽里咕噜的说马来语。 这回,傅寒川不等苏湘示意那个笔录警员翻译,自己先让他翻译了,他淡淡的道:“他在说什么?” 警员面有难色,低低说道:“他说,他怀疑你们就是偷盗者,住在他的酒店,借机偷了他的名画,还反过来报案说酒店保安做的不好。” “他说,他在前天被人叫出去说有生意要与他谈,没有在办公室,直到今天才发现他书房的画被偷了。” 苏湘深吸了一口气,遇上这种事,简直是欲哭无泪。她丢了一百万的画已经够倒霉的了,还被人诬陷成了偷盗者。 她对着傅寒川小声咕哝道:“这酒店经理,为了保住酒店声誉才这么干的吧?” 他们所住的酒店是整个吉隆坡最好的,发生偷盗案,对酒店声誉有所影响,但如果反过来说酒店被住客偷窃,可以降低影响。 马来西亚,各种势力也有掺杂,酒店一方只怕在当地的影响力也不小,所以警局这边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苏湘与傅寒川两人站在一边等着警方去调查,另一头,警方已经把苏湘出示的画廊票据跟鉴定书照片给那经理看了。那经理看了看,上面写的的叶承,当即就冷哼了一声。 “我收藏了无数名画,中国画也非常熟悉,对名家都有所耳闻,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警官,我想这是他们作假欺骗你的。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偷盗者。他们住我的总统套房,做出有钱人的样子,偷我的画,如果他们搞成功了,我们酒店还要为此做出赔偿!”警员在一边给苏湘做翻译。 苏湘都要被气笑了,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她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我们是偷盗者,报案的话不就引来警方调查,干嘛不直接退房走人?就为了多一笔赔偿金?” 这根本就是逻辑上的错误,到了警局一看那画,不是什么都穿帮了? 傅寒川仔细的听着警员说的每一个字,他微蹙了下眉毛道:“只怕,这经理的画失窃也是有原因的。” “嗯?”苏湘看他一眼,“怎么说?” 傅寒川道:“姜花图被掉包,而不是直接被偷,说明对方就是不想让宴霖看到这幅真画。” “可如果姜花图是失窃,我们没有回来发现画丢失,会马上报警,在没有找回画之前,就没有可能去找宴霖了。” “对方希望能够用假画麻痹我们的注意力拖时间,只要这幅假画出现在宴霖面前,就可以激怒他,让他觉得我们戏耍了他。” 所以说,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希望他们激怒宴霖,与他反目。 苏湘眉头紧拧着,呼吸也跟着沉了下来,她道:“可是,那个人又怎么知道,我们回来后,不会再打开那幅画看一下呢?” 如果他们那个时候打开看过,不就马上发现画被掉包了? 傅寒川看她一眼,无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陷入揪扯不清的状态了。”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画会被人盯上,而且总统套房,料想不会发生失窃。再者当天我们坐了飞机,又出去了大半下午的时间,回来时已经很累,站在旁人的角度想,都不会把画拆开再包上,这很麻烦。” 对于珍贵的东西,人们不在乎多花时间去细心呵护,于是在人很疲惫的状态下,就会避免多此一举。 苏湘想了想,确实如此,更何况她与傅寒川都是事出紧急才来到吉隆坡,在手上事情一大堆的情况下还出来,当然在晚上还要分时间出来处理公务。 对方连这一点都考虑过,这心思很深呐。 两人说话间,包括警方与酒店经理交涉时,宴孤都沉默的不发一言,好像他来此地的任务就只是陪着他们走一趟而已。 这时候,祁令扬的信息发过来,苏湘看了还在交涉的酒店经理一眼,打开信息,祁令扬在画廊,拍到了贺老先生存着的资料,有备案的图片。 苏湘走过去,把照片给警方看,说道:“这就是我丢失的画作原图。”她转头看向经理,再接着道,“另外,你说这位叶承的画不值钱,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位画家的画,只是在国内不出名而已。” “他的画在二十几年前,就可以卖出到几万美金,放到现在的话,起码也在百万以上吧。” “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让你与这位画廊老板直接通电话,让他告诉你,这个画家有多棒。” 苏湘虽然与宴霖刚刚相认,但她见过叶承的画,知道他的画好,更不要说有这一层的关系,言语间表情里都透着骄傲自豪。 当代画家的画很少能够卖到几百万以上的,很多人购买当代画家的画,一是为了鉴赏,二是为了以后升值。叶承已经“死”了,物以稀为贵,他的画值那个价格。 贺老先生的画廊在北城有名,很多富商都从他这个渠道拿画,那经理若还说老贺是骗子,大可以让那些买他画的人做证明。不过这麻烦就多了去了,那经理也不会真的要求这么做,因为对方的神情非常笃定。 酒店经理急躁的脾气冷静下来了,他皱皱眉:“那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宴孤缓缓开口道:“方经理,刚才你说,你在前天下午被人叫出去商量生意,是几点出去的,谈的是什么生意?” 他突然提出这些个问题,叫人一头雾水,那经理茫然的看了看他,开口道:“前天下午一点多钟,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她说,她非常看好我的酒店,希望能够成为她们公司的定点酒店,以后她们公司所有的商务工作,都会在我的酒店进行。” 时间过去不久,酒店经理说得还挺详细,宴孤微勾了下唇角,再问道:“那么成功了吗?” 那经理讪讪:“没有,她对我的报价不是很满意。” 宴孤又道:“那么既然对方想要你的酒店承接她们公司的商务工作,那为何要出去谈,而不是在你的酒店一边考察一边谈呢?这样不是更好吗?” “这、这……”酒店经理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人是故意骗我出去的!” 宴孤冷笑了下道:“恐怕是的,而且那偷画之人还知道你酷爱收集名画。” 他看了眼苏湘,说道:“看起来,对方的每一步都做的非常精细。” 001 她是个哑巴 290 那个小女人也没怎么漂亮 苏湘张了张嘴巴,他好像认识这个经理? 宴孤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说道:“方经理是马来女婿,他的妻子是酒店创始人的女儿,他现在是二把手。” 原来如此。 苏湘点了下头,宴孤看向那经理再问道:“前天的事情,为何你到了今天才发现不见,报了警?” 南星公司的影响力,别说在吉隆坡,在整个马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华人公司。酒店经理对宴孤很给面子,无奈道:“我在与那客户交谈完毕后,紧接着又去了槟城酒店视察,直到今天才回来。” 酒店有副经理处理事务,又有他老丈人在,他就安心在那边处理事情了,谁能想到他自己也被偷了。 其实苏湘也清楚,就算这个经理没有去槟城,他也不一定能够发现自己的画被偷了。 那方经理喜欢收集名画,也不过是买来当投资的。既然是当成投资品,就不会时常去惦记着,买来也就搁在那儿了。 既然事情捋清楚了,跟酒店的纠纷就到此为止了。她心里舒了口气,同时看了一眼宴孤,看来他不是只陪着她来走个过场的。又或者,刚才她表现出的,对叶承的画的维护,让他愿意开口? 接下来的时间,警方从那方经理处拿到了约他出去的那个人的电话号码,他们告知方经理,一会儿还要去他的办公室收集证据,再等案子结束后,就会把这幅画还给他,那方经理也便答应了。 苏湘一行人在一边等待着,等警方与方经理交涉完毕,再去酒店再次取证。 当然,警方也没能从监控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现在的盗贼都精明的很,更何况是在保安严密的大酒店下手,就连方经理给的那个号码,查下来都变成空号了。 从酒店出来,已经是午后两点多,苏湘精神恹恹的,已经分不清是饿的还是气的。 傅寒川看了看时间道:“去吃饭吧,上哪儿吃?” 宴孤脚步停了下,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点了下头,转身上车,干脆利落,又表现的冷冷淡淡。 车子扬尘离开,苏湘看着车屁股,耸了下肩膀道:“随便吧。” 出了这种麻烦事,她没什么心情吃饭,也没了到处观光的兴致。这个时间点,并不是用餐时间,两人找了家茶餐厅要了下午茶套餐。 苏湘拎着一根鸡翅,盯着面前的茉莉花茶发呆,傅寒川看她没动静,说道:“怎么了,这茶水有毒?” 苏湘意兴阑珊的瞥了他一眼,咬了最后一口鸡翅,顺势吮了下手指头,拿纸巾擦了擦。她道:“我在想,如果是傅正康做的话,他的身边谁能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 苏湘查宴霖,没有大张旗鼓,知道内情的人更是很少,傅正康那边因为不清楚状况才弄巧成拙,反而推了她一把。 但是设计出这么周密的计划,却是非常有心思的。 苏湘脸上露出冷笑,她刚才虽说了一句问句,但是口气是笃定的。 依附着傅正康的,与他有着共同利益的,除了陆薇琪还能有谁。若是傅正康倒台了,她那个傅夫人也就没指望了。 傅寒川喝着咖啡,眸光微闪,慢悠悠的说道:“倒是可以从陆薇琪那方着手……” 苏湘看他,说道:“你是说,可以从陆薇琪那边反过来调查,找到她安排在马来这边的人?” 傅寒川的意思,是用反推法。既然那人将证据湮灭,就要从源头上来查。只要这件事是陆薇琪指使的,那就可以找到她在这边安排下的人。 苏湘想了想,说道:“陆薇琪给我们设下连环套,她已经得手了,还会留着那个人在这里给我们查吗?” 傅寒川轻笑了下道:“你别忘了,在他们眼里,我来马来西亚的目的是什么?” 苏湘道:“拉拢宴霖。” 傅寒川点头,分析道:“你想,傅正康紧张我来马来西亚,就会一直的盯着我在这边有什么收获。他们挖坑给我跳就是希望我得罪宴霖无法联盟,挖坟偷画,已经按照他们设定的发生了,但是结果如何,他们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怎么好放心?” 苏湘眼眸微微转动,往酒店的方向看了眼,说道:“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那个人还在酒店,或者是酒店附近,还在盯着。” 傅寒川道:“没错。”他的身体往后靠入椅背,手臂舒展开搭在扶手上,他道,“刚才我们与宴霖一起在酒店出现过,如果那人看到了的话,你猜会怎么报告回去?” “那肯定是实话实说,等着她撤退的指示啊。”对方拿钱办事,陆薇琪肯定也不敢暴露自己。 傅寒川微勾了下唇角道:“未必。” 苏湘投来疑惑的目光,傅寒川解释道:“他们把证据消灭的干净,一时半会儿警方是查不到的。你试着站在陆薇琪的角度想,我是来拉拢宴霖的,又被怀疑挖坟偷画,那我势必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与宴霖还有警方一起到了酒店查案,就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时间一长,宴霖肯定会没有耐心,对我非常反感,也就跟得罪了他没什么两样了。” 苏湘琢磨了下,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傅寒川看她一眼,斟酌了下,蹙着眉毛低垂眉眼,身体竖起来,拎着银勺慢慢搅动咖啡,慢吞吞的道:“说起来……其实前几天,在画廊我见过陆薇琪。也许,她看到了我买的画,以为是我买来送给宴霖,作为拉拢他的礼物。” 虽然她走在他前面,但是按照她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回去打探一番。 苏湘看他一眼,微微蹙眉,他买的四季图尺寸与姜花图不一样。 她看着傅寒川忽然讽笑了下,拿起花茶抿了一口。 傅寒川对她的那个笑不满,冷着脸道:“你笑什么?” 苏湘道:“陆薇琪知道你买了画,又可以诬陷我偷画,一箭双雕啊。” 若是站在陆薇琪的角度想,傅寒川因为她要求卓雅夫人公开道歉,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丢了傅氏掌权人的身份,所以才硬要拖她下水。 若陆薇琪认为,那画是献给宴霖的礼物,那么画被掉包就有她的另一层用意了。 四季图有四幅,此番他们来马来只送了一幅,画不全就没意思了。傅寒川为了拉拢宴霖,可以钓他胃口,一旦他点头,其余的三幅画全部送上。 只不过,画是她拿在手上的,画被掉包了,就变成是她干的了。她成了贪图那一点小利的人? 这一招实在不怎么高明,充其量就是做点小报复给她心里添堵。 苏湘冷声道:“陆薇琪果然还是打算要报复我呀。” 当年她把她弄到牢里去了,那一战,陆薇琪败得一无所有,想报复回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傅正康将她的那团报复的小火星苗子煽旺了。 她看着傅寒川道:“把卓雅夫人与常妍所做之事都捅出去的,也是他们做的吧?” 在那一场舆论风暴里,远在国外的傅正康却成了最后的赢家,陆薇琪也沾了光。相信在她的设计意图里,是要她与傅寒川反目的,可偏偏傅寒川之后又弄了新闻发布会,这对她来说肯定是很不甘心的,一计不成就再来一计。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内情的。 傅寒川看她一眼,这件事他才查到一点眉目,本打算证据确凿了再与她细说,现在她自个儿猜出来了,也就不瞒着她了。他道:“可以这么说。” 苏湘捏住了手指,目光中透着怒意,回去再找她清算! “不过,她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是谁告诉她的?” 傅寒川道:“还没查到。” 苏湘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一提到陆薇琪,她心里就有火,端起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傅寒川搁下了银勺,拎起咖啡喝了一口,从边沿上方看她道:“还要住在宴家吗?” 这会儿天空还是阳光热烈,光芒投射进来,半个餐厅都笼罩在阳光中。 苏湘道:“如果我继续住在宴家,在某些人眼里,是不是可以看成我被当成了人质?” 如果对方知道她住在宴家,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的话,就会这么猜想。 傅寒川的本意是希望苏湘今晚能够回到酒店的,宴霖对他有敌意,他心里也郁闷着。 …… 北城的某别墅内。 陆薇琪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托着肚子,在落地窗前来回走着,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 她道:“马来西亚的警方办事效率没那么快,想办法给办案的人使绊子拖时间,几天下来,宴家就沉不住气了。” 挖坟那么大的事,宴家肯定气得头顶上冒烟,傅寒川却反而去追查那幅画。 也是,挖坟有违道德,但不涉及金额,那画才是值钱的东西。傅寒川没办法找到挖坟的人,就从画上下手。 但他肯定拉拢不成宴家的。 进入四月的天气,窗外阳光明媚,一场春雨下来,鲜花遍地盛开,花园中间一簇牡丹开得艳丽,花瓣层层叠叠,大气雍容,压住周围一众群芳。 陆薇琪瞧着那丛花,唇角微微翘起。 傅正康喜欢大朵大朵的牡丹,院子里就只种了一丛,去年回来时,专门请花匠培植的。 外面温度适宜,风吹在身上暖洋洋的。陆薇琪散心,散步到花园里来了。她抚摸了下柔嫩的花瓣,越看越喜欢,以前她怎么会喜欢郁金香呢? 傅正康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陆薇琪在赏花,走过去道:“心情这么好?” 陆薇琪笑着道:“今天天气好,心情就好。”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皮肤透白,眼睛明亮,人比花还娇。 傅正康抚摸了下她精致的脸,这女人就是漂亮。就算没有浓妆艳抹,这皮肤看起来透透的,水润滑嫩,像是剥了壳子的鸡蛋。 他脱下外套递给下人,然后抱着陆薇琪在椅子上坐下,在她滑腻的脖颈间嗅着香味,手指在她的衣服底下钻进去说道:“你也有三十了吧,这皮肤怎么比小姑娘还嫩,爱不释手了。” 陆薇琪心里听着不高兴,年龄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禁忌。她在牢里过了两年多,没有任何保养,吃不好睡不好,心情抑郁,皮肤一下子就暗沉了下来,头发枯黄,看起来比三十多岁的女人还老。 好在她之后拼命的保养,每周一次美容院,每天一次的牛奶浴一直坚持到现在,如今,是那些小姑娘比不上她了。但也也不能阻止年龄在往上攀爬。 她抽出傅正康的手,嗔怨道:“以后我生了孩子,这皮肤就坏了,你现在就去找小姑娘先备着吧。” 她作势起身离开,傅正康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回腿上道:“现在不是还嫩着么。”他继续摸着,陆薇琪也没再矫情了,这男人只要一天沉迷在她的身上,她就还是受宠的。 趁着受宠,生下儿子,得到傅夫人的位置,他以后爱找谁就找谁,反正他现在身边的女人也没少。 她不爱他,只是爱他可以给她带来的利益。 傅正康握住她柔滑的手指把玩,低眉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陆薇琪道:“宴家气得不轻呢。那边来电话说,已经报了案,宴孤陪同去的警局,脸色非常难看。从酒店调查结束后,他们连午饭都没一起吃。而且,听说那哑巴留在宴家住了一晚上,应该是作为人质留下的吧。” 傅正康对这个回答挺满意的,捏着女人的下巴笑说道:“这次做的不错。”只要傅寒川无法拉拢宴霖就可以。 陆薇琪拍开他的手,双臂勾住他的脖子道:“我哪次做的让你失望了?” “这次给我什么奖励?”她问着话,伸出她的一只纤纤玉手,动了动无名指暗示他。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生下来了,她可以没有婚宴,但是领证可以啊。 对现在的陆薇琪来说,再炫目的灯光,再多人的注目,都不如一张结婚证来得实际。 说起来讽刺,以前是她不要别人的求婚,现在是她腆着脸讨要结婚。 傅正康看了看她青葱似的手指,微微挑了下眉梢,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方正的绒布盒,很干脆的说道:“你自己看。” 陆薇琪一看到那只紫色盒子目光就亮了起来。这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松开手,接过那只绒布盒打开,钻石璀璨的光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顿时感觉呼吸都要停了。很大的一颗钻,起码有十克拉。 傅正康捏捏她的脸颊道:“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他捏起那枚钻戒往陆薇琪的手指上套,垂下的眼皮里收敛着他的精光。 给她点甜头,她才会好好给他办事。 这个女人比起他的上一位妻子,可要聪明有用的多了…… …… 吉隆坡,苏湘在晚些时候又被送回了宴家大宅子。 进去的时候,苏湘有些不好意思,说酒店那边有些麻烦,还要再多打扰一阵子,把行李也带过来了。 对宴霖来说,巴不得她可以一直住下去,只是怕她不愿意。 而对于傅寒川,宴霖就没那么好的脸色了。他冷冷扫他一眼,没说留他吃晚饭,傅寒川也识趣,把苏湘送到以后就回酒店去了。 对此,苏湘什么话都没说。 傅寒川把她拖到傅家争斗的漩涡,把沈烟也拖了下去,所以她不想为他说什么。 傅寒川坐在酒店大堂一个人吃晚饭,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动,他半垂着眼睛在想事情。 今天,苏湘问起了陆薇琪,让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从卓雅夫人与常妍的事情被捅出去开始,到傅正康夺得傅氏大权,这是在陆薇琪的策动下进行的。 她靠着她得来的消息,让这一场夺权来的迅速而有效。 可是给她消息的人呢?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那日,陆薇琪分明说,有人自己把秘密送到了她的手上,也就是说,那个神秘人什么好处也没拿。 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好处都不要,就平白给人送消息的。放着好处不拿,还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就只是他的得罪过的人这么简单,还是另有好处? 他傅寒川在商场上得罪过的人不少,但那些人连他手上的商业机密都得不到,更不要说这件隐秘事。 那么就是后者,另有好处…… 傅寒川眯起眼睛,这么深想下去,他感觉……包括陆薇琪在内,都是那个神秘人的一颗棋子。 那么,这个人又是什么意图?他与父亲离开傅氏,对这人有什么好处? 感觉越来越接近那个答案时,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咦,大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那个麦色皮肤的姑娘穿着雏菊花纹的吊带短裙,戴着一副大大的金色环形耳环,看起来阳光健康,走路时,那副大耳环在她的脖颈下晃动,灯光下闪出细碎光芒。 她拎开傅寒川对面的椅子,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看了看他面前的牛排,再转头四周看了眼道:“那个肤白貌美的小女人呢?” “你一个人吃饭吗?” “你们吵架了?”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傅寒川听着都烦想赶人,那姑娘看出他的不耐烦,马上道:“失恋了也不要紧啊。其实那个小女人也没怎么漂亮,我觉得她不如我好看。” 她托着下巴,用漂亮的那一侧脸对着他眨了下眼睛:“一个人吃饭很无聊的,我可以陪你呀。” 傅寒川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抿了一口红酒,拎起刀叉切割牛排,男人冷漠道:“我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你可以离开了。” 姑娘扬了扬眉毛站起来,露出遗憾的表情:“大帅哥,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伤人呢。” 傅寒川没再搭理她,只当与这个姑娘一再的见面,只是一段小插曲,没想到在不久以后再见她时,才知就是这个主动勾人的小姑娘一早就盯上了他。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苏湘每天都去一趟警局询问进展,然后处理公事,有时间就在附近逛逛。当然,她的身边有沈老夫人或是宴霖陪着,有时候他们没时间,也有宴家的佣人守在身侧。 这在有些人看来,就是被压做人质的样子。 瞧她,时时刻刻的被人看着,根本逃不掉。 五天后,她的等待终于等到了结果。警局通知她过去,那个偷画的小贼抓到了。 这次是宴孤送她去警局的,傅寒川接到电话,直接从酒店过去了。 到了警局办公室,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姑娘,苏湘觉得有点眼熟。而傅寒川对于那个麦色皮肤的姑娘就更有熟悉感了。 “你?”他的眉头隆起,脸色很不好看。原来在他第一次到马来西亚时,这个女人就盯上她了。 她一再的接近他,打招呼,做出倾心于他的样子,就是在洗脱她监视的嫌疑。 这确实是一个好招,以至于他从没往那个方向想过,只是以为遇到了一个花痴女。 傅寒川与苏湘商量好从陆薇琪那边着手后,就让乔深安排了人跟踪她,陆薇琪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人怀疑了,掉以轻心下被侦探看到了那个电话号码记下了。 傅寒川把那手机号码交给警方,让他们查这个号,于是就找到了这姑娘。 姑娘见到人来,脸上也没什么羞涩表情,对着傅寒川笑了下,耸了耸肩膀道:“好可惜,我应该早点撤退的。” “可惜你没机会了。”傅寒川神情冰冷,对着警员道,“还等着做什么,可以开始审讯了。” 对警方来说,他们的任务是完成案子,找回遗失的画作,但对傅寒川等人来说,远不止于此。 他们没有提起诉讼,但是留下了这个女人,她还有更大的用处。 报案时,傅寒川并没有说这件事涉及到其他方面的争斗,所以警方便以偷盗罪处理了,只要他们不追究便好商量。 至于那个酒店经理失窃的画已经还回去,有宴孤去做交涉,那个方经理本就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便没有再纠缠不放。 女人把偷了的姜花图仍旧藏在了酒店房间,她是客人,只要她没有被列为怀疑对象,画放在房间就是安全的。当然,在她暴露以后,这幅画就又被苏湘拿回去了。 001 她是个哑巴 291 苏湘知道他的用意,心里骂他奸贼 酒店的大客厅内,那姑娘坐在沙发上,傅寒川与苏湘坐在她的对面,三杯清茶冒着淡薄烟气。 苏湘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眼波斜横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不矫情,相反还很聪明,眨着狡黠的双眸道:“邢思。” 苏湘点点头,她不在乎这个姑娘叫邢思还是什么思,只是现在她需要一个称呼而已。不过,这个女孩子看起来还很小,不会超过二十岁。 她打量着那女孩,心里暗暗吃惊,现在的小女生都这么厉害了吗? 傅寒川面无表情,对那姑娘抛过来的媚眼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冷声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马来的,还是本来就是马来人?” “此外,在你接近我之前,你们的人是不是知道我在马来找什么人?” 邢思笑了起来,她道:“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长的句子。”她勾着手指头数,然后一甩手,吃惊道,“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傅寒川:“还需要我再问一遍,或者,我还是把你交给警方?” 交给警方就意味着会被起诉,就意味着坐牢。女孩知道分寸,正了正身体,她的目光一冷,收起吊儿郎当,开口道:“在你到达马来西亚的第二天,我就被安排过来了。” “我的雇主想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你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情况如何,然后由我汇报回去。” “我们同住在一个酒店,但是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 傅寒川记得,在泳池那次,这个女孩就曾来主动勾搭他,他记得那时,她身边还有其他几个姑娘。他道:“你们一共有几个人,那几个女孩都是你们的人吗?” 邢思低头剥着手指甲,漫不经心的道:“不是,那些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她抬起头来,看向傅寒川,“你是那天我唯一没有交上的朋友。” 傅寒川冷笑了一声,他的长腿交叠着,一侧身体斜倚在沙发一侧,左臂搭在扶手上,强大的气场,看起来尊贵无比。 他道:“如果让你成为了我的朋友,不是更加方便你从我这里取得消息了?” 蓝思转了下眼珠子,嘴唇微微撅起,她道:“傅先生,你是因为警觉才不跟我做朋友的吗?” 她是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没有成功,一次也没有。 她转头看向了苏湘道:“喂,小姐,你的男朋友看起来不是对你衷心才不理我的,他只是要防着我而已。” 苏湘淡淡道:“你在拖时间,是想让你的同伴来救你吗?” 这姑娘不会是一个人做事,他们盯着傅寒川,为了不让他发现,就不会一直是一个人跟踪,至少还有一个人,比如那个约酒店经理出去的人。 邢思觉得无趣耸了下肩膀,看向傅寒川说道:“你说的没错,他们知道你派了人在这边查事情,他们想知道你在查什么。” “我看到你去过那个坟墓,但是上面没有名字。我不知道你想要找谁,但是我看到你进了宴家的别墅,还见过那位沈老夫人。” 傅寒川第一次来吉隆坡的时候,沈老夫人不在家,他在这边停留了几天,顺便去见见当地的水果商,试图扰乱傅正康的视线。没想到,傅正康还真的被他乱了视线,以为他找宴霖,是为了拉拢他。 傅寒川捏起茶杯喝了一口,半垂着眼眸道:“所以说,那个坟墓也是你们挖开的?” 邢思点头道:“对。他们想知道这个坟墓是谁的,墓碑上没有名字,也许里面会有呢?可是——” 苏湘打断她,冷声道:“可是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些衣物。” 她憎恶所有打扰沈烟安宁的人,就算是衣冠冢也不行! 邢思看她绷紧着脸,眸中有火光,她好奇问道:“你跟墓里面的人有关系?” 苏湘一撇头,说道:“你们害的我们差点被宴先生抓起来。” 邢思点头道:“他们是这么打算的。”她指了指仅剩下的一杯清茶,“可以给我换成奶茶吗?我不喜欢喝茶水。” 傅寒川没搭理她,苏湘道:“你只有喝,或者不喝的选择。” 邢思选择了不喝,撇撇嘴往后靠在沙发上。苏湘瞧着她道:“那么偷画的事情呢?你们又是怎么做到的?” 邢思看着天花板,说起来道:“我看到你带着一幅画进了酒店,你好像很宝贝那幅画。我的雇主告诉我说,你在画廊买了四幅画。” 说到这里,她看向傅寒川,又看了看苏湘:“但是我很奇怪,既然她说了有四幅画,可我看到的只有一幅,而且与她说的大小好像也差了很多。”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说,你们很快就要去见那位宴先生,事出紧急,她让我先把画掉包了再说,我就按照她的要求做了。” 苏湘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眉毛微微的动了下,转头与傅寒川交换了下视线。 这与她推测的差不多,陆薇琪以为她掉包了傅寒川送过来的画,可她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此时不及细想。 傅寒川又接着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去酒店经理那里偷画的?” 邢思笑了起来:“因为我的搭档就是在吉隆坡土生土长的。这间酒店的女婿时常出入拍卖会,他喜欢收集名画,还上过报纸。在他的藏品里面找一幅差不多尺寸的,问题不大。” 傅寒川淡声道:“你的组织挺大。” 蓝思笑了笑:“大家都是为了赚钱而已。” 傅寒川对帮派的事没兴趣,要说帮派,当年的莫家一时无两,手下能人多了去了。他对她的那个搭档也没兴趣,只要这个姑娘在手里就可以了。 苏湘问道:“我想问,如果我们没有抓到你的话,这幅画,你准备怎么处置?” 姜花图她已经拿了回来,幸好完好无损。 邢思偷到了画,要说完全的不引人怀疑,应该是把这幅画放到酒店经理的收藏里去,这样才算是完成了整个掉包过程。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苏湘问的不在意,不想引起这个女孩的怀疑,女孩看了看那幅画道:“交给我的雇主。” 苏湘心里微微沉了下,果然。 陆薇琪在听到邢思对这幅画的描述时,引起了她的怀疑,可当时情况紧急,可以掉包画的时间只有他们离开酒店的那会儿功夫,所以她便先让人下手了。 陆薇琪想要看看这幅画,画的到底是什么…… 苏湘捏着手指头,眉心拢了起来,心想:说不定陆薇琪怀疑到了什么,已经亲自去画廊打探了。 画的封纸是一样的,她只要听描述,就知道这幅画也出自晨风画廊。 苏湘收敛了下心神,说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把画寄回去,而是还藏在酒店呢?” 邢思道:“你们报警了,不是吗?” 苏湘轻哼了一声,她不只是聪明,还非常谨慎。 苏湘在报警的时候,证明过这画的价值,警方就要全力寻找,加上傅寒川提醒过警方,如果能找到画,就可以找到偷画的人,还有宴孤那方面的施压,那些警察就很花力气的找画去了。 画廊,国际邮寄处,海关,知名的私人买家等等,都被警方找过。至于酒店这方面,因为方经理反对打扰到他的客人,影响酒店声誉,就没有一间间的搜查了。 这么大的动静下,邢思甚至没敢把画带出酒店。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知道她问这个问题肯定另有用意,等问话结束后再问她也无妨。 他看着邢思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一直说是你的雇主,可知道她是谁?” 邢思轻笑了下道:“一个女人。你们从警方手里留下我,除了问我话以外,就是要带我回去跟她对峙的,不是吗?” 傅寒川没有否认。他手上有陆薇琪拨打的电话记录,就算她否认也抵赖不了事实。另外,他不想要陆薇琪知道这边已经露馅了。所以,傅寒川留着这个姑娘的用意,就是要她继续与陆薇琪通讯,至少坚持到明天他们回去。 他把邢思的手机丢还给她道:“打两个电话,第一个,告诉你的同伴,你没露馅。第二个,告诉你的雇主,宴家对我们非常生气。” “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你是可以蒙混过去的,不是吗?” 有组织的人跟普通单干的人不一样,她们有等级,等级越高,价格越高,一旦失手,等级全无,有些任务失手了的,甚至会被清理。 这个姑娘应该出来做事没多久,所以才接到了简单的跟踪任务,只不过运气不好,没有完成积分。 但是反过来看,陆薇琪出手也够气派的,找了帮派组织干活。 问话结束后,苏湘把邢思交给了宴孤,让他找个地方把她看置起来。 邢思被带走以后,苏湘看向傅寒川道:“证据都留下了?” 傅寒川关了摄录机,抽出存卡在她眼前晃了下。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打算带个人回去跟陆薇琪对峙,那太麻烦了,而且还要冒着那姑娘逃脱的风险。 只要跟陆薇琪对峙过后,邢思就可以放出来了,他也没有必要把人送到监狱去,得罪一个帮派,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不管在哪儿混,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他还能得一个人情,何乐不为?要知道,帮派失手,在江湖上是很没面子的事,他没有捅出去,就是在做人情。 苏湘知道他的用意,心里骂他奸贼。傅寒川将存卡收在一个小盒子里,他道:“在骂我?” 苏湘垂着头在发短信没理他,傅寒川转过身来,对着她道:“刚才问邢思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苏湘道:“我怀疑,陆薇琪去画廊查姜花图了。” 邢思没有把画运回去,但是可以发照片给她,以陆薇琪的疑心病,肯定要去画廊查探点什么才甘心的。 傅寒川走过来,看她在给祁令扬发消息,脸色不怎么好看。他道:“你不是认识和老贺,不能直接联系他吗?” 他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将冷茶倒在茶盘里,又重新倒了一杯,咕哝道:“直接联系老贺不就完了,那么麻烦……”生怕他不知道,她跟祁令扬关系好似的,什么都要找他做。 苏湘听到他的嘀咕,转头扫了他一眼道:“如果陆薇琪已经去过画廊了呢?” 苏湘给祁令扬发消息,希望他能亲自去与老贺交涉,让他保密。他们去买画的时候,只问了叶承的事,老贺并不清楚他们的用意,他又是个贪财的,陆薇琪手上不缺钱,可以从他嘴里买到叶承的消息。 陆薇琪是个聪明人,如果她知道那幅画对她那么重要,就会继续追查下去。 苏湘给老贺打电话,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让祁令扬亲自去一趟她安心一些。如果陆薇琪已经去过画廊,祁令扬可以摸摸底,她也可以做好应对准备。 傅寒川听苏湘的意思,觉得她好像不想让人知道她与宴霖的关系。他道:“你不想公开与宴霖的关系?” …… 宴家。 挖坟偷画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苏湘把画交到宴霖手上:“这是你送给我妈妈的画。” 对于失而复得的画,宴霖心中感慨万千,手抚着画框道:“二十多年了,没想到,我还能再看到它。” 苏湘道:“我想把这幅画留在你这里。” 画是她买回来的,当时她觉得珍贵,可是比起宴霖,她觉得他更适合拥有这幅画。 宴霖抬头,看着苏湘诚恳而清澈的眼眸,轻轻点了下头:“谢谢。” 有时候,有些话不需要多说,只一个眼神就能够看懂。 他的手指抚摸在画上的眼睛上,低缓道:“你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就认出来,这就是你妈妈了吧?” 在那天发现画被掉包时,她说到这双眼睛的时候,他就相信她了。 苏湘道:“是的。”她看了看宴霖,“其实,你很想从贺老先生那里,把这幅画收回来的吧?” 虽然他改头换面,改名换姓,但老何与他是旧识,怕他认出来,可他可以交给宴孤去做的,找个随便什么理由就可以。 宴霖点头又摇头,他道:“我放不下她,可又对她失望,恨她……”现在,他不恨了,只有后悔没有去找她。 苏湘看着他的伤感,没有再说话。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沉重的钟摆滴答摇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苏湘拿起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嘴唇轻抿了下,转头看着从窗户中透进来的光。 半圆形的上框,下面是长方形的,镶嵌着彩色玻璃,是老上海的风格。阳光从彩色玻璃照射进来,形成斑斓色彩。时光都在这悠悠的钟摆声与一点一点西斜的阳光中溜走了。 又过了会儿,宴霖终于不再看那幅画了,他道:“你明天就要走了吧?” 苏湘点头:“嗯。”她觉得应该再说点什么,再补充道,“早上五点的飞机。” 本来今晚上他们就应该离开的,夜晚有飞北城的航班,但是傅寒川说想休息一下再走,说不差这一晚上的时间。 宴霖看着苏湘,终于把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他道:“苏湘,你是我的女儿,我打算办一个认亲仪式,让你认祖归宗。这仪式,在吉隆坡或者北城都可以完成,你觉得怎么样?” 苏湘抿住了嘴唇,其实对他的这个决定,她知道他早晚要说的。 她沉默,宴霖皱起眉来:“你不愿意?” 苏湘摇了下头道:“怎么会。”宴霖比起苏明东更像一个父亲,也相信他会对她好。可是,认亲仪式,不只是当着宗族的面,这些有身份地位的人,还要邀请别的权贵人士到场见证,还有户籍更改等等。 苏湘的手指抠了下掌心,斟酌了下语句开口道:“我觉得,这个认亲仪式可否改成认干女儿?” 宴霖一怔:“为什么?”随即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喃喃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是私生女,这个身份,不光彩……” 就算是她宴霖的女儿,也是个私生女的身份,她会被人在背地里说闲话。 苏湘轻笑了下,她被人说闲话又不是一天两天,她几乎每天都在别人的闲话中。 “不是。”苏湘摇头,低垂着眼眸慢慢道:“因为沈烟,与俞可兰不一样。” 俞可兰怀着祁令扬,但她是堂堂正正嫁给祁海鹏的,所以祁令扬的出生也是堂堂正正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不是私生子,他入的是祁家的籍,哪怕他从小被忽视被冷落,但俞可兰给了他一个光明的身份。 但是沈烟……不管她当时嫁给苏明东有多么不堪,可在法律上他们没有离婚,她生下了不属于苏明东的孩子,这个,才叫私生女。 宴霖要认回她的话,从何认起? 所有人都知道,沈烟只嫁给过一个男人,就是苏明东,若宴霖认了她,不就告诉全世界,沈烟曾经跟别的男人有过关系。 不管宴霖与沈烟爱的有多么真挚热烈,在别人看来都会是被世人所鄙夷唾弃的。 苏湘不愿意她的双亲被人看不起,沈烟已死,她不愿扰她的安宁。 宴霖放在膝盖的手指慢慢的蜷曲起来,握成紧紧一团,呼吸也沉了下来。只这一句,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苏湘看了他一眼,再接着道:“另外,那些还记着我母亲的人都知道,她这一生,只有两个男人。一个苏明东,一个叶承。” “叶承已经死了,所以,就算你现在复仇成功了,你却没有恢复叶姓,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如果你公开认了我,不就是告诉大家,叶承没有死?” 苏湘曾想过,为什么宴霖复仇成功了,却没有出现在苏明东面前狠狠羞辱他,也没有告诉苏润,到底是谁在整垮苏家。 因为宴霖想要让叶承成为过去,那个被苏明东狠狠的践踏在地上,狠狠羞辱的叶承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有叶巷的叶家了。 她道:“我不能因为我,让人揭开你们的痛处,又揭开沈烟的不堪。所以这个认亲,不可以。” 宴霖的眼角有深深的皱纹,此时,那些皱纹好像染上了泪光,湿漉漉的。 “这不是要委屈你吗?” 苏湘笑了起来,目光柔和,还有着满足,她道:“有圆满就有缺憾,我既然与你相认,就不要在乎别的了。” 苏明东让她成为一个哑巴,倒是给了她一个最大的好处,她懂得了知足,知足才常乐。 她一点儿也不想让苏明东做她的父亲,可她想过很久,她不能那么做的。 “反正认了亲,一个称呼又有什么关系呢?对外,我叫你干爸,对内,我叫你父亲,这也也是可以的。” 宴霖既动容又舍不得,他摇摇头道:“孩子,这大有关系。” 苏湘知道他说的大有关系是什么,在这之前,她先问了一个问题:“宴孤,他是我亲大哥吗?” 宴孤比她大好几岁,按照时间上来推算,那个时候的宴霖还在拼命作画,为出人头地而努力。 他与沈烟相爱很深,不可能接受别的女人,不然不会拼死也要带她走了。 宴孤的名字,一个“孤”透露出一点信息来,寻常人不会用这个字的。 宴霖望着苏湘清透的眼睛,说道:“看你该是猜出来了吧。” 苏湘点头,宴霖承认道:“他是我领养的孩子。” “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此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在我来到马来西亚以后,慢慢的置办起了自己的家业,开始为了复仇做准备。老夫人忧虑我执念太深,又不愿意我叶家就此绝后,就去当地的孤儿院领养了一个。” “他是一个华裔商人的孩子,那时候马来西亚很乱,他的父母在一次入室抢劫案中被人杀死,他就被人送到了孤儿院。” “我领养他的时候,他已经六岁,但这些年他一直在我的身边。我培养他,他很争气,做什么都好出色。” 苏湘静静的听他说着,等他停下来了,她道:“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他会是你的继承人,接手宴家的一切。” 这点,从宴霖回到北城以后,他的布置安排就可以看出来,他是希望叶家以宴家的方式存在,成为金字塔顶尖上的家族之一。 001 她是个哑巴 292 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接近苏湘 宴霖把宴孤视为亲儿子,早就把公司留给他,而他则在枕园做幕后。 苏湘的出现,让宴霖为难了,除了认亲以外,还要面临的家业问题,这是喜悦过后不得不去考虑的事情。 倒不是说一场认亲就把钱权摆了出来,而这是现实问题,总比以后闹得一地鸡毛的好。 宴霖知道自己还有个亲生女儿,是沈烟留给他的孩子,他满心想要补偿,怎么补偿?他恨不得能摘下天上的星星给她,可在他的手上,现在最好的就是南星公司。 作为父母,总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 但宴霖没有想到,苏湘不肯公开认亲。 她不肯认的话,凭着一句干爸,他怎么把公司放到她的手上? 宴霖点头道:“苏湘,说实话,你说的没错。如果你没有出现,宴家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宴孤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可我不想让你委屈,我欠你母亲,欠你太多……”他的语气沉了下来,再说,他明明有个亲生女儿,纯正的叶家血统,宴家的一切当然是要交到她的手上。 只要她答应公开认亲的话,他不在乎叶承死而复生,也可以放下当年的那些耻辱,至于沈烟……沈烟应该也是希望苏湘能够认祖归宗的吧。 宴霖还想劝一下苏湘,苏湘微微一笑道:“这些日子,我坚持着找答案,想知道我为什么是个哑巴,想知道为什么苏明东要那么对我,苏润为什么对我像仇人。一条条的线索找下来,我才找到了这里。” “我坚持寻找,是我想知道我是谁,我的根在哪里,并非为了什么家业财产,为了一个大小姐的虚名。” 说到这里,苏湘停顿了下,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她道:“如果我突然成了宴家的大小姐,未必再有自在日子。” 北城的势力复杂,当她是苏家的哑巴女儿时,人人嫌弃,可她成了宴家的大小姐,这上门来结交的“友人”可就多了。 “再说,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我可以经营好我的工作室,但南星公司那么大的公司,我自知能力有限,那太累了。” 像傅寒川跟祁令扬那样,每天就是看报告、开会、见客户,看起来轻松,有着指点江山的气派,可这样的气派背后,是端着上万人的饭碗,一个决策错误,就有可能导致亿万级的损失。 苏湘自认自己的背脊单薄,承受不起这么大的压力。去年年底,她的工作室因为苏丽怡捣鬼,导致出现的危机,那会儿就让她愁烦的睡不着吃不下,若是南星公司那种大公司的话,她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的不睡觉盯着了。 这还只是赚钱上的问题,对内,是公司内部那些股东,那些高层领导,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筹划,她做大boss,得能压住这些人,压不住就是个傀儡。 再者,别说那些股东跟高层了,宴孤在公司付出过心血,立下汗马功劳,他在南星公司,是仅次于创始人的二号人物,她去了南星公司,也是斗不过他的吧? 自己没有付出过一分心血的地方,她去了待着也亏心。 苏湘微微笑道:“我在南星公司,没出过一分力气,也没投入过一分钱,我以什么服人坐那位置?” 宴霖看她态度坚决,也便只好放下不谈了。再仔细想想,刚认回这个女儿就要她去公司劳心劳力,他也舍不得看她辛苦。这么一想,就彻底的不去想了。 她不肯接受继承人的位置,他可以把公司股份留给她,每年轻轻松松的拿公司分红,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以后有宴家给她撑腰了,看谁还敢再欺负她? 想到这里,宴霖想到了什么,深深看了一眼苏湘道:“好了,既然你不同意,那就按你的意思,在外认干亲吧。” 他的目光中带着点希冀:“那、那现在你能……能够……” 宴霖伸长了脖子,希望马上能听她喊一句父亲。她马上就要回去了,虽然他也会回北城去,但现在就能听她喊一句,他也就满足了。 苏湘看到他眼中的渴望,她咬了下唇瓣,父亲两个字对她而言无比沉重,一时叫不出口,她结结巴巴的喊人:“父、父亲。” 这是她能够开口说话一来喊出的第一句父亲,这是她真正的父亲,跟他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苏湘喊出那一句,自己也觉得眼前明亮了起来。 她又有了亲人,她笑,他也笑。 书房走廊外,傅寒川双手撑着栏杆,看着一楼的大厅。楼下客厅茶几上的花已经换成了百合,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花朵清新怡人,但是他不喜欢,他觉得,还是玫瑰好看。但这地方不是他做主,也就只能这么看着了。 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黯淡下来。傅寒川看了眼腕表,转头看了眼依然关着的门板。离别在即,人家刚相认的父女想多说会儿话,他也不能说什么,就是心里有些慌又觉得烦,有抽根烟的冲动。可这地方不是他的地盘,也不是公共场所,也就只能忍着了。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傅寒川往那边看了眼,就见宴孤抬步慢慢的走上来。 他的身形高大,有一米九的个子,比傅寒川还高几公分,气质冷傲,有王者的风范,每一步沉稳的脚步踩在楼梯上,像是掐表似的,咚咚响起的声音间隔都是一样的。 傅寒川侧过身体,宴孤迎面走过来,两人在走廊上只是交错而过,他没有停下脚步,傅寒川也没有上前打招呼。 傅寒川微侧过头,看了眼经过他身侧的男人,他已经走到另一间书房,推门进去。 宴家父子的书房是相邻设计,既方便交流事情,又各自独立开,宴孤进去后就没再出来。 傅寒川眼眸微微一转,又看了眼宴霖的书房门。他与苏湘谈论这么久,应该还谈到了某些事吧? 正想时,房门打开,苏湘走了出来,身后面是宴霖。苏湘看到他微微一愣,他等在这里干什么? 傅寒川的目光越过苏湘,直直的看向宴霖道:“宴老板,我想与你谈谈。” 苏湘看了看他,回头再看了一眼宴霖,眉毛一皱,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只听宴霖道:“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谈谈,进来吧。”他转身进去。 苏湘出门,傅寒川进门,两人交身而过时,傅寒川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去楼下等我。” 他的呼吸热热的吹拂在苏湘耳朵,她缩了缩脖子,脸颊一侧,瞪了他一眼,没看这什么地方,还动手动脚的,表现的这么亲密干什么。她抽出手走出去,踩着脚步往楼梯那边走。 到了楼梯边上,她的手搭在扶手上,转头往书房看了一眼。傅寒川让她去楼下等,难道还怕她在外面偷听不成? 嘁,可笑。 苏湘撇了撇嘴,往楼下走去,她还要再去找一下沈老夫人。 书房里,宴霖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手臂搭在圆弧形的扶手上,把傅寒川与苏湘的亲昵看在眼里,脸色又沉了沉,抓着扶手的手指紧了下。 傅寒川关上门,转身对上宴霖拉长的脸。 他就是要宴霖看到他与苏湘的亲密,所以一脸淡然的走到宴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非常自然的样子。 中间是一张巨大树根雕刻而成的茶几,上面摆着一整套的中国茶具,宜兴的紫砂壶,安徽的太平猴魁,书房里除了墨宝香气就是这茶香。 傅寒川进来以后就没有东张西望,彩色玻璃透进来的夕阳斜斜的打在他的身上,他冷峻而有气势,端正坐着,并没有因为面前的人是南星公司总裁而显得怯懦,倒因为他是苏湘的父亲,他收敛了一些锋芒。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着,都没开口说话,空气中,钟摆嗒嗒的摆动声沉缓有力,只有单一的节奏,傅寒川的呼吸也始终平稳。 水壶中煮着水,烧开时发出咕噜噜的冒泡声,白色烟雾升腾起来。 傅寒川垂眸看了眼,身体前倾,伸手拿起那水壶注水进入紫砂壶中,他倒了一杯茶,递给宴霖:“宴叔叔。” 宴霖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茶杯,没有接,淡漠道:“你还是叫我宴老板比较好。” 在中国有个规矩,有情侣关系的小辈递过来的茶,如果长辈拿来喝了,就是认同了他们。宴霖在马来生活了几十年,但是要说老规矩,他比傅寒川要懂得多。 傅寒川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他被拒绝了,但也没有表现出羞恼尴尬的神色。他的唇角微一弯,手臂往下一沉,茶水端正的放在宴霖面前的茶几上,茶水只轻轻晃动了下,几圈波纹后就平静了下来。 这说明放茶杯的人力道拿捏得好,不卑不亢,自信沉稳,还有势在必得。 傅寒川收回手,双手放在双膝。 宴霖直视着他,开口道:“苏湘刚才已经改口叫我父亲。” 傅寒川笑了下,道:“那就恭喜。” 宴霖再道:“她没有接受我要送给她的南星公司。” 傅寒川的表情没变,说道:“意料中。” 宴霖的身体动了下,靠在椅子的圆弧上,手指在光滑的扶手上摩挲,他打量着傅寒川,淡淡说道:“傅寒川,虽然我跟你父亲有交情,也有过合作,但一码归一码。” 他抬起手,指着傅寒川,目光牢牢的盯住他,脸色也变得威严无比,他道:“你,离开苏湘,不许再靠近她!” 宴霖说话铿锵有力,有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话音落下,空气都好像凝固了起来。 傅寒川的呼吸终于沉了沉,他深吸了口气,目光直直的看向宴霖,开口道:“宴叔叔,我再次叫你一声叔叔,是因为我现在没有把你的女儿当成别的什么人,她是我孩子的母亲,按理说,她改口了,我也应该改口,叫你一声岳父大人。但我敬重您,觉得叫叔叔,让你慢慢接受,就像让她慢慢接受我一样。” 宴霖呼吸一窒,差点岔气,他倏地挺直了腰背,重重的拍了下扶手道:“你——” 他重重的吐了口气,一摆手,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可能!” 苏湘嫁到了他们傅家,瞧瞧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北城的满城风雨,全是他们家搞出来的。但那时他只是冷眼旁观看个热闹,现在全是心疼。 他哪里知道那是他的女儿,受这委屈这种罪,他心里刀割一样! 以前没有他这个爸爸撑腰,现在他们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宴霖倏地站起来,走到他的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厚厚的一叠资料,走过来用力的摔在茶几上。 那些资料,全是苏湘在去到傅家以后所过的生活,她所有的事。 铁证如山! 在与苏湘相认的第一天起,宴霖就让人重新去查苏湘的所有事,能多详细就有多详细。谁能知道,他看着这些东西时,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一样。 苏明东死了,他只恨不能把那苏润也毒成哑巴,真是便宜他了! 而傅家,他们那么对待他跟沈烟的宝贝女儿,他跟傅家也没什么情谊了! 排挤她,无视她,觉得她是个羞辱是累赘,觉得她让他们傅家没了面子? 呵呵,现在倒是腆着脸的要她了? 宴霖坐下来,没再多说一句话,眼睛里满是愤怒与鄙视,这些资料,足够让傅寒川滚蛋,还有什么脸来与他谈话? 他现在,用这些铁证羞辱傅寒川。 落难了,就想到苏湘了吗? 傅寒川垂眸看了眼面前的东西,拿起来翻了翻,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神色依然沉稳。 宴霖讽刺道:“这上面,写的可有一句是假话?” 傅寒川放下了那叠东西,上面的每一句描述,没有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加清楚了。他正了正脸色,诚恳道:“没有。” “可觉得羞愧?” 傅寒川抿住了薄唇,放在膝盖的拳头紧了紧。他这辈子,被陆薇琪拒绝求婚时觉得羞辱过,被苏家设计时,觉得羞辱过,娶了苏湘心里更是不甘与羞耻,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羞耻与愧疚。 他微低头,诚恳道:“对不起。”然后,他抬起头,坚定道,“但我既然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就不会再犯错,请给我这样的机会。” 宴霖冷冷的哼了一声:“我说了,不可能!”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直盯着他,同时拿起那叠资料,垂眸翻到了某一页,再看向傅寒川时,恨不得弄死他,把他从窗外丢出去。 他甩在傅寒川的面前,说道:“为了傅家继承人的位置,你就设计利用了她,把她推出去。如果你有个女儿,被这么糟践,你会是什么心情,你能答应吗!” 傅寒川皱着浓眉,抿紧了薄唇不想开口,可他不得不自己把嘴撬开,他沉声道:“如果是我的女儿,我会把那个人大卸八块。但现在,我恳请宴叔叔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像爱护自己的命一样去护她一生安稳。” 宴霖冷笑:“傅寒川,你这是双重标准啊?” 傅寒川垂着头道:“宴叔叔,我跟她有个孩子叫傅赢,长得很可爱,也很聪明,等你回北城,我会带着他去你的枕园拜见。” 宴霖气息一梗,这、这简直是个无赖! 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低三下四,想的是什么!” “你父亲傅正南,被傅正康打败了,你们就要被赶出傅氏了,就又想利用苏湘了是不是?” 他的手指往门口一划,声音彻底的冷了下来,冰块一样硬邦邦的道:“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别再让我看到你接近苏湘!” 要不是看在他是那孩子爸爸的份上,他还真想把他大卸八块丢海里喂鱼去,反正马来西亚是他的地盘,悄无声息的解决他,一点麻烦都没有。 傅寒川不但没滚,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面容坚毅。他道:“我低声下气,是因我有愧疚的心,是我想要找回她,与宴家毫无干系。就算她一无所有,我还是要她。” 宴霖:“你给我闭嘴吧!” “你敢说,你巴巴的陪着苏湘来到这里,在这之前,你不知道她跟我的关系?” 傅寒川承认道:“我是有过那样的怀疑,也在查证你们的关系。但我陪她来找你,并不是因为你是南星公司的创始人,宴家的引导者,有着强大背景的人。” “相反,我陪她来找你,只是我在取悦她而已。” “哼……”宴霖鼻子里冷哼一声,这在他听来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他取悦了苏湘,赢得她的心,那宴家还不是供他驱使?他想都不要想。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捏了捏手指道:“宴叔叔,还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这资料上也不可能会有。” 宴霖扫了一眼那叠资料,冷眸看向傅寒川,只听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楚说道:“苏湘,她还是我的妻子。” 仿佛一个雷炸下来,宴霖眼角抖了下怒道:“你胡说什么,真的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资料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当年他们是怎么离婚的,苏湘还被逼得出了离婚声明,自动离开傅家,也写了当年,她是怎么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一个人离开北城。 她一个人在外漂泊了那么久,几年不敢回去,这都是被他们逼的! 想到这里,宴霖只觉胸口涨的要炸,他一把抓起那资料扬得哗哗响,一股脑儿的怒骂道:“你母亲卓雅夫人做下的好事,你敢说,你们没有离婚!” “当年,苏湘又是怎么离开的北城,你敢当着我的面说吗!” 傅寒川抿了下唇,手指又是用力一捏,沉声说道:“当年的事,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所以我说的才是真的,她还是我的妻子。在她就要离开北城时,我想留下她,所以我去办了复婚。可那个时候,她伤得很深,对这里绝望,我不想也不能再强留她,所以就放她出去了。” “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苏湘她也知道,若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她。” “但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想要苏湘,图谋你宴家的背景夺回傅氏,我完全可以公开我与苏湘的关系,这样,只要等你们完成了认亲,我照样是宴家的女婿。” “宴叔叔,你说是不是?” 宴霖的气息沉下来,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狐疑的看了眼傅寒川,没有再立即发飙。 但也只是片刻的功夫,他道:“就算她还是你傅寒川的老婆,也可以再离了,我看她对你没感情。” 这句话,比起他之前的怒骂杀伤力更大,一句没感情,就变成了傅寒川的一厢情愿。 傅寒川用力的吸了口气道:“我现在没有公布这个消息,就是在与她慢慢培养感情。不然,我完全可以让她回到我的身边来。” 宴霖是从底层慢慢爬上来的,反感他的这种大男人思想,这都是他们这些上位者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觉得是他的,就要掌控别人的一切。 他冷声道:“我看未必吧。苏湘的脾气,是你说一就是一的吗?” 那孩子的脾气倔,有自己的主意,哪怕他与她才相处几天,这些特质也看出来了。 傅寒川想到苏湘那倔脾气的模样,唇角微弯了下。他道:“确实,所以,我以后会尊重她。” “晚了。”宴霖看到他那笑就碍眼,反正不管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的。他道:“苏湘与你有没有夫妻关系,我不知道,也不会去问她。不过我知道,她与祁家的那孩子要结婚了。” 宴霖不喜欢参与那些名流的聚会,也不爱八卦,但他的枕园本来就是一个信息交流的地方,苏湘与祁家走得近,他也亲眼见到过祁令扬对她的体贴入微。 祁家虽然也经历过一些风雨,但相比较傅家,祁家简直不要好太多。就冲着傅正南,卓雅夫人那种公婆,他就不愿意苏湘再去受委屈,想都别想。 宴霖道:“如果你真的跟她还有关系,就早早的放了她,别让她因为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傅寒川说了这么多,但始终毫无进展,既然宴霖对他所说的闭耳不听,他也可以对宴霖的话选择不听。 001 她是个哑巴 293 牙齿轻轻的一咬,吃定你了 傅寒川站起来道:“宴叔叔,看来今天的谈话是没什么结果了,不过对于苏湘,我是不会放手的,来日方长,我觉得你会同意的。” 他淡淡一笑,点了下头以后就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室内只剩下宴霖一个人坐着,他看了眼茶几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生效了下,拿起茶杯倒了。 楼下,苏湘去见过沈老夫人。刚才已经叫过宴霖父亲,再改口叫外婆就显得简单多了,但在沈老夫人听来,那一句外婆,听得她热泪盈眶。 她点点头,握着苏湘的手,苏湘把与宴霖商量下来的事情也说了一遍,老夫人沉思了会儿,慢慢道:“我尊重你的这个决定,只是孩子,这就委屈了你。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要知道,她放弃的可是一座王国! 苏湘轻轻笑了下道:“如果我没有想清楚,就不会这么说了。” 地上铺着简单的地毯,沈老夫人坐在轮椅上,夕阳衬得她的脸慈善。苏湘为了就近她,拿了一只坐垫坐在,她歪靠着轮椅,看着天空下那一轮金红色的太阳将天边染红。 她喃喃说道:“外婆,我觉得像这样的事情,还是一开始就说清楚比较好。不然,人心就不齐了……” 她是宴霖的女儿,但是在这个相依为命的一家三口中,反而她是个外来者,打破了这里的平衡,就该起风暴了。 她把话说清楚了,她还是宴霖的女儿,宴孤也还是宴家的继承人,人心就还继续留在这里。 老夫人听着苏湘的话,神色微微一怔,吃惊的低头看向苏湘,目光中满是动容,她抚了抚她的头发道:“孩子,你是个通透的人啊……” 苏湘从老夫人房间出来,宴孤大概是刚下班,过来给老夫人问安,两人都没说什么话,只打了个招呼宴孤就进去了。 苏湘偏头看了眼合上的门板,里面隐约传出来老夫人高兴的说话声。 苏湘眨了眨眼睛,舒了口气没再多停留。 关于她的身世揭开了,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就落下了,再把话都说清楚了,她也就心安了。 走到客厅时,正好看到傅寒川也从楼上下来。苏湘站在大厅里,傅寒川走过去,苏湘看他的脸色,不喜不怒,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他这个人,一向都是面瘫脸,都没什么表情的。 苏湘瞥他一眼道:“你找我父亲说什么了?”还聊了那么久。 傅寒川走到她面前,看她白皙的脸像是花瓣儿似的细腻,那两片嘴唇有着玫瑰般艳丽的色彩,一双眼睛清亮明媚,阳光都不及她的眼眸好看。 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脸颊,眯起眼睛薄唇一掀道:“父亲?”这女人是以为自己找到撑腰的了吗? 苏湘以为他不知道,她已经改口叫宴霖父亲便“嗯”了一声,她不喜欢他这样的动作,没轻没重的,把她的脸颊肉都挤成了一团,她抓着他的手腕想要他放下,目光急急的看向他身后,就在这时,傅寒川的唇落下,牙齿轻轻的一咬,吃定你了。 苏湘的眼睛倏地睁圆了,他这是在干什么,这里可是宴家! 宴霖从书房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接吻的两个人,脸色刷的沉了下来,傅寒川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在亲了那一下后没有多眷恋,马上就松开了苏湘。 苏湘面红耳赤,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傅寒川好像没事人似的,转头对着宴霖道:“宴叔叔,明天一早就要飞北城,酒店距离机场比较近,苏湘还是住到酒店去比较好。” 最后一晚上,按说苏湘认了亲,还改了口,住在宴家更是理所当然,傅寒川知道这一点,但要苏湘搬回酒店去住,还不是理由随便找? 早班机,需要很早就起床,宴霖心疼女儿就会让她多睡会儿。 宴霖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傅寒川这小子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就是个地痞流氓,刚跟他说离苏湘远点儿,他就敢当着他的面亲苏湘。 敢跟他叫板来了? 宴霖扶着扶手,慢慢的走下楼,他的腿脚不方便,苏湘甩开傅寒川的手,上去搀扶他下来。 傅寒川看着宴霖的那腿脚,以前看起来好像没那么严重。 宴霖没看傅寒川,偏头对着苏湘道:“苏湘,我还欠你一顿饭,回去以后我会再去找你。” 苏湘注意着楼梯,点头道:“嗯,好。” “虽然不能公开认下你这个女儿,不过认亲仪式是不能省下的……”行走间,宴霖又说了一些话,不过那都是回到北城以后该办的事儿了,苏湘默默听着没说什么,这些事情宴霖说了算,她没意见。 傅寒川看了苏湘一眼,他只知道她没有接受南星公司,难道不公开他们的关系吗? 宴霖一双利眼看过来,傅寒川明白过来,他是有意这么说的,如果苏湘只是他宴霖的干女儿,比起嫡亲女儿,这影响要小很多。即便是这样,他傅寒川还能对苏湘始终如一吗? 傅寒川吃透了宴霖的心思,大大方方的看回去,面色坦然。 宴霖收回目光,对着苏湘道:“苏湘,你要住回酒店那儿,我让人再给你开一间套房,要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说,我们宴家在当地还是有些分量的。” 宴家在当地的分量,苏湘是看到了,不然警方办事哪可能这么利索。不过就住一晚上了,还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苏湘推辞,宴霖道:“一间套房而已,你是宴家的千金,应该的。别以为我们宴家的人,好像要靠着别人似的。” 宴霖说话时,特意的扫了一眼傅寒川,有着一股硝烟味道。 苏湘明白了什么,嘴唇一弯道:“那好,我住。” 这时候,宴孤推着老夫人从房间出来,宴霖吩咐他订总统套房,宴孤看了眼苏湘,拿出手机订房间,再对着苏湘道:“苏小姐,酒店前台看到你就会带你上去的。” 苏湘点头道谢,然后去收拾了下行李。她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宴霖让司机送她去酒店,至于傅寒川,只能自己开车跟上去了。 苏湘踏出宴家门槛时,宴霖转头看向宴孤道:“苏湘,她说以后做宴家的干女儿。” 极为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着深意,宴孤微微一怔,看向门外。 暮霭沉沉,但是天空中没有乌云,霞光美得正是时候…… …… 到了酒店,大堂经理亲自帮苏湘拎行李,把她送到新订下的总统套房,带着甜美笑容道:“苏小姐,您是我们的贵宾,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吩咐,我们一定会为您办到的。” 在宴家道别后,苏湘就收拾了行李回来,没在那儿留下吃晚餐,怕沈老夫人舍不得,吃着吃着就伤感起来。 老夫人年纪大了情绪不适合大起大落,苏湘想以后等她抽了空再回去陪她,或者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再把她接过来。 在马来前前后后的待了有一个多星期,但相比较与亲人的相处时间还是很短暂,苏湘也有些不舍的意思了。 她对着大堂经理道了谢,有些累就不打算在最后一个晚上出去溜达了。她道:“别的就不麻烦了,帮我送点吃的过来就好。” “苏小姐,请问您想吃什么?” 苏湘想了想道:“就牛排套餐吧。” “好的,苏小姐您稍等。” 大堂经理离开,苏湘正打算关门,傅寒川的身影冒了出来。他的手顶在门板上,苏湘瞪了他一眼,还在为他在宴家突然亲她的事冒火。 他太过分了,怎么能在那里吻她呢!不对,任何时候他都不可以随便吻她! 苏湘转身进去,傅寒川进门关门,跟在她的身后到了客厅。 苏湘在整理东西,这几天,她抽空买了伴手礼,难得出来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 傅寒川看她在那里翻腾,往沙发扶手上一坐,长腿抵在光洁地板上,随意的打量了下房间。 酒店一共就三套总统套房,占据了顶楼近千平的面积,傅寒川前后订了两间套房,在案子结束后,先住进来的那一间就退了。 这间总统套房大概是酒店私藏的吧,看上去比他那里还好。 在这家酒店发生了不愉快的事,酒店方有赔罪的意思,再加上宴孤亲自打电话,酒店方就拿出了最好的套房招待。要知道这是酒店大老板才能住的,不对外开放,虽然大老板没住过一次。 苏湘弯着腰在收拾,傅寒川捏起她的一缕头发在手指间摩挲,漫不经心的道:“身后有了靠山,感觉怎么样?” 宴老板认回女儿就马上表现出当好爹的一面,不归对他就像反贼一样,这让傅寒川心里郁闷。 苏湘没回头看他,说道:“所以你以后小心点儿,少来惹我。”她抽回自己的头发不让他弄乱了。 傅寒川手里一空,讪讪收回手道:“还生气呢?” 苏湘恼火的转过头来道:“你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在宴霖的面前亲吻她的! 苏湘在车上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他去找宴霖干什么。 傅寒川承认,直白的看着她说道:“没错,故意的。我亲自己的老婆怎么了?” 苏湘看他那理直气壮的样子,丢了一只椰壳做的工艺品砸向他:“再等一年半就不是了。” 傅寒川接住那工艺品,放回茶几上道:“再过十年,你的身份也不会变。”他盯着她,再道,“他不同意你嫁给我,所以我就要做给他看。” 苏湘咬了下嘴唇,他果然跟宴霖谈了这件事。 对宴霖来说,他们才刚相认,他不会当着她的面马上就过问她的私事,可在他的角度来看,他有做父亲的责任。 她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宴霖对傅家就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傅寒川碰钉子是肯定的。 看到苏湘在发呆,傅寒川弯下身子来,与她的视线齐平,他热乎乎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脸上,说道:“苏湘,你站我我一边的是不是?” 苏湘回过神来,看他眼睛里冒出的光,冷声提醒道:“你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了。” 傅寒川扬了下眉毛,唇角一勾直起身子来。好吧,再惹苏小猫她就要炸毛了。 他换了个话题,问道:“折腾了这么久,得了一个干女儿的身份回去,甘心?” 苏湘合上箱子,回头睨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希望我继承家业,然后更让你有理由对我纠缠不放?趁着这婚姻存续期,像是吞并卓家那样,把南星公司也吞并了?” 傅正南娶卓雅夫人,为的就是她身后的卓氏企业。那些年,卓家的人一点一点被卸权,到了现在只有股份却没了说话的分量。卓雅夫人死命的守着那个位置,也是为了卓家最后的一点利益。 苏湘不认为傅寒川现在被驱逐到了傅氏的边缘位置,他就翻身无望,相反,她相信傅寒川很快就能够翻盘重掌大局。 可她也太了解这个男人的事业心,当年,他就为了继承人的位置不顾一切,所以不论再过多久,不论他做的有多么好看,苏湘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傅寒川看着她嘲讽的眼神,目光黯了黯,他道:“苏湘,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会碰,我只会碰你。” “我只是觉得,沈烟对你那么重要,而你又那么恨苏家的人,恢复了身份,脱离苏家,你会开心一点。” 在苏润不顾情分,设计她送到他的床上来时,苏湘就恨透了苏润,那三年里,他们兄妹毫无交流,她甚至都不愿意回去。所以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傅寒川这么认为也不奇怪。 可她只认干亲,就是说,她还是姓苏,对宴霖而言,自己的女儿冠着仇人的姓氏,他心里也不甘心。 苏湘垂下眼眸,淡淡道:“只能如此,我不想再生是非。” 傅寒川了然,房门敲响,苏湘起身去开门,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站在门口:“苏小姐,您的晚餐到了。” 苏湘让她进来,晚餐摆在餐桌上,两份。傅寒川看了看苏湘,心情愉悦,他的手臂搭在苏湘的腰肢上暧昧道:“是不是对我有感觉了?” 苏湘拎起他的手放开,淡漠道:“你想多了。”她走到餐桌坐下。 傅寒川走到另一侧餐桌,拎开椅子坐下,抖开餐巾布道:“那为何留我吃晚餐?” 苏湘把红酒替换成了香槟,倒了两杯,捏起一杯酒道:“你陪着我过来,解开了我的谜题,我理应请你吃饭感谢。” 一是一二是二,欠了她的,要讨回;她欠了别人的,要还。苏湘的目光敏锐,不想欠下他什么。 陆薇琪做了这种事,是为了帮傅正康,现在这边解决了,他们手上就有了证据,虽然不足以撼动傅正康,但可以先吓一吓她,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对傅寒川是有利的。 傅寒川垂眸看了眼那杯香槟,晶莹剔透的颜色,细细的泡沫还在升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捏住酒杯,两人碰了下杯子,发出叮的一声。 吃过晚饭以后,苏湘就把傅寒川赶出去了,她现在一个人住一间大套房,不用防着他了。 …… 一架飞机划过天空,在行东机场降落。 苏湘推着她的行李箱从通道走出来,傅寒川走在她的身侧,说道:“乔深的车在等着了,我送你回去。” “不劳傅少费心。”一道低沉的男音从斜侧响起,祁令扬颀长的身形在人群里也是令人瞩目的存在。 他长得温文尔雅,翩翩风度,温柔的目光落在苏湘的脸色,对她微微而笑:“终于回来了,我很担心你。” 再不回来,他就要订机票飞过去了。 傅寒川看着他,冷冷道:“担心什么,有我在,苏湘还能少了根头发不成?” 祁令扬看他,回以同样的冷淡,他道:“正是因为有你,我才更加担心。” 机场人来人往,两个大男人针尖对麦芒,苏湘赶紧道:“先回去吧,有些累了。” 回去的路上,苏湘看着窗外划过的风景。 高架桥绿化带的蔷薇花全部都盛开了,繁花似锦,一路往前。苏湘托着下巴看美景,祁令扬看了她一眼道:“不是说累了吗,怎么不先睡一会儿。” 苏湘道:“在飞机上就睡了,就是飞机坐久了,骨头有点儿酸。” 她捏了捏后腰,祁令扬道:“回去给你捏捏?” 苏湘笑道:“不用啦,又不是七老八十。” 祁令扬看她脸色虽有些苍白,但还精神,他道:“回去先休息一下,晚上去祁家老宅吃饭,还是改天再去?” 苏湘一愣,去祁家吃饭的事,早前就定下了,只是她后来去了马来,一直拖到现在。她道:“就今天吧,正好把给祁叔叔的礼物送过去。” 祁令扬点头:“也行。” 因为每天晚上两人都会通电话,所以对于苏湘与宴霖认亲一事,祁令扬也知道,对她的决定,他没什么意见。 他问道:“宴叔叔什么时候回北城?” 苏湘道:“就在这几天吧。他想办认亲仪式,应该还要筹备几天,等他挑好了吉日就会通知的。” 祁令扬想了想,说道:“什么时候他回来,我想再去拜访他一次。” 苏湘扭头看他,他正开着车,脸颊温和,目光坚定。苏湘明白了什么,她道:“你那么忙,一定要去吗?” 祁令扬笑了下,腾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什么呢,再忙也得拜见未来岳父的。” 而且他敢肯定,傅寒川肯定跟宴霖私下聊过了。他也肯定,傅寒川肯定被训得一鼻子灰。 下午,苏湘没再休息,工作了一下午把堆着的事情先处理了,珍珠从学校回来,看到苏湘回来了,高兴的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 “麻麻,礼物。”珍珠摊开小手,小小的手掌粉嫩嫩的,手指头就像小嫩芽,苏湘抱着她,在礼物堆里翻了翻,有只漂亮的铁皮盒子,里面装了一盒各种颜色的糖果。 另一边的傅邸。 傅寒川从马来西亚回来,傅正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傅寒川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着一管营养膏,大白猫蹲在他的书桌上,伸着舌头一下一下舔,对这个主人的投食非常满意,也就原谅了他离开的这一个多星期。 傅正南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去那边结果怎么样?” “苏湘,她到底是不是宴霖的女儿?” 傅正南知道苏湘在查自己的身世,傅寒川对她的事情又那么上心,去马来西亚那么久,总该有结果了。 傅寒川脸上露出一个冷笑,他不怪宴霖对他抱有敌意,因为这是事实。 在傅家,在利益面前,什么都好说。瞧瞧他的父亲,这么的迫不及待。 傅寒川道:“父亲,宴霖对我们傅家很不满。你说,我该怎么办?” 电话沉默了一瞬,傅寒川不用提醒,想必他的父亲大人也想到什么了。 傅正南沉了口气,郁郁道:“谁能知道,她竟然是宴霖的女儿呢。” 傅寒川勾了下唇角冷笑,营养膏喂得差不多,他收起来,大白猫主动跳到他的怀里来,伸长了脖子亲他的脸,湿漉漉的鼻子凉凉的,他的脑袋往后一仰,避开猫咪的主动,他抚了抚小东西柔顺的皮毛,感觉瘦了点儿,便再打开营养膏给它吃。 他道:“父亲,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宴霖的女儿,但是个哑巴的话,你会怎么样?” 傅正南听出他的讽刺,声音依然威严,他沉声道:“寒川,你该知道,什么是此一时彼一时。”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傅家都是北城的首位,唯一的不同是,现在的第一傅家不在他傅正南的手里。 傅寒川料想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在他父亲的眼里,傅家的利益永远是首位的,什么都是可以拿来做交易的。 可是,现在处在下风的是他们,宴家对他们更是不屑一顾。 傅寒川不想多说什么,只道:“父亲,如果你不想再得罪了宴家的话,这个秘密最好永远的守下去。” 傅正南满心以为宴霖会认回那个女儿,他道:“怎么,宴霖怀疑她的身份?”如果苏湘没有公开她的身份的话,影响就差远了。 傅寒川自嘲笑了下,说道:“父亲,宴霖正是疼爱他的女儿,才会决定这样做。” 001 她是个哑巴 294 让你永远都只能适应我的好,别的谁都取代不了 傅正南不清楚详情,更听不明白傅寒川说的什么意思,傅寒川也没心思跟他解释清楚,只把意思传到位了。 第一,苏湘确实是宴霖的女儿。 第二,宴霖不准备认回这个亲生女儿。 第三,务必保守秘密。 说完那些以后,傅寒川就把电话挂了,他对着手机哂笑了下,把手机放回桌面上,抱着大白猫喂食。 而得到了一个含糊意思的傅正南想了又想,不知其中意思。他不明白宴霖是怎么想的,怎么找上门的女儿又不肯认回来。 傅正南来回的在书房走了两圈,偏头看了眼桌上手机,走到书桌那边,手指碰到手机屏幕的时候,他犹豫了下。 他跟宴霖有交情,可那是在宴霖认回苏湘以前。 苏湘与傅家的恩怨,现在闹得是人尽皆知,宴霖肯定是对傅家十分不满的,他这个电话打过去,说一句恭喜,在别人眼里都成了巴结,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打脸太疼,他这个位置的,哪里能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说不定宴霖为了那个女儿还要与他翻脸报复回来。 可这个节骨眼上,眼看着傅正康步步紧逼,他急需要一个转机,眼看着可以与宴家再攀上点交情,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傅正南心里烧的心慌,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的手指收了回来,眉头一皱,又拿起手机大步的走了出去。 进入四月,樱花纷飞,午后的阳光更是和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慵懒的像是只猫咪,有点春困的感觉了。 俞苍苍坐在咖啡厅外,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阳光,还有空气中淡淡的樱花芬芳,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仔细看,那笑容里有着一点淡淡愁绪,一点苦涩。 这北城的阳光,她晒了很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晒到北城以外的阳光? 她想去昆明,她在那里住过一个星期,真是个漂亮舒服的地方。 微风中多了丝变化,好像听到了车轮碾压路面的沙沙声,俞苍苍的眼皮微动了下,睁开眼睛,转眸看向马路一端。 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车头的女神像在阳光下闪着金色光芒。 俞苍苍微眯了下眼睛,坐起身,手肘支着桌面,等着车子的靠近。 傅正南的车子停下来,俞苍苍晃了下手指,往前面扫了眼,慵懒的声音娇嗔道:“停远点儿,挡着店门怎么做生意啊。” 傅正南看她一眼,把车子再往前开了一点才下车。 俞苍苍让服务员送咖啡跟蛋糕过来,看到傅正南走过来了,她道:“给你拿了纯黑咖啡。” 傅正南这时候心思不在咖啡上,他拎开椅子坐下,看到俞苍苍手侧放着的一只牛皮纸袋便多看了两眼。俞苍苍注意到他的视线,拎起牛皮纸袋翻了个面放下,说道:“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傅正南很少会在中午时间跑过来,多半是在晚上。他很忙,即便现在不在傅氏坐头把椅子了,他反而更加忙了。忙着想办法,怎么把那张位置再夺回来。 俞苍苍一想到这个就没劲,捏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服务员把咖啡送过来,傅正南心烦意乱,拿起滚烫的咖啡就喝了一口,俞苍苍没来得及说一声,就见他烫到了嘴唇,皱着眉毛放下了杯子。 俞苍苍把自己的那杯咖啡跟他换了下,睨了他一眼,见他面色不好,她道:“什么事啊,这么大火气。” 她又叫来服务员,叫她再上一壶胎菊茶。 傅正南道:“你之前不是说,那苏湘在查自己的身世吗?” 俞苍苍眼眸微微一转,往咖啡里面加糖块,她垂着眼皮,意兴阑珊道:“傅寒川不是同她一起去马来西亚找水果商吗,怎么说到她身世那事儿去了?” 傅寒川要开残疾人工厂,要做饮料加工,前后去了两次马来西亚,第二次与苏湘一起过去,放出的风声就是去洽谈生意。 傅正南看她一眼,说道:“什么找水果商,他们找宴霖去的。” 宴家橡胶产业起家,马来盛产水果,种植产业也有涉及,俞苍苍笑道:“所以呢,这有什么区别?找熟人做生意不是更好吗?” 傅正南知道俞苍苍有甩手不干的意思,最近沉迷在做蛋糕一些琐事上,但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聪明,他拧着眉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别揣着明白当糊涂了。” 他没心思跟她绕弯子,苏湘在查自己身世的事儿,还是她告诉的,她不可能一无所知。 他把苏湘的身世直接说了,也把他纠结的事说了一遍。他道:“你说,苏湘既然是他的女儿,他不认回,又是怎么个意思?” 苏家现在就只剩下了那个废物苏润,苏家早就败了,苏湘摆着这么一间大庙不进去,而那宴霖,不对,说起来,他应该是那个三流画家叶承才对,居然不认回自己的女儿。 他不是很爱沈烟的吗?难道还记恨着沈烟背叛了他,所以不肯认? 傅正南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这沈烟怎么生了宴霖的种,但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最紧要的是,宴霖跟苏湘的关系! 俞苍苍搅着慢慢融化了的糖,慢悠悠的说道:“你想知道?” 傅正南的眉头不曾舒展开,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桌面上。 服务员把菊花茶送了过来,透明的玻璃壶,里面漂浮着几朵菊花,几颗枸杞,颜色清亮。 俞苍苍让她把咖啡撤了,不紧不慢的拿起配套的玻璃杯倒了两杯花茶。她的衣袖上移,露出一截雪白皮肤,在阳光下白得耀眼,手腕上的那只碧玉镯子更是青翠通透,与那一截皓腕相得益彰。 傅正南心情烦躁,但看到她温柔聪慧的脸孔,她不疾不徐的动作,心里的焦躁慢慢沉下来。 他来找俞苍苍,就是从她这里找主意来的。 俞苍苍放下了茶壶,她道:“若宴霖认了苏湘,那苏湘成什么了?” 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女儿,他一天没尽责过,认回来就让苏湘背了个私生女的身份,不管宴家的身份多高贵,苏湘这私生女的名气,还不如苏家大小姐来得正当吧? 傅正南明白过来,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又道:“那么你说,我这句恭喜,是说还是不说呢?” 要与宴家联盟,就得缓和还有修复那层关系才行。 俞苍苍明白他的顾虑,把那杯茶水往他面前推了推,她看着傅正南为难的样子,心里更是苦笑不已。 现在换到她想要喝杯茶水降降火了。她道:“老傅,你若这次夺回傅氏,等一切尘埃落地了,还会跟我走吗?” 傅正南一颗心全系在傅氏上,没有回答,也就没有注意到俞苍苍眼底的失望,俞苍苍吹凉了茶水,喝了一口,弯唇一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着急。” “宴霖认回了女儿,但到底没有公开。你这个电话若是打过去了,人家会怎么想?” 这是人家的私事,所以就算是知道了,站在旁人的角度都不适合先去恭喜。 “你放心好了,宴霖不会不认这个女儿的,他们既然相认了,就需要维持这父女关系。若哪一天,他的请帖送过来了,你到时候包一份大礼再说一声恭喜不就完了?” “另外……”俞苍苍缓缓的转动着杯子,眸光微闪,她噙着笑道,“苏湘是宴霖的女儿,你还反对傅寒川要她吗?” 傅正南眉头一皱,她这不是一句废话吗? 不对……他眉间的皱纹终于舒展开,脸上有了些笑意。 是啊,现在傅寒川所做的事情,不就是在缓和两家的关系吗? 只要苏湘对傅寒川死心塌地了,宴霖是阻止不了的,再者,还有一个傅赢呢。 所以两家的联盟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苍苍,所以说,还是你聪明啊。”傅正南笑起来,一口喝了那杯花茶。 等傅正南的车子离开,俞苍苍望着马路上渐渐消失的车影,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一颗心已经完全凉透了。 她转过头,漂亮的眼眸看了一眼那带着民国风情的咖啡厅门面,再垂眸看了看桌面上的一只牛皮纸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陆太太,我的这家咖啡厅,你还有兴趣吗?” …… 傍晚,天色擦黑,祁令扬的车子在祁家老宅门前停下,珍珠下了车自个儿迈着小腿跑进去了。 祁家老宅的路灯明亮,小丫头也早就没了初来乍到的胆怯,沿着一条小路奔跑,嘴里喊着爷爷。 祁海鹏在餐厅里张罗着,听到小孙女的叫声,到大门口就来了个迎面抱。 苏湘与祁令扬一起走过去,苏湘唤了一声:“祁叔叔。” 祁海鹏看她一眼:“你都好久没来了,整天忙工作也没看你弄出个天来。” 苏湘抿唇笑了下,知道祁海鹏这是给她台阶下。 餐桌上摆了一桌的菜,一行人进去先洗手吃饭。珍珠会自己吃饭了,但到了这里就粘着祁海鹏给她喂饭。 吃饭间,苏湘把跟宴霖相认的事情说了,她把祁海鹏当成亲人,所以不打算瞒着他,更何况她能够查到自己的身世,多亏了他帮忙。 祁海鹏听说苏湘准备认下干亲,点点头道:“你这样也好。总归是一家人,不过我想,以后等你们结婚了,他也许会另外提出一个条件。” 说到结婚,苏湘捏着筷子的手指停顿了下,她抬眸正好撞上祁海鹏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目光虽然平和,但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这时候却突然说这一句话,其中意味苏湘知晓。 苏湘觉得嘴里软糯的米饭有点不好下咽,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她问道:“什么条件?” 祁海鹏喂了珍珠一口饭,说道:“宴家虽然有个宴孤,但终归不是他的亲血脉。我们这一代的人,对血缘延续看得还是很重的,他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没了后人,心里肯定是有遗憾的。。” “眼下,他不能把你光明正大的认了回去,但等你认亲以后,哪怕是干亲,他应该也会希望你以后的孩子,能够有一个姓宴的。这样,宴家也就有了后人。” “只要在外人眼里,你们父女感情深厚,有一个孩子姓宴也没什么,旁人也只会以为宴霖疼爱孩子就是了。” 苏湘完全没想过这个,她还以为只要等认亲仪式以后,事情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时间,苏湘吃饭都是心不在焉的。别说宴霖想要一个孩子,她能不能生出来还是个问题。 傅寒川那么笃定的说她无法再有孩子,那三年里面,她也没再有孩子,这件事她还没找到答案…… 苏湘刚有件事可以高兴一下,一提到这个事,她那颗心又沉了下去。 她生不了孩子…… 祁海鹏的声音又想起,不过这次不是对着她说的,他对着祁令扬道:“如果宴霖提出要一个孩子,你会介意吗?” 祁令扬看了一眼苏湘,嘴唇微弯道:“多个人疼爱孩子,没什么不可以。” 祁令扬对自己的身世都不是那么在乎了,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姓什么无所谓,更何况他知道全部的内情,孩子也不是离开自己身边。 可是……他看了眼呆愣的苏湘,在桌下伸过手捏了捏她的手指,什么都表达在了这一握里。 苏湘回过神来,微不可查的摇了下头表示自己没事,心里更觉得难受,于是闷头扒了口饭。 祁海鹏把她的异常看在眼里,不过没说什么。 祁令扬换了话题,说道:“对了,我打算让苏润离开北城。” 苏湘抬头看他:“让苏润离开?” 祁令扬道:“既然你不想公开你与宴霖的关系,他就只能离开这里,并且在他有生之年都不能够回来。我想,宴叔叔回来以后,也会做这件事的。” 当年苏明东曾经对他做过的事,现如今都报应在了他儿子的身上。只是当年苏明东希望叶承永远的消失,而苏润的离开,是为了保守那个秘密。 现在的苏润未必知道宴霖就是苏湘的亲生父亲,可等到他们完成了认亲仪式,他就会明白过来的。 苏润是个废物,没什么脑子,他没有宴霖的心思,暗中谋划个几十年还能再卷土重来。祁令扬打算让他去凤城,那边请卓易帮忙看着,更能够放心。 祁海鹏也觉得可以,他想到了什么,说道:“可是关于苏湘的身世,那魏兰茜与苏丽怡不也知情吗?让苏润离开北城,他那女儿未必答应。” 苏润是个废物,但他那个女儿倒是聪明,心眼多而且手段也厉害,也是个能折腾的人。 苏湘倒是不担心,她道:“苏丽怡是个拎得清的人,她不会说什么的。” 苏丽怡亲眼看到了苏明东的下场,从苏家小姐到被人追着讨债的落魄日子,她也是都经历过的,现在她有安稳日子过,不敢掀风浪的。而且,她的心眼没有苏润那么坏,更没他的蠢,经过了之前那几件事后,她也明白过来了,她苏湘不欠苏家的,最好不要再来惹她。 倒是那魏兰茜,给点甜头什么都能说。她与苏润解除了误会,以往夫妻倒是情深,苏润落魄了她也不离不弃的,可苏润没了命根子,两人之间又为了那些钱生了别的矛盾,她不肯跟他了,出去旅行的时候勾搭上了一个离婚男,现在扬言要离婚呢。 魏兰茜往后肯定是要跟苏丽怡过日子的,有苏丽怡在,她脑子多少还能清醒点,不敢惹麻烦的。而且,苏润为了拿住苏湘的把柄,没跟她们母女多说什么,所以她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苏湘这样一分析,祁海鹏点头道:“嗯,这样的话,倒是把事情都解决了。只是宴霖那边,你还是要去再说一下的,他对苏家的仇恨很深。” 他要是为了苏润永久的保密,把他给弄死了,那苏丽怡肯定是不干的。所以,这件事不能做的过火。 苏湘道:“谢谢祁叔叔提醒,我会同他说的。” 吃过晚饭,珍珠想去院子里玩,拉着祁海鹏要出门,祁海鹏把她交给祁令扬,对着苏湘道:“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谈一谈。” 苏湘一怔,祁海鹏很少跟她单独谈话,但刚才晚饭间,其实他已经透出他想说什么了。 苏湘点了下头,跟着他往书房走。 门关上,苏湘就感觉到了一股压抑感,其实她心里有数,傅寒川的那场新闻发布会,动了祁家的脸面,这件事一直拖到了现在。 苏湘站着,低着头道:“对不起,祁叔叔。” 祁海鹏在皮椅上坐下来,精锐的目光盯着她道:“苏湘,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我现在不去谈傅寒川做了什么,我只问你,你跟祁令扬的婚事,还作数吗?” 现在在所有人眼里,苏湘是祁令扬的女朋友,是他的未婚妻,是与祁家捆绑在了一起的人。 哪怕祁令扬的身世公开了,但俞可兰是他祁海鹏光明正大的娶回家的,祁令扬就是祁家的人,更何况,祁令扬没有回到傅家去。 苏湘的手指掐紧了,她抿着嘴唇,只觉得嗓子眼里那一口米饭还没咽下去似的。 祁海鹏又问道:“苏湘,傅寒川讨好你,你可有动摇了?” 苏湘的喉咙发紧,她回想到在马拉西亚的最后一个晚上,她请傅寒川吃饭,说是感谢,又是在与他划清界限。这一道界限,又何尝不是在提醒她自己?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她抬起眼眸来道:“祁叔叔,我跟傅家水火不容。” 祁海鹏笑了下,他道:“那是以前,现在就不是了。现在的傅家可是巴不得你回去。” 祁海鹏的目光意味深长,苏湘身后有宴家做靠山了,她的身上镀了一层真金,够配的上傅家了。 苏湘再用力的捏了下手指头,说道:“可我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皮球。” 她不是一颗皮球,看着讨厌的时候一脚踢出去,毫不留情,想要的时候,再叫一声让她滚回来。 祁海鹏盯着她,看着苏湘憋红了的脸,额头都冒出了细汗,他神色一松,笑说道:“苏湘,你不用紧张,我也没别的意思,吓着你了?” 苏湘摇摇头,瓮声瓮气道:“没有。” 只是她心里慌的厉害,在祁海鹏的注视下,她有种站不住的感觉。 外面走廊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声音急而轻,一听就是珍珠跑过来了。 祁海鹏往门口看了一眼,说道:“珍珠找来了。”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门把一扭,小人儿站在门口,气息还没喘匀,看到祁海鹏就笑:“爷爷,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因为我一听就是你啊。”祁海鹏弯腰抱起她,往外面走出去。 苏湘还站在书房里,她沉沉的呼了口气。祁海鹏的脾气这些年和顺了很多,但是不代表他没有了锐气,那一双眼更是明镜似的在照她的心。 苏湘提着沉甸甸的脚走到门口,祁令扬走了过来,手指拂开她额头有些湿润的头发,他握住苏湘的手,牵着她往外走,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她的掌心则是湿润的,一碰上,她的汗水就擦在了他的掌心,苏湘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书房到楼梯的走廊有些长,头顶的灯光明亮,两人的脚步踩在一起,有节奏的响着,男人低缓的声音在这脚步声中响起道:“老爷子的话别放在心上。” 苏湘的鼻子酸酸的,她在楼梯口站住,祁令扬转过头来,温润的眉眼在灯光下柔和:“怎么了?” “祁令扬,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了?” 祁令扬轻轻的笑,手指在她的眼角拂过,他道:“也许我不能时刻陪在你的身边,也许,我没办法完全的走进你的心里,但是我会让你永远都只能适应我的好,别的谁都取代不了。” 苏湘的喉咙又翻滚了下,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转头看向楼梯,往下走了一步。 她平稳了一下情绪,再开口道:“明天,陆薇琪就该与那邢思见面了,但她不会出现了。我要去会一会陆薇琪,你要去吗?” 说起来,从陆薇琪出狱后,她们还没正式见过面,也该是时候了。 祁令扬想了想道:“明天吗?明天我要出差,应该去不了。你手上有他们的证据,应该没问题的。” 001 她是个哑巴 295 北城的唾沫没淹死我,北城的大牢也关不住你 苏湘当然知道没有问题,她再道:“你真的不去?” 祁令扬停下脚步,在她额头上弹了下道:“应该不放心的是我吧,你还一直问。” 苏湘扯了扯唇角,她又何尝不知道,祁令扬给她的尊重,给她的自由跟信任,他所有的好,是给她的另一种无形的负重。 不可辜负,不可违背。 第二天,下起了雨,天气显得有些阴冷。 陆家花园,陆薇琪站在屋檐下,穿过蒙蒙雨帘看向大门口,咬着指尖来回走了遍,神色间有些焦躁。 按说傅寒川跟那个哑巴昨天就回到了北城,邢思也该到了,她急着看那幅画,邢思却说临时出了问题,要晚一天才能到。 按照她所说的,那幅姜花图被盗,傅寒川报了警,所以在出关检查上出了些问题。 陆薇琪翻开手机再看了眼那幅画的照片,皱了皱眉毛,这叶承,到底是什么来路? 几天前。 陆薇琪在收到邢思发过来的照片后,便去了一趟晨风画廊,贺老头热情接待,但当她拿出这张照片,问他详细事情的时候,那老头就开始耍滑头了,说什么客户机密,不能往外泄露。 陆薇琪道:“贺老先生,我知道买下这幅画的是谁。苏湘苏小姐对吗?” “我就是从她那里看到这幅画的。这画家,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他的画是真不错,所以我想问一下,你这儿还有他的画吗?为什么那些展出画里,没有他的作品呢?” 贺老头笑眯眯的打哈哈道:“这简单嘛,因为这幅画,就是孤品,世间只此一幅。苏小姐先买走了画,陆小姐你当然就看不到了。” “不过陆小姐,我这里还有别的画,都是绝好绝妙的,陆小姐之前在我这里买过画,就该知道我老贺看中的画绝非凡品,每一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陆薇琪懒得听他的生意经,她打断他道:“贺老先生,我拿着这张照片来,就是冲着这个画家来的。” “一个画家怎么可能只有一幅画,又不是死了。你要是想抬高价,尽管说,我出得起。” 贺老头笑道:“诶,还真是跟死了差不多。” “哦?什么意思?” “这个画家啊,他失踪了,所以我才说,这幅画是孤品。” 陆薇琪眉眼微微一转,这画是孤品……她抬眉一笑道:“那你卖了多少?” “陆小姐,你这可不讲规矩了。”贺老头微微扬起下巴摆姿态,陆薇琪略一思索,换了个方式,“比我买的那几幅都贵?” 贺老头点头道:“陆小姐,你买的那些画全部加起来,跟这幅画也就打了个平,明白么?” 陆薇琪闻言,心里微沉了下。 她是亲眼看到傅寒川在画廊买了画,再送进了湘园的大门的。当时她以为傅寒川献殷勤,却听邢思跟她报告说,苏湘跟傅寒川带了一幅画去的吉隆坡,她就理所当然的以为那是用来送礼的。 可后来她听到邢思的描述,跟傅寒川送的那画尺寸并不相同。当时她没想明白,好端端的,苏湘为什么要换幅画,现在又听贺老头说起这画的价格不低,直觉告诉她,她好像猜错了方向。 那幅画,并不是拿来送礼的。 那是做什么用的? “陆小姐,在想什么呢?别怪我老贺没有提醒你,今天画展最后一天,明天你要再想来看也得等下一次了。而且,画廊的画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绝妙品……” 贺老头又开始推出那些画作,陆薇琪心不在焉,千里迢迢的把画带到吉隆坡,苏湘跟傅寒川又是一起过去的,他们想做什么? 跟宴霖有关? 那跟这个叶承又是哪门子的关系? 陆薇琪想破了头也没找到其中的关联所在,听着贺老头的喋喋不休,她道:“贺老先生,不如,你跟我介绍一下,这叶承到底是什么来头,凭什么他的一幅画,就能抵得上我三幅画?” 陆薇琪常年混迹上流名媛圈,而作为一个真正的名媛,除了会打扮自己以外,就是对各种事务都有所涉猎。总不能去拍卖会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就在那儿乱叫价吧?总不能去某某家里的时候,对家中摆设的那些艺术品一无所知吧? 但陆薇琪可以肯定,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叶承这个人。 贺老头看了眼陆薇琪,也不再跟她兜圈子了。他跟那么多人打交道,还能看不出来,她到底为了什么而来吗? 贺老头道:“陆小姐,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那位苏小姐怎么就看中了这幅画,你想知道这叶承跟她有什么关系?” 贺老头的眼中闪着精光,沈烟的女儿跟这陆小姐的事儿当年闹得天翻地覆,这陆小姐可不像是冲着画来的,至少不是简单的一幅画而已。 陆薇琪弯唇一笑道:“贺老先生既然看出来了,可否帮我解惑?我可以重金答谢。” “呵呵,陆小姐,你真是太看不起我老贺了。我老贺,赚的是这墨香钱,可不是贩卖情报的。” 贺老头捏着茶杯盖子,眼睛一瞥画廊展厅,陆薇琪会意过来,淡淡一笑道:“这好说——” “贺老师。”甜美的女助理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陆薇琪话头一顿,两人一起转过头,就见女助理笑吟吟的站在那里,她的身边站着祁令扬。 陆薇琪的笑落了下来,同时眉毛皱了起来。 祁令扬看了眼陆薇琪,陆薇琪扬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的道:“祁令扬,你是对画感兴趣?还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祁令扬道:“陆小姐,我与你非亲非友,我来做什么还不需要你过问吧?” 说完,他转头对着贺老头道:“老先生,我打算再看看你这里的画,可否再介绍介绍?” 贺老头一听有生意上门,自然不会拒绝,对着陆薇琪道:“陆小姐,那我先忙,你再看看。”他吩咐了女助理先陪着她,然后就跟着祁令扬走了。 祁令扬看到陆薇琪,就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他问身侧的贺老头:“老先生,那陆小姐可是来问那幅画的事?” 贺老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怎么,你是不想我说,才特来走一趟?” 祁令扬道:“那老先生是否说了呢?” 贺老头对视着他温和的眼,突然就感觉到了他目光中带着的压迫意味。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有为客户保密的义务,尤其是涉及到这些名门贵族的,他们更是不喜欢别人打听到什么。 苏湘买了叶承的画,而叶承又与他有私交,怎么也是故人一场…… 贺老头心里头盘算了下,咬咬牙道:“祁先生,你不用说什么了,我明白了。”那陆小姐的生意,他不做了。 祁令扬笑了笑道:“那就谢谢贺老先生了。”他的目光往墙上一扫,指了指一幅山涧溪水画道,“就这幅吧,请老先生帮忙包起来。” 贺老头圆胖的脸又泛起亮光来,笑眯眯的道:“祁先生有眼光,这幅画是美院院长私藏的一幅……” 陆薇琪等了大概半个多钟头,看到祁令扬带着一幅卷轴走了,贺老头又走了过来,笑呵呵的道:“陆小姐,久等了,那我们接着说?” 陆薇琪冷笑了下道:“老先生,我想我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吧?” 她不是傻子,祁令扬走这一趟,不是只为来买一幅画。这贺老头人精似的,她可不想听他忽悠下去浪费时间。 在这里得不到答案,她还可以找别的办法。 可陆薇琪这一等,几天时间过去却并未有什么进展。一幅三十多年前的画,现在要打听并非易事,主要是这个叶承太默默无名了,她问过几个人,连梁易辉那里她也问过了,却还是没这个人的任何资料。 现在,陆薇琪就等着看到那幅原画,看能不能从原画上面找找线索。 陆薇琪又有些后悔,在邢思把照片发过来以后,她应该马上去画廊找那贺老头的。偏她那几日被傅正康气到了,身子不适在家休养。 雨滴淅淅沥沥,从屋檐落下来,几滴水被风吹进来,洒在手机屏幕上,陆薇琪随手擦了下,却不想她把照片放大了。 那几朵姜花中,那一双眼睛越看越有种熟悉感,可又想不起来是谁的。 陆薇琪蹙了蹙眉毛,往后退了两步,坐在走廊的摇椅上。 大门口隐约传来动静,女佣走出去开门,过了会儿,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起走进来。 陆薇琪投去一眼,眼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近,她的眉间的皱纹渐渐的深了起来。 黑色的雨伞下,有一道细瘦的身影正向着她这边走过来,另一道高大身影,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雨伞下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了抬伞面,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孔,天青色的天空下,那张脸更显白皙。 陆薇琪浑身一震,她倏地站了起来,身后摇椅剧烈的晃了起来。而她因为起得太急,眼前黑了下,身体晃了晃才站稳住了,她闭着眼过了几秒那不适感才过去。 再睁开眼时,那两人已经走到了廊下。 “你怎么随便放人进来?”陆薇琪一张脸冷透,责备的看了眼女佣。女佣不知道她会这么生气,惴惴不安的看了眼苏湘,回说道:“她说她是邢思……” 陆薇琪之前关照过家里佣人,若是有个叫邢思的女人来找,就放人进来。 陆薇琪用力的捏了下手指头,挥了下手道:“你下去吧。” 那女佣都没敢抬头看她,赶紧走了。 雨滴落在伞面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蚕啃桑似的。苏湘抬了抬伞面,瞧着陆薇琪道:“怎么,你觉得邢思真是被困在了吉隆坡回不来吗?” 她上飞机之前,让邢思给陆薇琪打了电话,随便编了个理由谎称要晚一天才能到达。 陆薇琪恶狠狠的看着苏湘,看着她走上她的走廊,看着她收起她的雨伞,看着她湿漉漉的脚印踩在她的木质地板上,留下一串脚印。 苏湘走到陆薇琪跟前,与她保持了三五步的距离停下。 她不及陆薇琪的个子高,但轮气场,苏湘不输给她,甚至比她还更加自信。因为这个女人,是她的手下败将! 苏湘冷笑着道:“陆薇琪,三年多没见,我都没想过,还有再看见你的时候,而且这么快。” “我还以为高高在上的陆小姐,会跟我不一样,不会再面对这座城市呢。” 陆薇琪回以冷笑,她拎了拎肩膀上的披肩,冷傲道:“我跟你当然不一样,你以为你现在就风光了吗?” 苏湘笑了下:“我还真觉得我比你风光。”她上下扫了她一眼,哪怕她浑身名牌,浑身透着贵气,也难掩她只是一个情妇的事实。 苏湘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再看了眼她手指上闪闪发光的钻戒,笑说道:“陆小姐,看你这肚子,该有四五个月了吧?什么时候当上了傅夫人,这北城怎么静悄悄的?” 傅正康成为傅氏新人总裁兼任董事长,在北城掀起不小风波,他那种人物若是结婚,不会只是隐婚。况且,陆薇琪之前与苏湘斗,结果自己弄得一败涂地,她若翻盘,就不会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必定要风光洗白。 陆薇琪的脸色铁青,苏湘的话像是一根针似的插在了她的心上。 前几日,傅正康送了她一枚钻戒,她高兴了没两天,就传出他跟女明星酒店开房的消息,对方把照片都发到她的手机上来了。 她不爱那个男人,可也接受不了别的女人对她的示威,更不能忍受她傅太太的位置有失去的风险。 她的孩子,必须是光明正大的出生在傅家的,就像面前的这个贱人一样,生了个儿子,从此就做上了傅太太,儿子直接成了未来继承人,一步登天。 她也知道,以后她的孩子不会只是傅正康唯一的孩子,但只要她做了正宫娘娘,外面那些野女人都威胁不了她。 陆薇琪扬了扬下巴,讽刺道:“知道你不当哑巴了,不过这声音太难听了些,你的名声,也更难听了些。” 苏湘扯了扯嘴唇,对她的讽刺不以为意,她往前走了一步说道:“陆薇琪,北城的唾沫没淹死我,北城的大牢也关不住你。看起来,我们还要接着斗?” 苏湘的眼睛清明,乌黑的眼珠照映着陆薇琪那一张冷傲的脸,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输了阵仗。 陆薇琪看着她,齿关咬紧了,面前的这个女人,比起三年前气焰更盛了,也更难对付了,可她未必会再输给她! 她冷笑了下,冷冷看一眼傅寒川,侧开目光说道:“还斗什么?你不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 这栋别墅,是傅正康买来金屋藏娇的,家里的佣人虽然都听命于她,但也是傅正康的眼线,所以在这里,陆薇琪不会把过多的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更何况他与苏湘一起来,更是让她心头冒火。 苏湘眉眼一笑,说道:“你倒是为傅正康做的挺多,不但做他的情妇,还充当了他的幕僚,怎么,你以为你做了那些以后,我就把宴家给得罪透了?” 陆薇琪的套路,她可以猜测个七七八八,在回程飞机上的时候,傅寒川与她分析过陆薇琪做下的那些事,她是为傅正康回到傅氏做准备的,包括这次在吉隆坡,挖坟偷画,也是为了防止傅寒川拉拢宴霖。 陆薇琪失去了邢思这条线,就摸不到苏湘的底细,她不清楚邢思到底透露了多少,她也不知道邢思到底给她这边说了多少真话。 陆薇琪面色微动了下,飞快的转着脑筋想应对之策,苏湘看她一眼,说道:“在想邢思到底说了多少,能不能跟她撇清关系?” 苏湘再见陆薇琪,心中的恨意并未消减,尤其是她公开卓雅夫人与常妍做下的事情,公开了她的私密事,挑起她与傅家的新仇旧恨,可她在吉隆坡做下的蠢事,让她因祸得福与宴霖相认,对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反而起了几分逗弄之心。 她想,现在的陆薇琪是可怜的。三年以前,她至少是为了自己的幸福犯错,而现在,她在为了什么这么费尽心机? 权力金钱? 傅正康根本把她当成玩物,她会是下一个卓雅夫人,可她连卓雅夫人的一根头发都不如呢。至少,卓雅夫人是真正的名门之后,至少,她没坐过牢。 苏湘不清楚傅正康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她知道,陆薇琪玩不过那个男人的。 陆薇琪看着苏湘那张脸就觉得眼睛疼,她不明白,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道:“苏湘,你要说什么就拿出证据来,别在这里跟我废话,说完了就赶紧给我滚!” 苏湘嗤笑了一声,从包里拿了支手机出来,她打开录下的视频,手机里传出邢思与他们所有的对话。 陆薇琪的脸色变了下,但她还算沉的住气,把视频全部看完了,她冷笑了下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上面的这个女人我不认识。” 邢思交代一切的时候,狡猾的很,她没有说出雇主的名字。干她们那一行的讲信誉,失手了不能供出雇主。可她不想坐牢,就玩了这一招。 苏湘知道陆薇琪会否认,她道:“邢思还在我的手上,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让她来见你。” 陆薇琪这回脸色都没变一下,目光直直的看着外面的雨幕。苏湘知道,就算邢思在她面前指认,她也可以说不认识,说她找人诬陷。 苏湘道:“陆薇琪,我之所以来见你,并非一定要你承认什么。反正你的目的是要傅寒川不能够与宴家结成联盟,这与我无关。你顶多就是想顺便坑我一把就是了。” “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因为你的‘帮忙’,成就了一件我的好事。所以,我会把邢思放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薇琪拧眉狐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嘴里说的好事是什么。 挖了宴家的坟墓,反而成就了她的一件好事? 苏湘自然不会告诉她是什么事,祁令扬告诉过她,他去晨风画廊的时候,陆薇琪就在老贺那里套话,就让她慢慢去想好了。 她的脸色倏地一变,眼色冷厉起来,她道:“陆薇琪,这件事我可以不与你算账,但是别的事情,我是不会白受了的!” 陆薇琪正对着她,知道她说的别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她忽的笑了起来,说道:“苏湘,我只是把发生过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还原出来。受了委屈,只是一个道歉,这哪里够呢?” 她看了眼傅寒川,再说道:“难道,你还希望留一条后路,再想着回到傅家去吗?” 苏湘的拳头攥紧了,这件事,她倒没有一点遮遮掩掩,呵呵,因为在这件事上,她是得利者。挖人家坟墓偷别人的画,这种缺德事传出去,怎么配她名媛陆小姐的名声。 陆薇琪得意洋洋,享受着得来的这一切,甚至靠着这些消息,让她免了牢狱之灾,她所有的惩罚都不用再承受! 傅寒川的眉毛蹙了下,他偏头看了眼低垂了眉眼的苏湘,他刚才一直不出声,是知道苏湘心里有火,他不出面就是让她撒火去。 女人对仗,男人做后盾,他以前没让苏湘嚣张过,可陆薇琪的这句挑拨的话,把他给惹了。 这该死的女人,煽风点火的本事不小,他是对她太客气了。 傅寒川道:“陆薇琪,你知道我大伯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冷笑起来,“恐怕,你的前面什么路都不会有。” 隐晦意思,便是死路一条。 陆薇琪这时候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就是成为薇琪夫人,所以她没听出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傅寒川想挑拨离间而已。 她道:“你不用吓唬我,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他对我很好,也很疼爱我的孩子。”她抚摸了下肚子,眉眼一抬,笑意盈盈,有孩子傍身,当上傅夫人是早晚的事。 等傅寒川与苏湘离开以后,陆薇琪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她抬起手看着那枚钻戒。 傅寒川抓到了邢思,并且握有她的证据,她倒是不怕,可他与宴家的联盟呢?是成了吗? 陆薇琪用这件事成功讨到了傅正康的这枚钻戒,若他知道失败了,那她…… 001 她是个哑巴 296 风水轮流转 陆薇琪心中惶然,加上怀孕,心脏更有一种压迫感,整个人难受的脸色苍白了起来,额头起了一层细密汗珠。手中握着的手机拿不稳,咚的一下掉在了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屋内女佣听到声音连忙出来,出来看到她坐在躺椅上捂着胸口直喘气,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给她顺气。 “陆小姐,要送你去医院吗?” 陆薇琪摇了摇头,女佣把手机捡起来交还给她,陆薇琪吩咐道:“你去给我倒杯温水来。”那女佣答应着进屋倒水去了。 陆薇琪深吸了好几口气,平稳了下情绪,她摸了摸肚子,说道:“儿子,妈妈一定会让你成为傅家的主人,一定会的!” 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不能慌,只不过这一次那哑巴运气好,没有成功罢了。 傅正康听了她的建议,傅氏大清理,混乱之下公司内部再无人敢帮傅正南父子说话,加拿大那边的业务也在融入本部,只要傅正康站稳了脚跟,傅正南父子就不足为惧。傅寒川就算拉拢了宴家又怎么样,大势已去,顶多不能够把他们父子完全的去除化罢了。 这么一想,陆薇琪晃动的目光安定下来,她接过女佣倒来的温水,一口气喝光了,把水杯塞回给女佣,恶狠狠道:“进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她转头,用力的握着手指,他们抓到了邢思,跟宴家澄清了误会,宴家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苏湘所说的好事,到底是什么好事,让她不再计较? 雨继续下着,地板上的几个沾着泥水的脚印还在,陆薇琪一扫眼看过去,觉得那几个脚印刺眼,正要叫佣人清理干净,脑中倏地划过苏湘的那张脸。 她眯了下眼睛,屏住了气息把手机拿起来,快速的打开那张照片并且放大了。 她仔细看着,忽然笑了起来。难怪她觉得这双眼睛那么眼熟,跟那个哑巴的眼睛是一样的。 可是,这幅画是在三十多年以前的,也就是说,这画上的人,跟苏湘是有关系的? 那么她带着这幅画去吉隆坡找宴霖,就不只是谈生意那么简单了? 宴霖认识这画上的人,所以她才说,她反而帮了她的忙? 这个答案,让陆薇琪有种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感觉,顿时一股气化作火在心里燃烧着。 她给陈晨打电话,响了几声后,电话就通了,陈晨欢快的声音传过来:“薇琪,我们在逛街,你要不要一起来?” 陆薇琪没心情跟她闲聊,直奔主题道:“陈晨,我有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 一听说重要的事,陈晨先避开了跟她一起逛街的女孩们,到了一处安静地方道:“什么事啊?” 陆薇琪道:“之前给你消息的那个神秘人,你能再联系上吗?” 陈晨犹豫了下道:“薇琪,你知道,都是那个人单方面找我,我什么都不清楚的。” 那个神秘人前后一共联系过陈晨两次,一次是在卓雅夫人与常妍的道歉公告出来以后,那公告写的不清不楚,神秘人把她们做过的事给透明化了,不过那个时候,陆薇琪还在加拿大,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梁易辉,梁易辉再转告给了陆薇琪。 第二次,那个神秘人这次没说什么,但详细的介绍了宴家在马拉西亚的发展史,变相的提醒宴家的实力不只是在北城雄厚,在马来更是不容小觑。 这两次联系,对方都是用快递发的信件,梁易辉查过发件地址,发现那只是一家卖盒饭的小餐厅,地址是错误的,上面预留的电话当然也是无法追踪的。 但发过来的信息,无疑是非常正确的。 陆薇琪也是看到了那神秘人对宴家的详细描述,才让人一直跟着傅寒川,希望能够阻止他与宴家联盟。 陆薇琪此时急于想知道苏湘与那幅画的联系,还有关于叶承的信息,她道:“能不能想想办法?”她的口气变得沉重,“陈晨,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直觉告诉她,只要她弄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一定会对她大有帮助的,在傅正康的面前,她可以将功补过。 陈晨一听说对她很重要,咬了咬嘴唇道:“好,我会想办法的。” 现在的陈家是紧紧依附着陆薇琪的,而陆薇琪如今最紧要的事情就是顺利生下孩子,坐上傅夫人的位置。对她重要的事,无非就是这么两件。 对陆薇琪重要的事情,那么对她陈晨也是一样的。 陈晨想,那个神秘人两次都只跟她联系,一定是看中了她什么特质才这么做的。 陆薇琪道:“你帮我查一下,叶承是什么人。” 陆薇琪因为一心想再次扳倒苏湘,所以更加没有去仔细想傅寒川最后留给她的那句警告是什么意思,没等到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却等来了她美梦的幻灭。 在不久的将来,她一想到此就无比的懊悔。 …… 又过了两天,宴霖父子也返回了北城,祁令扬单独去了一次枕园,与宴霖谈话。 枕园,围墙外的野蔷薇开得很热闹了,粉的白的,远望一片烟霞色,只是这一座园子,在偌大的僻静地显得孤单。 这一天中午,枕园没有对外开放,院子里的梅花桌上摆了一盘象棋,桌角茶香袅袅,一老一中两个男人对坐,专注的厮杀着这一盘棋局。 到了太阳快要落山之时,这棋才算是结束了,要不是晚上有重要客人接待,这盘棋估计还不能结束。 宴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下过一盘棋,心情很是不错,眉眼之中有些愉悦,甚至亲自把那位青年男子送到了门口。 他站在屋檐的台阶上,看着远去的年轻人,喃喃说道:“就怕有心人呐……” 又过了几天,宴家正式发出请帖,邀请北城的上流人士参加宴霖的认干亲仪式,许多人接到这样的一份请帖还愣了一下。 宴家低调又神秘,宴孤很少参加宴会,就连其他宴会都是派代表去参加,这回却是兴师动众的宴请了一回,而且只是为了一个认干亲仪式? 现在认干亲,也需要办个仪式这么重大了吗? 也不知道是谁,宴家如此的看重? 枕园接待过的贵宾,在这一日悉数到场,未接待过的但在北城地位超然的,也来了。停车场豪车云集,中间还夹杂了那么几辆极为普通的车,叫人看到了还有种突兀的感觉。 苏湘推开她的cooper车门,看了一眼四周。 再来枕园,她的心情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这里,在很多年前是荒坟地,沈烟与叶承别离的地方。此时苏湘能够明白,为什么宴霖要买下这块地了。 宴霖道:“这里,就是当年,我与你母亲分别的地方。” 所以,他反而把这一块地变成了停车场,因为这是迎来送去的地方。 他指了指远处的园子:“那里,就是那片小树林。” 苏湘微微笑道:“谁能够想到,当年被苏明东逼到了绝路的你,还能再回到这里,并且成了这里的主人?” 宴霖看她一眼淡笑说道:“人都到到齐了,过去吧。” 枕园周围的环境本显得清冷,此时园子外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凉棚,几大张圆桌摆在其中,每张桌子上都摆了一盆亮眼的插花,红绸的丝绒桌布,显得热烈而庄重。 枕园的大门口,悬挂着两盏红色大灯笼,上面写着喜字,从门口一条红毯铺出来,将前方场地一分为二,那大圆桌左右摆了个对称。 到来的宾客之中,傅家作为金字塔顶尖上的名门,自是在邀请之列的。傅正康与宴霖并无交情,但如今的他是傅家的掌权人,他来了,以傅夫人自居的陆薇琪作为女伴也来了。 傅正南之前常来枕园,现在更有着另一层用意,所以这认亲宴,他也在宾客之列。 至于傅寒川,就更要来了。 不过这对父子身边都没带女伴,傅寒川的身边,倒是带着一个跟他模样差不多的小男孩,也就是傅家的第三代继承人,傅赢。 当然前提是,傅正康在没有别的子嗣的情况下。 一张大圆桌,大半桌坐着的是傅家的人,宴席还没开始,这半张桌子底下就已经暗潮涌动了。 傅家的权力更迭,看呆了北城的上流人士,此时,所有人都瞧着陆薇琪的那肚子。她若顺利生下儿子,那傅家的第三代继承人,还能是那个哑巴生的儿子吗? 陆薇琪此次来,并没有为了争艳将她的肚子遮掩起来,她穿着紧身裙,腹部隆起明显。 红毯的另一侧,祁家的人也来了。祁海鹏父子,还有小孙女珍珠都在列。 祁令扬的身世公开,不过并未认祖归宗,他依然是祁海鹏的儿子,祁家的继承人。 于是,这一桌与那傅家的一桌成了现场最引人注目的两桌。 此外,还有裴家,莫家。 宴会还没开始,众人还在猜测这宴霖究竟要认下谁做干亲。 来了这么多家族,并未见到席间有什么不认识的人,也没听说跟宴霖有认下干亲的风声,彼此间问候完毕,下一句就问:“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内情的莫非同噙着淡笑,伸出手从那桌子中间的花篮里抽了一朵香槟玫瑰把玩。知道内情的他,此时不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去跟裴羡或者傅寒川任何一个唠嗑。 他是真心为苏湘感到高兴啊,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回自己家了。 宴霖不能够公开承认她的身份,但摆这么大的场面,重视程度一点不低。不知道在场的这些人,一会儿看到苏湘出来,该是什么表情。 太阳渐渐移到正当空,中午十一点零八分,时间一到,宴霖便从园子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唐装,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 他一扫两侧宾客,笑说道:“首先感谢各位来参加鄙人的认亲仪式。我宴霖,平时没什么喜事,不过今日里,就请各位给我做个见证。” 他抬起左手,就见中间门庭里,一个娇小身影从红毯上走了出来。 苏湘穿着一身红色的汉式礼服,宴孤特意请巴黎服装设计大师mr。徐订做,作为她的贺礼。 苏湘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还微微的惊讶了下,想不到那么冷酷的男人竟然会送给她这样的礼物,不过也等于承认了,她是他的妹妹。 红色,衬得她肌肤似雪,墨发披肩,目光清澈,站在那里像是日光下,婷婷绽放的一朵瑰丽牡丹。 众人看到苏湘,心中皆是一惊,想不到猜测了许久的人物,竟然会是苏家的那个哑巴女儿? 难怪满座之中,见不到什么特别人士。 就听宴霖说道:“前不久,鄙人在马来遇到麻烦事,幸好苏湘诚意相助,为我化解难事。我与苏湘气味相投,更觉亲切,所以,今日设下这认亲宴,认下苏湘做我的干女儿,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宴霖本就是个不多话的人,他的这一番解说,更是让人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苏湘帮助了宴霖什么事,宴霖认了她做干女儿。当下就有人笑说道:“这苏湘的命真好,苏家倒了,又认了个了不得的干爹。” 莫非同瞧了眼那酸溜溜的女人,说道:“你还别不服气。有的人,能把一座独木桥开拓成跨海大桥,有的人,自以为有着通天大桥,没想到是豆腐渣工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垮呢。” 宴家在海外势力庞大,可不是跨海大桥吗? 莫非同怼的人正是陈晨。陈家从政界跨商界,正需要搭路子,这样的宴会政商云集,个个背景深厚,按说陈家的人是不够资格来的,不过她求了陆薇琪,陆薇琪怀着身孕不方便,把以需要人照顾,把陈晨带了来。 也就是说,陈晨此时虽然有着陈家大小姐的身份,就跟丫鬟差不多。 而宴家这么盛大的宴会,对于着这种厚着脸皮来的人不能赶了吧,就让她在这待着凑热闹了,反正座位是管够的。 陈晨与陆薇琪坐在同一桌,就坐在她旁边的座位,而莫非同坐在另一桌,两桌之间隔了一条走道,两人刚好背对背。 陈晨听莫非同那一怼,气得咬牙切齿,眼睛一转,她刻薄道:“有什么可得意的。这年头,认干爹干女儿的多了去了。可这年头的干爹干女儿,背地里是什么勾当,你还能不清楚吗?” 她冷笑,恶毒的目光盯着苏湘:“苏家垮台了,她也被傅家赶了出来。跟祁令扬又勾勾搭搭,这复杂的男女关系啊,还真不好说呢。” 一个哑巴,也就她那一身皮肉让她一再的上位翻身,还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认亲,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若不是不想坏了苏湘的喜事扫兴,莫非同的爆脾气,是要把陈晨拎起来扇她几个大嘴巴子的。 自己不干净,看别人也不干净。 他冷笑,露出雪白的牙,手指转着花茎像是转刀子似的,他道:“陈晨,你可不要后悔哦?” 陈晨被他那寒气森然的语气弄得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是看苏湘浑身都不顺眼,在她的眼里,她就是个一无是处只会爬床的哑巴,凭什么一步登天? 可她也没忘了,现在的苏湘,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有了傅寒川撑腰,还有祁家给她垫着,现在还有宴家也给她抬高地位了。 一个连上流社会都进不去的女人,现在已然是金字塔顶尖上的女人。而她不是靠着家族势力,就只是她一个人! 陆薇琪一直坐着没说话,莫非同与陈晨两人你来我往的互怼她也都听见了,可她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去听他们说话。 苏湘所说的好事,就是说与宴霖认了亲吗? 那还真是天大的好事! 桌下,她的手指紧紧的掐住了那张红绸桌布,恨不能撕碎了。傅正康看她一眼,眉眼间满是不悦。 这个女人,明明告诉他,她办成了的,怎么还会出现认亲这种情况! 傅正康郁闷的喝酒,隔了几张座位,傅赢悄悄的拉扯了下傅寒川的衣角,傅寒川低头看他一眼,斜过半边身子:“干什么?” 傅赢的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他道:“她今天很漂亮,是不是?” 傅寒川扫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门庭中央的那个女人身上。 他一直知道,她穿白色裙子好看,干净素雅,尤其是旗袍,显得她特别有气质,可今天看了她这一身打扮,不得不说,这汉式礼服把她的古典气韵全部的衬出来了,不但有气质,还有种端庄傲气。 难怪古时候的贵族,都把茜素红作为最高礼服颜色,宴霖就是在告诉众人,他的女儿是最高贵的。 傅寒川端起酒杯,放在唇边浅浅一酌,唇角勾起一抹笑,可看到红毯另一侧,有另一个男人也在看着苏湘的时候,他的笑就冷下来了。 那一杯喝下去的酒,更是在看到苏湘走到红毯另一侧时,化作了火,在腹腔中烧了起来。 这认亲仪式,宴霖除了认回苏湘以外,就是告诉众人,以后这个孩子是他门下的人了,谁要是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整个宴家过不去。两人在台上的话都不多,喝下认亲酒,改口叫干爸以外,仪式就结束了。 苏湘走下台,入席间吃饭,坐在了宴家那一桌。而宴家的那一桌,就与祁家坐着的那一桌相邻。 这位置摆的用意,在明白人的眼里已经很清楚不过了。 宴家认下苏湘,也承认了祁家的位置,难怪傅寒川看得火大。 苏湘刚坐下就感觉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盯视,她寻着感觉看过去,越过一条红毯的距离,就看到傅寒川正火冒的瞪着她。 苏湘只看了他一眼,对着他旁边的傅赢弯唇一笑,然后低头给他发消息:一会儿别走,等我。 她一会儿要让傅赢见见他的外公,还有曾外婆。这时候还在宴会上,人多嘴杂,她不想让小孩子的世界变得太麻烦。 傅赢看着新发过来的消息,小嘴一咧,转头时看到傅寒川也在看他的消息,他道:“爸爸,妈妈让我一会儿留下来,那你先回去吧。” 傅寒川没搭理他,继续捏着酒杯喝酒,他眯了眯眼,盯着那个女人,微微闪烁的目光中像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宴会是按照中式的宴会举办的,中间的习俗自然也是主人家要一桌桌的去敬酒,感谢大家的捧场,过了会儿,苏湘跟着宴霖宴孤一桌桌的去走场。苏湘能喝酒,但喝不了多少,在这种人精聚集的地方,更是不能用白开水替换了,她是真一杯杯的白酒喝下肚了。 中间,宴孤替她挡了几杯酒,但饶是如此,苏湘脸上也渐渐的上了酒气。她想,以后她要在商场上混,这酒还得再练练,差得太远了。 到了祁家所在的那一桌,碰过杯子以后,苏湘正要喝,祁令扬接过她的酒杯说道:“这一杯,我替她喝了。” 一杯饮尽到底。 “喔……”席间发出起哄声。 祁令扬与苏湘的视频出来过,两人又早就是公开的关系,所以在别人的眼里,他们是正当时,还有人当场就恭喜宴霖与祁海鹏,马上就要成亲家。 祁令扬看着苏湘的目光温柔而热烈,苏湘垂着头,摸了摸珍珠的小脑袋。 小丫头今天精心打扮过,穿着漂亮的小旗袍,头发扎了两个小揪揪,可爱伶俐,这么大的场面也没吓着她。 另一头,傅寒川继续的一杯杯喝酒,等着某人的到来。 过了会儿,宴霖一行人终于到了傅寒川这一桌。傅正南拿着酒杯,对着宴霖道:“恭喜宴老板,喜得爱女。” 这句话,这一路走来,宴霖听了很多,在场的大多数人只以为他认了个干女儿,但傅正南的这句话可是有深意的。他碰了下宴霖的酒杯,笑得意味深长。 宴霖面色如常,承下了这句恭喜,客套说道:“也请大傅先生以后多多关照小女。”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苏湘以前在傅家不受待见,很多人还记得三年前傅家夫妻周年纪念日时的场景,那叫一个委屈可怜,此时众人都瞧着这一幕,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风水轮流转,傅正南也要对这个小女人低头了么? 001 她是个哑巴 297 为什么爸爸要叫妈妈喝酒,他又不是那些人脉圈 傅正南一直以来高高在上,贵不可言,他从没把苏湘当成是傅家的人,更是把她视作耻辱。 他已经习惯了那种身在高位的傲然,此时对着苏湘那张淡淡而笑的脸孔时,他的眼角微微的抽搐了下,这一句恭喜让他嘴里说出来,还真的很难。 人的际遇真的很难说,谁能够想到,就是这么个哑巴,一跃成了贵女呢? 但傅正南来说,即便没了权势,对着苏湘的时候还可以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脸孔,他对着任何人都不会失了傲气,这就是傅家的人。 傅正南淡笑着,对着苏湘道:“苏湘,宴老板是个很好的人,你做他的女儿,是大福气,今后可要多多孝顺。” 他是长辈,长辈对晚辈的关照,不管处在什么位置上,让人孝顺总是没问题的。 宴霖认干女儿,此时也没人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但在苏湘听来,怎么感觉傅正南把她当成自己人,依然对她颐指气使的呢? 不管是否她打心眼里反感傅正南,对他的话有所抵触,但在场面上,尤其又是这样的场合下,苏湘不会翻脸,更不会主动挑事,她唇角弯起,眉眼清朗,她道:“谢谢大傅先生赏脸。” 方才,宴霖带着她一路给那些大人物敬酒,既是感谢,也是给她结交人脉,她说了一路感谢赏脸的话,对着傅正南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话说。 她一点头,对傅正南就算是过去了,众看客心里对苏湘则是又看高了几分。 苏家的风评不好,再加上苏湘一直被人抹黑,不了解她的人,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会来事会耍手段”这个层面上,哪怕她多次在公众场合出现过,又有爱心大使这个称号,别人还是觉得她肯定用了什么手段。 而今近距离观察,对着这个小女人则是越看越顺眼了。 难怪宴霖这样的人,也要收她做干女儿,有气度知礼数,不卑不亢不谄媚,是个上得了台面的女人。 就算是对着昔日恶言相向的婆家,也能保持这样的淡定自若,笑脸相迎,就这份沉着大气,很多人都比不上。 常言说,距离产生美,可到了苏湘这里,反而要倒过来,只有真正认识了她的人,才只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湘仰头喝了酒,酒液入喉,冰凉过后是一片灼热,她手背贴了下面颊。 纵然她手里拿着的酒杯盛不下一两酒,这一杯杯下来也不少了。 睫毛低垂,她看着有人又往她的酒杯里倒上新酒,一抬头,又对上了傅寒川的那张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似笑非笑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毛又打鼓,她看不透他此时心里想着什么,在这地方,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吧? 傅寒川一直默默的瞧着她,她在台上时,远看她像是一朵大气瑰丽的牡丹,此时近瞧,这朵大气的牡丹又有着小女人的娇媚,一张粉白脸红扑扑,泛着红润光泽,那一双水润的眼,更是波光潋滟,她连鼻子都微微的透了红,让他想到家里那只总拿湿漉漉鼻子来嗅他的大白猫。 苏湘哑然的看着傅寒川拎着茅台给她倒满了,酒香四溢。她莹润的目光中含了些愤怒,这个人是专门与她作对的吗? 祁令扬替她挡酒,到了他这里,他反而亲自给她倒酒。 傅寒川的唇角一勾,捏着酒杯道:“喜酒喜酒,不喝酒怎么叫喜?”说罢,他低头看了一眼傅赢。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在对阵傅正南以后,就看傅寒川与她的好戏了。 前夫来参加前妻的认亲宴,一桩奇事,看得也就更加兴致勃勃了,更不要说,就在前段日子,傅寒川还在那么多媒体前面说了告白的话。 这是明摆着是要追回前妻嘛。 这群人精,一向会审时度势,参照傅家现在的光景,难免想到此时傅寒川要追会前妻,是否有拉拢宴家的意思。可这会儿,他又亲自给人家倒酒,一点没怜香惜玉的意思。 他到底要干嘛? 傅寒川手里捏着酒杯,笑吟吟的看着苏湘,他说的场面话苏湘是推脱不得的。 不喝酒怎么叫喜,意思就是,她若不喝下这杯酒,就不喜了。 挑了吉日选了吉时公布的消息,有福气有喜气,有希望平安福顺的意思,不喝酒,就是往外堆福顺。 苏湘瞧着他英俊的脸,只觉他可恶透顶,她都快喝吐了,但她还是只能咽下这杯酒。 傅寒川看她喝,自己也一饮而尽,但那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看下酒菜似的,眼看着她脸上的红润更深了一些,他唇角的笑意更深几分。 傅赢一点也不稀奇傅寒川喝酒,但他几乎没看过苏湘喝酒,眼睛发亮,就觉得她好厉害。 他经常被卓雅夫人带着去不同场合,见过不少世面,也偷偷喝过酒,他知道喝酒能够打开人脉圈。但酒的味道不怎么好,比他吃过的药还难吃,辣嘴巴,她竟然一口就喝没了。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要叫妈妈喝酒,他又不是那些人脉圈。 傅赢今天明显是打扮过的,穿着笔挺的小西服,脖子间打着红色蝴蝶领结,头发也上了发油,一丝不乱,是个非常帅气可爱的小正太。 他往傅寒川身边一站,俨然傅寒川的缩小版。但他比他爸嘴甜,小家伙道:“妈妈,你今天好漂亮啊。” 儿子夸她漂亮,苏湘听了心里很受用,眼睛笑的像弯月。傅寒川眼底划过一抹狡笑,呵,祁家不是在摆身份吗?还有什么比傅赢的这句话更加硬气的呢? 祁令扬坐在红毯的另一端,看着这一端的热闹。可他今天是客人,不能陪在苏湘身边,傅寒川的话,那孩子软糯清脆的话,随着风吹过来。 他的手指捏紧了酒杯,一张温润的脸依然平静如秋湖,在这样的场合,他什么表情也不能有,不能怒不能醋,因为旁人一只眼睛盯着那边,另一只眼睛在盯着他这边。 小男孩一声妈妈而已,他本就是苏湘的孩子,傅寒川在这时候耍心眼,在宴家人的眼里未必就是好事。 以傅家以前对苏湘不承认的做派,此时就有上赶着拉亲近的嫌疑了。 他捏起酒杯,徐徐喝酒,眉眼间还含着笑意,继续不动声色。 这边,傅寒川接着傅赢的话说道:“你妈妈不是今天才漂亮,她一直都很漂亮。” 苏湘本就因为喝了那么多的酒身上发热,他话一出口,跟觉得从头烧到了脚,耳朵脖子全红了。 她一身红裙,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个大红人,真正的大红人。 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呢? 可,他说她漂亮,好像还是第一次。 苏湘喝多了,脑子昏沉沉的感觉,她记不清他是不是第一次说,但被人夸长得漂亮,而且是他当着这么多人说,是个女人都会觉得高兴。 刚才好多人都夸她漂亮大方,她听得心里就很高兴舒服,谁都喜欢被人夸赞。 傅寒川这样的人物,被很多女人喜欢着,爱慕他的人可以从北城的南端边界一直排到北端的边界去。他阅女无数,在他眼里,可以夸作漂亮的,不多的吧? 她是个哑巴,没有人觉得她漂亮,伴随着她的,也只有别人的轻视鄙夷,她再坚强自信,哑巴始终是她的缺陷。哪怕她现在可以说话了,她的普通话与别人都是不一样的。 在傅家三年,她始终没有抬起过头,傅家的人不承认她,更不要说在重要场合上夸她一个字,连苏湘这两个字都不能够被人提起。 所以没有人知道,苏湘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有种吐气扬眉的感觉,又羞愤傅寒川当着众人面对她的调x戏。 旁人听到傅寒川当众夸苏湘漂亮,各自交换着眼神,谁没看出来,傅家这是跟祁家在较上劲了? 相隔了几张座位的陆薇琪,一口雪白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从前,她是别人眼睛里的一道光,她走到哪里,那些人的目光就跟着到哪里。可现在呢,那个哑巴,麻雀似的女人成为了别人眼里的金凤凰。傅寒川甚至当众说她漂亮。 傅寒川的嘴里,夸过谁?他的出身,他的优秀带给了他无上的优越感,站在他身边,谁都能被他给比下去。 哪怕她陆薇琪,站在他身侧的时候都会有自卑感,觉得配不上他,他的光芒太盛了。 陆薇琪与他恋爱的时候,他也曾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也曾说几句哄人的情话,可从她离开了他以后,那目光就再也不属于她了,更不要说一句肯定的话。 陆薇琪恨得咬牙切齿,不只傅寒川当众与她调q情,还因为此时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宴霖与傅正康是差不多的年纪,苏湘认了宴霖做干女儿,以后都将受到宴家的照拂,而她却只能做傅正康的情人,陆薇琪心里又恨又苦,只这几分钟里,酸苦麻辣什么滋味都尝过了,没有一点甜。 一想到是她阴差阳错的帮了那个哑巴,她就气得要吐血,眼睛里就快喷出火来了。 可她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做。 她现在是傅正康的女人,她失态,失了颜面的人是傅正康,她以后还想不想当薇琪夫人了? 此时,宴霖在与傅正康寒暄,互相道喜,宴霖认了个女儿,傅正康的这位女朋友怀孕这么明显,自然也是要说句喜话。 宴霖与傅正康接触不多,说话不生分也不特别亲近,但是对这陆薇琪是绝对没什么好感的。 三年多以前,就是这个女人陷害了苏湘,让她被傅家赶出去,这笔账且慢慢算。 