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苑》 第一章 引子 丰田普拉多在河畔金邸小区的门前停下来,等到那由车牌号码自动识别装置控制的横杆弹起后,缓缓地驶进大门。 小区里寂静无声。路旁草坪中立着的路灯柱,高高的,相距不远就是一根,上面横挑着的磨砂玻璃圆球,一对一对的,幽幽地散发着乳黄色的光。 楚维仑驱车向东走过一栋栋别墅,左转向北,又过两栋别墅,右转,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来。 这是他和方蓝云的家。准确地说,这是方蓝云的家。 别墅在幽暗中静静伫立。 丰田普拉多没有停,继续向前,然后向左,停在了别墅右侧的车库前面。楚维仑没有下车,而是按下了左侧车门的按键,待车窗沉下去,他把右手处放置的遥控器拿起来,对着车库的卷帘门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键。卷帘门发出嗡嗡声,卷帘开始向上卷起。 车库里一片漆黑。 平时,只要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键,卷帘还未卷起,车库里面的灯就亮了。不会是停电,如果停电,卷帘门就不会启动了。可能是灯泡烧坏了。 楚维仑这样想着,下车走进车库,伸出手去,在车库右侧墙上摸索到电灯开关,摁下去,灯仍然没亮。楚维仑扳回开关,再摁下去,灯还是没亮。楚维仑走出车库。丰田普拉多继续向右前方开出去几米远,停下,开始斜棱着向车库倒车。庞大的丰田普拉多轰响着,倒车报警装置不停地发出“嘀,嘀,嘀”的警示音,一点儿一点儿地向卷帘门靠近。终于,丰田普拉多与卷帘门垂直了,接着开始进入车库。驾驶台上装置着的倒车仪显示器里,车库物象在倒车灯光映照下有些模糊。丰田普拉多继续向车库里面进入,马达的轰响声和倒车装置发出的嘀嘀声受到车库拢音作用的影响,听上去有些震耳。 倒车仪显示器里的车库后墙清晰起来。 突然,显示器里出现了一幅恐怖的图象——车库的右侧墙角好象蹲着一个人!楚维仑头发根乍开来,右脚迅疾地踩下了刹车踏板。 蹲在墙角的的确是一个人!楚维仑看清了,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卫衣,帽子遮住了大半边脸的女人!那女人突然斜棱着蹿起,向丰田普拉多扑撞过来。 丰田普拉多颤抖了一下,楚维仑听到了“嗵”的一声响。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章 下海 按照约定,楚维仑今天要到蓝云咨询公司去和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方蓝云见面。蓝云咨询公司是楚维仑辞去公职后将要落脚的地方。 天气这个东西说变就变,凌晨还下着挺大的雨,可天一亮就大晴。初夏的阳光温暖地照耀着,天空蓝蓝的,水洗一般洁净。 空气格外清新。 好兆头。楚维仑想。 去年——千禧年,入冬的时候,楚维仑脑海里萌生了辞去公职的想法,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自觉成熟,遂把这一想法通过电话说给了秦校长,请秦校长在熟悉的民营企业中找上那么一家愿意接收自己,能让自己落脚的企业,当然得是有点儿规模的企业。 那时,他四十五岁,和发妻谢珍离婚刚好满三年。 想改变一下环境,楚维仑淡淡地说道。 秦校长很是意外,甚至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当楚维仑再次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请求后,电话那端静默了好一会儿。秦校长那种错愕的神态,电话这端的楚维仑也能感觉得到。秦校长没有问楚维仑为啥会有这样一种想法,做出这么一种决定,竟然一口答应下来。秦校长说道,行!我尽快在我了解的企业中为你找上那么一家!可不知为啥,秦校长过后却迟迟没有回音。楚维仑电话追问了两回,秦校长每回都说,楚维仑哪!别急呀!我正在帮你物色!你是省机关的处长,下海也得找一个适合你发挥优势和长处的地方。 下海,时下新语,就是从政的人改行经商,海是商海的意思。 一个月前,秦校长为楚维仑介绍了蓝云咨询公司。 秦校长是楚维仑读大学时所在那所综合大学的校长。秦校长姓秦名楚,全国知名经济学家,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响当当的大学女校长,有影响力。楚维仑读大学时,秦楚先期是那所综合大学的经济系主任,当校长是在楚维仑毕业的前一年。当时,这座省城就那么一所综合大学,而经济系和楚维仑所在的中文系又都是那所大学的品牌,在全国都是有名的。秦楚因为名同楚维仑的姓是同一个楚字,两个人就有了缘。楚维仑在校读本科时读的是中国语言文学专业,获文学学士学位,后来由于工作需要,又在职攻读了研究生课程,读的是国民经济管理学,获经济学硕士学位,就读的还是那所综合大学。楚维仑读本科时在学校学生会里有个差事,是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有一回,学校请一位在参与国营企业改革方面做出了成绩的民营企业家到学校作报告,学校想在校报上宣传一下。为了这个事儿,秦楚把楚维仑喊到了她的办公室。那时的楚维仑已经读到大四,秦楚也已经当上了校长。这是楚维仑同秦楚的第一次接触。秦楚当了校长,但并没有放弃授课,楚维仑读研究生时,曾多次听取秦楚的宏观经济学讲授。对秦楚这么个经济学家,女校长,楚维仑非常敬重。学生对老师的敬重,那是可想而知的。这么多年过去,由于这层师生关系,也由于楚维仑毕业后被分配在省经济管理部门工作,而秦楚是经济学家,楚维仑一直同秦楚保持着联系。到如今,年龄原因,秦楚校长不干了,但却没有退休,成了终身教授。 不用说,蓝云咨询公司就是方蓝云创办的了。方蓝云顶着的头衔儿——董事长——总经理,时下还有什么总裁, CEO,这些个称谓,容易让人想到资本, 想到在资本的海洋里游泳嬉戏的人,想到有钱人。 方蓝云也是楚维仑就读的那所综合大学的学生,而且也是首届。学的是经济系国民经济管理专业。这样一来,秦楚曾经是方蓝云的系主任,楚维仑和方蓝云可就是校友了。 楚维仑想,见面就是看,既是方蓝云看他,也是他看方蓝云。 蓝云咨询公司驻花都大厦B座16层,有那么七百多平方米。 花都大厦由A座B座C座三座点式楼组成,三座楼均为二十六层。花都大厦地处顺城南大街西侧,文化路的南侧,三座楼由南向北一字排过来,C座距街口大约也就相距七八十米的样子。花都大厦竣工已经一年多了,可至今还有相当多的空间在招租。 虽然高峰期已过,可大街上仍然车水马龙,但节奏却明显慢了许多。 楚维仑骑着他那台擦得锃亮的凤凰牌自行车出了自家所在的胡同口,先向南,再向东,再向南,再向东,一路顺畅。也就不到半个钟头的样子,就到了顺城南大街北段与文化路相交的街口。到了这个街口也就到了花都大厦,花都大厦就矗立在这个街口的西南向。 漫漫鼓凸着的花圃围绕在花都大厦三座高楼的前面和两侧。矮矮的不锈钢护栏隔那么一段儿就留有供人出入的豁口,护栏里侧有那么一米左右宽窄的大理石板铺就的通道。花圃由不同形状的圆——长圆——椭圆组合而成,近处的椭圆融入稍远的长圆,长圆再融入更远一些的圆——椭圆。边缘弧线,舒缓漫妙。楚维仑好象听到了音乐,那种古典的优雅的舒缓的舞曲。 花都大厦C座左侧的花园中横陈着一块巨大的并不规则的长方形花岗岩石,面东磨平的一面镌刻着四个大字,花都大厦。阴刻着的凹槽里汪着清亮的红漆。 花都大厦所在的地段是繁华地段,在这座城市的南部,而楚维仑眼下工作所在的省机关大院在这座城市的北部。以前,楚维仑有时路过这儿,也就是向花都大厦那三座高楼扫上那么一眼,从没有认真细看。这回不同了,如果今天的见面顺畅的话,他以后就得在这儿工作了。楚维仑下了自行车,在花园前驻足了一会儿,浏览花园,又抬头向花都大厦三座高楼由近及远扫视过去,再由下而上。然后,他收回目光,推着自行车慢慢地穿过围栏豁口,向花都大厦B座走过去。 B座大厦前由大理石铺就的平场上停着一台厢式货车,几个穿着浅蓝色工装的人正从那货车上往下卸东西,一个一个形状不同大小不一的包装纸箱。箱子里面装着的应该是橱柜之类的组件。两个穿着深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在旁边照应着,时不时地伸手帮着拽一下,抬一下。靠近大厦宽大的旋转门旁侧站着一个身着银灰色西服套裙的女人。楚维仑远远地看过去,觉得那个女人很漂亮。 又有新租户进驻了,楚维仑想。 楚维仑在靠近草坪的平场边上停下来,让自行车的前轮朝东,对着绿绿的草坪,停好,摘下挂在自行车车把上的一个不大的黑色真皮手包,向旋转门走过去。 站在旋转门一侧的女人看到了楚维仑,远远地看着楚维仑一步一步地向旋转门走过去。 楚维仑让目光与那女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遂避开来,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看着那些正在卸车的人。 那个女人确实很漂亮。 两个站在地面上的工人接住从车厢里搬到车厢边缘处的一个巨大的长方型纸盒子,小心亦亦地放到地面上,然后挪到一边。几个人可能觉得车停得距旋转门有点儿远,搬起东西来费劲,遂指挥着货车司机往旋转门倒车。 这时的楚维仑和旋转门也就二十米左右距离。 旋转门旁的那个女人看着货车朝她倒过去,匆忙中又向楚维仑看了一眼。 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货车的倒车提醒装置里传出好听的女声警示音。货车在一点儿一点儿向旋转门靠近。突然,那货车“哐”的一声向后冲了一下子,周身一抖,“嗵”的一声顿住了,距那女人不足二尺!楚维仑看到那女人本能地朝后躲了一下子,身子几乎撞到了身后的玻璃墙上,眼睛恐惧地睁大,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全都怔住了!楚维仑顿在了原地,嘴里呼出了一声: “哎呀!” 一个年龄稍大一点儿穿着工装的人,冲到货车驾驶室窗前,冲着驾驶室里的司机粗口骂道: “你这个犊子!你他妈还能干点儿活儿不!不能干滚你妈个蛋!” 司机匆忙下得车来,抢到那女人面前,急声说道: “哎呀大姐!真是对不起!吓着您了?” 那女人就地蹲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垂着头向上方摆了摆手。 司机是个年青人,吓坏了,脸都青了。 楚维仑乘电梯到了十六层。在电梯门旁一侧的提示板上找到了蓝云咨询公司。然后向左侧看过去,看到了一道玻璃门,两扇玻璃门板擦得通亮,蓝云咨询公司几个浅蓝色宋体字竖着印在右边的门板上。楚维仑到了玻璃门前,用手推了推那玻璃门,门锁着。楚维仑扫视了一下玻璃门,又向两侧的墙上看过去,南侧的墙上并排装有一个数字键盘和一个方形的白色按钮。楚维仑走过去,在那按钮上按了按,门里传出了“嘟——嘟——”的响声。很快,楚维仑看见玻璃门里面南侧头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高个子年轻女子走出来。那女子站在房间门口朝玻璃门这边看了看,问道 “您是——?” “我姓楚。方蓝云董事长在吗?” “啊!您是楚处长?” “啊!我是楚维仑。” 年轻女子面露喜色,快步向门前走过来,在门里墙上一侧的白色按钮上按了一下。“咔”的一声响,两扇玻璃门向两侧移开去。 “楚处长!方总让我等着您哪!”年轻女子笑盈盈地看着楚维仑说道,声音很清亮。 “啊!给您添麻烦了!”楚维仑客气地说道。 进了玻璃门,楚维仑看到那年轻女子刚从里面走出来的房门一侧墙上竖贴着一块长条紫檀色木头牌,上面刻着“办公室”几个字,阴刻绿漆。 “快请进!”年轻女子招呼道。 楚维仑走进房间,在宽大写字台一侧的布艺沙发上坐下来。 房间布置很素雅,是那种让人感到庄重的素雅。写字台是紫檀色,跟门外墙上贴着的木头牌一个颜色。一只深褐色长条皮沙发靠在东侧墙边,乳黄色百叶窗帘提拉到玻璃窗顶端。 楚维仑觉得,在这样的房间里坐着的一定得是个女人了。 “方总在楼下哪!公司订制了几件橱柜,货刚刚送到,方总到楼下去看看。”年轻女子一边给楚维仑倒茶,一边说道。 “噢。” “那您?” “啊!我叫韩阳,公司秘书。”年轻女子笑了一下,补充道,“总经理助理兼秘书。” 楚维仑意识到,刚才在楼下看到的那个漂亮女人应该就是方蓝云了!只是——咝——,那个漂亮女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那天,见过方蓝云之后,楚维仑认定,他和方蓝云此前确实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章 相见 轻微的嗒嗒按键声从敞着的房门传进来,接着,走廊的那扇玻璃门“咔”地响了一声,再接着,是一个女人走近房门来的轻盈的脚步声。 “方总回来了!”韩阳一边说着一边从坐着的小沙发上站起身来,朝门口走过去。 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清亮悦耳的说话声。 “韩阳!楚处长到了吗?” 话音未落,一个女人已经站在了门口,正是楚维仑在楼下看到的那个漂亮女人! “啊!到了!”韩阳答道。 楚维仑站起身来。 “啊!楚处长!果然是您!刚才在楼下就看到您啦!一看到您,我就知道您就是楚处长了!” “啊!楚维仑!”楚维仑点头回应道。 “啊!这是方总!咋?你们二位刚才在楼下见到啦?” “是!刚才在楼下我看到楚处长进楼了!这是韓阳!” “啊!刚才介绍了!”楚维仑笑了笑。 可能是刚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也可能是在楼下忙活的,还有可能是看到楚维仑的到来有些高兴,方蓝云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楚维仑和方蓝云都向对方伸出手去,接着就是握手。方蓝云同楚维仑握手的方式是那种礼仪性的,带有女性同男性接触交往时主观故意的矜持痕迹。楚维仑想。方蓝云伸出四只手指让楚维仑握住,拇指只是轻轻地搭在楚维仑的手上。严格说来,这不能算作握。楚维仑想,这种握手方式让人感受到的并不是女性的矜持,可不知为什么,时下不少女性在同男性相见握手时都会这样。楚维仑后来在回忆他同方蓝云相见的整个过程时曾经想到,也可能方蓝云社交活动社会活动较多,这样握手已经成为习惯,并不能据此证明她对与她握手的他不热情。 在握手的一瞬,楚维仑感觉到方蓝云的手极其纤细而又极其柔软,不用看,肤色也一定是那种白皙的。楚维仑有些惊异,与他相握的手小到与方蓝云的身高有些不太相称。在校读书时,楚维仑对人类学有些许涉猎,知道,有这样一双手的人绝不只是没有干过体力劳动的经历那么简单。有这样一双手的人上溯几代,应该都是没有体力劳动经历的人。除此之外,她本人这一代家境也应该是极其优渥的。 方蓝云有着一张稍稍发圆的脸,淡妆,并不显胖,倒显稚气,很生动。眼睛有点儿大,是明亮而又黑眼仁占比略微显多的那种。鼻梁直,鼻准小而多肉,小嘴,唇红齿白。 “欢迎楚处长到我们公司来!啊,楚处长,请到我们的小会议室坐!” “好!” 走出办公室,楚维仑看到右首的墙上镶着一块宣传板,长长的,几乎从办公室旁的牌子一侧抻到了另一间房的房门一侧,上面有些文字和图片,是公司的性质和业务范围简介,还有那么二三十张相片。方蓝云说道: “这是我们的专家团队。啊,这只是我们专家团队中的一小部分。” 方蓝云介绍道: “我们公司原先一直在市中心广场东边的一家酒店办公。花都大厦竣工后,我们是进驻的第一批商户。这栋楼是花都大厦的B座,进驻的大多是商户,各类公司。我们公司占了有那么七百多平,不是很宽裕,但还算说得过去。堵头儿那儿是个套间,我的办公室在里间,外间就是公司的小会议室了。啊,这间打算给您做办公室!” 走到一个房间门前,方蓝云伸出手去扭了一下门把手,拽开了那扇门。楚维仑看到房间里除了雪白的墙壁再无其他。 “楚处长,刚才在楼下您看到了,公司刚进了几件办公橱柜,都是给您准备的。” 楚维仑心里热了一下。 蓝云咨询公司已经在做接收自己的准备了,自己真就要是这里的人啦! 方蓝云回过身来说道,“这边这几间,就是我们公司的几个部门了。” “噢。我们公司有几个部门?” “四个。这不,都在这儿哪!” 方蓝云说着朝左首的几个房间摆了一下手。 