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的生存之道》 一、端午 永安天佑十三年,端午,在家家户户都忙着包粽子饮雄黄酒,戴荷包,系长命缕的节气里,京郊红山镇的云园却没有一丝过节的欢乐气氛。 云家老太太胡氏住的松寿堂外,仆妇们都龟缩在廊檐下如夹着嘴的河蚌不敢发出一息声响,彼此间连眼神交换都没有一个,今天府里发生了大事,谁也不会傻的这个时候往枪头上撞,去做正堂里几位主子泄火的短命货。 “祖母,妹妹一定是被人所害,咱们家的女儿您还不知道么?”一个鹅蛋脸,柳叶眉泪流满面的绯衣少女正端正的跪在正堂的青石地上,“祖母您就饶过妹妹吧~” 上座老妇人正是云家当家老太太胡氏,说是老太太,年过五旬的胡氏白皙圆润脸庞和依然浓密的乌发看上去比许多同龄老太太要年轻许多,见大孙女哭的可怜,她刚要开口安慰,就听旁边一个姜黄褙子的妇人恨恨道,“有你这么傻的丫头么?到现在了还给二丫头求情,我怎么生了那么个下流胚子来!云家的人都让她给丢尽了!”小女儿做了那样的事,可怜的大女儿还再为她求情,做为母亲的黄氏真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大嫂说的对,今儿的事可是关系着咱们整个云家女儿的名声,若是不狠狠惩治了她,以后云家的女儿还怎么出门?就是我们这些人,也无颜见人了,”接话的是云家的二太太的蒋氏,想到自己女儿会被云浓那小蹄子毁了前程,蒋氏撕了她的心都有,话说出来也不客气。 “好啦,现在哭有什么用?”胡氏嗔了一眼儿媳妇,这个时候就知道哭,还有二媳妇蒋氏,一个庶子媳妇妄想在松寿堂指手画脚,“今儿事出突然,咱们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晕迷着,谁知道终究发生了什么事?浓儿是你的亲女儿,事情没弄清楚你就忍心要她的命?” 胡氏人老成精,最初看到亲孙女云浓跟过来送节礼的大孙女云裳未来的夫婿躺在凝碧轩时,也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可冷静下来,这其中的关节哪里会看不明白?胡氏第一时间就让贴身婆子刘妈妈给孙女验了身,尚是完璧,她看着一直堂下的大孙女,“你是个好的,快起来吧,浓儿不止是你的亲妹妹,也是我的亲孙女,我怎么会让她平白被人冤枉?” “母亲,”蒋氏要再开口,却被胡氏冷冷打断,“折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老大家的,就像老二家的说的,这事儿关系着整个云家的名声,你给我将府里上下给看好喽,一丝风声都不能透出去!”胡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云家走到今天不容易,她不允许自己苦心经营的名声有一点瑕疵。 “那云浓,母亲要怎么处置?”黄氏对这个二女儿并不亲近,加上今天她居然要坏自己深爱的大女儿的亲事,“媳妇将她送到乡下庄子上?”这种心高又歹毒的丫头,留着简直就是自己的耻辱,自认为出身山东大族诗礼之家的黄氏,都没有勇气面对各房妯娌和府里的下人们了。 想到自己一直看好又最知道讨自己欢心的二孙女,胡氏也是一阵心疼,但今天的事不止是云园的人知道,“也只有先将浓儿送出去避避风头了,你去备上几份礼给东边老二媳妇送去,她是个聪明的,又明事理~” 今天到云园陪胡氏一起过节的,还有云氏长房老二的妻子和女儿,只要堵了她的嘴,二孙女才十三,待明年大孙女及笄嫁进隆平侯府,这一张就算翻过了,到时候依然能给二孙女挑一个不错的人家,左右以浓儿那过人的美色,王子皇孙也能嫁得。 见胡氏扶了彩霞回了内室,云裳失望的起身,听祖母的话音,她是铁定要护着云浓那个丫头了,真真可惜了自己一番布置,云裳心里咬牙,面上却丝毫不露,颤微微的由着大丫鬟霜印将她扶起,抽泣着出了松寿堂。 “大姑娘,您慢些,再这样,您的身子可受不得,”霜印一眼看见前面蒋氏拉了大太太黄氏在口沫横飞的说着什么,扬声道。 正在说话的蒋氏看到云裳,满目都是怜惜,她前面为侄女儿掸了掸裙上几不可见的灰迹,“可怜见儿的,大侄女儿你可千万要想开些,秦世子定然不是那种人,”管他是不是那种人,为了自己女儿将来嫁的好,云家也不能丢了隆平侯秦家这门姻亲。 一向最重仪表的云裳完全顾不上自己裙边上的浅灰和红肿的眼皮,也没有理会蒋氏的殷勤,她哀哀的看着脸色铁青的黄氏,“母亲,浓儿一定是被那无耻之徒害的,您若是这么将她送走,她这辈子就完了,与其追究浓儿,咱们应该要秦翰给个说法才是!” 什么无耻之徒?那可是自己千挑万选的好女婿,依着云家现在的家世,能将女儿订给在京城颇有美名的隆平侯世子,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何况全京城谁不知道,隆平侯世子秦翰秦应淳少年及第,被皇上钦点入东宫做了太子侍读,前程不可限量,也是因为这个,才让那个心高气傲的丫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应淳是什么样的人?谁不夸他人品方正?今天的事儿分明是那丫头摆明了欺负你好说话又一向疼她!好啦,你别管了,若不处置她,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黄氏恨恨道,想当初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生出这个二女儿,不但害的自己五六年没有身孕不说,还跟自己这个亲娘一点儿都不亲近,就知道去抱松寿堂老太太的大腿,黄氏决定磨磨云浓的性子,当然,这也全怪自己的婆婆,说什么二女儿生的好,命又好,将来必配贵人,将这个女儿惯的不知道高低轻重,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来。 “那,母亲,左右今天也晚了,大家也都累了,”见黄氏不听她的意见,云裳强笑道,“不如明天再送妹妹走吧,这大过节的,若是这个时候送妹妹出府,被外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猜想呢~” 还是女儿想的周全,黄氏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对,好啦,你也累一天了,不要多想,快回去歇着吧,秦世子那里有你爹呢~”千万不能因为今天的事让隆平侯世子对云家对云裳产生坏印象,以后云家要依仗秦家的地方多着呢,若不是当初早早的给女儿订了这门好亲事,自家老爷哪里能从河南府调进京城做礼部郎中? “嗯,那女儿一会儿去帮妹妹收拾一下行装,她遇到这样的事,”云裳再一次泪盈于眶,“过些日子,咱们就将她接回来吧~” 她这个大女儿就是心太善了,黄氏叹息一声,大女儿太懂事,二女儿又太不懂事,不过到底一场姐妹,“你去吧,将道理跟她讲清楚,若是她知错,老实在庄子里呆上几年,娘就原谅她。” 云家大太太黄氏所住的西侧,座落着一个小小院子,坐南朝北三间正房,青瓦粉墙黑漆落地柱,红漆窗上糊了白色的桑皮纸。院中一个大大的水缸,漂着几片绿幽幽的莲叶,屋后简单的几丛修竹,清静雅致绿意盎然。 此刻云家二姑娘云浓并不知道松寿堂里对她的处置,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死命盯着浅紫烟罗帐上那细细的水草纹,被人发现跟未来姐夫躺在一起后,云浓便被人送了回来,或许是药劲儿一直示下的缘故,云浓昏昏沉沉到现在才算真正清醒过来,而让她真正清醒的是刚才睡梦中的那个噩梦! 在梦里,她一母同胞的姐姐竟然亲手烧死了她!这个认知让她无法相信,可那个梦和现实衔接的太过天衣无缝,自己被人从凝碧轩送回,之后姐姐端了她最爱吃的燕窝粥过来,之后她再次人事不知,可是却又清醒的看到夜黑无人之时,姐姐亲手在自己的屋外将浸了油的衣物点燃。 云浓也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是因为自己被凝碧轩的事刺激到了,才会有这样的延伸想法,可想到自己的来历和梦境的真实程度,她心里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己可以带着前生的记忆成了这永安朝五品郎中家的二姑娘,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 见自家姑娘自惨叫着醒来后再无声息,守在一旁的蓝羽心里有些害怕,今天的事儿别人不清楚,做为将云浓骗到凝碧轩的主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蓝羽心里有数,从自之后,云家怕是再无云二姑娘这个人了,想到这里,蓝羽一阵黯然,云浓是个难得的主子,平时对她们极为和气,打怕的事更不会有,可是自己却~ 有什么办法呢?蓝羽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自己一家子都捏在大姑娘手里,怨只能怨自己服侍的这位姑娘,从来不知道讨好当家太太,成天只知道吃喝享受,乐呵着混日子,完全不像大姑娘,借着帮太太管家的便利,不但将太太哄得言听计从,还将云家牢牢捏在自己手里,“姑娘,您回回神儿,这事儿早晚都会过去的,您只要跟老爷说,都是那个姓秦的使的坏~”蓝羽按云裳之前教她的话劝云浓。 发了半天呆,云浓已经想清楚了,如今的情势,她已经是站在悬崖边儿上了,左右是被人设计,她就宁可信其有了,“扶我起来,再去给我倒杯茶过来~” 二、燕窝粥 在梦里被火烧了一场,云浓只觉喉咙干涩,连张口都十分困难,可发出的声音并不像想像中的嘶哑,“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梦里我被人骗到了凝碧轩,后来又被人烧死了,蓝羽,你说这梦会不会变成真的?” 蓝羽到底是心虚,她偷偷看了一眼云浓,将一碗茶捧到云浓唇边,“姑娘,您是被今天的事吓着了,您听奴婢的,老太太那么疼您,说不定明天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呢~”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没人比她更清楚,再多的安慰话蓝羽也说不出来。[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 “蓝羽,今天是不是我在凝碧轩出了什么事?”云浓倚在架子床边,就着蓝羽的手喝了几口微凉的茶水,将心中的烦躁压了下去,这个蓝羽说话爽利,自己一向很喜欢,“我记得是你跟着我过去的,后来你去帮我拿衣裳,我怎么就晕倒了呢?” “姑娘,这事都怨那个秦世子,”蓝羽被云浓冰冷的目光看得浑身发麻,她不由紧紧抓住云浓的手臂,泫然欲泣,“奴婢当时不放心让小丫鬟去给您挑衣服,才回咱们院子的,谁想到~,这事儿都怨那个姓秦的,都跟大姑娘订了亲了,还打您的主意!” 倒是个好丫鬟,将责任都推给了自己未来的姐夫,云浓心里冷笑,那个秦翰在京城中也算是薄有贤名的,又是少年进士,再加上因为男女有别,跟自己连个正经面都没照过几回,又怎么会糊涂到大节下的,买通云家下人,将自己诱骗到凝碧轩行那龌龊之事?再说了,哪有准备j□j别人的人,自己也晕在一边被人抓了现形? “若真像你说的那样,秦世子又是怎么知道我要去凝碧轩换衣服呢?蓝羽?”云浓看着蓝羽发白的脸,眼中满是讥诮之色,“你也是个可怜的,出了这样的事,我是自身难保,只怕你也~” 设计她的桥段很老,里时常出现:自己在酒宴上被粗心的丫鬟洒湿了衣袖,一向疼爱自己的姐姐怕自己着了凉,就让她回去将衣裳换了,走到凝碧轩时,蓝羽说天太热自己不要来回跑,在凝碧轩里等她将衣服取回。在云家享受父母宠爱准备无忧无虑混吃等死的云浓万万没有想到,等待她的居然是一个陷阱~ 之后出了什么事,云浓记不得了,只知道她被人浇醒时,看到祖母还有母亲那铁青的脸,若不是姐姐云裳跪下来帮自己求情,怕是自己就要当即被盛怒的父亲命人勒死了。 自家姑娘说的没错,做为主子的贴身丫鬟,却擅自离开姑娘身边,以至于让姑娘做出有辱家门的丑事,蓝羽心下凄然,这个结局,她在接受大姑娘交给她的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可是想想家中的老母和幼弟,还有被关在衙门里的舅舅,蓝羽没有别的选择,“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没有离开姑娘,也不会被那狗贼将姑娘害了去。” 看来蓝羽是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了,云浓心下惋惜,却也佩服设计自己之人的手段,她面上不动声色,脑子却在飞转:整个云氏三房老太爷现在是族长,可四房人加上其他旁枝远房包括族长三老太爷都以二房马首是瞻,而老夫人胡氏,做为开国元勋东阳伯府出来的旁支女儿,在整个家族是出身最好也同样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今天自己“犯”的这个错,偏偏是最疼爱她的胡氏的痛脚,可是自己就真的傻乎乎的连及笄都活不到便再去投胎?只是暗算自己的人,真像梦里那样,是一向处处让着自己,照顾自己的亲生姐姐? “二姑娘,大姑娘过来看您了,”听到院门处的禀报,蓝羽一个机灵,顿时松了一口气,“大姑娘来了,这下可好了~” 真是想谁谁到,云浓心中一动,呼吸急促了几分,她的目光完全被云裳身后大丫鬟霜印手里的托盘吸引了,一样的绿玉荷叶盏,里面要是装着自己喜欢的燕窝还撒了桂花糖,那就与梦里的情景一样了。 “你醒了就好,”大姑娘云裳看到发生了这么大事的妹妹居然镇定的坐在床边,不哭不闹,心下鄙夷,今天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只怕已经自尽以示清白了,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坐到云浓床前的锦杌上柔声道,“快别多想了,今天的事儿完全是那个秦翰的诡计,我已经去求过祖母了,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姐姐要帮我讨公道?那可是你未来的夫婿~”姐姐云裳明显是哭过一场的,脸上的脂粉也没有遮去她脸上的浮肿,听到云裳张口就要帮她讨公道,云浓心里一软,试探道,“那秦翰可是隆平侯世子,你若帮我出头,将来的日子必不会好过~” “我怎么会嫁给那样的人?”云裳拧眉道,“现在我恨不得立马请父亲遣人将那无耻之徒押送到侯府,再讨回我的庚贴!”她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为的可就是今天,想到在大长公主偶遇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云裳口气越发坚定。 看来自己在梦中听到的都是真的了?云裳真的是要摆脱跟隆平侯府的这门亲事了,为了能够合情合理的摆脱秦翰,她不惜毁了自己的妹妹! 当初云裳跟隆平侯世子订亲时,云天和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从五品知府,云家在京城更是不值一提,若不是祖母胡氏几十年来一直着意经营与嫁入永寿大长公主府做二儿媳的堂姐的关系,使云裳得以在勋贵夫人面前露面,也不可能向那些夫人们展示她的“温良恭俭让”和丝毫不逊于世家姑娘的教养谈吐,更不可能入了隆平侯夫人白氏的眼,请大长公主府的姨祖母保媒,与秦翰订下了亲事。 现在的隆平侯府已经不复开国时的风光,但这样的亲事于云家来说,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了。云浓清楚的记得隆平侯遣媒过来提亲时,云裳脸上的娇羞欢喜还有眼中那竭力控制的得意,以这些年云浓对这位姐姐的了解,她是将祖母胡氏的梦想和信念自小就刻在骨子里的女人,就算是出了这样的事,只要秦家不说什么,云裳都不应该这么决绝的提出退亲,尤其是在长辈们都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 虽然梦里已经被伤过一回,可是现在云浓还是觉得被人从背后狠狠的捅了一刀,“姐姐难道就没有想过今天的事就是我故意做的么?为的是顶替姐姐嫁到秦家去?” “怎么可能?我自小看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为姐还不知道?”云裳有些心不在焉,就是知道这个平时跟傻大姐一样的妹妹其实最是心高气傲,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她才收买了蓝羽,迷倒了守门的婆子,骗走了秦翰的小厮,至于让妹妹替自己嫁到秦家?这样的事云裳是绝计不会让它发生的,她们姐妹怎么可以嫁给两个势必为敌的男人? 心里想着这些,云裳含笑从霜印手里端过那碗燕窝,“这是我特意给你熬的燕窝粥,还撒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糖,来,吃吧,你一饿就心情不好,那些烦心的事儿自有祖母和姐姐呢,总不会叫你吃了亏去~” 梦里她也是这么笑着递给自己一碗燕窝粥,云浓嘴里发苦。她记得很清楚,母亲黄氏第一胎生了女儿后为了在云家站稳脚跟,不顾身子尚未恢复很快又怀了自己,可偏偏又是一个女儿,还因难产伤了身子,失望之余对自己难免有些冷淡,姐姐云裳却对自己极好,长姐如母用在她身上现恰当不过了,就是父亲云天和带在母亲外任的那些年,她在一直悉心的照顾自己,可现在,一处长大的亲生姐妹,为了男人,为了婚事,竟然走到这一步~ 云浓看着她素白柔夷中端着的那碗燕窝,“姐,祖母可说了怎么处置我?” “什么‘处置’不‘处置’的?自家人谁不知道你是冤枉的?”云裳将碧玉碗轻轻放在云浓手里,声音低沉,“明天你先到乡下庄子里住上几日,左右乡下比府里凉快,过些日子事情解决了,就接你回来,”云裳很清楚祖母的野心,而这个妹妹,和她一样,是祖母实现野心的一块基石,也是因为这样,她心里明白,胡氏将云浓送到庄子里去,不过是前人撒土迷后人眼,算不上什么惩罚,可自己又怎么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你放心,过些日子,姐姐去庄子上陪你~” 都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可还是要被送到庄子里,这样云裳还不满足?云浓抬眼看向云裳嫣然一笑,“姐姐,人家都说我长得像极了咱们外祖母,你说是不是?” 听云浓忽然换了话题,云裳眼中飞速滑过一丝不悦,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你真是个小孩子,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关心这个,舅舅不是说了么?你比母亲长的还像外祖母呢~”母亲若长的像外祖母,也不用活的这么辛苦,而自己若是能有云浓这样的容貌,祖母和父亲也不会将云浓这个又懒又馋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丫头看成掌中宝了,只是今天这丫头傻了么?说起这个来? 云浓伸手接过姐姐手里的绿玉盏,云裳眼中的不悦她留意观察自然自然够看到,耳边不由响起梦里云裳的话,“你只比我小一岁,可是却比我漂亮许多,你是父亲的第二个女儿,可是看到你的样子,父亲和祖母比得了儿子还欢喜,自你出生,什么都是最好的,犯了再大的错也能得到她们的原谅,而我,为了得到父亲和祖母的青睐,为了做个合格的嫡长女,却要付出十倍百倍的辛苦~” “快喝吧,凉了你又该肚子疼了,”见云浓迟迟不肯喝粥,云裳心里发急,亲自拿起汤勺来喂云浓,口里嗔道,“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三、走水 “姐,你真的最喜欢我么?”眼泪瞬时溢满了云浓的眼眶,那双总是含着淡淡烟波的美眸愈发动人心魄,“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时常庆幸自己有你这么一位好姐姐~” “喜欢,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云裳嗤笑一声,宠溺的看着云浓,“这个家里谁不疼你?快喝吧,喝完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去跟祖母撒个娇,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云裳可从来没有为有这么个妹妹感到庆幸过。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好吧,我喝了就睡,姐姐可莫要骗我,明天一定要帮我说好话,这都怪那个姓秦的,姐姐,那种贱人,你一定不要嫁给他!”云浓噙着一抹薄薄的笑意,将勺子举到唇边。 “你放心,那样的人,我死也不会嫁给他的,快喝吧,” 云浓仿佛没有听到云裳话里的笃定,乖乖的就着汤勺喝了一口燕窝,撇嘴道,“一点儿都不甜,姐姐我屉子里藏着桂花糖呢,你再给我放点儿~” “还有霜印,你给我拿块湿帕子来,刚才我好哭了一场,现在眼睛难受死了~” “你这个丫头,好,你拿上自己喝,我给你取糖去,”云裳叹了口气,一副拿亲生妹妹没有办法的无奈, 待云裳拿了云浓偷偷藏起的小小玻璃罐过来时,却发现云浓已经将那碗燕窝喝完了,失笑道,“你又诓我?!” “嘿嘿,人家只是忽然想起来就那么点儿糖了,还要留着以后吃呢~”云浓娇俏的一笑,将碗递给霜印,“姐姐,咱们说说话~” “好,霜印,你出去,我在这里陪陪浓儿,”看着斜歪在弹墨靠枕上的云浓,云裳扬唇一笑,“你困不困?要不要睡会儿?” “姐姐,你跟我讲一些小时候的事儿好不好?”云浓像往常一样,攀着云裳的手臂,跟她亲昵的撒娇。 云裳不着痕迹的向外挪了挪,眼睛从云浓露在鹅黄纱衣外的玉臂上滑过,面上的笑容淡了许多,“我也只比你大一岁,哪里有什么小时候的事儿讲给你听?”若不是怕这丫头起疑,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在晓月轩里呆。 “你以前不是老讲的么?姐姐对我最好了,”云浓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姐姐现在很难过吧?秦世子是你一直想嫁的人,我还记得当初订亲时你欢喜的模样~” “那样的人,不值得,”云裳冷冷的打断云浓的话,“这事儿明天自有父亲跟祖母裁决,你不必多想了。”过了明天,一切都会不同了。 云浓转身对着床里的纱帐,不想云裳看到她的表情,“姐,从小我就喜欢你,你什么事都替我做,好看的衣裙也是尽着我先挑,我犯了错你也总是护着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要被母亲打几次手板了,是啊,我其实只比你小一岁,可是在你们的眼里,我比你要小上许多,时间久了,我也是这么觉得,有姐姐真好啊~”云浓做不到像云裳那样事事求全,心细如发,所以格外佩服周到贴心的姐姐,她知道姐姐对自己的容貌在意,便将姣好的面容用厚厚的留海遮起,明明看几遍便能记住的章节,云裳未放下书前,她绝不会先将书放下,云裳琴棋书画,而她则吃喝玩乐,云裳一心经营好名声,她就处处为姐姐锦上添花就算是每季祖母给她们选衣料,挑首饰,她会为了云裳友爱弟妹的好名声而特意选挑,可在挑选的时候一定会将云裳喜欢的留下来。在云浓的心里,她跟姐姐的追求从来都不一样,自然不会产生冲突,这一世她只要在父母和姐姐的羽翼之下,做个幸福的妹妹便好的~ 是啊,自己从小就护着她,不护行么?云裳轻轻站起身看着云浓,如云的秀发墨玉一般静静偎在她的颈边,将云浓原本便粉嫩的面颊映的如娇艳的花瓣细腻的美玉,就是这一张让祖母和父亲如获至宝的脸,害得自己这个长姐这些年为了得到他们的欢心多付出了多少努力?谁会知道她每天要反复试几次衣衫打理几次妆容才敢出瑶华院的门?谁又知道为了得到夫子的嘉许她每天要苦读到半夜方敢入眠?谁能想像她要咽下多少闷气才能换来和气知礼的美名?想着这些云裳再也听不下去她这啰嗦,又听她语速渐渐迟缓,眼皮也垂了下来,“你睡吧,我叫蓝羽过来帮你值夜~” “你叫蓝羽守在外面就是了,叫绿蚁进来陪我~”云浓已经没有张口的力气。 “大姑娘,姑娘睡了?”蓝羽看绿蚁进了内室,跟云裳交换了个眼神,“奴婢就在这里守着姑娘~” “嗯,你是个晓事的,”云裳一指霜印带过来的彩漆碎瓷盅,“燕窝还有一些,你忙了一天,也辛苦了,留着用吧~” “奴婢谢大姑娘的赏,”蓝羽曲膝一礼,接过霜印递过来的燕窝,这也算是她死前最后一次享受了。 “你放心,你帮了我,我又怎么会害你?”云裳自然知道蓝羽的心思,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明天让你随二姑娘到乡下庄子上去,过一年回来了,你依然是晓月轩的大丫鬟。”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半开的菱窗外细月朦胧,周围一片静谧中只闻几声浅浅的虫鸣,远远有四声更鼓传来,云浓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悄悄的坐起身,“绿蚁~” “姑娘,”今天自家姑娘出了大事,绿蚁哪里真睡的着,一直瞪着眼听床上的声息,现在云浓喊她,急忙坐起身。 绿蚁是云浓乳母娄妈妈的女儿,从小与她一处长大,她不如红泥,白荻,蓝羽几个聪明伶俐,有时候还挺没眼色,但云浓思来想去,娄妈妈一家是将来要给自己当陪嫁的,就算是投了云裳也不可能混的比赵妈妈好,比起那几个,终是成天絮叨自己的娄妈妈要可信些,那碗燕窝还有云裳反常的态度,已经让云浓不敢再掉以轻心,毕竟她能再活一次可比中大奖要难的多。 “姑娘,您要出去?奴婢叫蓝羽姐姐,”绿蚁呆呆的看着自家姑娘,她知道自己嘴笨劝不了云浓,便想着要叫醒在外面睡着的蓝羽。 “不必了,你跟着我就是,但不要弄出动静来,至于蓝羽,”不论云裳有没有害自己,自己晕在凝碧轩跟蓝羽一定有直接的关系,将自己送上死路的人,云浓没有半点怜惜,“辛苦了一天,让她睡个好觉吧~” 自家姑娘对她们这些丫鬟可真没得说,绿蚁感激的点点头,“姑娘说的是,可为什么要翻窗?” “不翻窗出去万一把蓝羽吵醒了怎么办?你老实跟着我就是了,今天月色这么好,咱们出去凉快凉快,”这个绿蚁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云浓利落的从窗子翻出去,“快来~” “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跟着云浓从晓月轩墙边的洞里钻出来,绿蚁已经讶异的说不出话来了,“这大半夜的,”自家姑娘一定是因为下午的事情被气坏了脑子,“您这是要去哪儿?这哪有月亮啊?”今天可是初五! “你跟着我,别说话,”云浓拉了绿蚁躲到墙边的阴影里,看四下无人,迅速的穿过院门前的鹅卵石小径跑到晓月轩对面紫藤花墙后躲了起来,“咱们今天就守在这里了,你什么也别问,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是噩梦还是老天向她这个胎穿的幸运儿再次示警,就看今晚了。 “可是,姑娘,这个时候了,咱们院子的大门怎么没关严?”绿蚁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云园的规矩,过了戌时各院子就要落锁的,今天守门的婆子胆子还真是大,“一会儿咱们出去,狠狠的收拾她们!”这些守门的婆子一定是以为姑娘必定会被老太太惩罚,便轻忽起差事来。 云浓根本无心听绿蚁的报怨,她的目光被小径那边两个熟悉的身影吸引,而泪水,霎时模糊了她的双眼,就算是换上了丫头们的青绸比甲,可跟她同吃同住十三年的姐姐,即使是一个侧影,她也能认得出来。 “跟我走,”看着云裳带了霜印从门缝里进去,云浓一拉绿蚁,沿着小径向外院飞奔,真要感谢这个永安朝,女子不用缠足,不然她可跑不出这速度来。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姑娘咱们的院子,”绿蚁回头看到晓月轩方向竟然起了火光,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快喊人啊~” “你给我闭嘴,不想死就跟我走!”喊人,她也想,可是这个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云浓心如刀绞,她努力不让自己去向后看,只是拖起绿蚁向外院方向跑去,草,云家的院子怎么那么大呢?以前她可不觉得,“绿蚁,你若真的跑不动,就躲起来,只是千万不要被她们发现,不然今天的火就是你放的!” “啊,姑娘,您等等奴婢,”绿蚁从来没见过云浓这种疾言厉色的样子,加上今天晚上的经历太过诡异,她可不敢离开主子,“奴婢加劲儿跑~” “停下,就在这儿吧,”看着到了父亲母亲住的院子,云浓从花树底下抓了把泥土几下抹到绿蚁脸上一推她道,“你放开嗓子喊,叫人救火,然后跟着我往外院跑~” “姑娘放心,奴婢嗓门儿大着呢,”绿蚁早就想喊人了,此时对自家姑娘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老爷夫人院子里上夜的人多,要是他们听见了,一声令下派的人也多不是? “好了,别喊了,快跟着我,”见周围几处院子都亮了灯火,云浓跑过来拉着她顺了墙根儿往外院方向跑去。 四、准姐夫 “姑娘,您这是要往哪儿去?”绿蚁这一夜又惊又吓的,实在是有些跑不动了,“咱们不赶快过去帮着救火~”那可是她们的院子,里面住着自小一处的姐妹,还有许多好东西呢~ 终于看到二门了,云浓喘了口气,拉了绿蚁找了个角落藏好,“我还有别的事儿呢,绿蚁,咱俩一处长大的,你信我不信?听我话不?” 绿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解的望着云浓,“你是奴婢的姑娘,奴婢娘说了,自打奴婢跟了你,你就是奴婢的天,奴婢哪能不听你的话啊?”若是不听能跟着傻跑这么远么?“可是姑娘,红泥她们还在院子里呢,万一~” “我知道,不过火是从外面起来的,蓝羽值夜自己不会睡的太沉,这会儿人都跑过去了,能不能出来,就看她们的命了,”云浓心里隐隐有些猜测,蓝羽怕是活不成了,姐姐行事一向滴水不漏,又怎么会留把柄在自己掌握不了的人的手里?至于红泥和白荻还有满院子的仆妇,除了上夜的,都住在后面的下人房里,相信云裳不会将事情闹的太大。 “好了,二门开了,外院的人都过来救火了,”云浓听到外院有脚步声过来,一推绿蚁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今天咱们要是事情办不好,谁也别想活着,你什么也别问,只管跟着我!” 云浓看着拿着大小水桶水水盆的家丁向晓月轩跑去,心下略定,这古代的灭火措施做的也是很不错的,每个院子的大门后都会放着一个半人多高的大水缸,里面常年是要备着水的,不过那边的事儿她是管不了了,现在她要找到秦翰!自己虽然跟秦翰衣冠不整的睡在一起,可云浓很清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所以秦翰跟自己一样,是被人设计的,没有人傻的到未婚妻家里想办法睡小姨子的。 因为外院的男仆们都被调去救火,四下显得空荡荡的,云浓领着绿蚁一路摸到客院,看到正房里有灯光透出,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回头对绿蚁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小心别被人发现了,不然治你个私出二门的罪名,我可保了不了你!”临走时云浓又狠狠的吓唬了绿蚁几句。 “嗯,奴婢记得了,”绿蚁已经被自家姑娘的反常举动弄的晕头转向,但她一向听话惯了,此时更是老实的缩在墙角,“奴婢保准不让人发现。” 云浓冲她挥挥手,自己拖了从二门处过来时偷的门栓向云来院走去,还不错,因为要救火,云家留在这里的下人都跑的差不多了,而守在秦翰门外的小厮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云浓心里一喜,将手里的门杠扔到地上,她还以为要放倒一个才能进门呢。 隆平侯世子爷秦翰今天算是倒霉到家了,在未来岳家被人设计跟小姨子躺在了一起,只怕整个永安朝数百年来,他是头一个在岳家被暗算的男人了。 秦翰合衣躺在床上回想当时的情景,可脑子里一团乱麻,具体情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听身边长青的回话,他是听云家一个下人说自己的马似乎有些不妥,便过去查看,而另一个长随也有事被人绊住,而自己也不过是因为出去更衣,醒来时就已经跟云家的二姑娘躺在凝碧轩被一群云家的女人围观了。 到底是什么人要设计自己?秦翰恨恨的翻了个身,在岳家出了这样的事,不论云家人怎么处置,他是不打算这么轻易了结的,不然以后因此被云家抓了把柄捏在手中,那还不任他们予取予求? 当听到外面有人喊“走水”时秦翰索性起来了,他不方便出去帮忙,便在屋里等消息,现在听到有人叩门,便亲自起身去开,“你是谁?来做什么?” 眼前的少女穿了天水碧云纹上襦,下面是一条白色百褶裙,头上挽着的双罗髻,除了绾发的穿串头绳,再无一点修饰。可饶是如此,那如画眉眼盈盈秀色,灯光下的肌肤晶莹剔透,都在昭示她的倾城之色,秦翰心头一震,他也是大家子出来的,内宅的阴私知道的并不比别人少,这个时候居然有个漂亮女子送上门?“想来是云家二姑娘了,怎么?今天午时没有成事,姑娘不惜晚上再来一次?”没想到云家女儿能无耻到如此地步,真真让秦翰大开眼界。 对于这个岳家,秦翰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云天和官声不错,可云家老太太打的主意勋贵圈子里哪有不明白的?联姻可是世家做剩下的事情。 当然,继母白氏打的什么主意秦翰也是一清二楚,若不是他差人仔细打听了一番,知道这云裳贤惠懂事不是浪得虚名,而他又不屑娶个高门之女以期岳家助力,这门亲事早叫他搅黄了。可现在,这云家的家教只怕差了些,他本以为今天中午的事这云家二姑娘也是被人所害,她竟然半夜趁着别人救火来敲自己的门?想到这里秦翰的脸不由沉了下来。 云浓也在打量秦翰,宝蓝色的织锦暗纹长袍玉带束腰,连头上的玉冠都没有去,可见是根本没有休息,这家伙长的着实不错,长眉入鬓,凤目含威,五官只是看向自己的目光怎么满含不屑?“世子想多了,我不是红拂,你也不是李靖,”云浓回敬他一个白眼,“我住的院子失火了,现在外面正乱着呢,你快逃吧~” “云二姑娘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竟然为了秦某连自己院子都烧了,”自己过来送个节礼就因为这丫头被扣上了个“淫贼”的帽子,现在又跑来装好人,“其实你根本不必这么劳心费神,想跟我,简单的很,只要求了你大姐,她出嫁时你陪媵,一个姨娘的身份本世子还是给得起的。” “啊呸!!”云浓被这毒舌自大狂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看今天你不是被人下了药,还是被门夹了头吧?能让姑奶奶做妾的男人还没生出来呢!” 当初秦家来提亲,云浓可是很替云裳高兴了一阵,这个秦翰据说人品端方,虽然贵为隆平侯世子,可依然小小年纪高中进士,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他房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一点让在永安长了十几年的云浓大跌眼镜,要知道这古人可是家有三斗米,就要弄个妾的,自己老爹一妻两妾二通房,还成天自诩不好色,秦翰这样的,简直就是极品了,云浓还想着将来借了云裳的光,看看秦翰周围有没有像他一样的洁身自好男,条件差些都不问题,现在一看,尼玛,张嘴调戏小姨子,这是正经男人能做出来的? “那你过来做什么?难不成这三晚半夜的还有什么话要说?”这女子竟敢直视自己?还脸上是什么表情?不屑?鄙夷?真真粗鄙!秦翰被云浓看的肝儿疼,“若是无事,好走不送,”说罢一甩袖子就要关门。 “你这个时候不走难道还准备明日一证自己的清白不成?我跟你一样,一个受害者罢了,你现在走了,我还能保住小命,最好大家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想到这万恶的旧社会,云浓唇边挂着一抹讥诮,伤害自己的,往往都是最亲近的人,“不然明天等大家腾手来,你的名声我的小命可全完了。” “看来是云二姑娘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人这么陷害,可是秦某在岳家被坑,难道云大人和胡老太太不打算给秦某个说法?”秦翰懒懒一抱拳,云家大姑娘德行出众,云二姑娘自幼便有殊色,有云家双璧之称,只是云家二姑娘甚少出门,秦翰跟云裳订亲之后逢年过节也到云家拜会过,倒没有看出来云浓有什么过人的美丽,今天细看,传言倒也不虚,只是这礼仪教养还真是不敢恭维,“云二姑娘这个时候要赶走秦某,想保自己的念头更多一些吧?” 有道是奸夫j□j,没有了自己这个“奸一夫”,云浓这个“淫一妇”也无从追究,今天这内院失火,说不定就是云家为了保这位天香国色的二姑娘才想出来的计策,只是自己到底是被人设计了,尤其还是在未过门的妻子家里,这口气秦翰怎么咽的下去?看云浓这长相,这性格,自己明显是被她连累了,这样的亏秦翰怎么能认下? “世子大人真是太高看自己了,”看来这个秦翰还不想这么了结,大有讨个说法之势,云浓心下微嗤,白长了这副好模样了,蠢成这样,“你好好想想,是怎么到了凝碧轩的,难道是我家内院的丫鬟将您背过去的?小女听闻开国隆平侯智计无双,”云浓叹息的摇摇头,“今天的事,我才是被连累的那个,若是秦世子遗传了先祖的点滴智慧,自然能找出真凶来,到时候诚心道个谦,我大人大量便不计较今日所受的委屈了。” 云浓在梦里清楚的听到云裳站在自己的院外,告诉火海中的自己,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云家带到了个新的高度,只有退了跟秦家的亲事,她才能给父亲和弟弟带来更大的助力。 云浓很了解自己这个姐姐和祖母,一个女人能给娘家带来的更大的助力,那只能是勾搭上了更显赫的夫婿了,云裳为了光明正大的退亲,想出了这条毒计,不但可以理直气壮的害了秦翰一把,还能顺带除了自己这个肉中刺。 五、百态 “看来云二姑娘知道是哪个害我了?”秦翰捕捉到云浓话里的意思,一手抓了门框,眼中滑过一抹厉色,傲然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云家害秦某?还连累了云姑娘?”无端的,秦翰脑中滑过继母白氏的脸,只是将手伸到云家后宅?她有这么大的本事么? “秦世子已经有些头绪么?”秦翰的神色没有瞒过云浓,她淡淡一笑,“当然,今天这事儿云家人也是脱不了干系,只是我能保证,凝碧轩的事只是个别小人所为,祖母和父亲一概不知,”说到这儿云浓面上带了一抹黯然,“只怕现在最伤心的就是他们了。[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 “今天的一场大火与云家来说,最坏就是死了个没有知道的女儿,可有人要说你觊觎我的美色,意图非礼呢?我这一死,落个不堪受辱自尽而亡,说不定还能挣个烈女牌坊,你呢?前途尽毁,”云浓对秦翰骨子里那股睥睨一切的腔调很是不屑,这些高门贵胄,好像不傲就对不起他们老祖宗当年的血汗一样,“而秦世子你,还有隆平侯府,损失只怕更大吧?” 若只是想退亲,不必将自己这个妹妹的命也搭进去,一个丫头便可以给他套上个荒淫无耻的罪名,不过加上自己,一个朝廷命官女儿,这事儿才足够轰动吧?这也算是一箭数雕的好计谋了。 “云二姑娘不为外人所知?”秦翰冷冷一笑,嘴倒会说的很,“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云家出了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儿?今天的事我看倒是像云二姑娘自己不检点得罪了人吧?” “好了,现在彼此推卸责任有意思么?就算是我生的太美有人想要了我的命,那你走不走?你能保证明天能拿出证据证明你是被连累的?就算是云家给你个说法,也不过是打杀几个仆婢,再赔礼认错,你觉得还能得到什么?”云浓没时间做这个秦翰的思想工作,左右她能做的都做了,这个时候这家伙再不走,硬要头顶黑锅,那她只有成全他了,云浓是绝不会这么坐以待毙被亲人给了断的,“到时候我可是要说是你觊觎我的美色,买通了我身边的丫鬟行此下流之事,大不了我一辈子青灯古佛,至于秦世子你,只怕这辈子都要背上个污名,什么雄心壮志都要风流云散了~” 秦翰怔怔的看着云浓甩手离开,一时愣在那里,在他的眼里,世间女子都是温柔贤淑,需要男人去照拂和引领的,这个女子还真是少见,大概乡间垄上的村妇就是这种作派吧,他摇摇头,看了一眼同样愣在那里的长青和长安,“还不走?真准备让我明天丢人么?” 若是有人故意要害自己,只怕现在侯府已经得到了消息,秦翰心里冷笑,白氏,若是让自己查出来这事跟她有关系~ 等云浓和绿蚁赶到晓月轩时,火势已经被扑灭了,远远的就看见母亲黄氏哭得瘫倒在地,而姐姐云裳正在小声的安慰她,再看祖母胡氏,也倚了父亲泪流不止,“我根本没有想要罚她啊,我养大的姑娘我还不清楚么?浓儿比她大姐跳脱,可大规矩从来不错,哪里会做那种不才之事?我的浓儿哎,你可要了老婆子的命啊~” “谁说不是呢?我就说嘛,母亲虽然重规矩,可规矩到底是死的不是?哪里会真因为这样的事就要了亲孙女的命?”一旁的老二云平的媳妇蒋氏絮絮道,“可怜这个丫头竟然这么想不开,也不好好想想,凭着你对她的宠爱,就算是再大的错儿,也不会真狠心罚她的,小小年纪这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亏得老太太这么疼她,真是太不孝了!” 虽然也可惜云浓小小年纪就化做一具焦骨,但蒋氏心底还是隐隐有些快意的,整个云家谁不知道老太太胡氏喜欢孙女?这些年胡氏对云浓的宠爱让蒋氏这个也生了女儿的媳妇心里不免有些醋意,现在好了,没有了千娇百媚的云浓,胡氏就会看见自己同样娇俏可人的云瑶,然后将她接到自己身边悉心栽培。 “二太太说的是,想来咱们二姑娘性子烈,又遇到这样的事,唉,怨只怨婢妾性子急,”云天和的姨娘赵氏用帕子掩了脸伏在云天和胳膊上哭的凄惶,“都怨婢妾啊,早知道如此,婢妾宁愿瞎了这双眼~” 赵姨娘中午时候无意经过凝碧轩撞见了云浓和秦翰的事,兴奋之下第一时间喊来了胡氏和黄氏,原想着狠狠扫了黄氏的脸,看她还有什么脸面上自己跟前摆大妇的款儿,可现在云浓死了,依老夫人和云天和对她的宠爱程度,将来必会怨怪自己,还不如自己先认了罪的好。 看着自己晓月轩前纷乱的一幕,云浓心里冷笑,蒋氏是二叔云平的妻子,云家老二云平是庶出,读书不成便帮着打理家中庶务,娶了个妻子是郊县一个地主家的女儿,平日不得祖母胡氏的喜欢,云浓虽不喜欢但对她也没有多少成见,本来妾生的儿子眼着嫡母嫡兄生活就不会怎么痛快,心里多少有些意见也是难免的,可现在自己“死”了她还不疼不痒的说这样的话,外带讥讽胡氏对人一套对己一套。而父亲的姨娘赵氏,则是仗着生了长子,又生的比黄氏年轻貌美,比花姨娘出身好,事事占强,当然,这占强的目的怕还是为了她生下的那个“长子”。至于自己的母亲和姐姐,云浓直接忽略不计了,现在她已经不打算再从她们身上寻找亲情了。 “二婶儿~~”云浓悄悄走到蒋氏身后,在她耳后轻轻吹了口气。 “啊~~~鬼啊~~”蒋氏来的晚,到时就看到云裳和黄氏在抱头痛哭了,因此笃定云浓是已经遭了难,这大半夜的被云浓这么从后面跳出来一吓,直接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浓儿,浓儿,”云天和到底是个男人,胆子壮,此时看到女儿,“你没事?”他久在官场行走,见识自非内宅女子能比,女儿从外院方向过来~ “是啊爹,”看到形容憔悴的父亲,云浓心中酸涩,怯怯的走到他跟前,“女儿晚上睡不着,便带了绿蚁到凝碧轩那边走走,想看看有什么线索,到底是谁设计来害女儿,后来听到有人喊走水了,女儿便和绿蚁往这边赶,谁知道,”她顺手一拧绿蚁,“这丫头又拐了脚,跑不快,让父亲,祖母还有母亲担心了~”说着便跪了下来。 “原来你没事?没事就好,”因为是第二个女儿,加上生云浓时黄氏伤了身了之后六七年都没有身孕,黄氏待云浓一直淡淡的,平时将精力都放在了最后生下的嫡子云世昂和乖巧懂事的头生女儿云裳身上,原本想着女儿身陷火海黄氏也心如刀绞,现在看她安然无恙,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原本抛在一边的火气又冒了出来,“这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跑到外面去了?!成什么体统?” “娘~”云浓看了一眼冒着烟的晓月轩,这个时候生母没有庆幸女儿逃出生天而是责骂她不该半夜出门,“女儿知错了,”若不是云浓出生时内芯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亲身见证了自己从黄氏体内出来的一刻,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姨娘生的然后记在黄氏名下的。 “浓儿有什么错?依你的意思,她不该出来,而是应该在里面被火烧死?”胡氏对儿媳说话自然不用客气,瞪了黄氏一眼,俯身去拉云浓,“快起来,地上凉~” “祖母,父亲,女儿真的没有,是蓝羽让我到凝碧轩去的,我到了凝碧轩时,蓝羽又说要帮我回去取衣服,我进去的时候,里面根本没有人,后来,女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云浓被泼醒时,已经被身边的男人吓了一跳,而且凝碧轩一片混乱,根本没有机会自辩,便被送回了晓月轩,现在若不再说明白,她明天就要被送到庄子上去了。 看着一双杏眼波光盈盈,小脸苍白如雪的孙女,胡氏下午的气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一把将她揽在里,“知道了,这事儿明天祖母一定查个清楚,今儿先跟我回松寿堂,”她看了一眼烧的七零八落的晓月轩,“这院子是不能住人了,派人看起来,明日再过来收拾,大丫头把你的衣服给二丫头拿过来了一些,赶明儿再给她做!” 今天这一出生离死别倒是救了自己,云浓看着一脸怔忡的云裳,她应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不在屋里吧?“姐姐,你怎么穿着丫头的衣裳?”云浓一脸狐疑。 以云裳的性子,怎么可能一击不中便安分守己?云浓咬牙看着眼前的女子,从此以后,她没有姐姐了,对一心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她没必要再谦让包容。 “哦?我?”云裳呆了一呆,她跟霜印放完火,人还没到她住的瑶华院,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走水”的声音,很快各院都动了起来,她根本没有机会回自己的瑶华院便遇到了赶过来的父母。“我正睡着呢,听到外面的声音,心里一慌,”外面乱哄哄的云裳根本没有机会赶回院子里换衣裳,确切的说,她已经忘了自己还穿着丫鬟的比甲。 六、心虚 云天和狐疑的看了一眼大女儿才道,“好了,大家都累了,回去歇着吧,还有,今天内外院的下人们,都多发一个月的月银,刘管事,你留在这里看看有多少人受伤,明天报上来,再派人将晓月轩守好了~” 他又扫了一眼瑟瑟缩在树影里的妾室花锦芳和两个通房,还有院中一干仆妇,“今天这场意外纯属晓月轩的下人没有经心所至,”云天和目光正遇上云浓那双清亮的眸子,声音一顿,语气软了下来,“大过节的就不治你们的罪了,下不为例!” 父亲云天和口气已经松动了,一会儿再找不到秦翰,这事儿只怕就会大事化了了,云浓望着神情蒙昧的云裳,想退亲,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不用自己做什么,长辈们都不会随了她的意。[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蓝羽,蓝羽,姑娘~”因惦记着几个姐妹,绿蚁在主子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悄悄跑到奴仆堆儿里找人了,“蓝羽死了,蓝羽姐姐被烧死了啊~” 云天和被突然响起的凄厉叫声吓了一跳,他皱皱眉看了黄氏一眼,女儿身边怎么还放着这么个不懂规矩的东西,“大呼小叫什么?!刘管事,将这个丫头给我扠到一边去!” “爹,绿蚁也是吓着了,何况我院子里还烧死了人,”云浓的目光冷冷从云裳那淡漠的脸上滑过,她真是小看了这个姐姐了,“蓝羽今天是在女儿屋外值夜的,没想到,”她快步向绿蚁走去,“白荻,红泥,娄妈妈呢?” “姑娘,奴婢都在呢,只有蓝羽姐姐~”红泥见云浓过来,急忙迎了上去,“只是蓝羽姐姐~”蓝羽是她们几个中年纪最大的,又最得云浓重用,无形中就成了几个的领袖。 “你们都没有事?伤着了没?”真是万幸,虽然自己这个院子里棕子肯定不止蓝羽一只,但动辄要人命不是云浓的作风,“幸亏我当时没有在房里,不然就跟蓝羽一样了,早知道我就喊蓝羽陪我一起出去了~” 听到云浓的话,云天和走了过来,他淡淡的扫了扫烧的黑黢黢的房子,“走吧,有些事以后再说~” “母亲媳妇送您回去吧,”黄氏经过这一番折腾,整个人跟散了架一样,可高堂尚在,她依然要先做足晚辈的礼数,“这次若不是救的及时,唉,过两日媳妇带了浓儿要万佛寺好好做场法事~”最好能将她留在那里,才算是替云家消了灾。 “好啊,母亲,我也觉得今天的事儿冥冥有有神佛保佑呢,”云浓感激道,“本来我喝了姐姐特意为我熬的燕窝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正睡着呢,不知道怎么的就醒了,觉得屋里闷的不行,一刻都不想在屋子里呆,”云浓看向已经听住的胡氏,“祖母,你说这是不是有神佛在给孙女警示呢?” 竟然是这样的?胡氏抚了抚云浓被风吹乱的碎发,“好啦,就让你娘酬神去,不过今天大家都累了,浓儿先跟祖母到松寿堂住些日子,以后再选院子给你住。” “嗯,孙女也想跟祖母多说说话呢,”云浓将头倚在胡氏肩上,“现在想想,孙女要是不出来,怕是~”自己要是不出来,真就成全了云裳了,她目光幽幽的看向云裳,“姐姐说是不是?”不待云裳回答,云浓“噗嗤”一笑,“姐姐穿这身还真是别有风味呢~” “你这丫头,又看我笑话呢,我不是听到你院子里走水,心里一急,”听云浓又提她的衣服,云裳一脸无奈,转身向云天和和黄氏一福,“女儿送父亲母亲回去~” “不必了,我跟你娘还要到昂哥儿那边去看看,”云家二房嫡子云世昂已经八岁了,已经搬到了外面的勉毅轩里,今天内院这么闹腾,云天和怎么能放心? “是啊,”姨娘赵氏颤微微的过来,试泪道,“婢妾不便出二门,还请老爷遣人到大少爷哪里问问~”大少爷云仰是赵姨娘所出,现在见云天和和黄氏要去看云世昂,她怎么能不提醒云天和,还有一个大儿子? “是啊,内院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大哥也醒了,”云裳上前一步扶了黄氏,“是女儿疏忽了~” 云天和看了一眼一身青衣的长女,心里一叹,“不必了,云仰也老大不小了,这个时候居然面都没有露,想来是睡的香,不必叫人去打扰他了,”就算不查,云天和也看出晓月轩这场火有蹊跷了,可看到大女儿扶着妻子的模样,他心就莫名软了,黄氏给他生了二女一子,云裳是他们最器重的长女,又和隆平侯世子订了亲,她是万不能出事的。 “那是大少爷下午陪着秦世子说话,太累了,晚上又要读书~”赵姨娘急忙帮儿子辩解,“要么婢妾到青柳居看一下吧,”儿子这是怎么了?内院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遣人过来问一声?赵姨娘恨恨的看着胡氏身边的何妈妈,那是二少爷云世昂的奶娘。 “不必了,这么大的动静都吵不醒他,你何必再去扰他?”云天和冷冷道,内院闹成这个样子,外院的男仆都进来救火了,青柳居竟然没有得到消息? “绿蚁别再哭了,蓝羽的后事自然有刘管事跟娄妈妈安排,今天你和红泥跟我到松寿堂吧,白荻跟着娄妈妈安置一下晓月轩的人吧!”跟在云裳后面送走父母还有二叔二婶儿一家,云浓叫过绿蚁吩咐道。 “赵妈妈您也留下给娄妈妈帮忙吧,”云裳看着已经只剩下断墙残垣的晓月轩正堂,叹了口气道,“这院子怕是要重盖了,所幸除了蓝羽,其他人都平安,明日我跟母亲说一声,厚恤蓝羽一家吧~” “姐姐说的是,这件事现在看来,可怜的就是蓝羽了,她向来对你这个大姑娘,比我这个正经主子还上心,”云浓扬唇一笑,压低声音幽幽道,“只可惜,终是跟我这么个主子。”这就是自己的姐姐,其实她的心机和志向,自己这些年都看得一清二楚了,亏得当初她还挺欣赏她的性子和心机,想着这样的姐姐到了婆家总不会吃了亏去,可现在,首先被算计的,居然是自己!而现在,她也不忘了给自己博个美名,不过既然云裳最好“名声”自己又怎么能不成全她? 七、苦衷 微薄月色下云浓的目光蒙昧不明,云裳心里一凉,难道她看出来什么了?还是真有什么神佛相助,叫喝了加了药的燕窝粥的云浓幸免与难?“你千万莫要乱想,你也是心疼她累了一天,才没有叫她跟你一起的,她在九泉之下,定然不会怪你。[百一度一搜一四一庫一書一小一說一網一看一最一新一章一节]” “姐姐这么说妹妹就安心了,”自今日起,自己跟这个女人再没有姐妹之情了,云浓一脸感激的看着云裳,“虽然今天凝碧轩是那个蓝羽引我过去的,可我也没有打算跟父亲说,蓝羽到了九泉之下,自然就会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就算是j□j,也不会找我这个差一点也一同葬身火海的人的。” 云浓出来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打算叫蓝羽,虽然知道蓝羽也可以成为自己的证人,但她实在懒得在一个不忠于自己的人身上浪费心思,何况就算是指证了凝碧轩的一切都是云裳所为又如何?左右自己无恙,就算是自己被烧死了,云家也不会再赔进去一个女儿,云裳是云家精心培养的嫡长女,祖母和父亲也不会允许有丝毫不利于她名声的风声传出去,只怕还是要风风光光的将她嫁出去的,而且自己和云裳成了死对头,除了有损云家女儿的名声,根本报不了陷害和火烧之仇。 “妹妹说的是,只是妹妹,”云裳强笑着拉了云浓的手,语重心长道,“咱们云家诗礼传家,父亲又是读圣贤书的两榜进士,那些鬼力乱神的事儿还是莫要从云家女眷的口里说出来的好。” “可祖母跟母亲都要带着我到万佛寺做法事呢,还有永寿大长公主,宫里的太后娘娘都是虔诚的居士,”云浓抽出手毫不在意道,“姐姐还真是七里河的保长管的宽,难道你陪大长公主听禅时也是这样劝她老人家的?” “我家姑娘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好心,”霜印最是护主,猛然听到云浓这样毫无顾忌的出言相讥,忍不住替云裳解释,“她只是,” “她是什么意思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会判断,至于我的意思相信姐姐也能明白,”云浓直接打断霜印的话,看着云裳泫然欲泣,“虽然今天的事我是被人给陷害了,可有人在云家害云家的姑娘,相信姐姐一定会给妹妹讨回个公道的。” 真是棋差一步,云裳暗伤不已,口里却道,“妹妹放心,相信父亲跟祖母一定会给妹妹个公道的,”说着眼泪却不能自已的的落了下来,“我可怜的妹妹,到底是谁这么害你,你以后可要怎么办啊。”不论事情真相如何,云浓出了这样的丑事,最少也要被送到庙里,这次的事,她也算是有些收获了,而且云浓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亲手送自己亲生妹妹入火海,她也是逼不得已,现在这样,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跟秦翰的事,只能再筹谋了。 