陆薇琪不经意的碰触到宴霖目光时,心里忽然抖了下,待她在仔细看过去时,那人已经是儒雅和顺的一张脸孔了。 陆薇琪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刚才那一瞬阴冷的目光不是她的错觉。 她立即就想明白了。宴霖这样身份的人,要认下一个干女儿不只是投缘那么简单的。他肯定会先把苏湘的身份背景调查清楚,也就知道了她与苏湘的恩怨。 她跟苏湘的关系是非常恶劣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他又怎么会看好她? 再者,是她指使邢思挖了宴家的坟地,不管她有没有承认,苏湘肯定是告诉了他的。 天晓得,她只是挖了个坑给苏湘跟傅寒川跳,现在却是把自己坑的要活埋了! 陆薇琪很快的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她看了眼傅正康,掌心底下已经微微冒出冷汗。 傅正康忌惮傅寒川与宴霖结盟,可若因她的关系,宴霖再恨上了傅正康,有意与他作对的话,傅正康会不会为了不得罪他,就不要她了呢? 她帮着他把傅正南傅寒川都赶下了台,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的可利用价值已经差不多了。 她还有个孩子……陆薇琪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这孩子才四个多月大,才只有一个胎形,对傅正康那样冷酷的人来说,孩子又怎样? 他有权有势,这样的男人,即便年龄大了些,也多的是女人贴上去,那些小明星小网,只要钻到了空子就会往他床上躺,只要他想,他想生多少就有多少。 而她坐过牢,早就不是以前风光的天鹅公主了,她与傅正康最大的联系,还是因为利益。 她还想到,她坐在这里时,傅正康就没怎么对人介绍她,那些人也不怎么与她说话。若他承认了她的话,又怎么会不对人介绍她呢? 陆薇琪心里越想越乱,越想越怕,沸腾起来的心慢慢凉却。 陈晨一直瞪着被人簇拥着的苏湘,她从来没有看得上这个女人,只当她运气好,麻雀飞上了枝头,心里暗暗咒她,一个没家世背景的哑巴,天晓得能够得意多久,跟宴家结交的人非富即贵,她苏湘算是老几。 可心里也嫉妒着她的好运气,凭什么好事都落到她头上去了。 那一身红裙刺得陈晨眼睛生疼,干脆抽回了目光低头喝酒,反正她这个小角色是不会有人过来敬酒的,陆薇琪没动静,她也没敢贸然出去给别人敬酒。 她本来的打算,就是趁着陆薇琪与傅正康出去与人敬酒的时候,她跟着一起过去顺带混个眼熟而已。 陈晨一侧头,看到陆薇琪发白的脸色,以为她身体不舒服,马上问道:“薇琪,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这时候,苏湘倒是主动的给陆薇琪敬酒来了。 她的目光看过来,走到陆薇琪跟前道:“陆小姐,你来喝我的酒,非常感谢。”她抬头看了一眼身形强壮高大的傅正康,微微笑说道,“听说傅先生与陆小姐好事将近,我先讨杯喜酒喝。” 前几天,苏湘去见过陆薇琪,与她对峙,那时候她是说过要放过她一马,但只是吉隆坡的事情而已,别的,她可没说。 她现在是宴霖的干女儿,这么多大人物在,她让陆薇琪下不了台,别人也都会看在眼里。陆家靠着傅正康的关系在周转,但从今以后,就还要再考虑一下宴家了。 另外,傅正康这种盯着利益权势的人,苏湘估摸着,他对陆薇琪也就利用的成分在。 他那样的人,会娶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做夫人?这个答案,悬。 苏湘去与陆薇琪对峙的时候,陆薇琪为了凸显自己的优越,尤其提到了自己就将是傅夫人的身份,还特意的炫耀了一下她的大钻戒,苏湘此时特意挑了这句话来说,目光往她的手指上扫了一眼。 陆薇琪经过方才一番心理活动,已经是心有戚戚,此时苏湘一挑话,心虚之时下意识的缩了下手指。 那枚大钻戒,她今日也特意的戴在了手上。 傅正康是个精明人,不然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他知道苏湘跟陆薇琪有很大的过节,之前他还特意的煽了一把火,让陆薇琪加深对苏湘的恨意,当时目的是为了方便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任何事都有两面性,现在这把火就快要烧到了他的身上。 傅正康不能拉拢宴霖,但也绝不想跟宴家过不去。 男人垂着的眼皮底下,目光微微滑动,他笑说道:“苏小姐想讨杯喜酒,我当然要给面子。苏小姐聪明,我近日确有好事。下个月我办寿宴,还没来得及通知,这第一个邀请的客人就是苏小姐了,请务必与宴老板赏光前来。” 一桩好事在男人嘴里换了别的意思,婚宴变寿宴,也就等于否认了与陆薇琪所谓的好事将近,否认了她的身份,当众的打了她的脸面,当下陆薇琪一张脸又红又白,眼睛里涌上了泪水,红了的眼愤愤的瞪着苏湘。 可她陆薇琪此时所有的光环都来自于那个男人,她毫无抵抗的力量,即便受了委屈羞辱,也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陈晨还指望着陆薇琪当上傅夫人,让她的位置更加牢靠。若她做不了傅夫人,那她陈家还有什么希望? 苏湘打碎了陆薇琪的梦,也就等于打碎了她的梦! 陈晨一直是个急躁脾气,她忍不了这口气,一口气闷了那口酒,突的跳了出来。她对着苏湘冷声讽刺道:“苏湘,你在这里装什么高雅?” “认个干爹就了不起了吗?你凭什么看不起薇琪,你跟她不也一样?” 什么干爹干女儿,不过就是办场宴会遮掩不正当关系。 说实在的,别的男人想包养女人,嘴上叫干爹干女儿,一场欢a爱游戏,但没有人办这种隆重宴席的,政界商界,有名望的文艺界人士,就连莫家都来了,那种关系,谁能够这么光明正大? 这种隆重场合,有眼睛没眼睛的都能够看出来,宴家父子是真看重这个姑娘,真感激她的帮忙,宴霖看苏湘的目光,慈祥的就是老父亲看女儿的眼神,宴孤言语不多,但也表示出了对这个妹妹的维护。 所以说,这说话呛人的姑娘,不只是不长眼睛,还没脑子,一句话把气氛全毁,也就等于毁了她与她全家的将来。 陆薇琪是傅正康的情人,在场的人都清楚,不过是给傅正康面子,看破不说破。陈晨却把苏湘比作了陆薇琪那样的角色,在场的人都无语摇头。 这种女孩,就是上不了场面的。 陈家以前风光过,有人认出她,说她是陈某某的女儿,直接议论她没教养,气得陈晨面红耳赤。 宴霖今日一直是好心情,没摆过难看脸色,陈晨说了不客气的话,他也没表现出特别难看的脸,只问道:“这小姑娘是谁家的孩子?” 陆薇琪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宴霖一问话,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宴老板,她是我的朋友。不好意思,她喝醉了说胡话呢,宴老板苏小姐请不要介意,真的很抱歉……。” 人是陆薇琪带进来的,她不能装作不认识她,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她也没有想到,陈晨会这么沉不住气。 陆薇琪以前就有八面玲珑的手腕,这个时候也使出了她的全部能耐,可陈晨的话说的太直白了,她想挽救都难,除了道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心里懊悔的要死,恨不得钻桌子底下去。 陆薇琪这次过来,本来就是想找机会露面,告诉这些权贵们,她是傅家的夫人了,但这会儿后悔无比,她不该来的,更不该把陈晨也带过来。 宴霖表示出他的大度,一挥手道:“哦,继续吃喝,别扫了兴致。” 他没再说什么,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就过去了,接着下一桌。 这就是场面人,对于别人闹事,也能在镇定自若中圆了场子,但所有人知道,不管是这个没脑子的陈晨,还是陆薇琪,好日子是结束了。 陈晨的这番话,想打苏湘的脸,却也打了傅正康的脸,傅正康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绷紧了牙关,他只是按捺着不发,阴冷的目光一扫陆薇琪,胸口用力的起伏着,被她们给气得。 这下,宴家是彻底的得罪了。 陆薇琪被傅正康的目光吓的心脏停掉了一拍,身体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从他冷厉的目光中,她知道她一直在害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苏湘随在宴霖身后去下一桌,脑袋微微偏侧,眼角余光扫了下陆薇琪,唇角微勾。 还真好解决。 001 她是个哑巴 298 典型的得了便宜就偷着乐的人 七千 傅寒川注视着苏湘,也就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唇角跟着翘了起来。 小狐狸,她这回是主动出击了。 傅寒川也没有料到,苏湘会这么大胆,在这样的场合就把陆薇琪给凉了,而且还只是一句话。 按照对她的了解,不去惹她的话,她是不会主动跟人过不去的。至少,她要收拾陆薇琪不会是现在,可仔细一想,现在就先把陆薇琪给凉了,总比等她以后得势再办她要简单。 按照傅寒川这个位置的,如果他出手的话,会等对手养大养肥了再下手,只有当对方得到了再失去,那才是最痛苦的。 苏湘想的就简单多了,她不想陆薇琪再来妨碍她的清净日子。 陆薇琪这种人不能得势,她也不想再看到她。 既然是她自己要来宴会,就等于把机会放在了她的面前,她干嘛还要等下次? 再说了,陆薇琪是肯定还要对她下手的,她为什么要给对方伤害她的机会? 宴会结束,傅正康就拂袖离开了。他的脸色铁青,大步的走向停车场,陆薇琪挺着肚子,为了显示她的身份,她今天还穿了一双高跟鞋,此时托着肚子追赶在他的身后,高跟鞋嗒嗒的响,更是引人注意。 她心慌,高雅与美貌并存这样的设定早就离她而去,狼狈不堪。 “kong!kong!你等等我呀,你别走那么快呀!”她很怕,怕傅正康不要她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回来了,她成了傅正康的女人,还怀了身孕,若傅正康甩了她,那她就成了弃妇了,以后她还怎么活? 对她而言,已经不是脸面问题,而是生存问题了。 她可以不要爱情,她选择了权势,但现在她连权势都要失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傅正康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上去,一张脸阴沉狂怒,陆薇琪是不能再要了。 他本来就没真的要她做他的太太,只是想等她生下孩子,可他现在连她的孩子都不想要。 傅正康被傅正南驱逐到了加拿大,几十年不能回来,现如今他强势归来,正是风光的时候,他更不能被一个女人拖了后腿。 “开车!” 司机坐在驾驶座,惊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傅先生?”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开车过来的时候带着三个人,这会儿只有一个人上车,他吃不定主意。 傅正康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从镜子里看到跑过来的陆薇琪,他不想看到她,声音更阴沉:“开车!” 于是司机启动车子,就在要开出的时候,陆薇琪一把抓住车把,快速的钻上了车子。 她狼狈不堪,精致的盘发早就散落,惊恐又惧怕的看了眼傅正康,她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喘息声都不敢放大了。 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赶紧先求饶撇清关系:“kong,我真不知道陈晨会说那样的话。”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件事给圆过去的。宴家,我会想办法跟他们搞好关系,绝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车子接连离开停车场,车轮碾过细细的石子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车子也微微的摇晃着,陆薇琪身体跟着微微摇晃,紧张的抓着傅正康的手。 她的手指柔软,皮肤滑腻,这张漂亮的脸失去了高贵冷艳的样貌,惊恐无助的目光像是被人丢弃的孩子,倒是让人看得心头一软。 傅正康还记得去监狱看她时,隔着一片玻璃,她穿着灰色的囚服,整个人没有任何的光彩,但是那一张脸依然是冷傲的,那双眼睛充满着猜疑、狠戾,防备着所有人。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也没有失去她的高傲,她做了他的女人,讨好的时候千娇百媚,狠起来的时候也敢威胁他。 可现在,她像什么样子? 她尊严全无,就差匍匐在他的脚下磕头。 傅正康捏着她的下巴,端看着她的脸。她红了眼圈,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让他心头一软。 再怎么说,他能这么快得到傅氏,她是有功劳的。 这个女人倒也聪明,还没乱了阵脚,没在这个时候跟他搬出她的功绩,她放低了姿态求饶,倒是让他一时不好开口说什么了。 傅正康松开陆薇琪的下巴,冷声道:“你真的能吗?” 陆薇琪连连点头,保证道:“你是知道我的能耐的。” 傅正康轻嗤了一声道:“你的能耐,就是促进人家认了干亲?” 陆薇琪脸蛋憋红,憋了一肚子气还没地方发,苏湘那个女人真是太恶毒了,明明说不会追究,却让她下不来台,还毁了她的婚事。 傅正康好不容易答应要与她结婚,眼下是不可能了。 但她还有转圜余地的。 陆薇琪道:“再怎么样,只是认了干亲。苏湘帮了宴家的忙,宴家给了她面子,但她到底不是宴家的人,不是吗?” 傅正康目光微微转动,心想她说的也是。他如今是傅家的掌权人,宴家再怎么样,还能为了一个干女儿,给他过不去吗? 他垂下眼皮,掸了掸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尘,冷淡说道:“可是,你找人挖了他家的坟地,这件事,人家可不能轻饶了你。” 陆薇琪一噎,用力攥了一把拳头,她垂下眼皮,姿态摆的很低,她道:“我现在手头上有一个关于苏湘的秘密,但还没有查证,但我会尽快的。” 只要傅正康现在不把她赶下车,她会慢慢的把这件事给圆过去,想办法跟宴家攀上关系。 一切还会是原来的那样。 傅正康扫了她一眼,目光微微的动了下:“那好,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抬头,直视着前方,余怒未消,依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陆薇琪这个时候就不能也摆出她的高傲姿态了,她得讨好这个男人,让他念情分。 陆薇琪握住他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娇软的身体依靠过去,软软说道:“kong,你刚才吓到我们的孩子了……” 傅正康斜睨了她一眼,女人柔软的触感就在掌心,身上还有她淡淡的馨香,那勾人的语调对一个喝了不少酒的男人来说,又有着不可抗拒的魅惑。 傅正康按了个按钮,前后座之间的格挡降下来,将后座的一切遮住。他的大手抚摸在陆薇琪的身上,带着酒气的嘴唇贴在她纤细的脖颈间。 于是陆薇琪仰起了头,双手捧住了男人的脑袋,红唇间溢出一声更加勾人的嘤咛,可她瞧着车顶的一双眼睛冰冷又悲凉……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了,一个以色s侍人的玩物而已吧…… 陈晨是跟着陆薇琪一起过来的,陆薇琪一跑,她也跟着跑了起来。可她的鞋跟是细高跟的,到了靠近停车场的细石子路上,她完全跑不快,跑两步就扭一脚,还不如一个孕妇跑得快,眼看着车子从她面前开过去,一秒钟都没停留。 “哎,等等我呀,我还没有上车——”陈晨追着汽车跑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从她眼前消失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沉住气,让陆薇琪与傅正康丢了脸得罪了人,她也后悔,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那么怕宴家干嘛啊……”陈晨又觉得傅正康小题大做,北城第一的傅家,还能怕了一个外来户吗? 陈晨一直是娇生惯养,以前又有家里的政z治关系,从来都是别人来巴结她,哄着她,环境一变她依然适应不了。 车子一辆辆的从她身边经过,但没有一辆是停下来的,倒是看过来不少讽刺目光。 这样口没遮拦的女人,谁敢往自个儿身边招揽? 陈晨又羞又怒,可她不敢再发作,憋着一口气气到要炸。要是她爷爷还活着,这些人算什么。 陈家老爷子是北京退下来的,在干休所颐养天年,老爷子在陈家就不会倒,可老爷子不能长生不老,他一走,陈家人走茶凉。 陈晨吃了一嘴的灰,委屈的泪眼汪汪。她没开车来,又没有人搭载,她更加不可能回去找宴家的人送她回去。 她只能靠自己的脚走出去。 陈晨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怨恨的看着那些车屁股道:“以前还巴结我呢,一帮捧高踩低的东西……” 这时候,一辆车子停在她的脚边,车门打开,后车座的男人对着她笑得幸灾乐祸,他道:“他们把你丢下了吗?” 看到莫非同那幸灾乐祸的嘴脸,陈晨没好气的道:“要你管!” 莫非同唇角冷冷一勾,道:“上车。” 陈晨不想就这么一路走回去,她的腿肯定会废了的,于是就上了车。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一上车就等于羊入虎口了。 …… 枕园。 宴席结束,请来的帮工在外面收拾起来,苏湘与宴家人都进了园子。 莫非同跟裴羡都知道苏湘与宴霖的真实关系,在宴会后单独留了会儿,也去见过了宴霖给他另外道贺。 两人都没多停留,道贺过后就一起离开了,苏湘送走了他们,去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喝了那么多的酒,她身上浑身都是酒气,庆幸祁令扬先给她吃了保肝片,不然现在就该难受了。 进到房间,桌上摆了一杯蜂蜜水,苏湘拿起来,温度正好,她微微笑了下。不用想,这肯定是祁令扬预先准备在这里的。 温凉的蜂蜜水喝下去,人又舒服了一些,嗓子眼里没有那种灼烧感了。 她坐在沙发上,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平静。 枕园的景色算不上好,甚至说的上荒凉。 这里没有了当年的小树林,远望倒是能够看到一些阡陌田地,褐色的土地上冒出了绿油油的蔬菜。 “妈妈,我回到他身边了……” 她轻轻的说了一句,说给不存在了的人听,也是给自己定了根。宴会结束,她就是宴家的女儿了。 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去洗手间卸了妆,换了衣服,然后下楼。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雪纺衬衣,墨绿色吊带薄呢裙,精神清爽。 客厅里没什么人,都在修整。傅赢被苏湘提前留下,珍珠在跟他玩,张妈留下来照看俩孩子。 傅赢见到苏湘过来,仰头看她:“妈妈,爸爸没进来。” 真是的,他叫他先回去,他还真的就走了,以前怎么没见他听他一句。 傅家的人全部都离开了,只留下傅赢一个小孩子。 苏湘往门外看了眼,心里知道为什么。 傅正康就不必说了,陆薇琪跟陈晨让他出了洋相,他怎么可能再来说几句,回去想办法挽救关系还差不多。 至于傅正南,傅寒川知道了内情,他想必也是清楚的。傅家与她有隔阂,傅正南不会放低身段,让一个小辈笑话。有傅赢在,他根本不必紧张什么。 不但如此,陆薇琪与陈晨得罪了宴霖,也就等于傅正康得罪了宴家,他应该还很高兴,不费一点力气就把傅正康给比了下去。他甚至不用担心傅正康会先一步拉拢宴霖了。 至于傅寒川……他在吉隆坡的宴家,当着宴霖的面亲吻了她,又在刚才的宴席上调戏了她,宴霖讨厌他,他自然不会进来碰壁。 他不会在形势不利的时候与宴霖有更多的交锋。 典型的得了便宜就偷着乐的人。 苏湘没再想那个人,摸了摸傅赢的小脑袋道:“不累吗?” 进入四月,过了清明节天气就开始转热,小家伙玩了会儿,额头出汗就把外套领结全脱了,只穿着白衬衣小马甲,领子扯开了两颗纽扣,还真像是那个人,热了就脱。 苏湘撇撇嘴,蹲下身子,手指灵活的给他系上扣子,说道:“这个天气不能贪凉。”她抽了纸巾,给他擦擦汗。 “麻麻,我也要。”珍珠凑过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明亮,像是碧天洗过的星星,小脸粉嘟嘟的,额头的绒发黏在脑门上。 苏湘一笑,换了纸巾给她擦:“好,小珍珠也擦擦。” 珍珠就跟她的名字一样,越长大,身上的珠华越亮,小丫头才四岁,小模样就已经很动人了。女大十八变,她还能长得更漂亮。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似的。 这个时候,楼梯处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凌乱但有力,几个男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祁海鹏与宴霖握了下手,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再来拜访。”他看了眼苏湘,又道,“好好陪陪宴老板,我先回去。” 他说完就走了,带着笑容,看起来心情愉悦。 苏湘不知道他们说定了什么,不过应该是好事情。 苏湘询问的看向祁令扬,祁令扬对她笑了笑道:“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 她喝了那么多,睡一觉应该会好一点。 苏湘摇摇头,笑笑说道:“不用啦,喝了你的蜂蜜水,还好。” 两个孩子都仰着小脑袋,乖乖的站在一边看大人们说话,傅赢已经好奇的看向背着手的宴霖了。 宴霖不说话的时候威严,他的脸上还有一道疤,小孩子看到会害怕,可他不怕,一双眼睛澄澈。 宴霖也在打量着这个小男孩。 这孩子长得像傅寒川,没怎么遗传到苏湘的样貌,更没有沈烟那么漂亮的眼睛。傅家的人模样长得都不错,可他不喜欢,因为傅家的人欺负了他的女儿。 从资料上来看,这孩子出生的时候,还差点夺了苏湘的命,他就更不喜欢了。 这孩子还虎头虎脑的,眼神跟傅寒川一样霸道,他就更更不喜欢了,目光也冷了下来。 傅赢还是盯着他,一点没错开他看过来的视线。 苏湘两头都瞧了一眼,心里有些打鼓。她知道宴霖现在正厌烦傅家的人,可傅赢是她的孩子,不能也讨厌了去吧? 这时候,宴霖上下瞧了瞧傅赢,往前走了一步淡淡道:“你不怕我?” 傅赢却问道:“你是我的外公吗?” 他的声音童稚,但是颇有小男子汉的气势了,不畏惧人。 宴霖又看了看这个小家伙,拄着手杖走到沙发前坐下。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被家里惯的不行。在家里是个小霸王,在外面是只瘟猫,一句重话一个严厉眼神就乱发脾气,不然就是吓得哇哇大哭,这孩子没有发脾气没有哭,倒是有点胆量,还很机灵。 他看出来他不喜欢他,但是自己主动开口问:你是我外公吗? 听起来像是一句求证,但可以听出另一层意思:如果你是我的外公,你就要对我好。 这讨人厌的口气都跟那傅寒川差不多,可在宴霖听来,居然没有那么讨厌了。 男孩子不能畏畏缩缩,要是一瞪就哭的,他就瞧不上眼了。 宴霖沉着气,心里很不舒服。 他一方面讨厌这孩子是傅家的,可他又是苏湘肚子里出来的。而且,老年人对孩子天生没有什么抗拒力,又是这么个白玉娃娃。 这孩子还有股虎气,想来以后也不是个纨绔子弟。苏湘以前被人欺负,当然,现在有他护着了,可是以后呢?他总有死了的那一天。 自己的孩子总会保护自己的母亲,苏湘以后老了,有孩子护着,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这么一想,宴霖的表情软了几分。 就这几分钟里,苏湘大气不出,紧张的后背都冒出汗了,看宴霖表情松动,她心里舒了口气。 她打算好了的,要给孩子们单独认亲,而且没有特意解释干亲跟血亲的叫法。反正她已经对外认了干亲,以后孩子们就算当着面叫爷爷,在外头看来也是干外公,但听在宴霖耳朵里不一样。 她不能对外叫他父亲已经是遗憾,不能再让他有更多的失落。 张妈看到宴霖坐在沙发上了,就知道差不多了。她准备了两张软垫,铺在地板上,沙发前面的茶几早就挪了位置。 苏湘站在两个孩子中间,两只手贴在孩子后面往前轻轻的推了下,笑说道:“这是妈妈的爸爸,也就是你们的外公,去叫外公。” 珍珠刚回北城的时候怕生,可这段时间她去学校上课,又有祁海鹏那样的爷爷,已经没有那么胆小了。小丫头按照苏湘提前教会的,乖乖的跪在软垫上,对着宴霖磕头跪拜,奶声奶气的叫外公。 张妈倒好了茶水,苏湘端起茶,扶着珍珠的小手去给宴霖敬茶。 小丫头长得像洋娃娃似的讨人喜欢,又乖巧伶俐,她是苏湘一手带大,对苏湘来说跟自己女儿一样。 是苏湘的女儿,也就是他宴霖的外孙女儿。宴霖喝了茶,掏出准备好了红包,小丫头咧开小嘴笑得眼睛弯弯,露出白白的小米牙,糯糯的说谢谢。 小丫头今年过年的时候,拿到了红包亲了一下爷爷,妈妈说外公跟爷爷是一样的,都是疼她的人,她觉得亲了爷爷就也要亲了外公才好,就像她亲了妈妈就会再亲亲爸爸,这样才公平,谁都不会不开心了。 小丫头踮着脚尖亲了下宴霖。 宴霖这辈子遭逢大难,一生坎坷,在沈烟离开以后就没有了这样的温情时候,此时软软的小姑娘化开了他冷硬的心,眼睛竟然微微湿润了起来。 他没有见到过苏湘的小时候,错过了她的成长,他想,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老天送来弥补他此生遗憾的吧。 苏湘心里也很欣慰,她一直担心宴霖太自责,两个孩子多少弥补了他的遗憾。 她看向傅赢,小家伙规规矩矩的磕头,他是小男子汉,不能跟女孩子那样撒娇。磕了头,他改口叫外公,双手稳稳的端着茶水。 宴霖看着他,小孩子有这样稳重的心性,不骄不躁,难得。 他喝了茶,给了红包。 傅赢以为结束了,苏湘给他使了个眼色,下巴往宴霖的脸侧一抬,虽然是男孩,但年纪还小,该讨巧的时候就要讨巧,这时候可不能害羞摆男孩子气。 傅赢长大了,不可能再像三岁小孩那样动不动就来个么么哒讨人欢喜,他就只对苏湘亲过,那也是在没人的时候。 小正太耳朵红了红,还是过去亲了一下。 宴霖这边的认亲结束了,接下来是宴孤,以后他就是孩子们的舅舅。两个孩子按照苏湘的吩咐,改口叫舅舅,宴孤习惯了一张冰山脸,被叫舅舅时眼睛里也没什么波动,但给了厚厚的红包。 苏湘忍着笑,垂着眼皮,她看出来宴孤的紧张,所以才绷着脸没动。 不过,她听说了宴孤的身世,他从孤儿院被沈老夫人收养,亲人也就宴霖与老夫人,有两个孩子围着他叫舅舅,再坚冷的心也会化开了的。 宴家父子的认亲结束,苏湘问道:“老夫人还在休息吗?”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不适合飞长途,为了这次的认亲,特意从马拉西亚过来了。不过她不喜欢热闹,反正她一个老太太也不需要去认识那些什么大人物,她不需要交际,就单独在小楼里休息。 这时候宾客散尽,宴霖的助手推着沈老夫人过来。老太太休息了一天,精神恢复过来,见到苏湘容光满面:“湘湘。” “外婆。”苏湘走过去,从助手的手里接过轮椅,把她推到客厅中央,也让俩孩子磕头行礼,认了这个曾外婆。 老太太见到两个小可爱,笑眯了眼睛,感觉又年轻了几岁,她轻轻的抚摸小孩子柔嫩的脸。她把动作放的很轻很轻,就怕自己手心老了硬了的皮肤弄疼了孩子们。 她可惜自己年纪大了,不能亲自带他们,更可惜这样的时候不多了。 她已经八十多岁了,是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的人。 吃晚饭的时候,苏湘道:“外婆,你要是愿意,可以留在这里,不要回吉隆坡那里了。” 北城的空气虽然没有吉隆坡那里的好,但是这边有亲人在,而且枕园环境清幽,后面有单独的小楼,就算这里接待宾客也不会吵到她。 沈老夫人摇头道:“不啦。”她的神色微微落寞,又掩饰的笑了笑,“我半辈子在吉隆坡,已经熟悉了那里的生活,再回来就不适应了。” 苏湘明白,老年人不适合换环境。她身边认识的人,朋友邻居,都是吉隆坡那边的人,北城已经没有什么故人了。 在那一场变故以后,在那些老去的人的记忆里,沈家的人早就都已经不在了。 苏湘没强求,心中也知道,老夫人是不想再面对这个让她伤心的城市。 她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丈夫,至交好友,还有自己的女儿。若不是这次认亲,她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苏湘此生亲情太少,她也希望老夫人再长寿一点,可以让她多陪陪她。 苏湘道:“也好,吉隆坡那边的环境好,适合养老,我可以经常带着孩子们过去看你。” 祁令扬也道:“是啊,不过趁着老夫人在北城,你也可以带着老夫人好好看看,北城的变化很大。”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释怀,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快。 吃过晚饭,苏湘跟祁令扬带着孩子们回去。苏湘还要把傅赢送回半山别墅那儿去。 傅寒川的信息已经发过来了:什么时候送傅赢过来? 他是绝对不可能走入湘园的范围的。 苏湘看过信息,回复过去:在路上。 001 她是个哑巴 299 他没出轨,也没家暴,那个女人凭什么不回头呢? 傅寒川看到苏湘发过来的信息,眉梢微扬了下,把手机放在桌角,继续的吃晚餐。 傅赢不在家,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事,让宋妈妈随便煮了点东西。 吃过晚饭以后,他带着手机,在院子里饭后散步。 这个天气,晚上出来散步还是有些寒凉,不过傅寒川不在意,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冷。 新别墅面积很大,除了花园,游泳池还建了一个小型网球场,就在后院。不过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一个人去打网球,只是在路灯下一个人慢慢散步。 傅寒川回家以后就换了家居服,灯下斜影细长,嗒嗒的脚步声也显得单调。他工作忙,平日里很少出来晃悠,每周抽点时间做个健身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出来散步。 但今天晚上他没什么心思放在公事上。 沿着网球场转了一圈,他觉得有些无聊,在球场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 他斜坐着,一条臂膀随意搭在椅背上,长腿叠起来,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随便翻看了下,然后又随手搁在了一边。 橘色的灯光照着下方的椅子,男人点了烟,橘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白色的烟雾在朦胧灯下飘散开来。 男人微微的眯起眼睛,就想起午后的事情来。 宴家的宴会,下午一点多就结束了,傅赢要留下来见宴霖。傅家跟宴家的和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他便先离开了。 回去路上,他遇到了车子坏了的乔影,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自从乔影跟裴羡分手,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一个熟悉的人突然就消失了,这种感觉对傅寒川来说并不陌生。 当初苏湘一走三年,他也是过了很久才适应看不到她的日子。 傅寒川下了车,乔影还弯着腰,掀开了车前盖在自己检查。 乔影是医生,但车子出了问题,她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车子坏了?”傅寒川走过去说道。 乔影心里正烦,这是城郊与市区交接的地方,车子坏在半路上,她还得叫拖车公司的来处理。傅寒川突然出现,她吓了一跳,拂起垂在脸侧的一缕头发勾在耳后,因为逆光,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瞧他。 “傅寒川,是你啊。” 傅寒川点了下头,偏头扫了一眼掀开了盖子的车道:“怎么了?” 乔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无奈道:“坏了呗。” 她想到傅寒川他们那一帮人都是汽车爱好者,说道:“你帮我瞧瞧,是哪里不行了?”她的车上有修车工具,不过前提是车子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套工具,还是很久以前裴羡放在她车上的。 乔影想到裴羡心里就一刺,想到他把这套工具放在她车上时的场景,心里就又刺痛了下。 她不能想,便赶紧把注意力收回来问道:“还能不能修?” 傅寒川看都没看,将撑杆一拉,放下车前盖道:“不用看了,找修车行吧。” 乔影皱了下眉毛看他一眼,他看都没看怎么就判定这车无可救药了? 不过在这一眼以后,她才注意到傅寒川穿着一件极为昂贵的手工西服,脚下的皮鞋也是铮亮无比。 他的西服依然是黑色的,亚光面料衬出质感贵族感,雪白的衬衣领子顶在他的脖子间,一条绅士领结,胸口的口袋插着一块深蓝色丝绸手帕。男人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器宇轩昂,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贵气。 他这样的打扮,确实不适合弯腰给她修车。 乔影放弃了自己修车,拿出手机在号码簿上翻找修车行的电话,一边淡淡问道:“今天是苏湘跟宴家认亲的日子吧?” 乔影不在他们那么圈子了,但乔深依然是他的第一助理,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傅寒川双手插在口袋里,点头嗯了声。 乔影转头看过去,他眉目冷淡,但是眉心微微蹙着,估计心情正在郁闷中。 乔影找到了修车行的电话,然后等人过来看能不能修理。 她以为傅寒川打过招呼就会离开了,没想到他斜倚着他那辆宾利,在那边抽起烟来了。 傅寒川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下乔影的那辆福特,说道:“怎么不招呼一下莫非同的车行?” 莫非同那车行里,全是修车高手,乔影当然知道,但她不想再跟他们那个圈子有所交集,又怎么会再去招惹? 她抿唇淡淡笑了下道:“你想找人聊聊?” 傅寒川没回应,夹着烟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薄唇溢出,薄薄的,风一吹就散。 马路两侧是低矮的绿色杂草,杂草间开着蓝色的小花,一滩一滩的,绿绿蓝蓝,就是一种极为平常的马路风景。 但风景里面多了一个身形高大的英俊男人,男人半眯着眼看向远处,身后是豪车,这样的背景下,就是一幅极为养眼的画报。 乔影抱着手臂靠在车门看他,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她想到她刚认识他那会儿,她那时候居然追过他,果然那个时候她是不正常的。 不过几年时间,大概是她此生里最肆意快乐的时光,像是一场梦。 是梦总要醒来,她该回到现实里。 乔影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马路的另一侧。 过了一会儿,修车行的人来了,说要拖回去修理才行,乔影准备搭他们的车回市区,傅寒川捏着烟的那条手臂伸进车内,把烟头摁在烟灰缸,对着乔影道:“上车。” 乔影看他一眼,没再多废话,坐上了他的车。 今天的司机不是乔深,他被傅寒川派去做别的事情了,乔影跟傅寒川都坐在车后座,但都没说话。 到了修车行,修车师傅检查过后,说一两个小时就可以修好,过会儿来取车。 乔影点了下头,转头看到傅寒川的车还停在车行外面,他又在车内抽起了烟,看上去好像有种不得纾解的郁闷。 乔影看了他一眼,乔影远离那个世界,但不代表她不讲良心义气。 傅寒川没亲自帮她修车,但陪她在风里吹了那么久,一直等到修车行的人来,是为了照顾她的安全。 那条马路上人不多,现在新闻上经常出现单身姑娘遇害的消息,虽然是大白天,但还是安全为上。 他又送她回市区,一直到这个修车行,是不愿意她坐修车伙计的车。他们的车常年堆满了各种修车工具跟零件,又不经常洗车,车内的污渍严重。而且,修车伙计都是男的,她一个女人跟着两个大男人回去也有安全问题。 乔影走过去,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来,傅寒川没什么表情的脸侧过来。 乔影道:“不忙的话,去喝杯咖啡?” 傅寒川眼眸微顿了下,点头,他同意了。 隔开一条街就有一座大型商场,两人进了星巴克。乔影说感谢傅寒川好心陪她吹风,她请客,点了两杯咖啡,站在柜台那边等着。 傅寒川这种贵公子,就算喝咖啡也是进更加高档的咖啡厅,人少服务环境好的那种。星巴克里很多大学生,上班族,还有几个外国人在角落聊天。 傅寒川找了张圆桌坐下,过了几分钟,乔影端着托盘过来,将一杯纯黑咖啡放在他的面前,甜苦他自己调,自己则是一杯现成的卡布奇诺。 女人都比较喜欢偏甜口味的咖啡,她还加了一块草莓蛋糕。 她坐下时说道:“如果你对苏湘早那么细心的话,现在也不至于这么久还没追回来了。” 乔深跟乔影姐弟感情很好,乔影远离了他们的圈子,但是乔深替傅寒川办事,乔影是知道的。 尤其,自从常妍跟卓雅夫人的道歉公告登出来以后,关于他们的消息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停下来过。乔影是个精明的女人,即便不在他们那个圈子了,还是摸透了前因后果。 傅寒川听到乔影的吐槽,抬眸看了她一眼,捏起杯耳喝了一口咖啡。 乔影看了看桌上的糖包跟奶精,他什么都没放,看起来心情真是恶劣了。 乔影也喝了一口咖啡,加了奶跟糖的口感很好,绵软丝滑,她抿了下嘴唇回味了下,看着对面男人说道:“是不是觉得累了,做了那么多事,她也没个回应,觉得苏湘铁石心肠没良心?” 算起来,苏湘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去年中秋回来的,现在连清明节都过了,苏湘还是坚持要离婚。 傅寒川的手指摩挲在杯耳上,润滑的瓷器质感但是坚硬的很。 他轻吐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牢骚,自找的。” 傅寒川没法牢骚,痛快的承认了下来。他先把她伤透了,现在忙慌补救,是他自找麻烦;他不要其他女人,就认准了她,也是自找的。 乔影笑了下,但她看得出来,傅寒川不服气。 他是天之骄子,这辈子从没这么低声下气的追着一个女人跑;他没出轨,也没家暴,那个女人凭什么不回头呢? 乔影拎着咖啡杯,从杯子的边沿下方看他冷漠郁闷的脸孔,她想:苏湘现在跟祁令扬好了,现在苏湘又认回了宴家,她现在有宴家的人做主了,宴家肯定不能再接受把苏湘赶出去的傅家。 另外,今日是他们的认亲宴吧,算时间,傅寒川应该是刚结束宴会回来,他没有在宴会结束后停留,不过祁令扬应该是在的。而且不只是祁令扬,还有祁家人也在那儿。 祁令扬留下了,他却不受人待见,这落差很大。 乔影眼眸微转,舔了舔嘴唇上的咖啡沫,微微一笑,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 她道:“傅寒川,我不知道在你的眼里,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是,千万别抱着女人眼光低的姿态看女人。” “你有钱,有社会地位,学历高能力好,长相也好,身体健康,你是天之骄子,拥有与生俱来的超过常人的一切条件。” “在你的世界里,有很多送上门的女人,包括苏湘,你眼里是瞧不起这些人的。但你也别忘了,苏湘她不是自己送上来的,她是被逼的。” “你没出轨,可在那几年里,你也没少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吧?你没家暴,可是你,还有你的整个家族对她使的是冷暴力,她在这样的环境里担惊受怕了三年。更不要提,你跟卓雅夫人,最后为了权势把她推给了别的男人,给了她致命的双重打击。” “在苏家,她没有人保护她,在你的傅家,更加没有人保护她,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试问在这样的种种负面条件下,你想要就凭这点为她做过的事打动她?” 乔影讽笑了下,站在女人的立场上,她对傅寒川同情不起来。 “在上流社会中,男人家里有妻子,外面包小三小四小五的,多得是。你只要一个女人,所以才显得你难得。可你也别忘了,在相同条件下,祁令扬不比你差。你有的,他也有,你没有的,他有。” 祁令扬有祁家的支持,但傅家的支持,是建立在利益上的。 早就已经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女人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喊了几十年,可中国千年的封建思想依然存在着。女人有时候连女人自己都瞧不起,所以对男人的要求就低了。 不出轨不家暴就是好男人了吗? 很多女人宁可给男人当情妇,给自己户口多存几个零保险柜多几件珠宝,说白了,看的不是人,是钱跟权势的份上。 钱给了她们安全感,权势给了她们优越感。 那些给男人当情妇的女人,甘心沦为男人的宠物,是因为她们放弃了自尊自强,从有钱有权势的男人那里获得比别人更多的优越感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觉得自己就此高人一等了。 可真的是这样吗? 在凭自己双手挣钱吃饭的人眼里,她们就只是金丝雀而已,她们没有尊严。 但反过来说,也是因为大部分的男人给不了她们想要的安全感。 生活在进行,时间在流逝,时间可以把生活变得更好,但也有把生活变成了一地鸡毛的。 乔影一口气说了许多,慢慢的吃了两口蛋糕,给傅寒川消化的时间,他的眉毛蹙着,一声不吭。 乔影的话,傅寒川都听进去了。说实在的,他心里确有抱怨过苏湘不懂他的心,她不肯放下戒备不肯相信他。 一次次下来,他自己都觉得灰头土脸,他从来没这么低三下四,也从没这么认真的对待过一个女人。 哪怕以前是陆薇琪,他都没这么用心过。 可这两个人又没办法比较。 陆薇琪是他遇到时,他就看到了她的光芒,她漂亮有才气,光芒四射,那时候他觉得喜欢了,就在一起了。 苏湘,她那时候是个哑巴,连个正常人都不算,哪有什么光芒,她就是个黑洞,吞噬了他所有的骄傲。他把自己当成了太阳,她是月亮,她所有的光芒都是来自他的。没有他,她就什么都不是。所以,她就只能围着他转。 可结果呢,她是有光芒的,只是他从来没有正视过她。等到他正视的时候,他就被吸引住了,可她却跑开了。 傅寒川一颗心像是被放在炭火上烤,烤的他心焦烦乱。 他太后悔了,后悔当初的自负,后悔自己的判断错误。 他这辈子做判断一直没错过,独独错了她那一次,就一直在不断的补救。 乔影看到傅寒川面前的咖啡在喝过一口后他就再也没碰了。估计太苦了,不然就是他的嘴太挑,这种咖啡豆不合他的口味。 乔影撇过目光,看向旁边一桌的小情侣。 男孩皮肤细细白白,身上穿的也都是名牌,看起来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他旁边的女孩贴着他,一直讨好他逗他笑,男孩就摆着冷酷的模样。 乔影想,瞧,又一个作死的。那个女孩是真喜欢他才对他好。 乔影转过头来,看向傅寒川道:“苏家贪图你们傅家的权势,但苏湘只是个牺牲品。她渴望的是安全感认同感。你当初不喜欢她,就不要用责任来束缚她,到头来你还背叛了她,所以你自以为的责任,在她那里是不存在的。” “你还不如早早的放了她,她的伤也就不会那么深,也就没有那么深刻的恨。” “伤口,如果浅了自己就很快愈合。再深一点,就要借助缝合,再深一点,要缝合几层。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吗?” 裂开的伤口血肉模糊,针穿过皮肉时在麻醉下会一时的麻木没感觉,可等麻醉过后,那一种密密麻麻的痛没有停歇,要持续很久。伤口越深,越难愈合。 对苏湘来说,她就是那一个过程。伤口从开始到溃烂,长期的冷暴力让她麻木,傅寒川给她的打击让她痛苦不堪,她能怎么办?逃离疗伤是本能,并且毫无选择。 傅寒川只知道,他最后是放手给了她自由的。可他看不到苏湘躲起来疗伤的痛苦,他知道她痛苦,却无法感同身受! 这就是差别。 如果没有那么深刻的伤,他想要追回她的时候,才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吧。 “傅寒川,苏湘她不是那些想着你的权势金钱的女人。她嫁到你们傅家,说白了纯的跟一张白纸一样,她什么都不懂,又无依无靠。你给她的是可怜,她要的是平凡的爱,有爱才有家啊。” “她拼了命的生下傅赢,想跟你过日子。夫妻同心,情比金坚。可你们的同心结,还没结起来就扯成了乱麻。”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你想再追回她,就只能更多的付出来铺平你们之间的间隔。如果这是一条路的话,那么你现在就只能好好的修路。” 乔影说完了,感觉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她说完了,也就不说了。 傅寒川承认乔影分析的那些都对,他听进去了。 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同心,所以才会给外人插足的机会。 他娶了苏湘,自以为对她负责了,可他又背叛了她,在她信任他的时候,又在她的背后捅了她一刀。 祁令扬利用她,他是外人,但他是她的丈夫,他怎么能反过来利用她去对付祁令扬呢? 后悔是没用的,他只能认真仔细的,把从他这里的路,慢慢的铺到她那里。 心情再坏,再看不得她跟别的男人亲密,他也只能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还不能不服气不能抱怨。 傅寒川半垂着眼眸,静静的眼眸看着面前的咖啡,水面黑沉,毫无热气。 他拿起咖啡喝了大半,然后抬起眼眸,平静的眼看着对面的女人,他开口道:“你把我分析的这么透彻,那么你自己呢?” 乔影一怔,对视上他精锐的目光,她飞快的垂下了眼皮,莞尔,她自嘲一笑道:“我是医者,医者不能自医。” 傅寒川微微蹙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那么坚决的跟他分手?” 乔影垂下了头,手上的银勺将那块蛋糕搅得零碎。她苦笑了下道:“既然已经分手了,问了缘由又有什么用。” 是她自己要分手的,不怪他。 乔影抬起头来,挤出一抹不在意的笑,说道:“现在,是燕伶了吧?” 傅寒川对上她浅浅的笑容,他可以感觉到,乔影心里还是有裴羡的。但她不肯说原因,他问过乔深,乔深也不肯说。 他开始还想帮兄弟一把,让乔深从中穿针引线,谁知道这个女人反而让乔深传话,如果他插手的话,就把他的秘密告诉苏湘。 她这么绝,就是要跟裴羡断的彻底,不留余地的意思了。 傅寒川嗯了一声,又道:“她是歌手,经常演出,并不常来。” 以前乔影跟裴羡在一起,是她进了他们的圈子,经常一起聊天一起玩,后来分了,换了燕伶。 兄弟还是那几个兄弟,但时间改变了生活,以前那些简单的日子都不会存在,换了个人,感觉也变了味道,更何况他跟莫非同之间,因为苏湘的事也没那么亲近了。 乔影轻轻的扯了扯唇瓣,没再说什么了。 她只在自己的心里缅怀那些不会再有的过去。 她跟傅寒川不一样,她的路不能回头。 这一本咖啡过后,他们就各自分开了。 傅寒川从咖啡厅回来,上了司机的车然后回半山别墅。但是乔影的那些话,一直在他的脑子里。 半路上,经过一家珠宝店,傅寒川让司机停车,然后进了一趟珠宝店。 他在柜台转了一圈,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在纸上画了个草图,珠宝店的人说可以按照他的设计图定制,他便回去了。 然后在书房修修改改的画了一幅设计图,再去了一趟珠宝店,让人按照他的设计图定制。 路灯下,傅寒川抽着烟,看着手机上拍下来的设计图,越看越满意。 一阵风吹过来,将长长的烟灰吹落,几片细小的灰白烟灰落在手机屏上,他擦了擦,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站了起来。 从网球场到前院,经过一条青石板小路,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一道亮光划破黑暗,他停下脚步,看着那辆车在他跟前停下来。 傅赢推开车门,看到傅寒川在那站着,就说道:“爸爸,你在这里等我吗?”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可以自己进去。” 他今天得了两个大红包,马上就要过五一,他打算请连良出去玩。连良最近心情不好,他想把他多了个外公的好消息告诉她,让她也开心一下。 傅寒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往缠枝大铁门内扫了一眼道:“进去洗澡睡觉,明天上课不准迟到。” 傅赢耸了耸肩膀,自个儿往里面走去。反正妈妈没过来,是老张司机送他的。 老张把傅赢送回家就要回去了,傅寒川皱了下眉毛,不悦的道:“苏湘这么不负责,让你把孩子送过来的吗?” 老张是老司机,祁令扬从别的大老板那边重金挖过来的,驾龄都二十多年了,再说他也不是第一次接送傅赢。 老张被人质疑就觉得是傅寒川找他发脾气,但对方是权贵,他只好道:“苏小姐喝了点酒,晚上开车不安全。傅先生,我的驾照是b类的。” 能够拿到b驾照的,可以开中型载客汽车了。而且苏小姐的车技不怎么好,晚上开车她自己也说不放心了。 傅寒川皱了皱眉,摆了下手放行,老张便把车开走了。 傅寒川看着车影消失在黑暗里,他拿出手机给苏湘打电话:“为什么不亲自送孩子回来?” 在她的心里,他的可信度就这么低? 苏湘在电话里说了跟老张一样的话,傅寒川就把电话挂了。过了几分钟,一辆车从别墅内开出来。 车子在距离湘园一个路口的地方停下来,傅寒川望着前方隐没在夜色里的深宅大院,给苏湘打电话:“出门,前一个路口。” 苏湘刚洗完澡,正在擦护肤品,她累了一天现在困得要命,只想好好睡一觉,于是拒绝道:“不去,我要睡觉了。” 傅寒川的声音慢悠悠的传过来:“有重要东西给你看。” 苏湘愣了下,她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连设计陷害她的陆薇琪都被她今天顺手解决了,他还有什么重要东西给她看? 苏湘犹豫了下,只出去一趟,应该不会多长时间,再说以傅寒川的脾气,他都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不把她叫出去,她今晚就别想安心睡觉。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00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傅寒川挂了电话,坐在车内等苏湘过来。 他单手搁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的时候又点了根烟,顺便看了下手表。从湘园到这个路口,走过来大概需要五分钟的时间。 烟雾在车内氤氲开,很快的车厢里缭绕了烟味,傅寒川打开了车窗,放烟出去。 路灯的一束灯光投下来,车窗的一角有灯影投下的光圈,暖黄的颜色给这个一方小小的天地带来一旦温暖,又有些寂寥。 若是两个人的话,是绝对不会觉得寂寥的,傅寒川如此想。 这让他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他跟陆薇琪约会,有时候把车停在距离她家不远的地方,等她过来。 她总是打扮的很漂亮,精致优雅,一颦一笑都像是精心琢磨过,看着他时,笑容里带着点羞涩与骄傲。 这很对他的胃口,所以那时候他迷恋她,甚至有了要跟她结婚的念头。 现在傅寒川想起来那些,却觉得陆薇琪虚假,她不够真实。 都说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不管男女都会仔细包装自己,把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把缺点的一面收藏起来。所以很多人直到结婚后才会暴露本性,然后就开始了婚姻的不幸,鸡飞蛋打。 真正要一起过日子的人,又怎么可以容纳下虚伪的一面呢?迟早要揭开假象露出真面目的。 傅寒川想到了自己与苏湘的开始,她嫁给他的时候,全部是缺点,差的一无是处。她的沉默她的忍耐,让她在傅家看起来毫无存在感,这让他渐渐的放下了戒备,当她不存在一样,但也仅仅如此了。 就像家里摆了一件难看的,格格不入的家具,但既然买回来了,摆在那里了,出出进进的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想,只要她不出去给他惹麻烦就好了,反正也被人嘲笑了,他没办法改变了。 她生了孩子,家里多了个小婴儿,总是哭闹。那时候他们夫妻依然是分开睡的。傅家老宅的隔音没有那么好,半夜小孩哭闹,深深人静的时候他在隔壁可以听见哭声。 可她是个哑巴,听不到她哄孩子的声音,但是小孩哭声洪亮,要过很久才能停歇下来。一夜要哭闹几次,搞得他也睡不好,每天脾气都不好。但她的气色更不好。 人家生孩子胖几圈,她瘦几圈,脸色惨白,眼皮底下乌青,丑的像个鬼一样。 再后来,夜里孩子哭闹的时间渐短,他想大概是她熟练了怎么照顾婴孩,这也没什么,都有一个过程的。 但是有一个晚上,突然她就急急的跑过来敲他的房门,指手画脚的要表达什么,他看不懂她在说什么。 那时候她怕他,很怕,从不主动跟他说话,但那天她竟然拉住他的手往她房间里去。 他就以为她按捺不住了,跑过来勾y引他,可结果是孩子发烧了,她很害怕只能来找他。 傅家个个冷眼瞧她,当她不存在,包括他自己,但在那个时候,她居然第一个时间想到的是他,向他求助。 他连夜把孩子送去医院,她也跟着去了,穿着睡衣拖鞋,外面就套了一件外套,狼狈的很,不像样子。 傅家的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表现出那样的狼狈,可那个时候,他只看到她的手足无措,还有她对孩子的关心。 她一颗心全部系在孩子身上,看着医生给孩子检查身体,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瘦瘦的身体惊恐的弓着背浑身紧绷。 他想,她大概是怕孩子出问题,她没了依靠傅家就要把她赶出去了。 他又想到她一个人生孩子时的惨烈,再看她这样的紧张,小心翼翼,就觉得她挺可怜的,一个大人的命运却系在一个出生两个月的小婴儿身上。 正常人都有怜悯之心,他傅寒川不是变态,心里软了几分。 小孩发烧很正常,医生检查过后不主张用药,给孩子物理降温,用酒精棉擦擦身体,教她给小儿推拿,她仔细学着。后来,他在她的床头看到一本小册子,上面全是注意事项,还有各种推拿手法。 在傅赢第一次生病过后,傅老爷子觉得会把他的病气过给傅赢,就让他们搬出去住了。 在面积更小的别墅,两人更多的见面,时常看到她抱着傅赢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哄他睡觉。 她夜里还是睡不好,有时候抱着孩子坐在阳台哄他,哄着哄着就睡了过去。金灿灿的阳光铺在她的脸上,苍白的脸多了些水润,小婴儿安安静静的睡在她怀里,奶胖奶胖的,粉嫩的脸鼓鼓的像个糯米团。 她的胳膊细瘦,抱着奶胖的孩子,他感觉会压折了她的手臂,或是她在睡梦中会松开手。可她稳稳的抱着,孩子动一下,她还会无意识的拍拍,孩子就安静了下来。 画面很安静很柔和,他看着不碍眼了,甚至心里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同时又知道他不排斥这种感觉。但他从没去细想过,只觉得习惯成自然,孩子都生下来了,结婚都一年了,还能看不习惯吗? 后来,他居然对她观察了起来,吃饭的时候,去厨房喝水的路上,或是早晨出家门时,偶尔一瞥。 他想,这屋子里加上女佣也就三个大人,不看她难道去看一个老女人吗? 但他隐隐的改变了原有的想法。她不是利用儿子在傅家立足才对孩子那么紧张,那是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若她想要在傅家立足,最可靠的不是利用孩子,而是攀附他,还有比什么留住丈夫的心更稳妥的呢? 要知道若他对她不满意,他完全可以与她离婚再另娶的,那时候卓雅夫人已经开始安排别的女人接近他了。 可她对别的都不怎么在乎,她对他没有讨好。他把她当做不存在,她也对他当做不存在,她只跟一个小婴儿一条心。 那时,他又觉得偌大傅家,她孤零零的,挺可怜的。 几年后的傅寒川有时候会想,傅赢与她的感情很深,大概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的,因为那个时候,她们才是真正的相依为命。 新别墅的隔音好了,关上门听不到孩子哭声,但他半夜总隐约听到有哭声,醒来仔细一听没有。但他知道,孩子半夜肯定会哭的,不是尿了不舒服就是饿了,反正一夜要折腾好几回,他听着都听出经验来了。 有天他半夜醒了没睡着,鬼使神差的推了她的房门,室内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她迷迷瞪瞪的靠坐在床头,手里抱着儿子,睡衣半开,她在给他喂奶。 他跟她结婚了,但没再碰过她,那天看得他呼吸一紧转身就走,却把她给彻底惊醒了。 她吓傻了,呆呆的看着他,惊慌的眼睛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鹿,却也想让人一口把她给吞了。 孩子吃饱含着奶就睡着了,那晚他却没走,在她房里要了她,她没反抗,也没享受,有点任人摆布的意思。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床边没人,孩子也不在房内,婴儿床是空的。他在床头柜上看到她留的纸条,意思就是让他以后别在这屋里要她。 后来,他没在这屋里要她了,去他的房间,结束后她洗澡再回自己的房间,来来回回的她不嫌麻烦。 再后来,傅赢断奶了,安排了婴儿房,这个习惯却一直保留了下来,他们有同房生活,却分房睡不共枕眠。 他开始琢磨她,原来她不是任人摆布,脾气还很倔。 灯光下,男人的手指夹着烟,迷离的眼眸瞧着前方的那一圈光晕愣愣出神。 如果有人可以早点告诉他,当一个男人开始琢磨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是心动的开始,他一定不会那样对她的。 他明明谈过恋爱,却从没这种经验,大概应了乔影的意思,他习惯了别人对他的讨好,所以他从来没有去揣摩过爱情。 傅寒川吐了口烟,眼睛一抬,看到路口走出来的一道纤细身影。她外面套着一件针织长外套,行走间衣角蹁跹,露出她棉质的睡裤,睡裤上隐约可以看到花草的图案,脚下是一双棉拖鞋,头发半干的贴在脑袋上。 她走路慢吞吞的,眼角耷拉着,像是走路都能睡着。 傅寒川看她这瞌睡的模样,突然笑了下,沉闷的心突然就好了起来。 她没有像陆薇琪那样精心打扮,露出她精致亮丽的一面,在他看来却觉得她不做作,把真实的一面给他看了。 男人看一个女人,怎么看,全看他以怎样的心来看待这个女人。有的男人会觉得,女人没有打扮就出来见人是对他的不尊重,而在傅寒川看来,她不在意她的形象,她把他当成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是不需要精心修饰的。 傅寒川唇角噙着笑,看她打着哈欠走过来,他把第二根烟头摁灭在烟灰缸,打开车门下车,然后绕过半个车头打开了傅驾座的车门。 苏湘走到车边,但没有按照傅寒川的意思上车。 她只是来看他要给她看的重要东西,看完就回去了。 苏湘抬头看着傅寒川微微蹙着眉毛,看起来他打扰了她的睡觉让她不爽,神色间还有些不耐烦。 苏湘问道:“什么东西啊?” 傅寒川道:“虽然我不介意你对我展开最真实的一面,但这到底是在外面,不安全,出门还是多穿点比较好。” 苏湘瞪了他一眼,心里道:我本来就要睡了,是你非要我出来,还约在路口的。真担心安全问题就该改到明天。再说了,这边的治安管理很好,周边布着监控,每隔一个小时就有保安巡逻,再隔开一条马路就是公安局,谁胆子那么大在公安眼皮子底下犯事。 不过苏湘没顶嘴,她困死了,不想说话。 傅寒川看她肩膀垂着,精神恹恹,大概是白天太累了。他推着她的肩膀按进车里,说道:“有夜风,车上说。” 傅寒川坐回驾驶座,但没有说任何事,而是把车子开了出去。 苏湘一下精神起来了,瞪着眼睛看周围划过的一盏盏路灯,熟悉的小区环境在远离她。 “你干嘛,带我去那儿?” 傅寒川抽空看她一眼,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他道:“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 苏湘想,大概那个给她看的东西不方便放在车内,他这会儿送她去那个地方。 她放松下来,脑袋靠着车门闭上眼睛。今天她精神绷了一天又喝了那么多酒,松懈下来了就想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手。她的手掌落在一只宽大的手里,掌心干燥温暖,皮肤微微粗粝,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一下一下的。 有了这个感觉,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她的手正落在傅寒川的手里。 男人半侧着身体,左胳膊肘支在方向盘上,手指撑着额头。他低垂着眼眸,右手握着她,认真的看着她的手。 男人的脑袋低垂,洗过的头发蓬松,几缕发丝垂在宽阔额头,浓眉在额发半隐,鬓角的头发修剪的干净,露出耳朵,耳朵上部与比眉毛差不多高,嗯……好像还要高出一点点。 算命书上说,耳朵位置高的人是吉相,嗯……傅寒川一直挺好命的,除了遇上她这个哑巴。 苏湘蹙了蹙眉毛,她的手有什么好看的。她抽了抽,男人就加了些力道没让她抽开。 他知道她醒了。 苏湘就没再动,等着他开口。她转头顺便看了下周围环境,发现这是在长安公园。 长安公园是个很老的公园了,围湖而建,晚上允许开车进来,以前很多情侣出来约会的地方。不过后来北城也建了迪士尼乐园,这个公园渐渐就被冷落了。 夜色下的公园安安静静的,微寒的天气下没什么人,远处的摩天轮孤寂的树立在那里,一个巨大的圆盘与天上月亮作伴。 傅寒川难道把东西藏这里了?还是约了什么人在这里见面? 苏湘一头雾水,转过头来看向他。 公园为了节约资源,只开了路灯照明,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皮肤显得很白,鼻子挺拔,垂下的眼皮掩藏了他的犀利目光,看上去显得柔和。 苏湘不知道他干嘛握着她的手又不说话,正要开口时,男人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盯住她。 苏湘一怔,他这样深情款款的目光她完全不习惯,心尖颤了下,都忘了抽回手。 男人的拇指摩挲在她的手背上,麻麻酥酥的。 “傅寒川——” “苏湘,你是矜贵的。” 两人同时开口,苏湘又是一愣,男人轻轻的似呢喃,低沉的男音像是被拨动的大提琴琴弦,划开了空气,音波一瞬即逝,却清晰的落在了耳朵里。 苏湘看了看傅寒川,眉头皱了起来。这回,她用力的抽回了手,低头看了看。 她的手背皮肤都被他搓红了。 她的表情没有感动的意思,反而冷了下来,她开口道:“傅寒川,你不是在吉隆坡的时候就知道了吗?” 在吉隆坡,在宴家,他们听到了完整的故事,苏湘的身世傅寒川完全清楚。 那时候他还说,他不会碰她任何的东西只碰她,听得她怪恶心的。 “怎么,看到今天的宴会,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认下来了,完全确定了我的身份,你才觉得这是尘埃落定了?” 在吉隆坡认亲是一回事,在众人面前被承认身份又是另一回事。 在别人眼里,她成了宴家的女儿,与落魄的苏家女儿身份相比自然是矜贵的了。苏湘在与那些贵宾敬酒的时候,从他们的眼神里也能感觉出不同来。 但苏湘没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不一样的,她依然姓苏,没变换身份,除了多了几个亲人,什么都不会改变。 傅寒川听着她冷冷的腔调,唇角翘了起来,看着苏湘的目光柔和,他仍旧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道:“我说的矜贵,不是你的身份。” “我说你矜贵,是你作为一个女人,你是矜贵的。” 苏湘又皱了眉毛,只觉得他今晚古古怪怪的,该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吧? 她道:“傅寒川,你病了吗?”不然在这里说什么胡话呢? 他傅寒川会说一个女人,说她苏湘是矜贵的? 他对她欺压的时候,可没说她是矜贵的。 傅寒川圈住她的手,唇角依然微翘,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看着她纤细的手腕,粉红的手心,白白净净的手指葱段似的。 他道:“苏湘,以前我从来没有这个念头。我觉得你是我的女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你是我的就是我的,所以我就不觉得你矜贵的。只是想你尽快的回到我的身边来,归到原位。” “可你有自己的思想,有你的骄傲你的尊严,你的介怀。我以前觉得足够尊重你了,但要说多深刻……” 他停顿下来,没再继续说下去,说出来就减分了,让她讨厌了。 哄女人高兴的尊重是为了哄她开心,那是小情调,真正的尊重不应该是那样的。具体是哪样,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尊重两个字,拆开来是尊敬与重要,他是这么理解的。 她是一本他看不完的书。 翻看第一眼觉得不入眼,看下去就觉得她好看。她漂亮,智慧,温柔,大度,体贴,还有上进心。她独立,不肯依附男人,她坚强有韧劲……总之,她什么都好。 对他来说,她是他最重要的人,是他想要牵手一辈子的人。 傅寒川看着苏湘,她二十岁的时候嫁给他,把最好的年华留给了他。如果生命是一朵花,她在傅家枯萎了。 而现在,那么多年过去,她的脸没有什么变化,皮肤水润白皙,目光清澈,矜贵骄傲,比起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这都不是在他手里养护出来的。 他承认她这些变化的时候又满心嫉妒,嫉妒之下,更刺激了他决心要那比那个人更好。 若不是更好,他要如何才能让她回家呢? 他总不能蛮横的给她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他的家绝不能是一地鸡毛,让她不想回来。 他也不能哄她说,这个家他收拾干净了,回来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做他的傅太太了。 在傅寒川的认知里,苏湘是他的妻子,这个从没变过。不然也不会在她走了还与她复婚,她是逃不开他的手心的。 可在苏湘的认知里,傅家是伤害了她的地方,那里是刀剑布阵的地方,他也是伤害她的人之一,她惧怕,躲避是本能。 他私心里埋怨过,如果她回来了,他们完全可以一起面对一切困难,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他就不会那么累了。 可他凭什么这样认为? 他没给过她安全感,却自以为对她负责,要她回来面对这一切? 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不会自找麻烦,破坏自己的平静生活。 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躲得远远的。 乔影的话说对了,他没有的,祁令扬有。 傅家没有祁家的平静,傅寒川也没有祁令扬对她的耐心养护,不管是耐心培养她的能力,还是耐心培养他们的感情。 傅寒川握着苏湘的手,垂着眼眸慢慢说道:“傅家是杯坏水,滋养不出漂亮的花朵来。所以,你在傅家只能枯萎了。但以后,我会重新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家,你在我这里,一个可以安心依靠的地方。” 傅寒川想,她再坚强,总要一个可以安心依靠的人,他要做的是她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不是她看见就想躲的人。 可他做过持刀人,伤了她,她见到就害怕,怎么办? 他握着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下,这个认识让他心慌。他要怎么办,才能让她放下戒备,信任他,重新接纳他? 苏湘望着他,还是觉得他怪怪的。 他从没这么对她说过话,他一直毒舌来刺她,毫无温柔可言。 可他突然这样的温柔,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可他又突然的好像慌了起来,他有什么可慌的? 天下第一的傅寒川,能有什么让他慌张的事情? 这时,傅寒川的眼神又坚定了起来,他望着她,缓慢而坚定的道:“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最矜贵的女人,让你觉得,做我傅寒川的妻子,是一件骄傲又幸福的事情。你可以对着全世界说,我,傅寒川是你的男人。”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01 你好香 傅寒川深情款款,苏湘愣愣的看他,心脏有一瞬间跳的很快。 在那一瞬过后,她平静下来,却觉得他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想到白天宴会时的场地安排,把手抽了出来,嘴唇一弯笑道:“傅寒川,你现在都不是傅氏的总裁了,凭什么让我成为最矜贵的女人?” 苏湘没有忘记三年前,他是怎么一边对她好,一边又在她背后下刀子的。 在权势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前车之鉴,他突然对她信誓旦旦,反而让她警觉。 苏湘没跟他翻起那些旧事提醒他,一来往事太痛,二来,他说不过她的时候,他就会耍蛮横。 而且再去翻那些陈年往事,搞得她好像很在乎他又不敢靠近他,她不想给他这种感觉。 面对女人的质疑,傅寒川唇角微勾了下,眼睛黑沉沉的,几缕细碎的灯光在他的眼底,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喜怒,他的大手扣在她的后脖颈,压着她的脑袋跟他靠近。 苏湘吓了一跳,后悔她连这句话都不该说的。这个男人受不得刺激的,她真怕把他惹到了,他又对她做出什么来。 “傅寒川——”苏湘的柔软的手指掐在他的手腕上,他要是扭断她的脖子,她就没命了。 傅寒川的额头挨着她的额头,鼻尖都抵在了一块儿。 他低低的笑,显得他很无奈,拿她没有办法。 事实上,傅寒川确实挺无奈的。这个女人在情话上,对他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他的信誉值在商界是最高的,可在她那里,是负值,是老赖,列到了她的黑名单里。 两个人的头抵在一起,苏湘可以闻到他鼻息间的香烟味道,还有来自他身上的温度。两人的唇瓣几乎贴上去了,这样暧昧的姿势让苏湘感觉到很不自在,她试着起身,他却压着她的脖子不放手。 他蹭了蹭了她挺翘的鼻尖,像是说秘密似的薄唇轻轻开合:“苏湘,如果我告诉你,我在下一盘大棋,你信不信?” 苏湘怔愣了下,下意识的抬眼看他,可这个姿势,她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他削薄的嘴唇,坚毅的下巴。 苏湘轻轻蹙了下眉毛,难道他说的,有重要的东西给她看,就是为了引她出来,告诉她这么一句话? 苏湘知道傅寒川的本事,当年那种情况下他都胜了,所以她一直都知道,傅氏还是会回到他的手上的。 傅家的人重权势,重利益,傅寒川在这次夺权里败得有很惨,他肯定不甘心的。 苏湘道:“我信。” 至于他在下什么棋,她不想知道,只希望他的棋局里不再有她。 所以苏湘更加要避开他。 傅寒川揉了揉她的头发,刚才她出来的时候,她的头发是半干的。过了这么会儿时间,她的头发已经八成干,摸上去还有些潮气,不过手感顺滑,很舒服。 洗发水的香味很好闻,是樱花的香味。 他轻轻的吸了吸鼻子,低哑的男音呢喃道:“你好香。” 苏湘:“……” 她都被他搞糊涂了,在暧昧中对她说一本正经的话,在她严肃回答的时候,他又说调戏她的话,温热的气息喷拂在了她的下巴上。 这时,又一阵气息吹拂过来,苏湘感觉除了下巴以外,好像胸口有种羽毛拂过的感觉,温温热热的。 苏湘低垂了下眼皮,看到自己悬空的衣领。 她穿着的是比较保守的两件套睡衣,但身体微弯的时候,衣领稍稍荡开,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内容。 苏湘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僵,脖子上使力气抬起了一点额头,看到男人的眼皮垂下,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胸口。 苏湘的脸顿时红透,再也受不了他了,她用力推了他一把坐起来,手指压着衣领怒道:“傅寒川,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真是疯了才会听他的出来。 傅寒川看到她红透的脸颊,水润的眼眸,眼角都带着怒色,可她不知道,她瞪着的眼睛一点都不吓人,反而透着妩媚,勾得人更想吃了她。 傅寒川的手不能在压着她,他指了指她身上的睡衣说道:“我提醒过你的,出门要多穿点衣服。” 这倒反而变成她的错了! 苏湘气结,不想搭理他了。她推开了车门下车,反正不想跟他共处在一个车厢内。 她心里咒骂那个人色胚,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踩着拖鞋重重的走在马路上。 时久的路灯上面蒙了一层厚灰,昏黄的灯光无法冲破浓厚夜色,只能投下朦朦胧胧的光影。 道路两旁是樱花树,这个时节正好樱花盛开,一片片花瓣飘落,与风缱绻缠绵,万千花瓣,绘成一幅盛景,在这样的寂静夜色中又显得有些妖异。 风往东吹,裹挟着花瓣往东卷去,好像那些卷起的花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变成一个美女来。 苏湘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仰望着这样的美景。一轮明月挂在星空,而星空下,有无数的花瓣在飞舞。 一片两片,落在她的头发上,她的肩膀上。 苏湘伸手接了一片,花瓣轻轻的落在她的掌心,柔嫩的,小小的,不像雪花立马就化开了,就这么安静的贴在她的手心,微微的颤着。 又一阵风起,它又飞走了,在风里继续缱绻。 身后响起嗒嗒的脚步声,傅寒川在她的旁边站定,伸手摘了落在她头顶的花瓣,他道:“是不是很好看?” “嗯。”苏湘点了下头,她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美景。 她在北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但一直没静静欣赏过夜景,更不要说这一路繁花。 道路两侧的樱花树,一直往前,黑暗中更有一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不管怎么往前走,前面总有新的树冒出来。 傅寒川背着手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往前,他说道:“苏湘,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最矜贵的女人。” 他的声音低沉,在这样的花树下,花瓣好像也染上他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他们身边萦绕。 苏湘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深沉,眸光里满是笃定。 苏湘愣愣的,一时忘了说什么。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指,牵着她往摩天轮的方向走。 这条路可以直通摩天轮,但是他的步子大,苏湘又穿着拖鞋,她被他拖着走,脚步跟不上,一只拖鞋掉了。 苏湘折回去套上鞋子时,男人突然一把抱起了她,苏湘吓了一跳,他却让她搂住他的脖子。 “抱好。” 他抱着她,稳稳的往前面走,苏湘瞧着他的下巴,心脏跳得飞快。 他总是这样出其不意,让她没办法接招。 到了摩天轮那里,有个售票员守在那里。傅寒川买了票,两人坐上一节车厢。 公园没有什么人气,这个时间正好赶上摩天轮转最后一圈,只有他们两个人坐着。 摩天轮转动了起来,苏湘有些害怕,坐着身体绷紧,她坐过飞机但没有玩过这个。 随着车厢越来越高,眼前的视野也慢慢的开阔了起来,下面的灯光,樱花树,湖光,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仰头,上面就是一轮圆月,这样的靠近她,好像只要伸手就能摘下来似的。 到了最高点的时候,傅寒川忽然动了下,车厢摇晃,苏湘吓了一跳,本能的抓紧了他的手臂靠着他:“傅寒川,你别乱动!” 这摩天轮也不知道多久维护一次,万一坏了,她就要吊在这上面了,或者这摩天轮失控,他们都摔下去,那她就要成肉饼了。 苏湘有些后悔,她不该跟着上来的,上来之前怎么没想一想呢! 她有些恼火,抬头看向男人时,却见他翘着唇角在笑。 他趁她害怕时搂住了她,把她抱在腿上。苏湘想挣扎下来,但她不敢乱动,紧绷着身体怒瞪他:“你还笑!” 傅寒川终于美人在怀,笑得正得意,说道:“我抱我的老婆,为什么不能笑。” 苏湘气死了,她道:“你刚才还说我是矜贵的女人,现在却想摔死我。” 傅寒川继续笑,表情愉悦,漆黑的眼睛里落下星辉点点,他道:“我跟你一节车厢,你要摔死了还有我做垫背。到了阎王爷那里,我们还能做一对鬼夫妻。” 在讲歪理这方面,苏湘说不过他。她不想他这么得意,清了清喉咙冷声道:“傅寒川,你有多久没有女人了?” 一会儿说她香,一会儿又找机会抱她。 傅寒川微扬了下眉毛,看着她微带粉色的小脸,莹润的嘴唇就像樱花一样。他对她的心猿意马从来没有停止过,他恨不得在这里就吃了她,可他不会就这样吃了她。 他还要再等等,不然她肯定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也不会给他的。 傅寒川道:“我有多久没有女人,你不清楚?” 苏湘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觉得自己真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她张了张嘴唇又闭上了,觉得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她还是不要再说话了。 摩天轮缓缓的降下来,一停下来,苏湘立即跑出了车厢。踏在坚实的地面上,她快速的心跳才恢复正常。 她不知道那是对高空的恐惧,还是来自于男人身上的荷尔蒙,还是车厢里两人无言时更加浓密的暧昧。 夜风吹了许久,两人后来又回到了车上。 傅寒川开了暖气,车子里温度适宜,暖融融的。苏湘有些犯困,裹着他车上的毛毯懒洋洋的窝着,等他开车,可他一动不动的,于是她催促道:“我要回家了。” 傅寒川没动静,他也枕在座椅的靠枕上,闭着眼睛,嘴唇一动说道:“回去做什么,明天正好看日出。” 回家,回哪个家?湘园不是她的家。 对傅寒川来说,全世界他最讨厌的地方就是湘园。他那里都不靠近一下,简直想往那里投炸弹,还想他把她送到那里去? 车子没动静,苏湘掀开眼皮,见他竟然也睡上了。她不与他争执,反正也指挥不动他。 苏湘推开车门,大不了她自己走回去。 男人眼皮都没睁开一下,慢条斯理的道:“这个公园没什么人。晚上值班人员下班,就只有一些流浪汉住在这里了。” “你想想你今晚上穿了什么,想清楚了再下车。” 苏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气得想打人。 他把她诓了出来,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又不送她回去。 她觉得出来说几句话的事情,出来时没换衣服也没带手机,连打车都不敢。 她搭在车把上的手指缩了回来,目光落在方向盘上,她自己开回去。 “你走开。”苏湘去摸方向盘,男人眼皮一掀,微微笑着看她道,“你还欠我五百万。” 上次她撞车,那辆车还在维修店,等着国外运过来零配件。 苏湘用力的握了下手指,简直想捏死他。 她气炸了,怒道:“傅寒川,你刚才,就在这里,对我信誓旦旦的说,我是你最矜贵的女人!” 现在却把她困在这里,只能听他安排。 他说话简直像放屁一样! 傅寒川对着女人满脸怒容,却依然微微而笑,他道:“这么说,你答应了,成为我最矜贵的女人?” 他漆黑的眼眸在闪光,笑容愉悦。 苏湘一愣,感觉又被他套了进去。 她无奈了,打开车门道:“如果你明天还能看到平安无事的我的话。” 他套她的话,她也可以。 傅寒川微挑了下眉,眼看她一条腿已经踩在地面上,他伸手把她拉了进来。 “回来。” 最终,傅寒川还是开车把苏湘送回了来时的那个路口,看她趿着拖鞋往里面走进去。柔软的鞋底嗒嗒的拍在她的脚后跟,白皙的脚踝在针织线的长衣下若隐若现。 傅寒川看着夜色里,那处房子的屋顶,还真想去放一把火给烧了。 可烧了解决不了问题,她会恨他的,所以,在她下车的时候,他对她说:“苏湘,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但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更知道,做的比说的好看,所以你就睁大了眼睛着看,不要眨眼。” …… 苏湘回到房间,睡意已经没多少了。 她枕着柔软的枕头,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呈现半个小时前的风中樱花,耳边是他信誓旦旦的声音。 这是她最新的记忆,一扯远,又是他们决裂前的那段宁静日子,然后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她不能再想,一想身体依然会颤抖,就会控制不住。 她用了多大的气力,多长的时间,才能够不在睡梦里再去梦到那些糟糕的事情,才能够不哭着醒过来。 苏湘打开床头灯,房间里有了点儿亮光。她沉沉的吐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备着的水喝了点。 凉凉的水滋润了喉咙,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 她一个人坐了会儿,掀开被子走到儿童房,珍珠熟睡着,乌黑的刘海凌乱的搭在脑门上,长发铺在她的小枕头上。 她抱着小熊睡得恬静,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皮上,小脸粉嘟嘟的,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微张喊麻麻,脸上露出甜笑。 她蹬开了被子,一条肉呼呼的小腿搭在淡紫色的被子上。 苏湘笑了笑,把珍珠往里面挪了挪,她躺外面,抱着珍珠睡。 孩子身上有一股香甜的味道,像是镇定剂,她抱着孩子,心里有种充实感,那些噩梦就进不来了。 进入迷迷糊糊的临睡状态时,她脑中最后又拂过一个画面,他抱着她走在路上,四周樱花飞舞,一路安宁。 她迷迷糊糊的想,他要给她看的重要的重要东西,就是那一路樱花吗? …… 这边的夜彻底的寂静了下来,而在郊区的一处庄园草料棚里,一个女人惊恐的睁圆了眼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身上穿着名贵的礼服,可是却被绑住了手脚,绑在一根原木柱子上,动弹不得。 她嘴里没有塞布头,所以她可以叫喊。可是她已经叫喊咒骂了一个下午,没有人搭理她,只有隔壁马棚的马儿嘶鸣声,焦躁不安的踢踏声。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一直叫喊,万一把那两匹马彻底激怒了,挣脱了缰绳冲过来,她就会被马蹄踩死。 有了这个意识,她就不敢再乱喊乱叫了。 可谁能救她出去,又有谁知道她在这里,谁发现她还没回家? 陈晨已经哭花了脸,睫毛膏被泪水冲刷下来,两条黑色的泪沟挂在颧骨处,像个鬼一样。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见到了,一定会被活活吓死。 陈晨又冷又饿,还要忍受隔壁马棚的马粪味道,想吐肚子里又没东西,难受的想死。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罪。别说她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普通人也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她爱逛夜店,时常在夜店里面玩通宵,今天随着陆薇琪出来参加宴会,家里人都理所应当的以为她晚上接着玩乐去了。 夜里温度降低,草料棚只有一个挡雨的屋顶,夜风直接吹进来,裙子薄薄的布料根本不能御寒,她冻得瑟瑟发抖。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远处才能看到几盏灯火,可在这样空旷的地方,那灯火在风中摇晃,更像是幽幽的鬼火,吓得她闭紧了眼睛不敢再看。 浑浑噩噩快要睡着的时候,隔壁的马有时候喷几口气,嘶鸣几声,又把她惊醒过来,她心惊胆战,就快要崩溃。 “莫非同,你放我回家吧……”陈晨默默流泪,不敢再叫喊,可没有人看到她的悲惨凄凉。 她后悔死了,上了莫非同的车,就被他带到了这里来,然后就被他绑在了这里。 早知道的话,她宁可走回家也绝对不会上他的车的! “莫非同,你这个疯子,等我脱身了,我告你绑架罪……”她喃喃着,可完全是自言自语,没人听到她的狠话。 在她一会儿威胁,一会儿求饶的自言自语中,一夜过去,庄园迎来了黎明。 莫非同昨天离开枕园时,在停车场看到陈晨被陆薇琪抛下,就把她带上了车。 可他才没那么好心送她一程。 莫非同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小霸王,他看不顺眼的同学就对对方说:放学以后等着。 他不是吓吓人家而已,他是真的约架,在学校的围墙外面把对方狠揍一顿,打得对方以后看到他就绕道走。 昨天宴会时,他对陈晨说:陈晨,你不要后悔。 这句话他也不是说说而已。 莫非同吃饱了早饭,一夜好眠让他神清气爽。 莫非同今年把他的庄园又扩大了几亩地的面积,最近又新买了两匹马,正得他的宠爱,高兴的时候就带出来在庄园里转两圈,骑着高头大马巡视自己的领地很威风。 他走到马厩那里,先喂了一把草料,摸摸他的爱宠,目光一斜,看了眼隔壁的草料棚。 草垛下,一个女人歪着头靠在柱子上,她的头发上沾满了草料,一张花脸在晨光下丑的连她妈都认不出来,简直狼狈不堪。 莫非同的唇角斜斜一勾,拿了挂在柱子上的马鞭,然后踱步到隔壁的草料棚。 陈晨担惊受怕了一夜,终于挨不住疲惫,凌晨才睡去,此时一听到声音马上又惊醒了过来。 她愤恨的瞪着站在木栏外面,双手撑在围栏上的莫非同。 他的目光像是在围观一个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陈晨低头看了自己一样,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狼狈,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没有人有过她这样的遭遇。 陈晨抬头愤怒看向莫非同:“你绑架我,我要去告你!” 莫非同直接嗤笑了一声:“还有力气。” 陈晨因为害怕被马踩死,保存了实力,再加上宴会时吃了不少好东西,所以一晚上过去,即便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还有力气骂人。 莫非同垂眸,把玩着手上的马鞭,慢悠悠的道:“陈晨,我家是干什么的,需要我提醒你吗?” 莫家以前是北城最大的帮派,就算洗白了,那深厚背景也是让人不敢挑战的,他绑一个人算什么。 陈晨吓得噤声,莫非同冷笑了下,这个女人没脑子,还不是一般的没脑子,非要别人提醒了才闭嘴。 但陈晨还没愚蠢到底,她看清了眼前状况,知道自己嘴上惹祸,辱骂了苏湘,这会儿她开口求饶了。 “莫非同,我知道我错了,你把我放了吧。”她气息奄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也不会再去惹那个哑巴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02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一听“哑巴”两个字,就知道这女人没真正长记性。莫非同斜了下唇角,双手撑在栏杆上,笑着说道:“陈晨,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从东方照射过来的晨光铺洒了他半身,他穿着夹克休闲服,眼眸微眯,显得那一双眼更加狭长,既帅气又邪佞。 他甚至不需要大声说话,就吓得陈晨又哆嗦了下。 陈晨望着他那张邪魅的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他要这么吓她。 她仔细回忆了下,终于意思到“哑巴”那两个字让他不高兴了,陈晨马上改口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招惹苏湘,真的。” 为了让莫非同相信,她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副再也不说人坏话的表情。 莫非同睨了她一眼,陈晨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 莫非同年少那会儿是个小霸王,但他都三十出头了,可不会还是小霸王的心性。若只是吓一吓陈晨,他随便说一声,有的是让她倒霉的。他亲自动手,是另有目的的。 莫非同手执着马鞭,轻轻的敲打在木栏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他也不说话,半垂着脑袋,半垂着眼皮,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陈晨防备的看他,好像那根马鞭随时会抽过来似的。 她这身子骨,又不是马儿那种皮糙肉厚的,哪里受得了一鞭子。 那种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敲打声,仿佛敲在了她心头,陈晨吓得就快崩溃,颤抖着嗓音尖叫道:“莫非同你别敲了!我已经保证了,我不会再去惹她了,你还要我怎样!” 这个时候,要她去给那个哑巴当面道歉都行,只要莫非同肯放了她。 莫非同眉眼一抬,疏淡的目光落在陈晨身上,他黑色的眼珠像是黑曜石,阳光和暖,他的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他停下手上的敲打,冷凝着她道:“是谁告诉了你那些消息?” 陈晨一心想离开这里,闻言一怔,傻傻的看他:“什么消息?” 莫非同冷哼了一声,坐在木栏上,双脚稳稳的踩在下面的一根木头上。他没有商务人士的精英派,那几根木栏更是粗糙的很,可他这样一坐,却依然透着贵公子的气度,一抬眼一冷眉,皆是气势。 莫非同道:“你少跟我装傻。如果没有你透露给陆薇琪那些消息,苏湘的那些事能传的人尽皆知吗?” 陆薇琪犯事坐牢,她一倒下,身边的一众朋友都跟她疏远了关系,就只有陈晨跟梁易辉还屁颠屁颠的跟在她的身后。 梁易辉对陆薇琪是真爱,就算她是坨屎他也闻着香。陈晨对陆薇琪没有男女之爱,早年追随她是因为陆薇琪很会笼络人心,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好姑娘。现在她追随她,则是陆薇琪给了她好处。 陈家倒下,转眼间却从了商,当时莫非同他们几个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对陈家来说,做不了政治从商是另一条出路,很多政客都这么干。 可随着陆薇琪归国,他们这些人就明白过来了,陈家的背后有陆薇琪在撑腰,而陆薇琪则是搭上了傅正康。 这里面是有着很深的利益勾连的。 陆薇琪在加拿大养伤,陈晨跟梁易辉把北城的动态都透露给她,而且还是不动声色的。这样他们要做事的时候,才会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但莫非同奇怪的是,那么机密的事情,以陈晨跟梁易辉的人脉跟情报网,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除非有人透露给他们。 这一点,他跟傅寒川沟通过,也在傅寒川那里得到了证实。 有人把陈晨,陆薇琪包括傅正康当做了棋子,在幕后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 莫非同正想找个机会,把陈晨弄过来好好审问一通呢,没想到后来又遇上苏湘跟宴霖认亲的事儿,不过他还是把人给弄过来了。 陈晨的目光瑟缩了下,紧张的吞咽了口口水,心道: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苏湘那个哑巴,现在可不得了了,身后有傅寒川,祁令扬,又有莫非同这些人帮忙,再加上她又认了宴霖做干爸,如果被人知道,是她把那些消息透露出去的,他们还能放过她? 到时候她可真的要挨鞭子了。 陈晨凝了凝心神,呆愣的眸子瞧着莫非同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湘的那些事儿,不是卓雅夫人跟常妍做的吗,那些都是媒体都报导出来的,你去问他们呀,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为了让莫非同相信她真的与此事无关,她还特意的翻了个白眼。 陈晨每次表示她不插手什么事的时候,都会翻个白眼,表示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莫非同淡漠的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更没露出相信她的表情。他可没错漏陈晨那瑟缩的模样。 他就这么看着她,等陈晨熬不住露出马脚。 陈晨在他的视线下,被他越看越心虚,可她深知这件事的厉害关系,于是试图转移话题。 她道:“莫非同,你还没死心吗?你昨天没看到宴家的座位桌跟祁家的相邻,人家就要结婚了,你在里面凑什么热闹。” “你想表现自己,晚啦。” 她说完了,靠在柱子上,幸灾乐祸的看着莫非同。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知道刺激莫非同让他吃醋让他失去理智,他就不会一直揪着她不放了。 但她猜错了一件事。 莫非同不是要在苏湘面前表现自己,去取得她的喜欢,他更不是要跟傅寒川、祁令扬争夺她。 他说了要做苏湘的大哥罩着她,就一辈子把她当妹妹。他家男孩多,亲戚家倒是有个女孩,但跟他不亲近,更没救过他的命。 他跟苏湘,是过命的交情! 可现在吧,苏湘认回了宴霖,有了宴孤做大哥,虽然知道跟她是没有血缘的,但他们摆了宴席,在宾客面前改口叫了人的。 莫非同争的是这大哥的位置,看谁更亲近。 这时候,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莫非同头也没回就知道是谁,所以他的表情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晨。 陈晨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人,看到裴羡走过来,急切道:“裴羡,你快帮我。莫非同他疯了,他把我绑在这里!” 昨天裴羡与莫非同是一起从枕园出来的,自然看到莫非同把人带上了车子。他没什么事,就跟着一起过来玩了。 裴羡昨晚上就住在庄园里,借穿了莫非同的衣服。他身上穿着一套卡其色休闲西服,看上去风l流倜傥。 裴羡走过来,单手搭在莫非同的肩膀上,笑笑说道:“怎么兴奋成这样,至于这么早就跑过来么。” 他转头看向陈晨,这才正眼看她,也就看到了她那幅惨不忍睹的模样,却只嫌弃的撇过了脸,好像在忍耐适应。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一听裴羡那话,陈晨刚见到的希望就落空了,目光明显的黯淡了下来。 很明显,他早就知道她被绑在了这里。 陈晨这边表演着无助弱小又可怜,那边两个男人却交谈了起来。 莫非同笑道:“难道你不想看看有人绑着跟马睡一夜是什么样子的吗?” 隔壁就是马厩,两匹大马好奇的瞧着这边,尾巴一甩一甩的。 陈晨吃了什么苦头,在莫非同的嘴里成了笑话,好像不是他把人绑来的一样。 陈晨听着就快要气炸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她绷不住,又哭了,一边哭一边毫无形象的胡乱踢蹬腿道:“莫非同,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莫非同是个混账,对女人也不怜香惜玉,活该他打光棍! 陈晨一边哭,一边心里恶狠狠的咒骂。 莫非同把陈晨绑在这里吓她,不只是要教训她,主要目的是要攻破她的心里防线,这时候差不多了。 他扫了一眼裴羡,把撬开她嘴的任务交给裴羡来办。 裴羡这个人比狐狸还奸诈,最有心机,跟傅寒川那种腹黑狠辣的人搭配起来,就是狼狈为奸。这是莫非同对那两个人的评价。 所以只要裴羡出马,他就可以在一边歇歇了,反正等他套到了话,苏湘还是会觉得他很厉害的。 裴羡笑了笑,微微弯起的桃花眼在阳光下甚至有些艳丽。他生的雅致,看起来就是个翩翩公子。 裴羡抄着口袋走进去,脚步踩在散落在地上的草料上时,发出很轻的碾压声。 陈晨愣愣的看他走过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警惕的瞪着他:“你要干嘛?” 就见裴羡半蹲了下来,给她解开绳结。他道:“不是说放了你吗?” 陈晨都被他们搞糊涂了,裴羡跟莫非同不是一伙的吗? 她的目光在莫非同与裴羡的身上来回扫了扫,给她松了绑,她反而没动静了。 裴羡看她傻愣愣的,往草料棚的入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走了。 陈晨这才确定,他们打算放过她了,连忙站了起来。因为绑了一夜,她的身体血液循环不通,还没等站起,她的膝盖弯曲在那里,一点力气都没,噗通一下又跌了回去。 “啊呀!”她痛呼了一声,看着自己蹭破了皮的掌心,委屈的哭了起来。 她这是遭的什么罪啊! 裴羡握着她的手臂,好像安慰她似的,他温柔说道:“急什么,放心,莫少不会再把你绑起来的。” “饿了一夜,应该没什么力气吧,要不要给你拿点吃的过来?” 陈晨受了一夜虐待,这会儿有人温柔对她说话,她的情绪完全崩溃了,哭得更加大声:“裴羡,还是你好,呜呜呜……” 他们这一圈子的人,原本都是玩的比较好的朋友,说起来,莫非同还与她跟相熟一点,现在他却虐待她。陈晨越想越伤心,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陈晨哭的没力,加上裴羡对她示好,她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想靠着他哭,裴羡却是避开了她,但还“好心”的拍着她的背安抚。 如果陈晨多点心眼的话,就不会忘记裴羡刚才嫌弃忍耐的小动作。 她完全的沉浸在自己脱险的庆幸中,这时候,裴羡温凉的声音在她身边说起道:“陈晨,你有没有想过,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宴家,让苏湘下不来台,你得罪的是谁?” 陈晨迷糊了,抽噎着看着裴羡,不明白他说这么干什么。 她那些话,当时是气不过才说的,是苏湘挑衅了陆薇琪她才说的。 他们这些人都被苏湘那可怜样给骗了,那个女人看起来笑眯眯的温柔大方,其实心胸狭隘,她在故意刺激陆薇琪。陆薇琪未婚先孕,苏湘明知道陆薇琪与傅正康的关系,却故意要她请喝喜酒,看起来像是在帮她逼婚,其实是让傅正康甩了她! 陈晨愤愤的说了一遍,裴羡揉了揉额头,深感陆薇琪对这个蠢女人影响力之大。 莫非同已经不想听了,直接撇过了头,他宁可听马嘶叫也不想听陈晨的这些蠢话。 裴羡道:“那么你怎么不想想,傅正康本来就没要娶陆薇琪的打算?” 不过,傅正康对女人的手段确实高明。他给了陆薇琪很多好处,送她戒指,还带着她出席宴会。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带着在宴会上露面,多少有肯定她的意思。 陆薇琪就是被他的这些手段弄得不上不下,被他掌控在手里。 陈晨已经停止了哭声,她垂着肿大的眼皮动了动手指头,没说什么话。 她怎么不知道,陆薇琪怀孕都四个多月了,傅正康也没带她去领证,这些陆薇琪在与她说私房话时都说起过。 她说她现在的境地很难,她坐过牢,身后又没背景,傅正康只是看中了她的年轻貌美,看中她对他还有点用处。 她好不容易要到了傅正康的钻戒,说明她结婚有望,却被苏湘生生的给毁了,她能不生气吗? 再说了,她帮陆薇琪就等于是在帮自己啊! 陈晨抽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道:“我知道那天我一时冲动,说了不好听的话,把苏湘跟宴霖给得罪了。” 她看了眼莫非同,又没好气道:“现在你们罚也罚过了,我会去跟苏湘道歉。” 莫非同哂笑了下,还是觉得她蠢,他道:“苏湘才不想看到你,你在她眼里算什么玩意儿。” 陈晨处处与苏湘对着干,但苏湘也没把她怎么当回事儿。去年她利用苏丽怡对付她,苏湘解了套就把她晾在一边,把她当跳梁小丑。她连让苏湘腾出手对付她的资格都没有。 裴羡笑了笑,暂且耐心与她分析一下。他道:“你一句话,把苏湘跟宴霖都得罪。但你想想,你是谁带过去的?你是帮着谁说话?” 陈晨愣愣的看他,大概是又累又饿,她的大脑转速很慢。她不是说了吗,她是看不过苏湘挑衅陆薇琪,毁了她的婚事才说那些话的。 她也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让陆薇琪跟傅正康没面子了。 裴羡继续道:“你是陆薇琪的人,你替她出头,可你再想想,周围那么多宾客,哪个不是北城的顶尖人物?他们可都是宴霖的坐上宾。” “你得罪了宴霖,你觉得傅正康会为了一个女人,让他在北城的发展受阻吗?” “你以为,你一句道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一句话嘲讽了苏湘跟宴霖,却别想一句道歉把这事儿给圆了过去。 宴霖场面上说圆话,但背地里也不知道怎么下绊子呢。 傅家两虎相争,宴霖手里那么多人脉,财雄势厚,他要站傅正南的场,对北城已经没什么人脉的傅正康来说,那是相当棘手的。 这时候,陈晨有些明白过来了,脸色惨白,她颤抖着嘴唇问:“这么说,薇琪是要完了?” 其实她当时为陆薇琪说话,为的还是自己陈家。 陈家在商场上还没成气候,她害怕陆薇琪倒下,傅正康要是真甩了她,陈家的公司怎么办? 裴羡吁了口气,这个蠢女人终于脑子转过弯来了。 莫非同刺激陈晨道:“不然,你以为陆薇琪为什么气急败坏,把你丢在停车场不肯带你走?” 陈晨一脸傻样,她还以为自己闯了祸,傅正康只是一时生气,暂时不想看见她。 莫非同凉凉的道:“陆薇琪现在自身都难保,你为她出头呛苏湘,她现在可是恨不得杀了你!猪队友。” 她的婚事被苏湘搅浑了,但她撒撒娇,哄哄傅正康,说不定还能讨来个好脸色。但陈晨一出马,就把陆薇琪的前途彻底堵死了。 陈晨吓得跌坐在了地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后背贴了一身冷汗。此时她已经完全的忘了逃跑,更别提莫非同的冷嘲热讽了。 裴羡捡起地上的一根草捻着把玩,他还打算多溜溜陈晨,一点一点的击溃她的心里防线,莫非同那一句挑明了的狠话直接压垮了她。 莫非同把陈晨绑在这里,只是吓吓她,顶多让她看不到今天的希望,但裴羡的那几句话,是让她看不到以后人生的希望。 陆薇琪被傅正康抛弃,就断了陈家的路子,陈家一落败,陈晨还算个什么东西? 其实这些背后的东西,昨天在场的人都看了个明白,偏偏这陈晨,还一心想着陆薇琪那边的路子。 或许,她只是不想自己先幻灭了希望,不愿意去深想,她还心存着侥幸。 因为陆薇琪身边的真朋友已经没有了,因为她对陆薇琪还有点利用价值,比如那个给她传递消息的神秘人。 而裴羡就是在这里挑拨,让陈晨先断了念想。 裴羡没正眼看陈晨,不过眼尾余光扫了她一眼,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浮光。他把那根脆弱的稻草折过来,在指尖揉吧揉吧,他道:“所以说,与其急着回去安慰陆薇琪,还不如好好想想,先怎么保全自己。” 就冲着陈晨说的那句话,宴霖动动手指头,那家外贸公司就会完蛋了。 也许不需要宴霖做什么,傅寒川或者祁令扬就先收拾干净了,谁不想在老丈人面前表现。 陈晨简直吓傻了,含着一眶眼泪哆嗦着嘴唇问道:“我……那我该怎么办啊?” 莫非同依旧坐在栏杆上,已经在玩手机。莫非同指了指他,说道:“该做什么,莫三少不是已经给你指明道路了吗?” 陈晨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莫非同,她吞咽了下喉咙,心里还在犹豫不定。 她得罪了苏湘这一挂的人,又把傅正康给得罪了,两头都是死路…… 她的目光惊慌不定,指甲不小心刮过掌心,一阵刺痛袭来,她的脑子清醒过来。 消息是她传给陆薇琪的,但那是陆薇琪告诉给媒体的,是陆薇琪在布局,这么一想,她只是个传递消息的人! 可她确实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陆薇琪也叫她打探那个人的身份,还想让她去向那个神秘人打听一个叫叶承的人。 但如果,她把这些都说出来呢,她先向苏湘示好,不求她帮助陈家翻身,至少可以放过陈家一马。 陈晨反复思量过后,把她跟那个神秘人的联系说了,当然也把陆薇琪给出卖了。 裴羡跟莫非同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想从陈晨嘴里知道谁传递给了她消息,没想到还多了一个消息。 莫非同安排了人给陈晨一点吃的,然后让司机把她送了回去。 他可没打算让陈晨赖在他这里。这个女人没脑子,把陆薇琪那种菟丝草当靠山,他可是一棵结实的大树,能让她缠上吗? 猪队友一个,谁跟她玩谁倒霉! 庄园主屋的大厅里,裴羡坐着喝茶,顺便给傅寒川打了个电话,他道:“陈晨这边收网了。” 傅寒川宴会结束就离开了,不过他算到陆薇琪不会让陈晨再上她的车,就让裴羡找机会把陈晨弄过来让她开口。 傅寒川与陆薇琪差不多时间离开的,就是不能让她察觉,他要找陈晨谈话。陆薇琪那么聪明,如果让她察觉到了,她忍着恶心跟傅正康的愤怒也会让陈晨上车的。 莫非同正在喝水,一听那个电话,脸刷的拉下来了,他道:“你跑过来我这边,原来是为了这个!”他是跑来帮傅寒川办事了! 裴羡唇角一翘,笑的很纯良,他道:“我跟傅少有生意往来。他那大伯一上位,我这边就很麻烦。” 他也很想傅寒川快点重新登上总裁之位,别妨碍他赚钱。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03 卖个人情给傅少,就当可怜他 莫非同觉得他笑的很恶心,嫌恶的瞪了他一眼。 裴羡的那些话他也能说,就是看着陈晨那嘴脸觉得恶心说出下去。 人是他绑来的,他做了大恶人,裴羡在那里装好人卖笑说几句话,就让他捡了个大人情,这买卖不划算。 莫非同掏出手机给苏湘打电话,他在电话里把这件事说一下就可以了。 这时候,裴羡压住他的手机说道:“卖个人情给傅少,就当可怜他。” 莫非同皱了皱眉,眼睛露出茫然,可怜谁?傅寒川吗? 裴羡笑着道:“你瞧那人,花大钱盖了工厂,又陪着人家去了马来西亚,鞍前马后的,但宴会上被一条红毯就给隔离开了,不是可怜是什么?” “你就是想当苏湘的大哥,放心,苏湘会记得你的人情的。” 苏湘多聪明的一个女人啊,放着那么大的南星公司不要,让给了宴孤,既拿了公司股份又得了宴孤这个大哥做靠山,避免了争家产保住了和平。 有些内幕,即便没有人说出来,但苏湘认干亲这一手,裴羡就能够猜到个七七八八。 所以莫而非的这点功劳,苏湘那么聪明也会知道的。 裴羡又哄又安抚,把莫非同翻出来的号码簿给撤了回去,然后就离开了。 莫非同看着裴羡的车离开他的庄园,总觉得又被那家伙给忽悠过去了。 有时候,莫非同也在想,他家混黑的,他是个恶少,怎么他感觉,裴羡跟傅寒川那两个才是坏胚子! 裴羡不知道莫非同怎么想,他想也没用。 傅寒川这段时间在傅邸办公,裴羡从莫非同的庄园出来以后就晃去了傅邸。 彼时,傅寒川正在他的书房办公。 金色光芒透过明亮的玻璃照射进来,书房的一角沐浴在阳光下,角落的一棵幸福树树叶油亮亮的,在光芒下更显生命力。 大白猫懒洋洋的趴在地板上在那儿晒太阳,看到裴羡进来了,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裴羡看了看着偌大书房,一人一猫,嗯……确实挺可怜的。 不过他看傅寒川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眉角含春。 裴羡走进去,在靠着阳光一侧的沙发坐下来,叠起了双腿,身体斜倚在扶手上,笑睨着傅某人道:“傅少,心情不错嘛。” 按说,傅寒川昨天宴会上应该是憋了一肚子气的,他还没把陈晨吐出来的那两件事告诉他,他没道理这个表情的,那么就是说,还有别的好事? 傅寒川处理了手头上的一封邮件,对裴羡的调侃置若罔闻。他从办公桌那边走过来,在裴羡对面坐下,说道:“说吧,陈晨说了些什么?” 裴羡看了他一眼,简单的把事情转述给了傅寒川,最后道:“陆薇琪是傅正康盯着你的眼睛。” 傅寒川知道,现在陆薇琪充当的就是这么个角色。他们交往过,陆薇琪算是对他有所了解,所以傅正康才放心让她盯着。 他的有些动向,陆薇琪可以分析的出来。比如他去画廊买画,她就从画廊着手猜测他的用意;他询问过她消息的出处,她就防着陈晨被他盯上。 可惜了,陈晨不是个好队友,陆薇琪看人的眼光不如苏湘。 傅寒川的手指轻轻的在扶手上敲,那神秘人单方面联系陈晨,而且从时间上来看,正如他推测的那样,那个人在推动让傅正康回到北城。 如果这个人是傅正康那边的人,完全可以直接做他的幕僚,何必再多陈晨这一关,这人绕来绕去的不让人知道,就是说,这个神秘人是他们身边的某位? 那么如果傅正康这位子坐不稳了,那神秘人是不是又该出手了? 傅寒川微眯了下眼睛,裴羡看他像是又在算计着什么,问道:“想好怎么引蛇出洞了?” 傅寒川唇角微微一勾,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细碎光芒。他坐在阴影处,那一抹笑更衬得他几分邪气。 他道:“等傅正康那位子再坐得安稳一点吧。” 也就是说,傅正康那位子坐得越安稳,就越说明加拿大公司与本部公司越融合。他在等傅正康一点一点的往外掏,等他掏的一点不剩,那时候他再接盘,就不会出现加拿大公司不好掌控的情况了。 裴羡看了他一眼道:“你就不怕他坐得太安稳了,到时候赶不走?” 傅寒川笑了笑,往书桌那边的电脑扫了一眼,眼眸更加笃定,他道:“不会。” 加拿大那边的邮件一封封的过来,傅正康绝对不会想到,他启动了对大伯母车祸案的调查。 他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了吗? 裴羡看他十分有把握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他了解傅寒川,这个人胃口很大,他喜欢慢慢等,等他想要的最大效益。 裴羡又坐了会儿,就去公司了,临走前,傅寒川忽然叫住他道:“昨天下午我遇到了乔影。” 裴羡身形一顿,眉头皱了下就舒展开来了。他的声音平静:“分手了的人,再提有意思么,跟我没关系了。” 裴羡对乔影有怨恨,不管他怎么问,都没有得到一个分手的答案。他莫名其妙的就被甩了。 裴羡爱那个女人,可他也是个贵公子。他的身份地位,他的骄傲,都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被一个女人甩了,无疾而终。 他想过她或许有什么苦衷,可他都做好了与她结婚的准备,还能不肯与她分担吗?好的坏的,他都可以。 可她什么都不说,让他渐渐的冷了心。 裴羡一向装儒雅公子,总是微微笑着的,可在这时候,他的表情凝重,眉眼间似乎还有杀气。 他对乔影的爱已经变了质。 傅寒川看他严肃冷酷的神情,淡淡说道:“乔影心里还有你的。” 他看到裴羡的手指握了握,就听他冷哼了一声道:“我有女朋友了。” 傅寒川也不想掺和进他们两人的事。男女之间的事,旁人都是看客,不能多说。可裴羡如果真忘记了乔影,与燕伶好了,他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当初裴羡与乔影交往的时候,两人蜜里调油,秤不离砣,好的跟连体婴似的,可现在呢? 傅寒川反而觉得,燕伶是裴羡想要忘记什么人的一个感情寄托。 傅寒川看着裴羡握紧了的手指,又淡淡说道:“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别的你自己判断。” 裴羡大步的离开了。 他紧攥着手指,脚步迈的又大又快。 他觉得傅寒川没良心,他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却在这里坏他的好心情。 他放下了那个女人,他跟燕伶好了。他们约会,上c床,跟每一对情侣做的事情一样! 燕伶很有才华,她是当红歌星,在圈子里洁身自好,不染半分尘埃。她是他捧起来的,却不对他唯唯诺诺,她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理想抱负。 说起来,他是影视公司老板,燕伶是圈子里的人,无论从职业还是社会地位上,燕伶都比乔影更加适合他。 裴羡坐上车,关车门时很用力,像是要把什么东西隔绝在车外似的。 他用力的握了一把方向盘,一脚踩了油门,车子箭矢似的飞了出去。 到了公司,他的车停在停车场,人却没有立即出来。 裴羡抽了根烟,在车内吞云吐雾,一只手还放在方向盘上。 他的眉毛拧得很紧,心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拉扯。 一个声音在说,去一趟医院,去向她去问个明白。是个人死了,死也要死个明白,他的感情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去了有什么用?他问了无数次,她什么都不愿意说,去了也是白搭,反而让自己的感情被她再践踏一次。 还有第三个声音在说,他已经有了新的开始。如果得到了她的答案,到时候你又该如何? 窗玻璃被人敲了敲,裴羡回神。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那边有高层才能停放的停车位,位置隐秘。裴羡降下车窗,看到燕伶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裙子,是她代言品牌的赞助商送的。冷色调的裙子更衬她高冷的气质,凉淡的眼眸好像看什么都不在意。 但此时,她看裴羡时,凉淡的眼眸多了些光彩,她微微笑着看他道:“怎么不下车?” 燕伶不喜欢身边很多助理围绕,她只配备了一个助理,此时助理很有眼色的远远站开了。 裴羡摁灭了烟头,推开车门下车,燕伶注意到了车内缭绕的烟雾,但她没说什么,牵着他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 “我刚写好了一支新歌,一会儿来录音棚?” 声音渐渐远去,身影也消失在了电梯内。 裴羡握着女人柔软的手指,浮躁的心渐渐平息下来。他想,就这样吧,再躁动的心,总会平静的。 …… 陈晨从抖落出那些信息以后,就不敢再去找陆薇琪了。她甚至没有按照陆薇琪的吩咐,试着去联系那个神秘人。 陆薇琪却还在等着陈晨给她好消息。 在宴会上,陈晨犯蠢连累到她,她恨不得一脚把她踢开,可陈晨能够给她有用的信息。现在,她就等着得到关于那个叶承的资料,等她到了手,她就可以研究对付苏湘,对付傅家的策略,此外,她还要赶紧跟陈晨划清界限。 那个蠢货简直害死她了。傅正康那天很愤怒,尽管在车上她不顾自尊的安抚了他,可是在那天以后,傅正康就再也没来找她了。 她的身子不方便,再怎么伺候他,都不能够让他尽兴的。陆薇琪得到新的消息,傅正康已经把那个女明星安在他的一处别墅中,也就是有金屋藏娇的意思了。 陆薇琪知道,傅正康这是在警告她,给她施压。若她不能做到她所承诺的,那么她将成为一枚弃子。 陆薇琪也深深知道,自己与他的那些别的情妇之间的区别,若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她跟那些女人没有任何不同。 将来,傅正康在北城的每一栋房产中,都会住进一个女人,她陆薇琪会彻底的成为过去。 这几天,陆薇琪每晚睡觉,都会梦到傅正康把她的孩子交给了另一个女人,然后把她赶了出去。 一连几天睡不安稳,陆薇琪情绪暴躁,别墅里的佣人被她骂的不敢靠近。 梁易辉走进来,陆薇琪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脚步放的很轻,拎起毛毯轻轻的给她盖上。 他坐在茶几上,近距离的看着睡着了的女人。她的肚子在毛毯下鼓起一个弧度,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梁易辉心里很痛苦,这样的痛苦在他的眼睛里也表露了出来。 她本该是最耀眼的一颗星,就算以后从舞台上退下来,她也可以用自己的名气培养她的人。 她不做舞蹈也可以嫁人,以她的美貌跟手腕,她在上流社会行走游刃有余,而不是像现在,成为别人的情妇,被人拿捏着的一个傀儡。 他更恨自己没有她想要的权势,如果他再强一点,陆薇琪就是他的女人,他一定会对她千依百顺,把她当宝贝捧在手心。 陆薇琪睡得没有多沉,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便睁开了眼皮。 “易辉,你来了。”她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初醒的沙哑,她将毛毯顺势披在肩膀上,双腿垂在地面。 她穿着孕妇裙,动作间裙子移动,领口微微荡开,露出她白嫩细腻的肌肤。梁易辉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里面的内容,呼吸一紧。 陆薇琪却好像没察觉似的,还倾身给他倒茶。 梁易辉离开茶几,坐到另一张沙发时,陆薇琪把茶杯递给他,温柔说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两张沙发呈直角摆置,梁易辉并未距离她多远,陆薇琪的意思就是要坐一张沙发了。 梁易辉周围环顾了下,这是傅正康的别墅,佣人都是他的人,他不想给陆薇琪惹麻烦。 陆薇琪看出他的谨慎,苦笑了下道:“没事,最近他顾不上我。” 梁易辉微蹙了下眉道:“他有新的女人了?” 他调查过傅正康,他有很多女人,在他第一任老婆还活着的时候,就养了几个。 陆薇琪又是苦笑,不置可否。她不说话,只这么低垂着眉眼苦笑,更显得她无奈又伤心。 梁易辉心里一痛:“薇琪……”他想安慰她点儿什么,想劝她离开傅正康,但他知道她的脾气,她是不愿意的。 她想做薇琪夫人,更何况,她还怀着那个人的孩子。 梁易辉转而道:“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陆薇琪又是沉沉的叹了口气,用很无奈的口气道:“我这几天不舒服,就没怎么出门。我好几天没见到陈晨了,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吗?” 陆薇琪回来,又重新建立了名媛圈子,但陈晨与她的关系最近,经常过来陪她,有时候还会住在这里。 梁易辉看了她一眼,一听就知道她们有事,他道:“你跟她,怎么了?” 陈晨对陆薇琪死心塌地的,没事就往她这里凑,没道理她不舒服的时候,陈晨就不来了。 陆薇琪就把宴会上的事情说了,她道:“当时那个情况下,我只能先安抚住傅正康,就没顾得上陈晨,她可能生我的气了。” 宴家的宴会只邀请那些大人物,梁家还不够资格参加,不过梁易辉知情。当时,他们三个人正在聚餐吃饭,陈晨听说了就吵着要跟去,说什么想去拓展一下人脉,那时梁易辉还嫌她不自量力。 梁易辉想,出了那样的祸事,陈晨不敢来找他诉苦,陆薇琪这边还替她遮掩,维护她的面子,不肯让他知道。 梁易辉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去看看她就没事了。” 陆薇琪愁眉苦脸,这时候终于露出一点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你告诉她,我没有生气。只是傅正康那时候正在气头上,我不能不顾他。” 说这话时,陆薇琪垂下了眼皮,显得有点儿难堪。从前,她从不需要这么低声下气的。 梁易辉心里就特别烦陈晨,真是个蠢货! 难得不用防着别墅的佣人,梁易辉想多陪她一会儿,一杯茶喝完,陆薇琪看了看梁易辉,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催促着他去找陈晨了。 她实在是忍耐不住,看傅正康的意思,如果她再没有行动的话,他都不想看到她的人了。 等梁易辉一离开,陆薇琪就露出了焦躁的神情。 她有意的给梁易辉示好,让他觉得她可怜,处境堪忧,又说了陈晨的事,就算将来她抛下了陈晨,梁易辉也会继续坚定的站在她身边的。 她身边对她死心塌地的人已经没多少了,梁易辉是最后一个。 她知道梁易辉钟情于她,她刚才小小的展露一下自己,给梁易辉一点希望,将来若是傅正康真的把她甩下了,她就带着他的钱跟梁易辉跑了,至少身边还是有人的。 陆薇琪一心想做薇琪夫人,但不是没有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知道傅正康不少的秘密,若有一天他不要她了,不是分手那么简单的,那是个狠角色。 …… 这边,陆薇琪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着陈晨的消息,另一头,苏湘与傅寒川已经开始在谋划新公司的安排。 从工地那边出来,苏湘摘下安全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工地上全是灰尘,苏湘一抹,脸上就几道灰印子,傅寒川微挑了下眉梢,没提醒她。乔深也就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傅寒川走在前面,跟监工在讨论工厂的进度问题,乔深随在他身侧,记下要点。 工地刚开建,面积不小,他们刚刚绕着围墙走了一圈,又在监工的陪同下去看了开挖的地基。 工地的朝南面建了一排简易房,工地上的工人住宿用,也是临时的办公室。此时,他们一行人往临时办公室走去。 封轻扬也是大股东,与他们一起过来视察,不过她不喜欢工地上那么多灰,也不喜欢戴着安全帽,更不喜欢踩一脚的泥巴,就待在临时办公室等着。 门开着,监工在门口与傅寒川说了几句话就回到工地上去了,苏湘先进门,拿起桌上的水就先喝了起来。 傅寒川一转身,就看到苏湘举杯畅饮的爽气样。她穿着牛仔裤,上身套着一件宽大的深蓝色工作服,脚上穿着工作鞋,鞋底上黏着一层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工地的工作人员。 他微微笑着。 封轻扬托着下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语的撇开了目光。 傅寒川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穿成这样都挪不开眼了。 苏湘一口气灌了大半的矿泉水,留下一半就拧紧了瓶盖子,然后脱下外面那件工作服。 傅寒川踱步进来,拿起她放在桌角的那半瓶矿泉水,他喝完了剩下的水。 苏湘脱了衣服找地方挂起来,一转头就看到傅寒川在喝水,她下意识的低头一看,桌角的那瓶水不见了。 想来,他喝的是她那瓶。 苏湘皱了皱眉,不客气道:“那是我的。” 傅寒川喝完了,瓶子随手丢到垃圾桶,满不在乎的道:“你没看到这里没水了。” 临时办公室里条件还不完善,买的都是整箱的矿泉水,随喝随拿,苏湘记得她之前进来时,箱子里还剩了几瓶水的,出去转了一趟,大概是谁拿去喝了。 她不好再说什么,傅寒川坐在椅子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工作簿也摊开了。 虽然工厂还在建,但是前期工作可以先安排起来了,这样等到工厂完成的时候,也就可以马上投入生产了。 苏湘打算走饮料的高端市场,在研发上就需要有好的研发团队,另外,他们还要寻找合适的生产机器。 苏湘是希望这家工厂可以尽快完工的,这样,就可以尽早的解决残疾人的就业问题。 封轻扬介绍了j大食品工程系的教授,这名教授手下还带着几名研究生,如果能够招揽到,就可以直接组成研发团队。另外还有一名高级营养师,可以针对营养均衡做出最优建议。 机器问题,傅寒川可以解决,他已经吩咐乔深联系了几家厂家,到时候叫上那名教授一起去考察一下,定下机器型号就可以。 苏湘瞧了傅寒川一眼,他在那边讲的仔细,她也看到了傅寒川的工作效率。 她暗暗想,傅寒川没去傅氏工作,就一心扑在工厂上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04 你的女人你看着最好 但她随即否认了这个猜测。 傅寒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工厂上。 他忙着收复他的江山,工厂顶多是他抽空弄的吧? 他也正好,借着忙工厂事务做幌子,暗地里指不定怎么暗算傅正康呢。 以前住在一起时,苏湘常看到的是傅寒川坐在书房工作,她进去送杯牛奶而已,她也没有真正的注意过傅寒川的工作状态,只知道他很忙。而她就是个家庭主妇,什么都不懂。 而现在,他们一起工作,一起讨论问题,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苏湘做自己的事业将近三年了,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她也投入了很多心血,三年做到这样的成就已经很不错了,她不妄自菲薄。 但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她居然跟傅寒川一起工作了。这是她从来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尽管眼前的工厂还只是地上开挖了几个坑而已。 傅寒川,一手掌控一家庞大公司的大总裁,在这里与她讨论工厂建设问题,这对她而言觉得新鲜又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跟她与祁令扬一起工作时也不同。祁令扬是她的前辈,是她的老师,她尊敬他,有时候甚至会忘了他是大总裁,两人商量问题,也多是她向他请教。 此时,苏湘真有种自己争气了的感觉,她可以追上傅寒川的思路,快速的做出判断。 苏湘盯着摊在桌上的工作簿,上面记录了很多的要点。傅寒川的字迹笔画很硬,一笔一划间都见锋芒,他写的也都是工厂前期就必须筹备起来的事情,有大方向,也有小细节。 苏湘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有的已经在着手,有的还只是一个概念,打了问号。 傅寒川大概介绍完了舟山一家工厂的情况,听取意见时,回头看到苏湘拿着他的工作簿在发呆。 傅寒川扫了她一眼,不好好听他说话,看他的工作簿干什么。 傅寒川敲了下桌子,苏湘回过神来。 “……乔深已经跟舟山那边约好时间,下周先过去考察,看有没有设计能力,符合我们的生产要求。” 傅寒川对着她的眼睛,最后说道。 苏湘点了下头:“哦。”她没意见。 苏湘的工作室,所有产品都是自己的团队研发,然后由代加工厂完成。代加工厂她会先去考察一番,达到她的要求了,就交给工厂去做。在机器这方面,她不懂,她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不交给傅氏旗下的机械公司去做,而要交给别人去做。 苏湘应了一声后,又翻了翻了一页纸,问他道:“这些,真的都是你抽空做的吗?” 傅寒川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如果是他的属下在他开会时不认真听讲还问与会议无关的内容,他绝对会把对方骂的狗血淋头。此时,他唇角却翘了下,说道:“是又如何?” 他从她手里抽回了工作簿,本子的一角还有被她捏住时留下的淡淡温度。 这个女人,在用崇拜的眼光看他呢。 傅寒川的心情很好,甚至觉得很骄傲。 苏湘摸了摸鼻子,她就这么一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心里又觉得闷闷的。 她小小的一个工作室,都忙得她陀螺似的转,傅寒川在抽空时居然弄了一家工厂资料。 她在最后几页时,甚至看到他在起草工厂规章章程了。 人跟人果然是不一样的,苏湘燃起的那点自豪感有点受到打击。她甚至想,幸好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打消了宴霖要把南星公司交给她的打算。 同时,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傅氏就快回到傅寒川的手里了。 等他收回傅氏,工厂就不是他的重点,他会另外派人来接手。现在,他在尽快的把这儿的框架搭建起来,到时候不至于留个烂摊子。 苏湘收回神,说道:“机器的事情就先这么定下了。” 工厂在建,事情很多很繁琐,一项项讨论下来,谈到了产品的包装问题。 这也是一个重头,有了好的产品,也要有合适的容器。这个容器,可以是自己这边做,也可以交给厂家去做。 在这一点上,苏湘与封轻扬产生了分歧,两人争辩了起来。 封轻扬主张塑料包装,找设计师设计一款简单便携,但又凸显产品档次的logo,然后找明星代言提升知名度就可以。 而苏湘则坚持把代言费省下来,找环保材料取代塑料制品。 封轻扬气死了,会议临场休息时,她对着傅寒川抱怨道:“如果听她的,我的三千万就要打水漂了!” 封轻扬找过苏湘,想对她的工作室进行投资,但被她拒绝了。傅寒川说要建工厂,而且是找苏湘一起做,她就从傅寒川这边下手加入进来了,成了这家公司的第三股东。 封轻扬认准了苏湘做投资,是觉得她的理念很好,她提出来的是可发展项目,前景好。但这个女人没把赚钱、利润放在第一位,这还怎么合作? 司机去买了两箱矿泉水进来,堆在角落,傅寒川走过去,拿了两瓶水,一瓶递给封轻扬。 封轻扬接过,一连喝了好几口降火,满脸不悦。 傅寒川笑笑,说道:“你那三千万,不也是跟她有关?” 封轻扬的三千万,是常家给她的和解金,封轻扬拿出来做投资,不想让封家知道。 封轻扬瞪了他一眼,她想了想,说道:“你去跟她说说,让她改变想法。不然我们非要赔死不可。” 傅寒川却道:“我赞成她的意见。” 封轻扬不由气结,她急道:“傅寒川,你想追女人,你钱多随便花,投个几亿下去也只是玩玩,但能不能别坑我!” 谁都知道,环保材料好,但环保材料也很贵,果汁饮料的成本才多少钱?这定价还怎么定? “拿现在最热门的奶茶打个比方,一杯奶茶十元,一个塑料杯加上吸管才几毛钱?商家扣除原料成本,店铺租金水电人工等成本,可以净赚一倍以上。” “她要做环保材料,我们出货时,下家交给谁,谁来接我们的产品?” 封轻扬掰着手指头,一笔笔的算,语速很快,最后道:“她那些护肤品的材料都不是环保的,不是她的钱她不心疼!” 工厂是傅寒川出资建的,封轻扬投入进去三千万,苏湘说起来不占股,只是作为工厂顾问加入进来。不过傅寒川在有意加重她在工厂的重要性,任何会议都要拉上她。 傅寒川笑道:“三千万,对你封大小姐也不算是个大数目吧?” 封家虽不是傅家那么有钱的超级豪门,但几千万也只是封家那几个男人去一次赌场的钱。 春季多雨,这会儿又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简易房的屋檐垂下雨帘,雨水落在地面上,溅起泥水花,傅寒川拉着封轻扬手臂往后面退了几步躲雨。封轻扬不高兴的甩开他的手,闷闷不乐。 虽然那些钱看起来不是很多,但她在从她那男权封家寻找自己的出路。 傅寒川看着灰蒙蒙的天,淡声说道:“苏湘的经历跟我们不一样。” 他们这些商户出身的,投身在商场上,追逐的就是功利。苏湘绕过了这些功利,先去做了慈善公益再开始做事业,就多了几分儒气,她的视角跟他们的不同。 “你一开始找她做投资,她就拒绝了你。当时她就说明了,她不是冲着赚大钱去的吧?” 封轻扬撇了撇嘴,那时没有真正的接触,而且这次有傅寒川参与,她觉得怎么都是稳妥的。 可既然已经投资下去了,想要撤出是不可能了,她咕哝道:“我怎么知道,你在女人面前这么没原则没底线。” 封轻扬的底线跟原则都是赚钱,这在封家也是独一无二的法则。谁能给公司赚钱,谁就有说话权。可惜的是,封家还有另一条至高法则——男权。 封轻扬从来没觉得傅寒川是那种,开一家公司给自己女人玩玩的人,他亲自参与进来,就说明了他不会亏本。现在仔细想想,傅寒川就是借着工厂追女人而已。 傅寒川扯了扯唇角,仰头喝了口水。他斜睨了一眼封轻扬说道:“放心,不会让你没钱赚,相反,苏湘的点子,比你请大牌还有说服力。” 封轻扬一脸“你的女人你看着最好”的表情看他。 休息时间结束,傅寒川拍了拍封轻扬的肩膀道:“进去听听她怎么说,你就知道了。” 两人又重新回到会议桌上,苏湘对上半场会议起的争执没放在心上。 她开始道:“我们的产品,本来就以健康为卖点,却用不环保的包装材料,健康了身体,污染了环境,说到底还是不健康。” “再者,将来环保是大趋势,从星巴克、麦当劳这些大型快餐店取消吸管开始,我想塑料制品慢慢的会被其他材料取代……” 祁令扬前几年就开始赞助大学实验室研发环保材料。包装袋是塑料污染的重头,尤其现在外卖盛行,一天的外卖餐盒就达到好几千万个,如果谁能够研发出适用的包装材料,谁就占据了先机,这是一块大饼。 “再者,我们的定位就是高端市场,所以材料上采用好的材料,从包装上就提升了我们的档次。一个明星,又没参与生产,又没参与研发,凭什么代表我们的产品?” 苏湘反对给那些明星那么多代言费,这边广告上笑着说产品好,回头吃吃喝喝别家的,还不如用自身的口碑说话。 “在销售上,我们已经说了,我们的市场定位在健身场所,写字楼。现在一杯奶茶都要十几二十块呢,你觉得那东西值吗?” 苏湘最后还是用奶茶做了例子,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封轻扬看着面前的包装材料方案,张了张嘴,心底里是认同苏湘的说法的。只是,对于一个精明的商人而言,降低成本提升利润是第一要素,苏湘的方案,成本高利润低也不高效,与她的理念抵触。 “苏湘,你要知道,我们的产品技术含量并不是很高。到时候别人效仿,再请个明星或者赞助一个综艺,快速的打开了市场,到时候你就没地方站了。” 现在任何产业,只要有资本介入,市场很快就被抢占完毕。苏湘想凭着产品质量推向市场,到时候只怕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是工厂顾问,就要站在投资方考虑问题。” 苏湘微微笑了笑道:“封小姐,我们有政f府支持,另外我培养的少年团,到时候可以免费代言,先把产品做起来吧。” 少年团上过演唱会,现在也有几家综艺在接洽,流量在上升。虽没有大咖那么强大的带货能力,但反过来说,有些大咖也没见一呼百应,说到底,现在的人越来越看重质量。 苏湘都已经做出这样的承诺了,封轻扬彻底被说服,会议结束。 苏湘在做会议整理,傅寒川看了看她道:“晚上一起吃饭?” 苏湘将文件收入袋子,她道:“晚上要去枕园。” 傅寒川捏了捏眉心,他不能再跟宴霖对着干。 他道:“听说,宴霖在带着你认识那些大佬们?” 枕园正常营业,在繁华的北城,那里依然是权贵们偏爱聚集的场所。 苏湘点头,宴霖说是请她过去帮忙,其实就是让她结交那些大人物。以前,苏湘是极少有这个机会的。 苏湘明白宴霖的苦心。 他没有抚养过她,又没一起生活过,等到相认的时候,她已经长大了,又拒绝了接手他的公司。宴霖想要补偿她又在培养她,从各个方面。 宴霖还透露给她一个消息,庞夫人可能要从扶蕊慈善基金会里退下来。 扶蕊慈善基金会由庞夫人牵头做起来,慢慢的发展成为一个巨大的,有着很深影响力的公益组织,但也因组织过大,设置了理事会也有官方介入监督,庞夫人的权力受到了约束。 庞夫人从基金会退出,释放出了一个信号,就是庞夫人出了问题。基金会想不动声色的把这件事解决了,找合适的人顶替上去。毕竟如果闹大了,基金会受到质疑,引起信任危机,以后谁还来捐赠? 苏湘现在是残联的爱心大使,但爱心大使是有任期的。 本来,宴霖是觉得苏湘可以自己做一个慈善机构,但是做慈善就要拉人捐助。现在民间慈善机构不少,但是公众可以捐出的钱就只有那么多。有钱人捐助了你的机构,别的机构不给点儿就是不给面子,叫人难做。 所以,宴霖就觉得苏湘可以坐庞夫人的那个位置。 庞夫人在上流社会的人脉很广,每年的扶蕊慈善晚会都可以拉到很多的捐助,宴霖就是在给苏湘认识那些大人物的机会。 宴霖觉得,苏湘光有自己的小工作室还不够,他在给她铺路,让她有更高的社会地位。 将来不管是祁家还是任何什么家,都不能把苏湘给看低了。一个人,背景强硬是一回事,但自身够强硬了,才是真正的立住了。 但这些,苏湘没有透露给任何人。这件事毕竟涉及到了庞夫人,不管庞夫人做过什么,她帮助过她两人也有过合作,而且又关系到基金会的名誉,静悄悄的完成过渡就行了。 傅寒川没有约到苏湘的晚饭,封轻扬有些幸灾乐祸,撞了一下他的胳膊道:“不然我陪你一起吃晚饭?”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板着脸道:“不需要。”他回头着乔深道,“不是说约了高先生吗?不必推了,晚上就跟他吃饭吧。” 高氏,是傅寒川私下接触的一个英国华侨。他打算在重新夺回傅氏以后,就跟高氏合作。重新接掌傅氏,怎么也要拿出点业绩的不是? 乔深抱着一叠文件,手里撑着一把伞,封轻扬钻在了他的伞底下,傅寒川自己撑起一把黑伞,一行人往车子那边走。 封轻扬想起了什么,问道:“傅寒川,你们家旗下不是有机械公司,难道还做不出一套饮料器材吗?” 傅寒川打开车门把,淡淡说道:“不想给傅正康提升业绩。” 现在往傅氏订购机器,就是给傅正康脸上添光,他一分钱都不想给他赚。再者,舟山的机械公司有他的私人股份,所以钱到最后还是会有一部分落在他的腰包。 封轻扬一怔,看着傅寒川卸了雨伞进了车子。 天哪,她还以为傅寒川在苏湘那里昏了头,被苏湘牵着鼻子走。看来,傅寒川的眼光才是最正确的。这个精明透顶的男人,绝对不会吃亏的! 从这以后,封轻扬再参加工厂会议,都没再提出过反对意见。傅寒川明面上捧苏湘,对她的意见全都接纳,又在后面做稍稍调整,看起来摆在第二位置,其实是总把头。 这个男人不只是在赚钱上面精明,在追女人方面也是很精明的。 封轻扬啧啧了两声,她上了自己的车子,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自己先离开了。 乔深在前面开车,傅寒川坐在后车座翻看跟高氏的合作方案,一边开口道:“工厂的管理层可以先行招募起来了。” 乔深点头道:“我已经让猎头去物色。” 他们都知道,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回归傅氏,工厂这边要合适的人来接手。 雨继续下着,雨水冲刷着玻璃,蚯蚓似的往下滑,车厢内安静,傅寒川专注的看起来了文件,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他蹙了下眉。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并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接听了电话。 电话的那头,傅正南带着怒气的声音传过来:“你到老宅一趟。” 傅正南交代了那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傅寒川这才看了一眼手机,眉心微蹙。父亲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不过,自从傅正南被傅正康挤得没地方站,天天都是一肚子的火,现在喝茶都加金菊。 傅寒川收起手机,对着乔深道:“跟高先生的约改到明天吧,先回老宅。” 出了郊区,前面一个路口,一个方向去傅邸,另一个方向去往傅家老宅。乔深的车子在路口转,去往傅家老宅。 傅老爷子去世后,老宅的副楼便空着,后来卓雅夫人也搬出了老宅,偌大的老宅子更加空空荡荡,倒是经常不回家的傅正南这段时间长住下来了。 不过老宅的佣人们却还没辞退,老何还是管家,傅家依然井然有序。 傅寒川踏入屋子里,傅正南坐在客厅沙发上黑着脸,看起来余怒未消,老何垂手站在一旁。 “父亲。”傅寒川打了招呼,傅正南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下前面的沙发,“你先坐。” 然后,他指了指老何道:“你说吧。”这件事太窝火,他都不想说一个字。 老何点了下头:“是的,大傅先生。”他转过小半个身,对着傅寒川道,“傅先生,出卖老爷子身体消息的人查到了。” 傅老爷子过世后,傅家并没有马上辞退伺候老爷子的那批佣人。倒不是说傅家需要留下这批人打理宅子,他们在查那个内鬼。 虽说傅正康在老爷子的葬礼上才出现,但他之后的一步步后招,怎么可能是匆忙返回? 老爷子的病情封锁,医生护士都不能够泄露出去,陆薇琪却能够把握着散布卓雅夫人消息的时间点,安排的天衣无缝。这就说明,有人在长期的把老爷子的身体状况透露出去。 他们在得知老爷子命不久矣的消息之后,就悄悄的回到了北城,陆薇琪先出面,做出到处交际的样子,傅正康再在葬礼上出现,指责傅正南阻拦他探视老爷子的样子,让傅正南先在宾客面前失去了威严。 傅寒川蹙了下眉,说道:“是谁?” 他问的是谁,而不是问人在哪里,就是知道这个人已经被傅正南处理了。赶出傅家是肯定的,只是代价不会轻松,这个就是不是傅寒川所关注的了。 老何道:“是老李。他说傅正康每个月给他一份工资,让他说老爷子的病况。他觉得傅正康也是老爷子的儿子,儿子知道父亲的病况是应该的,就答应下来了。” 老李原来是傅老爷子的专职司机,老爷子病了以后不出门,又与他相处了十几年,就让他转做内宅工作了。 没有人怀疑他,傅家也没辞退,他年纪大了还能再多一份工钱就继续的做下去了。 傅寒川想起来,老爷子临终时,他与父亲在老爷子床前说话,走廊上确实有人等着,后来走进来的人正是老李。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05 他无孔不入,她不胜其烦 傅正南怒不可遏,他对老佣人最是放心,却没想到恰恰看起来最衷心的佣人把他给出卖了。 他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气得想摔杯子,怒道:“我就不该发善心留下他!” 相比较傅正康的愤怒,傅寒川倒没有那么生气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把人找出来,只是为了防止这个人再透出什么消息给傅正康。 在傅老爷子还管事的时候,傅正康就与老爷子身边的人亲近,所以他才能够轻易的收买了老李。 傅寒川抬眉,对着老何道:“老爷子的人还留下多少,都一起辞了吧。就说老宅这边人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了。” 老何点头称是。 傅家老宅本来人就不多,走的走,死的死,老爷子一走,那些老佣人还留用了小半年,现在辞退就当那几个月是过渡期,辞退了也有个说法。 老何下去办事了,傅正康稍稍平息愤怒,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傅寒川,说道:“听说这段时间,你都在忙工厂那边?” 傅寒川筹建饮料公司很高调,当初是为了平息卓雅夫人引起的众怒,又有向苏湘表态之意。傅正南那时候心里是反对的,不想傅寒川与苏湘又走到一起,但现在苏湘的身份变了,傅正南就不那么想了。 想到苏湘,傅正南又不由的有些高兴。 傅家对苏湘做过的那些事,让宴霖对傅家很不满,他还担心傅正康会利用这个做文章拉拢宴霖,没想到他自己那儿乱了阵脚,宴会上陈晨直接开罪宴霖,真是让他痛快无比。 傅寒川叠着长腿,斜倚在沙发上想事情,闻言嗯了一声,傅正南看他一眼道:“工厂那边要盯着,傅正康那边也要尽快,他坐的够久了。” 傅正南现在不反对傅寒川对苏湘上心,提醒他也别忘了正事。 小小一个工厂不是他的天地,长龙不能窝在浅滩。 傅正南做了几十年的一把手,上哪儿都前呼后拥的,巴结他的人无数,现在他几乎成了光杆司令,一直没过那道坎,心里憋着一口气。 傅正康才回来两个月,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个月,傅正康就已经全面把控傅氏,傅正南心里很焦急。他这边再拿不出行动来,原来支持他们的那些人也会按捺不住,转投傅正康的。 傅正南把儿子叫回来,其实这个才是正事。 傅寒川低垂着眉,睫毛下乌黑的眸光静静的,不动声色。他淡淡道:“在安排。” 至于怎么安排,他没有说。既然不说,就是不想让傅正南知道。 傅正南看了他一眼,现在他是束手无策,傅正康防他防的很紧,稍有动作傅正康那里就会知道,马上就灭了他的苗头。傅正南手里的牌出一张就少一张,根本毫无办法。 