那几间办公室的房门上都贴着牌子,跟刚刚走出来的公司办公室房门一侧贴着的牌子是一样的,只是牌子贴着的位子不同,牌子上面的字当然也是不同的。市场部,综合管理部,财务部。 “公司现在有多少人哪?” “十九个。您一来,我们公司可就满二十人啦!”方蓝云说着转过身来,朝楚维仑看了一眼,笑了笑。 “楚处长,现在业界时兴把员工集中到一块儿办公,我们公司没那么做,各个部门还是分着办公的。集中办公呢,冷不丁一听,是在些公开透明的样子。可也不知道为啥,说起来有点儿好笑,一说起那种办公方式,我就会想到蜂窝。” 三个人都笑起来。 “你这一说,连我也想到蜂窝了!”楚维仑说道。 走廊堵头南侧的房间门前,房门一侧同样贴着一块木头牌,董事长办公室。 一直走在后边的韓阳走到前面去,把钥匙插进门上的锁孔。 房门打开来。 迎面是一红木屏风,四条屏各一幅设色纸本国画,水墨浓淡层次分明,敷色极其清淡之中有那么几点红。 转过屏风,豁然开朗。 窗子横贯整面南墙,蛋青色百叶窗帘拉到了顶端。倚窗近处是一套红木底座猩红色真皮沙发,沙发中间围着一个玻璃台面,同样是红木底座的茶几。沙发左侧,深褐色原木树墩上面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紫砂茶盘,对着茶盘是一把红木座椅。稍远处是一套大大的办公桌椅,皆为红木打造。背景墙上是一横幅,上书三个行书大字,沐春风,俊朗飘逸。靠北墙是一排直达顶篷的红木组合柜。一个上面雕有精美花纹的红木衣柜立于屋子的东南角。 转过屏风是一道门。 方蓝云走过去,打开那道门,说道: “这就是我们公司的小会议室了!楚处长,请进来看看!” 小会议室的北墙另有一道门。 “从走廊也可以直接进来。”方蓝云说道。 小会议室里是一张大大的椭圆型紫檀色会议桌和十几张高靠背紫檀色座椅,东墙角摆放着一个小桌和一把椅子,桌子上面是一架投影仪。楚维仑朝投影仪镜头对着的方向看过去,在那上方的西墙与顶篷连接处是一个足有三米宽窄的横杆,楚维仑知道,那就是投影幕布了,可以上卷和垂下。 两个人坐下来。韓阳回身走出去,很快,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是一把精巧的电热水壶和两只青花盖碗。给两只盖碗倒了茶水,韩阳在方蓝云一侧坐下来。 “楚处长,您今天是不是就正式到我们公司来了?”方蓝云问道。 嗯?秦楚没说明白吗? “啊!方总这边——如果可以的话……只是,我手头还有些事儿得处理一下,咋说也得个十天八天的。” “啊,那从今天起,我们可就是一家人啦!这样,中午,我们公司的人在一块儿吃个饭,欢迎楚处长到公司来!这几天,你办你的事儿,我们这边我让人把您的办公室收拾好。” 方蓝云温婉地看着他。 楚维仑心里轻轻地抖动了一下。看来,秦楚和方蓝云两下儿应该是说明白了的。 一种受到女性关爱的温暖占了上风,楚维仑感到脸上有些热起来。 “啊!那真不好意思!太感谢您啦!” 方蓝云用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楚维仑,说道: “楚处长,您千万不要客气!到公司就是到家了!我真心希望我们合作愉……” 门外传来了“嘟——嘟——嘟——”的门铃声响,有人喊道: “开门哪!送厨柜的!” “啊!是那帮子送厨柜的人!” 韓阳站起身向门口走过去。 合作!楚维仑再一次听到了合作这两个字! “方总!真的非常感谢!以后在您这儿工作,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楚维仑觉得,应该表明态度。自己虽然是省机关的处长,但一旦辞去公职,那就是平民了。在公司就是能坐到副总的位子,那也是民而不是官,而且是方蓝云手下的民!这一点自己要清楚,也要让方蓝云清楚。这一点两下都清楚了,既是合乎情理的,对自己的将来也是有好处的!况且,话说到这儿,已经到了要让方蓝云把话说清楚的时候了。 楚维仑看到,方蓝云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走廊里人声嘈杂起来。 “慢点儿!慢点儿!哎呀!向上抬——!” “还咋抬?再抬就撞到顶篷了!” “没事儿啊!再抬点儿,再抬点儿!好了!这回行了!” “小点儿声儿!人家屋里办公哪!” “楚处长!您能到我们公司来,我真的是非常高兴。想必秦校长已经把我们公司的情况向您介绍过了。我们公司虽说是刚起步,但发展前景还是不错的,这不是咱给自个儿打气!现在不都说要做大做强吗?我不敢说我们公司一定能做大做强,但我们会努力这样做,起码我是这么想的!您既然来了,那您就得帮帮我,帮我把公司做好!” 方蓝云把眼神定定地投注到楚维仑脸上。顿了一忽儿,接着说道: “楚处长,您来了可真好!省得就我和韩阳两个女的在这忙活!前一段儿有个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副总,也是个女的,我没有同意。您说,我和韩阳已经就两个女的了,再来一个,那可真就是一台戏了!”说到这里,方蓝云笑起来。笑过,方蓝云看着楚维仑说道,“楚处长,您看……” “方总,您……” “楚处长,您看——您先做我们公司的副总行不?只是,这样有点儿太委屈您了!” “啊?行行!方总千万不要这样说!您安排就是!” “楚处长,您千万不要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薪酬上,我们公司在创办之初就有过规定,分为月薪和不定期不定额的奖励两块儿,奖励也就是红包了。月薪是固定的,红包要根据情况。年终时一定是有红包的。有什么项目完成,我们也是要有红包的。” 方蓝云再一次定定地看着楚维仑,眼神温婉。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章 琢磨 秦楚在电话里听到楚维仑与方蓝云见面顺利的情况很高兴,说道: “哈!我就说嘛!差不了!楚维仑啊!这个事儿,我是算帮你办完了!你这个人到哪儿也差不了!那咋?这就算在方蓝云那儿开始工作啦?” “啊!没有!我得正式向组织上提出辞职申请,还得经过审批程序,再快也得个十天八天的。秦校长,这个事儿我可得好好谢谢您!哪天我请您和方蓝云——方总吃个饭!这回,您无论如何不能再推辞了!” “啊!”电话那头,秦楚顿了一下,说道,“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那妥!秦校长,说定了啊!” “说定了!咝——啧!”秦楚忽然有些犹疑地说道,“楚维仑哪,你这个事儿,你们单位能同意吗?” “估计没啥问题。谁干不是干,人有都是,不差我这一个!” “话是那么说。”秦楚又顿了顿,接着说道,“楚维仑哪!你是我的学生,有几句话我想我还是得跟你说一说。我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你从机关转到民营企业,想来你也是做了思想准备了,可就是到了今天,我也还是要劝你再慎重考虑一下!我知道你的情况,婚姻不是很美满,但你的事业还是有成的!虽说机关里人才有都是——都是人才!尤甚象你们那大机关!可咱也不差啥!你当处长已经四五年了?将来,再往上晋晋不就是厅局长了嘛!这还是啥难事儿吗?何必……” 秦楚说的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楚维仑在机关做处长已经六个年头儿,接着干下去,做个厅局长的机会应该是有的,况且,去年,他已经就被组织上列为单位领导班子副职的后备人选,推荐考察公示等相关程序都已履行。只要不出啥毛病,把本职工作做好……。辞去公职就意味着仕途终结,真的准备好了吗?这句话,楚维仑在心里已经问过自己多少回了!准备好了!那既然准备好了,为啥有时还有些犹犹豫豫的哪?楚维仑断定,那不是犹豫,是慎重!这件事情过于重大。 秦楚说得对,机关里确实人才有都是——人才济济,自己忝列其中,可以算做人才。可是!自己将来就是再进一步,真就当上了厅局长,那又能咋?自己需要的不是再向上进一步,而是需要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和生存状态! “当然,话说到这儿,你到民营企业开辟自己的一片新天地,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但终归……你是不是再琢磨琢磨!” 楚维仑觉得,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在辞与不辞这个事儿上已经过了再琢磨琢磨的阶段,眼下需要琢磨的是得咋样向有关方面提出辞职申请这个事儿了。 放下电话,楚维仑努力在脑袋里把秦楚所说的话放到一边,可不知为啥,楚维仑脑袋里忽然有些混乱。啧!一个正处长级干部,说不干就不干了,辞了公职了!这么做,到底……一种愧疚涌上楚维仑心头!那,自己不辞职行不行呢?这可就得看咋看了!从哪个角度看了!行肯定是行,但自己眼下的处境——困境,辞去公职无疑是个好的选择!楚维仑的思绪再一次飘向了别处。一个正处长级干部辞去公职,随之而来,各种揣测,各种推测,都有可能发生。爱说啥就说啥!木已成舟,别人说啥又能咋样哪?楚维仑的心横了横。 楚维仑回过心神。一时间把一脑袋的官司撇了撇清。那,辞职申请得咋写呢?总得有个辞职理由?真就实话实说吗? 楚维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自己已经想过多少遍的辞职理由琢磨来琢磨去。要有一个最有说服力,又不会刮扯到啥人啥事儿的理由……。 话说回来,自己选择走这么一条路真就是跟任啥人没有任啥关系!当然,这说的是自己工作机关这块儿了!这么多年来,自己真还就是顺风顺水。大机关,有样儿!领导对自己不错,同事对自己也不错……这样想下来,楚维仑一时竟然有些空落落的感觉涌上心头。秦楚的声音恰逢其时地再次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再琢磨琢磨!楚维仑站起来身来,走到办公室的一侧为自己的杯子里续了点水,再坐下来。不琢磨了!在单位继续干下去 ,前途肯定是有的,总不会就在一个处长职位上终老,但实在是不能再等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改变一下……一幅令人心动不已的画面出现在楚维仑脑海。那是一幅大潮汹涌,惊涛拍岸的画面,这幅画面在楚维仑的脑海里已经出现过多少回了! 那,到国有企业去行不行呢? 楚维仑不想到国有企业去。到国有企业去,那不能算下海不说,那可就费了事儿了!自己提出申请,有关方面能不能同意是一说,就是同意了,那也得赶上有机会,同样有个等的问题!会不会石沉大海都说不定!再有,组织上能给你安排到哪个企业,安排到什么行业的企业,那都是说不定的事儿! 楚维仑动起手来,在电脑上打出了辞职申请几个字,停下了,顿了顿,删除了,又顿了顿,拿起了桌子上的笔。 桌子上的电话响起了铃声。 “楚维仑,楚明学校组织夏令营,得交三百块钱。我手头没有……”谢珍在电话里说道。 楚明是楚维仑女儿的名字。 楚明还没有出生,楚维仑就把名字给起好了,单字一个“明”字!楚维仑乳名小明,他把自己的乳名用作了女儿名字。谢珍非常满意,楚明这个名字好,透亮!两个人协议离婚后,孩子归了谢珍。因为楚明还未成年,楚维仑每月要拿出一千元抚养费,这可是楚维仑将近一半的工资哪!谢珍整天忙自己的那摊子事儿,照看孩子有难度,把楚明交给了已退休的父母照看。谢珍要强,是凡涉及到女儿楚明的事儿,谢珍从不让父母跟楚维仑交涉,都是由她亲自出面。 “好的。得啥时交?我现在手头有点儿事儿……” “礼拜一能交上就行!” “啊!我知道了!今天是星期——星期三,就这两天!到时我给你打电话。喂!以后再找我打手机!” 放下电话,楚维仑呆呆地在办公桌前坐了许久。已经有些亮堂起来的一张脸再一次晦暗起来。 这一天天的! 应该说,在外人眼里,楚维仑是个光鲜的人。 楚维仑的身份就不用说啦!论起他的长相,那更是一般人所不及了!楚维仑有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儿,军人似的身板儿,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任啥人初次相见,都会以为他是军人出身。一张脸虽说不上漂亮,但绝对说得上周正。平素,总会有一种温和在他的脸上荡漾。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混到今天这步田地哪! 一种失败感涌上楚维仑心头。 楚维仑之所以决定辞去公职,有多方面原因,直接原因是想改变自己的经济状况。现在,已经不能说他是想改变家庭的经济状况了,他已经没有家了!无论是他父母的家,还是他个人的家,都没有了。父母前几年已经相继过世,哥哥姐姐也都成家立业,与谢珍也已离婚四年,女儿也归了谢珍,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么一种人了。按说,就他一个大机关的处长,虽说收入不是很高,且收入的将近一半还得用于抚养女儿楚明,但养活自个儿还是没有问题的,辞去公职,冷不丁听上去有点儿匪夷所思。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谢珍在十年前已经就辞去了公职,跟着几个人去办了个什么公司,先期鼓捣钢材,后又鼓捣汽车。当时,谢珍害怕楚维仑不同意,谎称单位办公司,要她去做财务。楚维仑信了,但觉得应该是谢珍在单位没整明白,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于是,单位就让她跟着去办什么公司了。可干了这么多年,并没见谢珍的收入有什么增长,倒是谢珍的应酬事儿越来越多,经常大半夜才回家,几乎把家里的事儿和女儿都扔给了他!这个事儿是他和谢珍离婚的主要原因。楚维仑怀疑谢珍跟他不是一条心。辞去公职这么重大的事儿也不跟他商量,自个儿就决定了!这还是两口子——夫妻吗?现如今,他本人竟然也干出了辞去公职的事儿来,这不是很奇怪吗?说怪也怪,说不怪也不怪,这个事儿说来话长。 楚维仑觉得自己的心里憋着一股劲儿,那憋得是相当难受。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章 出奇冒泡 全国恢复高考的头一年,楚维仑成了省城一所综合大学的学生。那是楚维仑在做了四年下乡知识青年后返城第三年初春的事儿。那可是首届呀!啥是首届?首届就是第一届!人世间的任啥事儿,那要是占了个第一,都是不得了的,不论是第一好还是第一坏,都格外引人注目——吸引眼球!能成为全国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大学生,按照北方官话的说法,那是真不简单!而这件事儿发生在楚维仑身上就不单单是个不简单的事儿了,通俗一点儿的说法,那可真就是出奇冒泡了! 更出奇冒泡的还在后面。多年的高等教育荒让我们这个国家在饱尝了相关苦痛之后格外重视楚维仑他们这首届大学生,楚维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了响当当的大机关,成了一名公务员——机关干部。 楚维仑能被分配到——那可是大机关!理由是充分的——楚维仑是学校学生会干部。但理由归理由,是不是还有啥人从中给帮了忙说了话?不得而知。楚维仑曾想到是秦楚从中给说了话,可这么多年过去,秦楚从未提及。 楚维仑成为全国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大学生已经就出奇冒泡了,而毕业后进入大机关就更出奇冒泡了!其实,毕业后能成为机关干部,这并不是楚维仑的意愿,楚维仑的意愿是当一名省一级新闻媒体的记者。可在人们的眼里,当一名机关干部,那同当一名记者走的可是两条道儿,机关干部走的是仕途——那,多好啊! 之所以说楚维仑上大学和当机关干部是出奇冒泡和更出奇冒泡,并不是因为楚维仑的个人修为不该得,而是因为楚维仑的家庭出身。 楚维仑出生时,全家尚在这个省南部的铁山市乡下农村,老爹老妈都是农民。后来,全家搬到了铁山市城里,老爹成了工人。这样一个家庭的孩子一下子成了大学生,跟着又一下子成了机关干部,而且是大机关,那不就是出奇冒泡嘛!当然,出奇冒泡的说法,并不是楚维仑本人或者楚维仑家人这样说,事实上,楚维仑本人或者楚维仑家人也从未听到别的啥人当着他本人或者他家人的面说过这样的话。