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可这样的姐姐还是让云浓心如寒潭,“是啊,看来妹妹以后也只有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只是姐姐,还请姐姐念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一定要查出背后做恶的人来,我别无所求,只求那作恶的的人这一生都心愿难达。” “姐姐,你说好不好?”云浓淡淡看着木着脸的云裳,亲热的推了推她,“不论明天父亲如何发落妹妹,妹妹都无怨言,姐姐一定能帮妹妹完成这个心愿吧?” “啊?那当然了,可你怎么会这么想?”云裳口里发苦,月色昏暗,可妹妹的眼睛却亮如繁星,让她不敢直视。 “那我应该怎么想?能进云家内院的都是自家人,难道要我咒她全家不得好死么?”云浓冲云裳眨眨眼,“只能希望害我的人以后做什么事最终都不能成功喽,姐姐,你知道的,祖母可是说过,我可是命格极好的,这不,连老天都不忍心看着我被火烧死呢。” 一回到瑶华院,云裳再也支持不住颓然倚在榻上,冲围过来的几个丫鬟一摆手道,“你们都下去歇着吧,霜印你留下。” “姑娘,水好了,您洗了再睡,”霜印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一切,再想想被活活烧死的蓝羽,心里不免凄惶,可一看到自己从小服侍到大的姑娘此刻正无力的歪在紫竹榻上,再也没有了人前的雍容大度温婉宁和,不由怜意顿生,原本因为蓝羽的一丝不满也散在空气中,“姑娘将身上的衣裳换了吧,我拿去烧了。” “霜印,你说我是不是太狠了?我也不想的,她是我的亲妹妹啊。”云裳似乎没有听到霜印的话,将头埋在手臂上,可喉间的哽咽还是让霜印听出了她的悲伤,“可是我怎么办?云家怎么办?”她也不想出手对付云浓,毕竟云浓是跟她自小一处长大的一奶同胞,可今天的事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有心为家族筹谋,可能力太有限了。 “姑娘,您别这样想,这事儿不怨您,您也是为了云家还有少爷好啊,这些年,她让您受了多少委屈?”霜印心里早没有了早前的不安和忐忑,走过去轻抚云裳的肩膀,“这些年,您为了这个家忍心吞声小心周全,事事扛在自己身上,这些别人不知道,老太太和太太还能看不见?这次的事儿,您也是被逼无奈,”说到这里,霜印顿了一下,脑子里显现出二姑娘云浓那张女人见了也要动心的脸,“您别怪奴婢说话难听,二姑娘早晚是个祸害,平时又行事随意,连您的半分德性都没有,还有蓝羽,一个背主的丫鬟,能得个好名儿死也算是对得起她了,您何必为这些人伤心?” “霜印,还是你最懂我,”云裳将满是泪水的脸倚到霜印的手臂上,“我也没有办法啊,这都是为了云家,就像你说的,浓儿正是因为容貌过人,自小被祖母和父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目下无尘受不得委屈,可祖母她们偏偏还想着依她的容色将她嫁入高门,可她那性子,嫁入高门岂不是给自己给家里招祸?可将她低嫁,她又岂会甘心?真闹出什么来,连累的还是云家?” 云裳从平时胡氏的意思听出来,云浓最少也会被送到宗室人家做个郡夫人,可自己是要做郡王妃的人,姐妹两人同时嫁入皇室,云家哪里会有那么大的福气?再说了,她是要做王妃的人,怎么能让嫡亲妹子给人做妾? “真是难为姑娘了,”霜印怜惜的轻拍云裳的肩头,她的母亲赵妈妈是云裳的乳娘,而霜印自己也是六岁就进了瑶华院服侍比自己小一岁的云裳,两个人朝夕相处一起长大,这些年云裳为了做个称职的长姐背后付出了多少,霜印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尤其是晓月轩的二姑娘,自恃长的比别人漂亮,根本不将自家姑娘看在眼里,处处想压姐姐一头,也亏得云裳是个宽和大度的,念着骨肉亲情才忍让至今,“您的苦心将来老太太和老爷定能看到,待您进了王府,云家还要靠您拉扯呢。”她也跟着云裳见过广宁郡王世子梁毅清,那才是真正的贵公子,比秦翰明明一个读书人,却一脸煞气强多了。 “你说的对,”云裳抬头从霜印手中拿过帕子将眼泪试干,走这一步前,什么她都想清楚了,只是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没想到云浓居然是个福大命大的,关键时候被她逃了出来,“你服侍我梳洗,明天且有的忙呢。”今日事败,她都不知道怎么跟梁毅清交代了,但愿他不会因此觉得自己没用,不配襄助他的大业。 八、心思 云浓被胡氏安排在她卧房西侧的碧纱橱内,其实这个地方云浓并不陌生,七岁之前,她跟云裳就是住在这里,由胡氏亲自抚养。[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 “姑娘,老太太说您这一天又惊又累的,有什么话明日再说,老奴服侍您先歇下吧,”胡氏身边的董妈妈过来道,“老太太有了年纪,今天这一通折腾,只怕明日还得请钱太医过来瞧瞧。” “这都是因为我,”胡氏如今也有五十岁了,这个年纪在古代也算是老人家了,今天被自己先是一惊,后是一吓,可不是顶不住么?云浓心里惭愧,这些年祖母胡氏对她可比自己的亲娘黄氏还要关心和体贴,“董妈妈你也去歇着吧,有红泥和绿蚁呢,明天早上我再去给祖母请安。” 云浓很清楚祖母对自己格外疼爱的缘故,但这有目的的疼爱也是疼爱,让她在云家无忧无虑生活到至今,十几年下来,她跟祖母还是有深厚的感情的。 “二姑娘已经歇下了?”见董妈妈悄无声息的进来,胡氏微抬眼皮,“可有什么不妥?” “唉,二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刚才提起您还落泪呢,”董妈妈看着云浓长大,对她也是极疼爱的,想想这一日的遭遇,哪个姑娘能受得住?“也算是老天开眼,让咱们姑娘逃过一难。” “今天的事儿你怎么看?是谁动的手脚?”虽然一天下来没有个消停时候,可真躺下了,胡氏还是睡不着,她盯着紫檀架上的嵌宝银象驼水晶灯,以前璀璨的光今天竟觉得十分刺眼,“浓儿不是那种轻浮的孩子。” 这些胡氏冷眼看下来,大孙女最像她,懂事知轻重,心机手段一样不缺,将云家看的比什么都重,而二孙女则是个异类,聪明通透,知道藏拙,但胡氏却知道她骨子里是个高傲的,也是因为这个,胡氏才有信心为二孙女谋嫁高门,只有梁家人才能配得上自己这位出色的孙女。有了这样的心思,胡氏才着意将二孙女娇养起来,刻意养刁她的眼光,养傲她的性子,这样她才会顺着自己的心意配合自己的计划走上高位。 而今天的事,大家都是在内宅里走过大半辈子的人,这里头的猫腻怎么会不明白,胡氏冷冷一笑,明知道自己最喜欢云浓,却还将手伸到她的身上,这漏洞百出的计策,“你说我该怎么办?” 找出幕后主谋很容易,今天的事儿,只怕赵姨娘和蒋氏脱不了干系,还有大姑娘那一身比甲,董妈妈心里发苦,胡氏再器重她,她也是个奴婢,主子的事儿怎么敢发表意见,“这府里的事儿都由老太太作主,只怕是一个不好伤了玉瓶儿。” 黄氏和丈夫从勉毅轩出来,正遇到匆匆赶来的外院二管事董礼,“老爷太太,世子爷不见了。” 秦翰不见了?云天和心里一突,这个时候?此子倒是机智,“罢了,不见了就不见了,将守门的一人打上十板子,再罚两个月月例,”这件事与秦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能跟隆平侯府结亲,已经让云家迈进了京城世家的社交圈子,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大家都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不论今天的事跟秦翰有没有关系,云天和都不会跟他计较的,而云裳,也会如约嫁进侯府。 “老爷,你说应淳会不会回去将此事告诉亲家啊,”一回明德堂黄氏也顾不上服侍云天和梳洗,直接捧了杯茶递到他的手中,人则在丈夫身边坐下,“万一那边儿动怒,咱们裳儿太冤枉了。”女儿做侯夫人,儿子再中了进士,黄氏这辈子的心愿就了了。 会不会告诉亲家?这一点云天和心里也没底,好在当时他们对秦翰很客气,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世子是个明礼的,之前对裳儿也很满意。”但愿秦翰对自己出色的大女儿有几分真心。 黄氏咬牙道,“这样吧,明天咱们就将二丫头送到庙里去,这辈子都不要再出来了,亲家知道了也算是明白咱们的态度了。” “这就是你的主意?浓儿也是你的骨肉,”云天和呷了一口微凉的茶水,蹙眉道,若是这么做,不等于承认今天的事是二女儿策划的?家里出了个无耻的女儿,于大女儿的闺誉有什么好处? “是妾身教导无方,浓儿她,”黄氏眼眶一红,虽然她跟云浓并没不像大女儿和儿子那样亲近,但终究是她的亲骨肉,可为了保住大女儿的亲事,她不得不这么做,“这都是她自作自受,她不成器,不能再拖累了裳儿。” 看到云浓平安无虞,黄氏那点爱女之心便被她坏了大女儿亲事的恨意替代,她深恨小女儿眼皮子太浅,竟然对姐姐的夫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妾身已经查问了守在二门处的婆子,当时那婆子吃了蓝家的送过去的粽子,蓝家的则说,那粽子是蓝羽拿回去的,说是浓儿赏的。” 云天和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发妻,他一向不问内宅之事,黄氏不喜欢云浓这个女儿他也知道,只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左右这宅子里还有自己母亲看着呢,可现在,就凭下头这么一句供词就要断送了亲生女儿?若是换上云裳。 “好了,别再说了,这内宅的事从来都是你在管,下头人的嘴你要给我堵住喽,还有姓蓝的一家,给我灌了药送到庄了里去,”云天和将手中的茶碗摞到桌上,“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云裳以后别再出门儿了,好好在她院子里绣嫁妆要紧!”说罢一甩袖子出了屋门。 “老爷,为什么?”黄氏被丈夫突如其来的怒气弄的摸不着头脑,明明是云浓做错了事,为什么要罚云裳? 已经是后半夜了,露水上来倒有几分寒意,云天和踱了几步,左右睡不了多少时候,便直接抬脚向外书房走去,他是从知县做上来的,多少案子从他手里过,今天晓月轩的一切不用刘管事去查,他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那火明显是从屋外着起来的,而且用了助燃之物,不然这北方的青砖房哪里就那么容易烧成灰烬?何况前几日才下过雨?再想想自己和黄氏赶过去的时候, 住在瑶华院的大女儿居然已经在那里了,想起云裳那一身丫鬟才穿的比甲,蓝羽虽然是云浓的贴身丫鬟,主子可未必就真的是云浓,云天和心如刀绞,云家四房,虽然各有贫富,但弟兄之间都深知血浓与于的道理,平时更是做到守望相助,可自己的两个女儿。 九、退亲 端午之夜云家上下都没有睡好,云浓一大早起来便到胡氏的卧房跟彩云彩霞一起服侍胡氏洗漱,看着胡氏眼下的青黑,云浓心下一叹,云家的老祖宗也不好当啊,尤其是有抱负的老祖宗。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好啦,浓儿你坐着,有她们呢,”胡氏摆摆手,她已经知道了秦翰逃跑的事,不过胡氏跟儿子的想法一样,只要还想守住这门姻亲,昨天的事就只能当没发生过。 “让孙女帮您挑衣裳,”云浓嘻嘻一笑,拉开靠墙的八扇红木衣柜,“今天祖母试试我的眼力。” “好,就看看我孙女的眼力如何?”经过这样的事,云浓还能这么喜笑颜开,胡氏暗暗点头,“可不准将祖母打扮成老妖精。” “祖母放心,我可是跟着您修炼出来的,”祖母对自己与往常一样,云浓也放下心来,看来自己不会被送到庙里去了。 “老太太,大太太和大姑娘来给您请安了,”王妈妈在门口就看到一身素服的云裳,心里一沉,不自觉便带到了脸上。 胡氏仿若未见一般,笑着冲云浓道,“你娘和你姐姐过来了,叫人去将昂哥儿和仰哥儿也叫过来,你们陪我一起用饭。” “祖母,”云裳看了一眼跟在胡氏身后的云浓,也不知道昨夜她跟祖母说了什么,看祖母的神色,昨天的事只怕就要这么轻轻揭过了。 “裳儿,你这是做什么?”黄氏一早看到素衣荆钗的云裳已经心如刀割,她在明德堂也劝了女儿,只是云裳执意要见胡氏,黄氏也没有办法,“你祖母最疼你了,有什么事只管跟她说,何必。” “好啦,你有话就直接说吧,”虽然昨天的事胡氏尚未查出确凿的证据,可这云家是她一手带到今天的,院里院外没有她听不到的声音,蓝羽一家到底为谁所用,她心里一清二楚,而收买自己妹妹身边人的云裳,也让她心寒,她教她这些,可不是为了对付自家人的。 “孙女请祖母准许跟秦家退婚,”云裳将头重重磕在青石地上,几下过后,额间已是一片青紫。 “裳儿!秦姑爷也是被人陷害的,”黄氏恨恨瞪了云浓一眼,“母亲,还请母亲给裳儿作主,咱们家容不下祸害手足的畜牲!”昨天就因为自己说要送这个谋害亲姐妹去庙里,丈夫就立马翻脸拂袖而去。 云浓冷冷迎上黄氏的目光,母亲一向不喜欢她,虽然不喜欢的理由在云浓看来是极其可笑兼不可理喻的,幼时她也尝试着去黄氏那里卖萌,希望能找回母爱,可是黄氏心里只记得是因为生自己才让她坏了身子,完全不想着生完一胎立马怀孕努力再生儿子是她自己的决定,根本对她的讨好视而不见,直到五岁时黄氏再次怀孕终于生下嫡子,她们的关系才算好些,只是云浓被冷掉的心再也没有真正暖回来。 而现在,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自己去死,居然是一个母亲做出的选择,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当然,换一个角度来说,她是对另一个骨肉太信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退婚?为什么退婚?你要至于置云家于死地不成?”胡氏压根儿没有去听黄氏的话,一拍桌子指着云裳骂道。她的大孙女一向顾大局识时务,不论昨天的事与她有没有关系,只要心里想着云家,她就不应该提出这样的要求。 “秦世子品性低劣,孙女怎么能嫁给那样的人?”云裳泪流满面,语气哀婉,“他觊觎妹妹容色居然敢在云家行那种龌龊之事,云家不能给妹妹讨回公道已经愧对浓儿了,我怎么还能嫁给那样的人?” “姐姐不必这么说,昨天姐姐也看到了,秦世子跟我一样,是被人给迷晕了,两个人事不醒的人能做出什么逾矩的事?再说了,咱们做女儿的,父母生咱们养咱们的大恩,若是嫁给一个对家族有益的人,也算是回报了万一,”说到这里,云浓走到云裳身边一样跪下,“若真像姐姐所说,秦世子觊觎我的容色才做了那样的事,云浓愿意替姐姐嫁到秦家,相信祖母和父亲不会给儿女寻一门见不得人的亲事!” 云裳是云家精心推出的第一波利器,并且顺利的推销到了开国侯隆平侯府,若是忽然嫁到秦家的人换成自己,先不如秦家答不答应,光是云家都会被外人的口水淹死,爱面子的祖母胡氏和父亲云天和又怎么可能会答应?云浓不介意让胡氏见识一下自己的“深明大义”。 “呸,你休想,”黄氏已经气得浑身哆嗦,直直的看着婆婆胡氏,“母亲,昨天的事分明就是这丫头起了坏心,想夺了她姐姐的好亲事,您看,她都这么说了。”在明德堂女儿就拼命为云浓说好话,在黄氏看来根本不是什么云浓被人所害,而是她为了勾引姐夫,抢夺亲姐的好亲事才使出来的阴毒招术,可惜丈夫和婆婆全被这个狠心的丫头给蒙了。 胡氏根本不理会儿媳的指责,她满意的看着态度坚定的云浓,这才是她教养出的好孙女,在胡氏眼里,女儿家再娇养,也是为了给父兄铺路用的,现在她精心教养的云裳经自己的堂姐保媒定了隆平侯世子,而一直藏在深闺的二孙女又这么深明大义,怎么能不让她高兴,“浓儿起来吧,你是个好的祖母知道,昨天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是谁害的你祖母也会给你个交代,”她冷冷看着还要开口说话的黄氏,“好了,昨天的事到此为止,裳姐儿回去好好绣嫁妆,至于浓儿,以后就住在我这儿吧,她的衣裳头面都不成了,命人去将天衣坊和金翠阁的人请过来好好再给浓儿置上几套,以后出门总不能连见人的头面都没有。” “祖母,孙女还是不住在您这儿搅扰您了,左右空院子还有,”云浓并不想跟着胡氏,在她眼皮子底下那可是什么事儿也做不成,她现在可不能再像以前了,自认为投胎到了不错的人家,父母俱全,锦衣玉食,只等着嫁个看得过去的人家,当个大老婆闲着跟小妾们宅斗宅斗过完下半生,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她的宅斗生涯从昨天就开始了。 “那也行,只是那几处院子就有些偏了,”胡氏轻敲桌面,“瑶儿的玲珑居。” “祖母,孙女觉得落虹桥那边的归田居不错,孙女就搬到那边去吧,”本来蒋氏就不待见自己,再占了她女儿的玲珑居,自己不就平白又多一个敌人,而归田居离二门近,没准儿她还能悄悄出去溜达溜达呢。 “依你,”胡氏看着乖巧的二孙女,她过了九月就满十四了,也到了出门交际的年龄。今天彩云董妈妈跟她梳头时将原本厚厚的留海拿碎珠发箍给拢了上去,此刻站在安静的站在自己面前,星眸低垂,鼻直口朱,端底是美貌无俦,看着胡氏心情大好,“过来陪祖母吃饭。” “你也起来吧,过来跟祖母一起吃饭吧,原本还要叫昂哥儿呢,现在,唉,算了,”胡氏看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的云裳,“你放心,秦家咱们也是打听过许多次的,你姨祖母母跟隆平侯夫人相交多年,虽然秦家门第不是最显赫的,可咱们这样的人家,这也算得上是门最好的亲事了,祖母和你娘怎么会舍得让你嫁给那种无德之人?” 十、云三姑娘 不论这次的结果查出什么来,云裳是必有要嫁到秦家去的,胡氏对这件事的看法跟儿子基本是一样的,而二孙女云浓则是受了无妄之灾了,她才不相信黄氏的指责,这一生胡氏最大的目标就是将云家推进京城上流圈子之中,现在儿子争气,年过三十已经做了礼部郎中,有秦翰的帮助三年之后升个侍郎应该是意料之中。[请到看最新章节] 在胡氏看来一个家族若想真正强盛,只靠一姓之力是不可能的,姻亲也同样重要,所以从云裳出生开始,胡氏便下大力气为云家的崛起培养助力。若是就这样退亲,一个退了亲的女子,哪里再去找比秦家更好的亲事? 看来祖母是打定主意了,云裳心中咬牙,可王妈妈亲自来扶,她再坚持便是不识大体了,起身站到胡氏身边,“孙女给祖母布菜。” “坐下吧,看这气色差的,你呀,就是心事重,思虑太过,”胡氏亲切的将云裳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样都是自己看大的孙女,哪一个她不疼? “祖母,归田居那边且得几天收拾呢,二妹到底大了,不如就让她先住到孙女那里去吧,”一顿早饭吃完,云裳亲手为胡氏捧了杯茶,小心的建议道。 “嗯,到底是亲姊妹,还是你惦记着她,”胡氏满意的拍拍云裳的手,“你那里也不宽敞,还要绣嫁妆,就让她跟着我将就几天好了,”说罢看着云浓道,“去跟你姐姐说说话吧,昨天你可是吓着你姐姐了。”这两姐妹能互相扶持最好,不能胡氏也不强求,左右将来都是别人家的人,但面子上的和睦是必须的。 “是,我也想跟姐姐好好说说话呢,”云浓嫣然一笑,“我的衣裳都烧光了,还得跟姐姐借上几件衣裳呢。” “我也正想着这事儿呢,咱们身量都差不多,”云裳也是一脸和气,“你看中什么只管拿就是了。” “看着两姐妹,好的跟什么似的,”两人正说话间,就看蒋氏带了云瑶挑帘进来,向胡氏一福道,“媳妇瞅着那钟上的指针儿出的门儿,谁知道还是晚了,还请母亲莫怪。” 蒋氏来的一点儿都不晚,只是昨天云家大房谁也没真的睡着,起的比较早罢了,胡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我老婆子觉少,起的早了,又怎么会怪二太太?” 云瑶住的玲珑居离晓月轩远,她年纪又小睡的实,也是一大早才听说了昨天的事,此刻一进门眼睛便落在了云裳和云浓交握的手上,不由心下讶异,昨儿的事要是换了她,杀了云浓的心都有了,可嘴里却不敢问,冲两人一礼道,“瑶儿见过两位姐姐,两位姐姐说什么呢?” “你大姐让你二姐到她那里去挑些衣裳,”胡氏不悦的看着木呆呆站在一边的黄氏,“老大媳妇若是无事,自管忙去吧,左右你也没有心情陪老婆子说话。” “母亲,云浓她,”让云浓这个害人精跟着大女儿,黄氏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可抬头碰上婆婆冰冷的眸子,心里一颤,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媳妇告退了。” “啧啧,到底是大姑娘,”蒋氏抚掌赞道,“都这样儿了还对妹妹毫无怨言。”昨天的事儿明摆着是云浓看上了隆平侯世子,借机勾搭,可现在这大房竟然装的跟没什么事儿都没发过一样,怨不得自己相公说这书读的多,心眼就越多,依她看,这脸皮也越厚才是。 “浓儿是她亲妹妹,昨天也是一场误会,裳姐儿要是连这点儿道道都看不清楚,以后还怎么主持偌大个侯府?”胡氏横了蒋氏一眼,这个媳妇年纪越大,越上不得台面,“整个云家没有定样的女儿可好几个呢,若是有什么不堪的风声传出来,吃亏的可不止一家!” 听胡氏这么说,蒋氏彻底闭了嘴,云裳已经订了亲,云浓有张好脸,也不愁嫁,自己的女儿,出身有限,又有两个出色的姐姐,若是再被连累,“母亲说的是。” “祖母,瑶儿也想去大姐姐那里,”三姑娘云瑶怯生生的看着胡氏,蒋氏为人悭吝,每年除了公中按季给她添置的新衣外,一丝一线都不肯给云瑶多置办,因此云瑶最喜欢的事就是到云裳和云浓那里搜刮一些她们穿不上但依旧崭新的衣物,当然若是恰巧两位姐姐心情好,再给配上一两件首饰就更完美了,“孙女想跟两位姐姐说说话。” 蒋氏给了女儿一个赞许的眼神,冲云裳陪笑道,“大姑娘所是也要出阁了,依着侯府的家世,定然不会再穿咱们府上给做的,”说着将云瑶往云裳面前一推,又睨了一眼云浓,“二姑娘用的都是这府里最好的,老太太又请了天工坊专门给她做,自然也看不上那些的。” 蒋氏说的那么露骨,松寿堂内上下都不由神情尴尬,云瑶更是又羞又气,她恨恨的瞪了蒋氏一眼,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便好,可母亲非得不顾她的面子说出来,“我玲珑居里还有事,不去了!” “行了,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亏待瑶丫头了?”胡氏鄙夷的看着蒋氏,她当初跟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便宜儿子做下了丑事,若不是不希望庶子的岳家太强势,胡氏也不可能同意让这种货色进了云家的大门,可现在云家地位上升,这样的媳妇就真不够看了,“老大家的,难道没给瑶丫头置办夏装?” “大嫂一向贴心,怎么会没有?”蒋氏可不敢得罪掌家的黄氏,急忙描补道,“媳妇不是想着瑶儿也一年大似一年了,再有什么出门的机会,母亲是一定会带上她的,那些好衣裳留着关键的时候穿,平时捡着穿也就是了,”她小心的看了一眼云浓,这些年蒋氏冷眼旁观,黄氏对这个二女儿怕是连隔房的云俏都不如,“原本想着二姑娘跟瑶儿年纪更近些,只是她的东西一向金贵,这次又全没了。” 云浓无语的看着蒋氏母女,谁家都要有几门极品亲戚,这二房也不例外,祖母虽然不喜欢小老婆生的云平,可对这庶出的二房也算说得过去了,尤其是云瑶,明面上跟她们并不差什么,怎么到了蒋氏眼里,自己的东西偏偏就成了最好的?她看向云裳,姐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想的,才会这么恨自己? “行了,别再啰嗦了,一会儿天工坊的师傅来了,你们每日都再做两身,”胡氏看着云瑶,这个孙女虽然不像云裳和云浓那么出色,但蒋氏的底子不错,云瑶长得修眉俊眼颇有些小家碧玉的楚楚之姿,细看之下倒也养眼,给高门庶子做媳妇也拿得出手。 “还不谢谢祖母,”有道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蒋氏不由心花怒放,她娘家也只算是小康,云平又没有个一官半职,二房基本靠长房来养活,蒋氏自然能省则省,“唉,浓儿的那些首饰也不知道刘管事都寻出来了没有,要是将就着能戴,就给我们瑶儿选几样,左右你的东西是阖府最好的,就算是经了火,也比一般的强些。” 云浓听的嘴角直抽,这些话蒋氏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听了,“那二婶儿可要好好去翻翻了,您去挑选,也能省刘管事许多事。” 十一、不让 虽然口里说着要回玲珑居,可云瑶终是架不住云裳的盛情想邀,跟着云裳她们到了瑶华院,当看到云裳的大丫鬟寒芳将云裳的衣柜打开时,云瑶眼睛都直了,以前就算是云裳要给她衣裳,也多是打下来不能再穿的,这次托云浓的福,云裳是将当季正穿的衣裙全都拿了出来,她压抑着眼里的惊喜,小心翼翼的冲云浓道,“二姐姐你看。” 云浓略略一打量雕刻吉祥八宝莲花蝙蝠祥云瑞兽纹的黄华梨大衣柜,云裳从小就这样,从来不忘自己是云家的嫡长女,衣着颜色力求端庄大气,好在她长的漂亮皮肤也白,加上做功和刺绣上很用了些心思,倒不算老气,也是知道这个缘故,家里每每挑布料时,那些浅的,粉嫩的云浓都自觉拿走,“今天天工坊的师傅就要来了,就这两件吧。” 一旁的霜印看到云浓挑的那两身衣裙,却再也忍不住了,“二姑娘,那两身是我家姑娘最喜欢的。”这个二姑娘还真是不客气,上手就是最漂亮的两件。 “其实这银红二姑娘穿着也沉闷了些,依奴婢说,二姑娘这么好的容貌,穿那身官绿的就很好,衬得皮肤越发的白皙,”管茶水的大丫鬟翠离含笑进来,将特意泡的茶水捧到云浓面前,“这是大长公主府上赏的银针,二姑娘尝尝。”只要府里一做新衣,晓月轩的二姑娘就会 将最漂亮的颜色最耐看的花型都挑了去,这是瑶华院四个大丫鬟的共同认知,可她们的姑娘却天生好性,从来不去跟妹妹计较这些,只要有什么好东西,一准儿让别人先挑。可是现在,勾引姐姐夫婿的妹妹,她们再也不需要隐忍谦让。 “翠离说的倒有些道理,”云浓浅浅一笑,有些事情她以前也有感觉,只是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前一世她也有姐妹,兄弟姐妹们在一起,吵过闹过,哭过打过,可那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永远都不会被记在心里,亲情也不会因为这些而淡漠,可现在,是她大意了,她忘了,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想,她的体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那我就试试这身官绿的吧。” 当云浓身着官绿苏绸立领襦衣,外罩湖水蓝撒百合花洋缎妃色滚边对襟褙子,下面系着月白暗纹立水裙,元宝髻上并插两根珍珠攒花碧玉簪出来时,整个瑶华院正西间都安静了,云浓整个人如轻云出岫,干净的如一汪透明澄澈的湖水,而那双明媚的眸子,仿佛一道朝阳照亮了每个人的眼。 “真是太漂亮了,翠离姐姐帮二姐选的衣服真好看,”云瑶上前一步,轻轻摸了摸裙间露出的丝绦,若是这身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就好了,一定不会比云浓逊色。 “姐姐,霜印,你们看呢?”云浓盈盈转了个身,仿佛没有看到两人眼中的那抹思量,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可是与她云浓来说,没有她衬不起来的,可是这些人呢?只是一味的认为是她将应该属于云裳的漂亮衣衫给挑了去,“谢谢姐姐,将这么漂亮的衣裳给了我。” “大姑娘最疼您了,怎么会不将最好的给您?”翠离神情一滞,旋即笑道,“这身衣裳可是大姑娘去永寿大长公主府小住时胡二夫人给大姑娘做的呢。” 原来还是走过红毯的,云浓心下微嗤,看向翠离的目光多了一分审视,霜印是云裳乳母赵妈妈的女儿,自小跟着云裳最是忠心不过,这个翠离平时不怎么见出来,没想到还挺会说话的。 “原来是姨祖母给姐姐做的,那我可不敢要了,”云浓急忙往里间去,胡氏的堂姐因是东阳伯府的嫡女,嫁给了当今的姑姑大长公主的二儿子为妻,在胡氏的有意经营下,云家跟永寿大长公主府走的挺近。可这样的料子和款式,只怕大长公主府里挑剩下的,亏的翠离还好意思说出来炫耀。 “你听这丫头混说,你喜欢就拿了吧,”这身衣裳是胡二夫人给她挑的,料子算不上好,样式也古板,云裳穿上全无特色可言,她也只是在新制成的时候穿了一次给胡二夫人看看,回来后便再没有上过身,现在看着硬生生将一身不起眼的衣衫穿出了彩的云浓,云裳心中难掩酸意,也暗暗庆幸祖母是个有成算的,在自己出门交际的几年里,将云浓一直关在府里。 “那怎么好意思?我还是换一身吧,”云浓再次挑了一身梨花白湘绣折枝丁香对襟褙子,撒花月华裙,走向里间,这身衣裳可是云裳很喜欢的,以前云浓感觉到云裳的心病,便处处小心的保护着这个姐姐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可换来的却是恶毒的陷害,既然这样,这个脓包就直接挤出来的好,也让她清醒的看出来她跟自己的差距不是靠衣服和首饰来填补的。 有了头一身的心理准备,云浓再出来时,云裳已经能够很好的管理表情,“啧啧,这身衣裳我是再也不敢穿了,不但是我,只怕你一出门,京城女子无人再敢穿这梨花白了,”说着顺手将自己头上一支鎏金掐丝珍珠长簪插到云浓发间,后退几步端详道,“今天就穿这身,也让祖母和母亲好好看看。” “既是这样,那这身衣裳我可要穿走了?”云浓娇俏的一笑,左右自己十几年的好意她从未领受过,那自己也不要再活的那么累了,“那身官绿的是姨祖母所赠,妹妹不敢夺姐姐所爱,就这身桃红的吧,我看姐姐很少穿。” 那身桃红的褙子不论绣工还是用料都是上上乘的,饶是云裳那种端庄的性了,上身之后人也多了一重小女儿的娇媚,寒芳和翠离都鼓励着云裳寻了机会穿出去见人,可这还没上身呢,便被云浓挑了去,“这颜色鲜嫩,我原想着要给瑶妹呢,不过你穿了也挺合适,”云裳以目光制止正要开口的翠离,抿嘴一笑道,“瑶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那桃红的褙子正是云瑶眼热的,可已经被云浓拿在了手里,她怎么敢能二姐争抢,“我什么也不懂,姐姐有什么不穿的,给我两身便是了,祖母不是还要给咱们做么?到时候我的份例还给姐姐。” “你这个丫头,跟姐姐还这么客气?左右大姐姐要绣嫁妆以后出门的机会也少,”云浓又刺了云裳一句,依云裳谋杀亲妹的决心,她所图必然极大,一击不成定然不会就这么罢手,“来,我帮你挑,这件杏黄的就不错,还有这件藕荷色交衽襦子你穿着就不错,下身再配这条竹叶青宽摆百褶裙,活脱脱一个清丽脱俗的小美人儿。” 云浓口不停手不停的为云瑶挑选,自己这个姐姐不是爱装么?就让她装个够吧。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在瑶华院一众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就遂了她们的心愿。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云裳没有想到父亲会在外书房见她,想到此前自己做的事,云裳心里突突直跳,她不由挺直脊背,将目光落在墙上的那幅《踏歌图》上,不去直视云天和的目光。 因为是父亲,云天和很少与女儿们亲近,这也是第一次这么打量大女儿:只见云裳穿了一身浅紫绣折枝海棠花上襦,下面是一条白色百褶裙,头上挽着的百合髻,中间簪着粉色碎花琉璃带细小碎钻流苏钗,额头光洁秀眉纤长,鹅蛋脸上一双安静的眼睛,落落大方的站在自己面前,书香之气便扑面而来,云天和暗暗点头,这个女儿虽然五官不如小女儿生的精致,可这份从容和端庄,确实如母亲胡氏说的那样,当得起任何世家的宗妇,“你妹妹可安置好了?” “是,妹妹这几天暂时住在祖母那里,女儿已经让人去布置归田居了,”听到父亲温和的语气,云裳心里一松,身子微微一欠,答道。 “她到底是你亲妹妹,”云天和心里一叹,想到她一年之后就会成为隆平侯府的世子夫人,原先要敲打她一番的心思就此歇下,“今天为父收到消息,应淳处置了身边的一个小厮。” 应淳是秦翰的字,听他处置了身边的小厮,云裳心里微沉,看来是被他察觉了,“那秦家的意思,世子是被人陷害的了?”她嘴角挑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看到女儿的反应,云天和的怀疑又动摇了几分,此事未必真的与大女儿有关,“秦家送来这样的消息,世子跟咱们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这门亲事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云天和得意的一笑,“不是为父夸嘴,我的女儿,比那些世家勋贵的女儿一点都不逊色!”秦家虽然是开国元勋,可现在的秦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也就这一辈出了个秦翰能让人看得上眼,自己女儿也不算是高攀。 “父亲,那个秦世子他,”云裳鼓足勇气道,“女儿觉得不是良配,女儿。” “昨天的事根本就是一场误会,你祖母自会查明缘故,”云天和摆摆手,不论昨天的事真相如何,他都打算这样揭过了,跟秦家退亲,女儿哪里再去寻这样的人家? “可是父亲,现在靖王更受皇上倚重,”云裳鼓足勇气道,跟毫不出色的太子相比,李贵妃所出的第五子靖王才更得天佑帝的喜欢,云家实在没有必要攀隆平侯府这门亲事。 一个女人竟然要跟自己讨论朝堂之事?云天和面色一沉,捻着胡须道,“外面的事你不懂,也不必懂,安心跟你母亲学理家,跟着嬷嬷学规矩便是,其他的休要妄言。” 自古“皇帝重长子,百姓爱幺儿,”皇帝并没有对太子不满的表现,而且太子虽然表现平平,却也没有可以指摘之处,加上已逝的皇后出身定国公齐家,而李贵妃只是宫女出身,倚仗过人的美貌攀上贵妃高位,而她的娘家也因为出了个娘娘得了个承恩伯的爵位,朝中大臣们怎么可能嫡庶不分去捧李贵妃一系的臭脚?不过这些云天和觉得没必要去跟女儿细说,女人嘛,贤良淑德是最重要的,外面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十二、表忠心 没几日归田居便收拾了出来,云浓辞别了胡氏,带着自己晓月轩的一众下人浩浩荡荡的搬了进去,这归田居是当初云家老太爷养老的地方,离胡氏为中心的内宅有些距离,尤其是出门这座小桥,云浓站在门口微眯双眼,从流芳渠那边到这里来,只有这落虹桥一条路,只要看紧了,自己的这个小院儿倒也安全了。请到看最新章节 “姑娘,”白荻从外面回来,伸手扶了云浓,“虽然已经五月了,但水边风大,您也要注意身子。” “你去见董妈妈了?她还好吧?”云浓随了白荻往正屋走,这归田居地方不算小,一溜五间正房,两边各带一个耳房,东西另有三间厢房,院中一色的垂柳正是摇曳之时,“祖母身体可好些?” 不论自家姑娘是不是被人陷害的,可衣衫不整的跟一个男人躺在一张榻上,那是众所周知之事,白荻心里一叹,庆幸端午时来的全是云氏一族的至亲,为了家族的名誉,还有自家老爷的官声,大家也不会将此事传出去,“姑娘不要担心了,老太太连着见了几日各家奶奶,已经没事了,这两天想是太费精神,才会躺下的。” “是啊,是我大意了,害得祖母为我费心神,”云家上下的嘴哪里是那么好堵的?必是许了不少出去,云浓看着自己纤白的手指,“大姐呢?没有去看祖母?”这几日胡氏遣人来说让她安生在归田居里做针线,云浓便哪里也没有去,专心给胡氏做亵衣中衣。 “大姑娘去见了老太太,听说之前还跟大太太闹了一场,太太好一通哭呢,”白荻压低声音,“听我姑姑说,大姑娘说要将亲事让与姑娘您,老太太不许。” 将亲事让给自己?云裳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若胡氏真的准了,自己成了什么?一个抢了姐姐亲事的无情无义的贱人?而云裳呢,这形像,简直就是永安朝的道理楷模了,当选感动永安十大人物都够格了,云浓冷哼一声,无端想起秦翰那冷傲的神情,她说换亲就换亲,秦家肯答应?真答应了,自己跟秦翰的名声只怕就臭完了,还不知道会被人编排成什么呢?“我这位姐姐还真不是一般人,守在内宅可是屈了这份人才了。” “二姑娘,您说这大姑娘。”白荻四下看了看,才轻声道,“奴婢怎么就不懂她的心思呢?” 蓝羽死后,云浓留意观察了身边这三个大丫鬟,绿蚁实诚,忠心更是不必说,而红泥心细少言,是人牙子卖进府里的,孤身一人,平日甚少跟外院的人打交道,可是自己屋子里的大小事情却都装在心里,云浓试探了几回,没有看出异样,就让她替了白荻管了自己的小金库和衣裳首饰,反正她一月有多少月银估计云裳一清二楚,也不怕红泥偷了去。 而白荻是松寿堂董妈妈的亲侄女,一家子都在府里,自己有多受胡氏重视董妈妈更是清楚,绝不会让侄女干出出卖自己求什么富贵的事来,而白荻被红泥接了钥匙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悦来,是真的只有忠心其他什么都不计较? “怎么了?你觉得哪里不对?”云浓浅浅一笑,仿佛对白荻的话挺感兴趣。 白荻咬了咬嘴唇,乍了胆子道,“大姑娘真的跟您亲么?”这也是她对自己主子的试探,若是主子肯跟她透露那么一两分心思,“奴婢的娘打听了,蓝羽一家子跟霜印家曾经议过亲事。” 白荻见云浓转着薄绫手绘荷花团扇沉默不语的望自己,一撩裙子跪在她的跟前,“二姑娘,奴婢绝不会做出背主求荣之事,就是红泥,奴婢也敢担保。” 作为服侍云浓三年的丫鬟,这几天云浓的变化白荻自然是感觉到了,云浓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跟她们毫无顾忌的谈笑,目光落在她和红泥身上时也多半带着审视的意味,白荻敏锐的感觉到这是个机会,只要抓住了,她就会像绿蚁一样成为云浓真正的心腹,而且绿蚁那种没心眼儿的,虽然是心腹,却注定是主子无法倚重的,自己就会成为云浓身边的第一人。 “起来吧,在我的心里,你们几个是一样的,蓝羽,”想到那个成天跟在自己身后的爽利的小姑娘,云浓不免黯然,“人各有志,我不可能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说到这里,云浓看着白荻,“你比绿蚁聪慧,也比红泥人头熟,以后就当我的眼睛和耳朵吧。”这个丫鬟能不能倚重她还要再看看。 “至于大姑娘那边,我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能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就不强求了,”云浓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想的只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可是敌人来了,她也不会畏缩的。 “那您就任由她,”白荻疑惑的问道,以她对瑶华院那位姑娘的了解,她不可能就这么罢手,“奴婢不明白大姑娘为什么非要毁了好好的亲事?” 这个白荻都看出来了?云浓赞许的点点头,“是啊,多好的一门亲事,大姐怎么就想不开呢?咱们可不能让她走歪喽,”说到这儿,云浓冲白荻眨眨眼,云裳有隆平侯府的亲事当保护伞,就算是自己拿到证据证明云裳是端午事件的主谋,父亲和祖母也不会惩罚她的,那她最好的报复,就是努力“促成”这门姻缘了。 “裳儿,你可别再犯傻了,姐姐做到你这个份儿上已经是仁义过了头了,”瑶华院里黄氏拉了云裳的手苦口婆心的劝导,“她连那种事都做的出来,只有你还认这个妹妹,我是再不会认这个女儿了。” 黄氏抹了把眼泪,这也怪她,这些年只顾着料理家事,疏于对二女儿云浓的教导,才会让她变成一个做事不计手段毫无羞耻之心的女子,“你只管安心绣嫁妆,这门亲事只能是你的,谁要敢抢,娘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会答应!” “娘,您别再哭了,祖母不也没有答应么?”云裳被黄氏哭的心烦意乱,同时也是有苦难言,她现在根本不想嫁到秦家,可这话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难道她能告诉别人自己遇到了更合适的人选?还是要告诉祖母秦翰这世子之位不一定做的安稳?“浓儿年纪小不懂事,可父亲和祖母对她是寄于厚望的,我又怎么能不念姐妹之情?我们可是手牵手长大的啊。” “她怎么想不起来是跟你并肩儿长大的?你别再骗我了,这些年我冷眼瞧着,她就是欺负你好性子,眼里就没有你这个姐姐,”自己这个女儿就是心太善了,“你是她的亲姐姐啊。”若不是云裳死命拦着,云天和又发了话,黄氏只怕都要闯到归田居狠狠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一顿了。 “好啦,这亲事不还在嘛?您别再哭了,你要是一病,”云裳实在有些不耐,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哪有心情在这里陪黄氏说这些车轱辘话儿?“玉兰院和绿蕉楼又该出幺蛾子了,上次昂哥儿病的事您忘了?妹妹的事算不得什么,左右有父亲和祖母在,昂哥儿才是咱们的依仗啊。” “你说的没错,这阵子家里乱,我得看好了昂哥儿,”听到云裳提起两个姨娘,黄氏立马顾不上感慨女儿不肖了,“来人,去将二少爷身边的申嬷嬷给我叫过来,我要问她话。” 十三、赏妾 “大姑娘,”好不容易看主母黄氏带了丫鬟出了瑶华院,丫鬟露凝挑帘进来,“奴婢听老太太那边珍珠姐姐说,永寿大长公主府送来帖子,说是请老太太过府赏花呢。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 “是么?那可太好了,我也好久没有见到瑞春了,”这下可好了,云裳被禁足在瑶华院,想使人出去给梁毅清送个信儿都不成,可巧大长公主府的帖子就到了。 “大姑娘,奴婢听珍珠姐姐的意思,这次老太太要带二姑娘过去,”露凝小心的看着云裳的脸色,服侍这个主子这么些年,露凝心里清楚,大姑娘最是面甜心苦,看着不吭不哈,实际上什么都记在心里,“您看。” “啪!”云裳手里的玉梳应声而断,她淡淡一笑,“知道了,让霜印过来,”云裳起身从书案上翻出一册新装订好的锦册,让霜印给梁瑞春送个消息,她是广宁郡王的女儿,只要她发了话,祖母和父亲定然不会再拦着自己出门了。 松寿堂里,蒋氏一收到胡氏要带云浓去永寿大长公主府赏花的消息,便急匆匆的过来了,这次说什么她也要让胡氏将自己女儿也带过去,凭什么好事都是大房的?自己女儿也要嫁个像隆平侯世子那样的少年郎。何况云浓才犯了大错,不被送到庙里,竟然还带着出去赏花?她有脸见人么? “母亲,您可不能太偏心,我家瑶儿可也是云家的女儿,她攀上一门好亲,也不是云家的助益?当年裳姐儿这个年纪的时候,您可是早早的就带着她到公主府和伯府走动了么?可我家瑶儿,都十二了,还一直闷在家里,妾身有心带她到娘家走动,可母亲又不答应,”说着便委屈的抹起泪儿来。 胡氏也是昨天才接到大长公主府的帖子,依着云家的身份,自然是轮不到进公主府的大门的,幸好胡氏有个处的极好的堂姐,事事不忘提携她,可这次她的主要目的是让二孙女云浓露脸儿,听说这次赏花会可是有大机缘的,哪里还有闲情再去招呼云瑶?“三丫头才多大?你心倒真不小,事事不是跟裳儿比,就是攀二丫头?裳儿是我云氏的嫡长女,跟我出去那是亲戚间的走动,浓儿什么时候出去过?” “那母亲的意思,就是嫌弃我家相公是庶出,瑶儿不是您的正经孙女了?”蒋氏拍腿大哭,“可怜我家相公一心将您当亲娘一样孝顺。”云浓出没出去过,管她什么事?今天这老东西不答应,她就不走了! “行了,别再闹了,到时候让三丫头跟着便是,这几天好好让她跟着嬷嬷将规矩学全了,”胡氏被儿媳闹的头疼,摆摆手轰她出去。 “谢谢母亲,那我可得把瑶儿去公主府的衣裳和首饰都准备好了,母亲,您也知道我们二房没有什么私产,瑶儿的首饰您还得看着给添一些,怎么也不能比二姑娘差太多不是?都是一样的云家姑娘,可不能太跌份了不是?”蒋氏可不能放过这个往自己二房搂东西的机会,拧缠着就是不肯走。 “好了,这次不但瑶儿要去,俏儿也一同去,既然都是云家的姑娘,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胡氏冷冷打断蒋氏的纠缠,“只是这嫡庶有别古来如此,你难道要让那些贵人们觉得咱们云家以庶充嫡带了女儿出去招摇撞骗?”这个蒋氏,几天不敲打就瞪鼻子上脸,真以为自己拿她没有办法了么? “云俏也要去?她又不是咱们二房的人姑娘?”蒋氏一脸不满,那个云俏可是正当年,人也生的俏丽,万一夺了自己女儿的风头,“母亲您真是太偏心了。” 河阳云氏共分四房,眼下混的最好的就是长房长子云天赐和二房长子云天和了,云天赐现任湖州知府,一家人都随着他到任上去了。京郊的宅子里只余弟弟云天贻,云天贻娶的是邻镇明家的姑娘明氏,只因儿子云世清不成器,被送到湖州跟着大伯读书,现在家里剩下一个庶子云济和一个庶女云俏。其余的三房和四房,子孙多半庸碌,若不是三房老太爷现任云家的族长,只怕连二房的大门都进不来。听到胡氏竟然在带着自己女儿的同时还要带上长房的庶女,蒋氏立马反对。 “除非我把整个云家都交到你跟老二手里,不然我在你眼里都落不了好,这样吧,我就彻底偏心一回,三丫头年纪还小,规矩也没学好,这次就老实在家里呆着,你若是怕她闷,带她回你三河县娘家住上几天。” 看胡氏变了脸,蒋氏吓得赶紧闭嘴,自己当年可是下了大力气才勾搭上到三河县收租的云家庶子嫁进云家做了二房的少奶奶,哪里还肯将女儿再嫁回去?“媳妇只是觉得东府的俏姐儿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个庶女,去了也白搭。” “红杏,去将果儿叫进来,”王妈妈是胡氏的陪嫁丫头,嫁了人后又在胡氏院里做管事妈妈,胡氏仍以她的闺名称之。 “老太太,”果儿是松寿院的二等丫鬟,人长的袅袅婷婷颇有几分姿色,此刻被王妈妈领了进去,规规矩矩的往堂下一站,也不多话。 “嗯,是个懂事的丫头,”胡氏早就听王妈妈说过,庶子云平每每来请安,都要借机跟这个果儿闲话几句,“今儿我作主让你跟了二爷,以后过去切不可仗着是松寿院出来的便不将主母放在眼里,你家二太太要操心三姑娘的将来,无暇照顾二爷,以后二老爷就交给你了。” “母亲,您怎么,”蒋氏被婆婆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打了个措手不及,胡氏虽然对二房从不看重,可也不是那种往儿子房里塞女人的婆婆,“媳妇看果儿姑娘确实不错,只是大哥那里还没有送呢,我们二房怎好占先?”幸亏自己也曾经想过婆婆给云平塞人她要怎么应对,这招祸水东引她可是准备了多少年了。 “老大房里光姨娘都有两个了,你大嫂素来贤惠,这些事根本不用我这个做娘的费心,”胡氏不屑的抿了口茶水,蒋氏那发青的脸色让她心情好了许多,“可是你们二房人口也太单薄了些,泽哥儿和奇哥儿年纪又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这个做母亲的最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二身边没个正经人照顾不是?” 蒋氏一口气噎在那里不上不下,她想再辩,可看到胡氏充满冷意和鄙视的目光,讷讷的不敢开口,自己两个儿子还小,嫡母又捏了女儿的前程,今天这个贱婢自己不认也能认了,“妾身听母亲的安排。” 见蒋氏服软,胡氏满意的颔首,“好啦,领了果儿回去吧,我也累了。” 十四、堂姐云俏 “娘,她怎么来了?”云瑶正坐在怡祥院等蒋氏的消息,一见到果儿便沉了脸,她可是见过这丫鬟跟自己的父亲眉来眼去,“你出去,我跟娘有话讲。请到看最新章节” “婢妾见过三姑娘,以后还请三姑娘多照应,”果儿丝毫不憷云瑶,款款一礼便退了出去。 “金蝶儿,去跟乔妈妈说一声,在后罩房给果儿姑娘腾个屋子,左右咱们院子不宽敞,果儿姑娘就将就着住吧,”蒋氏看着果儿那张狐媚子脸就生气,可今天果儿才到,自己若是给她下马威,只怕传到胡氏那里吃亏的还是自己女儿。 “娘,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果儿一出去云瑶就喊了出来,“她可不是个好东西!” “这是你那个祖母赏给你爹的,唉,这不是你一个姑娘该管的事,”想想自己和云平夫妻多年,他身边除了自己连个通房都没有,蒋氏心里又有了底气,老婆子送来的再多,丈夫看不上,也不能怨她。 看母亲一脸笃定并不怎么将此事放在心里,云瑶心中略安,“我的事儿呢?祖母可答应了?”她一得到消息就来找母亲了,永寿大长公主的赏花会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云瑶已经向往了多少年了。 “你这个孩子,若是到了公主府也这么咋咋呼呼的还不如不要去了,”蒋氏抚着女儿白皙的面颊,眉笔带笑。 “祖母答应了?!太好了,娘,我的衣裳呢,快帮我挑挑,这次要去公主府,祖母会再给我们做几身新衣吧?”云瑶一下子跳了起来,拉了蒋氏就向外冲。 “哎哟,你这个丫头,胳膊都让你拉断了,你想挑衣裳,找你大姐去啊,我见过什么?”蒋氏被女儿拽了一个趔趄,“娘这儿还有事呢。” 说的也是,云瑶放开蒋氏,云裳可是时常出入公主府的,她对自己又像亲妹妹一样,定然会好好指点自己。“那我去啦。” “没想到祖母居然也要我去,”归田居内云俏一脸不可置信,她已经十五了,可是嫡母还没有为她相看亲事,胡氏肯提携她,云俏自然感激,可一想到去的地方,“我去了能做什么?又有哪家夫人会看上我?”她虽然勉强算是个官宦人家的姑娘,却是父亲一事无成,自己又是姨娘生的,“去了只会叫人看不起。” 云浓跟这个堂姐处的不错,比起那两个一心要“为家族争光”的姐妹,她跟这个看得清现实从不作精的堂姐更对脾气一些,现在听云俏这么说,心里也沉沉的,若是她,也会想找个殷实的人家,嫁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可这个时代,女儿的前程哪里能够随自己的心愿?“你以为我愿意去?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是?咱们去了只专心赏花逛园子便是。”姐姐不就是在自己这个年纪谋得了隆平侯府的亲事?看来自己的亲事也被提上日程了,只怕这也是胡氏和父亲对凝碧轩的事睁只眼闭只眼的缘故。 云俏生的黛眉凤眼,加上气质柔美,平时也只是安静的守在自己的房里做针线,也就每当胡氏将她接过来小住的时候能找云浓说说话,听她讲些云里雾里戏文里都没有的故事,现在听云浓宽慰她,含笑道,“那我就当土包子进一回城,看看公主府里的花到底比咱们这种小地方美多少?你可千万要带着我。” “那是自然,你放心,我也是头一回去那么富贵的地方,管保跟你一起发傻,不让人只笑你一个,”云浓拍了胸脯保证,引得云俏咯咯直笑。 两人笑闹了一阵儿,云俏收起脸上的嬉笑之色,幽幽的叹了口气,“不论什么样的人家,能看上我就好了。” “姐姐怎么说这样的话?若是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能糟蹋了自己,”云俏的日子不好过,单看她已经十五却没有订下亲事便知道了,堂伯母明氏根本不打算认真给这个庶女寻什么好亲事,成天关在家里当绣女用。一年前在湖州的大堂伯倒是写了信,要将云俏许给个五十岁的同僚做填房,幸而被胡氏拦了下来,可胡氏也并不是真的为云俏的幸福考虑,而是觉得云天赐将这个侄女卖的贱了,“咱们且慢慢挑,遇不到不合心意的,死也不点头。” 自己这个一向聪明的妹妹居然说起傻话来,云俏摇摇头,抚了抚瓶中的六月雪,再美丽的花又如何,只要被主人轻轻一抚,照样飘落尘埃,“堂祖母对我不薄,我听她的。”她没有云浓的好命,自然不敢有什么“宁死不嫁”之心,甚至潜意识里,只要男方不是太过不堪,早早脱离这个云家,说不定还能活的久一些。 “你啊,就是太绵软,”云浓抚了抚堂姐有些嶙峋的腕骨,心里一叹,“既然是一起去,你这些天就在我的归田居住下吧,也能跟我做个伴儿。”云俏住在她这里,最起码可是少些活计,饮食上也好一些,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明氏虐待云俏,长辈们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一个隔房妹妹,能做的太少了。 以往云俏到云园来,也是住在云浓的晓月轩里的,因此也不跟她客气,点头应下,“你给大长公主的礼物可备好了?要不要我帮忙?” “这不是么?正绣着呢,”云浓将炕边的绣棚递给云俏,“你绣工可是云家第一,帮我添几针,免得我到时候出了丑。” 云浓从来没有到永寿大长公主府里去过,对这位皇帝的姑姑所知不多,若是像云裳那样绣些贴身衣物反而会显得太过巴结没有自知之明,而什么屏风之类,不节不寿的过于隆重,云浓百思之下,便自己画了套四季十二花令的样子来,依样绣了,反正她一个小女孩,用足了心思也就是了。 云俏看着云浓手上那飘逸的兰花,暗暗颔首,若论绣工,云浓拍马也追不上自己,可有些东西却不是下了苦功就能掌握的,就像这兰花,若是她绣,自然美伦美焕,可云浓却能用寥寥几针,那淡泊高雅生生透出雪缎之外,“就这样便好的很,我若添了,反而是画蛇添足了。” “可走了,”霜印指挥着小丫鬟将屋里收拾了,扶了云裳在窗前的炕上坐下,摇头道,“真不知道咱们那位二太太是怎么教养三姑娘的,就这作派,真嫁进高门了,成天到妯娌那里要东要西么?” “本性如此,怨得了谁?”翠离抱了已经空了大半的梳妆匣子过来,“有道是穷养小子富养女,三姑娘可是跟大姑娘二姑娘一样的份例,姑娘您瞧,连您用了一半儿的胭脂都没放过。” “随她吧,左右我也不喜欢这些脂儿粉儿的,爱拿就拿吧。”云裳的心思完全没有在这上头,不过几身衣服,几匣脂粉,若是云瑶能按自己的心意做事,再赔上几身她也甘愿。 “依我说,她要真是想要好东西,还是听翠离的话,到归田居转转的好,二姑娘的东西那可是头一份儿的,”霜印抿嘴一笑,她对翠离满意极了,一样的话,放在会说话的人嘴里,效果可真是不一样,这会儿子,只怕三姑娘都要到落虹桥了,想到这儿,霜印亲手斟了杯茶捧给翠离,“辛苦妹妹,快喝杯茶歇歇吧。” 除了霜印,翠离就是云裳最得力的丫鬟了,她不客气了接过霜印手里的青瓷茶碗,“霜印姐姐手上可是抹着桂花蜜呢,这茶指定甜的很,”哄云瑶那种没脑子的小姐,翠离还真是没有完全发挥功力,不就是顺着她的心意夸奖,然后再不露痕迹的挑拨,而二姑娘云浓不像自家姑娘那么大方,这云瑶到了归田居得不到她要的东西,再想着自己的话,一分不满也会成了三分恨意了。 “好啦,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三妹不论怎么样,都是我的妹妹你们的主子,被人听到了,该说我平时没有教你们规矩,”云裳嗔了霜印一眼,起身道,“走吧,咱们去见老太太,”霜印从广宁郡王回来后,云裳便知道梁瑞春被王妃禁了足,不过幸好永寿大长公主的赏花会她还是要去了,现在得了梁瑞春的信,自己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同去了,“带上我给祖母做的鞋。” 妹妹云浓么,那样的地方最好还不是要出现的好,听梁瑞春的话音儿,那天去的可不是一般人,这也跟祖母不停给云浓准备衣饰对上了,可妹妹云浓自晓月轩失火之后,虽然依然“姐姐,姐姐”的叫着,但明显跟自己疏远了,对于云浓的聪明,云裳心里是有数的,她更不可能让云浓高嫁。 十五、偷听 “姑娘,奴婢觉得您现在还是不去归田居的好,这二姑娘搬家咱们头一回去,不如先回去将大姑娘给的东西放下,然后寻些什么给二姑娘拿过去,也算是走一趟。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云瑶身边的大丫鬟碧月紧紧跟在云瑶后面,一直在劝她。 二姑娘云浓的院子被一场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搬到归田居时几乎是空手进去的,自家姑娘若是会做人,送几样玩器是理所应当的事,可她却偏偏没想起来,现在这么跑过去,还听了那个翠离的挑拨算计归田居的东西,碧月都替自己主子不好意思。 “嘁,你刚才没听见?祖母特意请了天工坊的人过来给她做了六身新衣,是里外全新的六身,我跟大姐也不过一人才两身,加起来都没有她的多呢,也不想想,晓月轩一场火糟蹋了多少好东西?”云瑶可不像碧月那样算账,一撇嘴道,“晓月轩为什么走水?