傅正康夺到傅氏的时候就说过,会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牢牢的盯着,不会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所以傅正康就只能指望傅寒川那边能够有点希望。 卓雅夫人离开老宅以后,把用的顺手的夏姐带走了,老何重新找了个厨娘叫罗嫂。罗嫂瞧见傅寒川回来了,早早的备了晚饭,这个时候天还没全黑,厨房就飘出了饭菜香味。 傅寒川谈完了事情要离开,傅正南叫住他道:“吃了晚饭再走吧。” 傅寒川看了一眼冷冰冰的餐厅,淡淡说道:“不了,约了重要朋友,就快到时间了。” 他一说重要的朋友,傅正南就知道,他大概是有什么重要计划,就没再留他。 乔深还等在车上并未离开,傅寒川下车的时候就让他在这等着。傅寒川坐在车后座上,继续的看起那一份文件。 车内亮着灯,光芒柔和的照在那份字体密密麻麻的文件上,傅寒川却早已走神。 其实,从工厂那边离开时,他就已经走神。 他的胃口很大,喜欢一口吞下成熟了的果实,就像他此时,正在等待傅正康的加拿大公司。 在他的职业史上,有好几次傅氏吞并大公司的举动。傅氏的版图需要扩张,他不会重新去建立一个新公司慢慢培养,而是直接收购,这样的效率更快。 就连盛唐科技,也是他在跟祁令扬的争斗中,他拿下来的,虽然他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了苏湘。 今天的工厂会议,是他第一次在工作上看到了苏湘在事业上的成熟。 她总是能想出很好的点子,让人眼前一亮,可他没想过要栽培她,要她成为一个职业女性。 苏湘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内宅女人,到成为一个事业成功的职业女性,这种转变,这个过程,没有他的痕迹。可她现在,却能够与他坐在一起讨论事情,跟上他的节奏。 她心思缜密,见识跟眼光甚至超越了有着多年商场经验的封轻扬。 这让他惊讶,但他的心里全然没有了收获感,只有嫉妒与苦涩的后悔。 他想,他必须把苏湘拉回到自己的身边,手把手的教她怎么去跟那些精明的商人谈判,怎么让公司建设的更好,创造出更高的业绩。 傅寒川在商场上的战绩辉煌,但真正从他手下学到一星半点的只有乔深。而乔深是他的助理,是跟着他日积月累学起来的经验。 只有苏湘,是他想要慢慢打磨,亲自培养的。 有了这个认定,傅寒川暗沉低落的心里又冒出了一丝亮光与喜悦。 他以前没指望过自己的女人能有多大成就,做傅寒川的女人,背靠着他就足够让人敬畏了。但现在,他改了念头。 他想让她成为最矜贵的女人,不只是做他傅寒川的妻子,她的事业,她的一切,他都要让她光芒璀璨。 这么一想,傅寒川心情愉悦,他点了根烟,手里的文件暂时的放在了一边。好像与傅正康的明争暗斗都没让他那么感兴趣了。 窗外,天色终于彻底的暗了下去,又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黏在玻璃上,灯光的照射下,那些雨滴折射出透亮的光彩,璀璨闪耀。 小小的一滴雨,也有明亮的光彩呢。 傅寒川扯了扯嘴唇,烟雾缭绕中,他漆黑的眼眸闪动着幽光。 而傅家老宅里,傅寒川没有留下吃晚饭,几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摆在傅正南的面前,他一个人对着一张大桌子,冷清一点点的取代那些饭菜香气,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肺腑,整个人也好似变得冷冰冰的。 他没了胃口,搁下汤勺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是少了外面的应酬,这些日子,他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心里莫名渴望身边多些热闹。 傅正南只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让人备车。这屋子太冷清了,他待不住。坐上车时,他回头望了眼暗沉夜空下的老宅子,橘色的路灯下,那面积宽广的老宅居然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 他又想,卓雅夫人这些年一个人住在这里,就不觉得无聊害怕吗? …… 枕园,这个时间点,提前预约的贵客上门,苏湘跟着宴霖忙前忙后的招待贵宾,今晚来的是民政局的局长与银行行长,还有几个陪衬的大老板,挺怪异的组合,也不知道怎么凑到一起的。 很多人听到民政局,第一印象就是,那里是办理结婚与离婚的地方。其实民政局的职能很多,上为政府分忧,下为群众解愁。救灾救济、优抚安置、民间组织管理、基层政权建设、社会福利和社会事务等等,都是民政局的工作。 苏湘在前厅先招待了客人,然后返回后厨。 苏湘知道,能让这些人坐在一桌的就只有利益了。 宴霖在炒菜,苏湘站在一边学着。当年沈烟的一手好菜就是宴霖教出来的,苏湘嫁人后又凭着自己的记忆摸索了几道菜出来,现在有直接学习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宴霖在翻勺,火光将他的脸照映的红通通的,嗡嗡的抽油烟机的声音充斥着厨房,宴霖沉稳的声音传过来道:“跟民政局局长可说得上话?” 民政局管理民间组织,指导公益组织工作,扶蕊慈善也是民间组织,与民政局有着很大关联。如果民政局的局长说上几句话,苏湘坐上扶蕊慈善总负责人的位置不难。 所以,今晚上宴霖一定要苏湘过来。 苏湘点头回答道:“还行。” 宴霖让她多结交大人物,但不是要她坐在桌台上与人喝酒陪坐。苏湘谈吐有礼,又是爱心大使,有这个身份在,就足够有存在感了,不需要再特意刷。她刚刚完成认亲,谁都知道她是宴霖的干女儿,她像个主人家一样接待贵客,宾客皆欢。 宴霖回头看了她一眼,灶台上的火苗在她眼底跳跃,他忽然道:“我跟祁海鹏谈了谈,他那个人很有意思,苏湘,他很重视你。” 苏湘一怔,抬头看了眼宴霖。祁海鹏视她为一家人,苏湘知道。 他说的与祁海鹏谈话,应该是办认亲宴那天。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宴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这会儿突然说到祁海鹏,今晚的宾客又有民政局的,苏湘眼睛微微一动,知道宴霖的意思了。 他们那天谈话,大概说起了她与傅寒川的事情。 傅寒川与宴霖在马来的时候单独谈过,说他与苏湘还存在着婚姻关系。宴霖表面上不理睬,但这到底是苏湘的婚姻大事。 祁海鹏在认亲宴结束后就与宴霖谈话,主动提起苏湘与傅寒川的事,就是在与宴霖谈成为亲家的事了。他不介意苏湘的现在,只要求她的将来。 “杜若涵生下孩子,临死前把孩子交给了苏湘照顾。她把我祁家的孩子视如己出,我很感谢她……” “祁令扬是我祁家的人,他是我的儿子,跟傅家没关系……” “我也不怕坦白告诉你,等珍珠长大,祁家还是会交到她的手上。但是苏湘跟祁令扬,始终都是她的父母,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的……” 祁海鹏与宴霖进行了一场很坦然的谈话,把珍珠如何成为苏湘的女儿,把苏湘与祁令扬、傅寒川三人的状况都说明白了,也说明了他的态度。 他知道宴霖的本事,与其等他去查,还不如开诚布公,表示自己的诚意。苏湘以后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她有亲人,祁海鹏就要与她的亲人再去交谈,表明会爱护她的心意。 对于这一点,宴霖很满意。 他刚认下苏湘,祁海鹏就作为男方的家长来谈话,充分尊重了他这个父亲。 至于祁珍珠继承祁家产业的事儿,宴霖根本就不在意。苏湘连他的公司都不要,祁家产业交到谁的手里,他更不关心。但祁海鹏还是坦白说了,这让宴霖觉得他很有意思。 祁海鹏是一个敞亮的人,他跟傅正南不一样。 苏湘微微笑了下,说道:“祁叔叔确实对我很好。” 在她没有家,没有亲人的日子里,祁家接纳她,给了她一个避风港。 宴霖看了看她,点了点头:“那我也谢谢他照顾了你。” 宴霖后来没再说话,苏湘沉默着。 宴霖不是无缘无故说起这话的,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更不会在他们还在培养父女感情时,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他很注意分寸,甚至小心翼翼。 他只是看出了一些苗头,用婉转的方式提醒她。 她应该与傅寒川保持距离,思及此,苏湘咬了下唇瓣,心底里有种莫名的情绪。 她应该忘记樱花树,忘记摩天轮,除了工作上的见面,除了与傅赢有关的,她都不要再见他了。 任何他想要唤回她的举动,她都不能够有任何的表示。 祁令扬,才是她的未来。 是她在归来时,就已经定好的未来。 其实,她从未表现出要与傅寒川复合的心意,不管是他那个人,还是那个家,都让她心灰意冷,退避三舍。 大概是这段时间,傅寒川陪她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又改变了对残疾人的看法,他说的那些话,还要他工作时展现出的个人魅力……让她动摇了? 不,不会的。 苏湘一想到对那个人会动摇身上就起了一股恶寒,连忙否定了。 她没事找虐,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只是傅寒川一直找她,一直在她面前晃,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无孔不入,她不胜其烦而已。 宴霖转身在准备下一个菜,热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苏湘出神,刷锅的时候心不在焉,水满了一锅都不知道。 水从锅边漫了出来,苏湘靠着水池,肚腹上的衣服湿了一片,冷飕飕的,她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衣料已经被水印染开来,她连忙关了水龙头,找了纸巾吸干水渍。 一颗煮熟了的蒜头沉在锅底,刚才起锅的时候漏了没装盘。苏湘倒了一部分水,把那颗蒜头捞了起来。 她在傅家,就跟这个蒜头差不多。人人厌弃,她在那里熬得好像被在火上烤,冰里冻,再来一回,她肯定还是被淹得连头发丝都看不见。 在这以后的几天里,苏湘都尽量的避免与傅寒川接触,无关紧要的话就不与他说了。 去舟山机械厂的时候,苏湘没去,她对机械一窍不通,去了也是听别人忽悠,当时是教授的团队与封轻扬一起过去的。 教授的团队做研发,知道什么样的机器合适,而且这个教授很厉害,他能自己设计机械。他实验室的器材有一部分就是他自己设计的,傅寒川很放心,封轻扬则是过去谈价格的。 傅寒川也没有一起过去,他还每天去工地,催促那边的进度。 苏湘冷眼旁观着,工地上有监理,其实他没必要亲自盯着,那么他就是为了什么事在掩人耳目。 她想,傅寒川大概是就要动手重新接管傅氏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不会再有心思来找她了。 苏湘猜测的没错,在她忙忙碌碌的时候,也从客户那里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点风声。 傅正康的妻子死亡原因好像被重启调查了,加拿大的警方在查他,都已经派人到北城来了,如今的傅氏又不怎么稳定了。 不过傅正康加紧了加拿大公司与本部公司的融合,分公司的可观业绩暂时安抚住了董事会跟那些大股东,股票也没出现大幅度的跳水。 苏湘与傅正康没怎么正面接触过,在认亲宴上与他说了几句话而已。感觉这个人很圆滑,又有种阴险狠戾。 如果他的妻子并非意外死亡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给自己生儿育女,一起生活的妻子都能杀死,这不是枕边恶狼吗? 他又是为了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妻子儿子? 傅寒川与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周旋,估计还有一番缠斗,那他不是很危险? 苏湘惊觉又想到傅寒川那边去了,敲了敲额头,想什么呢。 傅寒川也不是什么好的,他不也卖妻换权势了吗? …… 某别墅的客厅。 傅正康这段时间不好过,他拧着眉毛来回的在地板上走,黑透的脸色与窗外的天气差不多。 蔡晓娴母子都已经死了三年了,当时以车祸结案,人都火化埋了,警方怎么好端端的查了起来? 蔡家的人有什么可怀疑的,他们怎么跑去报警了? 傅正康刚摔了一支手机,手机的尸体还砸在地板上,裂缝像是蜘蛛网一样延伸在屏幕的每一个角落。 窗外电闪雷鸣,一道道的闪电劈开天空,好像把天划成了两半,雨水滂沱,哗哗的浇灌在玻璃上。 陆薇琪浑身绷紧,大气都不敢喘。 傅正康的脚步倏地一停顿,眼底跳跃着火光。 一定是傅寒川让蔡家的人去报警的。 他一直在留意着傅寒川,他的任何动静他都知道,可他什么时候去查了那件案子,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他转头看向陆薇琪,陆薇琪被他狠戾的目光瞪着打了个激灵,双手捧着肚子,身体瑟缩在沙发里。 傅正康咬着牙质问道:“你不是说,傅寒川一直在忙工厂的事吗?” 陆薇琪吞了口口水,肯定的点头道:“他确实一直在忙工厂的事务,基本上每天都在工地上。他在博取那个哑巴的好感,传过来的消息说,他几乎对那个哑巴言听计从。” 傅正康暴怒,大声吼道:“放屁!” “傅寒川只是在用工地掩人耳目,你对傅寒川余情未了,嫉妒让你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 傅寒川那种人,怎么可能一门心思在一家小小的工厂上! 傅正康握紧了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陆薇琪心虚,却不是她对傅寒川余情未了,而是恨。她恨傅寒川对苏湘的感情那么深刻,对她居然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他居然为了那个哑巴,与封轻扬吵,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陆薇琪就算不通做生意的门道,也知道做生意要降低成本。那个女人要用昂贵的环保材料做包装,他竟然答应了,他这不是昏头了吗? 傅正康在公司排挤他的人,傅寒川也置之不理,所以陆薇琪才觉得傅寒川为了苏湘,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陆薇琪又一次的失误,但还抱着希冀说道:“也许,不是傅寒川做的呢?” 她不知道蔡晓娴母子是怎么死的,他们死的时候,她还在坐牢。 对于那个女人,她只知道她是车祸死的,警方也是那么认定的,谁知道又翻了出来。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已经定案的案子再翻查,在国内都没那么简单,更不要说去国外翻案。 蔡家没什么权势,不然当初傅正康争夺傅氏氏也不会落败了。 那就是有人帮蔡家的人,从最终的得益上来看,就只有傅寒川了。 傅正南老了,他连卓雅夫人都控制不住,傅正康又把他看得牢牢的,也就只有傅寒川有这个能耐了。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欣赏傅寒川的本事,陆薇琪心思百转千回,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在他求婚的时候就答应他,而不是跑去深造。这样,她也就不会落到这个境地了。 陆薇琪身体一松,靠在后面的沙发背上,像是浑身抽走了力气,喃喃道:“是他……是他做的了……” 她之前能够几次算计到傅寒川,是因为他不知道她,她在暗处。可从她转到明面上来,就再也没有赢他了。 傅正康看她惨白的脸色,以为她被吓住了。 他压了压怒气,再问道:“你说的那个秘密,还没查到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06 傅寒川,你怎么变这么小了…… 陆薇琪一直在等陈晨给她回复,她也找梁易辉去项了,后来陈晨倒是过来与她见了一次面,陆薇琪当场就不怪她的莽撞了,陈晨还感谢她来着。 可那之后,又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什么消息也没有。 陆薇琪自己也焦虑的很,可是陈晨过那神秘人是单方面找她的,陆薇琪又不好当面责怪陈晨没有尽力,只能一天天的拖了下来。 可她在傅正康面前是保证过的,一定会再帮他找到傅寒川的弱点,现在却成了大话。 陆薇琪不敢跟傅正康凌厉的眼对视,垂着脑袋硬着头皮道“还要再等几天。” 至于是多少天,就看陈晨那边什么时候得到消息了。 陆薇琪此时甚至有种过一天撞一天钟的念头,又觉得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傅正康的目光尖锐狠戾,即便没有与他对视,她都可以感觉的到他的那股怒气。 她听到傅正康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听到他噼啪捏着手骨的声音,她的心绷得很紧,就像一根拉到了极限的弦,就快要断了。 就听傅正康压抑着的低沉的声音道“陆薇琪,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吧?” “你别以为你怀了我的种,我就会看在孩子的面上让你好过。如果你对我没有了用处,就从这里滚蛋!” 傅正康下了最后的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完就走了。 陆薇琪听着远去的沉重的脚步声,屏着的一口气重重的吐了出来。她感觉到肚子不怎么舒服,颤抖着手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温暖的水温传递到了她的掌心,再从掌心慢慢蔓延到了心窝,她浑身的冰冷感才渐渐的褪去。 傅正康所的滚蛋,不会只是他字面上的意思的。 她跟着那个男人,知道他的很多秘密…… 陆薇琪倏地一惊,目光剧烈的晃动了下,水杯里的水泼洒出来,湿了她的衣袖。 她没顾得上去擦,脑子里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蔡晓娴跟着傅正康那么多年,她死了,是不是跟知道他的秘密有关? 如果她之前还怀疑傅寒川鼓动蔡家去报案,只是他的手段之一的话,那从刚才傅正康的一番话里,她把那怀疑从五分降到了三分。 傅正康连自己妻子孩子的命都不管,还能在乎她肚子里孩子的命吗? 顿时,陆薇琪从头冷到了脚,呼吸又一次的抽紧了…… …… 又过了几天,进入了五月,气温开始升高,紫藤花槐花这种应季的花卉也盛开了。 莫非同的庄园进入花季,紫藤花的游廊一片紫色烟霞,长长的一条走过去,像是走在童话世界里。 苏湘看到这一条长长的鲜花走道就免不了想那天晚上的樱花大道。长长的一条路,好像没有尽头,花瓣纷飞的晚上,空气都是旖旎暧昧的。 苏湘在长廊里,从这儿往前看过去,前面是一大片的花圃,薰衣草还未完全盛开,远远望去一片淡紫。旁边是玫瑰园,玫瑰花正盛开,一大片鲜红的玫瑰热烈似火。 她看着珍珠跟在傅赢还有连良的屁股后面,满花圃的乱跑,远远的就能听到几个孩子的欢笑声。 她不由笑了笑,孩子最是无忧无虑了。 游廊下设置了休息处,古朴的桌椅,热茶还有各色点心水果。苏湘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那几个孩子,一边想事情。 傅正康的事情,还没有被媒体报道出来,明有人在压着。 傅氏短短半年,总裁的位置经过几次更替,再有什么负面新闻出来就不好了。 祁令扬,那是傅寒川干的,为了把傅正康拉下马,可他为什么不准备充分了,一击即中,而是要这样慢慢磨呢? 意识到自己又转移到那个人身上去了,她连忙抽回神,喝了口茶水。 傅氏什么样,又与她何干? 她只要慢慢等,等到两年时间一到,她就可以跟他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莫非同走了过来,他的心情好像很好,笑着时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在苏湘的对面坐下,优雅的叠起双腿,漆黑的眼睛里闪着愉悦光芒。他指了指那片花圃道“我的地盘好不好看?” 苏湘笑了笑道“当然好看。” “但是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想到养花圃?” 莫非同这样的性格,他做会所酒吧生意,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很难想象他会弄一片园圃。他可不是个浪漫的人。 莫非同有些得意,道“做庄园生意,当然要有吸引人的钱。你们是我的第一批客人,一会儿给点意见。” 莫非同把庄园扩大,他看准了现在的民宿市场,把这里的规格提升了档次。 有花圃有鱼塘,有马匹与羊驼,还有…… 想到某些事情啊,莫非同心里就更得意了些,嘴唇都不自觉的咧开了。 苏湘看了他一眼,眸光一动,笑睨着他道“蓝姐呢?她什么建议了没?” 莫非同的笑落了下来,埋怨的瞪了苏湘一眼道“你这样就没劲了啊。” 做民宿,吸引人的不只是环境,最好还有一点手工。蓝理是做陶艺术的,莫非同在这里弄了一间工作室,让她搬过来。 就她那半死不活的工作室,赚点钱都给房东养租金了,就剩下一个零头吊着一口气养自己。莫非同把蓝理哄过来,让她在这里开工作室,工艺品她继续做着,这里贵客多,可以买回去当装饰品又能作礼物送人。 蓝理那个人脾气好,有耐心教人做手工,她还能多点收入,这样一来,她不就赚钱了,他也能多个卖点。 “……她那个人笨,我这是为她好。蓝校长的退休金是用来养老的,就她那点存款,怎么给自己赚嫁妆。” 莫非同喝着茶水,得洋洋得意。庄园这边他不会常来,会所那边鱼龙混杂,更多的时间要在那里看着,庄园就可以交给蓝理打理,这边的客人文雅,麻烦不大。 苏湘看了眼莫非同,他眉眼含笑,到蓝理的时候,神情是十分放松的,苏湘道“是啊,蓝姐现在多赚一点儿。等以后娶回家了,以后还不都是你的?” 莫非同脸红了下,瞪了眼苏湘否认“胡八道什么呢,老头子们定下的婚约。”他不在这个话题上闲扯,转了话题道,“对了,傅少有没有把陈晨的事儿告诉你了?” “陈晨?”苏湘一愣,她最近与傅寒川一直在忙工厂的事,但从没听他提起这个人。 陈晨在认亲宴上话难听,当时苏湘很生气的,但傅正康跟陆薇琪应该更生气,估摸着他们会好好收拾她的,就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她怎么了?” 莫非同蹙了下眉,傅寒川居然没告诉她,没去邀功? 莫非同琢磨了下,他已经把这个人情卖给了傅寒川,也便不提陈晨与那个神秘人的事儿,但他还是把陈晨绑来捆了一夜的事儿告诉了苏湘。 “她当时那个惨啊,看见我就哭了,眼泪冲出了两条沟……”莫非同比划了下,按着陈晨那会儿的狼狈样了一遍,“我估计她是永生难忘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就是个欠教训的东西。” 苏湘听着,脑子里想象着陈晨的惨样。她一点都不同情陈晨,这都是她自找的。 “苏湘,我这个大哥对你做得不错吧?” 苏湘笑了下,给他倒茶,然后拿起面前的茶杯道“多谢大哥给我报仇。” “意思。”莫非同同她碰了下茶杯,一口喝了茶,苏湘眼睛一转,又道“你帮我报仇,我也给你出个主意。” 莫非同来了兴致“你。” 苏湘指了指前面的花圃,道“你在那里面搭几个凉棚,请几个艺校的美女在里面吹拉弹唱,再配一个茶侍,记住,一定要穿古风的服装,技艺要到位,知道了吧?” 她冲着莫非同眨了眨眼,莫非同会意过来。现在各地都在倡导汉风复兴汉文化,民宿做得多了,就要有与众不同之处,这里环境优美,做这样天人合一的意境很好。 莫非同得了好主意,就马上打电话找人着手去做了。他离开长廊,一边着事情一边往蓝理的工作室方向走。 莫非同离开以后,苏湘一个人又坐了会儿。茶水的热气将玫瑰的香味烘了出来,混合着空气里的各种花香,暖风熏来,她昏昏欲睡。 她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做了个梦。她梦到自己在一片花田,她看到那些花好看,就一路看过去,可是突然那些花好像活了过来,枝蔓缠住了她的手脚,她挣不了,就看到前面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逆着光,她在金灿灿的花田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就只看到他高高的个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他的手里拿着一支红玫瑰,玫瑰花瓣层层叠叠的,在他手里忽然绽放开来。 花瓣飞起来,迎着她过来,在她鼻子下面不住的蹭,蹭得她想打喷嚏。 苏湘轻轻打了个喷嚏,她将醒未醒,朦朦胧胧的看到面前着一个人,的个子,穿着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枝玫瑰花。 “傅寒川,你怎么变这么了……”苏湘咕哝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凉滑的真实触感让苏湘的眼皮再撑开一点,眼前是穿着西服的一个孩,家伙一双浓黑的眉毛,黑亮的眼睛,粉红的嘴唇,他愣愣的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支玫瑰。 他跟傅寒川真的是长得好像…… 苏湘混沌的意识清醒过来,眼前哪里是缩的傅寒川,就是傅赢! 傅赢歪着头看她“妈妈,你想爸爸了?爸爸这几天很忙,我想他下次会有空的。” 这次傅寒川没过来,莫非同要请他们来庄园玩的时候,司机把傅赢送过来的。 苏湘抓了抓头发掩饰尴尬,道“不是,就是做了个噩梦。”她看了眼傅赢手里的玫瑰,“送给我的吗?” 傅赢点点头,伸手把那支玫瑰送过来“你喜欢吗?” 苏湘摸摸他的头“当然喜欢。”儿子送的,她什么都喜欢。 长廊的尽头,珍珠咚咚跑过来,连良带着她,两个丫头头上都戴着花环,落了满身的花粉,珍珠的手里捧着一大把的鲜花。 连良靠近苏湘这边桌子的时候,脚步就慢了下来,她收敛了放肆的快乐,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花瓣,规规矩矩的像是个淑女。 珍珠无忧无虑,径直的扑到苏湘怀里才停下,她趴在苏湘的腿上,手向她高高举起,奶声奶气的献宝“麻麻,花花。” 苏湘把花拿过来,温柔了声谢,她把珍珠抱在腿上,给她擦了擦汗,让傅赢跟连良一起吃点心。 好些日子没看见连良,这姑娘长高了一点,比傅赢都要高半个头了。姑娘的模样也张开了一点,不过好像瘦了点,不知道是不是长高了的原因。 苏湘听傅赢,连良前些日子心情不好,苏湘观察着,这姑娘以前见到她都很热情,现在似乎拘谨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没见面就陌生了的缘故。 苏湘也没多想,吃过点心,她带着孩子们借了庄园的烘焙室去做鲜花饼,等面团发酵的时间里,他们还去玩了莫非同的大马,去看了蓝理的工作室。 他们玩了一整天才回去,傅赢把鲜花饼也带回去了。 傍晚,傅寒川走出书房去吃晚饭的时候,看到餐桌上多了一只水晶盘子,盘子里装着几个粉白的饼,饼上还画了几个卡通动物。 “这是什么?”傅寒川问宋妈妈,宋妈妈回答他是傅赢少爷带回来的。 傅赢玩累了,先回房睡了一觉。他穿着睡衣走过来,爬上餐桌道“这是妈妈做的花饼。” 晚饭不吃饼,傅赢一会儿他要拿到房间去吃,让宋妈妈收起来,宋妈妈就把盘子端回厨房去了。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父子俩面对面的坐着吃晚饭。 傅赢喝了一碗汤,停下来看了看傅寒川,他道“爸爸,今天妈妈她做梦了。” 傅寒川不觉得做梦有什么稀奇的,那个女人经常做梦。他神色如常,夹了一块糖醋肉。 “妈妈她好像梦到你了,她把我当成了你,她还摸我的头。”傅赢完低头扒饭。 傅寒川的筷子一顿,抬眸看了一眼儿子,沉静的眼内眸光微转,唇角微微翘起时,傅赢又了一句“后来,她她做噩梦了。” 傅寒川翘起的唇角就落了下来,他夹了一筷子傅赢讨厌吃的蚕豆“吃饭。” 吃过晚饭,傅寒川又进了书房工作。 桌上的两台电脑都开着,文档是不同的资料。桌角摆着一只碟子,碟子里放了两块鲜花饼,旁边放了一杯咖啡,淡淡的热气从杯子里升起。 傅寒川拿起一块鲜花饼,放在眼前打量了下,粉白的面皮上画着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黑色的是芝麻粉,算是做的很用心了。 男人唇角微勾,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淡淡的麦香掺杂着一点点的花香。他掰开成两瓣,里面是玫瑰花馅,一股浓郁的甜香味道扑鼻而来,引人垂涎。 那个女人梦里竟然有他?是什么呢? 想到傅赢是噩梦,他就想起苏湘曾因为沈烟死时的惨状而做噩梦。 脸上淡淡的笑意顿时杳无痕迹,他咬了一口饼,想今天应该去庄园的。 大白猫闻着香味就凑过来了,两只前爪搭在傅寒川的腿上,仰头直勾勾的看着他手里的饼,傅寒川睨了那东西一眼,捏了一块饼给它解馋。 “一边儿去。”然后他就把猫给推开了。 他喝了口咖啡解了甜腻的口感,视线落在面前的一份资料上。 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拿起那份资料,灯光照着,上面的每一个黑体字都带着微微墨绿的光。 傅寒川得到加拿大那边的消息时,他来打算悄悄进行,等傅正康把两个公司完全融合的时候,就让警方进去把他带走,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他要查那个神秘人,就改了计划。 陈晨神秘人单方面联系她,他就一点一点的磨着傅正康,让他坐立不安,让他的位置岌岌可危,随时不保。 那个神秘人是要推傅正康上位的,现在他就快坐不稳了,会联系陈晨吗? 陈晨原来是帮陆薇琪的,但现在她给他卖命,神秘人联系了她,只会被他揪出来,不会有任何的消息再传到陆薇琪的手里。 可到了现在,那个神秘人还没出现…… 傅寒川看了眼那份资料,端着咖啡轻啜。 资料上是一份资产清单,每一笔都是资产转手的时间,具体数额,买家以及卖家。 这个卖家,则是俞苍苍。 俞苍苍先是转手卖了她跟朋友合作的香氛工作室股份,然后是她手上大量的股票跟债券,她在北城的房产……最后是她的咖啡室。 她把北城所有的资产都清除,那么是她准备离开这里了? 傅寒川微眯眼睛,看起来那个神秘人是不会再出现了,但不妨碍他找出这个人。 这份今天刚到手的资料,以及陈晨那里始终等不来的消息,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想。 傅寒川分析过,这个幕后神秘人不求任何回报的给傅正康传递消息,看起来是在对付傅正南以及他,但其实,这个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他的父亲。 他猜测过很多嫌疑人,不求回报的,又知道很多事情内幕的,这个人就只有俞苍苍了。 她曾经是傅正南培养的情报员,以前辅助祁令扬,手里掌握了太多的消息渠道,她要查事情很简单,要放消息也简单,甚至不会有人怀疑是她。 这个女人,她在傅正南身边已经十几年了,她是傅正南的情妇,却从来没有出现在傅家,更没有上门来耀武扬威。 她很低调,这么多年,卓雅夫人都容忍了她的存在,她没给卓雅夫人难堪是一个原因。 她没有鼓动他们离婚,是卓雅夫人容忍她存在的另一个原因。 她默默无闻的,无声无息的做着一个情妇,做着傅正南的情报员,对他痴情一片,可又是什么,让她选择背叛了傅正南? 她明知道傅正南与傅正康势不两立,又怎么会给对方递出刀子? 这份资产清单,给了他答案。 俞苍苍应该是厌倦了无休止的等待,十年,对任何一个人来,都是漫长的。 俞苍苍选择帮傅正康,不是没有目的的。她的目的,不是要钱,她要的是人。 她不是要打败卓雅夫人,她是想要傅正南与她一起离开吗? 傅正南痴迷权势,手握重权,让傅家成为北城第一名门是他毕生追求。他享受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荣耀感。 俞苍苍要他离开,就只有让他离开那个位置,所以,她就背叛了她的男人? 傅寒川身体往后倚进椅子,心中的情绪很奇怪。 对这个女人,他不是没有恨,可此时他居然有点同情她。 傅寒川拿起手机,给傅家老宅打了个电话,电话是老何接的,过了会儿,傅正南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打座机?” 傅寒川是可以直接打到傅正南的手机上的,不过万一傅正南在俞苍苍那里,这个电话打了就不好了。 这个电话,原就是来印证他的猜测的。 傅寒川开口道“父亲,那个女人跟了你十几年,向你要求的是什么?” 傅正南跟卓雅夫人离婚有些日子了,在一个情妇的角度,不是应该要求登堂入室的吗? 可俞苍苍没有提这个要求,是她在撇清怀疑,她宁可傅正南与她远走高飞? 傅正南听到傅寒川的问话愣了下“你什么意思?” 父子俩又了几句,傅寒川最后道“明天,我会重组股东大会。” 他完就挂了电话,淡漠的视线落在那剩下的一块鲜花饼时,眼睛里才有了些温度。 而此时,傅赢想吃夜宵时,就去厨房拿他的饼吃了。他看着流理台上的水晶盘,都不用数就知道少了两个饼。 苏湘一共就做了一托盘的鲜花饼,给莫非同还有蓝理留了一些,几个孩子分了分,傅赢带回来五个。 家伙托着水晶盘往房间走,嘴里嘀嘀咕咕“那么大个人了,跟一个孩子抢吃的,真是太没有风度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07 男人是狼,女人也可以是狼 翌日,傅氏大楼气氛异常严肃,从上至下所有员工都绷紧了神经,走路都格外的放低了声音。 会议室内,所有股东更是一脸凝重,就在几分钟前,傅正康被加拿大警方正式拘捕,带回加拿大配合调查。 几个股东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气得想骂人。 在傅氏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这么可笑的事情。傅氏董事长兼任总裁,竟然被警察被当场带走! 这算什么! 如果被媒体知道,传扬开来,那傅氏的人出去后还怎么被人看? 那些媒体最会捕风捉影,疯狂的挖料之下,傅氏就要又一次的面临舆论危机! 但此时没有一个人开口,每个人都在竭力的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又觉得后怕,而且恶心无比。 警察来拘捕的时候,可是明了理由的。 尽管警方只是怀疑傅正康,但他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带走,在众人心里,他与杀人犯无异了。 在座的人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们可以接受很多事情,但是杀人这两个字,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那是人命,而且是自己的妻子孩子,那简直是毫无人性了! 而在上一场董事大会中,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把票投给了傅正康,让他担任董事长及总裁。 现在想想,那简直是啪啪的打脸,证明他们毫无眼光! 幸好傅寒川已经做好了安排,让警方秘密把人带走,没有把这件事闹出来,没有惊动任何媒体。 会议室内雅雀无声,过了会儿,紧绷过后,那些人便开始低声议论,一时会议室内又是窸窸窣窣的话声。 当初做了傅正康狗腿子的顾董这时候用杯盖敲了敲桌子,咚咚的声音在满是嘈杂的会议室中分外突兀,众人停下话,转头看向他,就见顾董了起来,道“傅正康被带走了,但他还没有卸任董事长与总裁的职位,我提议,就此罢免!” 傅寒川静静的坐在长桌的左侧一张位子上,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个顾董倒是很会见风使舵。 傅正南是老狐狸,此时当然选择了沉默不出声,他看了眼傅寒川,对他轻点了下头,表示对他的这一手很满意。 关键证据,是傅寒川最后交给警方的,所以警察才会在今天来拿人。可以,来抓人的这个时间点都是傅寒川设计好了的,就是要傅正康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带走。 当初傅氏正要设立海外分公司,但那个年代,在海外做分公司哪有那么容易?傅正南上位,一脚就把傅正康给踢到了加拿大,相当于把他扫地出门。傅正南是不会好心让他过好日子的。 傅正康却在这三十年里,把分公司做成了他的独立王国,他是有手段的。 他与加拿大的官员来往,又与当地黑帮势力交往密切,迅速积累了资,这里面就有很多让人抓捏的把柄。 作为傅正康的妻子,蔡晓娴知道他的秘密最多。 而那些年,傅正康不管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看上了某个女人,蔡晓娴作为他的正妻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尊重,还要缕缕为他善后。 这还不要紧,更让她觉得害怕的是,她看到了傅正康太多的黑暗,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就与傅正康提出了离婚。 傅正康又怎么可能让知道他最多秘密的人离开他的身边? 他同意了离婚,却在蔡晓娴的车子上动了手脚,但他不知道,那天陪在车上的还有他的儿子,也便随着车祸发生一起死了。 蔡晓娴一死,也便把他所有的秘密都带到了地下,离婚与否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可傅正康对儿子的死也没多伤心,他私心里想,这个儿子与他母亲是一条心的,他也知道他的秘密。 顾董提出罢免傅正康,其他人都纷纷表示赞同,竟然没有一个为他话的。他们被傅正康愚弄,震惊这一场荒唐,又开始骂傅正康,他人面兽心云云。 傅寒川冷眼看着那些人在讨论,思绪已经飘远。 他把这些年来,与傅正康的所有交往都过了一遍。 傅寒川担任傅氏总裁以后,蔡晓娴突然给他电话表示恭喜,因着这一通电话,北城与加拿大那方才开始缓和了关系。 如果他没有猜错,蔡晓娴的这一通电话,是在傅正康的指示下打的。傅氏在他的手里,他要夺回傅氏就要走好第一步棋,而女人话总是比较方便,又不妨碍他的面子。 之后,傅寒川就与那位大伯保持着友好关系,只是每次谈到傅正南的时候,傅正康就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他一直做出看透一切的样子,与他侃侃而谈,着国内的形式,国外的发展。 他在加拿大做着独立王国的王,表示出了对傅氏的不屑,表现的悠然自在,让人不再怀疑他的野心。 傅寒川记得三年前,他与祁令扬较量时,傅正康的那些话。 傅正康一次次的暗示,他与傅正南当年的争夺,一次次的暗示,傅寒川与傅正南是一样的人。此时想起来,傅正康是打算黄雀在后的。 他在等着他与祁令扬斗得头破血流,傅氏混乱之时他再回来。可他没有想到,祁令扬突然甩手离开了傅氏,让他的计划就此中断。 在这之后不久,就传来了蔡晓娴母子突然车祸身亡的消息。 而在这之前一天,蔡晓娴还打电话给他,请他帮忙她回国内的事宜,她要与傅正康离婚了。 那时候傅寒川惨胜祁令扬,全面接手傅氏,手上有很多事情处理,他在电话里答应了,让人去处理,却没想到事情还没做,蔡晓娴就死了。 傅寒川在傅正康回到北城,露出真面目以后,就一直在想那件事,所以他才会想到秘密调查蔡晓娴的车祸案。 他一个外人不能够插手,就告诉了蔡家的人。蔡家虽不是实力雄厚的家族,但蔡晓娴是蔡家的爱女,得知蔡晓娴枉死,十分愤然。蔡晓娴的弟弟是个警察,当即去了加拿大调查。 思绪收回来,那些股东们还在讨伐傅正康,自己被人蒙蔽了等等,到底是在与傅正康撇清关系。 傅正康在的时候,他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他出事了,所有的利益都化作了烟云,反而还惹得一身骚。 傅寒川一手撑着脑袋,手指轻轻的点着眉骨,唇角的冷笑越发冷冽。 这时,唐老看了他一眼,神情闪过几分尴尬。他清了清喉咙,开口道“好了,事已至此,难道我们还要把时间继续浪费在傅正康身上吗?” “接下来,谁来担任董事长,谁来担任傅氏的总裁,这才是重点吧?” 唐老的声音落下,诸位神情正了正,目光却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傅正南以及傅寒川身上。 他们已经习惯了傅正南或者傅寒川模式下的傅氏运作,傅正康只是一个意外。 但傅正南与傅寒川父子身也存在着争斗,这就变得麻烦了。 在傅正康之前,是傅正南坐镇傅氏,但这一场争斗,到底是傅正康与傅正南那一代的事,所以在场很多人连带的对傅正南也表示不看好。 更何况,傅正南当初为了撇清关系,把结发三十几年的卓雅夫人都给抛弃了,一样是个无情无义之徒。 要是此时傅正南知道那些股东们心里怎么想的,估计已经吐血了。 他跟卓雅夫人没有感情,但离婚是被逼着离了的,为了挽救傅氏的声誉而离的,现在却成了别人眼中无情无义的人。 傅寒川听着众人开始讨论人选,偏头对着傅正南低声道“大傅先生,可否出去单独几句话?” 傅寒川在公众场合也随众人对他的称呼,傅正南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众人议论之际,就看到傅正南父子突然离席了。 傅寒川不来傅氏办公,他办公室的门就一直锁着,直到今天开会之前,他才开了门。 父子两人走进去,傅正南走了几步,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傅寒川。傅寒川关上门,走进来。 傅正南蹙眉看着他道“你有什么要的?” 董事长重新推选,这时候正是关键的时刻。傅正康突然被带走,那些董事们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要在那里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绝不能让位置落在旁人手里! 傅寒川轻笑了下道“父亲不急,傅氏永远是傅家的。” 潜台词是,这个总裁位置,董事长位置,只会在他们父子之间选出。 傅正南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一些,他看着傅寒川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父亲,你先看看这个。” 傅正南疑惑的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伸手接了过来。当他看到那上面所记录的资料时,他的神色明显的一震,惊愕的看向傅寒川“你哪儿来的?” 傅寒川慢慢道“父亲,这个时候,你难道不是应该生气,你在身边养了一头狼吗?” 男人是狼,女人也可以是狼。 俞苍苍是傅正南最信任的人,可这个最信任的人,其实早就背叛了他。 傅正南的气息不稳,颤着手看着那份资料。 俞苍苍把她名下所有的资产转手了,她甚至已经办理好了移居法国的准备! 傅寒川接着道“俞苍苍,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把我们的消息透过陈晨传递给了陆薇琪,而陆薇琪是傅正康的人。” “卓雅夫人与常妍的事情,是她泄露出去的。她在制造傅正康一举将你拔出傅氏的机会。” “我去马来西亚调查宴霖跟苏湘的关系,她把这个消息给了陆薇琪,这是她第二次出卖你。不过,她知道苏湘在找她的亲生父亲,她可能猜到了什么,保留了消息,让陆薇琪误以为我是去拉拢宴霖。” “陆薇琪为了阻止我与宴霖结盟,就挖了宴家的坟,制造我与宴霖的冲突。其实,她还是在阻止你重新回到傅氏。” 傅寒川紧接着,把陈晨的供词也交给了傅正南。 傅正南一心觉得自己就要重掌大权,突闻自己的女人背叛了他,怒不可遏,一张脸紫涨。 他简直要气疯了! 傅寒川看着他怒极的表情,沉了口气,等他缓了几秒钟,傅寒川再道“父亲,你觉得,你还能够再回到董事会,重掌大权吗?” 傅寒川这是在逼傅正南弃权了,子逼父,是不忠不孝不敬,他大逆不道! 可他必须这么做,他的人生,不能够再有任何的阻拦,他也不想再受到任何的掣肘! 如果这两份文件放在会议室,被那些股东们知道了,傅正南将又一次名誉扫地,无法取得任何一个人对他的信任。 而傅寒川选择私下,是要维持了他的那份体面。 他要平稳的完成这个过渡,也不想让外人看了傅家的笑话。 傅正南的手指捏的咯咯的响,他愤怒傅寒川对他的大不敬,又愤怒俞苍苍对他的背叛。 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受不住这双重打击,他瞪着傅寒川,怒指着他“你——” “你——” 可他不出任何的话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父子两人又从会议室走了出来。傅寒川面无表情,傅正南压抑着怒火,火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跳跃。但他只能隐忍不发。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傅氏的总裁位置又回到了傅寒川的手里,董事长之位也交到了他的手里。 这应该是傅氏历史上最年轻的董事长了。但也表明了傅寒川绝对的把控了傅氏,再也无人可以动摇他。 要傅寒川上任总裁之位是看重他的能力,董事长则是傅寒川苦心经营来的。 三年前,苏湘与陆薇琪斗时,傅氏经历了一些波折。傅氏股票动荡,那个时候,傅寒川便开始在私下收购傅氏的散股了。再到三年后的几次舆论危机,傅氏的股票又动荡,他再一次的暗中吸纳,加上卓雅夫人转给他的,他已经成了绝对的大股东。 原,他是想给自己再增加胜算筹码,若傅正康谋杀蔡晓娴罪名没有被警方立案,他就只能用股份与他斗了。 傅寒川的两手准备,让他打了个大胜仗,结束会议,他便立即回到了办公室。 乔深敲门进来,神情也是愉悦的,他道“总裁,要预订餐厅吗?” 憋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可以狠狠吐一口气,当然是要订餐厅好好庆祝一下。 傅寒川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在上面快速的签了个名字。乔深不知道他在签什么文件,安静的等着他的答复。 傅寒川签完字,装在一只牛皮袋子里,他递给乔深道“去送给卓雅夫人,请她签字。” 他顿了下,又道“预约晚上的餐厅。” 傅寒川的喜好乔深知道,他接了文件便出去了。 傅寒川没有在办公室多停留,拿了车钥匙出去。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赶在傅正康被送上飞机前,他去见了他一面。 飞机场,傅正康的双手被铐着,用一件衣服搭着遮掩了起来。他的身后着两名看护警察。 傅寒川走过去,傅正康冷冷的看着他,他道“你胜利了。” 傅寒川唇角微勾了下,并没有多少喜悦。他道“大伯,我跟你过,胃口不要太大,守着那边的江山就好。” 现在,他拥有的是更大版图的傅氏,这是傅正康亲手送过来的。 傅正康冷笑了下,他什么都没,转头走向了登机口,他身后的两名警察立即跟了上去,与他寸步不离。 傅寒川对着他的背影最后道“大伯,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傅正康的脚步顿了下,继续往前。 傅寒川看着他们的人影消失了,才从里面走出来。 其实这份胜利,他心里并不觉得有多高兴。他们是一家人,是一条血脉上的人,可偏偏到了这个结局。 他的心里挺冷的。 旁人看似他拥有很多,有着优越的家世,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一切,可谁在这个位置谁知道。 一个只求第一,没有亲情冷暖的家族,又有什么可期待的? 他的血液里,延续了这种争斗的好胜心,他天生就是个冷血冷情的人,偏偏又生出了对温暖的渴望。 这一点点的渴望,让他矛盾又痛苦,让他进行了漫长的艰难的挣扎。他必须要走到那最高的位置,才能让他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人,才能让她回来。 机场人来人往,人们行色匆匆,傅寒川静静的在机场大门口,内心却感觉到了宁静,一种尘埃落下后的宁静。 前面是一大片宽阔的地面,阳光将地面照射的发白。草坪上的绿叶舒展着,每一片叶子在微风下轻轻抖动着,最是轻快。 傅寒川深深的吸了口气,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卓雅夫人与傅正南离婚后,一直在养病,也是在养伤,她的心伤。 出院后,她从傅家老宅搬走了她所有的物品,但她并没有回到娘家去住。 她已经做了太多年的卓雅夫人,这些年,她高傲蛮横,为卓家的人维持着体面,而卓家的人也在因卓氏被傅氏吞并而埋怨着她。 卓雅夫人里外难做,走到这一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她名下有房产,带着夏姐搬到了淮阳路的一栋公寓里住下了。 公寓就两个人住,面积不需要多大。对于她此刻的心境来,住在过大的房子里反而心里空空的。 此时,她坐在阳台上,一书一杯茶,茶几上,还摆放着乔深送过来的一份文件,她看过了,又放回去了。 傅寒川过来的时候,卓雅夫人摘了眼镜侧头看他。 她没有化妆,头发也没再去烫染,发根的部位一片银白色。她脸上的皱纹无所遮掩,一条条细纹的横在皮肤上,一双眼睛也少了往日的锐气。 “来了。”她的声音少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多了几分和缓。 傅寒川走到茶几对面的椅子坐下“母亲。” 卓雅夫人拎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清茶道“你打败了傅正康,也打败了你的父亲,儿子。” 她抬起头,对他微微笑“乔深已经把结果告诉我了。” 傅寒川沉默着,低头喝了口水。这份胜利不需要炫耀,炫耀是讽刺。 卓雅夫人看了他一眼,欣慰点了点头,她拿起茶几上的那只牛皮纸袋递给他道“你拿回去吧。” 傅寒川一愣,抬眸看她,卓雅夫人道“我已经不是傅家的人了,这些股份对我来也没什么用了。” 当初,卓雅夫人为了帮助儿子夺得位置,把她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转到了傅寒川名下,现在傅寒川想把那些股份再交还给她。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给你又给谁呢?” 卓雅夫人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口,转眸看向窗外。她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想通了,也已经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可惜的是她想明白太晚。 傅寒川拿着文件“好。” 卓雅夫人微微笑了下,她道“我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就是有了你。”她转头看向傅寒川,目光平和,又带着骄傲。 傅寒川张了张嘴唇,想把俞苍苍的事与她一下,话到了嘴边又停了下来。 他们离婚了,她已心灰意冷,不管是傅正南还是俞苍苍,对她而言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人。他们的任何事,都不会再打扰到她。 她是恨傅正南的,最极端的恨,不是起那个人时咬牙切齿,而是成为陌生人。 只有陌生人最是无关痛痒,不需要再浪费她的一点感情。 卓雅夫人合上了书,她道“我要去三亚了。” 她得到了最终的结果,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傅寒川知道这段时间,卓雅夫人除了养病以外,还在准备离开的事。三亚也有房产,很多年前,卓雅夫人在那里买房只是为了投资,却成了她安度晚年之地。 一南一北,相聚好几万公里,比去一趟国外还远。 “嗯。”傅寒川点了下头,“走的时候我送你。” 卓雅夫人笑了笑“好。”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明白,他对苏湘是绝不会放手的。但对她而言,她与苏湘之间也不会有握手言和的时候。 北城是她的伤心地,她的离开,对别人,对自己都好。 “卓家始终是我的娘家,你帮着照看一下。”这是卓雅夫人最后的关照。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08 口头的承诺,遥遥无期 傅寒川离开公寓之前,卓雅夫人又叫住了他,她嗫嚅了下嘴唇,最后道“寒川,你跟她,现在我再没有什么立场来反对你跟她,你……”她只了一半,就没再把话下去,“好了,我就这么多了。” 傅寒川微微翘了下唇角,点了下头道“我明白。” 卓雅夫人的意思,在她还是傅家的人时,她是反对苏湘再回来的。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傅家的卓雅夫人,只是一个单身的女人。 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完美的一生,有最好的家庭,身边有配的上他的女人,有优秀的孩子。 这一切,随着苏湘的改变,都发生了变化。 谁能知道,一个她从来都没瞧得上眼的女人,会有今天的境遇呢? 而她自己,骄傲了一生,却落得一败涂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卓雅夫人一生高傲,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出什么伏低的话来,更不会亲口夸赞那个女人有多好。 在母亲的角度,她依然不喜欢那个女人。她跟了祁令扬,这让她不舒服,可这事儿又是与她有关的,所以她的心态很复杂。 但在儿子终身幸福来想,如果傅寒川这辈子只认定了那一个女人,她肯定不希望傅寒川就这么孤单一辈子。 她的下半生已经是那样了,还能希望儿子与她一样过得不幸福吗? 傅寒川走出公寓大楼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 太阳正暖,照在身上暖洋洋,他步向车子时,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冷。 这冷,并非是身体上的寒冷,而是从心里冒出来的,一点点的往外渗出,让他整个人变得麻木起来。 一切都按照他计划的,他获得了大胜,夺得了傅氏,他以后再没有什么阻力,可是他却感觉到了空寂,他想拥抱点什么,来填补心里的那份空。 他把车子开得很快,往城郊的方向疾驰。 他已经等不及晚餐的时候见到苏湘了,他想现在就看到她! 苏湘在工厂,此时她正在看一份图纸,身后突然传来大步有力的脚步声,急匆匆的,她还来不及转头去看,整个人就被一把抱住了。 苏湘身体一紧,鼻息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须后水混合香烟的味道。所以她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是什么人。 她挣了挣,皱眉道“傅寒川,你怎么了?” 他抱得她很紧,像是把她骨头都要捏碎了。 她穿着衬衣,他身上滚热的温度传递过来,熨贴着她的后背。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有力的,快速的心脏跳动。 发生什么事了,他要这样的激动? 苏湘想掰开他的手臂,她快不能呼吸了,可傅寒川却更快的掰过她的身体,低头吻住她的嘴唇。他急切的吻着她,像是狂风肆虐一样吞噬着她。 苏湘整个人都懵了,嘴唇上的刺痛让她很难受,她胸腔的空气也全部被他吸过去。 她用力的推拒他,他却更紧的抱住她。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兴奋,又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脆弱,像是在找什么安慰似的,这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一个高大健硕,腹黑狡诈,霸道蛮横的男人,哪来的脆弱? 苏湘觉得自己就快要缺氧晕过去时,傅寒川才松开她,可她依然没有离开他的怀抱,他修长有力的手臂环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喘着粗气。 他布局了那么久,才在今天一招取胜。他在最顶端,足以睥睨任何人,可回身一看,他的身后已空无一人。 他压过了傅正南,可他又是他的父亲,他这么做等于背叛他;卓雅夫人就要离开;傅老爷子死了,傅赢还只是一个孩子。 偌大一个傅家,分崩离析,只有他了。 傅寒川心里的冷,是来自这里。 苏湘感觉到他的怪异,又一次问道“傅寒川,你到底怎么了?” 他强吻她,她该很生气的,可他突然这样,让她很不习惯,无所适从。 傅寒川的手心紧贴着她的后背,听着她怪异的普通话腔调,心里的空好像一点一点被填满了。 这个女人,是他不惜一切扫除障碍的动力所在,以后他的家,就是她了。 “我成功了……苏湘,我成功了……” 他的声音低哑,似是激动,似是喜悦,又像是悲伤。 所有人都觉得,他傅寒川就是一块冷硬的石头,任何事都不会引起他半点情绪波动,就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可错了,生而为人,他始终只是个凡人。 是凡人,就会有喜怒哀乐。他的喜怒哀乐,今天体验了个遍,如何能不失常? 傅寒川深吸了几口气,才推开苏湘,他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臂,对视着她的眼睛道“苏湘,我现在是傅氏的总裁了,整个傅氏都在我的手里了。” “我把傅家打扫干净,你可以回家了。”他漆黑的眼睛发亮,灼灼目光像火焰。 苏湘愣愣的看他,她知道,傅寒川迟早要夺回傅氏的。他以前就不甘心在傅正南的手下被他拿捏,换了傅正康就更不可能了。 可她没想到这么快。 对苏湘而言,甚至在外界的那些人来看,这速度似乎很快,但对傅寒川而言,他已经布局了很久。 充分准备,在敌人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击即中! 傅寒川瞧着面前傻愣的女人,他笑了起来,微微粗粝的拇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他道“傻了?” “是不是特别崇拜我?” 他捏她的脸,软软的,像是块软糖。“是不是觉得你的男人特别厉害?” 苏湘回过神来,她拂开在她脸上作乱的大手,用力擦了一把嘴唇道“你不是我男人。” 因为他的粗鲁,她连那声恭喜都免了。 她早已经不是傅家的人,也不关心傅家发生了什么事。 傅寒川却不管她怎么想,他此时兴致又高昂了起来,像是获得成功后迫不及待分享的大男孩,又像一个傲娇的男人。 他重新一把搂住脱开了他怀抱的女人,道“你是我老婆,我怎么不是你男人了。” 临时办公室的隔音不好,他进门时也没关门,此话一出,苏湘马上紧张的往门口看过去,幸好外面没什么人。 她松了口气,又生气道“你放开!” 工地人来人往,他们还在婚姻期的消息不能被人听到! 傅寒川却无所谓,他巴不得别人知道,消息一传出去,他理所应当的把人接入家门,再把门一关,祁家就滚一边去吧。 不过,也只能这么想想。处在苏湘的境地,她与他还是夫妻,那边却已经是祁令扬的未婚妻,这个消息传出去,等于逼死了苏湘。 他是要苏湘陪着他一辈子的,所以他诱哄“刚才,我去见过了卓雅夫人,她了,她不会再反对我们。现在我父亲也没有心力再来管我们,你看,是不是该回来了?” 苏湘抿着充满血色的唇瓣看他,目光平静。 傅寒川拿到了傅家最高的权力,成为家主,可这在她离开傅家的时候,就与她无关了啊。 她离开的时候绝望痛苦,满心悲凉,回来?当那些人不再成为阻碍了,她就可以回去了吗? 傅寒川他不懂,不是他想要人走,她就走,他要她回来,她就回来了。 他的成功,无法感动一个绝望了的人。 苏湘偏头眨了下眼,掩去心底的起伏。 傅寒川苦心经营,现在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苏湘不想泼他的冷水。她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刚才大傅先生没有心力再来管你,他怎么了?” 傅正南知道她是宴霖的女儿,为了赶走傅正康,他早就改变了立场,不再反对傅寒川与她来往,所以苏湘不在乎傅正南怎么想,只是觉得傅寒川的没那么简单。 傅寒川低眸顿了下,突然抓住她的手了起来,他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拉着苏湘大步的走了出去,径直的上了车。 车轮扬起一阵尘土,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工地上,留下两排深深的车轮印子。 车子在一栋公寓前面停下,苏湘看了看那栋楼,不解的看了一眼傅寒川。 “你来这里干什么?” 傅寒川却抬头,从车窗看着楼上的某一层,静静的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手紧握着方向盘,似是愤怒。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日头偏西,苏湘不知道傅寒川带着她来这里做什么,但她肯定不想继续在这里看着。 苏湘闭了闭眼睛,失去了耐心,她闷着脸打开车门,傅寒川一把拉住她“别动,一会儿你会看到原因。” 苏湘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栋楼,那边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这时,电梯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女人拖着一只行李箱走了出来,她满脸泪水,步履匆匆,头发都随着她的脚步拂了起来。 门口的自动感应门打开,女人的脚步没有一刻停留,行李箱的轮子滚在地面上,发出一串咕噜噜的声音,经过他们的车子。 她应该是看到了车子里的人的,只是她没有停下脚步,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有着放弃一切的决然。 苏湘转头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只觉得那面容熟悉。 傅寒川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把消息透露给陆薇琪的吗?” 苏湘一怔,目光倏地凌厉起来,她看着那道渐远的背影,就想下去质问几声为何要害她,傅寒川道“俞苍苍,我父亲的情妇。” 苏湘回头看他,记忆里一张模糊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是她? 苏湘倏地转头看过去,还记得三年前,那个女人告诉她,祁令扬与傅家的关系,那时她才知道,她成了一颗傅家权力争夺的棋子。 苏湘握紧了拳头,她动了下,手指搭在车门上。她要去问问这个女人,为什么要一再的毁了她的生活! 傅寒川坐着一动不动,他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父亲。” 话音落下,前面的大楼里,傅正南的身影出现了。 他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双肩耷拉着,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大楼。 他在台阶上,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握紧了拳头似是愤怒,心痛,愤恨,拳头一松,他的神情又变得无奈后悔,最后,他看前方的眼神都变得迷茫了。 苏湘抿着嘴唇,想明白了什么,她道“她……背叛了大傅先生?” …… 几个时前,傅氏的改选会议结束后,傅正南就气冲冲的开车来找了俞苍苍。 俞苍苍好像预料到傅正南会来找她,也或许,她在等他过来做最后的告别。 她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套裙,只化了一个淡妆,浓墨般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客厅沙发上。 茶几前面放了一杯热茶,桌角摆着她的飞机票与护照。 当白色的烟雾渐渐消失,茶水渐凉的时候,门开了。 傅正南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裹挟着狂怒而来,他一把将傅寒川给他的资料甩过去,砸在了俞苍苍的脸上,充血的眼瞪着她。 傅正南像是要撕碎了她,咬牙切齿道“这是不是真的!” 面对傅正南的雷霆震怒,俞苍苍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只默默的看了一眼飘落在了地上的纸。 她弯腰捡起来,看了两眼,放在一边。 傅正南用心的看着她,看她的表情有没有一点点的害怕,他希望她能够否认。 可是俞苍苍从头到尾的淡然,让他心里的那点希望变得稀碎。 他被自己最信任的女人出卖了! 这个意识重重的击倒了傅正南,他希望傅寒川只是为了赢得权力才用这两份文件来欺骗他,他心里抱着这样万分之一的希望来找她。 可没有,她的表情明了一切! “你出卖我!” 傅正南愤怒至极,一把拽起俞苍苍的胳膊,狠狠的盯着她,两侧的太阳穴都鼓了起来。 俞苍苍神色依然淡然,她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你答应给我的将来。” 她的声音平静,嗓音清淡,又透着无望。 她垂下眼角,看了一眼桌角的飞机票跟护照,目光转向傅正南“傅氏的会议已经结束了。这里,有两张机票,两张护照,你的,我的。” “如果你觉得要实现你的诺言的话,就跟我走。” 傅正南看着她平静而哀伤的眼睛,手指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他竟然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他松开了手,可胸膛用力的起伏了起来,他攥紧了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像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俞苍苍的手臂被他捏的很疼,她轻轻的揉了几下,再整理了下她的衣服。 她看着傅正南,微凉的沙哑的嗓音又响起“你过,等你找到了合适的继承人,你就会跟我离开。三年前,祁令扬放弃傅家的继承权,傅寒川就已经是你的继承人。” “你,你要再看看,再观察一下,看到傅氏平稳以后才能放心离开。” “这一观察就是三年。苏湘回来,你看到祁令扬与她在一起,你又看到傅寒川对她念念不舍,你就不肯走了。” “我有没有跟你过,放下这一切离开?” 她甚至恳求他给她一个孩子,他也不愿意,一再的回避她,她的离开,是因他口头的承诺,遥遥无期! 俞苍苍凄然的笑了下“我能怎么办?” “我既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可你,从来没有想过跟我离开……骗了我的人,是你……” 她的面容平静,泪水却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我终于看清了自己,我不是你的什么爱人。我也不可能取代了俞可兰,我永远都只是她的一个替身。” “从我遇到你,到现在,整整十四年,我都不是我自己,我是俞可兰……” “但俞可兰不也被你抛弃了吗?我一个替身,还能奢望什么?” “在你心里,傅家至高的权力是你的唯一,你最爱的,始终是你自己……” 傅正南的脸色铁青,拳头攥的更紧了一些,他的嘴唇抿紧着,目光又一次的凶狠了起来,可他没有看向俞苍苍。 因为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愧对她的泪水,他没有办法反驳了她。 俞苍苍擦了擦脸颊上的湿滑,挤出一抹笑,她继续道“可就算是替身,她不是没有情绪反应的木偶。她会为了自己而争取。” “我告诉自己,既然他不愿意走,那么我创造条件,总要最后搏一下。为了我失去的十四年,也为了我的将来。” “他在北城忘不了俞可兰,或许是因为他在这里与她的记忆太深,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呢?” 傅正南眯了下眼,眼角跳动了下,齿关的肌肉绷紧了微微的鼓起。 俞苍苍又一次的看了眼那两份资料,淡笑了下“我知道傅正康一直想要回来,他去找过陆薇琪。他蛰伏了三十多年,我便推了他一把,让他的进程加快……你跟卓雅离婚,你彻底的失去了傅氏的主导权……” 她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笑的悲怆,再也无法保持那份淡然,眼泪汩汩的落下。 她走到傅正南的面前,绝望的看着他道“可我的计划只印证了一点,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的心里,从来不曾装下过我……” 在傅正南去咖啡厅,找她想办法对付傅正康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他失望。 她一次次的起要离开,他一次次的敷衍,她的满腔期待已经凉透。 那天放在桌角上的资料,是她要卖了咖啡厅的文件。 听着女人破碎了的声音,傅正南的心抽搐了下,他看着面前满脸是泪的女人,她的悲伤绝望,让他的心也一阵阵的抽痛了起来。 这个女人,已经跟了他十四年,从一个少女到一个成熟的女人。 人到底是感情动物,他不是个怪物,不是冷心冷肺。 他还记得,当知道俞可兰嫁人以后,他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什么都填补不了那个破了的洞口。他知道,那个洞再也好不了了。 所以,他病态的追逐权力,用权欲填满自己的心。 直到他遇到了十八岁的俞苍苍。她长得与她那么相似,就连姓氏都一样,他把她当成了俞可兰的转世。 可俞苍苍始终是俞苍苍,就像是破了的白瓷,即便用相似的材质填补上去,都不是原来的了。 而追逐权欲却已经成了他的能。 傅正南抬起手,抚摸在她的脸上,温凉的泪水湿润了他的掌心“苍苍……” 他是给过她宠爱的,连卓雅都不曾有过的宠爱,他全部的给了她。 俞苍苍握住他的手腕,抱着最后的希冀祈求道“老傅,离开这里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离开这里,我们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他已经失去了傅氏,这里已经没有他可留恋的了。傅寒川掌权,商会有祁海鹏,他已经没有可立足的了。 傅正南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几乎就要答应下来,脑子里一个声音冷冷的道“她背叛了你。” 这一个声音,就打碎了所有他与她的未来。 傅正南抽回了手,眼眸冷了下来,他道“俞苍苍,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背叛。” “你给了我十四年的时间,我没有遵守对你的承诺。这笔账就当一笔勾销,你我不会再有任何结果!” 俞苍苍的泪在这里停了下来,她看着面前冷漠绝情的脸,什么都不出来了。 还要什么呢? “好……” “好……” 俞苍苍迅速的抹干了脸上的泪,连了两个好,斩情就在斩断在这里,从此,她就与这个男人恩断义绝! 她弯腰拿起桌角的飞机票,将其中一张撕碎,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公寓。 只是跨出门槛的时候,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十四年,如果感情是有生命的话,是从他们两人身上抽离出来的,疼入骨髓,如何不痛? 三个人,纠葛了十四年,原来结局就是这样,谁也没得到了谁,谁也没有全身而退。 傅正南一个人在空空的公寓,五月的天气温暖,可这里的每一粒空气粒子都是冰冷的,附着在他的身上,呼吸进去,整个肺腑都是冰冷的。 他追逐了一辈子,双手紧握着不肯放,可什么都从他手里溜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09 最想得到的礼物 傅寒川没法同情这对男女这样的结局,他看到了俞苍苍的狼狈离开,也看到了傅正南一无所有的迷茫,他的表情很冷漠。 他在车里抽起了烟,看着傅正南在台阶上痛苦彷徨了很久,看他不舍、愤怒又失望的模样,想到此时住在公寓独身一人的卓雅夫人。 他愤恨过这三个人给了他畸形的成长环境,后面他明白了,他父母的结合只是一场利益。 身为人子,他没有办法去指责他父母的一切,只有冷眼相待。 苏湘的手被他握得很紧,紧到她的指骨发疼。但她没有挣开他,只是静静的坐着。 她侧头看向他,男人吞吐着烟雾,冷漠的脸颊被薄薄烟雾所笼罩,空气里也满是烟味。 她的手依然被他紧攥着,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自知。 此时的傅寒川,只是想抓着什么东西,至于为什么要抓,也许只是想要发泄点什么,也许只是他无意识的动作。 但苏湘可以从手骨的痛,感受到她的难过。她垂眸看了一眼他攥得发白的手指,抬头又看了他一眼。 他一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对于傅正南夫妻的事情,他也从不一句。 在那三人之间,他也只是个受害者,就像祁令扬一样,像她一样。 傅寒川看似拥有很多,可他一样的不幸。 上一代的恩怨,牵连到下一代,无辜也无奈。 傅正南的视线看过来,他发现了停靠在马路上的车,被儿子看到他的狼狈,他有种羞怒感,但他只扫了一眼,紧握着拳头,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也没有要躲避一下的意思。 他不觉得无颜面对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从来不爱他的母亲。 傅寒川的唇角冷勾了起来,看到傅正南的狼狈落魄,他冷酷的想,真该让卓雅夫人来看看。 可他到底是他的父亲,傅家曾经的家主,再这么样也轮不到他这个儿子去嘲讽。 可他心里就是兴奋,有种痛快感。 他们自以为的幸福,在他面前分崩离析,还有什么资格来主宰他的命运? 傅寒川吸了一大口烟,更浓重的烟雾缭绕在车厢里。苏湘的手被捏到发麻了,低低道“傅寒川,回去吧。” 她抽出自己的手,轻轻的揉捏了下。 傅寒川回过神来,看到她被捏红了的左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愣道“抱歉。” 他的情绪失控了。 苏湘道“没事。” 她瞥了一眼他的神色,他眼睛里的红光已经退去了。 傅寒川摁灭了烟头,将车子沿着来路开了回去。 苏湘望着马路一侧迅速后退的街边景色,神色平静。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即使知道了那个幕后人,她心里也没了太大的波动。 一个害得她声名狼藉的人,她肯定不想她好过的,可看到那个女人最后就这么离开了,什么都没得到,她心里又有些乱了。 有时候,做梦再梦到那段日子,她依然会浑身冷汗的醒来。 没有人能够接受那段屈辱,所以她更不会同情。 傅寒川已经恢复如常,他看了一眼苏湘,道“我在花都酒店订了包厢,晚上一起庆祝?” 他找她的目的,不是为了看俞苍苍跟傅正南是怎样的下场,而是为了庆祝。 他筹谋许久,等来了今天,不能被任何人破坏。 苏湘低眸,右手捏着左手食指,她低声道“停车吧。” 车子真的如她要求的停了下来,车轮在路面上划起一条痕迹。傅寒川拧眉看她,薄唇抿紧了。 苏湘解开安全带开车门,他看着她,在她的手指拉开门把时,他出手如电,一把拽回了她。 他的眼睛里冒着火光,胸口起伏了起来“你不愿意?” 他得了大胜利,她却不愿意陪他一起高兴? 苏湘看着他绷起的脸,默了下道“恭喜你。但我不能陪你一起庆祝。” 傅寒川拧住了眉毛,苏湘道“你夺回公司,这一直是你的目标,恭喜你。” 傅寒川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些“那你怎么……” 苏湘道“这个喜悦是属于你的,与我没什么关系的。” 她低头看了眼傅寒川握住她的手指,抬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稍稍用力,让他的手落了下来。 “傅寒川,再等一年半,我们就该办理离婚手续了,所以,还是别往来太多。” 傅寒川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他想与她一起吃晚饭,她却在这里跟他划楚河汉界? 他蓦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她很是注意,去工地的时候尽量的避开他,打电话的时候也只谈公事。 傅寒川的手指蜷了起来,用力的握紧,鼻息沉重了起来。他垂了眼眸,眼底乌沉沉的一片。 他压着声音道“苏湘,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他提醒她,这一天对他有多么重要。而他希望陪他过这一晚的人,是她。 苏湘知道他的意思,也更知道她不能答应。 既然想好了要远离,就不可以越过那条线。 苏湘咬了下唇瓣,重新抬眸看他道“傅寒川,你要知道,大浪来时,所有人都不能幸免,大浪褪去,留下的也不是空白。大浪带来的污秽,还留在那里。” 傅寒川削薄的唇抿紧,锐利的目光瞪着她,没做任何的回应。 他没指望她可以马上忘记那些过去,可他要的是重建他们的未来。 他已经做到了把傅家清理干净,再没有什么人阻碍他们,他向她打开了那扇大门邀请她进来! 苏湘看了看他,再道“谢谢你找到了这个人。这件事,就结束了。” 苏湘觉得,随着俞苍苍的浮出水面,随着傅家新一代人的崛起,随着那些事情最后的尘埃落定,她与傅家就更没什么关系了。 她完就打开了车门下去。 傅寒川坐在车内,看着前面的女人缓步走在马路上。 四点多的太阳依然温暖,但光芒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强烈了,她乌黑的头发散发出柔和的色泽,披在白色的衬衣上,纤细的身影再这样的光芒中被拉得斜长。 他想拥有这一道身影,将她永远的留在身边,纳入怀里,而不是渐行渐远。 车子随在她的身后,非常的缓慢,她迈开一步拉开距离,他的车子就跟随上去。 苏湘知道傅寒川在后面。 她的心里也远不如她表面上表现出的冷静。 她这里难受,一刺一刺的,像是有细的针在扎。 苏湘捂了下胸口,使劲的揉了下,身体才重新板正了起来。她抬头挺胸,走出一种决然感来,步子走得很快。 傅寒川看她突然加快了步子,就把车速提了上去,不过几秒钟就挡在了她的前面。 苏湘脚步一顿,看着前面停下的那辆黑车里。 马路旁边是一个公交,不过没有人等在那里,不锈钢的长椅被阳光照得晃眼睛。 苏湘脚步一转,转而走到公交那边去,想从公交后面的路走。 傅寒川的动作却更加迅速。他在苏湘走到公交台时就下车堵住了她,扣着她的肩膀往后一推,将她的身体摁在广告牌上。 他的身体挡在前面,苏湘被困在了他与广告牌之间寸步难行。 “傅寒川!”苏湘的脸沉了下来,她觉得她已经的够清楚了。 傅寒川也觉得,自己对她正在付出十二万分的耐心,他愿意等她慢慢敞开自己的心,可不是这样拒绝他,不给他分毫机会。 他已经证明给她看了他的用心,她不能够装瞎! 他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碾在她柔软的嘴唇上。 美好的触感,像是上了糖霜的棉花糖,又甜又软,让人欲罢不能。 这是他的奖励,他今天最想得到的礼物。 苏湘简直被他吓疯了,这里是大马路上,他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吻她! 苏湘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好在傅寒川没打算一直这么吻她。 环境不好。 男人抬起头,瞧着她惊恐的湿漉漉的眼睛,手指在她柔软的唇瓣抚摸,他道“不是做梦梦到我了吗?” “不要拒绝我,陪我吃晚饭,不然我就继续。” 苏湘咬紧了嘴唇,脸上一阵难堪,更想逃离他了。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往他身后看了眼,提醒道“警察来了。” 傅寒川觉得她像是走投无路的老鼠,用警察来脱身。他噙着笑道“警察来了又如何?” 苏湘看着走过来的交警,他们这样的姿势,实在暧昧,她脸上发红,垂下脑袋,这样她正好处在他投下的阴影里,别人就看不清了。 她道“警察来了,就会告诉你,不可以随便停车。” 话音落下,身后就传来警察的声音。“这是你们的车吗?” 公交台一会儿就有公交车停靠过来,交警发现这辆车停靠已久才走过来询问的。 傅寒川眉头一蹙,转过身体“我马上就开走。” 他的大手握住了苏湘的手腕,把她拖着往车边走。他可没催过她眼睛里的狡猾,想利用警察脱身?呵…… 苏湘气得想踹他走人,她还真的这么做了,她趁着他不注意,踩了他的脚后跟,又趁着他愣神还有交警在场,她马上挣脱了他的手跑了。 傅寒川瞧着跑得兔子一样快的女人,眯了眯眼睛,交警望着他,傅寒川没了面子,淡漠道“女朋友闹别扭。” 他坐上车,把车子开走了。 苏湘挣脱傅寒川的时候,就往商场里面钻了。 商场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大门,傅寒川不会知道她从哪个门出来。 苏湘在一家珠宝店躲了会儿,正要走时,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来。 “苏湘,你可以啊,一边是祁令扬的未婚妻,一边又跟傅寒川藕断丝连。陈晨那天没错你,却因为你被莫非同绑了一夜。” 陆薇琪在珠宝店挑给宝宝的长命锁,在进入商场前就看到了他们。 一人一车始终保持着几步路的距离,傅寒川还在公交台吻了她。 她不爱傅寒川了,可心里始终存着怨愤。看到他对苏湘亦步亦趋,她心里就无法平静。 她就更不介意在这里羞辱苏湘了。 柜台里还有店员,听到陆薇琪的话,看苏湘的眼神都变了。 苏湘的脸色发白,余光看了眼店员,眉眼低沉了下来。 陆薇琪晃着手机,勾着冷笑道“你,如果这张照片放到上,你是不是又该成为风云人物了?” 陆薇琪一直在等陈晨的消息,而此时,傅氏又一次换班的新闻还没发出,傅正康是被秘密带走,走的时候连一个电话都没与她联系。 她不知道,所以才有心情出来逛商场散心。她恨傅寒川与苏湘,但她更得意这张抓拍。 陆薇琪觉得她拿到了这张照片,就等于拿到了傅寒川的痛脚,可以逼他放弃争夺傅氏。 她还可以就此威胁苏湘,让她在中间搭桥,让宴家跟傅正康结盟。 苏湘看了眼她的手机,眉心一拧,随即冷静下来。 看陆薇琪的神色,她应该还不知道傅正康已经被带走了,更不知道傅寒川已经拿到了傅氏。 苏湘道“陆姐,有话跟你谈,换个地方吧。” 陆薇琪以为苏湘害怕了,笑的更加得意,她道“怎么,想堵住我的嘴?” 苏湘笑了笑道“我是为了你好。不过你不介意,我可以在这里的。” 陆薇琪看她气定神闲,私心以为苏湘是在装的,她在那里,等着苏湘黔驴技穷。 她嘴唇一弯,道“啊,我倒是想听听。” 苏湘脸色一正,话是她的,她就不客气了。 她看了眼陆薇琪的肚子,道“陆姐,我记得你上次在宴会上,你就要跟傅正康结婚。请问你跟傅正康现在已经领证了吗?” 陆薇琪看到店员在瞧她的肚子,她凝了凝心神。未婚怀孕的多了去了,别人又不知道她做着情妇的活儿。 她抬着下巴,静等苏湘下去。 苏湘也就不客气了,她道“陆姐,如果你还没跟他结婚的话,我还是要恭喜你一声的。” 闻言,陆薇琪脸色微变了下,脑子里迅速的分析着她的这句话。 一般,结婚必定要给对方一句恭喜,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她没有结婚,这个女人反而对她恭喜…… 傅正康正在被加拿大的警察调查……没结婚的恭喜…… 陆薇琪倏然一惊,苏湘看到她变了脸色,就知道她想明白了。 苏湘知道傅正康有事,也是傅寒川一个时前告诉她的,不然他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拿下傅氏。 她往前一步道“我与他的关系,你永远都不可能弄明白。” “但是我知道,傅正康是被警察以杀妻罪的罪名拘捕的。陆薇琪,你的靠山倒台了,你真的还要继续得罪我吗?” 陆薇琪耳朵里嗡的一声,被震得睁大了眼睛。 此时她顾不上店员表现出来的惊讶与嫌恶的表情,跟没心思去在乎别人怎么想。她尖声道“你什么!” 苏湘却看了眼店员,她故意这么的。这样一听,陆薇琪好像联合情夫杀妻的三,她要踩她,苏湘也不会就这么让她痛快了。 苏湘淡漠的看她,道“我,傅正康被带回加拿大去了,他来不及通知你。” 陆薇琪仍然处在震惊中,心里仍否定着安慰着自己。 这不可能的,以傅正康的能耐,他应该能够脱身的。他在加拿大混的如鱼得水,就算警方怀疑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的。 可苏湘又明白的告诉了她,傅正康是以谋杀罪被人带走的。如果是傅寒川在背后推动的话…… 陆薇琪脸色煞白,呆呆的看着苏湘,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苏湘一把拿过她的手机,打开找到那张照片,直接删除了,她再翻了翻相册,确定没有其他的照片了,把手机还给她。 “你是他的女人,他还有没有其他不法行为,你最清楚不过。趁着警察还没有找到你头上,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处理你的孩子,还有怎么摘干净吧。” 陆薇琪这时呆愣的表情才有了些反应。她的手摸在肚子上,一股寒凉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她还没跟傅正康结婚,他被抓,她就什么都得不到了,他所有的东西,他的公司他的股票,他的一切,她都拿不到! 还有这个孩子,孩子要怎么办? 太突然了! 那一刻,陆薇琪慌神了,再也顾不上苏湘。 她摇晃着身体走出商场,脑子里一片乱,却还不甘心的拨打着傅正康的手机,希望苏湘只是吓唬她的。 苏湘看着陆薇琪惊慌失措的样子,神色一片冰冷。 如果陆薇琪不来惹她,她还会让她多做一会儿白日梦。 傅正康一倒,她的“薇琪夫人”梦就做不成了,陆薇琪高调归来,这个名媛做了还没过白日,又破灭了。 苏湘偏头看了一眼店员,离开前与她礼貌的点了下头,然后安全离开。 她没有再回到工地上,直接回了湘园。张妈陪珍珠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苏湘抱着一颗抱枕,愣愣的坐在沙发里出神。电视机开着,她什么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很混乱。 当回到自己熟悉的空间,她收敛的神思就全部跑了出来。关于傅正康的,关于傅正南的……关于傅寒川的…… 祁令扬进来,看到她的表情,猜测她已经知道了傅氏的更替。 他走到电视机前挡住了屏幕,苏湘回过神来,看到前面着的人影,手足无措的把抱枕放在一边起来“你下班了?”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个时间天还没黑。 祁令扬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低下身体与她视线齐平,他道“你知道傅氏的事情了?” 苏湘的脸色微白,她点了下头,祁令扬转了个身,拉着她的手坐下。 傅氏的权力更替很快,快得在短短一个多时内就结束了,傅寒川打了漂亮的一仗。 作为商场上的对手,祁令扬赞赏他的这一手,但作为情敌,他始终防备。 不久之前,俞苍苍最后给他打了个电话,给了他最后的信息。 “傅寒川赢了老傅。” 祁令扬正在办公,听到消息时,签字笔停了下来,他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的助理没进来通知,就明傅氏的消息还没放出来,俞苍苍却先给他打了电话。 在他决定不再回到傅家时,他跟俞苍苍就分道扬镳了。他回来后,两人私底下没有什么联系,所以俞苍苍的这个电话,更让他意外。 “祁令扬,我要离开北城了,就当送你最后一条情报,不过,明天北城的新闻就会铺天盖地。”俞苍苍停顿了一秒,“不约你送行,就再见吧。” 她了那一句后就挂了电话,没有再多余的话。 祁令扬知道,当俞苍苍要离开时,就是她对傅正南死了心。 俞苍苍的生活里就只有傅正南,她有朋友,但不交心,祁令扬与她曾一起做过科技公司,她对这座城市的最后一点感情,就是祁令扬了。 祁令扬得到了这个消息,在座椅上愣神了几秒钟,然后马上回到了湘园。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就是想看到苏湘是否还在家里。 当看到她在,他的那颗心就有种落下的感觉。 现在他看着苏湘,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 傅寒川重掌傅氏,成了傅家的家主,不管傅正南还是卓雅夫人,都不会再阻碍他找苏湘回去。 少了傅家的阻碍,他跟傅寒川在一条水平线上。 苏湘的手指被他的大手包裹着,他的掌心很暖,贴着她的手背,温度透过来,她可以感觉到他手心底下的湿意。 苏湘回头看着祁令扬道“他来找过我,他,给陆薇琪传递消息的人是傅正南的情人。我还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决裂。很狗血,是不是?” 她没有避讳傅寒川去找她的事,她觉得坦白可以让她更坚定自己的心。 她决定了,就更加要拒绝傅寒川。 祁令扬抬起手指,将垂在她眼角的一缕头发拨开。 苏湘的脸白皙光滑,弯眉明眸,那双清澈的眼像是一面的镜子,里面有着他的倒影。 他的目光下移,她巧的鼻子挺翘,嘴唇嫣红如花瓣。 他盯着她的嘴唇,温柔笑笑,他嗯了声道“留在一个不是真心实意的人身边,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10 那几把就当是你的学费,我来教你 不等苏湘什么,祁令扬侧开身体,他倒了杯水换了突然道“好了,关于傅家的事,以后就结束了,不提他们。” 傅正南不再是傅家的家主,他不会再来找他,利用他去做什么,他对傅家也没兴趣,一切都随着傅正康的落幕而结束,傅正南那一辈的时代过去了。 他希望苏湘也不要再去想,不要她再把心思放在傅家的人身上。 只要不想,她就能放下。 祁令扬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否有掩耳盗铃的心态,他只是做出了他最能的举动。只是他的举动比较温和,就像他的人一样,不显山露水。 他不会强迫她放下,但会潜移默化的改变她。 祁令扬把水杯递到苏湘的面前,苏湘看了眼,把水杯接了过来捧在掌心,祁令扬再另外倒了一杯水,他转了话题道“苏润,我准备派人把他送到凤城去,你要不要再见见他?” 苏湘一怔,她跟宴霖相认以后,苏润的去留就成了问题。凤城是他最好的去处,对她,对他都好。 苏湘想了下,摇头道“不需要了吧……” 再见面,可能反而刺激了他,就让他安安分分的去凤城生活,别再起什么波澜了。 祁令扬道“那好。不过你要不要去跟宴霖打个招呼,不然……” 苏湘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嗯,我会去看。” 苏湘与苏润,再憎恨彼此,他们都是沈烟生的,所以她会放他一马。但宴霖就不同了,他对苏家的人恨之入骨,他报复了苏润,只因苏明东在他身上做的那些事,苏润拿苏湘下手,宴霖肯定也记恨上,要为她报复回来的。 现在苏润在祁令扬那里,宴霖给他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要苏润自由了,那就不好了。 过了两天,苏湘去枕园帮忙的时候,与宴霖起了此事。她道“父亲,现在苏润妻离子散,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就放他一条生路吧。若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来。” “他在凤城那边,有人看着他,他不敢再乱来的。” 宴霖沉着脸,眼中微光闪烁。 他遭受的那些痛苦,都已经从苏家的人身上一样一样的讨回来了。可苏润欺负了他的女儿,把她当成工具,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他心中如何不恼怒? 苏润,就跟苏明东一样,应该不得好死! 苏湘看他面色阴晴不定沉默着不吭声,她剥着豆子,慢慢道“苏润是不可原谅的,但有一点……”她把青豆放在盘子里,转头看向宴霖,“如果不是他用的下作手段,一步步的把我逼到绝境,我也不会想到去查找那些秘密,更不会跟你相认。” “而且,他跟我始终都是一个母亲生的。” 撇开他苏家的血液,他的另一半是沈烟的,苏湘顾念这一点,也会放过他。 宴霖脸上的怒气落了下来,变得平顺,他看着苏湘道“你真的不觉得委屈?” 苏湘剥完了最后一颗豆子,拍了拍手心道“他害苦了我,可我多了一个父亲,还有什么可恨的。” 宴霖看了她一瞬,沉了口气道“好,那就听你的。”他不想他的女儿不高兴。 苏湘咧唇笑笑,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又过了两天,苏润被送上去往凤城的飞机,苏丽怡特意从剧组回来去送他。 从机场回来,苏丽怡就去了湘园。 苏丽怡在廊檐下,拿了根棍子逗鸟,苏湘捏了几颗鸟食喂鸟,两人都没开口话,似乎在等着谁先开口。 苏丽怡年龄还,但苏湘可不会把她当成是孩子。这丫头心思活络,比苏润厉害多了。 苏丽怡去送了苏润,父女俩相见,苏润了什么临别话苏湘不想知道,但她猜得到,苏润肯定不甘心就这么被送走的。 这时,苏丽怡开口了,她看了看苏湘,装作不在意的道“我听,你是宴霖的义女?” 苏丽怡所在的那个剧组正在拍一部古装剧,一时改不过来情境就了义女两字,不过古语不妨碍她意思的表达。 剧组有大牌女星坐镇,她们就与上流社会的那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信息很灵通。苏丽怡在那里做事,人又机灵,听到也不奇怪。 苏丽怡从魏兰茜那里知道,苏湘不是苏家的女儿,而且又亲耳听到苏润承认了的,她只是不清楚具体的来龙去脉。机场那边送行,苏润估计也没什么好话。 苏湘估计,苏润把宴霖与她的关系了。她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苏丽怡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被送走吧?” 苏丽怡可以不知道苏家与宴霖的恩怨,但她应该清楚,苏家之所以落败跟宴霖有关。 只要苏丽怡不犯浑,就该知道什么可以,什么不能。 苏湘敲打她,又继续道“你父亲远离了北城只有好没有坏,你不必为他愤愤不平。他身上有钱,在那边做点生意没问题。” “你若有心,将来赚了钱还是可以给他养老送终。但前提是,你没有自毁前途。” 她的潜台词,就是要苏丽怡闭紧嘴巴,好好的为她的将来奋斗,而不是为了上一代的恩怨再起风波,更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你妈妈跟苏润离了婚,她现在身边有别的男人了,这些事你也还是对她保密的好,就让她平静的生活下去。” 魏兰茜是什么样的人,苏湘很清楚,所以这个人,她也必须提醒到。 苏丽怡早就看清楚形势,眼前的苏湘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可怜哑巴,她背后靠山多,自己也有了名气,跟她作对没好处。 苏丽怡一笑,道“姑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的嘴是很牢的。我家房子卖了,我爸也没地方去,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也未尝不可。至于我妈,她现在有了新的目标,那边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不会再想到苏家的事的。” 魏兰茜与苏润十几年的夫妻,一起同甘共苦过。苏润没了命根子,魏兰茜怀疑苏润在女人的事情上犯事招来祸害,与他闹翻了。后来真相清楚了,可两人也回不到过去了。 魏兰茜另找他人,心里多少愧对苏润,所以她逃避。她逃避的方式就是不再想苏家的事儿,全心全意的为着新家去了。 再者,祁令扬之前找了两个保镖押着她出去旅游,这件事给她的阴影也很大,更加不敢招惹苏湘。 苏丽怡摸了摸鹦鹉的翅膀,了她认为最关键的话。她“你好,我才好。” 傍着这么一棵大树,她将来有大好前程,何必非要把这棵大树扳倒,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苏丽怡以前从来不肯叫苏湘姑姑,就算开口也是心口不一的,现在一口姑姑叫的顺溜,叫的心甘情愿。 苏湘微扯了下唇角,她就知道,苏丽怡想得很通透。 苏丽怡下午还要回到剧组去,只过来与苏湘交个底儿就离开了。 苏湘瞧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下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庞夫人发出公告,声明辞去扶蕊慈善总负责人的职务,过了两天,扶蕊慈善的官微上就发出了新的通告,任命苏湘为新一任的负责人,这一切都是在六月初完成的。 而同时,傅氏集团随着傅寒川重新走马上任,又迎来了新的时代。他公开了与英国高氏集团的合作消息,傅氏的权利交替过渡的非常平顺,没有起一点波澜。 远在加拿大傅正康谋害妻子一案的消息传到北城,媒体也只是用傅氏前总裁的称呼来报道这件事,对傅氏没什么影响。 188的顶楼,莫非同几个人聚在一起,上面摆了一张四方桌,他们在玩纸牌。 裴羡,傅寒川,莫非同三个人以东南西依次坐着,封轻扬被拉过来坐北位。 裴羡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燕伶,莫非同的旁边坐着蓝理,就只有傅寒川跟封轻扬两人旁边是空着的。 此时,蓝理抓着一幅牌,纠结了很久都没下定决心出哪一张。 傅寒川与裴羡他们被晾在一边,等的无聊时,傅寒川扫了一眼莫非同,莫非同抓了抓脖子,大手伸过去要抓牌,蓝理马上抓着牌侧过身去“等一下,我还没想好出什么。” 莫非同无奈的摸了下额头道“大姐,你都想了有五分钟了,还没想好?” 他就下去处理件事儿,让她代打了一把,这姑娘就占着位置不挪了。 不挪就不挪吧,把他赢来的钱都给输出去了。 他就“自负盈亏。”然后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感情不是她的钱,她输得无所谓,用她的钱赌输赢了,她就一分一厘都想挣回来了。 莫非同倒不是心疼那几个钱,而是觉得没面子。裴羡那几个人脸上的憋笑都快藏不住了。 蓝理手上没几张牌了,这一把她做地主,如果她赢了,可以吃三家。 她想了很久,抽出了三张牌“三个j,有没有?”这已经是很大的牌了,如果没有可以压住她的,她就可以再出一个二,他们都没有,她再最后甩出那个六子。 裴羡跟乔深都没有,到了傅寒川那里,傅寒川甩了三个老k出来,压住了她的三个j,蓝理失去了出牌机会,懊恼的耳朵都塌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还有三个老k! 傅寒川甩出一对三,结束了这一把牌。 蓝理呆呆的看着那个人,欲哭无泪。 她对着莫非同哀怨道“早知道我就不来找你事了,如果我不来,我也就不会被你抓来顶替上去,如果没有顶替你,我也就不会输钱。” 此时的蓝理已经完全忘了,后面完全是她不肯让出位子还给莫非同。 燕伶淡淡笑着看姑娘在那卖惨,看莫非同怎么接话。 莫非同吐了口气,斜睨着傅寒川道“有人情场失意,赌场就会得意。你出几个钱,就当赏傅少几个喝酒钱。” 傅寒川抿了口红酒,懒懒睨了一眼莫非同,桌底下踢了他一脚“找事儿?” 公交那天过后,也不知道哪个路人拍到了他跟苏湘亲吻的照片,被人发在了上。正好傅寒川重掌傅氏,新闻正是热乎的时候,这一张照片出来,更添了一把火。 一个身价不菲的英俊男人与一个女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吻,总是引人遐想的。 只是照片上的女人被遮住了面容,模样看不清连身材也看不到,外界不知是何人,只传傅寒川又有了新欢,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外界怎么传傅寒川的绯闻,吃瓜的是群众,惹恼的是苏湘。 陆薇琪的照片已经被苏湘亲手删除,可这张照片是过路人拍到的。 路边停着豪车,傅寒川一幅贵公子的模样,他的颜值又不低,在马路上亲吻一个女人,这样招摇不拍他拍谁? 苏湘从那以后就更加不搭理傅寒川了,电话不接,工厂那边更是躲着与他见面,两人通过封轻扬传话。 封轻扬的存在感从未那么强烈过,傅寒川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不出。 莫非同被傅寒川踢了一脚,但他嘴上讨了便宜就不跟傅寒川计较了。他让蓝理给钱,蓝理不甘不愿的丢过去几个蓝筹,起来道“你来吧。” 她以后再也不玩牌了,财神爷不照顾她,她发不了横财,就是个劳碌命。 莫非同看她嘟着嘴不高兴了,摁住她的肩膀道“那几把就当是你的学费,我来教你。” 他莫三少,吃喝玩样样都行,还能玩不过傅寒川吗? 莫非同亲自洗牌,他看着傅寒川道“现在整个傅氏都由傅爷当家做主了,还能缺这点钱吗?” 傅寒川才三十多就坐上傅家家主的位置,莫非同就开玩笑叫他傅爷。 又一把下来,这回莫非同赢了,而且还是把大的。 他压得多,赢的也多,一大把的筹码撒在蓝理面前,显摆似的道“这下满意了?” 蓝理瞧着面前一把五颜六色的筹码,这下脸见晴了。 她埋头在那数筹码,一边道“莫非同,你怎么这么厉害。” 傅寒川看着那两人在那一唱一和的,心情很郁闷。他一口酒喝完了,酸他们道“当心秀恩爱死得快。” 蓝理的脸顿时红了,她瞪着傅寒川道“傅爷,我跟莫非同是合作伙伴,你别输红了眼就随便炮轰,我还要找男朋友的。” 两人是娃娃亲,蓝理一直没承认莫非同是她的未婚夫,只当他是朋友。 她怎么可能找一个混黑的人做她的老公。虽然他玩牌挺不赖的,也挺会赚钱的。 蓝理把未来对象跟莫非同分得清清楚楚的。她的左心房是未来老公,右心房是莫非同这个合作伙伴,中间还有一道瓣膜。 蓝理分得这样清楚,殊不知不管是左心房还是右心房,都是心上的。 莫非同也没承认蓝理就是他女朋友了,不过觉得她挺好玩,两人还算合得来,跟她在一起不觉得无聊,而且看她还算顺眼。 莫非同瞧了眼蓝理,虽然他不承认蓝理是他的人,可亲耳听到这妮子还要找男朋友,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张开手臂搭在蓝理的肩膀上,吊儿郎当的对着傅寒川道“我们俩就秀了,怎么着,你看着嫉妒就去找啊?人家理你啊?” 莫非同仗着是苏湘的大哥了,就使劲儿刺傅寒川,谁让他把他妹子给惹毛了。 蓝理的肩膀上一沉,身侧是男人混着淡淡烟味的浑厚气息,她的脸颊又红了一层,缩了缩脖子想挣脱,又不敢做的太明显。 怎么,莫非同也是帮她在话呢。 傅寒川扫了他们两人一眼,他们两张嘴也没到一处去,他懒得再废话。 他重新倒了杯酒,抬头时,蓝理已经跟莫非同凑着脑袋在讨教怎么出牌了,另一边,燕伶个裴羡两人也在有有笑。 这段时间,裴羡好像在证明着什么,一直跟燕伶出双入对的。 傅寒川把玩着酒杯轻晃,红色的酒液涤荡着透明的玻璃,旋转出一波酒花。他有些百无聊赖,目光中透出几许无奈。 那张照片被人拍到,是他也没想到的事。 那天晚上,他也没有约到苏湘,一个人在餐厅吃了庆祝晚餐。 那天,他对着精致的菜肴,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封轻扬看了眼发呆的傅寒川,摸了摸下巴,这两人就这么完蛋了? 她也很苦恼,她参与进那个工厂,是为了躺着赚钱的,现在她成了传声筒,成了最累的那一个。 桌角摆着一盘杨梅,封轻扬拿了一颗,咬了满口的汁水,酸酸甜甜的,手指上也染上了一层红色。 她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窗外。 就要进入梅雨季了,工厂那边要建一个污水处理池,到时候会积水吗? 她伸手又拿了一颗杨梅,边吃杨梅边盯着傅寒川,唇角弯了起来…… 牌局结束,各自回家。 出了188的大门,方知外面已经下起雨来了。豆大的雨点落下,砸在身上还挺疼的。好在车子就停在不远处,裴羡开车送燕伶回去。 雨一下起来,就好像天空往下倒水似的,雨刷器一下一下的刮着玻璃,视线依然模糊。可就是在这样的模糊里,裴羡看到了马路边一个往前狂奔的女人。 他把车速降了下来,注意着那边的情况,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似乎在生气,又像不舍。 他把车子停下来,从车门的空档拿了一把雨伞打开下车。 燕伶不明白他这个时候下车做什么,车门一打开,外面哗哗的雨声灌入耳朵,黑夜里,落下的雨线在灯光下发出一道道银色光芒。 她大声道“裴羡,你干嘛去啊?” 裴羡转身道“你先等一会儿。”他没做什么去,把车门关上了。 车子挡在女人的面前,女人已经停了下来,她被雨水湿透,头发贴在脑袋上,雨水顺着她的头发,皮肤往下滑。 她看着车灯下的那个车牌,脸色苍白。 一把伞撑在她的脑袋上,她可以不用再被雨点砸得冰冷生疼,可她的身体却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唇微动了下。 乔影的车又出了状况,这次性拿去大维修了。今晚轮到她值班,想着慢慢走回去,半路上却突然下起了雨。这么大的雨,很难打到车,她只能边跑边等看有没有经过的出租车。 可她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裴羡。 她一身狼狈,而他依然儒雅,即便在这样的雨夜,他依然风度翩翩。 乔影低下头,打算绕过他继续往前。 脚步一动,出了雨伞的范围,冰冷的雨水又一次的落在她身上,很冷,很疼,但是她的眼底很热,热的要出泪。 裴羡脚步移转,抓住她的手臂,细瘦的触感让他拧了下眉,她比以前瘦了很多。 这段时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开口,他问道“车呢?” 乔影道“拿去修了。” “雨很大,我送你回去。” 乔影捏了下手指,耳边是雨点落在伞面上的噼啪声,像是钉子砸下来一样,她的心里也是一片杂乱。 她将自己的慌乱死死的压在了掌心里,指甲掐着掌心的疼痛让她不要软弱,不要见到他就抵不住泪涌。 她抽回手臂,往车边看了眼,再看向裴羡道“你把雨伞借给我就好,谢谢了。” 车内,燕伶看着前面几步远的两个人。 乔影她是见过的,他们两人好的时候,乔影有空就会来影视公司玩,她是个很有趣的女人。 燕伶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给裴羡在一起,现在她的心里也是慌乱,手指捏住了衣角。 雨夜里,裴羡看着面前那张苍白的脸,她拒绝了坐他的车,只要求借伞。 他还能再做什么呢? 他不能拉着她上车,现在他们不是在闹别扭吵架。 他看着前面低头努力控制身体瑟抖的女人,不想她继续挨冷,把伞递了过去“不用还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11 是不是她先消失一下比较好? 乔影接过雨伞,两人的手指有一瞬间的碰触,他的温暖,她的冰凉,她颤了下,强自忍下想要抓住那温暖的强烈欲望。 她兀自镇定着,接了伞,又低低的道了声谢,转身,埋头就走。 雨点很大,不曾停歇过,浸透了衣物的每一条经纬,顺着边沿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这一方雨伞,只是遮住了她头顶上的一片天,而她以前经受过的风雨,就像这雨水一样,早已浸透了她的人,她的心。 她受过的摧残,不会消失…… 为什么没有更早的认识他呢? 在杂乱的雨声中,乔影才肯呜咽出声,可她依然挺直了背脊,不肯让人看出她的颤抖。 裴羡抿紧了唇,瞧着那个兀自走路的女人,身形消瘦,绷紧着身体,却也脆弱的好像再大一点雨,就能将她融了。 指尖留下的那一瞬间冰冷的温度也被降下的雨一起同化了,他的指尖没有再留下她的温度,可是那一点冰冷好像透进他的心里去了。 雨水很快的将他身上的衣服也淋了个半湿,嘈杂的雨声中,身后的雨刮器还在工作着,咔咔的声音像是一场拉锯。 裴羡用力握了下手指,转身回到车上。燕伶坐在副驾座上,他一打开门,撞入她漆黑的瞳孔里,他顿了下,低下身子上车。 身上的雨珠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他静静坐在那里,脸上被雨水湿透。燕伶递了一块毛巾过来,平静道“擦一下吧。” 裴羡擦了擦脸跟头发,擦完了往后一抛,毛巾搭在了后车座上。 燕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已经重新发动油门,脸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车子很快的就经过了那一道走路的人影,他没有分神再去看她一眼,车轮碾压在路面上,溅起一路水花。 燕伶默默的收回目光,直视着前方。 雨势依然很大,黑夜中茫茫的一片。 他不话,她更没话,两人都无言,车厢内的沉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人难受。 她开了广播,电台主持人磁性的嗓音飘出来,着今晚的降雨,各有各的心思。 乔影看着那车过去了,她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紧绷的身体这时才感觉到了酸痛,从心底蔓延开到四肢百骸。 她知道裴羡交了新的女友,而且知道是谁,只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那种痛苦才知道是这么的难以承受。 是她先放弃了那段感情的,那么长的时间,她不希望他再无望的等待。 如果是她的话,她不会在原地等待那个人的归来,所以,她也不希望裴羡再执着下去。 他那么好,就应该有好的伴侣,不是她…… 乔影浑身颤抖着,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她的心里,真的好疼啊…… 乔深在家久不见乔影回来,打她电话又不接,估摸着雨声太大听不见,便开了车出去接人。 车子到了半路上,就看到一个蹲着的身影,那么彷徨无助。 他一眼就认出是自家姐姐,连忙将车停靠在路边下去接人。 “你蹲在这里干什么?”乔深拧眉,先把人弄到车上来。 她浑身淌水,乔深不知道她淋了多久的雨,心疼又责怪,絮絮叨叨的道“打不到车你就不能打个电话吗,在路边哭算什么……” 乔影坐在车后座,身上裹着备用毛巾,一张煞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 乔深将车内温度开到最高,看她还在打哆嗦,便把外套脱了下来丢过去“穿上。” 乔影垂着眼皮喃喃道“我路上……遇到他了……” 她的声音很干,像是在着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却把她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喉咙口,听起来一点也不是她想要的冷静。 乔深的眉毛一拧,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他的呼吸沉了下来。 他道“我明天去找他。” 既然她忍的这么辛苦,不如他去把话都开。 乔影马上慌了,破音叫了出来“不要!” 她不想让他知道,就让他留住记忆里的那个乔影。 他好不容易开始了新的生活,怎好再去打搅? 如果要的话,她早就去了,何必要让大家都痛苦? 乔深的气息更沉了一些,他看了她一眼,沉闷道“那明天,再去重新买一辆车吧,我给你买总行了吧?” 如果她自己能够开车的话,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 既然要打算彻底的跟裴羡划开界限,就不要有遇到的机会,见不到就不会心痛,不痛就会慢慢过去。 乔影的那辆车撞过,修理了几次,以她的收入重新买一辆车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她在存钱,想要买一栋房子。 她想了想,道“你去帮我打听一下,谁要卖车的,我买。” 乔深瞥了她一眼,看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应了一声道“行。” 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雨水放缓,转成了雨。早间新闻播放的都是昨天晚上的降雨量,听那播报,还要再连续下两天的雨。 这天周末,傅寒川不需要去公司,下不下雨对他无所谓。 傅寒川坐在餐桌上,悠哉的吃着早餐,听着新闻播报,没有什么情绪。 宋妈妈一早要去买菜,拎着手提袋自言自语“不知道菜市场有没有积水,如果积水就麻烦了……” 一旦降大暴雨,城市的下水道排水来不及,低洼处就容易形成水坑,走过去至少到膝盖,很遭人心烦。 傅寒川这么一听,想到了什么,眉心皱了皱,拿了手机给工地那边打电话,询问那边的情况,工地的负责人回道一切都已安排好,不会出什么事,傅寒川嗯了声,又交代那边注意安全,负责人笑道“傅先生,昨天晚上下雨的时候,苏姐也打电话交代过了,幸好她提醒,我们及时做防范……” 那负责人后来了什么,傅寒川都没怎么在听了,心思全被那个女人占据了。 到底她有先见之明呢,还是她心细如尘,思虑周到? 傅赢起床,打着哈欠走到餐厅,就见傅寒川在盯着手机发愣。 傅赢自己拿了牛奶喝,瞥眼看着对面的人。 这时傅寒川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封轻扬的声音传过来“今天要去工地上看看吗?” 傅寒川刚跟那边打过电话,意兴阑珊道“不去。” 封轻扬拖着声调道“我约了苏姐呢,昨天那么大的雨,不知道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呢。去看一看,总安心一些。” 傅寒川看透她的伎俩,道“那边没事。” 封轻扬道“那好吧,我会把那边情况转达给你的。” 在傅寒川挂断电话之前,她又道“如果你要来的话,先帮我去mu那边拿样东西,你那儿正好顺路,先谢了。” 完她就先挂了电话,绝不给傅寒川问东问西的机会,傅寒川看了眼挂掉的手机,搁在一边继续吃东西。 他嘴里不去,可心思已经勾起来了。 他抄起手机起身去房间,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他大步往门边走,傅赢一路瞧着他走过去,不是不出去的吗? 另一端,苏湘昨晚关照过工地那边以后,觉得工地那边暂时是安全的,她想先处理一下手头上的其他事务,封轻扬却非要约她再去看一下。 “那些负责人当然都没问题的,当时胸脯拍的哐哐响,等出了事就知道晚了。你不亲自去看一看,万一出了状况呢?” 苏湘只觉得封轻扬有点奇怪,她向来对工地上的事都不太上心,只是这段时间被她跟傅寒川拖着不得不关注那里。不过她这么了,苏湘也就答应了下来。 亲自去看一趟,表示重视,这样工地那边的人也才更加知道轻重。 苏湘出门时,祁令扬正好进来,苏湘急急忙忙的道“封姐约了我去工地那边看一下,我也不大放心。你先陪珍珠,我一会儿就回来。” 罢她就上车了。 祁令扬撑着雨伞,看着雨幕里渐远的车子,眉毛皱了起来。 他的一只手抄在口袋里,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罢了,等她回来以后再告诉她。 半道上的时候,雨水就下大了,又转成了暴雨。 苏湘的车技自己也担忧,她放慢了车速,到了工地的时候,封轻扬已经在临时办公室等着了。 苏湘撑着雨伞走进去,封轻扬就递上来一双长筒塑胶鞋。 苏湘一愣,上下看了眼封轻扬。她已经换上了一样的塑胶鞋,上身穿着黑色的t恤衫,下面是一条牛仔裤,一身利落的打扮。 苏湘换着雨鞋,总觉得封轻扬怪怪的。 天气好的时候都不见她去工地上转转,现在大雨天又湿又滑,她倒主动跑去看了? 封轻扬被她看的心虚,咳了一声道“你别这样看我。是傅寒川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你要出了事儿,我没法交代。” 苏湘看了她一眼,没再多想。 雨鞋有点大,穿在脚上像踩着船里,但这时候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工地的负责人等在门口,对着封轻扬笑呵呵的道“封姐,苏姐,你们真仔细。其实没问题的,我都安排好了……” 封轻扬眼睛一瞪,道“就怕你们只是嘴上安排好了。”她在那里穿雨衣,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风。 两位老板要亲自去查看工地,负责人肯定要作陪,三个人一起往工地那边走。 满地都是泥水,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滑腻腻的,封轻扬直皱眉毛,心里嘀咕今儿为了傅寒川,她可是牺牲大了。 封轻扬虽然练跆拳道,男孩子脾气,但她怎么也是封家大姐,这种地方从来不需要她亲自过来,脏兮兮的让她很不自在。 苏湘倒没什么,她以前在山区做义工的时候,比这更差的时候都经历过,更不要她曾经还被泥土埋过。 已经开始打地基,遇上下雨天,工人全部停工了,只留下了几个工人留守,所有的水泥包都已经搬运到了干燥处,搅拌机停在工地上,满是泥巴的机身此时被雨水洗了个干净。 苏湘看过,觉得没问题了就打算往回走。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封轻扬道“回去吧。” 那负责人也道“我就吧,我的安排好了,尽管放心好了。看看你们,弄得都湿透了。” 对于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来,淋点雨没什么,但两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女人大雨天跑到这种地方来,多少觉得不舍。 封轻扬瞧了他一眼道“行啊,你还挺会怜香惜玉的。”她话锋一转,又道,“带我们再去看看污水处理池。” “啊?”负责人一愣,“你还要去看啊?” 封轻扬眉毛一扬“怎么,你有什么问题?” 污水处理池设计在低洼处,有利于厂房污水集中收集,这会儿那边还只是挖了个大坑。下这么大的雨,工地上的雨水也来不及往外排,负责人就让人把雨水往那儿引流了,想着等天好一些了再用抽水机抽出来。 “行吧,去看看。”负责人无奈,带着她们两人往那边走去。 封轻扬眼角余光看了眼苏湘,发现苏湘也正在看她,被她撞了个正着。封轻扬马上一正经的道“那边挖了那么大的坑,都能当鱼塘了。要是没个安全告示,有人不心掉进去了怎么办?” 工地上住着很多工人,他们平日里没什么娱乐,万一有人胡乱走动不心掉进去可不是事。 封轻扬在那继续道“我觉得在工厂没有竣工以前,那边还是再弄个围栏比较好……” 她叽叽咕咕的着建议,心底里道一定不能让苏湘怀疑。 同时,她也在掐算着时间。她约了苏湘,傅寒川肯定要过来的。 为了确定傅寒川一定会来,她在看到苏湘的车时还特意的给他再打了个电话,又天气很不好什么的故意让他难受。 苏湘的车技不好,傅寒川嫌弃了不是一两次。 她也在电话里听到mu那边播放的音乐声了,所以此时就等着那个人过来了。 傅寒川到了工地的时候,看到临时办公室换下来的鞋子就知道那两个女人已经去了现场。 包工头过来临时办公室瞧瞧,看到傅寒川在里面,嘴里叨念了一声“诶,那封姐真是料事如神了。” 刚才他也去了现场陪同,后来封姐就让他过来一趟。 傅寒川听到外面的动静,转头看过去“你什么?” 包工头摇了下头道“没什么。傅先生,您也是不放心过来看看的吗?封姐跟苏姐都在呢。” 傅寒川蹙了下眉毛道“带我过去看看。”他大手抄走挂在角落的雨衣往身上套。 包工头带着傅寒川过去,一边走一边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李总已经带着苏姐跟封姐去污水处理池那边了。您是先看看别的地方,还是去那儿?” 傅寒川蹙了下眉毛,然后直接指示道“去污水处理池。” 此时,苏湘跟封轻扬已经到了污水处理池那边。雨水已经将里面灌得差不多了,雨点落在水面上,四处都是圈圈涟漪。东面一角有一根管子伸进去,还在往里面排水。 苏湘抬头看了看天空,这里地势低,水满出来了也没啥,而且只要雨势,雨水就能自动往地下渗,就是后期工作处理麻烦了些。 她问了负责人几个问题,到后期处理池的密封问题。污水是绝对不能往地下渗的。 那负责人解释道“这个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等建成以后,这里会用厚水泥封底,再贴瓷砖密封起来。等设备安装好,就能自己处理污水。” 苏湘点了点头,她也就顺带问一句,然后按照刚才封轻扬的道“那就先把这里围起来,弄个警示牌,心有人掉下去了。” 封轻扬在一边,这会儿一个声音都没有,她摸了摸鼻子,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满池的泥水,又在观测着苏湘的脚下。 等视察结束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封轻扬在苏湘一侧,又让苏湘在靠水池的那一侧。她着话,忽然脚下一滑,手臂能的张开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与此同时,噗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传来,苏湘已经不在泥道上,她在水池里扑腾着,身体往下沉。 她不会游泳,这会儿魂都吓没了,求生能让她扑打着水面想要浮起来,一口一口的泥水往嘴里灌,她的求救声断断续续。 “救命……救、救命……” 傅寒川就快要走到污水处理池那边,雨帘下已经能够看到那边着的人影。 他的眉毛一皱,那边只看得到封轻扬,还有那个负责人,苏湘呢? 大雨滂沱中,他隐约听到呼救声,那怪异的音调他听得出来是苏湘的。 傅寒川脸色一变,抛下包工头大步往那边跑过去。 雨声中,封轻扬的叫喊声,苏湘的呼救声让他心脏都快撕裂了。 苏湘是不会游泳的! 脚下湿滑,傅寒川打了几个滑,踉踉跄跄的跑到水池边,封轻扬一看是他,抓住他的手臂指着水池道“苏湘掉下去了,快啊,快去救她!” 此时,苏湘已经没力气了,她看到了傅寒川的身影,不知为何她的身体松了下来,好像觉得有救了似的。 可她此时还在水里,她不扑腾身体直接往下沉了下去。 傅寒川眼睁睁的看着苏湘往下沉,头发飘在水面上,雨衣一扯就跳了下去。他朝着苏湘那边游,水池不比河流或者湖泊,他很快就到了苏湘那边,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苏湘在水底下,她想呼吸,一张口水就往她嘴里灌,鼻腔里也流入了水,整个肺部都火辣辣的,就快把她烧着了。她觉得她快死了,可她不想死,她刚才看到了傅寒川的,他一定会救她。 她闭紧了眼睛憋着一口气,当傅寒川一把将她抱起时,苏湘噗的一下浮出了水面,当她感觉到了水面上的光,她一下睁开了眼睛,眼前依然满眼都是雨滴,正对着她的是傅寒川急切的脸。 此时看到傅寒川,她就像见到了救生浮木,她什么都来不及思考,手臂紧紧的抱住傅寒川的脖子,她不想沉下去,不想死。 苏湘身上的雨衣让她打滑,当她感觉到身体往下沉时,她更用力的抱住,吓得大叫了起来“傅寒川,我不要死,救我!” 苏湘的情绪激动,手臂勒得傅寒川也快要沉下去。 傅寒川用力捏了一把苏湘的腰,紧紧的箍着她大声道“你死不了!” 他的声音比她的还大,几乎是咆哮的,不是要凶她,只是让她先冷静下来。 苏湘紧贴着他结实的身体,手臂依然紧抱着他的脖子,但是没有再大喊大叫。 这次真的吓到她了,她呜咽着哭了出来。 傅寒川搂紧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岸上的人,乌沉沉的眼似是要杀人。 封轻扬在那大叫“太好了,太好了,吓死人了!快,你快拉苏湘上来!” 傅寒川瞪了她一眼,划开了手臂往岸边游。 因为水池是垂直下挖的,也不像游泳池那边有梯子,傅寒川把苏湘带到岸边,负责人跟封轻扬两个先把苏湘拉上去,傅寒川自己则撑着堤岸上去。 苏湘灌了很多水,坐在地上咳嗽,此时也顾不得地上的泥泞了。 她甚至从来没觉得大地是如此的可爱,身下是坚硬土地的感觉真好。 她满身泥水,发梢都在滴下污泥。封轻扬看着怪内疚的,都不敢看苏湘,更不敢看傅寒川那杀人的眼神。 负责人道“先送苏姐去医院吧。” 傅寒川瞪了一眼封轻扬,一把抱起苏湘往回走,至于苏湘脚上的那两只雨鞋早就沉到水底去了。 以傅寒川的心智,之前他不清楚她在搞什么名堂,到了现在他还能看不出来,这是封轻扬设的局吗? 苏湘浑身脱力,恹恹的靠在傅寒川怀里。肺腔依然火辣辣的疼,此时她顾不得去想什么,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封轻扬跟在他们的后面,捏着唇瓣想,是不是她先消失一下比较好? 她会游泳,苏湘也是她推下去的,她只是装作不会游泳在那干着急。至于那个负责人,他是真的不会游泳,所以他不敢贸然往下跳,只在那急着找木棍。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12 跟别的男人订终身,你是想气死我吗?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现在的结果也在她的掌控中,可是接下来傅寒川的怒气…… 封轻扬沉吟了下,长长的吐了口气。 到了车子那边,封轻扬正琢磨着要不要先闪人,傅寒川的冷眸扫过来,低沉道“你开车。” 他只了三个字,但那压抑的嗓音,仿佛天上阴沉浓厚的云层那般吓人。 封轻扬打开了车门上去,同时,傅寒川已经抱着苏湘坐在了后车座。他抱紧了她,好像生怕她再出事似的。 封轻扬再看一眼,又叹了口气。 只怕傅寒川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这样紧张苏湘,到了连放手都不肯的地步。 暴雨滂沱,封轻扬不敢把车子开得太快,苏湘在车上就开始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人都烧昏头了。 她捉紧了傅寒川的衣服,冷得浑身打颤,傅寒川把车上的备用毛毯裹住了她都不管用。 她迷迷糊糊的只一个劲儿的喊冷,不然就是不想死,嘴唇都发紫了。 傅寒川心疼极了,他有多心疼苏湘,看向封轻扬的目光就有多恼怒,封轻扬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头发要被他给瞪秃了。 封轻扬把头缩得低低的,暗想苏湘这身体也太娇弱了吧,呛几口水就成这样了?她不是一直挺能的吗? 可她哪里了解,苏湘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她一直紧绷着自己,到了现在,好不容易那些事都熬过去了,她放松了下来。 人在精神紧张亢奋的时候,身体的全部机能都被调用起来,所以很多人往往都是事后大病一场。苏湘骤然的这么一惊吓,她承受不住。 到了医院,医生紧急救治过后,下了诊断是细菌感染了肺腑,要住院几日。 在傅寒川急切又紧张又愤怒的目光下,医生交代结束,紧绷着全身的皮赶紧走了。 医生一走,封轻扬就感觉到了傅寒川要杀人的目光,她脖子一缩,往病房门外走,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苏湘挂了点滴,病房里就她一个人。昏昏沉沉之际,就听到走廊外面谁在大声骂人,她眼皮动了动睁不开,隐约听到几句话,又不是很清晰。她很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走廊里,封轻扬被傅寒川骂得跟孙子似的。 “封轻扬,你怎么能拿人命当游戏!如果我没到呢,你是不是打算看她淹死了!” 傅寒川能猜到封轻扬的用意,苏湘躲避了他好几日,她想出手打破他们的冷战。可他宁愿跟苏湘再磨上些日子,也绝不会拿苏湘的生命来开玩笑的。 封轻扬这次下手太没轻没重了! 想想他就后怕。 封轻扬掏了掏耳朵,道“傅寒川,你吼完了没有。”她皱起了眉毛,“如果你不来,我肯定会下去救她。” 她那一身装束,就是防止自己计算错误,万一傅寒川没有及时赶到,她自己就会跳下去救人,难道还能让自己手上染上人命吗?只是她没有想到苏湘会吓出病来。 她道“傅寒川,你冷静一点。虽然苏湘受了惊吓,还病的这样严重……”在傅寒川狠戾的目光下,她赶紧先承认错误,“是,这是我的失误。” 话刚出口,傅寒川眯起眼“失误?” “封姐,我知道,你在你们封家为了那点权力争斗,你没少对你那两位兄弟下绊子。但苏湘不是你们家的人!” 傅寒川跟封轻扬做朋友没事,对她的手段也清楚,但她动了苏湘,他就不能轻饶。他甚至想要封轻扬退出,别再参与进来了。 他也知道,封轻扬这次出手算是轻的了,但她出手的目的,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若他一直跟苏湘这么别扭下去,她会觉得这家工厂不会有什么好的前景。很多公司,都是因为创始人理念不同最后走向没落。 这家工厂的建立,对他们三个人的意义不同。 对封轻扬来,她只是为了那三千万能够得到好的收益回报。 对傅寒川来,这家工厂有为平息舆论的作用,也是为了让苏湘改观。现在,平息舆论的作用已经起到了,封轻扬觉得,若苏湘不能跟他好,他就会甩手不干,到时候这家工厂就成了个烂摊子。 封轻扬与他合作,甚至成为朋友,是她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他跟苏湘的事情,与工厂完全无关。 封轻扬抿了下唇瓣,她知道她惹恼了傅寒川,但他的那句话也刺到她了。 封轻扬也不高兴了起来,她道“是,苏湘不是我的什么人。但我们合作这么久,你就只觉得我眼里只有利益权力?” “我佩服苏湘的处事为人,但我所在的环境跟她不同,我不可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她顿了下,拂了一把遮在眼前的刘海,自嘲一笑,她跟他这些做什么。 她换了话题正色道“傅寒川,你只顾着生气,可你刚才没有发现吗?” “她放下戒备后,就只依赖你。刚才她的那些反应,才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的计划虽然很烂,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有时候,你温和的手段没用,就只能铤而走险。不逼一下,你怎么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傅寒川蹙起了眉毛,刚才他只顾着着急生气,仔细一想,苏湘从上岸以后就紧紧的捉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抱她上车时,也是因为她不肯放他才一直的抱着她。 要知道,他每次抱苏湘都是不顾她的意愿硬来的,两个人的时候她都很抗拒,更不要有外人在场。 当时现场还有负责人跟封轻扬,若她与负责人不熟悉的话,她可以依靠封轻扬,她们同是女人,封轻扬扶着她过去也可以。 当然,他也可以想成苏湘意识到了她落水是封轻扬的精心策划,所以她不敢再靠近她。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苏湘一直喊着的是他的名字,没有一次是叫祁令扬的。 想到这里,傅寒川的脸色稍缓,封轻扬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空荡荡的走廊道“没事了的话,我就回去了。” 封轻扬低头看了下自己,虽然穿了雨衣,但当时那么大的雨,雨水从领口钻进去,此时也已经半湿了,黏在身上凉飕飕的。 傅寒川瞧了她一眼,生气过后也就不再跟她计较了。但他嘴上不饶人,啐了一口道“赶紧滚吧。”现在他也不想见到她。 一会儿苏湘回过神来时,还以为封轻扬与他合谋了呢。傅寒川想到这个,又有点头疼。 封轻扬对他的恶劣态度不以为意,走时,她对他眨了下眼睛道“现在正是苏湘最脆弱的时候。你要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就不枉我做了回恶人,回头再帮我几句好话。我可不想跟苏湘把关系闹僵了。” 封轻扬与苏湘理念不一致,所以算不上是好朋友,只是简单的合作伙伴而已。若苏湘跟傅寒川好了,那两口子一致对外,那她岂不是赔了个底儿掉? 其实,她也想过从傅寒川下手,逼苏湘一回,看看她什么反应的。只是傅寒川这个人太精明,她自认算计不过他。再者,她若失误把傅寒川弄倒了,万一傅氏出了问题,傅正南可能会借机顶上来。 傅寒川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不能毁了他的心血让他回到解放前,这样不利于他们以后的合作。 封轻扬转身间,心思已然百转千回。她摆了摆手,转身往出口走。 脚步声在安静空荡的走廊显得格外突出,也显得单调,嗒嗒的只有她一个人。 苏湘成为扶蕊慈善的负责人,媒体上宣扬了几天。可她的身份又不只是负责人那么简单,在外界来看,她还是祁令扬的未婚妻。 傅寒川把人送到古华医院的时候就清空了半个楼层,又严令不得传出消息。所以他才敢在走廊上就对她大喊大叫。 封轻扬微扯了下唇,感觉到身上的冷,搓了搓手臂。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放出自己的心思。 她想她敢这样设计苏湘,除了她做好了应对以外,也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了的。 封家重男轻女,她又争强好胜,时候她就露锋芒,与她家的那两位兄弟比高低。她胜了,家里长辈也只是不冷不热的了个好,回头又赶忙安抚那两位兄弟。奶奶甚至上来就轻扬,你又不是男孩子,要那么好强做什么。 长辈们面前,封轻扬没得到多少夸奖,背地里,那两位兄弟输得不甘心就暗算她。有一回,他们就放了一条狗追她,她掉到了游泳池。 那时候她还没学会游泳,差点被淹死了,幸好一个佣人经过把她救了上来。 她没什么事,也没生病,过了会儿等她冷静下来了,就决定要去学游泳。另外,两天后她把那条狗给卖了,弄了一盆猪血倒在那两兄弟的床上,对他们,她宰了那条狗。 那次把他们吓得都不轻,在她学游泳那段时间,他们都没敢再来招惹她。 封轻扬低叹了口气又想,不管怎么,苏湘不是她,也与她也无冤无仇的,她不该去吓她的。 另一头,傅寒川等封轻扬走了,就转身进了病房。 苏湘正在昏睡,脸一片不正常的晕红。她就瘦弱,此时静静躺着,看上去更让人心疼。 傅寒川拎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这样的,好像一用力就能帮她的骨头捏碎。 苏湘睡了一会儿,咳了两声把自己给咳醒了,她缓缓撑开眼皮,朦朦胧胧的看到眼前坐着一个人影。 “傅寒川?”她的声音很虚弱,沙哑的声音一听就没什么力气。喉咙的灼烧感让她很不适,于是她皱了下眉。 傅寒川见她醒了,连忙倒了杯温水喂她。 苏湘喝了两口,侧头看他“你刚才跟谁吵架?” 傅寒川就把封轻扬做的事情给了。哪怕他现在不,苏湘一会儿回过神来自己也会想明白的,还不如对她坦白,免得她以为他跟封轻扬同流合污。 “我已经骂过她了。”傅寒川最后道。 苏湘平躺着,目光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她想,封轻扬设计她落水,是想看她的真实反应。 而她那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最直接的念头就是要活着。可她在沉下水底,被呛得以为自己就快死了的时候,也想过别的。 那时候,她想的是什么呢? 苏湘闭上眼,被子下的手指无意识的摸了下身下的床单。 此时她已毫无睡意。 傅寒川看她微微翕动的睫毛,知道她没睡,低声道“苏湘,如果你不想睡的话,我想跟你谈谈。” 苏湘复又睁开眼来,她看了眼傅寒川,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她微蹙了下眉毛,视线落在他湿润的衣服上。 傅寒川把苏湘抱过来,自己一身湿透,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他太紧张,时间一长都忘了这件事。 苏湘沙哑的声音道“你衣服湿了,先去换一下吧。” 傅寒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衣服上坠着的水珠都流淌干净了,只是贴在身上湿漉漉的。黄泥水将西服的颜色染得半黄,污迹斑斑。 他这样子在这里与她谈话确实不合适。 “那好,你先等休息一会儿,我等下再过来。” 傅寒川起身,再给苏湘掖了下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才离开。 封轻扬在医院附近的专卖店换了身衣服就重新回到了医院,只不过她是等着傅寒川离开了才出来的。 要是道歉的话,还是亲自道歉比较真诚。 她推开病房的门,苏湘听到脚步声睁开眼来,看到封轻扬微讶了下,傅寒川她已经离开了的。 随即,苏湘的目光又冷了下来。对于一个故意推她落水的人,她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封轻扬看她冰冷的脸色也不在意,走上前,将新买的一束花放在床头柜上。另外,她手里还拎着一只mu的袋子,也一起放在了柜子上。 东西原放在工地临时办公室里,她让那边的人帮她送过来的。 傅寒川之前被她设计去mu,顺路帮她取个东西,其实这东西也是为了事后道歉准备的。 她在mu预订了一整套女人装,傅寒川以为是她的衣物也就没看。 在封轻扬的计划里,苏湘被救上来以后,肯定会回过味来的,她也需要换一套干燥的衣服。所以她拿出一套属于苏湘尺码的衣服就不属于不打自招了。 这是封轻扬准备作为他们和好的礼物,也是对苏湘赔礼道歉,这样她拿苏湘下手的罪恶感也可减轻些,苏湘就不至于那么记恨她了。 事情虽然失去了控制,但结果是一样的。 封轻扬坐下来,往那只袋子抬了下下巴道“给你赔礼道歉的。” mu是著名服装设计师开的,整件套装价值不低于一套首饰。 苏湘幽冷的视线盯着她道“你觉得,人命跟一套衣服的价值一样?” 封轻扬抚了抚眉毛,她跟苏湘的价值观不太一样,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好讨论的。不过她还是先认了错,随后道“苏湘,在你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在那一刻,最想见的人是谁,你有想过吗?” 苏湘的目光幽深起来,眉头紧蹙。封轻扬看了看她,微微一笑道“苏湘,虽然我这方法错误了,但我的目的不是要害你。你这么聪明,肯定也是知道了的。” “你再好好想一想,女人的这一生,真正爱过能有几回?” 封轻扬没多少话要与苏湘,道歉了,也点到为止了,接下来就看苏湘的意思了。 傅寒川一身泥水,不是简单换了套衣服就算了的。他在附近的酒店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再过来,那时封轻扬已经离开了。 重新回到病房,苏湘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但傅寒川知道她并没有,只是在逃避与他接下来的谈话。 他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东西,看到那只熟悉的纸袋的时候,他就知道封轻扬来过了。 傅寒川倒了杯热水,坐下来道“苏湘,危险过后,你就缩回去当缩头乌龟了吗?” 他吹了口热气,轻啜了一口白开水,叠起了长腿显得悠闲。 开水寡淡无味,但是那一股暖暖的热流注入体内,一直到四肢百骸,他现在可以好好与她谈一谈了。 从事发到现在,他连口热水都没赶得上喝,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安危。所以,他是不会让她再缩回到壳子里去的。 封轻扬铤而走险,他也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至于苏湘,他也不能让她稀里糊涂的过去了,白吃这番苦头。 得难听一点,就是让苏湘在生死存亡的时候,看清楚她的心。 苏湘睁开眼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眼前的人又是西装笔挺,一副精明锐利的样子。 苏湘的喉咙上下翻滚了下,她道“谢谢。” 谢谢? 就这么没了? 傅寒川一愣,眼眸更紧的盯着她,他要的不是这两个字。 他将水杯搁回床头柜上,咚的一声发出好大声响,水杯里的水晃动起来,泼洒了一些在外面,沿着桌面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傅寒川没管那个,他现在恨不得抓起那个女人用力摇晃她几下,看她还嘴硬不。 可她那么脆弱,他怎么舍得? 傅寒川气势汹汹的起身坐在了病床边,身体倏地往下倾,上半个身体笼罩在了苏湘的上方。 苏湘看着上方那张黑透了的脸,瞳孔瑟缩了下。她感觉得到他的怒气,又看到他黑沉的眼眸中烈火降了下来。 傅寒川的眸光放软,唇角一扯微勾,看上去十分邪魅。他道“苏湘,你是属乌龟的,还是上辈子就是只乌龟?” 苏湘喉头一梗,她都成这幅样子了,他还有心损她? 但她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所以性抿紧了嘴唇偏过头去。 外面还在下雨,只是没有那么大了,灰色的天空像是落下了无数根银针。 病房里静悄悄的,傅寒川近距离的看着那张绯红的脸,不知道她是发烧未退的缘故,还是她在紧张。 她的侧脸线条柔美,鼻子挺翘,下巴微尖,但不是女明星整出来的那种锥子下巴,所以看上去非常的自然。 那副长睫毛从这个角度看就更加明显了,像是黑鸦的羽毛扇,浓密纤长还带着一点翘弧度。 她长得不是很像沈烟,但是沈烟把她最漂亮的一双眼睛传给了她,一样的勾魂摄魄。难怪苏明东死也要沈烟作伴。 傅寒川忽然开口道“苏湘,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我一定也拉着你陪我,绝不把你留给别人。” 苏湘一怔,回过头来瞪他“傅寒川,你有病!” 正常人哪会轻易死,死是一个非常不吉利的词,正常人都避讳,都希望自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最好长生不老,谁嘴里诅咒自己的。 傅寒川被骂了却没拉下脸,反而笑了起来。他抬起一条胳膊,手指戳了戳苏湘的嘴唇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苏湘性抿住了嘴唇不搭理他了。 傅寒川却自顾自的了下去道“刚才我们已经经历过了一番生死。我问你,你刚才害怕的时候,你想的是谁?” “如果你要死了,你希望谁陪着你?” 苏湘这回闭上了眼睛,嫣红的嘴唇抿的更紧了。 傅寒川笑了笑,反正他已经把她当成了缩头乌龟,他会把她的脑袋一点点揪出来的。 他继续慢悠悠的道“别的男人,如果自己要死了,可能会对自己的女人,哭个几天把悲伤都发泄完毕了,然后忘记自己,再寻个对她好的男人嫁了。” “我刚才想了想,我好像受不了这样。可我还活的好好的,你就要跟别的男人订终身,你是想气死我吗?” 他一边,手指一边轻点着她的脑袋,仿佛要把那些话敲进她的脑袋里去的。 被单下,苏湘一下一下的抠着床单,傅寒川的胡言乱语让她忍无可忍,她睁开眼,瞪着上方的男人,一把拨开他的手指咬牙道“傅寒川——” 傅寒川一笑,漆黑的眼仿佛撒了一把星子,点点闪烁,他道“不逃避了?” 他摸了下苏湘漂亮的眼角,看她像是只炸了毛的猫。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13 我爱你 苏湘撇过头时,傅寒川又将她的脑袋别了过来,非要正对着他。 他收起了懒散调侃,脸色一正,认真无比的道“苏湘,离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你真的要做吗?” “不麻烦,盖个章就好了。”苏湘终于开口,语调平淡如水,清亮的眼睛没有一点波纹。 他所谓的结婚,不过是他强行所为,并非她自愿。他都可以擅自结婚了,为什么不可以简单点离婚? 傅寒川的脸色变了变,撑着的手指握了下。他知她想到了被强行结婚的事,那时候是他的权宜之计。可是若她肯点头回去,结局就是好的。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那么做。 傅寒川也知现在与她谈这个坏气氛,他忍了忍,再深情款款的对她道“你真的要走到那一步?” “……” “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你的心,还不肯承认吗?” “……” “到现在,你还不能信任我吗?” “……” “你能,等到真的离婚了,你跟了他就不会后悔吗?” 他循循善诱,她怔怔的看着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目光微微晃动了起来。 傅寒川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们有傅赢,尽管不是在相爱的时候生下来的,却也是他们唯一的骨血。 他做了很多,连傅家也掌控在手。她不能够,他是为了她而务必去做到,但也是目的之一。 可是祁令扬呢? 他没有错,他那么好那么温柔,她就可以伤害他吗? 他是她的家人,朋友和老师,她没有给过他任何保证,可不代表会不负责任。她答应了他的求婚,他一直在等她。 还有,珍珠怎么办? 