但不说不等于不存在,楚维仑遭遇到的一件事可以印证——起码,楚维仑是这么看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读大学期间,楚维仑同班的女生没有机缘同他成为男女朋友——处上对象,别的班的或别的系的女生,那就更说不上了。是楚维仑看不上人家,还是人家看不上他,说不清。同班倒是有两个平时相近的女生,但并不是女朋友——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楚维仑生性话少,不活分,在女生的心目中有点儿闷——没劲!没劲两个字说的并不是没有力量。楚维仑虽说从未参加过学校运动会上的啥项目,但挺大的个子,平时玩个哑铃啥的,身上全是肌肉,力量还是有的。按说,一个在学校学生会有点儿事儿的人,应该是个活分人,要不,也当不上学生会干部,更何况是在学生会宣传部干事儿,而且还是部长……。 正值青春期,楚维仑时常有些青春萌动,家里人更是为他的婚事着急。 楚维仑四姐一个朋友的丈夫在铁山市粮食局当科员,那科员把科长的一个亲戚的女儿介绍给楚维仑。那女孩儿无论是个人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没的说。女孩是东北靠近边境省份一所军工大学的学生,竟然也是首届!家庭条件——那才好哪!具体——四姐朋友跟四姐说道。咱家那死鬼跟我也没细说,好象那女孩的爹妈都是大干部!是好事儿就得抓紧,四姐给楚维仑打了个长途电话,别等到放寒假了,就请两天假!楚维仑向辅导员老师只说是家里有事儿,得请两天假,包括一个礼拜天。想来,那女孩儿要同他见面,应该也是向学校请了假的。 相亲,那场合多庄重!得捯饬捯饬!理发,洗澡,穿最好的衣裳!楚维仑上身穿一件当时最为时兴的深蓝色斜纹棉布上衣——人民装,下身着一条深蓝色毛料裤子,脚蹬一双黑色猪皮棉鞋,外罩一件黑灰色毛呢短大衣。这身行头,在当时,不说是震倒一片也差不多!楚维仑家,能置办这样一身行头,那也是使了全力了!但这身行头并不是现置办的,而是楚维仑上大学时,楚维仑家为楚维仑置办的,用的是楚维仑做下乡知青四年挣得的钱和回城当工人一年多挣得的工资的一部分——将近半年的工资。 那时,四姐已经出嫁,回到家里来,看了看楚维仑打算穿的衣着,说道,唉呀!不行!这咋有这么大个油点子哪!楚维仑这才注意到,那条裤子的后裆位置上有一个足有铜钱大的油点子,什么时候沾上的已不可知,看样子应该有日子了,那沾上油点子的地方硬硬的,有点儿发黑。四姐说道,小明!你这条裤子啥时沾了这么大个油点子!这叫人家看了,人家不得说你是个埋汰神嘛!我给你洗洗!四姐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八点了!同人家约定十点钟见面,那还来得及吗?楚维仑说道,唉呀!都八点了!就那么的!四姐说道,不行!那叫人家看了,不得笑话死!你家干井啦!四姐把那条毛料裤子有油点子的地方洗过,先小心地用两手撑着在地炉子的火上方烘烤,烤得那裤子洗过的地方腾腾冒热气,等到不咋冒热气了,再用熨斗熨。那熨斗就是一块类似于船形,上面带有一个横梁儿的铁疙瘩,并不是通电的,得放到火上烧,烧太热了不行,不热当然更不行。还没等忙完,已经就九点半了!跟人家约好是十点钟见面,从楚维仑家到四姐那朋友家,骑自行车得二十多分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条裤子洗过的地方终究没能等到干透就穿上了身。天儿冷,一到外面,那条裤子没干透的地方就被冻得有点儿硬起来。还好,并不影响走路骑自行车。楚维仑跟四姐匆匆赶到四姐那朋友家,比预定的时间还提前了几分钟。与那四姐的朋友和朋友的丈夫相见,边唠嗑儿边等那女孩儿前来。十点了,那女孩儿没来,十点十分了,那女孩儿没来,十点半了,那女孩儿还没来。 相亲讲究的是互相尊重,不偏不倚,这是一条法则。没有安排在男女双方任何一方的家里见面,那讲究的是不偏不倚,在时间的约定上,也是如此。两下儿约好几点钟见面,就得几点钟见面,那是必须守时的。当然,谁都有个临时遇到个啥事儿啥的,那耽误了,也是有可能的,你说一声,吱会一声,可以理解。但中国人办事儿,讲究个吉利,临时多事,这首先就让人感到不够吉利,在男女双方任何一方的心理上都会产生多多少少的影响。这还在其次,最主要的,这是个礼貌问题,更是个涉及相亲能不能相成的问题。要说,不就是晚到一会儿嘛!至于吗?那咋不至于?这个事儿可是相让不得的!那将来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谁高谁低,谁上谁下——谁说了算?这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不太象是因为啥事儿耽误了。 楚维仑对四姐说道,四姐,别等了,她们不一定能来了!四姐那朋友和那朋友的丈夫一听,赶忙说道,别别!约好了的,他们能不来嘛!别着急!再等一会儿!来来!喝点儿水,嗑瓜子!这天儿太冷!也可能是没赶上车!四姐朋友接着就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咝,也该来了!说着,站起身穿衣,说道,我到楼下去看看,是不是没找着咱家这个楼洞啊!你那科长也真是!孩子都大了,有啥事儿!他要是来,不就省事儿了嘛!四姐朋友抱怨了一句。四姐朋友丈夫的科长因家里有事儿,没能参加这次相亲活动,那科长知道四姐朋友家的住址。那时建的楼房——居民楼大多不装楼门,楼门处就那么空落落地敞着,因之被称为楼洞。过了一会儿,四姐那朋友回来了,搓着两手,唉呀!这外面才冷哪!还没来吗?四姐朋友的丈夫问道。四姐朋友摇了摇头,说道,再等等再等等!咝——你不是跟人家说准是几点了吗?你说那玩意儿!那能不说准嘛!咝!不会把十点听成四点了?呀!咝!不会?啧,电话里说话,还真有可能听差了哪!忽然,四姐朋友明显顿了一下,倾耳听了听,说道,哎呀!可谢来了! 楼道里传来了说话声和有人走上楼来的脚步声,听声音好象好几个人。说话间,房门已经被敲响。 门外站着一群人。 鱼贯而入。楚维仑看清了,进来的一共是五个人。除了那女孩儿,女孩儿的父母,还有两个壮硕的男子。经介绍,那两个男子一个是那女孩儿父亲所在单位的办公室主任,另一个是给那女孩儿父亲开车的司机。 那女孩儿很漂亮。高个子,细腰身。脸儿很白,细细的眉毛,杏核眼,小嘴小鼻子。身穿深蓝色呢料羊剪绒小领大衣,浅灰色薄呢围巾,黑裤子,高腰黑皮鞋。 楚维仑觉得,四姐,四姐的朋友,四姐朋友的丈夫,多少都有点儿慌乱。 对不住!这天儿太冷,车打不着火了!女孩父亲歉意地说道。啊!是!这天儿也太冷了!这也不咋的了!往年哪有这么冷!四姐朋友的丈夫说道。 众人相互介绍后,坐定,看茶,寒喧,接下来就是男女双方家长介绍男女双方的情况了。先是女方,后是男方。楚维仑是四姐陪着来的,自然就得由四姐介绍。啥年龄,啥爱好,啥经历,啥习性,大致这么个范围。经过这么些个程序,开始了漫无边际的闲唠。 闲唠自然是要唠到家庭住址的,家住哪儿呀!那女孩的家住在市中心偏东一些的老住宅区,非常有名,是日本人侵略中国东北时期为开发矿山的上层日本人建造的,都是一栋一栋灰墙灰瓦起脊的二层小楼,也就是现今所说的别墅了。一栋小楼一户人家儿,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每栋小楼或前或后还有一小块空地,空地周边由修剪整齐但叫不出名字的小叶灌木相围。空地上有那么几株果木,桃李苹果啥的,空地的其余部分可以在春夏秋三季栽种各种花草菜蔬,每户人家儿以自家喜好而定。 那你家住哪儿呀?女孩儿母亲面容亲和地问道。啊,双台铺,四姐回答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西台。 楚维仑感觉四姐在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儿气馁。楚维仑家所在的住宅区同那女孩家所在的住宅区,在铁山是两个极端。楚维仑家住的那一片儿,按照铁山人的习惯说法叫双台铺,分为东台和西台,是大-跃进时期市里为参加矿山和钢铁厂建设的工人建造的简易住房。 啊,我们家就我们仨人儿,今天都来了!说着,那女孩儿的母亲笑了一下,大家也笑了一下。这一笑,让多少有点儿不太自然的气氛缓解了不少。那你们家都有什么人哪?女孩儿的母亲问道。 楚维仑家是个大家庭,那要是说起来,正经得说上一阵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章 家境 楚维仑小时候,正赶上大-跃进的那几年。大-跃进嘛!各个方面各个领域各个行业都得大-跃进。城里大-跃进,乡下也大-跃进,吃大锅饭。几天的功夫,好象进入了理想社会,只是国家还是有的。一到饭时,人们喜气洋洋,过年一样,成群结队地去生产队大食堂吃饭。吃了还不算,还要把桌上的干粮趁着旁人不注意塞到孩子衣服上的小兜儿里带回家去。吃了大锅饭了,用不着锅碗瓢盆这些家什了,调动了大家伙儿的积极性,砸锅炼铁,支援国家大-跃进。楚维仑家虽说是普通农民家庭,但楚维仑爹跟普通农民有些不同。楚维仑爹念过几年书,识字。一般说来,识字的人要比不识字的人接受新事物快一些。楚维仑爹不但识字,性情也有些特别,好奇好新鲜。这样的习性到底是与生俱来,还是识字造成的,就有些说不清了。任啥事儿,尤其是新鲜事儿,楚维仑爹都愿意掺和,而且表现积极。可有一样儿,楚维仑爹愿意掺和事儿,还愿意琢磨事儿!并不就是人家咋干他就跟着咋干。那老跟着掺和事儿,脑袋能闲得住么!在大-跃进这个事儿上,楚维仑爹那是样样走在前面,无论是吃大锅饭还是砸锅炼铁。可时日一长,楚维仑爹琢磨,大家伙儿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好是好,但这样下去恐怕不是长久之计。这么大的国家,真就这么祸祸下去啦?啥能经得住这么祸祸!这时,铁山城里大-跃进人手不够,正四下里招人。楚维仑爹识字,有文化!象楚维仑爹这样的还真就不是很多!几番口舌下来,楚维仑爹终于说通楚维仑妈,于是,举家从乡下迁到了铁山城里,到城里参加国家建设,搞大-跃进去了!楚维仑爹当上了钢铁厂修建部的工人。城里跟乡下不同,住公房。公房是一排一排的红砖起脊简易房,厕所在房子横头儿——这头儿,自来水也在房子横头儿——那头儿。因为人口多,上面分给楚维仑家三间公房,东西两间住人,中间一间是厨房。水缸,和煤的煤槽子,一些在住人的屋子里放不下的,不能放的,任啥破东烂西,要过日子没有还不行的,都放在厨房。一排一排的房子前后栽着的都是杨树。楚维仑家刚搬去时,那杨树还是一丈多高的小树,后来,那杨树长成了二十多米高的大树了。春日里,杨絮满天飞,夏日里,杨树叶子在风里欢快地翻个儿打滚儿,哗哗地响,秋日里,枯黄的落叶飘跌于地,扫去一层又一层。房子虽说是公家的,但不能白住,每间房每月得交几角钱的房租,这说的是最初,等到楚维仑上大学时,房租长到了每间房几块钱。 说楚维仑家举家迁往铁山城里,并不准确。楚维仑奶奶年纪大了,在农村习惯了,不愿再到城里去。楚维仑大姐读完小学没有接着念书,下地干了两年农活儿,楚维仑爹托亲戚帮忙,在楚家沟北五里多地远的马伯沟当上了供销社店员。供销社是公社开设的,店员不挣工分挣工资,楚维仑大姐每月工资十九元,现钱!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楚维仑大姐留下,既照顾了奶奶,又能保住那十九元的现钱收入,真就是两就活了!楚维仑大姐一听爹妈要把她留下,死活不干,说啥也要跟着爹妈和兄弟姐妹到城里去,班儿也不上了,在家哭了好几天。可是除了楚维仑大姐,剩下的那些孩子,都屁大一点儿,连照顾自个儿都是事儿哪!哪能照顾奶奶!况且——这里面的说道只有楚维仑爹妈知道。没招儿,只能实话实说了!楚维仑爹把楚维仑大姐叫到一边,不情愿地把为啥要把楚维仑大姐留下来的缘由倒了出来。说,奶奶岁数大了,得有人照顾。你现在挣的是工资,一走,工资可就没了!到了城里,一时半会儿能不能找着工作那都不好说!除了这两条还有一条,你是正经八百的劳动力,虽说不在队上干活儿,但也还是在公社干活儿。咱家还有两个人在,房子还在,这屋前屋后的园子就还是咱家的,生产队不能收回。楚维仑爹足足说了有一个钟头,楚维仑大姐不哭了。楚维仑几个哥哥姐姐看到大姐不哭了,也不约而同地高兴起来。楚维仑爹同楚维仑妈背着一群孩子相对叹气,唉!不这样咋整?只是苦了楚维仑大姐了。进得城里,安顿下来,荆志国爹因为识得几个字在钢铁厂修建部做了车间统计员,后来又做了修建部自救队的头儿——队长。所谓自救队,就是一帮子工人家属,没有工作的,家里又脱得开手的,整到一堆儿,有那么二三十个,打扫打扫厂区卫生,捡捡废旧物资,拾掇拾掇这,拾掇拾掇那,有啥活儿干啥活儿,总之,就是干零活儿。这自救队长的活儿可把楚维仑爹忙得够戗,也累得够戗。修建部下设多少个小单位和作业队,是凡有啥上面说到的那些活儿,都找自救队,找自救队就是找楚维仑爹啦!有了活儿,得往下派活。王娟,你们几个去哪哪,干啥啥,李琴,你们几个去哪哪,干啥啥……。活儿派多派少得大致平衡,否则容易产生矛盾,轻活儿重活儿也得兼顾着点儿,谁要是总干轻活儿或者谁要是总干重活儿——那哪行!接下来就是统计。这一天,这一月,都干了哪些活儿,哪个活儿多少人干了多少天,这个人这个月得发多少工资——钱!那个人这个月得发……统计完了得去有关方面——上面请批,批下来了还得往下发,发不对了还得干仗。不对呀!这个活儿我和兰子干了三天,这咋才给两天的钱哪?有人急闹闹地喊起来。干啥三天干三天!这不都记着呢嘛!楚维仑爹抖了抖拿在手里的小本子。不对!明明是三天!兰子!这个活儿咱俩儿是不是……!是呀!咋?你这俩老娘们儿咋胡搅蛮缠哪!明明两天非得说三天!胡搅蛮缠?谁胡搅蛮缠!再说了,我就胡搅蛮缠了!你能把我咋的?咋的?你试试!看我咋收拾你!收拾我?就你?够胆你就放马过来!你家我嫂子不也胡搅蛮缠了吗?回家收拾你家我嫂子去!就怕你不敢上炕!夏天里,四门大敞,楚维仑爹和楚维仑妈拌了两句嘴,也不知让啥人听了去,传到了自救队。自救队的人都是职工家属——一帮子老娘们,也没啥文化,干活儿的同时,不得唠点儿啥嗑儿嘛!楚维仑爹和楚维仑妈拌嘴这个事儿就挂在嘴上了。此前都是背地里,说在当面,这还真就是头一磨儿。你……!楚维仑爹顿时觉得脸上有点儿挂不住,挂不住也没招儿!楚维仑妈需要照看一大家子的生活起居,不能到自救队去干活儿。全家七八口人的生计全靠楚维仑爹一个人的工资,每月那几十块钱……!好在楚维仑奶奶和楚维仑大姐还在老家,生产队还真是够样儿!楚维仑家园子的事儿,压根儿没人提!时任生产队长——小队长对楚维仑爹说道,老叔,你这一大家子到了城里,好是好,也不容易,想啥时回来再回来!家里这边有啥事儿就吱一声,没说儿!楚维仑大姐是个能干的人,再加上农忙时楚维仑爹妈礼拜天回去相帮,每年秋上总能收上一些杂七杂八的粮食瓜果。可别小看这些帮衬,有和没有那可差得多了!岁月悠悠,楚维仑和他的哥哥姐姐也就这样一天天长大成人。有一天,楚维仑奶奶在老家的那五间草房的西屋闭上了眼睛。后来,经人介绍,楚维仑大姐嫁给了铁山城建部门的一名机关干部,这样一来,全家人总算都到了铁山城里。再后来,大哥二哥都娶了媳妇儿,二姐三姐四姐也都嫁了人。 相亲那会儿,楚维仑四个姐姐和大哥都已搬出另过,二哥和二嫂还住在家里。 说起家庭住址和人口,楚维仑家同那女孩儿家可真就是差距不小,要是再说说双方家长的情况,那差距可就更大了。那女孩儿的父亲,是铁山市一个与钢铁有关的什么研究院的院长,正经八百的领导干部,那女孩儿的母亲是铁山市妇联的一个什么部的部长,也是领导干部。可楚维仑爹说到天也就是钢铁厂维修部门的自救队队长,尽管成天领着一帮子职工家属这一趟那一趟地忙活,可身份还是工人身份,这时也已退休在家。楚维仑妈就是一家庭妇女。家庭妇女是中国人的习惯说法,那要是按照从国外引进的新潮说法,那得叫全职太太。 楚维仑四姐是个实在人,在说起楚维仑的情况和家里的情况时,那可真就是实打实。就凭这,那也看得出楚维仑家的家风和人品了。 男女双方唯一能造个平杵儿的地方是楚维仑同那女孩儿都是大学生。 屋子里的气氛融洽起来。 那女孩的妈看看楚维仑,又看看楚维仑四姐,反复者三,喜欢的眼神儿反复在楚维仑姐俩儿的身上徜徉留连,忽然感慨地说道,嗳,说点儿实在话,你们家那一片儿能出你这个么个大学生,那可真是不容易呀!话语间对楚维仑充满了怜爱。 楚维仑怔了一下,看了那女孩妈一眼。 楚维仑好象听到那女孩妈说的并不是不容易,而是出奇冒泡! 楚维仑四姐的朋友说道,真是!咱这老弟真是人才!哎!也别说咱这老弟,人家一家儿都是心灵手巧的人!兰秀那也是干啥象啥!兰秀是楚维仑四姐的名字。 相亲结束。走出四姐那朋友家所在的楼洞,四姐笑着对楚维仑说道,刚才你站起来,你坐的那把马杌子上面还有潮印子哪!