打量别人都是傻瓜呢,不烧这一场,她能这么安然的躲到归田居去?再说了,我要她点儿东西怎么了?祖母偏心,大姐都看不过眼,时不时的匀些衣裙给我,她呢?什么都是头一份儿,对大姐哪里有半点尊敬?对我也谈不上怜惜,这种没羞耻没人伦的东西,我要她的东西,也是看得起她!” 云瑶说着加快了脚步,一早她就听说云俏昨天留在了归田居,这云浓怨不得连她亲娘大太太都不喜欢她呢,一个好好的嫡女,却跟隔房庶女混在一起,再想到前天香阁送过去的几个大匣子,云瑶心里一热,跟云裳给她的那些用残了的脂粉比,当然要要云浓好些没开封的好东西了。 看自家姑娘一脸急切的样子,碧月暗暗叹气,自己怎么怎么被分给了这么个主子,胡氏爱惜名声,而黄氏又是个好名声的人,但凡分到玲珑居的东西,跟上头两位姑娘的都是一样的,可二太太蒋氏和三姑娘,就认定了那些东西一定比大姑娘和二姑娘使的差,就算是让云瑶先挑,后来会云瑶也坚信云浓事前是耍了手段将好的藏在一边了,而她是因为每次得的衣服首饰脂粉不如云浓,才没有二姑娘那么光彩照人,而这样的认知,在碧月看来,纯粹是没有自知之明。 “你们听说了么?这次老太太要带着家里所有的姑娘去大长公主府了,这次还不知道哪位姑娘能得了贵婿呢~” 才走到一丛芭蕉处,云瑶就听到一阵轻笑,因听芭蕉丛后的人提到了大长公主府和贵婿,云瑶禁不住停下了脚步。 “那还用问?自然是咱们二姑娘喽,”另一个声音满是自豪道,“以前都说二姑娘漂亮,我也没在意,这次去归田居帮着打扫院了,才算是亲眼见了,啧啧,老婆子我活了四十多年,像二姑娘那样标致的人儿也是头一次见,你们想想,大姑娘都要做侯夫人了,二姑娘还不得当娘娘啊。” “谁说不是?我听松寿堂的人说,这次大长公主府请的都是王孙公子,这次咱们二姑娘指定拔了头筹,”另一个声音笃定道,“到时候二太太那脸,嘻嘻,”说话的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依我说,咱们府上几位姑娘都是好相貌,三姑娘也是个水灵灵的美人儿,只不过有了二姑娘,人漂亮又会打扮,嘴也甜会讨老太太欢心,旁人就算是天仙,也别想在她跟前抢风头,这不,这次大姑娘都不去了,”说这话的似乎是个丫鬟,声音清脆,云瑶强压着好奇心不去看是谁,只听她又道,“要我是三姑娘,二姑娘去的地方我就不去,二姑娘不去我再去!” “你算了吧,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是二姑娘去,三姑娘也不能错过,听说还要来王爷呢,若是被看中了,那可是飞上枝头了,再说了,又不是只去一家王孙公子,二姑娘拔了头筹,有她拉拔着,三姑娘说不定也能趁势寻个好人家。” “嘁,一听就知道你们这些人进得姑娘们的院子,阖府谁不知道二姑娘性子最独了,什么都要独一份儿才行,哪里会让三姑娘得了彩头?”那丫鬟声音中满是不屑,“二老爷又不是咱们老太太生的,你们明白?” 芭蕉丛后头的人说得起劲,碧月却将云瑶那越来越青的脸色看得一清二楚,她刚想上前让树后的人闭嘴,却被云瑶一把拽住。 “走。”云瑶轻声道,她现在去将那些人骂一通能怎么样?可依然改变不了自己在她们眼里不如云浓的事实,原来在这些粗鄙的仆妇心里,自己再出色,也不如云浓人美嘴乖,若是自己想得一贵婿,是要靠云浓来拉扯的,若是她不愿意,那她就别想有好姻缘? 云瑶越想越气,凭什么?就因为她是胡氏的亲孙女么?难得她要看着一个勾引姐夫的贱人,爬到自己头上?! “姑娘,您。”碧月小心翼翼的看着云瑶,她现在这个样子,比发一通脾气还可怕呢,“要不,咱们改天再到归田居去?” “不必了,都走到落虹桥了,不去干什么呢?”云瑶阴沉着脸道,“你刚才没听见人家说么?我好好巴结这位好二姐,以后等她觅得贵婿后拉拢我呢。”刚才在瑶华院里,云裳话里话外不也是这个意思?说自己去不成,要她事事听着云浓的,凡事都不要跟云浓争抢。 “那就是下人们在浑说,”碧月心里发苦,伺候云瑶了几年,她能看不出来这位小祖宗是动了真怒?“您跟二姑娘差着两岁呢,”云浓快十四了,云瑶才还不到十三,虽说都是嫡女,可两人的父亲差得太多,这婚事上根本没有冲突可言。 “行了,你回去吧,让素云过来,”云瑶冷冷的转身,这个碧月最是聒噪,成天都是大道理。 见云瑶发了火,碧月脸一红,不敢再吭声,素云那丫头成天煽着云瑶争这要那的,碧月好不容易才将她留在玲珑居,要是将她喊来,一通挑唆,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自家姑娘得到这个去大长公主府的机会可不容易。 十六、害人之心 “三妹来了,”云浓听到小丫鬟禀报,与云俏相视一笑,“快进来坐,”云浓自忖实在不是八面玲珑的性子,这些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的人,真真是断了来往才好,可人家偏还要摆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自己也只能陪着演戏。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大堂姐也在这儿,”云瑶瞥了一眼起身相迎的云俏,连礼都懒得施,不过是成天过来打秋风的庶姐,当不起她一弯腰,“你跟二姐真比亲姐妹还亲呢,二姐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里。”云瑶一眼就看到云俏头上的一支碧玉蜻蜓簪,心里微酸,那东西她可在云浓头上见过,暗示了几次云浓都当没听到,现在居然就戴在了云俏头上。 “没办法谁让我喜欢大姐姐呢?几天不见就想她的很,”云浓冲云俏安抚的笑笑,“我还得谢谢大姐姐愿意过来陪我呢。” “她是惦记着要去大长公主府吧?”云瑶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其实要我说,有些人去了也是白去,也不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她就不信了,那些贵人家,还能看中一个庶女? 自己真就比旁人高贵多少?倒是论起什么嫡庶来了,真是缺什么越在意什么,若是以前,云浓或许就打个岔换话题了,可这次她不打算再这么纵容云瑶,“三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话你要回去好好劝劝二婶儿才是,你才多大,可二婶儿为了让祖母带你到大长公主府去,连果儿都带回去了呢。” 蒋氏真是太过自信了,以为完全拿住了自己相公,可是没想到,连着几天,云平都歇在了果儿处,因为这个,蒋氏已经报病请了两回大夫了,听云浓拿这话刺她,云瑶登时变了脸,“二姐还真是好规矩,连长辈房里的事都要管了。” “我只是在感叹二婶儿的一片爱女之心罢了,可不像三妹妹,连祖母决定的事都可以随意议论,”云浓装作没看见云俏给她的眼色,难得像现在这样认真的跟小丫头斗起嘴来,有些人你不理会她,她反而认为你怕了她。 “你,”云浓虽然不像云裳对自己那么好,但平时也是客客气气的,这是怎么了?居然当着云俏的面给自己难堪!她不由气得满面通红,“二姐姐经了场大火,真是烧糊涂了,居然亲疏不分起来!” “好啦,三妹若是专门过来找不痛快,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家的好心情已经被你破坏怠尽,我跟俏姐姐准备去喂鱼,就不陪你了。”说着云浓站起身,拉了云俏就要离开。 “浓妹,”云俏也没有想到云浓忽然转了性子,当着丫鬟们就给云瑶脸色看,她尴尬的看了一眼云瑶,“三妹也去吧,前几年养在沁芳渠里的锦鲤都一尺多长了。” 云浓是云家二房的嫡女,又极得长辈的疼爱,她可以给云瑶脸色看,可是自己不能,若是得罪了云瑶,只所二婶儿的那张嘴,就能吃了她。 “哼,我们家的鱼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用你招呼我?”云瑶本是过来看云浓新制的衣裙和首饰脂粉的,结果在路上听了那么一番话,进门又看到戴了云浓首饰的云俏,压不住火气跟云浓吵了起来,搞得原本的目的也不能再张口了,她恨恨的瞪了云俏一眼,若是她不在,自己也不会跟云浓吵起来,以前云浓可是从来没有跟她吵过的。 “走吧,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理她作甚?”云浓也被这个四六不分的妹妹气的肝疼,也不管云瑶听没听见自己的话,率先向门外走去。 她居然说自己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云瑶脑子里嗡嗡直响,她就知道云浓看不起自己,好啊,现在竟然说出来了,云瑶在袖里攥紧拳头,恨不得冲过去在云浓那自以为高贵的脸上狠狠咬一口! 红泥看着呆立在屋里不肯出屋的云瑶,担忧的跟碧月对视了一眼,这主子不走,自己实在不好开口撵人,可云瑶这副样子,红泥心里着实有些害怕。 “姑娘,要不奴婢服侍您回咱们玲珑居?大姑娘给您的衣裳奴婢回去请洪妈妈帮您改改?”碧月赔着笑想先把主子给哄回去。 “回去?凭什么要我回去?”云瑶仿佛从红泥眼中看到了不屑,凭什么连云浓的丫鬟都敢这么看自己?就因为父亲不是祖母生的?就因为母亲出身不如黄氏?她看向碧月抱着的那个暗紫弹花包袱,凭什么?自己要腆着脸去拾别的旧衣服?她哪里不如云裳云浓了?云瑶只觉心如火烧,整个人都要炸开了一样。 “我也要去看锦鲤,那些锦鲤还是我父亲从外面买回来的!”她们看不起她,她更不能退,若是退了,以后就永远别想在云浓跟前挺直脊背。 “姑娘,”碧月加紧脚步随了云瑶出去,“您想想,过几天您可是要和二姑娘一起到大长公主府去的,您是妹妹,到时候还得跟着二姑娘呢,若是给外人看出来你们姐妹不睦,说不定该胡说了。” 以胡氏对云浓的宠爱程度,今天在归田居的事,传到松寿堂一准儿还是自己姑娘没理,她们这些服侍的也要跟着倒霉,再说了,就凭二姑娘的长相性子,将来必是要大富大贵的,云瑶不知道与之交好而是处处与她别苗头,也实在是太傻了些。 说的也是,被带着水汽的清风一拂,云瑶也多少冷静了一些,若是在外面被人说她们姐妹不睦,吃亏的可是自己,这次大姐云裳不去,可不就是要云浓这个姐姐带着自己么?云瑶面上不露,可脚步却向云浓和云俏那边走去,有这么个“好姐姐”带着,自己再出色也不会被人注意到的。 云瑶走到落虹桥边时,正看到云浓和云俏在沁芳渠一侧的石凳上悄声说着什么,阳光下的云浓穿了一身天青对襟收腰罗裙,嫩白的茉莉花开满了双袖,玉色的丝绦将玲珑的腰身勾勒的不盈一握,再看那暮色中的脸庞,眉如远山胧华烟,肌如冰玉凝娇靥,三千青丝只用一支红珊瑚长簪松松反绾成髻,可那不点而朱的唇边扬起的明媚的笑容像正午的阳光刺得云瑶张不开眼睛,一个念头猛然从心头升起:如果云浓去不成,那么云家就只有自己了,若是自己入了贵人的眼,就算是胡氏,以后也不敢再为难二房了。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在脑海里再也挥不去了,云瑶放慢脚步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落虹桥边并没有修阑干,而云浓和云俏脚边,除了茵茵碧草根本就没有任何屏障可挡,云瑶强压心跳,只要她就这么一推,云浓绝对会落到水里,到时候她不死也要大病一场,根本不可能到公主府去,那祖母带的就只有自己和云俏了。 事后祖母和伯父问时,自己只要说是跟云浓闹着玩儿,谁知道云浓胆子小,竟然不小心落水就可以了。大不了回来之后被他们罚上一通,要是在大长公主府得了贵人的眷顾,只怕连罚的免了。 “二姐,你们在说什么呢?”云瑶想好方法,鼓足勇气猛得向云浓冲了过去,只要云浓转过身时她这么一推。 十七、落水 “啊~~~~~” “姑娘,姑娘,”碧月眼看着自家姑娘被二姑娘云浓坐的长石凳绊了一下,翻过石凳摔到地上又滚到渠里,吓得大叫,“这是怎么回事?姑娘一一一一”这下完了,她不死也要脱层皮了。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 云浓看着云瑶滚到渠里,这渠水并不深,而且云瑶是滚进去的,也不可能因为肺里呛水而要了命,刚才云瑶一过来她就留意她了,原以为她是要追着自己过来扳回一局的,可没有想到这丫头居然跟个小钢炮一样开足马力就向自己冲了过来,居然伸出了手!!! 这才十二岁的小人儿,在现代也就个初一的女孩儿,竟然要将她推到水里去?云浓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再次被刷新,同样被刷新的也有对云瑶智商的认知,你要害人也高端一些好不好?这样公然的撞过来,难道她云浓脸上就写着好欺负么?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云家真没有人给她讨个公道么?云浓无语望天,谁能给她解释下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也幸亏她不是个土著,自小便很注意锻炼身体,不但瑜伽从小练起,连小时候跟爸爸练的军体拳也重新捡了回来,跟男人对打不敢想,对付个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还不叫人过来救人,”云俏看着在水里扑腾的云瑶,脸色发白,拉了云浓道,“这可怎么办好?瑶妹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云浓不怕,可她这个做姐姐只怕要承担二叔二婶儿的所有怒气了,这云园她是再也不可能来了。 “好啦,那渠水不深,你站起来就没事了,绿蚁,你过去把三姑娘扶上来,白荻,过去跟二婶儿说一声,让她拿了衣服过来将三妹接回去,”云浓冷冷看着在水里吱哇乱叫的云瑶,这沁芳渠没多深,小时候她们还坐了大盆在渠里玩过呢。 “浓妹,你,”云俏听云浓这么说才想起来这沁芳渠确实没多深,不由松了口气,旋即又狐疑的看向云浓,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她听到云瑶在叫云浓,然后云浓起身,而自己因为生气云瑶对她的态度压根儿就装没听到,待转头时就看到云瑶竟然绊在了石凳上,然后就摔了出去。 不对,云俏忽然记起当时云瑶的手臂是向前伸的,若只是打招呼怎么会伸出双臂?她目光一凝,却只是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毕竟这是云家二房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能有什么事?三妹妹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毛手毛脚的,”云浓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她可不会说云瑶向她伸手时,她不过借力使力“拉”了她一把,既然喜欢“玩”,就玩大些好啦。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母亲,母亲你要给瑶儿作主啊,”蒋氏披头散发的冲进归田居正堂,没想到自己女儿来归田居一趟,竟然差点丢了性命,她万不能这么放过云浓这个小贱人,“云浓这个黑心烂肚肠的,瑶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她偿命!” “二婶儿,您这是去看过三妹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跟谁打了一架才回来呢,”云浓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向二叔云平一礼,“今儿三妹妹在我这里出了事,好在是在落虹桥边,碧月和大堂姐都在,有什么事您只管问她们吧。” “有什么可问的,分明就是你这个丫头要害瑶儿,我家瑶儿不过是过去想跟你们一起玩,你这丫头竟然将她拉到水里,那水那么深,我的瑶儿要是有什么好歹,”蒋氏偷觑了一眼胡氏阴沉的脸,一头向黄氏扎过去,“大嫂,我要你闺女给我女儿赔命!” “怎么?瑶儿已经咽气了?”胡氏横了云平一眼,连个媳妇都管不好的庸材,难道以为自己媳妇闹上一闹便能从她手中挣到好处么?“你放心,这次我定不叫你说我偏心,若是瑶儿有什么闪失,我定然打上浓儿几板子!” “母亲,您,落水的也是您的孙女啊,您怎么能这么说她――”说到这里蒋氏悲从中来,掩面大哭起来,若是自己女儿没了性命,她定然会打云浓几板子?自己女儿的命才值几板子? “我咒她还是你咒她?碧月,你是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胡氏一指跪在门边的碧月道。 碧月看了一眼堂中的各位主子,今天的事,她就是想帮云瑶说话,可也实在没办法将事情推到云浓身上,索性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一遍,“可能是三姑娘想跟二姑娘闹着玩跑的快了些,可是二姑娘恰好起身――” “一派胡言!她不推瑶儿,瑶儿能摔到渠里,连腿都摔伤了?还有手臂,”女儿刚才可是亲口告诉她的,是云浓拉着她的胳膞硬甩到渠里的,想到女儿身上的伤,蒋氏心疼的眼泪直流,若是留下疤痕,以后别想再嫁到好人家儿去了? “俏儿,你来说,”胡氏也不理会蒋氏,看向云俏。 云俏心里一紧,嗫嚅片刻道,“孙女儿没的看清楚,当时我正跟二妹在看渠里的小猫鱼儿,二妹还说那些小鱼儿傻的很,正说着呢,就听见三妹在叫,二妹起身要迎,结果。”她低下头,试泪道,“是孙女不好,没有照顾好两位妹妹。” “你现在听清楚了?当时浓儿在石凳前面,瑶儿从她后面跑过来,你见过这么推人的么?”胡氏睨了一眼蒋氏,今天的事儿分明就是云瑶起了坏心要害云浓,反而被将计就计了,“行了,瑶儿刚才我也看了,没什么大事,你将她接回去吧,这么大群人,都呆在归田居成什么样子?” “母亲,你这也太,”太偏心了,蒋氏哆嗦着嘴唇看向云平,期待丈夫能帮自己说句话,“瑶儿都那个样子了,您居然就这么放过二姑娘?” “是啊娘,这浓儿也太没规矩了些,”云平嗫嚅道,“毕竟瑶儿,”瑶儿终归是他的女儿,一点说法都没有,这云园谁还看得起自己? “要什么说法?瑶儿跟浓儿闹着玩儿,结果滚到水里,难道你要我因为瑶儿不小心而罚浓儿?”胡氏扶了董妈妈起身,“好啦,折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回吧。”为庶子的女儿罚自己的亲孙女?真当自己是好性子,别说今天是云瑶要害自己的宝贝孙女,就算是云浓推的云瑶,她也只会当作没看到的。 “大嫂,你怎么说?”蒋氏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云浓,“我好端嫡的姑娘一到归田居就出这样的事,难道她的伤白受了不成?” 不论云浓如何得婆婆的宠爱,她都是自己的女儿,虽然今天的事听起来跟云浓关系不大,但黄氏依然认为做为姐姐的云浓难辞其咎,她将脸一沉道,“到底瑶儿也是在你的归田居里出的事,你做为姐姐难辞其咎,这样吧,这些日子你就呆在归田居里将孝经和女戒给我各抄一百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错在哪里?!” “是,女儿一定会真心反省,”云浓淡淡看着黄氏,幸亏她没再指望这个母亲,“女儿以后定然足不出户,好好在归田居里抄书,只是三妹好像跟我这归田居八字不和,以后还是不要来的好!” “浓儿说的有理,还有,瑶儿这伤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了,过几天的赏花会就不要去了,省得再出了事,难道要我去逼着大长公主罚府里的主子不成?”黄氏是云浓的母亲,胡氏也不好让她太没面子,当然,孙女吃的亏她可以从别人身上找补回来。 “这?相公。”这下蒋氏可真要哭了,胡氏就这么轻轻一句,自己好不容易为女儿争来的机会便没有了,“娘,瑶儿还小,”早知道她就不这么闹了。 胡氏已经走到了门口,“瑶儿年纪确实不大,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先把伤养好了。” “还有平儿,这阵子家里忙,我也没顾上铺子里的事,闲了将账本送来,我过过眼,”胡氏又扔下一颗炸弹,才悠悠的拉着云浓道,“既然你娘让你抄经,你就好好的抄,刚好将你那两笔字给好好练练。” “是,”说起自己的字,云浓颇不好意思,有道是字如其人,她也是下了大功夫在字上,可是那软溜溜的毛笔倒是用熟了,可终是没有练出让人赞叹的书法来,“孙女一定好好琢磨。” “母亲,”云平现在完全没有了要给女儿讨说法的心思,自去年开始外头庄子上和铺子里的事嫡母胡氏已经完全交给了自己,他刚干出点意思来,这就要查账?“您等等儿子,铺子上的事儿子还想跟您细说呢。”他才赶走了个不服管教的二掌柜,怎么就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了? “你好自为之吧,”看着蒋氏偃旗息鼓跟着丈夫离开,黄氏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我可是瞪着眼睛看着你呢,再做出有辱家门的事,就算是有老太太撑腰,我也不会罢休!” 十八、得逞 “二妹,”云俏一脸忐忑的看着不紧不慢喝着茶水的云浓,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半天起身道,“要么,我帮你抄女戒好了,总要在赏花会前赶出那一百遍来。[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 “噗,姐姐你可真实在,”云浓掌不住笑出声来,“我的事儿我自己来便好了,只当是练字儿了,姐姐你还是专心绣给大长公主的抹额吧,”她知道,云俏还是很重视这次机会的,何况她确实绣艺不凡,若是能得一些机缘,脱离嫡母的掌握,也算是好事一桩。 “这个成事不足的蠢货!”随着大姑娘的一声怒斥,瑶华院里响起一阵碎瓷声,旋即听到霜印大声道,“露凝你个小蹄子,又砸了姑娘的花瓶!看不扣你的月钱!” 这种替自己姑娘顶锅的事瑶华院几个贴身大丫鬟都做熟的了,露凝心里并不害怕,扬声道,“霜印姐姐,奴婢错了,奴婢这就收拾,”除了老太太和黄氏那边,也就瑶华院的霜印拿着一等丫鬟的例,剩下的不论是翠离,寒芳还有归田居那三个,都和露凝一样,只是二等的份例,也因为这个,霜印是一众丫鬟中的第一人。 “好啦,她又不是有意的,叫人过来收拾了,”云裳面如寒霜的转身进了内室,为了挑起云瑶对云浓的怨恨,她可是没少力气,不但平白送了云瑶许多脂粉衣服,又让霜印寒芳一唱一和的挑拨了半天,这样她还不放心,连往归田居路上的人都安排好了,原想着心高气傲脾气暴躁的云瑶到了归田居,必定一场大闹,最好能伤了云浓让她去不成公主府,可没想到,最后受伤的反而是云瑶那蠢货,难道要自己手把手教她么? “要不是小姐大度,一准儿饶不了你,”霜印又“骂”了露凝一句,才捧了杯凉茶进来,放在云裳榻边,“您消消气,其实二姑娘去不去得成有什么打紧,关键是您得去才成。” 若不是自己要去,她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只怪自己心太急了,云裳揉揉额头,暗中反省自己,从端午开始,一步步看似万无一失的安排,最终都功败垂成,而这次,若不是自己想借云瑶的手收拾了云浓,也不会折了云瑶进去,“唉,我是可惜瑶儿不能去了,”那个云瑶全身没有大家之气,跟她娘一样贪婪刻薄,带着她,才更显得自己的与众不同,而云浓,有她在身边,自己整个人都失了颜色。 “就像您说的那样,三姑娘就是一个蠢货,您真带了她去,没准儿到那儿见了贵人被晃花了眼,再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来,反而带累了姑娘,”霜印拿了一条冰湃的帕子给云裳小心的净面,一边轻声劝慰道,“这样也好,有二姑娘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在,您也好行事不是?” 依霜印的想法,自己姑娘手里有一门侯府的亲事,又得了郡王世子的一片痴心,真真是进退得宜,根本不必再跟云浓计较太多,她再好,还能当个王妃不成? “三姑娘现在不知道该将二姑娘恨成什么样子呢?要依奴婢说,老太太真是太偏袒二姑娘了,三姑娘好好的在归田居落了水,二姑娘既是姐姐又是主人,怎么能没有干系?”霜印继续劝道,有云瑶在,以后云浓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她们只管看热闹就是了。 出手对付云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除了那个方法,她实在想不出既能毁了秦翰,也可以顺利退亲的方法了,回想梁毅清跟她说过的话,他想要的是可以襄助他的能做大事的女人,而不只是囿于内宅,成天只看着柴米油盐的女人,而他的大事,是可以辅佐靖王殿下登上大宝,广宁郡王府可以成为亲王府邸。自己不就是可以倾听他的大志,才走进他的心吗?若是能助他除了太子的臂膀,他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可现在她失败了,秦翰安然无恙,自己也没有退掉亲事,云裳自觉无颜面对梁毅清,可她又想见他一面,不管怎么样,他应该看到自己的真心。而且出了这样的事,她是再不可能嫁给秦翰了,就算没有这样的事,心里装着梁毅清的云裳,也不可能跟另一个男人做夫妻的。 至于妹妹云浓,不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背后的作为,有这么根刺在心里,她跟云浓就再也不可能是好姐妹了,万一她得了好机缘,于自己,于梁毅清都不是好事,而对于隐患,云裳历来都是先下手为强的,“好了,你拿些上好的伤药,去看看三妹吧,”有二房的母女在,对自己只有好处,云裳并不想放弃一对母女。 “是,奴婢这就去,”看云裳消了气,霜印抿嘴一笑,退了出去,她跟云裳自小一处长大,这辈子,除了云裳,没有人值得她全心筹划。而自己姑娘,嫁到隆平侯府那样的三流勋贵之家,太委屈了,只有王妃才能配得上她的兰心蕙质。 “姑娘,”白荻打探到新消息兴冲冲的回来,挑帘正看到云俏跟云浓坐在一起抄经,“刚才董妈妈让奴婢给您去取了她刚做的牛乳杏仁糕,您尝尝。”说着冲云浓眨眨眼。 “有好吃的还不赶快拿过来?我们正饿着呢,”云浓放下笔拿了一旁的湿帕子将手擦了,冲云俏道,“姐姐快歇会儿吧,你比我这个被罚的还辛苦呢。” “我也是闲着没事儿,”云俏淡淡一笑,“你饿了先吃吧,我还不饿,将这篇抄了再说,”若是云浓因为没抄完女戒不能去大长公主府,没准胡氏连她也不会带了。 “那好,你先抄着,我可是要吃点心去喽,”云浓随了白荻出来,坐定了从她端的盘子里捏了一块杏仁糕,“我那个大姐又做什么了?” 云瑶不喜欢她,平时刺一句酸一声,可这么大胆要将她推到水里的事还是头一次,云浓可不相信这里面没有自己那个好姐姐的功劳,那天碧月怀里抱的包袱,估计又是从瑶华院才出来。 “今天大姑娘拿了广宁王府梁小姐的信,说是想趁一同到大长公主府赏花时跟她说说话,还说那天要将大姑娘引见给彰德公主呢。” “祖母一定是准许了?”云浓心下微嗤,什么也没有家族利益重要,云裳能认识当朝最受宠爱的公主,就算是杀了自己,胡氏也会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带出去。 “嗯,”白荻点点头,面上却露出不服之色,凭什么害了自己姑娘的人却活的那么风光,还要认识公主,“姑娘,到了公主府,您一定要将她的风头抢过来!” “你啊,抢这些有意思么?你放心,你家姑娘自有妙计,”云浓见云俏进来,挥手让白荻下去。虽然在白荻面前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云浓心里并没有什么计划。她生在云家,锦衣玉食十三年,依着长辈的意思嫁给她们看中的人,原不该有什么抵触和埋怨的,可祖母和父亲真会像对待云裳那样给她挑一个可靠的男人么? 云浓静静的立于镜前,这样的容貌,父亲和祖母自然会将她派上大用场的,就算不是这次,也会有下次,她只希望祖母在算计家族利益的时候,也能考虑下子女的幸福,不要将她给人什么什么填房继室姨太太之类。 姐姐云裳到大长公主府去,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云浓反复想过多次,能让云裳见到比秦翰更有权势的男人的地方,也只有永寿大长公主府了,这次估计她也是为了去见那个男人,才特意去给梁瑞春送东西,利用她得到了出府的机会。有道是见招拆招,云浓也正好看看云裳最后的底牌在哪里,那个让她弑亲的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还有广宁郡王府的大姑娘,听说是个至今连个县主都没有捞到的庶女,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云裳跟她成为知己? 十九、公主府 永寿大长公主府坐落在皇城附近,虽然不是皇帝的嫡亲姑姑,但她是这辈中硕果仅存的一位公主了,所以不论当今还是各位皇子公主对这位长辈都表达了充分的尊重,而永寿大公主在京城的人望和人脉,也是各家侯府甚至王子皇孙们看得的力量。[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因此公主府的赏花会,云集的都是京城最顶级的豪门仕女和勋贵子弟,而赏花会的金贴更是万金难求。 云家怕是这公主府上家世最差的客人了,云浓心里吐槽依着她的性子,这样的地方是根本不会来的,就好一个一个中产阶级非要跻身世界前几十强的宴会,去做什么?被人踩? “不用怕,大长公主为人再和气不过,再说还有你姨祖母呢,她没有孙女,你去了她肯定会喜欢你,”从车里下来,胡氏笑着安慰云浓,孙女眼里的震惊让她很满意。 当初云裳也是得了堂姐的欢心,才能时常出入大长公主府,得了隆平侯府的好亲事,而云浓姿色出众,有堂姐引荐,想嫁个好人家应该不难,胡氏对孙女的未来充满信心。 “是,孙女知道了,”云浓扶了胡氏坐进公主府备好的竹丝青帷小轿,她知道胡氏喜欢什么样的自己,“孙女跟着大姐便是,”说着看向身后的云裳,“大姐可要带好我啊。”她就不信了,大长公主府里,云裳真的能如鱼得水想干嘛就干嘛。 “放心,我什么时候会不管你,”云裳心里发苦,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姐姐带着认识一下各府的小姐,你也大了,除了咱们姐妹,也要有几位手帕交来往才好。” 听云裳这么说,胡氏满意的点头,虽然这阵子这个大孙女反常了些,做了些糊涂事,不过大宅子里向来是名誉利益摆在前,亲情善心靠后站,云浓也好端端的在眼前,她也就不计较了,但出门在外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整个云家,若是这点儿都拎不清,这些年自己就白教导她一场了。 “老太太,我家夫人命奴婢在这里迎迎您,”胡氏一行进了二门不久,小轿便在一处院落停下,就看到堂姐大长公主府上二夫人身边的婆子候在那里,胡氏不由心里得意,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姐姐算是将自己放在了心里。 “我也是常来常往的,劳烦顾嬷嬷了,”胡氏拍了拍顾嬷嬷的手,回头冲云浓和云俏道,“过来见过顾嬷嬷,她是你们姨祖母的身边最得力的人儿。” “唉哟,奴婢哪里当得起,”顾嬷嬷目光一早就落在了云裳身后的女子身上,不用猜,这就是云家老太太藏着的宝贝了,“这是二姑娘吧?啧啧,真真好模样,怨不得老太太舍不得带出来呢。” “云浓见过顾嬷嬷,”云浓甜甜一笑,冲顾嬷嬷一礼,见她竟然连避都不避,心里对胡氏在这府里的地位算是有了数。 “好啦,走吧,咱们不好让你姨祖母等着,”胡氏淡淡一笑,道。 永寿大长公主嫁得是明安伯纪家第二子,驸马已经过世多年,如今公主府已经是四世同堂,她一生只生了两个儿子,长子继承公主府,与妻子吴氏带着唯一的儿子跟孙女儿住在大长公主所居荣禧堂的东侧,而二子也就是胡氏堂姐的丈夫则得了个辅国将军的恩荫,带着三个儿子住在荣禧堂以西。 “快过来吧,你们离的远,居然这么早就到了,”二夫人胡氏笑眯眯的看着堂妹胡氏进来,“坐下喝口茶歇会儿咱们一起给公主请安。”她现在也是做祖母的人了,公主婆婆也早就免了儿媳们的晨昏定醒,西院儿门一关,也是自成一统。 “裳儿见过姨祖母,”云裳看胡氏坐下,含笑带了云浓和云俏给二夫人行礼,“许久未来给姨祖母请安,姨祖母身体可好?” “好,我啊,比你祖母还硬朗呢,”纪家二房最稀罕女儿,二夫人一看到云裳顿时眉开眼笑,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嗔道,“你也知道许久没来看我了?亏我这么疼你!” 纪家二房子嗣极旺,二夫人胡氏光儿子就生了三个,偏是没有女儿,更奇的是,二房娶来的儿媳也是一个接一个生儿子,二夫人现在单孙子就有四个。 “是我不许她来的,再来,这个孙女就成你的啦,我这个亲祖母可怎么办?”胡氏与这个堂姐多年处下来,也很是亲昵,此刻故作生气道,“以后我孙女可是要在家里绣嫁妆的,万万不能再出来了。” “所以你就将二姑娘给我带过来了?还是妹妹知道我,”二夫人冲站在一旁的云浓招手道,“是浓儿吧?过来我瞧瞧,这丫头,上次见她是还不到五岁吧?真长成大姑娘了,那又是哪个?你是来显摆自己孙女儿多的么?”美丽的姑娘总是骄傲些,二夫人可不想助长云浓的气焰,虽然心里赞叹,面上反而淡淡的。 “云浓(云俏)见过姨祖母,给姨祖母请安,”云浓跟云俏一前一后盈盈跪在脚前的锦垫上给二夫人胡氏叩头。 二夫人满意的看着眼前两个少女,几不可见的冲胡氏点点头,前面的云浓就不说了,二夫人跟在大长公主身边这么些年,宫里也是常出常入的,比她更鲜妍美丽的还算不多见,后面的那个看着年纪长些的,也颇有几份文雅之气,两个丫头神色坦然,一举一动行云流水毫无小家之气,显见自己这个堂妹,看来在家里这几个女孩儿身上还真是下足了功夫,“起来吧,都是好的,过来祖母好好看看。” 待二夫人将一对羊脂玉镯子套在云浓腕上,又命人拿了一对簪子赏给云俏,才命她们退下。 “你的几个媳妇呢?”这个点儿不见二夫人的几个儿媳过来,胡氏有些讶异,忍不住问道。 “这不大长公主要办赏花宴,她们都过去给东边儿帮忙去了,”在娘家人面前二夫人也没有什么忌讳,撇嘴道,“东边儿那个娶了个美人儿灯似的媳妇,除了摆那儿看,一点儿用都没有,但凡府里有什么事儿,就得要她们几个过去帮衬!” 比起西院儿子嗣众多,东边长房就要可怜上许多,大夫人体弱多病,生了如今的长房嫡孙纪汝珍便再无所出,可大老爷的几个妾室也都子嗣艰难,前些年大长公主光宜生养的姑娘往府里抬了不知道多少个,生生淘空了大老爷的身体,也没有生出一儿半女来。 而纪汝珍一如他的父亲,年近而立了妻子安氏也不过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女儿纪春辉都六岁了,安氏也没有再开怀,偏纪汝珍还痴情的很,只守了安氏过日子,祖母催的狠了,便搬出纪家的家规来做借口,执意不肯纳妾生子。 “又病了?”胡氏了然的看着二夫人,这位堂姐的盘算她心里清楚,打的是长房绝嗣过继二房侄子的主意,这也是永寿大长公主府再富贵她也没有将孙女送进公主府的缘故,“那今天?” “那对婆媳哪月不轮着病上一回?要不是被长房拖累着,公主早就让我们二房出家搬出去了,”二夫人看似一脸不甘愿,“现在我家汝璋的媳妇还管着家呢,这几天为了赏花会,连汝琏媳妇,汝琥媳妇去叫过去了。” 胡氏哪里听不出来她口中的炫耀之意,看上去大长公主府是长房的,可长房眼看就要绝嗣了,以后这一切还不是二房三兄弟的?也怨不得堂姐得意了,“能者多劳嘛,璋哥儿媳妇可是你千挑万选的,自然是事事妥当。” 自己这三个媳妇其他的不论,单生养方面,就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有纪家那样的家规在,纪氏的婆婆们从来都是昂头挑媳妇的,想到这里,二夫人更加得意,抿嘴一笑道,“可不是怎么?这不,琥哥儿媳妇又有喜了,老大家的自然更要操心一些。” “琥哥儿媳妇有喜了?这可是大好事,”二夫人老三纪汝琥的妻子也是胡家的姑娘,胡氏也是喜形于色,“今儿婉心和婉如过不过来?”听似这话跳跃性极大,可是二夫人却一听就懂,这些年,在胡家人有意的引导和操作下,胡家姑娘会生养,已经渐渐落在各显贵之家夫人们的心里,今儿二夫人的娘家侄女又坐上了第三胎,岂不是更印证了这句话。 “自然是过来的,”二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碗,觑了一眼安静坐在云裳下首的云浓,“走吧,公主也是最喜欢小姑娘,裳儿是常见的,今儿你又给她老人家带来这么两朵鲜花,她老人家指不定怎么欢喜呢。” 二十、各为其利 “放心,大长公主最是和蔼不过,”云裳落后一步,在云俏身边小声安慰,“听姨祖母的意思,今儿东阳伯府的两位小姐也要过来,大家都是亲戚,到时候我带你与婉如认识。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东阳伯府胡家的女儿会生养,媳妇可就不怎么样了,云浓心里一笑,这二夫人能生下这么多子嗣,说穿了还是托这纪家的家规的福气,要说这纪家还真是女儿家的福地了,可惜大长公主这一支没有可以娶自己的儿子了,明安伯府只怕自己也是高攀不上,而旁支,祖母又怎么会甘心?想到这里云浓心里一叹,冲跟自己一轿云俏浅浅一笑,“我有些心慌,姐姐莫笑。” 听一向聪慧的云浓也在心慌,云俏心里反而安定了,小声道,“我也是啊,都后悔没有装病了,这里哪里是我这样的能来的地方?我这样的人,还是粗茶淡饭,布衣荆钗安心一些,”刚才二夫人院中的气派,已经将云俏震了个眼花缭乱,现在她那点富贵心思已经烟消云散了。 就是云俏跟云瑶的区别了,若是云瑶今天看到大长公主府的一切,只怕挖空心思也要嫁到这样的人家里来,而云俏则心生退意,而自己?云浓自失的一笑,她的命运怕是早已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思了。 “这里也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啊,唉,就当到此一游吧,”云浓已经决定跟紧胡氏坚决不乱走动,她的容貌肯定不可能被那些给自己儿子相看媳妇的贵夫人们看中,只要不让外院的男客看到,再说她才十三岁,还是古代的算法,“到时候咱们跟着我大姐就好啦,她比咱们人熟。” 待到永寿大长公主住的荣禧堂时,胡氏发现已经有几家客人坐在那里了,她身份有限,在与大长公主行礼后,又一一与那几位夫人见礼,而后又引了三个孙女给大长公主见礼。 “快过来给我瞧瞧,”永寿大长公主已经过近七旬,身体倒是十分硬朗,被几位珠围翠绕的贵妇人围在中间,更显得贵气逼人,看到云浓和云俏便让丫鬟将自己的水晶镜子戴了,一一拉过细看,“你真是养了几个好孙女,一个赛一个标致。” 自己已经这把年纪了,什么富贵都享受过了,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几个儿子,富贵窝里泡大的,除了吃喝玩乐,什么本事都没有,若是在自己百年之后保他们几代富贵,也只有现在就为他们铺路了。 永寿大长公主府上没有女儿,明安伯家又太过清高,对与皇家结亲避如蛇蝎,倒是这个送上门儿的云家,权利心重自然会听她的摆布,而且女儿也颇拿得出手,永寿大长公主由二儿媳出面将云裳订给秦翰,算是走到太子一边,而云浓,若是得了靖王的眼,那自己两边都安了自己的人了。 “可不是,尤其是像我这样的,馋孙女馋得跟什么似的,我这个妹妹还时不时的来这儿显摆,这不,先头有个裳儿,又带来个浓儿,敢情好姑娘都生在她们家了,”二夫人已经从婆婆的神色里知道她是满意了,心里更喜了几分,云家是她的亲戚,完了大长公主的心思,这功劳也是要算到她头上的。 二夫人就算不这么说,其实荣禧堂中的几位夫人也都将注意力落在云浓身上了:云浓今天并没有刻意打扮,一身天水碧撒白玉兰上襦,下面是一条浅黄百褶裙,脸上未施脂粉,巴掌大的瓜子脸肌肤如玉,鸦青的长发挽着双平髻,插了一对金镶青金石流苏小钗,此刻想是感觉到大家都在注意她,有些赧然的垂下了螓首,发间的流苏碎金点点,映着如画的眉眼,夺人心魄。 看来这云家又打算用这个孙女来攀高枝儿了,同样的念头在几位夫人脑间闪过,坐在上首的丁夫人率先开口笑道,“怨不得二夫人眼馋,这云家姑娘真真如娇花般,就是咱们几位看了,也眼馋呢,云家三位姑娘往这儿一站,我家丫头都不敢带出来了,”丁氏是宁乡侯夫人,今天特意带了女儿林月娇过来,那可是有盘算的,现在这根本排不上名号的云家弄了这么一位出来,难道是自己吃不到,也要恶心别人么? “丁夫人言重了,浓儿养在乡间怎么能跟林小姐相提并论,妾身今天也是想着带她出来见见世面,跟着诸位小姐学个眼高眼低,像林小姐那样的,才真是钟灵毓秀世家风范,”胡氏欠身一笑,宁乡侯夫人她可是得罪不起的,宁乡侯府真正起家是在天佑帝登基之时,老侯爷果断的选对了主子,而到了这一代宁乡侯,又早早的投靠了李贵妃,现在林家嫡女,可是私下里管李贵妃叫“姨母”的,跟皇帝最宠爱的彰德公主也是好友。 “裳姐姐,你可来了,”一直坐在永寿大长公主身边的长房唯一的孙女纪春辉此刻从榻上跳下,一把拉了云裳的手,“我娘前两天还念叨你呢,说是想跟你说话儿呢,咱们现在就去看她。” 听重孙女提起自己的孙媳妇,永寿大长公主也忍不住皱眉向在座的夫人们解释,“我那个孙媳妇你们也是知道的,身子一直不好,可巧老大媳妇前几天吹了风也倒下了,左右都是自己人,我就托大叫她们在自己院子里歇着了,”她自问一生最失败的就是娶了吴氏这个儿媳妇,当初看吴家时代武将,家里的女儿身体定然是好的,谁知道生了长孙后身体就坏了,更可恨的是她给自己挑的孙媳妇安氏,更是个一吹就倒的玻璃人儿,到现在连个重孙都没有生出来。 云裳与长房孙媳也就是纪春辉的母亲很是说得着话,听纪春辉这么说,嫣然笑道,“姐姐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给表婶请安,”说罢一拉云浓介绍道,“这是你的另两位姐姐,闺名云浓,云俏,一会儿我带她们去给姨祖母和表婶儿请安。” 看到云浓,纪春辉却没有对云裳那么亲热,她扫了云浓一眼,也不打招呼,将头一转拉了云裳道,“裳姐姐,咱们去那边坐去!” 云浓看着这个傲娇的小姑娘,倒也没生气,毕竟人家有傲娇的资本不是?她冲一脸为难的云裳道,“姐姐自管去,我跟俏姐姐一起就好了。” “算你识相,”纪春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这种靠长相的女人她在自家后院见的多了,都是些贪慕虚荣的东西。 云浓垂首支耳正在装透明,就听到外面有人禀报东阳伯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到了,不由心里一喜,终于又遇到个熟人儿。 跟堂上的大长公主和诸位夫人见过礼,胡婉心带了胡婉如朝云浓这边走了过来,“没想到今儿居然能看到浓妹,怎么,姑祖母许你出来了?” 胡家人是见过云浓的,对胡氏将她关在府里也是持支持态度,胡婉心才会有此一问。 云浓无奈的一笑,“可能是觉得我年纪到了,该出来见见世面了。” “女儿家还不都一样,没有谁会一直守在父母膝下的,”胡婉心哪里会不明白云浓笑容里的苦涩,她这样的人才,偏偏生在云家,豪门屑于求娶,门户太低的,弄这么个媳妇也是招祸,“以后这样的机会,你还是多多出门的好,过些日子我下帖子请你到府里玩儿,”这个妹妹品性不错,若是入了哪位夫人的眼,也算是一番机遇。 “那就谢谢姐姐了,”云浓心里一喜,以她对胡氏的了解,胡氏不可能只从她的幸福出发给她找一门合适的婚事的,尤其是从胡氏从小就对她和云裳区别教育中也可以看出些端倪,她现在还真是要赶在祖母将她卖出去的时候,自己想办法找个差不多的下家儿了,“我也正想出门透透气呢,”她温柔端庄一些,没准儿就有人上门提亲。 二十一、慧安往事 “禀大长公主,慧安长公主,广宁郡王妃到了,”听到外面又有客到,云浓和胡婉心起身跟着二夫人和胡氏相迎,因为是带着任务来的,云浓一直留意拉着纪春辉的云裳,自然没有放过她眼中的喜色。[请到看最新章节] “慧安也来了,”永寿大长公主看见自己这个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快过来坐,我早就说过了,你闲了就多出来走走,老守在府里有什么意思?今天要不是我请了彭驸马,只怕你还不肯出府呢!” “我这不是一接到姑姑的帖子就过来了么?”慧安长公主淡淡一笑,自然听懂了永寿大长公主话里的意思,她大概是各朝各代里活的最可悲的公主了吧,可这条路自己选了,走不走到底都已经成了笑话。 “姑姑我可是特意来看你府上的海棠王银长寿开了,这可是难得的好兆头,怎么也得让侄媳儿去沾沾喜气儿不是?”广宁郡王妃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人保养的极好,说话也爽利,在宗室内极有人缘儿,看到慧安长公主尴尬,笑着圆场。 云浓躲在胡婉心身后打量这位慧安长公主,她对这位天佑帝的亲妹妹可是如雷贯耳,慧安长公主吸引云浓注意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是皇帝的一母同胞唯一的幼妹,也不是她的美色和德性才情,而是她的驸马长兴侯彭乐达。 慧安长公主的这个驸马开了各朝各代驸马爷的先河,他除了有个长公主老婆外,还有平妻两人,妾室若干。而这些女人都跟彭乐达住在长兴侯府,只留慧安长公主这个正妻守着偌大的公主府。 当初听到胡氏给她们请来的申姑姑给她们普及豪门知识时云浓就已经傻眼了,这也太奇葩了。 在云浓的认识里,公主这种生物就是这个世上最潇洒的存在,那些束缚女子的条条框框在她们那里简直就是垃圾,就像云家的拐弯亲戚永寿大长公主,以前不过是一位宫女所出,未嫁时也不得皇帝老爹的喜欢,可明安伯纪家家规再严,她也愣是自己的大儿子四十岁之前弄了数不过来的小妾。可这位今上的亲妹妹偏偏不走寻常,愣是跟一群女人共侍一夫,这是什么样的胸怀和情操啊。 因为好奇,云浓索性也打听了一下能让慧安长公主舍弃自尊要嫁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一问之下敢情竟然是个穿越同仁。 这位驸马爷是长兴侯庶子,原本资质平平,十三岁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之后便像换了个人一般,居然成了个出口成章的大才子,后来在自己家庄子里弄出了返季蔬菜,又搞了个什么连锁酒楼,勋贵们都成了他酒楼的贵宾,将彭家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很得长兴侯的喜欢。 不仅如此这丫更神奇的居然还懂治水,愣是将时不时闹个水患的清江给治好了,后来跟是向皇帝献了个精铁的冶炼方法,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他不但得到了天佑帝的青睐,更是在长兴侯嫡子遇刺以后,从众多庶子中脱颖而出,被立为世子。 云浓听到这儿,不由啧舌,这就是标准的主站穿越种马文啊,男主建功立业广纳后宫,从青楼女子到商人之女再到皇家公主无一不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比不知道这长兴侯的府内有没有女道士小寡妇和女土匪没有? 今天一见到慧安长公主本尊,虽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一看也是个清丽斯文甚至有些腼腆的女子,这样的女人被长兴侯那渣男冷落在长公主府里,云浓满心可惜,若是有机会,云浓倒真心看看现实版的穿越种马男,是不是真像里那样英明神武无所不能。 跟在广宁郡王妃身后的梁瑞春一进门就看到含笑站在宁乡侯嫡女林月娇,池阁老孙子池霜和胡婉心身后的云裳,哥哥梁毅清和云裳自在大长公主府中无意遇见后便一见倾心,之后在她的安排之下,两人又悄悄见过几次,后来就听梁毅清说已经想好办法帮云裳跟秦翰退了亲事,于梁瑞春来说,自己嫡兄娶谁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想要的是云裳跟秦翰退亲,而她就可以嫁给秦翰,让她想了多年的男人。 “裳姐姐,我真怕你不来呢,”梁瑞春亲热的在云裳身边坐下,“前些天我不怎么舒服,不然就去府上探你了。” 云浓呆呆的看着往云裳身边走时还不忘拿眼睛剜了林月娇一记的梁瑞春,自她知道云裳在永寿大长公主府与广宁郡王的女儿成为好友之后,就让人打听了一下。 广宁郡王姬妾虽多,可膝下却只有世子和梁瑞春两个子女,或许梁瑞春是歌姬所出,身份实在上不得台面,一直没有得封县主,不过即使是这样,梁瑞春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威名,大家都知道她一向架子端的比郡主还要大,一般闺秀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可竟然跟云裳相交莫逆。 胡婉心注意到云浓的神情,以为她不知道梁瑞春的来历,轻声道,“梁小姐是广宁郡王唯一的女儿,自小便养在王妃身边,裳姐姐跟她交好,倒也难得,”都是大家规矩教出来的,谁还能看不透谁?胡婉心对云裳完全是另一种看法,依她的聪明,怎么会跟这种恶名在外的女人交往密切,胡婉心有些摸不准云裳的心思了。 “池霜,咱们到园子里逛逛去,”林月娇的父亲宁乡侯深得天佑帝的倚重,她在贵女圈儿里身份也自是不同,见梁瑞春一来就摆脸色给自己看,当然不会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好端端的西花厅忽然一股子浊气,让人不耐!”说话时目光则毫不避讳的瞪向梁瑞春。 云裳看梁瑞春变了脸色,急忙一拉她道,“我可许久没有见你了,咱们好好说说话。”来赴赏花会的诸位夫人都在正厅坐着,她们这里要是闹起来,谁也得不了好儿,何况广宁郡王妃也在。 “我听霜印说你身上不痛快,可好些了?”云裳含笑挽了梁瑞春的手,“我原想去看你的,只是赶上过节,怕不方便。” “没什么,就是中了暑气,有些头疼罢了,”梁瑞春不想多谈自己的病因,转头看向胡婉心身边的云浓,“这是你妹子?果然是少有的美人儿。” 云裳在外面是从来不说人坏话的,但凡提及家中姐妹的时候也是赞许有加,因此梁瑞春对云浓和云俏印象还不错,“那个是谁?样子差些,也有些小家子气,你家亲戚?” “是隔房堂姐,正好在过来过节,祖母便一起带来了,”云裳淡淡一笑,语气和婉。 因为心里有事,梁瑞春也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便轻声道,“怎么样?你们不是说端午就有消息了?我怎么什么信儿也没收着?”霜印过去时,她院里有王妃的人盯着,有些话也不好细问。 能怎么样?想到后来的结果,云裳一阵气苦,她小心布置的许久,最终却只落了个自己被禁足瑶华院的结局,若不是借着梁瑞春的势,只怕今天还出不来呢,不过她不可能告诉梁瑞春实话,强笑道,“这样的大事,不是我们这等女儿能谋划的,你可知。” “唉呀,你真是,”听云裳的话音儿梁瑞春便知道事没成,顿足道,“你也知道,我与你最是相投,才这么帮你,跟你说句实话吧,今天我母妃过来,就是要帮哥哥挑世子妃的,”她用下巴点了点 林月娇,“有人跟母妃递过信儿。” 梁瑞春虽然不知道云裳和哥哥是怎么商量的,但她的目的是让云裳赶快和秦翰退了亲事,现在事情不谐,她恨不得捣着云裳的脑袋骂她蠢货了。 宁乡侯嫡女林月娇?云裳心里一沉,虽然跟梁毅清两心相许,但她并不是那种只为情爱迷住双眼,天真的以为只要得到梁毅清的心就可以嫁入宗室的女人,比起宁乡侯府,云家的家底太薄了,除了自己那点好名声,她可以依仗的太少了,“林小姐确实出挑,云裳不能比。”林月娇家世好,可那脾气,云裳心里飞快盘算着。 “唉,最烦你说这话了,好像自己真不如旁人一样,”林月娇没少拿话刺过梁瑞春,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鼻孔朝天的丫头,“就她那脾气,只怕除了公主,没有能得了她的好脸色,哼!真当我哥哥糊涂么,会看上那种搅家精?”林月娇可是连自己亲嫂子都不给面子的人。 “世子,也来了么?”听梁瑞春提起梁毅清,云裳有些不好意思的绞紧手里的帕子。 “自然是来了,一听我说你要来公主府,立马就跟着过来了,对了,今天靖王殿下还有彰德公主都要来呢,还有秦翰。”提到那个名字,梁瑞春装作捋腰间的丝绦,低下头,“我是真心替你打算,秦翰说起来是世子,可秦家早已败落了,上头还有个继母,又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要真嫁过去,只怕日子不会好过。” 二十二、互讥 云裳绝对想不到,梁瑞春这么苦心撮和她跟自己哥哥,为的是隆平侯世子秦翰,梁瑞春时常暗怨自己年纪小,隆平侯夫人那么早就给他订了云家,分明就是为了自己儿子秦磐故意打压秦翰,若是他娶了自己,凭着自己的家世和手段,那白氏还能在侯府只手遮天? 云浓抿了口碗里的清茶,幽幽的看着倚在窗边低语的两个人,看来云裳背后的人,一定跟梁瑞春有关系了,自己这个角度,将梁瑞春眼里闪过的不屑和怨恨看了个清楚,可自己的姐姐却是一无所知。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嘁,这大长公主府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什么人都进得来,”林月娇的寻衅没有人接招,不由有些扫兴,今天跟着母亲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如今后位空悬,长乐宫李贵妃圣宠多年,膝下育有皇五子靖王爷和彰德公主,而她,宁乡侯嫡女林月娇,论家世讲容貌,一个靖王妃也当得的。“我过去陪母亲去,”她一甩袖子站身来,在这里干坐着,还不如去慧安长公主跟前露露脸呢,那可是皇上一母所出的妹妹,要宫里是有求必应,连李贵妃都要客气三分的人物。 “好啦,终于有人要腾地儿了,走,咱们过去坐,”梁瑞春向来跟林月娇不对付,整个京城,也只有林月娇敢在自己面前什么庶女嫡出的说长道短,“前两天我母妃还跟我说呢,要好好跟你学学,只有像你这样的,贤良端慧的女子,才堪为良配。”林月娇打的什么主意,敢情谁不知道呢,梁瑞春一撇嘴,就林月娇那德性,那长相,给她提鞋都不配,还要肖想嫁给自己哥哥做世子妃? “真真是没羞没臊,什么‘配’不‘配’的,有人竟然挂在嘴边儿,”梁瑞春竟敢拿自己跟云裳相比,还说自己不如她?林月娇气得双颊绯红,掩口一笑强道,“霜姐姐,像咱们这些人家,嫡出贵女向来都是等人求上门来,哪里用得着一家子老小奔走算计,可算计来算计去,上不得台面还是上不得台面!” 这话除了骂梁瑞春,也扫上了云家上下,云裳已经沉下了脸,云俏也紧张的拉了拉云浓的衣袖,但看云浓却像没听懂一般,盯着手里的茶碗发呆。今天她是初来乍到,而且又有长姐在,而且林月娇虽然刻薄,但说的也没有错,云家可不是上下奔走算计,若有读书人的清高,云天和只要好好办差,而她们姐妹几个,只用各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即可。 “你说谁呢?谁上不得台面了?裳姐姐哪里惹到你了?”梁瑞春眉头一拧大声道,她虽然是庶女,但也是皇家血脉,皇家的庶出也比这些丫头高贵,“你的意思是隆平侯府上不得台面?隆平侯府可是有丹书铁券的人家,跟那种靠拍马溜须上位的自是不同!” 宁乡侯也是这些年走了李贵妃的路子,才得了皇上的意,以前的门庭还比不上隆平侯府呢,秦家的老祖宗可是随着太祖打天下时的军中诸葛。 “瑞春,”云裳被梁瑞春惊的花容失色,忙拦了梁瑞春的话头,温声道,“大家不过是闲聊,不必这么计较的,林小姐也没有旁的意思,”说到这儿,她轻轻拉了拉梁瑞春的衣角,小声道,“不要再说了,宁乡侯是朝中重臣,林家也是百年世家,你不好这样说的。” “重臣又怎么样?重臣就更要有个重臣的样子,连个女儿都教不好,”梁瑞春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屑的横了一眼林月娇,“就这样还肖想不该想的位置,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以为巴结上贵人就能心想事成了?” 