苏湘的脑子疼了起来,眉毛蹙起,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她道“傅寒川,你先起来,别逼我。”她伸手去推开她。 傅寒川看她的表情变得痛苦,知道她在挣扎。他虽不舍,可他这个人霸道惯了,他一定要逼她做下决定。 这个机会错过了,下次就未必再有。 他握住了苏湘的手腕,灼热的温度与她的不相上下,他道“当我看到你落水沉没时,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如果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去!” 苏湘被吓住了,停止了挣扎,睁大了眼睛看他。傅寒川这么自私的人,舍得以命相陪? 以前,在他眼里,她就只是傅赢的妈妈,他引以为耻的妻子。突然变得这么重要,这让她有点难以置信。 可他的神情是认真的,他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更没躲躲闪闪。 傅寒川像是看到了她的怀疑,声音低了一些,依然认真确定道“是真的……我也没想到,你对我而言,会重要到这个程度。” “我以为我只是想拥有你,想跟你一起成家一起过日子。可看到你沉下水底的那一刻,我的心脏好像停跳了。” 苏湘的手腕动了下,脑袋里嗡嗡的,她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挤了个笑出来,道“傅寒川,这不是在拍电视剧,你没必要这么煽情的。”更不需要这么信誓旦旦。 她的视线落在他扣住她手腕的手上。他的温度很高,力气很大,她的手腕发紧,好像他把他所有的情绪也放在了这一握中。 傅寒川道“这不是煽情,而是我在跟你我的感觉。” 苏湘挤出的笑落了下来,真正的感觉到了自己已被他逼到角落,避无可避。 傅寒川道“当我听到苏明东对沈烟做过的事,我觉得他简直是个疯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的把她困在身边。到死,都要她陪着一起。” “可当我冒出这个念头……我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疯狂的时候……” 苏湘沉默了。 她恨苏明东,可母亲最后心甘情愿的陪着他一起跳了楼。 那时候,苏明东先跳下去的,她可以选择不跳苟且偷生,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是遵守了与苏明东的诺言,还是其实她也已经习惯了苏明东的陪伴? 傅寒川道“你一直觉得,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傅赢的母亲,一个陪我睡觉给我做饭的女人而已……” 他垂眸,手指摩挲着她的一截雪白手腕,她的肌骨纤细,肌肤细腻,温温热热的,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触觉。 若有一百只手腕伸出,他闭上眼也能准确的摸出她的。 “我那时也那么认为了……我不能够承认,一个哑巴就这样在我的心里落了根。她那么讨人厌,她家里的人也讨人厌……” 傅寒川嗤笑了下,觉得自己那时的可笑,而那时觉得自己的优势条件,到了现在反而成了自己的阻碍。 他讨厌她的人,现在爱她都不及;他讨厌她家里的人,可现在是他家里的人惹她讨厌。 傅寒川目光移转,他望着苏湘道“但我从没否认过,你是我的女人。” “我做的最错的事,就是错估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但我绝不会再错一次。” “我愿意给你我的一切,但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假如你与祁令扬上了殿堂,我也会把你抢回来的。他若与我为敌,我也不惜一切代价!” 傅寒川软硬皆施,苏湘无处躲避。 她甚至不敢再与他的灼灼目光对视,空着的那只手拎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你别了。” 她心慌意乱,踢了一脚被子。 傅寒川勾唇笑了笑,扯下被子的一角,附身在她的耳朵道“我爱你。” 热热的呼吸随着那三个字一起吹进了她的耳朵,苏湘整个人僵住了,一动不动的,像是听到了什么鬼话一样。 可又那么的真实,她没有听错。 她感觉到傅寒川坐了起来,但她没有掀开被子,依然闷在里面不敢出来。 对傅寒川来,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那三个字。可如果能让她回心转意,他愿意的。 傅寒川瞧了眼那方雪白的被面,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支手机来,他在上面按了下键,搁在她的枕头边。 傅寒川从酒店过来时,经过一家手机店,里面正好在播放音乐。他买了一支手机,只为了存储一首歌。 他道“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东西,饿久了不好。” 苏湘听到了脚步声远去,枕边却响起了音乐声。 “忘记分开后的第几天起,喜欢一个人看下大雨。没联络,孤单就象连锁反映,想要快乐都没力气。泪雨世界象场灾难电影,让现在的我可怜到底。” “对不起,谁也没有时光机器,已经结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摆在心底,不管别人得多么难听,现在我拥有的事情,是你,是给我一半的爱情。”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拉走你,在我感情的封锁区,有关于你,绝口不提,没问题……” 苏湘闷在被子里,泪水开始浸湿了被子,被面底下,她已泪流满面。 …… 湘园,苏湘出去后,祁令扬便在等着她。她去工地上看一下就回来,却久久不见她的人影。 祁令扬让张妈先照看一会儿珍珠,然后开了车往郊区工厂去。到了那边,正好那负责人整顿完毕准备回家,祁令扬询问了几句才知道苏湘落了水,被送到医院去了。 他神色一紧,马上返回车内开往市区。 那个负责人,当时傅寒川也在场,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会把苏湘送到傅氏集团名下的医院,也就是古华医院。 风雨很大,马路上的车子不多,祁令扬风驰电掣,一会儿就赶到了古华医院。 他快步往里面走,也没停下拨打苏湘的电话,但由始至终,苏湘的手机都是关机提示。要么是她落水的时候,手机浸泡废了,要么是有人故意把她的手机关机了。 祁令扬在咨询处问了苏湘的病房号,得知的回答却是没有这个人。 “先生,我们这里没有接收这位病人,您再去别的医院找找看?” 傅寒川拧住了眉毛,这不可能。 傅寒川不会把苏湘送到他无法掌控的医院去的。 祁令扬冷眸一扫那护士,瞧见了她眼底的躲闪,更加确定了苏湘就在这里。 他温润的脸此时如寒霜覆面,再道“我觉得你还是再仔细查找一下。不然,我可以亲自打电话给傅寒川确认。” 护士隐瞒苏湘的信息是由上头交代下来的,但眼前的这个人,看他的气势她也得罪不起。 “那、那先生您再等等,我看一下。” 护士战战兢兢的低下头看向电脑屏幕,眼角余光左右瞥着,希望能来个做主的。 她只是一个护士,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就在这时,傅寒川拎着一只袋子走进来,看到祁令扬在那里,眼睛微眯了下。 祁令扬也看到了他,这时候他完全不需要护士的查询了,傅寒川的出现就代表了一切。 两个大男人隔空对着,同样出色的外貌,气势,让周围脚步匆匆的人慢下了脚步,好奇的看向他们。 祁令扬看了一眼傅寒川拎着的那只袋子,是酒店的外包袋,里面装着外卖盒,盒盖上还覆了一层白蒙蒙的水蒸气。 祁令扬直接开口道“她在哪儿?” 傅寒川轻嗤了一声,径直往电梯那边走,根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 祁令扬瞧着他的身影移动,冷声道“是否需要我通知宴老板来接她回去?” 傅寒川的脚步一顿。对苏湘他是志在必得,对宴霖他不足为惧。他也几次在宴霖面前故意与苏湘亲密,可宴家对他的排斥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宴家对他的态度,就好比当初傅家对苏湘的态度。而他还没来得及去与宴霖一番详谈,让他放下成见,放心把苏湘交给他。 苏湘重视宴霖,他要苏湘做他的妻子,就必须得到宴霖的承认,以后就是一家人。 她落水生病不是事,若在这件事上与宴霖冲突,岂不是不利于自己以后与他的和谈?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傅寒川已思完毕。 他没什么,继续走到电梯边摁下按钮。 傅寒川不开口,便是默认了不会再阻拦祁令扬。 电梯的门打开,傅寒川进去的时候,祁令扬也进去了。 虽是私立医院,进出的人也不少,医务人员,探病亲友,还有前来求医的,可以容纳二三十人同时进出的电梯,此时却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再无别人进去。 一个人沉着脸浑身散发着寒气的男人就已经够吓人的了,再加上另一个,谁能够在那样的低气压下承受得住? 所以那些人都保持了距离,宁可搭乘另一部电梯。有个孩冒冒失失的跑进去,被他母亲一把揪了出去。 万一里面打起来了,那么的空间,谁能保证不遭殃? 电梯门关上,两个大男人都未曾动一下,更没有开口一句话。 傅寒川的手指却已捏成了拳,而祁令扬放在口袋的手也是攥紧了。 气氛格外的凝重,好像天空的雷雨云移驾到了电梯内,随时就要打起来。 所幸电梯运载的时间极短,一会儿就到了苏湘病房的所在楼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傅寒川迈了出去,握紧的拳头却未曾放松。他眼角余光留意着身后,脑子里已飞速运转起来。 他是绝对不可能让祁令扬把苏湘带走的! 走廊不长,一会儿就到了苏湘的病房,房门推开来,里面飘出歌声“……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拉走你……” 祁令扬的拳头更攥紧了些,绷紧的脸颊齿关鼓了起来。 病房里,苏湘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但也掩饰不住她通红的眼睛。她连忙侧过身体对着窗口,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想关了音乐。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苏湘……” 苏湘的身体一怔,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的手指停在屏幕上顿了下,然后她把音乐关停。 她转过身来,祁令扬就在她面前,她看了眼傅寒川,目光落在祁令扬身上时,竟然躲闪了下,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是的,她竟然对傅寒川心软了。 她那么怕他那么讨厌他,恨不得离他离的远远的,可在生命危急的时候,她还是想到了他。 就像她三年多前被埋在北山的时候,她见到他时才敢倒下。 太深刻的记忆,她从未忘记,只是深埋在了心底。 她背叛了祁令扬对她的期望,她觉得对不起他。 祁令扬轻轻的吸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上前看看她道“你还好吗?” 他的目光依然温润,好像永远都不会对她生气似的。 苏湘心里撕扯一般的疼,她甚至不敢跟他对视,闷声道“好一点了……”她的声音嘶哑,还未从高烧中脱离。 祁令扬又问“害怕吗?” 苏湘点点头。 祁令扬的目光更柔了些,但垂着的手指始终都不曾放松过。她刚受过惊吓,他不想再吓到她,但不代表他不愤怒。 从苏湘与他在一起开始,他便没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可傅寒川却一再的让她受伤! 他心里是愤怒的,但他更愤怒的是,苏湘的态度好像转变了。 傅寒川又做了什么事,是值得她心软哭泣的? 傅寒川走到床头柜,把拎着的袋子放上去,取出一盒米粥,还有几个清淡菜。 “你现在还不能吃油腻食物,我给你买了点粥。”他的声音低沉,用余光注视着祁令扬,防备他的一切举动。 表面上看起来,为了苏湘保持情绪稳定,两个人都没有大动干戈,但其实一直在暗自较劲。 祁令扬来的目的是什么,他要做什么,彼此都一清二楚。 傅寒川打开外卖盒的盖子,白雾升腾起来,空气里弥漫出一股米粥的香甜味道。可这香甜味道并没有让两个针锋相对的人有所放松。 他们无声无息,可是苏湘还是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异样,这让她手足无措,鸵鸟一样的埋下了头。 祁令扬的眼底露出几分失望痛心来,她没什么,可一个动作就透露了她的心。 她真的心软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她不会不发一言,不会没有一点反抗,她不会原谅傅寒川。 祁令扬的喉结滚动了下,更加用力的攥了下拳。压下心底升起来的愤怒感,他看了一眼挂着的点滴,低低道“可以出院吗,我带你走。” 苏湘一怔,傅寒川开盒的手指也一顿,怒气冲上了脸。他压低的嗓音道“祁令扬,你没看到她还病着!” 祁令扬没看他,只对着苏湘道“我带你去别的医院。” 苏湘微微皱起了眉毛,祁令扬下一句却让她白了脸。 他道“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再生育吗?” 苏湘脸上所存无几的血色迅速退去,她转眸看向傅寒川,看到了他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惊恐与愧色。 他瞒着她,这件事与他有关! 失望与害怕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她的瞳孔里,傅寒川痛心,想要握住她的肩膀对她解释,可他的手才伸出去,苏湘就往后躲避了开来。 她抿紧了唇瓣像是只刺猬一样竖起了尖刺,他在她那里好不容易才积存起的一点点信任就像流沙一样流逝。 “苏湘,这件事我会慢慢跟你解释……” 祁令扬冰冷的声音响起“你的解释,就是全面封锁消息,不对她透露一点风声吗?” “北城各大医院,不管是公立的还是私立的,只要苏湘的名字出现在档案上,只要她去查她的生育问题,都会给她一样的答案。现在,你也一样要给她这个解释吗?” 苏湘看向傅寒川的目光是惊恐的。 她为了躲过傅家的眼线,特意去了公立医院检查,得到的结论是她的身体没问题,她也便相信了。 她回来以后,傅寒川信誓旦旦她生不出第二个孩子了,她一直存着疑惑,只是事情忙起来,她就没再去查身体。 可现在,祁令扬却告诉她,傅寒川对北城所有的医院都关照过了,所以只要她去查,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所以,她还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解释? 苏湘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用力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她眼底透着决然。 她掀开被子,自己拔了针管下床,傅寒川一看她要走,阴沉着眉眼,沉沉喝住她道“苏湘,你要的解释我会告诉你!现在你给你躺回去!” 苏湘咽了口唾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道“傅寒川,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她的声音嘶哑,语调中透着怒意与失望,傅寒川看着她,竟然回答不上来。 苏湘身体还虚弱,刚刚退下几分的热烧此时好像全部回来了,而且变加厉,将她身体烧的灼透,满脸通红。 她腿脚虚软,只了那么一会儿,就撑不住全身的重量身体晃了下,傅寒川连忙去扶她,苏湘一把拂开他的手,自己撑在了病床上。 她呼吸了几次稳住自己,再起来缓缓道“我自己会查!” …… 病房里的空气冷了下来,静悄悄的,原该躺在病床上的人已经离开了,被窝的温度已经消失了。 床头柜上摆着的热粥此时也已没了热气,表面凝固了一层粥衣。 傅寒川怔怔的坐在病床一角,额际一阵一阵的抽痛。 他做好了准备阻拦祁令扬带走苏湘,可万没想到他竟然拿出了这件事。 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可世界上发生过的任何事情都是有痕迹的,以祁令扬的事,他是可以查到的。 傅寒川揉了下额头,心中烦乱无比,心慌心焦,像是关了一只困兽找不到出路,不停的咆哮着,却想不到任何办法出去。 苏湘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只有等她知道了,发出了怒气,他再去与她解释。 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离开他的! 傅寒川的指骨蜷缩起来,紧紧的抓住了床尾的护栏,就好像握住了苏湘的手腕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傅寒川起来,他的身体一晃,脑子一阵晕眩过去,他仔细摸了把额头才感觉到额头滚烫,后背已是一身冷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14 都是提前编好的谎言 祁令扬把苏湘安置在了一家私人诊所里。 “陈医生是从香港过来的,在北城开了这家诊所,你安心养病。” 祁令扬先交代了几句,他的话很少,完了就要转身离开。 苏湘半躺在病床上,诊所的护士给她重新挂了点滴上去,苏湘看他要出去,道“真相呢?” 祁令扬的脚步一顿,苏湘望着他的背影再道“不是已经查到了吗?” 祁令扬转过身来,看她苍白如纸的脸,憔悴的模样似不堪一击,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告诉她真相。 他道“先等你养好了病再。” 苏湘坚持,她道“反正都是在养病,还不如一起治了。” 身体的病是病,心里的病是心病。 与其身体治好了,等到知道真相扛不住再病一回,还不如一起来,一起治了。 她知道,祁令扬把她安排在这家私人诊所,就是脱离了傅寒川掌控范围的。也就是,如果她在这里重新做一回身体检查,就能得到真正的诊断报告了。 祁令扬瞧着她,眼眸如漆黑的夜般深沉,没有一丝波纹。他道“你确定,现在就要听?” 苏湘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心中忽然起了一股寒意。 会是她不能承受的吗? 她想到了傅寒川刚才那惊恐愧对的神色,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苏湘闭了下眼睛,手指忍不住的捉紧了被面,她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僵冷。 一秒两秒……时间过去,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就跟她三年前一样。可她终究要知道真相,要走出那片黑暗的。 再睁开眼时,她笃定点头道“你吧。” 祁令扬往前走了几步,在病床前,他低头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这张纸来就是要给她的,只是她当时急着要去工地。 苏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接起那张纸,上面好像反映着水笔的字迹。 她蹙了下眉毛,将纸展开,越看脸色就越沉了下去。 祁令扬在一边道“我一直在找线,也托了人去查。你以前是傅家的人,傅家的个人记录在古华医院都有,所以我第一个查的就是那里。那边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想起你,你曾经在公立医院也做过检查,当时也没查出什么异样,只你身体虚弱需要调理,为此你还喝了很多中药。” “我调取过两家医院的记录,却发现是一模一样的辞。至于你的b超单子,竟然与另一个女人的一模一样。” 苏湘看了一半的纸,手指已经颤抖起来。 她记得,那时候给她检查的医生是乔影,裴羡的女朋友,她的手指攥紧了。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睫毛微微的颤着,她在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祁令扬停止了下去,苏湘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干冷的声音响起道“然后呢?” 祁令扬调开视线看向了窗外,他道“后来,我让人一连去查了几家医院,结果,各大医院的妇科对你苏湘的名字都是讳莫如深。傅寒川对她们打过招呼,所以,你不会得到关于这方面的真正答案。” 苏湘看完了这张纸,与他的差不多,是那个前去调查的人给他的报告。 苏湘把纸放在了一边,心已经荡到了谷底,那张纸上最后一段,写的是她曾经做过结扎手术。 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样的手术,而且,她的身体没有疤痕。 但如果这上面的是假的,傅寒川又何必给各大医院打招呼让她们作假? 苏湘的眼神发怔,努力的回忆着七年前的那一幕。 她生傅赢的时候,那段凄惨她还历历在目,她差点死在那一场生产里。 苏湘的嘴唇发白,身体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她翕动了下唇瓣,艰难开口道“还有别的吗?” “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为何我不知道?” 她揪紧了被子,指甲穿透了被面的纤维,掐在了掌心里,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祁令扬看她微抖的身体,那无助又愤怒的模样,眉头紧蹙了起来,接下来的,才是最残酷的。 苏湘等不到祁令扬的声音,咬牙道“!告诉我,你不可能只查到这些的!” 既然开了头,她就不会退缩。她要知道全部,知道傅寒川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祁令扬皱着眉道“苏湘,你对那时的那段记忆都不记得了吗?” 苏湘偏头看他,绞紧的目光里有着茫然。 她生完傅赢,全身的力气都没了,只模糊听到孩子的哭声,知道生下来了,她就虚脱晕过去了。 祁令扬道“你还记得,傅家老宅,有一个叫老李的吗?” 苏湘皱眉想了想,有点模糊的印象,好像是伺候傅老爷子的,副楼那边的人。她住在傅家老宅的时候,并不常去副楼那边,只有去给老爷子问好的时候才会过去,所以对这个人没多大感觉。 “他怎么了?” 苏湘不明白,祁令扬怎么到老李这个人身上去了。 祁令扬道“前不久,傅家老宅那边查出来,老李给傅正康通风报信,把老爷子的消息透露给他。傅家把他赶了出来,我想,你一直在查线,便把这个人找了出来,希望可以找到一点有用的。” 祁令扬遇到苏湘的时候,已经是她嫁给傅寒川的第三年了,对于她以前的事情,他并不知情,知道的也是苏湘的。但是其他的呢? 傅家把老李赶出来,因着这个人与苏湘并不相熟,祁令扬并没有抱有多大希望,但老李了一句他觉得有可能让傅寒川做成这件事的。 祁令扬隐去了找到老李的时候,他是怎样的惨样,只了老李透露的。 “他,你生完傅赢以后,曾经昏迷过几日。” 苏湘还是不解,可是脑子里拂过了一些非常模糊的画面。 她昏迷了几日,傅寒川就让人给她做了手术? 可做过手术,身体是会结疤的呀? 被子底下,苏湘的一只手摸向肚子,钻进衣服里再仔细的摸了下。很平坦,摸不出什么来。 她洗浴的时候看过自己的肚子,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再仔细的摸着,往下按了按,又好像有了些感觉,但不明显,很难感觉到,手指一动就摸不到了。 手腕上的滴管不心碰到了皮肤上,凉凉的。 苏湘一怔,脑中划过一种相似的感觉,那些模糊的记忆似乎又清晰了一些。 好像有人在她肚子上挤了一种凉凉的东西,然后轻轻抹开,整个肚子都抹上了。 苏湘想起来了,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那时候有个护士进来给她擦药。她那时不会话,还在子上写问她在做什么。 护士,给她擦的是去妊娠纹的药膏,这样可以让她恢复肌肤的完美,不留一点痕迹。 她在子上写肚子疼,护士她生产的时候,医生在争论给她继续顺产还是剖腹产,有个护士被吓到了,不心伤到了她,有点破皮不碍事的。 她生产的样子确实很吓人,她还记得看到一眼傅寒川回来时的惊恐模样,护士被吓到她不觉得奇怪。 现在想起来,都是提前编好的谎言。 七年前的苏湘,只不过是从苏家的牢笼被转移到了傅家,她什么都不懂,别人对她做什么,什么,她都只能接受。加上那些人是医生护士,她信任她们,又自卑自己是个哑巴,更不敢多问,她接受了她们对她的一切辞。 若是微创手术,刀口极,她的皮肤就白,而且她受伤也不怎么留疤,若是加上有膏药辅助,就可以做到了。 也就是,她们以去妊娠纹的理由,给她抹去了做过手术的痕迹! 苏湘的记忆渐渐打开了,那段时候的模糊片段也渐渐的拼凑了起来。 没有人照顾她坐月子,却有人每天给她来擦药膏,她那时候还以为做了傅寒川的女人,傅家的人觉得哪怕傅寒川不喜欢她讨厌她恨她,她也要保持身体上的完美。就像皇帝桌上的一盘菜,哪怕皇帝不会下筷子碰一下,但也要保持品相的精致…… 而那时,她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与他相依为命的过着生活,时间一长,对那些事就遗忘了。 苏湘的眼睛雾蒙蒙的,心中已是凉透了。 去妊娠纹跟去手术疤痕完全是两码事,她没有往那方面想过,更不相信有人会对她做这种事……谁能想到自己的丈夫会给她做出这样的事…… 她信任医院给出的结果,以为也许是生傅赢的时候伤到了身体,那些医疗仪器查不出来而已…… 她每次事后都去洗澡,把自己里外洗个干净,却不知道,其实傅寒川比她更早注意这一点…… 他彻底的免去了麻烦,他根不想要她的孩子…… 难怪,他会一次次的,她生不出孩子,原来是这样…… “……南城的黎家有一种宫廷秘方药,对去疤痕非常灵验,不少女星前去重金购买。我去查证过,但还没得到回复……黎家与客户有保密协议……” 祁令扬还在着什么,苏湘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脑子涨的发疼,像是要裂开来,她痛苦的蜷缩着身体,捂着腹部,好像那里又被人用刀割开过。 她不再去细想那些昏昏沉沉时候的回忆,每多一个片段,都只是撕去谎言的一角,她不想再去想起那些片段。 “令扬……别,别了……” 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当有心动的感觉时,才发现自己又掉入了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傅寒川,他要她回去,对她那些话……他总要对她负责…… 负责,是为了这个吗? 祁令扬看着苏湘眼窝里汩汩的泪水涌出来,皱紧的眉心不曾松开过。 他用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发现根擦不干净,只要她一直流泪,纸巾就一直会湿润。 他对苏湘的犹豫是生气的,可此时看到她的痛苦,他没有办法再对她生气。 祁令扬抬眼看向窗外,乌云滚滚,天色阴暗,雨水就不曾停歇过。 他想到了什么,心底一抽,再看向苏湘时目光变得异常复杂。 他又好似下定了决心,垂着的手指用力的握了起来。 苏湘的肩膀哭得抖动,空气中有压抑的哭泣声,听起来更叫人心疼。 祁令扬坐在床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他没再什么,只默默的陪着她。 这一天,苏湘没有吃下任何的东西,到了傍晚,她的高烧又烧了起来,比之前的温度还要高。医生让人给她用酒精擦拭物理降温,夜里又反复了几次,到了凌晨的时候才稳定下来。 苏湘陷入了梦魇,梦到她生傅赢时的场景。傅寒川在门口冷冷看她,她伸出满是血的手向他求救,他却转身走了,从他身后又走出几个人,向着她走来,她向着傅寒川求救,可是她不出话来…… 一波波的疼痛海浪一般袭来,她疼得就要晕死过去,又一记更疼的刺痛袭来,她猛地惊醒了。眼前是白炽灯柔和的光线,雪白的天花板,还有带着消毒气味的空气。 苏湘迷茫着,转头看过去,一个护士正捉着她的手背正在给她扎针。 “苏姐,你醒了?”护士戴着口罩,声音柔美,一双眼睛微弯,非常和善,让人会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苏湘看了一眼柜子上放着的一串注射器,只听护士道“你刚刚把注射器拔了,不过没事,我再重新给你扎上,等这些药进入你的身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像哄孩一样,病人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好良好的心情,心情好了才病才好的快。 苏湘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高烧使她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她张了张嘴唇“谢谢。” 护士笑了笑,她扎好针头,又用湿润的棉签擦了擦苏湘的嘴唇,用吸管喂了她几口水喝,最后才把替换下来的注射器一起带着出去了。 苏湘侧头,怔怔的看着窗外。她梦里的那些疼痛,使她自己作出了无意识的反抗,她拔了注射器。 梦里如此,醒来以后呢? 外面的雨停了,云层里竟然透出了阳光,云朵像是披了一层光纱,伸到窗边的树叶清洗过,绿油油的发着油光。 苏湘的眼睛宁静,可也好像失去了一切的光彩,黯沉沉的,阳光也透不进来。 …… 傅氏大楼的会议室。 傅寒川拳头抵着嘴唇不时的咳嗽,乔深给他送了药,但是不怎么管用。咳嗽停不下来,财务部的发言人几次被他打断。一开始还以为他错了什么,但几次下来发现总裁是生病了。 会议到了一半,傅寒川拧着眉头一直都没开口话,他半垂着眼眸,手里拿着一支笔,半天也没动一下。 乔深看了他一眼,声道“傅总,不然你去休息一下?” 傅寒川抬眸看了他一眼,乔深往四周扫了一眼,傅寒川跟着看过去,咳了两声,正在投影仪前发言的市场部代表与他的视线对上,顿时吓得手足无措,都不知道接下来要什么了。 乔深比了个手势,让她继续下去,再看向傅寒川。 自家老板心不在焉,但他的威势在,他一咳嗽,下面的那些人就惊恐的以为自己错,半场会议下来,那些人都好像突然得了结巴病似的,效率大打折扣。 傅寒川拧了下眉,暂叫停了会议,交代接下来的会议由乔深主持,然后就起身回办公室去了。 他又喝了一口咳嗽药水,捏着棕色的瓶子,半天没什么动静。 他想起来有次他咳嗽,苏湘找快递给他送来了止咳糖浆。 他把瓶子放在桌上,颓唐的想,现在她应该知道她做过结扎手术了。 那是在她生完傅赢三天后。 她一直昏昏沉沉,时而昏迷,醒来的时候很短,紧接着又昏睡。医生的意思,她真正走了一趟鬼门关,活下来是她命大。当时若不是有老佣人看到她躺在地上独自生孩子,或是再发现的晚一些,估计她跟孩子谁都活不了。 他讨厌她,但也不想一个女人因为生孩子送命。 那一幕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他以后都不想再有女人给他生孩子。可他既然决定要负责,这辈子的女人也就只有她一个。 他有她一个孩子就够了,反正他这一代也就只有他一个独子,而且幸运的是这个孩子不是个哑巴。 那时候,虽然傅家让她进了门,但孩子没生下来,都在忐忑孩子生下来是什么样的,是否健全是否健康。如果也是个哑巴,是否要像苏家一样对外隐瞒一切。 卓雅夫人暗地里都已经做好了决定,等孩子生下来就让她滚出去。 所以,他与医生商量给她做手术,不管是娶了她,对她的人生负责,还是对她做手术,那也是为她负责了。都是为她负责的理由。 总归,那个女人为了他的孩子去了一趟鬼门关,经历了九死一生。 现在想想,如果她来质问,他又如何与她解释? 苏润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硬是把她送到了他的床上,她承受了傅家所有人的怨愤;而他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决定了她的生育权,不也是不可原谅? 她有自我意识,谁都不能决定她的人生。 他后悔做下那个决定吗?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早知道……如果早知道他会这样的在意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他不会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决定。但这是七年后的他。 在当时,他依然会那么决定的。 傅寒川的手肘撑在桌面上,用力的揉着太阳穴,这样反复的矛盾让他的脑袋很疼,像是有个人在脑子里不停的敲似的。 门口敲了几声,傅寒川没有叫进,门却自动打了开来。一个穿着包身裙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川贝枇杷糖浆。 她神情有些紧张,但面上带着笑,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 “傅总,你咳嗽的很厉害,这是我买的念慈菴糖浆,对治疗咳嗽很有效果的。” 着,她将那一瓶糖浆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上,往前推了推。 傅寒川看到那一瓶东西,神色一顿,伸手将糖浆拿起来,目光柔和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感怀的东西。 但在女人眼里看起来就不是这样了,她看到向来冷厉的总裁对她露出这样柔和的神情,顿时心里有如鹿乱撞,又有着十分的窃喜。 她极力的不让那份窃喜表露出来,又柔声道“傅总,您吃一口看看,有点粘稠,但是不难喝。” 傅寒川抬眸看向女人。 眼前的女人长了一张鹅蛋脸,一双眼眸含着秋水似的水汪汪,嘴唇红艳,一脸娇羞的模样,算得上是个美女。 女人看到傅寒川在看她,脸上的娇羞快要掩藏不住,她垂下头来,紧张的绞着手指头。 傅寒川咳了两声,眼睛微眯了起来“你是哪个部门的?” 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印象,要么是级别不够,还没到见高层的位置,要么是新来的。 傅寒川在傅氏工作这么久,要接近他的女人无数,他虽然病着,但脑子不迟钝。 女人马上道“我是公关部的,上个星期刚进来的。” 傅寒川眼眸冰冷,将糖浆往她面前一丢道“带着,滚出去!” 女人吓了一跳,看着滚到她跟前的棕色瓶子,抬头看到傅寒川冒火的脸色时,一张粉白面孔顿时涨的通红。 她飞快的捡起地上的瓶子跑了出去,不敢有一刻的停留。 乔深结束了会议,前来与傅寒川报告会议内容,正好与一个女人错身而过。 他回头看了眼走得跌跌撞撞,捂着鼻子哭的女人,再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头皮紧了紧,糟糕了,有人又去撩了老虎。 进到办公室,乔深把会议报告放在傅寒川的桌上,还没起内容,先低头道“傅总,我会加强秘书室的管理。” 前段时间傅正康主掌傅氏,秘书室辞职了好几个,新来的还不熟悉状况,没有拦下那个女人。 傅寒川面色稍缓,嗯了一声,乔深正要开口正式起会议内容,傅寒川摆了下手,打断他道“去查一下,苏湘转移到了哪个医院。” 乔深一愣,医院?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15 离婚吧,这是你欠我的 苏湘进医院的事乔深不知,转院的事他就更不知情了,但既然傅寒川交代下来了,他便着手去做了。 但他进来是要转达会议内容的。 乔深脚尖刚转了下,又扭回来,指了下桌上的文件问“傅总,那这个……” 傅寒川咳了声,把文件转过来道“我自己会看。” “是的,傅总。”乔深看他已经翻开文件,便转身走了出去。 还是太太的消息比较重要。 乔深是傅寒川亲自带起来的,工作效率很快,在傍晚的时候就找到了苏湘所在的诊所。 他在苏湘的病床前。 苏湘的头发披散下来垂在肩膀,衬得巴掌大的脸更加苍白,她没什么精神,一双眼睛都微微凹陷了进去,嘴唇掀起了几片白皮,乔深看了都觉得难受,怎么病的这样严重。 他不知道原来在古华医院治病的苏湘怎么转移到这私人诊所来了,不过看她这冷漠神情便知道那两人又出了什么事。 乔深默了默道“太太,傅总交代,让你好好养病,他以后会来看你。” 这是傅寒川在电话里与他的原话,傅寒川知道现在的苏湘什么都听不进去,知道她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了,他也好安心。 苏湘瞧了眼乔深,冷笑了下道“找到了我,再去收买医生叫他们作假吗?我现在还没去做检查,他还来得及。” 苏湘的是讽刺话,一听苏湘起医生作假,乔深便明白了些什么,他低低劝道“太太,你别这么……” 苏湘的眸色带着几分凌厉看向乔深,心中想,他是傅寒川的左膀右臂,不定当年她的手术安排都是由他代做的。傅寒川那么讨厌她,又怎肯亲力亲为。三年前,不也是乔深把离婚证送过来的吗? 一想到此,她的手指握紧了被子。 乔深看到苏湘的手指攥得死紧,便知此时他不便什么,他嗫喏了下嘴唇没敢再话。 过了会儿,苏湘锐利的眼神才稍缓,乔深只是傅寒川的手下,她没必要对一个他的替身发怒。 她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的姐姐乔影,她现在还在原来那家医院吗?” 乔深一愣,点头道“还在。” 苏湘问完了以后便没再话了,她偏头看向了另一侧。乔深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道“傅总他也病了,一直咳嗽,还有发烧,但他不肯去医院。” 苏湘静静坐着一动不动,乔深默了默,转身离开了。 乔深走到电梯里时就给傅寒川打了电话,报告了苏湘的身体情况,把她的那些话也转达了,电话那头的傅寒川没什么,电话里只传来一声声的咳嗽声,好像比白天时候更严重了。 乔深最后道“傅总,太太突然问起我姐姐,她会不会去找她?要不要……” 傅寒川跟苏湘之间打上了死结,乔影又是给苏湘做过身体检查的,在苏湘的印象里,乔影跟傅寒川就是一丘之貉。如果苏湘要去求证的话,那么最好让乔影避开。 傅寒川道“不用了。” 既然她已经知道真相,没必要让乔影回避。 “好。”乔深答应下来,那头电话挂断了。 乔深总觉得,要让太太原来傅总不会那么容易了。 以前两人走不到一起,是有着诸多外界因素。当然,后来傅总自己也肯开了,太太是个心软的人,两人就有在一起的希望。但现在,撇去了外界因素,傅总对太太做的那件事,不会轻易得到原谅的。 傍晚的时候又下起了蒙蒙细雨,线似的密密落下,但天空还有一点太阳余晖,将那雨丝映照出橘红色泽。 湿漉漉的天气,连人的心都潮湿了。 乔深重重的叹了口气,往车子走去。 几日后,苏湘病愈,在诊所内做了身体检查,确定了她的确做过结扎手术。 “苏姐,当年给你做手术的医生,应该是个医术非常高明的人,切口非常,手术做得也非常完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超的……” 医生越往下,苏湘心就越往下沉。 不管那手术做得有多完美,怎么做到了对她的身体伤害降到最低,这个手术的存在就证明了傅寒川对她做过的事。 她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一张脸沉的透底,手指攥紧了。 祁令扬坐在苏湘的旁边,他看了一眼苏湘,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握紧的手指掰开,对她轻轻的摇了下头。 检查身体,一来是确认,二来是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办,而不是因为愤怒而伤害自己。 苏湘抬眸看了他一眼,稳了稳心绪。她转头看向医生问道“结扎手术是可以复原的吧?” 陈医生道“当然可以,如果苏姐你决定要再生育的话,我可以帮你做。” 苏湘点了下头“好,那就先谢谢了。” 她的心情很沉重,没什么心思与医生再多交谈,完后就起来往病房走去。 做完了检查,她该出院了。 东西都已经装在包里,司机等候在那里,祁令扬别了下头,司机心神领会,拎着苏湘的行李先下楼去。 “走吧,张妈在家做了很多菜给你补身体。”祁令扬看了看苏湘,这一病,她又瘦了许多,脸上颧骨都突出来了。 苏湘道“我要先去个地方,你先回去吧。” 祁令扬微蹙了下眉“去哪儿,要不要我陪你?” 苏湘摇头“不是去找傅寒川。” 祁令扬默了下,点头“好。” 出了医院,苏湘自己打车去了乔影所在的公立医院。乔影见到苏湘微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她会来。 她们之间只是彼此认识,苏湘回到北城的时候,她跟裴羡已经分手了,所以要有交情是谈不上的。 乔影看到苏湘凝重的神色,想到了什么,眸光中透着了然,她微微一笑道“苏姐,请等一下。” 她请了半个时的假,两人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家茶座。 两人点了一壶洛神花茶,花茶旁边放了两碟蛋糕。 乔影坐在扶手椅中,打量了苏湘一眼,苏湘的神色依然凝重,乔影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她拎起透明的玻璃杯喝了口茶,先开口道“看起来,你已经知道了?” “傅寒川告诉你的吗?” 随即,她又微挑了下眉,他们两个人应该还没和好,傅寒川没道理自找死路,那么便是有其他的人告诉了她。 苏湘看着她,淡淡道“我不需要他告诉我。” 完,她微蹙了下眉。她问乔深的时候,乔深便应该知道她会来找乔影,可看她的神情,傅寒川竟然没有跟她打过招呼? 但这不是重点,苏湘的语气更冷了些,她道“医生给病人作假,现在的医生都这么没职业道德吗?” 乔影当初答应了傅寒川,便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要受到苏湘的指责。其实拖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久了。除非苏湘忘了这档事,否则必然有知道的一天。 乔影心平气和,她道“傅寒川是你的丈夫,也是我的朋友。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原因。” 苏湘的眉毛拧了起来,眼睛里闪过几分怒色。她竟然一点愧色都没有! 乔影扯了扯唇角,微笑道“苏姐,我知道你很生气。其实你来找我,还是想听听我什么的,是不是?” 她知道了真相,她作假的报告就不算什么了。她可以无视这一步,直接去找傅寒川质问的。 明,她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傅寒川要给她做结扎手术,为什么要瞒着她。 苏湘收敛了怒气,沉声道“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他这么做。” 女人之间争斗起来很厉害,或者为了爱情,或者为了事业前途。撇去这两点,女人之间在有些立场上是一样的。 同为女人,傅寒川给她做手术,乔影这样的女性不会只凭着友情就答应帮他。若为了钱,裴羡有的是钱,他们那时已经谈婚论嫁,她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在去质问傅寒川以前,她想听听同为女人的法,听乔影的一个解释。她是旁观者,是局外人,而傅寒川,他伤害了她,为了脱罪,他什么不能? 乔影看了眼苏湘,难得她还能保持住这样的理智。 乔影喝了口茶水,洛神花微酸的口感在这样湿润的天气里喝来正好。 花茶余味还在口腔萦绕,她组织了下语言,眼眸一抬开始道“苏姐,你生产的时候,傅寒川在现场是亲眼看到的。一个女人为了给自己生孩子,去了半条命,这在男人心里是很受触动的。” “回想你当时的情况,苏家把你视为摇钱树,而你是个哑女,算计着傅家,傅家视你如敝屐,傅寒川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你起了恻隐之心。作为男人,他能想到的就是对你负责。” “他决定留下你,又不甘心受到你们苏家的算计。他不愿意再要孩子,而你那时半死不活,更是给他留了很深的印象。另外,你的哑疾又让他忌讳,傅家是不能够接受再有一个哑巴的,所以他决定了给你做手术。” 乔影只能尽量的表达她当时的所见所闻,完,她再补充了一句“苏姐,那时候的傅寒川心情很复杂很矛盾。” 苏湘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复杂,矛盾? 她只知道,那个人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轻易就决定了对她身体的处置。她能想到的,就是他把她当成了一个毫无感情毫无知觉的物品! 她咬牙切齿道“他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给他自己做手术!” 乔影笑了下,她吃了一口蛋糕,绵密的奶油在嘴里化开,一口花茶喝下去,又正好解了蛋糕的甜腻。 她将另一碟巧克力蛋糕往苏湘那边推了推道“这蛋糕不错,甜食有助于人的大脑分泌多巴胺,会让人心情愉快。” 苏湘扫了眼蛋糕,她没办法压下怒气,更没胃口吃下去,她喝了口茶。 乔影轻吸了口气,平静道“苏姐,你生傅赢的时候,你跟他结婚才不到一年。刚才我也了,苏家对傅家的算计,你是苏家硬塞给他的。我记得那时候,傅家的面子像是掉到了鞋底,满城都是对他们的笑话。” “那可是北城第一的傅家啊……” “傅家的人对你没好感,傅寒川那时也未曾对你动心,在他的立场,他就不会对自己那么做。” 人都有私心,至少在那个时候的傅寒川肯定不会给自己去做那样的手术。 傅寒川因为苏湘怀孕,才被逼着娶了她,大概也有一些这样的因素吧。 只能,那是七年前,两人已经强行结合到了一起,但是傅寒川认为他们毫无爱情萌芽的可能。 傅寒川只是有种认命了的宿命感,他接受了这个女人做他妻子的事实,又挣扎着不想再有孩子来让他心生厌恶。 他对苏湘的感觉不好,认为她用孩子绑住了他。 所以乔影才,傅寒川这个人很矛盾,很挣扎。 他就是一个冷情的人,那时候他跟陆薇琪又是不欢而散,紧接着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他心里的一股气就没发出来过。 所有的矛盾点堆彻到了一起,让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苏湘紧握着玻璃杯,坚硬的玻璃磨得她掌骨发疼。她用力的翻滚了一下喉咙,心里翻滚着,不曾平静下来。 乔影看了看时间,对着苏湘道“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湘沉默着摇了摇头,她的心情很难受,乔影的解释无法让她释怀。 乔影看了她一眼,得知这样的真相,要一时半会儿就让它过去很难,况且又是这么的难以接受。 她自己都没走过去,更没资格让别人看开点。 乔影起来,拍了拍苏湘的肩膀,回医院去了。 苏湘依然坐着,拿起凉下来的茶水又喝了一口,酸味更重了些,她吃了一大口的蛋糕,咀嚼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离开了茶座。 她在路边打车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傅寒川的车子,但她没有再回头去仔细看,等车子一来,她就坐上了车。 傅寒川看着那个女人上了出租车,这才吩咐司机掉头回去。 他知道她今天出院,也知道她询问起乔影。他只是想来看看她,乔深她瘦了很多。 傅寒川满眼痛色,一肚子的憋闷,拳头在额头上敲了敲。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块石头很沉重。 他知道,再过不久,苏湘就会亲自来找他,到那时候…… 傅寒川掏出了手机,给乔深打电话道“如果她要见我,你约她在那家电影院。” 又过了两天。 苏湘果然没有直接打电话给傅寒川,而是通过乔深转话,乔深便按照傅寒川的意思,约了电影院的那个包厢。 苏湘答应了下来。 太阳又露了一次头,六月的天,一冒太阳天气就又闷又热,令人浑身不舒服。 苏湘从停车场出来,进入那家私人电影院时,里面的空调温度打得正合适,心里的烦躁也降下了一些。 她在那个包厅门前想,在这里也好。光线很暗,她就不需要看到傅寒川的那张脸了。 苏湘推开门进去,令她意外的是,包厅里面灯火明亮,傅寒川就坐在沙发椅中,天花板四侧的灯光照射过来,他轮廓分明的脸不喜不怒,深邃的目光更加深刻。 茶几上摆着一只花瓶,里面只插了一枝玫瑰花,灯光将花瓣上面的水珠映出了璀璨光芒。 苏湘走进去,淡漠的眼看向他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现在需要平心静气,尽管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傅寒川按了叫服务的按钮,一会儿就有服务员过来,傅寒川让人送了两份意大利面过来。 他道“你有话跟我,一边吃一边谈吧。” 苏湘没拒绝,她坐下来,但潜意识的坐的位置与傅寒川稍远。 傅寒川看了一眼两人隔开的距离,错开目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心中满是苦涩。 她一定把他当成是洪水猛兽了。 银幕上的电影在播放着,画魂,一部老片子,很有年代感。但是因着灯光,看向荧幕时就看不清上面的色彩了,也没有声音,包厅里很安静。 服务员进来就感觉到了里面的诡异,但眼前的男人是这里的贵宾,他把两份意面放在桌上后便出去了。 门关上,傅寒川拿起叉子卷起面,道“吃吧,凉了味道不好。” 苏湘的是贝壳面,做工精致,不过她没胃口,想着这是最后一顿了,就拿起吃了一口。 她想,幸好不是牛排,如果拿着刀叉,她一定会想起那些医生在她肚子上切开的画面。 她咽下面食,道“我都已经查过了。”她将银勺搁在餐盘上,目光对着那一盘贝壳面。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像是在着一件很普通的事,但傅寒川听得出来她声音中的压抑。 他的手指顿了下,抬眸看向她“你想听我的解释吗?” 他没有急切的马上对她,当时他是怎么想的,他都是为了她好之类的话。 如果那算为她好的话,那才是鬼话连篇了。 他也为自己开脱,将一切的责任推给别人。 苏湘望着他,道“吧。” 她已经在乔影那里听到了作为局外人的解释,这两天时间里,她一直在想那些话。 她也试着在傅寒川的角度去想那时的情况,所以她才能够约见傅寒川。 不然的话,不定她现在就已经抓起面前的叉子,捅向他了。 傅寒川了起来,苏湘就静静的听着。 “……我没有办法欺骗你,我做这个决定都是为了你好。那是七年前的我,我既认了你,又不甘心被你所困……” “我既对你残酷,又同情你……” 他又到了孩子的健康问题,那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被毒哑的,所以傅寒川有这个意识也正常。 他的与乔影的差不多,没有美化自己的所作所为,只了七年前的那个傅寒川是怎么想的。 苏湘听完了,静默的眼望着傅寒川,大概是经过了乔影的陈述,或者是已经过了愤怒的最高点,又或者她已经麻木了,此时听他,她心里居然还算平静,没有爆发出来。 苏湘哂笑了两声,不知自己现在是该怒还是该哭。 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看向傅寒川道“既然你都做了,又为何还要偷偷摸摸的掩盖,不直接告诉我?” 还不如告诉她女人,我不想你再生我的孩子,所以我找人给你做了结扎手术。 哦,他还应该再加上一句我找了最好的医生,不会损害到你的健康。 “心虚吗?”苏湘讽刺的目光看向傅寒川。 对一个没有什么自主能力的女人做那种事,多少会心虚的吧? 傅寒川承认了,他道“是,我不想你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对当时的你没什么好处。” 对一个哑巴苏湘来,她知道了,就是大吵大闹吗? 她能离婚吗? 苏家她是回不去的,苏润指望着她让苏家财源滚滚,傅家巴不得她赶紧走。 她一个毫无社会生存能力的哑巴,她能做什么? 所以最终她还是会妥协。而妥协后的她,再继续生活下去也只是满腹怨气罢了,对她对他,对傅赢,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好处。 那时候的傅寒川确实有着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并非他不尊重女人,而是这个女人与他遇到的契机不对,让他潜意识里就看轻了她。 “没有人告诉你,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候的我,没想过你会离开傅家离开我。” 傅寒川那时看轻她,又可怜她,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照顾她一辈子,只是以他的方式对她负责。谁能想到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那时的傅寒川自己都不够理智,才埋下了今天的祸根。 做过的事都是有痕迹的,怎么可能她永远都不知道? 苏湘轻笑了下,什么话都不出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她的眼眸一片清冷。 她喃喃道“当时的你……当时的我……” 她想笑,却不知道该笑什么;想哭,不知该为何而哭。 在不一致地位的人,各自为阵,不相容却强行的撵到了一起,怎有好姻缘? 苏湘轻眨了下眼,十分冷静的道“傅寒川,离婚吧,这是你欠我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16 傅寒川竟然痛快答应了 傅寒川的手指握了下,他停顿了下,薄唇逸出一个字“好。” 苏湘一愣,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这么痛快。 她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但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很平静的接受了她的要求。 他这样的痛快,倒让苏湘不知道该些什么了。 她来准备了一肚子话要他答应离婚,现在都不需要了。 苏湘没想到傅寒川答应的这么快,离婚协议都没准备,于是她道“好,你答应了,就不要再反复。我会准备一份离婚协议给你,签字那天就去民政局。” 她顿了下,最后道“你亲自来。” 傅寒川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好。”他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异色,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这样的男人,反让苏湘觉得他奇怪了。可眼下,她实在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系,哪怕现在看到他,都会让她觉得很难受。 她会想起那一段艰难日子,想起他不顾她的意愿,在她身上动手术。 苏湘了起来,拿起拎包,她对着傅寒川道“我会再给你电话。”完她便出去了。 傅寒川拿着银叉,慢慢的卷着面,目光也直直的落在面前的餐盘,没有看向她的身影。 等到关门声响起,他便将叉子搁在了桌上,深深的吸了口气。 胸口是窒闷的疼。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归来,他就用一张结婚证锁住了她。他把她当成了一只风筝,只要线还在他的手里,不管她飞多远,她都还是他的。 他迟早还能让她再爱上他,心甘情愿的回来。 可锁住了人,锁不住她的心,又有何有? 从接到她的电话时,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答应的这样痛快,是因为他不可能再坚持自己的立场。 而且,她早就办理了分居离婚,满两年他们依然会成为陌路人。拖着不离,只是加深了她对他的怨念。 现在离婚,也只是加速结束这场名存实亡的婚姻罢了。 若他答应离婚,能让她好受一点,能为那个错误弥补一点点,能在她心中留下一点点的好印象,倒也可以了。 他独自一个人坐了会儿,再拿起那一把银叉吃了一口意面。已经冷了,凝固的油脂吃在嘴里口感并不好。 他的目光落在苏湘吃过的那一盘贝壳面上,凝固的油脂将面团冻住了,他吃了一勺,口感一样的难吃。 傅寒川平静的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唇角,将纸巾捏了一团…… …… 苏走出电影院,闷热的空气立即将她包围,她在阳光下,投下的倒影只是她一个人。 旁边有结伴的情侣走进去,一个女人不心碰了一下她的肩膀,连忙了声对不起,苏湘晃了晃没动静,那女人觉得她怪异,又好像在那里见过似的。 她的男伴问她“怎么了?” 女人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男人也看了过来。 苏湘这时已经抬脚离开。她开车去了闵悦真的律师事务所,要她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闵悦真不知道苏湘跟傅寒川之间发生了什么,闻言怔愣了下,觉得不可思议“傅寒川他答应了?” 那个男人分明坚持不肯离婚,苏湘才与他启动了分居离婚的程序,可才过去了大半年,傅寒川就同意了? 苏湘点了下头,她不想与别人透露太多,只道“你把协议起草给我,什么时候弄好了就告诉我。至于条件,我会跟傅寒川谈。” 闵悦真嗯了声,她看苏湘的脸色很不好。 傅寒川答应离婚,那就是有什么事让两人的婚姻再也没了维持下去的必要,而这件事似乎对苏湘的打击很大。 等苏湘离开事务所,闵悦真便给祁令扬打了个电话。 “苏湘要与傅寒川离婚,她让我这边重新起草一份协议,你知道这件事吗?” 电话那头,祁令扬微怔了下,他知道苏湘会与傅寒川离婚,而傅寒川再也没了底气强留苏湘,他会放了苏湘,只是知道这个消息时,他还是有刹那的怔愣。 他唔了一声“知道。” 闵悦真微扯了下唇角,道“恭喜你。” 苏湘与傅寒川离婚,彻底解除婚姻关系,那她就能与祁令扬结婚了。 那么多人在期待着他们两人的婚礼,他也终于就要等到了。 电话结束,闵悦真转过椅子,瞧着窗外的阳光,刺眼的光芒令她微微的眯起眼,她的唇瓣带着一丝微苦的笑。 她也终于可以结束这漫长的暗恋了。 另一边,祁令扬看了眼已经黑下来的屏幕,坐在座椅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没有给苏湘打电话,他想,这个时候她更愿意独自寻找安静。 他只要等着她回来便好。 …… 苏湘漫无目的的开着车逛了很久。 风从窗口吹进来,空气不再那么闷热难受,好像把她的心也放飞了出去。 可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她很难受,不出的委屈。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的,可此时,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 她知道,那不是风沙迷了眼睛,她就是想哭而已。 车子停了下来,她趴在方向盘上哭了个痛快,副座驾的手机一直响她也不管。 后来,她去了国际学。 学校放学,傅赢双手抄在口袋里,酷酷的走出校门口,他的旁边跟着两个与他差不多高的男孩。 他们学校的校服很好看,深蓝色的西装系,衣服边沿有一条白色贴边,胸口是学校的徽章。 男孩们穿这样的校服很精神,而傅赢的颜值尤为突出。 几个女生围着他们。 “傅赢,这个周末我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话的女生留了一头长发,编成了一条辫子搭在左侧肩膀,发梢用一根带着红色绒球的发圈绑住。 现在很少女生编这样的辫子,会显得土气。这个女生绑了这样的发辫却并不显得土,看上去反而还有些高傲。 她微微的扬着下巴,明亮的凤眼瞧着傅赢,傅赢却并不想搭理她。 另外两个女生帮腔道“傅赢,娜娜家很大的,像个城堡一样。而且娜娜的妈妈给她买了一件公主裙,可漂亮了,你周末可一定要来看。” 这个叫娜娜的女生是他们年纪里最漂亮的女生,只是她太高傲了,只有她看得上的人,她才会跟人家话。 另外两个男生捂着嘴巴偷笑,其中一个捅了捅傅赢的胳膊笑道“傅赢,你那天要去吗?” 傅赢瞧了他们两人一眼,道“我又不认识她。” 完他就兀自往前走了,完全不理会那个脸僵住了的女生。 他们只是一个年级,又不是同班,他干嘛要去参加别人的生日会,真的是莫名其妙的。 那两个男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完全不管后面已经涨红了脸的女生。 那女生性子很倔强,她没哭,追了上来拦着他们。她一个凌厉的眼神看向另外两个男孩,那两男孩便不笑了。 女生看向傅赢,一脸生气道“傅赢,你知不知道,你很不绅士!” 傅赢蹙了蹙眉毛,他不觉得拒绝了一个女生的生日邀请就是不够绅士。她不也经常拒绝别人对她的好意? 女生又道“我看见过你跟一的一个丑丫头在一块儿玩。” 一就是市立第一学,傅赢以前就读的学校。她的意思就是,一个学校的都不能一起玩,那他怎么跟别的学校的一起玩了呢? 傅赢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一些,脸上显出了不耐烦。他道“那是我以前的同学,她是班长,是我的好朋友。” 这句话,好像只有班长才能做他的好朋友似的。 女生长得虽然漂亮,但是她的成绩不大好。国际学入学考试很严格,她是她爸爸捐助了一栋实验楼才入学的。 傅赢一句话,戳破了女生的骄傲,她面红耳赤,生气道“你好讨厌,以后我的生日会都不会邀请你!你求我我也不要你来!” 罢她便跑开了,另外两个女生急忙赶上了她,回头狠狠的瞪了傅赢一眼。 傅赢耸了耸肩膀,虽然他也是他爸爸花了钱送进来的,可他的成绩在年级前十了呢。 连良是年级第一名,他再用功一点,他也能成第一名。 傅赢不是不够绅士,他只是护短,他觉得有意思的人,他才会跟他们亲近。 傅赢没觉得自己让一个漂亮女生生气而愧疚,他们三人依旧往大门口走。 苏湘在远处看到了那些孩子们围在一起着什么话,有个女生好像是带头的,很高傲的样子,然后就被傅赢气跑了。 苏湘远远的看见傅赢蹙眉的模样,就好像看到了傅寒川似的。 她眨了下眼,推开车门下车“傅赢。” 傅赢正准备上自家的保姆车,闻言转头看了过去。 苏湘走到那边,对着接车的吴老师道“今天我要接走傅赢。” 吴老师点点头,又问“那少爷是住在您那儿,还是一会儿送回傅邸?” 苏湘垂眸看了眼傅赢,道“他住我那儿,明天我送他上学。” 吴老师又点头“那好。” 傅赢现在可以自由选择去湘园,所以吴老师便答应了。 苏湘牵着傅赢的手往车子那边走,傅赢拎了拎肩膀上滑落的书包带,仰着脑袋看苏湘道“妈妈,你在不开心吗?” 苏湘抿了下嘴唇,脚步微缓了下“是,是吧……” 孩子的心最纯净敏感,他们能够感知他人的情绪,而她跟傅赢是母子,这种感知就更亲近了。 上了车,苏湘问“想吃什么?” 傅赢想了想道“我想吃你做的饭。” 苏湘看他一眼,家伙微微笑着,眼尾微弯。 傅赢长得像傅寒川,可是他一笑起来,那微弯的眼睛就像她。 苏湘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笑道“那好,我们回家去。” 于是傅赢就很得意,他知道她在给他做饭的时候最开心了。每次她都是一边笑,一边在那抡铲子,她还会把菜都摆出漂亮的造型。 她还最喜欢他把饭菜都吃光光。 车子在湘园停下,珍珠听到哥哥来了,自个儿从屋子里跑出来,张妈追都追不上。 “哥哥——” 在傅赢一次次的纠正下,珍珠已经能够清晰的叫出哥哥了。 傅赢脸板正,珍珠就不敢扑上去,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他就伸出一根指头,让珍珠的手握着他。 距离里面屋子还有一点距离,苏湘把傅赢的书包摘下来拎在手里,让两个孩子自己玩去。 她将书包放在沙发上。家里一般只准备两天的菜,早上采买。苏湘走了一圈厨房,出来的时候问两个家伙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菜市场。 两个家伙都很高兴的愿意去。 他们又上车,苏湘开车的时候,傅赢跟珍珠坐在后座,珍珠做鬼脸时,傅赢很酷的撇嘴,觉得这就是个鬼头。珍珠咿咿呀呀唱儿歌的时候,傅赢就在那唱闪闪的红星。 苏湘噙着笑,车上吵吵闹闹的,孩子稚嫩的嗓音吵走了她心里的阴霾。 傍晚的菜市场,有不少上班族做明日的采购,有傅赢看着珍珠,苏湘并不担心他们会跟丢,但她还是不让两个孩子远离她的视线。 在傅家,傅赢便很少有机会来菜市场,他对这里很好奇。 他吃的每一道菜都是做成了成品才会摆在他的面前,他对蔬菜瓜果的认知还停留在学话的时候,而幼年时的记忆已经距离他很远了,现在在他生活里的是学习。 倒是珍珠,她正在认知事物的阶段,看到与图卡上相似的东西,就会在那那是什么。 “这个是西红柿。” “这是个大冬瓜。” 她叽叽咕咕,苏湘挑西红柿的时候,傅赢抽了一根长豆,围成一个圈套在珍珠的脑袋上道“这是紧箍咒。” 珍珠愣住,瞅紧了他,然后嘟着嘴跟苏湘告状。她指着脑袋上的长豆“哥哥坏。” 苏湘把她脑袋上的长豆圈摘下来,笑道“那我们就做炒长豆让哥哥吃,好不好?” 珍珠马上就笑起来,甜糯糯的叫好,然后对着傅赢吐了吐舌。 傅赢哼了声,苏湘挑了一把长豆,又拿了两根长茄子。 到了卖鱼摊子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抱着脑袋,以防被鱼拍出来的水溅到。 这时,傅赢看到了一个盆子里装着两只乌龟,一大一。 他捉起一只,看着那乌龟伸在外面的四条腿胡乱扒拉,他手指戳过去,珍珠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咬。” “才不会。”傅赢碰了碰乌龟的脚,那脚就缩了进去。珍珠还是不敢碰,挨着他好奇的看。 摊贩很会做生意,马上推销起来“太太,这是我今天下捞到的,野生的呢,给孩子玩玩正好。” 苏湘在等摊贩给她杀鱼,她问傅赢“要吗?” 傅赢看了会儿,爸爸养了只大白猫,可是他还没有宠物。他点头“我要的。” 他们离开鱼摊的时候,带走了一条桂鱼,两只乌龟。 苏湘在菜市场又另外买了两只养乌龟的鱼缸,还有饵料,这才满载而归。 回到湘园,苏湘做饭的时候,那两孩子就在门口玩乌龟。 他们把乌龟放在地板上,让它们比赛谁跑得快。 傅赢道“等乌龟再大一些,你可以再给我买一只兔子吗?” 苏湘拎着筷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碗,她走出来,看到那两只乌龟慢悠悠的爬着,后面带出几道淡淡的水痕。 她将炒好的虾仁塞傅赢嘴里“等你养大了就买。”这孩子无非就是想验证一下龟兔赛跑。 她又投喂了珍珠,再返回去继续炒菜。 烟火气中有各种食物的香味,两个孩子陪着她,这样的感觉很好,让人觉得很温暖。 她让两孩子把乌龟收起来,让他们洗了手,教他们做肉酿面筋。 清水油面筋捅出一个洞,把里面都压平了再往里面塞肉,傅赢瞅着苏湘的手,自己依样画葫芦道“这样的我可以吃四个。” 珍珠做不来,一个面筋被她捅破了,她就在那把面筋撕碎了往嘴里塞,嘟嘟囔囔的道“我也可以吃四个。” 苏湘笑道“好,你们都吃四个……” 外面客厅,张妈在打电话“……嗯,傅赢少爷也来了,玩得挺高兴的,都在学做菜呢……” 祁令扬在电话里听到孩子们热热闹闹的声音,听到锅铲碰撞的声音,他心里就安了下来。 她这个时候,也只有两个孩子能够抚慰她,别人都无法让她获得真正的平静。 他道“把电话给苏姐。” 张妈就拿着手机给苏湘听电话,手机里,祁令扬道“今天晚上我需要加一会儿班,晚点回去。” 苏湘默了下“哦,好。” 祁令扬又了几句才挂了电话,但他没提到傅寒川。 苏湘对着冒泡的排骨汤微怔,祁令扬是最了解她的人。 她知道,祁令扬只是找借口不过来,给她一个简单的空间。 晚餐上桌,摆了满满一桌子,张妈也一起叫过来吃饭了。 两个孩子都喜欢吃苏湘做的菜,傅赢吃得更是努力,腮帮子像是仓鼠一样的鼓了起来,他已经吃了两颗肉酿面筋了。 珍珠坐在宝宝椅上,她也开始自己吃饭,她像是漏了下巴一样,一半进了嘴里,一半掉在饭桌上。 苏湘托着下巴看两孩子吃的欢快,嘴唇就弯了起来。 她很喜欢孩子,尤其是这两个孩子。 她时候过得很孤单,她的生活里就只有沈烟。 她嫁给傅寒川后,好长一段日子他们俩都不话。傅寒川从来不认真看她比手画脚,傅家的人对她更是不耐烦,从没有一个好脸色。 她在傅家老宅的日子更加艰难,直到傅赢出生,她才有了陪伴的人。 后来,他们搬去了新房子,有时候她看到傅寒川抱傅赢,心中也有过微的期待,她想再多一个孩子的。两个孩子,傅赢就不会孤单。 但那也只是一瞬而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傅家不会再要她的孩,他们想让她走。 可她更加没有想到,傅寒川竟然会那样的对待她…… 苏湘的笑落了下来,在她出神的时候,面前忽然一根筷子伸了过来,傅赢艰难的戳了一颗肉酿面筋放在她碗里,他道“这个是我做的。” 苏湘瞧着他得意的脸,扫了一眼那颗面筋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做的?” 傅赢歪头指着那面筋道“因为这个肉最多。”他哼哧哼哧的塞了很多进去呢,所以这颗面筋没有瘪掉。 张妈看了眼苏湘碗里的面筋,难怪她觉得,那一颗特别大,比别的都大了一大圈,还以为是最后扫光肉的呢。 不知不觉,晚饭结束了,一个个的吃得肚子圆圆,他们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 天色完全黑透的时候,他们竟然还看到了一只萤火虫,荧光一闪一闪的像是会移动的星星。 珍珠天真的道“哇,是星星掉下来了呢。” 傅赢没反驳,苏湘唱起了虫儿飞,她的语音不准,但哼唱起来很温柔很好听,他也跟着哼哼了起来。 再后来,苏湘陪着傅赢写作业,珍珠在一边乖乖的陪着画画。她照着盒子里的乌龟画,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大圈圈,然后涂满涂满,一大片的青色,空气里全是蜡笔划起来的沙沙声。 这时候,张妈走进来,面色局促。 苏湘抬头看她“怎么了?” 张妈道“宋妈来了,要接走傅赢少爷。”晚上的时候,苏姐分明傅赢少爷会住在这边。 宋妈妈是傅家的司机送过来的,傅寒川的意思,让她过来接走傅赢。 宋妈妈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支手机递给苏湘道“傅先生的电话。” 苏湘看了眼那支手机,屏幕上很大的字体“傅先生”。 苏湘接过电话,低低的道“是我。今晚我想让傅赢住在这边。”她已经让吴老师带话了。 傅寒川捏了捏眉心,道“苏湘,不可以。” 他的语气微沉,无奈又坚决。 苏湘的眉毛拧了起来,下意识的就觉得傅寒川又要故技重施。可他凭什么? 傅寒川知道苏湘误会了,道“关于傅赢的事,我们以后再谈,但是现在我要带他去见一见卓雅夫人。”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17 他觉得傅赢没良心一定是从她那里遗传的 苏湘惊讶了下,微怔。 从卓雅夫人与傅正南离婚后,她就没再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上次认亲宴,傅正南是一个人来的。 她与她的恩怨了了,对卓雅夫人,她没多余的情感在她身上,别人也知道她跟卓雅夫人的关系,更不会在她面前提起。 但傅寒川却要带着傅赢去见见她。 卓雅夫人自认高贵,为人强势,喜欢主导一切,她是不是知道了她跟傅寒川面临着又一次的离婚,所以才要带走傅赢? 苏湘沉默着,没有应答,傅寒川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道“卓雅夫人今晚去三亚,以后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听得出来他的情绪不高。 傅寒川虽然与卓雅夫人在理念上多有不同,但他是卓雅夫人最看重的儿子,两人的感情很深,卓雅夫人走了,留在他身边的人不多了。 苏湘嗯了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她将手机还给宋妈妈,转身进去让傅赢收拾书包。 傅赢是卓雅夫人的亲孙子,卓雅夫人不接受苏湘,但对这个孩子一直都很疼爱,她要走了,苏湘没道理拦着不让见。 傅赢的作业都写完了,正在等苏湘过来检查。苏湘将他的作业都放进书包,摸摸他的脑袋道“宋妈妈来接你了。” 傅赢仰头看她道“不是住在这里吗?”他有点不高兴。 家里没人陪他玩,这边有珍珠,而且爸爸总是对他很严厉。 孩子不管在家里多么骄宠,但有个玩伴总是很高兴的。 苏湘蹲下来,摸摸他的脸道“下次再过来住。” 她安抚了傅赢,把他送上保姆车,宋妈妈上车前看了一眼苏湘,低低的叹了口气。 宋妈妈在傅家做事那么多年了,对傅寒川也算是了解的了。晚上看到傅寒川回家情绪低落,又催着她来接傅赢少爷,就知道那两个人又闹别扭了,而且感觉这次还闹得很不愉快。 汽车开出去,移动的灯光照亮夜色,到了路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傅寒川的车子停在那里,傅赢从保姆车上下来,换了辆车。 傅寒川并未亲自开车,他坐在后车座闭目养神,脸色稍有疲倦。 傅赢看了他一眼,乖乖的坐在他旁边,车子重新开动起来。 没人话,车子里很沉闷。 傅赢把新买的乌龟也带着了,他跟珍珠一人一只。傅赢将金鱼缸放在膝盖上,拎着根棍在那逗乌龟玩。 车子匀速的在马路上行驶,半晌,傅赢低低的问“奶奶真的要走了吗?这么晚?” 苏湘没有瞒着傅赢,与他解释过卓雅夫人今晚要走的事情。 傅赢知道今年家里发生很多的事,老太爷走了,奶奶也搬出了老宅子,就连那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大爷爷也不见了。 但傅赢长在第一豪门的傅家,他的所见所闻就与普通家庭的孩不同,所以他很沉稳。只是知道奶奶要走了,他还是有点不愉快。 孩子谁对他好是很敏感的,卓雅夫人虽然严厉,但傅赢记得她常常带着他参加各种宴会。是卓雅夫人先教会了他怎么做社交。 傅赢舍不得卓雅夫人。 傅寒川大手揉了下儿子的脑袋,他没回他,反正一会儿机场就能见到了。他问道“在那都做什么了?” 傅赢道“买菜,做饭,写作业。” 傅寒川微似乎只是随意一问,问过后就不再什么了。他让傅赢把书包打开,在车上检查他的作业。 去机场还有一段路,他很快就看完了傅赢的作业,其实也只是随便一看,打发时间。 因为他总是忍不住的在脑中想,苏湘带着傅赢逛市场又一起做饭的场景。 他与她这样的机会不多,少之又少。他总是很忙,也不愿意与她一起走在街上。等想与她一起时,她已经不愿意了。 此时回想起来,才知道他错过了多少温馨,又让傅赢错过了多少团聚。 他将作业收起来,看到傅赢在捏着乌龟玩,道“你在那里很开心?” 傅赢玩得正高兴,点头嗯了一声,傅寒川的脸就拉了下来。 这臭子没良心。 又过了会儿,车子终于在飞机场停了下来。 傅寒川带着傅赢下车,让司机在车上等着。 机场的灯光将黑夜照得通明,卓雅夫人就在一家料理店等着他们。 她穿着一袭紫色短袖旗袍,发髻挽起,依然一副高贵的模样,只是额头梳起的头发里多了好几根白头发。 其实她早已生出了白发,只是那时候她跟傅正南还是夫妻,只是傅正南的身边还养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卓雅夫人不肯服老,她一生都骄傲,更不肯让人看到自己早已腐朽的婚姻。她的骄傲不容许别人对她同情。 等到她与傅正南离婚,她坚持的东西不想再坚持了,她便不再掩饰年龄,也不再强留容貌。 现在的她,更喜欢自然的老去,她的心态也平和下来了,凌厉的眉眼中多了几分柔和。 傅赢有点伤感,上去抱抱她“奶奶,你别走好吗,我会常去陪你的。” 卓雅夫人搬出去以后,傅赢就没那么多机会看到她了。傅赢只知道她生病了,要一个人清净,清净能养病,就像以前的太爷爷那样。 卓雅夫人感到欣慰,孩子是懂得感恩的。 她只对他一点儿好,对他的母亲也不和善,这孩子却没怨过她。 或许,是苏湘给她留了几分做奶奶的尊严吧。 卓雅夫人被爆出丑闻后,她就失去了她的尊严。她与昔日那些所谓的姐妹们再也没有了往来,她不愿意别人看她的笑话。 她在傅赢面前也觉得抬不起头来,所以就吩咐傅寒川,不要带着傅赢去看她,但其实她心里是很想看到傅赢的。 今晚她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她觉得再不看看孩子,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虽以后还有寒暑假可以团聚,但孩子长得那么快,经常变样子。她是注定要错过这些时候了。 卓雅夫人让傅赢坐在旁边的椅子挨着她,给他吃买的寿司。 傅赢晚上吃得很饱,但还是吃了下去。 卓雅夫人看着他口的吃东西,慢慢道“三亚那边的环境很好,适合奶奶养病。这个月结束,你就能到三亚来过暑假。” 傅赢一听她要去那里养病,就不再什么了。 过了半个时,临近登机时间,傅寒川父子便把卓雅夫人送到了检票口。她去三亚,把夏姐也带过去了,这一路上总归不至于太寂寞。 傅正南没有出现,卓雅夫人对这个人死了心,就再也不想见了。 黑夜适合悄悄的走,卓雅夫人不想见到她不愿意见的人,也不愿意走的时候还被人登上新闻。 回去的路上,傅赢窝在傅寒川怀里睡着了。这个时间早就过了他睡觉的时间。 到了傅邸,傅寒川轻手轻脚的抱着傅赢去了他的卧室,司机把傅赢留在车上的东西送了进来。 待傅寒川走出儿童房,他又进了书房,在玻璃窗前抽烟。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徐徐的推送出来,烟雾氤氲在空气里。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是跟离别有关的。 苏湘提出了要与他离婚,卓雅夫人离开了北城。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要离开他。 傅寒川的心情很沉重,可是这个时候,他找不到倾诉的人,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去酒柜拿了一瓶酒,宋妈妈起夜看到客厅有灯光,隐隐的有电视机的声音传出来,出来一看,看到傅寒川一个人躺在长沙发上,又是烟又是酒的。 傅寒川很少这样,他晚上大多时间都是在工作的。 宋妈妈蹙了蹙眉毛,劝道“傅先生,很晚了。” 傅寒川摁灭了烟头,也没管还开着的电视机,起身回房了。 宋妈妈偏头看了看傅寒川的背影,扇了扇空气里浓郁的烟味,这是抽了多少的烟啊。 她轻轻摇了下头,过去把电视机关了。 她从没感觉到这个男人这样颓唐过,整个人好像空了一样。 …… 湘园。 祁令扬过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看到苏湘在廊檐下,抬头看着天空。 夜色如水,碧空无云。因为一连几天下雨,好似把空气都洗干净了,晚上的星星都好似比往日里多了许多。 四下里叽叽的响着虫鸣声,还是有些潮湿闷热。 祁令扬走过去,在苏湘并肩处,仰头看了看天空道“在看什么?” 苏湘摇摇头道“没什么,进去吧。” 屋里开着空调,进去整个人就清爽了下来。 苏湘走进去厨房,把留着的饭菜端出来。因着天气闷热,凉了的饭菜反而更易下口,只有荤菜她加热了一下。 祁令扬坐在那里吃晚饭,应该是夜宵,苏湘坐在他的对面,在剥一颗葡萄。 她的手指白皙,碧绿晶莹的葡萄在她手指尖露出果冻一样的果肉,她吃了一颗又一颗。 祁令扬喝了一口汤,寂静中,他问道“孩子们都睡了?” 他想,她把傅赢接过来,今晚应该留他住下的。 苏湘道“他把傅赢接回去了。” 祁令扬捏着勺子的手指停顿了下,看了苏湘一眼,苏湘道“今晚卓雅夫人离开北城。” 祁令扬了然,他继续喝汤,苏湘不再吃葡萄了,她擦了擦手指,低声道“他答应离婚了。” 她半垂着眼眸,祁令扬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她的脸凝重,心情很低落的样子。 在一个人身上离了两次婚,苏湘心里连恨的力气都没了。 她只是把这个结果告诉了他,然后她又道“我做过手术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宴霖。” 宴霖缺失了二十多年的父爱,现在恨不能一次都补上。他厌恶傅家对苏湘做过的事,若他知道傅寒川对她做了那种事,可能会对傅家发起报复。 苏湘不想再有谁活在仇恨里了。 傅家已经分崩离析,而且,他的报复会伤害到傅赢。 宴霖的年纪也大了,他早年受过重伤,现在的身体并不好。 报复是双刃的,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人到暮年,应该心平气和,苏湘希望他们父女在一起陪伴的时间能再多些。 她希望这件事,随着她与傅寒川的离婚落幕。 祁令扬答应了下来。他也不希望大动干戈,再生事端。 时间永远都是往前走的,那天过后的一个星期,闵悦真便把离婚协议给了苏湘。苏湘翻看了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没让闵悦真做出修改。 她带走了离婚协议,然后给乔深打了电话。乔深转达了苏湘的意思,彼时,傅寒川正在签一份文件。 他的笔尖在纸页上重重一顿,寒字的一个点写的格外的用力,几乎戳破了纸。他接着快速的签完了字,把文件递还给乔深。 “跟她,去古华路的别墅。” 乔深便去照办了。 乔深走到门口的时候,傅寒川又叫住了他,乔深以为他改了主意,却听他问道“还没找到他的任何错漏吗?” 乔深摇了下头,他从没见过这么一个男人,他几乎是完美的。 他对苏湘无微不至,让人找不到任何的错漏。 就连他们谈判要离婚的那天,那个人也体贴的把空间给了她跟孩子们,绝不惹她心烦。 他进退有度,恰到好处的把握着每一个分寸。 傅寒川的目光暗了下来,拳头握起,眸光微微闪烁。他有些沉不住气,又必须忍耐着。 乔深等着他的吩咐,傅寒川看他一眼“再继续找。” 乔深点了下头,出去办事去了。 乔深把见面地点告诉苏湘的时候,苏湘怔愣了下,但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管傅寒川约在哪里,都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古华路的别墅密码没有变过,苏湘按照记忆里的输入进去,门推开来,里面的家居摆设都没变过。那一台抓娃娃机还放在靠阳台的角落,退了些颜色,但是不沾纤尘。 这里的家具每一件都是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这里虽然没有人住,但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外面还是阴雨绵绵,傅寒川还没过来,苏湘一个人等着无聊,走到那台抓娃娃机前。 这台抓娃娃机被送到这里后,她一次都没玩过。 她记得那时候她跟祁令扬在地铁第一次玩这个东西,莫非同看到了就告诉了傅寒川,然后他一夜清空了那条线路上所有的抓娃娃机,那一台就被搬到了这里。 可她再也没有玩的兴致了。 苏湘摸了下投币口,等待的时间里,她突然有了兴致,从包里找出来两个硬币投了进去,在那里摇动操作杆,她将爪子瞄准了下面的一只蓝胖子机器猫,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后背一僵转头看过去。 傅寒川在那里,瞧着那勾爪道“继续。” 苏湘进门的时候没有关门,她觉得敞开门更好一些。 关上门总有一种暧昧不清的感觉,他们既然要离婚,就要分得清清白白。 苏湘松开了手,她道“就是无聊才弄一下,你来了,我们就正式开始吧。” 她走到沙发那边坐下,傅寒川看了她一眼,自己走上前握住了抓娃娃机的操作杆。他动了几下,把那只蓝胖子给抓了出来。 他把那只蓝胖子放在茶几上,距离苏湘稍进一点的地方。苏湘看了一眼,冲文件袋里取出离婚协议来。 她把协议递过去道“我已经看过了,你再看看,若不合适的,可以修改。” 其实重点在于离婚后的财产以及孩子归属问题,这些都没还没写在协议中,留了空白,苏湘打算他跟傅寒川商议下来后,直接填上去。 傅寒川接过来,随便看了两眼就搁在了茶几上。 他叠起腿,点了根烟“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除了傅赢。” 他看到了财产配置以及孩子归属那边的空白。 他也知道苏湘对傅赢的感情,他亏欠了她,按照他对她的了解,她很可能趁机提出要傅赢的抚养权。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不要他的任何补偿,只要傅赢的抚养权。 稀薄的烟雾中,苏湘对视着傅寒川,他的脸庞清隽,轮廓更加深刻了些。他一副谈判时的冷峻模样,即便知道自己有错,他也不会示弱半分。 傅寒川在商场中总是这样,即便条件对他不利,他也不会让对手讨到半分好处。 面前的人是他的妻子,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可傅赢是他的底线,他就不会让步。 苏湘深吸了口气,道“我不会要你的任何东西。我也不会与你争夺傅赢的抚养权,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要求随时可以见到傅赢。他喜欢在哪边就在哪边,你不能够阻拦。若是你违背了条约,傅赢的傅抚养权就归我。我会马上要求法院执行。” 上一次离婚,苏湘只得到一个月见一次傅赢的权利,那时候的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去争取,也只能争取到那样的结果。 现在,她有这个机会了,她可以用傅寒川对她所做过的事与他争夺,就算他不肯,她拼尽全力未必争抢不过。 但她不愿把事情闹大,最伤害的是傅赢。到那个时候,傅赢会怎么看他的父母? 苏湘所能做出的对他最好的保护,就是给他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而且傅赢的路,从他一出生就已经铺好了,他是傅家未来的继承人。这些年,他的所学所做,都是在往那条路上走。 若她把傅赢强要过来,就改变了傅赢的成长路线,他会迷茫。 苏湘提出的要求,其实就是维持现状,傅赢想来湘园住,住多久,都由他自己的意愿。她想要见傅赢,傅寒川也不能横加阻拦。 可傅寒川若是蛮不讲理的话,她就不会客气了。 他剥夺了她的生育权,凭什么再剥夺她陪伴傅赢成长的时间? 傅寒川怔愣了下,他上来就摆出冷峻严肃的样子,就是为了打消她要傅赢抚养权的念头的。可她却提出这样的要求,傅寒川觉得自己还是看错了她。 他吸了口烟,喷薄出的白烟掩去他眼底的错愕。 他道“可以。” 苏湘便在空白处写上去,她又道“另外,我们嫁娶自便,与对方无关。” 他若另娶,她不需要做出祝福更不会阻拦;而她再婚,他也不必送上他的祝福,但也别破坏。 白了,就是签上字后,从此一别两宽,互不干涉。 傅寒川拧了拧眉,长长的烟灰落了下来。他道“你一离婚就要结婚?”他又一次的沉不住气了。 苏湘抬头奇怪的看他“难道我还要经过你允许?我们俩离婚以后,除了还是傅赢的父母,别的就什么都不是。” 前夫没有权利决定前妻的去处。他觉得他还能像以前那样操控她吗? “你若结婚,我也不会有任何想法的。” 傅寒川就要气死了,他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有女人围着,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但她一直有个备胎。她一离婚,祁令扬巴不得把她娶进家门。祁家也好光明正大的有个女主人了。 苏湘写完了条款,看了眼傅寒川,看到他眼底的愤愤不平,她道“傅寒川,你没什么好气愤的。你若觉得你落后了的话,以你傅总裁的身份,想嫁给你的女人前仆后继,你可以弄个后宫选秀都没问题。” “正好卓雅夫人离开了,你掌控了傅家,大傅先生也阻止不了你。你可以娶你任何想要的女人,她们也不会再承受任何的痛苦,只要你的宠爱就够了。” 那些都是她含着血泪走过来的路,她也没有得到傅寒川的宠爱,而那些后来者,踩着她的路,享受了彻底的安逸,真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苏湘一想到自己的过去,那些屈辱她就没办法保持平静,言语中带着尖刻。 傅寒川永远都不缺桃花,但他缺一个真心相待的女人,缺一个他喜欢的女人。 他那么努力的清除干净傅家,可不是为了娶那些女人的。所以当苏湘出言讽刺他的时候,傅寒川心里就升起怒气。 他觉得傅赢没良心一定是从她那里遗传的。 可一想到他们走到这一步,也是他自己造成的,他哪有资格指责苏湘没良心? 傅寒川便道“任何女人?包括你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18 桥归桥路归路 苏湘瞪了他一眼,埋头把后面的条款也写了上去。 其实后面这一条不写也没关系,离婚的两人还有什么可干涉的。 可苏湘就是想写上去,明明白白的告诉彼此,他们彻底结束了。 苏湘最后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两份都签完,她将协议往傅寒川面前一推道“到你了。” 傅寒川垂眸扫了一眼,没有拿起。他吐了口烟,烟雾中,他的眉心微微的蹙起。 苏湘看他坐在那里没有动一下的意思,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她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你觉得我在当游戏耍着玩?” 上次,他分明亲口答应离婚了的。 傅寒川眸光看向她,飘游的烟雾中,他的眼眸深邃,薄唇抿着拉成一条紧抿的线。苏湘一怔,随之紧张起来,眉头也皱得更紧了些。 这时,傅寒川的眉毛忽的一松,他摁灭了烟道“字,一会儿再签。去给我做顿饭吧。” 苏湘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的睁大了眼睛,做、做饭? 傅寒川道“散伙饭总要的吧?” 苏湘抿了抿嘴唇,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且不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吃饭时间,这顿饭做下来,民政局那边也差不多下班了吧? 而且这房子已经有段时间没人住,还要去市场买菜。 不等苏湘什么,傅寒川开口道“民政局那边你放心,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他都这么了,苏湘也不好再僵持下去。 苏湘还算了解他某方面的脾气,他要求了的,不达目的就不会罢手。 苏湘拎着包起身去买菜,傅寒川看她出门,也跟着出门去了。 苏湘在电梯前,看到傅寒川出来了一愣“你出来干什么?” 离婚协议还在屋子里,她又不是要跑路。 傅寒川双手斜插进裤袋里,看着电梯上跳跃的数字散漫道“不是去买菜吗?” 苏湘“……” 古华路有一座大型商场,其中就有连锁超市,苏湘推了一辆购物车,直接去了蔬菜区。傅寒川随在购物车旁边,看着苏湘在那里挑挑拣拣。 超市有灯光,加上保鲜膜的作用,包裹着的蔬菜看上去无一不是鲜亮的。傅寒川就在那想,这不都一样,有什么好挑的。 可他又觉得,她这样的认真挑菜,这顿饭是给他吃的,等于是为了他。若她随便挑点儿烂菜叶子随便打发他,那才叫心塞了。 上午的菜是最新鲜的,这个时候放在展示区的,的不好听一点,都是别人挑剩下来的。苏湘只能矮个里面拔高个,尽量挑好一点的菜。等她挑了一把芹菜放入购物车时,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兜的土豆。 她抬头,就见傅寒川手里还拿着几盒荷兰豆。苏湘眉头皱了皱道“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她把土豆拿出来,放了一颗洋葱进去,傅寒川拧眉道“我不吃洋葱。” 苏湘扫他一眼,根不理他。 做饭的人才有权决定买什么菜,光吃饭的人是没资格挑三拣四的。 她拿了几颗青椒,把购物车推着走了。 傅寒川最后只拿了一盒荷兰豆,剩下的放回原处,然后跟了上去。 这个时间的菜市部除了称重的工作人员,就他们两个在闲逛。傅寒川看着苏湘的侧脸,目光情不自禁的柔了下来。 这样的时间过着真好,很悠闲又温暖,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光,心好像从没这么安宁过。 他现在可以感受到那些老夫妻悠游漫步是什么感觉了。温情的时间到此时,他才觉得那么珍贵。 他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傅赢总爱往她那里跑了。 那是陪伴。 傅寒川心里不禁又想,她肯定经常跟祁令扬一起出来买菜。 他问了出来“他也陪你买菜吗?” 苏湘在看冰菜,叶子还算新鲜,没破烂,她嗯了一声,自然的神态,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傅寒川心里不那么舒坦。 他把苏湘手里的那一把冰菜抓着放购物车,苏湘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男人已经往前走过去了。 苏湘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她把冰菜挑出来,扯了一只购物袋装进去。 他们又到了肉类区。 苏湘挑了牛柳,还有半斤草虾,这就打算回去了。 傅寒川看她过去称重,伸手拉住购物车的扶手,苏湘抬头看他“又怎么了?” 傅寒川道“这就结束了?” 苏湘看了一眼购物车,这么多菜还不够他吃吗? 傅寒川目光在购物车寻了下,找不到别的理由了,他只好松了手。 称重结束,苏湘再去买了调味料,傅寒川跟在她后面,偶尔放进去一点无关紧张的东西,苏湘没拦着他。 从另一头出来的时候,前面着一个导购员。她的前面摆着一张桌,桌上放着一只电磁炉,锅里在煮年糕,手指粗的年糕已经煮软了,汁水咕嘟咕嘟的冒泡。 导购看到一对年轻夫妻过来,马上热情推销道“先生太太,要不要尝一下我们家新出品的炒年糕,口感柔软,非常好吃的呢。” 傅寒川看着有意思,超市里还有这东西。他扫了一眼苏湘,接过导购员递过来的纸杯,纸杯中放着牙签,可以用来扎着吃。 他递给苏湘“吃吗?” 其实他很想亲自喂她,又想起此时两人的关系,她肯定退避三舍。 苏湘看了眼那红红的年糕,这是辣味的。她摇头“你自己吃吧。” 她为了结扎的那件事,这几天上火就已经够难受的了。 傅寒川拿着纸杯走在她旁边,冷冷道“你这个人真无趣。” 苏湘冷笑了一声,最无趣的人竟然别人无趣,笑死个人了。 她去结账,收银员在那扫码,苏湘就把不需要的东西都放在一边,傅寒川把年糕吃了,等到最后付账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扫码付款,然后轻轻松松的拎起购物袋。 回到别墅,苏湘就去厨房准备了。 她挑的菜都不需要复杂的摘洗,清水冲洗干净再切一切就可以上油锅了。傅寒川斜倚着门框看她在那做饭,他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去了餐厅。 他又点了根烟,听着厨房里传出来的炒菜声音,心里闷着有点难受。 他感觉心里装了一只沙漏,那点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尽管她还只是在做菜而已。 等吃了这顿散伙饭,就该桥归桥路归路了。 想到此,他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的推出来,好像这样,那个沙漏就会慢下来似的。 厨房的饭菜香越来越浓郁,不一会儿,苏湘端着热气腾腾的菜盘子出来,傅寒川难得的进去厨房,把剩下的餐盘端了出来。 苏湘做了尖椒牛柳,清炒荷兰豆,草虾还有一道蘑菇浓汤,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吃完。 傅寒川最后拿起那份协议,在上面签了字。 他把协议递给苏湘,道“可以了。” 苏湘看了眼他的签名,嘴唇微动了下,她想了下再道“这件事,你自己去跟傅赢解释吧。” 之前的事,她已经跟傅赢解释过了,而她跟傅寒川离婚的原因,这次不该由她来解释。 她跟傅赢被生生的分别了三年,她承受过他的怨愤,他的不理解,她的苦衷却没有人对他起,而这次,该是傅寒川来承担了。 在孩子面前,他们是平等的,他不能只享受做个没错爸爸的优越感,当一个苦主让儿子来同情他,怨恨她。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她低垂着眼眸,脸上没什么表情。 傅寒川点了下头道“可以。” 苏湘便没别的要的了。 天色暗了下来,两人一起到了民政局,此时已经过了工作人员下班时间,刚过五分钟。 苏湘看向傅寒川,皱起了眉,他非做饭吃饭,果然过了时间,还什么一定来得及。 傅寒川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道“我都已经安排好,进去吧。” 他的声音低沉,情绪如压低的阴云天空。 苏湘看了他一眼,他走在前面,宽阔的背影微垂。 苏湘的心里也沉甸甸的。 她跟傅寒川纠缠了七年的命运,就此结束了。 过了下班时间的民政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婚姻登记处还留了一个工作人员,一看就是在等他们。 这时候厅里没有闲杂人等,这个秘密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走完流程,苏湘与傅寒川各自拿着红色的离婚证,两人就此解除婚姻关系。 苏湘对着傅寒川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 两天后的188。 淅淅沥沥的雨不断,灯光下的雨丝更添靡丽多情,会所内依然是纸醉金迷。 顶楼,莫非同一口酒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瞧着傅寒川“离、离婚了?” 他倏地跳了起来“卧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脑子依然转不过弯来,啤酒瓶口指着傅寒川又道“你不是缠她缠得紧吗,怎么特么的还是离了?” 傅寒川表情冷漠,他的一条胳膊搭在沙发的椅背上,一手也是拿着一瓶啤酒,修长的双腿搭在茶几上。 他之所以两天后这个事情,是对自己的好兄弟,也就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告知他的情况,将来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太吃惊。 他扫了一眼莫非同,冷冷道“你不是一直为她打抱不平,希望她离我远点的吗?” 莫非同被堵了一嘴,一口气憋在喉咙口“我——” 他想不到要什么,别扭的坐回沙发。 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傅寒川这个疯子做的事,他还是看在眼里的。 他明明死都不肯放手的,甚至还背着苏湘复婚,这种事他都干的出来,居然他离婚了?又离了? 虽然他看不惯傅寒川对苏湘那样儿,但到底是一起走过来的好兄弟。苏湘与他在一起,他还能盯着点儿。 “谁提的?” “她。” 莫非同抓了抓后脑勺,还是觉得好像听了个假新闻。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傅寒川,不定这又是他布了什么棋,这货绝对干的出来。 他又看向裴羡。 相比较莫非同的惊愕,裴羡就显得淡定多了。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莫非同踢了下裴羡的脚尖道“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莫非同还不是太蠢,他回过神来时,就觉得傅寒川肯定还做了什么对不起苏湘的事,让苏湘坚决离婚不可。 其实他们已经在走分居离婚的程序,而苏湘坚持要离,再也等不下去,肯定是有什么让她忍无可忍的事。 可这两天里,外面是风平浪静的,没什么大事发生。卓雅夫人也离开了北城,总不见得是她离开前知晓了傅寒川干的事,又从苏湘那儿逼着她离了? 裴羡看了眼傅寒川,问道“她知道了?” 苏湘生孩子那会儿,他给苏湘做了结扎手术,为此还找了乔影帮忙隐瞒。裴羡那时跟乔影正是爱的浓烈的时候,所以他知道一点情况。 也只有这个,让苏湘非离不可了。 在这件事上,傅寒川不住脚,他坚持不离只会让苏湘更加恨他。 傅寒川重新拿了瓶啤酒,单手抓着酒瓶在桌角一磕,金属盖子弹开,白色的酒沫涌了出来,他连着灌了几大口,以沉默应对。 他不回答便是默认,裴羡便没什么可的了。 莫非同不知他们着什么暗语,拧眉瞧着裴羡道“知道什么了?”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裴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件事,你也插不上手的。”他看了眼傅寒川,轻轻摇了下头。 这事儿,他并不同情傅寒川。 他被人甩了,好歹是他自己作孽,如今尝了个苦果而已。 他才冤呢,莫名其妙的被甩,一段感情死不瞑目。 裴羡又想起雨夜里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偏还假装坚强。他用力摇了下头,嫌啤酒的度数太低,去换了红酒来喝。 莫非同左右瞧了瞧那俩借酒消愁的男人,撇了撇嘴起身下楼了。 这是两个怨男,他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莫非同到了一楼,巡视了一遍场子以后,闲的无趣,又不想上去看那两个怨男,便让会所经理看着场子,自己去外头抽烟去了。 廊檐下,灯光将夜色照得柔和,雨丝似银针,绵绵的看似柔软,其实湿一身。 莫非同吞云吐雾了一会儿,他想了想,给蓝理打去了一个电话。 彼时,蓝理还在火窑那边守着火烤她的陶器。 夏天守着炉子最是难熬,她满头大汗,头发贴在脑门上,像是洗了个头似的,汗珠爆浆似的一颗颗冒出来。 尽管这么热,她坐在椅子里,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她惊醒。 “喂,你干嘛?” 蓝理被吵醒,带着点儿起床气。 莫非同听到她朝气蓬勃的声音,就想到了热烈的阳光,他咧了咧嘴唇,随口问道“如果你的老公对不起你的话,你会怎么样?” 蓝理被吵醒,还被问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更加生气了。 她都没有男朋友,哪来的老公? 还有,这个人是在诅咒她吗,什么对不起她。 蓝理没好气的道“我就把他扔进炉子里烧成灰!” 蓝理可狠了,吼完就挂断了电话。 莫非同看了眼手机,土妞好大的火气。 不过这就是蓝理与苏湘的不同。她不会隐忍不发,她会直面刚上去。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裴羡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他看了眼莫非同道“怎么,对苏湘还是念念不忘?” 莫非同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又像是被人误解,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毛了一眼裴羡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在想别的事。” 苏湘恢复单身,他心里是有些动静,但很快就平息了。他放下了苏湘,只把她当做妹妹看。 她是个让人心疼的女人,最该被呵护的一朵花,他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 莫非同问裴羡道“傅少他做了什么?” 裴羡双手抄在裤袋里,表情淡淡的看着前方的雨丝,他道“你知道,为什么苏湘就只有傅赢一个孩子吗?” 他了那么一句,就走向台阶,往自己的车子那边走去,其他的就让莫三少自己慢慢想去吧。 莫非同愣愣的看着裴羡撑起了伞隐没在昏暗光线里。 傅赢……只有一个孩子? 有什么迅速划过莫非同的脑际,但他天生神经粗,并没有想明白。 他觉得他应该问一下苏湘,可虽自称是她的哥哥,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罢了,他放弃了追问,看了眼手机上调出来的号码,默默的退了出来,改拨了蓝理的电话。 蓝理之前被吵醒,热得再也睡不着,莫非同的电话再打来,她气上加气“莫非同,你是不是想我啊!” 莫非同一愣,翻了个白眼道“谁想你了。在哪儿,请你吃冰。” 他就是无聊时,缺个玩伴而已,谁想她了,真是自恋。莫非同嘁了声,心中腹诽,人已经往车子那边走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暴风雨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过了六月天,无风也无雨,天天都是风和日丽,气温也在节节攀升。 离婚后,苏湘与往日的生活没什么不同,毕竟她跟傅寒川的婚姻就很不正常,比隐婚还要隐秘。 但她还是有些微变化的。 她好像比起以前更加忙碌。欧洲线的护肤新品研发出来了,她要准备上线事宜;少年团的知名度进一步扩开,但她还是让孩子们以学业为重。 一个优秀的偶像绝不能是草包,她让他们多学知识多长见识,将来他们就会成为她事业上的重要骨干力量。 手工店的销量也是稳步提升,但她没有急于求成,技艺这种东西讲究精雕细琢,她改成了定制路线,精益求精。 她还要做好扶蕊慈善的工作,宴霖带她认识了不少各行各业的名人大佬,这对她做慈善工作很有帮助。上月底的一场型慈善拍卖就做得很成功,这算是她接手扶蕊以后的练手。 果汁工厂还在建设中,苏湘依然尽量的避开傅寒川。封轻扬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继续做他们的传声筒。她还以为自己的计谋没有成功,之后便没再硬拉线了。 入了九月,天气渐渐凉爽下来,进入了秋高气爽的秋季。树梢上的知了还在鸣叫,但没有盛夏时叫的那么吵闹了。 这一天的枕园没有营业,祁海鹏跟祁令扬也过来了,他们开始商讨祁令扬与苏湘的婚事。 毕竟他们已经拖了很久了。若非傅寒川暗地里来了这么一手,他们在去年苏湘回来时,就该领证办婚礼的。 宴霖对苏湘与傅寒川的离婚还是有疑虑的。傅寒川那个人,不会轻易答应离婚,可苏湘不肯,问祁令扬他也只是含糊其辞,宴霖也就不再多问。 宴霖拿了两人的八字去算日子,最后商定下来,定在年底办酒席,地点就安排在枕园。 女儿出嫁,宴霖肯定要给苏湘最好的。他还想办的盛大一点,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苏湘不是被人嫌弃赶出家门的哑巴,他要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祁海鹏同意,祁海鹏娶俞可兰的时候就不觉得有什么,只要人品好,离过婚有孩子算什么。他看中的是苏湘的善良大度,是做当家主母的样子。 此时祁海鹏甚至有点儿庆幸当初傅家把苏湘赶了出来,虽然这么想不够厚道,但瞧瞧傅正南跟卓雅夫人那两夫妻现在过成什么样儿了。 祁海鹏给出的聘礼,就是祁家四分之一的家产。 祁令聪夫妻的死让他看开了,没有什么比活着的人更重要。 不过苏湘人希望婚礼办得低调一点,她不喜欢张扬,结婚是两家人的事,别的都是看热闹而已。宴霖便依了她,祁令扬更是不会什么,他等这一天够久,只盼她早早答应。 商定之后,祁海鹏道“婚礼日期算是定下来了,你们的结婚证,抽个时间去领了吧,别整天忙着工作。” “还有,结婚照也要尽早拍好,算算到年底时间不多了,还有礼服定制……” 祁海鹏是操办过一次婚礼的,所以起来非常详细,宴霖在一边连连点头。 他有点伤感,他这辈子没结过婚,此时看苏湘出嫁,心里既高兴又想起了沈烟。 他们的女儿出嫁了,嫁了个疼她爱她的好人家……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19 人面桃花相映红 宴霖又舍不得苏湘这么快就出嫁,他们才刚相聚。 转念一想,有个人能够好好照顾苏湘,他就能放心了。 在不舍与欣慰的情感交织下,宴霖的感受很复杂,但他长年习惯了冷漠,所以这份复杂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结束了晚餐,祁令扬与苏湘一起回湘园。 祁令扬开车,看了一眼苏湘。车子在石子路上微微颠簸,苏湘直视看着窗前夜色。 月色如水,夜风从车窗吹进来,苏湘的发丝飘动,她抬手压了压。 她很沉默。今晚的晚餐,是她这两个月来难得吃了那么长时间的。她总是来去匆匆,忙的脚不着地。 祁令扬抽出手来,握了一下她的,苏湘一怔,回头看了他一眼。祁令扬对她微微一笑,又用力握了下道“你的手有点冷。” 他把车窗关上了,缺少了流动的空气,苏湘觉得有点窒闷,便道“还是开一点点吧。” 祁令扬便依言打开了一条缝隙,在车轮又一个颠簸后,他忽然道“都过去了吗?” “嗯?”苏湘有点出神,一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祁令扬的目光像是月光一样温柔,他的唇畔带着微微笑意,静静的看她,然后回头看向前方。 他道“你这两个多月来,刻意的让自己忙碌,把行程都填满了。” 她看起来没事,但那只是强装着不让人看出来,不让人担心而已。 她忙忙碌碌,这又何尝不是让自己停止杂念的方法? 苏湘眼角微垂,抠着自己的手指头。 过了这么多年,突然知道自己被结扎,又离婚,这两件事加起来让她心烦气躁,很难平静的下来。 忙碌的时候,她才可以让自己停止不要再去想。 祁令扬了解她,她做什么都瞒不过他。 苏湘扯了下唇角,苦笑了下道“没有什么是过不下去的。” 祁令扬又看了她一眼,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握紧了下方向盘,然后很快放松了下来。 他道“你离婚才过了两个月,我就催促结婚,你不会觉得太快吧?”不等苏湘什么,他继续了下去,“苏湘,我不想我们两个之间再生事端。” “傅寒川放了你,可我又担心他会再把你抢回去。” 三年前,傅寒川就那么做了,对祁令扬而言,他不得不防。 他已经等了三年多,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有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应该是不负他这三年多的等待。 他想,只有把她娶回家,他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才会消失,而傅寒川始终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这两个多月,他没有再来纠缠苏湘,看起来好像真的放下了一样,但依照祁令扬的直觉,他的这种不动声色才更叫人不安。 他的这一生,只有两段情。对杜若涵,他没有不顾一切的去争取,造成了两人之间的错过。可是苏湘,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这么强烈的想要拥有她的。 所以,他甘愿等待,也甘愿为她做任何事。 苏湘能够理解祁令扬的心情,其实祁海鹏在去找宴霖提亲之前,先找过她私谈。他,祁令扬的年纪已经不了。他很少为他操心过,也自知对他亏欠很多,他想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为他做点什么。 他又起当初他让祁令聪娶了杜若涵的事。那件事上,他是感到亏心的。 “你在他身边,让他想通了,我很感激你。” 祁海鹏对苏湘的感激,不只是她愿意照顾珍珠,还有她让祁令扬放下了怨恨。 当初,杜家看中了祁家,要与之联姻,祁海鹏明知道杜若涵跟祁令扬相恋,因着祁令聪喜欢,他便拆散了他们,以至于祁令扬生出了怨怼。 如果不是那样,也不会让傅正南找到了机会。 若非祁令扬看到了苏湘夹在他们之间的痛苦,他是不会罢手的。对祁家而言,在经历那些事情以后,祁令扬还愿意回来接手祁家,祁海鹏很感激。所以送苏湘四分之一的家产作为聘礼,祁海鹏一点都不心疼。 而对苏湘而言,祁令扬这些年的等待,他的付出,他的忍耐,她都知道。 她在归来时就答应了他的求婚,这一年多来,他都没有放弃过。 他是个适合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的人。 苏湘默默的想,两情相悦最好,但也难得。结婚,无非就是跟爱自己的,或者自己爱的人过一辈子。 祁令扬对她很好,好到无微不至,她没道理拒绝一个幸福人生。 谁都是渴望幸福的。 因为年底就要举行婚礼,现在操办起来还是有些赶时间的。 虽然苏湘不想高调,但祁令扬不会委屈了她的。他要请最好的摄影师给他们拍结婚照,又要最好的珠宝设计师设计首饰,结婚的礼服也需要定制。 苏湘想要中式婚礼,祁令扬便让国内的苏绣大师给她赶工手工缝制嫁衣。 总之,他不会让苏湘留下遗憾。 那些准备工作虽然没有人宣扬出来,但一个星期后,便有零零碎碎的道消息传出来了。 咖啡厅里,莫非同听到苏湘亲口证实,简直惊呆了。“你、你真的要嫁给祁令扬了?” 苏湘笑了笑道“不过,你又是从哪里听的?” 莫非同喝了口咖啡,心不在焉道“上流社会的圈子就这么大。过几个月就要年底了,各种晚会要举行,那些名媛阔太太都在找设计师定做礼服珠宝。她们接了你的活儿,有些人不好得罪,便把你跟祁令扬的事儿出来了。” 苏湘点了下头,原来传消息还能这么来的。难怪那些娱记总能拿到一些秘密报道。 莫非同对苏湘的婚事还是感到震惊,他看了眼苏湘,眉心蹙着。 苏湘看他道“怎么了?” 莫非同道“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回头想想,苏湘又没被打上烙印,没人规定她只能嫁给傅寒川。 就是不知道傅少知道了,会不会气到爆炸。 一想到傅寒川暴跳如雷的样子,莫非同就觉得好笑,他不厚道的笑了下,傅寒川那个人最会绷着一张冷脸了。 不过结婚了,就是苏湘跟别人过一辈子了,这不是看傅寒川一个笑话的事儿。莫非同收起了笑,非常认真的看着苏湘道“你都想清楚了?” 苏湘微扯了下唇角道“给你发喜帖的时候,你就相信了。” 莫非便没话了。 他静默了没几秒钟,又看了眼苏湘,试探着问道“你跟傅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答应离婚的?” 裴羡给了他一句提示,但莫非同没有乔影那样的女朋友提前给他透底,他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 当时莫非同忍着不问,是不想在苏湘伤心的时候再揭开她的痛处,现在她要结婚了,明她已经挺过去了。 苏湘慢慢的搅拌着咖啡,她沉默就是不愿回答了。 莫非同自己找台阶下,他道“你不就算了,但我知道,傅少肯定是让你伤心了。所以,我肯定是在你这边的。等你结婚,我给你一份厚厚大红包。” 苏湘笑了,她道“大红包就算了,我不收礼金,给个面子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就好。” 宴家的地位摆在那里,她以宴霖干女儿的身份出嫁,那些想要拉关系的自然会趁着这个机会多多示好。苏湘不想给宴霖欠人情,这也是她主张低调办事的原因之一。 莫非同表示理解,傍晚他就在188起了此事。 裴羡看了一眼傅寒川,但傅寒川好像更早知情,他板着一张脸侧坐在吧凳上,搭在吧台上一只手慢慢的转着酒杯。 他半垂着眼皮,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大厅里歌舞喧嚣,炫彩的灯光投射到他的脸上更显阴寒。 莫非同没有看到想象中傅寒川暴跳如雷的画面,他觉得无趣,扫了一眼裴羡道“你看他是不是憋着什么呢?” 裴羡看了看傅寒川,他私自给苏湘结扎,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是侵f犯了苏湘的人权。 这不是生气几天,吃一顿饭,送点东西就能原谅的事儿。 但苏湘身边一直有太阳一样的暖男在,所以傅寒川就很难翻盘。祁令扬这么急着结婚,就是不给傅寒川时间,作为情敌,怎么可能再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裴羡拎着一根吸管戳着杯子底部的柠檬片,瞧着傅寒川道“憋气。” 傅寒川除非去搅和了人家的婚事,不然他还怎么抢回苏湘。在这一回合上,他又输给了祁令扬。 三年前,祁令扬就懂得取舍,丢下继承人的争夺跑去追苏湘。 三年后,祁令扬又懂得等待,一点一点的渗透到苏湘的生活里。 裴羡拍了拍傅寒川的肩膀,没什么起身走了。 莫非同张了张嘴,正要什么,傅寒川便起身了起来,不发一言的走了。 他个子高大,沉着脸走路的时候更是吓人,就更加没有人敢上前跟他搭讪了。 莫非同张着嘴看着傅寒川走了出去,抓了抓耳朵,暗想瞧傅寒川这不死心的样子,该不会抢婚吧? 十一月的时候,苏湘的嫁衣缝制好,从苏州那边送了过来。 红色的嫁衣,用金丝线绣着凤凰,胸前是凤凰的头部,金灿灿的凤凰尾翼秀在两侧肩膀至袖口,大气又秀丽。 嫁衣加上替换的礼服,一共做了十几套,一件件的搭在沙发上。每一件都精彩绝伦,简直像是艺术品。 设计师亲自过来给苏湘试穿,在客厅里围了试衣间,一扇宽大的试衣镜放在中间对光的位置。 苏湘穿上嫁衣走出来,红色衬得她皮肤白皙透亮,精巧的设计令她看上去华贵端庄又不失新娘的娇羞美丽。 设计师在苏湘旁侧,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先从远处打量,她满意点头笑道“苏姐有古典韵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适合穿中式礼服的。” 苏湘个子巧,她穿蓬松婚纱的话,远不及这样的礼服亮眼。 祁令扬回来,正好看到苏湘在试衣镜前打量着自己。 祁令扬呼吸微微一致,一股情绪在心中激荡着。 他脑中浮现一句诗词人面桃花相映红。 虽不是结婚当日,但这一身嫁衣意味着什么……祁令扬上下翻滚了下喉结,敛了敛心神走进去。他情绪激动,但有外人在,他还不能失了方寸让人笑话。 他面色喜悦,走到苏湘身侧道“真好看。” 他看着镜子里的苏湘,他们两个在一起,她个子娇,他个子高大,她就像是栖息在他树冠下的鸟。 苏湘脸色微红,祁令扬不吝赞美,但她性格内敛,当着别人的面她会不好意思。 她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祁令扬道“听嫁衣送过来了,我当然要来看看。” 这个时候的祁令扬没有老持沉重,并不掩饰他当新郎的急切,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 苏湘道“就是试穿一下,一会儿还要修改的。” 祁令扬道“我知道。” 礼服试穿结束,设计师把那些礼服带走去修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修改尺寸足够了。 苏湘还从来没有一下子穿那么多衣服,她垂了垂发酸的肩膀,祁令扬递给她一杯水,苏湘接过来捧在手里。 空气里还有衣服面料留下的气味。 祁令扬翻看了下设计师留下的图册,他的手指突然一顿,道“这礼服都已经送过来了,结婚照怎么还没修好?” 他们的结婚照在十月份拍的,拍完以后摄影师那边还要再修图,这么长时间过去,理应送过来了。 苏湘道“可能又是哪个广告公司占用了时间吧。” 好的摄影师难找,顶尖的摄影师很多广告公司抢着预约时间。 “我问一下。”苏湘掏出手机打了摄影师助理的电话。 这个摄影师是别人介绍给苏湘的,有点娘娘腔,但是技术跟创意很足,在摄影师里属于大牌角色,出钱都不一定能约到他。但他喜欢走人情关系,当然,这个人情必须是有分量的他才给面子。 电话打通了,苏湘问了下,突然了起来“你什么?” 祁令扬正在倒茶,听到苏湘惊愕的声音转头看过去“怎么了?” 苏湘挂断了电话,脸色凝重,她道“那边,存放结婚照的电脑丢失了,他们正在找。” 祁令扬蹙了下眉毛,脸色也难看了起来“电脑丢失了?” 他眼眸微动了下“照相机里不是还有存卡吗?” 苏湘语气沉沉的道“是照相机跟电脑一起丢失的。” 摄影现场混乱,若是有人趁着不注意偷走的话也有可能。 对一个摄影师来,照相机就是生命,丢了吃饭的家伙,这消息传出去,对摄影师而言是莫大的耻辱,辛苦建立的名声毁于一旦。工作室那边还想着找一找就拖着一直没。 若不是苏湘的这个电话,那边还想再瞒一段时间。 “这也太不靠谱了。”苏湘都不知道该什么好。 祁令扬拧眉看了一眼苏湘,沉沉的目光中闪过一点锐光。 他却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有人不声不响的沉寂了几个月,现在开始出手了…… 祁令扬捏了下手指,开口道“结婚照重新拍也来得及,我另外安排别的摄影师拍。”他顿了下再道,“明天我们去领证吧。” 很多人只注重婚礼的风光隆重,豪华酒店,专业婚庆,还请明星助阵,相对于领证这件事,反而没那么放在心上。 甚至有荒谬的,结婚证都领了,婚检查出来女方身体有问题,男方就来了个退婚一,不肯办婚礼了。 没有办婚礼,就不算昭告天下,好像婚姻就不存在了似的。 甚至在有些地方,男方摆个酒席就算是结婚了,连结婚证都没领。 而对祁令扬来,只有领到了结婚证,苏湘才是真正的属于他的。 领结婚证,才属于法律意义上的结婚,才是真正的结为夫妻。 苏湘一怔,她看了眼祁令扬。结婚证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默了下,点头应了“好。” 第二天是个不错的天气,太阳温暖,晴空万里,道路两旁的景观树叶子开始发黄,青黄s色交织着别有风情。 双十一刚过,路上到处可见送快递的车。苏湘也在上买了几件东西,她看着停在马路上等红灯的快递车,想到上的一个段子。 那段子,过了双十一,女孩子对快递哥的期待比对男朋友还上心。 她微微翘起了唇角,感觉还真有那么点对劲。 她工作那么忙,都不忘了熬夜抢购,白天靠着喝咖啡提精神。 祁令扬看她在笑,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苏湘道“我在想,我的东西什么时候到货。” 难怪,女人若有什么烦恼,上买几件东西,等待的时间,对货品的期待,会冲散烦恼。 祁令扬看她一眼,神情闲适,他道“开箱有惊喜吗?” 祁令扬倒是不怎么在意。他觉得花那么多时间在上挑来挑去很费时间。他的东西大部分都有专购店,什么时候要出钱就可以了。 苏湘道“是啊,有时候店家的赠品比正品还让人期待呢。” 一路上笑笑,倒也去了苏湘的紧张感。 是的,她紧张。 她结婚过两次,但这是她第一次两个人进民政局领结婚证。 她与傅寒川第一次婚姻,她在魏兰茜的陪同下去了民政局,但那一天傅寒川并没有来。他派了个司机过来,把他的证件送了过来。 这是非常不礼貌,极度轻视女方的行为,也清楚了表达了他的不愿意。 对苏家来,只要傅家肯让苏湘进门就可以了,不管谁来都可以,只要送过来的证件上是傅寒川的名字就可以。 魏兰茜是陪着苏湘,其实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她喜滋滋的接过了司机给的证件,苏湘至今都记得那个司机鄙视的眼神。 她与傅寒川的第二次婚姻就更让人哭笑不得了。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傅寒川办成了结婚手续,莫名其妙的就二婚了。 车子在民政局前面的停车处缓缓停了下来,祁令扬解开了安全带,苏湘坐着发愣。 祁令扬看了看苏湘“紧张?” 苏湘看了他一眼“嗯。” 她对这地方还是有些阴影的。她觉得她可能与民政局没什么缘分,唯一一次两人进去办理成功的是离婚。 而且,进了那道门,再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她不再是单身一个人了。 对一个女人来,不管是谁都不会轻松。 祁令扬微微一笑,露出他洁白的牙齿。他的脸柔和俊朗,一笑像和煦阳光,黑曜石似的眼底闪着微光。 他温暖的大手覆在苏湘的手背上,捏了捏她道“放心,有我在。” 两人前后下了车子,苏湘拎紧了包带往民政局的门口走过去。 就在这时,苏湘的手臂忽然一紧,有人从她的身后握住了她。 那一股巨大的力道,拽的苏湘差点摔一个跟头,她惯性的往后退了一步,能的转头看过去,这一看,她的呼吸抽紧了下。 眼前的人是傅寒川。 他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光,一大片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住。 他眉眼沉沉对着苏湘,那漆黑色的眼睛好像一口深邃的古井,要将她收进去。 她的手臂像是被一只铁钳子夹住了似的,手臂血液不通发胀了起来,又疼又胀。 苏湘的目光微微的晃动了起来,眉心紧拧着。 祁令扬与苏湘并肩一起走的,苏湘被傅寒川拉住手臂,他的脸倏地沉了下来。 他的手扣在傅寒川的手腕上,用力很大,但傅寒川并没有松手,两个男人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祁令扬道“傅寒川,你拉着我的未婚妻,这样很不太好吧?” 他的语气低沉,威胁意味很足。 傅寒川的目光从苏湘脸上移开,他冷冷对着祁令扬道“只是未婚妻,还没成夫妻呢。” 他似是懒得对祁令扬话,直对着苏湘道“你还真够可以的,真的转身就敢嫁!” 他咬牙切齿,似是想吃了她,他的手指更加用力,苏湘的手臂都麻了。 苏湘气息涌动,脸涨的通红,她怒道“我为什么不敢嫁了!” “傅寒川,你别忘了协议上我写的清清楚楚,婚嫁自由,两不相干!”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20 知道了,再决定要不要嫁 傅寒川这几个月来,确如协议上所,没再来找苏湘。 他无声无息,好像两个人就此真的各走各的一样。 但不代表他会真的让她嫁给别的男人了。 傅寒川一直都留意着苏湘的动静,她去拍婚纱照,他就找人介绍了那个娘娘腔摄影师;她挑的珠宝首饰,随手礼,他都可以想办法拦截下来。 守在湘园的人告诉他,他们车子的方向好像是往民政局这边走,他即刻赶了过来。 傅寒川已经多年没有赛车,可刚才过来时,他的车技与赛车时相差无几。一路超车赶车,闯了几个红灯,在她进入民政局前将她拦了下来。 傅寒川眯起了眼睛,眼前的女人脸颊红透,乌黑的眼冒着火光。她眉头紧拧着,对他完全是不想再见的表情。 傅寒川沉了口气,他扫了一眼祁令扬再对着苏湘道“在你进去领证之前,我想有件事,你还是知道的好。” “知道了,再决定要不要嫁。” 苏湘的眉心再拧了下,防备的瞪着他,嘴唇抿紧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不然傅寒川就不会那么了。 而在傅寒川时,祁令扬的眸光微动了下,眼底深处闪过惶然。只是此时苏湘跟傅寒川都在对视着,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祁令扬收紧了目光看着苏湘,低沉着声道“里面都准备好了,我们先进去。” 傅寒川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冷冽的眼神扫向祁令扬“里面的人我也认识,如果苏湘知道了还是决定与你进去,我可以亲自给你们安排。” 他看向苏湘,又一次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苏湘在听到傅寒川上一句话的时候,心就往下又沉了一沉。她看着傅寒川,他的脸冷然,瞳孔好像又深邃了些。 傅寒川不会贸然出手,他那眼底深处又藏着什么? 祁令扬的脸早已冷透,谁都不会欢迎一个前来捣毁别人婚事的人。他皱着眉“傅寒川,这是我跟苏湘的婚事,请你松开!” 傅寒川不肯松手,祁令扬也没放手,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在民政局前面的空地上。 前来办理事务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转头来看。这一看就是男女感情纠葛。 三位主角的颜值高,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苏湘的余光看了眼周围,都要引起围观了。她压了压翻滚的气息,微压低了脑袋道“有什么事,一会儿再。” 她想要抽手,傅寒川的手纹丝不动,他直直的盯着她道“三年多前,黛尔的生日宴,你跟他的事情,不想弄个清楚吗?” 苏湘脸色一白,倏地抬头看向傅寒川…… …… 傅寒川把苏湘带到了附近了一家咖啡厅。 他把咖啡厅清场了,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桌上摆着一只的玻璃瓶,看起来像是用完的香水瓶,这里的每一张桌上都摆放着,形态各异,瓶口插一朵的花,或是满天星,或是一根狗尾草。 苏湘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那一枝满天星上。 她与祁令扬的“*”,时间算起来应该差不多有四年了。 卓雅夫人精心设计的局,又因良心不安而放弃,而常妍接过了她的接力棒,将她推向了深渊。 那一夜,是苏湘人生的分水岭。那时她差点疯了,清醒的时候难过的想死。 她在北城声名狼藉,最后不得不离开。 苏湘只要一想到那个黑暗的时候,依然是噩梦连连。 可那件事,不是应该结束了吗? 苏湘缓缓抬起眼眸看向傅寒川,她的脸色依然煞白。 她的声音单调,没有任何的起伏“那件事,还有什么隐情是我不知道的?” 傅寒川看着苏湘,此时他眼里的冷冽已经收了起来,他看了眼她面前还冒着热气的可可道“天气很冷,你先喝点热的。” 苏湘抿着唇没动过,傅寒川看她倔强的脸,浓眉皱了皱。 重提这件事,其实对他自己也没落着什么好,因为起因就在卓雅夫人,而常妍或多或少也与他有关。 傅寒川拿出了手机,他了这家咖啡厅的名字,让对方把人带过来。 苏湘听到他什么服务员,眉头皱了下道“什么服务员?” 傅寒川道“一会儿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湘便不再发问。她依然看着那只的香水瓶。阳光透进来,照射在棱角起伏的瓶身上时,折射出斑驳光影落在了桌面上。 她看起来平静,但心里已经开始燥热起来,像是有一股火在心角点燃蔓延开来。 傅寒川的人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不一会儿,便有两个高个男子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一个穿着黑色西服,他板着一张脸,看起来非常冷酷。他走到傅寒川旁边就挺下来了。 另一个穿着也是黑色西服,但他的看起来像是酒店服务员的套装。他没有前一个男人的淡定从容,显得畏畏缩缩的,在那个男人的身后。 但是苏湘还是注意到他了。他长了一张非常白净的脸,样貌清秀,若是放到娱乐圈也是可以吃一碗鲜肉饭的。 苏湘微蹙了下眉头,看过那两人之后看向了傅寒川。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意思? 傅寒川喝了口咖啡,像是在斟酌怎么开口。他摆了下手,示意那个黑衣男子先行离开,那黑衣男子得到示意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那白脸少了前面男人的遮挡显得更加恐慌了些,身体抖了下,眼神更加飘忽不定。 傅寒川停顿了两秒后,他对着苏湘道“你还记得他吗?” 他偏头,扫了一眼那个白脸。 苏湘一脸疑惑,她都不记得有见过这个人,哪来记得一? 但她记得之前傅寒川提到了黛尔的生日宴,又提到了服务员……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飞快闪过,她一脸愕然又愤怒的看向了那个服务员。 是他吗? 苏湘的拳头攥了起来。 傅寒川看到苏湘变了的脸色,语气沉重的道“他就是那个被苏润收买过的服务员。” 得到傅寒川的确认,苏湘的拳头握得更重了,掌心已经能感觉到刺痛。她咬着牙道“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她跟卓雅夫人,跟常妍的恩怨了结。至于这个拿钱办事的服务员,此时找到也不过是狠狠揍他一顿的事了。 傅寒川了起来,他道“这个人,我一直在找。当时是想为你讨个公道,也想尽早知道真相……” 常妍收买苏润办事的时候很是警觉,她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被人翻查,所以苏润就让这个人拿到钱以后去了外地避风头。 事关私密,常妍知道没有人敢报警闹大,苏润又跑路了,所以她才能安稳的过了三年。 等到苏湘回来,常妍自知嫁给傅寒川无望,就又拿视频来搞臭苏湘,却没想到苏湘瞄准了苏润,还真的把人从日给带了回来。 苏润是关键,他招供,这个替人办事的服务员就没人在意了。 而苏湘在找苏润的时候,傅寒川同时也在找这个服务员,只不过他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又不像苏润被人骗光了钱还被追杀,茫茫人海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了。 那件事落幕,傅寒川其实已经没必要再找这个人。找到了,也不过是打一顿出出气。 可傅寒川这个人,对劲敌一向有着敏锐的感觉,不然他也不会把傅氏做到这么大,更不会把傅正康也掀翻了。 祁令扬是他的情敌,他就更要找到他的弱点。 当时乔深了一句话,他,祁令扬这个人好像找不到他的任何缺点,像是一个完美的人。 傅寒川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人。 他仔细回忆了祁令扬对苏湘做过的事,他感觉到祁令扬对苏湘太过的包容,太多的心翼翼。他的忍耐让人觉得他好像做过什么错事在弥补一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威胁感,让祁令扬就更要展示出他温柔包容的一面。 但傅寒川一旦起了疑心,哪怕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他也会去查到底。 傅寒川总觉得三年多前的那件事常妍做的太过于顺利了。而他与苏湘的分开,就是从那时开始。 傅寒川现在找不到祁令扬的缺点,就只能从前找起。 若不是祁令扬把苏润送到了凤城,让傅寒川有机会找到苏润,他还不会这么快的把人找出来。 同时,苏润也给了傅寒川一个重要信息。 傅寒川道“苏润,那天这个人下药的时候,他好像看到祁令扬注意到他了。” 当他完,苏湘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去,手指像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她的耳朵里嗡嗡的。 她颤抖着手拿起面前凉了的可可拿起来要喝,傅寒川抬手阻止她,另外叫了一杯热的过来。 店员很快就拿来了一杯新的热可可,苏湘一口气喝完了。 热热的可可下了胃里,苏湘却不觉得暖,她觉得自己浑身都透着冷,让她不住的打颤。 可她的思维回了过来,她看向那个白脸,冰冷的声音道“你。” 那白脸诚惶诚恐,如实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当时我很紧张……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这个人他第一次做,是想给自己争取开脱的,而苏湘听到却想一巴掌扇过去。难道他还想再害人嘛! 但这不是重点,她静默着,忍耐着,听这个人把话完。 “我放那个东西的时候,好像看到坐在你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我的手。但他没反应,我就以为他只是随便一看,没注意到我在做什么。” “再后来……” 白脸看了眼苏湘就飞快的垂下了眼皮,没敢再下去了。 再后来的事,不用他细,苏湘自己也知道。她被下了药,被这个人搀扶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再有了接下来的事。 其实,不等苏润让服务员离开酒店跑路,他自己也想马上走了。他心虚,做这种事被人找到的话,他不死也得残。他又不蠢,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有钱有势的。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被人看到了,在完成交易后,他对苏润也就随口提了这件事。而苏润只等着拿到常妍的那笔钱,反正事情已经完成了,他根不关心其他的。 苏润等于是与常妍合谋把苏湘推了火坑,但常妍没有苏润社会经验的老到。苏润掌握着服务员的行踪,想着将来还能再敲诈常妍一把,可常妍比他更狠,她直接让苏润无法回到北城。 等到苏润被找到的时候,常妍已经对他动了杀机,想让他死在日。 苏润与常妍闹翻,那么这个服务员做人证也威胁不了常妍,就没有什么作用了。事情隔了三年,又是那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再者当时苏湘还在查她身世的事情,苏润那时根就没想起来。 那白脸完,傅寒川就让人把他给带走了。苏湘深吸了口气,她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服务员只好像,他自己也不那么确定,她会找祁令扬问个清楚。 她看向傅寒川道“苏润卖给你这个消息,那么你又答应了他什么?” 现在的苏湘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苏湘,她现在更加的警觉,她察觉到了危险。 苏湘了解苏润,他没有什么大事,但他很会动歪心思。 宴霖让他一无所有,他记恨在心,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祁令扬才把他送到了凤城。 若他好好过日子,那些钱足够他用,但傅寒川找到了他,一旦让他动了贪念,就又要起风波了。 傅寒川知道苏湘的忌惮,他道“接下来,也是我要跟你的。” “苏润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沈老夫人还活着,他在千方百计的离开凤城,想去马来西亚找到沈老夫人。” 苏湘倒抽了一口气,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你什么!” 苏润也是沈烟生下的,起来他是老夫人的外孙。 难道苏润又动起了老夫人的心思,想从她那里捞到好处? 傅寒川道“苏润给我提出的要求,就是要我帮他联系到沈老夫人,他要认亲。” 苏湘又抽了一口气,手指捏了起来,老夫人若是想要见他,就不会一次都没提到这个人了。 当年沈烟受辱,他们都听到了。做父母的,自己的女儿在遭辱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老夫人至今都不愿回想。苏润是那个时候有的,他的存在只提醒了她,当年的那桩惨事。 老夫人避走马来西亚,宁愿在那里渡过晚年也不愿落叶归根,就是不愿再触及伤痛。苏润长得像苏明东,他在跟前的话岂不是大受刺激? 苏湘已经从宴霖那里求情,苏润却还在厚颜无耻! 苏湘一股怒火生了起来,她道“你把他弄回北城了?” 傅寒川看着苏湘道“你就这么看我?” 明知道苏润对她有仇,还把他弄回来,岂不是没事找事。 苏润留在凤城还能留一条命,他要是回来,不定哪天就暴毙在街头了。 苏润一旦利欲熏心,就容易没脑子,居然动了这个念头。 苏湘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热可可。 他没回来就好,卓易那边看着他,只要傅寒川不把他带回来,他就跑不出去。 但苏湘必须先弄清楚,苏润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沈老夫人只在认亲那天回来过北城,而且认亲宴上她并没出现,没人知道她回来过。 而沈老夫人在马来西亚那么多年,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陆薇琪也只是知道傅寒川拜访过她,她以为她是宴霖的母亲。 苏湘想了想,她看向傅寒川,这一看,发现傅寒川也在看她。 傅寒川喝了口咖啡,笑了下道“你想到什么了?” 现在他特别喜欢看苏湘沉默想事情的样子。她很专注,冷静地解决问题,越来越从容不迫了。 苏湘道“苏润希望你帮他找到沈老夫人认亲,又明知道你会来找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其实,他的目的是我。” 凤城是个好地方,让苏润脑子开灵光了。 苏润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也知道如果苏湘这边不通过,不帮他项,他就别想认到沈老夫人。 他知道直接给苏湘打电话,她是不会理他的,所以他就折腾,做出要离开凤城的样子。 苏湘紧张他又弄出乱子,就不得不联系他。 傅寒川目光似是愉悦,微微闪烁着亮光,他道“苏湘,你真聪明。” 他与苏润的关系,也算是一种交易。他帮他找到那个服务员,他让他给苏湘传话。 不过,苏润一直没有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他最该认识到的是,他应该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苏湘对傅寒川的恭维只当没听到,她拎起包了起来,对着傅寒川道“谢谢你今天告诉我的这些事。” 她对他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了。 她对傅寒川表现的还是疏离。他们离婚了,他们更该保持距离。 苏湘打了一辆车,上车的时候她就给苏润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没几声,苏润的电话就接了起来,好像他一直在等着她的电话似的。 电话一接通,苏润阴测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道“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我还以为傅寒川没有把话带到呢。” 苏湘道“你想跟沈老夫人认亲?” 电话那头可以听到苏润的笑声,那笑让苏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听苏润道“苏湘,我也是沈烟生的。那么我也是沈老夫人的嫡亲外孙。” “你的父亲哥哥还活着,我没了父亲,连老婆女儿都跑了,那我就跟老夫人相依为命去。” “老夫人不是更加应该心疼我吗?” 苏湘的攥紧了衣角,看来是她想偏了,苏润要的不只是钱财,他更想要报复回来! 苏湘让自己的口气尽量装作不在意,她道“苏润,你是不是在异想天开?” “你想认老夫人,想她做你的靠山。你想以嫡外孙的身份继承她的财产,然后利用那笔钱反过来对付宴家?” 苏湘按照苏润的思维逻辑去想,很容易就想通这件事。 苏润从来都觉得,什么都是他的,他想那么的理所应当,却没想过这到底是不是属于他的。 沈老夫人确实有很多财产,但她的钱是宴霖给她的。他们情同母子,那份相依为命的感情甚至超过了苏湘。 另外,苏润前半辈子就一直在失败,他还指望用那些钱打败宴霖? 不过苏润那种极度自私的人是想不明白的,所以才会有这个荒谬的念头。 苏润没想到自己的计谋被苏湘轻易的就戳穿了,但他还想再伪装一下。他道“苏湘,你想太多了。我在你眼里不一直是个废物吗?” 他话音一转,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沈老夫人的吗?” 苏湘皱了下眉,她正要问,苏润就自己出来了。她用平淡的口吻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润道“老夫人派人找我来了,她给了我一些钱。” 苏湘一听就皱起眉毛,只听苏润继续道“我觉得老夫人在那边一定很孤单,你们这些人都留在北城享受天伦的享受天伦,享受爱情的继续享受爱情,就连傅寒川还有个儿子陪着。” “你们丢老太太一个人在马来西亚,不觉得亏心吗?” “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她才是最应该享受家庭温暖的时候。” 若不是知道苏润的为人,苏湘都要被他感动了。她冷冷道“真的是老夫人给过你一笔钱?” 苏湘尚且念在他身上流着沈烟的血,求宴霖给他一条活路。老夫人对沈烟有心结,对苏润或许也有一点顾念之情。 但那种感情,绝不会让老夫人认下他,两人一起生活的那种程度。不然老夫人一定会自己开口的。 苏湘跟老夫人一样,对苏润的亲情少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苏湘在老夫人的角度去想,老夫人就算给了苏润一笔钱,也只是让他生活的好一点,让他安度余生,图个心安,以后就不会再找他了。 所以老夫人绝不会告知她的身份,让苏润不安分的。 “当然!”苏润的回答是肯定的,“所以,你应该尽快让我跟老夫人认亲,让我去照顾她!苏湘,老夫人都八十多了,你觉得她还能活多少年?”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21 取消婚礼 相对于苏润的急切,苏湘反而慢慢悠悠的。 她的手机贴在耳侧,唇角噙着一丝笑。她道“哥,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孝顺。” 