她家人光顾着跟咱们说话了,没往那马杌子上看! 楚维仑穿着的那条毛料裤子洗过的地方由于没有干透,在外面冻得发硬,进到了屋子里,被楚维仑坐在了屁股底下,不再发硬,却给楚维仑坐着的马杌子留下了潮乎乎的印子。 四姐问楚维仑,咋样?楚维仑回答道,还行。也不知咋,楚维仑就觉得胃里有点儿不太得劲儿,有点儿象吃啥东西没吃好,窝在胃里的那种感觉。哎呀!那姑娘可真好看!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稳稳当当的,我长这么大还真就是头一磨儿看到这样的孩子!爹妈也是挺好的人,人家说话多实在呀!四姐说道。 那女孩和那女孩一家,对楚维仑很满意。第二天就请四姐朋友转告四姐,说,孩子不错,人家儿也是正经人家儿,可以让两个孩子相处看看。 回校的第三天,楚维仑给四姐打了个长途电话。说道,四姐,这个事儿不行。人是挺好的人,家也是挺好的家,可咱两家不是一样的人家儿!四姐一听,着急了,说道,哎呀!你们两个搞对象,关家里啥事儿呀!这样的姑娘你要是再看不上……你再考虑考虑!不用了,四姐!四姐生气了,啧!行!反你自个儿看!你这孩子真是! 那女孩儿的家是挺好的家么? 多少年过去,那女孩儿的模样,有时还会出现在楚维仑的脑海里。 楚维仑觉得,他和那个女孩可以说是人中翘楚,可惜,两个人无缘。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章 诡秘 楚维仑的自身条件确实算得上优越,大学生,机关干部——大机关的干部,这已经就非常优越了,如果再看长样儿,相貌,那可就更优越了!按照当时流行的女孩儿择偶对男性在长样儿上的理想追求,楚维仑称得上形象佳——前面看是演员,后面看是运动员!即是演员又是运动员,就不会奶油,而只能是阳刚的那种了。楚维仑毕业后甫到机关,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媒人——红娘跟着就来了,有时一天竟然会有两个!介绍人多,楚维仑相看的女孩儿就多,那可真就是老了去了!可两年过去,楚维仑生拉没处上对象,更不用说结婚了!这说来可就是个怪事儿了!他自身的条件没的说,他家的条件虽说不上很好,但也不能说很差,咋也不会对他的婚姻产生这么重大的影响——影响到他搞对象!那是不是都是他看不上人家呀?应该说,这种情况居多。这个——个子矮啦!那个——长得有点儿黑啦!当然,这些话,楚维仑只是在心里对自个儿这么说。在这个——那个——的过程中,楚维仑又见了一个,仍然没行。哪都挺好,就是走道儿——咝——啧! 如果说,为楚维仑介绍对象的人多如过江之鲫,那是有点儿夸张,但要说络绎不绝,可绝不为过。中国成语中有那么一句,叫做适可而止,那在搞对象和婚姻这个事儿上也不能例外。时间一长,左一个不成,右一个不成,介绍人在脸上无光的同时,心里难免就会生出一些想法。这小子咋回事儿?看样子也不象有啥毛病啊?这也太挑了!是眼眶太高还是咋的?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咋?你以为你是皇上选妃子——选皇后吗?差不多就得了,这干啥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的!哪有这样的!找对象还得看脚!干脆把衣服脱了看看得了!这话竟然传了出去,又从在别的单位工作的楚维仑的同学那儿传了回来。楚维仑一听,觉得与事实不符,有些气愤。没有的事儿!同事给介绍个对象,咱能让人家把鞋脱了把袜子脱了吗?那不胡扯嘛!那咋可能哪?那说你看脚是咋回事儿?看啥脚看脚!那女孩儿走道儿脚尖儿有点儿朝外撇——有点儿外八字儿。外八字儿?象芭蕾舞演员那样吗?要是那样就好了!你这人也真是!没看好你就说没看好就得了,哩哩啰啰地说那些干啥!啧!也是!当时,楚维仑觉得跟一个相近的人说说,那有啥呀!实话实说嘛!这不也显得近乎嘛!那介绍人是楚维仑到机关工作后相处最为要好的一同事——哥们!俩人儿相差也就那么五六岁,平时非常融洽,虽说还没达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可也差不太多了!那介绍人说,小楚!咱哥俩儿,你还有啥不好说的哪?到底差哪儿呀?楚维仑吭哧了半天,说道,差——也不能说差,就是——楚维仑就说了!谁曾想,这事儿竟然能传到远在别的单位工作的同学耳朵里。再说了,传就传呗!既然做下了,还怕你传吗?可你倒是——那也不实事求是啊!楚维仑始料不及,麻痹——大意了!同时,楚维仑有了一种感觉,平时不觉咋的,这水——也太深了!可是!传能咋?不实事求是能咋?水深不深能咋?楚维仑一时有点儿犯横,说我挑我就挑了!爱咋咋的! 话说回来,楚维仑相看的那些女孩儿,并不都是楚维仑说不行的,真还就有人家说不行的。按说,相看对象——相亲,一走一过,看得上看不上都属正常,那有啥呀!看上了,行!看不上,不行!这不就结了!可人世间有些事儿并不都是直白的,有的非常奇怪,有的有点儿微妙,有的莫名其妙,有的甚至让人觉得诡秘,在相亲这个事儿上也有表现。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儿过?不就相个亲嘛!咋还整出了莫名其妙,整出了诡秘哪?——一点儿也不过,楚维仑认为。当然,世上人有的婚姻顺畅,有的人婚姻不咋顺畅,每个人的遭遇是不同的。相亲相得多了,在相亲这个事儿上遭遇到的情况那也是多种多样,千差万别,完全可以用五花八门这句俗语来形容。有一回相亲,确实让楚维仑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可以说是诡秘的感觉。 机关招待所的会计吴姐给楚维仑介绍了一个女孩儿,大学刚刚毕业,是省医院的实习医生。楚维仑可真是看好那个女孩儿了,可那女孩儿也不知为啥,生拉没看上他。啊!也不能说没看上,反正就是没行。 这个事儿发生在楚维仑到机关工作两年半多一点儿的时候。秋天,接近晚秋。 有一天,机关财务室会计老陈慢慢悠悠地踱到了楚维仑所在的办公室,站在门口,笑呵呵地招呼道,小楚!忙啥哪?楚维仑一看,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啊!陈会计,快请进!不进啦!你出来一下儿!哎!楚维仑答应一声往外走。干啥?有啥事儿不能当着大伙儿说,还得来个单调!老陈!进来说!好事儿不背人!同楚维仑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大徐——年龄比楚维仑大了能有那么五六岁——微笑着嗔怪道。诶——你这东西!就你一个就算大伙儿啦?老陈笑着说道,进来说就进来说!还怕你是咋的!老陈笑着走进来。是不是又给咱小楚介绍对象啊?大徐问道。老陈笑么滋儿地回答道,你咋啥都知道哪?咋?不行吗?老陈要想办啥事儿,咱敢说不行吗?老陈收了收笑脸儿,说道,啊,是!招待所小吴要给小楚介绍个对象。她跟小楚不太熟,怕说不上话,让我给说一说。小吴问我,听说你们机关那边前两年来的小楚还没对象哪?到底有没有啊?我说,好象还没有——啊!据我所知还没有。咋?你要给介绍一个?小吴说,是呢!我的一个朋友——姐妹儿!也多少年没见了!昨天碰着了!一唠,她那姑娘还没对象哪!都二十五啦!小吴跟我说,那姑娘叫潘娟,打小小吴见过,那长得才好哪!小吴跟她那姐妹儿说,啊!就你家小娟呀!可不么!啊呀!这可真快!小娟都二十五啦?啊!也是!咱家吴琴也都二十三啦!孩子都有啦!吴姐的丈夫也姓吴。啊?你家吴琴都有了孩子啦?可不!你瞅咱们都啥样了!那孩子能不大嘛!孩子都有孩子啦!小娟该工作了?工作了!这不大学才毕业,分到了省医院!呀!是个大夫啊!你看你!真有福气!小娟那丫头打小学习就好!小吴说,你这一说还真说着了,咱们机关那边前年新来了个小子,也是个大学生,听说还没对象哪!那小子心才高呢!来咱机关这——也有**年了!看过的对象那也得有三四十个了!愣没有看上的,真是!你家小娟能行!小娟打小就好看,招人稀罕!女大十八变,现在更好看了?哎呀!好啥看!一般人儿,还行!你看!说着,小吴那姐妹们就从自个儿包里掏出个钱包,从里面拽出一张照片来。小吴说,啊呀!那丫头长的!小楚啊!听小吴说那意思,这回你能满意!说到这儿,老陈笑了笑。你要是觉得行,我跟小吴说一声,让小吴给你们约一下,看哪天你们见见面! 老陈左一下子右一下子地说了半天,楚维仑总算听明白了。 老陈说的小吴就是吴姐,岁数大一点儿的管她叫小吴,岁数小一点儿的管她叫吴姐。其实吴姐岁数也不小了,也快五十了。吴姐在机关很有号,倒不是因为她长得好,而是因为她泼辣干练,会计那套业务在她手里当当响。楚维仑认识吴姐,头一次见吴姐是在机关招待所前台。机关来了两个客人,是楚维仑他们处业务上的事儿,在招待所住了两天。那俩客人走时,楚维仑陪着那客人到招待所前台结帐,碰巧吴姐正在跟前台服务员说着啥,于是,就认识了。 时间约在隔一天的上午九点。 机关招待所在距机关办公楼不远处的另一栋楼的一层,机关办公楼和招待所所在的那栋楼中间隔了一条街,招待所那栋楼在路南。 八点五十五分,楚维仑敲开了机关招待所财务室的门,留着短发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吴姐站在门里。 九点整,楚维仑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说话声。麻烦问一下,会计室怎么走?啊,你是说财务室?对对!财务室!找谁呀?我找吴姨!吴姨?啊——找吴姐!从这儿转过去,一直朝前走就看见了,门上有牌儿!谢谢啦! 吴姐说了一声,来了!刚站起身,财务室门外已经有了轻盈的脚步声。很快,一个女孩儿出现在门口。 自打楚维仑走进财务室,门就开着。门就别关了,潘娟一来,咱们就能听着。吴姐说道。 一双大眼睛镶嵌在一张白净的脸上,小鼻子小嘴儿。齐耳短发象缎子一样柔顺光滑,颜色是那种深棕色——深褐色?着黑色风衣,黑色休闲裤,黑色高腰半高跟皮鞋。 小巧玲珑的那种! 楚维仑一忽儿觉得看到了动漫中的卡通人物。 实在是太漂亮了! 啊!小娟?来啦!快进来!快进来!我是你吴姨!啊!吴姨!这就是……。 三个人开始交谈。吴姐笑盈盈地说道,小娟儿!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见过你!说着伸出手去,在离地面不到一米高的地方比划了一下。那时你也就五六岁!这一晃都二十来年了!这都成大姑娘了!这过得可真快呀!前两天在街上看着你妈了,在一块儿唠了两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那姑娘比你小两岁,都有了孩子了!你看!吴姐说着拽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我外孙子!潘娟把那张照片拿到手里看了看。说道,吴姨,您可真有福气!这孩子,笑模笑样儿的,将来可就是个大小伙子啦!啊!话是那么说,等到那时,我也就老掉渣儿了!吴姐笑起来。行!你们俩儿说说话儿,唠唠!机关那边儿有点儿事儿,我得过去一趟。吴姐说过,起身。楚维仑和潘娟都站起身来。啊!你们坐你们的!吴姐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身来,有些歉意地说道,哎呀!忘了给你们倒水了!不用不用!吴姐,我来!楚维仑多少有点儿别扭的感觉——潘娟管吴姐叫吴姨,他却叫吴姐。这种情况,处理这种事情,最好就是啥也不叫,直接说事儿就完了!可已经喊出了口。也行!都是自家人,你们就自个儿倒点儿啊! 吴姐推开已经关上了的屋门,走出屋去,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把那门关上,反而向外推了推。 你到机关几年了?潘娟问道。二年多了!噢!听说你们这单位可是省里的大机关!啊!啥大机关!还行!你是毕业就分到这单位了吗?是!你是刚毕业?嗯!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口腔。噢,那你就是牙医啦!啊!算是—— 有一搭没一搭地唠。楚维仑觉得,俩人儿唠得很顺畅。 不久,听到有人走进楼里来,从前台那边再一次传来了说话声。机关的两个事业单位也在这栋楼里办公。平时,除了上下班和中午休息的那么一段时间外,人员走动并不多。 一股强劲的风顺着走廊冲过来,打到敞开着的屋门上。门唿的一声动起来,呯的一声撞到了门框上,合上了。 楚维仑的心里嗵的一声响。 咱这地儿一年就刮两次风,一次是春天,一次是秋天,楚维仑说道。咝,刚才走在街上,好象风并不大。这可能是过堂风。潘娟说道。 楚维仑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是走过去打开屋门,还是让那屋门就那么关着,最终,楚维仑没有动。屋子里静了一忽儿。接着,俩人儿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唠嗑儿。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门被拽开了,吴姐站在了门口。可能是由于屋门关上了的缘故,吴姐进到楼里来,楚维仑并没有听到楼门的响声,好象潘娟也没有听到。 吴姐愣愣地看了看楚维仑,又看了看潘娟。 楚维仑和潘娟站起身来。 潘娟招呼道,吴姨!回来啦!啊!回来啦!也就几句话的事儿!吴姐说道。吴姐有点儿不太自然地笑了笑,两只大眼睛炯炯发亮,目光再次在楚维仑和潘娟的脸上扫了一回。小娟儿!中午就在咱这招待所吃点儿饭!啊!不啦!吴姨,我这也才到医院上班儿,耽误时间长了不太好!你这孩子!啊!也好!那以后啥时,吴姨再请你们吃饭! 街旁的杨树柳树已经把黄黄的叶子飘落了一地。这是条老街,有的杨树柳树足有一搂多粗。 楚维仑和吴姐把潘娟送到楼门外,看着潘娟轻快地远去。也不知为啥,一种失落的感觉涌上楚维仑心头。是受到了人在秋天里或多或少都会出现的悲秋心绪的影响吗?有可能。楚维仑心里有点儿七上八下。他觉得,在与潘娟相见的这么也就一个钟头左右的时间里发生的事儿向他传递了某种不能确定的讯息。 小楚,咋?没看好吗?大徐在椅子上扭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走进办公室的楚维仑。楚维仑勉强地笑了笑回答道,还行。还行?还行是啥意思?小楚啊,咱俩一个屋这也二年多了,大哥跟你说句实在话,婚姻这个事儿可不是就和的事儿!但话说回来,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眼眶太高。诶?老陈不是说那姑娘长得不错吗?到底长得咋样啊?楚维仑点了点头,还行!你咋又一个还行哪!看来是不错!这不就随了你的愿了嘛!挑来挑去,真就挑着了个漂亮的!诶?既然相中了,你咋还象不高兴似的哪?嗯?没有!既然没有,那咋耷拉个脸哪?装深沉是?对象相成了可是喜事儿,晚上你是不是得请老陈和我喝一盅啊?啊,还有吴姐!哎呀——老徐——楚维仑得管大徐叫老徐!人家那边还没回话哪!这个事儿要是真行了,我一定请你和陈会计吴姐喝酒!哎呀!你要是看好了,还有悬念吗?也行!吴姐那边要是有了回话了,你可一定得请我们喝一盅啊! 午休的时候,老陈又慢慢幽幽地踱到了楚维仑他们办公室。看到只有楚维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遂开口问道,看得咋样啊?啊!挺好的!楚维仑边说边站起身来。我还想下午到财务室跟您说一声哪!啊,不用不用!老陈站在楚维仑面前,盯盯地看着楚维仑的脸,好象要从楚维仑的脸上看出点儿啥似的。挺好的?那就好!回头我问问小吴,看看她那边咋样。估计你要是看好了,她那边应该没啥问题! 几天过去,无论是老陈还是吴姐都没有动静,这让楚维仑在和吴姐把潘娟送出招待所楼门口时就出现在他心里并一直延续到这时的那种七上八下的感觉愈加浓重,楚维仑意识到,这个事儿恐怕是够戗了!可够戗不够戗,行还是不行,你倒是给个话呀!这咋连个动静也没有哪!老陈还算行,总算过来问了一声,吴姐那边连问都不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呀!总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放下了?温不温暾不暾的,什么事儿啊这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陈会计一个人坐在食堂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吃饭,楚维仑端着刚打的一饭一菜蹭过去。