这么多年跟林月娇的交手中,她们是各有胜负,而作为庶女出身的梁瑞春,常常被林月娇一句贱人生的扎出内伤,今天得了拿家教说话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何况林月娇辱的又是秦翰? “你说什么?你个贱婢生的贱货,你敢侮辱我爹爹?我巴结谁了?你给我指出来,还不是你们梁家癞蛤蟆。”林月娇被梁瑞春毫不客气的说中心事,气的柳眉倒竖。 广宁郡王妃曾经跟她母亲丁夫人透露过想娶她做儿媳的意思,但父亲和她的心思都在靖王梁崇瑞身上,当下就以年龄尚小推托了,可现在被梁瑞春这么一说,怎么就成了自己肖想广宁郡王府呢?这样的名声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可能去争靖王妃? “林小姐,瑞春言语中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林小姐看在她年纪小莫要跟她计较,”看着已经被梁瑞春气得五官扭曲的林月娇云裳心里冷笑,面上却摆出义正辞严的样子,“只是还请林小姐听云裳一言,你刚才的话是咱们女儿家该说的么?话出口前还请林小姐三思。”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脚底的泥洗干净了没?身上还带着铜臭味儿呢,也敢来我面前指手画脚?”林月娇强压怒火没有拿几上的茶碗砸花了云裳的脸,她是什么人?就连长乐宫的李贵妃和彰德公主都格外优待的世家贵女,“真以为攀了隆平侯府就成世家夫人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 “你,”云裳讲大道理行,可被人指着脸骂还是头一回,一时怔在那里,想不出去拿什么回敬过去?何况就如林月娇所说,云家的家世跟这里所有人的家世有云泥之别,祖母和她苦心经营就不是为了将这差距缩小,终有一天要和这些人并肩而立,再也没有敢拿出身来小看云氏? 可这些,能拿出来在这里说么?再说了,她挑拨梁瑞春与林月娇对上,不过是想让广宁郡王妃看到林月娇私下是个什么性子,可没有打算自己将林月娇得罪了,宁乡侯嫡女哪里是她惹得起的,“云裳没有冒犯林小姐的意思,也请林小姐莫要妄言。” “云家虽然没有林家富贵,但也是诗礼传家,祖母数十年间建立义学,舍粥施药,邻里间薄有仁义之名,家父更是十年苦读凭才学得中两榜进士,无论在地方还是在礼部都是兢兢业业克尽职守,以尽人臣之责,云浓并不以为这样的家世有什么不能立于人前,也不认为可以被林小姐直面相讥,难道云家所做作为在林小姐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行为么?”再不开口,云家以后真的成了人们眼中攀附权贵的势利小人了,虽然在云浓眼里,云家确实有投机之嫌。 云浓声音甜脆,言辞清晰,透过一卷珠帘被正堂的夫人听了个清清楚楚,而原本因为云裳惹怒了林月娇而苦想如何为她转圜的胡氏,也不由挺直的脊背,自己这个孙女真是没白疼爱,生就一副玲珑心肝,“我这两个孙女没见过世面,轻狂了,还请大长公主莫要见怪。” “不过是小女儿们斗嘴罢了,算不得什么,”永寿大长公主仿若未听到林月娇的话一般,“月娇是咱们看着长大了,什么样的性子大家都清楚,最是有口无心的,还有这最后说话的是今天才带来的浓姐儿?声音清沥沥的真是好听,闲了时常带她过来陪老婆子说说话,到了我这把年纪,就喜欢看这些花朵似的小姑娘。” 这是对自己这个孙女满意了,胡氏心里大喜,急忙欠身应下。 听大长公主这么说丁夫人尴尬的起身,她是太原丁氏的女儿,教养是极好的,奈何嫁给了靠投机翻身的宁乡侯府,不得不在丈夫的授意下跟一个宫女出身的李氏交好,而对于越来越跋扈,却深得李贵妃喜欢的女儿,丁氏往往有心无力,“今早月娇就不太舒服,妾身过去看下。” “要不要我让府里的太医过来?这中了暑气可大可小,好好的姑娘耽误了病情再亏了身子,”胡二夫人心里冷笑,林月娇是个什么德性在座的都太清楚了,在贵人面前装的贤良温柔,其实有几家姑娘没在她手里吃过亏?这下好了,有慧安长公主在,臭名算是上达天听了,以后还想找好婆家? 二十三、撑腰 看着丁夫人沉着脸带了林月娇出去,胡婉心看着云浓笑道,“浓妹好胆色,”敢跟林娇儿叫板的,除了自恃有皇家血脉的梁瑞春,同样被养歪了的梁瑞春,京城贵女们还真没第二个。 “你啊就是初生牛犊,万一惹怒了林小姐,”云裳紧紧拉了云浓手,嗔道,“再有这样的事儿,有姐姐在呢。” 你在有什么用?在一边发呆?云浓淡淡一笑,挣脱她的手,“姐姐没听到婉心姐说我胆子大么?其实万事都大不过一个理字,做为云家的女儿,我又怎么能听着被人辱及家门也无动于衷?” “就你伶俐,”云裳叹了口气,无奈的帮云浓理了理头上的碎金流苏,“我不是担心你嘛,你刚才一通话,真是吓了我一跳呢,须知――” “瞧你这个姐姐,吓得都教条起来,”胡婉心掩口一笑,她最不耐烦云裳在人前装腔作势,“不过是咱们女孩子之间斗个嘴罢了,哪回没有这样的事?”这个云裳,惯会踩着别人给自己脸上贴金,刚才怎么不见她出来讲大道理? 林月娇被母亲带了出去,池霜算是松了口气,她的祖父池阁老是个不倒翁,历来秉持着谁也不得罪的态度行走于朝堂之间,靠着几朝老臣的资历坐到了次辅的位置上,而池家的家教,也是让她两面不得罪,最好与两边都保持友好的关系。 池霜含笑走到梁瑞春和云裳身边,“胡小姐说的是,月娇就是人急躁些,没什么的,来时又有些不舒服,我代她向二位道个歉,还请莫要介怀。” “想是这天儿太热了,林小姐才会心里不耐,我们怎么会介怀这个?”云裳一脸担心,“待她病愈之后,大家还要一起常来常往的。” 到现在,云浓不由佩服自己这个姐姐会做人了,真真是两面倶全,正厅坐的夫人们只怕心里都在称赞了,看看自己,从小自大,比起跟外人打交道,云浓更喜欢自己呆着想心事,看透不说透,已经是她的底限了,像云裳这样随时随地因势利导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真心做不到,也懒得去做。 左右都是各府常见的闺秀,池霜与胡婉心她们也不生疏,很自然的坐下来与她们小声聊着一路行来的风光,而云浓,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装壁花,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样的场合她都是头一回,现在最要做的不是默默记下她们话里传达的信息,而且她心里也清楚,以她的相貌,如果表现的太过高调,只怕也不能见容于这些世家贵女。 不过这样的时间没有多久,就见一个大丫鬟过来,说太子殿下,靖王爷和彰德公主到了,请她们到正厅候驾,看着池霜和胡婉心,甚至胡婉如都都隐隐发光的眼,原来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啊。 “我哥也来了呢,”梁瑞春丝毫不肯放过机会,在云裳耳边轻声道,“一会儿咱们找机会出去。” 因又怕别人注意她们说悄悄话,梁瑞春转头满脸得意道,“我跟你们讲,听说太子要选良媛了。” 这消息更劲爆,云浓明显感到胡婉心脚步顿了一顿,这东宫的家事,云浓也是有些了解的,太子梁崇纲也算是个难得,现任的东宫太子妃宫氏出身并不显赫,祖上最高出过一位阁老,父亲是卧龙书院的山长,虽然声名很盛,但家境清贫,宫氏在家时还要纺花织布来补贴家用,因此七年前她被梁崇纲无意中遇见,执意求娶成了太子妃,一时惊掉了京城上下的眼球,也伤了多少贵女的心。宫氏自嫁入东宫之后,与太子琴瑟和鸣,夫妻恩爱,至今东宫也只有这一位女主人。 云浓还曾经感叹,梁家人倒是出痴情种子,先是有过一位一生只有一位皇后的皇帝,现在大有再接再厉之势,可转眼就要纳良媛了?真真是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了。 见胡婉心领着一干女孩儿过来,永寿大长公主示意她们都坐了,“你们先等一会儿,太子殿下跟靖王殿下还是彰德都过来了,月娇跟着你姑祖母去迎了,只怕还要一阵子,左右都今天来的都是自家亲戚,咱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避忌,大家都见见,免得说起来亲戚一场,竟然谁是谁都不知道。” 今天太子亲临倒给了永寿大长公主意外之喜,她原是得了李贵妃的委托,寻个机会让皇五子靖王见见各府小姐,这次李贵妃不但要给儿子定下正妃,连侧妃和妾室都想一并定下来。正妃永寿大长公主不去想,这妾室如夫人的,云家倒不是攀不上。 云浓愕然的看着神情淡定的胡婉心,她在云家很少出门,原来这上流社会才是民风彪悍,她们好歹也都是十四五的大姑娘了,就这么毫不避忌的见面?云家可是没有这样的规矩,而梁瑞春则一脸不满的嘀咕,“她倒是得了个巧,竟然因祸得福。” 云裳对梁瑞春处处与林月娇作对有些无奈,左右梁瑞春是宗室女,又嫁不得王爷,林月娇得不得巧与她又有什么关系?“想是赶上了,你这钗歪了,我帮你正正。” 谁知没有多大会儿,便有丫鬟跪下挑帘禀报太子一行到了,云浓连忙敛了心神随着众人起身,只见一个穿了团龙袍的青年率先进来,身后紧跟着一个年纪略小同样穿了团龙袍的少年人,再后面的几个人,云浓压根儿没敢细看,只是规矩的随着众人俯身向太子和靖王还有公主们一一见礼,只听永寿大长公主笑道,“没想到太子今儿居然有空,早知道我就让人将那几株晚牡丹搬出来请太子品评。” “姑祖母是知道孤的,对这个花草一窍不通,平时也就看个热闹,您真把牡丹搬出来,孤也评不出个所以然,您还是饶过孤这一回吧,”梁崇纲的声线低沉,云浓偷眼看过,太子长相不及身边的靖王,但也称得上清俊,此刻正含着揶揄的笑容看着身边的靖王梁崇瑞,“再说了,今天姑祖母这里已经是满目繁花了,哪里还需要再搬什么牡丹?” 李贵妃打的主意太子一清二楚,不过是要通过姻亲给靖王结几门强援,不然也不会一次要一位正妃两名侧妃了甚至连侍妾都算上了,也不怕女人太多坏了名声反而适得其反。 听太子这么说,靖王心里冷笑,目光却毫不顾忌的要满堂贵女中一一扫过,真以为他不知道,太子怕母妃给他定的岳家太过显赫,已经暗中放出消息要纳一良媛一良娣了?可那又怎么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谁最得皇上的宠爱,而他也准备通过这次选妃,看清楚朝中大臣到底站在哪边。 知道了这次赏花会的用意,云浓恨不得直接缩成透明,不论是太子的小妾还是王爷的小老婆,她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正在蹙眉咬牙想办法,却隐隐感到头顶发热,云浓顺着目光瞄过去,正遇上秦翰那双满是不屑的眼,虽然云浓对胡氏带着自己往上流圈子里猛扎的行为也很难堪,可秦翰这红果果的鄙视还是让她觉得这丫太欠抽!云浓暗暗咬牙把秦翰在心里骂了个千万遍,身子却往胡婉心后面缩了缩,头也垂的更低,这个时候,她可没有胆子回瞪过去。 “听说今天姑祖母府里来了几个厉害人儿,将月娇都气哭了,本宫倒想见上一见,”彰德公主跟自己哥哥一样,继承了李贵妃的好相貌,她跟林月娇极为要好,一到荣禧堂已经迫不及待的替闺蜜出气来了。 “是啊,刚才听林小姐说跟几位小姐置了点气,不知道是哪位啊?”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子生出的儿女也不指望他们懂得什么规矩教养,太子笑微微的将堂上的各府小姐扫了一遍,今天竟然半城的勋贵夫人都聚到这里了,宁乡侯,池阁老,长兴侯,华宁伯,东阳伯,刑部尚书,吏部尚书。真真是济济一堂。 听妹妹一说,靖王也想起来林月娇眼泪汪汪跟他告状的样子,林月娇是他母妃除了彰德之外最喜欢的姑娘,平时也常到长乐宫给母妃解闷,自己虽然不喜欢她,但得罪了林月娇就是打他长乐宫的脸,“是啊,月娇性子软,又不长于口舌,今天的事要是让娘娘知道了,只怕会让姑祖母给个说法。” 二十四、吓破胆儿 靖王将话说的这么不客气,还不问青红皂白就要为林月娇讨公道的架势,完全没有将她这个永寿大长公主放在眼里,永寿大长公主不由皱眉,不过现在靖王正得圣宠,自己这个姑姑却隔的远了,虽然心里不悦,大长公主还是笑道,“不过是几个小丫头在玩闹,月娇恰好不舒服,便存了气,没什么的?月娇呢?” “我在这儿,”林月娇原是打算让彰德公主出手帮自己教训了梁瑞春几人,没想到太子跟靖王到了荣禧堂第一件事便是帮自己出气,立马觉得扬眉吐气,她也不理会永寿大长公主,用手一指梁瑞春和云裳云浓道,“就是她们,哼,那个梁瑞春,不过是广宁郡王姬妾之女,居然敢指责我爹,还有这两个,不过是区区五品小吏之女,竟然攀着梁瑞春来教训我,靖王哥哥,你要为月娇出气,狠狠的罚她们!”虽然广宁郡王世子很得靖王哥哥看重,可那有什么用?不过是一条好狗罢了,她可是要做靖王妃的人,怎么能被几个贱女人当众侮辱? “公主,不是这样的,是那个林月娇先骂的我?她成天一见我就是什么庶出上不得台面这样的话,”梁瑞春跟林月娇素来是遇见就咬的,因她们都是靖王一脉,除了小女儿的争吵斗气,倒也没有弄出大事来,可今天林月娇居然搬来的太子跟靖王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出头,梁瑞春不由的慌了,“可是生我的人再怎么低贱,我身上也流着皇家的血脉,难道不论父亲是谁,只要生母不是正室,见了谁都要低一头么?”梁瑞春是个遇强则弱的性子,此刻已经委屈的泪流满面,“公主,咱们也是自小在一起的,林小姐欺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今天的事更有池姐姐,马姐姐,胡姐姐她们为我作证!” 擦着眼泪梁瑞春还不忘偷眼看彰德公主发青的脸,不论李贵妃在宫中如何得宠也改变不了她不是中宫皇后的事实,严格来说,除了太子,其他的皇子和公主全是庶出,她倒要看看林月娇要怎么翻身。 “好了,本宫知道了,”彰德公主咬牙道,“大家自小一处长大,有什么事不好私下里说?偏要在姑祖母这里吵闹?再说了,你若有委屈,自管来找本宫,居然还纠结她人一起欺负月娇?”虽然心里对林月娇的话也很生气,但这次她要为林月娇撑腰到底的,如果就这么算了,她公主的威仪何在? 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啊,云浓无语问苍天,她真的只想混过今天好不好?可现在被林月娇那杀千刀的二百五给直接点了名了,而梁瑞春就更绝了,直接将自己给洗干净了,还阴了林月娇一刀,你有这智商,顺便也将她们姐妹给捞出去呗?怎么就将她们留下了? 这时候太子生出了兴趣,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心里便想着如何保了眼前这两个女子,只见她们一个端庄一个清丽,看上去都是懂规矩,便和声问道,“你们是哪家府上的?” 靖王梁崇瑞也在看眼前这两名女子,前面的还倒罢了,那个年纪小一些的,虽然还未长成,竟然颇有殊色,这样的美人盈盈跪在自己脚边,他心里的气竟消了几分,禁不住提醒道,“太子问你们话呢。” 云裳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可她是姐姐,一屋子人都看着她,这个时候万不能失了方寸,她俯身以头触地,“臣女父亲是礼部郎中云天和,今天臣女与梁小姐与林小姐不过是一时误会,还望殿下明鉴。”不论是梁瑞春还是林月娇,都不是她能攀扯的。 “云天和?”太子看了一眼身边的秦翰,秦翰在云家遇到的事并没有隐瞒太子,反而借用太子手里的暗卫将事情前后查了个底儿掉,“应淳,孤记得你未来的岳家好像就姓云?” “回太子的话,与臣订亲就是礼部郎中云家,”秦翰看着永远都是一副贞静端庄模样的云裳,心下微嗤,不查不知道,这个女人居然背后这么多的花样,“跟您回话的就是臣未来的妻子。”这妻子二字还真是让他牙疼。 “噢,起来吧,”太子梁崇纲一抬袖,他跟秦翰已经议定了,这门亲事是注定不能成的,只是现在不是收拾云家的时候,“姑祖母,您是主人,今天的事情自然是最清楚不过,还请您给个决断。”现在借梁崇瑞的手收拾云家只会让秦翰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还会让人感觉自己这个太子连身边人的未婚妻子都保不住,倒不如他将人情做足,这种事由秦翰亲自动手,才能真正解气。 “太子殿下,这两个姓云的丫头跟大长公主沾着亲呢,她怎么会向着我说话?”林月娇急的跳脚,太子跟靖王不对付,又怎么会帮自己?让永寿大长公主决断,还不是要明着放她们一马?“靖王哥哥――” 原来是秦翰的岳家,那就没有这么好放过了,靖王敲着手里的扇子,“左右大家过来赏花也是消遣,今儿好好给这她们几个断断案,当是个乐子也不错,你看,月娇又要哭了,定然是十分的委屈。” 说罢他向永寿大长公主一拱手,“姑祖母,这点小事不劳您费神,让小王代您问上一问,”这两个一个是秦翰的未婚妻,一个是他小姨子,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整治一番,正好给隆平侯府点儿颜色瞧瞧。 “你们不过是五品郎中家的女儿,居然敢跟宁乡侯嫡女寻衅,胆子倒是不小,”靖王冷冷的看着脚边的云裳姐妹,“真以为攀上了隆平侯府便可以为所欲为?” “王爷,其实今天的事原是小妹一向与林小姐不睦,你也知道瑞春那脾气,被我母亲惯的不成样子,”梁毅清自然知道靖王要做什么,可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云裳,那可是他倾心的女子,若不是出身太低,当个王妃也是足够了,“这云家两位小姐定然是被瑞春给连累了,还请王爷明鉴,将她们赶出大长公主府也就是了。” 梁毅清这个时候公然帮云家人说话?靖王狐疑的望了他一眼,但梁毅清不但是自己堂兄,更是自己的谋士,他这么说定然是有用意的,因此他一指更为漂亮的云浓道,“你来说说,今天的事真的像世子所说,全是因瑞春所起?” 胡氏一看孙女被靖王点了名,心下发急,上前一步跪下道,“臣妾见过靖王殿下,” “本王叫你了么?还不给我滚到一边儿去?!”靖王的调弄小美人儿的雅兴被一个老婆子打断,不由大怒。 被靖王梁崇瑞点了名的云浓仿佛被这一幕吓坏了,人已经软成一团,还未开口已经泣不成声,半天才抽抽搭搭道,“王爷饶命,臣女只是听到林小姐辱骂辱骂,呜呜――” 云浓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用手使劲儿往脸上一抹,和着脂粉,直接给自己弄了个花脸,“臣女只是听见有人辱骂臣女的父亲,再不开口,就枉为人女了。呜――王爷饶命,臣女再不敢了,以后林小姐就算是指着臣女鼻子骂,臣女也不会争辩了――” 云浓知道这个时候万不能在这些王孙公子面前露了形迹,若是被哪个看上了,只怕她那个一心往上爬的爹连个“不”字都不会说的,想到这里索性也就豁出去了,相信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现在这副泪水胆小怕事泪水滂沱的样子,她都在考虑要不要在众人面前擤个鼻涕了,当然,该为自己辩解的话还是要说出来,在古代,这个孝字是要牢牢抓住的。 “浓儿,你快站好,”云裳没想到妹妹会忽然来这么一出,一时也慌了手脚,急忙扯了云浓要歪倒的身子,“殿下恕罪,臣女的妹妹胆子小。” 二十五、处罚 梁崇瑞厌恶的看了一眼已经哭得钗滑鬓乱满脸花的云浓,原本那点兴趣已然无存,“好啦,就这点胆量也敢对月娇不敬?”这丫头虽然一直大哭,倒是把话说清楚了,林月娇竟然当面骂人家父亲,自己若是还要维护,只怕明天太子就会指使手下弹劾自己不讲孝道了。[百一度一搜一四一庫一書一小一說一網一看一最一新一章一节] “大长公主确实有了年纪,你又是刚来,今天的事儿由本宫来做个决断如何?”一直没有吭声的慧安长公主忽然开口,“彰德呢?可有异议?” “哦,既然姑姑要裁决,崇瑞自当遵从,”慧安长公主是天佑帝的亲妹妹,靖王再桀骜也得给她几分面子,“想来今天的事姑姑一定十分清楚。” “彰德听姑姑的,”彰德虽然骄纵可是却不敢跟这个平日里话不多的亲姑姑叫板,因为就算是闹到李贵妃那里,也也指定是她被罚。 只见慧安长公主微微一笑跟身边的一个太监低语几句,那太监向前一步向众人一礼大声道,“遵长公主旨意,宁乡侯之女林月娇言辞无状,藐视宗亲,着宁乡侯夫人丁氏即刻领回侯府,一月内不得出门,”那小太监清了清喉咙又道,“广宁郡王之女梁瑞春回府之后,罚抄女戒十遍。” 比起林月娇所受的处罚,梁瑞春这也不算什么,广宁郡王妃也乐得这个庶女受个教训,急忙起身称罪,对自己过于宠溺女儿进行了深刻的检讨,而梁瑞春也安静的退到广宁郡王妃身后,只要能让林月娇被罚,一百遍她也愿意,杀敌一万自损这三千的事她干着也乐意的很。 可这样的惩罚林月娇就受不住了,今天永寿大长公主府上来了半城的贵妇,自己顶个藐视皇亲的名声,以后还怎么翻身?让母亲即刻将自己领回,那不是等于告诉大家,今天的事儿是她错了?她一指垂道而跪的云裳和云浓,“臣女不服,为什么不罚她们?”只有狠狠的罚了云裳姐妹,才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将罪名都推到她们身上,“今天的事分明就是这二人挑起的。” “你与瑞春争吵声,本宫只听到云大姑娘在劝阻,你言辞无礼辱及云大人,云二姑娘出声也不为错,本宫为何要罚她们?”慧安长公主性子绵软,但也是皇家公主,哪里容得一个臣下之女对自己的裁决置疑?“怎么?你若觉得本宫不配罚你,自然可以到长乐宫诉冤!彰德若是觉得本宫处置的不公,也可以去找贵妃娘娘。” 先孝贤皇后出身定国公齐家,素有贤名,而慧安长公主自幼是被皇后用规矩教养大的,最是看不过彰德公主这样恃宠而娇跋扈的性子,而且林月娇这样的成天陪在她的身边,对彰德公主的成长根本就是有害无益的事。 一向不问外事的慧安长公主忽然替云家姑娘们出头,还面斥彰德公主,宁乡侯夫人丁氏已经额间见汗,“臣妾回去定然对小女严加管教,还请长公主恕罪。” “好啦,你们两个快起来吧,来人,带云二姑娘下去梳洗,瞧都成什么样子了?”慧安长公主看了一眼太子身后的秦翰,秦翰是自己姐姐已经出家为尼的慧淑长公主最喜欢的晚辈,也曾跟自己说过要她多多照顾,她又怎么能看着秦翰的未婚妻被辱而不出言回护? “臣女姐妹谢长公主,”云裳将云浓扶起来,再次向慧安公主施礼,才跟了丫鬟下去梳洗,而云浓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走出来,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被姐姐拉着出去,看得在座的夫人们只摇头。 秦翰若有所思的看着退下去的两姐妹,云裳的表现倒是一贯的模样,举止有礼进退有度,虽然在皇权的威压下有些慌乱,但那样的出身到这一步,也算是很看的过去了。 只是这个云浓,秦翰想起她那天去外院找自己时的样子,那种扛着棒子半夜找男人的女人,会吓的瘫软在地?有意思。 长兴侯彭乐过饶有兴味的跟着看了场好戏,他是久在花丛的人,自然一眼就留意到了云家二姑娘不同凡响的美丽,怎么说呢?什么娇花软玉,花容月貌这些形容词用在她的身上都仿佛庸俗了,她身上有一种世家女子没有的鲜活和灵动,而这份鲜活他那些出身寒微的红颜知己上倒能找到,可又因为少了学识和教养的支撑显得有粗俗。 这个云二姑娘倒是有趣的紧,彭乐达无声而笑,这云二姑娘哭着走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了她帕子未完全遮住的扬起的唇角。 这赏花会还没开始,就闹了这么一场,永寿大长公主也有些扫兴,不过她也是久经风浪的人了,今天的事从另一方面来看,倒是让堂上的各府闺秀有了跟太子还有靖王更多相处的机会,“瞧瞧,将我们这些小姑娘脸都吓白了,是我这主人没当好啊。” “大长公主莫要这么说,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吏部尚书之女马铭兰笑道,走了个林月娇与她们来说,倒是一桩美事,何况以后这一个月中她都休想走出林府了。 “是啊,年青人们爱玩闹,”东阳伯夫人崔氏也笑着附和,“有您老在座,能闹出什么来?” “好啦,你们在这里,我这个荣禧堂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汝珍,汝璋,请太子和靖王爷到望恩楼坐,我府上的戏班子还是当初太后娘娘赏下的,你们听听,看还有没有宫里连师傅的味儿。”大家都算是识趣,永寿大长公主颔首道。 “那孤王和五弟就去偷个半日浮生了,”太子冲永寿大长公主一抱拳,也没看其他人,跟着纪汝珍出了荣禧堂。 “怎么样?可有能入眼的?”待在望恩楼坐定,太子梁崇纲冲眉间隐见喜色的靖王笑问,“若是看中了哪家闺秀,自管说来,我让你嫂子帮你去说和。” 靖王根本不将这个庸碌的哥哥放在眼里,若不是自己母妃未主中宫,让梁崇纲占了嫡子的位置,太子之位哪里还会是他的?“那些人一年怎么不在宫有见过几回?没什么新鲜的,选哪家不还要父皇说了才算么?”靖王转着手里的白玉杯,本来以为见了个不错的,谁知道也就长了张漂亮脸蛋儿。 “你的那个小姨子倒是有几分意思,”彭乐达用手肘捣了捣秦翰,“本侯今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倾国倾城了。” “就她?几个贵人就吓成了一滩烂泥?还倾国倾城?”秦翰很不喜欢彭乐过那种轻浮的态度,又想到他的花名,冷冷道,“大长公主府上的杏花醇可是千金难觅,今天长公主也来的,您只管尽兴,也不怕没有人照顾。” 秦翰自小因得了慧淑长公主的青睐,连带着慧安长公主对他也颇多照顾,因此将这两位长公主当做长辈一样,而对这位欺负慧安长公主好性子公然娶平妻纳姬妾毫无世家规矩可言的长兴侯没有什么好感。 “怎么样?你打算怎么做?”几巡酒过,歌舞上来,太子将秦翰招到自己跟前,“梁毅清已经出去了。” 帮秦翰查云家的是太子的暗卫,因此云裳跟梁毅清的事他也十分清楚,只是这事儿到底算是秦翰的家事,更是丑事,除了给需要的人手支持,太子也不好给太多的意见。 “臣去更衣,”秦翰冲太子一笑,起身出了望恩楼。 二十六、粘住不放 望恩楼独占公主府一隅,是永寿大长公主出嫁之后感念皇恩寄托对先皇的思念而特意建的,十分的清幽,秦翰在合抱粗的古木下站了一会儿。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 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在梁瑞春的安排下跟梁毅清私下见过多次,而今天也会再次幽会,他觉得自己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梁毅清狠狠打了一记耳光,他活了十七年,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大辱。 现在秦翰唯一想要的就是当场将这结狗男女给抓了,给云家和广宁郡王府一个教训是必须的,而永寿大长公主府也得跟着丢丢人才行,若不是胡二夫人跟继母勾结在一处,他也不会跟这么个贱人订亲,而且这些年永寿大长公主管的是越来越宽了,还跟李贵妃勾联起来,正好让她收敛一些。 “人在哪儿?找到了么?让人跟着些,”秦翰冲一直俯在树下的人淡淡道。 大长公主府的葳蕤阁里,云裳见云浓已经理好妆容,叹了口气道,“你今天也吓坏了,这样吧,我帮你跟大长公主告个罪,你就在这儿歇一歇吧,纪小姐刚才要我跟她去给大少奶奶请安,我也不好让她久等了。” 真的是给安氏请安?云浓心里冷笑,刚才白荻已经告诉她,梁瑞春的丫鬟来过了,“姐姐,我跟你一起去,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云浓紧紧拉了云裳的衣袖,哀求道。 云裳哪里肯带云浓同去,“不是还有俏堂姐么?让她在这里陪着你吧,我看今天她也吓坏了,你们刚好做个伴儿。” “不行,就像你说的,她也吓坏了,如何能陪我?再说了,我看姨祖母挺喜欢她的,就让她多陪姨祖母说说话吧,我就要你陪我,”左右身边都是大长公主府的丫鬟,云浓不相信云裳会不顾形像的露出真面目,她可是最贴心细心的姐姐。 “唉,好吧,你这个粘人精,”云裳气得吐血,可又不能沉着脸拒绝已经泪光盈盈的妹妹,“只是大夫人和大少奶奶都在病中,万不可冲撞了她们。” “嗯,我知道了,”云浓索性将“小妹妹”装个彻底。 太子和靖王离开后,永寿大长公主就让两个年纪相对年轻的孙媳妇贾氏和小胡氏领了各府闺秀到园里赏花,自己则带了夫人们一同到临水的聆月阁听戏去了。 “妾身谢过大长公主和长公主维护之恩,”胡氏寻了机会向两位公主谢恩,宁乡侯跟靖王的关系,林月娇跟李贵妃的关系,胡氏一清二楚,今天若没有慧安长公主出言相助,只怕她的两个孙女不可能毫发无伤的躲过一劫。 “唉,今天幸亏有慧安在啊,我是老喽,”永寿大长公主也不居功,她现在的地位自己很清楚,比当年中宫皇后架子还大的李贵妃根本没有将她当做长辈尊重过,还能指望她生的儿女把自己当回事,想起自己那群病的病纨绔的纨绔的儿孙,永寿大长公主一阵黯然,若不是这样,她何必受着气还要替李贵妃奔走,给儿孙们铺路。 “姑姑莫要这么说,我也是实在看不过去才开口的,总不能让好好的孩子受委屈,以后大家都有样学样,只知道攀权附贵,瑞春再不济,也是咱们梁家的女儿,岂是一个臣子之女可以看轻的?”慧安长公主实在看不上李贵妃那种轻浮浅薄的女子,奈何皇兄偏偏就喜欢她,“彰德也该有人教训教训了。” “彰德还小,大了就懂事了,”永寿大长公主对彰德公主的作为倒是不以为意,做为皇帝的女儿,跋扈一些,张扬一些根本不为过,倒是慧安长公主完全忘了自己是谁的女儿,一心向着那民间女学什么贤良淑德才更让人着急。 三人正聊着,就见云裳与云浓联袂而来,永寿大长公主有些郁卒看着拾级而上的二人,这个云浓长的是无可挑剔,只是这气度和教养,只怕比着云家大姑娘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就看她现在的样子,死死的拉着姐姐的袖子,这性子太怯懦了,不论送到哪家府里,只怕用不了多久,连骨头也见不着了。 “赶明儿你多带着二姑娘出来走动走动,好好的姑娘,胆子太小了些,”永寿大长公主嘱咐胡氏道,“有道是穷养小子富养女,云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姑娘太素净了不好。” “是,大长公主您不知道,我这个二孙女性子疏懒,不怎么爱那些脂啊粉儿的,妾身想着女儿家端庄贞静是最最要紧的,太过妖娆反而会落了下乘,”今天云浓的妆扮是得到胡氏的首肯的,原想左右云浓容颜精致,简素一些反而会从各府贵女之中跳出来,取个清水出芙蓉之意。 至于今天云浓的表现,也让胡氏吃了一惊,云浓哭上一哭她倒是不反对,可也应该哭成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才是,怎么将自己弄的如乡间的蠢妇一般?想到这里,胡氏又冲大长公主一礼,“浓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大长公主和长公主莫要见怪。” 想起云浓在荣禧堂上的哭相,慧安长公主不由莞尔,“二姑娘还小呢,倒是天真烂漫,胡老太太也不必拘着她的性子,小女儿家,只要心性不坏,也就是了。” “臣女云裳见过大长公主,长公主,”云裳跟着丫鬟来到永寿大长公主跟前,规矩的跪下,“臣女代妹妹谢过大长公主长公主援手之恩。” “起来吧,过来我瞅瞅,”慧安长公主还是头一次见云裳,想到她是秦翰未来的妻子,加上对云裳在荣禧堂的表现也挺满意,心里亲近了几分,“本宫不过是就事论事,算不上什么援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说着从发间取下一支红宝侧凤钗与云裳插在发髻上,“以后闲了可以就到本宫那儿走走。” 放开云裳,慧安长公主又叫过云浓,见她怯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不由失笑道,“别害怕,本宫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本宫不会罚你的,只是以后啊要跟姐姐多学着些,凡事只会哭可是不行,”说着从女官手里接过一只攒珠荷包递与云浓。 云浓含笑谢过慧安长公主的赏赐,冲胡二夫人道,“姨祖母,姐姐想带我和俏姐姐过去给大夫人和大少奶奶请安,”与其在这里被各府夫人拿异样的眼神检阅,还不如去盯死云裳看她要玩什么幺蛾子。 云家跟永寿大长公主府好歹也是沾着亲的,这是应有的礼节,胡二夫人看婆婆点头,笑道,“这是应该的,你们去过之后也不必回来,自到园子里寻姐妹们玩去吧。” 一直跟在永寿大长公主身边的纪春辉冷漠的看了云浓一眼,暗骂云浓不晓事,她根本不想带云浓去给自己祖母和母亲请什么安,这些年被用这种方式领到冷香院的漂亮女人太多了,而母亲也是因为这个身体才越来越不好,更不会因为不愿父亲再纳妾而用药强行怀孕最终弟弟没保住反而身体更差了,可二祖母已经发话了,她只得站起身,“孙女领三位姐姐一起去。” 纪春辉先领着她们到了吴大夫人住的朝华堂,因大夫人病着,并不耐烦见人,三人也只是在门外行了礼,便跟着纪春辉去了大少奶奶安氏住的冷香院,云浓甫进院门,一阵凉意扑面而来,暗道果然应了冷香二字。 安大少奶奶确实如胡二夫人所说,是个美人儿灯,云浓一见安氏,远山眉秋水目,心道这才是我见犹怜的真绝色,也怨不得纪家大少爷强项不肯纳妾了,关键永寿大长公主得能找来比安氏更漂亮的转移了纪汝珍的视线才成。 “都坐吧,我这阵子一直病着,原本觉得天气一暖好的差不多了,谁知道早上吹了风,又躺下了,”安氏声音一如长相,低低浅浅,“倒是劳烦裳妹跑一趟,这是你妹妹吧?果然是一位美人儿,也怨不得你只要提起妹子就赞不绝口。”说着示意身边的丫鬟拿了一对儿玉佩赠与两人。 “我既来了怎么能不过来看看嫂子?”云裳心疼的看着安氏,“可请太医来瞧了?太医如何说的?” “不过是偶感风寒,你也知道的,我这身子骨,别人身上一分的病,到了我身上就要变成十分,”安氏目光温柔的抚过自己唯一的女儿,“只可怜了辉姐儿,遇到我这么个娘,连自己的女儿都照顾不了。” 云浓与云俏一时也接不上话,只陪坐在一侧听云裳软语安慰安氏,也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见安氏已经露出疲色,知道她身子虚支持不住,云裳便起身告辞,一如之前,由纪春辉送三人出了冷香院。 二十七、赏花 梁瑞春已经在冷香院附近徘徊许久了,因关系到兄长的名声,她不敢遣丫鬟望风,现在一见云裳一行出来,含笑迎了过去,“远远的看着像你们,怎么?去给大少奶奶请安去了?你啊,最是周全,”如果云裳真的做了自己的嫂子倒也是一桩好事,出身低,跟自己关系也好,又有婚前这些事被自己拿在手里,以后广宁郡王府还不是自己为所欲为? “大少奶奶一向对我多有关照,她身子不好,我既知道了,自是要过去看看的,”云裳看到梁瑞春的眼色,心下了然,“不知道梁小姐要到哪里去?大家一路。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我正要到熏然亭去看那边的芍药呢,听说大长公主府里的花匠有世代相传的绝艺,竟然能让芍药开出几种颜色来,真真是奇观,”梁瑞春一手拉了云裳,一手拉了纪春辉,“辉姐儿领我们去瞧瞧。”那三色芍药是永寿大长公主准备进上的,就算是今天开赏花会也没有拿出来让人欣赏。 “这值什么?不过熏然亭那边与外院只一径之隔,桔梗,你让个婆子过去传个话儿,就算我带几位姐姐过去,”纪春辉到底是小孩子,听人家夸自家的花好,也忍不住想展示一下,“只是动静不要太大了,毕竟是进上的。”皇上没看,她们想看,也只能私下里瞧瞧,不然就不恭了。 云裳眼底的喜色不可能瞒过一处长大的云浓,原来这就是今天她到大长公主府的目的了,梁瑞春与她格外亲密,又是个骄傲的性子,加上梁毅清不避嫌的帮她们求情,那个能让云家走上坦途,能让云裳不惜残害手足的男人呼之欲出,“原来还有三色的芍药,看来我今天可是要开眼界了。” 虽然知道了云裳的“奸夫”是谁,云浓便决定不让他们见面,左右自己的目标就是让这个用“生命”疼爱自己的姐姐心事难成,怎么可能让她跟梁毅清见面再弄出什么阴谋诡计?再说了,虽然太子驾临时梁瑞春跟她们透消息说是太子要纳良娣,可今天太子到永寿大长公主府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意外,显然这对兄妹不是知道太子跟秦翰今天也要来的,万一是秦翰已经知道了跟云裳勾结的是梁毅清的话,等在他们见面的地方来个捉奸,那倒霉可不只是云裳一个了,云家可是还有好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呢。 “云二姑娘还真是天真烂漫,”梁瑞春看着一脸欢欣的云浓心里嗤笑,真真是白瞎了一张好脸蛋儿了,居然蠢的没有一点儿心思。 看着云浓今天这番表现,云裳的心情却好不起来,这个妹妹今天太反常了,以往的云浓虽然也是万事不经心,但并不是蠢笨,而且胆子也大,又被祖母带在身边,教养嬷嬷也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断不该闹那种丑态,现在又在为能看个芍药就喜形于色? “浓儿年纪小,又很少出来,瑞春莫要见笑,”既然云浓想装傻,她就让她装个够,在诸位夫人面前落个浅薄无知胆小怯懦的印象,除了给庶子挑媳,想嫁个如意郎君是不能够了,就算是知道了自己害她,也不可能有能力回击。 待有婆子过来领路,几人谈笑着穿过重重庭院游廊,听纪春辉如数家珍的介绍着各处栽种的花卉,云浓也不由感叹,这永寿大长公主真是爱花之人,这应时的花卉,府内基本都种全了。 “到了,那芍药养的金贵,在花房里有专门守着呢,”纪春辉一指不远处,“不过那芍药还没有也才开了数朵,曾祖母说要等全打了苞就送到宫中去。” “那我们可有眼福了,”云裳抿嘴一笑,眼睛却瞟向外院方向,若是猜的不错,梁毅清只怕就在不远处了,她看了一眼云浓和云俏,想着如何脱身去见情郎。 梁瑞春也是心里发急,什么三色芍药她才没有兴趣呢,左右进宫也能看到,可今天让这二人相见的机会却再不好寻,“咱们快进去吧,”进去后趁这两个土包子看花的时候,她跟云裳也好借机出去。 花房内被永寿大长公主视为珍宝的芍药只零零开了几朵,其它的仅有小小的花苞,还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不过开着的几朵也不过是深浅不同的红,重的已近紫色,当然,在云浓这个外行人的眼里是这样的,可能于花匠师傅来说,在一株上开出深浅不同的颜色已经是极大的成功。 “姐姐,你们要去哪里?”云浓大半心思放在了云裳身上,一看到梁瑞春拉了云裳转向门的方向立马道,“可是要去更衣?我也想去。”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里面气闷,想出去透透气,”云裳强笑道,“我看你挺喜欢花草,就没有喊你。” “原来姐姐也觉得气闷?我原以为是我刚才吓着了,才这样的,”云浓拿帕子沾了沾额上的汗水,虽然这花房通风不错,可毕竟空间有限,“要么我跟你们一起出去好啦。” “云二姑娘,我跟裳姐想到那边走走,你就在这里凉快吧,一会儿跟辉姐儿一起回去便是,”一出花房大门,梁瑞春便沉了脸,这样的没眼色的丫头云裳还一个劲儿夸? “可,我害怕,”云浓胆怯的拉了云裳的衣袖,“我要跟你一起去,你答应过祖母的,要照看着我跟俏姐姐,”云浓像一只害怕被主人丢下的小狗,可怜巴巴的望着云裳,威胁道,“祖母许你出门也是要你照顾我的。” 云裳被云浓气得脑仁儿生疼,想发火又要顾忌身边的梁瑞春,“你这个丫头,都十四了,还刻也离不得姐姐怎么成?我想跟瑞春说会儿话儿,你乖乖听话,”抬眼看到纪春辉出来,云裳忙道,“你看辉姐儿,小小年纪就能替大少奶奶待客了,辉姐儿帮我带妹妹到园子里找胡姑娘可好?” 说罢手下使劲儿想将袖子从云浓手中扯出来,她好不容易才出来一回,这个云浓越折腾,她跟梁毅清说话的时间就越少,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她还要听梁毅清怎么说,虽然云裳自觉没有在秦翰面前露了痕迹,可毕竟有心病在,她绝不可能就这么听着父亲安排嫁到秦家去。 “啊。”在云裳抬手之时云浓身子一晃,就歪到了身边的白荻身上,面上也露出痛苦之色, “你究竟要闹什么?!”明明是云浓忽然抽的手,自己还没怎么样的,她反而要倒下了?云裳又急又气,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不给我老实呆着!” “大姑娘,您不要老骂二姑娘,二姑娘她,”白荻已经得了云浓的暗示,面色焦急的扶着云浓,转身冲纪春辉道,“纪小姐,我家姑娘身体不好,刚才又惊又吓的,这会儿怕是不好了,还请纪小姐让哪位姐姐过来帮奴婢个忙,扶小姐到荫凉的地方缓一缓。” 纪春辉在云浓后面,云裳跟云浓的手脚官司她并没有看清楚,但却看到云裳呵斥云浓时面上一闪而过的狰狞,不由心里打颤,身子不由往身边大丫鬟边缩了缩,“桔梗,你去扶下云家姐姐,这里离清秋阁近,咱们过去吧,景天去让人请太医过来。” “谢谢纪小姐,我没事儿,只是一时不慎罢了,”云浓垂下眼眸,仿佛十分委屈,“没想到云浓头次跟着祖母和姐姐出来,就出了这样的丑,姐姐你跟梁小姐去说话吧,我没事了。” 云浓都闹得要请太医了自己哪里还能走?云裳恨不得甩给这个妹妹一个大耳刮子,当初怎么就那么不走运,一场大火没有烧死了她?!“我跟瑞春也不过是想去那边看看,没什么要紧的,霜印,还不快去帮着白荻扶了二姑娘?” 二十八、失算 “怎么?没来?”秦翰看着眼前跪的一身仆妇打扮的女子,“你看清楚了?” “是,属下一直缀着梁世子,他见过梁姑娘身边的婆子之后,便一直候在二门处的花架下,并未见人出来,后来看见原来送信儿的婆子又出来跟梁世子说了什么,梁世子就走了,奴婢让人打听了,说是云家二姑娘忽然病了,头疼胸闷的几乎要晕过去,想来是云家大姑娘抽不出身来。[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 仆妇打扮的女子将头恨不得埋在地上,她接到的任务居然是跟踪面前这位爷的未婚妻子跟人私会?事情过后自己会不会被灭口啊。 “你下去吧,继续跟着梁毅清就是了,”秦翰挥挥手转身回到席上,太子梁崇纲一看他的神情,“怎么?猜错了?” 秦翰目光冰冷的看着已经坐在靖王身侧顺手接过身边勇威将军之子递过来的酒杯的梁毅清,他猜得一点儿没错,只不过今天错失了报仇的机会罢了,“内院出了些事,原本要来的人没有来。” 秦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重重的将酒杯放在矮几上,笑道,“不过今天倒是遇到了个有趣的人。”云浓病了?还头疼的要晕过去?秦翰觉得有必要要好好查查这位云家二姑娘了。 “你啊,是怎么搞的?”因为云浓“病”了,胡氏不放心,便让云浓跟她一车回去,车子一动,胡氏便忍不住嗔道,“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让你弄了个乱七八糟,以后想再找,可是没有了。” 原本堂姐送的消息是说要有贵人来,可胡氏并不敢想那贵人是当今的靖王爷,可不但他来了,连当朝太子都来了,一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亲眼见到了几位当朝最显贵的人物,胡氏的心还砰砰乱跳,她不过是因着云天和的缘故,得了五品孺人的诰命,这样的品级,根本连宫门都摸不着。 看着孙女儿红肿的眼睛,再想想她在荣禧堂里的表现,胡氏真恨不得打给这个孙女一巴掌,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无论入了哪位皇子的眼,云家就一步登天了,“你啊,真真是扶不上墙!” 大孙女在众位贵妇面前不卑不亢毫不怯场,而自小疼爱的小孙女却白白错失了大好机缘,胡氏心疼的都要滴血,看来自己以前想着要云浓一鸣惊人,却没料到将其关在家里眼界见识心胸只靠教养嬷嬷是教不出来的。 “以后你也要多跟着我出去走动走动,”幸好这个孙女丽色过人,永寿大长公主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完全将其放弃,胡氏心里庆幸,“你姨祖母说了过些日子接你到她那儿住些日子。” 去永寿大长公主府住着?云浓嘴里发苦,她去住人家家里算什么?特训?为将来到豪门当小老婆提前铺路?“祖母,孙女不要,孙女想在家里陪着祖母,再说了,姨祖母喜欢的是姐姐,”云浓小声嘟哝着。 “所以啊,你要好好跟你姐姐学学,为什么她就那么得那些贵人们的喜欢?还能被秦侯夫人看中订给世子,”虽然胡氏也觉得自己孙女能被白氏看中有白氏是继母不希望元配之子岳家势强的原因在,但以她对大孙女心机和手段的信心,秦翰娶了云裳,必然不会失望。 看来祖母还在幻想云裳将来做隆平侯夫人,可人家的目标是郡王妃了,云浓蹙眉道,“姐姐端庄贤淑,我怎么学的来?” “好啦,你也渐渐大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任事不操心了,有你姐姐的婚事在先,你的亲事也只会跟着水涨船高,可那大宅门儿里,哪里会像咱们家里这样人口简单,彼此和睦?你又被祖母娇惯的是个不肯吃亏的,难道要到婆家吃了苦头再过来跟祖母哭说没有好好教导你?” 大家族的主母尚且不易,何况一个王府受宠的妾室?胡氏都可以想像孙女以后的艰难,不由放软语气苦口婆心的劝。 既然知道大家族生存不易?为什么还要将自己硬往里塞也不怕将来天人永隔?云浓暗中翻个白眼,根本将胡氏的话当面大风刮过,今生注定她目标跟云家人的目的是背道而驰的。 “妹妹好了?”云浓扶着胡氏在云园侧门下了马车,就看到候在车旁一脸假笑的云裳,心道自己坏了她的好事,如果现在只有她们两人在,估计这个姐姐非撕了自己不可,不过呢,云浓坏心的想,自己好歹身手矫健,身边也有丫鬟,云裳要是扑上来,吃亏的还真不会是自己。 “有祖母在,我自然什么病都没有了,”云浓娇娇的抱了胡氏的手臂,笑道。 “唉,你这个丫头,”云裳给了云浓一个“我就知道你是装的”的眼神,叹了口气,“算了,谁让你是我妹妹呢,以后不可再这样了。”无论心里怎么恨云浓,她都不会在胡氏面前对妹妹恶语相向,祖母最恨的就是一家人心不齐了。 “二姑娘,原本梁小姐是要请大姑娘去跟广宁郡王妃说话呢,您这么一闹一一”霜印很是替自家姑娘委屈,忍不住道,“梁小姐说广宁郡王妃很喜欢咱们大姑娘。” 竟有这等事?胡氏原本已经和缓的脸色又沉了下去,简直就要怀疑自己看走了眼,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当宝贝养了十几年,“你跟我回松寿堂去!” 二丫头真是要好好敲打敲打了,这样不知轻重毁的可不是她一个人,要知道攀上了广宁郡王妃,于云家于云浓都有极大的益处。 “当时梁小姐并没有说要带姐姐去见郡王妃啊,她说的是要姐姐陪她到园子里转转,难道见个王妃也要瞒着人?再说了,我们可是先去的聆月居,当时郡王妃就在那里坐着呢,”云浓怎么可能让这样拙劣的谎话给套住,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云裳,“姐姐,咱们去公主府前,祖母可是交代过的,要你照顾我跟俏姐姐,既然是广宁郡王妃要见你,你怎么也要带上我跟俏姐姐啊,”说到这儿,云浓委屈的放低声音,“你都订过亲的人了――” “哪里有啊?是霜印听错了,梁小姐确实是要我陪她去园子里,不过却是想让我帮她一起挑几枝好看的拿回去插枝奉与王妃的,”这个霜印真是太急躁了,有些话不说的那么清楚,才能收到奇效,她这一接口,看似在帮自己,其实却被云浓抓了话头。 云裳面上的尴尬怎么可能躲过胡氏的眼睛,她一甩手上了小轿,“裳儿去见你娘,浓儿跟我回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头疼病,”一是松寿堂胡氏连衣裳都没有换,直问云浓道。 虽然云裳说是霜印听错了,可胡氏还是宁可信其有,她已经感觉到了这对姐妹在背地里不会是表面上的和睦,这里胡氏眼里根本就不是问题,但闹到外头她绝不会允许。 “孙女确实是假装的,只是孙女也有自己的考量,”虽然霜印和云裳的话漏洞百出,但牵扯到能不能攀上“贵人”,胡氏就宁可信其有了,云浓心里冷笑,自己这个祖母检验事物的标准就是家族利益了,若是觉得自己不但无用反而会坏事,只怕会顺着未来“隆平侯夫人”的心意,由她来对付自己了。 “噢,难道你在荣禧堂里也是装的?”胡氏不由提高了音量,若是这样,这丫头就太蠢了。 “当然不是,孙女当时是真的害怕了,那个梁瑞春只顾撇清自己,根本没有替我跟姐姐求情的意思,而且姐姐是秦世子的未婚妻,靖王怎么样也会手下留情的,只有孙女,孙女以为要承担所有的处罚,才会吓成那样,”云浓当然不能承认她是装蠢躲风头,“不过后来在花房前孙女确实是装病的。” 云浓说的也确有几分道理,胡氏心里舒服了些,“为什么?” 二十九、上眼药 “孙女虽然没有怎么出过门,但外面各府勋贵间的事,祖母却是从不瞒我的,孙女知道广宁郡王世子是靖王的伴读,而秦世子却一出仕便入了东宫,这两家,”她顿了顿,“难道祖母希望两面讨好?” 胡氏跟儿子确实打的是两面讨好的主意,可他们希望的是两个女儿各嫁一边,像她们这样的家世和云天和的官位,将来一边倒台大不了弃了女儿,牵扯也是有限的,但云裳若真像云浓说的,打算两边讨好,那只怕广宁郡王妃不会真的看重她,而秦家也会因为她跟广宁郡王府走的太近而失了秦翰的欢心,“就是因为这样你就装病?” 跟广宁郡王府究竟保持什么样的距离,这个问题云浓完全可以回来后跟自己说,因此胡氏对云浓的解释并不满意。[百一度一搜一四一庫一書一小一說一網一看一最一新一章一节] “祖母对京城贵女知之甚详,自然知道那梁瑞春的名声,”云浓也不着急,既然要上眼药,自己也上好啦,“其实今天在荣禧堂的事,梁小姐也不是没错的,若不是她,孙女又怎么会跟林月娇冲突?有道是物以类聚,”云浓偷觑了一眼胡氏的神色,“大长公主府的那个花房,跟外院仅一墙之隔,梁小姐引姐姐去的方向分明就是东边!” 胡氏也是时常出入大长公主府的,云浓一说东西,她就明白了,至于梁瑞春是个什么东西胡氏心里更是清楚,一个歌姬生的庶女,当然若不是因为生母出身低贱,只怕广宁郡王妃都容不得她将梁瑞春生下来,这些年广宁郡王妃对梁瑞春算得上是疼爱有加,几乎是走哪儿带哪儿,可真疼假疼怎么可能瞒得过各府夫人们的眼?单看梁瑞春养成的刁蛮跋扈不知道好歹的性子还有已经十四了还未得个县主的封诰便知道了,也是因为这个,梁瑞春虽然是郡王之女,可至今都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提亲。 “你确定她是要你姐姐往外院去?”胡氏不错眼的盯着云浓,想看清楚云浓心底的盘算,“你姐姐可是订过亲的!”云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毁了云裳的名声与这些人能有什么助益? “孙女这就不知道了,只是今天外院除了太子跟靖王,其他各府的公子也来了,若是梁小姐想要见住又觉得一个人不方便――”云浓垂下头没有再说下去,她是担心姐姐被人利用好不好? 若真是这样,那梁瑞春就再不能结交了,胡氏攥紧袖中的双拳,云裳的婚事可是自己千辛万苦谋来的,端午的时候又出了那样的事,若真是再出个什么闪失,等于给隆平侯府递了个把柄。 “好了,今天的事我知道了,你以后有什么事要及时告诉我,万不可再自作主张,既然你当时觉出不对来,为什么不直接跟你姐姐说?非要搞风搞雨的?要是落个体弱的名声可怎么好?”这丫头看似有些小聪明,可到底是嫩些,做事也不全面。 “孙女已经拉着姐姐不要她去了,祖母也知道,姐姐跟梁小姐走的极近,”云浓辩道,“有些话我又不好明说。” 胡氏不由想到云浓说的“物以类聚”的话来,她才不会相信大孙女真的跟梁瑞春那种蠢货是真原投契,不过是看上了她郡王之女又时常在宫中出入罢了,云裳这一点胡氏是极满意的,可到底还是短视了些,她心里一叹,这两个孙女都还欠火候啊。 听到云浓安然无恙的回了归田居,云裳真气得娥眉倒竖,她将手里的水晶碗高高举起想要砸到青石地上,却被霜印一把抱住了手臂,“姑娘你熄怒,这水晶碗是彩霞姐姐给送冰酪时拿来的,是老太太的爱物,要是失手砸了,只怕彩霞姐姐也不好交待。” 自己就生活在这样的家里,连个水晶碗都要被当j□j物,云裳任由霜印将水晶碗接了过去,“以后让翠离跟我出去,你守在家里。”若不是她添的那几句让胡氏起了疑心,说不定胡氏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云浓了。 听云裳这么说,霜印面上一僵,笑道,“奴婢知道了,只是后日的听禅会。” “听禅会还是你跟我去吧,”想到临走时梁瑞春跟她的约定,云裳心里略安,看来梁瑞春是实心实意帮自己谋划了,若是这次跟梁毅清见面的说话的时间够,她就帮梁瑞春说说好话,让梁毅清帮她将县主的册封讨回来,这样自己和她在一起时,也能多一份保障。 “浓妹,你不会怪我吧?当时我也吓会了,你也知道的,我脑子笨,也不会说话,”从永寿大长公主府回来,云俏就一直忐忑不安,在荣禧堂时她没有出来帮姐妹求情,后来云浓又病了,她也是一直旁观,虽然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做法,但依然害怕云浓会因此记恨自己不再跟她亲近。 云浓正在榻上假寐,抬眼看见云俏一脸愧疚的站在自己跟前,心里一叹,“俏姐姐说什么呢?那个时候我跟姐姐都自身难保,你再开口也只是又搭进一个。”她原就不指望谁能帮助她,何况云俏小心翼翼的活着已经很不易了。 “是啊,我的身份能到那种富贵地方已经是祖母格外开恩了,”云俏涩涩一笑,“我只是怕你误会我不念姐妹之情。”这个云园,真心对她的也只有云浓了,若是再让她对自己生了嫌隙―― “姐妹之情咱们放在心里就是了,何况那些贵人们也不会因为咱们的姐妹之情而轻易放过我们的,”在云浓看来,靖王最后轻轻放过她们,除了慧安长公主强势出手的原因之外,梁毅清求情也是一个方面,不过那个时候秦翰应该挺郁闷,自己未婚妻自己的护不住,还要旁人帮着说话,要是知道云裳暗恋着梁毅清的话,他只怕会更郁闷,云浓恶意yy着秦翰头顶的绿云,心情好了不少。 “不过真没想到慧安长公主会护着你们,她好像很喜欢裳妹,”跟云裳云浓一比,云俏觉得自己就像根不起眼的小草,“今天幸好有她在,不,就算没有长公主在,你跟裳妹吉人天相,也会化险为夷的。” 梁毅清不避嫌疑的为云裳求情已经出乎云浓的意料了,而慧安长公主对云裳的看重更让云浓奇怪,难道云裳真的长了一副让人一见心喜的好模样?若是这样,自己真得好好学学,也贤淑贞静起来,说不定也能寻个不上不下的人家嫁了过去,也总强似被亲生父母送给别人当玩物。 “你说今天她们在永寿大长公主府见到太子跟靖王了?”给她送消息的是扫院子的小丫鬟,云瑶想做出毫不在意的神情,可终是控制不住眼眶一红泪水就淌了下来,她们竟然见到了永安朝最尊贵的几个男人,而自己却被关在这破败的玲珑居里“养病”,听到这儿云瑶再也绷不住了,起身便往门外冲。 “瑶儿这是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蒋氏正在跟身边的妈妈说话,就看到女儿泪流满面的冲了进来,急忙将她揽在怀里,“跟娘说,娘给你出气去!” “出气?就凭你?一个庶子媳妇?”云瑶想到自己这的委屈不平,一口气顶在心头一把将蒋氏推开,“我若是大房的姑娘,今天都见着太子跟靖王了!” “瑶儿,你居然这么跟娘说话?”蒋氏冲云瑶扬起手,可看到女儿脸上的泪水心又软了下来,颤声道,“分明是你不小心被云浓那丫头给陷害了,现在却来怨我?你就这么怨娘?还嫌弃你爹的出身?” 云瑶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了,现在看到母亲的眼泪心里更是后悔,急忙跪下道,“娘,是女儿错了,女儿是气不过,凭什么,凭什么咱们处处都要被大伯一房压着?要不,你眼爹说,咱们分家吧,我们搬出去,想怎么过怎么过,再不用看旁人的眼色!” “你懂什么?还不给我闭嘴!”听女儿居然大喊着“分家”这样的话,蒋氏一下子白了脸,若真分了出去,她们二房就长彻底成了云氏的旁枝了,守着几亩薄田度日,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奴婢成群过着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但想到女儿的性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要哄着来,蒋氏又放软声音,“以后这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不分家,你还是云家的小姐,你祖母再不待见你,你的亲事都就得张罗,将来怎么着也能做个官太太,可要是分了,难道你想随便嫁个商户还是嫁个穷秀才?还有你两个弟弟,以后做官也要你大伯拉扯,”这一分家,再亲也不亲了,何况云家老太太可不是他们二房的亲娘。 