苏湘以前哑巴的时候叫不出哥,等后来会话了,两人已经是仇敌一样的关系,更是没有叫过他一句。她这一句哥把苏润给叫懵了。 过了会儿,苏润才回过神来,他有些恼羞成怒,咬牙叫道“苏湘!” 他在电话里骂了起来,怒道“苏湘,你别太过分了!你阻止我跟外婆相认,你枉顾人伦!你自私恶毒!” 苏湘却不以为意,她言语间都是凉薄“哥,你看,我叫你一句你都恶心的不行,你觉得我会让你跟老夫人相认吗?” 她宁可做了这个恶人,也不会让苏润去把老夫人气死。 她的语气平淡下来,却也认真严肃的道“苏润,就算是老夫人来找了你,她也只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她给你钱,是让你安稳过下半辈子少折腾,别把命再玩丢了!” 可苏润既然知道了老夫人的存在,又怎么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大叫了起来“苏湘,你们把我弄到这破地方来,我还要谢谢你吗!” “我告诉你,如果你没有帮我认到老夫人的话,你就别想得到清净!” 路途遥远,苏润气急的怒吼声破了音,从电话里听起来夹杂了很多杂音,耳朵听着很不舒服。 苏湘将手机拎远了一些,等苏润吼完了,她再贴着脸颊道“苏润,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命还欠在账上,你要是离开凤城一步,或是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想想你在日的事。” “现在的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价值了。我却还记得你对我做过的事,你觉得我还会再来救你的命吗?” 苏湘话的语气心平气和,但无疑也是给了苏润最深刻的提醒,那悠缓平静的语调让苏润心头一惊,马上就想起了在日东躲西藏差点没命的日子。 他不敢再出声,苏湘把话完了,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苏润那种人,白了就是平静日子过舒坦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折腾了。 苏湘看穿了他,提醒他在日差点丧命的事儿,他就害怕了。 她甚至不想告诉他,苏家到底欠了宴、沈两家什么,欠了多少。反正他那种人是不会顾及前因后果的,他只考虑他自己,了他也只会用一句“又不是我干的”这种话撇的干干净净,然后继续死皮赖脸。 如果苏润是个有良心受诺言的人,就不会在苏明东跟沈烟死后,还是把她送到了傅寒川的床上,就不会跟常妍合谋,又把她跟祁令扬送到了一张床上。 对付苏润,就只要在他那颗心又躁动不安时狠狠敲一棍子下去,他就老实了。 苏湘解决了苏润,马上给沈老夫人打了个电话。 她必须先确认过,老夫人是否真的派人去找过苏润,如果不是的话,她就要防范是否有人知道了他们的真实关系,是否有人在借着苏润挑拨闹事。 电话是佣人接的,过了会儿老夫人才过来接电话。 等待的时间里,苏湘看着车窗外划过的风景。 她的心里其实很烦乱,她压了太多的心事,可这个时候,她必须让自己平静下来。 “喂,是湘湘吗?”老夫人苍老而愉悦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湘回过神,笑道“是我,外婆。” 老夫人更高兴了,道“湘湘,什么事啊?” 老夫人年纪虽然很大了,但也知道辈们平日里都忙。苏湘要结婚的事儿老夫人那边也知道了,正准备十二月的时候回来北城参加苏湘的婚礼,就想她这个时候应该更忙了才对。 苏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紧张,试探着问道“外婆,您有没有派人去过凤城?您想见苏润?” 电话那头的老夫人呼吸顿了下,道“你知道了?” 老夫人这么一,苏湘就放心下来了,是老夫人的话,她就不要去担心别的有心之人了。 苏湘没话,老夫人以为苏湘生气了,问道“湘湘,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毕竟也是烟的骨血,他成了那个样子,我还是要照看他一下的。但我只给了他钱,以后就不会再管他了……哎,我也是仁至义尽了……” 老夫人不糊涂,虽然宴霖跟苏湘都没有在她面前起苏润做过的那些事儿,但老夫人从宴孤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那孩子跟苏明东一个德行,老夫人听了也是摇头失望,对苏润没有半分好感,给他一笔钱就算是了了这份血缘亲情。 老夫人这个年纪,是数着日子过的人,她想等她死了,地下去见到沈烟,也能够告诉她,她这个老太婆对她的两个孩子都照顾到了。 因为只是出了一笔钱的事儿,加上宴霖对苏家的恨意,老夫人就没对任何人起。 苏湘道“外婆,我没有生气。我就是来问一下。” “外婆,您当时给苏润钱,是用什么名义?有没有透露您的身份?” 老夫人觉得疑惑,她反过来问道“湘湘,你怎么会知道我找过他?” 苏湘就把苏润想与老夫人认亲的事情了下“外婆,我就是担心有人想利用苏润,所以才跟您确认一下,现在没事了。” 老夫人一听苏润竟然还生出了妄想,心里顿时一阵恶心,她就不该心软。 她道“我派了人,以保险公司的名义给他钱的。这孩子真是不知感恩。” 苏湘宽慰她“外婆,您是仁慈。” 她又跟老夫人聊了几句,后来才挂断了电话。 苏湘在脑中飞快的捋了一遍。 老夫人借口沈烟投保到期的事,让派去的人以保险公司的名义给了苏润一笔钱。可老夫人远在马来西亚,对苏家的事并不那么了解。 苏润是最清楚苏明东以及沈烟财产的人,他拿到那笔钱的时候就知道肯定不是保险公司的。对他来,送上门的钱他是不会拒绝的,不管是否失误他都会先吞了再。 他拿了钱,又出钱调查这笔钱的真正来源,如此他才能安心。他查到了在海外的沈老夫人就会猜到她的身份,故而生出了妄念。 苏湘轻轻的吁了口气,苏润的事情就此解决了。 此时她发现车子已经拐入了靠近湘园的一条马路。 苏湘心中蓦然一紧,手指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握了起来。 “停车。”她吩咐司机。 司机愣了下“啊?还没到呢。” “没事,我就在这里下了。” 车子停了下来,苏湘付了车费推门下车。 她沿着马路慢慢走进去,心里越来越沉,脚步也跟着灌了铅似的。 有一阵子没有下雨了,道路两旁的绿化带树叶蒙了一层灰,远处的围墙、缠枝雕花的铁栅栏看上去也是灰扑扑的。 一切看上去都是灰蒙蒙的,就像此时苏湘的心。 祁令扬……那个服务员下药的时候,他是真的看到了吗? 如果他看到了,而没有阻止…… 苏湘的心颤抖了下,她闭了闭眼,决定一切都等问过以后…… 另一头,傅寒川还继续坐在咖啡厅内,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 他看了眼窗外金灿灿的阳光,微微的眯起眼睛。 服务员在他的手上,他大可以让服务员直接肯定的,祁令扬是看到了他下药的,威逼利诱之下这很容易做到。 但他没有那么做,他让苏湘自己去查。 只有她自己去查,自己亲耳听到真话,她才会挥刀割断跟祁令扬的一切情谊,不管是师恩还是友情,亲情。 傅寒川是绝对不会承认苏湘与祁令扬除了那几种感情以外,还有别的什么多余的感情存在的。 除了他,她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 傅寒川在这一方面,自信的近乎自欺欺人。 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她亲口承认过的,她爱过他。 除了他以外,他会毁了她对别的男人的任何感情。 祁令扬,只是她暂时的依靠。 苏湘,只属于傅寒川。 此时苏湘已经在了湘园的门口。 她抬头看到了那块牌匾,漆黑底色,金漆写的湘园二字,婉约又古朴,有家的温暖跟坚实可靠。 她望着那道门槛,不然不想踏脚进去,她心底里有着恐慌,怕进去以后,她家园的城墙就将坍塌了。 可她终究要进去的。 苏湘的手指握着门框,指甲用力的在上面抓了下,这才鼓起勇气进去。 园子里也是一片浓浓秋意。草坪上的绿草渐渐萎靡,枯黄的草屑被秋风打得来回卷;茶花凋零,一朵朵的掉落在了地上;一株晚桂还剩下一缕残香,若有似无的漂浮在空气里。 苏湘沿着路一步步的入内,前方,祁令扬就在廊檐下。他手里拿着一根金红色的羽毛在逗阿了,听到脚步声,他侧头看过去,看到苏湘静静在园子里,他就放下了那根羽毛,沿着走廊往前走了几步。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依然温柔,温文儒雅的身姿立,如玉的脸庞在阳光下生辉,一双墨石般的眼静静看着苏湘。 “嗯……”苏湘抬步往上走,她微垂了眼眸踩上台阶,经过祁令扬身边的时候,没有看他。 她不敢,怕那是事实。 苏湘经过祁令扬身边时,刮过一阵微凉的风,祁令扬看着她低头走过去的身影,垂着的手指握了,然后进去里屋。 苏湘进了工作室,坐在休息用的沙发里,佣人想要进来上茶,苏湘吩咐一个人也别靠近那里。 祁令扬走进去,苏湘看了他一眼,捏住了手指头,她的表情是肃然绷紧的。 祁令扬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静静望着她。 寂静的空气,沉闷的气氛,让苏湘极力维持的平静情绪翻涌了起来,她突然感觉口渴的厉害,目光惶惶不定。 她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指甲用力一掐,定住了心神。 她看向祁令扬道“三年多前,那天的生日宴,你是不是看到服务员在我的酒水里放东西了?” 苏湘直奔主题,声音低沉至极,若仔细听的话,会发现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只是她就语音异于普通人,难以发现。 祁令扬漆黑的眼盯着苏湘,温柔的目光中透出一丝裂缝来。那裂缝中是无可隐藏的伤痛,像是在哀伤有什么就将失去了。 苏湘一看到这个眼神,心里就抽紧了,她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浑身发冷。 祁令扬薄唇开合“这就是他跟你的?” 苏湘道“我见到那个服务生了。” 祁令扬看了她一眼,垂下了眼眸,他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是,我那时看到了。” 他最对不起苏湘的就是这件事,这是他最深处的秘密。 苏湘的命运,是从那天晚上彻底改变了的。 卓雅夫人可恶,常妍可恨,而他……对苏湘做了落井下石的事。 如果那天他阻止了,或者那那个服务员揭穿了,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如果那样的话,他也就得不到苏湘,他们不会在一起。 苏湘嚯的了起来,心头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可她对祁令扬的失望又像是冰,将她冷彻。 她像是夹在冰火两重天里,脑子一阵阵晕眩。 她那么信任他,他们彼此好坦白,好要做家人,可他却给她隐藏了这么一个……一个让她无法承受的秘密! 她经受了什么,他亲眼看到的! 苏湘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再也忍不住嘶吼了起来“你为什么不阻止!” 她捧住欲裂的脑袋,看到祁令扬的靠近急往后退。 腿抵在沙发上,她一下子跌了下去,随手抓起一个抱枕砸了过去,阻止他的靠近“你别动,别过来!” 她崩溃了,她感觉到全世界对她的背叛。 她做错了什么,要去经受那些? 她信任了他,她还准备与他结婚,现在却成了一个莫大的讽刺! “苏湘……”祁令扬看她痛苦崩溃,心里有如刀扎。 他痛苦的看着她,垂着的手握紧了拳。 他可以否认,他没看到。 当时也只是一瞥,只有他跟那个服务员,他否认,那服务员也不能咬定了他。 祁令扬转身走回沙发,他宽阔的肩膀微塌了下来,身子沉重。 苏湘缓了过来,通红的眼看向祁令扬“为什么,你又现在承认了呢?为什么不隐瞒到底?” “你否认,我便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祁令扬温润漆黑的眼此时失去了所有的华彩,他的脸色也是苍白一片。 他道“我原来打算隐藏这个秘密一辈子,我也以为无人可知……只要我跟你结婚了,在一起了,到死,我们也是幸福的过了一辈子……” 他的声音沉缓,到幸福过一辈子的时候,他唇角微微笑着,有着希冀也有破灭后的自嘲。 “我也以为这一天很快就要到了,我期盼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可我没想到,秘密这么快就被揭穿了,那个服务员竟然留意到了我,还被傅寒川找到了……” “傅寒川……” 祁令扬握了握手指,那个人确实有事的,这么隐秘的,甚至可以得上随时可以被否认的秘密,他竟然也能挖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祁令扬也没必要再隐藏下去,对苏湘坦白,是他最好的救赎。 做错了事的,总会受到惩罚,生出了贪念的,最后终将失去…… 他道“这件事既然被出来了,即便我否认,在你心里也生了怀疑的种子。你会一直纠结,而我,我也答应过会对你坦白……” “坦白?”苏湘讽刺的冷笑了下,滚落下一颗泪。 现在坦白二字,对她而言只剩下了讽刺。 祁令扬翻滚了下喉结,在她面前,坦白二字已经不值一文,他也无力为自己辩解什么了。 苏湘抬手擦了擦眼泪,她想起了什么,道“你对我好,也是补偿吗?就像之前那样?” 祁令扬最先就是利用了她,与傅寒川争夺继承人的位置。但他后来放弃了盛唐,放弃了那个位置。 她以为他是真心对她,现在想来,或许也是为了那件事在弥补,他良心不安! 一想到这个,苏湘的手指蜷缩了起来,心里更是悲凉一片。 她的价值,就是只是被他们利用来利用去,她的尊严,在他们眼里就不存在吗? 祁令扬看到她整个人蜷缩在了沙发里,她用否定的眼神否定了他,也否定了她自己。 他道“苏湘,我对你好,是我真的爱你。我不要你怀疑这一点。” 祁令扬的喉咙翻滚了下,眼眸落在了几寸远的茶杯上。 他停顿了下,又开始了起来“从我母亲去世开始,从我知道我不是祁海鹏的儿子,我就是孤独的……” “没有人陪在我身边,也没有人把目光投注在我的身上……杜若涵是唯一爱我的人,可她变成了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在我的心里,滋生了怨恨,我想报复那些无视我的人,我想报复抛弃了我母亲的人……我变得阴暗不择手段,我看到了你……” 祁令扬看着苏湘“可你却是一道光,反而把我心里的阴暗驱逐了。” “我留在你的身边,看到了你的努力。你在逆境里,一步步的走到光明处。而我呢?我却堕落在黑暗里。” “我就想守护着你,我想得到属于我的温暖我的明光……” “那一晚,我看到那服务员的动作,我心里也有过挣扎。可我也知道,这是我拥有你的最好机会。” “苏润把你送到了傅寒川的身边,他又要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这样的想法充斥了我满脑子……” “我喝醉了,按照他们的计划,把我送到那间房……其实我可以真正的得到你,可我又挣扎。若是真的发生了,你大概也活不下去了吧……” 所以他停了下来,他留了一条她可以反悔的路。 若她不愿意与他在一起,她还是清白的。 祁令扬把该的都完了,空气中又恢复了平静。 苏湘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着,她此时心里只有痛感,别的什么也没了。 她遭受到的巨大背叛击倒了她。 祁令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园子里的佣人听了苏湘的吩咐没敢靠近那里。 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今晚没有月亮,窗外黑峻峻的一片,光秃秃的树枝摇晃如鬼魅。 噼啪几声,雨点落了下来,击打在窗户上,响起了雨点落地的声音。 苏湘蜷缩着身体,怔怔的望着那些雨点渐渐将玻璃湿透。 她的大脑好像停止了思考,她的世界,坍塌了…… 祁令扬没走远,他坐在车里,车子就停在湘园的外面,他看着里面透出了的灯光。 当这一天的到来,他后悔了,后悔那天应该不顾一切的要了她,这样她就没了退路。 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彻底做个人他也愿意。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爱她。 她的光芒是他看到的,她也是他心里的光。没有人知道,身在阴暗处时,对光对温暖的渴求。 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苏湘的性格,她善良大度却也痛恨背叛跟利用。 他看着里面还亮着的灯,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在哭,是不是恨他,永不原谅。 这个念头一上来,他哆嗦着手指点了根烟,他用力的吸了一口,却呛得连连咳嗽。 祁令扬趴在方向盘上,肩背震了好一会儿,眼底起了薄雾。 他真的很爱很爱一个女人,一个叫苏湘的女人,他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他想进去看看她。 他答应过她,要让她快乐幸福的。 可她此时一定不想再见他的。 苏湘把自己关在湘园两天,两天后,她给宴霖打了电话,告诉他,她要取消婚礼了。 当宴霖听到她这么时,大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好好的怎么要取消婚礼?你是不是跟祁令扬吵架了?我去问问他!” 宴霖知道现在的年轻一吵架就要闹分手,还有结婚当天就闹掰了的,可苏湘不是这样的人,祁令扬把苏湘当宝贝,两人吵架也不会太过的。 所以宴霖很着急。 苏湘很平静的跟他确认了这件事,她只是她后悔了。她发现自己没有那么爱祁令扬,所以她想停下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22 他就是无理了 苏湘只能给自己两天的时间消化完这件事,并且做出退婚的决定,她得在喜帖发出去之前停下来。 请人专门设计的喜帖,邀请人都已经写好,就只差送到那些宾客手上了,然而这场婚礼没有办法办下去,不然就又要闹一场笑话了。 宴霖还有存疑,苏湘道“父亲,祁叔叔那边,我想请您帮我一下,改天我会亲自去跟他解释……这件事就先到此为止吧。” 宴霖听出来苏湘的情绪不对劲,也知道她不是个轻易就下决定的人,只怕事情并非她的那么简单。 他先答应了下来“那好,我知道了。” 宴霖叹了口气,苏湘是他唯一的女儿,不管她怎样,他都会支持她的决定。 “对不起,父亲……”苏湘结束了电话,她心力交瘁,用力捉紧了垫在身侧的抱枕,一角被她捏的变了形状。 她没办法告诉宴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她也只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包揽。 并非她要维护祁令扬,而是她不愿意宴霖知道后,对祁家做出什么举动。 不管是宴家还是祁家,在北城都是有着豪族地位的,一旦对立起来,对两家都没什么好处。 宴家好不容易在北城稳脚跟,祁家也经历了一次次的动荡,到现在才缓过劲来。 再者,难道要让珍珠看到爱她的家人突然反目成仇吗? 没多久,祁海鹏那儿也得到了消息,但宴霖没具体原因,他当然不会把苏湘搪塞他的那个理由出来。 两家就要结为姻亲,可到退婚,就不能怪宴霖为自己女儿考虑了。 苏湘给了个理由自己不爱祁令扬就把婚事给推了,等于自己包揽了责任,这要传出去,对她声誉不利。 宴霖看人无数,虽他与苏湘相认的时间短暂,可他感觉得到苏湘在隐瞒着什么事,宴霖通知了祁海鹏以后,就让宴孤去查。 另一头,祁海鹏接到电话,没头没尾的只知道苏湘要退婚,他想当即就找苏湘问个明白,想了想还是先找了祁令扬。 这太匪夷所思了,太突然了,就好比一堆架起来烧旺的火堆突然被泼了一桶水彻底浇灭,这让人怎么接受? 祁海鹏瞧着祁令扬。 祁令扬刚被人从酒吧找出来,他眼睛里布着红血丝,身上酒气浓郁,祁海鹏直皱眉头。 “苏湘为什么不愿意结婚了?” 闻言,祁令扬抬头看了祁海鹏一眼,愣愣的看他,好似他也刚知道这个消息。 他眼中闪过惊愕,那惊愕存了不过半秒就转做了了然,失落然后苦笑。 她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他了解她,她有这个决定他一点都不奇怪,可心里还是存了一点点的希望。 祁令扬感觉到自己心里那星点的希望噗嗤一声彻底熄灭了,一缕烟都不剩。 他垂着肩膀,抿着嘴唇不出声。 祁海鹏看他的样子,没错过他刚才眼里的愕然与失落。 祁海鹏也是个精明人,祁令扬是他养大的,他了解这个儿子。他跟苏湘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们不是孩子过家家,做任何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比别的年轻人都要有担当。 所以气怒过后,他没有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这退婚来得诡异。 他盯着祁令扬,等他开口,他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过了会儿,祁令扬抬起头来,他道“父亲,就按照苏湘的意思,婚事……取消了。” 短短一句话,他的艰难,好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割肉似的疼。 完,他就了起来,蹒跚着脚步往外走去,没有给祁海鹏什么法。 公园的长椅上,祁令扬独坐着。 秋雨过后,天气更加冷了,风吹过来夹着湿气,好像要钻到骨头缝里似的,吹得人冰凉。 公园里还有几个坚持锻炼的人在慢跑,有个老太太走了几圈,看到祁令扬还坐在那里没动,就过来道“伙子,你一个人坐这儿不冷吗?” 祁令扬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似的,老太太便悻悻走了,真是个怪人。 天色暗得早,路灯早早的亮了起来,橘色的光芒照在长椅上,更显形单影只。 又过了会儿,只见那身影动了动,祁令扬了起来,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离开了那长椅。 他步履稳健,走得决然,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 …… 苏湘与祁令扬的婚事没有大肆宣扬过,但之前有人透露了出来,上流圈里,有些无所事事的名媛公子就等着看十二月的婚礼。 祁家是名门,祁令扬再低调,他跟苏湘可是上过艳史的,那苏湘也是颇有传奇色彩的一位女性了。 可进入了十二月了,也没见什么动静,倒是有不少人见过祁令扬带着不同的女性流连夜店,夜夜笙歌。 道消息传出来,祁令扬包养了一个明星,金屋藏娇呢。 很多人都幸灾乐祸,睁大眼睛看苏湘怎么收拾那个妖精。要知道早前在苏湘还是傅太太的时候,多少女人折在她手里,傅太太对付女人可是手段狠辣,连八面玲珑的陆薇琪都折在了她的手里,更不要提那个家世显赫的常妍。 这消息传到了宴霖耳朵里,宴霖起初还不怎么相信。 他信任祁令扬的为人,看到过他对苏湘的付出,怎么就跟个明星搞到一起了? 这一天晚上,宴孤的人把祁令扬从夜店里面找了出来,带到了枕园。 宴霖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双手搭在光滑的扶手上。 老式的木椅,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上方更显威严。 祁令扬笔直着,面对宴霖如炬的目光,他没有要辩解的意思,也没退缩,直接道“我跟苏湘解除了婚约,去夜店也没什么。” 宴霖还想给祁令扬一个解释的机会,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了,这让他气得不轻,砰的一声,宴霖拍了桌子怒喝“混账!” 他就严肃,脸上那一道未消的疤就更显狰狞。 祁令扬抿了下嘴唇,静默着没动。 宴霖看了眼祁令扬,压了压心中怒火,冷声道“苏湘要与你退婚,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法吗?”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他没有来求情,也没有给一个解释,如今更是传出他包养女人的传闻,宴霖积压的怒火就要到顶点。 祁令扬深吸了口气,他看着宴霖发怒的脸,平静道“提出要退婚的是苏湘,我想这应该由她来解释。” 他的表情淡然,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这让宴霖心中大为恼火,差点就拎起旁边的水杯砸了过去。 宴霖再深深的看了眼祁令扬,道“苏湘,她发现她心里没有你,才要跟你解除婚事。” 道消息,真真假假,他还是要再试探一下祁令扬。 祁令扬垂着的手指攥紧了下,察觉到宴霖深究的目光,他的手指一松,依然一派淡然。 他道“宴叔,我跟苏湘的事,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苏湘跟傅寒川藕断丝连,我心中不平,就找了别的女人安慰。她不能接受,当然心里不能再有我。” 宴霖呼吸一窒,眼角抽动了下,脸上的那道疤痕都扭曲了起来。 祁令扬的回答有因有果,宴霖怒极冷笑,道“祁令扬,看来我是看错了你。你知道你的理由,会为你带来什么吗?” 祁令扬捏了捏手指头,直直的看着他道“宴叔,您的任何惩罚,我都接受。” 苏湘决定要退婚,解除婚约,可是她没有直接告诉祁令扬,而是告诉了两家长辈。 她不见他,用这个方式告诉了他,她不会原谅。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退婚的真正缘由是什么,她的用意祁令扬也知道了。 在这个时候,她选择了隐瞒真相,还是要保全宴、祁两家,还有珍珠。 他们的婚事很多人都知道,退婚的消息也会传出来。苏湘早前就被一次次的抹黑过,以苏湘在外面的名声,他们退婚,她必然又会遭受非议。 她不该为他的错误再承受这样的委屈,所以祁令扬自己做了决定。 他是个男人,在这场失败的婚事里,理应自己来承担后果。 祁令扬望着宴霖,在他内心,他是想出真相的。 他当年因为视而不见,将错就错,与苏湘发生“*”,不管是他为了负责还是他爱苏湘,他依然想跟苏湘在一起,他想求到宴霖的成全。 若苏湘能够原谅,他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可……苏湘,她不会……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与祁令扬“出轨”相比较,宴霖更加不能接受苏湘遭受到的伤害,这也是苏湘的用意,所以祁令扬只能将矛头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也算是为这场退婚做出了解释。 祁海鹏得知以后,气得饭都吃不下。 “你糊涂!”祁海鹏指着祁令扬的鼻子骂,“苏湘跟傅寒川的关系,你自己最清楚。你坚持了那么久,怎么能为那点事情就心眼!” “你马上跟那个什么女人一刀两断,去求苏湘的原谅!” 祁令扬苦笑,他道“父亲,苏湘是个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吗?” …… 苏湘用最快的速度在市区租了一套公寓。 苏湘搬家时,祁令扬过来了。 他先是对苏湘道了谢。宴霖生气祁令扬的“出轨”,要对祁家惩罚时,苏湘求了情。祁氏无辜,只不过祁令扬被打的厉害了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至今没有消肿。 祁令扬看了眼客厅里摆放着的行李箱,还有很多贴封了的纸箱,她都已经收拾好了。 他翻滚了下喉结,咽下苦涩,他道“湘园是你的,你不用搬。” 当初他建湘园的时候,是作为他们婚房使用的,房产证上登记的是苏湘的名字。 而现在,也只能作为对她的补偿。 他不指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她一直流浪没有家,这里可以永久的作为她的家。 苏湘摇了摇头,不是她出的钱,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而且,她也不会给他任何的希冀。 她道“我选择隐瞒,是因为你对我有知遇之恩。在我迷茫否定自己的时候,你让我发现了我的能力,我的个人价值。没有你的指点,不会有今天功成名就的苏湘。” “我们也有朋友之谊,你给过我家人的温暖,我不会忘记……” 苏湘的很平静,她很理智的着话,那些话也告诉了祁令扬,以后他们就是分道扬镳了。 祁令扬压下痛楚,静静的听苏湘完,她最后道“珍珠——” 现在,他们就只有一个珍珠的问题还没解决了。 苏湘不会要祁令扬什么补偿,也不会报复他,恩怨抵消。但珍珠是她的责任,她答应了要抚养珍珠,从襁褓里把她一点点的带大,她是妈妈。 但珍珠毕竟是祁家唯一剩下的血脉,她要带走珍珠的话,还是要询问祁家人的意思。 她心中也有数,估计是不可能的。 祁海鹏就这么一个孙女,当初她抚养这个孩子的时候,祁海鹏就对他们开,等到将来珍珠长大,整个祁氏要回到珍珠手中。 祁令扬道“珍珠是祁家的遗孤,我会照顾她。” 他这么一,苏湘便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苏湘点了点头“好。” 祁令扬对珍珠很疼爱,现在珍珠与她亲爷爷那边也很亲昵,她回到祁家的生活中去,她可以放心的。 可自己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孩子,要割舍下是不可能的。苏湘动了动手指头,道“我希望珍珠想我的时候,你们允许她来看我。” 祁令扬道“这是自然。” 他甚至感激,这个时候她还挂念着珍珠,没有因为他而迁怒于珍珠。 当初他带着一个瘦弱婴儿去找她的时候,也存下过私心。 有孩子作为纽带,哪怕这个孩子并非出自他们的骨血,但一起抚养的感情在,一家三口的感情在,家就不会散。 苏湘那么聪明,她到现在还能看不出他的这点私心吗? 祁令扬苦笑了下,而今他要面对的是事实。 谈完话,两人都沉默了会儿。 苏湘的车子装不进那么多行李,她工作室的东西比较多,叫了搬家公司的人来。 张妈进来通知搬家公司的人来了,苏湘往门外看了眼,起来道“我该走了。” 她点了下头,往门外走去。搬家公司的人进来,抬着那些东西装车,几个来回就清理结束了。 祁令扬没有看那些人出出进进,他坐在顶楼阁楼的地板上。 他还是能听到楼下的话声,只是没有那么清楚。 他的心也随着那些行李被搬运走而一点点的空了起来。 苏湘一走,他那里就彻底空了…… 卡车发动机发动起来的时候有杂音,隔了很远的距离一直传到阁楼,祁令扬背靠着墙壁,听到那杂音的时候,还是转身透过一闪雕花木窗看了眼外面。 他看到那白色的卡车渐远,那辆红色的cooper跟在后面…… …… 祁令扬包养明星,苏家毅然退婚,道消息开始传的沸沸扬扬。 据,祁令扬跟这个明星从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那苏湘忙着做事业,故而不知情…… 据,那明星为求上位,都把照片发到人家邮箱里了,苏湘愤而退婚,绝不原谅…… 据,祁令扬不止一个女人…… 据,那苏湘已经搬出了湘园,看来是没有复合的可能…… 傅寒川一张张纸页翻过去,看着乔深整理出来的八卦传闻。 他将手里的一叠纸随意的丢在桌上,微垂的目光一片冷然。 那些传闻都是给外人听的,真正的缘由傅寒川最清楚不过。 他把服务员带到了苏湘面前,让她听到真相,又让她自己去查证。但苏湘不会把她知道的告诉他。 可她退婚取消婚礼,傅寒川便知道那服务员所的是真的了。 他跟苏湘分开四年之久……祁令扬! 傅寒川目露寒光,紧握的手背鼓起了青筋。 …… 不知何缘由,傅氏突然抢了祁氏的大笔订单。 祁家跟傅家的纠葛很深,从上一代就开始了,但这俩家一直都保持着平静,井水不犯河水,克制的叫人不可思议,所以傅家的这一举动,在外界看来,这是要开战了。 一家粤式菜馆里,苏湘严肃的对着傅寒川道“请你停止对祁氏的报复。” 傅寒川捏起一杯清茶,手指微顿了下,他冷瞥了苏湘一眼道“你要维护他?” 他觉得苏湘太好心了。 她的好心让他愤怒。这明她心里有祁令扬。 “那三年,你离乡背井,不能跟傅赢相见;你跟他的视频在上疯传,那些痛不欲生的日日夜夜你都忘了?” 苏湘翻滚了下喉咙,眼眸微垂,她冷冷道“这跟你无关。” 她的冷漠疏离,让傅寒川额头青筋直跳。他砰的一下将茶杯搁在桌面上,过大的力度让茶水洒了出来,湿了他半个手背。 傅寒川没擦一下,咬牙道“你这跟我无关?” “我跟你分开四年!如果不是他,我们——” “我们还是会分开。”苏湘冷淡的看他,把话接了下去,“卓雅夫人依然要赶走我,常妍依然一心要做你的太太,没有那一次,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所以你没必要报复祁家。” 傅寒川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拎起来用力摇晃几下。 她就这么冷血冷心吗? 他就是心里有股火,他不管会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他只知道,那一次祁令扬的自私无耻,让他失去了苏湘! 他要报复回来,他不会让祁令扬好过的! 苏湘看到了他的愤怒,她道“傅寒川,那你能报复常家吗?” 磨刀子的是卓雅夫人,捅刀子的是常妍,没有阻止刀子落下去的是祁令扬。 傅寒川就是嫉妒苏湘对祁令扬的心软,他还要防止他们有任何复合的苗头。 宴霖对祁令扬很有好感,如果他知道苏湘的痛苦来源于祁令扬的视而不见,不知道作何感想。 宴霖不是痛恨傅家欺辱了苏湘吗,那祁令扬更是不可原谅! 傅寒川直接道“不能,常家在南城。” 他就是无理了。 他做的事情,让她恨得不愿见他,可她对祁令扬却心慈手软。这让傅寒川快要失去理智。他将剩余的冷茶一口喝了,又重重的落在桌面上,目光狠狠的瞪着苏湘。 若不是他对祁氏出手了,苏湘也不会与他见面。 苏湘看了一眼桌上被他两次重落的茶杯,她语气沉沉的道“傅寒川,你是北城的王,*都是你了算。但是祁家也不是一个的家族随你摆弄。” “我不愿傅家跟祁家再生冲突,就像我不愿宴家报复你,报复祁令扬一样。几大豪族发动经济战,彼此消耗,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也不想当了这个红颜祸水。” “但你要一意孤行,你跟祁家两败俱伤,与我无关。”反正她已经让宴家打消了报复。 苏湘又道“另外,傅赢是我的儿子,我不希望你弄个烂摊子让他继承。” 傅寒川凝视着苏湘的脸,忽然唇角微勾了起来,然后又很快的落了下去。所以他那一笑快得让人无从察觉。 他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苏湘的碗碟里,一正经的道“实在的,你为祁家求情,我很不高兴。但你来找我话,我可以停战。” 苏湘蹙了下眉毛,琢磨了下他的话,很快就回过味来,她道“傅寒川,你就是想激我见你?” 傅寒川没有否认,他用一笔大单子把苏湘逼了出来。 苏湘是个好人,她不希望照顾过她的祁家有所损伤,她恩怨分明。 可他不是个好人,为了她回到他身边,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担了这红颜祸水又何妨。 傅家现在是他做主,他会给她比祁家更好的照顾,他会比祁令扬更好。 不对,祁令扬跟他没法比。 苏湘无言以对,她想马上走人。 苏湘毛着眼睛瞪着傅寒川,傅寒川却慢悠悠的给她盛汤道“这老鹅汤很不错,这个季节喝滋阴润肺……”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23 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我都觉得辣耳朵 傅寒川盛完了汤,把汤碗放在苏湘的面前道“苏姐,请赏脸吃完这顿饭。” 他突然叫她苏姐,又把汤碗放在她的面前,苏湘一愣,不由自主的转移了视线看向那碗汤。 鹅汤上面的浮油都被他撇干净了,是一碗清汤,滋味清香。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他灼灼的眼望她,好像这锅汤是他做的,要得到她夸似的。 苏湘就纳闷了,这是厨师做的,他这般期待干什么。 不过她还是捏起勺子喝起了汤。 冬天喝一碗清汤还是很舒服的。 看到苏湘喝起汤来,傅寒川也就重新拿起了碗勺,给自己也盛了一碗。他自己倒没那么讲究,直接舀了一碗就喝了起来。 包厢里空气安静,谁也没话,但傅寒川却觉得这样的气氛很好。 苏湘喝完了汤,傅寒川正好也喝完,他看她道“再喝一碗?” 苏湘摇头道“不用了。” 傅寒川也就没再什么,但他还是不肯让苏湘离开,他道“下着冬雨饿着肚子跑来一趟当客,吃不饱对不起的是自己。祁家又没给你钱,还是我好,亲自挑了老鹅叫厨子炖汤给你滋补。” 苏湘一口饭差点梗在喉咙,她就没见过傅寒川这种无赖样,话里话外的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不过,这鹅是他挑的? 苏湘又瞄了一眼那汤锅,怪不得他那么上心,不过她并没有太强烈的吃惊。 她把筷子搁下,咽下了嘴里最后一口饭后道“饭我吃了,话我也了,以后就随你们吧。” 她该做的已经做了,至于别的她控制不了,她只求自己心安。 苏湘吃完了饭就离开了,傅寒川没再拦着。 她开车回自己租住的公寓。 北城是个不夜城,为了吸引游客,夜景都布置的非常好看。道路两边的树挂上细的彩灯,商铺的屋顶也缠上了彩灯,加上店内明亮的灯火,大灯灯交织出人间星河。 夜晚的雨朦胧,细细密密的雨丝贴在窗玻璃上,将夜色映照得光华璀璨。 苏湘的车技始终没有得到太大的提高,她夜晚不敢开快车,也不敢分神欣赏这样的夜色。她更没有察觉有一辆车不近不远的随在她车后,等到她快要到达茶湾的时候,那辆车超越了她。 苏湘新租的公寓还是在茶湾。她以前就住过那里,很喜欢那边的环境。区附近就有一大片的茶园,空气特别好,早晨晚上在那边散步的话,闻着都是茶香。 车子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倒车入位,苏湘下了车,拎包走楼梯。 公寓是有电梯的,但苏湘想顺便消食,走到七楼的时候她就气喘吁吁,走完最后一个台阶,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此时她心里只有两个念头一,终于上来了;二,她太缺乏运动了。 她走出安全通道,正走向自己家门口的时候,看到墙边斜靠的人,她愣了下,脚步跟着就顿住了。 眼前的男人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橘色的星火在他一身黑西服的映衬下格外显眼。但更加显眼的是男人英俊的侧脸,那颀长风流的身姿。 他的后背贴着墙,修长的双腿抵着白色大理石地面,皮鞋铮亮,一副慵懒的模样。 他抬手抽烟的时候,一截白衬衣的衣袖露出来,半隐藏在衬衣下的银色表盘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薄薄的烟雾若有似无,更添他的邪魅。 傅寒川听到脚步声,侧过头来,看到苏湘从安全通道的方向出来微愣了下,他看了眼电梯口,直了身体道“怎么走楼梯了,这电梯不安全?” 苏湘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搬回茶园居,但不是以前住的那栋公寓楼。她刚搬家,没多少人知道她住在这里。 随即,苏湘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问了也是多余。她又不是秘密特工,傅寒川想要知道的话,也就是几个电话的事情。 傅寒川抽了口烟后,将烟头丢在门口摆着的一个花盆里。 苏湘看到在花盆里冒出残烟的烟头,眉头微皱了下,他也太不客气了。 苏湘走到门边按密码,滴滴的声音响起,门弹开她进去,反手要关上门。 傅寒川在门边道“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门半开着,留着一掌宽的门缝,苏湘从门缝里看人道“不安全。” 一男一女共处一屋,她知道傅寒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寒川听到她这样的回答笑了起来,他道“你有这样的意识很好,记住一个人住不要放男人进来。” 苏湘扫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就把门关上了,再也没开。 傅寒川也不气恼,笑了笑转身走到电梯,他似乎只是过来看看她住的地方,来跟她打个招呼,看她一面就走。 傅寒川的手指摁在电梯按钮上,这个时候正好没人使用电梯,很快就来了。 不锈钢门自动打开,傅寒川半只脚跨进去的时候转头看了眼安全通道的方向,把脚又收了回来。他身体一转,往安全楼梯那边走去。 自动感应灯受到震动亮了起来,傅寒川抄着口袋往楼下走。 空荡的走道里是他的脚步声,略显单调,但傅寒川似乎心情愉悦,唇角都微勾着。 苏湘没有接受那湘园,他的心情很好。她若要房子,他随便送都可以,就是不愿她收了祁令扬的房子。 她从湘园搬出来,对他来是件大好事,他就不用再在那个路口找她等她。 湘园带湘字,但他非常讨厌那栋宅子。 另外,傅寒川也是来看看祁令扬那个家伙是不是阴魂不散的还缠着苏湘。 他没资格再追求苏湘。 苏湘进了屋子以后就没再管门外的人。 她一个人住,没租很大的房子,两室一厅一卫,厨房跟客厅是一体的。她留了一间客房当孩子们的卧室,还差一点布置。 苏湘脱了外套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进去收拾卧室。新买的被子晾了两天,她把洗了的新被套套上去,空气里都带着一股柔顺剂的香味。 床分上下铺,苏湘爬上爬下收拾完,身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上铺是傅赢的,铺了蓝底baymax的被面,下铺是珍珠的,铺了粉色麋鹿的被面。 苏湘回到地面抬手擦了擦汗,笑了笑,她走回到客厅,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傅赢发消息周五晚上做荠菜馄饨吃,来不来? 十一二月的时候荠菜就上市了,冬季的荠菜鲜嫩清香,做馄饨特别好吃,还可以给孩子带回去做宵夜。 彼时,傅赢刚写完一会儿作业,在外面吃水果。他歪坐在沙发上回复苏湘要的。 周五晚上的话,他就可以住在苏湘那边。他现在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苏湘那边住。 苏湘再回复他放学去接你。 傅赢习惯了两人的通话方式,回给苏湘一张写作业的图片就表示对话结束了。 傅寒川进门来,傅赢就把手机在他面前晃了下道“我这个周末不在家。” 他每次跟苏湘约好后,就会拿出两人对话给他看,一来是报备,二来是显摆。 傅寒川看完了,把手机丢还给他,嗯了声后就进卧室去了。 傅赢耸耸肩膀,他觉得他爸爸在装酷,他肯定很嫉妒的。 傅寒川的卧室内还嵌了一个衣物间,他慢条斯理的解下领带随手搁在中间的长桌上,脱了西服衬衣,换了一身休闲服。同时,他又约了裴羡、莫非同出来。 傅寒川把他们二人约到球馆,去打了一个时的壁球,大汗淋漓后,三个大男人拿着矿泉水喝水。 裴羡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沿着鬓角滑落。他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看了眼傅寒川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跑出来打球了。” 傅寒川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样子,他拧上瓶盖道“我要重新追求苏湘。” 裴羡“……” 莫非同“……” 两人互看了一眼,一致认为,他不是一直在追着苏湘跑吗? 而且真的,亲耳听到傅寒川这么一正经,志气昂扬的要追一个女人,实在是诡异到叫人不出话来。 不过苏湘跟祁令扬的婚事告吹,苏湘恢复了单身,对傅寒川来,就是件值得放烟花庆祝的大好事了。 裴羡真怕苏湘跟祁令扬真的进了礼堂,傅寒川会不会当场掀桌反对,干出抢亲的事儿来。 莫非同曲腿坐着,左手的手肘随意的抵着膝盖,右手手指掏了掏耳朵,他道“一个中年男人了,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我都觉得辣耳朵。” 此时的傅寒川就像二十左右的毛头子,如沐春风。 前段时间,祁令扬的威胁让傅寒川太压抑了,他捣毁了苏湘的婚事,扫除了障碍,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裴羡低头笑了起来,拍了拍莫非同的肩膀。莫非同一向话直,此时他的话,裴羡再赞同不过了。 傅寒川只当没听到,他转头看向莫非同道“你你是苏湘的大哥?” 莫非同懒洋洋的,很傲慢的瞥了一眼傅寒川道“是啊。”最后一个字,他的鼻音尤为重,简直用藐视的目光看对方。 傅寒川唇角噙着一丝笑,他道“如果我跟苏湘结婚了呢?” 莫非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大舅子……” 按照这么个关系,应该是大舅子了吧。 他们三个人同年龄,不同的月份,莫非同是最的,没少因为这几个月的差距被他们二人欺负,尤其是傅寒川。 可傅寒川跟苏湘结婚,莫非同就可以翻身骑到傅寒川的头上去了。他的唇角慢慢翘了起来…… 傅寒川瞧着莫非同道“你少使绊子,少多嘴,多跑腿,多好话,我会考虑一下的。嗯?” 傅寒川深知跟苏湘重新开始有点困难,苏湘一直与他保持距离,她的心结打不开。她跟莫非同的关系又很好,所以傅寒川打了莫非同的主意。 难道莫非同要一直看着自己的兄弟继续单身吗? 傅寒川挑了挑眉毛示意,莫非同接收到他的眼神,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耳朵,又摆着架子道“你今天开的那辆车挺不错的。” 今晚傅寒川开的是保时捷夏季新出的一款跑车。 他买车那会儿,正是苏湘跟他划清界限,他情绪最恶劣的时候。 傅寒川有女人了,车子算什么,他车子多的是。 “拿去。”他把矿泉水先塞在了莫非同的手心里。 莫非同看了眼那只瓶子,随便搁在地上,他扫了眼傅寒川道“傅少,你这几个月都没在苏湘面前露面,是不是一直在背地里使坏,捣毁祁令扬的后方?” 傅寒川没否认,莫非同就觉得他这个人腹黑狡诈,能忍能熬。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傅寒川跟人交手,什么时候败过? 三人洗澡走出球馆的时候,傅寒川就把车钥匙丢给了莫非同,莫非同接住车钥匙喜滋滋的。 当即,他连自己开过来的那辆车都没管,直接上了傅寒川的那一辆。 他摸着方向盘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脸就拉了下来。 他刚才好像挤兑傅寒川中年男人来着? 可他成了大舅子,不就比傅寒川还大了? 他大爷的! 莫非同气得拍了下方向盘,感情那话又骂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莫非同家里不差这一辆车子,他就是想占一下傅寒川的便宜而已。 苏湘是他妹子,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而且他也不希望苏湘没个家,可他又不甘心给傅寒川白干活。 算来算去,他还是被傅寒川给坑了,傅寒川就是个奸徒! 莫非同骂完了,又摸了摸车子柔软的牛皮座椅,算了算了,车子是实实在在的,还能让自个儿一句话坏了好心情么? …… 果汁工厂的建设进度很快,有了资金的投入跟多方监督,工厂已经就要进入尾声。 苏湘从工地转了一圈回来,把安全帽挂在墙上。 封轻扬还是不愿去工地,她坐在办公室里,托着下巴看苏湘用毛巾擦自己脸上的灰尘。 冬天空气干燥风又冷,那些名媛太太们三天两头往美容中心跑,苏湘却是顶着那张娇花似的脸跑工地。 不过,苏湘的成就也是实实在在的看得到的。 回形针工作室的老板;一手培养了当红少年偶像团;扶蕊慈善的负责人;她还会给那些大牌明星编舞,据一舞难求。 她还是这家果汁工厂的特邀顾问。 撇开私心,傅寒川跟祁令扬都非常认可她的工作能力,要知道那两个男人都是眼高于顶的。 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深宅内妇,一步步的走到台前来,成为一名成功的事业女性,有人都把她看成了一个传奇。 封轻扬暗自想苏湘在苏家,也没什么地位的,甚至连她的存在都没有人知晓。她在傅家的时候,被人当成空气,在家就是做饭带孩子看别人的脸色。 封轻扬羡慕苏湘一路披荆斩棘的闯了过来。 她又想封家那么重男轻女,她跟苏湘也是差不多的,话没什么分量。但比起苏湘,她从就受精英教育,她怎么就没做出一番事业来呢?难道她也该下定决心,彻底从封家离开,然后破茧成蝶? 苏湘将毛巾挂在架子上,回头看到封轻扬盯着她,看得她浑身发毛。 苏湘皱了皱眉毛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封轻扬坐直了,挺起后背道“苏湘,我拜你做师傅吧?” 苏湘一听就觉得封轻扬又在想什么歪点子。她可没忘记,当初封轻扬为了帮傅寒川,把她推到了污水处理池。 当然,现在那污水处理池已经弄好,铺了雪白的瓷砖,围上了一圈铁栅栏,没有钥匙谁都不能进去。 苏湘只当没听到,埋头工作。 封轻扬见她不相信,道“苏湘,我是真的。” 苏湘头也没抬,冷冷道“我没什么可教你的。” 苏湘一直觉得,她跟封轻扬不是一路人。 上次她推她到污水池里,苏湘并没有原谅封轻扬,只是工作在身,加上她不想看到傅寒川,她俩才不得不面对面的工作。 封轻扬对苏湘的冷淡不以为意,道“我不需要你教我什么的,你就只要坐在我面前,做我的一面镜子就可以了。” 苏湘就更加觉得封轻扬在胡言乱语了,这时候,关着的门推开,一阵冷风灌入进来,桌上的纸被翻得一片凌乱。 两人都转头看过去,就看到傅寒川走了进来。 苏湘皱了下眉,封轻扬却是兴致勃勃。 苏湘退婚的事情她也知道,所以作为傅寒川的盟友,封轻扬就知道某人准备全力出击了。 傅寒川在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封轻扬的一句话尾,他问道“什么镜子?” 封轻扬正坐在苏湘的对面,她看了眼苏湘道“我要让她做我的镜子。” 傅寒川的目光落在苏湘身上,比起昨晚两人单独吃饭时,他的目光没有那么放肆,上下看过苏湘一遍。 屋子里打着空调,温度暖融融的,苏湘穿着一件驼色毛衣,领子抵在下巴。 她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发出莹润光泽,乌黑的眼睛里闪出莹莹碎光,嘴唇花瓣似的,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有些凌乱,但一样温柔娴静,一样好看。 傅寒川看过后,对着封轻扬道“你还是别了。” 苏湘是有女人味的,但他无法想象封轻扬这样的男人婆散发出女人味是什么样子的。 傅寒川误解了封轻扬的意,在脑中凭空构造出了她一番女人柔媚的样子,封轻扬不知,只当傅寒川气吧啦。 她唇角一扬,眼睛瞟了一眼苏湘,暧昧不已。 她道“傅先生,苏湘又不是你的老婆,你凭什么给人家做主。” 苏湘不理他们一唱一和,扭头整理桌上的文件,傅寒川看到了苏湘,保持着平静面容坐下,一正经的问工厂进度。 封轻扬这段时间一直给两人当传声筒,现在正好报仇,她打趣道“傅先生,今天好大的风,竟然把你给吹过来了。” 傅寒川面容正经,道“前段时间在忙,现在有空了。”话时,他对着电脑,翻过了一页ppt,目光专注。 可在桌子底下,他的脚尖踢了踢封轻扬,让她赶紧滚蛋。 外面的工地上一直有轰隆隆的水泥搅拌机的声音,封轻扬也不喜欢一直听着这样的噪音,她被傅寒川踢了几脚,一脚踩了回去,傅寒川脚吃痛,眉头皱了下。 苏湘察觉到桌下有异样,正要低头去看时,封轻扬却突然了起来,她笑呵呵的道“中午了,我出去买盒饭去。” 完她便拿了车钥匙跟手机跑了。 办公室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苏湘与傅寒川。空气干燥,苏湘身后的一口木箱上摆了只加湿器,水雾喷发出来也是无声无息的。 他们俩昨天晚上刚吃过晚饭,这不算什么事,但前提是,他们之间已经断了很久的关系了。 昨晚上的那顿饭,现在看来,就好像苏湘破冰了。 傅寒川挪动了下位置,坐到了封轻扬的座位上。他的腿长,办公桌才八十公分见宽,桌子底下,他不是膝盖碰了苏湘,就是脚碰了苏湘。 苏湘被他搅得完全没了工作的心思,忍无可忍的抬头看他道“傅寒川,你在干嘛!” 傅寒川看了眼桌面,抱怨道“这桌子谁买的,这么。” 苏湘捏了捏手指头,桌子确实有点,采购的人弄错了型号,又急着要用就没退。但桌子没妨碍他坐着。 苏湘咬牙道“你不动来动去就可以了。”他坐在他那超级大的书房里,怎么就坐的钟似的,半天都不动一下? 傅寒川继续的看ppt,道“我腿长,伸着不舒服。” 他用余光打量着苏湘,看她气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觉得他的苏湘真可爱。 苏湘换了个姿势,她侧着身体坐,把桌子底下的空间全部让给他了。傅寒川也不客气,长腿伸开,坐的四平八稳。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要出去买盒饭的封轻扬再也没有回来,傅寒川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道“出去吃饭?”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24 我往那儿站? 苏湘自然不愿意出去吃饭,至少是不想再跟他一起吃。 苏湘道“我吃盒饭。” 工地上有快餐公司送饭,再者,在这边吃顿盒饭只要半个时,出去吃饭的话,一个来回至少一个多时。 工作那么多,她想尽快的把事情做完。 傅寒川噙着笑看她道“又没订你的饭。” 盒饭数量都是每天由工头报数上去的,这边办公室的显然被人刻意抹去了。 苏湘一愣,抬头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正要话,门又推了开来。 一股冷风灌入进来,莫非同不知怎么跑过来了。 工地上灰尘大,他黑色的夹克衫上沾了一层灰,在那拍着灰尘嘟嘟囔囔的道“你们就非在这里办公不可吗?” 把文件抱回去看,让这边负责人每天做报告不就行了。 苏湘看到莫非同突然来了,觉得很是奇怪。她道“你怎么来了?” 莫非同是哪有热闹往哪跑的人,工地这边可没什么热闹让他看的。 莫非同笑嘻嘻的道“来参观啊,顺便看看你。”罢,他看了眼傅寒川,“哟,傅爷也在。” 他装作刚看到傅寒川的样子。 莫非同收了人家的车子,但又不想被傅寒川白损了,便在苏湘面前把傅寒川损回去。 苏湘狐疑的看了那两人一眼,莫非同的话听着就有问题。 她在这工地办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也没见他来过一回。而且这边建工厂,又不是盖别墅,他就更没参观的必要了。 傅寒川对于莫非同的到来,也是觉得奇怪。 他让莫非同帮忙,不过不是这个时候跑来当电灯泡的。 莫非同不等他们什么,先道“先出去吃饭,我饿死了。” 莫非同一来,苏湘便只能跟着出去吃。 镇上有餐馆,挑了一家店面看上去干净的便进去了。 别看傅寒川、莫非同这样的贵公子,他们以前潇洒游玩的日子里,这些苍蝇馆子也是常吃的地方,并不挑剔。 坐下的时候,傅寒川拎开座椅,他自然是想同苏湘坐在一边的,但苏湘看到他就绕了半张桌,同莫非同坐一块儿了。 他们点了几道菜,等上菜的时间里,苏湘拎着茶壶先倒茶,她跟莫非同面前的杯子都倒好了,就把茶壶搁在一边了。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自己拎了茶壶倒水。他拿着玻璃杯凑到唇边,从杯沿上方看苏湘,慢悠悠的道“昨天我还给你盛汤呢……” 他像是没话找话,又像是故意惹苏湘。 苏湘道“我又没让你做。” 莫非同看他们两人一来一往针锋相对,拎着茶杯慢慢品茶。 茶水不像大饭店里的那么高级,不过此时喝的是另一种趣味。 傅寒川一向高冷,跟别人话的时候,大多是别人迎合着他。他又毒舌,以前苏湘也没少在他那里气伤,现在见傅寒川被气,也是一大景观。 但苏湘只刺了那么一句后,便不接受傅寒川的激将了。 莫非同对着傅寒川扬扬眉毛,傅寒川低头喝茶,他便偏头看向苏湘。 苏湘打开了手机,抽空玩游戏,她道“你才不是特地来参观工厂的,到底做什么来了?” 莫非同这会儿便惆怅的深吸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出来散散心。” 苏湘觉得好奇了,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你散心?” 在苏湘看来,莫非同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的。 莫非同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皱了下眉毛摆手道“不提了。” 这时候,服务员把炒好的第一道菜送上来。是一道素炒三鲜,色泽油亮,引人垂涎。 莫非同不等服务员上第二个菜,就让人先上米饭。不一会儿功夫,三碗米饭便送了上来。 傅寒川看到莫非同端起饭就大口吃了起来,好奇道“你干什么了,这么饿啊?” 感情之前他在工地上肚子饿,不是而已。 莫非同嚼着米饭道“不是你昨晚拉着我泡馆子了,耗能过大。” 夜晚,泡馆子,耗能过大? 苏湘脑中就浮现几个男人勾肩搭背的一起泡夜店,几个衣着暴露的舞姐相伴的画面。 他们就有豪华会所,那里的姐是专门培训过的,听在业内还很有名气。 看向傅寒川的目光不怎么友好,看上去还很是恶心嫌弃。 傅寒川察觉到她怪异的眼神,一想之下,意识到她想歪了,道“想什么呢,我们昨天一起打球而已。” 他在桌底下踹了莫非同一脚,让他少使绊子,又在这里胡八道。 莫非同被踢了一脚,吃痛的瞪了傅寒川一眼,对着苏湘道“放心,傅寒川对别的女人硬不起来,他就只想睡你。不然你以为他干嘛天天缠着你。” 苏湘一口饭呛着了,趴在桌下咳嗽,头都不想抬起来了。 她结过婚,儿子都那么大了,可男人间的这种粗话,这么直白的表述,对性格内敛的她而言,完全是接受无能。 莫非同把傅寒川最原始最基的诉求就这么直接了出来,傅寒川简直想一脚踹死他。 他都怀疑莫非同是不是对苏湘贼心未死,所以才来毁他的。 他道“你别吃了,赶紧滚回去吧。” 莫非同其实今天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他昨晚打球回去以后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进去。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脑子里一直浮现那条信息。他把那条信息删了,可还是会想起来,刻在了脑子里似的。 他开着车到处晃悠,觉得一个人实在容易胡思乱想才跑到工地上来的。 第二第三道菜都端上桌了,莫非同没搭理傅寒川的恶言恶语,继续埋头吃饭。 苏湘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莫非同知道苏湘的性格,很少在她面前这样口无遮拦。但刚才他的话,像是在什么人似的。 苏湘道“莫非同,谁惹你了?”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莫非同,这时候也感觉到今天的莫非同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莫非同吃完了一碗米饭,让服务员去添饭。他坐在那里不吭声,过了几秒,他突然道“男人围着一个女人转,不就是想上她吗?” 苏湘“……” 傅寒川摩挲着下巴,静静打量他,开口道“这么,你想上蓝理?” 苏湘简直想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莫非同在喝水,闻言差点喷出来。他擦了擦嘴唇,瞪眼道“老子有那么多女人,要去吃一个土包子?” 那女人呆头呆脑,整天捏泥巴,不就是个土包子。 有个器宇轩昂,英俊潇洒的男人在,跑去迷一个白脸弱鸡,眼瞎了。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莫非同马上挺了挺背脊,喝了一大口茶压压惊。 傅寒川有苏湘,裴羡有燕伶,他只是无聊才找那个土妞玩。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她找男朋友关他什么事。 她有了男朋友,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到老头子那里去退婚,他就不用受到包办婚姻的迫害了。 而且他喜欢聪明独立,有思想的女人,像苏湘这样的。 不过苏湘是他的妹妹了。 这么一想,他的气又顺了些,捧起饭碗开始吃第二碗。 莫非同看了傅寒川一眼,道“看什么看。苏湘,快吃,冬天菜凉的快。” 他夹了一大筷子的鸡肉放在苏湘面前的碗里,这个时候还不忘照顾妹妹。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莫非同是个好哥哥。但看在傅寒川眼里,就没那么舒服了。 他把那鸡腿又弄回了莫非同的碗里,冷冷道“筷子上有你的口水。” 莫非同白了他一眼,他想了想,将筷子搁在碗边上,沉了口气道“苏湘,虽然我刚才的话很粗,但是你要知道,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 “傅少他是正常男人,血气方刚,可这些年他没别的女人,一直在等你。” 莫非同答应了傅寒川帮他话,但他没从儿女情长那些叽叽歪歪的话开始,他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裴羡那种假斯文的人。 莫非同办实事实话,从男人最原始的谷欠望开导。 男人对女人,看上眼了最后就是睡哪张床的问题。不是有句话,所谓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吗? 但这还是有区别的,有的男人就只是尝个鲜,玩玩而已。但若这个男人肯为了这个女人,放弃整片森林,那就是用心了的。 用感情约束自己的*,就是真情实意。 苏湘面红耳赤,没有搭话,莫非同的话对她而言太猛了。她心跳加速,心中的某个角落,却又有种稳当的感觉。 稳当? 这时候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感觉来? 苏湘一怔,决定还是低头吃饭,但傅寒川看过来的眼神,又让她食不下咽。 吃过了饭,莫非同还是跟着他们回了工厂那边。因为他不想无聊的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 到了工厂,苏湘让他戴了封轻扬的那顶安全帽,在工地上转了转。 封轻扬不怎么去工地,那顶安全帽就是个摆设。 苏湘对莫非同讲每一处地方将来的安排,傅寒川没跟着一起过来,他在临时办公室处理文件。 到了楼上,苏湘与莫非同在一处空地上,居高临下俯瞰整片工厂范围。 “那边一栋就是宿舍楼,会安装电梯,这样那些用轮椅的就能上下楼梯,一楼有活动室……” 工厂偏僻,但是地价低,工人不能每天来回,宿舍是必须的。而且对残疾人来,大集体可以互相照顾。 莫非同听完苏湘的讲解,笑着道“傅少用心很深。” 到底,傅家那种豪门也是资家。他们追求利润,聘请高级人才为他们创造一个又一个的数字高峰。他们也会花点钱做慈善,那是回报社会,也是为自己争取社会好感。 卓雅夫人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傅寒川要想平息舆论,不一定要费心费力的建工厂。 一般来,新闻出来的时候闹得轰轰烈烈,恶评如潮,但每一个新闻出来都像是一阵风,很快就会被下一个新闻所取代,时间一长就没人关注了。 建工厂时间线长,现在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工厂也初见模样,卓雅夫人的那则丑闻早就无人提及。 可工厂一旦建立起来,傅寒川作为负责人,是要为这些残疾人负责的。 他们的饭碗,未来生活他都要担负起来。 傅寒川这样做,是要告诉苏湘两个内容第一,他忏悔以前对她的看不起;第二,他不会再看不起她,他真正的意识到了人跟人的平等。 他愿意花心思,与苏湘一起共同努力。 莫非同回去以后,苏湘回到了办公室,傅寒川还没走。 苏湘看了他一眼。 傅寒川已经工作了好一会儿,室内的空调打得高,他的衣服卷到手肘,露出精壮的前臂,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纸,与电脑上的数据校对着。 桌角的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漂浮在水面上。 苏湘坐了下来,傅寒川道“他走了?” “嗯。”苏湘应了一声,继续上午的工作。 空气里突然安静,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苏湘在核对账目,突然一道身影笼罩在她的上方,淡淡的烟味钻入鼻子,同时一股温热也将她包围了起来。 傅寒川半弯着腰在苏湘的背后,他把一份表拿给她看,一只手撑在桌面上。 虽然没有紧贴身体,这样近的距离,还是让苏湘心跳快了几拍。 她不习惯他这样的亲密,身体往前趴了下道“你往后点儿。”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看到她黑亮的头发,扎起的马尾露出下方一截脖颈,白白的,细的绒毛碎发遮掩着。 他移开目光,语气平静道“地方就这么大,我往那儿?” 办公室里堆了很多东西,又是打印机又是桌椅,封轻扬还塞进来一张按摩椅,下脚的地方很,傅寒川这么高大的个子,适合的地方就是苏湘的身后方。 苏湘忍了忍,看向他递过来的那张纸“怎么啦?” 傅寒川指着上面的一个数据道“这里错了。” 苏湘伸头看过去,傅寒川就看到她更长的一截颈子,这时候他就想到傅赢养着的那只乌龟。 那是只懒龟,每当吃东西时,只要食物在它脖子可以够到的范围内,它就不挪动一下,伸长了脖子直接一口吞下。 苏湘不知道傅寒川在想什么,她盯着那个数据,又看了看上下两排数据,然后抬头打开存储的文档。 苏湘查看了下,还真的是错了,便着手修改过来。 这边的数据一动,其他的几份文档也要跟着改动,空气里是她嗒嗒的键盘敲打声。 傅寒川突然道“莫少的话糙了点儿,但是他的是事实。” 他依然半弯着腰,低沉性感的嗓音送到了苏湘的耳朵里。 苏湘的耳朵内像是架了一只大提琴,突然被人拨动了琴弦,吓了她一跳。 她的注意力骤然被打断,敲打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能的偏头看向后方。 近在咫尺的四目相望,她看到他柔软的眼眸带笑,漆黑的瞳孔中有她的倒影。 苏湘一时迷茫,莫非同今天了很多话…… 然后她就想起来,莫非同在餐馆的那些非常直白孟l浪的话。 苏湘的脸颊骤然红透,发怒的推了傅寒川一把道“你离我远点儿!” 傅寒川身体结实,岂是她一推就退的,他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放在眼皮底下瞧了眼,然后灼灼目光对准了她。 他道“这没什么好回避的。” “我年纪尚轻,出身显贵,长相出众又能力卓群,身边投怀送抱的女人从来没断过,性感的,清纯的,文静的,野猫那种的,什么都有。” 苏湘抽不回自己的手,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她不是气傅寒川有各种各样的女人环绕,早在他们结婚时她就知道,他没必要再一遍的。 她气的是傅寒川又提起那些事儿,让她想起那段糟心的过去。 他还特别厚脸皮的夸了自己一番,也不知道他炫耀个什么劲。 她道“你跟我炫耀干什么?控制不住了就去睡呗。” 傅寒川的生理谷欠望那么大,那几年的空窗期,他又有艳冠全城的舞姐,怎么看都是一拍即合的。 男人找女人解决生理需要再正常不过了。 莫非同是他的好兄弟,男人间总是互相打掩护的。 傅寒川摩挲她手腕细腻的肌肤,也感觉得到她纤细的腕骨。就那么一点点细的骨头,好像他再用力一点,那骨头就要折断。 傅寒川忽然轻叹了口气道“哎,你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 他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的发尾缠在手指头上。 他道“我不是在对你炫耀,但莫非同既然对你提起了,我就要对你清楚,免得你私底下又疑心。” 苏湘听着就皱眉“我没有疑心——” 傅寒川却不听她的,自顾自的道“我们的开端不好……” 他指的是他当初喝了掺药的酒,与她睡到了一起。 商场上什么手段都有,最常见的就是灌酒,八分醉的时候最好。思想难以控制,身体最亢奋,一点就燃。 还有一种就是下药,意识更加难以控制,身体更加亢奋。 傅寒川这样的人,想从他手里得到利益的人太多了,他又是中过招的,很多人想故技重施。 “但我没有再让那种事发生。这辈子,就你一个人成功了,不会再有第二例。” 傅寒川不是在炫耀他有多少女人迷恋他,而是对苏湘炫耀他对她的感情。 他只想睡的女人,就她了,没别人。 她的柔软的发丝,就像是一张情,在多年以前,就将她罗在内。 傅寒川的目光深情款款,里面是最他坦然的情感他想睡她,他也爱她。 苏湘抿了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性不开口了。 她的目光微微晃动,看到他那灼热的目光,好像烫着了她似的,她挣开了手,转过了头,努力找回分了的注意力,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大片数据源。 傅寒川的声音却从身后继续传来,他道“我把我这几年都了,你跟祁令扬有过什么,我也不会放在心里。” “现在我们都空窗了,苏湘,我在对你,我们要重新开始了。” 不管是惊心动魄的,还是缠绵悱恻的,只要过去一天,发生过了的事终成为了过去。 他从未对她死心,她跟祁令扬也断了情分,他们又可以有交集。 “苏湘,我们重新开始,现在,我正式追求你。” 傅寒川今天的话其实有些混乱,莫非同打乱了他的节奏,但他觉得把话都开也好。 苏湘在感情上受了几次挫折,谨慎微,一步步来不知要等到何时,男人对女人最直观的不是就那点儿事。 所以他对她的亲密,都在表示他喜欢她。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谷欠望的话,那别夫妻了,连男女朋友都没有可能。 他垂眸看她的背影,在他的这个姿势,双臂只要轻轻一拢,就可以将她纳入怀里。 但傅寒川没这么做,他只是告诉了她,以后他们会更加亲密,回到从前同床共枕的日子。 傅寒川的那些话,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是胡乱撩动的琴弦发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毫无节奏,可也把苏湘的心跳弄得乱了节奏。 他了那么多的话,苏湘回去的路上,随便一转心思就会蓦然跳出来一句,弄得她错过了回茶湾的路。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路标指示牌都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天色渐深,马路两旁的灯开始亮了起来,酒吧也跟着营业了。 男男女女进入那光怪陆离的世界,喧闹让人脱离苦闷凡尘,进入那堕落放飞的天地。 祁令扬坐在一张吧椅上,旁边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与苏湘的类型截然不同。 女人长相非常漂亮,有异国血统,眉眼轮廓很深,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更加美艳,高挑妖娆的身段比例完美。 见过她一眼的,都会回头再看第二眼。 这便是传闻中的那个明星……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25 两个选择 长相出众的人,总是引人注目的,何况是两个。 他们二人却好像并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目光。 明星叫何伊娜,她在祁令扬的身侧,微弯腰贴在他耳边着什么话,妩媚的眼波光流转往前瞧了下,似乎在调q情。 也不知道她了什么,他捏起酒杯笑了笑,转头看向酒吧的门口。 这时候,何伊娜就把手搭在祁令扬的肩膀上,然后身长腿一弯,竟然直接坐在了祁令扬的腿上。 祁令扬没有拒绝,也没见他有生气的神色出来。 他捏着酒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吞咽时喉结滚动,睨着前方来人的眉眼慵懒,淡淡含笑。 他总是一副温润贵公子的模样,即便是在这样的污秽之地,也只见他的清贵。 而他的眼底,是满不在乎,好像周围任何的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他轻轻笑着看向来人。 祁令扬的气质清贵,与酒吧前来寻欢的男女大不相同,不管他在哪个角落,闵悦真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径直的走到他跟前。 何伊娜依然坐在祁令扬的腿上,还伸手拿起了他手中的那杯酒,冲着闵悦真妩媚的笑。 她打招呼道“闵律师,你好。” 打完招呼,她捏着那杯酒就要喝。 透明的玻璃杯,半杯是微黄的酒液,杯口贴着一层淡淡的唇纹,祁令扬刚刚喝过。 何伊娜不在意,她反而要加深这种暧昧感,就着那个唇纹喝上去。 她之前还只是十八线的艺人,仗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副好身材被星探发掘从而出道。目前也就拍了一部不温不火的剧打了点名气。 但她知道,自己是有能耐的,她坚信自己未来能火,只要她找对了金主能够捧她。 祁令扬有自己的影视公司,又是真正的名流,所以哪怕是被金屋藏娇,传八卦绯闻,也已经让她露了脸,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现在已经都已经是三线艺人了,到手的资源也越来越好。 可见实力不算什么,她的父母给了她一张漂亮的脸,她的祖上冒了青烟,让她傍上了一个好金主。 虽然她跟祁令扬逢场作戏,他找她的时候也都清楚了,可这样的金主不是天天能够遇到的。 何伊娜私心里并不想她跟祁令扬约定的那样只是逢场作戏,可以有机会做祁太太,岂不是更好? 祁令扬有钱有地位,长得还那么好看,且不是四五十的老男人,她是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怎么能让别人坏了她的好事? 闵悦真是律师,是实实在在的靠事吃饭的,她长相也不差,关键跟祁令扬还是朋友,何伊娜深有危机感,直觉的闵悦真会坏她的好事。 可她又跟祁令扬有约定在先,自己的私心不能表露的太明显,所以明面上,何伊娜乖巧的做着祁令扬的情妇,又聪明的保持着界限,一方面又要对祁令扬身边的其他女人防范着,不着痕迹的赶走那些女人。 何伊娜的挑衅直接又不那么令男人厌恶。她进了那个圈子,非常知道怎么争宠。 闵悦真眯了眯眼睛,看向祁令扬,看到了祁令扬的不在意,她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祁令扬跟苏湘突然退婚,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但突然传出来的,关于祁令扬包养女人,流连花丛的绯闻,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她见过祁令扬的深情,所以她猜,祁令扬要么是在遮掩什么,要么就是因为情伤。 但这不是他的性。 祁令扬看闵悦真不话,向着酒保招招手,让他倒酒,等酒保把酒倒好了,他将酒杯往闵悦真面前一推,笑道“坐下喝几杯?” 他并没有将坐在他腿上的那个女人推开。 闵悦真看了他一眼,却没接那杯酒,她把何伊娜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直接搁在吧台上,然后一把把何伊娜从祁令扬的腿上拽了下来。 闵悦真的这一手很突然,也很泼辣。 这边俊男美女,就被人有意无意的注视着。女人坐在男人的腿上,在酒吧里不算什么出格的事儿,但何伊娜毕竟是个明星,有头有脸的,如今正被人捧着哄着,被闵悦真这么一扯,当众没了面子,一张桐脸涨红。 可她不能发作出来,又气又委屈的道“闵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令扬在这里,何伊娜必须得装弱可怜,要是换做别的情况下,这女人敢对她这样,她非一巴掌拍死她不可。 闵悦真懒得看她一眼,道“何姐,请注意形象,这里很多人看着。” 她做律师的,明星圈里那些女人的事儿听得多了,自己还亲自处理过好几件,这女人是什么人她一看就知道。 闵悦真不怕这个何伊娜是几线明星,更不怕她报复。她公司老板是她的客户,这些年闵悦真也是积攒了不少人脉的。 何伊娜哪里就肯这么吃了亏,更何况她还想继续留在祁令扬的身边。她一脸幽怨的看向祁令扬“你看她,我就她对你有意思。” 之前何伊娜凑在祁令扬耳边话,就是在闵悦真又来了。 她想背地里把闵悦真给弄出局,就对祁令扬吹耳边风,开玩笑的闵悦真可能对他有意思。 何伊娜还是知道一点男人心理的,男人对于不想发展成为恋人的女性朋友,他们就更会保持距离,于是她就自作聪明的给挑了出来。 祁令扬的心空了,任何人也进不去,他看了眼闵悦真,对何伊娜淡淡笑道“闵律师是我的好朋友。” 祁令扬知晓闵悦真的心思,可也不喜欢何伊娜的手段,这一句话,既是对闵悦真挑明了,也是对何伊娜的警告。 他接着笑道“闵律师今天心情不好,你别惹她。我一会儿约了平江公寓的房产经纪,你帮我去看看。” 何伊娜一听房产经纪,又是替祁令扬看房子,她妩媚的眼睛微微一转,当下就欣喜起来,在祁令扬脸上亲了一口,欢喜的道“那我就去看看。” 闵悦真冷漠的看着何伊娜扭着细腰走出去了,心中又叹了口气。 她转头严肃的看着祁令扬道“令扬,你不能再这么下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苏湘分开,你就两个选择一,回头再去把苏湘追回来;二,你要逢场作戏就找我!” 一个女人出这样的话是很需要勇气的,听起来也会让人觉得她下贱低廉,可祁令扬不该继续在这里堕落,闵悦真看他这样,她很心疼。 在别人看来,他的出身很好,生来就是贵公子,可她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没有。 他想有家的,可苏湘离开了,他就像是剩下了个空壳一样,什么都无所谓。 祁令扬淡淡笑看着她,抿了口酒问道“为什么?” 闪烁的灯光不时照在这一个角落,闵悦真的眼睛黑而明亮,她脸认真而坚定,道“因为我会陪你到最后!” 祁令扬这样如玉一样的男人,不该惹上尘埃的。 他也不是一个游戏人间的人。 祁令扬笑了笑,没有接话。他转过半侧的身体,手指在吧台面上敲了敲,示意酒保再来一杯酒。 闵悦真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令扬,你跟苏湘的婚事过去了,可你心里有她就再追回来。没什么不能重新开始的,没必要再继续这样。” 她不好问他们为什么要分手,但都要到结婚了突然结束,就不是简单的情侣吵架。可她又看不得祁令扬这样作践自己。 祁令扬只是喝酒,闵悦真就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在一边陪着。 乔深过来酒吧找人,不经意的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闵悦真跟祁令扬。 他的眉头皱了下,脚尖不自觉的往她的那个方向转。 他心里还是有她。 这时,舞池里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往一侧的卡座走过去,那边坐着几个人,都一起的。 乔深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个男人,还是往他那边走了过去。 这个男人手上有一项技术专利,傅氏要与他谈合作买下他的专利,但同时,也有别的公司也看中了他的技术,所以谁先争取到他,谁就先占先机。 乔深把私事放在一边,脚尖一转,往男人那边走了过去。 等到他这边谈完的时候,再往吧台那儿看过去,那边已经坐了别人。 那个男人同他的朋友也都离开了,乔深一个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失落孤寂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蔓延,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黑洞,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哪怕他刚刚已经取得了那个男人的口头合同。 以前,他得到这样的成功时,都会非常高兴的。 乔深失落,垂下了眼眸,他拿起茶几上的酒,一口喝下了,心里堵得难受。 酒精入喉,火辣辣的一路灼烧到了胃部。 他嘶了一声,身体往后靠在沙发背椅上,仰头看着天花乱坠似的天花板。 乔深显然不是一个有闲情逸致喝酒耗时间的人,他只坐了一会儿,就收拾了情绪起身要离开。 这时,手臂突然被人一拽,他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就见封轻扬手里端了一杯酒在他的身后。 封轻扬的双眸看起来漫不经心,又像是看过了一场好戏,眼底尽是戏谑。 她道“生意谈完了,前女友也走了,你现在追也是追不上了的。” 乔深皱了皱眉,有些意外在这里遇到了她。对封轻扬,其实他没什么好印象。 一个只知道要夺权的富家女,一个功利心很重的女人。 可乔深只是一个助理,对这样的富家女是不上什么的,他只点头打了个招呼“封姐。” 封轻扬对他的刻板撇了撇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道“你好无趣,傅寒川对你的影响太大了。” 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乔深跟在傅寒川身边日久天长,性格方面也相近。但最近傅寒川被一个女人改变了,而乔深身边没有那样的女人。 另外,乔深只是个下属,他家里没有矿,他位置坐得再高,也只是个打工的,所以他一直尽职尽责。 他是老乔家的男人,要做家里的支柱靠山,所以他必须稳重。 封轻扬不了解那些,她只是知道乔深是傅寒川身边的助理,又正好看到了之前的那一幕,也知道乔深跟那个律师有一段情。 乔深对封轻扬的吐槽并不在意,打完了招呼就准备要走了。 封轻扬仰头看着乔深的背影道“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甩了吗?” 乔深脚步一顿,垂着的手指握了下。 封轻扬的唇角翘了起来,捏着酒杯浅酌。 乔深的脚步在那一停顿之后就要走,封轻扬瞧见了,冷喝了一声道“住!” 乔深的眉头又皱了一下,但他起来的脚又放了下去,转头看向封轻扬道“封姐,还有何事?” 封轻扬拍了下旁边的位置道“坐下。” 乔深的眉头皱得更重了些,不过还是坐了下来。 封轻扬翘起了腿,手肘支在膝盖上,转头对着乔深煞有介事的道“乔先生,事业固然重要,但是女人也是很重要的。你如果没有搞明白男女关系的话,当心以后都娶不到老婆。” “呐,这一点,你的老板就给你上了非常生动的一课。” 乔深简直想用多管闲事的眼神看她,这位封姐闲的。 封轻扬确实很闲,而且她还在迷茫徘徊。 她想像苏湘那样白手起家,又不能完全放下封家那么庞大的家业。 她已经在这酒吧里厮混了好长时间了,乔深的出现,让她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封轻扬招了招手,让服务员往这里送酒。不一会儿,服务员送过来一瓶红酒。 封轻扬拿着酒瓶子倒酒,然后拿起一杯递给乔深道“聊感情的时候,最适合红酒了。” “红酒甜中带酸涩,跟恋爱的滋味差不多,浓了就醉,怎么疯疯癫癫都没事,醒了梦一场。” 乔深看了她一眼,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他唇角噙着一丝淡笑道“封姐似乎很有感触。” 他扫了一眼封轻扬的短发。这样中性化的女人,有人喜欢? 封轻扬白了他一眼,撩了一下鬓角的短发道“谁没谈过恋爱。” 曾经的她也是长发飘飘,只是现在更潇洒利落了而已。 封轻扬正了正神色,才不会被一个不懂恋爱的男人偷换了话题。她轻轻晃动着酒杯,肚子里在打稿怎么好好给这个子上一课。 她喝了一口,开口道“既然爱了一个人,就要爱的认真。女人是很矫情的动物,一旦感情开始了,就会希望对方多关注。” 乔深捏着酒杯没动,脸色凝重。他看了眼封轻扬,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点评。 他觉得在这里是浪费时间,就要起身,这时封轻扬又道“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先动心的人先起贪念,希望得到对方更多的爱,可是要得到就要先付出。” 封轻扬敏锐的眼盯着乔深“你在事业跟爱情里不能平衡取舍,你选择的是事业。就像你刚才,明明可以先去与她见一面几句话,可是你去找了曹先生。” 乔深的手指蜷缩了起来,若有所思。 封轻扬看了他一眼。乔深作为傅寒川的左膀右臂,很多事情傅寒川都是直接交给他去做的。可想而知,这伙子因为工作,肯定没少把女朋友晾在一边。 既想要人家全心全意的爱,又不愿意主动花更多的心力去维持感情,当然最后是一拍两散。 封轻扬鄙视这样的男人,可是转念一想,乔深这样不懂感情,还不是受了傅寒川那种大男人的影响? 她现在跟傅寒川合作,以后事业能不能成还要靠着他,她便收回了鄙视,只当给乔深上了一课。 封轻扬完了,又抿了一口酒,等着乔深道谢。 她了那么多,该茅塞顿开了吧。 乔深沉默了一瞬,将酒杯放在茶几上,他了起来,对着封轻扬道“封姐,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不要乱发表评论的好。” 完他便走了,封轻扬瞠目结舌。 乔深的车就停在酒吧外面的停车场。 将近年底,交警查酒驾差得严格,但乔深跟着傅寒川混,门路也很深。他的手搭在门把上,打开门时念头一转,又把车门拍了回去。 他不想开车,想一个人走走。 进入十二月,夜间的气温就很低了,呼出来的热气成了一片白雾,冷风吹在脸上像是刀片,人也更加清醒了。 当初要与他开始的人是闵悦真,可在那段感情里,不能投入进来的也是她。 她只是将她的感情暂时放在他身上,她心里有别人。 “谁先动心谁就输了。”封轻扬的话在脑子里响起来。 乔深的脚步一顿,心里更沉重了些。 可在那段感情里,先动心的人是他。他却觉得闵悦真没有真心实意,似是而非,那他以事业为优先也没什么。 他不像闵悦真,年纪轻轻就已经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她有那样的资,而他就算年薪百万,也只是个打工的。他有一家子的人要依靠他,他的工作更加重要。 可感情是可以争取的,若他全情投入,未必不能争取到她的真心实意…… 他没有感动了她…… 或许封轻扬的是对的,可到了现在,也是为时已晚。 “大哥哥,你在这里不冷吗?”一道甜甜的嗓音响起。 乔深回过神来,就见前面着一个女孩。女孩戴着一顶红色毛线帽,穿着厚厚的粉色羽绒服,乌亮的眼睛好奇的瞧着他。 乔深笑了笑“我在想事情。” 女孩想了想,解下身后的书包,从里面掏了一书递给他,道“那你看看这个吧,这里面有很多答案的。” 乔深接过来,女孩对他摆了摆手“大哥哥,我要回家啦,你也早点回家吧。”她往自己母亲那边跑了过去。 乔深低头看到书的封面十万个为什么。 顿时,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同时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他似是想明白了,心里没有那么沉重的感觉了。 回到家,乔影从车子里出来,看到乔深走路回来,诧异的问“你车呢?” 乔深一直开玩笑,那辆法拉利就是他的女朋友,很宝贝那车的。 乔深手里拎着书,道“今天喝了点酒,明天你送我到酒吧那边拿回车。” 乔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应酬的话,乔深很少主动喝酒。她问道“跟那位闵姐还没和好吗?” 之前她鼓励他再去追回来的。 乔深把书塞给了乔影,自己往房间里走去了。 乔影看了眼书的封面,更加莫名其妙。 乔深的这事儿也算是揭过去了。到了周五,傅寒川看了看时间,他可没忘记今晚傅赢要去苏湘那边的事儿。 他把乔深叫进来“让你准备的东西买了吗?” 傅寒川起来,把挂着的西服外套穿上,低头系扣子。 乔深道“已经放在你车里了。” 傅寒川点了下头“没事了,下班吧。” 现在下班,时间也已经过了七点。 乔深在一边,他是等着傅寒川先出去,尔后他突然开口道“傅总,我有话想与你谈谈。” 傅寒川已经走到门口,闻言转头看向他“怎么?” 乔深轻吸了一口气道“傅总,我已经拿到了曹先生的技术专利,他的实验室也愿意进入傅氏为我们效劳。” 傅寒川微扬了下眉毛,这没什么好意外的。他把这件事交给乔深去做,就是知道他的能力。 乔深的目光坚定,看着傅寒川道“我希望我能够去新公司,成为那里的负责人。” 傅氏集团涉及很多行业,金融、机械、房地产、旅游、互联公司等,这么多分公司,傅寒川就是掌舵人。乔深作为傅寒川的第一助理,地位极高,可以与那些总监级别的高管一个重量级。 可他到底只是个助理,去做新公司的负责人,他会得到其他的机会。 就像祁令扬以前的那个助理楚争,祁令扬接手祁氏后,那家影视公司就交给他管理,楚争现在已经是影视圈呼风唤雨的人物了。 乔深觉得自己既然选择了事业,就要往更高处走,到时候人们叫他乔深就只是乔深,而不是傅先生身后的助理。 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他的家人。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26 我是不是人品太好了,所以才被人无视? 傅寒川看着乔深微微蹙眉“你是认真的?” 这些年傅寒川一直把乔深带在身边,除了乔深是他一手培养,他已经习惯了以外,还因乔深是乔影的弟弟。 虽然乔影跟裴羡分手,但大家还是朋友,对乔深也就像是对自己的弟那样,下意识的保护了起来。 公司人事斗争激烈,乔深在他的身边,地位不低又能避免那些人事倾轧。 到底,还是傅寒川护短的心思作祟。 乔深的神情极为认真,他道“傅总,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 他在总裁助理这方面,职业生涯已经到了天花板,他想要试试其他的可能性。如果他可以独立运作公司,以后才有更多的机会。 乔深毛遂自荐去新公司,傅寒川也没什么好的,他点了下头道“如果你已经考虑清楚,就物色新的助理,把工作交接完成。” 乔深唇角溢出笑来,这时傅寒川精锐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下道“新来的人必须要能干的,别为了脱身就随便找个人来,不然你还得回到这里来。” 乔深收起笑,严肃道“是的,傅总。” 傅寒川再瞥了他一眼,就转身出去了,他抬起手看了下时间,估摸着这会儿苏湘那边应该还没吃完晚饭吧? …… 茶湾公寓。 因厨房跟客厅是连在一块儿的,傅赢在客厅看电视,一转头就能看到苏湘在厨房那边包馄饨。 傅赢光着脚盘腿坐着,怀里抱着一只肯德基全家桶,他挑了根鸡翅先在那里啃着。 他之前已经去帮忙过了,可孩子能有多大的耐心,饥饿跟动画片很快的就把他的注意力转走了。 他在看柯南,又一次问道“妈妈,你猜谁是杀人凶手?” 苏湘的手指沾了点水将馄饨皮一捏,抬头看了眼前方大屏幕电视机,她笑道“剧透了你就没兴趣看下去了。” 柯南这部动画片,在苏湘时候就有播放了。 她那时候没有朋友伙伴,闲暇的时候就看看电视看看书。只是没想到,她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这部动画片还没结束。 苏湘在想,是不是要等到她孙子或者孙女都出来了,这部动画片才能大结局? 这么随意一想,她又敲了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门铃忽然响了。 苏湘往门口看了眼,她搬过来才几天,难道是邻居过来串门? 苏湘今天包了很多馄饨,刚才她带着傅赢一起送给同层,还有上下两层楼的住户。 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必要的拜访还是需要的,这样以后邻里间比较好打交道。 苏湘现在包的是她跟傅赢一会儿要吃的,她手里拿着一张馄饨皮,在往里面添加肉馅,道“傅赢,去看看谁来了。” 傅赢“哦”了一声,将全家桶放在茶几上,跳下沙发光着脚就跑过去了。 地板是木质的,又有地暖,踩在上面就不那么冷了。 傅赢踮着脚开了可视门铃,看到门口着的人,对着苏湘道“是爸爸。” 苏湘手指一个用力,把馄饨皮给捏破了,她的眉头皱紧了。 怎么又来了。 那边,傅赢又问道“妈妈,要让爸爸进来吗?” 苏湘不好当着儿子的面不让傅寒川进门,便不冷不热的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傅赢想了想,如果他不开门的话,回家以后爸爸肯定又要给他冷脸看的。 他把门打开了。 几个月前,傅寒川整天板着一张脸,虽然他每天也是板着脸的样子,但傅赢可以感觉得到这里面的区别。 比如大夏天的,傅寒川一进入屋子就感觉好像降温了,宋妈妈他气压特别低,叫傅赢别惹祸。 再比如,傅寒川再也不来问傅赢他们在湘园里做什么了,他好长时间都不在傅赢面前提苏湘两个字。 后来傅赢就知道了原因苏湘要跟祁令扬结婚了。 傅赢反过来对傅寒川发了脾气“一定是你把我妈气得再不要理你了!” 那一回,傅赢头一次敢对傅寒川发那么大的脾气,宋妈妈怎么都没哄好,他关着门不肯出来。 傅赢已经是个半大子,大人们的事情虽然不告诉他,但他也能自己猜了。 他生气自己的爸爸居然没有赢,还给他取名叫傅赢,真是差劲透了。 那天,傅寒川没有用自己的父权镇y压儿子。 苏湘与他划清界限的时候,就让他自己跟傅赢解释。 傅寒川没有想好怎么与傅赢解释,想着等他把祁令扬的底挖出来,这件事可以不提。 但随着苏湘婚事的到来,这个问题终于摆在了他的面前。 傅寒川开了门,与傅赢谈心,只自己做了一件不好的事,傅赢追问是什么事,傅寒川就闭口不提了,但他表示会再把苏湘给找回来。 傅赢皱紧了眉头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你就吹牛,她都要结婚了,你能让她做你的新娘吗?” 半大子是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的。 可前不久,苏湘的婚事果然吹了,还从湘园搬了出来。傅赢当时就觉得他爸爸也不完全是吹牛。 有着这一层原因在,傅赢也要给傅寒川开门的。 傅寒川在门口,他手里捧着一只蓝底彩釉元宝形状的花盆,花匠精心养育的蝴蝶兰绽开着,如一只只的紫色蝴蝶停息在宽大的绿叶间。 他对傅赢使了个眼色,往里面踏了进来。 傅赢在一边,看到傅寒川铮亮的皮鞋在门口软垫上踩了两只大脚印。 他靠在墙上,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抱着手臂提醒道“爸爸,进来要脱鞋的。” 傅赢虽然把傅寒川放了进来,但他也有男孩的叛逆。 平时傅寒川对他严厉,他就想趁机报复回来。 傅寒川正往屋子里望寻找那道身影,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也看到傅赢光着的脚。 他轻踢了儿子一脚道,低声道“鞋呢?” 傅赢松开手臂转身去打开鞋柜,里面只有苏湘的鞋子,就连傅赢进来换的鞋,也在鞋架子上。 鞋柜里没有别的拖鞋了。 也就是,苏湘没准备让任何男性进来。 傅寒川就想起自己之前在这门口对苏湘过的话不要让任何男人进来。 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郁闷。 傅寒川头一回脱了鞋,只穿着袜子走在地板上,他铮亮的皮鞋脱在了门垫子上。 房子很,他一转头就能够看到在厨房的苏湘。 傅寒川走过去道“这花放在哪儿?” 苏湘头也没抬,开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傅赢把他给放进来的。 她真该不顾面子不许他进来。 苏湘不吭声,把包好的馄饨放在一边的盘子里,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她眼观鼻鼻观心,让自己心平气和。 傅寒川看她没声音,便把花盆放在了电视机下方的柜台上。 这样她无论是在厨房,还是看电视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 这时候,傅赢已经重新回到了沙发上继续看他的动画片。 在傅家的时候,他是不能这么随心所欲的吃炸鸡的,傅寒川不许他吃那么多零食。 看到傅寒川的视线看过来,家伙心虚的将抱着的全家桶往身侧藏了藏,他一时忘乎所以了。 可随即他又想到,这是妈妈买的,爸爸肯定不敢什么的。 傅赢在全家桶里面挑了一根鸡腿递给傅寒川道“还要很久才能吃晚饭的。”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没接他的鸡腿,也没对他摆脸色,脱下了外套搁在沙发上,然后绕过沙发走到厨房那边。 他挽起了衣袖,去洗了手,擦干后在苏湘旁边看了一眼她面前的一叠馄饨皮,还有半盆的肉馅。 肉馅里面拌了荠菜,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青绿芳香。 傅寒川就想起了苏湘以前经常做馄饨,放在冰箱冻着,晚上常拿来做宵夜吃。 傅寒川拿起一张皮,闷不吭声的跟着捏了起来。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余光瞥着苏湘,她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捏出了的馄饨有点难看。 肉少了,干瘪瘪的,他又拆出来想再塞点肉进去,结果把皮子扯破了。 他倒也不手忙脚乱,重新挑了一张皮子,那张破的就被他丢到了垃圾桶里。 接下来,他又一连废了好几张皮,他就是故意要引起苏湘的注意。 他那天在工地的办公室了很多话,苏湘也许那会儿会心情起伏,但他知道,她现在在感情上面,就像是宣告死亡的心电图仪,成了一条没有起伏波动的直线。 他就要经常的在她面前晃,不只是刷存在感,还要占据她的生活。 他要她重新适应有他的生活,而这次,他就不会再让她有“一个人的婚姻”这样的想法了,他会与她一起。 生活就是两个人在一起。 这个时候,他连傅赢都抛在了一边。没有他们两个在一起,傅赢就只有半个家。 傅赢听着身后没声音,扭头看过去,就见傅寒川与苏湘并着在一起,手里都拿着馄饨皮在包。 他的动作很慢,一个馄饨捏了又捏,连放多少肉馅都在那里目测。 傅赢就觉得这样的画面挺奇怪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到厨房,他连碗都不洗的。 傅赢咬着鸡腿,道“爸爸,你包的馄饨我是不吃的。” 完了,他看了眼苏湘的脸色,他想爸爸也只能自己包给自己吃了,他不包的话,就只能饿肚子了。 对苏湘而言,不管傅寒川怎么折腾那几张馄饨皮,她都只当没看到。 从工地那天过后,这是两人的又一次见面。 他他们重新开始,他要追求她。当时苏湘心里有波动,但她很快就平寂下来了。 她一次次的受到打击,在感情方面就像干枯的灯,闪过一个火星子就灭了。 她没有了热情,没有了期待。 她想她不适合拥有爱情,她心如止水。 所以她把傅寒川当做同事,朋友,或者邻居一样,她对他跟别人都一样就可以了。 因为傅寒川废了不少的皮子,所以馄饨提前包完了,盆子里剩下了一点肉馅,苏湘拿了保鲜膜封起来。 肉骨汤沸腾,苏湘把火调继续熬着,将馄饨下在另一只翻滚的开水锅中。 她开了电磁炉火煎鸭蛋皮,同时切葱花。 等蛋皮好了,就心翼翼的挑出锅,放在砧板上切丝。 傅寒川在一边看她。 窗外寒风冷冽,几片细的雪花飞了下来,夜色里,白的白黑的黑,朦胧灯光下不经意的触动心房。 很美。 傅寒川收回目光,瞧着低头认真切丝的女人。 她穿着柔软的羊绒毛衣,衣领微垂,衣袖挑了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另一只袖子滑落了下来,她就抬起手臂用下巴挑了下。 她扎起来的头发也有几根挣脱了发圈的束缚,几缕垂了下来,但她顾不上,随着她的动作微晃。 屋内的温度暖融融的,笃笃的声音很轻,锅盖的缝隙里冒着白雾,氤氲在橘色的灯光里,很暖。 这就是人间烟火。 锅内的水翻滚,水蒸气像是要把锅盖顶起来似的,发出噗噗的声音,几丝水花飞溅。 苏湘连忙放下刀子准备去掀锅盖,傅寒川动了下道“我来吧。” 苏湘看了他一眼,傅寒川已经走到灶台前,掀开了锅盖,她就拿起刀继续。 身后,傅寒川看着锅里的馄饨都浮了起来,他道“都飘起来了,好了吗?” 苏湘既然放平了心态,就不会再回避他。她道“加一碗冷水进去,再煮开就好了。” 话时,她已经切好了蛋皮。还剩下一些蛋液,她继续做了几张蛋皮。 等馄饨再一次的煮开,苏湘就用捞勺将馄饨都捞起来,傅寒川往碗内放肉骨汤,苏湘最后放了调味料跟蛋皮紫菜虾米,再撒一把葱花,晚餐就开始了。 这样的一顿晚餐对傅寒川而言实在太简单,没有荤素搭配的几菜几汤,一张餐桌上就只摆放了三只大口碗,显得空荡荡的。 但碗里的东西却是荤素都搭配好了的,一点也不单调。 傅赢吃了炸鸡,还能吃下这么一大碗的馄饨可见有多爱吃。 不过他吃的时候分不出来哪些是苏湘做的,哪些是傅寒川做的,吃的时候特别心翼翼,苏湘还以为他怕烫,让他慢慢吃。 吃过了晚饭,苏湘把剩下的肉馅卷在了蛋皮里面,长长的一根,十几厘米长,棍子一样。 她对傅赢,明天可以做扣碗,傅赢就问怎么做扣碗,苏湘道“切成一片片的,铺在碗底,然后再放排骨跟土豆放在锅子里蒸,等蒸出来了,拿碗一扣……你明天就能见到了……” 苏湘对孩子总是很有耐心,边边演示了一遍。 傅寒川在一边听着了,心念一动唇角翘了翘。 他磨磨蹭蹭,在这里蹭到了苏湘准备睡觉才回去。 傅赢当然是要住在这里的,他明天还要吃扣碗。 第二天,傅寒川再带着一只扫地机器人,以及一双室内拖鞋来的时候,他就有些傻眼了。 苏湘邀请了很多人来,莫非同,少年团的那些孩子们,还有珍珠,的屋子拥挤不堪。 孩子们很久没玩在一起,这会儿都玩疯了。 莫非同胳膊肘捅了下傅寒川,扫了眼他手里的鞋盒道“你这是什么?” 他们都没有换鞋,直接穿着鞋到处走动。 傅寒川横了他一眼道“你来干什么?” 莫非同冷哼了声道“干嘛,我妹子搬新家,我来玩玩儿不行吗?” 傅寒川可没忘记莫非同是惦记过苏湘的,他上次还在苏湘面前胡八道,差点坏了他的形象,幸好他给兜了回来。 傅寒川道“你要玩别处去,那辆车够你泡女人了。” 他提醒莫非同,他可是收了他一辆跑车的。 他又道“你很闲?不用陪蓝理?” 莫非同像是被踩到了痛处,心塞了下,但他装着若无其事,咬了一口苹果道“我陪她干什么。” 其实他心里挺堵的,那女人像是彻底的撒欢去了,每天一到时间就跑出去了。 之前她可是视她那些泥巴为生命,每天都在那捏来捏去可以坐很久。 莫非同所的一到时间,就是那个白脸下班的时间,那个白脸下班了,他们约会的时间就到了。 蓝理以前从没什么周末的法,不是工作室里呆着就是回乡下那个火窑烧瓷。 莫非同不肯承认此时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虽然他不喜欢蓝理,但被一个女人无视的这么彻底,明他很没有男性魅力。 这让他很吃惊,他莫三少叱咤在女人堆里,一个个的哭着叫着围着他转,还时不时的上演宫心计,怎么沦落到这地步了? 他想,一定是他跟那土妞玩一起太久了,都忘了女人是什么滋味了。 午饭的时候,莫非同心不在焉的吃着,吃什么都没滋没味的。 苏湘的那道扣碗很受欢迎,端上桌的时候就被孩子们分了,按照莫非同爱热闹的性子,他肯定要争抢一番的,但他很是安静,最后只吃了块土豆。 吃过午饭,莫非同挤到厨房去洗碗,问苏湘道“你,我是不是人品太好了,所以才被人无视?” 他刚才琢磨了下蓝理那个女人以前为了养活自己,挤在那个破工作室里天天就只知道捏泥巴,后来他好心好意的让她去了他的庄园,免了她的房租钱还让她有了很多的收入。那女人钱包鼓起来了,就有了出去浪的资。 苏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到他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惊悚的看他“谁无视你了?” 他忘记他家的背景了吗?谁找死的敢无视莫三少啊。 而且莫非同身也挺狠的,她以前听傅寒川过,莫非同打架是最厉害的。他的娱乐场所,还没有出过乱子的。 莫非同不想被人知道他被一个土妞无视了,心烦气躁的甩了下手上的水珠出去了。 苏湘瞧他的背影,想起他突然的跑到工地上,现在又没事跑来跟一堆孩子们玩在一起。 他肯定有事。 苏湘正想要不要与他谈谈,看到傅寒川的目光瞧了过来,就转头继续洗碗去了。 傅寒川走过来道“他跟蓝理出了点问题。” 苏湘满手的泡沫,去了油污的碗放在水池,一会儿集中冲洗。 “哦。”她应了一声,就没别的话了。 傅寒川拿起水池里的碗开了水龙头冲洗,又道“乔深要就要去新公司上任,这几天做交接,以后会有别的助理过来……” 他对苏湘讲他公司的事,以前他很少主动起。最早的时候是觉得她什么都不懂,没有共同语言,后来到了,是想从她那里得到构思。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希望她知道他全部的生活,她可以多了解他。 苏湘听乔深要离开,平静的脸微动了下。 对傅寒川来,乔深不只是助理,也好像是他的家人一样了。他什么事都交给乔深,结婚离婚都让他去做。毫不夸张的,乔深知道傅寒川的秘密,比任何人都多。 而对苏湘来,乔深也是她那段时间生活里的一部分。 苏湘默了下,道“你既然不舍得,何不留下他。” 傅寒川轻叹了口气道“留来留去留成仇。另外,新公司是傅氏明年的重要布局,他去的话我也比较放心。” 他打算让他的机械公司融入高科技,往智能发展,尝试做机器人。 老年乐园的项目将来他肯定是要启动的,那些机器人会服务于老年乐园,以后也会走到每一个老年人身边。 等他老了的时候,那些机器人也会服务在他与苏湘的身上,他想的很长远。 苏湘听着他的话,对后面半句的倒是不怎么在意,就觉得前面半句怎么有些熟悉。 好像有句古话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也可以这么用吗? 莫非同在客厅里跟孩子们打游戏,打了一局想喝水,一回头就看到那两人在厨房嘀嘀咕咕,他心里就突然冷了下来。 周围的孩子都只有十几岁,那边的又是一对,他觉得他挺孤单的。 莫非同没了继续玩游戏的心情就出门抽烟去了,最后烟都没抽完就直接摁了电梯离开了。 他开着车,百无聊赖的随便兜风,不知不觉的竟然来到了老城区,蓝校长家的那个区……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27 你想谋杀亲夫! 一栋栋的旧楼外墙在风吹日晒之下露出了斑驳的痕迹,有的顶楼居民自己搭了蔬菜棚子,此时无瓜果,干枯的藤蔓在半空飘来飘去,显得萧瑟。 莫非同坐在车内,定定的瞧了会儿那飘飞的藤蔓,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居然跑到蓝校长家来了。 蓝理跟他还有婚约在身,却跑去跟别的男人约会,莫非同往这里来,好像要找蓝校长告状似的。 莫非同撇撇嘴唇,正打算把车开走时,忽然车前头就了一个老头。 那老头微弯腰,凑近了往车内看,看到莫非同就笑了起来。 莫非同看到那老头,就只好松了方向盘。 保时捷跑车,黑色的油漆太阳光下亮闪闪的,在这样普通的区实在招摇,蓝校长一眼就看到了。 车窗被人拍了下,莫非同放下车窗,蓝校长笑呵呵的往里面看“你子,是不是等很久了?我刚从超市回来。” 老头左右手拎起,各挂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环保袋,一只灰色绘绿树图案的,一只青色的,绘了白云图案。 蓝校长看到莫非同坐在车里,就以为他去他家没找到人正要离开。 莫非同不好解释,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跑这儿来了。他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蓝校长的辞,还假模假样的道“没有没有,就正好路过,顺便来看看。” 蓝校长很久没有看到莫非同了,热情相邀“走走走,我买了菜,一会儿我们喝一杯。” 莫非同被蓝校长逮了个正着,便只好推开了车门下车,反正他下午也没什么事可做。 因为自己是糊里糊涂的开过来,他又不好空手去人家家里,而且在蓝校长心里,还以为他是特意过来的。 车上也没什么可送的,莫非同一扫,看到后车座还留着两瓶红酒。他原先准备送给苏湘作为她搬家礼物的。他今天浑浑噩噩,居然漏了两瓶酒在车上。 莫非同便拿了出来,两瓶酒拎在手里没什么分量,他眼睛一转,看到蓝校长手里拎着的快要坠到地面的环保袋,就上前道“校长,我来拎吧。” 蓝校长年纪大了,两个大袋子拎在手里确实吃力,又不好意思全部丢给莫非同,便丢给了他一只拎着。 两人一起往楼道走,莫非同闻到了袋子里飘出的烤鸭香味,问道“校长,你怎么这个点还没吃午饭?” 莫非同在苏湘那已经吃过午饭,还玩了一会儿,所以有些惊讶。 老年人的三餐不是都只早不晚的吗? 蓝校长笑呵呵的道“上午老年活动室忙活了下,你看,这环保袋好看吧?” 蓝校长好像心情很好,走到楼梯台阶上时,拎起他手里袋子的晃了下。 莫非同刚才就注意到了,配合的点了下头道“嗯,挺好的。” 蓝校长就得意起来,对着莫非同道“这是我设计的。用完了可以折叠,有个按扣,携带方便……” 蓝校长退休在家无所事事,就去居委会发挥了一把余热。现在推行环保,区居民只要捐旧衣物废弃纸箱,就能领到这样的环保袋。 他们走楼梯的时候,莫非同听了一路老校长的介绍。 “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我送你几只。” 老校长开门的时候如是道。 莫非同心里想我又不需要逛菜市场,那是家庭妇女的事儿。再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拎着这样的环保袋,像什么样子。 不过在蓝校长面前,他配合的点头“好啊。” 进了门,迎面还是那一眼就能看遍的居室。 莫非同进了厨房,帮着老校长把东西从袋子里取出来。 老校长买的菜,起码能够吃三天的,肉类居多,没有水果,有两瓶高粱酒。 莫非同微蹙了下眉毛,老校长不是血压高了吗,还吃的这么没忌惮? 水流哗哗的响,老校长已经在开始洗菜,吩咐莫非同大“你把那烤鸭微波炉转转,还有那糖醋鱼。” 这些都是老校长在熟菜店买的,一块东坡肉已经被他倒入了锅里加热,白色的油脂在慢慢化开。 老校长不把莫非同当外人,指挥起来顺手的很。 莫非同便先把那糖醋鱼放进了微波炉。 两个男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会儿,到了两点的时候才上了餐桌。 蓝校长给莫非同倒酒,情绪好像更加高涨了。 “莫啊,你来陪我喝酒,我就特别高兴,以后常来。” 蓝校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拿起酒杯要跟莫非同碰一下,叮的一声后,蓝校长咂了一口,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几道菜,除了熟菜的味道还算可以外,蓝校长亲自下厨的那两道蔬菜味道是在不咋地。 莫非同心里,难怪老校长买了那么多的熟菜。 他包了片烤鸭在那蘸酱,老校长看了过来问道“对了,你过来什么事儿啊?” 老校长两口老酒下肚就忘了之前莫非同的,顺路过来看看的辞。 他觉得年轻人跟年轻人玩在一起,突然过来找他这个老头子了,就是有什么事了。 莫非同的手指顿了下,他这一停顿有点重了,沾了一大把的酱料,但也只好一口塞到了嘴巴里。 他咀嚼了几下,忽然觉得有点惆怅。 他看着前面墙壁放着的一只柜子,柜面上摆放着一只粉色翘着尾巴的猫,提起一条腿好像随时要跳下来,金色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这边餐桌,表情有点狰狞,看着渗人。 莫非同记得他春节过来的时候还没看到这只造型奇特的猫。 蓝校长没有听到莫非同的回音,看到他盯着前面愣愣出神,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他看到那只瓷猫就了起来。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一块纱布盖了上去。 看样子,那块纱布原就是盖着那只猫的,只不过被风吹下来了。 蓝校长走回来,嘴里嘀嘀咕咕“死丫头放这么个玩意在这儿,出来上个厕所都要吓一跳。” 莫非同笑了下道“应该是帮她盯着老校长你的吧?” 他扫了眼老校长手里的酒杯。 老校长走回餐桌的时候,就顺手拎起了酒杯,可见是个爱酒的。 老校长尴尬笑了笑,把酒杯放回了桌上,掩饰似的夹了一口青菜吃。他眼睛一瞟莫非同,道“莫啊,跟那丫头是不是吵架了?” 老校长做了那么多年的校务工作,自认炼了一双火眼金睛,年轻人的问题一眼就能看出。他觉得莫非同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在逃避。 莫非同张了张嘴,想要什么,又觉得刚才一口烤鸭太咸了,老校长没准备汤,于是他只好喝了一口酒。这在老校长看来,更加觉得莫非同痛苦的难以言。 老校长拍了拍莫非同的肩膀道“莫啊,蓝理那丫头性子就是慢了点,什么也不懂。她还,你让让她,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来她。” 莫非同什么都没,老校长先做了保证,莫非同的眼睛微转了下,拿起酒杯敬了起来“老校长,还是您明事理……” 他拍了一顿马屁,把老校长逗得呵呵笑。 半顿饭过去,莫非同感觉有点撑了,挺了下背摸了摸肚子顺气,老校长还正吃着高兴。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 蓝理嘴里哼着歌进门,看到坐在正对着门口的莫非同,笑容顿了下。她心大,直接笑问道“咦,你怎么来找我家校长了呀?” 莫非同看到她心情愉悦的样子,自己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一张脸拉了下来。 他道“怎么没把人给带回来啊?” 莫非同的语气不阴不阳,听着有点刺耳。蓝理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没笑嘻嘻的脸了,她还没跟老校长她谈朋友的事儿,故而不搭理他,低眸看了眼桌上的菜。 老校长注意到了莫非同的话,问道“什么人啊?” 蓝理紧张的瞪了一眼莫非同警告他别胡八道,再对着老校长生气道“爷爷,不是不喝酒了吗!” 蓝理不常在家,她周末回来,老校长还以为她今天还是往常一样要傍晚才回,此时被逮到了,马上起来道“莫找你,我先进去睡个午觉。” 老校长酒喝得不算多,脚步走得稳健而快,一会儿就进了房间关门。 关门时带起了一阵风,把那块纱布又给吹了下来,那只猫继续虎视眈眈的看着餐桌方向。 餐厅里安安静静的,莫非同与蓝理大眼瞪眼。 蓝理深吸了口气道“不许你在我爷爷面前胡八道。” “我胡八道?你敢,你没有跟那个白脸——” “闭嘴!”蓝理的脸红了,警告的瞪他,往老校长的房门瞥了一眼,“出去再。” 蓝理才进门没几分钟,身上背着的牛皮背包还没放下,又往门口走,走的时候不忘带走桌上的酒,连酒杯也拿了出去。 莫非同慢悠悠的跟在她的身后,瞧着蓝理的脑袋。她弄了个半丸子头,脑袋上顶着一个发包,随着她走路一跳一跳的。 蓝理今天穿着浅蓝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针织毛衣搭配格子裙,淑女又不失桐皮。 莫非同瞧着她腿下方,露出呢子大衣的一截黑白格子裙拍打在她的脚踝。他酸溜溜的想这女人约会还特意打扮一番。 蓝理到了楼下,把酒瓶跟酒杯一起扔了,一点都不心疼。 莫非同瞧了一眼垃圾桶,这女人平时抠的很,扔酒的时候倒是利落潇洒。大概之前她丢过几次,所以蓝校长买酒的时候,都没买贵的。 太阳还挂在天空,往西边斜移了一点儿,风吹过时卷了地上的落叶,蓝理缩了缩脖子,想到了什么,就摘下背包从里面抓出来一条围巾。 灰褐色的围巾,看着就不是女士用的。 蓝理挺高兴的抖开了围巾,她怕蓝校长看到了起疑,进门前就收了起来。 莫非同眯了眯眼睛,冷冷的道“车上去。” 罢,他便先往车子那边走去。 蓝理瞅了一眼他的背影,就想问到底是谁找谁的茬啊? 莫非同坐在了副驾座上,蓝理便又绕过了车头,去坐了驾驶座。 车内开启了暖气,但温度还没升高上来,蓝理脖子上的围巾就没摘下来。 她摸了摸柔软的羊绒,唇瓣漾出一丝笑,莫非同瞧见她那春心荡漾的模样,眼疼的闭上了眼睛,冷漠道“开车。” 他要回庄园。 一路上,莫非同没少找蓝理的麻烦,从蓝理的开车技术到她的不孝顺。 “……老校长年纪那么大了,你不多陪着他,弄了只假猫代替,你良心就安了?” 蓝理耳朵都快出茧子了,头一回发现莫非同这么能,什么高贵冷酷都是浮云。 她忍无可忍,把车子停了下来,生气的对着莫非同道“你来大姨妈了啊!” 此时车子里已经很暖,蓝理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一把摘下了围巾,莫非同看到她脖子上光溜溜的,这才顺眼了些。 他舒展了修长的四肢,似是享受这车子里的温暖,懒洋洋的道“你别恼羞成怒,我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你心虚了。” 蓝理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继续开车。她道“你不许在我爷爷面前胡八道,等我想的时候,我会把人带回去的。” 莫非同半垂着眼皮没回应,蓝理默了下又道“等我想好了,我就会跟爷爷去,我们退婚的事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退婚一,当初就是两家大人答应下来的,她都不知道那过程,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校长就答应了下来。 反正她就觉得她的婚姻莫名其妙的被卖了,问题是家里也没多出一毛钱。 像莫家那种声明显赫,又有深厚背景的,突然答应要一家普通至极,平凡至极的女孩儿做儿媳妇,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既然是这样,肯定要重金收买的吧? 可是一点都没有。 他们的生活没有一点变化,只除了她突然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蓝理问过老校长,但是老校长只她跟莫非同是天作之合。 蓝理就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很奇怪,又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非同的目光微动了下,他转头看向蓝理,她正认真的开着车。 莫非同道“退婚?你也承认,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他讽刺的冷哼了一声,眯着眼恶毒的道“蓝鲤鱼,没看出来你是白眼狼啊。我养了你的钱包,你就想绿了我,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着,他直接就下了命令“把车开回去,现在就跟你家校长,你要退婚。以后你爱谁跟谁去。” 蓝理生气极了,她现在肯定不会跟校长她恋爱了。她不是恋爱脑,不会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把人带回家。 受到老校长的影响,蓝理是个很传统的女生,在她看来,把男生带回家就代表了结婚,这意义重大。 蓝理又一次的把车停了下来,莫非同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冲了下,他扭头瞪眼道“干嘛,你想谋杀亲夫!” 他脱口而出,等意识到了什么,不自在的转了视线,补救似的咳了一声道“我们婚约还没解除的。” 蓝理却一直的盯着他看,足足的看了有两分钟,她忽然道“莫非同,你是不是喜欢我?” “咳咳咳……”莫非同一阵咳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吃惊的瞪着蓝理道“你特么的有妄想症吧?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女人。” 罢,他用鄙视的视线上下扫了她一眼。 蓝理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他鄙视的眼神并不怎么在意。 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她很平凡家世平凡,长相平凡,工作平凡,生活很平凡。 他很贵家世显贵,长相英俊,他不靠家里也能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生活还惊险刺激。 他们有着云泥之差。 出了身份的差别以外,蓝理也不能接受一个有着黑色背景的男人作为自己的丈夫。 她偷偷打听过,莫非同的母亲好像就是被人寻仇才死了的。 蓝理两手一摊,道“看吧,你不会喜欢上我,你自己有喜欢的人。所以我以后还是会被退婚,成为一个弃妇。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能在适当的时候谈恋爱寻找另一种可能呢?” “谁知道他是不是我的真命天子呢?错过了,我就没有了。” 蓝理慢吞吞的着,试着跟莫非同讲道理。 “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证明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如果我现在就去对我爷爷,他会被气到。” “你也可以追别的女孩子,我不会生气的。” 莫非同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有点生气,又觉得好笑,他都要笑出来了。 真命天子都出来了,她是脑残剧看多了吧? 他真想看到蓝理被甩,痛哭流涕的样子。 转念一想,他有什么好气的。他又不喜欢她,只是她顶着他未婚妻的身份跟别的男人恋爱,让他很不爽。 他有种自己的玩具被别人捡了的气愤感而已。 莫非同噙着冷笑挖苦道“的你的恋爱好像很苦一样。” “但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去跟老校长清楚你要退婚。” 他再竖起一根手指头“二,跟那个白脸分手,别坏了我名声。” 蓝理看着他的那两根手指头,想了想,她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坚持的话,好吧,我会去的。” 莫非同竖起的那两根手指头收了回来,攥紧了,心里蓦然燃起了一团火。 “好,那就快点!”他恶狠狠的道。 他也很不绅士的让蓝理下车,自己把车开了回去。 庄园在城郊靠近乡下,蓝理被丢在半路上不上不下的,最近的公交车还要走好一段路,出租车也不愿意来偏僻地方。 蓝理就觉得莫非同很没风度,她慢慢往公交车走,心谁养活了谁的钱包。她在庄园工作,不也带动了他的庄园生意吗? 另一头,莫非同闷闷不乐,他突然打了方向盘,换了另一条路往市区开。 等到蓝理转了两次公交车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门口摆了一堆的瓜果蔬菜还有营养品。 她愣了下,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车厘子,再拎起一盒营养品看了看。 校长就在家,他的学生来看他的话,怎么不叫开门? 这时候对门的邻居开门,看到蓝理就笑了起来道“理啊,刚才你男朋友来了,送来了好多东西,你家没人就回去了。” 邻居以前见过莫非同,那么出类拔萃的男人记忆深刻。 她只是正好看到莫非同拿了很多东西过来,丝毫没想过男朋友来,肯定会事先知会过一声的。 蓝理又是一愣,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车厘子。 他不是回庄园了吗? 他这是催着她快? 邻居探究的眼神看过来时,蓝理尴尬的笑了笑,拿出钥匙开门。 她的情绪有点低落,至于为什么这么难受,她也不好。 可能,以后他们连朋友也做不了了吧。 蓝理想想自己是挺过分的。虽然彼此都没承认过对方,但在家长眼里,他们是确定了关系的。她让莫非同没了面子,他肯定很生气的。 蓝理琢磨着寻个时间,尽快的对双方家长清楚,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她慌了神。 她推门进去时,屋子里静悄悄的。老校长进去睡觉,蓝理就以为他这会儿还睡着。 她便进了厨房做晚饭,可等她做完了晚饭去叫老校长吃饭时就出事了。 只见蓝校长滚在了地上,已然陷入了昏迷。 “爷爷!”蓝理一声惊叫,手忙脚乱的打120急救车。 车子一路呼啸着直奔医院而去,手术室外,蓝理紧张的咬着手指头蹲在地上。 老校长要是有事,这个世界上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莫非同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蓝理蹲在地上,眼泪一颗颗的掉落却忍着不敢哭出来。 他心里忽然刺痛了下,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一把将她搂住了轻拍着安慰“老校长会没事的……” 蓝理一个人在这里惊恐了很久,莫非同的到来让她好像找到了一个支撑点。她抱住莫非同的脖子哭了出来“莫非同,我很害怕……” “没什么怕的,我在这儿呢。”莫非同抱着她,很后悔之前没有进去看一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28 相亲 莫非同安慰了一会儿,蓝理的情绪才稍微安定一些。 她依然忐忑不安,不时的看手术室的方向,莫非同去买了咖啡,她捧在手里捂着,一直捂到了冰冷,手术才结束。 这次过后,莫非同没再敢催着蓝理退婚或者跟她的新男友分手。 莫非同对蓝校长生病的事儿愧疚,他觉得,如果他那天没有陪着老校长喝酒,或许就不会出事儿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离开是什么样的痛苦,他经历过。 而对蓝理来,因为这次的事故,她与新男友的恋情也有些淡了下来。莫非同的话刺到了她,她应该多陪着老校长,而不是捏一只假猫就当是陪伴,她的心不得安宁。 这两个人的事儿也就磕磕绊绊的搁在那儿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傅寒川还是时不时的去一下茶湾。 茶湾的居民都是普通人,见到傅寒川在那儿进进出出,便都以为那是七楼住户的男朋友。 有一次,有个住户在电梯里遇到了傅寒川父子,他们俩来就长得像,又听男孩叫他爸爸,这件事便在区里传开了。 私下里,闲来无事的区居民在一起聊天,就会起七楼的那个苏姐。 苏姐人长得漂亮,礼貌温和,工作也好,以她的条件,怎么找个有孩子的男人做男朋友。 这天傍晚,傅寒川过来接傅赢,经过楼下的时候,正好几个女人在那里话。天色黑暗,旁人起话来没注意,就被傅寒川听到了一两句。 “苏姐人好又漂亮,找一个结过婚还有孩子的,要是我女儿的话,我就不会同意。” “但是那个男人看起来挺有钱的。” “有钱怎么了,有钱人毛病才多,不然怎么老婆都跑了。”另一个女人起来不屑一顾。 “不过那个男人长相不错,电影明星似的。苏姐是不是看上这个了?” “长得好看才危险,现在的女人就挑长相好的勾勾搭搭……” 傅寒川脸色不怎么好,黑着脸进了公寓楼。 他兀自经过那几个女人,那几个人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过去,就顺便的看了眼,认出正主儿的背影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眼就默默散了。 傅寒川在电梯里,那股气儿就一直没顺下来。到了苏湘家门口,他按门铃,依然是傅赢来开门。 最近几回,傅寒川都是以接傅赢的理由来苏湘这里。 苏湘既然把他放在同其他人一样的位置,他来不来,她都没那么在意了。 临近圣诞节,各大商场都在做活动促销,苏湘也在忙活动。除了工作室的生意,她还要忙着筹备残联的慈善晚会。 这晚会倒不是在圣诞节举办,而是放在春节前一周,这样筹集到的善款就能在年前帮助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让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但时间上不上宽裕,她又要拉那些大佬来晚会捐钱,又要找明星来表演节目,场地媒体等等,全部都要统筹安排。 这种差事,对于有着广大人脉的人来,就是一张邀请函的事,对于没有什么门路的人来,就是苦差。 苏湘虽然认识了不少人,之前也自己做了一次型的慈善拍卖会,但这种大型慈善晚会,她心里还是打鼓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她还没有庞夫人那八面玲珑的手段。 做慈善,不是嘴巴一张,别人就会大把大把捐钱的。 每年的扶蕊慈善晚会,都是安排在中秋节前后,庞夫人悄悄被替换,但还是要给她一个面子,让她做好最后一期晚会,苏湘跟她学了一次,也见识到了庞夫人的辛苦。 饶是庞夫人那样的八面玲珑,把那些人聚到一起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从筹备晚会到晚会结束,全程盯着,丝毫不能够懈怠,需协调各方工作,俨然就是个总指挥。 但苏湘也知道,庞夫人做的这么辛苦为难,有做戏的成分。 庞夫人被撤下来,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苏湘的资历尚浅,庞夫人心里就更加不舒坦。 庞夫人长袖善舞,明面上肯定不会与苏湘过不去,但工作交接起来稍微用点心眼,就能让苏湘以后的工作倍感吃力。 到时候她可以在一边风凉话我做负责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只要这次晚会宾客稍有不满,就是苏湘工作没做好,就是对苏湘的不满。对她工作能力不满意,就是质疑她没能力负责傅蕊那么大的慈善机构。 苏湘不能辜负了那些信任她的人,所以她更加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此时,她坐在客厅里,把前几年邀请的嘉宾跟捐款数额都拿出来看了看,自己拟定了一份名单。 她拿着一支笔轻轻的敲着腮边,若有所思。 傅寒川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盯着几张纸发愣的模样,连他进来了都不知道。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客厅很,一转头就能看到餐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碗碟。 苏湘这段时间忙,晚餐就叫了外卖。 傅赢要过来给帮苏湘帮忙,晚餐也跟着吃了外卖。 傅寒川从公司过来,还没来得及吃晚饭,看到那些残羹冷炙也没什么胃口。 他在楼下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心情不好,便抽着烟默默盯着苏湘。 傅寒川身边一直有女人围着,他高高在上,从来没觉得自己条件有什么差的。今天听到那些女人们的话,头一回意识到自己的条件很差。 离过婚,带着个儿子。 他有钱,在那些大妈眼里,男人有钱毛病多。 他长相不错,在那些大妈的眼里,男人长得好看招桃花。 傅寒川看着苏湘她二十一岁就生下傅赢了,现在还不到三十,长相柔美,性格也不错,人聪明能赚钱,在老人眼里就是个讨人欢喜的。 她那张脸不显年纪,白白嫩嫩,唇红齿白;她的身材虽娇,但是比例匀称,凹凸有致。 对有些男人来,喜欢的女人类型不一定是大长腿高挑个子的那种。娇的女人玲珑可人,男人更有满足感。 总的来,就是她光彩照人,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怜巴巴的哑巴了。 傅寒川看到了苏湘的光芒,别人也能够看到。 这一瞬间,傅寒川很想拿块布把她给遮起来,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的光芒,他倒希望苏湘回到过去,依然还是那个哑巴。这样就没人能够觊觎她了。 傅寒川憋着一股闷气把烟抽完了,苏湘闻到了烟味这才察觉到傅寒川在盯着她看。 苏湘皱了下眉,一开口让傅寒川更加生气了。 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太投入想事情,傅寒川前几次都是来了就把傅赢带走,没多停留,所以看到傅寒川坐着抽了一根烟,她挺意外的。 傅寒川深吸了口气,他突然发现,他经常过来在她面前刷一下存在感,好像反而更没存在感了。 他微前倾身体,一把摘了苏湘手里的纸看了看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他看到那些大佬们的名字,还有捐款额度,微挑了下眉,原来为了这个。 他晃了下纸张道“要我帮忙吗?” 以他傅寒川三个字,只要一句,那些人都会去捧场。 苏湘把纸拿了回来,道“不用了,我自己有办法。” 面子是自己挣来的,她不想靠别人。再自己掌握了那些人脉,以后才能真正的为她所用。 傅寒川带着傅赢回家去的时候,苏湘正好想下楼散散心,便一起下去了。 夜晚很冷,走到外面就让人打了个激灵,脑子也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傅寒川还饿着肚子,看她一眼道“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傅寒川的晚餐,对苏湘来就是她的宵夜了,她晚餐的时候没吃多少,现在风一吹把她的饥饿感给吹出来了。 她想吃点热的。 区附近就有商场,三个人步行去了那里,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傅寒川带着傅赢开车离开,苏湘自己回了公寓。 元旦的时候宴孤要回一次马拉西亚,冬至那天,宴霖便让苏湘到枕园去吃冬至夜饭。 北城有旧俗,冬至夜饭吃的好,来年会更好。 宴霖做了花糕,甜白酒跟糯米粉圆子,当然也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 宴霖有意无意的问苏湘跟祁令扬的事,他气过后,还是对那件事有所怀疑。 苏湘闭口不谈,宴霖也便不好什么,又到了傅寒川。 “他还缠着你?” 傅家对苏湘做过的事,像是扎在他心里的刺,宴霖就担心傅寒川软磨硬泡,苏湘又要回去吃亏。 苏湘道“就只是孩子跟工作上的事儿。” 在苏湘觉得,她跟傅寒川的交集就只有傅赢跟工厂那边的事儿,这是不可避免的。 宴霖看她心如止水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既怕苏湘重蹈覆辙,又怕她受的打击太大,从此就这么心无杂念下去,再也不敢谈感情。 她还是有个家好。 宴霖觉得,他总要老去,孩子以后也要成家有自己的生活,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就放不下了。 宴霖故作不经意的道“前几天,我这里来了个江城人跟那些人谈生意,看样子是要到北城来发展了。” 苏湘心思敏巧,就知道宴霖这句话的暗中意思,他想牵线搭桥。 苏湘嘴唇微翘了下,就势道“回去了吗?” 宴霖看她一眼,有些惊愕,看她浅浅笑着,像是不太抗拒的意思,难道是他猜错了? 宴霖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惊讶也只会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他平静道“还在的,要到过年前才会回去了。” 不然,也不会让宴霖看出那人有在北城发展的意思了。 有魄力的人,只要决定了就会马上干,宴霖看出那人会留在北城,所以才想给苏湘牵线。 苏湘笑了笑,没有马上接腔,宴霖就又道“你现在正在结识人脉的阶段,不管是哪里的,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们残联,不也是全国各地都有联系。” 苏湘道“是啊,残疾人又不分地域的,那里都有,残联就是帮助这些人的。” 宴霖又看了苏湘一眼,她这句话,又只到了残联,好像又没那种意思了。 宴霖对这个女儿还不够了解,尤其是她感情方面的事。不过不管怎么样,看她提起了一丝兴趣,他就道“那就去交个朋友。” 苏湘答应了“好的呀,多个朋友总是不错的。” 宴霖这会儿就觉得苏湘在敷衍他,他叹了口气道“你不要学我。” “嗯?”苏湘一开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到他的表情,她明白了过来,低垂了头。 宴霖道“我跟你母亲是约定了一生一世的。再,我这个样子,也不会再有什么女人。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以后的路太长……” 宴霖自己一个人过无所谓,但苏湘是他唯一的女儿,他看她孤单就会心疼。 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安排好了她的后半生,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也可以保她衣食无忧。 在精神上,他也会竭尽所能的给她最好的伴侣。 那个江城人,他当然也是仔细打听过了的,他绝不会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宴霖安排了时间地点,就在圣诞节。 他很用心,圣诞节是年轻人的节日,气氛好就容易有好感。 他也有些急,苏湘在感情上经历了重大波折,她表面上平平静静,就怕她把什么都闷在心里。开始另一段感情,可以把她从那低落的漩涡里拉出来。 见面的地点在一家西餐厅,情侣座。 苏湘去的时候,大大方方,没有因为那情侣座而别扭。 她觉得如果两个人没有感情的话,坐什么座位都无所谓,反而情侣座比较安静,适合谈事情。 男人先等在了那里,长相俊朗,看体型也是个高大挺拔的。 他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敏锐的眼睛经过那一副眼镜的修饰显得柔和,薄唇带着微笑,看起来彬彬有礼。 男人看到苏湘来了,就了起来打招呼“苏姐,你好。” 他伸出手,手指干净修长,苏湘跟他握了下手,笑了笑道“江先生,抱歉,我来晚了。” 虽然是西方的节日,西方人的餐厅,但他们是中国人,还是用中国内敛而礼貌的见面方式,没有吻手之类的西方礼节。 “我也只是刚到。”那位江先生绅士的给苏湘拉开座椅,苏湘便坐下了。 餐厅的布置有节日的气氛,也有着节日的情调。空气里响着钢琴叮叮咚咚的声音,似流水般轻快,似清风般温柔。 餐桌上有一盏灯,拢在一个白色的纸罩内,橘色的灯光透过那白色的灯罩,整个圆球都是橘色的,温暖而静谧,照亮着的一张双人桌。 光芒照在彼此的脸上,平添几分暧昧。 侍应生上了牛排,倒了红酒,两人都拿起了酒杯碰了下。 苏湘抿了一口酒,微甜的酒液划过喉咙,觉得有点冷,就放下了酒杯。 他们先聊了几句,然后停了下来。 苏湘觉得饿了,就拿了刀叉切牛排。 她将牛排切得大正好,方便入口。 柔嫩的牛排多汁,很对苏湘的胃口,她多吃了两口。 江兆廷瞧着对面的女人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她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并不在意在陌生人前吃东西。 在他的印象里,女人在异性面前很少这么自在坦然的。 这有两种明,一是这个女人就如此性格,二是对他没兴趣。 江兆廷觉得是后者。 以他的身份,找女人自然不是随随便便的。他要给宴霖面子,也要清楚见面对象的底细。 她嫁过人生了孩子,还上了好几次新闻,在北城的影响颇大,就连南城那边也有她的传闻。 但她也很有手腕,能够反转局面,更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这个女人以前还是个哑巴。 就是这么个哑巴,竟然让北城最有价值的两个男人对她俯首折腰。 是个迷一样的女人。 男人对迷一样的女人,就多了几分趣味。 江兆廷慢慢的晃了晃酒杯,轻啜了一口以后,也动了刀叉切起了牛排。 他开口道“苏姐人比照片上更加漂亮。” 苏湘知道,宴霖没有给江兆廷她的照片。以宴霖的心思,他只会介绍她这么个人,至于其他的,就看对方自己的意思了。 以他们那些人的身份地位,要查一个人很容易,苏湘的事情也闹得很大,宴霖既然希望他们交朋友,就不会遮遮掩掩,更不会把苏湘得天花乱坠。 他看到的是什么样,他心里怎么想,好不好全看他自己。 所以当江兆廷起照片的时候,苏湘就知道,他大概是从旧新闻上看到了的。 那些新闻稿已经消除了大部分,但总有漏了的。 苏湘微微一笑,道了谢,承了他的赞美,她擦了下嘴唇上沾的酱汁,开口道“听江先生在年前才会回去,是吗?” 江兆廷微挑了下眉,她的这句话有些突兀,虽然他还没表示出什么,但她是委婉拒绝的意思?可看她认真的模样又不像。 江兆廷决定不动声色,点了下头道“是的。” 苏湘又笑了下,她看起来很愉快,道“我年前有一场慈善晚会,想邀请江先生来参加。一定会让你觉得很有意思的。” 慈善晚会是有意义的,苏湘又办的有意思,对宾客而言就有兴趣了。 她现在也不能确认到时候到场会有多少人,但能逮一只羊就是一只羊。 此时在苏湘眼里,那些富豪都是一只只皮毛浓厚的大肥羊,她就想从这些大肥羊身上薅点羊毛下来温暖一下那些有需要的人。 江兆廷得到的报告里,苏湘有慈善基金会负责人的职务,而且还是残联爱心大使。 一个有着种种负面新闻的女人还能得到这样重任,江兆廷更是好奇。 他眼眸微动了下,噙着笑拿起酒杯道“苏姐这是约我吗?” 这个约字,有两种意思,男女之间的约,跟公事上的约,只单纯的去慈善晚会捐点钱的话,就是后者的约了。 江兆廷做生意的,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他看得出来苏湘没有那种意思,但还是想逗她一下。 他很好奇,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苏湘抬眸看他,对面的男人温文尔雅,又带着一种邪魅,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苏湘笑道“我听江先生想在北城发展,晚会那天会有很多大人物来,你会很有收获的。” 江兆廷笑了笑“苏姐这么一,我倒是非去不可了。” 苏湘来之前就准备好了邀请函放在手包里,此时见他答应了,就把邀请函拿了出来“那就期待江先生的到来了。” 江兆廷一看到那红色封面的邀请函,就哈哈笑了起来“你早就知道我会答应?” 苏湘道“我想的是,若你答应了,我便正式发邀请,若你没时间委婉拒绝,那我也就不拿出来了。” 硬塞给人家,只会显得她没格调。 江兆廷就觉得苏湘很有意思,他想,这个女人能够得到那两位的青睐,不是没有缘由的。 整个约会,虽然江兆廷表示出了感兴趣的意思,苏湘都没有提起她的那些旧事。 她觉得,当她用那些旧事来提醒对方她的过去,问对方是否介意时,是在给对方一种信号。 既然她没有那种意思,就不需要把这样的问题让对方思考。 消息很快传到了宴霖的耳朵里,宴霖对苏湘很是无奈。 那丫头在他面前似是而非,结果就是为了薅羊毛去的。 很快的就到了慈善晚会的那一天。 傅家那种门第的,当然也收到了邀请函,傅寒川亲自来了。 晚会办的很成功,苏湘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晚会结束后,在酒店举行了答谢宴。 宾客们都是盛装而来,整个酒店大厅衣香鬓影。苏湘拿着酒杯,与那些宾客交流应酬。 她穿着样式简单的白色旗袍,绸缎面上绣着紫红色的山茶花,衬得她皮肤白皙,高贵典雅又不失温婉可爱。 江兆廷果然如约来了,并且捐了不少,苏湘见到他,便走过去与他交谈。 “谢谢江先生。”这次是苏湘主动与他碰酒杯。 傅寒川在不远处,看着苏湘与别的男人侃侃而笑,捏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 他是气的。 他以为苏湘终于有点反应,结果发现苏湘对他与对别人没什么两样。 听她还去相亲了,就是那个男人。 傅寒川之前受的气没消,现在积压的更深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29 厉害了,傅少 苏湘不知傅寒川此时是什么心情,她都要忙不过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慈善晚会,大家都很捧场,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凭着自己的脸请不来这些人,毕竟她的负面新闻那么多。 她忙着一个个答谢。 苏湘谢完了江兆廷,又有一个英俊的男士走近了她。 “苏姐,你的晚会很精彩。”对方执起酒杯对她示意,苏湘笑着跟人家回应,“肖先生,谢谢捧场。” 各自喝了一口酒,男人看苏湘的目光坦然中带着一点欣赏。 