也不知是为了省钱还是嫌食堂的饭菜做得不好,或者是对食堂的饭菜不放心,老陈每天都是自带饭菜,楚维仑看到的几次,差不多都是大米饭配几块红烧刀鱼,饭盒菜盒擦得锃亮。看到楚维仑走过来,老陈笑了笑招呼道,来!坐这!楚维仑打的是大米饭,肉炒芹菜。说是肉炒芹菜,可楚维仑觉得应该叫芹菜炒肉!菜里也没几块肉。吃了两口饭,老陈忽地抬起头来,端起菜盒,往楚维仑面前送了送,说道,来一块儿!诶——不用不用!楚维仑笑了笑,看着老陈说道,陈会计!咋?那个事儿没行吗?老陈抬起头来,眨眨眼,有点儿意外。啥事儿?啊!你是说小吴给你介绍对象那个事儿呀!小吴没跟你说吗?这个小吴!我特意让她跟你说一声儿哪!啧!是这么个事儿!那丫头说她要考研究生,暂时不想考虑处对象的事儿!唉呀!现在这些小姑娘——啊,也不能说小姑娘啦!都二十五啦!也不都咋啦!你以为你十八哪!真是!再说了,你要考啥研究生,那你别见哪!看了一六十三遭儿,这时想起考研究生了,这不扯么!真是!小楚啊!好姑娘有都是,她要考啥研究生,让她考去!小吴说了,这个不成,以后碰到合适的再给你介绍!嗯——陈会计!那谢谢你和吴姐了啊!哎呀!那谢啥!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八章 一条河 楚维仑头一回有了那么一种极其难受的感觉,楚维仑认定是心痛。人生坎坷,因为啥失意事儿烦心事儿产生心痛感觉的时候不会少,任啥人也是如此。可说来也是个怪事儿,楚维仑就觉得这一回的心痛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来得有点儿猛烈——剧烈!几乎让人无法承受。他爱上她了吗?是一见钟情吗?大概——属于这种情况。 男女这个事儿可不得了!多年以后,楚维仑对一个人——一个女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用说,潘娟的说法就是一种托词。那,潘娟到底是因为啥回绝的哪?事儿差在了哪儿哪?回到办公室,楚维仑脑袋里面嗡嗡作响,混浆浆一片,真真儿就是理不出头绪,百思不得其解。回想与潘娟相见的整个过程,应该说基本顺畅,但有两个细节多多少少让楚维仑觉得有些突兀。一个是吴姐有意无意地拿出她外孙照片这一举动,再一个是财务室的门被一股风吹得突然关上这一意外情况。按说,这些事儿那还算事儿吗?难道为了这么些不能算事儿的事儿会把两个人的姻缘……简直匪夷所思!楚维仑忽略了一个事实,如果真就是因为这些不算事儿的事儿的缘故,那不恰恰说明他楚维仑和潘娟无缘嘛!问题在于,出现这么个结果,真就是因为这些不算事儿的事儿吗?细节决定成败?不会?这个事儿是不是会成为历史迷团,无法钩沉,不得而知。如果真就是这样,那说明潘娟这个人对待婚姻这样的人生大事是何等草率!既然如此,对这样的一个人,那还值得心痛——猛烈剧烈的心痛吗?楚维仑把心横了一横。啧!只是——实在是太漂亮了!嗯?会不会是吴姐从机关回到招待所后站在财务室门前的神态让潘娟产生了反感哪?当时,吴姐的表现确实有些奇怪,愣愣的,有点儿神经兮兮的。难道,原本开着的门被风吹得关上了,吴姐会认为是他或她故意关上的吗?吴姐会认为,两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女,坐在关着门的屋子里,孤男寡女,烈火干柴……? 楚维仑的爱情观发生了摇曳。一直以来,在楚维仑的心目中,真正的爱情是存在的,人世间发生的多少男女为爱情而赴死的真实事件可以佐证。但爱情是个复杂的事儿,之所以这样说,就在于爱情必须得是两个人的,双方的!一厢情愿那不是爱情,一见钟情或日久生情说的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爱情这个事儿的复杂根源于人性的复杂和人类社会的复杂…… 希冀同漂亮女人共度一生——天下男人几乎都这么想,尽管口头上并不一定真就这么说。漂不漂亮不重要,只要她能和你一起到老……这样的说法,楚维仑认为是一种无奈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是退一步的表现,是一种人性的善良。能同漂亮女人共度一生的幸运男人肯定是有,正是因为有,这种情境才成了男人类在爱情上的永恒追求。但是,也只是追求而已。大千世界,人的长相各异,并不都是也不可能都是美女俊男,啊,现在管俊男叫帅哥啦!这样一来,谁配谁,一个人的一生能够遭遇到什么样的爱情,并不完全遂人的主观意愿,换句话说,并不是人所能左右得了的,真正左右爱情的是缘分。你看!走在大街上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有多少是般配的呢?一个漂亮的小伙子,身边走着的女孩儿却相貌平平。这相貌平平还只是一种委婉的说法。你再看,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陪伴在身边的却是一个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男人。这单单说的是相貌,那要是再从修养气质上说起来,那可就更……!这样的婚姻是爱情的结果吗?有点儿让人起疑。人用自己的一生书写爱恨情仇,每个人总会遭遇到爱,但却不一定遭遇到爱情! 楚维仑伤心了,灰心了,更准确一点儿说,楚维仑厌倦了。是对男女之爱厌倦了吗?不是。楚维仑还是个处男。楚维仑厌倦的是相亲择偶这个事儿! 正是在这么个时候,楚维仑与谢珍相遇了。 与谢珍相见发生在与潘娟相见过后半年左右的时候。 省里开会,机关人事处的老田太太跟谢珍母亲坐到了一块儿——谢珍母亲也在省机关工作。会间休息,两个人唠了几句嗑儿,于是就有了楚维仑与谢珍的由相见相识到结婚以至到后来的离婚了。 老田太太把楚维仑喊到了她办公室,简要地把谢珍的自身情况和家里情况跟楚维仑说了一遍。 谢珍比楚维仑小了几岁。恢复高考那年,她也是参加了高考的,但没能考中,后来又考了两年,仍未如愿,于是在职读了函授大学。眼下在她母亲单位所属的一个事业单位工作,文员。 春末。天气还没有热起来,杨柳依依,枝条嫩绿,生机勃发。楚维仑站在街边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身着浅米色西服套装的女孩儿从公共汽车站那边走过来。越走越近,模糊的面庞渐渐清晰起来。楚维仑朝那女孩儿迎上去。 怪事儿!楚维仑觉得那个女孩儿就是谢珍! 回到机关,老田太太急切地问道,小楚!咋样?挺好的!老田太太眨眨眼说道,那就先处处!我现在就给她妈打电话!孩子我是没看着,但她妈跟我可熟了!那人才好哪!看着孩子的妈也就看着孩子了!人不都那么说嘛!找媳妇先看丈母娘! 就这个!楚维仑在心里做了决定。 楚维仑看上谢珍了吗?看上了,但没有看到潘娟时的那种感觉。 楚维仑与谢珍相处一个月,两个人确立了恋爱关系,相处一年整,两个人领了结婚证。结婚证共有两张,一模一样的,男女各一张。巴掌大小的硬纸片,中间那么一折。大红漆面烫金字,里面粉白印黑字。结婚证几个字印在漆面,一应姓名出生年月民族籍贯之类都印在里面,楚维仑和谢珍的名字是用钢笔写上去的。证书里面贴有楚维仑和谢珍的相片,黑白标准照。楚维仑看上去有点儿黑瘦,表情严肃,谢珍黑黑的眉毛,大大的黑眼睛,看上去也有点儿严肃。 两个人没有照结婚照。 相处的那么一年的时间里,没有什么大波澜。两个人相见了,相识了,相爱了——相爱了么?相爱了!楚维仑觉得,他爱谢珍,谢珍也爱他。爱到了什么程度?楚维仑觉得,还行。激情是激情了,但并不就是轰轰烈烈你死我活的那种。结婚生孩子过日子,还需要轰轰烈烈你死我活吗?轰轰烈烈当然好,可你死我活却不一定好,两个人都得活着,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可结婚也就二三年的时候,楚维仑就有了不该同谢珍结婚的想法,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和谢珍离婚的那一天。那,他对谢珍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哪?爱了吗?爱了!那时,他还年青,对女性的爱恋,荷尔蒙……爱,确实是爱了!回忆起来,在他同谢珍从恋爱到结婚到有了女儿楚明到离婚,有那么几件事构成了他与她婚姻故事的节点,看似微不足道,却也惊心动魄!到后来,楚维仑有那么几次仿佛看到了一条河,漫长的,悠悠向前流淌着的河。起初他的脑海里出现这条河的时候,他不知道这条河将要流向何处,最后,他知道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九章 印象深刻 韩阳把坐在茶盘电磁炉上的水壶盖子揭开,打开茶盘上的自来水阀门,给壶里注水。水满,韩阳按上盖子,打开电磁炉上的电源开关。很快,水壶里发出了嗞嗞啦啦的响声。 “方总,那我先过去了啊!” “好,有事儿我喊你。” 方蓝云坐在茶盘前,脸上微带笑意,看着韩阳的这一应动作,看着房门在韩阳的背后关上。 水开了。方蓝云关上电磁炉,倒水沏茶。 这几年,方蓝云对茶艺这套事儿多少也了解一些,且也能比划,但独处的时候,她从来不用。方蓝云觉得,时下的一些人待客愿意把客人请到茶馆,初始为品味茶艺,久之索然,遂致纯为聊天唠嗑觅一场所。有业务在身,听客人说一句,这茶真是不错!足矣——满足矣!此情此景,说的是请人家茶馆的专业人员——茶小姐料理。如果把这么一种情况说成是到茶馆品茶,充其量也只能算作附庸风雅。等到待客主人自己操作,动作再精到,手法再娴熟,也只能是徒有其表。摆弄摆弄茶壶,摆弄摆弄茶碗,往茶壶上浇点儿茶水,往茶碗上浇点儿茶水,往茶宠上浇点儿茶水,啥头道茶二道茶……诶,你还别说,在这一应过程中,无论是操作的主人还是在一旁观看的客人,心里想着的是啥没人说得清,但确实很少有人发声。少有的清静,哪怕只有片刻,应该也是一种陶冶性情的过程。这些年来,方蓝云多少回当客人,多少回当主人,那都说不清了!对这一点,倒真就是深有体会。那自个儿独处,用不着整这一套。独处喝茶,是难得的清静。一旦有独处喝茶的机会,方蓝云会倍加珍惜。一个人,那才是清静!怡然自得,何其惬意乃尔! 热气儿在她面前袅袅升腾,茶的清香弥漫开来。一种久违的舒畅在她的身心荡漾。 她见过楚维仑,或者说她认识楚维仑,多少年以前就见过,就认识。 那么,楚维仑见没见过她呢?当然见过!那,认不认识她呢?从今天楚维仑的表现看,楚维仑应该并不认识她,很有可能连见过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丝莫名其妙的失意掠过心头。 自打几个月前秦楚跟她说起楚维仑的时候起,楚维仑已经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过多少回了,当然,那是大学时代的楚维仑。那时的楚维仑虽然年青,但并不让人感到青涩。现在的楚维仑不同了,是那种成熟男人的样子。方蓝云觉得楚维仑好象多多少少有点儿郁闷。方蓝云判定,楚维仑身上显露出的郁闷绝不是阴郁性格的外在表现。那,方蓝云有什么依据对楚维仑身上显露出的郁闷作出这么一种判定哪?这可就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事儿了。是女人的直觉,还是她对他的希冀?一种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希冀?方蓝云继而想到,那,楚维仑身上显露出的郁闷是从何而来呢?是对工作多年的大机关工作环境的留恋吗?抑或是……?如果是对工作多年的大机关工作环境的留恋造成的郁闷,这个事儿应该并不算事儿,既然已经决心下海,这种郁闷迟早是会消散的,甚至很快就会消散。这样,看现在的楚维仑,这种郁闷可以忽略不计。可如果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造成的郁闷,那这种郁闷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消散,可就不好说了。方蓝云想到,既然这种郁闷不是楚维仑的性格造成的,那就不会左右楚维仑为人处事风格的连贯性。 方蓝云身心的舒畅开始恢复起来。 奇怪!一忽儿,方蓝云的脑袋里竟然出现了成熟的瓜果!她微微地笑了。 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多少年不见的一个人,竟然在多少年以后还会再见,甚至还要到她这个公司来就职——与她共事,这不是很神奇的事儿吗?方蓝云的心境中有什么东西闪亮了一下。 从谈话过程和中午聚餐时楚维仑的表现看,楚维仑作派稳重,举止优雅,谈吐具有心智,尽管看上去有点儿郁闷!这与时下那些——有些——土豪,那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那一天,秦楚给她打来了电话。 方蓝云哪!我是秦楚啊!啊!秦校长!您这是在哪儿打电话?在学校哪!啊,秦校长,您挺好的?这也挺长时间没联系了!是呢!你打理个公司,一天的事儿那不知得有多少!我呢,虽说不象当校长那会儿事儿那么多,可还得讲课,动不动还得参加个研讨之类的活动,事儿也不见少!反也好,有点儿事儿总比没事儿强,要不整天就那么干呆着,干啥呀!难受不难受!啊,我这个忙和你那个忙那可是两回事儿啦!你这正是好时候,事业蒸蒸日上,我呢,只是不愿意干呆着而已。啊,要说呢,也不都是这么回事儿!学校老有事儿,今儿个开个会儿,明儿个这活动,后儿个那活动,老找你!你不出面?咋?请不动你是?你看看!方蓝云你说,咱是那样的人吗?我可不愿意让人家背后说咱们这么的说咱们那么的!诶?方蓝云哪!公司运营得还行?还行还行!托您的福!那就好!那,你还一个人哪?啊?啊!就我和前年我们公司招来的那个韓阳!您知道!多亏有这么个人给我打打下手,要不,我一个人还真就招架不过来了!这一天天把我忙的!知道知道!还不错?还行!挺懂事儿!大学生,学金融的,正对我们公司的业务!那可真是不错!方蓝云哪!我跟你说,公司越兴旺,越要选好人!用人很重要!这也不光你们公司,哪儿都一样!那是那是!秦校长!哪天,等我忙过这段儿,我请您聚聚!那好那好!方蓝云哪!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个事儿想跟你说一说!啊!您说!是这样,我想给你推荐个人。你要是觉得行就行,要是觉得不行就算我没说!唉呀!秦校长!您看您说的!秦校长推荐的人那还能差?只要跟我们公司业务能接上碴儿——。啊,接上碴儿肯定能接上碴儿了!只是你千万不要勉强。说起来,我说的这个人你应该能有印象。你在校那会儿,我们校学生会宣传部有个部长,叫楚维仑!挺大的个子!有印象没?咝——唉呀!楚——我一时还真就想不起来了!啊!这时间也确实有点儿太长了!他现在在省经济管理部门当处长。前一段儿,他找到我,跟我说,他想辞职下海,让我帮他物色一个企业。 方蓝云在秦楚说到校学生会宣传部有个部长时,心里就“嗵”地响了一声,当秦楚说到楚维仑想辞职下海时,她的心里又“嗵”地响了一声!这后一声要比前一声大得多。啊?处长不当了要下海?在省机关当处长不是挺好的嘛!这咋想起要下海了哪?啊,秦校长,我说这个话没有不欢迎的意思!机关工作那可是铁饭碗!况且还是省一级机关!咝——也是!人各有志。谁说不是呢!说起来也真是!人家还是后备干部哪!正常说话,下一步不就是厅局长了嘛!乍一听,我都吓了一跳!谁知道他是咋想的!可能也是一直在机关工作,想换换环境…… 轻描淡写!楚维仑应该是遇到了啥波折。方蓝云想。 啊!行!我们欢迎!那人家一个省机关的大处长愿意——那他能愿意到咱这样的公司来吗?方蓝云哪!你可别这么说!我可是看好你这个公司了!你这个公司前途无量!啥大公司不也得有这么个发展过程嘛! 秦校长,那样,你说的楚处长的情况我知道了!这一段儿,我们公司不是才搬家嘛!有点儿乱糟,待我们收拾收拾,弄利索了我给您打电话。到时您再跟楚处长说,向楚处长介绍介绍我们公司的情况,也征求一下楚处长的意见,如果楚处长真就愿意到我们公司来,我们真诚欢迎! 哎呀!还征求啥意见!——也行!也是!咋也得把你这个公司的情况跟他说一说! 当时,方蓝云应该是口头答应了,但并没有立时操作,这个事儿生拉放了好几个月。方蓝云所说的才搬家是个原因,但并不是全部。另有原因应该是事理使然——任啥事儿一旦拖起来,变化机率就有增加的可能。这样看来,那应该是方蓝云并不就是发自内心地欢迎楚维仑到她这个公司来。