第30章 三十、妙华寺 云瑶也知道蒋氏说的有理,她也并不是真心想要分家,若是从这云园里搬出去住在乡下庄子里去,只怕她会跳出来头一个反对,“娘你不知道,可今天她们――” 若是自己也有机会去大长公主府,说不定会有另一番机缘,从此扬眉吐气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 “嘁,你以为去了公主府便一定能入了贵人的眼?”想到今天听到的消息,蒋氏一阵冷笑,“我跟你说,今天幸好我儿没去,不然也要跟着倒霉。” 云瑶一听到小丫鬟说太子跟靖王去了永寿大长公主府就气得坐不住了,而后面大长公主府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她至今还一概不知,“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看母亲的神色,一定是了。 蒋氏索性一长一短的将听到的消息跟云瑶讲了一遍,“你说说,这云裳左右是订了亲的,可云浓,哼,现了一场大眼,还指望被贵人相中?你要是今天去了,岂不是也要跟着丢人,在贵人跟前落个好印象?” 原来如此,想到云浓在各府贵人跟前又哭又跪颜面扫地的样子,云瑶一阵畅快,小嘴一撇道,“我就说了,她一直被祖母当宝贝护着,根本及不上大姐姐一星半点儿,就算是女儿我,也比她强的多,”自己若是有云浓那样一张好脸,只怕早就入宫做了贵人了,“娘,你等着,等我将来富贵了,一定好好孝顺你和爹,再不会让咱们二房受现在的委屈!” “好啦,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看二姐姐去,”想到云浓的狡猾模样,云瑶没能去永寿大长公主府的气也平了许多,这个时候她怎么能不去给云浓添点儿堵? “去吧,你们小姐妹哪有隔夜的仇?记得好好安慰安慰你二姐,小姑娘都爱面子,她又是头一次出门,”蒋氏当然明白女儿的用意,反正只要女儿能开心,恶心一下云浓她也是乐意的。 “你想到妙华寺去听禅?”胡氏打量着云裳,这个孙女一直都是她最满意的,虽然不像二孙女长的那么让人惊艳,但这通身的娴静的气质和从容举止让她增色不少,想到这儿,胡氏对云裳的不满之心就淡去了许多,“怎么想起来听禅了?” 有些打算云裳跟胡氏是从来不隐瞒的,她浅浅一笑,“我也是听梁小姐说的,慧安长公主二十六那日也会去。” “慧安长公主要去?”胡氏看向云裳的眼神中满是赞许,昨天在永寿大长公主府虽然慧安长公主对云裳很是喜爱,也说了要请她到长公主府去,可若真是因为贵人的一句话就贸然跑了去,就显得太不识趣和急切了,但能再次跟长公主“偶遇”,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是梁小姐告诉你的?她可是也要去?” 云裳对胡氏特意问梁瑞春有些不解,但还是笑道,“梁小姐应该也会去的,毕竟她跟慧安长公主更熟悉些,有她引荐也稳妥,”说到这儿,她又加了一重砝码,“听瑞春的意思,那天染尘师太也会下山。” 听到染尘师太,胡氏眸光微闪,“知道了,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左右这些日子我也不怎么舒坦,二十六时让你母亲带着你们姐妹给我到妙华寺求个平安符吧。” 染尘师太可不是一般的出家人,她原是南平侯梁乾的女儿,南平侯为国捐躯后,先太后便将梁家唯一的血脉接到了宫里亲自抚养,也因南平侯梁家跟皇室同姓但不同族,为了显示对南平侯一脉的重视,被先帝册封其为慧淑公主,及笄后嫁给了曾经的太子太傅宁家长子,之后宁家保曾经的秦王夺嫡事败,被灭了满门,而慧淑公主便在洛雁峰无垢庵出家为尼,法名染尘。 如果这曾经慧淑公主自出家之后再不涉足尘世,那胡氏也不会听到云裳的话就如此上心,何况染尘师太未出家前跟秦翰的生母顾氏相交莫逆,顾氏死后对她留下的独子也颇为看顾,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若是孙女能得到她的垂青,云家的路可要好走太多了。 要知道这前慧淑长公主现在的染尘师太跟天佑帝之间的往来在京城贵族圈儿内是个大家心知肚明却又不能宣诸于口的秘密。 染尘师太每月都会有几日到宫里给各宫娘娘们讲禅,而皇帝也会偶尔微服到落雁峰下的妙华寺静心,而且这染尘师太虽然是跳出红尘可她的公主府完好的保留着,并有专人打理,并且天佑帝一逾期就还按制给她长公主的采邑和俸禄,一切与亲妹慧安长公主并肩。 至于染尘师太在永安的份量,十年前大家就知道了,这宫中一无太后,二无皇后,最得宠的李贵妃在还是昭仪的时候曾经在天佑帝跟前说染尘师太对她不敬,直接被天佑帝冷了数月,直到她到染尘师太那里脱簪请罪,才算又得回圣心,自此之后,虽然染尘师太已跳离红尘,可京城贵妇对她比好说话的慧安长公主要尊敬的多。 “姑娘,老太太又让带上二姑娘,”霜印一出松寿堂,忍不住开口道,“咱们去跟太太说说?” 若不是云浓在永寿大长公主府搅局,她们哪里需要再寻机会出去? “不必了,妙华寺不是她可以胡来的地方,”胡氏还没有放弃借云浓攀权附贵之心,这次让她跟去也好,没有了胡氏的庇护,云浓彻底在两位长公主跟前丢次脸,想来也就安生了,“你让人跟三姑娘透个信儿。”有云瑶缠了云浓,自己也好脱身。 “大姐,你看我这身打扮成不?我没想到二姐姐也会来礼佛。”早知道就换上那身月霞锦的裙子了,云瑶看了一眼云浓,要不是她今天穿了鹅黄,自己怎么会临时换衣?现在看看自己这身绯红褙子,质地一点都不好,当时光想着夺目了,出来一看,穷气的很。 云浓倚在车壁上眼皮都懒得抬一眼,就像云瑶所说,她也没有想到黄氏会带她来“礼佛”,可祖母发了话,临行前又千交代万嘱咐的要自己谨言慎行,只怕今天又是一场有目的的出行,“你说的对,我本就无心向佛,只是祖母病了,做为晚辈为她求一求康健是分内之事。” 云家的马车还没有到妙华寺山门,就看到山路上络绎不绝的车队,而云家只是五品官眷,只得见车就让,云浓挑帘看着一辆辆从身边过去的翠帷华盖车,回头看着云裳似笑非笑道,“姐姐还真挑了个好日子。” 做为自小被女四书喂大的大家闺秀,云裳每次私下与梁毅清见面都深觉愧疚,可一想到自己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云家的将来,她又有了面对所有人的勇气,“妹妹说错了,今天的日子是祖母和母亲特意挑的,祖母也是心疼咱们,看这两天连着下了几场雨,天气凉爽,再说三六九也是好日子嘛!” “嗯,确实是好日子,今天梁小姐一定也来了?”这妙华寺内当真是私会的好地方啊,看云裳在自己的注视下脸越来越红,云浓才满意的转开头,又从车帘的小缝里往外偷看,毕竟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更有吸引力。 “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过来?”众人在山门处下车,自有知客出来迎接,黄氏忍不住轻声问道。 “回黄太太的话,”那知客僧是专门训练出来接待京城各府妇人们的,十三四岁的年纪,人白净伶俐,笑起来甚是讨喜,“太太真是佛缘深厚,今天是鄙寺主持特地请了洛阳白马寺方丈了善大师讲禅的日子,不但向佛的夫人们都过来了,连无垢庵的染尘师太和慧安长公主都来了呢。” 原来如此,黄氏不由驻足看向身边的大女儿,“原来今天是大日子,那咱们改日再来吧?” 黄氏出身山东大姓,可最怕的就是跟这些夫人太太们打交道,这些人除了丈夫的官位,最看重的就是出身门第了,尤其是山东黄氏又是大族,族里的女儿嫁的又都是说的上名号的人家,只要稍一打听,那些她最不愿意被人知道的事情便会一次次被人提起。 “娘,您也听小师傅说了,咱们能这样赶上说明跟大师有缘,要是这样回去,也是对佛祖不敬不是?”云裳扶了黄氏在她耳边小声道,“咱们只管去给佛祖上了香,求佛祖保佑家宅平安祖母身体康健,然后远远的坐着听禅,若是遇到熟人,就过去打个招呼便是。” “小师傅,不知道可否有客院?”得到了黄氏的首肯,云裳便向知客僧打听客院。 “这个,”听云裳要客院,小和尚有些为难,苦笑道,“小姐也知道,今天来的人多,客院前些日子就被订完了,要是贵府能遇到交好的人家。” “这。”黄氏又为难了,她正不想跟那些夫人们打交道呢,转头就得去找熟人,“裳儿――” “姐姐,”云瑶可不希望就这么回去,急忙拉了云裳的衣袖小声道,“不如咱们先去给佛祖上香,然后再各处转转,听说这妙华寺里景色极好,”转的时候跟哪家府上搭上话不就成了? 云浓眯了眼看着眼前硕大的佛字和迎壁后那缭绕的清烟,心道来的人中到底有多少是虔心向佛的居士?不过是另一处功利场罢了,至于云裳会有什么样的决定,她不猜也是知道的,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过来请她们过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入v三更啊,那个,臭肉渣还是有一点点的,就是不知道在不在这三章里。l3l4 第31章 三十一、染尘师太 三十一c 当云浓随着黄氏从大雄宝殿出来时,看到候在殿门前的广宁郡王府的婆子不由斜睇云裳一眼失笑,“这不,遇到熟人儿了,有姐姐在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奴婢见过黄太太,几位小姐,我家小姐听说太太跟小姐过来了,想请诸位过去一叙,”那婆子木着一张脸道。 “母亲,这是广宁郡王府的妈妈,”云裳小声跟黄氏介绍,转头又问那妈妈道,“原来瑞春也来了?倒真是巧了。” “是啊,我们之前不知道今天有佛会,连院子都没定到呢,能遇到梁姐姐真是太好了,”云瑶已经喜形于色,广宁郡王府,她一出门就能认识广宁郡王府的小姐。 黄氏心里忐忑,可人家都上门请了,哪里还能再推脱,遂笑道,“谢谢你家小姐了,我们也正好跟王妃请安。” “云姐姐,没想到咱们在这儿也能遇见,”云裳她们还没有进门,梁瑞春就欢喜的迎了出来,“你们没定在客院吧?我想着就是,今天来的可全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儿,客院前些日子就被各府拿着帖子定光了。” 听到梁瑞春语带炫耀的话,云裳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脸上却笑道,“可不是,我今天是跟着母亲来给祖母求个平安符,结果却遇上一场盛事,不知王妃可在,我们先去给王妃见礼。” “我母妃不在,跟慧安长公主一起呢,你们就在这儿歇着吧,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找位子坐了,待佛会结束再见不迟,”梁瑞春摆摆手将几人领进厢房坐了,又命人奉了茶又对略显局促的黄氏笑道,“太太不必拘礼,我跟裳姐姐极是要好,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呢。” 原来自己大姐姐真跟广宁郡王之女是手帕交,云瑶羡慕的看了云裳一眼凑趣道,“小女也听姐姐说过呢,说广宁郡王府的梁姐姐最是可亲,今日一见,果然是天仙般的人儿。” 梁瑞春对云瑶这种拙劣的马屁无感,含笑抿茶,并不接云瑶的话,只与云裳闲话家常,未几便听门外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染尘师太听说郡王府上有客来访,请过去一见。 “没想到母妃居然已经听说你们过来了,”梁瑞春站起身冲云裳笑道,“我母妃很喜欢你,还说想请姐姐到我们府上做客呢。” “这,裳儿,”黄氏完全紧张了,她平时打交道的多是些同品级的太太们,别说什么慧安长公主c郡王妃,就是二品以上的都少见。 “没事儿的,有瑞春在啊,还有郡王妃,”云裳安抚的扶了黄氏的手臂,随着那宫女出了厢房的门,“娘咱们依足规矩便是,您不长言辞长公主也不会见怪的,”说到这儿她凑近黄氏压低声音,“长公主挺喜欢女儿,”母亲黄氏只要按规矩来,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 “二姐,咱们真要去见长公主?还有染尘师太?”云瑶一颗心砰砰乱跳,也顾不得看不惯云浓了,一拉她的衣袖,“你帮我看看我的妆容。” “嗯,清秀小佳人儿一枚,”云浓也没有心思跟云瑶斗气,她对染尘师太也挺好奇的,关于她的事迹可是在圈子里悄悄流传,禁忌之恋最诱人啊,云浓真心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出家为尼了还能让皇帝念念不忘。 云瑶很不满意云浓敷衍的态度,但这个时候决计不敢能云浓口角,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快走几步跟云裳身侧,不再理会云浓。 云浓一行跟着带路的宫人款款而行,一路听着梁瑞春骄傲的跟大家讲慧安长公主的脾气秉性,而云瑶则立志做一个好捧哏,两人一问一答竟然十分投契。 云裳这个时候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她确实是拿慧安长公主当引子让胡氏同意她到妙华寺来,但并不敢十分肯定能见到她,据她的了解,梁瑞春跟慧安长公主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熟悉。 一个郡王府的庶女,脾气性情才艺样样都不出色,怎么可能被皇家公主所喜?她到妙华寺来的目的是为了跟梁毅清见上一面的,当然,若是万幸得了慧安长公主的青睐,或是被染尘师太接见那就再好不过的,云裳打点精神,她可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云浓还没走到慧安长公主的精舍处,就看到院外几乎站满了打扮体面的仆妇,甚至还有些贵妇也站在大门外,伸长脖子向里探望,却没人敢高声喧哗,云浓心下啧舌,这阵势绝不是冲着不问世事的慧安长公主的,估计都为的是能见上一见里面的染尘师太。 “瞧见了没?跟小丁公公说话的是工部尚书贾之节的夫人,”梁瑞春跟云裳挤挤眼,“听说贺夫人到无垢庵去过几次了,师太都没见她,依我说,生了个不长进的儿子,何必呢,早死早脱生的好,连累父母。” 梁瑞春说的无所顾忌,全然不将贺夫人投来的带着恨意的目光放在心里,径自走到小丁公公跟前傲然道,“我们是来见皇姑姑的,头前带路。”似乎是要用对这些内官的无礼来向精舍外的等候的人群彰显她与众不同的身份。 “是黄太太吧?咱家给您见礼,”那小丁公公嘻嘻一笑,也没接梁瑞春的话,一躬身先给黄氏作了个揖,才道,“咱们长公主正在里头等着您呢。” 丁公公是慧安长公主跟前侍候的,虽然不是长公主府的管事太监,但也是慧安长公主的身边人儿,门外的求见的一众看到他对了个其貌不扬装束也不见有多华贵的妇人这么客气,都看了过来,就连云裳云浓也都有些吃惊,云浓仔细打量小丁公公,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极为客气,不见一丝敷衍,不由心生警惕,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可不会认为云家人是天生惹人喜爱的人体质。 “我说吧?我皇姑姑极好说话的,又喜欢我,”梁瑞春心里得意极了,若不是广宁郡王府只有她一个女儿,她的命运顶多跟其他几个郡王府的庶女一样,扔在角落只到及笄之后寻个人家随便嫁了,可幸运的是广宁郡王只有一子一女,更幸运的是自己的嫡兄是最得皇帝宠爱的靖王的心腹,以后她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高,别说是县主,若是靖王荣登大宝,一个郡主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不,原本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慧安长公主现在听说自己的闺友来了,也很给面子的亲自接见,这是给自己作脸呢。 “皇姑姑您消息可真灵通,侄女儿这边刚来了几位客人,您可是遣人来请了,”梁瑞春一进为慧安长公主所备的精舍,便欢快的奔了过去,她也不是傻瓜,巴结什么样的人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心里最清楚不过。 慧安长公主对梁瑞春并不熟悉,一个郡王府的庶女根本不会在她的心里留下痕迹,若真说观感,那就是无礼教养也差,不过她一向与人为善,不喜计较,只是浅浅一笑看向给给自己施礼的黄氏几人。 “都起来吧,本宫既然知道你们过来了,自然要见上一见的,可若是这么又叩又拜的,反而失了本宫想闲话家常的本意了,”慧安长公主看着仔细端详了一下黄氏,容貌虽不十分出众,但保养的极好,细眉凤眼看着是个好性子,或许是头一次跟她们打交道,此时显得有些局促。 黄氏实在没想到慧安长公主是这么亲切的人,完全没有想像中的傲气和凌厉,心里也安定许多,“臣妾今日真是好福气,原是给我家老太太求康健的,可没想到居然遇上了了善大师的佛会,又能叩见长公主和王妃娘娘的凤颜。” “本宫上次在大长公主府上见了女公子,很是喜欢,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遇到了,”慧安长公主招手示意云裳到自己跟前来,转头跟自己身边一个缁衣女尼道,“姐姐,这就是云家大姑娘,是个敦厚的性子,人品才情都是一等一的,配得上应淳了。” 虽然知道慧安长公主和这位染尘师太对秦翰颇为看重,但听慧安长公主开口就熟稔的说着“应淳”,跟在黄氏身后看热闹的云浓心下讶异,她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云裳,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来人家是秦翰的亲友团啊。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广宁郡王妃笑咪咪的接话,“云家虽然出身不显,但云大人官声极好,云姑娘又品貌俱全,要不白夫人怎么会一眼就相中了呢?” “单出身不显这一条,估计她就相得中,”一身缁衣乌发低盘的染尘师太淡淡的瞟了云裳一眼,隆平侯府若不是出了个少年及第的秦翰,又被皇上选入东宫,现在只怕连二等勋贵都算不上了,可那个白氏不但不给秦翰寻上一门好助力,反而给他订了个知府家的丫头? 可惜自己这个世侄偏生有志气的很,不想依靠什么岳家的助力,也不让她出手参与自己的婚事,不然染尘师太怎么也要把这门亲事给搅和了,不过现在看到云裳,通身没有想像中的小家子气,黄氏也不是个难缠的,“嗯,确实像皇妹所说,是个齐全人儿。” 说到这儿,她从身边一个小尼姑手里接过一只金丝楠木的匣子递给云裳,“这些东西左右我是用不着了,你是顾姐姐未来的媳妇,送给你正合适。” 从云家人一进门染尘师太的目光就一直在云裳身上了,说实在的她对云裳的相貌并不是十分满意,若不是有避忌,秦翰配个公主也足足够了。现在配不了公主,也要娶个容貌c家世c才情c品格都在永安数得上的才是。 从南平侯孤女到慧淑公主再到现在的染尘师太,能走到今天,染尘师太的性子与一般的女子并不相同,眼光也比寻常贵妇毒辣。 在她看来,出身不显却举止有度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错漏的云裳反而显得过于刻意,与黄氏身后那个对自己明显很好奇用那双大大的杏眼偷偷瞅自己的姑娘和那个紧张的手脚都不怎么要怎么放的姑娘比起来,云裳这克制功夫显得要好的太多,要知道就算是宗室之女见到自己也不过是她现在这个样子。 云家将姑娘调理的不输与任何一家世家嫡女,是夹杂了很大的企图心的,而这份藏不住的野心,让染尘师太觉得反感,她可不是那种让人轻易攀附利用的人。 就单从他们日后的生活来讲,秦翰就是个极能忍又擅长隐藏心事的人,再娶个这样的妻子,两个人顶多就是个举案齐眉了,从内心讲,染尘师太还是希望秦翰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当然这个云家大姑娘是秦翰自己愿意了,她虽然心里不算太满意,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过来我看看,”放开云裳,染尘师太又朝云浓招了招手,美人她见得多了,就连自己也是个美女,可云浓还是抓住了她的双眼,原因无他,这个姑娘的眼睛太美,黑白分明,眼痕深刻,眸光清正,在偷偷打量自己时还带了些诡计得逞的狡黠还有一点点不易觉察的娇媚在里头,仿佛会说话一般,“黄太太真是生了两个好女儿――” “云浓见过染尘师太,师太可真美。”被这样一个神仙般的女子拉在手里,云浓激动的双颊发红,没办法,谁让她是个好色之徒呢,酷爱男色与女色。这染尘师太,不说气度和风华,就光这让人忘了她年纪的美丽,就够云浓崇拜的了。 云浓一进门就被眼前这个染尘师太吸引了,这个女人有一种让人心折的魅力,她应该已经年近四十旬了,可仍如三十一般处于一个女人最盛最美的时期,可这种美一点都不张扬,如一卷水墨绘就的江南烟雨,雾霭深深细雨纷纷不经意意就沁入人心,还有那一管声音,软软柔柔,可那柔媚的声音在还有一线清冽如肉中骨一般,让你不敢因为她的娇弱而有轻视之心。 真是皇家多奇葩啊,出了个比清贵家的女儿还守礼的慧安长公主,又出了个虽然出家却跟永安最有权势的男人保持着暧昧关系的慧淑长公主。 在云浓未见过染尘师太时,一直以为定然是这师太长得太美被好色的皇帝巧取豪夺不得不屈服于其淫威之下,而她一天一见本人,云浓就明白了,故事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因为这样的女人是不会被人左右的,她这样一个雪为肌玉做骨的女人,自幼生长在珠绕翠绕之中,如今又无亲故牵绊,怎么可能被一个男人拿捏? “云浓,莫要胡言乱语!”黄氏已经吓得脸都青了,她就知道,只要带了云浓出来就准没好事儿,“小女自幼娇养,疏于管教,以致于在贵人面前言辞无状,臣妾回去之后一定好好训戒,还请师太莫要怪罪,”她冲云浓恨声道,“还不给我出去!莫要再这里丢脸!” “黄太太的意思,云二姑娘夸我生的美是胡言乱语言辞无状?”染尘师太对黄氏当着自己的面就训斥女儿的做法很是不满。在她看来,云浓这种发自内心的表白才最讨人喜欢,那些词藻华丽的溢美之辞远不如这个小姑娘一句“长得美”更让人欢喜,何况这小姑娘再大一些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让染尘师太不由生出了惺惺之意。 “臣妾不敢,只是我这个二丫头自小娇养,没有规矩-”黄氏急忙辩解,这个时候,若是得罪了这位听说脾气不怎么好的师太,只怕自家老爷也要跟着受牵连。 “你这个二丫头我看着就挺好,”染尘师太睨了一眼黄氏,冷下脸,从玉腕上褪下一串紫檀木佛珠,“这是先前白马寺主持定通大师开过光的,你带着,也保个平安,”说到这儿她嫣然一笑,“我一看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未必信这些,拿着玩吧。” “臣女少读佛经,对佛中大义不怎么了解,不过既然是定通大师开过光的,一定能保臣女平安顺遂活个一百岁,”这么淡如烟雨的女子却是个直接的性子,云浓索性也想到什么说什么,左右她也不想从这些贵人那里得到什么。而且贤良淑德什么的,眼前有个云裳站着,她临时起意的也表现不出精髓来,这些个贵人都是女人堆儿里厮杀出来的,自己弄鬼未必能逃过她们的眼睛。 “好,我看你这个小丫头精神足得很,活个一百岁肯定没问题,还能平安顺遂的,”在她面前装腔作势的女人太多了,倒是这个说话不怎么过脑子的丫头透着可爱,染尘师太也笑起来。 慧安长公主和广宁郡王妃则把目光都停留在云浓身上,这还是那个在荣禧堂吓得瘫软成一团的丫头?而云浓则坦然的接受她们的审视,形势逼人强,她对自己做过的从来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还算肥吧? 第32章三十二注目 “禀长公主,梁郡王世子跟秦世子到了,”外面有小太监进来禀报,正拉了云裳说话的慧安长公主面上一喜,看了一眼堂下的云家诸人,“左右都是自家人,你们也不必回避什么了,”精舍内没有屏风,而她们现在出去也正好会遇上,慧安长公主也觉得没必要再多此一举了。 “皇姐跟先隆平侯夫人最是要好,因此也将秦世子看作自己的子侄一般,”因黄氏是秦翰未来的岳母,慧安长公主也将她视为姻亲,并不在她面前摆长公主的架子。 “顾姐姐跟我是手帕交,她膝下只有应淳这一滴血脉,我这个做姨母的自然要多关照了,便是慧安,我顾不到时,也得替我担待着些,”染尘师太斜睨了一眼广宁郡王妃,她成天出入慧安长公主府为的是什么,不说大家都明白,只可惜了,慧安那种性子,又怎么可能掺和这种事? 原来秦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以后的前途就更稳妥了,黄氏心里一喜,寻思着回去就要将这个消息跟丈夫和婆婆说一说,还要再谢一谢永寿大长公主府的表姨,给自己女儿保了这么一桩好媒。 广宁郡王妃却没有什么好颜色了,她们郡王府摆明车马站在了靖王这边,而对天佑帝影响深厚的两个女人也自然成了他们拉拢的对象,这也是她在慧安长公主跟前一向殷勤体贴小意巴结的原因,可万没想到,慧安长公主和染尘师太竟将太子一脉的秦翰看做子侄一般,为了他还跟一个五品小吏的夫人平辈论交。 “长公主,师太,郡王妃,”秦翰进来与堂上的几人一一见礼,看到云裳时,不由眼光一闪,想到自己身边的梁毅清,秦翰看着云裳的目光便挂了冰,今天这样的机会,以云家的家世,未必进的来,可是她们却高坐堂上,若是其中没有梁毅清的缘故,他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黄太太,”秦翰强压心中的恼意,虽然隆平侯府不是什么显贵门阀,可秦翰也是金尊玉贵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加上自幼聪颖勤奋,小小年纪便中了进士,这在勋贵子弟之中可以称得上是头一份儿了。 现在如今,跟云家的亲事,成了燃在他胸腔里的一把火,若不将这对贱男女给生撕了,只怕无法消除他心头之恨。 “今天真可是佛助有缘人,”广宁郡王妃笑道,“没想到这两个在这儿也能碰到,”这事儿倒是可以做上些文章,若是秦翰跟这个云裳婚前闹出些乱子来,就算是定过亲事,与姓秦的名声也是有些妨碍的。 “我佛慈悲自然会助向善之人,”广宁郡王妃眼里的不怀好意的笑意瞒不过染尘师太的眼睛,“煦堂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王妃看中了那家闺秀?” 宗亲内谁不知道梁毅清自通人事房中内宠无数,偏又是个自命风流的性子,虽然是郡王世子,可真正疼爱女儿的人家,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个通房一堆的男人?而且还是郡王府邸,以后想帮女儿撑腰都要掂量着来的? 听染尘师太提起自己儿子,广宁郡王妃一脸自豪,“我正看着呢,倒是相中了几家,都是好姑娘,一时难以委决,师太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需要女儿家出身多么显贵,只要品性好,性格温柔,身子好就成。”身子宜生养可是广宁郡王妃最在意的,广宁郡王府上子嗣太少,确切的说,是她实在不是什么能生养的。 自秦翰和梁毅清进来,云裳便安静的坐在黄氏身后,此刻听到广宁郡王妃的话,脸已经如熟透了的苹果,“品性好,性格温柔,身子好,”这些仿佛就是为她设定的,她强忍着没有看向梁毅清,只要能无恙的退了隆平侯府的婚事,自己跟他的事就会一帆风顺了,原本的王妃会看不上自己出身的担心,顿时烟消云散。 云浓心里比较着秦翰和梁毅清,这两人往处一站,倒也春花秋月各有姿色,与身材纤长人看上去文秀倜傥的梁毅清相比,秦翰更阳刚一些,皮肤也有像京城贵胄子弟那么白皙,英眉朗目轮廓深刻,凤眼微挑,顾盼之间倒也有那么一咪咪勃勃英姿,而做为郡王世子的梁毅清倒显得有些孱弱,云浓心里大摇其头,若是自己,光看外形都会挑秦翰了,那个梁毅清一双风流桃花眼,瘦得像根豆芽菜,一看也是不个长命相啊?难道云裳打的是老公早死安心当王妃的主意? “见过黄太太,没想到云家几位姑娘也在,”梁毅清向云裳方向微微一笑,冲黄氏抱拳一礼,他对云裳的情谊是真的,但想娶她为妻就有些儿戏了,一个五品郎中的女儿对靖王的大业和自己都没有什么帮助,他怎么可能许以正妻之位? 不过一想到秦翰的妻子却对自己情根深种,梁毅清就十分得意,他的目光在云浓脸上流连一瞬,此女形容尚小,月白褙子鹅黄裙,整个人如一株亭亭玉立的水仙花,让人忍不住想伸手采撷,这样的女子若是送到靖王跟前,自己广宁郡王府将来自是稳如磐石。 “太子今天没来?”染尘师太似乎也不喜欢梁毅清,笑着问秦翰道。 “殿下有政事,抽身不便,”了善大师虽然声名正盛,但做为一国的储君,梁崇纲并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地方,何况他向来推崇儒家思想,对佛道一流不过是尔尔,加上东宫太子妃宫氏也因为出身之故,对这些也不感冒,当然,秦翰是不会在染尘师太面前这么说的。 “那你怎么来了?”染尘师太虽然关心秦翰,但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眼看着一个小小孩童长成朝气蓬勃的少年,染尘师太心情格外喜悦,“我记得你可是不怎么信这个的。” 秦翰对这个姨母也是分外亲切,因她的缘故,自己也没少受慧安长公主的照拂,“侄儿不是听说师太和长公主都来了么?便想着过来凑个热闹。” 太子虽然对佛道之流不感兴趣,但有些姿态还是要有的,所以他这个东宫侍读就来了,毕竟这世上相信这些虚妄东西的人很多。 “那你真是来的巧了,”在秦翰面前,染尘师太完全变成了一位和蔼的长辈,她笑着望了一眼一直垂首而坐的云裳,“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听听,看看你这个孩子有没有悟性。” “好啊,我也正愁着来的晚了没有地方坐呢,”秦翰扬唇一笑,目光从云浓那闪动的羽睫上划过,这丫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呢?要说他们两个都是受害者,倒是可以放她一马。 瞥见秦翰那怎么看都有些恶意的笑容,云浓无端打了个寒战,他不会是连自己都恨上了吧?这事儿可不兴连坐的,她悄悄将身子向黄氏后头缩了一缩,以后她还是老实呆在归田居好了,回去就病上一场吧。 “母亲,咱们就不跟过去了吧?”听到秦翰要跟染尘师太坐到一处听经,云裳急忙悄悄向黄氏道,“想来师太和长公主都是定好的位子,咱们去了不太合适。” 这个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可是跟紧这两个贵人啊,不为自己不为丈夫,也为了大女儿以后的日子能多一份倚仗,“这个,咱们听长公主的意思吧,我看染尘师太挺喜欢你的,”黄氏看了一眼云浓,没想到小女儿也入了染尘师太的眼,也算是一桩好事,总比她一出来就惹事的强。 “娘,难道咱们要等人家赶人才走?多不识趣?咱们这样的身份,跟着长公主她们到了前面,不被人议论不识趣?我看咱们还是告退吧,”云裳给一直没说话的梁瑞春递了个眼神,扶了黄氏起身。 黄氏一向最听大女儿的话,听她这么说,也就没了主意,走到慧安长公主跟前一福道,“时候不早了,想来了善大师也要升座,臣妾跟孩子们就先告退了。” 慧安长公主看了染尘师太一眼,黄氏的要求也不算无理,这次佛会是男女分席的,染尘师太将秦翰带在自己身边,她跟黄氏也就罢了,都是妇人,可实在不好让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也一起坐过来,“也罢,小丁子,领黄太太先到讲坛处寻了位置坐吧。” 听到慧安长公主准了她们出去,云浓心里松了口气,她这辈子算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在一群贵人中间,真是百般不爽,恨不得直接土遁了出去,可这厢她人还没有跟着出去,那边就听到又有人报说靖王跟长兴侯还有显国公府的二公子过来了。 云浓无奈的跟着黄氏又是一通行礼,自觉的躲在黄氏身后,暗地里祈祷这些人不要看到自己,可是长兴侯显然没有打算放过她,直接冲着云浓道,“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看到了云二姑娘,看来二姑娘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这个年纪不大的丫头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长兴侯想了想,不是因为她过人的颜色,而是神情,那隐藏在瑟缩之下的疏离和旁观者的姿态。 被长兴侯这么一问,靖王的也注意到云浓了,今天云浓完全没有在荣禧堂之时那幅埋汰的样子,人看上去清清亮亮,此刻显然是还在害怕自己,羞眉搭眼的不敢抬头,可越是这样,却更如一枝即将绽放的花苞,浑身氤氲着撩动人心的气息,只待你让她盛开,淹没在她甜美的香氛里,“起来吧,过去的事就算了,本王不是爱记恨的人。” “这位是――”李建业是显国公府的二公子,平时跟靖王走的很近,他一进来就看到了云浓,心里正在回忆这是谁家的女儿,却看到长兴侯和靖王先后都开了口,不由暗叹美人魅力无穷,竟然让从来都是用鼻孔看人的靖王爷语气如此轻柔,忍不住也凑趣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三更结束,下来么?一天一更吧? 第33章 三十三、迁怒 “臣妾外子是礼部郎中云天和,”黄氏肠子都悔青了,因染尘师太的垂青而对云浓生出的满意之心也是荡然无存,暗骂不该带云浓出来,“见过王爷,彭侯爷。[txt电子书免费下载全集全本完结]” 自己的丈夫一进来不先跟自己说话,而是盯着人家小姑娘猛看,饶是慧安长公主脾气好,也不由变了脸色,可她自矜身份,到底没有发作出来,而染尘师太就没有那么好气性了,冷冷道,“还不领黄太太下去?”说罢看向靖王,“没想到靖王也对禅会有兴趣了?不如一会儿坐在我身边好好听听了善大师宣讲佛法弘义。” 靖王哪里能坐的住?今天他到妙华寺来不过是因为知道京城泰半勋贵都过来了,而且了善大师又是佛门领袖,他也乐得出来露个脸,做出姿态来,如今又看到这位云家的二姑娘,倒也算是一场艳遇,因此听到染尘师太相邀欣然道,“我正愁突然而至扰了大师,现在在师太身边,还可以向师太讨教一番,”他打心底里瞧不起染尘师太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尤其是她不但不守妇道还不以为耻,仗着父皇的宠爱在宫中横行,自己的母妃都要避其锋芒,若是自己哪天得了势,这样的女人,直接去给父皇守皇陵好了。 跟着母亲从院里出来,云浓没出息的大大舒了口气,引来黄氏狠狠的瞪视,若不是有慧安长公主身边的人在一旁,她都要怒斥女儿没有仪态了。 既然黄氏说了要自己找位置,慧安长公主也没有让丁公公特别为她们安排,了善大师讲经之地是设在妙华寺最大的禅院,为了体现佛法平等,除了拉了围帐分开男女,也就是在讲坛之下摆了一排排的蒲团,身分高贵些的也不过是坐的靠前一些罢了。 黄氏一行随了丁公公进去时,除了靠前的显然是留给贵人们的蒲团之外,靠后的座位上已经基本坐满了各家夫人和小姐。 黄氏一行人被慧安长公主和染尘师太接见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因此她领了女儿侄女一路走一路跟相熟的夫人太太们打招呼。黄氏强笑着向前走,心里真是不胜其烦,尤其是想到自己走过去后那些知道自己底细的人会怎么向不认识自己的人说自己,她恨不得今天根本没有来过。 最终她们在离禅院门较近的地方坐了,云浓看了一眼绿荫掩映的石径,心里暗赞云裳会选地方,只不知道梁毅清坐的那么靠前,能不能顺利出来跟她会面。 “咱们就坐在这里?有蚊子的,”云瑶显然对她们坐的角落不怎么满意,今天这趟妙华寺之行让她郁卒不已,慧安长公主除了赏了只荷包给她,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上,染尘师太也只注意到了云裳和云浓,根本连看都没有看自己。 再想想之后进来的几位贵公子完全被云浓那小贱人吸引了目光,云瑶更是一阵窝火,现在她们又坐在这种地方,谁能看到自己?大热天自己精心打扮了出来受罪还有什么意义?“这蒲团也太小了,裙子都脏了,咱们还是换地方吧!” “瑶儿坐到前面来吧,”云裳微微一笑,拉了坐在自己后面的云瑶,“前面离树远一些――” 听云裳要让位置给她,云瑶又犹豫了,“这,这怎么好?”那么大的日头,自己坐在前面,连点树影都没有,晒黑了怎么办? “无事,你过来吧,”云裳抿嘴一笑,“了善大师马上就要来了,咱们再换就不好了!”她又压低声音道,“前头坐着的是钱侍郎夫人和他家的小姐,叫钱尤嘉,跟你年纪相仿,没准儿一会儿可以相谈一番呢-” “你可给我规矩些,这种地方可不是你能随意闹出乱子的,”黄氏根本无心去管云瑶和云裳的官司,她这一路行来的火气全撒在了云浓身上。 自己这个二女儿已经引来了太多人的目光,刚才在慧安长公主那里也是,几个男人,谁都不问,独独跟她说话,一看到云浓那张娇美无俦的脸,黄氏真恨不得立马带了她离开这种公众地方,“平时嬷嬷都是怎么教你的?没有一点规矩,东张西望像什么样子?!” 云浓已经被黄氏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惊住了,虽然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可这种不顾场合的训斥还是第一次,如果云浓没有判断错误的话,自己的亲娘是直接将她定性为一个四处招蜂引蝶的下流女子来训斥的,“母亲,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行不?周围的人都在看您呢。” 这个禅院里坐着的可是京城大数的官宦夫人,云浓可不愿意在这些人眼中留下坏印象,虽然没有想明白黄氏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但这个时候她不能反唇相讥,更不能拂袖而去,她只有用笑容来掩饰眼底的泪水,在看过来的夫人们眼中塑造一个在暴躁母亲欺压下委曲求全的乖女儿形象,而跟黄氏原本薄如蝉翼的亲情已经在黄氏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下荡然无存。 “还不是被你气的,成天不学好,”被云浓一提醒,黄氏才注意到四周夫人太太们那不着痕迹的目光,不由大为尴尬,转而又将账算在云浓身上,若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风头,自己哪里会丢这个人? “母亲跟了父亲在任上时,女儿和姐姐自小便养在祖母身边,”云浓粉唇一边挂了浅浅的无奈,冲看过来的钱侍郎夫人歉意的一笑,“母亲坐这儿吧,这里凉快些――” 只要稍一打听大家都会知道云裳和云浓是在云家老太太胡氏膝下长大的,而作为儿媳妇的黄氏公然说被祖母教养大的女儿“不学好”,这要是传出去,给黄氏定个“不敬尊长”是足够的了,而云浓在母亲的训责面前不但毫无怨怼,而是小声提醒,悉心服侍,大家对她的好感只在再加上一笔。 “妹妹莫要再说了,母亲快坐下吧,了善大师已经出来了,”见黄氏已经被云浓那恭谨的口气和出人意料的体贴态度气的浑身哆嗦,云裳急忙小声安抚,这个时候闹起来,云家的脸可就丢在全京城了。 而云浓今天的表现也让云裳诧异,这丫头看来还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要知道这么多年,云浓跟黄氏的关系都是维持着表面的母女之情,尤其是做为女儿的云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小辈,对母亲要“孝”,“顺”,今天是怎么到了人前,反而摆出一副好女儿的姿态来? 听了云裳的话云浓和黄氏都没有再说话,随着众人起身向走上经坛的了善大师一礼,都坐下安静的听了善大师开讲, 了善大师讲什么云浓一句也没有听懂,她也无心去听,因为她被黄氏的态度和眼底的厌恶给气着了,云浓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了黄氏的厌,再怎么说,她也是黄氏十月怀胎生下的,而且虽说晚了几年,可黄氏也生了下云世昂这个嫡子,而且胡氏当年并没有因为黄氏没有生下嫡子而故意给黄氏难堪,反而让她随着父亲云天和到任上逍遥了许多年,再说秦翰的事,有证据证明就是她勾引了姐夫么?自己这个妈得有多相信大女儿多恨她这个小女儿啊―― 若不是云浓出生时就带着前世的记忆,内芯里完全是个成人,清楚的知道当时产房的情况,也清楚的记得黄氏一听到又生了一位“小千金”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撅了过去,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云天和从外面抱来硬塞在黄氏名下的了。 还有自己这个母亲,黄氏是山东大族,诗礼传家,代代都有人出仕,怎么做为黄家嫡女的母亲在教养和气度上完全配不上黄家的名声呢?而且,云浓抬眼看到前面钱侍郎夫人李氏头上剌目的粉碎头簪,钱侍郎是户部侍郎,比父亲云天和早了两科,据说钱家在江南也是有些底蕴的人家,可他的妻子李氏,出身跟黄氏完全是不能比的。 为什么山东黄家将嫡女远嫁到京城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中?当初黄家长辈一眼就看出才及第的云天和是可造之材前途无量么?而且母亲和娘家似乎走动的并不频繁,顶多也就是和自己的亲舅舅通通书信,而舅舅,自己也只是在五年前他上京述职时见过那么一次,至于舅母和表兄妹们,于她们姐弟来说,只是个名词罢了。 难道黄氏不是黄家的嫡女?云浓暗自摇头,她清楚的记得当年舅舅看到自己时的神情,一个几十岁的大男人,竟然红了眼眶,还亲自将一枚随身的玉佩摘下赏给自己了,说她是长得最像外祖母的,而母亲黄氏,云浓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她听到这话并不高兴,而是直接叫云裳将她领了出去―― 这些年,黄氏从来没有回过山东娘家,也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云浓只觉脑袋里像塞了一团乱麻,看来要回去好好捋一捋了,她不指望能唤回黄氏的舐犊之情,但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心让人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大家的支持让兀兀激动的在电脑前坐了十个小时,今天双更感谢啊,下午一点再更一章! 第34章三十四点醒 当云浓回头看到空空如也的蒲团时才傻了眼,自己光顾着想心事了,居然把云裳这么个大活人给丢了,因为禅院内地方有限,所以无论尊卑,各府都是将下人留在院外的,云浓也没有办法让白荻替她看着云裳,结果这种时候她却被黄氏乱了心性走神儿被云裳给跑了。 嫁入高门什么的对云浓来说都是浮云,所以她也没有打算要如何如何在人前展示自己,她长成这个样子,安静无争才是王道。这次她出来可就是为了跟着云裳的,结果,一时大意,人家在她神游的时候居然不见了,“母亲,女儿更衣去。” “好好坐着乱跑什么?”就这个丫头事儿多,一听到云浓的声音,黄氏压抑的火气又要冒起来,她准备让云浓老实坐着,却听云浓小声道,“姐姐已经去了,有她看着我,您又什么担心的?万一女儿在妙华寺出了丑可怎么办好啊――” “你去吧,给我记住了,若是今天在妙华寺再闹出什么事来,就算是你祖母和父亲护着你,我也是不依的,”黄氏有些不耐的摆摆手,“叫白荻跟了你去。” “姑娘,”禅院空间有限,因此各府下人们都候在门外的树荫下,白荻看到云浓出来,急忙迎了出去,“您这是要去哪儿?” “你可看到大姑娘了?”云浓小声问白荻,她交待过白荻要盯好霜印的。 “二姑娘随奴婢来,”白荻扶了云浓向沿着树荫向一条小径走去,“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寺里从昨个儿就净寺了,这边是女眷待的地方,听说那边门儿都封了呢,可是奴婢跟着大姑娘她们,发现她的居然绕到男客们的院子那边去了,奴婢不敢再往里跟。” 连白荻都知道不能去的地方,云裳居然晕了头跟着梁瑞春去了,云浓心里对梁毅清更加不耻:让云裳一个闺阁女子到男子出入的地方跟他私会,万一被人瞧见,云裳就成了不守妇道的跑出去找男人的淫妇了,而梁毅清顶多也是那个被勾引的,若是他有半分为云裳考虑,就应该将见面的地方安排在女眷容易出入的地方。 “姑娘,咱们不能过去,万一,”白荻十分不赞成云浓为云裳涉险,现在云浓身边只有自己,若是在这里被人看见,不定被人怎么说呢,“咱们快回去吧。” “你确定她们是往那边去了?”云浓并不打算去捉什么奸,可今天秦翰也在这里,云裳简直就是昏了头跑来跟梁毅清见面,只要一想到秦翰看向云裳时紧抿的双唇和眼底的寒光,云浓心里就毛毛的,“就带了霜印?你没有注意到什么人跟着她们?” “就是往那边去了,奴婢真的看清楚了,奴婢回去的时候还遇到了个小沙弥,他说那边是男客的院子,让奴婢不要乱走,”白荻见云浓还往前面探头,急得直跳脚,伸手就拉她往回走。 云浓已经看到掩在丛丛松柏下的小门儿,显然那是个角门,她一时有些踌躇,真这样贸然进去将云裳给喊回来,以云裳那尿性,说不定就会来个杀人灭口啥的,可就这么走了,云浓又实在是不放心,要是真的来了外人,那吃亏的可不只有云裳一个了。 正无计间却听白荻颤抖着声音道,“姑娘,那边来人了,咱们怎么办?”她们两个女子在男宾的院子附近这么探头探脑的,真真跳进黄河也休想洗清了。 回头看清款步而来的一行人,云浓才真心想死,秦翰和刚才在慧安长公主的精舍前的贺夫人竟然同时出现在这里,若说他们只是路过,云浓就直接找块豆腐碰死去,这明显就是捉奸在房的节奏好不?还带来的第三方,“秦世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云浓心一横提步迎了过去。 “原来是云家二姑娘,怎么,你找我有事?”秦翰看到从树后转出的云浓,不由冷笑一声,“这恐怕于礼不合吧?” “这位是贺夫人吧?怎么――”云浓毫不相让,直直的回敬了秦翰一眼,一个大男人带着个贵妇人到这里,还敢跟她说什么“礼”不“礼”的。 “原来是云家二姑娘,姑娘误会了,是我有事想拜托秦世子,才特意请世子过来的,”贺夫人为了儿子的事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因为无缘得见染尘师太,便将主意打到了秦翰的身上,幸亏这秦翰也很给面子,收到消息便出来见她,“我跟世子有话要讲,姑娘若是没有要紧的话,改日再说可好?” 她堂堂的二品大员夫人,能跟云浓解释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再说了,她身边妈妈丫头的带的齐全自己又是个四十多的老妇,有什么可被人议论的?倒是云浓,仗着美貌亲身上阵拦截自己未来的姐夫,真真是寡廉鲜耻到极致了,贺夫人看向云浓的目光中满是轻蔑和不屑。 “姐夫真的连句话都不想跟我说么?要知道人嘴两张皮,有些事换个角度就会是另一种说法了。”若今天让他们进去,栽的可不是梁毅清和云裳两个人,她云浓还想滋润的活到寿终正寝呢。 “噢,没想到二姑娘还有这等本事,”云浓因为激动杏眼圆睁小脸微红,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白皙的鼻尖上还挂了晶莹的汗珠,饶是秦翰自认克制功夫极好,可也被云浓引得闪神,他转向贺夫人,“夫人稍等,且容秦某听一听二姑娘到底有何事找我。” 高门大户里谁家没有些烂污事儿?何况这云家好不容易攀上了秦翰这样的人才,贺夫人自认为找到了原因,虽然对云浓很看不起,但她有求于秦翰,还是知趣的笑着带了下人向后退了几步,“妾身等着世子。” “不知道云二姑娘准备带本世子到哪里私下说?”秦翰看着那扇小小的角门,轻声嗤笑。 云浓被秦翰毫无顾忌的轻视和轻薄气得银牙暗咬,心道有一天老天开眼让你落到我手里,“世子打的什么主意瞒别人可以,但做为同样的受害者,我自然一清二楚,当然,我不可能傻的再被人害一次了,这次你若是领了贺夫人进去,到时候我为了自保这张嘴会说出什么话来,就由不得世子了。” 一点点儿大的丫头竟然明目张胆的威胁自己?秦翰忽然对眼前这女子产生了兴趣,他扫了一眼紧闭的院门,那扇房只要自己轻轻一推,自会有人将它打开,而云家已经定了亲的姑娘跟广宁郡王世子私会的消息也会由贾家上下亲眼见证,云裳,他讥讽的一笑,只怕到时候想做个侧夫人都不可能了,而云家,自诩门风清正的云家,到时候连红山镇都无脸再住了。 “不知道二姑娘准备怎么说?像在荣禧堂一样又哭又闹?”秦翰叹息着摇摇头,似乎对云浓当时的表演十分遗憾,“这次二姑娘可千万要哭的美一些,这样才能博取更多的同情。” 我要是哭的美,还不被抬进靖王府了?云浓懒得跟秦翰这种根本不将旁人的生死看到眼里的人废话,“世子放心,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我自然会哭,而且会哭的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冷冷一笑,“至于秦世子最终会落个什么样的名声,那云浓就不敢保证了。” “你要做什么?”见云浓说的笃定,再想到自己两次见她时她的所作所为,秦翰有些不敢肯定了,“以秦某对姑娘的了解,姑娘应该不是那种不计前嫌的人吧?难道姑娘已经忘记了端午之耻?” 端午之耻?这名字叫的,云浓忍不住噗嗤一笑,“世子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个记仇的人,但我还没有傻到报仇时将自己搭进去的地步,今天世子领着贺夫人一脚踏进去,我们云家姑娘们的名声就全完了,当然,得罪了世子这样的大人物,云家只赔上一个女儿如何能消世子之气?只有将云家女儿全毁了,断了云家人上进之路,才能让世子有些许快慰。” 虽然一早就知道云浓的真面目,但还是被一个未出阁女子的口齿给惊到了,口齿伶俐的女子肯定有,但像云浓这样毫无顾忌对一个男人讽刺挖苦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难道二姑娘觉得云家出了这种贱人,还脸面立于世间?” 今天秦翰一身宝蓝竹纹直裰,乌发玉冠身姿笔直,云浓心里暗叹,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相貌了,“其实依云浓的意见,您不若就直接订了婚期将我姐姐给娶进家门, 左右成了你们秦家人,你想怎么折腾都行,这样多好?一举两得,也省得一会儿我在这里又哭又闹说姐姐是您身边的小厮给叫到这里来的,然后没看到您,却发现同样被您骗到这里的广宁郡王世子,啧啧,相信屋里那两位,一会配合我的说法的,再说了,加上院子里的人,我那位大姐也不能算什么与人私会了。” 云浓估摸着梁瑞春应该不会走远,算上自己和白荻霜印,说梁毅清跟一群女人私会,这罪名未免有些牵强了。 “还有,云浓没想到,世子这样的人物,竟然做出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的蠢事,”云浓满脸不屑,“难道亲眼看到未婚妻跟人幽会的男人很光荣么?啧啧,事情传开了,大家会怎么看世子大人您呢?” 云浓肆无忌惮的看着秦翰的头顶,笑的灿烂如花,好像那里已经碧草茵茵,“大家肯定心里都会想,秦应淳到底哪里比不上梁毅清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一了,大家好好工作啊~ 第35章三十五露馅 秦翰自端午从云家回来之后,心里就没有平静过,在他看来,婚姻只是自己人生的很小一部分,娶个妻子回来,不过是为他打理内宅,生儿育女,可没想到的是,自己就在这种小事上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 他满心想的就是如何毁了云裳毁了云家,甚至有朝一日致梁毅清于死地!可是今天被云浓这么一通讽刺挖苦,他才悚然而惊,自己真是中了心魔,只想着快意恩仇,却忘了为了这两个贱人搭上自己的名声是多么的不值得,“是秦某鲁莽了,谢过姑娘提醒,”秦翰一礼到地,原来他恨云浓坏他好事,现在他反而要感谢她在永寿大长公主府的作为了。 这小子还算是受教,云浓坦然的受了秦翰一礼,大度的原谅了他对自己的屡次不恭,不过是十七八的小孩子,若是隔在自己前世,就是高中生,发现自己女朋友劈腿杀人的事都能做出来,“算了,你不用这么客气,快想想怎么把贺夫人请走吧――” “依你的意思,今天的事就这么完了?”就这么放过院内那两人,秦翰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刚才说什么让我娶了云裳回家慢慢收拾,那是绝对不行的,这样的女人,怎么可以冠上秦姓!” “你打算如何退亲我管不着,但不许搭上我和云家其他人,整个云家上下对世子有多满意,有多期待你成为云家的女婿,世子心里应该很清楚,凭什么因为被一个品性不端的女人背叛而殃及无辜?”云浓自己也知道她的话有些强词夺理了,毕竟教养出云裳那样女儿的是云家,但她不会跟秦翰论这些,云裳害了她一回,再连累她一回,那怎么可以? “家姐之所以能跟梁世子搭上话,跟梁小姐推波助澜脱不了关系,”云浓顺着秦翰的目光看向绿意荣荣的院落,算起来,那里面的人不但欠秦翰的,也欠她的,她仰脸冲秦翰促狭的一笑,“若是今天小院儿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呢?您说说,她在等谁呢?”这些人,收拾一个算一个。 看着云浓满眼的不怀好意,秦翰一口气堵在胸口,“姑娘这借刀杀人使得挺好,”按云浓说的并不难,可自己就摘不清了。 “世子英明神武,吸引个别怀春少女的,不过是一桩风流逸事,难道您对梁瑞春就没有一丝怨言?我那个姐姐可是最贤良淑德的,怎么可能跟梁世子拉扯上?”云裳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梁瑞春这个帮凶自然也不能幸免,当然还有梁毅清,云浓可不相信秦翰会放过他,一个隆平侯世子,一个广宁郡王世子,斗一斗她也是喜闻乐见。 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丫头了,秦翰微微一笑,她倒是给自己了点儿灵感,他几不可见的挥了挥手,“姑娘随了长青去接云大姑娘吧,想来她很乐意看到你。” “我想她并不乐意见到长青吧?秦世子不觉得现在摊牌有些太早了?”虽然云浓知道自己搓和云裳跟秦翰是不可能的事,虽然也想自己报仇,可是在胡氏掌控下的云家,云裳只要一天是秦翰的未婚妻,云浓就甭想真正动她,“您要退亲,也要有个拿得出手的理由先?” “你这个丫头,真让人刮目相看,云家养出的都是歪才,”秦翰不由失笑,转头对长青道,“你听二姑娘安排。” 什么歪才?把自己跟云裳算一起了,云浓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这个秦翰不恶心自己一下心里就不舒坦,“不敢当,秦世子真是得了开国隆平老侯爷的真传,智计无双啊――”居然计划将顶绿油油的帽子戴在头上向京城上下展示一圈儿,真是好智商。 这个女人,就没有一句吃过亏!秦翰暗中咬牙,安慰自己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左右以后跟云家再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了,就大度不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了。 “姐姐怎么到这里来了?”云浓看着从假山后钻出来的云裳,俏声道,“难不成姐姐在这里更衣?”说着便掩鼻向后退了一步,“霜印也是的,难道没找到净房?” 云裳跟着梁瑞春到了梁毅清一早准备好的小院,好不容易等到了梁毅清,两人急忙互诉了衷情,云裳便向梁毅清大概说了端午的事,当然,即使自己是按照梁毅清的提醒去算计的秦翰和云浓,在她的描述里,只是没想到秦翰是个禽兽不如的小人,竟然觊觎自己的妹妹,幸而家里人发现的及时才没有被秦翰毁了妹妹的清誉,这样的人她宁愿出家为尼也是不会嫁的。 “委屈你了,”云裳没有成事,梁毅清心里原是十分不满的,但看到云裳白皙的鹅蛋脸上满是懊悔,大大的凤眼中蕴着浅浅的泪水,心便软了,“算了,这样的人,以后老天也会收拾他,有我在呢-” 秦翰在云家的事要不要放出消息出去?梁毅清看着云裳的芙蓉面,一时拿不定主意。 “可是我们?”见梁毅清怔怔出神,云裳心头一凉。 退不了这门亲事,自己就不可能和眼前的人在一起,云裳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就算是她跟祖母说梁毅清才是自己心之所系,爱面子的云家人只怕不敢也不会想办法退了秦家的婚事的,“云裳这次冒险来见世子,只是不想世子对云裳有什么误会,既然话已经说明,云裳实在不宜在此地久留,告辞,”她一曲膝便要转身离去。 “裳儿,”好不容易见到云裳梁毅清哪里舍得就这么放她离开,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你莫生气,我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嫁与别人为妻?你放心,我必能想出办法来。”怀里少女身上那融融的馨香让梁毅清心神一荡,双臂不由加得了力度,想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 “嗯,清郎。”云裳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不由羞红了双颊,想推开他,又有些舍不得,她将头倚在梁毅清肩上,羞声道,“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云裳在自己耳边的娇喘让梁毅清分外享受,他身边漂亮的女人不少,但像云裳这样的官宦女子却可以任自己近身轻薄的却不多,尤其她还是对头秦翰未来的妻子,单这个身份就让这其中的刺激和乐趣无形放大的十倍百倍,让秦翰的妻子成为自己的姬妾,将来无论什么时候带出来,都够秦翰那厮好看的。 想到这里,梁毅清腹下一热,手便抚到了云裳的胸上,“裳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终日思卿难见卿,那天在大长公主府我等你了好久――” 胸上那只大手就像一块烙铁一样熨的云裳浑身酥软,可她终究还留着一份清明,努力把要将她压到大圈椅上的梁毅清推开,“不要,清郎,难道你将我当做那种可以随意对待的女子不成?” 梁毅清虽然风流,但也不是莽撞粗鲁之人,一被云裳拒绝,也就不再纠缠,忙柔柔的拉了云裳细细劝慰陪礼,直到换得了佳人的笑脸方才做罢,只是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再计议两人的未来之路,便听到梁瑞春在外面砰砰的拍门,言说有人过来了,外面送信儿让云裳赶快出去! 云裳听到有人来了,哪里还有功夫再跟梁毅清倾诉什么衷肠,畅想什么未来,左右梁毅清已经跟她再三保证,一定会想办法让摆秦翰一道,让云家可以借机退亲,然后自己会亲自到云园提亲, 她立马跟了霜印匆匆收拾了沿路回去,谁知道人才从假山缝隙里钻出来,却看到云浓笑眯眯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可是男宾呆的地方,”云裳下意识的去拉衣襟,霜印喊的急,她连衣裙都没有顾得上整理。 “原来姐姐也知道这里是男宾们歇息之处?那姐姐去那假山后面做什么呢?”云浓做势要往假山后面去,“姐姐还真找的好地方,跑到这里方便来了?” “二姑娘你,”霜印最受不了自己的主子被人轻视,忍不住开口准备反击。 “你什么你?我倒要问问你,没事带你家姑娘跑到男客呆的地方做什么来了?这件事我回去定然会跟祖母好好说说的,霜印姐姐,你可想清楚怎么解释才行,”霜印是云裳的左膀右臂,早些除了对自己没有一点儿坏处。 “二妹,”云裳彻底吓坏了,她急忙拉了转身要走的云浓,“我们 只是嫌禅院里太热了,便想着出来走走透透气,结果就迷了路,二妹来的正好,这里既然是男客位歇息之处,咱们也不好在这里久留,快回去吧,母亲也该担心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稳住云浓赶快离开这里,不然她坏起心乱喊起来,自己可就没法儿活了。 “是啊,姐姐出来了这么久,连我这个妹妹都担心了呢,我看用不了几时,母亲也会找过来的,”云浓悠悠的看着急匆匆往回走的云裳,“姐姐快将裙子整整吧,这里坐哪里了,啧啧,好好的雾绫,都起了褶子了,裙角的泥可怎么跟母亲解释好呢。” “哎哟,”云浓话音未落,便见云裳一个趔趄摔到了路边的草地上,“霜印――” “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摔着了?”霜印暗叹自家姑娘聪明,摔了一跤回去,什么都容易解释了,何况太太又最心疼大姑娘,知道伤了,哪里还有心情去追究其他? “唉,姐姐怎么摔到这儿了?你要我怎么跟人解释说你摔在男客住的院子附近?不过姐姐这一摔倒是帮妹妹了,”云浓嘴里说着脚步也没闲着,跑到云裳将努力去搀扶她,声音也比刚才大了许多,“姐姐你是怎么了,怎么在这里摔着了,这可怎么办啊。” 云裳狐惑的抬起头,却再次瘫倒在草地上,不远的月亮门处,一行人正姗姗而来,打头的正是广宁郡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一更了啊,不好意思,工作忙,孩子小,只能做到尽量不断更。 第36章三十六反应 “王妃娘娘问这里出了什么事?”还没有等云裳想出来怎么解释,只见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人还未到,尖细的声音已经传来。 “这位公公,请您帮个忙,我姐姐摔倒好像是受了伤,”云浓一脸急切,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她其实心里也急,这些人应该是秦翰弄过来的,可惜来的太快,她们还没有走呢,也不知道那边院子里到底怎么样了?这个秦翰,真真是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自己太高看他了! “哎呀,云姑娘怎么如此不小心,”太监们是最精明会看眼色的存在,刚才已经发现了慧安长公主和染尘师太对这对姐妹格外看重,因此人也越发殷勤,“奴婢力气大,让奴婢扶您。” 自发现云裳暗算自己起,云浓就在虐云裳的道路上狂奔,现在又怎能放过这个机会,“谢谢小公公了,家姐可能是伤了足踝,我跟丫鬟确实搀扶不动。”说着便后退一步,由着小太监抱了云裳的手臂。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广宁郡王妃一收到儿子在客院出了事的消息,便急忙带了人往这边赶了,现在看到云裳姐妹居然出现在这里,满心的不悦,“云家姑娘不好好在禅院听经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回娘娘的话,臣女跟家姐也是听到这边有响动,便好奇过来看看,谁知道,”云浓一脸为难的看着云裳,“姐姐走的太急,滑倒了。” 闺阁女子最讲贞静,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大家风范,这位云大姑娘可倒好,为了看热闹,居然摔了一跤,跟在几位贵人后的各府夫人看向云裳的目光中便多了些不同的意味。 黄氏自云浓从禅院中出去便没有心情再听经了,又看大女儿也是久去不回,心里更似油煎一般真怕小女儿又惹了什么是非连累到了云裳,恰逢有人过来请广宁郡王妃,慧安长公主和染尘师太都起了身,了善大师收了声言道更衣,黄氏便迫不及待的赶了出来。 一出禅院大门云家的下人便告诉她看到两位姑娘先后往这边来了,黄氏心里叫苦只得随了郡王妃和长公主她们往这边来,谁知道才转过月亮门儿就看到这一幕,她登时就热血上涌,冲过来道,“你这个丫头,又在生事了,裳儿好好的怎么就摔了?是不是你?” “娘。我没有――”云浓仿佛怕极了黄氏,委屈的向后退了几步,哀哀的看着云裳,“姐姐,你跟娘说-” “太太,二姑娘离大姑娘好几步远呢,是大姑娘走的太急,”白荻也要被黄氏的偏心给气死了,忍不住委屈地替云浓辩解,“当时霜印姐姐跟着大姑娘呢,你跟太太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不关妹妹的事,是我走路不小心,被道边的青苔给滑了,”这个时候云裳可是万不敢得罪云浓的,这丫头现在是铁了心跟自己做对到底了,若是她不管不顾的乱说话,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总之她就不是个省心的,”周围夫人们的目光像刀一样落在黄氏身上,扎的她浑身难受,她慌忙解释道,“我这个二丫头可不像她姐姐。” “好啦,谁有空听你啰嗦这些?”染尘师太原本对黄氏的些许好感已经荡然无存,秦翰弄了这个么个脑子不清楚的岳母,“快走吧,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染尘师太眼利,在有人来给广宁郡王妃报信时她瞟到秦翰的小厮在门外,因此便跟着过来了,秦翰跟广宁郡王世子背后之人可是势同水火,万一今天的事儿跟他有牵扯,自己和慧安在,也可以帮他一帮。 “还不快领路,”贺夫人派来的人说话吞吞吐吐,只说在男客的院子里见到了梁瑞春跟世子,请她过去,可来的人不但神情慌张,说话还是个大嗓门,搞得她想悄悄过来都不行。 看着广宁郡王妃带着大队人马往那边院子里去,云裳也有些慌了手脚,她一方面庆幸自己跑的及时,一方面又担心梁毅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听经的广宁郡王妃也引来了。 “母亲,要不咱们也过去瞧瞧?”云裳看黄氏要走,急忙拉住她,她不过去看看,终究是放心不下。 “还是别去了吧,贵人们的事咱们还是别参与的好,”黄氏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出了大丑了,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赶快回家去,哪里还肯再往那些贵妇人跟前凑? “母亲,女儿以后还要跟那些人来往的,有些事还是多知道一些的好,咱们就跟在后面,左右也不会有人注意咱们,”云裳不遗余力的游说着黄氏。 “那,好吧,”黄氏还是抵不过女儿的意愿,“咱们去看看,”说罢又看向云浓,想不让她去,但又觉得不好做的太明显,再者这种不省心的女儿,放在眼前更安心一些,“你也跟着来吧,记住不许说话!” 等云浓她们到小院正门时,发现随着过来的夫人们都神情各异的守在外面,偶尔也有相熟的凑到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云裳望了一眼紧紧关闭着的院门,静下心她似乎还能听到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难道自己离开之后还出了什么事?云裳整颗心被提了起来,她开始后悔到这里来了,万一有人胡说什么? “娘,看来王妃不许外人进去,不如咱们回去吧。”回头碰上云浓似笑非笑的眼,云裳再也站不住了。 “云家大姑娘可在?”云裳刚要扶了黄氏离开,就看到紧闭着的大门一下子开了,一个小太监走了出来。 “裳儿。”黄氏一把抓了女儿的手臂,“请问这位公公,可有什么事。” 那小太监看都没看黄氏,看向已经面色苍白的云裳,“云大姑娘,请跟咱家进来一趟吧。” “这位公公,”云浓跟秦翰说好的计划里,可没有云裳什么事,难道秦翰这家伙最终还是选择了毁了云家以泄私愤?云浓可不能允许自己被这么拉下水,她扶了云裳的手臂道,“家姐刚才摔了一跤,不良于行,能不能让我陪着家姐进去回娘娘的话?” “嗯,那你们一起来吧,让长公主和娘娘等得久了,可是咱们的罪过!”小太监一甩拂尘傲然率先进了院门。 刚才清郎还和自己在这间屋子里柔情蜜意,可转眼之间,这里竟然坐满了京城里有名号的贵妇人,当云裳看到站在染尘师太身边的秦翰时,眼前一黑若不是被云浓在后面托了一下,只怕当时就软倒在地。 “大姑娘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因为秦翰的缘故,染尘师太对云裳的关注更多一些,云裳迟滞的脚步,惨白的面色还有惊恐的眼神都让她生疑,若她没有看错,这丫头在发抖! “回师太的话,臣女,臣女,”想到自己跟梁毅清的事就要被在众人面前揭开,云裳恨不得立马冲出去。 “师太,家姐刚才不小心跌倒,想是伤的重了,”云浓小心的扶了云裳,若是梁毅清跟云裳的事被秦翰揭开了,只怕现在广宁郡王妃都冲过来打云裳耳光了,不可能跟个斗败的公鸡一样坐在那里发呆。 她看向秦翰,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端倪来,却仅仅换来那贱男一个冷眼,当然,她没有从他的神情中看到悲愤,一个被当众戴了绿帽的人不应该是这种看好戏的神态才对。 “来人,给云大姑娘看座,”慧安长公主心软,听云浓这么说,再看云裳也确实是一副痛苦难当的神情,急忙让她坐下。 “云大姑娘,王妃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听瑞春说是跟你一起出来的,后来你们怎么分开了呢?”慧安长公主一想到自己进来时看到的情景,心里一阵反胃,她万没想到出来听个禅会,也会被搅到这种肮脏事里。 “我,臣女。”云裳身体哆嗦的更厉 害了,她没有看到梁毅清和梁瑞春,难道今天的一切都要她一个弱女子来承担么? “长公主殿下,姐姐这样子恐难坚持,还是由臣女来答殿下的回话吧,”云浓从袖里狠狠拧了云裳一把,示意她装的再弱一些,“姐姐原本出来更衣,谁知刚巧碰上了梁小姐,结果她们出来之时就走散了,臣女在禅院门外遇到姐姐时,她正准备回去继续听经呢,只是臣女不耐久坐,又从没来过妙华寺,便央着姐姐再陪臣女出来了,至于梁小姐,她原就不跟臣女们坐在一起,姐姐以为她一早就回禅院了。” “真是这样?”染尘师太赞许的看着云浓,这个小丫头倒是个真聪明的,尤其是在这种气氛之下还能一板一眼讲事情说个滴水不漏,“云大姑娘,你跟梁瑞春是在那里走散的?她没跟你说准备到哪里去?还有,刚才我跟慧安过来时,就看到你们姐俩儿在通往这院子的路上,看样子你们是刚从这边出来吧?” “臣女跟梁小姐先后进的拂埃院,待臣女跟丫鬟一起出来时,就没有看到梁小姐了,”听慧安长公主和染尘师太都将关注对象放在梁瑞春身上,云裳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像刚才那么慌了,顺着云浓搭的桥往下说,“臣女以为她已经回去了,便带了丫鬟也回去了。” “刚才因为姐姐摔倒在地臣女忙着去扶,场面有些乱才让师太误会了,我们当时是准备往这边来,”云浓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是小女太过好奇――”云浓现在是个十足十的护姐的好妹妹。 “不管你的事,”慧安长公主看向云浓的目光中满是赞许,刚才她们过来时已经听的清清楚楚,分明是云裳往这边来的,而且是跑的太快才跌倒的,现在云浓却将过错担到自己身上,“王妃还有什么要问的?” 第37章 三十七“乱伦” “没有了,你们回去吧,”见问不出什么来,广宁郡王妃已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挥挥手让人带了云裳和云浓出去。 自己的儿子跟庶女在妙华寺私通,还被隆平侯世子和贺夫人撞个正着,广宁郡王妃碰死的心都有了,她喊云裳过来,不过是还抱着一线希望,从云裳那里能证明梁瑞春是被人设计,那样儿子也可以脱身,“今天的事定然是有人故意设计,以毁我皇家声名,毅清是什么样的孩子,长公主和师太又怎么会不清楚?” “王妃,妾身-”贺夫人完全没了以前高贵温雅的气度,尴尬的走到广宁郡王妃跟前,“您放心,今天的事完全是一场误会,臣妾绝对不会走漏一丝风声出去。” 为了儿子她是豁出去了,有这样的把柄在手里,广宁郡王府不可能不帮她给儿子脱罪,左右儿子打死的是柳瑗,父亲也是靖王一系的,只要靖王出面按下柳家,自己儿子的命就保住了。至于梁瑞春,想到刚才在慧安长公主精舍外她的冷言冷语,今天遭这样的报应,贺夫人心里的气也算是平了。 工部尚书贾之节是个左右逢源的滑头,本来这次靖王准备用他儿子打死柳瑷的事来捏住他,让听彻底听命于靖王一系,没想到现在反而被人家抓了把柄,不过些广宁郡王妃已经顾不得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看热闹等消息的人,今天的事万一走漏一丝风声出去,整个郡王府都无颜在京城立足了,儿子的前程也算是毁尽了,想到这里,广宁郡王妃膝盖一软,冲着染尘师太和慧安长公主跪了下来,“今天犬子被奸人所害闹出这么一场事来,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他一个公道,还请两位妹妹顾念一片骨肉亲情-” 这两个人可是时常被天佑帝召见的,万一让皇上得了消息,儿子的前程算是完了,广宁郡王妃只得跪地相求她们高抬贵手了。 “慧安,咱们走,本来过来这么一趟就是多余,”染尘师太本就对广宁郡王妃没有什么好印象,一来又看了这么一场臭事,“应淳,你也跟我们走-”既然跟秦翰没有什么关系,自己也懒得理会这些人。 秦翰点头称是,顺便对广宁郡王妃抱了抱拳,便跟了染尘师太往外走,谁知却在门口遇到了匆匆赶了过来的靖王,“怎么回事?煦堂呢?” “殿下――”广宁郡王妃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一把抓住靖王哭道,“煦堂被人陷害,您可一定要给他做主啊-” 不论靖王以后怎么描补,梁毅清算是完了,有这么场事在这里,他以后休想在出现在台前为靖王奔走。已经走到院门处的秦翰觉得屋内的哭声分外的悦耳。 再看到伫立在道边默然陪着黄氏和云裳的那个云家二姑娘,秦翰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跟她相比,自己确实太冲动了,只想着将那对贱男女粉身碎骨,却完全忘记了为他们毁了自己一点儿都不值得,谁知最后提醒自己的居然是这个丫头。 “今天这一场折腾,云家大姑娘又伤了足踝,你去将她们送回去吧,”看到秦翰愉悦的神情,染尘师太原本烦躁的心情也平顺了许多,虽然她并不太中意云裳,可秦翰神情似乎还挺满意,“左右我还不准备走,彭驸马今天也在,你去吧。” 云家住在城外,妙华寺又出了这种事,这个时候秦翰实在不好拒绝染尘师太的提议,他沉着脸走到黄氏跟前道,“黄太太若不嫌弃,就由秦某送几位回去吧~” “好,好,有劳世子了,”见秦翰要亲自送她们回去,黄氏已经心花怒放,但看到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云浓,不由沉了脸斥道,“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上去?”这个时候她可不愿意云浓在秦翰面前晃悠 见云浓向来时的车上走去,黄氏心里一沉,扬声道,”瑶儿照顾你大姐,二丫头过来跟我坐吧,”这个不省心的女儿,自己还是亲自看着的好。 “唉呀累死我了,”一回到自己的归田居,云浓便一头扎到床上,“白荻也去歇着吧,让绿蚁和红泥陪着我就好了。” “是,不过,姑娘,这是刚才有人塞到奴婢手里的,”白荻走到云浓床边,将一个小小的字条递给云浓,“奴婢都没有看清楚是谁。” 云浓打开那个小小的纸片――“聚麀”,《幼学琼林》里道“父子同牝,谓之聚麀”,”这分明就是告诉自己,梁毅清和梁瑞春“”啊! 云浓不由仰天大笑,这男人出手跟女人到底不一样,这下别说梁瑞春,就算是梁毅清也无脸见人了,怨不得广宁郡王妃那脸都歪了,也不知道云裳知道了这个“内幕”是该哭还是要笑呢。 “二姑娘,三姑娘来了,”红泥沉了脸进来禀道,“奴婢跟她说了,姑娘累了,可是三姑娘硬要见您。” “请她进来吧,”云浓从床上坐起身,她身体很疲劳,但精神却因刚才的劲爆消息极度兴奋,跟云瑶打打屁也不错。 “二姐,你竟然歇下了?今天在妙华寺究竟出了什么事?”云瑶晕头晕脑的跟着黄氏回来,一回来黄氏跟云裳便去了松寿院跟胡氏关了门说话,她可是有一肚子疑问的,可大家都走了,她不敢强留在那里,只得寻了这个二姐过来打探一二。 “出事?能出什么事?不过是大姐不小心伤了足踝,这阵子只怕祖母已经命人给她请大夫了,”云浓轻描淡写道,“怎么了?你觉得哪里不对?” 见云浓愿意跟自己讨论,云瑶得意的眨眨眼,“回来的时候我跟大姐一车,她可不像伤了脚的人,”说着她指指自己的额头,“我怎么觉得大姐受了惊吓?我才不相信她没跟那个梁瑞春一路呢?” 当她傻子不成?就老大跟老二的关系,还有老大对梁瑞春的巴结劲儿,会离了梁瑞春跟老二凑一块儿了?“二姐,你扶了大姐见的长公主和王妃娘娘,她们说什么了?” 这个丫头还挺有眼力呢,云浓抿嘴一笑,“问什么?就像你想的一样,问大姐跟梁小姐是什么时候分开的,我们就实话实说了,”说罢她帮作神秘道,“依我看,只怕是梁小姐出了什么事,郡王妃那脸色可不好呢。” 她就不信,今天这样的事能瞒得住,真不知道秦翰是怎么做到的,当然,他既然做了,也断然不会让广宁郡王府将此事捂严的。 “姐姐说是梁小姐出事了?”云瑶眸光微闪,她第一次出门便跟梁瑞春聊的投契,心里得意正寻思找机会撺掇云裳到广宁郡王府去做客,现在却云浓这里听到这么个消息,无疑是当头一棒,“出了什么事?可是身子不舒服?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这个,你知道的,梁小姐根本看不上我,”云浓一脸的为难,现在去看梁瑞春,纯粹是送上门找抽好不好?何况她被秦翰摆了这么一道,能不能保住性命还真不一定了,“要么你去跟大姐商量商量?她跟梁小姐最是要好。” 说的也是,自己都比云浓跟梁瑞春关系好,云瑶颔首道,“我看大姐姐身体不舒服,只怕要过两天了,唉,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不相信云浓没有看出一点端倪。 “谁知道呢,我根本没见到梁小姐,其实我到月亮门儿那儿时,就看到大姐了,”云浓说的半遮半掩,“唉,算了,左右这些都跟咱们没关系。” “姑娘,三姑娘又往瑶华院去了,奴婢听说大姑娘在松寿堂呆了好久,后来老爷回来也去了,刚才董妈妈来说,让姑娘好好歇着,不必过去请安了。”红泥送走云瑶回来跟云浓禀道。 “知道了,我没有什么胃口,厨上若是送饭过来,你们就分了吧,”她要好好想想今天的事了,下来云裳会怎么做?她又该怎么做? “你这个媳妇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松寿堂里的人都散去,胡氏叹了口气跟儿子云天和道,什么山东大族,诗礼传家,自己怎么就信了媒人的话给自己订了这么个媳妇回来?怪不得人家说“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黄氏真真是应了这句话了。虽然管家理事不错,可这心胸气量待人接物的手段,差的太远了。 媳妇不好也是母亲亲自给自己的订的,云天和又能说什么?也随着叹了口气,“以后内宅尤其是浓儿还有三丫头的事还要母亲劳心了,世昂和世泽世奇有儿子呢。” 第38章 三十八又生一计 “应淳没说什么?”云天和蹙眉道,他在京城为官也没有几年,云家在上层里又没有什么根基,去打探消息的事还真不好办。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秦翰只将黄氏她们送到云园门口,根本连府门都没有进,更别提来给自己见礼了,这也是最让胡氏忧心的,“你说那天的事,世子是不是放在心里去了?这种事我思谋着不能跟隆平侯夫人说,你那边没见见世子?” “我给应淳下了几次帖子,都说忙,”听母亲问这个,云天和也挺丧气,一拍身旁的案几,“他根本没将我这个未来的岳父放在眼里!” 这种气也只能在家里关了门撒一撒罢了,有道是抬头嫁女儿,可门不当户不对的,这头云家着实抬不起来,胡氏抿着茶等云天和气消了才道,“既是这样,你也别再去吃闭门羹了,左右这门亲事是你表姨保的媒,秦家怎么也要卖永寿大长公主一份面子,待裳儿嫁进去,也就好了。” 她就不信,秦翰还敢拧着继母硬是将定了好几年的婚事给退了?那可是要跟云家还有永寿大长公主府结仇的。 “母亲说的是,”云天和好歹也是两榜进士,之前云家虽然出仕的子弟不多,但也是乡下良田千倾,城里铺面百间的大族,不然也不可能娶到东阳伯府的姑娘,现在被秦翰的几次闭门羹给激出了怒气,可一想到秦翰身后的太子,再大的怒气他也只能含笑咽下,“只是裳儿那里,能不出去就不要再出去了,专心绣嫁妆吧。” 让丫鬟送了儿子出门,与无人时胡氏才重重叹了口气,今天她不放心,让身边的王妈妈以上香为名也跟了去,谁知道居然是这么个结果,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孙女,却一个两个的跟自己不一心,尤其是云裳,在她没有顺利的嫁到隆平侯府之前,真的是不能再这么宽纵她了。 “你带苹儿到裳儿那里去,就是霜印跟着姑娘出门竟然让主子伤了脚,看来也不是个得力的,我给她添个人,瑶华院正忙着绣嫁妆呢,人多些省得转不过来,”胡氏叫过王妈妈道,苹儿是王妈妈的孙女儿,跟在王妈妈身边在松寿堂当了个三等丫鬟,“将苹儿升做二等,省得到了那里让人欺负了。” “谢老太太,”一听让孙女儿到瑶华院去,王妈妈真是喜出望外,大姑娘可是要做世子夫人的,孙女将来陪嫁过去,那可是前程大好的事,“奴婢这就唤苹儿过来给您磕头。” “不必了,我没精神见人,只是你跟我了几十年了,我的意思不说你也应该清楚,让苹儿机灵一些,瑶华院里再出什么事,不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王妈妈的小心思胡氏怎么会看不出来,冷冷的敲打道,“这个家谁说了算红杏你是最明白不过的。” “大姑娘,太太来了,”翠离引了黄氏过来,一边对黄氏解释道,“我家姑娘从一回来就躺下了,着实撑不住了,”在最疼爱自家姑娘的太太跟前,翠离也不藏着掖着。 “我就是不放心,才过来看看她,大夫可来了?裳儿的腿怎么样?”黄氏在自己的明德堂里坐不住,见云天和并没有跟着回来,就知道他又留在松寿堂了,便扶了琥珀到瑶华院来看女儿。 “娘来了,”云裳一回到瑶华院便狠狠的砸了一通东西,心火下了一半面色倒比以前好了许多,听翠离说黄氏来了,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 “唉,咱们娘俩儿哪里那么多规矩?快躺下,大夫怎么还没有来?”黄氏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眉头微拧,“霜印呢?到哪里躲懒儿去了?我的话竟然不管用了?这个时候大夫居然还没有了请过来?” “娘,霜印是女儿遣去歇着的,这里不还有寒芳和翠离么?大夫是我不让她们去请的,”云裳将头倚在黄氏腿上,“女儿其实并没有伤了腿,不过是妹妹那么说罢了,”想到云浓在假山前等着自己时眼中的了然和鄙夷,云裳便如芒在背,这个丫头就像一把悬在自己头上的刀,实在是不能留了。 “我就知道,”黄氏一拍巴掌,“你可是申姑姑教出来的,怎么会好好走个道就摔倒了?一定是那个死丫头,我找她去,”让大女儿在长公主和王妃面前丢了大脸,自己怎么可能饶了云浓? 自己这个娘亲,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云裳强压心头的愤恨,可怜兮兮的拉了黄氏的衣袖,“妹妹并不是有意的,再说,这次也多靠妹妹在长公主那里转圜,”她想到云浓那双似笑非笑的眼,这个时候黄氏若是过去找茬,谁知道云浓会说出什么来? “倒是娘您,妹妹也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教训她在家里便可,像妙华寺那样,实在容易让外人误会您的苦心,妹妹觉得委屈时的那副小模样,谁看着不心疼?” 被云裳这么一说,黄氏不由想起自己说云浓时她那副懵懂无辜的样子,心里狠狠啐了一口,“你说的对,是中大意中了那丫头的计了。”云浓在外人面前玩那一套,旁人还不知道怎么想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呢。 “娘您也是,到底妹妹跟我一样都是您的骨肉,您多怜惜她一些,她也不会跟您这么生分,”云裳不动声色的给云浓上眼药,当然黄氏在妙华寺那么失去控制不顾身份的去斥责云浓,也让云裳十分不满。 还是大女儿跟自己一心,时时为自己着想啊,黄氏喟然一叹,“看到她的样子,又是在寺里,我想到了你外祖母。” “娘。”自己外祖母方氏的事云裳是知道一些的,在云裳看来,那也是个可怜人,“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妹妹跟外祖母不一样的。” 黄氏出身山东大族,而她的母亲方氏也是当地方家的嫡女,嫁给黄家嫡子做了正妻,并生下一子一女,夫妻和睦,曾经也算是山东当地的美谈,只是在黄氏五岁的时候,方氏带了她到寺里上香,因为过人的容貌被当时陪母亲同去上香的泰安知府之子看到,出言调戏并动手动脚,虽然这件事在方氏下人亮明黄家身份后算做一场误会了解,可是没久便传出方氏不守妇道的风言风语来。 也就是因为这些风言风语,方氏为表清白一根白绫了解了自己,而黄氏也成了没有了娘的孩子,而且因为有一个失贞的母亲,黄氏虽然是山东黄家的嫡出女儿,婚事上却一再蹉跎,最终嫁到了京城云家。 每到夜深人静云天和去了绿蕉楼或是玉兰阁的时候她就会想,如果母亲方氏没有弄出丑事来,自己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也会像其他的姐妹一样,嫁给家乡的大族,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夫君,不用跟一群出身下贱的女人去争夺夫君的宠爱,在外面与人交际时,也可以高仰着头说自己是山东黄家的嫡女,舅家是哪一家,引来大家艳羡的目光。 如果没有那样一个母亲,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是大家之女,却被家族远嫁,有个亲兄长也不怎么来往,也是因为有个见不得光的母亲,她在婆家也抬不起头来,两个女儿都被婆婆带到身边教养,更因为这个见不得光的母亲,她甚至连自己出身山东黄氏都不敢提,怕人家问起她是哪一房的,父亲是何人,母亲又出自哪家? “她跟你外祖母是不一样,可是再这么由着她轻狂下去,终会使云家蒙羞,”黄氏咬牙道,“你跟世昂可不能被她毁了。” “其实妹妹也不小了,女儿这个时候,祖母都给都给女儿相看亲事了,”云裳似乎想到了让她害羞的事,抿嘴一笑道,能将这个妹妹早早打发出去,也算是还了她今日的人情了。 “唉,都这功夫了,你还是事事为她着想,”黄氏怜惜的替女儿捋捋垂下来的碎发,“你跟昂儿是我这辈子的希望了,你们好了,做娘的就算是立时死了也是开心的。”女儿这一提醒黄氏也有了主意,自己到底是云浓的亲娘,若是给她订下了亲事,婆婆就算是再不愿意,也没有什么话说。 黄氏有了主意,对云浓影响自己一对儿女的担心也放了下来,“今天郡王妃请你进去,就只是问问梁小姐的事?你可看得出来梁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b一rder一"0"cs"iantent 第39章 三十九、姑妈来了 虽然云浓也差人小心打听了,可她一个闺阁女子所以探听到了太过有限,而白荻从瑶华院得到的消息,则是云裳几次差人给梁瑞春送东西,人都没有进得了郡王府,梁瑞春这次是真的“病了”。(百度搜索更新更快) 病了,云浓看着落虹桥上婢女们飞扬的裙裾,忍不住轻笑,出了那样的事,只怕用不了就得“病逝”吧?不知道云裳听到梁瑞春病重的消息,会是个什么表情。 “二姑娘,姑太太来了,正在松寿堂跟老太太说话呢,”绿蚁站在桥头就看到了自家姑娘架在柳树之间的软兜,还有躲在树荫下纳凉的自家姑娘,“您快起来啊,姑太太想见您呢。” “我看你是皮子又紧了,这么大喊大叫的,”红泥站在院门口狠狠瞪了绿蚁一眼,“太太不是罚了咱们姑娘抄经么?姑娘怎么好出去?你鼻子底下那东西除了会吃还会干什么?” “我会干的多着呢,你以为我真是那锯了嘴的葫芦?”绿蚁一脸得意,冲红泥挤挤眼道,“我听说姑太太回来了,立马到到二门处找我姐姐去了,这不,姑太太一进松寿堂就要找咱们姑娘呢。”这云家上下谁不知道,老太太的老闺女最讨厌的人黄氏排第二的,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而她又偏偏最喜欢的是二侄女云浓。 “算你聪明,快进去吧,姑娘叫给你留着瓜呢,”红泥满意的一笑,姑太太回来了,自家姑娘就不必再禁足了。 云浓人还没有到松寿堂,就听到里面的笑语欢声,她微一驻足,就听到母亲黄氏说话的声音,听着声儿似乎心情还很不错,要知道每次姑姑回娘家母亲黄氏可都借口家务事太忙,躲在明德堂里的。 “浓儿来了,还不快进来?”,配上大大的眼睛和唇边的笑靥,让人观之则喜,“你再不来,姑姑的东西可都给她们分完了,”云敏仪嫁得是皇商霍家的第二子霍以良,霍家祖籍江南,专做丝绸生意的,而京城的铺面则有二房打理。 云浓跟这个会说话能来事儿的姑姑从小就很亲近,“姑姑好久没回来了,也不想祖母跟浓儿。” 胡氏膝下只有云天和和云敏仪一双儿女,云敏仪在十五岁时偶遇霍家二子霍以良,与之一见钟情,硬拧着脖子嫁进了霍家,当时也是把一心将女儿再留几年高嫁的胡氏气个够呛,不过母女没有隔夜仇,这些年下来,云敏仪夫妻恩爱,又生下一对儿女,而且女婿霍以良又孝顺能干,将霍家在京城的家业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胡氏原来的气也消的一干二净。 “前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我竟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云敏仪最喜欢的就是娘家这一对侄女了,见云浓进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让姑姑看看,可伤着哪里了?” 说着又从腰间丝绦上解下一枚当做压裙的荷叶玉佩来,“这个给你带了压压惊,”没想到自己几个月没回娘家,居然闹出这么些事来,“人都常说先苦后甜,你经次大难,以后福气都在后头呢。” “可不是怎么的,浓儿可是经了次大难了,”蒋氏贪婪的看着云浓手里的那枚玉佩,这些年她也长了许多见识,那枚玉佩温透纯净,一看就是个好玩意儿,当然,这些年云敏仪手里出来的东西,哪一件不是好的?“只是大妹妹的消息太晚了,这都多久前的事儿了,要说最可怜的还是我家瑶儿,竟然跌到了沁芳渠里,病了好些日子呢。” 云瑶跌到了渠里跟她有什么关系?云敏仪淡淡一笑,眼皮都不抬的道,“那二嫂子可要好好教教瑶姐儿规矩了,好好的姑娘家,连个路都走不好,还那么淘气!”说着她伸手抚了抚胡氏怀里的小女儿霍苗珍,“咱们珍儿可不能跟你三表姐学,太吓人了!” “根本不怨我家瑶儿,”蒋氏被云敏仪顶的肝儿疼,想要辩解却被胡氏打断了,“浓儿快过去看看吧,你姑姑可给你们又带了不少好东西呢。” 云浓一进松寿堂就看到屋边那一抬丝绸了,幸亏霍家有的是钱,不然一般人家真招架不住云敏仪这么往娘家搂东西,“这是今年新出的花样?真漂亮,我可得好好谢谢姑丈。” “明明是我拿回来的,你谢他做什么?”见云浓知道念谁的好,云敏仪心里格外舒服,笑着嗔道,“那几样可是专门儿等你来了才许她们挑的,免得你怨我这个姑姑偏心――” “姑姑又开玩笑了,我喜欢什么您还不清楚么?只管挑了最好的悄悄叫慧儿送到我院里,我一准儿不跟大姐和三妹说-”云浓也顺着云敏仪的话玩笑下去,跟这个姑姑在一起最轻松,大家随意玩笑自在无忌,她又向偎在胡氏身边的霍妙珍招招手,“珍儿快过来,想姐姐了没有?” “想,想姐姐做的棒棒糖,”霍妙珍不过四岁年纪,见自己最喜欢的表姐叫她,急忙迈着小短腿扎到云浓怀里,“珍儿这次要吃桔子味儿的,还有用各种果子串成的糖葫芦小人儿,这次珍儿要带回去给她们都瞧瞧,我说我吃过,没人信呢――” “你个吃货,都不看胖成个球了,”云敏仪爱怜的在女儿小屁股上拍一巴掌,冲云浓道,“可莫要再给她做了,小心坏了牙,小姑娘家家的,嘴里成天噙着个棒棒,像什么样子?还不领你姐姐去看看新花样子怎么样?” 云敏仪见云浓并不往丝绸那边去,便亲自起身领了她过去,让人将那几样绸缎一匹匹摊开了,“怎么样?还不错吧?”她这次可是特意将这些带回来的,为的就是给云浓看看。 “我哪里懂这些?不过是闲了无事画着玩儿罢了,还是姑姑慧眼,才能将它们织在这料子上,”云浓纤长的手指在那匹匹不同花色的丝绸上滑过,她不过是闲着无聊画了几样永安朝没有的花卉的样子,将这些花样设计成一幅幅美丽的图案并织成一匹匹美丽的丝绸,靠的是霍家匠人的手艺了。 “你看这匹,单这金合欢的名字就很得人心了,”云敏仪将一匹正红的杭绸往自己身上一披,“看看多喜庆,又不过于艳丽,”她瞅了一眼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云裳,“最适合新妇穿了,这料子一送过来我就立马给裳儿拿过来了,连店里都没送呢。” “确实不错,样子也新,”胡氏和黄氏都看住了,“你这个丫头,有好东西刚才怎么不给裳儿,偏偏这个时候显摆?” “娘您不知道了吧?女儿留在这边的料子上的花样子可都是浓儿画的,现在织好了,哪里能不拿来让浓儿看看?”要知道现在天下富足,寻常人家穿个绫罗也不算是太难的事了,何况富贵人家?因此苏杭一带各大织坊的竞争也空前的激烈,大家各显其能,都在图案和色彩上下足了功夫,而云浓这套见所未见的花样,可是给霍家人帮了大忙了,何况每种样子云浓都有明确的花名和代表的意思,店家推荐起来,也有个花头引人注意。 “噢?怪道呢,”胡氏一听就明白了,招招手让女儿将那匹正红料子拿过来,仔细看了看道,“不错,正适合年轻人穿,”比起牡丹什么的,这叫不上名字的小花还挺俏丽。 黄氏颇有深意的看着站在一处的姑侄嘀嘀咕咕的两人,想着袖中的那封信,这个女儿还是早点订了人家老实在家里绣嫁妆的好,成天跟着云敏仪这种轻浮之人,能学到什么好的来? “侄女儿谢过姑姑了,”云裳示意翠离接过彩霞捧过来的正红杭绸,她现在哪里有心都研究这些?何况什么金合欢,花朵那么小,怎么有牡丹的富丽堂皇来的大气端庄?她以后若是做了世子妃,怎么好穿这样的衣裙出去? “姑姑给大姐这匹金合欢可真漂亮,还夹了金线呢,”看着云裳云浓手里手抱着的绸缎,云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云敏仪也给她了,但哪一匹在云瑶看来都不如云裳和云浓的好,尤其是云浓的,全是见都没见过的新花样,这要是做成衣裳穿出去,都吸引多少人的眼光啊,“二姐姐,你哪一匹是什么?妹妹竟然没有见过,颜色好鲜亮。” “这叫郁金香,我也很喜欢这个颜色,”云浓淡淡一笑,仿佛没有听明白云瑶话里的意思,转而向云敏仪道,“过阵子我就让人将这匹裁了做身新裙子穿出去。” 云敏仪也同样没有心思理会云瑶,她看着同是看着长大的侄女,想当初黄氏跟着云天和在任上时,留下三岁的云裳就住在自己的丝雨阁,可是现在却对自己如此的客气疏离,谁知道好好的女儿家,竟然没黄氏教成了这幅样子,“都是自家人,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估摸着你明年也要出阁了,虽然万事有你娘跟你祖母可我这个做姑姑的也不能干看着不是?” 听云敏仪话说到这里,黄氏自觉得了好机会,含笑道,“今儿赶巧了,我也有一桩喜事想跟母亲说呢,没成想妹妹就回来了,还送了这么多的好衣料,真真是应了我要说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一点加一更,双节庆祝~ 有情人的情人节快乐,没情人的元宵节快乐。 第40章 四十、亲事 除了不耻云敏仪无媒无证就跟一个商户之子私定终身之外,黄氏也不喜欢云敏仪每次回娘家都是一副暴发户的姿态,生怕人家不知道她过的好似的,可过得再好又如何?不过是个见人就低头的商户。因此今天有她在这里比着,黄氏对自己的盘算更有信心了,她虽然要将云浓远嫁,可挑选的人家比霍家强的太多了。 “祖母,姑姑,我还有些绣活没有做完呢,”云裳适时的站了起来,下面的话,可不是她们这些女儿家能听的,“我竟不知道二妹妹有这么多好看的花样子,过去给姐姐参详参详?” “好啊,只要姐姐不嫌我想出来的样子不够雍容华贵,妹妹自是极愿意的,等姐姐做了世子夫人,拿出来的绣品上都是我想的花样子,妹妹也与有荣焉一一”云浓似乎觉得自己的幻想十分的美妙,笑得春花灿烂。 云裳被云浓这个“世子夫人”膈应的直皱眉,但云瑶却从云浓的话里找到了灵感,殷切的抱了云裳的手臂,“大姐,我也要去,我也能想出许多好花样呢。” “说吧,有什么好事?”让乳母领了霍妙珍下去吃点心,胡氏淡淡问道。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媳妇收到娘家哥哥的信,我嫂子想替她娘家侄子求娶咱们浓儿,媳妇觉得这是桩好亲事,就应了下来,这不,今儿才收到山东的信,说是过两天古家便会派人过来,这是天大的喜事不是?” “谁给你的权力竟敢私自做主浓儿的亲事?”胡氏已经被眼前这个不能让她省一点儿心的儿媳妇气得眼冒金星,“你给我跪下!!!” “娘您消消气,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就像黄氏看上不云敏仪一样,云敏仪对这个假道学成天端着什么大族之女的架子的嫂子也很不耐烦,“您再病了,外人还想着是大哥不孝顺呢。” “大嫂在娘家时,竟没有人教过你吗?高堂尚在,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私自给浓儿订下亲事?谁给你这要样的权力?你眼里到底有没有长辈和我哥哥?”云浓是云敏仪最喜欢的娘家小辈了,怎么能任由黄氏就这么先斩后奏将她随意订了人家。 “我,”云敏仪说的这些黄氏哪里会不懂得?若真是不懂,她也不会在古家人过来前两天跟胡氏说了,直接自己交换了庚贴木已成舟谁还能把她怎么样? “我是浓儿的亲娘,难道连她的亲事也做不得主?何况我又怎么会害她?古家在山东也是名门大户,我亲嫂子就出自山东古氏,而古家当家太太也是个忠厚和善之人,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浓儿嫁过去怎么会有亏吃?” “浓儿年纪还小,我还要留她陪我这个老婆子几年呢,你趁早收了你的腌臜心思,”胡氏根本不听黄氏啰嗦,什么山东大族,名门大户,只要自己的孙女嫁入勋贵之家,自己的儿子仕途顺遂,孙子将来再中个进士,云家也照样不比那些人家差,“你惹的烂摊子你自己想办法收拾,来人,传我的话,若是什么古家旧家的有人来,一律不准给我放进来。” “母亲,您这样还要媳妇如何出去见人?我好歹也是云家的主母,得罪了古家,我嫂子还有什么面目回娘家?”自己兄妹因为母亲的关系,不被家族重视,甚至影响到了哥哥的仕途,要不是有古家照拂,只怕兄长这一房的日子更难过。 “好,那我就代母亲问问你,那古家小子到底有哪里好,让嫂子狠心将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黄氏不疼云浓是云家上下皆知的,疼女儿的人家谁不是想着将女儿在家里多留几年,黄氏这么突然张口,云敏仪可不相信她给云裳找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人家,“还是将浓儿嫁到了古家,对我哥哥对昂哥儿有什么好处?” 听云敏仪这么问,黄氏松了口气,古家的孩子她也没有见过,但嫂子在信上说的很清楚了,云浓若真是嫁到黄家,只怕因着早去的婆婆的缘故,也不会寻到各房优秀的子弟,倒不如她的娘家侄儿,虽然是庶出,但因为古家太太无出,庶长子是记在嫡母名下的,将来也会继承家业,而且古家公子人品相貌才学都没得挑,已经中了秀才,中举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你,你个孽障,竟然,竟然,”还没听黄氏说完,胡氏气得又要厥过去,“那个古家是给了你吃还是给了你穿?竟然那自己亲生的丫头给人家的庶子为妻?”什么山东古家,我呸,胡氏听都没有听过,在她眼里,世家除了江南大族之外,山东她就知道个姓孔的,可是黄氏能将女儿嫁进孔家吗?显然是不能的。 “古公子是记在古家嫂子名下的,也算是嫡子,而且已经中了举,要媳妇说,浓儿坏就坏在容貌过人上,言行骄纵,嫁到规矩大的人家,也有人可以好好管管她,”黄氏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膝行到胡氏跟前,“还请母亲看在媳妇这些年在云家生下一儿两女,服侍公婆,兢兢业业操持家务的份上就听媳妇一句吧,为了云家的将来,那个丫头还是嫁的越远越好!” “你,你给我滚出去,不,不对,你给我跪到外头去,不许起来!”若不是自小的教养在,胡氏一个大嘴巴子都要抽到黄氏脸上了,“你哪里有一儿两女?你只有一儿一女,在你眼里,浓儿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把女儿当做祸水赶出去,这哪里是当娘的能做的出来的事? “母亲,您就听媳妇一句话吧,云浓她,”黄氏还想再说什么,被赶过来的王妈妈和董妈妈一把夹住往外敬,董妈妈嘴里不住的劝,“我的好太太,您就少说两句吧,若中老太太气的狠了,还不是你们做小辈的罪过?” “娘,您莫要再跟那种人置气,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听到外面安静下来,云敏仪坐到胡氏身旁宽慰道,“幸好大嫂还有几分孝道,现在就跟您提了,”若是私下换了庚贴,可就麻烦了。 “哼,她这是跟我叫板呢,我就不知道了,浓儿哪里对不起她了,好歹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竟然一心想将她赶的远远的,”胡氏这次被气的不轻,咬着牙道,“也不想想,浓儿将来嫁的好了,于裳儿昂哥儿有什么坏处?” “嫂子也是不想丢了黄家这门姻亲,黄家老爷毕竟是她的亲兄长,”虽然不喜欢黄氏,但云敏仪还是努力宽慰母亲,毕竟以后这个家还要黄氏来主持。 “那怎么不给浓儿在黄家选一门好亲?”胡氏可不是随意几句话就能打发的,冷冷道,“好啦,你不必劝我,去看看浓儿吧,”孙女若是得了消息,不知道会怎么伤心呢,要是因此生了怨怼之心就不好了,“你跟她说,有祖母在呢,她的亲事任谁说了也不算。” “好,我也正想跟浓儿说说体己话儿呢,娘也不许再气了,为那么个糊涂人气坏了自己太亏了,”云敏仪站起身。 “这是你姑丈特意命人给你打的,看看喜欢不?”云敏仪将一匣子首饰打开,归田居登时宝光璀璨。 “这些也太多了,”整整一匣子的金银珠宝,饶是云家有些家底,云浓也被照的睁不开眼,“姑姑,我其实不过是随手画着玩的,”这些首饰用的也是她画的花样子:康乃馨,郁金香,火绒草,三色堇这些在永安罕有的花卉被霍以良织成了绸缎,自然也可以打成首饰,而拿这些首饰酬谢自己,倒也恰当。 “这值什么?咱们巧汇坊是新铺子,正在打名声立招牌的时候,你这些东西可算是帮了大忙了,”云敏仪不以为然道,“这些新样子,宫中的老师傅也没见过,就像你那次跟我说的,咱们这次弄的几款轻巧便宜的,肯定能流行起来-” “姑姑,”云浓啧啧嘴,她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可是不提一提又有些不死心,“您说我在外面弄间小铺子玩玩怎么样?”穿越女不做生意,都对不起穿越大神了。而且有了自己的私房,她做什么事也方便不是?还有钱防身。 云浓将那匣子往云敏仪那里推了一推,“这些要是换成银子,再加上我的私房,不知道够不够买一间小店面,不必在京城里,就咱们镇子上就成。” 见侄女一脸殷切的望着自己,大大的杏眼里满是恳求,云敏仪心一软差点就答应下来,怨不得母亲和哥哥对这个侄女寄于厚望的,就这小模样,谁见了不心疼啊,“你这个丫头,你要了铺子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云浓被云敏仪问的一愣,她也是看机会来了才这么一问,前十三年的无忧日子让她根本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筹谋,“我先买了铺子,不行的话租给别人,也是一份产业,”若是说做绸缎生意,明显就是从霍家碗里挟肉,做饮食,凭自己吃过的那几道菜就想弄个大酒楼出来也不太可能,“待以后有了主意再收回来自己做就是了。” “你啊,”见侄女一脸茫然,云敏仪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云浓额前柔软的留海儿,“咱们永安的女子未嫁前是不能有私产的,姑姑就算是帮你买了铺子也不能落在你的名下,”或许是端午的事将她吓怕了吧,云敏仪心底一叹,“你放心,有你父亲和祖母在,谁也不能委屈你,还有姑姑呢。”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老公没有情人的人,在家等老公回来吃元宵。 第41章 四十一宴无好宴 云家让云浓真心喜欢的也就这个姑姑了,云敏仪出嫁的时候她还很小,但因为身体内是个成年人,云敏仪当初执意要嫁一个商户之子的事情云浓可是看了整个过程的,要知道云家虽然不比霍家富有,但已经出了两个进士了,也算的上是耕读人家,尤其胡氏还抱了要上云家更上一层楼的心,怎么可能愿意将女儿嫁到一个商户之家?外人非骂云家在卖女儿不可。 但云敏仪还是嫁成了,除了云敏仪铁心坚持之外,也跟霍以良的诚意求娶有直接的关系,像云家这样的新兴之家,根基浅薄没有成什么气候,与霍家的帮助并不大,可霍以良硬是跪在胡氏跟前承诺一生只有云敏仪一个女人,就算是云敏仪无出也不会纳妾,这样的承诺哪个女人不动容?而能让霍以良做出这样决定的云敏仪,更是让云浓佩服的五体投地。 “姑姑,我只是想着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找些事来做做罢了,”云浓将头倚在云敏仪肩上,“你一说,我才知道自己想歪了,”原来还有未出嫁的女子没有私产这么一说,云浓无语望天,自己高堂俱在,将户口分出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黄氏的偏心让云敏仪齿寒,云浓这个年纪,正常家里都开始带着理家事了,也怨不得云浓想自己弄个铺子练练手了,因此心中怜意更甚,但有些事情让她知道了也是一种历练,云敏仪还是一长一短的将松寿堂的事跟云浓说了,可又怕她一时想不开,郁结于心,再三保证有胡氏跟她在,都不会让云浓嫁到千里之外才起身离开。 “你跟她都说了?”云敏仪从归田居回来,胡氏正搂着珍姐儿教她下棋,“浓儿怎么说?” “娘您想听浓儿说什么?”遇到那样的娘,除了伤心,做小辈还能怎样?想想云敏仪就替侄女儿委屈,“不过您真的打算” “浓儿的姿色你也看到了,就这么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岂不可惜?”胡氏招手示意彩霞过来带外孙女出去玩,“朝廷之上派系林立,你大哥一步步走的艰难,还有你天赐哥,这些年一直在外任上盘桓,想进一步都难于青天,可这些,都只是贵人一句话的事罢了,”说到这儿胡氏自嘲的一笑,“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娘心狠,可娘问心无愧,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云家好。” 就连女儿云敏仪,胡氏当初肯点头,除了看女儿已经铁了心之外,霍家虽是商户,却沾着个“皇”字,而且也是屹立百年的大族,人脉消息都不是云家能比的,现在来看。这步棋她是走对了,不但女儿跟女婿伉俪情深,就连自己的那些私房,在霍以良的操持下,已经媲美整个云家二房的产业了。 “女儿知道,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一下子显贵起来?”云敏仪虽是商人妇,可心里那杆枰却拎的极准,云家出了个未来的隆平侯夫人,真的还能再出一位不成? “哼,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打算,”看到贴心的女儿,胡氏不由想起了另一个不省心的丫头,她已经接到永寿大长公主府堂姐的消息,也知道了梁瑞春在妙华寺出了什么事,那样一个贱人,云裳竟然与她往来密切!再想想那天云裳回来时的表现,胡氏哪里会不起疑,“现在我想的就是快快将裳儿的婚事给了了,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 说到云裳,云敏仪来了精神,“怎么秦家过来定日子了?”云裳的年纪不着急出嫁,但秦家那位世子可眼看不小了,“定的哪天” 胡氏嗔了女儿一眼,都两个孩子的娘了,居然还这么心急,“若是定来了我能不告诉你么?我已经跟你姨母说了,让她跟白夫人商量商量,”虽然不知道广宁郡王府的事云裳有没有参与,但她还是越早嫁的越好。 施粉黛,贴花黄,云浓看着镜中那千娇百媚的女人,心里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也怨不得胡氏他们要将她嫁入高门,以自己的容貌,寻常人家娶了也是招灾,可以她的出身,高门勋贵又怎么可能求娶为妻? 其实在云浓眼里,黄氏给她找的什么古家的庶长子还是不错的,起码古家不穷,古家公子也上进,跟被送给某位大佬做妾的强。可惜胡氏她们不会这么想,云浓叹一口气将手中的螺黛丢到桌上,难道自己以后的命运就是涂成这种样子困在一座宅院里跟一群女人争斗? “广宁郡王府咱们都不熟,好在你们姨祖母也要过去,”胡氏冷冷的看着云裳,从妙华寺之事后,胡氏对两个孙女的看法掉了个儿,云浓看似百无禁忌的性子,可是却在关键时候护住了姐姐,而云裳,她的目光落在大孙女身上,“你跟应淳的婚期就要定下了,这次原不必带你去的,只是郡王妃特意命人来请,说是梁小姐病重,想请你见上一面,郡王府门第高贵,你当事事小心。” 梁瑞春出了那样不耻的事还敢请云裳过去探望?胡氏原不想让孙女儿过去,奈何广宁郡王妃派了身边的管事嬷嬷拿了帖子来请,胡氏想拒绝又没有胆子,只得应了下来,但对孙女的提点还是要交代清楚的,“见了梁家小姐,左右她病重了你转一圈儿尽了礼数就是了,免得再过了病气。” “是,孙女明白了,”从妙华寺回来之后,云裳再也没有收到梁毅清的丁点儿消息,就是梁瑞春,几次去信也没有收到只字片语的回复,有时候她都感到绝望,午夜梦回,时常会想广宁郡王世子梁毅清是不是只是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 前天从来跟云家没有联络的广宁郡王府居然送来帖子请她们去赏桂花!这让云裳已经浸到冰湖里的心再次沸腾起来,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梁毅清为了见自己而想的办法,而广宁郡王妃给云家下帖子,一定是听了清郎的话想好好看看自己,而秦翰,以云裳对胡氏和云天和的了解,只要广宁郡王府这边事情能议定,父亲一定会想办法退了秦家的婚事的。 她已经打算好了,只要今天见到了梁毅清,她回来便和祖母摊牌,那些劳什子嫁妆,她再也不要绣了,她要等着礼部风风光光的将备好的世子妃聘礼送进红山镇,送到云园。她要整个永安的闺秀们都仰望她,她要整个云家都以她为骄傲! “浓儿也要当心了,郡王府里规矩与寻常府邸大不相同,连姐姐也是头一次去呢,你万不可再随着自己性子胡来,免得我也保不住你,”云裳走到一身湖兰软缎褙子的云浓身边,似乎对她的衣裳很不满意,“姑姑不是送了许多新料子么?怎么不做了新衣来穿?” “全家人都知道今儿王妃是特意请姐姐的,我穿成什么有什么关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啊,云浓暗自摇头,换作是她,经了妙华寺的事,除非亲眼见了梁瑞春无事出来交际,不然装病也不会到广宁郡王府去的,“姐姐今天的衣裳好漂亮,人也显得富贵端庄。” 云裳今天穿的是新制的银红底织牡丹纹的收腰窄袖苏缎长褙子,浅白苏绣缠枝牡丹月华裙,露出各缀着米粒珠串成的牡丹花的朱粉绣鞋。头发梳成堕马髻,赤金的侧凤钗流光溢彩,映着一张粉面谁看到了都要暗赞一声好一位佳人! “你是去探病的,何必打扮成这副模样?”