其实在场的不少单身男士都对苏湘投出了青睐的目光。 苏湘与祁家退婚的事,在这个圈子里,风声是传的很快的。她退婚了,就是单身。 虽她在外界的声名不怎么好,但有辨识能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些事并非她主动挑起,而是那些人在坑她。 她能够在那浑水里淌过来,可见她的事。漂亮女人很多,但在逆境中能坚持住还能掌握方向的聪明女人不多。 这个女人还有自己的事业,又能够操持这样大型的慈善晚会,可见她的个人能力够强。 再者,苏湘是宴家的干女儿,宴家再低调,有眼睛的也都看到了宴霖那枕园的人脉圈,还有那宴孤的魄力。得到苏湘,就等于跟宴家攀上了关系。 有手腕,有背景,有能力,长相也可以,她那一点点语音问题,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相反,在那些男人眼里,苏湘那独有的语调就只显示了她的与众不同。 在上流社会里,那些没有在金字塔尖的名门公子,对于苏湘就展示出了喜欢。这些名门,需要苏湘这样的女人,旺夫旺宅。 一旦那些人看到了的苏湘的好,就对她展开了追求。 像傅寒川那种精明睿智的男人,一眼就看出了那些男人们的心思。 她单身了,却有了更多的追求者。 看着那些男人一个个的上去跟苏湘示好,他心里就憋着一股气,眸中阴沉沉的。偏他此时没有任何立场去把那些男人赶走,一张脸就更加阴沉了。 这些混账,都当他死的吗! 裴羡也是应邀过来参加晚会的。他跟几个朋友聊完,就走到了傅寒川这边。 他往舞池那边看了一眼,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去找苏湘跳舞。” 中央一大片圆形场地是舞池,此时,苏湘应邀跳舞去了。 她穿着精致的旗袍,独特的气质十分吸引人的目光,比那些穿着定制晚礼服装的女星都要耀眼。 裴羡瞧着跟苏湘跳舞的男伴,又道“他就是苏湘的相亲对象吗?” 江是江城那边的大姓,江兆廷江城人的身份,在北城活动的这段日子很受人关注。 傅寒川眯了眯眼睛,突然将手里的酒杯搁在了一边的长桌上,向着舞池走去。 此时,跟苏湘跳舞的人正是江兆廷。 他在圣诞节那天见到了苏湘的应对自如,又在这次的晚会上见到了她的镇定沉稳,对她就更加感兴趣了。 坦白的,他已经对她从好奇转为喜欢了。 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这个女人过去传奇的一切,是她的人生阅历,他倒是没在意她的那些过去。 传奇女人身上的故事总是很多的,若是一张白纸,那就不精彩了。 他喜欢聪明有手腕,又善良大度的女人,她可以做个好太太。 此外,苏湘的舞跳的也很好。 江兆廷握着她的手,两人的身体随着音乐摇曳。他不吝啬他的赞美,低头对着苏湘微微笑道“苏姐的舞跳得不错。” 苏湘笑道“我特意去学的。” 她会跳舞,会自编舞蹈,但只是个人舞,这种社交舞她会一点,但由于她前半生一直在被人嫌弃,很少用到。为了这次的晚会,她还特意抽时间去练了。 以后这样的场合,跳舞的机会越来越多,她不熟练的话就被动了。 社交舞就像喝酒一样,作为场面人,是必须的能力。 但在江兆廷这边,他看中了苏湘,就会想拉近他们的关系。他故意歪曲苏湘的意思,笑道“哦,是特意为我学的吗?” 江兆廷是宴霖介绍给苏湘的,有着那么一层意思在,又加上他在此次晚会上的大手笔,苏湘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笑道“你是之一。”意思是他不是跟她跳舞的唯一对象。 江兆廷扬了扬眉,正要什么,这时他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偏头看了来人一眼。苏湘也注意到了,看向了傅寒川。 傅寒川带着舞伴,在舞曲还没结束时,让苏湘到他手里最好的方式就是塞另一个女人过去。 此时,两对男女踩着缓慢舒畅的音乐节拍,傅寒川偏头对着苏湘道“苏姐,舞跳得不错。”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毕竟是轰轰烈烈上过新闻头条的。 傅寒川一靠近,很多人都报以看戏的目光。 傅寒川看起来大大方方,但盯在苏湘脸上的目光像是看紧了猎物,让苏湘头皮一麻,感觉他是来捣乱的。 江兆廷打听过苏湘,自然也就知道傅寒川是苏湘的前夫。此外,作为北城第一富豪,他来时与傅寒川打过交道。但他想追求苏湘,不会因他们的关系而有所芥蒂。 他微微一笑,对着傅寒川点了下头“傅先生。” 他看出了傅寒川的用意,他的手握着苏湘的,另一只搭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想不着痕迹的把苏湘带离这边舞池。 此时,傅寒川却突然手上发力,将身边的女伴推了过去,同时另一只手将苏湘拉了过来。在这样的场合,江兆廷不得不接手了傅寒川推过来的女人,这一切的发生,就只是在几个音符的流转间。 众目睽睽之下,许多人都看到了傅寒川的这一手漂亮,过渡的流畅不见瑕疵,行云流水一般。 但那些人也看到了傅寒川的用意。 他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把苏湘从江兆廷的手上抢过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就算苏湘跟祁家解除婚约了,她也不是被某些人觊觎的! 傅寒川霸道,那些得罪不起傅家的名门公子只能就此打消念头。 苏湘皱眉看着傅寒川,手指在暗暗发力想挣脱。傅寒川的大手一捏,将她的手扣住,她没得脱逃。 傅寒川微勾起唇角,另一只大掌稳稳的贴在她的腰后,手掌一使力道,苏湘便不得不贴近他一步。 两人的距离贴的很近,就差黏在一起了,傅寒川满意的嘴角又勾起一些。他道“他跳的不及我好,浪费了你特意学的舞姿。” 苏湘却按捺着情绪,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可能把抗拒表现的太明显。她把傅寒川等同其他人,就用其他人一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苏湘的眉舒展开来,道“我没觉得你跳的比他好,他没你这么大的力道。” 着,她扫了一下他们握着的手。 傅寒川不以为意,他只要这东西在他手里就可以了。他反而更用力的捏了她一下,转挑她的情绪。 少来跟他无动于衷。 前夫前妻的关系在,这么多人看着,让苏湘越来越不自在。她漆黑的眼眸带起一些火光,脚下就用力的踩了傅寒川一脚。 她穿着高跟鞋,这一脚踩上去,傅寒川眉头微皱了下,但他仍旧没有松开。 他慢悠悠的道“苏湘,你可以接受那些男人的追求,包括我。但有我在,我就会斩断他们对你的念想。” 喜欢是不能控制的,苏湘被人喜欢被人追求,明她有魅力。他看上这样的女人,明他的眼光不错。但她只是他的,那些人就只有远观的份。 傅寒川霸道惯了,他也不觉得那些人是真心喜欢苏湘,他们只是看到了她身上的价值。 至于那个江兆廷,他一个外来者,也只是看到了新鲜感而已。 欢快的音乐的节奏继续着,苏湘的眉头却是皱了又皱。她看了他一眼,张口想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了。 罢了,他想什么做什么,是他的事,她决定不了什么。 如果他可以让那些生出心思的绝了念头也好。 苏湘挣脱不开,安安静静的跳完了这支舞。 结束后,周围的人都离开舞池休息,傅寒川也不能够强拉着苏湘不松手,只好放她走了。 但经过刚才那一幕,在场的那些对苏湘感兴趣的男性,大部分已经打消了念头。 裴羡依然斜倚在一根白色立柱那里,看着傅寒川走过来。 他身姿笔挺,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款步前行,又对周围投过来的倾慕目光视而不见。 他修长的手指拿起新的一杯酒,放在唇间品尝。 垂眸间,眼底可见愉悦。 此时,他真希望这是那个女人的唇瓣,可惜,如果他当众吻了她的话,她肯定装不了温顺的猫了。 她会炸毛的。 越过了她的底线,要哄回来就更难了。他已经是负分,更加得把握节奏。 裴羡看着他,打趣道“厉害了,傅少。敲山震虎也可以用在情场上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转了半侧身,后腰抵着长桌边,慵懒道“那些角色……” 他压根就没把那些什么公子什么少放在眼里,都是角色。他就是不喜欢他们看在苏湘身上的眼神罢了。 裴羡泼他的冷水,道“就算是角色,但如果苏湘看中了人家的安宁,或许会考虑一下呢?” 傅家这样的顶级豪门,让苏湘望而生畏,但以她现在的名气跟资产,嫁入一个中等豪门还是可以的。 裴羡就看不惯傅寒川这副死撑着又自大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 傅寒川斜了他一眼,他慢慢的晃着酒杯,让酒液绕着杯子旋转,似是漫不经心的道“乔深去了新公司。” 他突然转话题,裴羡一愣,他已经不再从乔深身上找他跟乔影分手的线。 他放弃了乔影,故而傅寒川提到乔深,没有提起他多大的兴致。 傅寒川却继续道“那子似乎急于建功立业,似乎急着强大自己。” 乔深跟了傅寒川很多年,所以乔深的改变,他最能感觉的到。 乔深以前并没有那么重的事业心,发生改变是在乔影跟裴羡分手以后。 而现在,他甚至主动提出了去分公司发展,为的就是成为人上人。 起先,傅寒川还以为乔深的改变是源于闵悦真,但后来他就发现,若他对闵悦真那么在乎的话,就不会为了工作把她放在一边。 所以,让乔深改变的,肯定还有其他什么理由。 裴羡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过了过会儿,他捶了下傅寒川的肩膀道“我不想看你耍威风,你就不让我好过,是吧?” 他低头喝酒,眸底的目光复杂。 他跟乔影已经结束了,而且已经结束很久。但在他的脑子里,总有她雨夜的那道身影。 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始终让他介怀。 今晚的晚会,燕伶也是应邀嘉宾,她为晚会献唱了歌曲,也要在这样的场合里找到自己的利益。 晚会,就是让人跟人的利益一拍即合的。商人为了合作机会,演员为了品牌代言或者演艺资源,她是一个歌星,自然是想找一找有没有赞助她演唱会的。 圈子里很多艺人都不会只单一的等待经纪公司安排的工作。燕伶是裴羡的女友,但不会过度的依靠他。 她始终保持独立的自我,她也不认为裴羡这样的男人,喜欢的是利益交换的感情。 她喜欢裴羡,反而更希望把感情与工作区分开。 知道他们恋情的的都她是个怪胎,有着那么好的大树不会使劲攀住。 燕伶应酬完,往裴羡这边走来,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看了眼傅寒川,对着裴羡道“想什么呢?” 傅寒川就道“想女人。” 燕伶笑道“我看是傅少在想苏姐吧。”她往刚才走过来的方向瞥了眼,“刚才我好像看到祁先生了。” 傅寒川眉头一皱,但没有立刻找过去。 祁令扬三个字在他的脑子里划过,引起的紧张感只有那么一瞬。 祁令扬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苏湘不可能再回头。 此刻,祁令扬对他的威胁感,还不如那个江兆廷来得深刻。 傅寒川扫了一眼江兆廷的方向。 江兆廷…… 傅寒川微眯了下眼睛打量他。 另一头,祁令扬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西服,他的头发整齐梳起,眉目如画,依然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慈善晚会这么大的场合,邀请的都是名流。苏湘担心那些名流不给面子不来,其实反过来,名流也担心收不到那份邀请函。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邀请了就代表着身份地位,来不来是一回事,收没收到则是另一回事了。 苏湘办慈善晚会,就要放下个人私事,所以不管是谁家,她都会送去邀请函的。 对祁家来,祁海鹏退隐,现在是祁令扬执掌祁家,他必须要来。这是其一。 其二,这是苏湘第一次独自撑起这场晚会,祁令扬会来给她撑场。 其三,他欠了苏湘的,他不能直接对她给予补偿,就捐了很大一笔钱支持她的事业,如此,他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那件事后,他没有再见过苏湘,见到了也不知道该些什么。 再相见,祁令扬温柔笑着,看向苏湘的目光中依然缱绻着爱意,也有对她这番成就的感怀。 苏湘可以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她顾念着这份师徒情谊,她不会报复他,可对祁令扬而言,又何尝没有这种特殊的感情? 看她越来越闪亮耀眼,看她越走越高,他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失落。他再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他了解苏湘,她不会报复,给了他最大的宽容,却再也不会原谅他。 祁令扬笑了笑,平静道“你的晚会,做的很成功,恭喜。” 苏湘微笑了下“谢谢。” 此时,她谢的是他刚才的夸赞,也是谢他那些年对她的鼓励跟指导。 没有他,未必会有今天成功的苏湘,她分得很清楚。 不管是傅寒川,还是祁令扬,都是与苏湘有过交集的,今晚宴会都聚齐,很多人都看着。尴尬是有的,所以苏湘只像跟别人那样,与他答谢后,便点头离开了。 祁令扬看着苏湘离开的身影,心底依然会有一刺一刺的疼痛。 他们再也回不到原来……其实他们也没有过原来…… 祁令扬在一场大醉中醒来,那时他忽然想明白,他跟苏湘之间没有如果。 苏润在祁家身上动过念头,但他把苏湘送给的人是傅寒川,他强留苏湘,只是因为那个如果生出了一场妄念。 可与苏湘在一起的那些记忆,他想他永生都不会忘记。 他仍然爱她,或许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或许就像酒一样,埋藏在心底,越来越浓。 他不知道以后是怎样,但至少此时,他心里还是爱着。 苏湘与祁令扬打过了招呼,转身走到了长桌那边。 她今晚基上面面俱到,都已经答谢过了,现在饿了,就想安定下来吃点东西。 她喝了很多酒,胃部却因为饥饿而有了灼烧感。 苏湘轻叹了口气,就觉得应酬不易。 莫非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他在她旁边,两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盘子,往里面装食物。 莫非同喝酒的经验多,觉得什么比较适合缓解酒意就给她夹上一点,然后两人拿了盘子在角落的沙发坐了下来。 莫非同吃了一口切块的牛肉,苏湘看他难得沉默,观察了他一会儿道“感觉你长了一岁,整个人都变阴郁了。” 已经过了元旦,春节又就在眼前,可以大家又都长了一岁。 莫非同一直都是肆意张扬的,这样的他让苏湘挺吃惊。 莫非同吐了口气,似是有感而发,开口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总要有点变化的。” 他突然念诗,苏湘就更觉得他奇怪了。她心问道“莫非同,你家是不是出事了?你父亲要你接手莫家?” 苏湘知道莫家的争斗,他的那两位哥哥斗得昏天暗地,今晚的宴会他们也来了。苏湘看到他们有不同的圈子,在这样的场合里也不收敛,依然是针锋相对的。 莫非同一听接手莫家,身体就抖了下。他才不会为了老头子的那点家产就卷到那漩涡里去呢。 不过老头子确实有这个意思了,那两位兄长斗得太厉害,家里起了派系争斗,都要到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起来,这事儿还是要怪傅家。 去年傅正康跟傅正南的一场恶斗,再加上傅寒川与祁令扬也明争暗斗过,让莫家老头子有感而发,可他突然发现,他还有一个儿子。 这儿子看似不学无术,整天吊儿郎当的不着边,却把自己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闷声发大财。 莫老头子就觉得,其实莫非同才是三兄弟里面最有才能,却隐藏的最深的。 莫老头子这么一想,就突然调转了视线,盯紧了莫老三,还催促他结婚,男人成了家心思才会安定下来。 这一催婚,就提到了蓝理,差点就跑去跟蓝校长定结婚日子了。 这可把莫非同给愁坏了。 蓝理那边有了男友,他也不想结婚,更不想接手莫家。 莫非同意兴阑珊,把盘子里的食物搅了个七零八落,看得苏湘也没了胃口。 他看了一眼苏湘,转移了话题道“你刚才见着祁令扬,尴尬吗?” 蓝理想跟他退婚,而苏湘跟祁令扬也退了婚,虽然不知内里详情,但他觉得退婚的意思是一样的。 莫非同忽然就想,他跟蓝理没了那层关系,是不是见面了也挺尴尬。 他还记得在医院里,他对那个女人又搂又抱,虽然那时候是安慰她,可那天过后,他心里就怪怪的。 苏湘看他一眼,抿了抿嘴唇无奈的想这位大哥可真会提问题。 她慢慢道“心态摆正了,就不会有那样的问题了。” 祁家的地位摆在那里,苏湘的工作摆在这里,避是无法避开的。 莫非同看了眼苏湘,腾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就觉得她挺不容易的,太多的身不由己。 他就对接手莫家更加没兴趣了。 责任越大,给自己套上的枷锁越大,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30 有个找死的打扰你? 两人接着又漫无边际的聊了一会儿,有个美女走过来邀请莫非同去喝酒,莫三少将盘子往茶几上一搁,起身玩儿去了。 苏湘刚才酒喝得有点多,这会儿精神一放松,酒意就上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胃部也开始一阵一阵的犯起了恶心。 她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身体去了趟洗手间。 在外面若是喝酒多了不想出丑,有个临时好办法就是催吐。 苏湘吐了一会儿,把酒液吐干净了,身体一下子舒爽了很多,胃里沉甸甸的感觉也没有了。 她松了口气,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唇,按了抽水将呕吐物冲干净。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外面的话声,苏湘推出隔间的门板时,外面的话声音还在继续。 “……人家再怎么样,也是跟过傅寒川、祁令扬那种贵人的。她一个哑巴能够得到那些男人的喜欢,怎么能没几把刷子?”女人的声音轻柔,但出来的话却很是刻薄。 苏湘的手指一顿,一听哑巴两个字,就知道这是在她了。 接话的是一道爽利的声音“你这么一,我倒想起来了。她是前年中秋时回来北城的吧?” 中间停顿了下,话声又继续“当时她只是残联的爱心大使,庞夫人与残联合作,邀请她来晚会。才一年时间,她就把庞夫人给挤下去了,自己取而代之,这事,还真的是无人能及啊。” 苏湘在门缝里,看到一个女人在对着镜子补妆,另一个满手的洗手液,正在搓揉泡沫。 苏湘进入基金会有几个月了,认出来这两个是基金会内的理事。中秋节时,庞夫人举行扶蕊慈善活动,苏湘看到这两个女人与庞夫人很亲近的。 看起来,是为庞夫人抱打不平了。 庞夫人是因为被上面抓到了把柄才被撤了的,但慈善这一块太敏感,外面没有公布原因,基金会内部也只有少数人知情,怕消息漏出去。 这两个女人跟了庞夫人多年,而苏湘空降进入基金会,还直接成了基金会的一把手,让人不服气也是自然。 苏湘接手扶蕊慈善基金会,这里面有宴霖推波助澜的原因,但苏湘自认做事凭良心。她担任残联爱心大使时,残联看中的就是她的自立自强,她的工作室还帮助了很多残疾人就业。 庞夫人退下来,基金会内部也有几个可以顶替的人,上面的人也考虑过,不可能就凭着宴霖的几句话就上去了的。但最终他们选定苏湘,还是因为她能够干实事。 苏湘愿意接手基金会,则是觉得基金会负责人的名头,可以给她更高的社会地位,在她做事的时候,给她更多的便利。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人,找人办事遇到的阻碍太多了。 对苏湘来,这是两两相辅的关系,但对有些人而言,就只是看中了基金会负责人的身份可以带来的好处。庞夫人就是这么慢慢陷入进去的。 当然,基金会内有这样想法的人很多,所以上面的人才放弃了在内部找人顶替的意思。 不过那些人不服是她们的事,苏湘自认自己的心摆正了,事情也办的光明磊落,无惧别人的嚼舌根。 苏湘沉了口气,把这听来的闲话给咽了下去。 大家都在基金会里做事,她若现在出去,无疑就是跟人对上了,她不想把精力耗在成员内部的争斗上。 苏湘在格子间内,听到了外面女人呵呵不屑的笑声,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苏湘这才走了出去。她捧起一抔水漱了漱口,补了补妆,在洗手间内继续停留了会儿。 听到那样的闲言碎语,没有人还能保持好心情。 这世界做人难,做恶人被人骂,做好人也被人恶意揣测。 她想,她真该跳出来怼一番的。 此时苏湘不了解,直到一段时间以后,她才知道,那两个女人并不是偶然间在洗手间那些话被她听到,而是故意进来恶心她的,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苏湘在洗手间整理了下情绪,拉开门出去。 从洗手间到外面大厅有一段路,苏湘经过走廊时,前面一道人影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原来是苏姐,我道怎么眼前一亮呢。”话的男人个子不高,肩膀比较宽,显得人粗壮。他的脸圆而黑,笑起来眼角的纹路挤了出来,看上去有四十了。 苏湘认出来他是一家奢侈品公司在亚洲区的代理商,此次宴会上,他也是捐了不少的。 苏湘礼貌点头,笑了笑道“周老板话真漂亮,让人听着愉悦。” 既然是做奢侈品生意,要哄得那些女人花大把的钱提高营业额,会漂亮话是必然的。 这里虽然不是洗手间门口,但也是通往洗手间的路,实话,苏湘并不想在这里被人夸。 她打过招呼想进前面大厅,那位周老板的脚步挪了下,却堵住了她的去路。 苏湘微蹙了眉,不解的看向男人“周老板,有事?”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 走廊有一部分的灯光被旁边的一扇楠竹屏风挡住,男人走出那阴影的时候,苏湘看到他的脚步虚浮,今晚上宾主尽欢,大家喝的酒都有点多,苏湘礼貌起见,侧过的身体想让他先通过。 却不想那周老板竟是迎面对着苏湘来的。 他一靠近,那笑容看起来就显得猥琐了起来。 他笑呵呵的道“苏姐,我是真心夸你。今天晚上,就数你最漂亮了。” 话时,他伸出手来,竟然往苏湘的脸摸过来。 苏湘脚步往后一退,皱眉看着男人“周老板,你喝醉了。” 男人笑了起来,他的手落空,慢慢收了回来,脚步却又往前走。他道“苏姐,我听你跟祁家退了婚,你不要难过。我虽比不得祁令扬那好模样,但手上的钱是不少的。” “你跟了我,我肯定对你一心一意。” 男人的这么直白,苏湘想装听不懂都不能。她掐紧了手指,若不是她刚才自己催吐了,此时肯定要一口吐出来。 指甲掐得掌心生疼,苏湘的声音冷了下来,讽刺道“哦?一心一意?周老板,我记得你是有妻子的吧?” “这句话,我想你应该跟周太太,她会很感动的。” 苏湘冷冷一瞥他,全无了礼仪,就想避开他走过这条通道。 这种人不值得她尊重。 不料苏湘才走了才几步,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男人的力道很大,抓的苏湘根无法脱身。 那周老板看了眼自己抓着的手臂“这么细的手臂,这么玲珑有致的身段,真好……” 他的目光从苏湘身上移到她的脸,笑得更加猥琐“苏姐,我捐了那么大笔的钱,是因为你啊,总不能白捐出去吧?” 苏湘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呼吸也沉重了起来。 她压了压涌上来的恶心的感觉,一张脸寒彻。她道“周老板,这里每一个捐助了慈善基金的,都是自愿的,也是为了帮助别人而来,并非为了某个人,我想周老板你的出发点错了。” 苏湘知道,在有些私人基金会里,有一些龌蹉的勾当,甚至安排了交际花专门伺候那些富豪们。 扶蕊基金会是北城最大最有名气的,来这场晚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有个人趣味的,看中了某个女人,只要她们愿意,他们想怎么弄都与苏湘无关。 可是冲着她而来,那便是歪到天边去了。 男人都喜欢娇桐妖精一样的女人,苏湘义正言辞,还言语上教训了一番,让男人觉得被羞辱了,当即破口大骂了起来。 男人大骂道“你一个表子,装什么大义凛然!谁不知道你跟傅寒川是怎么搭上的?你跟祁令扬搭上,不也是睡来的吗?” “怎么着,你是嫌我没他们的那一张白脸,还是嫌我的钱不够养你?” “表子还挑人,真是笑话。” 男人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名流绅士全无,完全就是一个无赖恶霸的嘴脸。 苏湘的那些经历,在不干净的人眼里,怎么看都是不干净的。他们不需要知道前因后果,只要知道她的那一段段艳闻。 此时,又有几个人进来洗手间,将男人的话全部听了进去,在那边围观,指指点点了起来。 男人却得意洋洋,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难看,道“怎么,觉得没脸了吗?我的都是实在话。” “你费劲心思的做基金会的负责人,不就是想出头吗?弄这么个晚会,还不是想再钓个男人高嫁?” 苏湘的一张脸红透,气得浑身发抖,脑子里轰隆作响。她羞愤难当,难堪的看了眼那些围观的人。 余光里,她看到围观的人群中,之前在洗手间话的那个女人也在。 刚才她气得想一个大嘴巴抽过去,想让男人清醒一下,但看到那个女人时,她忽然的冷静了下来。 按,那两个女人刚才去过洗手间了,前后才不过几分钟,怎么又过来了? 难道有什么东西丢在那里了,正好过来找?还是她得知了这边的动静,过来看热闹? 不管是哪一种,苏湘在这一刻的冷静,让她压住了冒出头的愤然。 她一次次的在风口浪尖,什么难听的都听过了,这几句话,还不够击垮她。 苏湘冷眼一扫围观的人群,目光看向男人时更加冷冽,她道“周老板,醉话也是要负责任的。” “我好好的做我的工作,为慈善事业做奉献,大家有目共睹。周老板言行不端,这么多人看着,可别丢了身份。” “丢了身份事,可别惹了众怒!” 苏湘言辞铿锵,不怒而威,让男人一怔,忍不住的松了手指,他回头看了看堵在走廊一侧的人群。一会儿功夫,已经很多人围在那里了,大概是得了消息跟过来的。 苏湘今晚的活动办得好,让很多人赞不绝口,此刻听到那男人的胡言乱语,都投来鄙视又愤怒的目光。 男人在众人目光之下,身体瑟缩了下,额头冒出了几颗冷汗,有些心虚的缩了缩目光。 苏湘再冷冷看一眼周老板,他已经松开了她,她便仰头挺胸的走了过去。 她行的正坐得端,没什么好卑怯的。 走到围观人前,她淡淡一笑道“周老板大概喝的很醉了。” 闹剧结束,围观的人散去。名媛里,更多的是话委婉又不失尖刻的,有人凉凉道“看来我家里的那些包包衣服,该要换换了。” 买那种恶心人的东西,不是掉身价吗? 苏湘吐了口恶气,好好的一个收尾,好心情全部被那恶心人破坏了。 苏湘闷头走着,觉得挺沮丧的。 她只是想做些有意义的事,这次的慈善晚会,她挺有成就感的,冒出来这么个搅屎棍,让她兴致全无。 旁边一个慈眉善目的太太安慰道“苏姐,别放在心上。那个周老板……”她往身后瞥了一眼,“他就不干不净的。” 苏湘勉强笑了笑,感谢了对方的安慰。 外面大厅的宴会还在继续,傅寒川跟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交谈了会儿,听到先出来的一个人了点什么,眉头一皱,当即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苏湘出了那条走道以后,就通知了酒店的保安,把那位身份“尊贵”的周老板给请了出去。 苏湘拟定宴请名单的时候,是参照了前几年的人员名单再请的。这名单里的人,她不可能每一个都接触过,也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千人千面,有些人在人前看起来道貌岸然,私底下腐烂不堪,这样的大有人在。 但苏湘此时想到了一件事。 方才,傅寒川在舞池里的举动,让一些人不敢对她生出觊觎之心,可那个周老板这么直白的出那些叫人恶心的话,他是真的仗着醉了什么都敢? 可看他的样子,还不至于醉到那个程度吧? 苏湘现在琢磨了起来,总觉得这件事生的不对劲。 她的情绪,在洗手间的时候,就被那两个嚼舌根的搅得不快,之后就遇上了那位周老板,又是一番污言秽语,让她的情绪更差。 有这么巧合吗? 她又想到了那些围观的人,那个去了又回来的女人。 苏湘是今晚晚会的主办人,却在这里被人恶意攻击,那个周老板还特意提到了她成为基金会负责人得到的好处……他这是当着别人的面质疑她? 质疑她有没有资格成为基金会的负责人? 苏湘脑中渐渐有个轮廓,又不是那么清晰,她皱眉想着事情,前面一方阴影遮在了她的身上。 苏湘前面已经经历过一次,此时看到前面铮亮的皮鞋又一次受惊,下意识的停了脚步,浑身戒备。 她抬头看过去,看到是傅寒川,微微的松了口气。 傅寒川脸色黑沉,拧眉看她道“有个找死的打扰你?” 他往她的身后看过去。此时人群都已经散了,还有几个是真的为了上洗手间才过去,此时还在洗手间里头没出来。而那个周老板早已被苏湘请出去了。 傅寒川在震慑了那些觊觎苏湘的人之后,便没有再继续留在她旁边。他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看到苏湘跟莫非同话,正好又有人找傅寒川谈事情,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这样的事。 此时傅寒川很想见见那个胆子长了毛的周老板。 苏湘脸色发白,透着疲惫,她摇了下头道“现在没事了。”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闷着气陪她出去,此后,他再没让苏湘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 宴会结束,客人三三两两的离开宴会厅,苏湘也披了大衣在酒店门口等车。 入冬后,北城只下来过几场薄雪,很快就融化,此时天空纷纷扬扬的飘雪,扯破了棉絮似的。 苏湘看着纯净的雪花落下来,心里留着的那点污垢残渣才慢慢消去了。 她想,她还是要再查一查那位周老板,还有洗手间的那两个女人的。 冷静之下,她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进入基金会,怕是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有人不要她当那个负责人,或者,不想让她当的那么顺利。 人与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什么都好,一旦牵扯到了利益,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来的。 苏湘最怕麻烦,可来的时候,她也不会躲。 她抽出一块手帕,将融化在掌心,化作一滩冰水的雪擦干了。此时,她的车子来了。 苏湘并没有请司机,今晚请的是代驾,正要上车的时候,傅寒川拉住了她的手臂,正好是之前被周老板狠拽过的那条胳膊,她“嘶”的倒抽了口气。 傅寒川看她吃痛,立即把手放开了,他沉声道“上我的车。” 苏湘看了眼自己的那辆车,代驾司机坐在驾驶座上还在等她。她看向傅寒川道“我有司机。” 傅寒川好像还在生气,不苟言笑的脸紧绷着,他发怒道“你还敢?” 他往那陌生人脸上瞥了一眼。 她请代驾是因为她今晚碰了酒,开车不安全,可她就没想到,请个陌生人开车一样的危险吗? 谁知道那司机会不会半路上把她载到什么地方去? 方向盘在他的手里,她到时是跳车还是跟他同归于尽? 那一瞬间,傅寒川想了很多,反正,他不可能再让她在置于危险之中。 傅家的车子靠过来,傅寒川打开车门,不由分就把苏湘推上了车子。 “开车!”他冷声吩咐,让司机去茶湾,一张脸依然紧绷着。 他还是为没有看住苏湘而生气,他没有保护好她。 居然有那么个猥琐邪恶的男人对苏湘了那种话,傅寒川眯起了眼睛,就等着吧! 他捏了捏拳头,想到刚才他抓着苏湘的手臂时,她吃痛的表情,便半侧过身体,握起苏湘的手臂掀她的衣袖。 苏湘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 她抽回手,转了下肩膀活动了下那条胳膊。此时,胳膊上还有胀痛的感觉,他一碰,那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傅寒川的眉心皱着,沉声道“我看看怎么样了。” 苏湘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旗袍这衣服最是贴身,要把袖子卷起到手臂部位,还不如直接扯下来更方便。 她道“他手上又没毒,也就被他抓了下,没事。” 她自己也觉得恶心,可到底不是大伤,顶多多了几个手指印,擦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就行了。 傅寒川又是沉了口气,不过不再坚持,他点了根烟。 车厢是密闭的,身边又坐着女人,他不该抽的,可这会儿他控制不住。不然,他一定会去找到那姓周的,把他给宰了!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着,因为下了雪,路上车速都放缓了下来,回家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一倍。 车上开着暖气,又有酒精的作用,旁边男人身上淡淡的烟酒气味淡淡的萦绕在鼻尖,苏湘紧绷的神经却竟然在这淡烟之下放松了下来。 她睡着了,身体靠在车窗一侧,大衣上的毛领子将她的脸包裹在里面,的缩成一团,呼吸也浅浅的。 傅寒川抽烟的手指一顿,将烟夹在了唇瓣下,手臂一拢,将女人拢在了怀里,靠着他的胸膛。 苏湘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脑袋那一侧不磕碰着硬硬的窗玻璃了。面孔下垫着的东西虽然也有点硬,但是有弹性而且不冷,挺舒服的。 她微微的张开了眼皮看了眼,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只看到一片黑色柔软的呢子面料。 她蹭了蹭,模糊的了一句“这料子真不错……”然后就彻底的睡了过去。 傅寒川看她猫似的蜷缩在他胸口,唇角终于泛起一丝淡笑。 难得她有这么乖巧服帖的时候,不知道是否要感谢那几杯酒。 他抚了抚她的脑袋,手掌贴在她的后背按了按,让她更加贴近他。 心里,只觉得好像填满了。 他将香烟摁灭了,静静看她的睡颜,巧的脸庞,真漂亮。 那次以后,傅寒川衣柜里的大衣,全部都换成了那种柔软的呢子面料。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31 这里没你能睡的地方! 车子开得极为缓慢,一个多时以后才到了茶湾公寓的楼下。 苏湘还未睡醒,轻轻的呼吸吹拂在傅寒川的脖颈侧。 傅寒川没叫醒她,也没把她抱下车,连抱着她的姿势都没动一下。 他怕稍微动一下,就把她给弄醒了。她一醒来,肯定又会把他推的八丈远。 这么一想,傅寒川更觉得她像家里的那只白猫。粘人的时候就黏着,不爱搭理的时候,怎么哄都哄不过来。 可她又怎么会是那只猫呢,如果是那只猫就好了,给一条鱼干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她可是苏湘啊,她从来不黏着他,只会推他推的老远…… 所以傅寒川格外珍惜可以这样抱着她的时候。 他低眉瞧着她,一会儿轻轻摸她的头发,一会儿轻轻摸她的脸,爱不释手,唇角挂着的笑就没落下来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抱着自家闺女。 苏湘这样娇,又长得这样娇嫩,他这般高大坚实,可不是老父亲对女儿的爱护? 啊呸! 傅寒川思绪跑火车,一想到那儿去了,就啐了自己一口。 不过,人对于失去了又找回来的东西是格外珍惜的,对人更是如此。 以前傅寒川不懂,对那种法也是不屑一顾,他向来自负,优越而自私的家庭没有让他懂得珍惜,只有权力至上。 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了的,才明白失去时的慌乱与空白。 所以,他是一定要她回来填补上那份空白的。 傅寒川看着苏湘愣愣的出神,浑然不知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傅寒川不发话,他是不敢什么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路灯下的每一片雪花都带了一层橘色光芒,冰雪便多了一份暖色,窸窸窣窣的落下。 苏湘睡得迷糊,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让她睡得不舒服了。她以为睡在床上,想翻个身时,模模糊糊的觉得这被子怎么还箍着她。 她闭着眼睛摸了一下,手指摸到坚实的胸膛,感觉不大对劲,又往里钻了钻,掌心下好像摸到了噗通噗通跳跃的感觉。 她又摸了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幽黑似宝石的眼睛,那张放大的脸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下子,苏湘清醒了,立马坐正了身体,掖了掖睡乱了的大衣裹紧了,顺便擦了一把嘴唇。应该没有流口水。 苏湘感觉到自己是狼狈的,她竟然睡了过去,而且还睡到他的身上去了。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团火在燃烧。 纵然是她平心静气了,不动感情,纵然把他当成普通朋友,可她毫无防备的枕着傅寒川的胸膛睡觉还能当做若无其事,那也心太大了点。 她就是个敏感的人,觉得自己简直丢脸。 苏湘努力自持镇定,告诉自己那只是她喝多了,宴会结束,她觉得放下了大事,紧绷的神经一松才会这样的。 如果不是傅寒川,而是其他人的话,她也会这样的吧。 苏湘转头看了眼窗外,树枝上都已经挂上了厚厚的一层雪,楼前的台阶上也是,像是一块巨大的三层蛋糕。 她记得自己出酒店的时候,雪还没有那么厚的,时间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没有看时间,对傅寒川道了谢就要下车。 苏湘的道谢是显得有些仓皇的,她告诉自己那不是逃,可她的行为就像是在逃。 手臂又一次的被人握住,不过这次傅寒川拉着的是她的另一只手。 苏湘回头,就看到傅寒川要笑不笑的道“怎么,把我睡了,道一声谢就跑了?我这半边身体都不能动了呢。” 苏湘“……” 他这话让她想一头磕死在车门上。 的她好像把他怎么了,不负责任的跑了。可她只是把他的胸膛当枕头了而已吧。 苏湘急急慌慌的道“你胡什么,赶紧回去吧!” 完她便抽回了手,推开车门下车。这回傅寒川没再拦着她。 车内温暖,车外已经是零下,迎面而来的冷空气马上将她包围起来,苏湘浑身一激灵,仅剩下的半点睡意也冻没了。 她打了个喷嚏,匆匆忙忙往楼道内跑,却不想脚下一滑,直接摔倒了下去。 傅寒川转动了几圈发麻的肩膀,疏松筋骨,他没打算就这么回去,她手臂上的伤让他不放心。正要推开车门的时候,就看到苏湘的人影突然从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 他吓了一跳,立即的推开了车门,见到面前的场景,那颗悬起的心脏才归位。 随后他就笑了起来。 猫跑急了,摔了个大元宝。 就见苏湘趴在地上,人前的高贵优雅此时全无。 苏湘听到那笑声,简直要气哭了,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出糗。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在雪地上泼了水,在这泼水成冰的天气,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冰,苏湘跑的时候没看路,一脚踩上去就摔倒了。 身下冰凉刺骨,苏湘又冷又疼,爬起来的时候冷的瑟瑟发抖。 傅寒川原是觉得有趣,笑了两声以后就笑不出来了,赶紧的下去抱起了她。 苏湘今晚是做晚宴去的,那种场合能穿多少衣服,这一摔肯定把她给冻坏了。 傅寒川把苏湘抱起来,就奔着楼道进去了。大楼里面开空调,这样不会冻着她。 一冷一热,苏湘又打了两个喷嚏,身体还是发抖,她已经无暇去想那么多了。 傅寒川摁了电梯按钮,电梯就在一楼停着,光亮的不锈钢门马上打开了。这个时间点没别的居民进进出出,他抱着苏湘进去,两人独占一部电梯。 他抱紧了苏湘,半侧了身体,用手肘摁了七楼的键,门慢悠悠的合上了。 电梯里安静的很,傅寒川就觉得这样安静的苏湘不正常。 他低头一看,瞧见苏湘抿紧了嘴唇,唇缝间隐隐有血丝。 该不是摔坏了吧? 傅寒川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放下来,手指就要去掀她的嘴唇。 苏湘偏过头,抬手挡了他。此时她嘴里血腥味弥漫,刚才摔下去的时候,牙齿咬到了上嘴唇,那么重的力道,嘴唇已经破口了。 “我看看!” 傅寒川见她别扭的不给看,心里更加着急。别的他可以让着她,可这个时候容不得她拒绝。 他将她顶在了电梯的墙壁上,一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硬是撬开了她的唇,就见咬破的伤口,血水滋滋的往外冒,连牙齿上都染上了红色。 傅寒川看得心里一疼,同时也放松了下来,还好没什么大事。 苏湘羞恼极了,他怎么能随便翻女人的嘴唇。她气得想打人,要推开他的时候,电梯到了七楼,叮的一声门打开了。 楼道里的自动感应灯亮起来,傅寒川不等她做什么,又一把抱起了她走了出去。 傅寒川寒霜覆面,在门口冷冷开口“密码自己摁。” 苏湘瞧了他一眼,她素来怕他,哪怕两人闹翻了,看他这样寒透了的脸孔好像条件反射似的,伸出手指按了起来。 门打开,傅寒川把她放在沙发里,闷不吭声的又去掀她的裙摆。 苏湘连忙按住他的手,他只抬头冷冷看她一眼,拨开她的手就掀了上去,看到膝盖上蹭破了的皮,脸色更黑了几分。 苏湘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自己摔的,你黑脸干什么。” 一开口,她嘴里就一股疼痛。 傅寒川没理她,脱了她的高跟鞋按了按她的脚踝“疼吗?” 苏湘摇了摇头,这双高跟鞋不算很高,她没有摔伤脚踝。 傅寒川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但也没多好看。 他起来,突然转身走了出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苏湘被那大力的摔门声吓了一跳,感觉那个人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她又打了个喷嚏,身上的寒气没有驱散,她搓了搓手臂起身往洗澡间走去,放了满满一缸水,将温度调高了,泡了个热水澡,直到脸上发汗了才出来。 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暖气温度也升起来了。苏湘穿着厚厚的珊瑚绒睡衣,趿着绒毛拖鞋往厨房走,打算烧一锅驱寒的姜汤。 她走得很慢,膝盖摔伤还是很疼的。 正要走到厨房的时候,大门忽然打开了,苏湘转头,惊愕的与在门口的傅寒川大眼瞪眼,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你,你不是走了吗?” 她问完,看到那扇敞开了的门,立即又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随即她想起来,刚才她按密码的时候,傅寒川是看到了的,以他的记忆力,记住那几个数字还不是菜一碟? 然后,她看到了傅寒川手里拎着的袋子,是药店的包装袋,隔着一层白色的塑胶,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的瓶瓶罐罐。 她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到最后都自己找到了答案,一切都变得像是她的自问自答。 苏湘道“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她又找回了疏离冷漠,拒绝了他的关心。她不想因为一点事就把两人关系又弄得暧昧不清。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却是根不理她的逐客令。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回了沙发边上,一推就把她推翻在沙发。 他像是个煞神似的,看着吓人。 苏湘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了。摔跤是她自己摔的,他刚才还笑她来着。 苏湘洗澡的时候顺便洗了头发,此时头发被毛巾毛裹着,坐下的时候毛巾掉下来了,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膀。 傅寒川看着她那湿润的头发就有气。 她伤口出血了还跑去洗澡,伤口沾了水很容易发炎。 如果她等一会儿的话,贴了防水胶布再去洗澡就没事了。 此时他根没想到,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气哼哼的就走了。 傅寒川抿着薄唇不话,卷起了她的裤腿。一截白皙润滑的腿出现在视线里,隐隐的透着沐浴露的清香。 男人的呼吸微重,看到那已经微微肿起的一片青紫,他的呼吸再一沉,板着脸侧头,在那药品店翻了翻,拿出了消毒药水给她擦拭消毒。 溴水不疼,凉丝丝的,贴上皮肤的时候苏湘微颤了下就没感觉了。 苏湘垂着眼皮,看着傅寒川半蹲在她面前给她擦药。 他的表情依然很冷很生气的模样,好像苏湘弄坏了他的宝贝似的。 这么恶劣的天气,他跑出去给她买药? 苏湘马上掐断了冒出来的不该有的情绪,她又恨恨的想,那个姓周的简直就是个衰神,从遇到他以后,她后半个夜晚都过得不太平了! 药水清凉,棉花棒轻轻的在她的肌肤上擦拭,又有男人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皮肤上。苏湘不能乱了心绪,只好在心里把那个周老板,还有那两个女人骂了十八遍。 傅寒川给苏湘擦了消毒药水,又抹了点去淤消肿的药膏。药膏的盖子没拧上,放在了茶几上。 他坐在苏湘的旁边,推高了她的衣袖到肩头,白花花的肌肤毫无瑕疵,所以那清晰的指痕就分外明显。 傅寒川的眼中闪过刀子似的寒光,他要把那姓周的剁成肉碎! 他拿起那药膏,再均匀的抹上推开,给她按揉了起来,直到皮肤微微发热将药膏都吸收。 这过程里,谁都没有开口。等到结束了,傅寒川都没开口,他把药膏拧上盖子,收拾了起来。 苏湘抿了抿嘴唇,道“你不用特意去买的,家里有。” 不管两个孩子是不是会过来,孩子磕磕碰碰常有,医药箱是家里的储备物资。 傅寒川收拾完了东西,拎着袋子随手往茶几下面的空间一塞,坐回到沙发上道“我不这样,你会乖乖的听话让我擦药?” 他看她一眼,脸上覆着的寒霜散去,脸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了。 苏湘一怔,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是知道的,她素来习惯家里备好医药箱,但他若开口要的话,她肯定不给,还会把他请出门。 他板着脸不声不吭,她看他那样就会害怕。 苏湘揉了揉脑袋,感觉好像自己一直在他的手掌心里。 她道“现在我已经没事了。” 傅寒川坐着没动,苏湘又道“已经很晚了。” 窗外的雪花没停下来过,玻璃都已经被斜飞的雪花黏上,一坨一坨的白色。 傅寒川这时开口道“现在挽回你苏姐的高冷已经晚了,要我出去,尊贵的苏姐摔了个大元宝吗?” 苏湘倏地一张脸红透,握紧了拳头咬牙“傅寒川!” 傅寒川起身,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似的,径直的走向了她的厨房,拎了烧水壶烧热水。 傅寒川简单粗暴,切了几片姜放在开水中就端过来了“姜汤喝了。” 苏湘目瞪口呆。 因为傅寒川抓着她出糗的把柄,又雪太大了,车子已经不能开,司机也住到附近的宾馆过夜去了。 他赖在了这里不肯走。 苏湘简直要气炸了“这里没你能睡的地方!” 傅寒川长腿一翻,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把一颗抱枕垫在脑后,道“去给我拿一床被子来。” 苏湘捏了捏手指,差点就撸起衣袖上去把他给拽起来了。可她也深知自己跟傅寒川的力量悬殊,她上去硬拉的话,不定还要吃亏。 她怒道“孤男寡女,你住在我这里像什么样子!” 傅寒川闭着眼,眼皮都没睁开一下,道“放心,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还带了个拖油瓶。” 那些大妈大婶们的话他都听到了,话很不中听,但此时能堵苏湘的抗议。 苏湘喉咙一梗,他三天两头的来他这里,能不让人闲话吗! 苏湘今晚弄得一身伤,已经是心力交瘁,面对这么个货也是毫无办法了。 她恼恨的踩着拖鞋进房间去了,身后男人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道“苏湘,其实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抗拒我的。” 苏湘脚步一顿,回头气道“脸呢?”真不知道他的自信哪儿来的。 傅寒川坐起身,趴在沙发的椅背上对着她道“你明知道我比那个姓周的更想睡你,我更危险,可你却在我的身边睡得安心。” 傅寒川不会把自己跟那种混蛋放在同一条线上,但在这方面是事实。 苏湘的喉咙梗了一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脑子都混乱了,竟然没有找到话来回怼他。 “你滚蛋!”她噎了半天,挤出来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进了房间,还落了锁。 她怕再跟那厚脸皮的话,她会被活活气死。 的屋子,落锁的声音传到客厅,傅寒川却微微的翘起了唇角。 她会好好想想,然后睡个好觉的。 随后,他的唇角落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冷意。 他对自己保证要保护她的,却又让她受了伤,他气的是自己。 那姓周的,他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傅寒川起了身,走到儿童房那边,从傅赢的床上拽下了他的被子抱到客厅,在沙发上重新睡下了。 房间内,苏湘翻来覆去的没睡好。 她又把那周老板,还有洗手间的两个女人的事儿在脑中过了遍,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关系的。 她把他们再骂了十八遍,心里依然不解气,睡不着,脑子里就浮现傅寒川给她擦药时的情景。 凉酥酥的触感仿佛留在了皮肤上,一直印到了心头里。 他那话儿也一遍遍的在脑子里回旋了起来,复读机似的。 苏湘捂住了耳朵,可那是从脑子里响起来的,她捂住耳朵也没有用。 窗帘缝隙里,透出来一点点雪花反射的白光,苏湘愣愣的盯着那一条狭窄的缝隙,看到外面还在纷飞的雪。 过了很久,她终于想通了,这完全是傅寒川对她的误导! 她在傅寒川身边睡着,是知道他不会对她乱来,他们彼此熟悉,他尚且对她尊重,这怎么能够一样呢? 如果他跟那个姓周的一样无耻夏流的话,她不会靠近他一步! 苏湘又好气又好笑,身体放松下来,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就睡觉去了。 遇到了糟心的事,苏湘以为自己会做噩梦的,可一直到天大亮,她才睡醒过来。 睡了个好觉,她浑身都疏通了一样。 拉开窗帘,雪已经停了,太阳放晴,阳光反射着雪色,格外的透亮。除了树枝跟马路边上堆着雪,路中央已经清理干净,可以通行了。几个孩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玩雪。 苏湘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九点多了。 她想起了什么,走到客厅,沙发上没有人,傅寒川已经离开了,餐台上却放着早餐袋子。 苏湘走过去看了看,是包子跟豆浆,但都已经凉透了。 苏湘捏了捏硬了的包子,心内复杂。 傅寒川昨夜不肯走,并非车子不能在雪夜开,他又故意的刺激她,并非是在耍无赖。只是她遇到了糟糕的事情,他担心她睡不着或者做噩梦,故而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傅寒川知道,过去的那些事给她心头留下的枷锁,而那个周老板不但扭曲了事实,还得尤其邪恶,更是加重了她的阴影。 他守了她一夜。 傅氏大楼内,傅寒川又把乔深叫了过来。 乔深已经去新公司上任了,但新的助理还没成为他的心腹,对公司事情还不够熟悉,另外这件事涉及到苏湘,蹊跷又紧急,傅寒川还是交给乔深去办了。 傅寒川这个人何等精明,事情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就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宴会上,他从江兆廷的手上将苏湘夺过来,可以是态度嚣张张扬,连江兆廷他都没给半分面子,用裴羡的话,他敲山震虎,清楚表明了他对苏湘的占有欲。 他前脚做出表态,那姓周的后脚就去欺辱苏湘,区区一个亚洲区代理商,就不怕他断了他的财路吗? 这姓周的,要么是色令智昏,要么就是后面有人指使。 傅寒川不放过任何的可能,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过他的。 乔深得了指示便离开办事去了,办公室内,傅寒川微眯着眼睛,手指轻敲桌面。 他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九点多了,她起了吗? 傅寒川昨晚做出那些安排,他要苏湘想的是他,而不是那个周老板,哪怕是糟糕的事情,也不要她记着别的男人。 那种恶心男人,根不值得她费一丝心力记着,他来解决就好……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32 上火,多半是阴阳失调 还有几天就要春节,人们抓紧年尾的最后几天买年货,公司里的员工已经提前进入过年状态,精神都懒散了下来。每天都在数着手指头等春节假期。 去年发生了一些事,导致苏湘工作室产品销量锐减,愁的她到处想办法,今年稳定下来了,随着少年团名气越来越大,产品的销量倒是不用愁了,但更加忙碌了。 苏湘巡视了一趟工厂,又去了门店,把年货发下去了,回到办公室赶紧倒了一杯热茶润了润。 她的嘴唇磕破了皮,现在已经发展为溃疡,话吃喝都得慢慢来。助理欧洋看她喝杯茶都那么有韵味,更加崇拜的看着她,道“苏姐,你真是天生优雅贵气。” 在邓离开工作室以后,苏湘又前后试了两个助理,最后确定留下来的人是欧洋,一位男助理。 欧洋开车技术不错,力气大,脑子灵活,嘴巴也甜,就是年纪了点,还不够成熟稳重。 苏湘简直苦笑不得,摆了摆手道“去问一下财务,我们的款还有多少没催回来。另外,供应商那边的货款也算清楚了,,这两件事争取在后天都结清了。还有,下午备车去基金会那边。” 苏湘一句话了三件事,然后就不开口了,助理点头“好的,我马上去办。” 办公室就余下了苏湘一人,她慢条斯理的把茶水都喝完了。 刚想清静一会儿休息几分钟,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苏湘拿起手机看了下,封轻扬的电话。 果汁工厂那边,工地上的工人们大都已经提前回老家了,留在那边的人很少,工地处在停工状态,但是研发团队的事还在进行着。这一块是封轻扬在盯着的。 苏湘接了电话,那头封轻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中午有空没,一起吃饭。” 她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像也是累坏了。 苏湘不大想吃饭,她疼,可又知道封轻扬是不会无缘无故的一起吃饭的,她想了下道“就粥店吧。” 电话那头,封轻扬顿了下就答应了下来。 苏湘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拎起外套出门。欧洋从财务那边过来,正要对苏湘报告她交代的事情,苏湘边走边道“下午再,午餐不要给我订了,我出去一趟。” 她一会儿就没了人影,欧洋摇头叹气。 这年头,女强人都是风一样的女人,让那些成天混吃混喝的男人还怎么活,难怪光棍的人数逐年递增。 不过欧洋是不属于混吃混喝类型的男人的,他掏出手机发消息又出去了,没带我。 正好一位出纳经过,看到欧洋在那摇头叹气,往大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苏姐又出去了?” 欧洋收起手机,耸了下肩膀无奈状“是呗。” 另一头,苏湘自己开车去了一家粤式粥店。 她到的时候封轻扬还没来,苏湘便找了一张空座坐下来。 她点了烧鹅,虾饺,流沙包,还有一锅鱼片粥,服务员上了茶水收了订单就准备去了。 一会儿,封轻扬就抱着一大堆的文件走了过来,她风风火火,坐下座位后,就将抱着的那一大推的文件堆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整个人毫无形象的瘫坐在那里,再也没有风风火火的模样。 苏湘给她倒茶,她拿起来一口气就喝没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忙翻了。” 苏湘道“年底了,谁不忙。” 封轻扬就瞪了她一眼,她还指望着她几句安慰话,然后把工厂的活儿给接过去一点。 想到这个,封轻扬就一肚子的火,感觉自己上了傅寒川的贼船。 封家不器重封轻扬,但她还是要为家族效力的,封家那两位兄弟闯祸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她这个救火队员意义重大,事情完了才能功成身退。 封轻扬当初参与进工厂,意是壮大自己的金库,秘密投资并不参与工厂事务,可不知道怎么揽上身的事情越来越多,等她回过神来找傅寒川问清楚的时候,那货轻飘飘的来一句“是你自己强烈要求加入进来的,我又没逼你。” 封轻扬欲哭无泪,她那时不是紧张自己的钱赔了么! 到现在,她又要忙封家的事,又要忙工厂的事。 关键是,封家的事她忙完了,她想争功结果被人抢去,她参与果汁工厂有功又不能被人知道。 封轻扬有怨念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丫鬟命。 服务员把菜式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砂锅粥,锅盖一掀开就冒出一股白雾,随着白雾冒出的是浓郁的米粥甜香。 另外三道菜也分别放在了砂锅旁边。 封轻扬坐起身看了眼,又懒塌塌的坐了回去,此时的她,已经被折磨的没有英气飒爽了。 她哼哼道“就吃这么一点啊?” 她饿得可以吃一头牛,早知道就不答应吃粥了,只怪自己当时累得没力气想。 苏湘拎起勺子舀粥,透过蒙蒙白雾看了她一眼道“你要觉得不够的话,再继续点,又没限制你。” 服务员还没离开,封轻扬抓起菜单,一连点了好几道。如果苏湘有留意听的话,就知道她几乎点了一页面的菜。 点完了,她先拿了一颗虾饺垫肚子,然后在旁边椅子上堆着的文件里一通翻找。 那些文件,除了有工厂的文件,还有封家公司的。她抽出一只蓝色的文件袋,递给苏湘道“这是第一批果汁配方。样品我已经找人送到你工作室那里了,先请那边的尝尝。” 苏湘在吹凉粥,头也没抬把文件接了过来。 她抽出文件,也不急着喝粥了,跟封轻扬一样,一边捏着虾饺,一边看资料。 等明年春天,厂房就可以完工,机器进入场地调试。苏湘这边的工人招募在秋季的时候就差不多结束了。她在残联,人员都有,那些人就像嗷嗷待哺的孩子,都等着春节赶紧过去,这样就可以挣钱自力更生了。 苏湘看完了,把文件放在一边道“辛苦你了。” 封轻扬已经吃完了一笼虾饺,在那里掰开流沙包,嘴里道“终于了句人话。” 苏湘笑了下,这一笑,牵动了嘴唇上的溃疡,疼得她赶紧闭上了嘴。 她口口的喝粥,像是古代皇室娘娘一样,而封轻扬则是大快朵颐,这一对比,就显得她特别粗俗,好像她猪一样。 封轻扬看着眼睛抽抽,这女人什么毛病,以前看她吃东西也不是这个样子。 她开了一场慈善晚会,贵人见多了,就在这里矫揉造作起来了? 封轻扬当啷一声将勺子搁在空碗里,瞧着苏湘不满道“你什么毛病?” 苏湘把她的不满误解成了询问,如实道“口腔溃疡了。” 她的嘴唇还是疼,从一个白点现在已经长得指甲盖那么大,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上火的原因,随着那伤口一并发出来了。 一这话,封轻扬扬了下眉毛,整个神情都变了,她微微凑上前来,暧昧道“上火了吧?” 那模样,全然不见之前她累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倒是一脸八卦。 苏湘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这么激动做什么。就听封轻扬一正经的道“上火,多半是阴阳失调,你得泻火。” 苏湘知道她的内涵意思了,她不接招,比她更加一正经的道“嗯,回去喝点菊花茶。” 封轻扬啧了一声,见她不上当,托着下巴拎着筷子戳一段带鱼,道“那天晚宴上我可以看见了的。傅少在那么多人面前蛮横的把你据为己有,你们两个一个干柴,一个烈火,早点烧了得了。” 她为什么会活的这么累?就是夹在这对男女中间!她就快要被熬干了! 苏湘用力捏了一把勺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开口了。 她吃了一口米粥,封轻扬的目光继续荼毒着她,苏湘忍无可忍,开口道“封姐,看你恢复如此之快,可有泻过火?” 封轻扬被反射了回来,讪讪闭嘴不提了。 她忙成那个样子,哪有机会找男人。 再者,以她的身份地位,家里也不会容许她随便找个男人。她的婚姻,是为家族利益奉献的。 她从就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封家的几位女性,都是这么嫁人的,不论幸福与否。 封家,也是在各种利益交织下,一步步的有了今天的地位。 可封轻扬不想成为一个布偶娃娃任人摆布,所以才养成了男人一样的个性,又费尽心思的要摆脱那样的命运。 在她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她是不会找男人的。 两个女人之后直接在餐桌上谈论起了工作,桌面上是满桌的碗碟,半空举着文件资料在那里讨论。 她们是那么的忙,简直争分夺秒,餐厅里进来的客人们看到了,都要感叹一句新时代的女性不比男人差。 苏湘在饭桌上结束了果汁工厂的事务,回到工作室那边,果然如封轻扬所,一箱子的果汁送了过来,那些人都已经当餐后饮料喝了起来。 欧洋喝了一大口,笑呵呵的道“苏姐,这一口喝下去,好像同时吃了几种水果,果味都出来了。” 苏湘看他笑眯的眼睛,道“这就好。对了,箱子里有一份东西的吧,果汁喝完了,都让大家写一写感觉,还有建议,明天收上来。” 欧洋傻眼“啊?” 喝一瓶果汁还要写报告,就像学里看了部电影还要写观后感。这么忙,写什么写啊! 欧洋垂眉丧眼,想着随便对付一下就完事了,苏湘走到办公室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务必真实,不许打马虎眼。” “是……”欧洋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的手机,他为什么要喝这瓶果汁。 苏湘进去办公室,把封轻扬交给她的那些文件锁到文件柜内就出去了。 下午去基金会,那天晚宴上的事她还没调查清楚。 她不是直接去找那两个女人谈话,那两个女人她连名字都不知道,要人在面前她才能认出来。 苏湘若是把人都叫到跟前来认一认,好像她要特意报复一样,这样不利于她以后的工作,还会被人抓着不放,刻意把这件事放大。 这,就中招了。 苏湘思前想后,想清楚了一件事。 那两个女人先在洗手间那些话来攻击她,先一步的激怒她。之后又有那个周老板当着众人羞辱她,这样可以更加的激怒她了。 言语攻击最容易让人失去冷静,当时她若控制不住,把事情闹大的话,众目睽睽之下,她就当众失了言行。 做一个负责人,最忌失了公信力,尤其扶蕊基金会这样的,与之打交道的都是名人,出丑就等于毁了自己在人前的形象。 好在苏湘当时忍住了,对方恐怕还不够了解她。 她一次次的忍受了泼过来的脏水,她的忍耐力不可想象。 进入基金会,就看到那里的工作人员都在无声的打量她。 苏湘被那周老板调戏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当时那么多人看到,早就被传开。 苏湘抬头挺胸,径直的经过大厅,经过走廊,进入办公室。 欧洋跟在苏湘的身后,就觉得苏湘的脚步特别稳,特别沉的住气。 而那些人不等苏湘人影消失,就开始在她的身后悄悄交头接耳“她怎么还敢来,换了我的话,起码得过了这阵风再来了。” “是啊,多丢脸啊,那么多人看到。以前庞夫人在的时候,可从来没这样过。” “没错,堂堂一个基金会负责人,被人当陪睡的,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 “哎,今年有庞夫人在,还能筹集到那么多善款,明年她做了,还不知道怎样呢……” …… 苏湘初来乍到,在基金会内还没建立起自己的威信,也没有自己人,那些人谈论起来肆无忌惮,一点都不怕被人听到。 欧洋听得皱起了眉毛,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前面的苏湘,可苏湘好像没听到似的,脚步都没停顿一下,依然有着她自己的节奏,高跟鞋的声音坚定沉稳,丝毫不乱。 追随这样的人,心里是安定的。 欧洋悬起来的心放了下去,觉得那些女人不过就是长舌妇,这一辈子也就只能眼红别人的份了。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要苏湘有没有事,看看她慈善晚会上筹集到的善款就知道了,数据明一切。 苏湘听到了那些人的声议论,她们或许只是自己发牢骚,但苏湘更加认为,这里面一定是有人先带了节奏。 这是那个人的第三步计划。 在基金会里面,抹黑她的个人形象,进而让人质疑她担任负责人的合理性。一旦人人不信任她,与她不能共处,上面就要考虑换人。 进了办公室以后,欧洋道“苏姐,那些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们是嫉妒你。” 苏湘脱下大衣挂在椅背上,微微一笑道“你都知道这道理了,我还能不清楚吗?放心,我不会理会的。” 接下来,她处理公事,有条不紊,别的什么都没做。 偶尔有人进来跟她报告工作内容,苏湘看过以后了几句,要求把筹集到的善款按照扶助项目,帮扶的人口,贫困程度按比例发放,她再加了一点,要求公开透明化。 那人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惊愕。 苏湘道“怎么,有问题?” 女人被问到,也就直言不讳了,她道“苏姐,你的简单。所有的基金会,包括公众都在要求财务公开透明,可真正做到的有几个?” 苏湘不言语,微微笑看着她,等她下去。 那人看她不话,再了下去,言语里更多了些怨气“这事情看起来简单,但我们基金会一共才多少人?” “扶助人口那么多地方又分散,还有志愿者的管理,这些苏姐都你了解吗?” 女人完全用内行人看外行人的表情在看苏湘。 苏湘笑了笑道“因为难解决,所以就把问题搁在这里了吗?” “我拉来的善款,那些人也想知道用在哪里了。若我不公开,扶助人的情况也不清楚,那么别人怎么想?” 她神色一凛,道“为什么善款越来越少,因为别人在想,钱去哪儿了!” “没有捐助,那基金会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苏湘很清楚,账目越是混乱,越是容易浑水摸鱼。 慈善这一块,是没有成的,全靠别人捐款。除去必要的开支,剩下的钱都应该用在实事上,可没有监管,没有透明公开,一部分善款去向不明。 庞夫人被人怀疑,上面的人急着要撤了她,就是栽在了这上面。 若苏湘再按照庞夫人留下的规章制度走,不就成了下一个庞夫人。 庞夫人还另,但苏湘没沾一分钱,还要为某些人背锅,不是糊里糊涂就把自己给埋了。 女人被苏湘的神色震住了,呼吸一顿,抿住了嘴唇一时不敢再什么。 苏湘再神色一缓,语气放软了些道“这些工作,都要一步一步来,也不是让你们一步登天,马上就要做到。但做是肯定要做起来的,我们只有完善,没有一成不变。” 不管苏湘的脸色是柔软还是坚冷,她的态度摆在了那里,女人不敢再跟她叫板作对,拿了文件出去了。 苏湘看了眼关上的门,目光继续落在电脑屏幕上。 接下来的几天,苏湘都是工作室跟基金会两边跑。 她不着急马上揪出那个扯她后腿的人,但是她可以肯定,这里面有两个人以上在策划把她拉下马。 人越多就越不能急。 傅寒川听完盯着基金会那边的人的报告,唇角微弯了下,又要看到母老虎发威了。 大年夜的前两天晚上,苏湘约了傅赢跟珍珠两个孩子一起吃晚饭,就在她的茶湾公寓。 那天她特意抽了下午两个时的时间,带着孩子们去买衣服,又去市场买了菜,在自己的厨房捣鼓出了一桌子的菜。 傅家还在,但是已经四散零落,傅赢过年时要跟傅寒川一起去三亚探望卓雅夫人。 叶家没了,但是宴家还在,家人也是两地散开,苏湘要与宴霖去一趟吉隆坡看看沈老夫人。老夫人年纪大了,不适合飞来飞去,而且北城太冷了。 至于祁家,苏湘只能等吉隆坡回来以后再去给祁海鹏拜年了。 对祁家,苏湘始终感激祁海鹏这两年的照顾。在她没有与宴霖相认之前,祁海鹏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给了她长辈关怀的人。 苏湘看着两个孩子吃的欢快,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 她在苏家长大,可苏家给了她最坏的记忆,她对苏家没有感情,也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了。可现在,她身边有这么多她在乎的人。 而且,这些她牵挂的人也牵挂着她。 她难过的是,她在乎的人,却不能聚在一起过个热闹年。好在只是短暂的分开,他们很快就能又在一起。 傅赢看了看她,为难的道“妈妈,你是不是生气我没有陪你过年?” “奶奶一个人在三亚,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但是我每个星期都能看到你,所以你不要吃醋,我会给你礼物补偿你的。” 苏湘听到他后半句话的时候,伤感就变得有些想笑了。 她突然有种看到十几年以后儿子的感觉。等儿子以后有了女朋友,也不会时刻陪在她身边,到时候他也就买礼物补偿了吧。 傅赢有时候跟连良玩,带给她的就是他们捣鼓出来的玩意。那时候苏湘就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感觉。 苏湘揉了揉家伙的头发,道“三亚那边比北城暖和,你去那边正好。” 珍珠瞧了瞧傅赢,又看看苏湘,扯她的衣袖,奶声奶气的道“麻麻,我可以陪你的。” 她每天都在玩,她也没有奶奶要陪,只有爷爷像个孩子一样,老是离不开她。 珍珠还,不懂大人们的变故,苏湘更不会因为变故而少了对她的疼爱,那份亲情没有变化。而她跟祁令扬的变故,随着孩子的长大,她会慢慢了解,不明白的事,随着时间过去,她就明白了。 苏湘捏捏她的脸“那爷爷怎么办?” 珍珠皱起了眉毛为难了,爷爷是离不开她的。 苏湘看她那皱眉苦想的模样就忍俊不禁,孩子的可爱,是化解一切烦恼的灵药。 “你现在不就在陪我了?”苏湘笑着给了答案,珍珠马上就甜甜笑了起来,“啊,是啊,还有哥哥一起。”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33 你发财了就好,以后全是我的 珍珠一笑,就露出她雪白的米牙,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她爱笑,总是很快乐,无忧无虑的。 灯光下,丫头的脸粉白,瓷娃娃一般,她脑袋上细细的绒发都好像是快乐的。 苏湘看着这样可爱的娃娃,抿唇微微笑着。 杜若涵去世了已经好几年了,苏湘都快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她与杜若涵的感情特殊,除了祁令扬以外,她是第一个要与她做朋友的人。她们的友情没有多深厚,可苏湘是把她当做朋友的,只是还没深交成为闺蜜时就发生了那些事。 苏湘几乎要忘记她的模样,却记着她的人,永远在她的心里。 那个人,看着娇弱,却想不到她有那样的勇气,更想不到她临终托孤,会想要她来抚养她的女儿。 对珍珠,杜若涵算不上一个好母亲,她在怀孕的时候就对孩子漠不关心,甚至为了拆散她以为的“苏湘与祁令扬的感情”,做出撞车那样的事来,苏湘至今不敢回想。 好在祁令聪用尽一切办法保住了这个姑娘,让杜若涵的后悔还有机会补偿。 可好不容易等到她与祁令聪可以相爱相守了,又发生了恐怖袭击。 杜若涵一辈子都只为爱情而活着,苏湘不能对她的行为作出什么评论,对孩子,她一定不负所托的。 珍珠也是她人生中的一抹光,苏湘更不会忘记,所以哪怕她与祁令扬分开,她也还会是她的妈妈。 没有父母的孩子是很敏感的,这个从出生就没什么父母缘分的姑娘,苏湘会给她很多的爱,让她自信阳光,让她坚强勇敢,让她对世界充满善意,这是她的责任。 杜若涵已经死了,珍珠的记忆里没有她,可杜若涵毕竟是怀胎生下她的人,苏湘希望她记住那个生下了她的人,所以苏湘在回来的时候,哪怕珍珠还不懂事,就告诉了她,她的亲生父母。 孩子一天天的长大,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她已经能认得照片上的人,是生她的父母。 至于苏湘这个养母,她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去陪伴她,不差这几天。 两个孩子在茶湾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傅寒川过来接傅赢。 傅寒川望着苏湘欲言又止,目光有些复杂。她已经多年没有陪着孩子过年,去年的时候,也是这样提前一起吃了年夜饭。 可是今年又是这么特殊…… 他轻吐了口气,最后还是开口,他“过去几天就回来。” 苏湘没什么,只对着傅赢,去那边玩的愉快。傅寒川离开以后,祁家的人也来把珍珠接走了。 苏湘关上门,看了看有些空荡的屋子,进了卧室从衣柜上面拿出准备好的行李箱,她也该去枕园,与宴霖一起飞吉隆坡。 飞机从天空划过…… 卓雅夫人不再是傅家的卓雅夫人,这是她离婚的第一年。 她远在三亚,离乡背井。 这里的气候怡人,这个季节也是穿着衬衣短袖,空气是清新美好的,呼进去的每一口气都是负离子。 她放下了一切,放下了权欲,整个人心灰意冷,可她不是遁入空门。远在外地,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丝温暖,寂寞吞噬孤独着她。 初来这里时,她是手足无措,满心迷茫的。 此时,她分外了解苏湘孤独在外时的滋味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一年农历春节将近,所以当她看到出现在家门口的傅寒川跟傅赢时,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 卓雅夫人对着傅赢招了招手,微微哽咽“过来……” 傅赢跑了过去“奶奶……” 傅赢暑假的时候来过三亚,但几个月过去,家伙又窜高了不少,卓雅夫人摸摸他的脑袋,就他又长高了。 傅赢现在最喜欢听别人他长高了。 他看了一书,父母个子高,孩子个子高的几率就很大。他爸爸长得高高大大的,可是妈妈跟爸爸差了一截,他有点的担心。 傅赢在飞机上又掉了一颗牙,所以他笑起来闭着嘴唇,那笑看起来就显得有些腼腆了。 卓雅夫人心里想,到底分开了几个月,要生疏了。 她弯腰,抱住孩子亲他的脸,亲完了自己也一愣,以前她是绝没有这样亲切过的。 她是真的老了,当她失去了一切,不光是外在容貌上,连心理也衰老的厉害。 她开始希望含饴弄孙的生活。 从前的卓雅夫人高贵冷傲,即便是对自己的孙子,也只是显出她的器重。 她重视傅赢,却从未真正的投入过亲情。他是傅家的继承人,是她卓雅可以继续把控傅家的护身符。 她希望常妍嫁给傅寒川,推动傅、常两家联姻的时候,甚至想过,若常家希望常妍的孩子继承家业,那让傅赢去了继承人的身份也未尝不可。 此时,卓雅夫人是羞愧的。 傅赢没有被她影响,没有记恨她,没有长得像她那么冷漠。 吃晚饭的时候,一张餐桌上,加上夏姐也不过四个人,但卓雅夫人心中已经满足了。 屋外烟花升空时的燃爆声声作响,照亮夜空时忽明忽暗,连屋子里的光线也受到了影响,每个人的脸上随着烟花的颜色而变得时红时金黄。 过年的气氛已经很浓厚,这一顿晚餐卓雅夫人也吃的很开心。 放下饭碗,她对着傅赢道“明年过年,你就可以不用过来了。” 傅赢睁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她。 卓雅夫人却转头看向了傅寒川,傅寒川沉默着,面色凝重。她缓缓道“等我完全适应了这里,以后就没事了。” 她在这里过完了第一个四季,过了所有的节目,以后就习惯了。 卓雅夫人离开了傅家,却也知道苏湘与她的亲生父亲相认了,她还有一个外婆。 那位老太太年岁已高,对老年人来,每一天都弥足珍贵。苏湘是完全可以把傅赢带起马拉西亚过年的,可她没有那么做。 苏湘比她更早的知道,人在异乡的孤独痛苦。 卓雅夫人就更加的羞愧,她一辈子都在为了权力,为了自己的儿子汲汲营营,她一直都瞧不上那个女人,觉得她毁了她的骄傲,可到了现在,却是她施舍了她一份亲情。 傅寒川默默的看了卓雅夫人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晚饭过后,卓雅夫人跟夏姐陪着傅赢在大门外玩烟火,傅寒川在院子里点了根烟。 香烟的星火与天空璀璨的烟火想比是微不足道的,但持续的时间更长久。空气里有淡淡的硫磺的味道,也有香烟味。 薄薄烟雾弥漫在了空气里,傅寒川看着手机,发了一条微信谢谢。 第二条微信新年快乐。 吉隆坡的宴家。 沈老夫人没有看到两个曾外孙,苏湘了原因后,老夫人表示了理解。 她看了看苏湘,兜兜转转的,她又一个人了,老夫人心疼也不能放在面上。 老夫人拿了两个红包让苏湘转交,与红包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两只红色绣金线的锦囊。苏湘倒出来一看,是两块雕刻成铜钱的和田黄玉。 苏湘愣了下,她虽不懂玉石,也知道这两块玉极为珍贵。 当年宴霖身受重伤,老夫人倾家荡产救了他,沈家是绝没有什么传家宝的了。那这两块玉,就是老夫人后来置备的了。 老夫人笑呵呵的道“这两块玉,是我在一位英国人手里买来的。我看着这玉好,就收着了。孩子们还在长身体,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铜钱除了是流通货币以外,这形状代表了天圆地方,后人也表示,做人外要圆滑,内心要正,外国人是不懂这理念的。马来西亚曾经是英属殖民地,这玉看着久远,大概是早年国家混乱时,那些在外生活的华人,为了讨生活而转卖的。 不过不管这玉的前世如何,老夫人希望两个孩子成长平安健康,此外,也是希望两个孩子以后的心思要正。 老夫人嘴上不,苏湘想,大概苏润给她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现在的世界越来越好,但也越来越乱,诱惑太多。苏湘也有这样的希望,收了玉石对老夫人道了谢。 吃过晚饭,夜幕早已降临。 苏湘一个人出去转转,马来西亚的华人很多,他们人在异国他乡,但过春节的传统没忘。 过年,对每一个中国人来,大概像是血液一样流淌在身体里了吧。 这边是华人区,房屋建筑都与国内没什么两样,很多还是老式的建筑。门口挂着红灯楼,商铺内灯火通明。 这边也在燃放烟花爆竹,所以苏湘没有听到手机短信的声音。 她走累了,就在一家茶楼坐下了,她点了茶水跟点心,静静欣赏夜景。 这样一个人看万家灯火的时候不是没有过,但今年她与自己真正的家人一起了。缺憾是有的,不过还有以后的春节,所以她没有什么不高兴。 苏湘记得她出去的第一年,与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手机的功能就是看时间。可那时候的她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连时间都懒得看,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后来她加入了公益组织,手机的功能就是联络,至今她还保存着那时候几位要好伙伴的号码,逢年过年,大家互道安康。 旁边一桌的客人手机一直在响,看样子是出来旅游的。就算人在外头,也打电话互道新年快乐。 苏湘收回目光,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的微信跟qq显示了好几十条未读记录,苏湘一条条的看过来,看到一半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苏湘的手指正好落在了接听键上,傅寒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他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苏湘愣了下,回道“我还没看到。” 傅寒川正在感性的时候给苏湘一连发了两条消息,他当时没指望苏湘也能够回个消息给他。那时,傅赢放完了烟花进屋子里,就在那里跟同学手机聊天。 一到过年的时候,各种祝福短信发来发去,孩子们也乐的拉近关系。傅寒川一个人挺无聊的,就坐在沙发上看球赛。 傅赢的手机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吵得傅寒川没办法专心看球赛,就看儿子。他还是在玩手机,傅寒川发现他给同学回复短信,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发送。 他有的看过就退出对话框,有的就把别人的转发了一遍,有的倒是像模像样的自己打几个字。 傅寒川趁着他不注意,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还有完没完了。” 他看了眼儿子的手机,就见屏幕上一条还没打完字的信息,用各种符号弄出了烟花的样子,中间还穿着新年快乐,聪明健康的字。 这是傅赢自创的,不是别人发过来的那种模式。 “还给我!”傅赢把手机抓了回去,有些恼怒的瞪了傅寒川一眼,好像他窥破了他的秘密似的。 傅寒川满不在意的撇过了头,翘着腿喝茶。他看到了,这条消息是发给连良的。 他道“不是应该写恭喜发财吗?” 傅赢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还是个孩子。”孩子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不是去赚钱。 他又道“你发财了就好,以后全是我的。” 傅寒川横了他一眼“臭子。” 傅赢哼了一声,他把信息编辑完了,发送了出去,看了看傅寒川道“爸爸,你是不是没朋友,怎么没有人给你新年祝福?” 着,他瞄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傅寒川差点一掌拍儿子脑袋上。 那么多认识他的人,每个人往他手机里发条消息,那不得炸了。这支是他的私人手机,只有几个人知道号码。 裴羡莫非同那些好兄弟,断不会过年的时候发短信祝福,他们之间从来不做这样的事。不过若在同一个地方的话,会互相串门就是了。 至于客户往来那些,公关部会处理,哪里需要傅寒川亲自去招呼。 仔细想想,好像只有最亲近的人,反而不拘泥这些虚礼。 这么一想,傅寒川自己也扫了眼安静的手机,又推翻了他刚才的念头。 他期待苏湘的短信能来。 这时,傅赢的手机响了一声,他马上打开来看,笑的咧开了嘴,一口整齐的牙齿缺了下颔的一颗,露出一个黑黑的洞。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笑成这样,应该是连良的信息回过来了。 他道“不是她的心情不好吗?” 傅赢道“所以我在让她高兴嘛。” 他把手机在傅寒川面前晃了下,是连良发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姑娘拿着一根烟花棒笑得很甜。 傅寒川想,真该把他的手机没收的。 他看球塞的兴致已经完全没有了,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没再管儿子在做什么,回房间去了。 三亚的气候温暖,夜里的风吹进来也是温凉的。 窗户开着,窗帘拂动。傅寒川直接坐在飘窗上,他又点了根烟,叼在唇上,目光对着手机屏幕,手指按在键盘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然后,他等待着回过来的消息。 烟花咻咻的蹿上天空,半边天都照亮了,接连不断的开出一片片火树银花。 一根香烟抽完,手机都是安安静静的。 傅寒川拧了拧眉,点了第二根烟以后,再次的手机解锁,消息框依然是他发出去的那一条。 这个女人……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当苏湘她没看到信息时,傅寒川梗了下,随即就问道“你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隐约的可以听到烟花的燃爆声。 苏湘的声音在砰砰的响声里传过来,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 她“逛街。” 傅寒川就想起他与苏湘刚到吉隆坡,两人乘坐了电动车出去逛的时候。 那时忙着查明真相,后来又发生了挖坟偷画的事情,紧接着就是苏湘与宴霖相认,都没怎么好好玩过。 傅寒川吸了口烟,吐了个烟圈。烟雾飘散开来,与风缱绻着,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他低低沉沉的道“谢谢。” 今年傅赢不能陪她过大年夜,他想,最迟明年,他就会带着儿子一起陪她了。 苏湘愣了下,无缘无故的给她道谢做什么,她又没做什么事情。 茶楼外,锣鼓的声音由远及近,客人们有的往楼下跑去,有的围在窗户边往外看,苏湘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对着手机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看舞龙去了。” 刚才茶楼的老板介绍,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有舞龙舞狮表演,都是当地的华人组织的,这座茶楼的位置正好是观看的最佳地方。 苏湘完就挂了电话,跑过去位置去了。她没下楼,就在阳台边上往远处张望,锣鼓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远远的就看到一条金色游龙往这里过来。 傅寒川看了眼挂了的手机,舞龙? 此时他更加发现,自己在那个女人的心中连舞龙的位置都不如,不由苦笑了下。 华人街的舞龙浩浩荡荡的游过去了,声音渐远。苏湘看得意犹未尽,听春节期间,表演一直都有的,她决定在这边的几晚都要出来看看。 国内表演舞龙舞狮的越来越少了,就算有也没有那么精妙,反而是香港澳门,新加坡,马来这些地方更好的保持了原汁原味。 国内的人一直守在故土,那些分离出去的,或者去了异国他乡的人更加思念故土,他们用这样的形式来怀念。 苏湘回到了座位上,喝了剩下的茶水,想到还没看完那些信息,就条条的看了下去。 但看到傅寒川的那条时,她微怔了下。 他发了三条,第二条跟第三条间隔了一段时间。 苏湘看到又是谢谢两个字,这时就反应过来了。 他指的是卓雅夫人。 苏湘对卓雅夫人的恨是有的,可也不会不讲情理天伦。 她不在傅赢身边的那几年,卓雅夫人照顾了她的孩子,而且她这把年纪离婚,孤独在外的滋味很不好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苏湘知道那滋味,傅赢去陪她的话,多少给她一点安慰。 如果心一直冰冷下去的话,是会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的。 苏湘接着看了第三条消息。 比起第一条简单的新年快乐,这不是复制转发的新年祝福。他写道一年的结束,一年的开端,我想从今以后的每年都对你,再见旧年,你好新年。 苏湘心中某根弦像是被拨动了下。她跟傅寒川之间过于特殊,这条信息的内容太多了。 她又想起前几天,他对她的仔细周到,想到几个月前,他们坐着一辆电动车在这街头巷尾的穿梭而过。 苏湘微微牵扯唇角笑了笑,把刚才拍到的舞龙照片发了一张过去。 再往下翻,是少年团发过来的视频或者全家团聚的照片。前几天,地方电视台邀请他们录制春晚节目,现在他们已经都回自己家,与亲人们团聚去了。 然后是祁令扬。 苏湘的笑容慢慢落下,他的祝福每年都一样,但今年他只写了简单的新年快乐。 苏湘回给了他新年好。 …… 苏湘在吉隆坡待到了大年初三就回了北城,她这边还要去给祁老爷子拜年。 枕园新年是不接待宾客的,宴霖继续留在吉隆坡多陪老夫人几天。宴孤开始在北城发展,就与苏湘一起回来了。 宴孤把苏湘送回公寓时,问她道“听,慈善晚会上有人找你的麻烦?” 苏湘举办慈善晚会时,宴孤不在北城,后来才听了这件事。 他对这个妹妹没做过什么事,而有人欺负了她,他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苏湘无奈笑笑道“我动了别人的奶酪。” 宴孤就不再什么了。他这个人寡言少语,习惯直接行动。 宴孤把苏湘送到公寓以后,没有上去喝茶,直接开车走了,搞得苏湘以为他嫌弃她的公寓。 不过她的公寓确实,宴孤一米九的大个子进去,估计不大自在。 苏湘回到家里把行李整理了下,门就敲响了。 苏湘走出卧室去开门,就见傅寒川在大门口,旁边着傅赢。 傅赢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唐装,傅寒川则仍然是白衬衣黑西服,配着一条宝蓝色斜纹领带。 傅赢的唐装是苏湘给他买的,脖子跟袖子边上有一圈紫色的绒毛滚边,家伙穿的特别可爱,珍珠也有一套,不过是红色的。 苏湘惊讶着他们突然的出现,不是还在三亚吗? 傅寒川先开口了,语气平静道“我听你回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34 坐没坐相 苏湘看了眼傅赢,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跟傅赢每天都会通电话,傅寒川所谓的听,就是听傅赢。 此时,电梯打开,走出来很多人往对门走去,应该是走亲戚的。 对门住着的是一对中年夫妻,邻居太太开门,看到苏湘这边,一边招呼着亲戚进去,顺便再往苏湘家看了一眼。 苏湘看了看傅寒川,往后退了一步先让他们进来,然后对着邻居大方笑笑声过年好就关上了门。 这段时间,傅寒川常出现在这里,苏湘偶尔也会听到那些家庭妇女背地里的话,更有大胆热情的直接上来询问那个男人是不是她男友,苏湘一直是称朋友,大方应对。 傅寒川来过苏湘这里几次,上次更是在这儿住了一晚,如今就更自在了,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他打开鞋柜拿了自己的拖鞋,换了鞋以后就拎着东西径直的走到厨房,从袋子里往外掏盒子。 苏湘关上门进来,愣愣的看傅寒川在水龙头下洗手。 她记得傅寒川第一次来这里时,捧着个大花盆还要问搁在哪里。 她看了眼依然放在电视柜上的那盆蝴蝶兰。花已经谢了,叶子还是油绿的。 傅赢朋友手里也拎着一只袋子,很沉的样子。他扯了扯苏湘的衣角,苏湘回过神来,傅赢道“给你。” 他答应过的,回来带礼物给她。 苏湘看外包装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傅赢却一定要她打开来看,苏湘便依言拆开看了。 是贝壳堆彻起来的一栋屋,傅赢弯腰双手撑在茶几上,对着苏湘笑,那缺了牙的笑显得稚气可爱。 他指着贝壳屋道“这是我拆了二十个风铃做的。那些风铃太没有创意了。” 傅赢的学校注重动手能力,家伙看不上那边的东西,觉得够不上他送礼的要求就自己做了一个。 贝壳屋,以带花纹的大螺壳做墙体,白色的贝壳做窗边还有门框,围墙是那种长柱形的贝壳。他还用椰子壳做了门,还有窗子,嵌在里面,可以用手推开。 傅赢指着一一给苏湘介绍,然后道“你喜欢吗?” 对苏湘来,儿子送什么她都喜欢,更不要是他亲手做的。她用力点头,手指戳了戳那道灵活的门,道“当然喜欢。” 傅赢就道“等我以后有钱了,就买真的大房子给你。” 他直起身体,炫耀似的瞥了一眼傅寒川。 傅寒川一脸无语。 他对着苏湘道“出去买菜吗?” 他从三亚带过来一些当地特色菜,但也不能靠这么几个菜当午饭吃。 三人又换了鞋去菜市场。 过年时候的菜市场更加热闹,东西南北的蔬菜水果,海陆空肉类全部都备上了,要什么有什么。哪怕接近中午,那里也有勤劳的贩。 不过这期间的东西都不便宜,海鲜翻了一倍。 傅寒川付钱不手软,他现在很喜欢跟她一起逛市场。看她仔细挑菜,挑完了他就拎袋子付钱。 到了水产市场的时候,那里都是水,鱼肚子里面的东西,还有鱼鳞看着脏兮兮的,傅寒川眉头也不皱一下。当活鱼吧嗒甩尾巴的时候,他就往苏湘旁边一,给她挡下了。 傅赢看了眼,心想爸爸,你不要这么殷勤的。 回去做饭的时候,傅寒川看苏湘做菜,在她旁边道“明年过年就不用那边去了。” 苏湘手指一顿,没什么。 吃过午饭以后,苏湘把沈老夫人给的红包还有黄玉交给傅赢。傅赢捏着温润的玉石,喜欢的不得了。 傅寒川看着那块玉,想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心里就有些歉疚。他心里留了个念头。 新年的最后几天,傅赢被傅寒川让人送到了吉隆坡,在那陪了老夫人几天,一直到过了元宵节才回来。这都是后来几天的事了。 初四一早,苏湘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过年礼,去了祁家给祁海鹏拜年。 祁海鹏还是不明白她跟祁令扬是怎么分开的,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强留,只是一直遗憾。 他很喜欢苏湘,苏湘也了,会继续把他当长辈,把珍珠当做自己的女儿,俩家的关系不会断。 苏湘接着把老夫人给的玉也交给了珍珠,不过珍珠还,怕她弄丢了,只让她戴一会儿就让祁海鹏保管了。 祁海鹏这种地位的,看过的珍宝无数,一看这玉就知道是好东西。那边老夫人把这么珍贵的玉给了珍珠,想来是把孩子当成了自己亲曾外孙的。 祁海鹏心里感慨,叶家的人都很善良,苏明东真是造了大孽。 他对苏湘道了谢,又道“也替我谢谢老夫人。” 祁令扬也在祁家老宅,他搬了回来,与珍珠一起陪着祁老爷子,不再两头跑了。湘园跟古华路那边的房子都空在了那里,让家里佣人每隔两天过去打扫一下。 祁令扬看到苏湘,淡淡的问候一句“来了。”就像他简短了的新年祝福。 他先与苏湘疏离了起来,保持了距离。 苏湘离开祁家老宅的时候,心里有种不出的窒闷感。 有一种感情,叫相对无言。苏湘与祁令扬之间一直平淡,但也默契,如今又默契的沉默了。 他们要再坦然面对彼此,需要很多年以后了。 祁令扬在老宅的三楼,看着苏湘离开院子,上车。她的车在马路上行驶,然后消失到看不见。 闵悦真曾经问他,为什么不再把苏湘追回来,三年前,他可以抛下一切追过去,为什么现在不能够。 她不懂苏湘,也不了解他曾经的卑劣。 祁令扬永远是最懂苏湘的人,他过要给她幸福,现在不能给她了,也不会再打扰她的生活。 不想她痛苦难受,就是他能够给她的最后的幸福,哪怕只是一点点。 这个年,大家都过得忙碌热闹,傅家老宅的傅正南对着一室的清冷,坐在书房喝了一口清茶,手指夹着一根烟。 傅寒川从三亚回来以后,只带着傅赢来这里走了一遭,饭都没吃就离开了,父子俩都没什么话。 傅寒川出门的时候,问傅正南道“你后悔了吗?” 傅正南以前威严孤傲,那么多人围着他,巴结他。他过年时,几乎很少在家,外面那么多的应酬在等着他,可当他不再是傅家的掌位者,不再是商会主席,他就只是一个有钱人。 他在亲情方面几乎没有,爱情也早早的葬送了,他一无所有,权力,家庭,爱人,朋友,都离他而去。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哎……” 随着一声沉沉的叹息,傅正南将烟摁灭在了烟灰缸,缓缓起身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了那一盏凉透了的清茶。 …… 过了初八,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苏湘刚开完了会议,欧洋进来,交给了她一只牛皮纸袋的文件。 苏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谁送过来的?” 欧洋道“是宴先生。” 苏湘想到宴孤前几天送她回来时,提到了慈善晚会的事,心里就大概有数了。她对着欧洋道“你先出去吧。” 欧洋点了下头便出去了,顺便把门带上了。 苏湘拆开牛皮纸袋,里面只有两张纸,是关于那个周老板,还有庞夫人的个人资料。 宴家虽然是这几年才来到北城的,但他们却有着最隐秘而庞大的情报,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里就跻身金字塔尖了。 苏湘一看这两人的资料,眉头就皱了起来,越往下看,心里就越惊。 原来扶蕊基金成立时…… 苏湘看完了资料,就把文件收起来,锁在了保险柜里。 她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那些人背后攻击苏湘,想趁她在基金会还没稳脚跟的时候将她拉下来,这个目的她是猜到了的,可那些人居然为了钱这么没有底线,让她愤怒。 苏湘压了压愤怒,继续工作,同时心里想,她记下了,她会把那些蛀虫都给揪出来的。 午饭的时候,莫非同过来了,他往她休息室一坐,道“听你跟傅少一起过年了?” 苏湘纠正他“还有傅赢在的。” 她让傅寒川带走了傅赢去陪卓雅夫人过年,回来后让傅赢陪她吃饭也是应该的吧。 莫非同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不要乱话,免得把傅寒川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草一脚踩死了。 傅寒川跟苏湘之间的感情土壤贫瘠,可不是在心翼翼的养棵还魂草吗? 莫非同春节时,为了避免他家的战火,跑到国外躲清静去了,这会儿才刚回来,把再国外买的礼物送过来了。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只女士手表“今年的新款,限量的。” 对送给妹妹的礼物,他肯定不会手软的。 苏湘也不客气,从盒子里直接掏出了戴在了手腕上,左右看了看,莫非同半边屁股搭在她的办公桌上,从她的笔筒抽了一根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膝盖,看她在那里左看右看。 他翘着嘴唇道“好看吧?” 苏湘平时不戴手表,她也没有戴珠宝首饰的习惯,只有在参加宴会时才会戴一下,不过这支表戴着,还真的挺好看,很衬她的手。 “谢谢。”她扬开笑容,“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给我发红包。” 莫非同拎着尺子敲了下她的脑袋“拐着弯骂我老?” 红包是长辈给辈的,这坏丫头。 他心里想傅少比我还大半岁的,一会儿去气气他。 苏湘冤枉道“哪有,我觉得你一向直来直去的。” 莫非同转念一想,他以前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不过他买手链的那家商店隔壁是卖手表的,就进去了。 莫非同想到还放在车里的手链,心里就沉了下。他决定暂时不去想那条手链,对着苏湘道“对了,慈善晚会上的事儿,我帮你查了查——” 他还没完,苏湘道“我已经知道了。” 她往保险箱看了眼,莫非同一愣“你知道?傅少告诉你的?” 苏湘道“宴大哥刚刚派人送了过来。” 提到宴孤,莫非同脑子里就浮现那位铁板脸的大哥,真真是不苟言笑。那位老兄比他个子还高,一脸冷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黑帮教父。 莫非同消息送迟了一步,就开始人家的八卦,他道“你知道吗,祝家的千金在追求他。” 苏湘脑子里就浮现宴孤面对着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姐的画面,马上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位祝姐,苏湘在一次宴会上见过她,话嗲嗲的,很会撒娇,听是祝家的掌上明珠,花边绯闻无数。 宴孤的性格,很难跟那样的千金合得来吧。 两人话时,傅寒川过来了,看到莫非同坐在苏湘的办公桌上,他皱了下眉,走过去就将莫非同从桌上拉扯了下来。 “坐没坐相。” 莫非同睁大了眼睛,道“我妹子都没什么,你看不惯什么啊?” 吃醋就直呗。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他们一直在工厂那边见面,他从来没去过她的工作室。 以前她的工作室在湘园,后来她从湘园搬出来,暂时的安在门店那里,等她找到了合适的写字楼就搬过来了。 她租了一整层楼,是其他公司搬离后捡了个现成的,都不需要重新装修,桌椅办公器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苏湘工作室业务量增大了,人手也要随之添加,这么大的空间正好。她还租了楼上半层楼,改成了舞蹈室,那边还需要装修一下,不过装修队伍要过几天才能过来。 除了各部门领导有独立办公室,其他都是用外面的大空间,而苏湘的办公室在最里面,所以傅寒川过来的时候,肯定外面那些人都看见了。 苏湘一想到这个,眉毛更加皱紧了些,他有什么要紧事,不能在电话里,要来这里。 苏湘道“有什么事吗?” 傅寒川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在她桌上,道“有空的时候看一下。” 苏湘垂眸看了一眼,又是文件袋? 莫非同好以整暇的抱着手臂,眼尾余光扫了一眼傅寒川,大概也是为了慈善晚会的事儿吧。 周老板敢在公开场合羞辱苏湘,莫非同听后当时就气愤不已,更不要傅寒川了。 要不是那王八蛋被保安赶出了宴会厅,落在他手里肯定让他变豆瓣酱。 不过来也奇怪了,等他再去找那王八蛋的时候,那人竟然像是消失了一样,估计是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出去避风头去了。 莫非同看了眼傅寒川道“这几天好几个奢侈品牌亚洲区的口碑大幅下滑,你干的?” 那几个奢侈品正好都是那位周老板在代理的。 过年期间,正是奢侈品销量大增的时候,却在年前的时候突然传出各种问题,销量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最惨的一家,被动物保护协会攻击虐杀动物,每天有爱护动物的人士在门店前面抗议。 这么一来,等那几家奢侈品品牌商查明原因……哦不,不需要等他们查明原因,到时候会有人给他们透露风声的,那位周老板的代理权不但会被收回,估计还要面临赔。 不过傅寒川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那些奢侈品光鲜亮丽的背后罪孽太深。 苏湘愣了下,她对奢侈品一向不关注,还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她看了看傅寒川,知道了他的来意,道“我已经知道了。” 傅寒川眉头微蹙了下,看向莫非同,莫非同耸了下肩膀道“人家现在可是有大哥的人。” 他拍拍傅寒川的肩膀,觉得这位老兄要加分也是艰难的,搏好感还要拼速度。 幸好,祁令扬没有再参一脚。 苏湘以前是孤立无援,现在有这么多人帮她。莫非同就觉得苏湘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不过那些人的背景资料是查出来了,莫非同见傅寒川过来了,也就不继续掺和他的事儿了。 想想这位老兄还比他大半岁,总不能等步入老年才能追回苏湘吧。 莫非同对苏湘告辞,道“有傅少这个问题专家来了,我就放心了,有需要的话再找我。” 傅寒川巴不得莫非同这货赶紧滚。他看到了苏湘手腕上的表,她从来不戴手表的,傅寒川看得眼睛扎着疼,心里憋闷。 他挪开视线,眉头又皱了下,顿时回过味了。 莫非同那个货,听起来在抬高他,居然暗戳戳的踩低他,他不如他。 莫非同的一句问题专家,让傅寒川听着舒服,后面又有需要再找他,可不是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吗! 精明一世的傅少,头一次被莫非同那头脑简单的货给贬低了。 莫非同嘴上得了便宜,吹着口哨回到了车上。看到副座驾上摆着的首饰盒,他的好心情就起不来了。 他拿起那只首饰盒,重重的吐了口气。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水晶手链,晶莹剔透的紫水晶被透过车窗的阳光折射出明亮紫芒。 他把水晶放回了盒子里,盒子放在车头。 他点了根烟,心中没来由的烦躁了起来。 他才刚从机场过来,还没回去庄园,关于周老板的消息还是他的手下电话告诉他的。 那女人现在在庄园工作室,还是跟那男人出去浪去了? 老校长身体还在恢复期……还是她在家陪着呢吗? 莫非同抓了抓头发,将烟头摁灭了,把车开了出去。 他回了一趟庄园,庄园的负责人给他看春节期间的营业报告。 春节里,很多人来这边度假,营业额是往常的三倍。 莫非同把报告丢还给经理,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蓝姐的工作室也正常营业吗?” 经理马上道“蓝姐一直在的,而且她的销量挺不错的。” 莫非同胡乱突突的心居然奇异的平静了下来,还觉得有点儿高兴。 不是她销量高不高的问题,而是听她一直都在。 莫非同就觉得像是平静的湖面下,有一条快乐的美人鱼在游来游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那土妞跟美人鱼半点都搭不上关系。 莫非同把这归结为他文学水平不高,反正他高兴就是了。 他抄着口袋往蓝理的工作室走去。 远远的就能看到她的那间玻璃房,阳光透进去,半间屋子都是明亮的。 蓝理坐在一张凳子上,岔开了双腿,前面是一只石磨转子,转子上是一堆白泥。她的毛衣推到了手肘上,沾了满手的泥,正在捏什么东西。 她的头发绑了起来,扎成了一个丸子头,顶在脑袋上松松垮垮的全是碎发。 莫非同在几步远的地方,打量着那个女人,她没有发现他,全神贯注。 莫非同看了一会儿,心里居然期待她不经意的抬头,然后发现他在这里时,对着他眼睛笑弯起来,招手让他进去。 但这样的画面没有发生,莫非同只好自己走进去。 他推开门,屋子里暖熏熏的,还有种淡淡的泥土味道。 他走到蓝理的侧面,她也没有发觉,莫非同拳头抵着唇轻咳了一声。 蓝理听到了声音,这才抬头,看到面前的男人,一愣,然后像是莫非同想象的那样,眼睛笑弯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 她有一颗虎牙,不过不是很明显,但笑着非常可爱就是了。 莫非同心中像是被撞了下,又突突的跳了起来。 “咦,你回来了啊,瑞士好玩吗?” 蓝理见到莫非同就了起来,她身前挂着一条麻布围裙,上面渐满了泥点子。莫非同近距离的看,才发现她的脸上也有一道泥痕。 若是以往,他看到这样邋遢的女人是要往后退一步的,但是现在看她就觉得可爱,憨憨的。 莫非同点了点头,装作漫不经心的道“还行吧。” 蓝理羡慕这种随时随地可以打飞的的人,想去哪里就哪里,自在悠闲的很。 她道“莫非同,幸好你让我来这里,这个春节我出了很多货。” 她指了下靠墙的一排木架子,上面原摆满了她的作品的,现在已经差不多空了,就剩下了几个日歌姬。 莫非同想,这女人还算有点良心,正愉快时,脸就耷拉了下来。 架子旁边有一道门,那是通往里间的,是蓝理的休息室。 此时那扇门打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莫非同时,也是愣了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35 像个道士 男人个子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脸白净,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看着一股书生气,木木呆呆的。 莫非同查过他,叫李默松,是个大学讲师。 莫非同扫了一眼蓝理,蓝理半垂着脑袋,好像不好意思的模样,同时走过去在了那男人的身侧。顿时,莫非同心里像是一股火蹿了起来。 这时,那男人开口了“你是莫先生吧?” 他走过来,伸出左手要跟莫非同握手,但走到跟前的时候又换了只右手“蓝理提起过你,你是这里的老板,你帮了她很大的忙,真是谢谢你了。” 男人一口气了不少,很热情的样子,他像是蓝理的代言人一样代表了蓝理道谢。 莫非同微眯了下眼睛,扫了眼埋头不吭声的蓝理,再看向男人,他阴阳怪气的道“客气了,不过谢谢的话,请问你是在什么立场的呢?” 两个男人握手时,李默松脸上的笑僵了下,同时感觉他的手被握紧了下,不过那一瞬很短暂,李默松还没察觉到两人就松开了手。 蓝理脸都憋红了,可怜巴巴的眼睛瞅着莫非同,用眼神请求他别乱话。 他们之间的婚约还没解除,她因为蓝校长生病没敢提,李默松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 李默松有寒假,蓝理现在忙着赚钱,两人要约会,她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她也不知道他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要在那里玩一个月的吗? 莫非同一看到她那狗似的眼神时,心中就更加来气了。 李默松不知道两人情况,他看到莫非同一脸严肃冷酷,就以为自己擅自进入这家庄园,让人家不高兴了。 他听过这家私家庄园,消费很高,轻易不能够进来。客人进来是要消费的,他能进入,只是仗着蓝理的关系。 所以当莫非同问,只在什么立场感谢的时候,李默松嗫嚅了下嘴唇,竟然答不上来了。 他总不能,自己是蓝理的男朋友,感谢他照顾了他的女朋友。 这话出来,一来显得他无能,二来,蓝理跟这个莫老板是合作关系,那是他们的私人关系,跟他搭不上边的。 李默松纵然是个大学讲师,在莫非同咄咄逼人的气势下,不上话,只好自己找了台阶下。 他转过身,对着蓝理轻声道“洗干净了。” 蓝理傻愣愣的,听到男人对他话,才从莫非同身上转开目光,她伸出手,李默松就将手里的一条手链给她戴上了。 一根红色的绳子串了一尾陶土做的鱼,鱼大概两公分长,红白花纹的鱼身坠在绳子下晃悠。 莫非同又一次的眯了下眼睛,原来刚才李默松换手,是因为手里拿着这玩意儿。 刚才蓝理捏泥巴的时候,手链的搭扣突然松开了,掉在了陶土里,李默松进去帮她清洗干净。 红色的绳子系在蓝理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衬得她皮肤更加莹白。 而莫非同也注意到了,李默松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条相同的手链,不过是蓝绿花纹的鱼。 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莫非同背在身后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握了起来。 然而莫非同心里有火,脸上却是淡淡笑了起来,仔细看的话,他眼底是没有笑意的,是阴冷。 只是此时,那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根红绳上。 莫非同四周看了一下,瞧见靠墙的一张榉木座椅,就坐了上去,翘着腿瞧着他们。若有一杯茶的话,他还会再喝上一口茶。 蓝理心慌慌,尽量不往莫非同的方向看。 他的眼神那么毒辣,她想忽视也难,她只是不想李默松发觉他们的异常。 “我刚才修改了下这搭扣,好像又有点紧了……”李默松摆弄着那绳扣,男人的手指头再修长也是粗大,绳扣紧了的话更加难系上。 蓝理感受着莫非同眼神的荼毒,觉得他的视线像是激光似的在切割着她的手腕。 她想,他那种混黑的,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当着他的面劈腿,是不是要一根根的敲断她的骨头,是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把他们杀了做化肥。 蓝理从来没有把两家长辈的口头婚约当真,她也不认同自己是莫非同的未婚妻,他们连订婚都还没有的。他们早前的时候就过没有未婚夫妻的关系,还开诚布公的谈过双方交友的问题。 可此时,蓝理莫名的就心虚恐惧了起来,感觉自己做了劈腿的事。 当手链就要戴上去的时候,蓝理突然开口道“还是不要戴了,一会儿又弄脏就麻烦了。” 她把手链收了起来,顺手放入围裙的兜里,转头看了眼莫非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转头去看他,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偷看大人的表情。 莫非同似笑非笑,一副不在意又好脾气的样子“完了吗?” 李默松发现自己又搭不上他的话,一脸无辜又无措,硬挤了个笑。他想请他吃午饭感谢他照顾自己的女朋友,可一想这不是又重复了之前的尴尬,再者,拥有这么大庄园的老板,恐怕是他请不起的。 李默松嘴巴张开了又不好闭上,就对着蓝理道“我就不耽误你做事了,我先回去了。” 蓝理想,莫非同这不阴不阳的表情,李默松还是先离开的好,便点了点头,把他送到了工作室门口就止步了。 关上门,蓝理整了整情绪,镇定的看向莫非同。她道“李默松没去过别的地方,他一直在我的工作室里。” 潜台词就是,李默松并非借着她的关系,在他的庄园到处溜达,使用他的东西。 工作室是她的,她有权邀请自己的朋友来。 莫非同微扬了下眉毛,依然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她,蓝理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发毛,眉毛皱了下。 莫非同道“你好像很喜欢这种老实人?” 他记得蓝理之前也有个爱慕的对象,是干什么的他忘记了。他从来不会去记与他不相干的人,反正差不多就是温文儒雅这类的了。 蓝理一愣,很老实的点了点头道“是啊,老师,医生,公务员,这样的人工作稳定,踏实。” 一起过日子的,不就是要踏实,安安稳稳的把一辈子看到头。 蓝理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她希望自己的生活稳定,给老校长养老,有丈夫陪伴在身边,生个孩子,再为孩子的学习发愁。 莫非同静默的眼神落在那张圆圆的脸上,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白皙,额头光亮,丸子头顶在头顶松松垮垮,灰扑扑的毛衣灰扑扑的围裙,像个道士似的。 莫非同蓦地心底就又一股气升了起来,他起来走到蓝理面前,蓝理眼看着他黑着脸过来吓了一跳。 他的身材高大,挡住了她所有的阳光,就见他抬起了右手臂,蓝理以为他要揍她,吓得抱住了脑袋。 与此同时,她感觉头发好像被人揪了下,紧接着,她的头发披散了下来,纷纷扬扬批落在肩头。 蓝理傻眼了,圆圆的眼睁大了看着眼前的男人。 莫非同就是看着她脑袋上的丸子碍眼,他还记得上次他去蓝校长家的时候,就看到她也是这么个发型去约会的。 莫非同当魔王当惯了,他看着不顺眼的就不让存在,身体意识不过脑子的就做了这事儿。 当他揪了那根发绳,看着那一头顺滑的头发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顿时感觉时间好像静止了。 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傻透了,他是个没什么文学修养不懂浪漫的人。 他对女人做过的最傻的事情,就是追着陆薇琪去看她的全球巡演。 他对女人做过的最义气的事情,就是为了苏湘跑到日把苏润抓了回来。 但此时,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更傻,却又觉得看她头发飘落的画面很唯美浪漫。 眼前的女人一双眼睛睁得圆圆,像是受惊的兔子似的,头发落满她的肩头,无辜失措。 她傻乎乎的,若是她勾住她的下巴,在她微张的嘴唇上亲一下,她肯定要吓疯了。 莫非同从她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直到又一个念头冒出来,心里的旖念突然像是潮水褪去,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轻咳了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心中道最近怎么老是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真的是疯了,他又不缺女人。 莫非同拎起那根发绳,还给她道“以后别老弄这种发型,像个道士,还有,别穿这颜色的衣服,整的我好像还要给你弄根桃木剑似的。” 蓝理脸一红,气得打了个激灵,道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哪里像是道士? 这男人分明是来找茬的! 蓝理反驳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穿的人模狗样,调戏女人。” 莫非同差点背过气去,这个女人为了个男人来刺他? 他忽然冷笑一下,道“需要我去找那个男人,跟他道道你是我什么人?” 当着他的面,跟野男人你侬我侬闪瞎他的眼,这女人就是假正经。 蓝理的脸顿时气红了,可上次他们已经争论过,是自己没有把话给两家长辈的。 她忍了这口气,转身坐回了那张凳子上,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在那泥团上。 她来要捏一个诗人,这会儿全被她揉成了一团。 她把这泥团当成了莫非同,把他搓圆捏扁了。 她迟早是要去清楚的。 莫非同看着女人坐在那里生闷气,自己那口憋着的气忽然就消失了。 他道“那对手链,你做的?” 蓝理的声音闷闷的“我们一起。” 他们过年没有送彼此什么礼物,就是李默松设计了鱼的造型,她教他捏,然后一起烧制的。 莫非同猜想到了,但得到证实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快。他“啧”了一声,恶毒评论道“真廉价。” 蓝理没抬头,故而不知他所想,更是早就习惯他的恶言恶语。像他这种富少,当然看不上那种玩意,她也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蓝理倒是自己想起了什么。她突然起来,走到里面的休息室,拿出一只烧制好的水杯“你的。” 这水杯看似造型简单,但是工艺却复杂,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了。 她很用力的推到莫非同面前,像是要把他推一个跟头,又像是要把他推的远远的。 莫非同瞅了眼那只水杯,直筒的造型,粗糙的灰褐色陶土外层,细腻的冰裂蓝釉内里,杯底是一片绿色的树叶,别的就没有任何的花纹点缀了。 莫非同这种富家少爷,好东西玩的多了去了,他还是会鉴别的。 这水杯,若是放到市场上售卖,可以卖四位数,蓝理这两个字的名气若是再大点,达到艺术家的称号,就可以达到五位数,起码翻十倍。 她送了他这么用心的一个礼物,莫非同很受用,又一次的感觉心里像是拨开了乌云,整个儿灿烂了起来。 他把玩了一会儿,点评道“不错。”他的唇角翘了起来。 蓝理烧坏了两次,才烧制出这么一只水杯,也只能得到他的“不错”两个字。 她想也是,像莫非同这样的,家里宝贝堆成山,这样的一只水杯算什么。 她来就是用来感谢他的,他让她在他的庄园里开工作室,又不收她的租金,她这几个月的收入,比她以往全年的还多。 蓝理又没放在心上,重新开始专注的捏起了土。 架子上的那些手办都已经卖空了,她得趁着这几天时间赶紧再制作一批出来。 莫非同听着没了她的声音,垂眸看她一眼,见她又在卖力的捏土,想到自己还放在口袋的手链,他的手指伸进去摸了摸,心中又叹了口气。 都是手链,这下子他怎么也送不出去了。 也罢,就是带给她的新年礼,新年都过去了,还送什么送。 莫非同托着水杯走在外面的道上,兴致不怎么高,他明明是兴致勃勃的来的。 他忽然停住脚步,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因为蓝理的头发被他弄散了,此时披落在肩头,她拨到了肩膀的一侧,随着她的动作而轻晃,乌黑的秀发衬得她面庞更加白皙,柔美宁静。 脑子里又一个念头忽然浮现想亲她,想睡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赶紧打住摇了下头,心想大概自己这段时间的荷尔蒙不正常。 他有些日子没女人了,可能出什么问题了。 莫非同从来不缺女人,当天晚上,他就勾搭了一个名媛去酒店,可是等到澡都洗了,双双落到了床上,他突然没了兴致,让那个女人出去了。 他坐在床头,微眯着眼抽了半包的烟,烟雾缭绕中,他漆黑的眼晦暗不明,像是盯上了什么有着狠劲。 他尝过很多滋味,睡过不同的女人,最近他可能想尝尝道士的滋味。 …… 日子过得平静,苏湘忙完了工作室的会儿,就去基金会。 基金会里,对苏湘的质疑一直没有中断过,苏湘置之不理,质疑却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年初的时候就提出来所有的善款进出要透明化公开化,引来了更多的不满,有些人看她的目光直接是不加掩饰的憎恶,恨不得一把拎起她,把她赶出去。 欧洋叹了口气,对着苏湘道“苏姐,虽然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一把火烧的太猛了,不怕糊了吗?” 因为苏湘的关系,欧洋这个助理去跑腿的时候受到的白眼也没少。他模样长得好,嘴巴甜,在工作室的时候是很受欢迎的。偏在这里,那些人就把他当成了苏湘的狗腿子。 欧洋嘟嘟囔囔的抱怨,苏湘接过他递来的文件,道“你来就是我请来的狗腿子。” 欧洋翻了翻眼珠子,顿时就没牢骚了。 苏湘道“再坚持几天就会好转了。” 欧洋顿时来了精神“苏姐,你要出手了吗?” 欧洋来得晚,但他可是听过苏湘的事的,她总是能把逆境扭转过来。 苏湘微微一笑,目光中闪过狡黠,她道“什么叫出手,叫整顿。” 把不称职不该留在这里的蛀虫揪出来,肃清内务。 她给了欧洋一份名单,道“周末约了庞夫人一起吃饭,这些人,你去邀请一下,人多热闹点。” 欧洋狐疑的看了眼苏湘,看到名单上面的名字就明白了。 苏湘预定了一家餐厅,里面布置成了过生日的样子,气球蛋糕都准备好了。 餐厅只是普通的餐厅,消费不贵,苏湘也没有大肆摆弄,就只是弄点气氛出来。 她将生日快乐最后一个字贴在背景墙上。 庞夫人推门进来,看到里面的布置,不解的看向苏湘道“苏姐,这是谁要过生日?” 苏湘回头看过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庞夫人从苏湘的笑容里看不出什么来,只好道“苏姐,你看你不早些过生日,不管是谁,我总要准备一份礼的,你先等我一会儿。” 着,她转身想要去临时买一份礼来。她心道看这餐厅档次,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礼物可以普通点。 庞夫人离开了扶蕊基金会,与苏湘已经没有什么往来了,所以当她突然接到苏湘的邀约时,心里还愣了下。 苏湘抢了她的位置,让她不快,庞夫人下意识的就以为苏湘请她是为了修复两人的关系,毕竟她在扶蕊那么多年,手上的人脉可是她比不上的。 她想,大概是苏湘借着什么人过生日的机会来见她。 庞夫人八面玲珑,哪怕不重要的人,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同时心里又觉得苏湘不够诚意。 呵呵,想拉拢她,就这么一家餐厅? 苏湘看着庞夫人出门,没有拦住她,面上浮起一丝厌恶冷笑。 就在庞夫人出去买礼物的时候,苏湘让欧洋去邀请的那几个基金会的人也相继到场了。 一共来了六个,都是表情冷冷,不情不愿。 苏湘接手基金会没多久,在里面还未稳,就质疑声喧嚣,欧洋去请她们的时候,都是拒绝的,根不给苏湘这个面子。 不过欧洋当时就了“你们可以不去,不过苏姐成为基金会的负责人是上面任命的。你们也知道的吧,空降下来的人,多半身后有背景。” “所以不管你们怎么看她,短时间内她是不会走的。相信她的手段你们也听了,如果你们想在基金会好好做,最好给她这个面子。” “另外,苏姐主动邀请示好,你们更应该给她这个面子的,是不是?” 欧洋软硬皆施之下,这些人才肯过来的。 这六人看到里面的布置,也是一愣,她们也是人精,知道该怎么做,像是庞夫人一样,都表示要出去买礼物。 苏湘笑着道“你们来就是给面子了,不需要礼物的。若是觉得过意不去,等生日结束了再补上也可以的。” 那六个人听到这话,顿时觉得苏湘家子气,没见识。 送生日礼物哪有什么过意不去再补上的,这点东西也贪。 不过既然是苏湘主动对她们示好的,她们也没打算补上礼物,肯来就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还有几分钟生日会才开始,几个女人打量着餐厅,感觉这应该是个儿童过生日。她们越想越觉得可笑,就这么一家餐厅吃顿饭,就想把她们给收买了? 苏湘有个儿子大家都是知道的,她们就以为是那位傅家继承人的生日,顿时对苏湘又了几分鄙视。 那孩子可真不会投胎,找了这么个家子气的妈,脸都丢光了,也不知道傅寒川看上她什么。 几分钟后,庞夫人买了礼物回来,看到在场的几个人,眉毛微蹙了下,看向苏湘的目光多了几分锋芒。 那六个人里,有几个看到庞夫人,面色微变了下,然后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同时看向苏湘时,多了几丝防备。 她们好像猜错了…… 苏湘只当都没瞧见,笑道“人都到齐了,那我们的生日会就开始了。” 她对着一边的欧洋使了个眼色,欧洋走到一扇门旁边关了灯,顿时屋子里的光线黯淡了下来,只有围着“生日快乐”的彩灯一闪一闪,发出微弱光芒。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36 别那么抠门 欧洋在关了灯后,又把门打开了,几个孩子呼啦一下跑了出来,欢乐的叫喊声充斥了整个餐厅,他们的脑袋上戴着尖尖的礼帽,其中一个戴着的金色王冠礼帽的便是今天的寿星了。 庞夫人跟那些女人见到这些孩子,眉毛皱紧了,看不出苏湘在玩什么把戏。 苏湘对着那些女人们笑了下,走过来招待她们道“生日会开始了,一起过来吧。” 光线昏暗下,几个女人都没看清楚那些孩子什么打扮,走进了,才发现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不是什么名牌,有的还很陈旧,好像穿了很多年,胳膊伸出来短了一截。 这些孩子一个个的看着土里土气的,脸上还有被风吹出来的红血丝。 庞夫人微眯了下眼睛,看了眼苏湘。苏湘只当没瞧见,招呼着孩子们许愿,吹生日蛋糕。 孩子们在那热闹,欧洋帮着切蛋糕,苏湘走到庞夫人身边,轻声道“庞夫人,有没有觉得这些孩子似曾相识?” 庞夫人拧紧了眉毛,心里划过一个念头,看向苏湘的目光带了几分锐利“苏姐,你什么意思?” 这几个孩子都是扶蕊基金会下资助的一家孤儿院的。苏湘把这些孩子们带来,又把她请过来,显然有她的目的。 庞夫人管理基金会的时候,去过几次孤儿院,当然,她去的时候是带了记者的,稍大点儿的孩子认得她,所以她这会儿想要否认是不可能的。 就算这些孩子不记得了,相信苏湘也已经找到了那些记者拍下的照片。 装是没有意义的,庞夫人隐隐猜到了苏湘的用意,手指一根根的蜷缩了起来。 苏湘淡淡一笑,往孩子们那边扫了一眼道“看来,庞夫人认得。” 她看了眼庞夫人握起的手指,提醒道“庞夫人请别生气,这么多孩子在,别扫了他们的兴致。” 庞夫人更加用力的掐紧了手指,气息微沉,另外三个女人听了会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苏湘的这么明显,她们上当了! 庞夫人眸光一扫,她们便没有再有动作,只跟着敛眉沉气,其他几个女人不明就里,只是感觉到了火药味,不安的看着她们。 庞夫人扬起了一抹亲切的微笑,转眸看向那几个围着餐桌的孩子,笑得淡定。 孩子们吃到了香甜的蛋糕,个个脸上扬着笑,非常满足的样子。 他们吃得非常珍惜,一点点奶油沾在了手指上都要仔细舔干净。 苏湘轻声起来道“他们很容易满足的,是不是?” 这时,欧洋已经把蛋糕分配完毕,蛋糕太不够分,蛋糕盒子上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块。 庞夫人拧紧了眉头没有搭腔,倒是一个姓朱的女人开口了,她道“苏姐,你到底想什么?” 苏湘更没理会这个女人,看着欧洋把最后那块蛋糕放在托盘上,弯腰对着寿星姑娘着什么,往他们这边指了指。 那姑娘是寿星,最先一个分到蛋糕的,自己的那块却没动一下。 她看了眼自己的那块,然后两只手各拿了一块蛋糕,心翼翼的拿了过来,对着庞夫人跟苏湘道“庞夫人,苏姐,谢谢你们给我庆祝生日。” 姑娘的声音很细,猫似的,怯怯的看着几个大人。她似乎有些愧疚,没有拿更多的蛋糕过来。 苏湘转头看着庞夫人,看她怎么做。 这时,庞夫人微弯腰,扬起最亲切的笑容摸了摸姑娘的头发,柔声道“谢谢你,不过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要多吃点。” 姑娘转头看向苏湘,苏湘笑着道“庞夫人得很对,你可以多吃点,去吧。” 那姑娘便又走了回去,跟她的伙伴一起吃蛋糕。 苏湘脸上的笑意也便落了下来,她冷漠的看向庞夫人道“庞夫人,你就是这么哄孩子,哄那些企业主捐款的吗?” 闻言,庞夫人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只是光线不明看不清楚。但她的神色难看极了,她咬牙道“苏姐,话请注意!” 苏湘冷笑了下,继续直言不讳“怎么,我错了?” “你每次去春晨孤儿院,都会带上几个记者。每次新闻一出来,你就用那些新闻,让企业主为孤儿院慷慨解囊。” “现在你看到那些孩子们,可是觉得羞愧难当了?” 庞夫人脸色难看,又不好发作,气得浑身都颤了起来。 她咬牙切齿道“苏姐,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扶蕊是我一手创立的,你从我手上抢了扶蕊,还有资格来我?” 苏湘淡淡的接了她的话道“我只是按照上面人的意思接手了基金会,可不是什么抢。夫人你好好的,上面又怎么会撤了你?” 她转头又看了那些孩子们一眼,语气又多了几分怜悯“如果那些善款没有去向不明的话,他们每年应该可以换上一身新衣,每天的三餐费用也不会一再被缩减……” 苏湘顿了下,看向了庞夫人“可怜他们那么尊敬你,把你当成除了院长以外,最尊敬的人。” 庞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冷哼了一声道“苏姐,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你现在刚接手,做点样子给别人看,以后未必能干净。” 苏湘接手基金会,那些人肯定是过什么的,庞夫人撕去了遮羞布,直接了开来。 做慈善是不需要钱的,那些企业家也不是什么好的,他们利用基金会做出慈善家的样子,又可以借助这个平台广结人脉打个广告,甚至利用做慈善掩盖自己做的肮脏事。 大家做的是互利互惠的事。 庞夫人被苏湘一通羞辱,但也不怕。她反正已经从基金会退了出来,又能拿她怎么样? 但是她这么一,又有基金会别的人在场,苏湘想干净都干净不到哪儿去,她们回去还能再多几句。 苏湘却不理她的讽刺,不紧不慢的道“庞夫人,你刚开始做慈善的时候,就只是帮助弱而已。你去了春晨孤儿院,那些孩子们的惨状触动了你。” “你在上流圈子有名望,你可以用自己的优势为他们做些事情。所以你成立基金会的时候,就起名扶蕊。” “后来,基金会的善款越来越多,帮扶的项目也多了起来,你就性把基金会当成了你的事业,越做越好,越做越有名。”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你的家庭出现了问题。庞家做生意亏了钱,你为了帮助夫家,就挪用了基金会的钱。” “你以为只是做了一次,没有人会发现,却不想被周冯知道了。周冯,原先是基金会最早的成员之一,他当时即刻从基金会出去了,却拿着把柄反过来要挟你。” “他离开基金会,开始做奢侈品生意,一步步的成为亚洲区的代理商,短短几年里就成了别人嘴里的周老板。” “在这期间,你的夫家不知感谢你,你的丈夫事业不如意,殴打了你。你心灰意冷时,周冯又趁虚而入,你为了报复你的丈夫,性就跟周冯厮混在了一起。” “周冯威胁过你,在这之后更是掌控了你,你们从基金会大把的捞钱,无的生意比任何买卖都好做。” 苏湘故事似的,将扶蕊的前世今生了一遍,庞夫人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 此时的灯已经打开了,餐厅服务员端上了满满一桌的菜,几米远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孩子们快乐而满足的笑脸,也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不合身的旧衣服。 那些旧衣,也是别人捐的。 这几个孩子,只是孤儿院的一部分,是几个健康的孩子,而那里还有很多因为疾病而被家人抛弃的。 孤儿院项目,也只是扶蕊基金会帮扶的项目之一。 从苏湘得到的反馈上看,孤儿院曾经几次向基金会求助,而庞夫人则以帮扶项目太多为由,缩减了救助金。 基金会内的每一个项目,都被缩减了救助金,她都是用同样的理由回答的。 听着那边的欢声笑语,苏湘嗤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庞夫人道“有庞夫人前车之鉴,我只会更加战战兢兢。再,我自己也有孩子,我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积德的,是不是?” 庞夫人有个女儿,正在国外上学,闻言她一张脸铁青,恨不得把苏湘撕碎了。 她用余光扫了周围那几个女人一眼,看到她们一脸震惊。 庞夫人脸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苏湘把她跟周冯的事情也抖了出来,根就是不给她一点面子。 她恶狠狠的盯着苏湘道“我已经不在扶蕊,上面的人都知道,但他们还是放了我,让我功成身退。苏姐你这么多,莫不是还想要我把钱填补回去,让你再立一功?” 苏湘淡淡一笑道“扶蕊是你成立的,到现在的规模,夫人你是有功的。我今天这么做,只是希望夫人能够收手。” 庞夫人脸色又是一变,苏湘这时看向了那位朱姐,以及她旁边的王姐、郭姐。这里面,那朱姐跟郭姐,就是那天在洗手间故意嚼舌根给苏湘听的女人。 这几个人包括那位周冯,一手策划了晚会上的调戏事件,意图让苏湘名誉扫地,被人质疑。 而另外三个不知所措的女人,则是苏湘为了掩饰目的而一起叫过来的。这三个女人,也是对苏湘没有半分友善的,在她背后骂的很凶,其中一个就是极力反对善款透明化的。 如果苏湘只邀请了朱、王、郭三人,她们跟庞夫人就是一丘之貉,做的太明显她们就不肯来了。 苏湘叫上另外三个对她也是恶意满满的人,她又以和解示好的名义,她们则会放松警惕。 苏湘的目光从朱、王、郭三个女人脸色看过一遍,对着她们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庞夫人肯定对你们,谁能让我从基金会滚蛋,她就让谁坐上负责人的位子,对吗?” 有了好处,她们才会不遗余力的在基金会做动作,煽动其他人对她的不满。 这几个人都算不上上流社会的名媛,她们没有庞夫人的背景跟人脉,庞夫人许下诺言,这样她就算不是基金会的负责人,也可以在背后控制她们,这样基金会就还是她的。 那三个女人咬了咬唇,别过头没回答,不承认也不否认。 苏湘不在意,反正这段时间,她都应摸查清楚了,她继续道“从现在起,你们就不再是基金会的人了。不过为了留住一点你们的面子,我希望明天可以看到你们的辞呈,对基金会别的同事也好有个交代。” 那几个女人顿时睁大了眼睛瞪着她“凭什么!” 苏湘冷漠道“怎么,难道我错了吗?” “我敢把庞夫人,还有你们叫过来,就是拿到了你们的证据。难道还要留着你们成为我的阻碍,或者,你们还想着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从这大口袋里面捞钱?” 这三个人,既然能够跟庞夫人走到一起,显然也是得了好处的。她们尝到了甜头,那么容易就能得到钱,谁还舍得放弃? 苏湘碰了她们的奶酪,所以她们才要疯狂的诋毁她,把她赶出基金会,守护她们那块巨大的奶酪。 她可以直接就把这几个人踢出去,可踢了这几个,庞夫人的手还会再伸进去。 她是基金会的创始人,里面很多人跟她关系都很好,苏湘若是一次性大换血,会引起外界注意。 做慈善很敏感,所以庞夫人黑了那么多钱,上面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她弄出来。 那几个女人压着气,但就像苏湘的那样,她抓到了她们就是拿到了证据,此时什么都没用了。 生日会结束后,苏湘让欧洋把孩子们送回孤儿院,庞夫人跟那三位姐已经气冲冲的走了,剩下的三个则是不安的看了看苏湘。 那位极力反对苏湘把善款公开化的女人问苏湘道“苏姐,你为什么不怀疑我也是庞夫人的人呢?” 苏湘坐在椅子上,孩子们一走,餐厅冷冷清清的,服务员在收拾桌子清理场地,苏湘问他们要了一杯水。 她喝了口水道“善款透明化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过程会更加复杂。作为执行人肯定会觉得繁琐,怕麻烦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想法。” 苏湘接任基金会,其实并不想上来就大刀阔斧的修改制度,可如果不趁着这一把火,那些人就会把她当成老好人。 她如果一味的要个好名声,与上一任做对比,那基金会就不会有什么改善,她还会成为庞夫人的遮阴棚,她还会继续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的人给她做事。 所以苏湘就干脆把矛盾激化,一个个的摸查清楚。 其实除了那几个女人以外,庞夫人还有帮手的,但除去了这几个,那些人也该识相了,她再寻机会一个个的清理了。 苏湘拎着茶杯,看到那几个女人杵着还没走,她道“怎么,还有其他什么问题?” 苏湘的这一手,某种程度上来震慑了她们,一个女人大着胆子道“苏姐,我们之前对你多有微词,你不会公报私仇吧?” 苏湘哂笑了一声道“你这句话,明你还是想留在基金会工作的,那么你便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此话一出,那三个就知道了,讪讪出门。 苏湘把剩下的茶水喝了,拎着手包出门。 她对自己今天的安排挺满意的,既给孩子过了生日,又揭穿了庞夫人,把她养着的几只硕鼠也给清理了,又震慑了其他人,那三个女人回去以后,不敢再造谣生事,还会反过来她好话,认真做事,可谓一举多得。 苏湘心情好,走路都轻快了几分。等她走到停车的地方,看到有个人在她的车子旁边鬼鬼祟祟的,她眉头皱了下,快走了几步呵斥道“喂,你做什么!” 那人吓了一跳,跑了。 苏湘走到自己车前检查了一下,看到车门好像被撬动过。不过因为她及时赶到,那个人没有成功。 苏湘摸了摸车子,自言自语道“这车这么旧了,还有人偷?” 她的cooper已经旧得不能再旧,光是大修就已经修了好几次,属于老爷车一类了,不过莫非同那边车行的手艺好,车子看上去还像新的一样。 苏湘第一反应是偷车,随后想可能是那人想偷她车子里的东西。 苏湘开了车门进去,车内她并没有放什么贵重物品。 苏湘只觉得奇怪,想那人大概是急着想弄点钱花花,她也就没有多在意。 车门上有撬痕,苏湘第二天把车送到了车行让人维修。正好莫非同也在那边,吐槽道“你的车技也太烂了。” 苏湘瞪了他一眼道“哪里是撞的,车子差点被撬了。” 莫非同咬着颗苹果,差点噎住了“谁能看上你的破车——” 车子是沈烟送给苏湘的生日礼物,在苏湘幽幽的目光下,莫非同把话咽了回去,看了一眼车门。 这一看,他的眉毛蹙了下,看苏湘的目光有些复杂。 苏湘摸了摸那道瘪下去的痕迹,道“怎么样,还能弄好吗?” 莫非同道“就这么点伤,怎么可能弄不好。不过……” “不过什么?” 莫非同看了眼苏湘,道“不过我这边比较忙,应该没那么快给你修理出来,你就坐别人的车吧。” 苏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原来的不是这个意思。 以前她的车撞得那么严重,他都很快就修理好了,这么一点的撬痕,还能要多久的功夫? 莫非同马上道“漠野那边有赛车比赛,我的人要调去改装。”他摆摆手,“算了,跟你也不懂。反正等修好了会通知你的。” 苏湘对赛车不懂,但知道改装车子很讲究技术,也很赚钱,她总不能挡别人的财路,只好等着。 在苏湘离开车行的时候,莫非同亲自把她送到了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临下车时又交代她道“别胡乱叫车,打车软件也不安全。” 完他便把车开走了,苏湘一脸懵,什么叫不要胡乱打车? 虽然打车软件是出了几次安全事故,但不至于不能用吧?难道她去哪儿就只能公交车地铁? 苏湘就觉得莫非同莫名其妙,可中午她准备出去的时候,竟然是欧洋开着车过来了。 苏湘诧异的看他“你哪儿来的车?” 欧洋打开车门道“我一直有车,只是放在车库用不着而已。” 苏湘看着车子上的标志,这车她还是认得的,路虎。这样的车,怎么也要七八十万吧? “你是富二代?” 苏湘一副有眼不识泰山的样子瞧着欧洋,面试的时候没看出来啊。 欧洋把着方向盘稳稳的开着,他道“遇到了贵人而已。” 苏湘想这个贵人肯定不是她,她摸了摸鼻子,欧洋道“苏姐,我咱们的工作室已经发展起来了,别那么抠门,多备一辆车不行吗?” 工作室有一辆商务车,平时给采购还有市场部的人用,若是有客人过来,还要去接客人。苏湘的那辆车,工作时间备用,谁要谁开。 苏湘又摸了下鼻子,想想自己这个老板也是穷的。现在出现了用车问题,还是要再买一辆的。 她讪讪道“那就买吧。” 这话题也就揭了过去。下午到了基金会,经过苏湘的一番敲打,今儿那边就安分多了。 苏湘处理了一些事务,就又回到了工作室。下班的时候,她还打算让欧洋送她一程,却看到了傅寒川的车子停在了楼下。 飞天女神在晦暗夕阳下也依然熠熠生辉,就这一个车标就值二十多万。也就是,苏湘的那辆车还不及这个车标值钱。 一百多万的跑车常见,六百多万的豪车不多见,大楼里出来的人都要往这边看几眼。 傅寒川一身笔挺西装,这装束哪儿都不会改变的,他不苟言笑,却还是让男人嫉妒女人膜拜。 苏湘瞧着傅寒川皱眉“你怎么来了?” 她不想要这样的招摇。 傅寒川勾了下唇角,上前走了两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大楼台阶上拖了下来道“让那些人别打你的主意。”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37 去我家 苏湘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又觉得他有些奇怪。 车上的时候,傅寒川不用转头也知道苏湘在盯着他,他将车速慢了下来道“我要融化了。” 苏湘眉头一皱,才过了春节,气温都没上去,哪来的融化,他又不是冰。 她道“傅寒川,你有点奇怪。” 傅寒川扯了抹笑道“怎么奇怪了?” 苏湘眼睛眯起一些,不等她什么,傅寒川却先开了口道“听你的破车也有人惦记。” 苏湘便放松了下来,她还奇怪傅寒川怎么来了,想来莫非同告诉了他什么。 第二天早上,是欧洋开车来接的人。他就是苏湘的助理,他来接人也没什么。 苏湘为工作室买新车的时候,也是欧洋跟随在她身边。 可当苏湘准备用新车代步的时候,欧洋又有话了,他道“东城准备开新店,韩要去那边踩点,没一个星期是不可能的,这车买了,她刚好能用上。” 苏湘的护肤品品牌销量起来了,就连欧洲线也开始步入正轨,开新的体验门店是她工作室今年重要的一步棋。 但苏湘现在事务繁多,开始培养自己的左膀右臂,韩是她要培养的人,新门店开设地这么重要的事,便交给她去做了。 东城是北城的邻城,开车不到两个时就可以抵达,自己开车过去的话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苏湘看了一眼欧洋,欧洋一正经道“难道我的不对吗?” “你想啊,韩要找地方,东奔西跑的,你让她打车的费用都足够油费了。而且她怎么也是代表了咱们工作室去的,让人家打车去谈工作,咱们工作室的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你得给她基的派头。”欧洋摸了摸车顶,新买的车是奥迪,牌子够硬气了。 苏湘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你的有道理,那就让韩用了吧。” 苏湘没车,早上欧洋来接,晚上傅寒川去接,持续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苏湘问了下莫非同她车子维修的问题,莫非同就推他的技师还在赛车场上。 这一天傍晚,傅寒川又来接时,苏湘手指慢慢的敲着车窗的边,看着马路边亮起的路灯一盏盏的划过去,她转过头突然问道“你不忙吗?” 苏湘的上下班时间还是比较准时的。