寄希望于秦校长和楚维仑可能由于等不及而另择门户。要说,是公司眼下不缺人手吗?那肯定不是!既缺人手,楚维仑又是经济管理部门的处长——省一级机关的处长,年富力强,这应该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人才,方蓝云咋还要拖一拖哪?说起来,这还真就是个挺复杂的事儿!里面的道道儿多着哪!是不是还有悠一悠,沉一沉,抻一抻,这样才显得象回事儿,别让人家看咱们轻飘飘的意思在里面,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啥拿不到台面上来的原因哪?这个事儿可就只有方蓝云自个儿知道了。方蓝云觉得,楚维仑在校时就是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毕业后又到省里机关工作了这么多年,现在又是个处长,干事儿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有些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他到底具有怎样的实际能力是回事儿,长期在机关工作必然会形成一套机关的行事风格和习惯,冷不丁到企业来,能合牙吗?别再一身官气,这个那个的,那可就麻烦了!最好能两下儿见见面,人怕见面树怕扒皮,不就这个理儿嘛!要说见面,那也不是啥难事儿呀!见就见呗!既然秦校长从中搭桥,那就请秦校长约一下楚维仑不就结了!可方蓝云觉得两下儿见面这个事儿不能立马操作,更不能由她来提议。这里面的事儿,那要是说起来可就有些微妙了!见好了当然好,见不好了,那咋跟秦校长交待呀! 这么多年过去,她不但对楚维仑有印象,而且印象清晰。时至今日,她还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楚维仑时的情景。那,为啥当秦楚问她时,她却说没啥印象了哪?这个,她自个儿也说不清。或许,她的潜意识即时提醒了她,告诉她,说没印象要比说有印象更好一些?对事情的处理更有主动权?不得而知。 她第一次见到楚维仑是在读大三的那一年,深秋,一个清朗的早晨。 太阳从东方升起,把亮亮的光向大地抛撒,原本由一层浅灰色雾气笼罩着的校园明亮起来。古老的建筑受到褐色树木枝干和已经老绿的大红的紫红的金黄的植物叶片遮掩,只露出爬满藤蔓植物的高高墙壁和浮凸于檐顶的花卉物象。铺陈于校园偏西一侧路两边的银杏树林灿烂金黄,壮丽耀眼。 方蓝云在路边的一条长椅旁停下来,这是她晨读的老地方。这个地方可是经她细致观察精心挑选的。大学的四年时间里,春夏秋三季的大多数早晨,她几乎都在这儿度过那么一两个小时。长椅的背后就是宽宽的植物带,草地上栽种着各种灌木,大多是能开花的灌木。她喜欢花,但局限于观看花的颜色和花的形态,品嗅各种花卉散发出的气息。植物带上栽种生长的灌木,她就认识一种,叫作丁香。这种植物开出的花,会散发出很浓的香气。 这个地方也是校园视野最为开阔的地方,在这儿几乎能看到校园的整个东部和南侧。 脚下的柏油路东西走向。路的东向,几乎靠近校园围墙的路的北侧,坐落着学校办公楼。西向,经过哲经楼和校图书馆,可以到达校园西侧那铺陈于道路两边的银杏树林。坐在这条长椅上,可以看到学校操场的一部分和学校食堂,还能看到学校礼堂。 方蓝云用拿在手里的深蓝色毛线手套弹去木椅上沾满露水的落叶,放下抱在怀里的两本厚厚的书,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绢铺在木椅上,坐下来。 秋天! 方蓝云侧过身向东边看过去,眨了眨眼睛,眯缝起来。下端微微发红的太阳正挂在树梢顶端。她遂睁大眼睛,看在两旁树木相拥下伸展过去的路的远处。接下来,她让自己的眼神远近逡巡。一些不愿糗在寝室里的学生在踱步晨读,静静的。一些学生在晨练慢跑,不时可见一两个男生,或者一两个女生,再或者一两个男女生,一群男女生嘻哈地在面前跑过。一些看上去并不是学生的人,散步,疾走,或在林木间一块光溜的地面上打拳,练剑,——这些应该是学校的教职员工。还有一些人,或悠悠哒哒,或急匆匆地走出学校去,从手里拎着的家什上看,应该是到校外街上买早点或到早市买菜去了。 校园外大街上的车来人往声响早已经传到校园里来了。 一个人出现在柏油路的东向,应该是刚从学校办公楼走出来。就是距离那么远,仍然看得出那是一个高个子的人。那人步履舒缓,向西走过来。越走越近,方蓝云终于看清了走近前来的那个人。那人穿着一条深蓝色西裤,一件米色夹克衫,一双黑色皮鞋。一张脸洗得很干净。那个人一点儿一点儿地向她走过来,到得她右前方不远处时向她看了看,看到她也在看着他,便微微笑了一下,向她点了点头。点头过后,遂转过头去,看向别处。走过她面前时,那个人再次向她转过头来,微微地向她含了一下头,这才移开眼神儿从她面前走过去。 方蓝云觉得那个人的眼睛很亮,眼神儿很温和。 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她。 那以后,她又看到过他两次,一次是在校园里,一次是在学校的大礼堂。在校园里的那一次,她和他距离较远,她有点儿说不准他看没看到她。在大礼堂的那次,她看到了他,但他肯定是没看到她。那是一次报告会,他拎着个照像机,台上台下地忙活。她问挨着她坐着的一个同班同学,那个照像的是谁呀?啊?啊!中文系的!是校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你没看这照一下子那照一下子嘛!咋?印象不错是?——嗯? 方蓝云觉得,楚维仑对她应该是没有印象了。多少年以前在学校里见上的那一面,算不得邂逅。在一个学校里读书,谁和谁碰着了,遇上了,那都是可能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他是冲她笑了那么一笑,点了一下头,可这么多年过去,谁还会记得多少年以前在学校里冲着啥人笑了那么一下,点了一下头哪!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可人世上的事儿有多少是能够说得清的呢?那要对一件事儿或者一个人记忆久远,那得是那件事儿或者那个人给以了足够的刺激,让人印象深刻。刺激不够,印象就不会深刻,印象不深刻,记忆就不会久远。那,这么说起来,她之所以还记得他,记得他与她的第一次相见,是因为她对他印象深刻啦?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章 重要信息 “韩阳,等楚处长正式到我们公司来了,你想着让他写份简历。诶?咱们公司的人都有简历?” “都有。” “那就好。这块事儿,你上点儿心。将来,咱们公司要为每个在岗的人建档。除了简历,工薪奖励和处罚,还有岗位上的变化,象晋级啥的,都存一下。档案管理这块事儿,等啥时有机会,你出去学习学习。” “嗯。档案这个事儿还真是个大事儿。有机会我出去学学,把这块事儿好好整整!” “我听说,象咱们这样的企业要想管理员工的人事档案还得经过有关部门审批哪!” “是——挺严格的哪!” “这块事儿不用着急,咱们慢慢来。” “嗯!”韩阳答应一声,喜滋滋地看了看方蓝云。“方总,这个楚处长可真会捡时候,偏偏这个时候来!” “咋?” “啊,我是说江甸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楚处长一来,不正是可以帮到我们嘛!” 方蓝云看了一眼韩阳。 “啊!楚处长要来咱们公司这个事儿,也有好几个月了。那一段儿,正赶上咱们搬家,乱糟糟的,我也没顾上。说实话,我当时还留了个心眼儿。人家楚处长可是大机关的人,能到我们公司来,当然是好事儿,可他是不是真就铁了心要下海还是个事儿!他别一时遇到了啥事儿,就想起要下海,待回过味儿来再后悔。这回行了!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楚处长就是遇到了啥事儿,一时犯难,这会儿也该平静下来了。今天看,这楚处长还真就是铁了心要下海哪!” 韩阳点头。 “噢。方总,这个事儿,我觉得楚处长不会是一时冲动。他挺大个处长,能说辞职就辞职嘛!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辞职那可不是小事儿,不定得琢磨多长时间了哪!咝!方总,你说楚处长在省机关当处长当得好好的,咋会想起要下海呢?这要是换上我,打死我也不会这么干——他一定是遇到了啥难心事儿,要不然的话——” “是——啊!也不一定!也许就是嫌机关收入低,想多赚点钱。也是,机关的收入确实是低了点儿。” “这个事儿,说不定还有其他原因哪!”韩阳幽幽地看着方蓝云说道。 “其他原因?其他啥原因?” “我想,楚处长到咱们公司来,说不定是奔着谁来的!” “啥?奔着谁——谁?” 方蓝云吃了一惊 “这不是明摆着嘛!奔着方总您哪!” “奔我?你这丫头坐那儿胡说啥哪!” 两个人笑起来。 韩阳说道: “方总,啧,你说哈,人这个东西也真是怪事儿!都说人不可貌相,可我觉得,人要是好,一眼就能看出来。要我看,楚处长真就是个挺好的人!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过去给他敬酒,他不象有的人,坐在那儿一边看着人家给他倒酒,一边用手指头敲桌子。有人说,这个动作是对倒酒的人表达谢意,是一种礼节,说是清朝的时候就有了,叫啥叩手礼!不管啥时有的!我觉得这个动作不太好。人家楚处长不是这样。楚处长一看我过去给他敬酒,立马就站了起来!人家挺大个处长,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你再看他说话,一点儿也不象有的当官儿的,一说起话来,嗯!啊!这个——那个——,拿腔做调!人家楚处长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啥废话。” “这倒是。”方蓝云若有所思地点头。静了静,接着说道,“韩阳,你说哈,这几年,咱们公司可真是顺溜,啥事儿一到节骨眼儿上就有人出来帮我们,我都有点儿纳闷儿了!” “那还不是方总有福分!” “就你会说话!” 两个人又笑起来。可笑到中途,韩阳却停住了,她分明看到方蓝云的眼睛里出现了一层雾一样的东西,接着就湿润了。 韩阳怔住了。 改革开放以后,位于这个省东南部的江甸市江甸区工业得到了较快发展,此前,江甸区每年都会在年初提出一些促进工业发展的想法打算,也会提出一些具体的发展指标,但从未制订过发展规划。去年,区主要领导换了人了,觉得这样干下去,有些盲目,也可能是江甸区的工业到了一定的发展阶段,该统筹统筹,该梳理梳理了,这就有了要制订全区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说是要制订工业发展规划,实际上应该是想对全区的工业发展重新布局。 方蓝云想把这个活儿揽到手。 按说,一个城区制订工业发展规划,那还用请咨询公司帮忙吗?正常情况,根据自己本区的自然地理社会人文经济状况,在充分调查研究的基础上,经充分论证,经广泛征求意见……那就制订呗!话说起来简单,可制订一个城区的工业发展规划那可是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复杂事儿!世上的复杂事儿都有一个复杂化的过程,也就是从简单到复杂的过程!原本简单的事儿,整来整去,鼓捣来鼓捣去,复杂了!更何况象制订工业发展规划这类事儿本就不是简单事儿!最初,江甸区按照职能划分,成立了由多个相关部门组成的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领导小组。领导小组的职责就是领导啦!也就是把握大方向,议大事,作重大决策,掌控全局。光有领导小组当然不够——具体的事儿得有人干哪!区里把这个事儿派给了领导小组成员单位中的一个部门,把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了那个部门。那部门接到这么个活儿,有些荣耀,信誓旦旦,安排了专人,又从领导小组那些成员单位抽调若干人等。办公室主任由那部门的主要领导兼任,再由那部门领导班子中的一位副职兼任办公室副主任,办公室下设几个职能组,组长副组长……一应的事儿!——开干!可干来干去,发现这个事儿比预想到的复杂还要复杂得多!首先,区领导在制订规划必须涉及到的问题上意见不太一致,其次,领导小组各成员单位,啊,就是那些组成领导小组的部门啦!在这些问题上意见也不太一致。有了这两个不一致,这个发展规划制订起来那难度可就大了!世事一理,想干成一件大事儿,需同心协力,在具体干事儿的过程中出现意见分歧也是正常的,统一统一,往一块儿就活就活——可是,要统一,要就活,那就得有关方面,有关部门,其中的,做出让步,做出牺牲。要说,至于吗?不就是制订一个工业发展规划嘛!那咋还整出了牺牲了哪?能有这样疑问的人,那是有所不知。因为各自相关的利益方不同,各自站着的立场不——啊,这么说不够准确!站着的立场应该还是相同的,都是站在发展的立场上嘛!这还有啥疑义吗?象这些问题,这些事儿,都不是啥大问题,不是啥大事儿!研究研究,往一块儿碰碰,嘎兑嘎兑——终归立场是相同的!可负责制订这个规划的那个部门发现,更复杂的事儿还在后边——制订这个发展规划,涉及到众多企业!在江甸区,这个规划不仅要提出未来若干年的发展方向发展目标和具体发展指标,还要对现有企业布局进行调整,在工业这个大类下,得细化若干门类,比如化工,比如汽车,再比如新材料新能源……所谓规划就是归拢!这些还不够,还有哪些企业得鼓励发展,哪些企业得限制发展……那些造成污染的企业,不得限制发展嘛!实在限制不了的,也得想辙,你是搬迁还是咋的,反正,你还想原样,那恐怕是不行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儿!在江甸区,这一规划,一归拢,那些被鼓励发展的,就没啥说的了,可那些被限制发展的,经这一规划一归拢,就得有多少企业搬迁,多少企业停业……一搬迁,一停业,就要涉及到多少人的去留,涉及到多少企业的费用补偿!在这个规划归拢的过程中,势必有的企业要占便宜,有的企业要吃亏,有的企业可能会发展壮大,有的企业可能得萎缩转产,甚至倒闭!这个责任谁担负得起?于是,那个为制订规划具体干活儿的部门提出了一个建议,说,制订这个规划对我区工业发展具有重大意义,对我区的城市建设具有重大意义,对促进我区各行各业的发展具有重大意义,对我区居民安居乐业具有重大意义,关乎百姓福祉。区领导高度重视那就不用说了,普通市民也都高度关注。从这一段情况看,由我区自己来订定这个规划,行倒是行,但感觉有点儿力不从心。我们有优势,情况熟,了解区情,但除了这些,好象还缺了点儿啥,那要是能有专业的咨询公司来和我们一块儿搞这个事情,那可就好了!专业咨询公司不同于我们!那要是把我们掌握的区情同专业咨询公司的专业结合起来,让我区工业发展规划既符合区情,又具有专业精神,那,可就不一样了! 俗话说,唠嗑别耽误干活儿!可负责制订这个规划的那个部门在呈送建议等待答复期间却把派到手里的活儿停了下来,就等着请专业咨询公司了! 消息是一个朋友说给方蓝云的。那朋友是一家礼品典当公司的老板,名字叫作吴谢。就在秦楚把楚维仑说给方蓝云大约一个月以后。 “蓝云哪!我是吴谢!忙啥哪?” “啊!吴谢——吴总!这咋,电话换了号啦?” “没有。我新换了个手机,是双卡的。你不还好吗?” “还好还好!成天瞎忙!你不也挺好的吗?” “挺好的!忙是好事儿!咱们做公司的就怕不忙!晚上有空吗?一块儿吃个饭!这也挺长时间没见了!” “可不!吴总!这一段儿事儿特多!这不,刚搬完家!你这是在哪儿打电话?” “啊!在公司哪!这几天出了趟门儿,才到家!” “出门了啦?去哪儿啦?” “江甸!” “啊!江甸哪!回老家啦!鱼没少吃?” “那是!必须的!” “江甸是个好地方!” “嗯,还行!” “啊!吴总,今天晚上一个朋友有点儿事儿找我。改天!” “啧!蓝云,你这个人也真是!咋?咱们……总不至于连在一块儿吃个饭都不行了!” “吴总!不是不是!我晚上确实跟人家约好了!临时变卦不太好,改天改天!吴总——” “你别总吴总吴总的行不行!自打……连对我的称呼都改了!用得着嘛!行!你看怎办好就怎办!我这个人从不强人所难,买卖不——我们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但我们做个朋友总还是可以的?也不至于连个朋友都不能做了呀!杀人不过头点地,况且我还没有杀人,用得着嘛!” “唉呀!