胡氏面露不悦,到底不好当着人前发作她,转头冲云浓道,“你去换身衣裳再来,正是打扮的年纪,太简素了会让人觉得失了礼数。” “今儿天又热起来了,穿成姐姐这样我一准儿出汗,”云浓擦擦额间的薄汗,又指了指头上的钗环,“孙女儿就这样就好,您看,我戴了新打的首饰呢,”她才不要到广宁郡王府去出什么风头呢,这个时候广宁郡王妃还有心情请客,只怕也是宴无好宴。 广宁郡王府的规制气派比永寿大长公主府不遑多让,只是胡氏一行心里都存着事,也无暇观赏,低头随了引路的嬷嬷往内院走。胡氏有心打听一下今天赴会的都有哪些人家,可看那嬷嬷一脸木然,到底没敢开口。 及至广宁郡王妃的晖瑞堂,待丫鬟挑帘,胡氏硬着头皮领了两个孙女进去给上座的郡王妃见礼,只到一眼望见坐在一旁的堂姐胡二夫人,才算是松了口气,“没想到姐姐早就到了。” 第42章 四十二、相请 “祖母,既然郡王府的规矩是见了亲戚也不用过去请安见礼的话,我们也只能入乡随俗了,”云浓微微一笑,上前扶了胡氏的手臂,“姨祖母也是时常到郡王府来的,这里的规矩想来她老人家也是明白的,定然不会怨咱们无礼的。” 云浓原本要忍的,可不巧让她瞥见了正位上坐着的广宁郡王妃眼里的冷意和轻蔑,看来这丫鬟敢这么做,一定是有人授意的,敢在广宁郡王妃面前办客人难堪,这授意者是谁不言而喻了,如果广宁郡王妃请她们来的目的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打脸给别人看,想让云浓装孙子陪她们玩那是万万不能的。 云浓声音清柔悦耳,陪坐与广宁郡王身旁的各府夫人们都听了个清楚,她们虽然不好公然说什么,但看向云浓的目光却充满了兴味,待看清云浓的长相时,俱都情不自禁的交换了个眼色,可又都从彼此目光中看到了陌生,“这是谁家的丫头啊,真真一副好模样,跟仙女儿一样~” 坐在上首的明安伯府老夫人廖氏赞道,明安伯府是老牌勋贵,跟永寿大长公主府夫家原属一枝,廖老夫人人老辈份高,根本就不看广宁郡王妃的面色,她完全被堂下站着的小姑娘吸引了,多少年没见这么鲜妍的姑娘了,关键是这姑娘眼神清正,完全没有被这晖瑞堂的金碧辉煌所迷惑更没有一点胆怯。 “这是我堂妹膝下的小孙女,在家里娇养惯了,说话太直,让老夫人和郡王妃见笑了,”不论这个丫鬟是奉这谁的命来寻事的,但都扫了胡二夫人的脸面,何况现在广宁郡王府的名声也臭的差不多了,没见今天来赴桂花宴的都是各府夫人太太,姑娘小姐压根儿没来几个?而且估计在梁毅清成亲之前,这广宁郡王妃宴客,是不会有人带姑娘过来了。 嘴里跟明安伯老夫人解释着,胡二夫人起身向胡氏道,“妹妹过来见过老夫人,都是自家亲戚,哪有见面不相识的?” “嗯,是两个好姑娘,”廖老夫人放下手中的水晶镜片,冲胡氏颔首道,“你养了两个好孙女。” “谢老夫人夸奖,”胡二夫人凑到廖老夫人跟前一指云裳道,“这个大丫头定给了隆平侯府的秦世子,过完年春上就完婚~” “是啊,云大姑娘素有贤名,跟秦世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广宁郡王妃含笑看着云裳插言道,“胡太太确实养了个好孙女――” 广宁郡王妃这话插的突兀,但终究是好话,胡氏虽然心里并不舒服,依然含笑应了,又在胡二夫人的介绍下跟周围的几位夫人闲话几句,便带了云裳和云浓告退随着新换上来的丫鬟到她们这些品阶略低的太太们坐的偏厅去了。 “今天是怎么了?王妃这客请的,”胡氏一落府便遇上了刑部顾侍郎的夫人田氏,云天和在地方上曾经是上下级关系,因此在京城的两家人也常有来往,因为顾侍郎跟广宁郡王府也没有多少交情,胡氏也知道忍不住跟田氏嘀咕,这广宁郡王妃不是极高傲的人么?怎么今天请来了这么多不起眼的人家? “不瞒您说,我也是被族姐带来的,”田氏显然也不太清楚今天是怎么回事,低声解释道,“族姐接广宁郡王妃的帖子的时候,刚巧我也在,就说要一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身边精心打扮的女儿,“这不,她姨母说要带她过来见见世面,便叫这丫头也跟着来了-” “噢,”胡氏看着田氏身边的顾小姐,了然的一笑,这位显然是没有收到关于广宁郡王府的闲话,不然也不会带女儿到这里来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收到了那些话,才会带女儿过来,“凝倩是越来越出挑了。”顾侍郎虽然出身不显,但田夫人却出自直隶大族,顾家的女儿容貌也算出众,未必没有机会,如今的梁毅清声名全无,顾家也未必没有机会。 田夫人确实对这些不知情,因此族姐留下自己的女儿一力要带她和女儿过来时,她就满心感激的跟着来了,她扫了一眼坐在云裳身旁发呆的云浓,以为胡氏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掩下心底的酸意道,“哪里及贵府二小姐出挑——” 难道广宁郡王妃真的如族姐所说,选儿媳不怎么看出身门第?连云家这些的都敢带着女儿上门儿了? “夫人不知道,我家裳儿跟王府大小姐交好,梁小姐才特意请了我这两个孙女过来一叙罢了,若不是这样,我家裳儿都订了亲的人,怎么好随意出来?”胡氏淡淡一笑,梁毅清不论是不是真的被人陷害的,名声这几年是休想再挽回了,当然,如果梁家真心求娶她的二孙女做世子妃,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的。 “哎呀我正发愁呢,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说是赏桂花,可来的都是些夫人太太们,小姑娘居然没几个?搞得倩姐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有没,”田夫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她正愁没有机会与广宁郡王府套上交情,“一会儿就让她跟着大姑娘吧。” “都是年轻姑娘,而且原就认识,自然要一处多说说话,”见田夫人开口拜托自己,胡氏心里也挺舒服,她正要吩咐云裳好好照顾顾凝倩,却看到一个穿了墨绿绸衣的嬷嬷过来,说是梁小姐请云家二位姑娘到她的怜星阁一叙。 “还真是巧了,咱们正愁姑娘们没有地方去呢,”胡氏冲田夫人一笑转头吩咐云裳道,“既然梁小姐相请,你就去吧,让凝倩与你们一道儿,梁小姐闷在院子里养病,正好多几个小姐妹陪她聊天,就算是病了也会尽快康复的。” “谢谢胡太太的好意了,只是我家小姐病着心情不好,不耐烦见陌生人,”那嬷嬷鼻孔朝天,一脸的不情愿,“她吩咐了,只让我带云家两位姑娘过去。” 这嬷嬷云浓有印象,却不是在梁瑞春身边,而是跟着广宁郡王妃的,她亲自过来请? 梁家兄妹出了那样的事,广宁郡王妃怎么会不查清楚?看来云裳和梁毅清的事是包不住了,想到这里,云浓迅速做出害怕的模样,小声道,“祖母,梁小姐病了,想来确如这位嬷嬷所说,不耐烦见陌生人,我还是不去了吧,左右孙女也只见过梁小姐一面。” “我家这个小丫头,唉,年纪小些,”胡氏见云浓直往自己身后缩,心里奇怪,面上并不带出来,只是笑着跟田夫人解释。 “祖母,还是孙女过去一趟吧,咱们不好让瑞春久等的,”听到梁瑞春遣人来请她,云裳强压心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像一把火每天都在灼烧她的心,只要见了梁瑞春,一切都可以弄清楚了,因此也没有去细想梁瑞春为什么派个了陌生的嬷嬷过来。 “可是,我家小姐吩咐了,要请二姑娘也过去,”那嬷嬷犹不甘心,不由拉下脸来,“二姑娘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这位嬷嬷对不住了,今天出来的时候云浓不小心崴了脚,实在不方便行动,还请嬷嬷代我向梁小姐致谦,”今天打死她她也不会离开胡氏一步的,她就不相信她执意不去,广宁郡王妃还能派人来将她硬拉走不成? “是啊,刚才我家小妹下马车的时候急了些,”云裳也不愿意云浓跟着,每次这丫头出现,一准儿坏事,“咱们还是赶快去看看瑞春吧,莫要叫她等急了。” “那好吧,云大姑娘,请~”那嬷嬷虽然不甘心但终究不敢用强,只得带了云裳往怜星阁而去。 自己女儿被直接拒绝,而云浓根本不去巴结梁瑞春,田夫人对她添了几分好感,待云裳跟着来人走了之后,便将云浓叫到自己跟前与她闲话,两人对答之间,云浓竟将田氏哄得十分开心,田氏见她言辞乖巧逗趣,对长辈更是态度恭敬,心里高兴便褪下腕上的玉镯送与云浓,“怨不得老太太您一点儿都不显老呢,原来家里藏了这么一颗开心果儿。” 除了刚才,胡氏对云浓的表现也很满意,只是她心里悬着云裳,强笑道,“小孩子言语无忌,夫人莫要太抬举她了,小心忘了形状。” 云裳一路随了绿绸衣的嬷嬷往前走,不时与她搭话询问梁瑞春的病情,可那嬷嬷只顾垂首疾走,根本不理会她,渐渐的云裳也有些无趣,便闭了嘴扶了翠离紧跟前面的嬷嬷,生怕迷了路。 “到了,云大姑娘请进吧,我家王妃等着姑娘呢,”待走到怜星阁门前时,云裳已经气喘微微,她还没有缓过气来,就被绿衣嬷嬷狠狠一推,一头栽进了怜星阁的院子里。 “怎么只有她一个?云家二丫头呢?”广宁郡王妃冷冷的扫了一眼摔到自己脚边的云裳,问道。 “回娘娘的话,那个二姑娘实在是滑不溜手,她执意不来,奴婢也不好强逼,再引人注意就不好了,”那嬷嬷知道自己的差使没有办完美,急忙跪下回禀。 自从梁毅清和梁瑞春所谓的“丑事”被人撞破,梁毅清也被人泼醒了过来,不用广宁郡王妃逼问,立马将自己跟云裳的事情跟母亲交代了个一清二楚,三人也明白了妙华寺的事是被人给设计了。可事情已经落入了贺夫人的眼睛,连慧安长公主和染尘师太也知道了,再解释又有谁会信他们? 而且做为一个被皇帝器重前途正好的宗室子弟,如果被人知道跟已经定了亲的女子有染,而且还是秦翰的妻子,说出去梁毅清也同样没脸见人。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过完了吧?再放假要到好久之后啊。 第43章 四十三、挣扎 虽然梁毅清并没有责怪云裳的意思,但广宁郡王妃却不一样,在她看来,云裳那样的出身攀上了隆平侯府犹不知道,竟然还肖想自己的儿子,真真是恬不知耻,死不足惜,而梁瑞春在中间为两人牵线搭桥也是没安好心,现在自己的儿子被两个贱女人给毁了,她怎能不气? 要知道妙华寺的事情虽然明面上没有传出什么风声来,可其实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梁毅清一口咬定是秦翰弄的鬼,可是没有证据广宁郡王府又能如何? 只要一想到自己儿子原本已经相看好的亲事飞了,广宁郡王妃眼前就一阵发黑,这两个月那些三天两头带了女儿到她府里作客的人是越来越少,为的是什么,她不用也知道,而这一切,都是拜云家那个贱人所赐!而这个女人又是秦翰的未婚妻,若是放过她,那还不如要自己去死! 至于梁瑞春很简单,她对于广宁郡王妃来说,完全就是个给自己博美名,兼带逗乐的玩意儿,现在坑了自己的儿子,那只有是死路一条,当然,她不会让她马上死,毕竟那天的事看到的人太多,如果梁瑞春暴毙,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所以广宁郡王妃隐忍了两个月,才弄了这么个桂花宴出来。(放放电影) 至于广宁郡王妃要同时对付云浓,则是迁怒的成分更多一些,她可忘不了妙华寺里云浓处处帮云裳圆场的情景,这丫头明显也是个知情的,协同姐姐勾引自己的儿子,云浓也不会是什么好鸟,这样的女人怎么死都是应当的,不过今天没有将她诓过来,广宁郡王妃也没有完全放在心上,毕竟梁毅清已经明确跟她说过,云浓是靖王看上的人,她原也没打算要置她于死地,但云裳就不同了,一个郎中家的女儿,还是死敌的未婚妻,她可不会那么客气了。 “臣女见过郡王妃娘娘,娘娘金安,”云裳心里暗道不好,可现在这种情势她已经没有回圜的余地,唯一的希望就是梁毅清不知道这件事,“臣女不知道娘娘也在这里,”她强压心里的颤抖,努力想从地上站起身。 “给我跪好喽!!!” 云裳还未起身,就被身后一个婆子一脚踹在后背上,再次摔到了地方,“不知道臣女到底犯了什么罪竟劳娘娘对臣女动用私刑?” 这个时候了还敢跟自己瞪眼睛装无辜?可惜,这样的女人自己见得多了,广宁郡王妃懒得跟云裳废话,一扬手将手里的热茶泼到了云裳脸上,“私刑?!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打死勿论!” “住手,你们凭什么打我?”云裳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挨了身边婆子几耳光,她绝望的看着珠帘重重的内室,“瑞春呢?我祖母和妹妹都在前面等着呢,若是见不到我,该找过来了。”梁瑞春与她交好,不可能看着她被辱而不出面救她。 “瑞春?她是什么阿物儿,还敢过来救你?”广宁郡王妃恨不得将这个祸害了自己儿子的女人给撕了,她伸出穿了珠履的脚狠狠的踩要云裳扬起的脸上,“你觉得我今天整死你,梁瑞春敢出来护你?还是云天和会来找我要人?”若是连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她这个堂堂的郡王妃那可真是白做了。 “会的,我祖母就在外面,我姨祖母是永寿大长公主府的二夫人,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她们一定会向王妃要个说法的,娘娘不敢叫瑞春出来么?还是瑞春已经被你害死了?”生死关头云裳已经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了,直着脖子大喊道。 “来啊,将咱们郡王府的大小姐给我请出来,”既然她不见黄河心不死,广宁郡王妃索性成全她,“我倒要看看谁能救得了这个贱人!?” “女儿见过母亲,”梁瑞春低着头进来,乖乖的跪在广宁郡王妃跟前,连头都不也抬一下,短短两个月,她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明艳嚣张,整个人消瘦苍白,如同挂了件破衣服的假人一般,没有半分生气。 “瑞春,你怎么?到底出了什么事?”云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梁瑞春是庶出,可做为广宁郡王唯一的女儿,她也是艳丽逼人骄傲跋扈的,到底自己走后出了什么事,才将一个贵女生生就成这副样子?能让一向有贤惠之名的广宁郡王妃这么搓磨庶女? “母亲,就是她,就是她勾引哥哥的,”梁瑞春一把甩开扑过来的云裳愤然一指,大声道,“是这贱人贪慕富贵,嫌秦家不如咱们王府有权有势,便哄了女儿帮她给哥哥递信儿,”说到这里梁瑞春眼中满是恨意,她自诩聪明,以为云裳尽在她的掌握之中,没想到反而被人算计了,若不是哥哥帮自己求情,只怕现在她这条命早就不在了。 云裳惊恐的睁大眼睛,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女子,自己贪图梁毅清的权势?借机勾引于他?“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你,是你,”在一众婆子鄙视的眼光中她再也说不下去,就算是梁瑞春设计的又如何?她做为了个幼承闺训的官宦女子,竟然就动了心不成? “瑞春,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怨你,你只要告诉到底出了什么事?”梁瑞春的态度让云裳万念俱灰,“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梁瑞春才成了这副样子,那梁毅清呢? “我很好,”梁瑞春胆怯的望了一眼广宁郡王妃,可还是憋不住心底的火气,恨恨道,“这一切都是你害得,若不是你,我跟哥哥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哥哥的名声毁了,可他是男人,还是未来的广宁郡王,用不了多少日子,一切便会烟消云散,而自己呢?一个跟兄长“”的女子,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想到这里,梁瑞春悲从中来,扑上去冲着云裳就是一通撕打,“都是你,都怨你,若不是你不守妇道勾引我哥哥,我怎么会落以如此田地,我打死你,打死你――” 广宁郡王妃也不去拦,任由梁瑞春痛打云裳,狗咬狗的好戏她看着心情也能好上几分。 “娘娘,”云裳毫不躲避的任由梁瑞春撕打自己,她的心神完全被妙华寺到底出了什么事占据了,待梁瑞春打累停了手,她强撑着跪在广宁郡王妃面前,“还请娘娘让臣女死个明白。” “死个明白?凭什么?”广宁郡王妃对云裳是百般看不顺眼,怎么可能让她遂心?“来人,将她给我扔到漱玉湖去。” 广宁郡王妃竟然对自己起了杀意?云裳有些慌了,梁瑞春这么恨她,梁毅清肯定也误会她了,“娘娘,娘娘我是隆平侯府未来的世子夫人,若是我在王府出了事,只怕秦家那边不好交代啊,隆平侯府虽然不能跟王府比,但也不是无名无姓的人家――” 显然这些话并没有吓着广宁郡王妃,她依然被两个粗壮的嬷嬷果决挟起来,不由吓得心胆俱裂,“娘娘饶命,我再不敢了,我再也不和清郎来往了!”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女人了,可怜我的毅儿竟然毁在你这种贱人手上,”广宁郡王妃一阵冷笑,“你真的以为秦翰是个傻瓜?你做下的那些丑事只怕他比谁都清楚!还不快将她给我拖出去!”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凭女人的直觉,广宁郡王妃已经认定了这事是秦翰干的,而云裳就是儿子声名尽毁的罪魁祸首。 今天的事是广宁郡王妃一早就谋划好的,云家大姑娘在桂花宴时失足落水而亡,谅云家也不敢跟郡王府叫板,顶多就是几两银子打发的事,而隆平侯府,广宁郡王妃目光阴沉,她终会让秦翰付出代价。 “胡老太太,不好了,您家大姑娘落入漱玉湖了,”及至中午胡氏也不见云裳回来,心里已经有些急切,原要遣人去问,可还没等她叫人呢,就听到这样的消息,只觉眼前一黑,直接软倒在地上。 “祖母,”因为心里有怀疑,从云裳跟着绿绸衣嬷嬷离开,云浓的心就没放下过,现在听来人一进门就说了这么个消息,而祖母又直接倒下了,一颗心反倒是落了地,“绿蚁你快去正厅跟姨祖母说一声,”说罢她看向进来禀报的丫鬟,“人怎么样了?救起来了没有?” 进来报信儿的丫鬟被云浓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已经救起来了,在,在飞霜阁停着呢,你们快去看看吧,”说着就要离开。 “你往哪里跑?还不快带我去飞霜阁,”云浓一下喝住那丫鬟,转头冲田夫人一礼道,“小女祖母晕了,还请田夫人帮着照料一二――” “唉,你快些去吧,”田夫人也被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就落了水,也不知道请了太医没有?” “不必了,浓儿,扶着我,咱们走,还有,请你姨祖母过来,”胡氏也只是急火攻心,此刻已经回缓过来,她心里惦着云裳,哪里能歇的住,“咱们快去。” “孙女已经让白荻去请姨祖母了,祖母您慢着些,”云浓扶了胡氏冲那丫鬟道,“还不头前带路!” 第44章 四十四、撇清 因为绿蚁素来嗓门大,待云浓扶了胡氏走到院门处时,胡二夫人和广宁郡王妃也已经出来了,“怎么好好的就落了水?” “刚才有位嬷嬷过来,说是梁小姐请姐姐过去说话,谁知道,”云浓说话时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早知道这样,我便陪着姐姐一起去了。” “不怨你,”胡氏已经冷静下来,自己大孙女是个什么性子怎么可能忽然就落了水?只怕这里面还有蹊跷,“姐姐,还请姐姐陪妹妹过去一趟。” 胡二夫人已经读懂了胡氏眼中的含意,颔首道,“走吧,不看看我怎么放心?” “怎么回事?”落在后面的广宁郡王妃冷着脸问赶过来的婆子,“连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她下的命令可是要云裳的命的,若是被那丫头醒过来乱说话,“使人看着她了没?” “奴婢也没有想到,怎么世子恰好经过,”那婆子眼中闪过一丝怯意,“看到就救了起来。” “你说什么?谁救的?”这到那婆子的话广宁郡王妃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谁让他去哪里的?” “娘娘说什么?是谁救了我姐姐?”云浓扶着胡氏,速度再快也有限度,她又一直留意后面的广宁郡王妃,听到她的话,立马转头问道。 “噢,我也正在问呢,这个婆子真是老迈不堪用了,连个话都说不清楚,”广宁郡王妃闪烁道,“咱们快走吧,到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待几人赶到飞霜阁时,就看到梁毅清候在门外,云浓心下诧异,难道自己想错了,广宁郡王妃这是要成全二人的节奏?直接来个水中救人肌肤相亲? “见过胡二夫人,胡老太太,”看到她们梁毅清面上滑过一抹尴尬之色,“云大姑娘在水中时间久了,一直没有醒来,不过府里的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 听到梁毅清说孙女没有生命危险,胡氏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她也顾不得跟梁毅清见礼,率先向室内冲去。 “裳儿,”看到无声无息躺在床上面色青白的云裳,胡氏泪如雨下,若是孙女有个不测,云家的希望就断了一半了,“裳儿,你醒来看看祖母,我的乖女,到底出了什么事?” “祖母,大夫已经说了,姐姐只是一时醒不过来,调养一阵子就会没事的,到时候她自然能告诉咱们到底出了什么事?”看着床上的云裳云浓也是一阵黯然,为了自己所谓的富贵情爱,值得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漱玉湖去了?还碰上云家大姑娘?”广宁郡王妃关心的可不是云裳的生死,她恨恨的盯着梁毅清,儿子身上的衣服还是早上给她请安时穿的那身,也没有水渍,这让她很是松了口气,“还有,是谁跟着云大姑娘的?” “是啊,裳儿身边的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躲到哪里去了?”胡二夫人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端倪,她可不奢望外甥女能够嫁到广宁郡王府,因此跟他们的关系能撇多清就要撇多清才好。 “儿子也是无意中从漱玉湖边经过,看到有人落水,便叫小江子去救了,”梁毅清也知道母亲的担心,虽然他跟云裳暗中来往,但从未有娶她为正妃的心思,虽然得了消息知道她遇难赶过去救,但却不可能再为这个女人给自己惹上麻烦,“所幸小江子水性好,未酿出什么祸事来。” “既然胡老太太和二夫人已经过来了,那毅清就告辞了,”云家二姑娘的带着讥诮不屑的目光像刀一样扎的他一刻也站不住,只想走的越远越好。 梁毅清的感觉没有错,云浓确实站在门边毫不避讳的盯着梁毅清,她想看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有几分真情在,虽然不喜欢云裳,但云浓还是希望她赌上自己名誉,妹妹的生命的爱情是真实的,可是刚才梁毅清表现却明白告诉了她,云裳所有的付出不过是一场笑话,她拿一切去证明自己不过是一个傻瓜。 梁毅清但凡对云裳有一丝真情,都不会冷静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水里挣扎,而只是让身边的小太监去救。从梁毅清干干净净的青丝袍上就知道,他根本没有走近云裳。 再看梁毅清跟广宁郡王妃解释撇清的态度,想来他跟广宁郡王妃已经达到了默契,最起码,郡王府根本无意求娶云裳的。不论云浓恨不恨云裳,她都是自己的一奶同胞,自己的姐妹,现在她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云浓怎能不恨? 见儿子分说的清楚,广宁郡王妃整颗心放进了肚里,脸上也见了笑容,“原是王府招待不周,才致大姑娘出了这样的事,”她叹了口气道,“现在云大姑娘的样子怕是也不能移动,还请胡老太太在这飞霜阁里住上一天,待大姑娘无恙了本王妃也可以安心。” “娘娘,”见广宁郡王妃说完就要走,云浓上前一步道,“还请娘娘派人将家姐的丫鬟找来,臣女怕她也遇到了什么不测。” “回二姑娘的话,刚才过去的丫鬟没跟说清楚,云大姑娘的丫鬟为大姑娘当时就跳到了水里,待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墨绿绸衣的嬷嬷一脸哀戚的站出来道,“我当时也吓住了,又不会水――” 今天跟云裳出来的是霜印和翠离,而陪云裳到怜星阁的是翠离,没想到早上还鲜活的生命,一霎之间就化为冤魂。 胡二夫人见那嬷嬷回答的合情合理,而云裳一直未醒,便知道问不出什么实话来,向广宁郡王妃道,“外头还有许多客人呢,我们就不耽搁王妃了。” “也好,杜嬷嬷你在这里候着,胡二夫人和老太太有什么吩咐不必问我只管去办,毕竟大姑娘在咱们王府出了事,咱们也难辞其咎,”广宁郡王妃冲那绿绸衣嬷嬷道,虽然她不在这里,但飞霜阁也是要盯紧了的,谁知道云裳醒来会说什么呢?不过现在广宁郡王妃倒也不担心了,毕竟没有哪个女人敢跟自己家人说出她的丑事,就算说了,云家也不敢喊出来。 云浓坐在一直昏迷未醒的云裳身边,看着跪坐在脚榻上抹泪的霜印,“霜印,你觉得你家姑娘醒来会后悔么?” “二姑娘,您什么意思?大姑娘只是失足落了水,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霜印悚然一惊,这段日子二姑娘一直被大太太禁足,安静的她几乎忘了她对自家大姑娘的事是一清二楚的,可顾忌到外面都是广宁郡王府的人,霜印不敢大声质问,小声敷衍道。 “你放心,绿蚁和白荻在外面,没人听见我的话,”不得不承认,霜印真是个好奴才,云浓淡淡一笑,“今天梁毅清的表现你也看明白了,依你的聪明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只怕云裳她在水里挣扎的时候什么都想明白了吧?” 听云浓直接说出了梁毅清的名字,霜印惊恐的从脚踏上退下来跪在云浓脚边,重重的叩首道,“我家姑娘经此大难,已经够可怜了,还请二姑娘高抬贵手,她毕竟是您的亲姐姐――” “原来你们还记得我们是亲姐妹,霜印,端午的时候她在那碗燕窝粥里放蒙汗药时,她在晓月轩里放火的时候,你可曾提醒过她?你只怕还在鼓掌叫好赞叹自家姑娘好决断吧?” 云浓盯着云裳那张苍白的脸,想来是在水里泡的久了,到现在还一点血色都没有,想到这是跟自己同吃同住十几年的亲姐姐,云浓心头一软,将头转向一边,希望这次她能够醒悟。 原来云浓她什么都清楚,霜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如同见了鬼一般,“二,二姑娘,您,您怎――” “好了,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吧,”云浓站起身,“下来的路只怕更难走了,我会好好看着我的好姐姐的――” 不待霜印答话云浓又道,“你们真以为大姐帮着母亲管了两年家便可以在云家只手遮天了么?其实这些事祖母跟父亲都清楚的很,不追究你们的原因,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 能在自己提醒下迅速做出调整并制造了妙华寺丑闻的人,云浓可不相信今天的事能瞒得过秦翰,说不定今天云裳的落水还有秦翰的手笔在里面呢,他又怎么可能弄个绿帽子戴在自己头上?没有了隆平侯府的亲事当保护伞,云裳还想在云家过着舒心的日子?一个被退了婚的女儿,还有多少价值可以利用? “不,不会的,刚才是梁世子将我家姑娘救起来了!”现在云浓在霜印的眼里,再也不是那个依仗过人相貌横行无忌从不管人感受的跋扈的二姑娘了,一股惧意从心底泛起,可她却无法相信云浓的话,强辩道,“世子爷救了我家姑娘,将来必会到府里来提亲的。” 云浓无语望天,她真怀疑霜印也是穿过来的,而且穿来之前宅斗文一定看了好多,不过她也懒得跟霜印废话,“好啦,你既然这么相信,就等着陪你家姑娘嫁进这广宁郡王府吧。” 云浓觉得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了,云裳因为贪念毁了原本美好的前程,也失去了自以为坚贞的爱情。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已经是致命的了。 第45章 四十五后续 外间相对愁坐的胡氏和胡二夫人却在讨论云裳的未来,她们现在最担心的不是云裳的身体,而是今天的事情是瞒不了人的,隆平侯府会是个什么态度才是最关紧的。 云裳被人从水中救起,虽然救她的人只是小太监,j□j已去,但终究是个男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那么湿漉漉的给从水中抱出来,秦家若真要退亲,云家还真说不出什么来。 “唉,”胡二夫人走进内室看了一眼还没有醒过来的云裳,叹了口气跟胡氏道,“既然王妃已经说了让你们留在王府,你们就行留下吧,让顾嬷嬷留下给你帮帮忙,”她上面还有公主婆婆,实在不宜在外久留,“裳儿醒了,记得立马给我递消息,至于白夫人那边,有我呢,相信她不是不通情达理的,这毕竟是一场意外。” “浓儿随你姨祖母回去吧,也给你母亲送个信儿,”云裳落水很是蹊跷,可胡氏却没有底气跟王府理论,但一个孙女毁了,另一个万不能再出事了,“还要劳烦姐姐差人送送浓儿了。” “祖母,姨祖母,孙女有话说,”云浓迟疑了一下,引了胡氏她们到云裳的床前,有些事她们没顾得上,自己还是要提醒一下的,至于要怎么拿主意,就不是她的事了。 “你们看姐姐的脸,好像并不是因为落水才造成的,”云裳用过药后,身子已经渐渐回暖,可脸上那斑驳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发清晰。 这明明就是掌印!胡氏眼眶一红倒在彩霞身上,“我可怜的孙女,哪里是失足落水啊――” 秦翰正站在奉化大街一侧的广味楼二楼的窗边,而他的一旁,长兴侯彭乐达逍遥的倚在一个歌女怀里,正就着歌女那纤纤玉手喝着广味楼里最地道的梅鹿液,这酒入口甜绵,酒香浓郁是前世彭乐达的最爱,这一世他建着广味楼时,便主推了这种广东才有的美酒。 来了,秦翰略一凝目,看向楼下宽阔的大道上碌碌而来的翠帷车,随着一阵轻风,暗红的锦帘猛然扬起,秦翰正看到斜靠在车壁上的云浓,只这一瞬,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秦翰忍不住扬唇一笑,他很不喜欢云浓在他面前一副理直气壮,颐指气使的样子,好像自己有多蠢一样,从妙华寺到今天的广宁郡王府,哪一桩不是自己的手笔?那个自以为是的小丫头又做了些什么?就会抱着名声闺誉的不撒手,对待害自己的人一点作为都没有。 他得给她找点事儿添点堵才对,就这么轻易的让她得了便宜,可不是秦翰的作风。 “原来应淳在等美人一顾啊,”彭乐达甚是机敏,凑到秦翰身边笑道,“这不是云家二姑娘么?这是从哪儿回来啊?前头走的不是大长公主府的车驾吗?”秦翰忽然来到自己的广味楼里包了这间临街的雅间,就是为了看一眼自己的小姨子?有意思―― 不过让彭乐达更觉有意思的是,他应该是在这永安遇到老乡了,他来永安二十多年了,没有见过哪个女人会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的,这个云浓估计也没有想到会被人偷窥,才失了防备。 想到有个漂亮的老乡,彭乐达抿了口杯中的酒,这事儿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长兴侯彭乐达能从一个庶子走到长兴侯,驸马这一步,也不是个庸碌之辈,他自娶了慧安长公主之后,便从朝堂退了下来,对于男人来说,最大的享受就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失去了权柄的并不甘心,他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代接班人身上,相信有了拥立之功,便是朝廷有旧规在,相信谁也阻挡不了他了。 不过现在皇上身体虽然并不太好,但毕竟还未到五旬,就算是靠宫里的百年老山参养着,最少也能再活个七八十来年,为了自己下辈子逍遥自在,来自泱泱大国的他知道站队的重要性,现在太子占了名分,又有个老牌勋贵的外家,而靖王占了宠爱,因为母亲李贵妃的缘故,李家的三亲四戚又被皇上频频提拔,将来到底哪边会胜利还真不好说,所以彭乐达决定先和两边都搞好关系,到时候站到哪边都不会显的太过突兀和功利。 “什么美人儿?我怎么没看见?长兴侯的眼光就是毒,”秦翰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列车队拐过街角,他对这个驸马爷完全没有好感,若不是这奉化大街上一般人开不得酒楼,他连这广味楼的门儿都不会进的,怎么,现在又准备给自己套上一顶觊觎姨妹的帽子? 真以为自己的是傻子么?我可比你多活着好几十年呢,彭乐达看的清楚,若不是经过那辆翠帷车的布衣秀士扬了扬衣袖,云浓的车帘能掀起来么?为了看个美女,连高手都用上了,还跟自己装纯情,“那世子可真真是错过了一饱眼福的机会,啧啧,要说这云家可真会生女儿,一个赛一个漂亮,哈哈,我忘了,云家大姑娘是世子未来的夫人――” 秦翰极不喜欢彭乐达轻佻的语气,皱眉道,“既然驸马无事,便再坐会儿吧,我出来的时间长了,该回去了,”下来,他可是要赶在白氏之前,将婚事给退了,没有功夫在这里跟彭乐达扯闲篇儿。 待云浓被胡二夫人派的人送到云园时,府里上下已经收到了消息,黄氏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她一听到说胡氏要她去广宁郡王府,也顾不得理会云浓直奔王府而去,倒让云浓很是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回来再跟黄氏这个心都偏到咯吱窝的女人浪费口舌。 “姑娘,您喝杯茶,”红泥并没有跟着云浓出去,现在见她回来,领了小丫鬟拧帕子捧茶好一通忙乎。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云裳的结局已经注定了,隆平侯府和广宁郡王府她是都进不去了,自己不必找落水狗她的际遇也能猜出来,可即使这样,对这个姐姐云浓依然不敢放松警惕,谁知道希望破灭的云裳会怎么对自己? 还有那个秦翰,在车帘扬起的霎那,云浓正看到他站在一家酒楼的窗口冲自己微笑,这个时候他就在广宁郡王府附近,无形就是在告诉自己,广宁郡王府的事情跟他有关系了,云浓也没有想到这厮居然还有这种恶趣味,做了坏事,还要跟特意过来跟自己分享一下。 不过这些都会像这暑热的天气,云浓将整个人浸在大大的浴桶中,只要一场秋风刮过,便什么都不会留下,而秦翰,随着跟云裳婚事的告吹,再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但失去了秦家婚事的祖母和父亲,只怕更不会放过自己,这才是以后自己面对的最大难题了,看来以后自己也要向着贞静贤淑上发展一下,没准儿会像云裳一样给订个什么二三流的勋贵。 云浓已经不指望胡氏和云天和给她找一家门当户对的好儿郎去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现在她唯一的希望是嫁为正妻,哪怕是跟一群女人争一把牙刷呢,她也得有跳出来不用的资格不是? 胡氏领了黄氏和云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云浓根本没有机会看到云裳,据说是一下车便被送回瑶华院静养去了,松寿堂里只余下眼泪不断的黄氏还有沉默不语的胡氏母子。 “浓儿扶了你母亲回去歇歇吧,”胡氏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一脸关切的云浓,眼眶一红,“你若是得闲,便多去陪陪你姐姐,”云裳自醒来以后,一直没有开过口了,现在秦家还没有反应,胡氏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是,”云浓走到黄氏跟前,“母亲您也累了女儿扶您回去歇歇吧,姐姐离不得您,若是您再倒下了――” “娘,老爷――”一回到自己家里,黄氏才算是完全放松下来,她扑到胡氏脚边,“你们就这么眼眼睁的看着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连个公道都不为她讨么?” 黄氏一进飞霜阁就发现了云裳脸上的伤,她掌家近二十年,落水的人是什么样的自然是见过的,而女儿面上的伤分明就是被人掌掴的,是什么样的人敢嚣张的公然殴打官家小姐?黄氏当时就炸了,要去找广宁郡王妃讨个说法,可是却被胡氏给拦住了,毕竟发生了什么事,要问过云裳这个当事人她们才好开口。 第46章 四十六懂事 黄氏分明是在指责自己和母亲胆小怕事看着女儿被人□也不敢吭声,云天和心里也觉冤枉,尤其是这背后分明就有见不得人的隐情,自己那个女儿只怕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我倒是想给她讨,可也要你女儿自己争气才行,你去问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是谁将她弄伤的?” “我说过多少遍了,老大已经定过亲了,老实在家里绣嫁妆就好,为什么三天两头往外跑?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想到这些年家中对云裳的悉心栽培,想到处心得到的侯府亲事,想到自己的前程,云天和更是怒火中烧,“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去,以后孩子的事,不许你再插手!!” “老他怎么开始怪妾身了?!明明是广宁郡王府的人看咱们裳儿太出众,暗算裳儿,”云裳是黄氏最自豪的女儿,又定了个才貌双全身世不错的夫婿,从云裳落水到现在,黄氏翻来覆去的想,得到的结果就是:大女儿一定是被广宁郡王府的人害了,可因为怕得罪王府,女儿只能选择隐忍不说! “啊,我苦命的裳儿啊――”,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可云家没有一个人想要为她申冤,黄氏心中悲愤交加,她抬头正看到站在下首的云浓,心中的恨意一下子便找到了发泄口,都怨这个女儿,平时一点姐妹之情都没有,明明脚没有受伤,却撒谎不肯跟着大女儿一起去,不然心爱的女儿哪里会遇到这种事? 想到这里黄氏一把抓了云浓狠命的摇晃,“怎么不是你?掉水里的怎么不是你?你为什么不跟你姐姐一起去?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又招惹了什么是非,人家才会把气撒在你姐姐身上!” “母亲――”对黄氏的偏心云浓现在已经完全无感了,她也料定了黄氏回来一定会怨自己,就算是她想不到,云裳也会想办法让她将错推到自己身上的,因此在黄氏推搡自己的时候她根本不费力抵抗,而是顺势倒在地上,俯地大哭道,“女儿也恨自己为什么会拐了脚,也恨为什么不是自己掉在水里,可是,姐姐是梁小姐请过去的,女儿也曾跟姐姐说过,广宁郡王府家的小姐风评不好,最是仗势欺人的,这次的事未必就不是她做下的。” “我看你是疯了,这跟浓儿有什么关系?那个梁瑞春,但凡长耳朵的,都知道那不是个好的,偏偏大丫头一门心思跟她往来,”胡氏被黄氏突然爆发惊了一跳,又看她一见到云浓便胡搅蛮缠,气得一拍桌子道,“来人,将大太太送回明德堂,无事不得出来!” 彩云眼快,急忙过去将云浓扶了起来,胡氏怜惜的将她揽在怀里,“祖母知道你是个孝悌的,你娘被你姐姐的事吓坏了,你不要跟她计较――” 我要是跟她计较,早就气疯了,“孙女知道,姐姐遭此大难,孙女做妹妹的都恨不得以身相代,祖母,父亲还有母亲的伤痛,只会比孙女强烈百倍,”说着眼泪便顺颊而下,“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想来静心调养数日便会无碍的,还请祖母和父亲放宽心。” 还好自己的小女儿如此懂事,云天和满眼怜惜和满意,“你去吧,多陪你姐姐说说话,你是个晓事的,跟裳儿自小就亲近,你的话兴许她能听得进去。” 对云裳落水之事胡氏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现在云家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云浓了。 “二姐,”云浓一出松寿堂,便看到弟弟云世昂正站在屋外,眼睛和鼻子都红通通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昂哥儿怎么来了?先生知道么?”云天和特别注重对两个儿子的教育,特意为他们请了老举人在外院给他们上课,这会儿还没到散学的时候,云世昂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先生听说家里出了事,便让我跟大哥早些散学了,”云世昂一看到云浓,眼眶又红了,“母亲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怨你呢?真的是有人要害大姐么?”在云世昂眼里,云裳就如母亲一般,而二姐云浓,则是他最贴心的姐姐跟玩伴,手心手背,哪一边儿都一样疼。 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就让他听到这些,看着弟弟小脸上的泪水,云浓心都疼了,她疾步走过去将云世昂搂在自己怀里,“根本不是那样的,母亲也是一时生气,人气急了不就会说错话么?再说了,这次的事,若是二姐当时也跟着去了,说不定大姐就不会落水了。” “这怎么能怨二姐,”云世昂已经八岁了,有了自己的判断力,“翠离眼着也出了事,可是二姐,广宁郡王府的湖边都没有人在么?” 这里面的事情云浓怎么告诉弟弟呢?她只能拉了云世昂往外走,“现在家里太乱了,大姐又病着,咱们去看了大姐你就回勉毅轩好不好?这些事有父亲跟祖母呢,你只管将书读好了,待中了秀才,到那时候,有什么事情,爹爹一准儿先跟你商量了,姐姐要是在外面受了气,你也可能帮我们出气去。” 看姐姐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云世昂登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嗯,二姐放心,待我中了科举,再不会让你们受欺负。” “姐姐就等着那一天了,”云浓笑眯眯的拉着云世昂往瑶华院走,“现在咱们先去看看大姐,要真有人欺负她了,咱们就先记在账上,以后帮大姐出气!” “好,以后二姐要是被人欺负了,也一定要告诉我,”云世昂一下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为两个姐姐撑腰,“就算现在不能,将来我也给姐姐找回来。” “二姐,昂哥儿你们来了可就好了,”云瑶一看到云浓过来,像见了救星一样,“你们快去看看大姐跟大伯母吧,”她一听说云裳回来了,便赶着过来探望,谁知道却被霜印拦在了门外,这种表现姐妹情深兼打听八卦的机会云瑶怎么舍得放过?即使黄氏过来了,她也一直在瑶华院外流连不去。 “见过三少爷,二姑娘,”露凝被云裳安排在瑶华院外为的就是这些她不想见的人,“我家姑娘病着,怕过了病气――” “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奶同胞,姐姐遭此大难,还怕什么病气?”云世昂不高兴了,姐姐体谅自己,但他们要是因为这个转身就走,那就太无情了,“去跟大姐说我们看她来了。” “露凝进去说一声吧,我看母亲也在里面,”云浓也想知道云裳现在是个什么情景。 “是啊,亲姐姐病了,我们这些做弟妹的不见见怎么能安心?”云瑶抹了把眼泪道,“露凝姐姐,你就体谅一下吧。” 露凝被云瑶的话给恶心着了,她这话一出口,好像自己这个恶奴拦着不让她们进瑶华院一样,但自己的身份又哪里敢给主子犟嘴,只得一福进了瑶华院替她们通报。 瑶华院里云裳正呆呆的躺在床上,身边母亲黄氏的哀泣就像一把锯子在狠狠的撕拉她的心,可是,云裳心底叹了口气,黄氏是这个家里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了。 自从醒来,她就是反复的问自己,为什么要去广宁郡王府?为什么经了妙华寺的事,还没警醒,广宁郡王妃给一个五品郎中府上下帖子,她竟然想都不想欣然赴约? 可是问再多为什么又有什么用呢?能改变今天的处境么?云裳长长一叹,或许梁毅清就是自己前生的冤孽,她竟然信了他的海誓山盟。 “娘,您别哭了,秦家来人了么?”她落水已经两日了,想来秦家已经得到了消息,应该遣人来探才是,云裳知道,自己所有的希望就只有隆平侯府了。 见女儿肯说话了,还问起隆平侯府,黄氏泪才算止住,“兴许没有听着信儿呢,依我说,前儿的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家都当不知道才是,只有那些不入流的人家,才会议论旁人是非。” 从知道女儿落水被个小太监救起之后,黄氏的眼泪就没断过,她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和她过不去,母亲因为失贞自戕,也没有挽回失去的名声,而女儿,又遇到这样的事,若是云浓,为着大女儿和儿子,不论谁拦着,她都会一根白绫了解了她,可是现在落水的是自己精心教养一向行为端正的大女儿,她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唯一的希望就是秦家根本没有听说这个消息,最好广宁郡王府将这个消息瞒得死死的,全京城都不知道才好。 “你放心,这京城的规矩没有山东那么严苛,何况这事儿也不怨你,”黄氏絮絮安慰道,“你只是走路没当心,再说了,你在广宁郡王府出的事,难道他们的人看到了,不出手救么?” “山东的规矩?娘你说什么呢?”云裳有些不明白黄氏的意思,皱眉道,“我落了水跟山东有什么关系?” “唉,你别想这么多了,左右你妹妹跟古家的亲事也黄了,大不了咱们跟那边不来往了,只要秦家不说什么,你祖母和你爹那么疼爱你,肯定也不会说什么的,”幼时的记忆已经深刻在黄氏心里,女儿一出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父亲和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样? 同时她也很庆幸自己嫁到了京城,不然的话,女儿这条命是注定保不住了。现在好了,只要古家人过来时自己将他们打发了,事情就不会传到山东去。 第47章 四十七神逻辑 “大太太,大姑娘,三少爷来了,”寒芳在外间也听出云裳是生气了,急忙进来道,“三少爷惦记着大姑娘的身体,不肯走――” “还不让他进来?外头日头那么毒,再晒着了,”黄氏一脸不悦,她再疼爱云裳,儿子也是她一生最大的依靠,只可惜丈夫对儿子期望太高,早早就将他搬到外院去了,除了晨昏定醒,她想见一面也不容易。 “大姐,你怎么样?大夫怎么说?”云世昂一进来就奔向云裳的床边,“我跟二姐三姐都来看你了。” “你今天怎么没上课?小心先生骂你,”长姐如母,云裳如同黄氏一样,对这个弟弟也是寄予厚望的,见他这个时候跑到瑶华院来,忍不住轻声责备,“今天的书都背会了?帖子临完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当知道读书是最要紧的,不能寻着机会就往外跑,若是伤了先生的心――” 云世昂满腔的关切被云裳几句话浇了个干净,他郁闷的看了云浓一眼,“我只是听说姐姐落了水,便担心姐姐来着,”可是一来就被问功课,“姐姐若是被人欺负了,只管跟我说,等以后――” “昂儿莫要胡说,谁也没有欺负你大姐,”黄氏厉声打断了云世昂的话,她瞪了一眼跟在云世昂身后的申嬷嬷,“这是谁跟三少爷胡说的?你大姐只是无意中失足落水,现在也没有什么事了,你快回去给我念书去!” 广宁郡王府是什么地方?儿子怎能对他们生出怨怼之心?若是口无遮拦的说出来,只会给自己招来灾祸,“以后这样的话不准再说,你大姐落水的事也不许再提!” 儿子现在还小不懂事,待大些知道大姐落水被太监救起,怕只会觉得羞耻,万一中了举被同年知道有个不贞的姐姐,也会遭人嘲笑,她柔声对一脸被自己训得一脸委屈的儿子道,“男儿家不要过问内宅的事,有娘呢,就像你大姐说的,你只管好好读书就是,将来中个状元,好好给娘争一口气。” “大伯母说的是,昂哥儿可要好好念书,这个时候我们泽哥儿和奇哥儿都还在温书呢,小心明天先生问起,你又什么都不会,”云瑶觉得自己已经观察的差不多了,这大房显然是出了大事了,落水值得这么讳莫如深么?而且还有云裳脸上那遮也遮不住的伤痕,分明就是在广宁郡王府吃了大亏的,这得罪了王府,云裳哪里会有好果子吃? 在云瑶这个有心人眼里,大姐云裳从来都没有这么苍白和狼狈过,从小云瑶就知道,云家大姑娘天生就是贵人命,德言容功无一不备,永远都是她仰望和模仿的存在,在她面前,她连嫉妒之心都不会有的,可今天是怎么了?她居然发现云裳在偷看云浓?而且明显面有惧色。 “二妹妹留下陪我说说话吧,”见云浓跟着黄氏要出去,云裳淡淡道,“咱们姐妹也许久没说过话了。” “好,好,”难得大女儿想开口了,黄氏一推云浓,“快去陪陪你大姐。” “不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呢?我若是你,只怕现在要想想一会儿霜印回来后,你怎么跟祖母解释了,”胡氏一回府就命人将霜印叫了去至今未回,难得云裳还躺得住。 “你以为我是你?连自己身边的人心都拢不住?”云裳倒不担心这个,强扯青肿的唇角道,“若是连她都信不过,我还何以在云家立足?只是妹妹,对我今天的下场,你无话可说么?” 云浓毫不退缩的迎上云裳阴冷仇恨的目光,轻笑道,“姐姐想听什么呢?我想说的话都眼霜印说过了,她那么忠心,相信已经原封不动的禀报过你了。”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那么恨我,也没有想到我的亲妹妹居然害我,”云裳深深的叹了口气,若不是身体太虚起不了身,她现在撕了云浓的心都有,“妙华寺的事是你告诉王妃娘娘的吧?我坏了事,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从醒来之后云裳就在反复的想,若她猜得不错,在妙华寺时云浓就想报复自己了,所以暗中派人跟踪自己,并请来了广宁郡王妃和慧安长公主等人过来抓自己和梁毅清,万幸的是被自己先一步跑了出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云浓会出现在那里。 没有抓到自己和梁毅清,云浓当然不甘心了,肯定是她怂恿广宁郡王妃对付自己的,当然,想想广宁郡王妃和梁毅清的态度,云裳也知道自己嫁给梁毅清的路是堵死了,而造成今天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亲妹妹。 “我嫁的好了,于你,于昂哥儿都有莫大的益处,没想到你居然短视至此,”云裳叹了口气,“可谁叫你是我的亲生妹妹,从小我便带着你――” “行了,大姑娘有什么事直说吧,我没空跟你在这儿绕弯子,再说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说那么多话,脸不疼么?”云浓实在被云裳这假仁假义的嘴脸给恶心着了,这样的人竟然跟自己是一个妈生的? “我只是想说,没有了广宁郡王府,我依然是隆平侯府秦世子的未婚妻,这一点希望你不要忘了,”云裳十分大度的不去计较云浓的恶劣态度,“还有,不论你再怎么自负美貌,没有了云家,你什么都不是!” 云浓直接被云裳这神逻辑给气笑了,她走到云裳床前上下打量了云裳一番,颔首道,“我看你成天偷鸡摸狗的腌臜事想多了,脑子坏掉了吧?还是被救上来后脑袋里进的水没控干净?我原以为以你平日对人对己的要求,如今贤良贞静的面具被人揭穿,只怕要羞怯而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活下来的理由。” 说到这里,云浓给了云裳一个了然的笑容,“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为了云家的兴旺才算计未婚夫和亲生妹妹的,现在呢?是不是为了云家的兴旺,你打算忍辱负重独自承担内心深深的羞耻感好好的活着以维持秦云两家的姻亲关系了?” “你,你给我滚出去,”云裳还真是这么想的,从广宁郡王妃那鄙夷轻蔑的目光中,她恍然明白以为凭着祖母苦心营造的美名便奢望嫁入宗室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或许是自小到大她听到的都是赞美之声,或许是她的亲事来的太容易,让云裳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儿的女儿。 而现在,云浓一脸鄙夷的说中了她心里的打算,这让自诩心智优于寻常女子的云裳觉得比被她直接甩了耳光还难堪,如果身体允许,云裳会进来亲手撕碎云浓那张刻薄的嘴! “如果将责任都推在别人身上可以换来你的平静的话,你就想着是我唆使你去跟梁毅清私会的好了,未来的隆平侯世子夫人,您好好歇着,快些将伤养好了,免得秦家派人来探病时您顶着这张脸没办法跟人解释啊――”云裳显然没有想到下面还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她,云浓也不介意让她再多做两日美梦。 说罢看也不看脸色铁青的云裳,和闻声站在门口处却不敢进来的露凝和寒芳,径自而去。 云浓还未回到归田居,便被胡氏又叫了去,才短短的两天,胡氏看起来已经憔悴了许多,见云浓过来,也不要她行礼,一指自己身边的锦杌道,“到祖母这里来坐。” “是,”云浓乖顺的倚着胡氏坐了,“大姐已经无事了,祖母也要万事想开些才好,毕竟人是最重要的,只要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听着心爱的小孙女贴心的话,胡氏眼泪制不住落了下来,她已经亲自拷问了霜印,可没想到那丫头竟然是个硬骨头,十几鞭子抽下去,还威胁说要将她全家卖了,愣是没有撬开她的口,可越是这样,胡氏心里越怕,她知道,云裳隐瞒自己的必然是大事。 “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有话想问你,你可要跟祖母说实话,”胡氏轻抚二孙女的手掌,“咱们云家,说不定危在旦夕了――” 要说胡氏说的也不算夸张,如果云裳的事爆出来,云天和被参个教女无方是铁定的,只怕整个云家的女儿都无脸见人了,“祖母您问吧,孙女知道什么,自然不会隐瞒祖母您的。” “你告诉祖母,你姐姐在妙华寺到底出了什么事?”胡氏定定的看着云浓,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是真的只是摔伤了脚?” 云浓并不打算替云裳隐瞒什么,可是有些事她必须把自己给摘清楚了,不然胡氏和云天和定然会迁怒自己,因此便选择性的将自己如何去寻找姐姐,却发现她从一座假山后面钻出来的事讲了,因为她觉得事情蹊跷,又见广宁郡王妃一行赶到,云裳又那么慌乱,便为她遮掩的事一长一短的说了,当然,除了揭发云裳之外,自己是如何机智如何懂得维护云家的声誉,这也是云浓重点描述的部分。 “委屈你了,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听云浓说完,广宁郡王妃在去的院了里可有梁毅清和梁瑞春,再想想前些日子听到的消息,胡氏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今天你跟祖母说的事,万不可再对旁人说起。” “孙女儿知道,只是那天秦世子也在,孙女担心,”胡氏确实存利用她为儿孙谋福利的心,但这些年她对自己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不然有那个视自己如厌物的黄氏在,她只怕早就被扔到乡下庄子里去了,所以云浓还是想提醒祖母一下。 “唉,现在唯有听天由命了,”秦翰出身隆平侯府,又是太子侍读,身后又有慧安长公主的支持,只怕这些很难瞒他,“若是秦家真要是挑你大姐的错儿,也只能送她到乡下庄子里养养身子了。” 第48章 四十八退亲 因着地位太过悬殊,梁秦两家与云家来说无疑是两棵大树,不论这两棵树是否已经老迈都不是他们可以与之一拼的,因此除了到永寿大长公主府请胡二夫人探听秦府的动静外,胡氏和云天和都没有什么动作,整个云园一片安静。 胡氏又将云俏又接到云园来小住,云浓也乐得享受这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每天跟云俏除了到胡氏膝下承欢,便扎在一起研究新的针法,于刺绣一道,云浓觉得自己且有得学呢。 “二姐这里临着水,比我的玲珑居凉快多了,还有俏姐姐也在这里,每天有说有笑的,我最乐意过来了,”云瑶拿了几种深浅不同的绿色丝线在自己的绣棚上比较着,完全忘了她曾经想将云浓推到水里的事情。 “我也没想到三妹居然这么喜欢绣活儿,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抚琴的么?”这个云瑶还真是嗅觉灵敏,虽然每天像她们一样到瑶华院转上那么一圈儿表现下云家的手足情深,但却再不像以前恨不得住在那里陪着云裳了,而是每天都找借口到自己这里来说长道短跟自己玩什么“姐妹情深”。 只可惜云浓跟云瑶自小一处长大,她什么尿性云浓再清楚不过,哪里会被她撒个娇几句漂亮话就骗过的?倒是云俏,因为云瑶忽然好转的性子着实松了口气,倒愿意教她些简单的针法。 “琴当然要练,不过绣活儿也不能丢下,娘说我也大了,女儿家该会的都要好好学学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说到这儿云瑶脸一红,诚恳的看向云浓,“二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时常顶撞姐姐,还望姐姐看在我年纪小的份儿上不要跟妹妹计较了。” “啊?呵呵,”云浓干笑两声,从小到大的那些龉龃她可以当是年纪小性格不投,可是要推自己到沁芳渠里,这个好像不能以不懂事来解释吧?“妹妹明白了就好―” “俏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不好了,”几个正在闲聊,就看到远远的落虹桥是绿蚁连跑带颠儿的冲了过来,口里还在不住的高喊,“出大事了,大姑娘上吊了――” “你浑说什么?小心我叫妈妈掌你的嘴,”云瑶扔了手里的绣棚就向门口冲,一指还未到归田居门口的绿蚁厉声喝道,“到底是谁上吊了?” 她娘蒋氏跟她偷偷嘀咕过好几回,都估模着云裳在广宁郡王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大房上下嘴都夹的严严的,她们一直都打听不到消息,这个时候云裳自尽了,云瑶无法不激动。 “你说清楚,大姑娘怎么样了?”云裳不是那种脆弱的人,云浓无法相信她会寻死,尤其是在出了事都五六天的时候,“府里可来了什么人?” “啊?姑娘您怎么知道?奴婢原本就是听说大长公主府的二夫人来了,去看热闹的,”绿蚁讶异的看着自家姑娘,从端午之后,自家姑娘都成了活神仙了。 原来如此,云浓淡淡一笑,心下了然,胡二夫人是秦云两家婚事的大媒,她今天来了,只怕就是来退婚的,“除了二夫人,应该还有人来吧?可是翰林院冯翰林的夫人?”冯翰林夫人李氏是秦家的大媒。 “嗯嗯,姑娘真是神机妙算,”绿蚁满眼都是小星星的看着云浓,她家姑娘真是神了,“您赶快去看看吧,奴婢一听到消息就赶着过来了,瑶华院正乱着呢。” “知道了,俏姐姐,三妹,咱们赶快过去吧,”云浓才不会相信云裳会真的寻死呢,这吊估计也是上给秦家人看的,只可惜,没有哪个男人会娶一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还曾经设计陷害自己的女人。 待云浓她们赶到瑶华院时,除了胡氏,胡二夫人和李夫人也都在,李夫人正在好言开解已经哭倒在自己脚边的黄氏,但黄氏似乎已经任何话都听不进去了,一味的哭求李夫人放过自己的女儿,给云裳一条活路。 “来人,将大太太扶下去,”见李夫人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胡氏便知道秦家并没有将事实告诉她,或许,连秦家也不知道真相也不一定,胡氏心里一动,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起身向李夫人一礼,“还请夫人看在二夫人的面上再跑一趟,我家裳儿虽然落水被人救起,但救她的人只是个小太监,再说了,梁世子也不能眼看着有人落水不顾而去不是?这实在意外之灾,与裳儿品性全无关系啊,可秦家若是就这么退了亲,我家裳儿以后可要怎么活啊――” 哪怕是一线渺小的希望,胡氏也不想放过,秦家退亲可是要打乱她全盘计划的。 “是啊,李夫人,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被退婚的还是女家,以后我这个表孙女再难见人了,”胡二夫人对云裳的伤势已经心中存疑,也遣了心腹婆子过来问了,胡氏说是救人时无意中被弄伤了,可胡二夫人终究是不怎么相信的,劝的时候无形中便给自己留了些余地。 “唉,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哪里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李夫人被内室里的哀泣声弄的有些坐不住,她都开始后悔当初接了这么桩事了,原来看着是大好姻缘,现在却成了烫手的山芋,“只是秦家世子爷态度坚决,而且侯爷也是这个意思。” “侯爷也发话了?”胡氏的心彻底都凉了,冲到屋里抱着流泪不止的云裳哭延,“这是要我孙女儿的命啊!” 云裳做了这样的事情,真真是打死了都不值得可怜,胡氏哭的是她这十几年的心血,在这个孙女身上,她花了多少心思啊,结果却落了这么个下场,“当时怎么不淹死你大家干净呢?何苦活过来被人这么折辱?”胡氏一拳拳打在云裳身上,这个死丫头的轻薄生生毁了云家的前程。 勋贵之家马上打天下,规矩多不像清贵之家那么严谨和讲究,加上白氏那么喜欢云裳,若不是云浓跟梁毅清的丑事被秦翰知道了,只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幸而秦翰还是个君子,这些天悉心打听下来,顶多就是什么广宁郡王府兄妹之间的丑事,倒没有听到关于孙女什么不好的话,现在胡氏的打算只有打悲情牌了,起码引起人们的同情心,不去追究事情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送走了答应再去跟秦家商量商量的李夫人,整个云园都死气沉沉的,云天和也收到了消息,回来之后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冲到瑶华院里给大女儿了一个耳光,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再也没有出来。 “我不是说了么?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只管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永寿大长公主府虽然不比广宁郡王府跟皇上亲近,大长公主是宗室里辈份最高的,说出话来就算是郡王爷也要给几分面子的,”到这个时候了,胡氏还死咬着没事,不肯跟自己说实话,胡二夫人心里恼怒,一甩袖子站了起身道,“这门亲事我当初花了多大力气才给裳儿寻来的,就这么飞了,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这些年染尘师太和慧安长公主是如何照拂秦翰的?若不是自己跟娘家嫂子不怎么对付,这样的好事早给娘家亲侄孙女儿留着了,现在可好,白瞎了这么好个机会。 胡氏被堂姐训的讷讷无语,要她说什么呢?难道要告诉自己精心教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孙女居然跟人闹出了丑事?这让她以后怎么有脸再到大长公主府去?以后云浓的亲事还要仰仗这位堂姐帮忙的。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家裳儿也是受了池鱼之灾,广宁郡王妃请裳儿过去,是打算灭口的,”胡氏一狠心,小声道,“裳儿在妙华寺,看到了他们府上的丑事,当时浓儿帮着她混过去了,可没想到郡王妃事后知道了,就要拿我家裳儿灭口啊―” “你是说――”胡二夫人眉头一皱,广宁郡王府兄妹之间不清不楚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私密,她原以为跟自家没有什么关系呢,谁想到竟然连累了云裳,“那天是大嫂去的,出了这样的事,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哪里敢掺乎这些事里去?可是终究还是躲不过,”胡氏一脸黯然,抽泣道,“现在可好,裳儿好好的亲事没了,你让她怎么见人啊,这丫头又是个烈性子―” 反正这里头都是烂账,料想广宁郡王妃也不敢过来跟自己对质,胡氏狠狠给广宁郡王府和梁毅清头上扣了个屎盆子。 第49章 四十九周六加更 瑶华院云裳的卧室里黑沉沉的,若不是还能听到细微的呼吸之声,只怕外面的人都会以为屋里没有人在,云裳只觉得的脑子里电闪雷鸣没有一刻安静,原来如此,这就是自己百思不得解的真相,这就是广宁郡王妃和梁瑞春那么恨自己的缘故:兄妹通奸? 有了天佑帝和染尘师太的先例在,这样的传闻想来大家都会轻易相信,云裳呆呆的靠在雕花床柱上,原来如此,梁毅清现在恨死自己了吧?可他还是看不得自己就这么淹死在他的眼前,最终还是让小江子将自己救了起来,还有秦翰,自己真是小看了他,没想到自己一计不成,反而被他反噬,毁了自己和清郎两个人。 “你可听清楚我的话了?”养只猫猫狗狗还能养出亲情呢,何差是自己从三岁就带在身边的孙女,可是一想到她背着自己做的事,胡氏就觉得将这个把自己的心血和脸面狠狠践踏的孙女死不足惜,“你现在就求着广宁郡王府那边能就此罢手,还有秦世子大人大量能消了气,不然的话,只怕连乡下庄子也容不得你。” 其实胡氏和云天和都很清楚,现在最聪明的作法就是让这个女儿“病故”了,这样才有可能消了广宁郡王妃之气,可是真要亲手结束了自小养大的亲骨肉,胡氏还真是下不了决心,心里还存了那些点侥幸,万一能躲过去呢? 云裳木然的转过头,她看不清炕上端坐的祖母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心里却很清楚,从父亲过来给了她一耳光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是他们自豪的嫡长女了,现在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云家的耻辱,若不是暴毙太过突兀会引人注目,自己是躲过不过一条白绫的命运的。 “孙女知道了,可是以秦翰睚眦必报的性子,会愿意咱们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么?祖母小心做的太过了,被他揭出孙女儿的丑事来,”事已致此,云裳也不再做什么贤淑温婉的模样,索性将事情全部摊开了告诉胡氏。 “那你准备怎么办?”若事情真像云裳所说,一切都是秦翰的施为,云家哪里会能扛过王府和侯府的打击?“你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裳儿,算祖母对不起你了,”这个孙女是留不得了。 “祖母,祖母听孙女儿说,”见胡氏要走,云裳从床上扑下来一把拉了她的裙摆,若是现在让胡氏走了,等着自己的只有一死了,“孙女自知犯了大错,无颜再面对父母长辈,还请祖母同意女儿到无垢庵出家为尼,远离红尘以赎罪愆。” “你要到无垢庵出家?”胡氏转过身,看着地上黑乎乎的影子,自己这个孙女还真是个聪明人,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在寻找机会,“青灯古佛几十年,这其中苦楚你能受得?” “孙女在妙华寺时深得染尘师太的看重,她也说过想让我时常过去陪她,想来有师太照拂,”云裳如同一只哀犬俯在胡氏脚下,娓娓道,“孙女儿也知道祖母几十年辛苦操劳一切都是为了云家,”云裳的声音如泣如诉,“可是孙女也跟祖母是一样的,从未有一刻忘记自己的是云家人,孙女承认受了那梁毅清和梁瑞春的诱骗,才同意与梁毅清见面,可是祖母,孙女当时想的若是能嫁到郡王府邸,于父亲于云家都要比秦家更有助益啊!” “唉,你还是太年轻了,事情哪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既然你心意已定,祖母就如了你的愿,待你身体好了,就到无垢庵去住些日子吧,至于出家,要看你的佛缘如何了,”听云裳提起染尘师太,胡氏心里松动了许多,“那个染尘师太听说并不好相与,而且她与秦翰素来亲厚” 云裳也是走投无路之下才给自己找的生机,她不这样说,如何能保得性命?至于秦翰和染尘师太,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要她活着,才能再有翻身的机会啊。 “虽然外面传闻师太甚是看重秦世子,但毕竟男女有别,而且师太独居无垢庵,山中女尼多出身贫寒,能与师太说上话想来有限,孙女若徐徐图之,定能在她身边占一席之地,”说到这里云裳已经泪失衣衫,“孙女犯下大错,唯一希望的便是尽力做些事情,对得起祖母您这些年的教养。” “你既已经想好了,那我也不再拦你,明日找个机会,我让人送你过去,”胡氏一叹,将家里最看重的女送入空门,对广宁郡王府和隆平侯府也算是有个交代了,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还要赞一声节烈呢。 “世子爷,侯爷让您一回府就到韶纯堂去,”秦翰才在侯府门前下马,就有小厮跑了过来,“小的觑着侯爷今儿走的挺急。” “父亲几时回的府?今儿有谁来过?”秦翰眉头微蹙将马鞭扔给长青,问道。 “今儿李夫人还有胡二夫人都来过,”那小厮凑近秦翰道,“后来咱们夫人就让人去都督府请侯爷了。” 秦翰已经想到父亲叫他是什么事儿,扬唇一笑示意长青赏了那小厮一块碎银,自去自己的院子里换了衣裳,才施施然的向现任隆平侯夫人白氏所住的正院韶纯院而去。 “见过父亲,母亲,不知父亲叫儿子来有何吩咐?”秦翰冲坐在韶纯堂正堂太师椅上的父亲隆平侯秦简庭一礼,含笑问道。 “怎么?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难道你不应该过来给你母亲请安?”秦简庭年不到四旬年纪,五短身材,人保养的极好,四方白面上蓄了精致的小胡髭,他显然到韶纯堂也并不久,连官袍都未换下,此刻看到长的高大健壮完全不像秦家人这种五短身材的儿子,气已经消了几分,但嘴上的责骂并没有停下。 “都是自家人,应淳又忙的很,”白氏连忙接话,慈爱的看向秦翰,“午饭在东宫用的还是在翰林用的?一定没有吃好,快来用些点心,一会儿陪你父亲用饭。” “嗯,我确实有些饿了,”秦翰也不理会父亲的那色厉内荏的瞪视,径自走到下首的高背椅前坐下,刚捏了块芙蓉糕就听到白氏装模作样的在斥责自己的儿子秦磐没有规矩,大哥来了也不见礼? 秦翰根本没理会白氏的表演,只专心品味韶纯堂里的点心,她既然喜欢表现,随她显个够好了。 “行了,啰嗦什么?老三回去读书去,”秦简庭不耐烦白氏没事找事一点儿小事就唠叨不休,又撵了一直赖在白氏这里不肯走的小儿子秦磐,才回归主题,“老大我问你,我什么时候同意你让李夫人到云家退亲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禀报父母一声?” “这门亲事可是儿子听从父母之命应下的,”秦翰将手中的糕点扔到碟子里,懒懒道,“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他看白氏想要说话,又道,“我知道母亲您喜欢云家大姑娘,可云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些年您还没看清楚?若不是他们没事爱往高门里凑,又怎么会发生落水的事?” “云家姑娘不过是被广宁郡王妃请过去的,”在秦翰意味不明的笑容中白氏的辩解有些无力,“其实落水原也算不得大事,咱们这么贸然退了亲事,叫云家姑娘如何活啊,今天胡二夫人一来,我都没脸见她了。” “云家大姑娘在广宁郡王府落水与秦家有什么关系?母亲有什么没脸的?做错事的又不是秦家?难道您愿意看着儿子以后被人嘲笑?”秦翰有些不耐烦,抬眸道,“难道胡二夫人一说情,母亲就要同意?儿子的脸面在您眼里抵不上胡二夫人几句话?另外,儿子实在不明白,那个云家大姑娘,出身有限,相貌一般,性情么?就看她能好端端的在别人府上落水也不会是个安静的,母亲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执意要帮儿子求娶?” “咳,不要这么跟你母亲说话,她也是为你好,你这么一退亲,人家该觉得咱们秦家太过挑剔,以后你的亲事就难说了,”秦简庭历来耳根就软,刚才听了白氏的委屈哭诉,觉得儿子太过鲁莽,现在又被秦翰的一番话打动了,“其实吧,我当初也觉得云家的门楣低了些,于应淳的前程没有什么帮助,反而还要咱们应淳提携。” “侯爷是在怪妾身没有尽心给应淳挑媳妇?当初这门亲事妾身可是跟您和应淳都商量过的?”一听丈夫没有跟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白氏的声音立马提高了,“不就是落个水么?姑娘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值得庆幸了,何必去追究那些细枝末节?”她寻个云裳这样的姑娘给秦翰容易么? “是啊,云大姑娘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侥天之幸了,想来也不会因为这点儿事想不开,毕竟跟性命相比,其他都不足为道,”秦翰懒得跟这位继母磨嘴皮子,她那点儿小心思完全不够看,“左右儿子已经请李夫人去说过了,现在又说不退了,外人怎么看我们隆平侯府?父亲您说呢?” “是啊,就按应淳说的办吧,这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收回呢?不然以后应淳如何在朝堂上行走?”在嫡长子和继室之间,大事儿秦简庭还是知道该站在哪边的,何况云家的门第他当初也不是很满意,之所以答应下来是因为妻子坚持而儿子也没有强烈反对的缘故。 “你也别气了,应淳没提前跟你说是他的不对,你也知道这孩子从小性子就急,好了,你将庚贴找出来给胡二夫人送过去,以前下的小定,咱们也不要了,你好好跟二夫人说一说,你们也是多年的姐妹了,这点儿事她还能不担待?”秦简庭觉得今天的事解决起来挺容易,想不通白氏为什么一副出了大事的样子,遣人将自己从衙门里请回来。 “你,”白氏已经被秦简庭这种和稀泥拉偏架的态度气个倒仰,“云家姑娘当初你也夸过好的,应淳也是点头的,现在这么点事,就退亲,你们就不怕人家议论咱们秦家太过无情?以后谁还敢再跟咱家议亲?” “这?”说的也是,秦简庭无奈的看着比自己高了近一头的儿子,“应淳,你怎么说?你可要十八了,婚事也不能再拖了。” 第50章 五十秦翰的亲事 “行了,你也别委屈了,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给应淳都挑的什么人家儿?”待儿子走了,秦简庭过来哄白氏,“这个家以后早晚都是老大的,你给他挑个好媳妇,于磐儿以后也有好处,那些小家子出来的,以后会善待兄弟么?” “小家出身就不通情达理了?你的意思我不通情达理?”白氏这下更怒了,睁大泪眼瞪着秦简庭。 白氏是前隆平侯夫人顾氏的远房表妹,秦家到了秦简庭父亲已经退出了朝堂,若不是秦家依靠老亲戚的照顾秦简庭也娶不到陇西大族顾家的嫡幼女,而顾氏死前,为了有可靠的人照顾幼子,便从远亲中挑选了白氏做为秦简庭的继室。 白氏的娘家算起来只能是顾氏的远亲,因为白氏生母早丧白氏自幼被顾氏的祖母接到了府里抚养,白氏人又乖巧听话顾氏在娘家时就挺喜欢这个小表妹,因此便选中了她做了隆平侯的继夫人。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怎么能算小家出来的?”秦简庭无辜的看着妻子,仿佛自己说的是真的一般,“现在舅兄可是千户大人,正宗的御前红人儿,白家现在在京城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 隆平侯有老婆福,人虽然庸碌,但娶了顾氏,托顾家的照拂得了五军都督府的差使,虽然不是什么肥缺,到底算是官面上的人了,现在白家舅兄因缘际会得了在陇西平乱时立下了战功被调进了京城镇抚司任了千户,现在在五军都督府大家见到秦简庭客气的多了。 “你的意思我们白氏陪你们隆平侯府是门当户对了?”听丈夫这么说,白氏心顺了,转而又一个主意出来,“那我娘家侄女侯爷觉得怎么样?那可是个美人儿,年纪跟应淳也不差什么,明天我就将她接过来小住,那可是个可人儿。” 秦翰不愿意娶她们白家的姑娘,她还偏不遂他的意,看他又能奈自己如何?而且侄女儿进了侯府,有她跟自己联手,这个家才能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想到自己堂堂的秦侯夫人,一家主母,竟然有地方是自己插不进手,指使不动的,白氏就觉得尊严被继子践踏。 白家的姑娘?秦简庭不由口里发苦,白氏的教养礼仪是顾家一手教出来的,但白家其他的姑娘,从陇西小镇出来的教养实在是不敢恭维,“呵,这个先不必急,咱们这边才退亲,那边儿就赶着选儿媳妇云家那边不也不好看么?” “云家现在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管他们死活?”当初她就想选自己侄女儿当儿媳了,可秦翰不肯,秦简庭话里也透出白家根基太浅的意思,现在好了,秦翰是个退过亲的,年纪又大了,而且哥哥的官位又越坐越稳,“先说好了,这次你可不许再拦着我了,明天我就派人去将茹惠茹兰接过来。” “你那两个侄女儿年纪还那么小,应淳过年可就十八了,不好再等,”想到白家的那对能赶上五百只鸭子的姐妹花,秦简庭头有些发晕,“再说了,如今舅兄身居要职,已非昔日可比,没准儿不愿意呢,咱们可不能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什么话到你嘴里就这么粗俗,你不是说刚退亲不好立马说亲事么?咱们这次就悄悄的将孩子们的亲事定了,待明年茹惠满了十五,就将亲事给他们一办,”白氏见秦简庭起身想走,一把拉了他,“你说行不行?不给我个准话儿不许走!” 虽然没有养在白家,白氏跟唯一的兄长白永忠的感情却是极好的,对自己娘家的侄子侄女儿更是当做自己的儿女一般,虽然现在白永忠得了机缘调入京城,但白家家底太薄,现在连住的府邸还是秦家一处闲置的宅子,若是侄女儿可以嫁进秦家,也算是一步登天日后过上好日子了。 “你快放开,丫鬟们看着呢,成什么样子?”秦简庭对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妻子没有一点儿办法,连声道,“好好好,我答应了,只要应淳肯点头,你想娶谁当儿媳妇都行,”若是娶了白家的女儿当儿媳能让妻子跟长子亲近起来,也算是一桩好事。 “这可是侯爷你说的?那我可去跟我嫂子说去了?”见丈夫投降了,白氏喜笑颜开道,“我也好久没有到哥哥府上去过了。” 从白氏的纠缠里好不容易抽出身,秦简庭第一时间到了儿子秦翰住的沐贤院里,虽然他对白氏的提议也挺动心,但儿子的主他自知是做不了的,还不如先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如果秦翰不同意,就让他自己跟白氏撕捋去,左右他是秦翰娶谁都无所谓。 “父亲您的意思呢?你是来帮母亲当说客的?”秦翰看着秦简庭乐呵呵的脸,心里一阵烦躁,这就是自己的父亲,成天活得浑浑噩噩万事不操心的父亲,“怎么?您还嫌母亲一个人往娘家搬咱们秦家的产业速度太慢,再给她找个帮手来?” “瞧你这孩子,她虽然是继母,但到底也是你的长辈,若从你娘那边论起来,她本来就是你的表姨不是?虽然她不能跟你娘相比,但到底也是你娘的表妹,又是你娘当年亲自选的,白家家世不济我好歹也是女婿,能帮上忙的也就是银子了,再说了,你有你娘的嫁妆,还跟你母亲计较这些?”秦简庭苦口婆心的调和秦翰跟白氏的关系,老婆和儿子互不顺眼,他这个做一家之主的两面受气不是? 又来了,这些车轱辘话父亲已经跟自己说了多少次了,如果自己这个表姨没有在生下自己的儿子之后便存了将自己养废的心,还想打自己娘亲留下的嫁妆的主意,自己何至于跟她生分?“父亲您不要说了,您既然做了儿子婚事的主,这事您就不要插手了,我自有主张,至于您想帮白家银子的事,您是隆平侯,侯府的一切都是您的,您爱给谁就给谁,只要母亲觉得对得起三弟便好。” “唉,你母亲也只是跟你舅舅太亲舍不得看他们一家日子难过罢了,你看看,现在你舅舅不是时来运转了么?现在在外头我还沾了他的光得人高看呢,”秦简庭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一家人哪里要分的那么清楚?要说不满,他对秦翰还真的有些不满意,知道隆平侯府不过只剩下些功业田和乡下的几处田庄,日子过的捉襟见肘,还牢牢的握着顾氏留下的嫁妆不肯拿出来帮衬一下家里,却来指责是白氏将秦家的银子搬到了娘家?她就是搬,也得有才行啊? “你啊,还是太年轻,待你成了亲,这侯府交到你媳妇手上,你们就知道锅是铁打的了,”说到这儿秦简庭叹了口气,从内心上,他对自己这个继室还是比较满意的,除了心眼儿小些,爱计较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又比自己年轻许多,他这个做丈夫的自然要让上一让了。 而儿子秦翰,确实如过世的老侯爷所说,是秦家这几辈中难得的人才,也是隆平侯府中兴的希望,甚至临死前还交代他凡事要多跟儿子商量,听听儿子的主意,“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我去看看磐儿,”自己两边都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看父亲蹒跚着离去,秦翰再也静不下心来看书,父亲就这么墙头草一般的活着,装作对自己跟白氏的矛盾一无所知,装作不明白继母的贪心和对世子之位的觊觎,每天就这么得过且过,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来人,备马,”秦翰再也不愿在侯府呆下去,如果真的遂了白氏的心愿自己娶了她们白家的女儿为妻,自己就算真成了隆平侯,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云园这边松寿堂时蒋氏正喋喋不休的跟胡氏说着家里的琐事和她的应对之策,听得过来看望母亲的云敏仪不胜其烦。 “好啦,既然是亲戚来了,二嫂现在你管着家,只管往客院安排便是了,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你要是觉得家事太累忙不过来,浓儿也大了,既然大嫂身体不好,就交给浓儿来管便是,左右有娘看着呢,还有乱到哪里去?” 这个小姑子从来就对自己没有好脸色过,蒋氏被她教训的满面通红,委屈的看着婆婆胡氏,“娘,您看三妹,虽然姑娘是娇客,可媳妇好歹是她的嫂子,这长幼也要讲讲的,再说了,如今媳妇管着家,让下人知道了,哪还会对媳妇有尊重之心?” 自从云裳被云天和掌掴,秦家又来人退婚,黄氏便彻底垮了,她现在谁也不见,每日都将自己关在明德堂中,胡氏无奈之下只得将家事交给了二媳妇蒋氏料理,又派了自己身边的王妈妈协同,几日下来,初尝权力的蒋氏走路带风,自觉地位与以前已经大不相同。 “好啦,你不是喊着事多么?若不想办,就按敏仪说的,浓儿也大了,该学学理事了,”胡氏心里正烦着,脸一沉就赶蒋氏出去。 “那媳妇就去忙去了,”想到云园上下十几个管事媳妇都在自己院子里等着自己,蒋氏便什么委屈都没有了,起身走到云敏仪身边道,“三妹若是没事,就到裳儿那边去看看她吧,这丫头唉,病成那样还成天喊着要出家呢――” “二嫂放心,裳儿是我的亲侄女儿,我自然会去看她,”云敏仪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一惊,她就是得知云裳被秦家退亲才特意赶回来的,可万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但她是什么人?怎么看不出蒋氏眼里的幸灾乐祸?“裳儿自幼便颇有贤名,人也长的标致,又有是咱们云家的嫡长女,还有个前程正好的父亲,没了隆平侯府,自然会有更好的姻缘在等着她,二嫂你说是不是?” 蒋氏被云敏仪刺的口里发干,“可不么?我也是这么劝她的,三妹好好陪母亲说话,我那边还一脑门子事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一周多没涨收藏,订阅也直线往下掉啊。 一看到处都是的盗版,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啊~唉,看到大家的留言,真心周日想加一更的说。l3l4 第51章 五十一周日加更 “娘的意思就这么算了?咱们好好的姑娘就这么青灯古佛过一辈子?”蒋氏一走胡氏便将自己心里的“真相”讲给了女儿听,而云敏仪完全相信了胡氏的说辞,侄女儿是因为无意撞见广宁郡王府的丑事才先被灭口,大难不死之后被秦家退亲,“这口气您咽的下?” “不咽又能怎么样?哪一家是咱们得罪的起的?前两天听说你大伯被人弹劾了,”胡氏语气沉重,“他是外任,这种事可大可小的,就看上头有没有人愿意帮咱们了。”说到这里,胡氏长叹一声,“云家根基太浅了啊――” 若是她娘家东阳伯胡氏一族,这样的事儿根本就不可能闹到部里,更不会都闹到部里了云天和才收到消息开始上下奔波,“幸好应淳还念着这些年的姻亲的亲分,帮着在太子面前递了话,上头已经让你大伯父上折子自辩了。” 秦翰递的这句话,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云家不但要乖乖的退亲,还因此赔上了京郊一处出息极好的五百亩农庄和好几箱前朝的古玩,可秦翰反而落了个有情有义的好名声,算了,自己孙女毕竟做了对不起秦翰的事,这些只当是弥补给秦家了,胡氏每每想起,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不能就这么算了,”云敏仪好强惯了,“这件事娘你不必再管,女儿自有办法为云家出气,”商贾也有商贾的好处,霍家商铺遍天下,传个把桃色新闻,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她要让整个永安都知道广宁郡王府出了一对畜牲。 “老太太,老爷命奴婢领古家大少爷过来给您请安,”胡氏娘儿俩个正头挨头说体己话,就听门外有婆子过来禀报。 “哥哥让带来的?他什么意思?”云敏仪狐惑的看了胡氏一眼,刚才她听到蒋氏说古家来人她就想问了,但碍于蒋氏在眼前,后来又因为云裳的事儿更连心,才暂时放在了脑后,“娘您不是让嫂子将亲事推了么?她竟然敢不听您的吩咐?!” “这个老大家的,真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估计是准备玩先斩后秦的把戏,”以为人来了,事情闹大了,为了两家的面子,自己就得就范,胡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既然你哥哥让带进来,必有他的道理,咱们先见见再说。” 古家大少爷名灿文,长得倒是仪表堂堂,胡氏见他礼数周全态度不卑不亢,心里倒多了些好感,“你来的不巧了,我家老大媳妇正病着,灿文且住些日子,过些时候再去请安也不迟。” 古灿文到京城两个目的,一是想亲眼见见这云家的二姑娘,他虽然是姨娘生的,但也是因为嫡母无出,古家特意挑选了书香之家的女儿抬进来做了贵妾,他这个庶长子在古家也是如眼珠一般宝贝着长大的,自然不会愿意被外人操纵自己的亲事,二来么,他这次也是奉了父亲之命准备拜到翰林院张学士门下读书的。 “既然大太太病着,那晚辈就不去打扰了,”古灿文也没有想到这么不巧正赶上黄氏病了,不过他到京城最少要也留个一年半载,有的是机会,“贸然过来讨扰是晚辈失礼了。” 胡氏现在已经大概猜出了云天和的用意,面上更加和蔼,“都是自家亲戚,哪里来的那么多礼数?你只管安心住着,跟自己家里一样,虽然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子年纪小些,但家学的先生也是中过举的老儒,你若无事,也可过去跟他议论学问。” 古灿文虽然现在只是个秀才,但古家肯千里迢迢送他到张学士门下,除了对这个他期望很高外,也说明了他的学问底子应该是很不错的。以古家和黄家的人脉,将来只要一举能中,日后的前程自不会差,自己虽然舍不得云浓,但家里不是还有个云瑶么?就算是结不成亲,善待古灿文跟古家结个善缘也是不错的。 有了这些想法,胡氏话就多了,细问了古家的各种情况,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才放他离开。 “娘,您准备――”母女连心,云敏仪看着一直盯着门口出神的母亲,这些年她真的老了好多,而这两鬓的华发,为的都是这个云家,“其实家里的事,有大哥在呢,您不必这么操劳。” “唉,不操心行么?这个家我但凡松松手,就要出大事的,”胡氏叹息一声,疲惫的倚靠在大迎枕上,“裳儿要出家我们也不能拦着,先出去避一避也是好的,”若不是云裳忽然病了,早几天她就叫人将她送到无垢庵了,现在也只能放出消息孙女病重的消息,让梁家人先歇了对付云家的心思。 “那浓儿呢?娘有什么打算?”大侄女固然可怜,可这世道对女子历来严苛,如今这风头上,出去避避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方法,但风声过去了,大不了自己陪着她到江南去,亲自为她挑选一个好人家,可是二侄女只怕将来的路就更难走了,没有了云裳,云家时下的希望都要寄托在她的婚事上。 “过几天家里消停了,就送她到你姨妈那里住上些日子,”胡氏揉了揉额角,二孙女似乎对去永寿大长公主府有些不情愿,有些事也要孙女自己甘愿才成,不然再闹出个什么来,云家可经不起折腾了,“我也累了,你去看看你大嫂吧,还有浓儿,她自小就与你亲近,好好陪她说说话,对了,俏儿也在归田居,你要是认识好的,就给俏儿留意一下。” 霍家这些年可没少资助那些有才学的学子,若是在里面给云俏物色可以造就的人才,也是一桩美事,因此云敏仪也就爽快的应了下来,她现在是霍家的当家主母,每日的事情多如牛毛,回娘家一趟时间自然要抓的紧些,因此也不跟亲娘客气,服侍她躺下歇息,便带了丫鬟到明德堂去了。 “姑娘,你还好吧?”霜印见露凝送云敏仪出去,急忙扶了小丫鬟进来,她被胡氏抽了几十鞭子,便硬撑着下了床,每日过来陪着云裳。 “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霜印小心的看着云裳,自家姑娘身体越来越差,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了,为了能晚些去无垢庵云裳不惜再次将自己泡了冷水里,但这样对身子的损伤实在是太大了,霜印没办法不心疼。 “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副样子了?咱们说话还用这么畏首畏尾的?”云裳一身素衣坐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枚麒麟佩,远嫁江南?从此京城再不会跟她云裳有任何关系,她怎么甘心? 霜印听云裳这么说,鼻子一酸,“奴婢以前就听太太说过古家在山东也是叫得上名号的世家,那个古灿文前程也好,虽然他是庶出,但古家就这么一棵独苗,嫡庶什么的有什么区别?姑娘若是,”见自家姑娘还放不下手里的玉佩,霜印心如刀绞,“姑娘,今时不同往日,只要古家公子争气,你照样是诰命夫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嫁个姨娘生的庶子?一个只得了秀才功名的男人?”云裳哑然失笑,若不是霜印,她一个巴掌都甩出去了,“如果要远嫁,我宁愿出家为尼。”染尘师太一个尼姑,不也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了去?! 不论是在庵堂了结余生还是远嫁,对于云裳来说都不是心希望的结果,她这样的女子生在这样的家里,从小听的看的受到的,都是如何成为高门媳,现在告诉她她要推倒之前所学,人生重新开始,云裳觉得比就这么结束了生命还痛苦,何况她还没有完全山穷水尽不是么? “只是你这么想,我就怕其他人也生了这样的心思,”将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甚至还会令家族蒙羞的女儿远嫁,与山东古家联姻,也算是让自己发挥最后一点余热了,云裳还真怕父亲和祖母看到古灿文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若是早知道古灿文会在这个时候到京城,云裳一定不会让自己生病留在家里,她原来是觉得在这风头上到无垢庵去未免太过引人注目,在她的印象里,染尘师太对她还不如对云浓来的友善,万一被染尘师太看透心思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待事情淡下去时再悄悄去,同时自己的瘦弱和憔悴也可以充分昭示自己这段日子是如何的心力交瘁。 自端午之后云裳的人生就没有顺遂过,而在广宁郡王府又遭遇了她人生最黑暗恐惧的一段,云裳现在已如惊弓之鸟,每天都睡不着觉,即使是闭上眼,都会将自己接下来的事情一想再想,看看哪里有什么疏漏。 霜印艰难的站在自己面前,扶了桌角的手还在隐隐颤抖,云裳心中一痛,起身扶了她坐下,“你自管将自己的伤养好便是,其他的不必多想,咱们不是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么?” 天无绝人之路云浓给钻了空子,更快,云裳不相信自己就真的是无路可这次再不会了。言走了,以前是她太过大意,才被情或更新作者有话要说:想想还是加一更吧,这阵子码字码的挺爽,就是没时间修改了。错别字多了见谅哈。l3l4 第52章 五十二适用男 “奴婢没事,奴婢只是担心姑娘,”霜印心里只有云裳,于她来说,家人被卖也抵不上云裳的安危重要,“以后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奴婢去,”在广宁郡王府若是云裳带的是她,霜印觉得自己拼死也不会让自家姑娘受这样的罪,“姑娘也别再为翠离伤心了,只要姑娘平安,翠离在泉下也是开心的。[请到看最新章节]” “斯人已逝,再说又有何用?”云裳对翠离的死没有太多的伤感,做为自己一心要提拔的大丫鬟,翠离空有一张好利口,关键时候一点儿都派不上用场,还没到怜星阁就被制住了,“听姑姑的意思,过几日祖母便会送二妹到大长公主府去――” 自己去的是偏远的无垢庵,而云浓去的是永寿大长公主府,这其中的差别何止千里?可现在自己连自身都难保了,“母亲不肯见人,想来也不会知道古家公子来了,我知道你跟她身边的珍珠很要好,能不能将今天姑姑说的事给母亲送个消息过去?古家人丁其他几房人丁兴旺,仕途也都顺遂,将来与昂哥儿也是助益。” 想到云浓看自己的眼神,云裳觉得将她嫁给古灿文都是厚道了,可她现在是待罪之身,连院子里都被胡氏派人盯着了,再出手对付云浓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既然古家少爷到了,母亲不见一见,将来传到山东那边,不又该说黄氏的女儿没礼数了?” “女儿,快梳妆了跟娘到明德堂去,”蒋氏一收到黄氏在明德堂见古灿文的消息,立马赶到玲珑居来,“碧月,还不帮你们姑娘更衣,”她也不待丫鬟们动手,直接向云瑶的大衣柜冲去,“让娘来挑挑看有什么可穿的。” “大伯母在明德堂见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又没有差人来唤我?”云瑶不耐烦的放下手中的琴谱,从云裳出事之后,大伯母黄氏跟疯了一样,她才不要去明德堂呢。 “你懂什么?她要见的可是娘家亲戚,娘听说那古家也是百年世家,虽然赶不上京城的世家那么位高权重,但在山东也是叫的上名号的,这古少爷又是家中的长子,古家老爷特意让他进京拜在张学士门下读书的,以后的前程自不必说,”蒋氏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跟女儿分享,“你不知道,这古家可是你大伯母特意帮你二姐挑的。” “嘁,大伯母对二姐什么样你还不清楚?”云瑶将头偏到一边不让蒋氏给她插钗,“她给二姐选的能好到哪儿去?我看是想将她打发的远远的才是真的。” 蒋氏也承认女儿说的有道理,不过她也有自己的计较,“你大伯母到底是亲娘,虽然想将云浓打发的远远的,但也要顾着面子不是?那古家跟她们黄家是姻亲,能差到哪里去?何况那古家小哥儿生的也不差,将来又有偌大的家业要承继,”女儿若是得了这门亲事,也不算差了。 “你是我的亲娘么?忍心让我嫁到那么大老远的穷山沟去?还是一个庶子?这些年你跟父亲受了多少气难道还想让我再受一遍?”云瑶一把将碧月捧上的衣裙扔到床上,“现在也不过是个秀才,万一这辈子都是个秀才呢?” 女儿向来对她说话就冲,蒋氏也习惯了,手上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指挥着满屋子丫鬟帮云瑶收拾,“你大伯母病愈了,你这个做小辈的不应该去看看?再说了,古家少爷要在京城读书,以后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还不是要留在京城么?” “庶出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庶出,”蒋氏将一件水红的跟一件天青的在女儿身上比着,“娘这些日子管着事,都打听清楚了,古少爷的娘是良妾,出身还不错的,进门就生下了庶长子,记在嫡母名下了,现在古家这一房,就古少爷一个独子,以后嫡母都要靠他奉养,哪里敢搓磨儿媳?” 哪像她嫁了个不成器的男人,每天除了会算几笔账,一事无成,害得她们母子成天在嫡母婆婆跟前陪小心,她都嫁过来十五六年了,才头一次尝到了管家的味道,“娘也不是非要你怎么样,你就去看看,你祖母和大伯都将古家少爷留下了,那还不是看上他了么?” 蒋氏自然有她的盘算,虽然也想将女儿像云裳那样定个高门做夫人,可二房到底几斤几两蒋氏还是有一定认知的,再说了,有云裳现在退居瑶华院的例子在那里摆着,蒋氏那点儿攀龙附凤的小心思也吓回去了,眼前这古灿文倒成了不错的选择。 “你能不能有点儿志气?!”云瑶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蒋氏,“你没听说么?云浓都要到永寿大长公主府去了,当初大姐不就是在公主府才得了门好亲事么?你现在管着家,都没想过帮帮女儿?我要是得了好亲,于你们有什么坏处?” “你小声些,娘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可高门哪里是那么好进的?”蒋氏挥手让丫鬟们出去,亲自帮女儿梳头,“你看看你大姐?落个什么下场?内里咱们虽然不知道,但一准儿是在广宁郡王府出了什么事,可你再想想,若是咱们不是洪山镇云家,而东阳伯府,广宁郡王府敢这么随便对待伯府的嫡小姐么?” “是啊,所以我才要嫁的好,让我的儿女以后再不受人欺负,”云瑶眼中一片坚定之色,云裳的事不过是个意外,她做不到的事,未必自己就做不到。自己就算长的不如云浓,难道还比不过云裳了? “知道了,你说的都对,好啦,再涂点口脂,咱们快去吧,我花骨朵一样的女儿,还能怕见人?”蒋氏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当然,云浓去大长公主府的事,她也要帮着思量思量,不能好事儿全让大房的人占了去。 蒋氏她们去的倒挺是时候,明德堂里的气氛正一片尴尬。 饶是古灿文出身大家,族里姐妹众多,丫鬟仆妇无数,他也不得不承认,像云家二姑娘这样的丽人还是头一次得见,什么巫山神女洛水宓妃,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她一身浅紫纱衣站在母亲身边,双肩瘦削,蛮腰婉约,丹唇娥眉,容颜如玉,这些美丽的词汇都能从她身上一一验证。 一想到这将是他未来的妻子,古灿文紧张的都说不出话来,他的心神完全被云浓吸引过去了,可自小的教养又告诫他,不能盯着人家姑娘看,即使那是他未来的妻子。 黄氏也对古灿文很满意,给二女儿找这样一个夫婿,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尤其是知道丈夫将古灿文留在了云家,她就更坚定了这个心思,原来阴暗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便留了古灿文耐心的询问自己娘家的情况。 古灿文与黄家并不熟悉,也只是因为听说了嫡母有意跟京城云家说亲,才留意了一下,因此回答的并不怎么详细,但这些泛泛的消息也让黄氏很满意了,“你正是上进的时候,要好好跟着张学士读书,若有什么疑难,只管找你世伯请教去,他也是一篇篇文章做出来的,当不会误了你,若是闲了,就过来跟我说说话,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伯母说,万不可太外气,这亲戚历来都是越走越亲的,当年我未出阁时,嫂子对我也是极好的。” “是,小侄记下了,”古灿文起身应了,他看了一眼一直垂首不语的云浓,想说话,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嗫嚅一下,还是算了,也学了她的样子垂首盯着手里的杯子发呆。 “大太太,二太太跟三姑娘来了,”门外琥珀挑开珠帘。 “我一听说嫂子今天大好都能见客了,便赶紧过来了,”蒋氏嘴上说着,眼睛却看向已经起身的古灿文,“这是古少爷吧?快坐,我给你安排的住处还满意吧?有什么不舒服的,或是下人们不听话,只管遣人来告诉我,婶子一定罚他们。” 黄氏被蒋氏的反客为主弄的很是不喜,她回头看了一眼木然站在自己身后的云浓,不喜之意更甚了,她自恃身份教养,不喜与这个妯娌斗口,每每蒋氏有所冒犯的时候,大女儿总会适时出来替自己说话,可现在,二女儿是指望不上了, “托她二婶儿的福,我好了许多了,倒是这些日子劳累二婶帮我管家了,”黄氏皱眉冲云浓道,“若不是你二婶帮忙,哪里有你们的自在悠闲?浓儿替我谢谢你二婶儿――” “哎哟,可不敢当,咱们都是一家人,高堂尚在,这些不也是我这个做弟妹的分内事么?”蒋氏掩口一笑,一拉安静站于自己身边的云瑶,‘瑶儿,还不快见过你古家哥哥――’ 这古灿文今天一见,锦袍玉带,倒也不比京城子弟差到哪里去?蒋氏心里便更喜欢了几分,将云瑶往古灿文跟前一推,示意她给古灿文见礼,口中道,“我这个女儿啊平日不怎么出门,就在家里绣花抚琴的,不知道古公子可擅琴艺?” 话音才落不待古灿文回答,又笑道,“看我问的真是多余,像古公子这样的世家子弟,自然是六艺皆精的,我这个女儿,最是擅琴,你若得闲,可以指导她一二,对了,古公子今年要不要下场啊?要是你学业太忙,累的时候就让瑶儿给你抚上一曲,也算是换换脑子。” "b一rder一"0"cs"iantent 第53章 五十三 蒋氏那辣的目光云浓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她装作无聊的将头转向一边,不让对面的古灿文看到她面上控制不住的笑容,左右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她的亲人,她也犯不着因她们丢脸而有什么难堪。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 “要到后年?那太好了,”一听古灿文要到后年才回山东去,蒋氏脱口道,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太合适,忙描补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京城潜心读书,到时候一举得中,正好光宗耀祖。” 古灿文一直忍不住拿眼角去看云浓,自然不也没有错过美人轻笑,他头一次知道女儿家还能这样笑的,螓首微抬,美好的菱唇轻扬,可是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不屑跟疏离让她跟这明德堂一众脂粉那么的格格不入,古灿文不由闪神,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美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的女子笑容里地透出些些心酸? “嘁,娘您这是何必?您将古少爷当亲戚,人家哪里会看得上咱们家?”虽然没有打算下嫁古灿文,可云瑶一进门还是偷偷留意了古灿文,可发现他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云浓身上,到底意难平,“您关心太多,只会讨人嫌。” 古灿文被这突然的女声吓了一跳,才注意到原来蒋氏身后还跟着一个水红衣裙的女子,他不敢细看,只向蒋氏一礼道,“晚辈并无此意,只是科举之事除了九分学识,还要一分天意,晚辈在京城这两年,定会潜心向学,以期来日光耀门楣,报父母养育之恩。” “好啦,你来的时候也不短了,”黄氏扫了一眼云瑶,压下心里的不悦,她这么贸然插言,只会让古灿文觉得云家的女儿缺少教养,“去吧,好好读书,有什么事只管让人找二太太,这个家有她帮着操持,我养病也安心了。” “我这儿不用人服侍,你们都回去吧,”古灿文一走,明德堂众人都没了精神,黄氏直接端茶道。 云浓也是被叫来了,才知道黄氏在这儿等着她呢,不过今天一看,这个古灿文她还是基本满意的,家世不错,年龄相当,今天一看相貌也过得去,人虽然不是很机灵,但也算得上忠厚了,又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上头虽然有两重婆婆,可比起这些来,山东这些世家都鲜少纳妾的规矩更让人神往,只是一想到胡氏跟云天和对自己的厚望,云浓不由意兴阑珊。 “怎么?看不上?”云瑶回头冲沉默不语的云浓冷冷道,“这可是大伯母精心为二姐姐准备的。” 这丫头,就是个精分,才跟自己和谐了几天又来刺了,“我就听不明白了,准备了什么?我喝着母亲屋里的茶还是以前的六安啊?”云浓一扶自己头上的琉璃簪,“这发簪也是以前的,并不是母亲新赏的,叫妹妹失望了。” 看着摇曳而去的云浓,云瑶气得在后面真跺脚,准备什么?跟自己装糊涂,谁不知道这古灿文是黄氏相中的,“呸,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一个要订亲的女人,谁会要你?” “原来是三姑娘来了,”露凝诧异的看着站在院门外的云瑶,陪笑道,“三姑娘快请,我家姑娘这两天还在念叨着姑娘怎么不过来了,”这个云瑶最是随风倒,自从瑶华院放出云裳要出家的消息,云瑶便鲜少出现在瑶华院了。 “三妹妹来啦,快坐,”云裳像没有意识到云瑶已经多日未来一样,招呼道,“今天没练琴?” “哪有功夫?”云瑶一脸晦气的坐在云裳身旁,“母亲说大伯母身体好了,便带了我过去给大伯母请安――” “娘病好了?她的气色怎么样?”听到云瑶说黄氏病好了,云裳一脸关切,旋即又黯然道,“可惜我不能去看她――”自从云裳的事被母亲黄氏知道之后,她便再不肯见云裳。 “我看大伯母气色不错,只怕是已经想开了,正等着姐姐你去呢,”云瑶跟母亲一直没弄明白一向最偏爱云裳的黄氏是发什么疯,就算是因为秦家退婚也不该记恨到女儿身上,“姐姐去看看她吧,秦家的事不能怨大姐,大伯母一定会想明白的。” “嗯,一会儿我便过去,”自己现在去找母亲,只怕也只是自取其辱,云裳抿了口茶道,“怎么了?看你不怎么高兴?” “没有啊?”云瑶无辜的抚了抚自己的脸,“想是昨夜太热没有睡好吧,姐姐,闲着也是闲着,你跟我仔细说说姨祖母和大长公主的喜爱吧?” 云瑶已经打算好了:就看云裳现在连瑶华院都不出的情势,只怕是已经废了,而云浓,黄氏已经给她看好了亲事,而且今天看古灿文的意思,只怕是满意极了,那么云家想攀上高门,适龄的女儿只有她了。 “唉,我也许久没有给几位长辈请安了,这些年姨祖母真的没少照拂我,”听云瑶一提,云裳不由一脸愧疚,“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若你能到大长公主府去,就代我向几位长辈请安吧,”遂事无巨细的一一给云瑶讲起来。 “好啦,你不必说了,瑶儿既然想去,就让她一起说吧,”胡氏摆手打断蒋氏的喋喋不休,左右她已经不能再指望云裳了,只一个云浓未免太势单力薄了些,想到这里,胡氏不由怀念起来曾经带云裳出去的情景,那个时候因为家里还藏着个国色天香的云浓,她总是分外的有底气。 “真的?谢谢娘,”蒋氏也没有想到这次居然这这么顺利便达到目的了,喜极而泣,“娘您放心,瑶儿一定会给您争气。” “我不需要她争什么气,你告诉她,要她好好的守好本分,老实跟着浓儿便是,谨言慎行,”说到里里胡氏也有些忐忑,“那里可是大长公主府,真出了什么事,谁也救不了她,还有,她年纪还小,这次跟着出去见识见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媳妇明白,娘您放心,一荣俱荣的道理媳妇还是懂得的,这次咱们要先看看能不能给二丫头说上好亲事,以后才是瑶儿,”蒋氏连连点头,“媳妇这就下去给瑶儿准备。” “这次你也跟着去吧,替我将两个姑娘看好喽,”看着蒋氏小跑着出去,胡氏掩下心里的鄙夷,叫过董妈妈道,“尤其是二丫头,万不能让她在出什么事!” “奴婢明白,”永寿大长公主府里全是爷儿们,二姑娘又长了副千娇百媚的好模样,董妈妈自然知道胡氏的担忧,现在云家可就剩云浓这一张好牌了,怎么打要好好考虑一二。 “二姑娘,大长公主府的顾嬷嬷来了,在松寿堂呢,”绿蚁腿快,一收到消息便冲了进来,见云俏也在,急忙向她行礼,“奴婢见过俏姑娘。” “这是来接你了,”云俏自然知道顾嬷嬷过来是为了什么,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有什么给我带的,闲着做了些小物件儿,你拿着,到时候好赏人。” “好,你也知道我是最懒了,有绣荷包的功夫,宁愿看几本闲书,”云浓已经知道云敏仪在为云俏物色亲事,心里很替云俏高兴,“既然祖母没发话,姐姐就安心在归田居住着,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绿蚁去做,这府里她人头熟,说话管用。” 绿蚁冒失且心眼实在,这次出门云浓带了白荻和红泥,留着她在归田居掌总。 “知道了,我在归田居等你回来,”云俏握着云浓的手略略用了用力,她知道,云浓在堂姑姑跟前没有少说她的好话,为的就是能帮她找一门如愿的亲事,“大长公主府不同别家,你也要事事小心―” “你到了那里,要事事听你姨祖母的,她让你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真要让二孙女离开自己,胡氏还真有些舍不得跟不放心,“有什么事就让彩云送消息回来。” “母亲,您真的要送浓儿到公主府去?”黄氏一听到消息立马扶了小丫鬟过来,“您不是――” 自己珍爱的大女儿已经完了,她不能眼睁睁再看着二女儿也毁了,“媳妇这阵子身体不好,想留浓儿在身边侍奉―” 云裳的事情告诉黄氏高门不是那么好进的,大女儿那样的人品心性都被富贵迷晕了眼,何况一向轻浮跳脱的云浓?还不如就依着自己的意思,远远的嫁了,于云浓于云家都是一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