如果不是出去谈业务的话,她不会留在工作室,有工作也是拿回家去做。 但傅寒川不一样,他经常要开会,而且是从早开到晚,有时候晚上还要开会。 在几年前时,他就是那样的工作节奏,现在一人全部承担了傅氏,应该更加忙才是。 傅寒川开车,正在看后视镜,闻言抽回目光道“这段时间还好。” 他转移了话题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苏湘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路边一家自助餐“就那个吧。” 那是一家普通餐饮店,苏湘只是随手一指。 傅寒川又瞥了一眼后视镜,把车放慢下来,依言将车子停靠了进去。 这个点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前来吃自助的人还挺多的。苏湘随便挑了几个餐点,没有挤着去拿贵的,傅寒川更是不可能。 两人找了张空位坐下来。 苏湘吃了口虾仁,看到餐品区新上了饮料,她道“我去拿饮料,你先看着。” 着,她了起来往餐品区走过去。 取饮料的人不少,那边排起了队。苏湘排队时,就随意张望了下,看到有个男人接触到她的目光时,马上转过了头。 男人手指插在口袋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苏湘又看了他一眼,排到她的时候,她拿了两杯混合果汁,原路返回。 苏湘余光又往靠门口的座位瞥了一眼,那个男人坐在那里。 她回到座位上,把果汁递给傅寒川道“没有我们工厂制作的好,混合了太多的水,还有果粉调剂。” 傅寒川连一口都没尝,淡淡道“不然人家怎么赚钱。” 苏湘扯了扯嘴唇,问他道“你也这样吗?” 傅寒川讽笑了一声道“苏姐,我做的是高端业务。” 那些高端客户,什么没见识过,无论嘴巴还是鼻子还是眼睛,都毒辣的很。 一个两个看不出来,可一旦被人发现,就是口碑崩盘的问题。 他拿起手边的一杯柠檬茶,不经意的往周围看了眼。 苏湘心中默数着,第八次。 加上路上的,傅寒川一共看了那边的男人八次。 她装作没察觉,吃了点沙拉,又突然发问“那个男人怎么样?” 傅寒川正在喝水,差点呛着了,苏湘搁下叉子,手指交握着放在餐盘与胸口的距离,淡淡看着他道“你们在做什么?” “都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傅寒川看了看她,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都忘了,这个女人有多警觉多敏感。 在车上,苏湘问他工作忙不忙的时候,他就在想可能被她发现了什么。 这个星期,他都是接了人直接往她的公寓送,尽量不在路上停车。就连她去采购,也是他陪着。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他才故意转了话题,让她挑餐厅外面吃。 傅寒川道“一会儿再告诉你,先吃完了再。” 苏湘见他愿意松口了,这才重新拿起叉子吃了起来。 她拿的东西不多,两人很快就吃完了。 傅寒川把苏湘送回了茶湾公寓,然后就坐在了沙发上准备开始两人开诚布公的谈话。 苏湘去厨房烧了一壶水,冲了两杯茶。 白雾袅袅,茶香慢慢飘散在空气里。 直角形的沙发,两人各坐一张,稍微近一点的话,就能膝盖抵着膝盖。 傅寒川叠起了腿,看着苏湘慢悠悠的道“你知道为什么庞夫人即便是犯了那么大的错,她还能全身而退吗?”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想过,又觉得是她想太多。 她道“基金会是她所创,上面要收了她的基金会,放过她一马。另外,这件事暴露出来,所有慈善事业就将受到公众质疑,影响太大。不是这样吗?” 傅寒川冷笑了一声道“你那么聪明,对这两个法,其实自己也怀疑过吧?” 苏湘抿住了嘴唇不话,傅寒川便了下去道“基金会是她创立,可这不是她的私人财产。她动了那么多钱,这可不是一笔数目,足够让她蹲大牢。” “上面要办她,可以悄悄的办,比如让她退下来以后再办她,这件事的影响就很多。而且可以不公开审判她,媒体不知道的话,没有人知道她去了监牢。” “等到媒体知道了,这种事也是已经过去很久,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反而还会让公众觉得基金会的公正廉明。” 苏湘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傅寒川继续下去“你上任后,受到的那些阻力,你也已经查出来了,是庞夫人在背后指使她的人搅浑水,意图把你拉下马,扶植她的人上去。” 苏湘点了下头,眉头不曾松开,这事儿是她亲自处理的,现在的基金会里面可安静的很,连她提出的善款来去透明化也在慢慢推行起来。 傅寒川道“庞夫人被你揭穿以后,她只是生气,却没有对你再继续做什么……你觉得她是良心发现了?” 苏湘心中一凛,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是……” 她想到了这几天傅寒川做的事,再想到她从生日会出来后,看到有个人在撬她的车。 苏湘心中发寒,她不愿意把庞夫人想的那么坏。 她去年回来北城,残联的人牵线搭桥介绍她认识庞夫人,两人一起把北城的慈善事业做好。 她被人陷害,满天谣言,爱心大使的身份被公众质疑的时候,庞夫人也曾帮助过她,为她话。 所以,苏湘在劝庞夫人收手的时候,才特意用了孤儿院的孩子过生日的机会。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白了的脸。 她这个人,总是先把人往好的地方想。 傅寒川松了腿,身体微前倾握住她的手指,冰凉冰凉的,他有些心疼,用力握了下,像是要给她力量。 傅寒川缓缓道“庞夫人做基金会这么久,你以为就没有人察觉,就只是这次被人发现了,才被迫退下来吗?” 苏湘的心更凉了,她有想过,可不愿往下深想。那么多钱,怎么可能不被人发觉。 她来的晚,但想也知道,肯定有人告发过她的,只是一次次的被人拦下了。 庞夫人的人脉那么广…… 傅寒川道“她结识的人,不只是商场上的那些企业家。她的基金会创立的时间越久,做的越大,就明她背后*进去的手就越多。” “那些善款,不只是别人的捐款,还涉及到了洗黑钱。” 苏湘的心里已经开始冒凉气。那些来历不明的钱,进了基金会,庞夫人找个名义把钱弄出来,就成了干净的…… 苏湘此时忽然想起了常妍。 常妍为了苏润能够永远的留在日,就曾利用基金会打掩护,买通日的黑道看住苏润。 而庞夫人走的,要比她更远…… 苏湘张了张嘴唇,却是什么都不出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简直要坐不住了。 “你碰了别人的东西,他们就要对付你。庞夫人身后的势力复杂,她要对付你,不只是因为你坐了她的位置。” 傅寒川一直瞒着她,就是不想吓到了她。他感觉到苏湘的颤抖,手臂一伸,搂住了她的肩膀。 苏湘这会儿心里烦乱的很,又茫然的很。两人之间的距离没多远,傅寒川一勾她的肩膀,她身体就往他那侧倒了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膝盖抵在了一起。 苏湘的确经历过很多事,但她真正接触到的,就只是这个社会面的冰山一角。 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真正要做到有多难。 而随着她的事业越做越大,她还会经历更多的事,见识到更多的人。 傅寒川道“苏湘,人都是有两面的。我也不是庞夫人有多坏。但你还记得那个姓周的吗?” 苏湘还处在震惊中,心里一片寒凉,对傅寒川搂住了她的事也留意不到了,听到他的问话,苏湘下意识的道“周冯?” 傅寒川点了下头道“对。” “那天他在晚宴上调戏了你以后,我来打算找他的,可是他消失了。我断了他的生意,他也没出来过。” “后来,我把庞夫人还有周冯的资料给了你。但那时时间仓促,你又一心要找出基金会里与庞夫人联手的人,也就先让你行动起来了。” 苏湘皱了下眉道“可是,周冯不是庞夫人的人吗?” 资料上显示的,周冯是因为拿到了庞夫人的把柄,从基金会退出,再用那个把柄要挟了她,之后两人才勾搭在一起的。 所以苏湘就一直以为,周冯只是把庞夫人当成了收财工具。要论实质权力,还是拿捏在庞夫人的手里的。 傅寒川道“并不是如此。庞夫人后来结识到的一些人,是周冯牵线认识的。” “你可还记得,晚宴上,我明明已经警告了那些人,少打你的主意,可周冯却还敢对你动手动脚。” 苏湘这会儿身体已经不打颤了,可身上还是凉。她已经缓过了一些神,正要偏头去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傅寒川捏了下她的肩膀,接着道“他不怕得罪我,在北城,不怕得罪我的人可没几个。” 傅寒川这句话也不是妄自托大,所以他不怕闪了舌头。 “周冯只是区区一个亚洲代理商,能有多大事?周家也就只是门户,没有多大背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身后的靠山让他有这么个底气。” “庞夫人失去了基金会,有些人投入到基金会的钱就拿不出来了。周冯跟庞夫人都被逼急了,宴会上让你出丑,在众人面前名誉扫地,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你下来,庞夫人再活动一番,就可以让她的人上位……” 接下来庞夫人的计划苏湘都猜到了,傅寒川不她也清楚。而她也已经把基金会清理了。 苏湘挣了挣身子,傅寒川一挑眉,放开了自己的手,手指头动了下,讪讪撇了下嘴唇。 这么快就恢复了,怎么不再鸟依人一会儿。 苏湘拿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稍烫的水喝下去,从喉部到胃里,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她冷静下来,道“我道破了庞夫人的计划,所以他们要给我一点教训?” 那么那天,撬了她车子的人,就不是偷窃那么简单了。他们想吓唬她。 苏湘最近得罪了的人就只有那两位,只要她被吓到,就会想到自己是遭了报复。她会自动从基金会请辞。 可他们不知道苏湘的倔强,她要决定的事,就算吓破了胆她也会做下去的。更何况她不允许有人打着慈善的名义做那种肮脏的事情。 傅寒川也拿了茶水喝了一口,点了下头道“对。” 苏湘看了他一眼,手里捂着水杯又道“莫非同告诉你,我的车被人撬了,其实他那时就猜测到了,有人要对我动手。所以,他不让我碰车,也不要我打车。” 苏湘的车技不好,她的车稍微动点手脚,她就有可能出事故。而她若是打车,就更容易发生点事情了。只要那些人乔装成司机,就能把她给绑了。 苏湘再继续道“你每天来接我,就是不让那些人得手。” 傅寒川没否认,苏湘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拿起杯子再喝了一口水,又问道“所以……欧洋是你的人?” 她的车拿去维修,工作室就少了一辆车,出去办事就麻烦了些,欧洋建议买新车。 买新车的那天,欧洋又让韩开去东城,苏湘当时没反对,可心里已经起了疑惑。 韩出去办事,她可以在东城租车用,并不受到什么影响。 欧洋承担了每天接她去上班的任务,可他的身份是助理,不是司机。 另外,虽然欧洋后来也看过庞夫人跟周冯的资料,可若他不是傅寒川的人,他知道的就不会比她更多。也就是,他接受了傅寒川的命令,负责了她的安全。 那辆路虎,也是傅寒川给他用的。傅寒川就是欧洋嘴里的贵人。 傅寒川勾起唇角,承认道“没错,他是我的人。” 他为了不让苏湘发觉,还特意跟欧洋分开来,一早一晚的接送。 在苏湘对他提起疑问的时候,他就知道欧洋也会被她问出来。如果不是这次庞夫人的事情,她还要更晚一些才会知道。 苏湘的脸冷了下来。 难怪欧洋那么聪明,如果只按照他简历上的来看,他没多少工作经验,却总能恰到好处的提出建议。而且交代给他的事情,他都是出色完成。想来,他的工作经验被他隐瞒了。 她应该很生气傅寒川往她身边安插了人,可这时要生气也没多大的火了。 一来,欧洋确实很好用,他来到工作室,了解工作以后就做上了手,让她轻松不少。 二来,欧洋没有越界踩了她的线,如果不是庞夫人弄出来的事,她并不会发现。 三来,就是这次事情里,欧洋一直在保护着她。 苏湘将水杯放回到茶几上,她道“欧洋,我总要真正了解一下他的。” 她不生气傅寒川往她的身边安插人,但不代表她喜欢。 傅寒川道“你不用那么在意。欧洋是我资助的人,他在学校的时候就为我工作,但他也不是完全意义上属于我的人。他去年毕业后,我就把他拨给你用了。” “你的工作室在做大,身边不能没有衬手的人。欧洋人很聪明,也有足够的忠诚,是做事业的人最需要的帮手。” “你总不能一直在助理这件事上,扯你的后腿吧?” 苏湘想了会儿,抬眸道“那你要给我一份他真正的资料。” 欧洋的工作经验是假的,那么他的毕业院校之类的信息,也不会是真的。 苏湘知道,傅寒川一直在名校物色高材生,毕业后就会吸纳到傅氏工作,欧洋的资料不会只是她招牌简章上的那么平凡。 好刀就要用在地方,跟着她做一个助理,那就大材用了。 另外,她也不想有个傅寒川的眼线时刻盯着她。 傅寒川微微一笑,点头道“可以。” 庞夫人这件事,并不是完全的只有坏处,起码苏湘在知道他往她身边安插了人之后,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事情都谈完了,苏湘正准备送客的时候,傅寒川忽然道“去收拾一下衣物吧。” 苏湘正要起来,半弯着腰,双手还撑在膝盖上,她诧异道“什么?” 傅寒川转头看了一下四周,道“现在你都已经知道了,周冯的人想对你下手。你觉得他盯了你一个星期,见无缝可插就要收手了吗?” 苏湘默了下,那些钱还在基金会,而她在清算基金会的财务,准备透明化的发放钱款。也就是,那些钱他是收不到的了,周冯会更加急。 她的这一手,是真把周冯给逼急了。 傅寒川道“庞夫人被撤下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周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才没有上来就下狠手,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但是随着他身后的人追的越紧,他是会狗急跳墙的。现在他只是在你上下班的时候找机会,一旦他发现无处可下手,接下来就是你这房子了。” 茶湾区只是中等的公寓楼房,安保措施没那么严密。若是有人上来在门外守着她,或者进来做点什么的话,那是防不胜防的。 苏湘一想到半夜有人敲门,她就不寒而栗。 她咬住了嘴唇,重新坐了下来。她道“那我要去哪儿?” 无凭无据的事,她又不能报警。 傅寒川了起来,一把把她拉了起来道“我家。” 苏湘“……” 傅寒川却自顾自的了起来道“傅邸在全北城安保最好的地区,那里闲杂人等进不去。我的房子很大,又有我在里面,他们碰不到你的一根头发。” 富人区,里面不止住人,还藏着很多奇珍异宝,每家每户都有着最严密的安防措施。苏湘进了那里,就是进了最安全的地带。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38 他简直要把她弄得精神错乱 苏湘犹豫了下,瞧了眼傅寒川,他在那里,好以整暇的看着她,好像除了他,她就没别的地方可藏了。 苏湘就觉得,他更像一条大尾巴狼。 苏湘皱眉道“我可以去枕园。” 傅寒川料到了她的拒绝,抱起了手臂道“枕园是不错。但是你别忘了,那里地处偏僻。在那条路上撒一把钉子,把你劫走了,等到宴霖知道也是为时已晚。” 傅寒川这么一,苏湘就想到通往枕园的那条僻静马路。周围两旁全是树,夜晚过去都是阴森森的。 而且那里过于偏僻,上下班实在不方便。 至于宴孤……他肯出手帮她查到那些资料,她就很感激了。 “我可以去莫非同的庄园。”莫非同的背景够硬,他们肯定不敢把手伸到那里去。 傅寒川凉凉的道“莫非同的未婚妻在那里,你真的要去打扰人家吗?” 苏湘怔愣了下,对这件事她还不知情,但她肯定是不能去的。她的大脑里迅速的把这个地方画了个叉。 苏湘抓了抓头发,像是一只被逼到了死胡同的老鼠,一个头两个大。 她来不觉得害怕,可事情一旦挑明了,就感觉有把刀子悬在了她的脑袋上,随时都要落下来。 这直接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安全,跟以前的那些暗箭伤人不一样。 傅寒川看她在那里绞尽脑汁的想藏身地,性也不等她了。径自的走到她的房间,打开她的衣橱就随便塞了几件衣服进去。 反正在她的安全问题上,他是不可能退让的。 不一会儿,傅寒川就拎着苏湘的行李箱出来了。 他左手行李箱,右手拖着苏湘把她往外带,没给她再拒绝的余地。 豪宅区的摄像头有自动识别功能,那边的扫描仪扫描到傅寒川的车牌就自动放行了。 苏湘闷闷的坐在车里,这回才真正的感觉到高科技带来的好处。 按照傅寒川的法,就算偷了他的车,可如果脸部扫描错误的话,也会被保安拦下。 苏湘沉沉的吐了口气,道“那么傅赢呢,我会不会连累到他?” 傅寒川进了区的大门,驱车往内。他道“傅赢比你可强多了。” 傅家的孩子,从就学武术,基的自保能力可以有,此外,敢打傅家人的主意也得想清楚了。 傅寒川话时,苏湘戳他的牛皮,道“周冯还不是要对我下手了?” 傅寒川道“那不一样。在外界,你的身份只是我的前妻。” 有时候,人们往往在意的就是这么一层身份。 就好比你去谈生意,你是某某大亨的女朋友,人家或许会好好招待,但未必会买你的面子。但你要,你是某某的太太,那便是水到渠成。 傅寒川顿了下,瞥了苏湘一眼,道“要不要考虑看看,再重新当一回傅家的人?” 苏湘转头看向了窗外,傅寒川也不恼。到了宅子,他下车拎了苏湘的行李箱进门,傅赢看到苏湘,嘴巴都张圆了。 宋妈妈这些年一直在傅家,对这家人也有了感情,看到苏湘过来住,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一个劲儿的点头“真好真好”。 苏湘都不知道该什么好,宋妈妈肯定以为她跟傅寒川和好了。 可关于她被人威胁恐吓的事情,是绝对不能的,了只是让他们担心。 这时傅寒川对着宋妈妈道“去收拾一间客房。” 宋妈妈马上点头过去收拾了。 一会儿功夫,她就收拾了一间房出来,苏湘看着在主卧隔壁的次卧,一头黑线。 宅子很大,有三层,每层都设计了主卧次卧,可宋妈就是收拾了傅寒川隔壁的那间次卧。 傅寒川道“这是宋妈收拾的,又不是我交代的。” 苏湘“……”她把人关在了门外。 苏湘洗了澡,睡在柔软的床铺上,鼻子里都是新被子新床单的味道。 她睁着眼睛睡不着,床头灯的光线昏暗,她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浮起在傅家的一幕幕。 那时候,她就是跟傅寒川一人一间卧室。 门板上敲了两声,声音不紧不慢的。苏湘略略抬起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没有立即下去开门。 过了一分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响起信息进入的声音,她拿起来看了眼,上面写着出来吃宵夜。 两人在吃自助餐的时候都没吃什么东西,苏湘此时并不觉得饿,不过她睡不着,便起身出门了。 房门打开,门口没有人,苏湘下了楼,傅赢跟傅寒川并排坐在餐厅里,两人面前都是一碗红豆汤。 苏湘在他们对面的座位坐了下去,那里也摆着一碗,还在冒热气。她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宋妈妈把红豆煮得酥烂,入口即化,味道也不过分甜腻,一口下去胃部暖暖的。 餐桌上没有人开口话,只有勺子不经意磕碰在碗边的声音。 傅赢突然捧了碗,换了个位置,坐到了苏湘的旁边。他把碗里的红枣捞出来放到苏湘的碗里,他一直不太爱吃这个。 苏湘一看这么多红枣,也是头疼,她也不大喜欢吃的。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碗放了过去。他不大吃甜食,只是意思意思的吃了几口,已经吃完了,碗是空着的,苏湘便将红枣捞了进去。 傅赢瞧着苏湘捞出红枣,忽然对着傅寒川道“爸爸,你夜里不许进妈妈的房间。” 苏湘的勺子停顿在半空,一张脸红透,恨不得一脑袋扎进碗里。桌下,傅寒川踢了傅赢一脚,起身离开了餐桌。 “你慢吃。”他极其矜贵的了三个字后就离开了餐厅,去了书房。 苏湘抬头往二楼看了眼,傅赢边吃边道“妈妈,你要住多久?” 不等苏湘回答,他放下了勺子,转头盯着她“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家伙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只摇着尾巴的奶狗,就等着苏湘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了。 书房内,大白猫舒服的坐在傅寒川的腿上,吃他喂的零食,两只爪子抱着他的手,粉色的舌头舔得急了还会舔到他的手指。 喂完了,他将猫拎起来,放在角落靠窗的猫爬架上,当猫要起来找他玩的时候,他的大手一压,道“不许乱动。” 那猫儿便乖乖的躺着了。 傅寒川微微勾起唇角,心情愉悦的样子走回到书桌,低头看起了文件。 第一晚过去,苏湘睡得算不得好,她后半夜才睡着,但早晨醒来的时候精神还算好。 傅寒川那边也正好开门,他依然是穿着白衬衣,西服搭在他的手臂上。 两人一照面,傅寒川望着面前的女人点了下头“早上好。” 苏湘便也跟着了句“早上好。” 前后下了楼梯去吃早饭,过了会儿傅赢噔噔噔噔的跑下楼,他起得晚了,一大早就鸡飞狗跳的。 偌大的宅子,此时才感觉到了烟火气息,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 吃过早饭,傅寒川送苏湘去她的工作室,道“晚上我过来接。” 像是达成了默契一样,一连又是持续了好几天。 苏湘感觉自己像是只熊猫一样被保护了起来,不管她去什么地方,身边都有人陪着。 三月中旬,工厂终于全部完工了,傅寒川从舟山订的第一批机器运了进来,开始安装调试。 苏湘肯定要去现场看一下,当封轻扬看到苏湘从傅寒川的车上下来,她惊讶的捂住嘴,冲着傅寒川使眼色什么时候搞定的? 她觉得,傅寒川的追妻路比起这工厂竣工,更要放烟花庆祝。 苏湘咳咳轻咳了两声道“封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微低头,用安全帽遮掩住脸上的红晕进车间,任何人被误会都会红脸的。 封轻扬瞧了一眼苏湘的背影,就觉得她只是在不好意思。 封轻扬捅了下傅寒川的胳膊道“你行啊,我以为起码还要建一座长城那么长的时间呢。” 着,她又暧昧的眨了下眼“怎么搞定的?” 傅寒川扫了她一眼,傲娇道“你等着喜帖就行。” 他手指抄在口袋里,跟着去看机器去了,封轻扬悻悻的啧了一声,心里道有些人就是不能得志,大尾巴狼。 回去的路上,苏湘看着马路两侧的春景。 远处一片大油菜花黄灿灿的,天空蔚蓝低垂,白色的云朵缓慢幻化着形状。 日子过得平静安顺,就让人生出一种静安好的感觉。 苏湘道“你,周冯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是不是罢手了?” 傅寒川看着前方的路况,一正经的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吗?” 周冯身后的靠山,既是保他,同时也是威胁他的人。那么大笔的钱收不回来,除非周冯他不想活了。 但苏湘现在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他的人没机会下手,就只能按兵不动,等苏湘放松了警惕再对她下手。 苏湘默了默,她皱眉道“可这也不是办法啊,你的人就没能抓到他吗?” 她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周冯盯她十年,她就只能这样过十年? 傅寒川瞧了她一眼,道“我的人为什么要去抓周冯?” 苏湘愣了下,转头看他,傅寒川直视着前方,脸不红气不喘,他道“不去动他,他就只能在暗中窥视。我要是把他拔除了,你就要跑了。” 苏湘心里腾的冒起了一股火“你——” “你没必要生气。”傅寒川将车子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英俊的脸泛着邪气还有无赖。 他道“苏湘,我愿意出手保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可我要把周冯抓出来,就失去了把你留在我身边的机会。” “你知道,我是个商人,在你心里,我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如果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话,我凭什么为你做那么多?” “我不是圣人,我不喜欢没有回报的付出。” 傅寒川得直白,没有任何的修饰。他爱她是真,他会保护她是真,可也不会做一个痴情不求回报的男人。 他的目的向来直白他要她。 她若不愿意回应,他就继续等着,可任何的付出都不应该是没有回报的,他会适当取。 苏湘的手指动了下,心中冒起的火渐渐熄灭了下来。 是啊,她不是个女生,单纯的什么都不懂,她也不是公主般供养长大,把什么都视作理所当然。 傅寒川没有必要为她做那么多,他愿意做就只是因为他愿意。 傅寒川再道“另外,你既然住了进来,我就没打算让你再搬回去。” 话音落下,苏湘睁圆了眼睛,她就知道! 傅寒川却表情一变,目光变得柔软而疼惜,他道“你就没看到这几天傅赢的快乐吗?” “如果你又搬出去了,他不是很难过?你要一直在他的世界里出出进进吗?” “更何况,你对我没有那么讨厌的。” 他握住苏湘的手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不相信她还能心如止水。 他们几乎回到了四年前,他们还住在一起时最好的时候,甚至比那时还要好。 他就不相信,她没有感觉,不相信她还一心想着离开。 苏湘沉默着,心里已经被搅乱了。 傅寒川真的是一个奸商,算计着每一步,外因内因都被他算计了去,他还看透了她的性格,知道她的想法。 他的“落井下石”让她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可是,她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陷阱,她不想深陷在里头,成为他不能逃脱的猎物。 可她又要怎么做呢?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动的陷入进来,她应该自己找办法解决的。 她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周冯。 苏湘咬着唇瓣,感觉到靠近的气息时,回过了神,看到傅寒川靠近的脸,他就快要亲上她。 苏湘的脑袋往后避了下,侧开了头,她看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稍微用了点力气挣脱了出来。 她忽然觉得车厢里的空气窒闷的很,开了车门下去了。 出了车子,外面的空气里一股淡淡的油菜花香拂面而来,苏湘深吸了口气,让脸上降温。 路边长了一棵野桃树,细瘦的树干伸展着,长出了朵朵粉色桃花,是满目的油菜花背景下,唯一的一抹烟霞色。 但苏湘无心欣赏,她摘了一朵桃花,一瓣一瓣的扯下花瓣。 她忽然想起了某个夜里,在游乐园的那一条樱花长廊。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高高的摩天轮。 “这桃花怎么惹你了?”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性感的,低低的,带着一抹愉悦。 他道“苏湘,你心里乱了,是不是?” 苏湘抿住了唇瓣不去看他。 但傅寒川清楚的把握着分寸,她把自己的心严密防守着,他好不容易寻到了她裂开一丝缝隙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方的田间路走了进去。 狭窄的道,只容一个人走过,他在前,她只能跟在他后面,他牵着她。 他拉着她一直进了油菜花田。两侧高高长起的油菜几乎把道全部塞满,两个人走入里面,一会儿就被淹没了。 苏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花粉落在身上,弄得满身黄。他那个人最是讲究干净,此时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反而还挺高兴。 乡下的花田不比婺源那里一眼看不到头,傅寒川停了下来。 苏湘转头看了看周围,有的油菜花长得比她还高,蜜蜂在采蜜,飞起时花头悠悠颤着。 她往后避了下,防止被蜇到。 她终于肯开口“傅寒川,你在干嘛?” 就在苏湘又避开一只蜜蜂的时候,傅寒川忽然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弯腰准确的贴住了她的唇,仿佛是蜻蜓点水,一吻而过。 然后,他稍微松开一点距离,对视着她的眼微微一笑道“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吻。” 他笑时,乌黑的眼珠里有鲜花盛开,也有苏湘娇蕊似的脸。 他笑时,又邪气又帅气,妖邪似的勾引她的芳心,就连声音都满是蛊惑。 此时,若有什么人在场的话,大概会喂,傅先生,你分明是在采蜜。 若再简单粗暴一点,可以直接采花大盗。 苏湘又羞又囧,不知道傅寒川某根筋是不是又搭错了,又来这一套。 就在上一秒的时候,他还在一正经的给她算投资报酬率,现在又要给她浪漫的吻。 他简直要把她弄得精神错乱。 傅寒川的手指沿着她的肩膀往下滑,落在她的后腰扣住,往前一推就将她贴在了他的身上,两人的距离近的不能再进了。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大提琴的琴弦被拨动了起来。 他轻轻淡淡的笑着,露出她雪白的牙道“我该寻一处桃花林,更加应景。可你又害羞,这里的花密密麻麻,没有人看得到我们。” “苏湘,我们就在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管是什么理由,你跟着我,我保护你。等你爱上我的那一天,我们就结婚。” 他的左手在圈她的无名指,慢慢的摩挲,慢慢的诱惑着她“没有人再反对我们了,你想有的一切都会有,我保证会对你最好。” 苏湘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只觉得满鼻子都是花香味道,熏得她脑子就要不能思考。 是花香,还是他的嘴巴抹了蜜? “一、二、三……” 什么,什么一二三? 苏湘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不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的唇落下,这一回,他仔细的亲吻着她,从轻轻的浅尝辄止到后来的不停歇。 天晓得傅寒川等了多久,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她每天都在他眼前晃,他总要再有点突破的。 …… 傍晚的188依然是歌舞喧嚣,几个男人又聚到了一起。他们已经好些天没有一起喝酒。 莫非同睨了一眼傅寒川道“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好好利用机会,二十四时的黏着苏湘?” 他早就知道,傅寒川利用了机会把苏湘又哄又骗的拐入了他的狼窝。 傅寒川的双腿搭在沙发上,轻晃着酒杯道“总要给她点喘息的时间吧?” 他已经进了一步,就要给苏湘一点时间跟空间。 在花田吻完她以后,她就跟傻了一样,一路上都没跟他话,再也不提周冯的事。 回去以后,她就躲到了房间里,乌龟一样不肯出来了。 傅寒川抿了一口红酒,像是回味着那个绵长的吻。 莫非同眼疼的看着那个一脸含春的男人,性别过头不去看他了,不然他牙酸。 裴羡笑了笑,只觉得傅寒川也该走到这一步了。 这么长情又耐心的雄性动物,简直世间稀有,尤其又是现在速食男女的时代背景下,闪婚闪离的也多了去了。 他想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下,抿了口酒,让胃部的灼烧将心头冒出的那点感觉焚烧殆尽。 裴羡道“你是怎么做到让宴孤不插手的?” 苏湘虽然与宴霖相认,她可以向宴霖求助,可是事情会交给宴孤去办。 苏湘是个非常识相知趣的人,她跟宴孤还没那么熟悉,不好意思开口。 但宴孤对这个妹妹是上心的。傅寒川能查到的事情,他也能够查到。傅寒川能够让周冯不敢轻举妄动,宴孤也可以。 傅寒川瞧着杯中红色的酒液,慢吞吞的道“我去找过他。” 闻言,莫非同与裴羡互相看了眼。宴家的人可是非常不待见这位老兄的,他们竟然答应了? 傅寒川道“我跟他们,苏湘这辈子如果还要嫁人的话,就只能是我。我能够保护她一辈子,谁都不能再伤害她,包括我自己。” 傅寒川去枕园的时候,把两份文件也带了去。 一份文件上,写明了他的遗嘱傅赢是傅氏唯一的继承人,假若他有意外,他名下的私人财产全部归苏湘所有,不论他们成婚与否。 还有一份文件,写的是如果他伤害苏湘,自己将得不到傅氏的一分钱,苏湘作为傅赢的监护人接手傅氏直到他成年,而他所有的私人财产也将归纳在苏湘名下。 在傅寒川正值盛年,并且还未与苏湘复婚,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谓自大狂傲又用情至深。 可这是他摆出的诚心,他再也不会伤害苏湘,他把那两份文件都留在了枕园。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39 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 傅寒川最后又,除了他,没有人能够保证对苏湘不会有异心。 对于为人父母的宴霖来,活到他这把年纪,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且好好的婚事突然没了,所以就算对傅寒川再有意见,也只能暂且看着。 当时宴霖就放话,只看他这次怎么做事,若他办不好,哪怕把苏湘带去马来西亚,也不会让他再纠缠。 听傅寒川慢悠悠的完,裴羡跟莫非同都怪异的看着他。 莫非同道“宴霖居然没有把你打出去?” 傅寒川的话的好听,但他的话音里,分明就是威胁。 就算苏湘有别的男人追,他也会一朵一朵的掐断她的桃花,让她别无选择。 傅寒川不但是这么的,还这么做了。 在宴霖的角度想,哪怕他的权势再大,在北城,傅家是地头蛇,他能怎么样?跟傅家斗起来,只是两败俱伤。别的不,宴霖已是垂垂老矣,傅寒川正当盛年,而宴孤跟苏湘并非亲兄妹。 所以,宴霖生气归生气,却还是要为自己的女儿着想。 裴羡背靠着沙发,睨着傅寒川气定神闲的模样,手指一点他,转头对着莫非同道“傅少虽然威逼利诱,但他还是讲步骤的,你就好好学着吧。” 这男人又狡猾又狠,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给了,就冲着这个,宴霖的怒火也要平息三分。 再者,傅寒川商场打滚这么多年,连傅正南、傅正康都没能斗过他。宴霖更是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若不是有着年龄差,还有苏湘这一层关系在,也该是惺惺相惜的。 莫非同想想也是,拿着酒杯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别处。 裴羡也没再话,傅寒川的那点谈资嚼过以后,几个人都没什么话再聊。 这时,傅寒川对着裴羡突然开口道“有没有去查查?” 莫非同像是闻到了什么,看向着裴羡“查谁?” 他们三个,几乎没什么秘密可言,所以听到傅寒川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就感觉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看着莫非同没事找乐子的八卦样,裴羡就不想搭理他。他道“没事。” 傅寒川淡淡笑了下,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裴二少,不彻底放下,你就只能一直牵肠挂肚。” 所谓前尘未了,谈何后世姻缘? 乔影是他的心病,若他不摆平,他只会一直惦念着,哪怕他以后结婚了,也不会放下的。 裴羡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烦躁,又慢慢的归于平息。 傅寒川戳中了他不想承认的事。 莫非同瞧了一眼裴羡,就明白什么事了。 还有什么能让他牵肠挂肚的。 莫非同又有些沮丧,感觉傅寒川就要跳出泥潭奔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了,而他们几个,却好像掉入了泥潭里,开始了不上不下的日子。 真是风水轮流转。 莫非同想想,以前没有那么多想法,看中谁就去追,过得肆意潇洒随心所欲,做个花花公子也没什么,现在却时不时的想要有个稳定的生活。 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 傅寒川看了眼手表,就把酒杯搁在茶几上,起了身。 莫非同看他一眼“你干嘛?” 傅寒川整了整衣服道“回家。” 莫非同“……” 这才几点,看来傅寒川是要做个好好先生了。 “我们俩继续喝。”他对着裴羡道。 傅寒川没再管他们俩,拎了车钥匙出门。 回到傅邸已经是九点多。 傅寒川经过卧室的时候,看了眼次卧的房门,他不紧不慢的脱下外套,不自禁的想那个女人现在在做什么。 出了房间,在去书房的路上,他的脚步一转,去了傅赢的儿童房。 傅赢住在三楼,已经有了更大的独立空间。在去到三楼的楼梯上,就已经听到苏湘温柔的话声。 他的脚步慢下来,听到女人道“……这是装在这里的吧。” 傅赢急切的声音接着响起“不是不是,在这里……我来……” 傅寒川不由好奇他们在做什么,拾步往上。 三楼的楼梯上方,有一块很大的平地,铺了米色的地毯,靠墙摆着一面巨大的柜子,全部的都是傅赢的玩具,那是他玩乐的地方。 就见一大一两人正坐在地板上,然后是满地的玩具碎片。 傅赢手里拿着星球的半成品,正在拿着一块碎片往上面拼凑,看到傅寒川上来了,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爸爸。” 苏湘是背对着楼梯口的,他走路没声音,直到傅赢这么一叫,苏湘的身体紧绷了下,但没有回头去看。 她的这点动静没有错过傅寒川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在苏湘的旁边坐下,问她道“在玩什么?” 傅赢埋着头,不知道他问的是谁,就直接道“在拼星球啊,你没看到吗?” 傅寒川看了他一眼,傅赢抬头看看,看到他黑着的脸,就识相的垂下了头不吭声了。 傅寒川看向苏湘,看她在那里东拼西凑,这边比对一下,那边比对一下。 这是蜘蛛侠里面那个胖子拼的玩具球,苏湘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就觉得挺费脑子的,很耗精力。她努力的集中精神,但傅寒川在她的旁边,把她的注意力都打乱了,搞得她手忙脚乱的。 按照往常,苏湘的自制力是绝对可以的,可偏偏傅寒川对她了那些话,她好不容易找点事做可以不用去想,他一来就又乱了。 她拼错了一个,后面几个再跟上的时候,就发觉弄错了,又一个个的拆下来。 傅寒川看着她的手忙脚乱也不出声,就默默的瞧着她的手。 苏湘的成长背景跟别人不一样。她的生活都是被苏明东安排好了的,而且是强迫的。这就注定她是个被动的性格,像是个算盘珠子,你不动一下,她就绝对不动弹。 现在她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就躲在了那个舒适的安逸区,不肯再往前一步。 傅寒川所做的,是把她又逼出了安逸区,与他再创一个属于他们的安逸区。 苏湘终于受不住他的视线,不心将半球掉落在地毯上,哗啦啦的一下子掉下好多碎片,把苏湘看得心里一疼。 这是她花了两个时才拼出来的。 苏湘恼火的瞪了傅寒川一眼,男人却不在意的伸手去接起那颗球“我来。” 他再不经意的碰一下她的手指,啪的一下刺痛,苏湘飞快的抽开了手。 那是静电,才不是什么过电流。 苏湘起来,动了下有些发麻的腿道“我去煮宵夜。” 她逃跑了。 苏湘住在傅邸以后,宋妈妈一下子准备了很多食材放在冰箱,苏湘要什么有什么。 她打开面粉袋,和面擀皮,做了简单的手擀面。 她在切面皮的时候,就感觉到厨房进来了人,那人在她的身后,苏湘赶紧的将面皮切完了,拎起来往烧开的水里放。 水花溅起来,苏湘赶紧的缩手,男人低低的笑起来道“乌龟,你还要怎么缩?” 苏湘毛着眼瞪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你还有完没完?” 灯光下,她的脸颊覆着一层红润,似怒似羞。 傅寒川对她的呵斥不以为意,勾住她的腰肢在她唇上飞快的啄了下“怎么会完呢?” 她又要缩回到她的龟壳子里,就这么一点点的福利,还要剥夺了的话,他是绝对不肯的。 苏湘推不开他,道“傅赢呢?” 傅寒川暗自比量着她的腰肢,这么细,谁能想得到她已经生过一个孩子。 他漫不经心的道“那子自己的东西,凭什么我要给他做。”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他连一个球都弄不好,还怎么接手他打下来的江山? 苏湘看出来,他的目标就只是她。她往锅子里看了眼道“我还要煮面。” 傅寒川跟着往锅子里看了眼,面条还在开水中翻滚。他就松开了她,拎起筷子往里面搅拌了下,拎起来一根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咬了一口。 “有劲道。”他夹着给苏湘去吃,苏湘脑袋往后躲开了,他就把剩下的一根面都吃完了。 剩下的捞面工作,都是傅寒川完成的,没让苏湘干。 苏湘看着他的背影,就记得很久以前,傅寒川做过一碗面给她,夹生的,味道还不好。 那记忆太久远,她都快要忘记了。 吃过宵夜,时间又过去了一点,傅赢必须要睡觉了。苏湘坐躺在他的床上,孩子的脑袋枕在她的胳膊上,她给他讲故事。 傅赢还不肯睡,问东问西的又问了好多问题。 他的思维比较像傅寒川,冷静又理性,所以给他讲儿童故事他就有觉得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他问白雪公主为什么要吃下巫婆的红苹果,陌生人的东西是不能拿的。而且谁做生意要去森林里呢? 他又,国王娶了坏女巫,他就感觉不到她是个坏人吗?这样的皇帝,为什么他国家的臣民还要听他的话。 苏湘看了眼眼皮在打架却还撑着不肯睡的孩子,摸摸他的头发想,为什么要给他讲这种幼稚的故事。 这时,傅赢翻了个身,抱着她的腰喃喃道“你不要走了……” 他实在熬不住,终于睡了过去。 苏湘却听得心里一酸,这孩子一直撑着不肯睡,只是想她多陪在他的身边。 孩子不会,但会用他们的行动来表达。 苏湘的耳边响起傅寒川的那些话。 她心里难受,离开儿童房的时候,那种难受的感觉都没过去。 傅寒川斜倚在门口,看到她出来,道“他睡了?” 苏湘“嗯”了一声,往楼下走去。傅寒川在楼梯上握住她的手指道“出去走走。” 夜深人静,走在后院的球场,月光照着两人的身影。 春寒料峭,傅寒川一直的握着苏湘的手没松开。 …… 三月底的时候,莫非同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让苏湘去车行取车。 至此,她的车已经歇在车行一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车是进口的,在等零部件货轮运输过来。 苏湘看着又上了一遍新漆的爱车,车门被撬动过的地方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莫非同坐在车头,嘴里叼着一根烟,他道“苏湘,你怎么不问我?” 苏湘抬头看向他“嗯?问什么?” 莫非同道“你的车放在我这里这么长的时间,你就没什么要问的吗?” 当时,莫非同哄苏湘,他的技师都去了赛车场。 苏湘轻笑了下道“我早就问过漠野那边,他们,漠野那里没有赛车比赛。” 所以,苏湘那时就肯定莫非同有什么瞒着她,她才去跟傅寒川摊牌问话的。 现在,莫非同肯把车子还给她,就明周冯跟庞夫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莫非同翻了翻眼珠子,这些聪明人太没趣了。他道“一会儿跟我去个地方,包你看到会大吃一惊的。” 苏湘看了他一眼“能预先透露一下吗?我怕惊喜变惊吓。” 莫非同冲她眨了眨眼,神秘叨叨的道“不可能的。”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莫非同带着苏湘去了一家酒吧。 苏湘进门时没看到外面的店名就直接进去了,她想莫非同不会带她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但当她进去时,就感觉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一般的酒吧,都是男女混搭,可这里都是男人。 男人与男人跳舞,男人与男人亲密的坐在一起,还有抱着亲吻的。 苏湘心里一阵别扭,她不歧视同性恋,但这样的画面还是冲击到了她。 真的是太多的男男了…… 她恍然明白了什么,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星期五酒吧? 苏湘看向莫非同“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莫非同没道理无缘无故的带她来这种地方,若是他开口,他也要成为这里的一员,她一定会让傅寒川离他远点的。 一想到这个,苏湘心里又咯噔了下。 傅寒川喜欢什么性别,跟她有什么关系。 苏湘心中别扭了一把,莫非同不知她所想,只顾拉着她的手臂往前走。 这么多人,就只有他们两人一男一女,这就引起了别人的目光。在这里,他们反而成了异类。 苏湘被莫非同拖拽着往前走了一段路,穿过了数对男男,前面是一片舞池,圆形的地面凹陷下去,有两步台阶。 “你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莫非同道。 苏湘看向舞池里的人,幽暗的灯光下看不分明,苏湘不得不眯起眼睛仔细看过去。 都是陌生人,里面没有她见过的熟面孔。 苏湘的护肤品准备进驻高端商场,能够在那些高端的地方占据一席之位,她的品牌会拉高很多,拥有更大的市场。 现在的人,不论男女在护肤品上都舍得花钱,而她们花钱,更愿意相信国外大牌。苏湘挣的就是这一口气。 但是谈高端商场的柜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那里不是砸钱就能进去的地方。苏湘就琢磨着,莫非同是不是知道某个大佬有怪癖,让她到这儿来抓把柄了。 忽的,她的眼睛一眯,就觉得有个男人看着有些眼熟。 肤色显黑,个子不怎么高…… 苏湘看着那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上下其手,而那个男人明明恶心却不敢做出反抗,还要堆着笑跟那个男人调晴。 苏湘心中涌起一股恶寒,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这是只鸭子? “他……”苏湘似曾相识又不出名字。 莫非同冷笑了下道“慈善宴会那天,扬言要包养你的那个,忘记了?” 苏湘微微的睁大了眼睛,周、周冯? 苏湘只在慈善晚宴那天见过周冯,而且那人恶心到了她。真的,那人的样貌没什么值得让人记住的地方,就只记得他皮肤黑,苏湘记住这个人恶心的话,却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 而此时,那周冯穿着娘里娘气的紧身西服,梳着奶油头,更是让人联想不到一处去。 苏湘又使劲的看了几眼“周冯不是跟庞夫人勾搭在一起了吗,他怎么跑来做鸭了?” 莫非同呵呵冷笑,他道“一个星期前,这家酒吧出了个大新闻,是有个男的被人剥光了丢到了这里。” 莫非同是干这一行的,虽然是一家星期五酒吧,他也有所听闻。 做鸭也讲脸,长得没男明星的样貌谁要看,周冯的样貌跟好看搭不上边,可却被签约在了这里做起了男公关,能不叫人吃惊吗? 苏湘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没再开口话。 除了傅寒川报复报的这么彻底,还能有谁? 酒吧内吵闹,苏湘看到了周冯,就没兴趣再看下去了,这地方让她不自在。 两人正要往外走的时候,莫非同突然接起了电话。他走在前面,边走边听电话,回头看了苏湘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道“对,她跟我在一块儿。” 电话的另一端,傅寒川听着那头吵闹的音乐声脸色黑了一黑。 周冯被他弄走了,莫非同把苏湘的车还给了她,还把她带到那个酒吧去了。 那是她能去的地方吗! 顷刻功夫,傅寒川就杀到了酒吧,彼时,苏湘跟莫非同刚从酒吧里面出来。 他们在临近出口的时候,酒吧老板走了过来,与莫非同交谈了几句。 那人不是gay,只是赚gay的钱。 莫非同开着偌大的会所,背景又深厚,在这一行混的人都要来巴结他。 苏湘看到傅寒川,明显的愣了下。 夜色深暗,傅寒川的脸色却好像比夜还黑,目光刀子似的在莫非同脸上狠狠刮过。 莫非同摸摸鼻子,笑嘻嘻的道“傅少,别这样看我。你做了好事,总要让苏湘知道一下的嘛。” 傅寒川恨不得拍他一脑袋,拉着苏湘就往他的车上塞。 苏湘急道“我的车——” “我让唐天时来开走。” 唐天时就是接替乔深的的新助理,接到傅寒川的电话,马上就过来了。傅寒川把苏湘的车钥匙丢给了门口的迎宾,他知道怎么做。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傅寒川的脸色都没好转过来,苏湘坐立不安。 她就奇怪,她又没做什么,他那么大的反应做什么。再了,那里都是gay,能有什么事?她去正常的酒吧,他才要紧张吧? 傅寒川的面色绷紧,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他面上沉稳,心里却不能平静下来。 他在苏湘面前,没得到她的报酬以前不会动手抓周冯,可他在宴霖那里是下了军令状的,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一周以前就抓了周冯,但没告诉苏湘。 周冯仗着身后有靠山,就敢对苏湘出言不逊,他没把傅寒川看在眼里,傅寒川就会让他知道后悔,他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而周冯背后的靠山不是不知道傅寒川,也知道那个人不能惹,但钱是从庞夫人手上出去的,周冯与庞夫人穿一条裤子,他们为了自保,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把钱捞回来。 他们没有别的事,只能走下策。 可周冯就只是那些大佬们的一条狗,他可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闹,能把钱捞回来是他的事。但那些大佬们却不会跟傅寒川闹翻,他们不会为了一条狗得罪了这个人。 所以一旦出事了,周冯就只能自己扛事。他要承担惹怒傅寒川的后果,还要承担那些损失的钱,现在过得不人不鬼。 周冯的事,对傅寒川来就只是菜一碟,而此时他忐忑的是,苏湘已经知道了周冯被抓,她安全了,进出自由,不需要他每天去接人,不再需要躲在傅邸。 她要搬出去吗? 车厢内静默着,感觉空气都好像粘稠了起来。 苏湘觉得窒闷,开了车窗,夜风吹入进来,她轻吸了一口气平静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傅寒川没看她,前方的霓虹在他眼底滑过,男人冷声道“了你不就跑了?” 他心中暗骂,莫非同那个蠢蛋就会扯他的后腿。 此时,傅寒川已没什么不能的。他想好了,就算苏湘要搬的话,他也不会让她搬回去的。 苏湘垂眸剥着手指头,想到傅赢对她的依赖,想到这个男人过的各种的话。 千万种种,在她的心头慢慢滑过。 她对未来依然不安,她想到他们在一起时她的迷茫…… 过了许久,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道“不搬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40 烈女怕郎缠 “吱”的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苏湘随着惯性整个人往前冲了下,差点一头撞上前面的玻璃,幸好安全带把她给扯了回来。 傅寒川惊愕的看着苏湘,就差激动的搓手了。 苏湘话的声音很轻,但他听得很清楚,又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你认真的?” 苏湘睨了他一眼,淡声道“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傅赢。” 即便是这样的回答,也让傅寒川高高悬起的心脏落了回去。 管她是为了谁,她不搬出去就可以了。 他重新开了车,一张脸绷着高冷,但唇角忍不住的往上勾起。 苏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虽没盯着她,却让她有种被盯视的发毛感,好像被狼盯上了的感觉。 好在一路上都没出什么幺蛾子。 车子在车库停了下来,苏湘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就在这时傅寒川突然将她的肩膀按住,贴住她的唇一阵狠吻,用力的像是要把她的魂都吸出来似的。 苏湘的反抗在他的力道下,更像是一个被驯服的过程。他用肢体语言告诉她,不温顺下来,他就不会放开她。 苏湘又羞又急,心里想他这一路上是不是都在憋着这口气,怎么都不带换气的。可是她的氧气就要没了。 终于,她没了力气反抗,身体放软了下来。 傅寒川微张眸,看她闭上的眼,眼底露出一丝笑意。疾风骤雨似的吻,变成了和风细雨,温柔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她,苏湘一把推开了悬在她上方的男人,逃似的跑了个没影。 傅寒川得了个饱足,笑意餍餍的走进屋子里,苏湘早就躲进了房间内,再也没敢出来。 浴室内,她看着自己红肿的唇瓣,嫣红的脸颊,一双眼水汪汪的,像是化了冰的春水。 苏湘懊恼的瞪了一眼傅寒川的房间方向,可那一眼,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毫无杀气。 她真该警告那个男人的,她忘了不许对她动手动脚,不然她就马上搬出去! 对,下次的时候她一定要的,苏湘暗暗告诉自己。 …… 进入四月时,果汁工厂的机器都已经安装并且调试完毕,正式投入生产。 苏湘看着运转起来的机器,心里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工厂开工,就意味着残疾人的就业问题得到解决了。 而她这个残联的爱心大使,又一次的被提名续任。 晚上大家一起聚餐,工厂部门经理以及主管人员悉数到场,觥筹交错之下,苏湘又多喝了几杯。 她去洗了个冷水脸,出来的时候就被傅寒川堵在了洗手间门口,又被他按在墙上亲了一顿,正好被过来的封轻扬看到了。 封轻扬扬着一双英气十足的眉,暧昧挑起“哟,都已经亲上啦?” 苏湘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一张脸比喝了酒还红,下意识的往洗手间躲。 她走的慌张,脚下一扭差点滑倒了。 傅寒川一把扶住她往怀里一带,苏湘挣脱不得,先做了一回鸵鸟,将脸完全的埋了。她逃不了,顾不上其他,反正只要封轻扬看不到她的脸就行了。 傅寒川就嚣张的瞪着封轻扬道“没见过亲女人吗?” 傅寒川的嘴,毒起来的时候跟毒蛇似的,一张口就讽刺封轻扬不是女人,没有对她下得了嘴。 封轻扬在封家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受气的,她呵呵一笑,对着苏湘道“烈女怕狼缠,苏姐可要当心呀。” 封轻扬岂是好惹的,傅寒川损她,她还不了口,但是她可以对苏湘下手。 所谓一物降一物,傅寒川这种自大又腹黑的男人,就只有苏湘这种女人制服的了他。 想必在傅寒川的计划里,就想好了怎么一口一口的把苏湘完全吞下,封轻扬此言一出,滚床单的日子怎么也要往后推推了。 着,封轻扬得意一笑,一扫耳边的短发,扭着腰进洗手间去了。 但她实在不适合这种矫揉造作的走路姿势,看起来像是被绑了脚的鸭子,傅寒川眉头一皱,嫌弃的摇摇头。 他垂眸看了一眼苏湘,看她耳朵背都红透了,竟然红的发亮。 傅寒川觉得有趣,曲起手指头轻轻弹了下她的耳朵,在她耳边道“喂,鸵鸟,她走了。” 低淳的男人嗓音随着他温热的气息钻入耳朵里,苏湘耳朵上的疼痛还未过去,就被他一股热气吹过来,那只耳朵顿时更烧了起来,感觉就要烫熟了。 偏男人还一口咬在了她的耳朵上,苏湘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她想要义正言辞的警告他,此时都没了话的底气。 她偏头避开他,想话时,傅寒川刚稍稍离了她一些,她这一转头就落在了他的唇上,轻轻的一碰。 傅寒川眼睛一亮,扶着她的腰似笑非笑,低哑着嗓音道“这可是你自己主动的。” 苏湘简直要气哭,坚决否认道“我——” “没有”两个字被吞没在了他的唇齿间,换成了“唔唔”声。 封轻扬擦着手走出来的时候,看到走廊还贴在一起的男女,啧啧了两声,冷嘲热讽了一顿道“换个地方行吗?” 洗手间门口有什么好亲吻的,以后回忆起来都是一股味道。 封轻扬酸溜溜的想着,往大厅走去继续招待那些属下道“不要等傅先生跟苏姐了,他们在办事,我来陪你们喝,来来来……” 她这一开口,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跟着走出来的苏湘听到此话,脚步一顿,恨不得踩出一个地洞来可以让她掉下去。 她镇定着走过来,对着众人看过来的暖昧目光,笑吟吟的拿起酒杯道“来继续喝。”仿佛封轻扬的话不存在似的。 傅寒川比苏湘更加镇定,他在她的身侧拿起酒杯。 在人前,傅寒川从来都是严肃高冷的。他的这副模样,又有谁能想到他刚刚才饱足过一顿呢? 但两人的这一副“我跟他只是合作人”的神情,让封轻扬的“谣言”不攻自破,封轻扬撇撇嘴,自个儿翻了个白眼。 聚餐结束,大家走出饭店,苏湘与傅寒川各自回到自己的车上。 欧洋已经被傅寒川安排给了苏湘,所以不用再听傅寒川的指示。当傅寒川用眼神示意他的时候,他咧咧嘴,钻进了车内。 傅寒川心底咒骂一句臭子,只能自己坐入他的那辆车内,吩咐唐天时“开车。” 车内,傅寒川的手指抵着唇,唇角勾着笑,目光却微敛,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两辆车是往同一个方向的,他的车跟在前面一辆的后面,就见苏湘的那辆车忽然转了方向,往另一个路口开去。 傅寒川皱了皱眉,对着唐天时道“跟上去。” 苏湘坐上车的时候,还闭着眼睛休息。是休息,其实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不只是工厂开工的喜悦,还有被人看到她跟傅寒川在接吻的事儿。 按照苏湘的经历,她连床照都被人发出去过,像这种的话,基是算不上什么了。 她可以对别人的目光完全不理会,可又偏偏在意。 同样是被迫,但她只是觉得羞,而不是羞耻难堪。 她那时憎恨设计了她的人,恨不得杀了他们,但她对傅寒川并没有那种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她一再的把这种感觉归结为自己抵不过傅寒川的蛮横,想因为他是傅赢的爸爸。 但她可以一巴掌打过去制止他的。 她捏着手指头好一番思,感觉自己的底线似乎越来越靠后了,所以才会让傅寒川得寸进尺。 难道仅仅是因为看到他们的人,是他们都认识的,是朋友? 还是有着别的原因? 正胡思乱量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号码是祁令扬的。 祁令扬已经很久不曾打过苏湘的电话,而苏湘也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 他们选择了不再联系,所以当看到这通电话的时候,苏湘下意识的就以为珍珠出了什么问题。 “珍珠她没事,是苏丽怡。” 苏湘眉头一拧“苏丽怡?她又怎么了?” 上次苏润动了沈老夫人的歪脑筋,被苏湘一番敲打已经安分了,苏丽怡又出了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祁令扬轻叹了一声道“你先过来再吧。” 挂了电话,苏湘就让欧洋掉头去了祁家老宅。 另一辆车,片刻功夫以后,当傅寒川看到这熟悉的路况,心里就拧巴了起来。 这是去祁家老宅的路线,难道她这时候还要去祁家不成? 去见祁令扬? 傅寒川很有把握,苏湘跟祁令扬断了关系,她不可能还会回去的。 上次周冯的事,祁令扬也没有插手进来。 那她这时候去祁家做什么,为了那个女孩吗? 傅寒川对祁令聪的女儿没什么意见,毕竟在苏湘离开的那几年里,那孩子陪了她几年,是她一手带大的。 正思间,车子果然在祁家老宅门口停了下来,他看到苏湘下了车,往内走去。 唐天时往车后看了一眼,想老板会不会也跟着进去,却只见傅寒川黑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紧盯着那道人影。 屋内,苏湘看到了祁令扬跟祁海鹏,这个时间珍珠已经睡了。 她对着祁令扬一点头,再对着祁海鹏叫了一声“祁叔叔。” 祁海鹏对苏湘的到来也挺意外的,他看了眼祁令扬,想他们可能是有什么话要。他道“你们聊着,我就上去了。” 他起身上楼去了。 苏湘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苏丽怡。 祁令扬道“先坐下吧。”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祁令扬给她倒了一杯水,问她道“喝酒了?” 苏湘点头“嗯”了一声,祁令扬道“我听,那家工厂已经可以开始出产了,恭喜。” 苏湘笑了笑,祁令扬看了眼苏湘,再转头看着前面的一堵墙壁,搓着手指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又像是在晃神。 苏湘喝了一口水,正好解了她喉间的干渴。她道“你还没有,苏丽怡她到底怎么了?她不是跟着剧组在外地拍戏吗?” 祁令扬回过神来,淡淡笑了下道“哦,也不算什么大事。” 两人的话题就转入到了苏丽怡的身上去。 他道“这件事,主要还是魏兰茜的问题。” “魏兰茜?”苏湘一愣,上次她还听魏兰茜找到了第二春,正跟那个男人蜜里调油呢。 祁令扬微蹙了下眉道“跟魏兰茜好的那个男人,并不是真的看上了她,而是他知道魏兰茜跟你有关系……” 祁令扬慢慢来,听他的意思,大概就是,那个离婚男之所以跟魏兰茜好,是魏兰茜口无遮拦,苏湘是她的前姑子。那时,苏湘跟祁令扬是一对的消息是公开的,那个男人就开始打起了魏兰茜的主意。 虽然魏兰茜跟苏润离婚,与苏湘扯不上什么关系了,但她还有个女儿苏丽怡,她叫苏湘一声姑姑,这是苏湘摆脱不掉的亲缘。 有苏丽怡在,苏湘就得照顾着魏兰茜,自然而然的就要照应一下那个离婚男。 那个男人就是这么想的。他也没指望自己能够靠着这拐了又拐的关系得到天大的好处,就是想沾亲带故,靠着祁家得到一点甜头。 男人就等着苏湘与祁令扬结婚的那一天,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跟苏湘来要好处,却突然传出了他们分手的消息,连婚事都取消了,这让男人气得要死。 为了讨好魏兰茜,他可是花了不少钱的。自己的美梦破灭,他又不好赖上苏湘,就跟魏兰茜分了手,自认倒霉了呗。 魏兰茜被甩,后来自己也想明白了那男人图她什么。她回到家,把苏丽怡从剧组叫了回来,母女两个就在私底下商量了起来。 “……婚事取消,苏丽怡觉得自己在我的公司没了前途,所以提出了解约。” 当初,祁令扬为了从苏丽怡嘴里得到苏润的下落,暂时将她安排在了自己的影视公司。 按照他与苏丽怡的约定,让她先在公司打下手,然后给她合适的机会出演影视剧。后来事情平息下来,苏丽怡挺安分的,一直待在剧组打工。 那姑娘比苏润跟魏兰茜都有脑子,可魏兰茜一回来,天天在她耳边嘀咕,祁令扬跟苏湘分了手,祁令扬这边的关系就指望不上了。 此外,在影视圈见高踩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谁有靠山谁是大腕,谁就能横着走。艺人助理这种工作,基上就跟宫女差不多,随时要受到艺人的欺压。 苏丽怡参加过舞蹈大赛,也算有名气,去给艺人做助理,她是不服气的。可有了她跟祁令扬的约定在前,她愿意待在跟大明星好好学习一番。 但苏丽怡可不是吃素的,她不想受到那些艺人的欺压,就会抬出苏湘的名字,那是她的姑姑。 苏湘与祁令扬的事儿那时候的事儿传的纷纷扬扬的,祁家已经默认了苏湘是祁家未来的老板娘,所以对着这个未来老板娘的姑子,她们不敢得罪,苏丽怡在剧组没受过什么闲气。 问题还是在于后来,苏湘与祁令扬分手了,圈子里的消息传的最快,那些见风使舵的一下子就看准了风向,对着苏丽怡冷言冷语了起来,真把她当成了使唤丫头。 苏丽怡心里怨归怨,但她跟公司有合约在前,也就忍辱负重了。偏在那时,她跟着的那个大明星自己又请了一名助理,把苏丽怡晾在了一边,没几天就还给公司了。 影视公司由楚争在管理,事情一多,对于一个助理的事情自然就没那么上心了,忘了给她安排新的工作。 按照合约,苏丽怡的助理工作结束,公司应该给她安排演戏角色了,她迟迟没有接到安排,就以为祁令扬不管她了,再加上魏兰茜一直在要她早做打算,苏丽怡就萌生了要离开公司的想法。 苏湘了解了来龙去脉,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 她跟祁令扬没了关系,不管是苏丽怡还是魏兰茜,她都不能把包袱留给他的。 苏湘道“如果你这边觉得没问题的话,就按照她的意思,给她解除合约。” 苏丽怡找不到下家,会来找她,苏湘好歹还有个艺人工作室,大不了再打造一个少女偶像出来,只要苏丽怡不作死的话。 “当然,如果涉及到赔款的话,我会承担的。” 祁令扬看了苏湘一眼,眉头又微微的皱起了一些,他道“公司并没有给苏丽怡投入进去多少钱,她做的只是助理工作,没有影响。” 捧红一个艺人,首先公司要进行包装,还有给她的资源,所以才会在解约的时候出现解约纠纷,苏丽怡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祁令扬跟苏湘商量这件事儿,就只是跟她起这件事,并非他不要苏丽怡,而是苏丽怡自己坚持要走。 苏湘道“那好,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件事谈定下来,两人沉默了会儿,祁令扬看她道“魏兰茜是知道你的事儿的,她在那个男人那里受了气,会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苏家的那几口子都是极度自私的人,魏兰茜一把年纪还被人戏耍,在不能愉快的花钱时,就会想到用苏湘的身世做文章。 她不知道苏湘与宴霖的关系,却知道苏湘不是苏家的孩子,那是苏润实实在在的告诉过她的。 若她打起了这个主意出去乱的话,苏湘又要面临一次风言风语。 之前把苏润送到凤城,让卓易看着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现在换成了魏兰茜。 苏丽怡不再受控制了的话,魏兰茜就更加不能受控了,而苏湘是不可能被魏兰茜要挟,成为她的钱袋子的。 祁令扬不担心自己跟苏湘分手的事影响到苏润的受控与否。卓易跟苏湘也是朋友,还有她跟颜可颂的关系在,卓易会守住这个承诺,眼下的问题就是魏兰茜与苏丽怡了。 苏湘咬了下唇瓣,不是为魏兰茜母女难受,而是对祁令扬的关心感到了不自在。 以前的祁令扬为她出谋划策,为她安排为她筹谋,可现在,他真没必要再继续这样为她着想了。 她垂下眼眸,道“这件事我会安排好。” 她想,她跟祁令扬既然没有了可能,就不要再有什么牵连,除了珍珠以外,对彼此的生活,他们都没有义务再为对方着想。 哪怕前面有刀山火海,祁令扬都不应该再为她保驾护航。 祁令扬一怔,他最是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他就明白了。他淡淡一笑道“习惯了,以后就不会了。” 在一起三年的生活,不是变就变,他……习惯了。 而她以后的任何事情,参与进去的人就是傅寒川了。 他不再与她联系,却还在关注着她。 就连庞夫人与周冯,他也关注过,只是变成了不着痕迹的。他不再打扰到她的生活,但希望她能平安。 苏湘抿唇点了下头,事情都谈完了,她起身告辞。 就在苏湘要离开时,祁令扬忽然叫住了她“苏湘——” “嗯?”苏湘回头看向他。 灯光下的苏湘面庞莹润,眸光莹莹,神态安然,一如他记忆中她的模样。 “没事了。”他淡淡一笑,把没有尽的话都咽了下去。 既然无法再让她回到身边来,再多的话,又能多留几分钟? 其实他让她过来,就只是找个机会,想与她话罢了。 看着她离开,她依然过得很好,可以自己拿主意,他就放心了。 其实苏湘离开了任何人,都可以过得好。她是在苏家长起来的一根草,风雨吹不倒。 想到此,他又淡淡一笑,有些苦涩,又有些释然。 …… 等在门口的傅寒川见苏湘迟迟不出来,一张脸已经黑到了底。 他不时的看时间,又扭头看向祁家的花园,想从那条光线昏暗的路上看到那个人影。 唐天时才开始做傅寒川的助理,看到他黑沉沉的脸色,车内极低的气压让他根不敢开口话。 傅寒川又一次的看了手表,想着若苏湘还没出来的话,他就进去抓人了。 他的手摸在车门把上,刚要使力的时候,就见一道纤细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傅寒川仔细的看了看苏湘的脸色,天色太黑,隔了远距离他看不清,只是从苏湘低头塌肩的身形来看,她心事重重。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41 你就只敢对我耍威风,一更 傅寒川心中咯噔了下,想这不像是为了那孩子的事。 他的眉毛皱紧了,呼吸也粗重了起来,脸若寒霜,手指一根根的握紧了。 唐天时看到前面的车子开走了,从后视镜看了眼自家老板,看到他一脸黑透的模样,连牙关都绷紧了,他想他还是不要开口的好,很有眼色的开车跟了上去。 好在这一路,苏湘没有再去别的地方,一直回了傅邸。 傅寒川下了车,看着那女人往屋子里走去,回了房间。 他想要问些什么,可看她进了房间,心里也不知怎么的,一股气就一直不顺,甩门进了书房。 书房里,大白猫正趴在猫窝内睡觉,听到巨大的关门声一下子就惊醒了,异色瞳的眼直瞧着走进来的男人。 “喵……” 白猫看到男人拎过椅子坐下了,就跳到了他的腿上,卖萌撒娇习惯性的要他投食。 傅寒川心中不痛快,揪着猫耳朵道“给你好吃好喝的有什么用,还不是没良心的。” 八成是那祁令扬又了什么,让那女人心生动摇了。 傅寒川对自己没那么大的把握了,他对其他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唯独祁令扬。 书房内的空间静谧压抑,连大白猫都感觉到了。它没有吃到零食,跳了下去又回到了猫窝里。 傅寒川看了那猫一眼,忽然了起来。 他去了苏湘的次卧,手指就要落在门板上时,又收了回来。 他在她的房门口转了两圈,又回了房间。 他总不能去问她,她跟祁令扬了什么。 带着那一股气,傅寒川没睡好,第二天,就见他阴沉着脸出门了。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的背影,她知道他昨晚也去了祁家老宅,她看到他的车了。 傅赢不明所以,瞧了眼苏湘道“你跟他吵架了吗?” 苏湘道“你去问他。” 吃过早饭,她照常去上班。忙活了一会儿以后,她才打了苏丽怡的电话。 苏丽怡看到苏湘的来显显示,尽量让自己不屈人一截。她道“我爸在凤城安分着呢,我们可没招惹你。” 苏润很疼爱这个女儿,父女的感情很深,不然苏丽怡也不会在苏润被人追债时,千方百计的要救人了。 所以当苏湘把苏润弄到凤城去以后,苏丽怡多少对苏湘不满。 她又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即便有不满也不能做什么。好在苏润只是被留在了凤城,他的生活是有人照看着的。 苏丽怡不招惹苏湘,也不讨好她,好像划开了一道分界线,姑侄两个关系不咸不淡,跟陌生人差不多,她有事情也不会找苏湘商量。 所以当苏湘的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苏丽怡下意识的就认为她又是为了苏润的事。 苏湘扯了下嘴唇,道“我听,你想跟公司解约?” 电话那头,苏丽怡愣了下,然后冷冷道“你跟祁令扬不是分手了吗?” 对这件事,她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要进入娱乐圈,最好找对了靠山,这样才能红的快。出名要趁早,她今年就十八岁了,来指望着一飞冲天,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 苏丽怡想想就恼火,她白白给人当使唤丫头,忍气吞声了那么久,一分手,那边就把她一脚踹开了,好一个人走茶凉。 苏湘听着苏丽怡冷淡的语调,想那魏兰茜肯定了不少,就算苏丽怡再有脑子,天天有这么个妈在耳边吹风,又加上窝着怨气,还有年轻气盛一心想成名的心态作祟,三重心态之下再重走歪路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对苏丽怡能够捧她红,让她付出点代价,她肯定能点头答应。 苏湘此时若再不找她,苏丽怡没准又要被人利用了去。 还是那句话,苏湘不想惹麻烦,但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她。 在竞争上,别指望所有的对手都是良善之辈。苏湘的家底只要稍加留意就知道,苏丽怡跟她不是一条心,魏兰茜更加不是,利诱之下,出卖她只是多少钱的问题。 苏湘的语气也不怎么热切,她不能让苏丽怡察觉到她的想法,进而反过来要挟她。 她道“我跟祁令扬分手,但你的事情,他还是会跟我。” 苏湘在言语间,有意透露苏丽怡做了错误的决定,让她慌一下。 果然,聪明的苏丽怡在这句话里闻出了些什么,她心的语气,直白的话问道“你的意思,祁令扬还会罩着你?” 苏湘没有回答,苏丽怡心里就沉了一下。她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不想承认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又冷冷道“你们的婚事取消以后,我就被公司晾在一边了。他们没有给我安排新的工作……” 苏湘握着手机,听着那头苏丽怡的抱怨,她拿起一支新买的签字笔,随手抽了一张废纸反过来,在上面涂涂画画,等苏丽怡完了,她才道“你的我都知道。” 那边苏丽怡就闭嘴了。 苏湘道“苏丽怡,你以前不是很能的吗?你能跑去叫祁令扬姑父,能仗着这个名字在剧组让别人看你的脸色,怎么,没工作了就不敢为自己争取一下?” “你就只敢对我耍威风?” 苏丽怡辩解道“你的简单,那个圈子有多势力眼你根不知道!” 苏湘跟祁令扬分手的消息一出来,那个明星大咖就另找助理,那个楚争把她晾在一边,这不是让她自己看眼色自己滚蛋吗? 苏湘冷笑了一声打断她“苏丽怡,我见过最强的势利眼,要我是谁吗?” 苏润夫妻对傅家是怎样的跪舔,对别人是怎样的横行霸道,苏湘自己亲身经历过。 苏丽怡听出了苏湘的讽刺,讪讪闭嘴了。 苏湘平静道“我去问过了,那边原还是会按照计划,给你安排角色,只是在给你挑合适的剧,才暂时没有给你安排工作。” “你既然在那个圈子里混过,就该听过,一个演员等一个好的剧好的角色的时候,等了多久。那些有经验的演员尚且如此,你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你觉得你比她们还强?” “苏丽怡,你把自己看成了谁,觉得人家愿意在你身上投资?” 苏湘的语气越越重,而苏丽怡在听到公司再给她找合适剧的时候,心里就立马懊悔了。 苏丽怡没什么,但苏湘从她变了的呼吸声中听出了她的不稳,心想自己的这一招成功了。 只有先让苏丽怡意识到自己的自作主张,让她认识到她的自大,先压住了她的气焰,后面她才肯听话。 苏丽怡到底才十八岁,被苏湘这么一吓唬,心里慌乱了起来。她太想成名,而祁令扬的影视公司,是以她的身份最能够接触到的资源。 她错过了这一次机会,还有别的吗? “那……那如果我不解约了,还……” 苏湘冷笑了声道“如果是你,别人把你得罪了,你还会再给这个机会吗?” 影视圈的竞争有多激烈,苏丽怡再清楚不过。她提出解约,就是跟公司翻脸了,她不信任公司的安排,公司凭什么再给她机会? 苏丽怡一颗心彻底的沉了下去,就听苏湘继续道“我跟祁令扬谈过了,你解约的话,他们不会跟你要解约金,大家就好聚好散吧。” 这大概是苏丽怡听到的一个最好的消息了。 她就是为了解约金才没敢签下解约合同,那是一笔不少的钱。 苏丽怡沮丧的道“好,我知道了。” 苏湘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她没有再谈别的事情,也没有要求与苏丽怡见面。 此时的苏丽怡刚受过打击,又得了苏湘的面子免除解约金,一起一落巨大的反差正是让她心乱的时候,也是对苏湘感谢的时候,虽然别指望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 苏丽怡之前从苏湘手里得了一笔钱,买了一栋公寓,以供自己跟魏兰茜住着。 后来魏兰茜与那个离婚男同居,苏丽怡在剧组待着,这栋公寓就空着。此时公寓的主人们又搬回来了。 苏丽怡握着挂了的手机,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前途毁在了自己手里。 她一直指望着自己能够早日成为大明星,大红大火,苏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她太急躁了,没有沉住气,没有再等一等。 起来,还是要怪公司里的那几个女人碎嘴,她没了靠山,连丫鬟的命都没有,背后叫她凉凉。 魏兰茜无所事事,此时刚睡醒,她趿着拖鞋走出房门,看到苏丽怡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双目无神,一脸死灰样,就走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 “丽怡,你这是怎么了?”她看到苏丽怡握着手机,就想到是不是公司要找她赔钱。 “女儿,你别怕,那祁令扬跟苏湘是老相好,她开口的话,不会要你赔钱的。再了,他们都没有把你捧红。你都没有赚到什么钱,凭什么要反过来给他们钱?他们是骗子公司还是吸血鬼公司?还有啊……” 魏兰茜顿了下,冷笑一声道“当初你签约在那家公司,是苏湘安排的,要赔钱也是找她去。” 到这里,她就要去拿苏丽怡的手机“我打电话给她,看她管不管这件事。” 苏丽怡正烦着,魏兰茜嘚啵嘚啵一通自言自语,让她烦不胜烦,一把抽了手道“不需要!” 魏兰茜吓了一跳“你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吓死我了。” 她拍着胸口去厨房找吃的,又问道“那你拿着个手机算是怎么回事儿?谁找你啦?” 公寓,隔音也就那样,魏兰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手机铃声的。所以她肯定苏丽怡刚才跟谁打过电话。 魏兰茜找到了几片吐司,冲了杯牛奶走出来,苏丽怡了起来道“我出去一下。” “上哪儿去?” “公司去解约。” 闻言,魏兰茜张开的嘴巴定在了那里,她啪的一下把吐司搁在桌上,跑过来抓住苏丽怡的手臂道“你的真要解约啊?” 魏兰茜嘴上得理直气壮,可真要那么做,她心里又是十分发虚的。 那些人都是有钱有势的,真要闹起来的话,她们母女势单力薄,怎么斗得过。 苏丽怡皱眉瞧着魏兰茜道“放心,不会要钱的。”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母亲,看到她那样,就知道她还是担心钱。 魏兰茜显得吃惊“不要解约金了?” 苏丽怡拨开她的手道“你刚才不是问谁打的电话吗?苏湘跟祁令扬打过招呼了。” 魏兰茜悬起的一颗心落地,旋即露出一抹怪异的笑道“我就嘛。他们是老相好,分手了祁令扬还是要给她面子的。” 她的这笑,这话,又像是针尖似的在苏丽怡心头上戳了下。 当初如果她劝的是这句话,让她不要提解约,她也就不会失去机会了。 苏丽怡生气道“妈,当初你怎么不这话,反而要劝我去解约呢?” 魏兰茜回来以后,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祁令扬跟苏湘分了手,以后就不会管她了。 魏兰茜眼睛一瞪,道“那能够一样吗?他们是老相好,可那面子也就只值这点解约金了。你继续留在那里,他们还能对你多上心?” “你年轻漂亮,难道要在那公司要慢慢把自己从水灵灵的一朵花熬成黄花菜?” 苏丽怡大声道“他们在给我找剧了,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她后悔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魏兰茜倏地没了声音,看女儿难受她自己也不好过。可她又不能承认因为自己的撺掇,让苏丽怡没有了前途。 她缓了缓道“这是苏湘告诉你的?” “不然呢?”苏丽怡用力抹了一把眼睛。 魏兰茜蠕动了下嘴唇,又喃喃嘀咕着道“谁知道是不是祁令扬搪塞她,才了这话。” 就跟那个甩了她的离婚男一样,明明是觉得她不能给他带来好处了,又什么两人性格不合不能一起过日子。 男人有什么话不能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42 要不要叫一下试试看? 二更 苏丽怡刚回家那会儿,魏兰茜看到她天天在家,别当大明星,连助理工资都拿不到,就觉得自己老来可能没有依靠了。 她找的男人看不上她,女儿前途未卜,魏兰茜心急如焚,就劝苏丽怡趁早跳槽,不要无望的等待,不要相信别人,要相信自己,要主动出击。 她所谓的主动出击,显然不是让女儿积极争取,而是要她跳槽。 苏丽怡对自己的母亲失望透顶,想自己那时就怎么沉不住气,听了她的话去解约。 祁令扬对苏湘是什么心,苏丽怡是看得清楚的,她真是糊涂了。 从苏丽怡对魏兰茜生出怨念来看,苏湘抢先的那一步是成功了。 苏丽怡没理会魏兰茜又了什么,出门了。 解约很顺利,签个字就算结束了,没有人挽留,有几个同事知道她要离开公司,过来了几句。 职场上,哪怕以前看得再不顺眼再不对盘,到了最后的时候还是要维持一下“友好”关系。 “丽怡,以后有了新发展,可别忘了我呀。” “有空一起出来喝茶。” 公司里大多是年轻女孩,一个个娇艳如花的,笑起来也是春光明媚。 苏丽怡僵硬着笑点头好,木然的往大门口走去。 此时她看到那些对她笑着的脸,都能猜到那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少了她这个竞争对手,她们就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苏丽怡心里难受,握紧了解约合同快步的走了出去。 她没有立即回家,随意的坐在公交的休息长凳上。后面是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是少年团为某游乐园拍的广告。 她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的转过了头,心中更加憋闷了。 苏丽怡是跟少年团一起参加舞蹈大赛的,此时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巨大的落差让她痛不欲生,眼睛都憋红了。 她又迷茫以后要怎么办,正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是苏湘的那个侄女儿?” 苏丽怡坐着发呆,浑然不觉有人靠近了她,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男人在两步远的地方。 苏丽怡抬手擦了下眼睛,微皱眉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他了苏湘的名字,那大概就是苏湘的什么人吧,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苏丽怡打量着男人,个子挺高,相貌也可,还挺有贵气的样子,年纪比她大很多,看着挺成熟的。 她又看了眼马路边上停着的红色兰博基尼,这样的一辆车要好几百万。 苏丽怡千金姐出身,此时郁闷的想,她现在能接触到的,也就一般般的人物了,倒是那苏湘,一个哑巴,认识的都是贵气非凡的人物。 她了起来,冷冷道“没错。” 男人看她冷淡的模样,扯了下唇角道“妹妹,你不用对我抱有敌意。我可不是要拐跑你的怪叔叔。我跟苏湘是朋友,看到你在这里等车,就来打个招呼而已。你要不愿意,那我就走了。” 罢,男人转身就要走。 苏丽怡情绪低落,有个人过来给她解闷,仿佛有一只手把她从窒闷的无氧玻璃瓶中把她拽了出来。 她看男人要走,犹豫了下叫住了男人道“你真是苏湘的朋友?”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要我把她叫过来,跟你认证一下?” 苏丽怡跟苏湘的关系也就那样了,管他是朋友还是敌人,反正这男人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她道“这倒不用了。” 男人眼里露出一点微笑来,他看了眼苏丽怡身后的公交台,再对着苏丽怡道“你是苏湘的侄女,怎么坐起公交来了?” 再怎么也是亲戚一场,苏湘自己做了老板,对侄女这么吝啬? 男人心里默默想着。 苏丽怡看到男人的眼神,不想解释自己跟苏湘的关系,一来没必要,二来,她自己也清楚,有着苏湘侄女的这个身份,别人才会来与她搭话。 苏丽怡道“我只是走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 男人微微笑了下,又特意的看了苏丽怡一眼“哦,原来是这样。去哪儿,要我送你一程?” 他往车子那边瞥了一眼,神情倒是诚恳。苏丽怡也便顺水坐上了车子。 坐在这样的豪车内,苏丽怡心中又感慨万千。她有多久没有坐这样的跑车了? 她在新加坡读书的时候,还是苏家的大姐,那么多人追她捧她,那时她才是个十四岁的姑娘,那些富家公子就开着车带她到处去玩。 后来她做了明星助理,她跟着的那个艺人也有跑车,但每次她自己开车的时候,从来不带苏丽怡坐她的车。 苏丽怡悄悄摸了摸身下的皮椅,感觉闻到了钱的味道,闭上眼微微的享受了一下。 男人余光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心想到底是个落魄千金,怀念起以前的富贵日子来了。 “你还没去哪儿。” 苏丽怡睁开眼,看到男人一脸戏谑的看她,她的脸微红了下,不自在的动了下身体道“你就随便开开吧。” 这样的话,若是旁人,大概就要“姐你还是自己玩吧”,但这个人什么都没,还真的按照她的意思,带着她兜起风来了。 四月的风,吹在脸上微暖,阳光也晒得人舒服。苏丽怡趴在车门上,看着马路上晃过的风景。 “心情不好?”男人看她一眼问道。 “嗯……”苏丽怡懒洋洋的哼了一声。 男人没再什么,开着车把她带到了一家游乐园,这种姑娘,不是最喜欢玩云霄飞车什么的。 他还真投对了胃口,自从苏家一落千丈,苏丽怡就没再玩过游乐园。 看到热闹的地方,苏丽怡的情绪也跟着好转了起来。她玩海盗船,玩跳楼机,玩云霄飞车,全是刺激有趣的。而那个男人也一直的陪着她,把那些刺激项目都玩了个遍。 结束以后,两人拿着冰激凌坐下休息。男人交叠着双腿,即便是吃冰这种偏女人孩喜欢的东西,都无损他的尊贵气质。 苏丽怡再聪明机灵,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女孩。男人顺她的意,带她兜风又陪她玩游乐园,心中自然而然的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可她的心态又是少年老成的那种,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苏湘?” 不然怎么陪她这个侄女。 苏丽怡觉得,这个男人讨好她,是想通过她跟苏湘拉近关系。不过他肯定跟苏湘不是太熟,不然就应该知道,苏湘跟苏润之间是水火不相容的。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苏湘都不是苏家的人。 男人的手臂闲闲的搭在身后的长椅背上,他微侧过身体道“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着,他黑色的眼底划过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光芒。 苏丽怡睨了他一眼,微嘟了下唇道“你不用澄清啦,我知道很多男人喜欢她。” 苏丽怡也是想不明白,一个哑巴,怎么招那么多人喜欢她。傅寒川、祁令扬,还有那个莫非同,真是什么眼光。 男人笑笑,便也不再什么了。 苏丽怡想起这么久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就问道“对了,你还没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没告诉我啊,苏湘的侄女。”男人收回手臂,咬了一口冰淇淋。 “苏丽怡。”苏丽怡了自己的名字,男人看她一眼,这是他真正的正眼看她。 都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眼前的这位,长了一张瓜子脸,眼睛水灵,看着漂亮又透着一点狡猾,还有同年龄姑娘所没有的世故。 男人笑了笑道“不错的名字。美丽,看着让人心旷神怡。” 苏丽怡看着男人漆黑明亮的眼睛,他正直直的看着她,她好像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对你有兴趣”这几个字。 她的脸颊微红了下,慌忙把自己心里的那点心思压下,道“你还没你的名字。” “高昌首。”男人着,突然拉过苏丽怡的手,在她的掌心里写字。 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像从掌心一直钻到了心里,苏丽怡微缩了下手,男人握着没让她抽开。 苏丽怡的脸红透了,声道“你的名字有点拗口。” 高昌首笑了下道“是啊,是有点拗口。所以一般我的朋友们都叫我阿昌,你也可以这样叫。” 苏丽怡一直被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掌握着,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 “要不要叫一下试试看?”男人又道。 “阿昌。” 苏丽怡下意识的就叫了出来,叫完了又想怎么才知道人家的名字,就一下转到那么亲密的昵称去了。可是她又觉得没什么不对劲,他的名字确实难叫嘛。 男人捏了捏她的手“嗯,不错。” 苏丽怡这时候才感觉自己的手还在对方手里,惊觉的抽回来,抬头就撞入男人的眼睛里。 他还在看她,她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对她有兴趣。 苏丽怡张了张嘴,按照她以往泼辣的性格,早就直接问了。可此时她忽然开不了口了,她竟然不敢。 这时男人看了下手表,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去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43 无语问天 “回家?”苏丽怡怔了下,有些迟疑。 高昌首已经了起来,把手伸出来绅士的摆在苏丽怡的面前,想要拉她起来。 那是一只修长干净的大手,手指的指尖微微翘起,像是漫画里的似的。 苏丽怡心脏砰砰跳动,情不自禁的把手搭了上去。 高昌首将苏丽怡拉了起来,只那一瞬之后就松开了手,非常的恰到好处,以至于苏丽怡有些遗憾,怎么才那么短的时间。 她居然觉得意犹未尽,希望他可以多拉着她一会儿。 高昌首看了一眼苏丽怡低垂脑袋娇羞的模样,唇角微微翘起一点。 他把苏丽怡送回了她的公寓,又以区混乱,亲自送她到家为借口,一直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苏丽怡想多跟这个男人话,私心里想,跟这个男人话,也好过对着母亲的抱怨,就让高昌首进门。 “我请你喝咖啡吧,我煮得咖啡很好喝的。” 苏丽怡做助理,学的最成功的就是煮了一手好咖啡。 高昌首盯着她看,苏丽怡微低头不好意思的道“你陪我玩了一整天,谢谢你也是应该的。” 男人就势下坡“那就谢谢苏姐了。” 魏兰茜出门打麻将,看到苏丽怡带着个男人回来了,诧异的看了看两人,一脸询问的看向苏丽怡他是谁? 高昌首的气场非比寻常人,依然显得绅士又礼貌,他不拘谨更不猥琐,大方自我介绍道“我是高昌首,苏湘的朋友。看到苏姐在公交,就把她送回来了。” “哦……哦哦。”魏兰茜听到苏湘二字,心里就一阵别扭,可见到男人气势不凡,看样子也是个家世不错的,能的讨好了起来,那神态动作简直有些低三下四了。 在自己的家里对一个陌生人低三下四,也是一道奇观。 高昌首一侧的唇角微翘了下,显得有点儿鄙夷又冷酷,不过那一丝神情很快就消失了,无人察觉。 魏兰茜也不出门打麻将了,热情招呼道“高先生请坐。” 她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打量着男人。年纪看上去有二十八九岁了,相貌长得也好,贵气的很呐。 “谢谢高先生送我们家丽怡回来。那丫头今天出门一整天,我都担心她了一整天……” 魏兰茜没话找话,总不能把贵客晾在一边吧。 到苏丽怡,她也确实担心过,苏丽怡去公司解约,也没个电话回来。一整天不见人影,她真怕那公司把她扣在了那里,随后又想到祁令扬已经松口答应解决了,堂堂一个大老板,不至于这么耍人。 这么一想,魏兰茜就觉得可能那丫头跟同事吃散伙饭去了,或者心情不好在那里闲逛。 高昌首听着魏兰茜在主动起了苏丽怡解约的事儿。 “……你这么算什么事儿,当初明明是他们签下我的女儿的。现在又把她雪……”魏兰茜想着一个什么词儿,皱眉停顿了下,想了起来,“哦对,那什么雪藏。那我家闺女去解约,也没什么不对,是吧?” 在外人面前,魏兰茜当然要尽量的把苏丽怡的位置抬高一点,又尽量的把她的委屈,为后面的话做好铺垫。 高昌首微微笑着,不置可否。他看苏丽怡的心情不好,也看到了她休息时,经常偷偷的摸包里的东西。他没有问,打算慢慢来,倒是这魏兰茜把什么话都了,省了他不少功夫。 想来,包里的东西大概就是解约合同了。 苏丽怡在厨房煮咖啡,因为磨咖啡豆的声音嘈杂,听不到外面的人在什么。 她担心魏兰茜又口无遮拦乱什么,洗干净了几只杯子放在流理台上以后就慌忙走了出去,就听到魏兰茜道“高先生,我看你身份好像很尊贵的样子。你看你能不能帮帮我家丽怡?” 魏兰茜也不想豁出这张老脸去求别人,可苏丽怡有些怨她,做母亲的就想挽回些什么,帮帮自己的女儿。毕竟苏丽怡好了,她才会好。 男人他是苏湘的朋友,魏兰茜不喜欢苏湘,更加不想用她的面子去争机会,就试着用了苏丽怡的名义。 苏丽怡一听这话,又羞又气,忙走过去阻止她“妈!” 她慌张的看了一眼高昌首,不知道人家听到了要怎么想她呢。 高昌首只是微微的笑着,不甚在意的样子,他对着魏兰茜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苏姐,不过如果苏姐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 着,他看了一眼苏丽怡,含笑的眼多了些什么内容。 至于是什么内容,就看当事人怎么领会了。显然苏丽怡是感觉到了,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又一次的心跳加快了起来。 魏兰茜也察觉到了一点什么,看了看两人,心里却有些紧张了起来。 苏丽怡才十八岁,她还呢,这男人该不是那意思吧? 而且苏家还指望着苏丽怡翻身,可不能去给人做情妇什么的,那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苏丽怡拼了命的想进影视圈,除了想成名以外,也是想有机会成为名媛,进而结交上流社会的人,再嫁入到豪门去。她要是做了情妇,那身价还能值钱吗? 魏兰茜的笑有些牵强了起来,空气里传来了咖啡香,她便对着苏丽怡道“丽怡,你不是在煮咖啡吗,去看看是不是弄好了。” 她打发了苏丽怡去倒咖啡,回头就对着高昌首道“高先生,虽然在娱乐圈十八岁不算,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此时咖啡机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苏丽怡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连厨房门都没关,就怕自己母亲又乱七八糟些什么。 她一听到魏兰茜了起来,端着两杯咖啡连忙又走了出去“妈!” 她转头对着高昌首尴尬笑道“高先生,请你不要介意,我母亲她乱的。” 魏兰茜以前做苏太太的时候,不会这样胡言乱语,可落魄的日子里,与她一起解闷的也就那些大妈大婶,日子长久了,混了一身的俗气。 高昌首笑笑,没再任何话。 苏丽怡有些埋怨的看了魏兰茜一眼,魏兰茜不觉得自己有错,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她虽然染了一身俗气,可作为富贵太太的派头还在,她故意的做出挺腰喝咖啡的动作,用行动语言告诉男人我们家丽怡是不会随便给人做情人的。 苏丽怡气得简直想翻白眼,她性往旁边挪了一步,不偏不倚的挡住了魏兰茜,转移了话题。 她机灵,很会找话题,一会儿气氛又活络了起来。一杯咖啡结束,高昌首看了看时间才要告辞。苏丽怡想留下他吃晚饭的,又怕魏兰茜再乱些什么,便把他送到了门口。 “今天真是要谢谢高先生了。” 门口就两人,关了门魏兰茜就看不到也听不到什么了。 高昌首看了她一眼“嗯,不是好叫我阿昌吗?” 苏丽怡脸一红,低低的道“谢谢阿昌。” 这回,高昌首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快进去吧,不然你母亲以为我要把你怎么了。” 女孩最吃摸头杀这一套,他调侃着了一句,就转身走到电梯那里。 苏丽怡看着他进了电梯才回自己家。 一进门就被魏兰茜吓了一跳,原来她趴在门上在偷听。 魏兰茜拧眉瞧着女儿道“你叫他阿昌?” 哪有认识一天就叫的这么亲密的,魏兰茜心急了“我跟你啊,你现在可别病急乱投医,想着去做那什么情妇。你还,迟早有机会的,可别做糊涂事。” 苏丽怡长吸了一口气道“妈,你在乱什么啊。他的名字拗口,他他的朋友们都这么叫他的。” 魏兰茜就觉得她好骗,道“你认识才他一天,叫高先生不行,就非得叫什么阿昌?” 苏丽怡一怔,想想也是,怎么就顺着他的意思走了呢? 魏兰茜戳了下她的额头“我看你是被他迷得五迷三道了。” 魏兰茜也年轻过,深知成熟有钱又长得好看的男人对女孩的吸引力,而那些年纪大的男人,也喜欢女孩的天真活泼。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容易发生点什么吗。 苏丽怡却道“才不是,他喜欢我。” 魏兰茜愣住了“你什么?” 苏丽怡往里面走去,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他喜欢我,我能感觉的到。” 她并非无知女孩,她的心理年龄是很成熟的。男人对女人的那点喜欢,她分辨的出来。 魏兰茜沉吟了下,仔细想想,倒还像真有那么回事儿。如果那男人想收了苏丽怡做情人的话,直接砸钱包了就可以了,哪里会花这么多心思。 不过,这里面起码差了十年的年龄呢。 苏丽怡不以为意,道“十年怎么了。你看他的身家,是别的男人用十年时间也赶不上的。” 魏兰茜虽然是个做妈的人了,但一直没什么主意,还要靠女儿,苏丽怡这么一,她也觉得有点道理,就不再什么了。 此事为苏丽怡初恋的开端,也是另一件事的开始。 …… 苏湘接了祁令扬的电话,苏丽怡去过公司,签了解约文件,心中便有数了。 苏湘不会现在就去找苏丽怡,跟她她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轻易得来的机会不值钱,苏丽怡对苏湘一直只是表面服她,只有当她走投无路的找上门来,苏湘才能够跟她彻底的收服了她。 再者,苏湘也不会此时就去要求苏丽怡闭紧她的嘴,这样会让她察觉到她抓到了苏湘的把柄,对她予取予求。 她从工作室回来,回了卧室换衣服。 傅寒川今天一整天气都不顺,便早早的回家了,傍晚的一个应酬都被他推了。 他看到了苏湘放在客厅的外套,往楼上看了眼。 宋妈妈手里拿着拖把,看到傅寒川这么早回来也是一愣,又道“太……苏姐在房间呢。” 宋妈妈习惯称呼苏湘太太,这次苏湘搬回来,傅寒川特意让宋妈妈改一下称呼,免得那女人不自在不肯住下来。 傅寒川抬脚就往苏湘的卧室走去,径直的拧开了门把。 今天的气温有些高,苏湘才脱了薄毛衣,身上只穿了一件内衣,突然打开的门吓了她一跳,抓起床上的毛衣捂住身体,几乎同时的,她随手从衣柜里抓了一件什么就往傅寒川身上砸过去“出去!” 傅寒川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眼前一具雪白的身体,看得他浑身一热,还没再仔细看第二眼,一件什么东西就飞了过来。 他伸手一抓握在手里,趁着女人没飞回来第二件,就马上握着门把退了出去。 他在走廊看着手里的东西,内衣? 男人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感觉笼罩了他一整天的乌云被吹走了。 他斜靠在墙上,手指头勾着肩带晃悠,脑子里浮现那具身体。 他的记忆很好,只一眼就记住了,跟几年前记忆中的一样。姣好的身材雪白的皮肤,白的好像会发光似的…… 苏湘很快的就换好了衣服,她以为傅寒川不在外面了,岂料刚走出门口,就见他走了过来,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手指上挂着一件黑色的内衣。 “苏姐,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男人的调调低沉又显得有些轻浮。 他往前两步,手臂撑在门上,把苏湘困在门板与他的胸膛之间,漆黑的眼瞧着她,唇角勾起一个很大的弧度。 苏湘脸都涨红了,她只是要把他赶出去,根没看她拿到的是什么。 她此时无比后悔怎么没多看一眼,怎么偏偏就拿了那件东西。 她也没有考虑到,可要是她多看了一眼那件东西再丢过去,就意味着她的身体会被他看到的更多。看内衣总比看到她的身体强吧? 苏湘又羞又囧,结巴道“你、你在胡什么。”想到是傅寒川没敲门在前,这分明是他的错误。 苏湘很快就想明白了这点,又挺直了身体,镇定道“傅寒川,你——” 话还没完,傅寒川就低头吻了下去。 一来,他被刚才的一幕勾得热血沸腾的。 二来,他看出来这东西已经回过神来了,可不能抢先让她发难。 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大手手指仍旧勾着她的衣服,贴着她的后腰将两人严丝合缝。 这一次,他吻得时间格外的长,像是要发泄着醋意,又像是格外的抓住这次机会,他把她弄得浑身软绵绵,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湘简直要死了,大口的呼吸着,腿软下来时,被男人打横一把抱了起来。 她的身后就是房间,傅寒川趁着苏湘迷迷糊糊的时候踢开了门把人放在床上。 苏湘立即清醒了过来,一脸防备的瞪他,手指极快的掐住了他腰侧的肌肉。 这是苏湘自己想出来的法子,之前她一再告诫自己,傅寒川若是再对她动手动脚,她就掐他。 傅寒川“嘶”的抽气了一声,这女人下手可真够狠的,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腰侧。 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衣,她那一掐跟直接掐在他肉上没什么区别。 “你不知道男人的腰是很重要的吗?”傅寒川怨怼的了一句,心想这女人比野猫还狠了。 苏湘才不理他的卖惨,她只掐了他的肉,又没拿他怎么样。 她要坐起身时,傅川的手压在她的肩膀把她推了下来,然后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他的身体悬空在她的上方,将她禁锢在他与床铺之间。 四目相对,他道“弄伤了我,你得负责。” 苏湘不理会他的无聊,偏头看向衣柜,傅寒川叹了口气,又道“他跟你什么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 他可以去查祁令扬,也可以安排人再盯着苏湘,甚至可以直接问欧洋,她今天还有没有再跟祁令扬见面,可他拿起电话的时候就放下了。 那时的他,隐隐的感觉有一条线横在了他的面前,他踩过了线,将引起她的反弹。 他觉得他可以直接来问她。 苏湘转过头来,她知道他嘴里的“他”指的是何人。 她道“一件私事。” 苏湘的目光淡然,也坦然。傅寒川微眯了下眼睛看她,苏湘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直起身来。尽管心中还有些酸醋,但更多的是好奇了。 私事,什么私事? 她跟祁令扬居然还有私事?哼…… …… 游泳池里,裴羡从另一端游过来,双臂在泳池边上一撑起来,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水珠从他的身上滚落,矫健身材一览无遗。 “她毕竟跟祁令扬好过,有私事又有什么奇怪的,只要不是私情就可以了。” 裴羡拿着大毛巾擦拭着水珠走过来,傅寒川一把抓起半干半湿的毛巾砸了过去“能不能人话。” 裴羡耸了下肩膀,将潮湿了的毛巾放在一边,再拿起浴袍裹上,坐在休息椅里喝水。 呵呵,实话还不爱听了,也就他好脾气,能忍住这个粗鲁又霸道的男人。 裴羡将水瓶搁在一边的桌上,偏头看了一眼傅寒川,他双目无神,看着上方天花板。 泳池上方是玻璃顶,看过去是一片漆黑。现如今的空气质量已经看不到星星,浪费了这一设计。 裴羡忽然道“你这身材练了这么久,有没有让苏湘瞧瞧?几年不见,她该不会以为你是大腹便便了,才对你没兴趣了吧?” 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偏头看向傅寒川。 傅寒川险些被一口气呛到,怒视了裴羡一眼“滚。” 裴羡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实话,傅寒川把苏湘弄到傅邸去,不知道到底是福利还是折磨。那么大一块肉在眼前晃来晃去,看得却不能吃得,眼见着饿得眼睛都冒起了绿光,偏不敢下手,大半夜的把他拉出来游泳。 傅寒川这位霸道君王,什么时候这么乖顺了。 而他又做错了什么,要陪着他在这里过夜? 裴羡无语问天。 又待了近一个时以后,两个男人才分别离开游泳池,各回各家。 傅寒川进入自家大宅子时,经过家里的那片游泳池,抓了下后脑勺,现在的天气还冷了点…… 苏湘出来倒水,在楼梯口遇到刚回来的傅寒川,两人的脚步都停顿了下,一个往上一个往下,错身而过时,苏湘好像闻到了湿漉漉的味道,凉凉的。 他出去了吗? 傅寒川走到了二楼的平台,看到那女人拿着马克杯往厨房走,心中默默想,她跟祁令扬的私事不能问,但还是能悄悄查一下的。 祁令扬那个人,他不得不防。 又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傅寒川得到了两个消息。 “傅总,苏姐好像在盯着苏丽怡跟魏兰茜,对她们俩很上心的样子。此外,我查到苏丽怡跟耀世公司解约了。” 傅寒川点了下头,心里松了口气。 原来那女人的私事,指的是苏丽怡她们母女。 傅寒川摆了摆手,让唐天时出去,手里转着一支笔。 这两个女人吧,是大麻烦算不上,但把她们列为麻烦是完全可以的。就像跳蚤,总要在安静的时候让人痒一下,又不能摁死。 傅寒川完全能够理解苏湘,知道她在顾忌什么,她无非是为了沈烟。 其实她大可以像是对苏润一样,把这两个人弄走,可她对苏丽怡还存了一份血脉亲情,想拉拔她一把。 不过苏丽怡跟祁令扬的影视公司解约,就是他跟苏湘又断了一丝关联。 傅寒川转了几圈笔,将笔搁在了桌上。既然他知道了这件事,也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他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 苏湘看了下日历,过去了半个月,苏丽怡并没有来找她。 苏湘派了人去留意着苏丽怡跟魏兰茜的,尤其是魏兰茜,她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苏丽怡很积极的去影视公司面试,她开始了自救的道路,一次次的跑片场去试镜,只不过效果不大。 她没有经纪公司,靠自己很难出头。 苏湘不急着把苏丽怡叫过来,就要让她多碰几次壁。 她摩挲着嘴唇,又琢磨着苏丽怡是真被她那次给治住了? 从资料上看,陆薇琪是去找过苏丽怡的。 苏湘的人甚至做好了准备把苏丽怡带走,却见她跟陆薇琪在大马路上只见了一面,就转身离开了。 陆薇琪又熬不住了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44 她主动订酒店,除非天上下金子 陆薇琪是怀着身孕的,苏湘算了算时间,按现在那孩子已经生下来,她应该忙着照顾孩子才是,怎么还有这个心思折腾? 苏湘不知道陆薇琪的心思,傅正康被带走以后,她就没有再留意过这个女人。 不过,这女人的心思一直不在点上就是了。 苏湘丢开关于陆薇琪的资料,抱着手臂暗暗琢磨了一番。 这陆薇琪,来去还是傅寒川惹到的女人,怎么就盯着她不放了。 她想了下,拿手机给傅寒川打了个电话。 另一头,傅寒川刚从会议室内走出来。第一季度的销售额超过去年,他心情不错,看到苏湘的来电,心里更是一乐。 这女人难得主动给他打电话,看时间差不多是饭点了,难道约他吃饭? 他觉得有点不大可能,不过心情还是不错的,电话也还是要接的。 他接起电话,苏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忙吗?” 苏湘的声音不冷不热,以傅寒川的经验来看,好像不是什么好事。他的神色严肃起来“怎么?” 苏湘道“你的女人,能收拾干净了吗?” 傅寒川一愣,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不就是她,还能怎么收拾干净?还是,这女人在暗示他,上次没把她给“收拾”干净? 傅寒川的唇角微微翘起,漫步往自己办公室走。秘书室的嘉看到他走过来,拿起文件想找他签字,傅寒川抬了下手用眼神示意她晚点再,然后进了办公室。 他在皮椅上坐下,扯了扯领带,松开领口的两粒扣子,叠起双腿道“哦,这么来是我的错。那我今晚纠正?” 苏湘皱了皱眉头,觉得他的话些奇怪,他怎么还能用嬉皮笑脸的口吻跟她这件事。 她道“那好,我定了望江酒店,晚上六点。” 傅寒川听着连酒店都订好了,心里笑了下,他道“好,我一定准时到。” 电话挂断,傅寒川心情愉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渐渐的,他勾起的唇角落了下来,手指也停了。 别的女人或许会这么做,但苏湘不可能。她主动订酒店,除非天上下金子。 那她是几个意思? …… 星光广场。 一个男人从皮夹里抽出一叠现金递给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那渔夫帽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背着相机走远了…… …… 苏丽怡又一次从影视公司试镜出来,她的脚步匆忙,一脸愤然,显然又是失败了。 她这一次试镜的角色是一部玄幻剧,为了能够更加贴合角色,她还特意从上买了戏服,带了妆出来的,失败后,她连戏服都没换就直接从大楼里跑出来了。 那王八蛋副导演居然要她表示一下诚意,吃饭,吃屎去吧! 苏丽怡愤愤然,扯了一下滑落下来的挽纱,脚步踩得像是风火轮一样。 苏丽怡认识的人,没有什么大的来头,都是在剧组打杂的。她没有背景,又不是带资进组,不定把自己卖了,也只是让别人白捡了便宜。 那人欺负她年纪,居然动手动脚,苏丽怡直接照着那男人的胯下顶了一膝盖,然后跑了。 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不少,还有不少人以为她是搞cosplay的,苏丽怡也不在意。反正这个年头,穿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不是没穿衣服就行了。 她又饿又渴,走到一家奶茶店买了珍珠奶茶跟炸鸡,刷完手机付账以后,拿着东西转身,就看到一个女人在她的面前。 苏丽怡皱着眉一脸不悦“怎么又是你,你怎么阴魂不散呀,我了,我不认识你。” 着,她就打算绕过陆薇琪去吃东西。 奶茶店面积很,里面放了两张桌子,苏丽怡挑了一张靠内的桌子坐了下来。 陆薇琪被摆了脸色,捏了下手指。 区区一个丫头也敢给她摆脸,她心里不痛快,但她压下了这股不痛快,只要达到她的目的,什么仇都报了。 陆薇琪到最后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整垮的,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荣华富贵,瞬间就成云烟,她败的不甘心。 这不甘心,自然就算在了苏湘的头上。 她想来想去,问题出在了马来西亚。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宴霖怎么还能认下苏湘做干女儿? 陆正康被带走以后,陆薇琪就失去了依仗,好在她还存了不少的钱。来这笔钱,是她留着防身用的。陆正康对她不是真感情,她想着万一哪天被陆正康甩了,有了这笔钱,她以后照样可以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可陆薇琪到底咽不下这口气,看着苏湘成了明星般的人物,那么多人追随在她的身后,她的眼睛都睁红了。 那应该是她的生活才对! 她的生活是被苏湘给毁了的,她抢了她的男人,抢了她的一切,她就不能让她好过! 陆薇琪在苏丽怡的对面坐了下来,看她吃着油腻的炸鸡大快朵颐,又是大口的喝着奶茶,都是高热量的东西,她微微的蹙了下眉。 大概是女人的天性如此,看到别人吃这样高热量的东西,不管是敌是友,就要一下。 她道“你不是想做演员吗,吃这些东西很容易发胖吧?” 苏丽怡一连吃了两块鸡块,又大半杯的奶茶下肚,已经没有那么饿了。她吞咽下嘴里的食物,道“大姐,你知道我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吗?” 为了能在镜头上好看一点,为了让自己的腰围看起来细瘦一点,苏丽怡从昨晚开始就禁食了。结果不但没成功,还被揩了几把油,她简直要气炸。 好在也不是白被揩油,那副导演下午走路都要内八字,不定还要医院去检查一下。 苏丽怡看了一眼陆薇琪,见她瞧着她面前的炸鸡,就将盒子往前推了下道“你没吃过?” 一个人吃东西挺无聊的,苏丽怡随口搭了一句。 陆薇琪摇了摇头“没有。” 她跳芭蕾的时候就控制热量,像这样的炸鸡是从来不碰的。而且她也从来不吃垃圾食品,习惯了酒店大厨做的餐点。 苏丽怡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没再理她,继续吃了起来。 陆薇琪看她吃吃喝喝,倒有些羡慕了起来。眼前的女孩顶着一张十八岁的脸,满满的胶原蛋白,就感觉自己的韶华都过去了。 她这辈子都过着矜贵的日子,只除了牢狱的那两年,可那也是被管束着的。她感觉自己一直像是装在一只套子里的人,从来没有像苏丽怡那样放纵过一回。 陆薇琪叫了服务员,要一份与苏丽怡一样的吃,苏丽怡又看了她一眼“不装贵妇了?” 女人身上的装束不菲,苏丽怡不是不识货的人。 陆薇琪淡淡笑了下道“看你吃着好像不错的样子,有些心动。” 一会儿,服务员端着奶茶炸鸡送过来,陆薇琪喝了口奶茶就微蹙了下眉,味道太甜,还有香精的味道。 陆薇琪推开了只喝了一口的奶茶,慢慢道“你想做演员,我认识一些圈内人,可以帮你要到角色。” 苏丽怡吃着一块鸡肉,闻言停顿了下,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垂下眼皮继续吃。 大概是陆薇琪点了奶茶炸鸡,一定程度的拉近了距离,苏丽怡没有再摆着脸。 陆薇琪没有再话,过了会儿,苏丽怡吮了下手指头,拿起纸巾擦了擦,直起腰身淡淡道“我只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陆薇琪揉捏着手边的一张纸巾把玩,轻笑着道“当然是有交易的。” 苏丽怡狐疑的看她,眼眸微转了下“你到底是谁?” 几年前,苏湘跟陆薇琪斗法的时候,苏丽怡还在新加坡念书,之后陆薇琪从加拿大回来,苏丽怡已经被打发去了剧组。在封闭的环境里,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陆薇琪冷笑了下,眼眸里划过一道冷光“你不知道我?” 这女孩不是苏湘的侄女吗?她跟苏湘斗得那么离开,她竟然不知情? “我叫陆薇琪。” 苏丽怡的眉头皱了下,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具体就想不起来了。她从来不关心与她无关的人。 陆薇琪道“你不知道我没关系,我知道你就可以了。” 苏丽怡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慵懒道“你知道我什么?” 陆薇琪道“我知道你是苏湘的侄女。你的父亲叫苏润。” 对于这个人,陆薇琪也是恨之入骨的。当年她去国外深造,就是这个苏润,把他的妹妹送到了傅寒川的床上,夺了她一生的幸福! 她的手指倏地握紧了下,纸巾被她的指甲戳破,苏丽怡看了一眼,感觉这个女人的戾气很重,内心不像她面上那么平静。 “然后呢?”苏丽怡起了戒备,但问得不动声色。 陆薇琪松开了纸巾随手丢到桌下的垃圾桶,勾着唇角阴冷道“我还知道,你跟苏湘不合。” 苏丽怡抹了下鼻子喝奶茶,没有接话,陆薇琪就继续了下去“苏湘飞黄腾达了,你这个侄女,她却不闻不问,不怨她吗?” 苏丽怡转眸看她“这又关你什么事儿呢?” 陆薇琪道“当然不关我的事。我刚才了,我可以用我的人脉,给你要到几个角色,随便你挑演什么。等你成名了以后,别吃炸鸡,你要天天吃米其林餐厅都没问题。” “而我要的,是你告诉我,苏湘的秘密。” “你的前途,跟苏湘的秘密,我们做一个交换。” 陆薇琪微笑着看着苏丽怡“这个交换,对你没有半点影响,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苏丽怡嘴里嚼着柔韧的珍珠,苏湘的秘密? 得到演戏的机会,就意味着有成名的机会。这年头一夜爆红的例子太多了。这个诱惑很大。 可是,把苏湘的秘密卖给这个女人做人情交换,对她而言真的没有影响吗? 苏丽怡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她想,现在的苏湘可不是以前的哑巴了。 那女人不声不响,可是她把常家跟卓雅夫人都给扳倒了,她要是出卖了她的秘密,以后别成名,不定就要跟父亲一样,被送到外地,还要被人看管。 苏丽怡不想冒险,而且……她不情愿的想,至少那哑巴与她还有血脉亲情,跟影视公司解约,那哑巴在中间话了的,而她跟这个女人屁关系都没有,她只是拿她当枪使。 苏丽怡不想惹到苏湘,不惹她的话,还能过太平日子,以后实在难熬了,还能求上门的。 心底里一番计较下来,苏丽怡道“她没有秘密,所以这个交易,你只能找别人了。” 陆薇琪瞧着苏丽怡,冷冷一笑道“丫头,你可是考虑清楚了?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 苏丽怡无所谓的摆摆手道“姑娘有的是事,当年我也是在舞蹈大赛上拿到了名次的。演戏机会我自己能争取,谢谢您了诶。” 着,她起了身,不想再多谈。 陆薇琪瞧着苏丽怡走出去的背影,阴冷的眯了下眼睛。 她就不信,找不到苏湘的秘密。 苏润不是还有个老婆吗? 陆薇琪留意过苏润的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是不想跟那种低层次的女人话,她才找了苏丽怡,不过这边行不通,魏连茜那里走一趟未尝不可。 正想着,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 陆薇琪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苏湘独有的软糯略显怪异的口音传过来“是我。” 陆薇琪的脸色变了下,像是斗鸡似的挺直了身体,嘴唇抿紧了,眼睛里露出凶光。 她的语气十分僵冷,道“你想做什么?” 苏湘的语调不紧不慢“陆薇琪,应该是我要问,你想做什么吧?” “我听你在找苏丽怡。她还是个姑娘,你要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 陆薇琪的呼吸粗重,手指攥了起来。 苏湘听着电话那头粗重的呼吸,想若是她在陆薇琪的面前,那女人是不是要扑上来撕碎了她。 苏湘道“我订了望江酒店的包厢,晚上六点,你可以来跟我聊聊。我们有什么就什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一次性解决了怎么样?” “你敢来吗?” 陆薇琪的手指一根根的握了起来,她咬着牙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那里做了什么埋伏?” 苏湘一怔,陆薇琪老是设计别人,还怕别人设计了她吗?看来老是做亏心事的人,心里也是心虚怕被人害的。 她道“望江酒店,如果我查到的资料属实的话,那里是梁易辉的私产吧?那可是你的狗腿子。” 梁易辉羞辱过苏湘,在陆薇琪去国外养伤的时候,还把苏湘的消息传递给陆薇琪,苏湘对这号人物没半分好感。那人老是跟在陆薇琪后头,叫他一句狗腿子不为过。 苏湘下了战帖,陆薇琪岂能不接,她冷声道“好,可以。” 电话挂断,她攥紧了手机走出了奶茶店。 …… 苏丽怡跟陆薇琪分开以后,就准备回家去了。她这一身古装服,实在是太不方便。 走到地铁通道,有一个拉提琴的在楼梯口演奏,提琴盒中零零碎碎的放了一些零钱,盖子上还贴了两张扫码转账的,一张是微信,一张支付宝。 苏丽怡脚步一顿,听了一会儿演奏,认真的看着那伙子,他拉的是梁祝。 苏丽怡学舞蹈的时候顺便过一点声乐,知道当今梁祝拉的最好的是吕思清。不过这个人拉的也很好听,她不觉听得痴迷进去了。 因为苏丽怡的奇装异服,不少人还看了过来,就连那伙子也看了过来。 一个是拉提琴的伙子,一个是穿着仙气飘飘的姑娘,这么对望着,竟然让人脑补了一番穿越千年来寻你的大戏。 苏丽怡眼睛微微一动,忽然起势,随着那优美动听的乐声踩着节拍跳起了舞。 有音乐,有舞蹈,打赏的人很多。 一个下午在一曲又一曲的舞蹈,一波又一波的看客中过去。 表演结束,人群渐渐散开。苏丽怡走了过去,她刚跳完舞,气息微喘,对着伙子道“算一下他们打赏了多少,我们五五开。” 伙子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丫头,是你自己过来跳舞的,我们可没有任何形式的契约。” 他蹲下身来,去收拾琴盒中的现金。苏丽怡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在江湖上混的,都要讲规矩。如果没有我的话,你能有这么多钱?” “作为一个男人,吃相不要太难看了。” 伙子看了她一眼,被她打败了。他总不能跟一个姑娘斤斤计较。 “行……”他拖声拖调的应声答应,苏丽怡马上拿出了手机。 接下来,伙子报上每一笔打赏,苏丽怡就在手机上做加法,最后一人一半五五分账。 苏丽怡跑了一天,这样不算没有一点收入。她收了伙子的转账,往地铁里面走去。 伙子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明天还来吗?” 苏丽怡举起手机摆了摆手,她可以未来的大明星,怎么可能只做一个街头艺人。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苏丽怡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笑容就像恋爱中的女孩一样甜蜜。 她接了电话,高昌首低沉醇厚的嗓音传来“在家吗,要不要出来吃晚饭?” 高昌首不是地人,他只有每次过来办事的时候才会过来。苏丽怡已经有几天没见到他,每天都只是聊聊电话。她想把今天受到的委屈告诉他,又想告诉他,她在地铁跳舞的趣事,她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那个男人。 “好啊,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男人道“我过来接你。” 苏丽怡就把地铁的名字告诉了高昌首,不到十分钟,一辆红色兰博基尼停在夕阳下的马路边上。 苏丽怡一身仙气飘飘的古装,奔跑过来时衣袂飘飘,脸颊红扑扑的,高昌首看着一愣。 “你这是什么打扮?”他打开一侧车门边问道。 苏丽怡坐上车,整理了下裙子,歪头看他,有些桐皮。她道“我好看吗?” 高昌首微翘了下唇角,扶着方向盘开车,他道“我不应该开车来的,我应该骑一匹白马。” 高昌首会讨女孩子的欢心,苏丽怡娇笑了起来。 她起了白天发生的事,当她到被副导演欺负时,高昌首会为她打抱不平,要为她讨公道,当她在地铁跟一个伙子配合赚钱时,高昌首又表现的有点吃味。 车子在一家品牌专卖店停下,他带着苏丽怡去买了新衣服,走出店门口的时候,苏丽怡已经是一身名牌,比起陆薇琪的那一身还要高一个档次。 然后他们再去望江酒店吃晚饭。包厢内,高昌首问道“你很喜欢演戏?” 苏丽怡的神色有些落寞了下来,无精打采道“当然啊,我很早就订下目标。而且我觉得,我一定能红。” 高昌首夹了一筷子的肉片给她“我认识一个导演,可以帮你一下。” 苏丽怡马上摇头“不要。” 她拒绝这样的好机会,与拒绝陆薇琪不同。 苏丽怡的脑子这会儿还算清楚。她喜欢高高昌首,但也知道一个女孩子的矜持。这么快就从男人手里拿好处,以后男人就不会珍惜,觉得她功利,爱情很快就结束。 苏丽怡直言不讳的把自己的想法出来,高昌首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十八岁有你这样聪明清醒的头脑,很难得。” 苏丽怡被夸,抿唇笑了下,感觉自己又多加了几分。 两人正话时,感觉隔壁的包厢好像也有人进去了,他们听到了关门声,声音不是很大,不过由于太过安静才听到了。 高昌首拎起的筷子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夹了一片酥肉慢慢咀嚼。 这顿饭吃得很慢,好像两人舍不得这么快就分开似的。 傅寒川下午三点还有一个会议,以为能在六点之前就结束,临近五点半的时候,他就叫停了会议,明早再继续。 他车子开得很快,抵达望江酒店后,了包厢的号码,服务员领着他过去了。 包厢门打开,傅寒川看到里面的人,脸色就沉了下来“怎么是你?”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45 他爱了一个正确的人 陆薇琪看到傅寒川,脸色也是一变,感觉被苏湘耍了。 她想做什么? 陆薇琪冷笑了下道“自然是有人请我来这里。看起来,你也是一样?” 她的目光不复从前的柔和,只看得到尖锐。 从前的陆薇琪,不论何时都是高贵大方,又亲近温和,现在的她是彻底的撕去了这一伪装,她满腹的怨气无处可去。 傅寒川的神色淡漠。他也不知为何苏湘会约了陆薇琪,又把他叫了过来。 他只看了一眼陆薇琪,并不话,但是陆薇琪有话要,她风凉话似的道“傅寒川,你追着一个女人跑,有意思吗?你把她捧到了天上,而她对你根不屑一顾。” 傅寒川极冷漠的一瞥,好像看一个对别人三道四的过路人,他道“与你何干?” 冰冷的声音宛如冰渣子一样让陆薇琪喉头一梗,她捏紧了下手指,又是讽刺而冷冷的一笑。她道“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傅寒川,也有贱骨头的一天,你可真让人看不起了。” 陆薇琪嫉妒傅寒川对苏湘的专一深情,嫉妒到要发狂。 她只要一想到这原先是属于她的深情,心里的那只猛兽就要冲出来,将她焚烧殆尽。 她口不择言,只要能够激怒这个男人,诋毁挑拨他们那可笑的爱,她什么都可以。 傅寒川对苏湘能够有什么感情?他们只是一夜晴的弄出来的婚姻,他们从来就不曾相爱过。 有孩子就了不起吗?她也可以。 傅寒川好像没听到似的,表情淡漠的看了下时间,好像下一秒苏湘再不出现的话,他就要走了。 他从被服务员带着到这包厢时到现在,都没跨入过那道门。 苏湘并未出现,傅寒川就微微的蹙了下眉头,掏出手机,一边脚尖已经转向来时的走廊一端。 走廊的对面也是包厢,转身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对门,眼底暗暗的划过一道光。 陆薇琪见傅寒川连一句话都不肯与她多,不管她了什么,他都无动于衷,喉咙口更是感觉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她忽然从包厢里面快步跑了出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快速而急切。 她一把从傅寒川的身后抱住了他,脸颊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 傅寒川猝不及防被人抱住,脚步停顿了下,低头看了眼箍着他腰的手臂。那两条手臂雪白细腻,像是条白蛇似的紧紧的缠住了他。 陆薇琪见他没有走动,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哽咽着道“寒川……寒川我错了……” “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如果一切可以回到当初,哪怕她跪下求他也可以,要她少十年寿命她都愿意的。 她不要什么舞蹈事业,不要什么高嫁。现在她想明白了,当初如果她选择的不是去深造,而是留下跟他结婚,她在婚后也是一样可以做自己的事业的。 她可以开办舞蹈学校,收孩子做学生,有了傅家的背景,还有什么不可以的?连锁舞蹈学校都可以的。 她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结果连芝麻都丢了。 陆薇琪悔不当初,自己做了最错的决定。现在,她要把错了的命运掰正过来。 心里的闸口一开,她把心底最深的渴望了出来。 她想要与傅寒川一起,想要回到从前。 陆薇琪哭着了很多话,她的后悔,她的苦楚,眼泪把傅寒川的后背都打湿了。 “……寒川,苏湘不愿再跟你,你跟她的缘分断了……我们的缘分还能再开始的,你看……你看我们过去了那么多年,不还是纠缠在一起吗?” “我们才是真缘分,你看连她都把我们约在了一起,明她是要我们在一起的……” 陆薇琪语无伦次,但表达的意思傅寒川却是听清楚了。她在,苏湘不愿与他复合,但是她非常愿意,而且苏湘还乐于见到他们在一起。 傅寒川的眉毛越皱越紧,眉心都已经拢起了一个山包。他只感觉陆薇琪是疯了,而且觉得被她抱着很恶心,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上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傅寒川抬手用力一掰扯,毫不怜惜的把陆薇琪的双手扯了下来往后一甩。 陆薇琪用情至深,抱得也极为用力,他的这一掰扯,让她痛呼了一声,好像手臂被硬生生撬开了似的,骨头都要被拗断,身体也随着往后退了一步。。 “啊!” 面对着傅寒川勃然而起的怒意,冷厉的脸像是活阎王,陆薇琪揉着发疼的手腕,吓得又往包厢内退了一步。 “寒川……”她以为她忏悔当初拒绝他求婚的话激起了他当年的感情,哪怕他生气,也比他回忆起那段旧情时无动于衷的好。 他生气,就代表他心里还有她。 陆薇琪心里升起了希冀,眼泪掉就掉的更加凶猛,只要她诚意足够,她的爱足够的话,他们还有机会的。 她哭着道“寒川,寒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爱你,从来都没有变过。我一定会加倍爱你,加倍对你好——” 傅寒川冷冷看她“你疯够了没有?” 陆薇琪这个时候来跟他要复合,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他觉得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陆薇琪吓得抽噎了下,尔后拼命摇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相信她没有疯,她是真的深爱他。 “寒川,我做的那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爱你,嫉妒她,我才做了那些事情……” 陆薇琪的正动情,简直痛哭流涕,傅寒川拧眉古怪的看她“你的孩子呢?” 他们在复合的事情,怎么突然扯到孩子去了? 陆薇琪茫然的看着傅寒川,随后想起来的是那个孩子。 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紧缩了下,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张了张嘴唇却不出话。 孩子……傅寒川介意她跟过傅正康,有过他的孩子? 几秒钟后,她回过神来,马上道“寒川,我跟着傅正康是逼不得已,是他威胁我……” 为了让傅寒川回心转意,她否认了她跟傅正康在一起时的利益交换,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傅正康。 只要傅寒川能点头,哪怕是只微微的一下,让她什么都可以。 她想到了什么,马上补充道“苏湘……苏湘她不也跟过祁令扬的吗?至少,至少我才是对你一心一意,从来没有变过的……” 她试着伸手去拉傅寒川的手,傅寒川眉头一皱,冷厉的眼一扫过去,让她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 傅寒川的表情更加冷漠,他觉得陆薇琪病的不清。当初她为了报复他跟苏湘,还为了她的荣华富贵,高人一等,她跟傅正康走到一起,现在她当推墙似的撇了个一干二净。 傅寒川的冷眸中不带一丝的感情,他道“陆薇琪,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二选一,你选错了,就没有重来的机会。” “你只知道都是别人的错,可你在那时,可曾做过什么?” “你现在的后悔,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傅寒川不想提起过去的那段事。八年过去,想起来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这八年里又发生了很多事,让那段记忆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可傅寒川还记得,当初他与苏湘那一夜之后,他并没有答应跟她结婚,就连她查出身孕也不曾马上答应。 那段时间里,陆薇琪又做过什么呢? 她选择的是她的前程,直到她知道自己的脚出了问题,她才想从舞台退下来,想来要回她的一切。 若他真待在原地等着她,那他才真的是贱骨头。 他从来都不欠陆薇琪的。 她只是执着自己所失去的,若她现在还是舞蹈家,她还是光芒四射,成了世界级的艺术家,她或许会遗憾错过了爱的人,但一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的简单点,若看成是一场赌博,她输不起,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别人。 男人低沉的声音重重的敲在陆薇琪的心头上,她微微的颤抖了起来,睁大的眼睛里眼泪涌了出来。 傅寒川实在是受够了陆薇琪再三的纠缠,继续道“你打扰了我的生活。” 他的话毫不留情,硬邦邦的,又让陆薇琪微微的哆嗦了下。 她的嘴唇蠕动了下,过了会儿,眼泪止住,恢复成了冷漠。 她的示弱放软,求情,对面前的男人来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对她真的是铁石心肠啊…… 陆薇琪道“那你能告诉我,为何你对她,却可以等这么久?” 傅寒川道“因为她是我的妻子。因为你跟她没有可比性。” 傅寒川庆幸,他爱了一个正确的人。 这两个女人,她们除了同是女人以外,苏湘身上所有的品质是陆薇琪所没有的。 陆薇琪温柔大方,善良美丽,可她的温柔大方,是她虚伪的面具。若她真的大方善良的话,就不会为了自己不择手段了。她无法容忍别人,她的心里也装不下别人,一直有的都是她自己。 傅寒川不想这许多,以陆薇琪的狭隘,她是看不到的,她只会怨恨,不会真正反思自己为何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陆薇琪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几乎要咬破,攥紧的拳头几乎捏碎。 她了那么多,羞辱的只是她自己! 傅寒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了这么多,他不想再浪费一个字,对着对面包厢的门道“听够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冷冽,含了薄怒。 对面包厢的门打开了,其实那扇门并没有关严实,留下了一条缝隙,傅寒川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了。 他想到了苏湘打电话时,什么他的女人没有收拾干净。 她是让他清理陆薇琪来了。 这个女人,把他给算进去了。 苏湘从门后走了出来。她订下了两个包厢,并且提前了半个时等在这里。 她淡然的看了眼傅寒川,再看向陆薇琪。 陆薇琪看到苏湘从门口走出来,想到她听到了她的一切,气得牙齿都要咬碎。 这个贱人,看到了她最不堪的一面! 苏湘上下扫了一眼陆薇琪,微侧过脑袋,平静问道“你的孩子呢?” 她问了与傅寒川一样的问题,但她只是好奇而已。 她很奇怪陆薇琪为什么不照顾自己的孩子,要跑去找苏丽怡挑事,更加奇怪她怎么在生下了傅正康的孩子以后,还想着与傅寒川复合。 她这么一问,陆薇琪的头顶都要生出烟来,她红着眼睛凶狠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闭嘴!” 她现在只想到苏湘听到了她的那些话,想到自己的卑微被她看见。 她还提到了那个孩子,更是让陆薇琪怒不可遏。 怀上一个不爱的男人的孩子,而且还是个杀人犯,这简直是她此生最大的羞辱。 苏湘瞧着陆薇琪怒红的脸,更觉得她怪异了。 当初她跟着傅正康回来,耀武扬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傅正康的女人,这会儿还不能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苏湘懒得理会她孩子的事情,淡淡道“陆薇琪,把你约在这里,就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去找苏丽怡。” 陆薇琪表情一变“你在跟踪我?”不然她怎么知道,她见过苏丽怡? 苏湘自然不会她安排了人盯着苏丽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有人看见你找她了。” “你找苏丽怡,无非是想要对付我。可是,你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就不想好好生活吗?” “你活着的目的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傅寒川?还是为了你自己?” “你觉得我抢了你的人,好啊,那你就纠缠着他,何必盯着我不放,不然我也觉得我很无辜……” 苏湘到这句话的时候,手臂后的肉忽然被人拧了一把,声音也微微的变了调,好在她的语音就怪异,所以不细加留意的话,听不出来。 傅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了苏湘的身侧,他掐了她一把。 这女人设计了他,还把他给推了出去,真够没良心的,枉费他夸她了。 同时他心里又在沉沉叹气,在她心里,他招惹烂桃花就是了。 不过他刚才,已经跟陆薇琪都清楚,若她再敢有什么动作的话,他不会手下留情。 陆薇琪看着那两人,虽然她瞧不见他们的身后,但是傅寒川在她出来的时候就到了她的身边去,这一细微动作,还不能够明什么吗? 而他,一直知道苏湘在那间包厢里,他还愿意配合着她。 她恼羞成怒,跟眼红傅寒川对苏湘的感情,红着眼睛道“我就算下地狱,也不想让你好过!” 她活的这么辛苦,为什么要让毁了她生活的人过的开心? 包厢的门又一次的打开,冲出来一个人,狠狠的一耳光扇了过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可见那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你给我闭嘴!你还不知道你的错吗!”万茴简直没法面对苏湘,转身对着她道歉“对不起,苏姐,都是我没有教好她。” 她不知道别人对她的女儿还能有多大的忍耐,但她知道,陆薇琪已经走火入魔,她再不让陆薇琪清醒过来,她就可能真的进了牢里,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上一次的经历,一点都没有让陆薇琪长教训,她自甘堕落,去做一个情妇,让万茴羞耻无比。 可这都不够,她还要折腾,让一个做母亲的心都碎了。 陆薇琪,可是她精心教导出来的,眼看着她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万茴自己也后悔,她不该干预了她的人生。可到了现在,她是必须要干预进去。 陆薇琪被那一巴掌打得身体歪了下,脸颊迅速的红肿了起来。她捂着脸看了看突然冒出来的万茴,再看了看苏湘,眼神中更加的怨恨。 陆薇琪对着万茴叫了起来,哭着道“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当初是你要我去深造,去完成你没有做到的梦想!” 苏湘在一边,冷眼看着母女两人对峙,她在约下陆薇琪之后,就约了万茴请她到这里来。 苏湘不会出手去帮别人教训女儿,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要出手的话就是私人恩怨了。而她不想再让这私人恩怨没完没了。 四年前,陆薇琪入狱的那次,苏湘一无所有,名誉地位更是在后来的事情里通通扫地。但现在不同了,她肩膀上承担着责任,她得爱护起自己的羽毛。 她不想再为了负面新闻被人指指点点。 此时,梁易辉匆匆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人,像是来打架的。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苏湘往那边看了一眼,对着陆薇琪淡淡道“其实,你也不是一无所有。不是还有个人,不介意你的一切,甘愿做你的奴隶?” 苏湘的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她到了点上。 梁易辉不介意陆薇琪是什么模样,不介意她跟过谁,不介意她过去的一切,心甘情愿的爱慕着她,不管她做什么,都坚定的维护着她。 这份痴心的守候,是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的。 若陆薇琪能够放下执念,跟他好好生活,未来不是一样可期? 苏湘在酒店订包厢的事情,梁易辉一早就知道。 他留意着陆薇琪的一切,自然就留意着苏湘。酒店客服部有苏湘预约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而苏湘也正是知道梁易辉对陆薇琪的感情,才选择订在这家酒店。至于以后他们怎么样,她就管不着了。 她看了眼走过来的梁易辉,经过他身侧的时候,对他低声道“她要再来惹我,我不就客气了,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她低语了几句后,就往前走了。梁易辉怔愣了下,脚步没停的走到陆薇琪身边,搂住她的肩膀,看到她红了的脸孔还有高高举起手的万茴,就知道是谁打的了。 他不能对着万茴发火,更不能打回去,只心疼的搂住了陆薇琪“薇琪……” 陆薇琪被傅寒川一番打击,又被苏湘羞辱了一番,还被万茴打了,她的情绪绷紧到了极限,梁易辉的这一心疼,让她僵硬的身体立即柔软了下来,到了极限的情绪也崩溃了,她哭了起来。 “走吧。”梁易辉低叹了一声,抱起陆薇琪走了出去。 …… 包厢内,高昌首还在与苏丽怡吃饭。 包厢内的隔音还好,走廊上的争吵并没有影响到里面。这顿饭,只有他们吃得是愉快的。 苏丽怡并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高昌首难得来一次北城与她约会,当然把注意力放在了好好享受这顿晚餐上面。 高昌首眼角的余光扫了眼门口的方向,捏起桌上的果汁对着苏丽怡笑道“喝了这杯果汁,我就该送你回去了。” 他很贴心,苏丽怡已经成年了可以喝酒,可他并没有点酒,陪着她喝果汁,这让苏丽怡更加对他有好感。 她有些舍不得这杯果汁了。喝完了,他送她回家,然后两人就要分开了。 她双手捧着果汁没动,高昌首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苏丽怡道“你这次过来要留几天?” 高昌首明白她的意思了,笑了下道“项目到了关键期要盯着,会多留几天,所以你可以放心喝了这杯果汁。” 苏丽怡脸颊微红,捧起杯子喝了起来。 结束后,两人一起走出包厢,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 苏湘不知道陆薇琪是否会想通,万茴能否再把走火入魔的女儿再拉扯回来,也不知道梁易辉是否被她吓住,但她知道,傅寒川在生气。 他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塞到了车子里,然后就驱车飞快的行驶起来。 