吴总——吴谢!你这话说得可有点儿重了!你这人是好——仗义,这我知道,但我们确实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了!” “行!我再说一遍,我这个人从不强人所难,再说,我俩儿的事也不是勉强的事儿!咱们既然还是朋友,那在一块儿吃个饭总不是啥难事儿!” “吃个饭是啥难事儿!只是今天确实有事儿!” “诶?你刚才说是一个朋友有事儿?啥朋友?不会是象我这样的朋友?” “胡说啥哪!吴总!真有事儿!哪天的啊!” “咋还吴总哪!” “啊!吴谢!” “别哪天的啊!今天不行那就明天!咱俩的事儿你说咋的就咋的!我想请你吃饭并不是要说咱俩的事儿!我跟你说,现今可是信息时代,啥事儿也叫不准今天这个样儿,明天是不是还这个样儿!” 方蓝云顿了一下。 “吴谢,咋?你是有啥事儿吗?” “诶——这回么!听上去比较顺耳!” “咋?吴总吴谢有啥不同吗?” “当然不同啦!” “那行!以后我就还叫你吴谢!” “就是么!我就奇了怪了!你说我的事儿也不关你事儿,咱俩是咱俩的,那咋说不行就不行了呢?行!那晚上——” “吴谢!有啥事儿你就电话里说呗!干吗还非得见面说哪!” “唉呀!方蓝云!要是电话里能说,我不就说了嘛!这个事儿电话里是不能说的!告诉你啊!我这可是为你好!” “为我好?啥事儿为我好?” “当然是好事儿啦!我之所以要跟你在一块儿吃个饭,是因为我这儿有个重大信息要发布——啊!我认为是一个对你们公司有用的重大信息!要是今天晚上你能和我一块儿吃个饭,这个信息对你可能是有用的,可要是过了今天,我就是把这个信息告诉你了,是不是还会有用就不一定了!” “嗯?有那么严重么!吴谢!你就别在我面前总那么端着不行吗?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端着,我可就挂了啊!” 方蓝云和吴谢两个人正在通电话。 “啊呀!行,我的祖宗!在你面前我算是栽了!信息是你的,但这顿饭还是必须吃的——咝!要不,那就明天!” “唉呀!有啥事儿现在就说呗!还非得吃饭!啥信息?” “哎呀!不是不告诉你,这个事儿在电话里确实没法说!” “真的?” “唉呀!方蓝云——我啥时骗过你?” “啧!那行!我朋友那边我就先推一下。” 晚上,吴谢在饭桌上把江甸区要外请咨询公司帮助制订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说给了方蓝云。 “诶?制订他们自个儿本区的规划咋还要外请咨询公司哪?噢,是想更专业一些吗?” “想必是自个儿整不了了呗!” “那有啥整不了的!想咋发展就咋写呗!” 吴谢摇头。 “想来不会那么简单。他们总不会是兜里的钱花不了了,想往外撒撒。从积极的方面说,他们应该是想让专业咨询公司给出出点子,除了这一层,应该还有其他方面的考虑,很有可能是自个儿刀削不了自个儿把儿了!” “此话咋讲?”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儿么!要制订工业发展规划,势必要涉及到方方面面,有些事儿,那是不太好处理的!” 方蓝云点头。 “那,这个事儿,他们是打算暗地物色还是公开招标哪?” “从现在的情况看,他们应该是不打算走招标这条道儿了!招标有些事儿也不好处理。” “咋啥事儿一到你这儿,就都不好处理了哪!” “诶!方蓝云!我这可不是凭空瞎说!这几天我不是在江甸嘛!江甸区分管这块事儿的副区长也不咋听说我到了江甸,就跟一个走得近的王老板说,我是江甸出去的,回到家乡来了,那得热情一些,这样对江甸将来的发展也有好处。他想请我吃个饭,只是这两天事儿太多,没招儿,看能不能请王老板出面请我吃这个饭。这个饭就安排在了昨天晚上,让他们江甸的几个老板作陪。他们区要外请咨询公司帮着做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是王老板在吃饭的时候悄悄跟我说的。看样子,一块儿吃饭的那几个老板对这个事儿还不知道。一个区制订工业发展规划,又是调研,又是征求意见,又是请社会各界出谋划策弄景儿的,那几个老板应该是非常关注,因为涉及到他们的利益。区里要外请咨询公司应该是他们没想到的。王老板在饭局开场时说,吴总是咱们江甸出去的,这次回到江甸来,咱们得尽尽地主之谊。王老板说,他今天请我吃饭,也请了一个副区长,只是那个副区长临时有了公务,不能来了,特意委托他向我问好。饭间,王老板悄悄跟我说,那个副区长原本想亲自出面请我吃饭,只因为临时有了公务,这才委托他出面请我吃的这个饭。外请咨询公司的事儿,那个副区长并没有让他跟我说,但却在跟他说委托他请我吃饭的同时,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个事儿。王老板那是啥人!一听就明白,也就一并跟我说了。我想,这个事儿应该是那个副区长委托王老板请我吃饭的主要意图。听了王老板的一席话,真还就把我吓了一跳!” “把你吓了一跳?这个事儿也不是啥吓人的事儿,咋还能吓你一跳?再说了,就你那胆子,还知道害——?” 方蓝云发现话说多了,急忙刹车,可已经晚了。 吴谢愣了一下子,瞅了瞅方蓝云,接着说道: “我咋不知道害怕!我想,那个副区长决不会是同王老板唠闲嗑儿唠出了这么个事儿,他应该是有意让王老板给我透话儿!你想,他咋会有意让王老板跟我透这个话哪?一定是知道我跟你——” “胡说!” 方蓝云嗔怪地瞪了吴谢一眼。 “我还真就不是胡说。现在可是信息爆炸时代,信息传递得快不说,啥事儿也藏不住。你说,他要是真就知道咱俩儿的事儿,那还不吓人吗?” 吴谢说着就停住了,一双并不是很大的眼睛直不愣噔地看着方蓝云。方蓝云瞪着吴谢问道: “咱俩啥事儿?” “你说呢?” 方蓝云因为喝了酒,本就有些发红的脸一忽儿却有些发白。顿了顿,方蓝云的面色有些恢复,说道: “知道了又能咋?啧,不说这些了。咝——是哈,王老板跟你说起这么个事儿,如果真要就是那个副区长的意思,这里面还真就有点儿说道。我想,有可能是那个副区长考虑到你在省城,社会资源啥的多一些,想让你帮着给物色物色他们想外请的咨询公司。” “没劲!” “你说啥?” “没说啥。” 方蓝云的眼睛亮起来。 “这个事儿,啧,这个信息真就是挺重要的哪!吴谢,既然你把这个事儿都跟我说了,那你就好人做到底,帮我个忙。你看那样行不行,麻烦你明天给那个老板打个电话,就是请你吃饭的那个王老板,把我们公司的情况跟他说一说,委托他帮个忙,向那个副区长推荐一下,就说我们公司愿意帮江甸这个忙。先探探路,有啥情况回头再说!” “方蓝云,我这个人最讲意气!别说咱俩是这么一种关系,就是一般朋友,有啥事儿求到我,我也会尽力相帮!行,这个事儿我帮你!那,我帮了你,你——咋回报我哪?” “我八你二。” 吴谢把脸向一边扭了扭,面部肌肉往一堆儿挤了挤,待恢复了正常,看着面前的酒杯说道: “诶?你还别说,这八和二可都是吉祥数哪!你一个女的——八,我一个男的——二!算了,也别啥你八我二了!事儿不成,那就不用说啥了,要是能成,都是你的!你成事儿,我高兴!” “诶!那可不行!该咋的是咋的!亲兄弟明算账!” “哎呀!你这人——行!事成再说!咝——要说呢,这个事儿应该抻一抻,整太急了不一定好,可这个事儿又是一个着急的事儿!啥事儿时间一长容易生变,那个副区长会不会再跟别的啥人去说都是说不定的事儿!啧!可明天确实有点儿太急!那么的,后天!咱们先抻他一下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一章 礼品典当公司老板 方蓝云是在一次报告会上认识的吴谢。那次报告会是省里组织的,报告人是北京来的一位经济学家。好几年以前,夏天。 那天,与会听报告的也有五六百人。座位是安排好了的,全都在一张座位图上。与会者先在会场入口处拿座位图,然后按图索座。方蓝云的座位在会场前部第六排中间。 方蓝云进入会场的时候,到场的人还没几个。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放在面前的桌板上,两眼向主席台扫了一回。主席台上摆放着一个长条会议桌,铺着老绿色的桌布,两个座位,两个话筒。方蓝云回过眼神,环顾周围,又朝自己一左一右桌板上摆放着的座签看了看。从名字上看,右首的应该是位女士,叫什么名字,方蓝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个芹字。倒是左首座签上的名字让方蓝云感到有些特别,应该是个男人的名字——吴谢。这个名字的本意应该是取其谐音,吴谢,无谢。方蓝云想,无谢说的应该并不是没有谢,而是不用谢。但让人的感觉,这名字起得非但一点儿客气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让人觉得很是自信。吴谢两个字的谐音还容易让人想到无懈,成语有无懈可击,更让人觉得自信满满。方蓝云觉得,叫这个名字的人应该是个挺风趣的人。 与会的人陆陆续续地到了,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的座位陆续填满。相熟的不相熟的,打招呼的握手的。已经坐下了的看到先到的或者才到的熟人,两个人眼睛对了光,也并不大声招呼,而是远远地摆手。坐下了也不闲着,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邻人唠闲嗑儿。 方蓝云右首的座位也有了人了,果然是位女性。那女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样子,有些清冷,到的时候看都没看方蓝云,坐下后,觉察方蓝云在看她,这才转过头来,礼貌地朝方蓝云点了点头。方蓝云点头回报。 左首的座位还空着。 开会时间已到。报告人和主持人已经出现在主席台上右侧的门口,接着走到台上那长条桌后,两个人相让一下,入座。 也不知为啥,方蓝云竟然有些失落——她非常想看看自己的左邻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人。看来,这个吴谢恐怕是不能来了。 同志们,请坐好,我们现在开会。今天……。 就在这时,方蓝云觉得自己左侧的人都唿唿啦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过头去,方蓝云看到一个拎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正侧着身子从站起来的那些人的面前朝空着的座位这边挤过来,边走嘴里还轻声说着对不起,拎着公文包的左手高高地向上抬着,眼睛看着脚下。到得座位前,看了方蓝云一眼,点了一下头,垂下眼来,回过身要坐下来。就这工夫,左手拎着的公文包却扫到了桌板上面的茶碗,哗啦一声响,茶碗被刮倒。茶水泼到了桌板上,继而流淌下来,茶碗盖磕到桌板上,朝桌板边缘滚过去。方蓝云快速伸出手去摁住那已经滚到桌板边缘的茶碗盖。那人也在匆忙中伸出空着的右手去摁那茶碗盖,只是稍晚了一点儿,一只手正摁在了方蓝云的手上。手迅疾从手上移开。方蓝云把摁住的茶碗盖拿起来,把翻倒在桌板上的茶碗扶起来,把茶碗盖盖在了茶碗上,又匆忙从自己包里掏出纸巾,擦洒在桌板上的茶水。 几乎整个会场的人都朝这边儿看过来。 方蓝云抬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的脸并没有象通常遇到这种情况的人那样胀红起来,只是原本很干净的额头一下子有些油亮。方蓝云觉得,他,应该是冒汗了。 报告会中间休息时,两个人相互自我介绍了一下,交换了名片,唠了几句闲嗑儿。 方蓝云看到那张纯金打造的名片上刻印着赭红色的字样——大同礼品典当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吴谢。一面是中文,另一面是英文。您是山西人吗?听口音也不象啊!方蓝云问道。不是,我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老家江甸。那,您这个公司怎么叫大同哪?啊,天下大同是我的理想。我这个人……。 闲唠的时候,方蓝云悄悄打量了一下吴谢。吴谢身着一条深灰色西裤,一件条纹长袖衬衫,通常只有政界人士才会蓄着的那种分头,圆脸盘儿。手里拎着的那个锃亮的黑色真皮公文包应该是件进口的奢侈品。冷不丁看上去,吴谢有点儿象是政界人士,可细看又不象。是不是因为已经知道了吴谢的身份,所以才觉得不象哪?方蓝云有点儿叫不准。过后,方蓝云琢磨,吴谢之所以有点儿象政界人士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以前隶属于政界,现在离开了,这种从政经历在他的穿着打扮和行为作派上留下了痕迹。另一种可能是他向往从政,潜意识在规范着他的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不管哪种可能,这个吴谢正象他现在的身份一样,他确实不是政界人士。因为他的那身行头可不是一般政界人士搭配得起的,或者说,就是搭配得起,政界人士也是不会那么穿戴的。 到得这时,也不知为什么,方蓝云觉得吴谢让人感到有点儿滑稽。 不管怎么说,吴谢应该隶属成功人士。 大约过了四五天,方蓝云接到了吴谢打来的电话。吴谢邀请方蓝云吃饭,就两个人。方蓝云以另与人有约为由婉拒。又过了一周多一点儿,吴谢再次打电话相约,说是几个商界的朋友要到这个省南部的海滨城市锦阳去打高尔夫球,看方蓝云能否在繁忙的工作中挤出一点儿闲暇,共同前往。我是那个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吴谢在电话里说道。方蓝云知道,锦阳市有个国际高尔夫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在海滨有个高尔夫球场。方总,这期间,我们还要同锦阳的商界朋友举行一些交谊活动。那,我出些费用?方蓝云问道。啊?啊!不用!你是我邀请的朋友,你要是能去,那我可就脸上有光啦!方蓝云回答道,啊!那可太谢谢啦! 这一次,方蓝云接受了邀请。 那是一次浪漫之旅。 那次旅行的五天既是温馨的五天,也是令方蓝云激动不已的五天,更是让方蓝云感受到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美好的五天!好男人!方蓝云有些疑惑,继而就是感叹,男人中确实有好男人……到那五天的最后,方蓝云的意识中出现了警觉,她明显觉察到一种被征服的感觉出现在了她自己的意识里。 那五天,也是涤荡方蓝云心神的五天!在那五天过后,方蓝云强力克制自己,不与吴谢见面。她要让自己沉一沉!她需要时间对自己的情感,准确地说,是自己的爱情之旅进行一段思考,细加思量。 她这一次遭遇到的会是一次怎样的情感磨难? 她是爱上他了吗? 她,爱他吗? 一个月过后,她给出了答案,她爱上了他,她爱他! 那是倍受煎熬的一个月。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消瘦了许多,原本就不丰腴的体型出现了骨感,眼睛却更加明亮,出现了只有身陷爱情旋涡的人才会出现的症状!爱情是一种病症吗?那么美好的事情——情感!咋能被说成是病症哪!但爱情确实让人非常难受,让人不得不承受煎熬。究其原因,应该是爱情这个东西既让人感到甜蜜又让人感到痛苦。古今中外,有多少人用语言用文字表达爱情甜蜜,又有多少人用语言用文字表达爱情痛苦!人的情感恐怕只有爱情才会是既甜蜜又痛苦!那,爱情的甜蜜痛苦来自哪里?没有人说得清!多少专家学者,多少研究人类情感的大师,也包括那些感情骗子,概莫能外!为啥会出现这么一种局面哪?就在于这个事儿确实太过复杂。方蓝云认为,这个事儿其实很简单!爱情甜蜜那就不用说了,至于爱情痛苦则是来自来于真正的爱,全身心的爱,来自奉献!不是真正的爱,不是全身心的爱,不愿奉献,不会产生痛苦!真正的爱,全身心的爱,奉献,既是肉体的,更是精神的!方蓝云在这种细思量的过程中,多次在内心把自己所爱的两个男人进行了对比。自己所爱的第一个男人,是个好男人吗?方蓝云问自己。是!这没的说!他敢爱敢恨,敢作敢为,自己爱他!那,她的心里咋会装得下两个男人哪!在这么个时候,方蓝云真心感受到了痛苦。那这是不是就是所说的爱情痛苦哪!这种痛苦是来自爱情所必然面对的道德审判吗?如果说,自己在一生中第一次爱上了一个男人,第二次又爱上了一个男人,已经再次遭遇爱情啦!那是不是有违道德哪?细思量最后,方蓝云认为,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毫无意义。