苏湘想要下车,他冷声威胁道“如果你不想要出车祸的话,就给我安静待着。” 苏湘沉默下来,看了他一眼,男人的脸冷着,下颔线紧绷,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苏湘抽回视线,平静道“你气什么,我才要生气吧?” 他的前女友不舍得伤害他,就老是来找她的麻烦。她提前预知到了,耍了点手段,把麻烦扼杀在摇篮里,解决问题保护自己,她怎么就像个罪人似的了。 傅寒川没理她,却把车子停了下来,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了下来,往车窗外扔出去。 那里有个垃圾桶,衣服飘出去,稳稳的落在垃圾桶上面。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46 简直是生龙活虎! 一个拾荒老人正在垃圾桶里找瓶瓶罐罐,看到一件衣服飞过来,还是一件料子极好的,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苏湘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那件衣服,侧头看向傅寒川,嘴巴张了下就闭上了。 她想了想,大概是那衣服上有陆薇琪的眼泪? 车子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了下来,傅寒川推开车门下去,没叫上苏湘。 苏湘看他边走边挽起了衬衣袖子,那气冲冲的模样,饭店门口的迎宾都没敢跟他话。 苏湘咬了咬嘴唇,想要不要下车去? 肚子咕噜噜的一串响,她也还没吃晚饭,便也跟着下了车。 饭店的大厅里,一走进去就有服务员走了过来“请问是苏姐吗?” 苏湘点了下头“是的。” “请您跟我来。”服务员比了个请的手势,带着苏湘往包厢走。 包厢的门推开,傅寒川一个人坐在里头,正在对着另一个服务员点餐。他看都没看苏湘一眼,指着餐单“……还有这个,这个,这道也要。” 他几乎翻一页就点上一道菜,服务员记下他要的餐点,飞快记录着。 “再要一瓶五粮液。”傅寒川终于合上了餐单,服务员走的时候把把餐单带走。 点完了,门关上,包厢内安静了下来,坐着的两个人都没话。 苏湘的手摆在桌面上,左手的指甲扣着右手的掌心,定定的瞧着放在桌子中间的茶壶。 刚才在望江酒店包厢的时候,她喝了不少茶水,这会儿看着就饱了。 傅寒川冷眼盯着她,拿起之前服务员倒好的茶一口就喝了,茶杯重重落在桌面上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响,苏湘在发呆,突兀的响声让她吓了一跳。 傅寒川看到她发呆,就更加生气了,感觉怒火就要冲出来。 他都这样了,她还有心想别的事情? 傅寒川对着苏湘勾了下手指“过来。”他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听起来像要打人。 苏湘抬眸看了他一眼,摇头。她又不傻,刚惹了他,还能去讨打吗? 傅寒川冷笑了一声,但是没有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终于熬到了服务员过来上菜,却见冷盘热菜,全部放在了傅寒川的那一半桌子,而苏湘面前什么都没有。 十几道菜,苏湘觉得那一盘盘夸张大的餐盘会不会因为把桌子压得掀翻过去。 只见傅寒川拎着筷子在那里吃了起来,一道道精致的菜,诱人香味不断,苏湘正饿着,再看男人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吃着,极是优雅,不管是男色还是食物,都极具诱惑力。 苏湘默默想,如果这家饭店请了傅寒川做广告的话,那生意肯定是不愁的。 苏湘轻咳了一声,抓了下脖子,脑袋转向一边看着墙上的油画。 一点动静都没有,苏湘再转过头来,瞧了眼对面的男人,想自己还是回家吃饭算了。 她忽然了起来,傅寒川终于开口“去哪儿?” 苏湘道“洗手间。”她刚才水喝多了。 这次傅寒川没再出声,苏湘便走了出去,在走廊问了服务员,顺利的找到了洗手间的位置。 她洗了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看了看,把稍乱的头发整理了下。 “幼稚。”她皱了下鼻子,不屑的嘟囔了一句。 再回到包厢,苏湘坐回原位,性托着下巴看傅寒川在那里吃,就不信他还能吃的下去。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面前的菜肴道“想吃?” 苏湘不话,自己拎起茶壶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 傅寒川这时候拿起了那瓶晾在一边的五粮液,拧开了盖子,醇厚的香味顿时飘散在空气里。 他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往前推了推道“喝了这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湘扫了一眼玻璃杯,大概有一两酒,以她现在的酒量,喝是能喝下去的。 苏湘也不矫情,拿起了酒杯举了下,一口喝了下去。 傅寒川看她爽利的劲儿,微眯了下眼睛,想她平时是不是跟那些客户就这么喝酒。他甚至想,她是不是还跟别人划拳来着? 这女人……他想的牙疼,性不去想了。 苏湘把酒杯倒过来,一滴不剩,她道“满意了吗?” 傅寒川自己先按捺不住了,一把收了她的酒杯,把服务员叫了进来,再叫了一瓶酸奶“给她。” 服务台愣了下,随即马上去拿了一大瓶饭店的自制酸奶过来。 傅寒川自个儿喝着酒,瞧着苏湘道“往我身边弄女人,是在考验我吗?” 方才,陆薇琪抱着傅寒川的时候,不只是抱着那么简单的。她不只是眼泪攻势,言语诱惑,还有身体上的。 陆薇琪的身材就十分的好,她为了讨好傅正康,下过不少的功夫,用在别的男人身上,也是非常有自信的。 女人柔软的身体贴着男人坚硬的背,只要稍微蹭一下,就能勾起男人的反应,若定力不足,就真要擦枪走火了。 苏湘喝了一口酸奶,白色的奶液沾在嘴唇上,她下意识的舔了下,粉色的舌尖一扫而过,看得傅寒川喉头一紧,又抿了一口酒。 苏湘的指尖擦着唇角的时候,就看到傅寒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苏湘微微一怔,随后才开始思考傅寒川的问题。 她把陆薇琪跟傅寒川都约在望江酒店,是想着冤有头债有主,陆薇琪总不能死磕着她不放吧? 她有了新的生活,前景一片美好,当然不愿意陪陆薇琪这么无休无止下去。 陆薇琪的症结在于傅寒川跟她的那段过去,她不甘心放不下,那就只能让傅寒川亲自来跟她对峙。 哪怕她苏湘死了,若傅寒川不要她,那也是没有用的。 这是苏湘想让陆薇琪看到的质,可她没有想到,陆薇琪竟然会直接的对着傅寒川要求重新开始,继续执迷不悟。 那时候,苏湘才意识到陆薇琪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她是真的要拉着她下地狱。 苏湘轻轻挠了下下巴,讪讪道“陆薇琪想要怎么做,我可控制不了她。” 傅寒川瞪了她一眼,忽然轻嗤了一声道“你能想到什么?” “全世界的女人,就只有你把我往外推,别的可是都巴不得贴上来。” 在傅寒川的眼里,无所谓前女友,尤其又是过去了那么久的前女友。陆薇琪在他的眼里,跟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他起的时候,也是无区别对待。 傅寒川生气的是,苏湘把他往别的女人身上推了。 哪个女人,能把自己的男人把别的女人身上推? 苏湘听了,张了张嘴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真够臭屁的。 傅寒川扫了她一眼,看她低眸在那里默默的吃,想她大概是知道自己没理了,没话了。 他又道“如果我被陆薇琪勾了去,你就不后悔?” 苏湘的筷子停在餐盘上,道“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要是被她勾走了,也是你心甘情愿,我后悔什么?” 她撇的挺干净,傅寒川感觉被一根鱼骨头卡到了喉咙,咳了两声喝了一大口的茶水。 他用力的握了下拳头,恨不得把她拖过来真揍她一顿。 亲也亲过了,约会也约了,她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还是跟他耍嘴皮子功夫,欲擒故纵? 傅寒川扯了扯唇角,捏着筷子伸向鱼肉,看到露出的一段鱼刺的时候,他筷子一停,转而夹了一颗虾仁。 他道“行啊,你不后悔……”他话音顿了下,“不过你弄走了我一个女人,是不是要补偿我?”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这个话题转的有点奇怪。 “什么?陆薇琪不是你赶走的,怎么叫我弄走了你的女人?你要是愿意的话,你也可以跟她走的。” 傅寒川抬眸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陆薇琪是不是你叫过来的?” 苏湘“是。” “是不是你让我去解决的?” 苏湘点头“可以这么吧。” 是她设计了这一场大会面,而且结果让她满意。她甚至肯定,陆薇琪以后都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傅寒川手指敲了下桌面,像是一拳定音道“这就是了。” “这是你的手笔,而我只是跟着你的意愿在走。所以陆薇琪走了,你不是该补偿我吗?” “或者,犒劳?”傅寒川微挑起一侧眉毛,斜睨着苏湘,完全的规避了他的主观意愿,推给苏湘,好像是她指使了他这么干的。 苏湘一脸懵,看了眼喝过的那只酒杯。 她才只喝了一杯酒,可是感觉被他绕晕了,好半天,她呐呐道“不然,我再把陆薇琪给你招回来?” 傅寒川勾着唇角,摇了摇手指“我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 他指着苏湘“你就可以。” 苏湘“……” 这时候,傅寒川了起来,他绕过半张桌子,苏湘楞愣看他走过来,直觉有股危险靠近。可她像是被下了蛊一样,一动没动。 傅寒川在她的旁边定,捏住她的下巴,给了她一个深长的吻。他在过来的时候,嘴里先含了一口酒,此时完全的渡到她口中。 等苏湘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傅寒川的腿上,被他抱在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与他缠绵。 苏湘连忙垂下手臂,有些无所适从,她垂着头想自己是怎么坐到他的腿上,怎么跟他抱在一起的。 好像……是他走过来先亲的她,用嘴给她喝了酒。她浑浑噩噩的时候,他就把她抱了起来,自己坐在了她的椅子上,还让她坐在他腿上。 她的手臂……手臂是她自己环抱上去的吗? 傅寒川意犹未尽,看她低垂的脑袋露出一截细白的天鹅颈,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着。 他低哑的声音道“你这个补偿挺好的,下次再来几个也没问题。” 苏湘的耳朵都红透了,怎么这件事,在他的嘴里,就变成了……变成了一件他的福利? 更加让她红透脸的是,她感觉到了他的反应。 她想要起来,傅寒川却按着她的腰更往他身上凑,声音也更加的暗哑了。他的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道“还要让我等多久?再这么下去,就要废了。” 苏湘感觉又一把火落在了她的脑袋上,一张脸熟透了。 他怎么什么都能! 而且她感觉到他好好的,简直是生龙活虎! 苏湘羞愤之时,好歹也是结过婚,经历过那种事儿的。她的目光扫到桌上的一杯茶,那是她之前倒的,早就凉透。 苏湘把冷茶拿了过来,硬是塞在男人的手里,然后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了起来。 她没有傅寒川那么厚的脸皮,支支吾吾道“你、你注意点儿,这是在吃饭呢。” 若是服务员进来添茶倒水,被人看到了,她就一头扎在那鱼头汤里面,淹死算了。 傅寒川喝着冷茶,还有多余的脑子从苏湘的话语里找漏洞,包厢里不可以,那么房间里就可以了,是吗? 这女人到现在还没什么真正的觉悟,没有做他女人的感觉。他总得发生点儿什么,让她有点真实感。不然,她还真是没什么顾忌。 傅寒川嘴上以后还可以再来几次今天的事情,但怎么可能真的让其发生。他可没闲心再去应付别的女人。 等她做了傅太太,这样的福利天天都有。 吃完了晚饭,傅寒川不往车子那边走,却是叫来服务员,又要订房间。苏湘愣住了“不回家吗?” 傅寒川睨她道“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完,他看了一眼少了半瓶的五粮液。 苏湘想了下,正要可以打车回去的时候,傅寒川看穿了她似的,道“我不坐廉价的车,也不要别人碰我的车。” 他把苏湘叫代驾的念头也堵死了。 苏湘捏了捏手指头,耐着性子道“那你让唐天时过来开你的车。” 傅寒川就眯着眼看她“你知道乔深是怎么跟闵悦真分手的吗?就是我,总是让他在约会的时候跑出来开车。难道你想要让我再做一次孽,把人家好好的两口分开吗?” 唐天时有没有女朋友,傅寒川不知道,能忽悠住她就可以。 男人接着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自己满意了,让别的姑娘独自一人感受被抛下的滋味。苏湘,你不是一直都很善良的吗?”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苏湘长吸了一口气,咬牙道“那你就让安管家来接吧!” 着,她往门口走去,想自己回家不管他了,管他住饭店还是找人来接。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在打着什么主意。 苏湘走到门口的时候,傅寒川的声音又传过来“喂,我喝酒一人在外,你就不管了?是谁把我叫出来的?你的责任心哪儿去了?” 苏湘忍无可忍,手指握在门把上紧了紧,扭头看向傅寒川,就见他慵懒的侧身坐在椅子上,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长腿交叠着搭在了另一张座椅上。 他的衬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片微红的皮肤,衣袖卷在了臂上,点烟的时候,一低头一眯眼,极具邪魅。 他乌黑的眼透着一点微芒星光,看过来的时候,苏湘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她抿了抿嘴唇,镇定心神道“傅寒川,别闹了,回家吧。” 她的语气平静,仔细听还带着一点点的羞涩,去让傅寒川收起了玩闹。 她了,回家。 他起来往门口走去。 服务员按照傅寒川的意思,正安排好了房间过来送房卡,就见他走了出来。 “先生,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傅寒川的手臂搭在苏湘的肩膀上,摆了下另一只手道“不用了,记在账上就是了。” 不住人但是住宿费照付,这对饭店而言当然是好事,当下,服务员就收起了房卡,又忙着送人去了。 这边傅寒川磨了一通,又是酒又是蛊惑的把苏湘磨得任他亲亲抱抱,另一边,高昌首把苏丽怡送回了公寓那里。 这次,他没有再跟着上楼,苏丽怡忐忑的看了楼上一眼道“是不是上次我妈妈吓到你了?” 高昌首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道“我又不是男生,我比你大了十岁,你母亲再凶也不可能吓到我的。” “我上次去过你家,知道你家楼栋的环境安全,才不送你上去的。你还,我怎么也要做个好男人,让你母亲放心才是,嗯?” 苏丽怡放下了心,又忍不住的开心起来。他这是在为她着想,为了他们的以后着想。 她很想,她已经服了魏兰茜,可在男人面前,她还是要保持女孩子的矜持的。 她点点头“嗯。” 高昌首揉着她柔软的头发,捧住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下“上去吧。” 两人依依不舍,互道晚安,等苏丽怡进了电梯,高昌首转身时,脸上温柔的笑就落了下来。 迎着夜风,他将车子开得很快,唇角勾着一丝笑,但是他的眼睛里,毫无笑意。 陆薇琪已经不成气候了,那个女人该安心了吧? …… 苏湘与傅寒川回去的时候,打的是出租车,当司机第一次进入这样传闻中的顶级豪宅区时,只恨为什么不是白天进来。 就着夜灯,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那些别墅。 这面积,跟他家门前的那别墅面积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这每一栋别墅,都得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吧? 若不是后座的那两位,外来车辆是完全不可能进入这样的地方的。司机像是参观似的,一边感慨一边道“幸好有你们,我算是长见识了。” 苏湘跟傅寒川坐在车后座,苏湘的笑有些尴尬拘谨。 不巧的是,他们出了饭店打车的时候,拦下的是连良爸爸的车。 傅赢跟连良一直很要好,苏湘也很喜欢连良那姑娘,只是坐这车子,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更让她恼火的是,傅寒川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在她身上毛手毛脚的。 若是别的司机,苏湘还能不管不顾一掌拍上去。可当着熟人的人面,总不能做些奇怪的事情吧。 苏湘努力按捺着,终于车子在门口停了下来。傅寒川用手机遥控大门自动打开,让车子开了进去。 这别墅面积大,走进去要好几分钟。 车子又一次的停下来,傅寒川下车,司机正要走的时候,傅寒川叫住他道“你是连良的父亲吧,进来喝杯茶。” 连爸爸一愣,其实他也知道这是傅赢那孩子的爸爸。 他送连良与傅赢一起玩的时候,见过这个男人。 此时,他犹豫的不是两人之间的生疏,而是犹豫进去喝茶就要少接几趟客人。不过他还是点头答应了“那……那好吧。”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却觉得他有些奇怪。 傅寒川不是个热络的人。连良的父亲,再怎么样跟他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 此时的时间不算晚,傅赢做完作业,正在三楼的平台那儿玩游戏机,听到楼下有声音,就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了看。 他看到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在客厅里走动,看着还很眼熟,倏地,他睁圆了眼睛。 此时,苏湘扶着楼梯走了上来,道“连良爸爸来了。” 傅赢抓紧了手里的游戏机,有些惊恐。 他亲了连良的额头……但那时候她在哭,他安抚她而已,不是要沾她的便宜。 难道连叔叔知道了,找爸爸告状来了? 可是连良不会出他们的秘密。 傅赢稳了稳心神,打算先从苏湘这里探口风,他问道“连叔叔怎么来了?” 苏湘免去了跟傅寒川在饭店包厢的事儿,她道“打车的时候,正好坐到了连爸爸的车,就过来了。” 闻言,傅赢暗暗的松了口气,他甚至没有去想为什么她要打车。 家伙把游戏机放在地毯上,跟着苏湘下楼。 楼下,佣人端了热茶还有点心水果过来放在茶几上就退了下去。傅寒川道“连先生请喝茶。” 连家夫妻都是很朴实善良的人,他进来屋子就只是应了傅寒川的邀请,他打量四周就只是随便看看,眼里没有羡慕嫉妒,更生不出攀附的心思。 所以傅寒川请他喝茶,他大方的端起茶杯道了谢,看到傅赢下楼来了,呵呵笑了起来“傅同学,你好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47 也不怕毒死你 傅赢咧着嘴,看起来有点傻。 “叔叔好。”家伙打了个招呼,看到苏湘坐了下来,马上跟着坐在了她的旁边。 傅寒川睨了他一眼,然后对着连爸爸道“傅赢跟连良一直是好朋友,连先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就好。” 连爸爸嘴上好,心里暗想,他家哪有这么奢华。 傅赢跟连良总是有很多话,但是显然大人们没什么话。一来不是什么熟人,二来不是一个世界的,总不能一方商界动态,一方今天的载客量。 几句寒暄过后,连爸爸已经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啄水。 他心中又暗暗嘀咕,该不是这位傅先生不喜欢连良跟傅赢来往,要些什么吧? 其实也不难理解,豪门里的孩子,生活圈子不一样。连良只是个平民家的孩子,他们以前一个学校还可以一起玩,分开了,以后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连爸爸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清了清喉咙“那个傅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傅寒川拎着茶壶给他续上水,他道“连先生把连良教育的很好,连良聪明懂事,幸好有她的影响,傅赢才没那么骄气。” 连爸爸一愣,他看不懂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的想法。这是先扬后抑? 他呵呵傻笑,决定还是不要多话,开启了互夸模式,道“哪里哪里,是傅赢好,带着我家连良玩才是、” 傅寒川坐在淡笑,又了起来。 苏湘瞧着傅寒川与连爸爸闲扯,总觉得他奇怪。 傅寒川不是个把时间浪费在闲话上的人,更不会这么夸别人家的孩子。 倒不是傅寒川不会夸孩子,是苏湘难以想象,至少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傅赢都一直很严厉。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需要恭维别人家的孩子。 另一侧的傅赢眼睛骨碌碌的转,也觉得爸爸奇怪。 他抓了抓脑袋,心里更加忐忑。作为儿子,他是知道自己爸爸的。 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全世界人民都欠他的钱。此时看傅寒川对一个不上熟悉的人那么多好话,傅赢总觉得他想要卖了连良的爸爸。 就听傅寒川忽然话题一转,道“我听,连良是你们夫妻收养的?” 苏湘的脸色变了下,想要扯一下他的衣角让他别乱话了。可她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距离上不可能,只好使劲的对他使眼色。 他该不是酒喝多了,现在酒劲上来了吧? 傅赢的身体也是僵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了,心中在呐喊爸爸! 这事儿要到一个月以前。第一学有个记者活动,连良是优秀学生,同高年级同学一起参加了那次活动。那时候大家都在想课题,连良便同傅赢了下。 傅赢就提议采访精英,不是现在的人都想知道精英是怎么走上精英道路的,他们以前是什么生活背景,现在的改变是什么,有哪些成就,以此来鼓励大家好好读书吗? 傅氏有的是精英,而傅氏的部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哪个不是名校毕业? 有傅氏继承人的一句话,记者团队十个人,在公司做了一个星期的走访调查。后来的记者稿件,不止在校园上发布,还上了真正的媒体新闻。 那次调查结束以后,连良为了表示感谢,特意找了傅赢,由他带着去给傅寒川道谢。毕竟傅氏这种大公司,平时连正规的记者采访都拒绝,让几个孩子进来,这是给了十足的面子。 傅寒川不是第一次见到连良,起初没怎么在意。只是那次连良穿了一套白色的裙子,傅寒川偶然一瞥,发觉孩子那个模样有点像一个人。 等傅赢把连良送走以后,傅寒川便把傅赢叫了过去,问了几个问题,傅赢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傅赢几乎快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傅寒川当着人家爸爸的面直接问了。 连爸爸的脸色也是僵了下,随后笑了笑道“是啊。我跟连良妈妈结婚几年一直没有孩子,就去领养了一个。” 他轻叹了一声“我养这个女儿,真是养对了。” 他们两口子都是把连良当亲生女儿的,除了少了个肚子养十个月,别的都跟亲生的无二。 傅寒川点点头,笑道“连先生别介意。我只是觉得,你们夫妻很好,把连良教育的这么乖巧自信,这很难得。” 连爸爸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道“哪里,我们就是普通人家,就是不要孩子吃苦就好了。” 傅寒川理解他们的想法,这两口子是很善良的人。他看了眼傅赢,道“傅赢自从转了学以后就跟连良分开了。难得他们还保持着这么好的友情,但是……” 连爸爸听着,心里就有些提了起来。这是要,以后不方便,少往来? “……连先生,我有个提议。当然,我尊重你的意见。”傅寒川继续着,“你觉得把连良转到傅赢的学校里来如何?” “啊?”连爸爸完全愣住了,这是哪儿跟哪儿?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怎么就到转一个学校去了? 连爸爸被一口水呛到了,连忙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脸都涨红了。 傅赢的那所学校,是北城乃至全省最好的贵族学校,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从幼儿园到高中,与国外名校接轨,就连国内名校也不在话下。这尚且不,单那些学生,哪个孩子家里是简单的,哪个孩子家长是出租车司机?与那些孩子做同学,在学生时期就积累了人脉,以后做什么都顺当。 “呃……好当然好,可是那么好的学校,我们怎么上得起。”连爸爸搓着手掌笑笑,就当玩笑话听一下,没怎么放在心上。 傅赢却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傅寒川。作为傅某人的儿子,他是绝对相信,他的爸爸不会随便的。 傅寒川坐起身来,神色颇为严肃,他道“连先生,你不用担心学费问题。只要你答应了,连良以后上学的所有费用,都没问题。” 他的表情严肃,也就明了他此话认真,不是玩笑。 他道“傅赢需要一个很好的朋友一起学习,对连良来,她聪明又勤奋,更好的学校可以进一步开阔她的视野,让她接触到更大的世界。” “连先生,你呢?” 连爸爸见傅寒川表情认真,已经被他懵了,心里正震撼着,听到被点名了,他回过神来,仔细的想了想,他道“傅先生,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我是孩子的爸爸,怎么好意思让别人负担她的学费。” 连爸爸觉得不能因为两个孩子要好的关系,去沾人家这个便宜。况且,他觉得第一学在公立学校中也是最好的,连良能够上这么好的学校,他自己觉得挺骄傲。 苏湘瞧着傅寒川,觉得他提出这个提议,不是那么简单的字面上的意思,就只是让连良陪着傅赢读书。 而且他嘴上尊重人家的意思,但看他的神情,他是要做成这件事的。 这就有意思了。人家不愿意让闺女转校,他总不能逼着去吧? 而且私心来,如果傅寒川不清楚的话,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了。 苏湘瞧了眼连爸爸,他的脸色都有些沉了下来,不过人在屋檐下,他还保持着客气而已。 有的人,看到权贵会下意识的点头哈腰想要巴结,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连爸爸属于另一类人,他们自有他们的天地,简简单单的生活。 从傅寒川的角度思考,他开口起这件事,就是十拿九稳,送上门的好事还能往外推吗?他没有想过真的有人拒绝了这样的好事。 傅赢一颗心七上八下,他当然希望连良也能转校过去,这样以后就又能一起上课了。 傅赢悄悄的扯了下苏湘的衣角。 从始至终,苏湘没开口过一句话,这时,她道“连先生,傅寒川的意思,是想让连良受到更好的教育,希望两个孩子能够共同进步。她帮助了傅赢很多,这是傅赢感谢她的。” “而且你看,现在两个孩子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关系,但是以后时间一长就不准了。连先生,你也觉得可惜是不是?” 连爸爸抿嘴不话了,他看了眼傅赢。这孩子他还是挺喜欢的,没那些男孩子娇气的毛病。 苏湘看他的神色松动,她又道“这样吧,这件事也不是这样就能好的。连先生,你再回去考虑考虑,跟连良还有连良妈妈商量一下,如何?” 连爸爸沉吟了下,点了下头“行吧。”虽然他心里还是不愿意的,他过不了心里的坎儿。不过苏湘话软软的,又温柔,跟他老婆话方式有点像,他听了进去。 苏湘跟傅赢送走了连爸爸,傅寒川没出去,他靠坐在沙发上,手臂搭在一颗大靠垫上,大长腿搭在了茶几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湘走进来。 苏湘被他那眼神看得身上毛毛的,感觉他像是盯着猎物。她跟着傅赢往楼上走去,此时时间不算早了。 傅寒川扯了扯唇角,视线盯着苏湘的背影一路往上,害的苏湘差点被楼梯台阶绊了一下。 她赶紧进了房间,把门锁上以后就拿了睡衣去洗澡。 二楼楼梯,傅赢看到傅寒川往苏湘房间的方向过去,开口道“爸爸,你是要去找妈妈吗?” 家伙来是想找苏湘关于连良的事情,看到傅寒川就叫住了他。 傅寒川的脚步一顿,提起手臂看了眼时间,板着一张脸道“现在几点了?” 此时已经过了傅赢睡觉的时间,家伙理亏,嘟了嘟嘴转回了身体。他已经长大了,总不能抱个枕头去找苏湘一起睡。 傅赢撇撇嘴,心想要是珍珠在就好了。那丫头黏着苏湘的时候,他就能拉下面子蹭一下被窝。 瞧着傅赢上楼了,傅寒川才往苏湘房间走过去。 房间内,苏湘洗完澡,大毛巾顶在脑袋上用来吸干头发水分,她的脸上敷了面膜,边走边按摩。走出浴室的时候,冷不丁的被一双手从身后抱住,把她吓了一跳,一低头,毛巾掉在了地上,湿哒哒的头发滑落了下来。 男人身上的火就一直没熄灭过,他抱住了苏湘,把她转过身来按在墙上,但嘴唇要落下的时候,看到她贴着的老虎花纹面膜,也是吓了一跳。 什么鬼。 苏湘看到傅寒川,更是害怕,她睁圆了眼睛看了眼房门,她明明锁上了门的! 傅寒川被那么一吓,已经没有了兴致,他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她的床尾,双手撑在身后,半仰着头看她道“这是我的房子,我还不能进来?” 苏湘每晚睡前都锁门,他知道,不过从来没有进来过。但他是房主,哪怕门口按了密码锁,他也能进来,随时随地的。 苏湘横了他一眼,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放回浴室。 她发现她有个不好的毛病,在一个环境久了,就松懈了。 她怎么忘了,以前傅寒川也是这样的。 待她重新走出来的时候,傅寒川指着她脸上的面膜,一脸嫌弃道“你那是什么东西。” 苏湘的手指在脸上轻按,道“面膜,你没见过吗?” “废话。”他的是那带了花纹的,这都什么鬼。 苏湘道“这样的面膜,年轻人喜欢,销量很好。” 同样的价格,多了点趣味性,销量比以前翻了一倍。而这个老虎系列,是按照少年团的卡通形象再设计的,销量已经超过同级别的其他品牌。 苏湘看了一眼傅寒川“你要用吗?” 傅寒川的脸冷了下来,他出手迅速,手臂一勾就把苏湘给拽了过来,按在他的腿上“你嫌我老?” 三十来岁的男人也是开始介意起了自己的年纪,尤其苏湘比他了七岁。 苏湘一愣,她只是提议让他试用一下她的护肤品而已,干嘛这么敏感。 她道“我哪敢啊。” 她甚至都没敢乱动,经验之谈,这地方这姿势可不适合挑衅他。 傅寒川眯起了眼睛,看她垂眉低眼的,温顺的挑不出毛病来,他都不好蓄意滋事了。 男人搂着苏湘的腰,开始道“你知不知道,刚才的样子,像足了傅家的女主人。” 夫妻俩一唱一和,他负责开头,她负责扫尾,多好的搭配。 苏湘只当没听到,手指在脸上画圈。 傅寒川摸了一把她潮湿的头发,把她抱起来放在床铺上,然后走到浴室内。 苏湘的习惯一直是把吹风机放在浴室的柜子里,傅寒川进去一找就找到了。 他拿了过来,通上电给她吹干头发。 热风从出风口出来,将她的发丝一点点的吹干,苏湘问他道“你想让连良转到傅赢的学校去,是为了什么?” 傅寒川看着她乌黑浓密的头发在指尖穿过,像是丝绸一样柔滑,不禁把玩了起来。 他拎起一撮头发,把风口对准了吹,看那发丝在空中飞舞,画面感非常强。 只是看到那一张老虎脸,唯美感就少了几分。男人开口道“你这面膜,应该改成狐狸。” 这样吹风的时候,才有狐狸精成仙的感觉。 这女人就是个狐狸精,不然他怎么就被她给迷得五迷三道了呢? 苏湘看了他一眼,并不知他所想,她道“别扯开话题。你为什么想要连良去傅赢的学校?”她又问了一遍。 比起连良成为傅赢的同学,苏湘更偏向傅寒川的用意在于连良能不能进入那所学校。 傅赢还,苏湘可不会认为傅寒川在培养将来的儿媳妇。他不是看不起连良出身背景的人,不然也不会让傅赢跟她来往了。 傅寒川把吹风机关了,将苏湘脸上的面膜也揭了下来,他看着碍眼。 不过看着她脸蛋白白嫩嫩,水润光滑,像是剥了壳子的鸡蛋,心里就痒痒。 他勾起苏湘的脸,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脸上还有面膜的精华,苏湘没想到他这么没底线,羞恼着咬牙道“也不怕毒死你!” 傅寒川无所谓的道“牡丹花下死,我愿意。” 很多男人连女人抹厚厚唇膏的时候都能亲的下去,这算什么。 他擦了擦嘴唇,他人是不喜欢女人涂脂抹粉的,那味道不怎么样。 苏湘深吸了口气,男人的脸皮厚到一定程度,超过了她的口才,她实在不过他。 苏湘进浴室洗脸,再擦上护肤品,傅寒川就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看她一层一层的往脸上抹。 好像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在这些事情上花时间。只要能留住容颜,花上一天时间都愿意。 傅寒川懒懒道“最好的保养是运动,什么时候带你去游泳?” 苏湘转头看了他一眼,直接拒绝“不要。” 她不会游泳。要运动,她会去健身房,跑步瑜伽,做什么不行,还有私人教练指导,才不要他教。 她道“你不要东拉西扯的转移我的注意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湘在这件事上是帮着话的,所以她得知道原因,万一他有什么别的企图呢? 傅寒川摩挲着下巴,瞧着苏湘道“这是个秘密。以我们的关系,还不足以告诉你。除非你肯做傅太太,或者,有点实质关系也可以。” “毕竟秘密是只有关系牢靠的人才可以分享的。” 他就只差,跟他睡觉,亏得他得这么迂回婉转。 苏湘对着他扯了扯嘴唇,道“那还是不要了,你好好守着,不要让我知道了。” 她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秘密,把自己给卖了。 傅寒川见她不上当,吐了口气。他道“我发现连良像一个人,我跟那个人有点交情,想帮一下忙。” 都女大十八变,他以前看连良的时候还不觉得,可随着那孩子慢慢长开,那张脸就能看出些来了。 这件事,让傅寒川心头有些沉重,今晚看到了连爸爸,他就顺便提出了转学这件事。 苏湘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神情严肃又沉重。 连良是连氏夫妻领养的,她长的像一个人……这些关键词在苏湘的脑子里盘旋。 傅寒川的朋友,苏湘大都见过,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让傅寒川愿意出手帮忙的,一定是极深的交情。 可傅寒川的朋友,除了莫非同是苏湘比较熟悉的以外,其他都只是过几次话而已。 苏湘道“那你有跟那个人过吗?” 傅寒川眉心微蹙,这件事还真没那么好。 此事敏感,所以他才用了傅赢的名义。他的意,只是想帮着做点什么。转个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微不足道。 至于那件事,还得人家慢慢来才行。 他作为朋友,始终是个外人,再好的交情也不能随便插手别人的事,尤其又是那么的复杂。 傅寒川的心思重了起来,他直了身体道“很晚了,睡吧。”完,他便出去了。 苏湘眨了眨眼睛,看他的背影觉得挺沉的。 但在这件事上,就连傅寒川都不能随意出手,苏湘就更帮不上什么忙了。 此事也就过去了,等到六月末,期末考试的时候,傅寒川又问了一次连爸爸,若他家同意了,连良就能够在下学期转学过来了。 那个时候连爸爸同意了,但他把一样东西交给了傅寒川,那是抵押给他的学费。 傅寒川看了下,连家的房产证。 连爸爸还是很为连良的前途考虑的。他打听过了,有些人家地位不知比他家高多少,想要上那学校都苦于没有门路,现在连良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怕错过了后悔。 傅寒川拿到了连家的房产证,不能够直接还回去,还了人家肯定不让连良过来上学。 其实这房子,以北城的房价,卖了也就只够连良上完中学,对傅寒川而言更是毛毛雨。 他把房产证还过去,对着连爸爸道“房子我不需要。这样吧,你让她毕业以后,在我的公司服务十年,薪资以当时的水平计算。十年过后,去留自由,如何?” 傅氏资助过很多学生,那些优秀人才创造的价值,远超过当年傅氏对他们的资助金,这样算来,连良属于年纪最的一个。 连爸爸一听,喜不自禁,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连忙答应了。 而在此时的果汁工厂,苏湘在车间巡视完回到办公室,封轻扬走进来,嘴里嘀嘀咕咕的着什么,一脸怪异。 “他怎么过来了,那个女生又是怎么回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48 你热昏头了 苏湘看了她一眼“你在什么?” 封轻扬看到苏湘,快走了两步,在她面前一屁股坐下,道“你还记得常家的人吗?” 苏湘一怔,脸就沉了下来。有了常妍之前做过的事情,苏湘很难忘记。她整理桌上的文件,漠漠道“你怎么提起那家子的了。” 常家在南城,陆薇琪为了给傅正康归来铺路,把卓雅夫人跟常妍的事情一起公布了出来,常家的生意从那以后更是一落千丈,常奕在北城辛苦部署了几年付之东流,现在已经全面退出了。 封轻扬微皱着眉道“我看到常守了。” 封轻扬见过常守,记忆中那是个莽汉,嚣张跋扈,可今儿见到他,感觉他变了个人似的,深沉儒雅,一派稳重男人的气质,她差点都没认出来。 苏湘也跟着皱了下眉“常守?” “是啊,常妍的二哥,你不记得了?”封轻扬以为苏湘忘记了,特意提醒了她一下。 常守常年待在南城,常妍出事的时候,来过北城,苏湘见过几次,但没有跟他真正的交过手。到常守,苏湘对他大哥常奕的印象更加深刻一些。 不过对常守这个人,苏湘还是有一点印象的,是个性格暴躁的人。她干巴巴的道“没忘。你他怎么了?” 封轻扬舒服的靠在椅子里,捏着肩膀道“我看到他跟一个女生在一起,可能是泡妞来的。” 有钱的公子哥儿不就喜欢追女人,封家的那两个兄弟也是,结了婚也不安分,还有女人挺着肚子找上门来。 不过常守为了追女生,整容似的大改变,把性子都改变了……封轻扬就觉得这个人奇怪,反而更好奇那个女生了。 常守是多喜欢那个女生,这南城追到北城来,连性格都改变,都有点傅寒川的作风了。 不过那个女生,怎么感觉也是她应该见过面的? 封轻扬想着想着,实在想不起来就放弃了,她慢慢的瞟了一眼苏湘,身体忽然往前,双臂放在桌面上,晶亮的眼瞧着苏湘,神态暧昧的道“苏姐,你跟傅寒川怎么样了?” “我看你面色红润有光泽,可是爱情滋润的呀?” 苏湘正在想常守的事情,被封轻扬这一打岔,无语的瞪了她一眼道“封姐,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告诉我,秋季防燥润肺的果饮是否研发出来了?” 研发室的工作由封轻扬盯着,一听工作上的事儿,她就无趣的撇撇嘴道“苏湘,你可真没意思。傅寒川到底瞧上你啥了,一板一眼木头人儿。” 苏湘滴滴答答的敲打键盘,面无表情的道“私人事情,封姐就不要打听了。” 封轻扬最喜欢调戏一正经的苏湘,“啧”了一声,抓住了她的语病,拖声拖调的道“哦,我知道了。这是你们两口的闺房趣事,好,我不了,不了……” 她起来,背着手往外走出去。 苏湘抬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敲打键盘的手指慢了下来,最后停下了。 苏湘前几年被设计陷害了太多,不知是否落下了后遗症,听到跟常家有关的,心里就毛毛的。 另一边,封轻扬出去以后,却接到了封家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好心情瞬间扫光。 铃声不断,她不能挂,只好接了起来“慧珊,什么事儿?” 孙慧珊是封轻鸿的老婆,前几个月,封轻鸿在外面弄了个女人,夫妻俩就吵了起来。封轻扬抚了把额头,她一点都不想管他们的破事儿。 电话里,孙慧珊哭哭啼啼“姐,我真是没法活了……” 封轻扬一听这话就翻了个白眼,很想,那就不活了吧。她握着手机“你在哪儿?” …… 车子开往约定的商场,封轻扬一路咒骂。她算是受够了,她永远在给对兄弟擦屁股。生意上他们出了差错,她要去解决;后院着火,也要她去解决,这就是她在封家存在的意义吗! 红色的跑车子弹似的射出,十几分钟后,一个利落的倒车入库,停稳在停车场。她从车内出来,还是一身简单的装束,连个包都没有,甩上车门就往通道电梯去了。 对面,常守解开安全带,正要从车内出来,就看到一辆红色跑车开进来,迅速利落的倒车入库,那过程叫他也叹为观止。当他看到车里出来的是个女人时,愣了好一会儿。 “女人开车这么牛的,倒是少见。”常守微一勾唇,开了车门下车。 封轻扬乘坐电梯,直达三楼以后,就往一家珠宝店走去。 受了气还有心情买珠宝的,大概也就封家娶进门的那位孙姐了。 孙家并非世家名门,暴发户起家,不过财力尚可,封轻鸿娶孙家的女儿,就是商业联姻。孙慧珊没什么脑子,受了气就只会哭,不然就是回娘家。 封轻鸿跟孙慧珊结婚比较早,这么多年下来,孙慧珊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孙家那边也便不管她了,反正只要不离婚就好。 封轻扬倒是希望他们能够离了,省的老是来烦她。 封轻扬双手抄在阔腿裤的口袋里,慢悠悠的走进去,就看到孙慧珊正坐在一个柜台前面,左顾右盼的欣赏着自己的手腕。她的手腕上戴了一条钻石手链,灯光下光芒璀璨。 营业员把她捧为上宾,柜台的玻璃面上摆了一排的珠宝首饰。 封轻扬走到孙慧珊旁边,问道“看中哪个了?” 看她那样子,哪有电话里哭哭啼啼的样儿。 孙慧珊知道封轻扬来了,马上拉住她道“姐,你看这些手链,哪条比较适合我?” 封轻扬对珠宝没什么兴趣,只扫了一眼道“不是没办法活了吗?你这是要吞钻自杀?” 孙慧珊痴迷钻石,那台面上的首饰,全部都是钻石的。 她尴尬笑笑,道“我这不是心情不好嘛。”出来看下这些珠宝,她就活过来了。 孙慧珊看封轻扬的脸色不好,识相的没再什么,对着营业员道“这条我要了。” 她晃了下手腕上的那条手链,没再摘下来,从包里拿出卡递了过去。 封轻扬看着冷笑,道“我放下公事特意跑过来找你,怎么,不给我也买一条?” 孙慧珊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姐,我没什么钱,不然这些首饰,随便你挑。” 封轻扬知道孙家的人吝啬,心底里冷笑,想孙慧珊跟封轻鸿就是一对活宝。 孙慧珊收回卡,与封轻扬一起逛商场。她的手挂在封轻扬的手臂上,很亲密的样子。 封轻扬一身中性化的利落打扮,孙慧珊却是个娇滴滴的千金贵妇打扮,这么一走,好像女同似的。封轻扬实在不想被人误会,推开孙慧珊的手嫌弃道“你离我远点儿。” 孙慧珊千百个不好,但有一点好。她不记仇,脸皮也厚。被推开了,她马上黏上来,嗲嗲的喊“姐……” 封轻扬被她撞得差点打了个趔趄,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无语的撇撇嘴。 商场内新开了一家蛋糕连锁店,非常有名,孙慧珊看到了,马上就拉着封轻扬往内进去。 这时,常守已经买了一盒蛋糕走出来,看到封轻扬认出她就是停车场的那位。他觉得她开车技术好,看到她身边挂着的女人,眉毛就拧了下。 原来是个女同。 封轻扬又一次的看到了常守,但是没看到那个女生,正觉得诧异,看到他手上拎着的蛋糕,想这大概是要送给那个女生的吧。 两人没什么交集,错身走了过去。 蛋糕店内设置了座椅供客人休息享用美食,封轻扬与孙慧珊进去以后,就挑了一张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孙慧珊道“姐,这家的蛋糕很好,我请你吃。” 着,她打开包,封轻扬以为她要拿手机去结账,却看她从包里还拿出了一张优惠券,往柜台那边的玻璃柜里挑选蛋糕去了。 封轻扬简直哭笑不得,真是勤俭持家啊,她摇了摇头,拿起桌面上的精美广告单看了看。 走廊外面,常守走了几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那个女人是见过的。 他往后退了几步,从光洁透明的玻璃窗看进去,脑中划过一道光。 是那个女人! 常守曾在傅家老宅见过封轻扬,后来为了常妍赔偿的事情,这个女人也出现过一次。 那个三千万,他怎么能忘了! 常守的眼眯缝了起来。那她是否认出他来了? 常守没再多停留,拎着蛋糕快速的回到了车子里。电话响起来,一道娇桐的女孩声音响起来“好无聊啊……” 常守放下严肃的表情,勾着唇角扶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停车场,他道“无聊就背剧,我在开车呢。” 对方一听在开车,就乖乖的不打扰了“哦,那你好好开车吧。”她的语气里有女生的埋怨。 电话挂断,常守把车子开得更快了一些。 蛋糕店内,孙慧珊买了蛋糕走过来,嘟嘟囔囔的道“太气人了,以后不来了。” 封轻扬看了她一眼“又怎么了?”买个蛋糕也能生气,也是没谁了。 她看了眼孙慧珊拿过来的蛋糕,只是两块很简单的奶油蛋糕,没什么特色。 孙慧珊嘟嘴生气道“我刚才在那里挑选蛋糕,那营业员就跟我,蛋糕已经被人包了,只给了我这两个。不然就要我等。” 其实能够在这家商场消费的,身份都不低,至少手里都是有钱的主儿。营业员把顾客当上帝,坏就坏在孙慧珊先拿了优惠券去问人家能不能用。 这自降身价的举动,能怪营业员不给她面子吗? 孙慧珊嘀嘀咕咕往嘴里塞蛋糕,两颊气鼓鼓的像是只河豚,封轻扬被她气乐了,道“那你还吃?” 换做是她被人看低了,早就转身走人了。 孙慧珊擦了擦唇上的奶油道“优惠券就要过期了。” 封轻扬决定还是换话题“你之前电话里不能活了,封轻鸿又怎么你了?” 同时,她心中又在想,那个包了全部蛋糕的是哪位主儿,买那么多蛋糕不可能是自己吃。 她看着店里的几个营业员全部围在柜台在那里打包。 孙慧珊一听封轻鸿三个字,悲伤事情勾上来,蛋糕吃不下了,她翻出手机,甩给封轻扬看“姐,你看看那个骚狐狸,都把这个发到我的手机上来了。” 封轻扬看了一眼手机,照片上是封轻鸿跟一个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封轻鸿还睡着,他是趴着睡的,女人则趴在他的背上,被子把两人的大半部分遮住了,不过该表示的意思都表示出了了。 封轻鸿就是个爱玩的人,婚前婚后女人都没断过,这照片是真的,也是第一次有女人明目张胆的把照片发到孙慧上的手机上。 封轻扬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还给了孙慧珊“那么你要离婚吗?” 封家、孙家利益结合,所以不管两个人怎么闹,离婚是不可能的。 封轻扬这时有些同情孙慧珊。她跟她一样,都是家族的牺牲品,不过不知道孙慧珊看得开,还是认定了自己没用,她从没反抗过这样的命运。 她的打闹,就好像只是在丰富自己的生活而已。 如果是封轻扬看到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睡同一张床,她是容忍不了的,可孙慧珊却还能存着这张照片。 孙慧珊恶狠狠的看着那张照片,然后把手机啪的反面按压在桌上,那巨大的动静把那几个在包装的营业员吓了一跳。 孙慧珊没搭理她们,瘪着嘴巴憋气,眼睛都憋红了。 没有哪个女人遇上这种事不生气不委屈的。可她在孙家就被瞧不起,封轻鸿根不把她当成一回事儿。她能怎么办? 一哭二闹三上吊? 对封轻鸿来,她死了才好,这样他就能顺顺利利的把那个骚狐狸娶进来,还能霸占她的嫁妆。 所以,她才使劲儿的对自己好,买珠宝首饰,买衣服买包,使劲的花他的钱。 看她这模样,封轻扬就知道孙慧珊不可能提出离婚了,若提出离婚,她要反抗的是两个家族。 封轻扬抱起了手臂,以局外人的口吻道“慧珊,既然你不想离婚,你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封轻鸿记住,他这辈子的女人只能有你一个,要么就当个形式太太,反正不少你钱花。” 孙慧珊抽了抽鼻子“那……我要怎么让封轻鸿记住只有我一个女人?” 封轻扬笑了“这就要看你的事了。”她眨了眨眼睛…… …… 北城影视基地,某个剧组。 苏丽怡跑断了腿,面试了无数次,终于弄到了一个剧的女一号。导演她是新人好调教,她的形象也符合人物角色,给了她机会。 那时候的苏丽怡喜滋滋的,后来才知道,这是高昌首投资的剧。 苏丽怡后来知道以后,抱住高昌首的腰感动的又哭又笑的,想不到他对她这么好,为她默默做了这么多事情。 苏丽怡很珍惜这次机会,虽然是剧,也有不少一夜爆红的。 七月的天气很是炎热,摄影棚内更是闷热,苏丽怡穿着里古装戏服,热的满头大汗,那风扇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但她还是努力集中精神背台词。 这时,剧组的几个人看到一个男人走过来,便笑着打招呼“高先生。” 苏丽怡听到声音,放下剧,就看到高昌首拎着一个蛋糕盒走了过来。 她几乎跳起来,将剧摔在座椅上,对着高昌首道“不是要忙吗,怎么过来了?” 高昌首拎起蛋糕盒在她面前晃了下道“看到一家不错的蛋糕店,想你们女生不就喜欢吃这种东西,就买来了。” 苏丽怡感动的几乎要哭“阿昌,你对我太好了。” 自从苏家落魄以后,她就再没有这样被人捧在手心上的感觉了。 其实两人早上才一起吃过早饭,这会儿又见面,还热泪汪汪的,苏丽怡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可这大概就是热恋吧,分开一会儿就想对方,更何况高昌首又不是时时刻刻的在北城。 苏丽怡拉着高昌首坐下,在这之前一把拿开自己的剧。她道“剧组太热了,你待一会儿就忙去吧。” 高昌首看了她一眼,了起来把椅子还给她,让她吃蛋糕,自己则就地斜倚着一根柱子。 这地方确实很热,不过他在健身房待惯了的人,这点热算什么。 高昌首看着剧场来来往往,准备下一场戏的场务,想着另一件事。 要他跟封轻扬的那几次见面,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那时候完全是大哥常奕在主理北城事务,而在常家,也一直是常奕行走在人前人后,对这个常家二少没有那么多的关注。 他的模样气质也已跟往日大不相同,那个女人,应该不会认出他的吧? 高昌首即是常守,昌首便是常守的谐音。 苏湘现在这么风光,而他的妹妹则声名狼藉,被重度抑郁症所困,常家在北城部署了那么长的时间,变成竹篮打水,一想到那些,他就无法忍受。 他原以为陆薇琪能够跟苏湘斗上一斗,没想到那个女人那么没用,反被苏湘预知还反过来摆了一道。 常守对陆薇琪的下场,只觉得还不够解恨。常妍变成那个样子,陆薇琪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若不是她公开了视频,常妍的事情该过去了。视频门的揭发,让常妍的病情加重,她彻底的崩溃了。 如今常家的宅子里,有一间房,常年不透光,门窗紧闭,窗帘盖得严严实实,那就是常妍的房间。 她虽没有坐牢,但与坐牢无二,她把自己囚禁了起来。 常守恨陆薇琪,恨意不比苏湘少。 傅家内斗的那阵子,常家的人就在冷眼旁观。陆薇琪是傅正康的女人,傅正康倒下了,陆薇琪就成了落水狗,也算是给常妍出气了。 陆薇琪再也翻不了身,接下来就是苏湘了。 不过陆薇琪对常守而言,还有个烟雾弹的用处。有了陆微琪在前,苏湘以为解决了她,就没人找她的麻烦了。 常守想,不管怎样,不能让封轻扬坏了他的事儿,他得加快动作了…… 苏丽怡想让常守也尝尝蛋糕,一抬头看到高昌首抱着手臂,他的拇指跟食指搓捏着,目光发直,一看他就在想事情。 苏丽怡走过去轻轻问道“你不开心吗?” 高昌首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有些烦心事,没什么。” 这时候,摄影棚门口一阵热闹,场内的人跑了出去,一会儿再见那些人都跑回来了,一个个都拿着蛋糕。 “丽怡,沾了你的光,我们也有口福了。”这是冰激凌蛋糕,而且出自那家贵的吓死人的蛋糕店,众人吃的开心也满足。 苏丽怡心里就更加感动了。 高昌首不但给她投资拍剧,还给她在剧组拉拢人心,不让别人欺负她,这样好的男朋友,她都不知道该什么好了。 苏丽怡想,他对她这么好,而他有烦心事,她却不能给他分忧……想到此,她踮起脚尖,在高昌首的唇上吻了下,娇羞道“谢谢。” 两人正式交往以来,也不是没有亲吻过,只是苏丽怡一直保持着女孩子的矜持,没有主动亲过男人。 高昌首抬手擦了下她额头的汗,看她脸蛋泛红的模样,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冷意。 苏丽怡垂着脑袋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当她抬眼时,高昌首已经是温柔笑着的模样。 苏丽怡道“你有什么烦心事,能出来我听听吗?” …… 苏湘在封轻扬提起常守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开车回去的时候,车子开过了傅邸一直往前。傅寒川就看着苏湘的车子经过傅邸的大门,往西边开过去。 他打苏湘的电话“你去哪儿?” 苏湘接电话都是下意识的,听到傅寒川的声音,她看了看周围的房子,立刻踩了刹车。 她调转车头回去,傅寒川上来就把她从车子里拎出来,气得想打她几下屁股。 就这开车技术,还敢走神。这前面是一条笔直的路还好,要是前面是堵墙,她就该撞上去了。 “你热昏头了。”傅寒川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进去,又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苏湘点点头,往楼上去拿行李。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49 你给我擦 傅赢期末考试不错,苏湘答应陪他去露营,所以此番两人都是提前回来的。 莫非同在玩乐上一向舍得花钱,他买了座湖心岛,弄了一年终于把岛上的基建完成了,正适合度假,大家约好了过去先享受一下。 不一会儿,苏湘拎着行李袋下来了,傅寒川父子早已准备好,在楼下等着,傅寒川上去把苏湘的行李拎了过来“走吧。” 傅寒川开的是越野车,车上东西都塞满了。安平管家也去连家,把连良也接了过来,两个孩子可以在岛上一起玩。 岛距离城市稍远,开了一个多时的路程才在码头停下。岸边停靠着一艘游艇,莫非同早已经等在游艇上,穿着一件向日葵的花衬衣,搭配及膝的白色短裤,脚下一双白色球鞋,看着时尚又休闲。 他没什么相,趴在船头栏杆上,一只脚踩着,手上夹了一根烟,邪痞邪痞的,俯视着从车子里下来的人自言自语“这拖家带口的……” 游艇下方。傅寒川先下了车,走到后备箱去拿行李,看到在游艇上看着乐的男人,对着上面道“看什么,没点眼力见的。” 因为是傅赢一直期待的探险露营,傅寒川不可能带着助手,所有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拎包。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两个孩子,那行李可想而知。 莫非同呵呵笑着从梯子上走下来,苏湘正在从后车座拿东西,他靠过去道“我给你拿。” 他从苏湘手里接过去两袋子的东西,傅寒川拖着两只大号行李箱过来,轮子在地上咕噜噜的响,瞪着莫非同时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莫非同回头对他咧咧嘴,慢悠悠的道“傅先生,这负担得你来承受。” 媳妇儿子,还有未来儿媳妇,这一大家子都齐全了,他凑个热闹就好。 这时,蓝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从游艇上对着下面喊道“要我帮忙吗?” 莫非同来之前,对蓝理合伙人福利,把她给忽悠了出来。他对着上方道“不用,你继续钓鱼。” 蓝理脑袋一缩,就真的继续钓鱼去了。 傅寒川来回了两趟,才算把行李都搬完,热得要死,心中开始冒火,干什么这大热天的要出来什么露营探险,这不是没事找事。 等他把行李放在船舱,苏湘递给他一杯冰镇酸梅汁,傅大爷心头的火瞬间熄灭,问莫非同道“什么时候开船?” 莫非同有游艇驾驶证,看了看时间道“裴羡还没到。” 此行都是熟识的人过去,就差裴羡了。 话音落下,莫非同的手机响了起来,裴羡的电话打了过来,有事不来了。莫非同收起电话,对傅寒川微蹙眉道“他不来了。” 电话里,裴羡的声音低沉,好像心思很重的样子,几十年的默契,莫非同觉得他有事就没追着问。 傅寒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莫非同便去船舱开游去了。 船舱里,两个孩子加上一个蓝理,围着莫非同好奇的问东问西,甲板上,苏湘在船尾,看游艇渐渐离开岸边。 此时夕阳已经挂在天边,耀眼的日光变成了一轮金红,几只白鹭在天空飞来飞去,岸边的湿地还能看得到芦苇杆子在摇晃。 苏湘闻着潮湿的空气,微微眯起眼睛,舒服的叹了口气,她已经很久没出来放松了。 一双大手从她的后腰穿过去,将她搂在怀里道“以后多带你出来。” 从前的苏湘一直想到处看看,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钱,却没有了时间。 她道“天天忙得脚不着地,哪有时间到处去玩。” 不光是她,傅寒川也是一样。旅行,是挂在嘴上的空想。 傅寒川高出苏湘一截,瞧着她的头顶,曲起手指在她脑袋上弹了下道“能不能感性一点。” 就算不能够时时出去玩,这么好的景色下,好歹也期待一下。 苏湘回头瞪了他一眼,拆来他抱着她的手臂“热死了,你离我远点。” 这么个大热天抱在一起,他不害臊,她还害羞呢,一会儿上来人看到了怎么办? 她往船舱里去,问莫非同道“哪一座是你的岛?” 北海湖是堰塞湖,碧绿水面,远望过去,大大的几百上千岛屿,有的被开发出来做了旅游景点,有的还是荒岛,有的则被私人买下。 这么多岛中,要认出哪一座是自己的,还真挺困难。 莫非同抬手一指,道“看到看没?” 就见前面两座岛中间,有一座岛,前面是一片浅滩,浅滩上竖着高高的三面旗帜,其中一面上画着一个像是图腾的花纹,仔细看,是“莫非同”三个字的艺术体。 苏湘额头一滴汗,这也太简单粗暴了,而蓝理直接是看傻了眼,直接吐槽道“莫非同,你这也没品位,太不讲究了。” 莫非同正在炫耀自己的岛,被泼了冷水,横了她一眼“再话就把你丢下去。” 蓝理撇了撇嘴,讪讪闭嘴,这男人就知道欺负人,没品位。 几分钟后,游艇在岛的西侧靠岸。岛上就一个看守的中年男人,叫老王,提前接到莫非同的电话,在岸边等着,看到游艇过来了上去接人。 “老王,你先把行李都搬过去,先帮着他们把帐篷搭起来。”莫非同指挥着,又对着苏湘跟蓝理道,“你们俩先去找合适地方,老王给你们弄。” 莫非同的这座岛,没像旅游开发的那样弄成民宿,他没动这里的原生态,就只盖了一排木屋做供给。这一年的基建工作,就只是通了水电而已。 傅寒川跟莫非同两人又是一番行李搬运,而女人孩子们则是跟着老王去找露营地了。 老王可不是一般的隔壁老王,他懂很多野外生存知识,全能类型的人物,能修机电,能潜水,还能就地取材做工具,莫非同花了高价请来的。 老王一路上都在介绍适合建营地的地方,道“……太靠近水边不行,要是涨潮了,帐篷会被淹没……” “树林里也不行,晚上有野兽出没,蚊虫还特别多。” 蓝理害怕,弱弱问道“这岛上还有野兽?” 老王看了她一眼,笑笑道“老虎狮子肯定没有,但是野猪山猫肯定有的。” 蓝理悬起的心就更放不下了,惴惴往密林里看了一眼。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树林在暗青色的天空映衬下显得黑梭梭的,几只鸟扑棱棱的飞起来,嘎嘎怪叫着往远处飞去。 她感觉身上的皮肤绷紧了起来,吞了口口水,讪讪道“那我们还是在林子边上吧。” 此时,蓝理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来什么旅行了,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还不如跟李默松约会吹冷气呢。 蓝理提着帐篷的袋子,垂头耷脑,一身臭汗黏糊糊的。 傅赢初生牛犊不怕虎,道“蓝理阿姨,你不要怕嘛,我会保护你的。” 连良就马上捧着他道“傅赢,你真勇敢。” 傅赢挺了挺胸膛,特别男子汉。 苏湘抿着嘴唇笑而不语。刚才她看到这个老王的笑意很有深意,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用意。 她们在林子边上选了一片平地,清理干净了地上的碎石,就开始搭起了帐篷。 要莫非同没有商业头脑,高价买座私人岛屿玩,典型的纨绔那是冤枉他了。 不管是民宿还是观光旅游,那样的岛屿成千上万,早就没有了新奇感。莫非同要的就是返璞归真的野趣。豪华酒店容易找,但是安全又能让人体验荒岛求生体验的很少。 傅寒川早就知道莫非同的用意,问他道“你家老爷子来过没?” 莫非同的鞋子踩在沙地上,深一脚浅一脚,他道“还没有,怎么啦?” 傅寒川道“你家三个兄弟,你最像他,所以这莫家的交椅非你莫属了。” 这座岛,给人一种开拓野心的感觉,原生态的地方,让人想要征服。 很多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就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他们固守在那位置上停滞不前,开始享受人生,也在这种享受中被人超越。 莫非同不开发这座岛的用意,是唤醒来人的野心,唤醒继续开拓的雄心。 傅寒川以前还不觉得莫非同跟莫老爷子像。莫老爷子威严,孩子看他一眼都要哭,而莫非同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所以莫家的继承人选择中,莫非同第一个被排除出去。 可人们看到的只是现在的莫老爷子,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莫老爷子一生杀伐,莫家从他的手里发展起来,他喜欢的是有狠劲的人。莫家的另外两个儿子,只是在他的基础上守着那片江山,不会再有多大的作为。而反观莫非同,他走一路玩一路时,已经把自己的江山建立起来。 莫非同看着在享乐,花天酒地,实则非也;莫家的另外两个儿子,看起来忙忙碌碌,互相竞争,实则碌碌无为。 莫非同嘁了一声道“你可别吓我。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躲到这岛上来当野人。” 傅寒川摇摇头,正要什么,前方蓝理跑了过来道“莫非同,老王这里有野兽出没。” 莫非同看了她一眼“野兽怎么了,野兽来了你就抓一把泥糊脸上,吓死它们。” 蓝理皱眉瞪他“你真烦人。”但她没有跑开,到了营地,跟着莫非同忙前忙后的,没敢离开他很远。 苏湘此时算是看明白了,她对着走过来的傅寒川道“莫非同肯定交代老王吓唬她了。” 傅寒川斜眼看了看苏湘,严肃道“这里真的有野兽,你别跑太远。” 苏湘一怔,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密林深处,真的? 她默默的吞咽了口口水,看了眼在捡枯树枝的两个孩子,觉得还是不大可能。他怎么可能把孩子往危险地方带。 她看向傅寒川,就见他在那里憋着笑。苏湘捶了他一把道“就知道胡八道。” 傅寒川一正经的道“是不是胡八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湘不理他了,拿起榔头把桩子敲到地底下去,铛铛的响。 傅寒川把榔头接了过来,道“你一个女人抡什么锤子,去另一边。” 帐篷已经竖起一半,苏湘走到另一侧,把骨架搭建起来。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完工了。 苏湘看了看帐篷,看着挺大,足够两人休息。 另一边,吵嘴声不断,就听莫非同在那里骂骂咧咧道“跟你,不是这样弄的,简直气死我……” 他把帐篷的骨架抽出来,就着越来越暗的天色,重新*凹槽。 蓝理则委屈道“你厉害就是你弄呀,你让我来玩儿,却要我在这里做苦工。” 她闷闷不乐,但也没甩手不干,捡起软塌塌的尼龙布继续,嘴里嘟囔“为什么不买自动甩开的那种帐篷,这么麻烦……” 那两人吵嘴不断,但是搭起的帐篷距离很近,几乎紧挨着。看起来,蓝理是真的怕野猪冲出来。 苏湘收回视线,对着傅寒川道“我们也赶紧的吧。” 他们人多,帐篷才搭好了一个。 此时,傅赢在老王的教习下,已经生出了火,两孩子围着篝火转圈圈的跑,兴高采烈比过年还开心。 傅寒川看了眼苏湘,瞄了眼身侧还没搭建起来的新帐篷,对着苏湘道“你先去弄晚餐。等帐篷搭建完毕,就能马上吃。” 苏湘不疑有他,找出了锅碗勺子开始煮饭。 第一晚将就的吃带过来的水饺,等水饺熟透的时候,苏湘一颗颗的捞起来放凉,锅里添了新水重新架上去,然后去叫他们过来吃东西。 她走到傅寒川那边,又一座帐篷已经搭建好。可是地上已经没有别的包裹了。 “这就完了?” 苏湘眨了眨眼睛,这帐篷跟之前的那个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傅寒川敲完了最后一个固定钉子,丢开榔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啊,不然呢?” 帐篷是傅寒川准备的,所以他准备了多少苏湘不知道。看到这两座双人用的帐篷,苏湘想傅寒川安排了他与傅赢睡一个帐篷,她跟连良睡一个,这样也不错,两个孩子都有人照顾着。 她没多想,道“去洗把脸,过去吃东西。” 傅寒川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了衣服拖鞋,然后就见他往湖边走去。 苏湘回到篝火边时,一抬头就看到男人脱下了衣服裤子,月光下,他的背影高大宽阔,结实的后背肌肉紧绷,与平时看他西装笔挺的背影大不一样。 苏湘不知是被篝火熏着了,还是别的原因,脸上一热,飞快的低下头来。 远处已经传来了划水的声音,苏湘捏着一根树枝拨弄火苗。 这么热的天气,她身上的汗早已经把衣服湿了一遍,被火烤干了一遍后,新出的汗又一次的潮湿了衣服,闻着都有股馊味了。 蓝理好不容易把她的单人帐篷折腾完了,有气无力的坐在石头上道“我们也去游泳吧?” 她抬着手臂闻身上的味道,虽她常年在窑炉那边烧瓷器,可是这身上又是汗又是沙子的,她也忍受不了。 此时,莫非同跟老王,还有两个孩子都换了泳衣去湖边。经过一天太阳炙烤的湖水是温热的,去游泳最舒服不过了。 苏湘看了眼锅子里还在煮的开水,笑了下道“我不会游泳,你去吧。” 蓝理看了看她,诧异苏湘居然不会游泳。她道“那好吧。” 她起身,在帐篷里磨蹭了会儿,出来的时候裹着一条毛巾往湖边走去。 苏湘托着下巴顿觉无聊,把烧着了的树枝拿起来赶蚊虫。 沙地上无声无息,一双脚走过来,低沉的男声道“你不去洗澡?” 苏湘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傅寒川穿着白色的t恤,宽大的热裤,头发湿漉漉的,刘海垂在额头,还能闻到他身上带着湖水的清凉气息。 苏湘下巴朝着那锅热水点了下道“一会儿我用这个就可以。” 她一会儿擦擦就行了。 苏湘淹过水,傅寒川看她一眼,默不作声的走开了。他去了帐篷一趟,从里面拿了一只空的纯净水水桶,去湖边灌了半桶凉水,回到篝火边,把锅里热水倒入进去。 然后就见他把盖子固定住了,再在上面上扎了几个孔,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拎着那只水桶往林子里去。 林中火光摇曳,苏湘跟在傅寒川的旁边,看他用绳子把水桶吊起来,她问道“你在干嘛?” 水桶满时头轻脚重,吊在树枝上还在微微晃悠,傅寒川敲了下水桶道“你去拿衣服,过来这里洗澡。” 苏湘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淋浴器,佩服傅寒川的脑洞,一时也傻眼了。傅寒川不耐烦的催促“快去。” 可以洗澡,总比简单擦拭要干净,还能顺便洗头,苏湘依言,一会儿就拿来了干净的衣服放在一侧干净的石头上。 她反手去拉裙子拉链的时候,看到傅寒川在那里没动,目光灼灼的看她,苏湘脸一红,道“你还在这儿干嘛?” 她的声音娇软害羞,听得男人骨头要酥。不过傅寒川没惹恼她,他用另一根绳子系在水桶的出水口,教苏湘道“你要用的时候,就拽着这根绳,水桶倒过来就行了。” 完,他把绳子松开,往林子外走了几步就没再走远了。 “我在这里把风。” 苏湘从树叶缝隙看过去,只见男人背对着她这里,正在低头挠手臂。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你快点,这里蚊子很多。” 淋浴器是他做的,而这里毕竟是野外,苏湘胆子没那么大,不能把人赶走了,她闻着一身忍无可忍的臭味,咬咬牙洗了。 傅寒川一连被咬了几个包,浑身都痒,后悔刚才没把驱蚊药水拿过来。 这里距离营地不远,他走过去一趟也没事,可听着身后淅淅沥沥的流水声,脚就迈不开。 他稍稍侧头,透过树缝可以看到女人露出的一截雪白肩膀,喉结上下翻滚了下。这时,里面一声惊呼声传来,傅寒川一惊,马上走了进去。 苏湘被脚下的一颗石头滑了下,能的惊呼了一声,稳身体以后,整个人就呆住了。 头顶的水流汩汩的浇灌在她的脑袋上,前面男人着焦急问她“怎么了?” 苏湘从头红到了脚趾头,双臂环住身体蹲下去“你,你跑进来干嘛!” 傅寒川看着火光晃动下莹白的身体。其实苏湘并未全部脱光,身上还穿着内衣,他有些失望,道“你洗澡还穿着衣服的……” 苏湘羞愤的恨不得把自己埋了,抓了块石头丢了过去“滚蛋!” 男人哈哈的笑声走远,苏湘算是明白了,她上了贼船! 湖边,几个人游泳舒坦了上岸,往营地篝火走去。看到那边没人,就只有晾了的饺子,整齐的码放着,一颗没动。 莫非同捏起一颗吃了起来,蓝理问道“他们呢?你不等他们就吃了啊?” 莫非同饿死了,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不在这里肯定办事去了呗,傅寒川不怀好意很久了。” 蓝理简直想啐他一脸,这个大老粗。她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幸好他们还听不懂,她道“能不能好好话。” 莫非同捏着一颗水饺,看到两个孩子睁着纯净的眼睛看着他。 “呃……我是,苏湘捡柴火去了,你爸陪着他。”莫非同连忙改正过来。 话音落下不久,苏湘跟傅寒川从林子那边走过来。蓝理上下看了看苏湘,见她脸色坨红,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不由就在了莫非同的一边,真的办事去了…… 莫非同对着傅寒川使眼色,往林子里看了看还真是贼不落空啊。 傅寒川懒得理他们,大大方方的坐下吃东西。苏湘从帐篷里拿了止痒的风油精递给他“喏。” 傅寒川大爷似的伸出手臂“你给我擦。”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50 你是我的宝葫芦 夜晚,吃过东西,傅赢跟连良两个孩子随着老王探险去了。 岸边有出来觅食的螃蟹,也可以摸抓吸附在岩石上的螺蛳,蓝理卷着裤腿,直接在几块石头间,莫非同则带上了手电夜间潜泳去了。 苏湘在岸边散步,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两个孩子,傅赢有了伙伴,就不需要她了。 傅寒川不声不响的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苏湘一回头,看到男人微低着头看她。 他的目光温和,漆黑夜色下,好像星光都藏在了他的眼底,不强烈不凉薄,却让人无法转移目光。 远处潮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一波随着一波,不知名的虫子鸣叫着,苏湘听不见心里的悸动,却感觉不排斥他的牵手。 苏湘垂眸看了眼两人交握着的手,一只不识相的蚊子飞过来,苏湘下意识的要躲闪抽手,被人握紧了,她张了张嘴要话,傅寒川却抢先道“这么好的景色,别做煞风景的事。” 苏湘看到惊飞了的蚊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傅寒川似乎很高兴,牵着她的手往前,他道“明天教你游泳?” 苏湘看了看湖边,看到蓝理跟莫非同一起在水里玩闹,好像也没那么吓人。她想了下,点点头“看情况吧。” 傅寒川勾了下唇角,牵着苏湘继续往前。两人都没怎么话,夜风徐徐,吹散了白天的闷热。不知不觉间,两人远离了湖岸。 他们到了一处巨大的礁石上,这里处在高地,可以远望到在湖边玩耍的人,而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傅寒川坐下来,让苏湘靠着他,温香软玉在怀,明月当空,萤火虫如坠落的星星,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时候了。 傅寒川握着苏湘的手,圈她的无名指,喟叹一声道“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叫一声老公就好了。” 苏湘偏头看了他一眼,起身坐起,男人的手臂稍一用力就把她给拽了回去。 傅寒川搂着她仰面躺在礁石上,一起望着星空,他低声道“你原谅我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心翼翼的试探。 明亮的星星缀满星空,苍穹无边无际,宽阔的一眼看不到尽头。 湖水平静,鱼儿畅游,四周岛静静的在夜色中,宽阔的一眼看不到尽头。 夜风从岛的一侧吹过来,吹过礁石,往无尽的夜色中吹去。 他的声音在这样的无边中,低低的,空幽的,无奈的,希冀的,让人听着心中微微一颤。 苏湘的目光微颤了下,身体转向一侧蜷缩了起来。 傅寒川看她的背影,手指沿着她的脊骨慢慢的摩挲。 他是真后悔了的。 “苏湘,当我对陆薇琪,她二选一选择错误的时候,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我跟她没什么不同……” “那时的我太自负,也太自私……如果那时知道我会有这么一天,如果早知你在我心里那么重要,我会早点让你知道……” “我应该在你不能开口的时候,就告诉你,你对我很重要……” 他的语速很慢,很沉,苏湘的手指头攥紧了,眼睛酸涩起来,身体更加的紧绷。 傅寒川的手指描摹她的肩胛骨。 “对你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错在没有看清……现在的我去看过去的我,连我自己都鄙视,那是我做的事。” 看是用眼睛,沟通用语言,可爱一个人,是用心感受的。 傅寒川还有很多的话,可对他而言,他不善于剖析自己。他只知道,他做错了,只知道他很爱她。 哪怕用尽他的一切时光,他也不会放弃,他可以用余生去陪伴她,补偿她,只要她还在就好。 “陆薇琪想要挽回我,我不要她,所以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不会接受;但我要挽回的人是你……我总你铁石心肠,可你没有我狠心,我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我既认定你,就只是你。” “你的心是柔软的,所以你会原谅我,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他,夜风吹起一丝压抑的抽泣。傅寒川用手肘撑起身体,低下身在她的脸颊亲吻了下,双手圈住了她。她那么瘦,好像他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将她捏碎。 可那时的他,怎么狠得下心欺负她? 他哄道“我总是让你哭,是不是?” 他的下巴轻轻的蹭她光洁的脸蛋,微微刺出的胡渣蹭的她脸颊又刺又痒。苏湘挣了挣,他笑着哄,身体轻轻的前后摇晃,像是哄孩那样“家里的宝葫芦弄丢了,再要收回来的时候,付出的是比当时百倍的代价。我的宝葫芦……” 傅寒川这辈子从没过那么肉麻的话,也从没那么哄过一个人,连傅赢都没这样的待遇。 苏湘哭得哽咽,真的很讨厌这个男人。 他不尊重她,瞧不起她,现在又爱她。欺负她的时候让她哭,爱她的时候也让她哭。 “爸爸,什么是宝葫芦,那我是什么?” 傅赢稚嫩的声音凭空响起,像是平地一声惊雷。苏湘的身体僵住,眼泪都还没擦干净,就看到傅赢傻傻的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只水桶。 在他的旁边,在蓝理,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 苏湘简直没脸活了,一把推开了傅寒川跑了下去。 傅寒川看她跑得飞快,脸色发青的瞪向蓝理,磨牙道“蓝姐——” 蓝理自知不心撞破了人家的好事,被点到了名字身体颤抖了下,她的脸烧的猴屁股似的,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傅赢……傅赢想给苏姐看看他抓的螃蟹……” 她一边,一边往后心挪着步子,话完,不等傅赢,她就转身跑了。 天哪,傅寒川那个男人像是要吃人。 傅赢手指抠着下巴,再抓了抓头发,巴巴的提起手里的水桶“爸爸,你要看看我抓的螃蟹吗?” 傅寒川气得磨牙,懒得看一眼就走了。 傅赢赶紧的松了一口气,天哪……他的身体抖了个激灵,这还是他的那个冰山爸爸吗? 蓝理一溜烟的跑向营地,莫非同抓了条鱼回来,看到蓝理跑过来,提起鱼正要让她去收拾一下,却见蓝理火箭炮似的冲了过来。 蓝理看到了前面的莫非同,想要刹住脚已经来不及,一头扎在他怀里,撞得莫非同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撞委实不轻,莫非同揉了两下胸膛,往蓝理身后看了一眼道“你干嘛,见鬼了?” 蓝理的模样简直比见鬼还惨,她喘着气,手指指着后面“宝……宝葫芦……” 莫非同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宝葫芦。”又不是金刚葫芦娃。 蓝理等气顺了,终于把她登上礁石时听到的话了出来,营地上发出莫非同的爆笑声。 “他真是那么的?”莫非同眼泪都要笑出来,感觉傅寒川的不是人话。 他那嘴,居然有情话的一天。 傅寒川黑着一张脸走过来,而苏湘连脸都没露一下,直接钻到帐篷里去了。 傅寒川踹起沙地一脚,飞起一片沙土,莫非同张着嘴正大笑,被扬了一嘴的砂,呸呸吐了起来,正要点什么,傅寒川一记眼刀射了过去“闭嘴!” 他警告的瞪了一眼蓝理,蓝理避开他十丈远,他又没不能出去。实则她跑得太快,傅寒川没有来得及威胁她闭嘴。 傅寒川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这恐怕要成为他一辈子的笑话了。 傅寒川走到帐篷前,打算与苏湘睡两人帐篷的计划落了空,只能走向另一个。 这一晚,算是在傅寒川的笑话中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苏湘钻出帐篷的时候,看到莫非同早早的就起来,正在湖边洗漱。 她挪着步子走过去,莫非同笑了下道“宝葫芦?” 苏湘脸颊红透,压低的嗓音低吼“别叫啦!” 傅寒川这个人,真是……苏湘捏了捏手指,又松了开来,一副无可奈何。 莫非同看她一眼,认真道“他这个人,要他句好听的话比登天还难。”他顿了下,“苏湘,人是往前看的,你能勇敢的面对苦难,就能勇敢面对自己的心,就再勇敢一回,去相信他。浪子回头金不换。” 傅寒川不算是浪子,但是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还没在权欲的路上走太远,还能够看到自己的真心,还来得及挽回,作为兄弟,莫非同还是希望他能有个好结局。 莫非同拍了拍苏湘的肩膀,没再什么,转身离开。 天色尚早,水天相接的地方,一半是红如火的湖面,一半是墨绿的湖水,苏湘怔怔的远望,看着太阳好像从湖水中升起来,渐渐脱离夜色的桎梏,带来新一天的光明。 她想,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湖水还是那一片湖水…… …… 又过了一个时,天色已经亮透,傅寒川在营地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 她该不会逃跑了吧? 傅寒川去游艇看了下,发现原停靠在码头的游艇不见了。他顿时慌了下,掏出手机打电话叫莫非同把游艇开回来。 电话里,莫非同不正经的嘲笑道“宝葫芦不在我的船上,不然你去树上找找?” 莫非同开了游艇环湖玩去了,傅寒川就误以为他把苏湘送回去了。 傅寒川咔擦一下挂了电话,暗地想非要抓到莫非同的把柄不可,不然得被他笑死。他那嘴巴,还不得传的全世界都知道。 他握着手机转身时,就看到后山的一条路上,有个人影在林子里若隐若现。 傅寒川收起了手机,往后山走了过去。 苏湘是被一只松鼠吸引过来的。她在篝火边烤鱼,一只松鼠胆子很大的在旁边穿过,她便跟了过去。 松鼠早就跑没影了,苏湘倒是被山上的野果吸引了。 这巴掌大的地方,野趣倒是不少。苏湘摘了几个红色果,能不能吃她不知道,不过看着漂亮就摘了几个,而且听听鸟叫也不错。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把玩着那几个野果。看到一只肥硕的松鼠在树枝上看她,苏湘就把手里的野果子丢过去一个。 没有投准,果子落在地上,那松鼠也吓跑了。 “好玩吗?”傅寒川在她的身后定,苏湘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他,所以没有回头。 她道“莫非同买下这岛太值了。”她太喜欢这地方了。 “我刚才来的时候,还看到了野鸡跟黑山羊。” 傅寒川摘下落在她头发上的细碎树叶,道“我也买个岛,以后我们养老用,就叫湘岛,岛上就我们两个人住,谁也不能来。” 他还在郁闷昨天晚上被人撞见的事。 苏湘那树叶丢他“谁要跟你养老。” 傅寒川“我给你养老。” …… 苏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被傅寒川按在了落叶地上,被他压着亲吻。 她的脑子混沌一片,微微睁开眼时,头顶是交织缠在一起的树叶,层层叠叠,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透进来。 高处的树枝上,一只鸟好奇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她闭上眼睛,感觉身体软绵绵的,对于男人的取,她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傅寒川才肯松开她,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喘气,压下身体中燃烧的火焰。 两人回到营地的时候,众人就看到他们身上沾着草屑树叶。苏湘红着脸解释为不心滚下山。 莫非同不打趣苏湘,斜眼看傅寒川“你也滚下山了?” 傅寒川一正经,摘着t恤上沾到的草屑“我救她。” 蓝理憋着嘴想笑不敢笑,一个不心,在烤玉米上的油涂抹多了,火苗烧了起来,蹿起一丈高,差点把她的眉毛烧着了,幸好莫非同拉了她一把。 “笨死了。”莫非同把她往旁边赶了一个座位。 不远处,傅赢跟连良在挖沙坑,莫非同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好了吗?” 他们要把抓来的野鸡跟土豆都放进去烤,得事先挖坑,正好找点事情给那两个屁孩干。 傅赢拿着铲子正挖得起劲,头也不抬道“再等会儿。” 莫非同吩咐蓝理过去帮忙,忽然转头对着傅寒川道“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儿媳妇长得像一个人?” 莫非同看那个姑娘,以前就模模糊糊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仔细看,就觉得更像了。 傅寒川拧了拧眉毛“你谁家儿媳妇?” 虽然两个孩子感情好,但到底是孩子,莫非同这么口无遮拦,让孩子听到就只有害羞的份,谁像他脸皮那么厚。 莫非同冷哼了声,就差翻个白眼,他道“你不是连上学费用都包办了吗?”做的这么明显,就差定个娃娃亲了。 他胳膊肘撞了下傅寒川,正经道“我是认真的。” 他又看了一眼连良,心里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这个世界上长得相像却没有关系的人很多,刘星像夏雨,就连最近在巴拿马新发现的物种蚯蚓像川普这种跨物种的事情都发生了,可实实在在的在眼前的人,还是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看,她是不是有点像?” 傅寒川偏头看了一眼连良,她正在抱着几根枯树枝往沙坑那边搬。 “是不是有点像乔影?”莫非同的脑袋随着连良的走动而移动。 尤其是这个姑娘穿着白裙子的时候,最像穿白大褂的乔影。她身上有种冷艳的感觉,若是她长大,完全的长开了,是不是还有乔影那种娇艳明媚的气质? 莫非同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忽的握紧了下,差点把手里的油泼洒了出来。 他的呼吸抽紧了下,一脸惊愕的看着连良,愣愣道“傅少,如果我,我曾经在一门口见过乔影,你会不会觉得这只是巧合?” 那时,他去接傅赢,正好看到了乔影。他还跟她打招呼,她是经过。可此时细想,感觉那时的乔影有些仓皇躲闪。 那姑娘,到底跟乔影有没有关系? 有的话,又是什么关系? 莫非同感觉他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裴羡这次没有过来,如果他看到连良,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傅少,昨天裴羡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情绪不对劲。” 莫非同有些语无伦次,想从混乱的脑子里抓到一点头绪。 傅寒川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你在一见过乔影?” 莫非同点了点头“是,但是过去很久了。” 傅寒川道“这件事,让裴羡去查,你不要插手。” 莫非同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深沉了下来,他的身体探过一些,道“你老实,你把姑娘弄到傅赢的学校,是不是早在怀疑什么了?” 傅寒川默了下,道“我不知道连良跟乔影是什么关系,就只是想培养她。” 这个时候,任何可能他都不会,只是花点钱培养一个孩子,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 裴羡向来是一张温文和煦的脸,总是微微笑着,商场上的人叫他狐狸。 可此时的裴羡,脸色复杂,是他不曾出现在别人面前的脸孔。 屏幕上有一封邮件,上面是关于乔影十年间的一些事。 从她的初恋到她出国留学,其中有一年多是空白的,等到她再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北城,成了妇产科的一名医生。 同年,她的全家也搬了过来,与她同住。 如果是工作需要,她离开家到异地并没什么奇怪。全家搬过来照顾她,也没什么奇怪。 可仔细想,她是长女,而且乔影的生活能力,不需要家人这样周密的陪在身边的。 再看乔深的资料,他上了大学以后,来像别的大学生一样,把大学生活当成养老生活,自由散漫,逃课、打游戏,可突然就认真学习了起来,而且是拼命的那种。 他只用了一学期的时间,从学渣到学霸,专业课全年级第一,到了毕业的时候,是院校推荐的高材生,顺利进入傅氏工作。 他在傅寒川身边做助理认真负责,却从不谈恋爱。 裴羡跟乔影还在交往的时候,乔影就吐槽老乔家要后继无人,抱怨乔深推脱家里安排的相亲,抱怨傅寒川那个老板刻薄压榨员工。 可那只是乔深以工作做借口不愿意恋爱。 傅寒川又提醒他,乔深主动去分公司做一把手,他有着壮大自己的理由。 那个理由是什么? 乔影那一年多的空白又是怎么回事? 最后的资料,是乔影出现在一附近。 她去第一学做什么? 裴羡慢慢的搓着手指,把邮件箱关了,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中。 他跟乔影分手已久,可这段时间里,他会梦到她,梦到那个雨夜,他会疼着醒来。 哪怕他重新开始了感情,好端端笑着的时候,也会莫名的想起那个人。他脸上在笑,可是心思不知飞哪里去了。 旁人不知他所想,只知道他开心笑着。再好的演技,又能维持多久?更何况他并非演员。 裴羡不是个喜欢挖人隐私的人,即便是与乔影分手,他也没有想过去调查她的生活。 但如今,他不等不换个方式来看待。 那段过去影响了他现在的生活,不把无疾而终的感情找个理由出来,他似乎无法斩断与她的联系。 裴羡看着第一学的校门口,摩挲的手指停了下来。 第一学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干嘛要去那所学校? 裴羡想起他碰到乔影的时候,还看到她买的童装,眉毛就皱得更深了。 他拎起车钥匙,开车去了第一学。 此时正是暑假,周围的培训班都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就学里面是空荡荡的,门口就一个保安正在里面吹空调看手机。 裴羡的车子在校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就开车走了。 他微眯着眼,路边的梧桐树投下大片的阴影,将他的脸映衬得忽明忽暗。树上的知了声声嘶鸣,把人弄得心烦意乱。 不知不觉,车子竟然开到了公立医院的门口,裴羡停下了车,但没有下来,一直的坐在里面。 过了许久的时间,裴羡瞧着进去了三辆救护车,不计其数的私家车,那些车有普通的,也有高档的。 分手的那些日子里,乔影并没有开始新的恋情,他们恋爱的时候更没有第三者*,她到底在想什么? 查到的那些资料,更让裴羡陷入了扑朔迷离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51 指日可待 从岛度假回来,一切又恢复了往常,该工作的工作,暑期班上课的去上课,各归各位。 度假那几天,苏湘把工作都交给了欧洋代为处理,回来检查他的工作。 办公室里,苏湘埋头看着会议记录,欧洋在办公桌前已经有一会儿,忍不住道“苏姐,我办事你放心好了。” 苏湘合上文件,道“对了,好一阵子没听到苏丽怡的动静了,她怎么样了?” 陆薇琪想要利用苏丽怡,被苏湘中途截下,算是把危机化解了。苏丽怡一直没有工作,苏湘估摸着时间,她该找来了才是。 苏丽怡有骨气,可她到底是个孩子,还有魏兰茜要养活,她再沉着也不可能憋着气等个一年两年,更不要她虽有骨气,但也市侩伶俐,她不死脑筋。 苏湘一直觉得苏丽怡很聪明,上次陆薇琪的事,她不为所动,苏湘还是挺满意的。她与她父母不一样,可这姑娘身上有股子邪气,不掰正过来就无法让人放心。 欧洋道“哦,到苏丽怡……” 欧洋的脸上露出一抹困惑,他道“苏丽怡在拍一部剧,担任的还是女一号。” 苏湘微拧了下眉毛“剧?” 苏丽怡只参加过一次舞蹈大赛,后来就当助理去了。跑了那么长的时间找角色,还真让她遇到伯乐了? 剧不比电视剧,投资,对艺人要求没有很高,很多新人从剧走红。苏丽怡古灵精怪,如果她别出心裁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被人看中。 可是总觉得让人奇怪。 苏湘虽然没有在影视圈子里混,但她有认识的人,也知道那个圈子一夜成名的要素。纯靠运气被人相中被人捧,那是万分之一的几率。 是谁要捧苏丽怡? 苏湘问道“这剧的制片人是谁,投资人是谁?打听过了吗?” 欧洋道“问过了。制片人在圈内有名气,手上有两部火了的剧。倒是那投资人挺神秘的,并非北城人士,是个圈外的,而且……” “而且什么?”苏湘看欧洋的表情奇怪,追问了下去。 欧洋道“而且听,苏丽怡在跟这个投资人交往。” 欧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潜意识的觉得苏丽怡为了成名,走了潜规则的那一条路。 苏丽怡是苏湘的侄女,两个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苏湘听闻也是怔愣住了。 苏丽怡已经年满十八,要谈恋爱男女交往也没什么。可是影视圈的交往,总是蒙着一层艳丽色彩。 但愿这个投资人捧苏丽怡,就只是讨她欢喜。 苏湘不想患有被害妄想症,若苏丽怡真能找到个靠山,让她顺风顺水,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她道“知道那个投资人的名字吗?” 欧洋道“高昌首,一个奇怪的名字是不是?” 他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个韩国人或者日人的名字音译。 苏湘沉了沉气“好,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心中虽有疑虑,但在没有别的什么信息的情况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她抬头对着欧洋道“没事了,出去做事吧。” 欧洋得了吩咐,转身往门口走,走到一半,他停下问道“那还要继续盯着吗?” 之前苏湘的意思,是让苏丽怡主动找过来,她现在有工作有靠山,而且还有爆红的机会,估计这个可能性很了。 苏湘想了下道“再观察一阵子吧。” 苏湘带着疑问回家,厨房熬汤的时候都在琢磨。 “高昌首……” 傅寒川闻着香味进厨房,听到一个男人名字,脸就拉了下来。 他那么辛苦的让她把他记在心上,这女人却在念叨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谁是高昌首?”他在苏湘耳边磨牙。 度假回来以后,傅寒川的一张俊脸黑了一个色度,显得更加严肃也更沉稳,无损他的英气。公司里,一些女人还在背后悄悄议论他更有魅力了。 可是显然,这个魅力,有的女人就是看不到! 苏湘回过神来,一张脸皱着,她抬头看向男人,乌亮的眼睛里还是困惑,好像写着高昌首三个字,对男人的吃味都没留意。 “是啊,谁是高昌首……”苏湘砸了下嘴唇,皱着眉问,“你认识的人多,听过这个人吗?” 傅寒川一愣,趁着苏湘专心发愣的时候,搂住她的腰,在她唇上偷香“你打听这个人做什么?” 苏湘道“苏丽怡拍了一部剧,是这个人投资的。而且他们还在交往。” 现在不管是电视剧还是剧,再的投资都要好几百万。苏丽怡拍古装剧,成更高。 从时间上算,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应该不长,这个高昌首下这么大的钱追女生,这撒钱撒的成很高了。 傅寒川明白了苏湘的意思,不吃醋了,反而觉得有点高兴,她愿意与他谈她的事情了。 他道“你觉得有人会借着接近苏丽怡的机会,利用她?” 苏湘的事业越成功,不是眼红她的,就是她碰了别人利益的。前有陆薇琪、庞夫人的例子,苏湘有这样的防备心是好事。 旁边的汤锅里冒着蒸汽,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苏湘转过身,拎起汤勺尝了下味道,觉得还可以,就将勺子放在了一边继续炖煮。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想这么想,可是心里总不是太安心。” 光是高昌首这个名字,就让她觉得古古怪怪的。 傅寒川看着放在一边的汤勺,又看了眼锅里的玉米排骨汤,拎起汤勺也尝了一口。他道“那我查查看。” 苏湘道“只要是个正经人,那我就可以安心了。” 傅寒川看她皱起的脸,伸手捏了一把道“这个高昌首让我家的宝葫芦这么发愁,大概不是什么好人。” 苏湘一听到“宝葫芦”三个字,马上就把思绪从苏丽怡那边转过来了,她红着脸往门外看了一眼,瞪着男人道“不要再叫那个名字了!” 蓝理是个直性子的人,她听了人家的壁角按捺不住好奇,想要问又不敢直接去问傅寒川,下船的时候才敢悄悄问苏湘,问她怎么是个宝葫芦? 宝贝,宝物,活宝,宝妞也成啊,怎么是宝葫芦? 苏湘也觉得奇怪,回到家的时候就趁着没人的时候问了一句。结果傅寒川把她按在门后吻了她一通,这回连手都伸进衣服来了。 苏湘生气要打人时,他的双手掐着她的细腰,咬着她的耳朵“因为你的身材像葫芦。” 他撩完以后就跑,不敢真的把苏湘给惹毛了,可那成了两人私下的昵称,他没人的时候就叫她宝葫芦,气得苏湘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吃过晚饭,各自回房。 傅寒川的消息络可要比苏湘快得多,只是打听一个人,不需要太详细的背景资料的话,不过个把时的时间。 可是当傅寒川接到电话,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北城没有叫高昌首的人,就连进入北城的客商里也没有这个名字的。 电话里,唐天时道“高昌首不是北城的人,而且他别的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投资了那一部剧。连那部剧的制片人都不怎么了解他。” 影视圈现在进入资寒冬,有人肯投资就有人抢着接,所以那个制片人没多考虑,拉了导演就开拍,据拍的还挺仓促的,幸好他们手头上有一个别的投资商放弃的剧,都是现成的。而那个投资人唯一的要求就是指定苏丽怡做女主角。 听起来,就是有钱人要捧自己的女友做大明星,就更加没有人怀疑了。 “这个高昌首,每次来北城的时间不定,过来时也只停留一两天。傅总,他是不是借着拍剧洗黑钱的?” 这般神神秘秘,在唐天时看来,洗黑钱的可能性更大。 捧女友拍戏,用得着这么着急吗?据,从投资到拉人等等工作,前后不超过半个月的时间。而且,如果是蜜恋期的话,又怎么舍得分开那么长的时间。 傅寒川沉了气息,他道“再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因为高昌首行踪不定,要找到这个人就只能从苏丽怡着手,看他们两人什么时候约会了。 以为只是等几天的事情,这一等却是等了一个多星期才拍的了两人在一起的照片。 以为拍到照片,再查高昌首这个人还需要一点时间,可当拿到照片的时候,傅寒川直接呵呵冷笑两声,把照片丢在了桌上。 他道“不用查了。” 唐天时一愣“不查了?” 傅寒川没理他,把照片收在西服内袋里就走了出去。 …… 苏湘的工作室,众人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英俊的脸庞,高大挺拔的身姿,手工的西服铮亮的皮鞋,一举一动都像是尺子量过似的,走路带风,能把人看傻。 这就是现实中的偶像剧男主角? 苏湘去茶水间冲咖啡出来,就见很多人围在走廊,往她办公室的方向看。 她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财会室的姑娘兴奋道“苏姐,有个很帅的男人往你的办公室走过去了。” 苏湘疑惑的皱了下眉,然后冷脸一摆道“这样你们就有理由不工作了,是吗?” 话音落下,众人马上就做鸟兽散,苏湘拿着水杯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开着,一个男人在她的办公桌前,弯腰正在打量她的鱼缸,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对着苏湘微微一笑“苏姐,好久不见了。” 苏湘看到男人,眼睛亮了下,笑着招呼道“江先生,确实很久没见了。” 她转身吩咐外面的人冲茶进来,然后招呼江兆廷坐下。 “你找我有事?”苏湘坐在对面的沙发,双膝叠着,坐姿优雅又不失女强人的气势。 江兆廷道“没事的话,就不能找你了吗?” 上次的慈善晚会结束后,江兆廷有事暂时回了江城,一直未再露面。 苏湘笑了笑道“怎么会,我还指望江先生继续支持我们的慈善事业。” 江兆廷笑了起来“苏姐,跟你话,就觉得你有趣。” 欧洋亲自把茶水端了进来,看了一眼江兆廷就迅速出去了。 他虽成了苏湘的人,但到底是傅寒川培养出来的,心还是向着旧主子的。 又是一个男神级别的人物,欧洋就觉得,傅先生的情敌很多。 欧洋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办公室,找着教训人的机会,留在靠近苏湘办公室最近的一张座位,留意着那边的动向。 江兆廷只停留了半个时就离开了,苏湘亲自把他送出去。 把人送走以后,正要转身进写字楼,就见傅寒川的车子开了过来。 傅寒川看到苏湘,下车走过去,一脸不悦道“姓江的还来找你?” 他可不会忘记,江兆廷是苏湘的相亲对象。 苏湘心情很好的样子,道“他来找我谈合作。” 不然她也不会亲自把人送出来了,那可是财神爷呀。 傅寒川拧着眉毛,依然不痛快“你们能有什么合作。” 苏湘工作室的三大业务,护肤品、手工品、少年团,跟江家能有什么业务往来。 他往写字楼里面走,众人就见一个带着煞气的男人跟苏湘一起走了进来。此人经常上新闻,北城的商业巨子,长相不输明星,只是自带“滚远点”的超强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也就只有苏湘不惧他的一张冰山脸,琢磨着傅寒川日理万机,怎么跑她这里来了。 进了办公室,傅寒川一扫茶几上的两杯茶。 苏湘的工作室人员不多,客人走了也就自己顺手整理一下。她拿着空了的茶杯正要去清洗,傅寒川脚步一动堵住她的路道“你还没回答,你们谈什么合作了?” 苏湘扫了他一眼道“傅先生,我工作室的业务,为什么要告诉你?” 完,她拿着杯子出了办公室。 再进来时,傅寒川正坐在苏湘的办公桌上,手里翻着一书。 苏湘把一杯清茶放在桌角,傅寒川看了眼,把书放了下来,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什么?” 当苏湘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时,身上汗毛立即竖了起来。 她看向傅寒川“那个投资人……常守?” 照片是在剧组拍到的,苏丽怡身上还穿着古装,所以关于高昌首的身份,毋庸置疑,就是常守了。 苏湘想到封轻扬过,她看到常守跟一个女生在一起,这么,就是苏丽怡了。 苏湘身上发凉,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要什么。 常守是为了常妍报复她? 傅寒川的手指按压着苏湘的眉毛,自己的却皱了起来。他道“常奕在北城部署了几年,受到常妍的影响不得不退回南城。” “而这件事的影响又太大,听南城那边也不是很稳定,霍家大有趁势取而代之的意思。” 这年头,一家企业一夕之间破产都有可能,更不要被取代。 常家坐稳南城第一把交椅很多年,大营不稳定,常奕再想守住北城的成果,也是分身乏术,只能回去。 这个时候,常守不帮着做事,却跑到北城来跟苏丽怡勾勾搭搭,常家的人知道吗? 苏湘沉沉的吐了口气,吹起她额头的刘海。冷静下来以后,她心里反而没有那么慌了,但是觉得愤怒。 常妍惹出来的事,她才是受害者,常守护着自己人也不能不分是非吧? 苏湘气得直喷气,鼻孔都微微张大了“常守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非要找我麻烦吗?” 傅寒川顺苏湘的头发道“你要知道一家人如果感情好到了极点,不管是家里的人受了气,还是利益受到损失,他们会把情绪发泄在某个点上。而你,就成了那个发泄的点。” 苏家,只有苏湘是个外人,苏湘对比了下苏家那些人的行为,怒火稍降下了些。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不紧张了,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苏湘拍开他的手,绕过半张桌子坐下,冷声道“我是在苏家长大的。” 傅寒川微扬了下眉毛,没再接话。 其实常守要针对的话,应该是针对傅家才是。只是傅家在经过前面的傅正康以后,不管是实力还是势力都更加庞大。 以前常家、傅家各位南北城的第一,可现在的傅家是常家所不能比的了。 傅寒川猜测,常守从苏丽怡下手,是想抓到苏湘的把柄,而苏湘跟傅家的关系,跟他傅寒川的关系,是分割不了的。 傅寒川微眯了下眼“我不会让事情发生。” 苏湘看到傅寒川脸上的阴寒之气,就知道他要下狠手了。 她想了下道“先等等。” 傅寒川一皱眉,怪异的看她“你不阻止?” 苏丽怡万一把苏湘的秘密告诉常守,他可以拿苏湘的身世大做文章,到时候牵扯的面就大了。 不定,苏丽怡已经在糖衣炮弹下把秘密出去了。 苏湘摇了摇头道“苏丽怡应该还没有,不然也不会这么风平浪静了。” 苏丽怡那丫头聪明狡诈,常守要是问起她的事,那丫头会警觉才是。常守问的次数多了,苏丽怡就会怀疑,从而怀疑他接近她的目的。 苏湘的手指攥紧,心中默默想,但愿苏丽怡还没有昏头。 她道“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让她吃个教训,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苏丽怡身上有股邪气,要是不彻底收服她,以后还是会有人想法子从她身上下手,她不可能一直盯着她。 傅寒川默了下,点头答应了“好。” 只要知道了这个高昌首是常守,就有了防备。 傅寒川没有苏湘那样,把苏丽怡想的多乐观。他想苏丽怡到现在都没有出那个秘密,应该是常守还没有喂饱她的胃口。 投资一部剧而已,万一没红呢?苏丽怡那丫头不是恋爱脑,应该是想着捞更多的好处吧…… 此事就此议下。 可还一个人终于想了起来,“啪”的一下拍了桌子。 彼时,苏湘正在果汁工厂,品尝送过来的果汁样品。她一口水呛着,连连咳嗽。 封轻扬双手撑在办公桌面上,身体往前倾,直直的看着苏湘,那眼神看得她直发毛。 苏湘皱眉道“你怎么啦?你这样看着我,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好像她缠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封轻扬道“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苏湘抽了纸巾擦拭衣服上泼洒到的果汁。 封轻扬道“还记得我跟你过,我看到了常守跟一个女生了吗?” 苏湘“嗯”了一声“记得。” 封轻扬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女生,是你的侄女。” 封轻扬对苏丽怡仅有的印象就是苏润被抓回来那会儿,在医院见过。只是那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苏润身上,而那时的苏丽怡还是个问题少女,跟现在装扮清纯的女生大不一样了。 苏湘抿了抿嘴唇,声音干巴巴的道“我已经知道了。” 如果到现在才知道,高昌首就是常守的话,那她可真的坐不住了。 封轻扬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我告诉你以后,你就一直在查常守?” 苏湘不能告诉封轻扬,她其实一直在盯着苏丽怡,封轻扬的好奇心太重也去查的话,对她而言不利。 苏湘顺势点头道“是啊,常家跟我有仇,防人之心不可无。” 封轻扬还以为卖了个大人情给苏湘,闻言有些失望,又不是太失望,总归这个消息是她透露的。 她道“傅寒川也知道了吗?” 苏湘点头“他知道。” 封轻扬又是那暧昧的眼神上下把苏湘扫了又扫“啧啧,开始共享秘密了啊。看来傅寒川又往前迈了一大步,狼吃肉指日可待了……” …… 影视城的剧组,拍夜戏。 高昌首又一次的来探班,这次,他把苏丽怡接了出去吃饭。 高昌首是投资人,哪怕是正拍着苏丽怡的戏份也只能放人。而高昌首会做人,直接派了一辆餐车过去请全剧组的吃饭。 餐厅内,苏丽怡脸上挂着甜蜜“你那么忙还抽时间来陪我。”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52 要是你淹没了,我会放弃游泳 高昌首给苏丽怡布菜,道“不陪自己的女朋友,难道要陪别人吗?” 苏丽怡弯起唇角,低头吃饭,高昌首看她一眼,慢慢收起筷子,道“这次过来,我打算带你回家一趟。可以吗?” 闻言,苏丽怡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对于高昌首,她是满意的。只是他的条件太好,而她是清楚自己的位置的。 苏家倒了,她早就不是苏家的大姐,落魄的混着日子,若不是高昌首出资,她连演戏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见家长……苏丽怡觉得这太快了。 她的脑子里迅速的想推脱的辞,拍摄任务重不好请假,可他是投资人,导演哪能不给他面子。 苏丽怡想了想,抬起头来道“阿昌,我年纪还太了……” 高昌首看她,笑道“北城这几天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我只是想让你去我那儿避避暑,你紧张什么。” 苏丽怡松了口气,脸都红了起来,可是去他老家,还不是要见家长?怎么可能到了地方不去拜会一下。 苏丽怡就觉得他在哄她年纪不懂事。她顺势道“大家都热,我怎么好意思跑去避暑。要是以后被人爆出来耍大牌,那我不就惨了?” 她还没有红就爆出负面新闻,以后还怎么混。 苏丽怡感动归感动,脑子还是拎得清的。 高昌首这时表情严肃了下,收起了温柔的笑。他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有我在,你觉得以后我还会让你出来吃苦吗?” 他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一些,握着苏丽怡的手“丽怡,你知道我的年纪不了,我家里也在催。” 苏丽怡呆住了,等反应过来时,差点跳起来。 “催!你家里急着要你结婚了吗?” 苏丽怡是个泼辣刁钻性格,扮着懂事乖巧的好女友,听高昌首要结婚,她就绷不住了。 她的声音拔尖,自己听着都觉得刺耳,马上冷静了下来。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挤出个笑,道“我是……我是……” 一听高昌首有可能会结婚,她就紧张的不出话来,舔着嘴唇。 他要结婚,那她怎么办? 她家那个样子,要高攀高昌首肯定要遭到反对的。 高昌首瞧着苏丽怡低头紧张想对策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他之前几次试探苏丽怡,想从她嘴里套一点关于苏湘的事,她都冷漠,自己跟她没什么关系。 高昌首脸上浮起一抹温柔笑意,道“丽怡,你是在紧张什么?” 苏丽怡道“你见过我母亲的,她那个样子……哎……” 一到魏兰茜,苏丽怡自己先叹了口气,她再道“我想等我闯出一点名堂了,再去见你的父母亲,这样我还能有点底气。” “我觉得我们的差别太大了。”苏丽怡沮丧的完,垂下了头。 她早熟,也曾经是名门姐,知道什么是门当户对。现在的苏家,没有一个能够为她撑腰的。 高昌首看了看她,沉默了下道“你不是还有个姑姑吗?她那么厉害……我觉得我家里不会反对的。” 他的意思就是,父母不行没关系,但是有个有名望的姑姑也是可以的。 高昌首徐徐诱导“你之前,你跟你姑姑的关系不好,所以才不愿意去投靠她。丽怡,你家跟她怎么会不好的?” “我听过她,听她是个很不错的人。” 苏丽怡拧了拧眉毛,苏家的事情,几乎全城都知道,高昌首是外来的,可是只要他打听一下,就知道苏家的那些破烂事儿了。 而且,苏湘根就不是苏家的人,这个秘密她就更加不能了。 苏丽怡自己想得很长远。 眼下看起来,苏湘跟她有亲戚关系对她有利,可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苏湘的身世被爆出来,管她是谁的野种,野种就是野种,这对苏家而言,可就是奇耻大辱了。 她若入了高家的门,那不是给高家也抹黑了吗?高家的人怎么看她? 所以,靠人还不如靠自己,先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行。 高昌首瞧着苏丽怡似有难言之隐,开口道“任何事都可以和解的。要不要我帮你一下?你们是亲人,能有多大的仇。” 高昌首故意的不以为意,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他拎起装着果汁的水壶,给苏丽怡重新倒了一杯,道“我正好有个项目,希望能够跟她合作呢。你要是能从中引荐,回去我也好跟我父母,提前给你记功。” 苏丽怡前面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但高昌首的一番话,她心里又有些动摇了。 要等她自己大红大紫,成为一张名片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她现在是个无名卒。 她盘算着,指望自己的父母是不能够了。她不愿求到苏湘的门上去,可是给她介绍项目,是双方合作,大家都有利,这就不算求了。 而且若是她引荐成功了,那么高昌首的父母会不会觉得她有旺夫命? 在豪门世家中,旺夫命什么的是很看重的。那些家族,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思想还是老旧的。 苏丽怡点了点头“给你引荐倒是可以的。” 高昌首道“那就跟我关于她的事吧。知己知彼,成功的机会才更大。”他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苏丽怡看了他一眼,高昌首马上补充道“知道你们的事,我才好从中给你们调和,是不是?” 苏丽怡的情绪就低落了下来,晚饭都吃不下去了。 “其实跟你也没什么,你只要查一下北城的新闻,就知道了。苏湘以前的名声可不好,但这个跟我爸也有点关系……” 关于苏湘跟傅家的那点事儿,上删除的差不多了,可总有漏之鱼,要是细查肯定能够查到。 苏丽怡想,自己与高昌首在一起,以后他家肯定要细查一番的,与其等他们自己去查,或者经过别人的添油加醋,还不如她自己了呢。 苏丽怡的那些,常守早就知道,跟常妍的那段恩怨纠葛,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而之后傅正康跟傅寒川的争斗,常守一直暗中关注着,不管是傅寒川、卓雅、陆薇琪还是苏湘,都是害了常妍的人。 他在心里冷笑,面上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苏丽怡起苏湘那些往事的时候,是避重就轻了的,就算是坦诚,也不能坦白的太彻底,她只要给高昌首看到她的真诚就可以了。 高昌首淡淡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那什么时候,你帮我约见一下她,我这个项目还是挺着急的。你知道,若是我能够做出一点成绩来,在我父母面前就更能得上话了。” 苏丽怡不疑有他,答应了下来。第二天,她就抽了时间特意去见了苏湘。 写字楼内,苏湘见到了好久没有露面的苏丽怡。正好果汁工厂那边送过来一批解暑饮料,工作室的人每人一杯,苏湘把自己的那一杯递给了苏丽怡道“上次你去解约以后,很久没看到你了。最近怎么样?” 苏湘绝口不提关于她拍戏的事,更不提她跟常守恋爱的事,当做一无所知。 苏丽怡把果汁放在了茶几上,道“我在拍戏,就不喝这个了,先谢谢了。” 苏湘扯了下唇角,垂眸一看那杯连吸管都没拆封的饮料。她从苏丽怡的态度看得出来,她在有意与她划开界限。 看起来,常守的出现,让苏丽怡有了彻底与她划清的意思。 苏湘不动声色,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拍戏?这是好事,恭喜你了。”她顿了下,再问道,“剧组不忙吗?我想你应该不会没事跑过来,专门跟我你找到戏拍了吧?” 苏丽怡道“我有个朋友,想要跟你合作项目,让我帮忙牵线。” 苏湘做出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是什么项目?” 苏丽怡道“是你们的果汁工厂。他你们的模式很成功,他想在他老家那边也开一家,借用你们的品牌你们的模式,等于是你们的下属公司。” 傅寒川出资置办的那家果汁工厂,当初创办的目的现在已经基达到,而且在他们充分的准备下,推出市场时就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健康与环保结合,是现在快消市场上的宠儿。 苏丽怡道“你只是出借一个品牌,但是每年有品牌费可赚,这对你来,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 苏湘听着,微微笑了下,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听起来是不错。” “这个品牌,我们花费了很多心力才树立起来。你的朋友开分公司,等于是把这品牌推向更高的地方……” 苏丽怡听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接着就听到苏湘一句“可是”。 只听苏湘道“可是饮品在我们自己的监控下严格生产,出问题的概率不大。但若是放在外人手里……若是出了问题影响到这个品牌,那后果是无法想象的。丽怡,这是一家给残疾人就业的公司,可是容不得一点马虎。” 苏湘如果马上就表示出愿意合作的样子,她想原话传到常守那里,他就该起疑了,所以她故意表示出为难。 苏丽怡果然脸色变了变,她道“怎么会。一样的流程一样的配方,会出什么问题。我是不懂工厂管理,但我知道,开公司可以帮助地区解决就业问题。” “那么多残疾人,你总不能让全国的都到北城来吧?而且,你那工厂,容纳的下那么多人吗?” “我朋友开公司,也是想为宜城的慈善事业做点贡献。” 苏湘沉吟了下,若有所思“你的倒也是,总不能让人大老远的过来。残疾人就不方便……” 苏丽怡一看有戏,就接着道“现在也只是有这么一个合作意愿,成不成等双方坐下来谈谈不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大家一起吃顿饭,我来跟他约。” 苏湘道“可是,我只是那家公司的顾问,如果要合作的话,是要经过傅寒川的同意的。” 苏丽怡一愣,倒是没想过这件事。她道“要找傅寒川?” 苏丽怡觉得傅寒川比苏湘还要难话。那是个奸商,如果他要得狠了的话,高昌首不是很吃亏? 苏湘拿起那杯果汁,喝了一口道“不过,我可以试着帮你们一下。不过结果如何,最后还要看他们谈的怎么样。” 苏丽怡就等着苏湘的这句话,她答应下来,她就可以找高昌首约时间了。 她道“能够与傅寒川当面谈,那就更好了。” 得到了苏湘的答复,苏丽怡回去就跟高昌首起了,高昌首很高兴的样子“丽怡,那真是谢谢你了,事成以后,给你一个大大的礼物……” 另一边,苏湘跟傅寒川起此事。她冷冷道“常守看中了果汁工厂,他是下了大代价来报复啊。” 对常家来,出钱办一家工厂不过是事。假若常守真的办了这么一家分公司,又成功借用了果汁工厂的品牌,只要他的公司出事,北城的公司就会受到牵连,同样的受到质疑。 他再背地里煽风点火,不管是苏湘还是傅寒川,都将名誉到底,面临公众的口诛笔伐。 果汁工厂的意义特殊,要是出问题,就会有人攻击他们借着帮助残疾人的名义敛财黑心。到时候,哪怕他们撇清关系,对方公司只是加盟,可所谓的加盟费消息一出,更是摘不干净了。 常守的算盘打的极好,一箭双雕。 就算苏丽怡守住了她的秘密,他还是能从别的方面想办法。 傅寒川道“常奕回到南城,跟他父亲一起坐镇,相对的,常守就空闲了下来。我倒是可以在他们之间挑一把火,让他忙一点。” 苏湘看他一眼“你要怎么挑火?” 傅寒川对着苏湘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苏湘在傅寒川书房的大书柜前没动,在那一摞一摞的书里面看书目“才不去。” 傅寒川从书桌后面了起来,一把拉住苏湘往沙发那边坐了过去“你想看什么问我就可以了,我这里都装着。” 傅寒川指了指脑袋,书架上的那些书枯燥繁琐,还不如多跟他交流交流。 苏湘嫌弃的噘了下唇“臭屁。” 她把话题转了回去道“可是常守要跟我们谈合作,到时候一见面,不就都知道了吗?他到底在弄什么名堂?” 这是苏湘想不通的,常守难道还指望着他们失忆,都不记得他的长相了吗? 他只是换了个造型,除非去整容。 傅寒川冷笑了下道“他不会自己出面。” 苏湘微蹙了下眉,傅寒川道“他的目标,还是在苏丽怡的身上。你以为他真会建工厂?” 把动静闹大了,到时候会反噬,所以常守不会真的破土动工建一家工厂。他只是想用这个借口,从苏丽怡身上打主意。 至于他下一步要怎么做,还是要看后面。 过了几天,苏丽怡这个牵线搭桥的就来传话了。她约定的地点在一家酒店包厢。 到了那天,苏湘跟傅寒川进去一看,来的人果然不是常守。 苏丽怡介绍道“这是高先生的特助,高先生有急事,授权他的特助先与你们谈项目合作事宜。” 高昌首没有过来,苏丽怡是失望的,不过他在电话里,他的一个客户出了点问题,要出差一趟,他把他的特助安排过来分开行动,也是表示了对此次合作的重视。 苏湘与傅寒川对视了一眼,笑了笑没表示意见,几个人坐了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起了关于合作的事。 双方都表现出了合作的意愿,最后傅寒川道“那我就等高先生亲自来与我详谈,到时候,就该是签合同了吧?” 一签合同,那特助脸上的肌肉微微的抽搐了下,举起酒杯应和“希望我们合作的那天尽快到来。” 晚餐结束,那位特助就回了宜城,是要回那边尽快的把合同准备出来。 苏湘与傅寒川坐上车子,脸上挂着的笑就落了下来。 苏湘看了一眼苏丽怡,她正坐上另一辆车。 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拥有了一辆卡宴,想来那也是常守送给她的。 苏湘收回视线道“苏丽怡被常守哄得团团转,陷入进去了。” 傅寒川喝了几杯酒,揉着太阳穴嘟囔道“女生很容易哄,要是给你车给你房,你陷入进来,我也愿意。” 他们现在的状态,还在暧昧不清的阶段,苏湘没有点头同意,所谓的在一起只是外人看来。 苏湘以前曾经过,骄傲的把自己的爱人介绍给朋友,亲人,那才是真正的爱人。 苏湘闻言,瞥了他一眼“女生?” 苏湘奔三了,在这个关键数字上,对有些字眼是敏感的。 傅寒川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道“我是,苏丽怡没有你一半的聪明,就是个无脑女生,给点钱就跟着人跑了。” 苏湘哼了一声,让司机开车。 车子经过了一家私人电影院。傅寒川突然开口道“停车。” 司机依言把车子停了下来,苏湘转头看过去,发现那家私人电影院就是傅寒川以前定下包厢的那家,他们数次在那里见面。 傅寒川转头看向苏湘道“去看个电影吧。” 晚上没有什么事,他也需要约会来追他的女人,不然天天谈公事,还怎么增进感情? 最近傅寒川睡前都在想,要是那时他们留在岛上,只过二人世界,把该做的都做完了,那现在就是躺一张床上谈事了,当然,是办事以后谈。 苏湘看到电影院门口张贴的海报,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起进去,还是那一个包厅,他们选看了一部末世灾难片。 特技做的逼真,让人觉得末世就要来临,每一秒钟,巨浪都在吞噬生命,人们无处可逃时的绝望,让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苏湘是个感性的人,缩着身体流泪,她紧张又害怕,纸巾抽了一张又一张。 傅寒川对电影才没什么兴趣,他把人抱了过来,道“哭什么,又不是真的。” 苏湘却很认真的道“亚特兰蒂斯就是这么消失的。现在环境这么糟糕,天晓得什么时候就是世界末日。” 傅寒川摸摸她的眼,这双眼睛还能再爱哭一点。 他道“要是你淹没了,我会放弃游泳。” 苏湘的身体微微一僵,水汪汪的眼在荧幕的亮光下幽幽的看着他,傅寒川擦着她眼角的湿润,很认真的道“真的。” 他抬头看向前面的大荧幕“以前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有你却不自知,现在我知道了的。” 他低头看向她的眼睛“苏湘,你呢?你心里有我,是不是装作浑然不知?” 苏湘的心跳随着紧张的奏乐而起伏。她的目光微微闪烁,傅寒川道“我们现在有大好的时光,但时间每过去一点天,这样的大好时光就少一天。就算没有灾难,人生却是有限的。到了老的那一天,我们会后悔没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后悔把时间荒废……” 苏湘的喉咙翻滚了下“我……我不知道……” 傅寒川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握着她的手按在她的心口“我知道你害怕,我留你的回忆太差劲了。” “但我却要感激那些差劲的回忆,因为太深刻,你才能记得我。” 若不是那些刻骨铭心,那三年里,她会真的忘记他。 “但我也会给你制造美好的回忆,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你点头就可以。” 他伸手摸到口袋里,苏湘看他在那里掏来掏去,问道“你在找什么?” 傅寒川拧了下眉毛,来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可是那件东西被他收起来了。早知道就带在身上了。 他道“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我怕弄丢了,放在了书房。我们现在回去。” 他风就是雨,电影还没播放完,就拉着苏湘往外走。 他希望他跟苏湘的复合,不要影视剧中的生离死别才能顿悟,是她的半推半就,还是两人水到渠成,他做主导,她只要点头就好。 车子往傅邸的方向开,车速很快,在前面路口的红路灯时,傅寒川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电话中,对方报告道“他们进了富丽酒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01 她是个哑巴 353 别走…… 傅寒川一直觉得,自己就要把这辈子的情话都完了,也准备着趁苏湘昏头转向的时候,再加一把力,把该做的给做了。这一通电话打来,让他心头一梗,感觉好像畅通的大路突然横了一条路障。 他的手指紧握了下手机,呼吸微微一梗,连苏湘都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傅寒川挂断了电话,沉沉的吐了口气道“苏丽怡跟常守,去了富丽酒店。” 苏湘顿时愣住。 今晚所谓的合作谈判,常守在打什么算盘,苏湘跟傅寒川都清楚。常守不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等谈判结束,随便一个借口他就可以出现在北城,与苏丽怡见面。 只是这时间去酒店…… 苏湘捏住了手指,傅寒川看她握住的手指,问道“你怎么想?” 苏湘道“封轻扬,她见过常守。我想,常守担心她想起来,所以要加快行动……” 傅寒川记得苏湘之前过的,要让苏丽怡吃个教训,他道“不陪他们玩了?” 话是这么问,其实在他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就知道苏湘会怎么做。 苏湘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挂着的不怀好意的笑,她转头对着司机吩咐道“去富丽酒店。” 司机别无二话,在前面十指路口的时候转了方向盘,开往富丽酒店。 …… 苏丽怡与傅寒川他们吃过晚饭以后,就开着她的新车回公寓去了。 魏兰茜在家里等着她,见她回来,上来就问“怎么样了啊?” 苏丽怡挺得意,洋洋一笑道“差不多成了。” 魏兰茜一听成了,拍了下手道“我女儿就是有事。”着,她又一脸歉疚的看着苏丽怡,“要是苏家没有败落就好了,你就不用受这份委屈了。” 自己的女儿被别人嫌弃身份低下,魏兰茜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不过苏丽怡不靠那个哑巴,而是靠自己的事抬起头来,魏兰茜又觉得很骄傲。 她一脸笑道“丽怡,以后妈就靠着你过好日子了。你不会丢下妈妈的,是吧?” 魏兰茜很怕苏丽怡嫁了豪门以后,就不要她这个妈了。 苏丽怡从冰箱拿了冰激凌,转头看了她一眼“妈,你什么呢。有这心思胡思乱想,还不如去泡个澡睡一觉。” 为了今晚的谈判,她特意向剧组请了假,难得不需要穿着几层的古装戏服吊威亚,此时可以舒服的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对魏兰茜的担忧只觉得她杞人忧天。 苏丽怡虽然讨厌自己父母的不长进,但从来没有想过要丢下他们。 游戏打了一半,电话切入进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她的唇角翘了翘,对于今晚的好消息她没告诉高昌首。 高昌首的特助会把任何事情都报告给他的,苏丽怡觉得与其自己邀功,还不如不显山不露水,让高昌首记下她的这份人情。 她看着电话,知道高昌首这是来夸她了。 她接起电话,起身了起来,手指绕着长发在客厅转圈“忙完啦?” 电话里,高昌首道“办成了件大事,不告诉我吗?” 苏丽怡道“具体都是你的特助在谈,我只是负责吃而已。” 高昌首长叹了口气“哎,你这么谦虚又能干,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苏丽怡笑了起来,又有些羞涩的道“你能常陪陪我就好了。” 女人再独立,可是一旦恋爱了,有了被呵护的感觉,就希望长长久久的陪伴,更何况苏丽怡还是个女生。她也在暗示高昌首,自己想跟他长久的在一起,务必记得她的这个功劳。 高昌首在电话里笑了笑,道“出来。” 苏丽怡愣了下“去哪儿?” “我在飞机场。” 苏丽怡嘴巴张大了,眼睛闪亮“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此时的高昌首正坐在飞机场的咖啡室内,一手喝着手工咖啡,一手握着手机,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他不是出差,只是做出出差回来的样子。 片刻过后,苏丽怡便来了。她进了咖啡店,一脸惊喜又惊讶,若不是周围有人,她就要跳到他身上去了。 她没有为高昌首做过什么事,一直以来都接受着他送的东西,现在能够为他做一点事,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亲昵过后,苏丽怡道“不是要去几天,早知道就安排明日跟他们见面了。这样的话,不定合同都已经签下来了。” 高昌首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也是到了那边才被告知问题解决了。对方还为了告罪请去吃饭,我这不想着你,推了人家的盛情邀约马上飞过来的。” 苏丽怡从他怀里抬头,问道“连宜城都没回?” 高昌首晃了下机票“日直飞北城。” 苏丽怡更加感动了,高昌首道“我还没吃晚饭,刚订下酒店,先陪我去吃饭。” 两人便上了车子。 富丽酒店的房间内,苏丽怡陪着高昌首吃了东西。等用餐结束时,已经十点多了。 苏丽怡很想两人再多一点时间待着,可是女孩子的矜持又告诉她该回去了。 她看着服务员把餐盘收走,对着高昌首依依不舍“我也该回家了……” 高昌首看了下时间“那我送你回去。” 他起来,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高昌首忽然抱住了苏丽怡,贴着她的耳道“今晚别回去了,好么?” 苏丽怡的身体微微颤栗了下,有些害怕又有点犹豫“我……我明天还要拍戏的……” “拍戏,还不都是我了算吗?”高昌首搂住苏丽怡的腰,唇贴着她的脖子亲吻,声音性感又含糊,“别走了……” 苏丽怡觉得身体一阵酥麻,感觉身子都软了不脚,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里挣扎着。 常守太了解姑娘了,在他的情史中不乏十八九岁的女生,知道怎么哄。 纵然苏丽怡是他遇到的最难搞的女生,他也有信心把她哄下来。 他不是那么着急,可封轻扬看到了他,保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什么人看到。他跟苏湘合作是假,要苏丽怡相信他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他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希望,接下来就是把她的人交给他了。有了同床共枕的感情,苏丽怡会完全的相信他,把什么都告诉他的。 他的唇往下,在她白皙嫩滑的肩膀游移,低沉的嗓音继续蛊惑“丽怡,别走,陪我……” …… 苏湘跟傅寒川两人出了电梯,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一路向着某房间而去。 那气势冲冲的架势,让服务员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酒店的规矩,客人是不能打扰的。可是苏湘到了前台,就自己得到消息,她的侄女被人拐到了酒店,就要被人不轨。她她的侄女还未成年,这事儿要是闹出来,酒店一方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对方也怕出事,尤其看对方男人不好惹的模样,交涉了几句就让人带着过去了。 到了房间门口,服务员停了下来,不太敢敲门,更不敢直接开门。 开这间房的男人,看起来好像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苏湘一记眼色扫过去,冷声道“出了事,你要负责吗?” 服务员硬着头皮抬起手敲门“您好,客房服务。” 这个点都十点多了,哪有酒店这个时间做客房服务的。房间里,高昌首已经把苏丽怡压在床上,衣服都脱了一半。 闻言,两人动作停了下,偏头看向门口。 过了几分钟,房门又笃笃的敲了两声。 高昌首拧了拧眉毛,苏丽怡紧张道“是不是我妈找过来了。” 她出门的时候自己出来约会,魏兰茜没拦着她,但是让她早点回去。魏兰茜吃过亏,不想让苏丽怡也吃了亏。 高昌首从床上下来,捡起落地的衣服穿上,苏丽怡也连忙把裙子的拉链拉上了。 门口,就在服务员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门开了,他的手举到一半,看到那人冰冷的脸吓得支支吾吾道“这、这位姐来找她的侄女。” 一侧,苏湘走了出来,冷冷笑着道“你好,常守先生。” 随后过来的苏丽怡正好听到苏湘的这一句,顿时整个人僵着在了那里,她看了看高昌首,再看向苏湘。 “你叫他什么?” 苏湘转头,从包里掏出几张纸币递给服务员道谢,等人走远了,她才看向常守道“我可以进来吗?” 她这句话,问了等于白问,常守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回房间,门打开着。 此时就算他甩门,他的身份已经被揭穿,苏丽怡也已经听到了。 苏湘走了进来,上下看了眼苏丽怡。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完好,但并未整理好,更不要那已经压出来的褶皱,还有她脖子上的吻痕。 苏丽怡看到她审视的目光,捂住了脖子,愤恨问她“你刚才他是谁?” 苏湘看着常守,一字一字的道“常守,常妍的二哥。我没认错吧,高昌首先生?” 难怪封轻扬差点没认出来,此时苏湘看到常守的真人,可是倍感意外。他的改变很多,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苏丽怡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不敢置信的看向高昌首,像是要把他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她的初恋……常守……高昌首?常妍的二哥? 苏丽怡就快要不住,颤声问道“她的是真的?” 常守功亏一篑,他没有看苏丽怡,一双冷厉的眼狠狠盯着苏湘,冷笑显得狰狞“看起来,你早就知道了我。那么你到现在才来,是要看谁的笑话?” 他完了才转头看向了苏丽怡,就算不能整到她,也要在这个时候挑拨她们一把。 苏丽怡跟一个假的高昌首恋爱,苏湘知道却不告知,以苏丽怡的骄傲,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还不恨死了她。 苏湘对常守的挑拨不以为意,笑了笑道“我并非早就知道你,而是我一直在留意着她。” 苏湘看了一眼苏丽怡“我是她的姑姑,我有责任看管她。她从耀世解约,没有工作,不过她有她的骨气,想自力更生,我便让她闯一闯。”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利用这个机会接近她。” 苏湘的脸色冷了下来“常守,为了报复我,利用一个姑娘,你好意思吗?” “你妹妹常妍,为了嫁入傅家,接近傅赢利用傅赢跟卓雅夫人,这事是你教的?” 她的言语尖锐,句句如刀子直戳常守,常守顿时红了眼睛低吼道“你闭嘴!” 撕开温柔沉稳的外皮,他狠戾的一面露了出来,面孔狰狞的瞪著苏湘,像是要撕碎了她。 傅寒川脸色冷凝,脚步一动挡在了苏湘面前。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女人不敬,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吗? 他对着常守讽刺道“怎么,输了就发脾气?常家二少这么不中用,难怪你也只能做点下三滥的事。” 常守的神经一再被挑动,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他咬着牙,猩红的眼看着面前的两人,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两个渣男恶女,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着,他看向了傅寒川“你既不喜欢常妍,就不要给她希望,可你呢?惺惺作态,让她沉溺在渺茫希望的里,让她疯了!” “你假意跟常氏合作,陷常氏于不义,你又算什么男人?” “还有你!”他看向苏湘,“你装无辜装可怜,常妍照顾了你的儿子三年,你却让她身败名裂,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傅寒川扯了扯嘴唇,忽然砰的一拳挥向了常守,常守打了个踉跄,一抹嘴巴回过神来,拎起拳头就要冲上来,傅寒川瞧准了,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常守立即膝盖一弯,贴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傅寒川今晚好事被打断,就憋着一股气,常守嘴里再不干不净,就别怪他下手狠。 他转了转手腕,垂眸盯着抱起了膝盖的常守,冷漠道“常守,我从来没有给常妍希望,那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卓雅夫人纵然想要拉拢她,可若她不欺骗自己,她就知道,我对她没兴趣,也不会被她感动。” “至于你们常氏,商业上的竞争跟合作,从来都是反反复复。常氏也是得了好处的,至于常氏后来败走北城,要怪也只能怪常妍做的事太难看。” 一到常妍做过的事,那才是勾起傅寒川心里最深的恨。 要不是她做了那些事,苏湘根不会离开北城,不会造成他们的决裂。 傅寒川看了一眼苏湘“你常妍照顾傅赢,她害的她们母子分开三年,你好意思提这个?苏湘放过常妍,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常妍养大了自己的心魔,又被心魔反噬,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一味袒护,不知悔改,是为不分是非。常家现在水深火热,你来寻仇,是不分轻重。” “是非不分,轻重不分,常家出了你这样的种,难怪要没落!” 傅寒川的话得极重,刺得常守青筋暴起,嚯的翻身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傅寒川的衣领,高高扬起了拳头。 “啪”的一声,清脆的把掌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常守愣住了,转头看向打他的人。 却见苏丽怡一脸愤然的瞪着常守“你是她的哥哥,你为了给她报仇来接近我,我有资格打你了吧?” 她瞪着的眼睛里含着眼泪,眼眶睁得红了。 提到常妍,她就会想起他们一家在日躲藏的日子。 父亲在日不能回来,就是常妍指使了那边的黑社会干的。他差点死在了日,常妍后来还指使医院的护士杀人灭口。 苏丽怡一想起那些,身体都要微微颤抖。她竟然在跟这样的人谈恋爱,还差点发生了关系! 苏湘把苏丽怡拉在了身后,往前走了一步道“对着苏丽怡的时候,你不觉得愧疚吗?” “你口中善良的妹妹,差点杀了她的父亲。现在你又利用她,对着她的时候,良心不会痛?” 常守转头看向苏丽怡,看到她终于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泪,他眼睛里的猩红渐渐退去。 当他看到常妍缩在那间屋不见天日的时候,愤恨就充斥了他。他希望苏湘跟傅寒川都跟常妍一样,他们不配有幸福的日子! 可是苏丽怡……哪怕当初是常妍收买了苏润,造成了之后的一切事情,可这与苏丽怡无关。 苏丽怡此时只感觉的到羞愤,对高昌首……不,这个世界上根就没有高昌首,只有常守,她对他的喜欢已转为了憎恨。 她咬着牙道“别再让我看见你!” 苏丽怡不想再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她的耻辱。 她一直自认聪明而骄傲,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她脸上火辣辣的痛。 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两巴掌。 苏丽怡夺门而出。 苏湘拆穿了常守,又有傅寒川在这儿,便追了出去。 她花了些力气才追上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苏丽怡,苏丽怡甩开了苏湘的手,对着她大喊大叫道“看我的笑话,你满意了?高兴了?” 刚才苏丽怡冲出马路的时候,正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她差点撞了上去。车子停下来,车灯光芒将两个女人照得透亮。 “喂,你们两个女人,想死就滚远点,别挡在路中央!”司机被吓到了,气得钻出窗子大骂。 苏湘看了眼苏丽怡,看她失去了理智的模样,没什么,拽着把她推上了车子。 出租车被这一幕简直惊呆了,怎么还跑自己车上来了,这是赖上他了? 苏湘按住挣扎要下车的苏丽怡,对着司机冷声吩咐“去安通大厦。” 安通大厦即是苏湘租用的写字楼。 她拽着苏丽怡,一直把她带到了自己租给少年团练舞的那一层楼。 这个时间,大厦里面的人早已都下楼。而练舞教室里却还亮着灯,少年团的孩子们还在里面练习舞蹈动作,挥汗如雨。 透过一层观察用的玻璃,苏湘抱着手臂看着里面的孩子,道“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打造你单独发展,成为我工作室的另一个发展对象。” 她转过头,对着苏丽怡道。 苏丽怡还沉浸在被欺骗的羞耻中,突然要捧她,一时转不过弯来,傻傻的瞧着苏湘,过了几秒钟,语气极为恶劣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跟施舍。” “我被人利用,也是拜你所赐,你没资格笑话我!” 苏湘淡淡笑了下道“我没有笑话你。我以为刚才我在那间酒店里已经把话都清楚了。” “苏丽怡,我确实一直在盯着你,从你跟耀世解约就开始了。” “见不得我好的人太多,而你是知道我秘密的人,所以我不得不防,但这不代表我不关心你。” 苏丽怡嗤笑了一声“少来跟我假惺惺,你不就是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 苏湘也笑了下,对苏丽怡尖锐的话不以为意,她平淡道“你是苏润的女儿,苏明东的孙女,你身上一半的血液让我讨厌。可你也是沈烟的孙女,我不念苏明东不念苏润的情分,却要念着沈烟留在你身上的一部分血脉。”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一盏灯“可能你已经不记得她,但是你的嘴巴跟鼻子有点像她。” 在苏家未出事以前,苏湘只有沈烟的陪伴,对她的记忆最为深刻。而长大后的苏丽怡也开始渐渐展现了沈烟的一部分容貌,甚至比她还要像她。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隔代遗传。 苏丽怡抿着嘴唇不话,但是情绪已经慢慢转过来,不再沉浸在常守身上了。 苏湘道“苏丽怡,我大可以像苏润那样,把你送到凤城去,这样对我而言更好。可是就为着这一点,我还是想拉你一把。” “不过你因为以前的那些历史,跟我有趔趄,所以我没有马上来找你。在没有让你诚心对我之前,我不会养一只白眼狼在身边。这你只能理解一下了。” 苏湘微微勾了勾唇,再继续道“陆薇琪找过你,这件事我也知道。你拒绝了,我很满意,所以我才觉得,你跟我并非没有坐一条船的时候。” 苏丽怡蹙了蹙眉,苏湘道“我记得陆薇琪曾经是你的偶像,可你却装作不认识她,拒绝的很彻底。” 苏丽怡翻了下眼皮,不愿承认那时她是在苏湘那边的。她道“我不记得我崇拜过她。” 对于很多迷偶像的粉丝来,一旦偶像人设崩塌,很多粉丝都会不承认粉过那个人。 对苏丽怡来,陆薇琪都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人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