古希腊柏拉图式爱情,所谓精神恋爱,在男女之爱上是不存在的,男女之爱是这个世界赋予人的一种生存权力,也为繁育后代所必须,本身就是纯洁的,更是理性的精神的。任何一个陷于爱情的男女,都会在爱的过程中对自己的爱情遭遇进行理性思考,进行道德评判,所有这些本身就是精神的。糊涂的爱,那是不存在的! 那,吴谢是一个值得她为之付出一生的男人吗?在那一个月结束的时候,她在内心断定!吴谢是一个值得自己为之付出一生的人——男人! 方蓝云是知识女性,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女人一旦陷入爱情就很难自拔,而爱情却辜负她们,结局悲惨。要想让这种情况不出现在自己身上,那就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她决定,自己可以和吴谢接触相恋,但不能结婚。当然,吴谢如果并不是真正爱自己,全身心地爱自己,不愿和自己结婚,那就该另当别论了!吴谢是爱自己的,这一点,方蓝云相信以她女人的直觉加理智判断,那是不会错的。 事情是这样的。 在那五天里,方蓝云发觉自己情不自禁地观察吴谢的一举一动,特愿意吴谢呆在自己身边,跟在自个儿身边,或者说,特愿意自己呆在吴谢身边,跟在吴谢身边。如果吴谢在早餐时没有出现,她看到吴谢后会问,你干啥去啦?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吴谢愣了一下子,但马上就微笑着说道,啊!一个朋友跟我说点儿事儿! 茵茵球场,波涌大海,嫩绿傍蔚蓝。豪华餐厅举杯同饮,联谊沙龙侃侃而谈。逛街市进商场,灯光璀璨耀人眼。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好东西美景致无限。大海里游泳,偶尔尝尝海水,沙滩上晒太阳,有时品品海鲜。兴奋之际勇敢整新词,高兴之时大胆吐真言。 一行十人,六男士,四女士。十人中只有一对夫妻,其余八人皆跑单帮。五天时间,四天男女同行,一天男女分开活动。也得让你们女士单独活动活动啊!天天陪着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 太亏了你们啦!吴谢跟方蓝云这样说道。 分开活动的那一天,男士去了一家海产品公司,女士去了一家女人服饰店。 女士们单独活动的那一天,方蓝云表面上跟另外那三个女人没啥区别,欢声笑语不断,可是她的脑海却多次出现吴谢的身影。恍惚间,吴谢就在身边!坏了!方蓝云意识到,她是爱上吴谢了!她爱上他了吗? 翌日就要返程,锦阳市的几位商界朋友晚上过来为他们饯行。就在酒桌上,吴谢悄声邀她饭后海边散步。 在繁星闪烁的天空下,在波涛汹涌的大海边,方蓝云和吴谢走了很久,却没说几句话。最后,她有点儿累了,他也有点儿累了,两个人在海边专为游人准备的长椅上坐下来,她接受了他的拥抱。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二章 空壳儿 “喂!王老板吗?” “我姓王。你是吴——吴谢——吴总?” 王老板看到了手机上的来电号码显示。 “是!你老弟!” “吴总!唉呀!嗳呀呀!你看,我就说咱哥俩儿投缘嘛!前天——啊!大前天晚上咱哥儿几个一聚,那印象可老深了!那天那酒也喝多了,都后半夜了,还没睡着哪!第二天那脑袋疼的!咋?你这是在哪儿打电话?” “啊!在我公司哪!你说我哈,就是一直性子!哪个朋友跟我说了个啥事儿,我这心里就撑得满满的,总觉得是回事儿,这要是没有着落,吃饭吃不香,睡觉睡不着!” “是!大前天一喝上酒,我就知道吴总你这个人仗义!好交!咋?遇到了啥好事儿?” “好事儿?啊!王老板,说话方便不?” “方便方便!你说!” “大前天晚上咱哥儿几个在一块儿喝酒的时候,你跟我说起你们区要请咨询公司帮着制定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我这就上了心了!” “啊!那个事儿啊!啊,我就是那么顺嘴一说,咋……?” “王老板,您听我说。这个事儿呢,是咱区上的大事儿,我可是上了心了!江甸是我老家,家乡的事儿,我能不帮一帮嘛!无奈我这个公司是个礼品典当公司,这样的大事儿是干不来的,但王老板说的话我可是记在了心上!王老板,咱哥俩儿投缘,您说的话对我来说那就是圣旨!必须办,立马就办!” “唉呀!吴总!你可真是……。” “昨天,我生拉在公司干坐了一天,搜肠刮肚,琢磨来琢磨去,还别说,真还就有一家咨询公司的老总跟我相熟。这家咨询公司在我们省里那是相当有号,老总是个女的,叫方蓝云!你可别看那是个女老总,多少个男的也不是个儿!能干!你还没见着这个人哪!那你一见面——你看人家那气质,那干练,那——哪天,我请那老总到江甸去一趟,一看你就知道了!人家公司做得好!公司底下光专家就好几十!公司的业务,除了咨询,还有啥猎头!哎呀!王老板,我这么说,不知道我说没说明白,那要说制定个发展规划啥的,说点儿实在话,那可真就是妥妥儿的!这个事儿,我还没跟方总那边打招呼,我想跟王老板您这边先说说,听听您的意见,如果您觉得有合作的可能,回头我再把咱们区里的打算跟她说一说。要不,我把她的电话给您,您就直接找她也行!她那个人可好了哪!” “啊!吴总!这可真得谢谢你了哪!你还真把老哥说的事儿放在了心上!虽说我当时就是那么顺嘴一说!吴总真是仗义!难怪你那公司做得那么好!行!回头我把你跟我说的情况跟俺那区长说一下。那,你说的那家咨询公司能愿意帮这个忙吗?” “应该能愿意。王老板,您这边要是觉得行,我就把咱们区的这么个事儿跟那个方总说一说。待有了意向,两下儿可以见见面,再具体谈谈!” “好的!那么的!咱哥俩儿约一下,明天再通个电话。看上午行不行——哎呀!不行!上午我还有事儿。下午!我给你打电话,咱们两下儿再通通气!” “妥!先这么着!” 放下电话,王老板拍了拍自个儿的后脑勺,嘴里嘟囔了一句: “这小子!啧!可惜啦!” 王老板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体梆梆的!就江甸一土著。按他自个儿的说法,江甸是个大地方,这么说,是因为江甸是俺的家乡!不得有点儿家乡自豪感嘛!但自豪感归自豪感,俺不也得实事求是嘛!江甸市,大就大了!可要说江甸区,不就屁大一点儿的地儿嘛!就这么块地儿,谁不知道谁呀! 放下电话,王老板自顾自地磨叽了半天,说点儿实在话,他还真就不是凭白自个儿在心里瞎磨叽! 王老板也是风里雨里闯荡多少年的人了! 王老板跟吴谢的家庭出身不同。王老板祖上就经商,生意人那也做了多少代了,有这样家庭出身的积淀,就他本人来说,又是一个贼精贼灵的人,那在江甸混得真就是时下人都喜欢说的那么一句词儿——风生水起!王老板对尚在江甸的人,对原是江甸的而现在不在江甸的人,其中有点儿头脸儿的,那要说一个不落地全知道,那也不能说就是夸张!王老板对江甸出去的吴谢那是相当的了解。这种了解并不是两个人从小在一块儿长大,或者两个人在一块儿共过事,再或者两个人做过买卖谈过生意,说起来,还得是从有头有脸儿这个事儿上来的。吴谢在东甸算得上名人啦!江甸人对吴谢这么一个人物,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资产达到——谁知道达到了多少!几百万?上千万?几千万?抑或……?那时上千万也就等于现在过亿!不说路人皆知也差不多!当时,吴谢做得是真真儿够大! 王老板知道吴谢是江甸人,王老板知道吴谢生意做得大。除了这些,王老板还知道很多!王老板还知道吴谢是个惯赌成性的人,资深赌徒!王老板还知道吴谢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公司了!他在电话里说的啥在公司打来电话的话,那纯属扯淡!他还有啥公司?我咋没听说哪?啊!说有公司也对,只是光有壳儿,没了瓤儿了?除了这,王老板还知道!副区长之所以没有出面请吴谢吃饭,并不是因为临时有了啥公务,而是担心请吴谢吃饭影响不好。既然担心影响不好,那干啥还请呢?不请不就结了!有啥大不了的事儿非得请吴谢吃饭哪!换句中国东北人常说的话,咋?没他这个臭鸡蛋还做不了槽子糕了吗?那倒不是。事儿肯定是大事儿啦!不请吴谢帮忙,另觅别的啥人帮忙,行不行呢?行肯定是行,但相对来说,请吴谢帮忙,事儿要稳当一些。但有一样,请吴谢帮忙不能直截了当地跟吴谢去说,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这些话听上去,有点儿让人迷糊,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儿呀! 吴谢在饭桌上跟方蓝云说的啥吓了他一跳的话,那是他故意逗乐,但方蓝云推测的倒是有点儿贴边儿。之所以要请吴谢从中帮忙,一个原因是吴谢是江甸人,还有一个原因是吴谢在省城,拥有的社会资源可能会多一些。除了这两个原因,应该还有原因,那就是吴谢是个有能力的人,又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王老板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啥仗义之类,并不是忽悠吴谢的话,当然当人说好话的成份还是有的,但说的也还是真心话。吴谢经商这么多年,真还就没有发生过坑蒙拐骗之类的事儿,更无偷税漏税之说。总的说来,跟他办事儿,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 既然这样,那就是请吴谢吃个饭,那有啥影响不好的哪?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 吴谢的好赌远近闻名,而且还是一个因为聚赌而服了两年刑的人。 你说,有啥重大的事儿让一个好赌成性,刑满释放的人从中帮忙,听上去不是很可笑嘛!可如果让人从旁透露给吴谢,吴谢要是能听明白,主动提出帮忙,那事儿可就另当别论了!那要是吴谢没听明白,或者听明白了也不愿从中帮忙,那咋办?不愿帮就不帮呗!那可真就是应了那句话了,没有你这个臭鸡蛋……。但无论是江甸区的那个副区长还是王老板都相信,吴谢肯定是会帮忙的!因为这是个名利双收的事儿!帮了忙,吴谢不但落了个好名声——改改坏名声,还很有可能会让自个儿的腰包鼓一鼓,何乐而不为!就凭吴谢的聪明才智,就凭吴谢现在的处境……。 值得一说的是,吴谢在与方蓝云相好之时,已经就是个资深赌徒了!可奇怪的是,方蓝云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当然,后来是知道了,可知道了又有何用?已经晚了三春了! 吴谢的老家是江甸靠海的一个渔村,家里世世代代都是渔民,吴谢是渔民的孩子。到了他这一代,有了变化了,不再是渔民。吴谢先期曾为渔政部门的公务员,接下来成了商人,继而是人们眼中的大款,地地道道的有钱人,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吴谢也是全国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大学生,他所读的是与他的出身有关的大学,锦阳海事大学。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渔政局做起了公务员。按说,吴谢出身渔民,对渔业熟悉,对渔民熟悉,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嘛!可吴谢也不知为什么,在渔政局干了也就那么五六年就辞了职了,做起了买卖,先期在江甸市里卖鱼,赚了点儿钱。有了资本,开始往这个省的各地捣腾鱼。再后来,又在江甸港口建起了冷库,为那些水运公司囤货。吴谢是个有才气的人,这还不单单说他在经商这个事儿上。 吴谢染上赌瘾是在成为有钱人之后,可形成这种赌瘾的积因,那他身上堆了那可有了年头了! 那是在吴谢成为海事大学学生之前的事儿。 有一年秋天里的一天,也不为了一个啥事儿,吴谢到同村的一个渔民家里去。到了那渔民家的院儿门前,发现院门是从里面闩着的。 吴谢老家这个渔村是个有着良好风俗的渔村,长期以来,真真儿就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突然之间,这样的村子里面竟然有那么一户人家在大白天儿把门闩上了,而且还是从里面闩上的,不能不让人起疑。吴谢站在门前一侧抻着脖子越过墙头朝院子里看了看,院子里干干净净。听了听,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人是精灵之物,既没看着啥,也没听着啥,可吴谢就觉得屋子里面是有人的,而且,也不知咋,吴谢就觉得屋子里面不但有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低着头琢磨了一回,吴谢越发觉得奇怪。这家渔民两口子岁数都不大。男的前天刚下海回来,人肯定还在家里,不会是到海边儿船上整那些刚刚打捞上来的鱼鳖虾蠏去了!再看!再听!这一回,吴谢发现异常了,那户人家东边那间房竟然在窗户里面挂了窗帘了!这可真真儿就是希罕事儿! 按说,看到人家从里面闩了门,你要想拜访人家——到人家串门儿,你就敲门哪!若是屋子里有人,人家不给你开门,你就别进去啦!有啥事儿回头再说!可吴谢不!是一时好奇,还是来了气了,还是有了其他连他自个儿都整不明白的想法儿,他把自己的两手攀住墙头,两只胳膊一用力,腿一偏,上了墙了,接着就跳到了院子里。他没有直接奔房门过去,而是闪到了院墙一侧,从房子大山处悄悄地移动到窗前! 要说,世上的事儿的发生,那都是有缘由的。吴谢的这么个举动应该是偶然发生,但对他的一生却发生了重大影响。 那一天,是一伙子人在屋子里用扑克牌赌钱。这个事儿,那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可以说是较长期的了!这其中有四个人是村上的人,包括这家的户主。有两个人是从城里来的。这家的女主人充当了为赌局把风的人,同时伺候局儿。把风不用说了,伺候局儿就是为参与赌博的人做饭坐水。坐水就是烧水。 这个事儿让吴谢碰上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三章 并不明智的举动 一张炕桌放在了屋子炕上的正中,几个男人围在炕桌周围。看样子,这些人最少也得有一两天没睡觉了,一张张黢黑的脸有点儿肿胀,眼睛却是红的,当然这说的眼白啦!由于炕桌小,围坐不下,这时的场景可就只有在赌博的场合才能看到了。话得这样说,就是大桌子,围坐得下,那些赌客也很少有人愿意坐着——坐着赌钱有点儿提不上来气儿,窝得慌!人要一窝得慌,那能来好牌嘛!不来好牌,那能赢嘛!那蹲在炕上,或者站在炕上站在地上,再或者把一条腿蹬在炕沿儿上,蹬在炕桌儿的边沿儿上,这就不同了!这就造成了一种势。这种势能助人提气!气儿提上来了,就能使上劲,使上劲儿了,那点子可就上来了,赌钱这个事儿,讲究的就是这个!赌钱,必须得红头胀脸,吹胡子瞪眼!这说的是赌得时间短的,那你要是成宿隔夜地赌,红头胀脸不再,脸会变得黢黑!黢黑之中还会稍稍有点儿肿胀。 这会儿这屋子里的一应情景那可真真儿在赌场里才能见到!烟雾笼罩之中,到底哪个站着,哪个坐着,哪个一条腿支在炕沿儿上,哪个一条腿支在炕桌儿上,哪个蹲在炕上,那都分不出个儿啦!个个极度兴奋,手不闲着,嘴也不闲着!说嘴不闲着,并不是说抽烟,当然抽烟也是嘴不闲着的原由之一,但并不是全部,主要是说话。你是大,你是小,你是七点儿,你还是八点儿!这些人赌钱来得特直接!玩法叫赌大点儿,以不超过十点儿为限。自个儿随便要牌,点儿大为赢! 既然嘴都不闲着,吴谢在院门那儿,也别说院门那儿,就是到了院子里,也还是没有听到声音,这是为啥呢?道理很简单,这些人都知道他们干着的活儿是个啥活儿,都知道这个事儿何等厉害! 说分不出个儿,那是因为不在屋子里。那要是进到了屋子里,稍呆片刻,应该还是分得出个儿的!这时这屋子里,一个人坐在炕上,一个人蹲在炕上,两个人站在炕上,一个人偏着身子坐在炕沿儿上,一个人坐在炕沿旁边的一把马杌子上。窗户西侧的炕上坐着一个也就三十多岁的女人。那女人并不是赌客,她是这赌局的把风人。但见她不时掀开窗帘一角朝院子里和大门口瞧一瞧看一看。待没发现啥异常,遂放下窗帘,回过头来看那几个赌客洗牌要牌。 精神高度紧张,不说全神贯注也差不多!可便便这时,坐在炕沿儿边儿马杌上的那个人刚刚把抓到手里的捻开定睛细看,眼睛的余光却飘过与他对坐着的那个人的头顶,看到了前方出现的一个暗影!一惊之下,他的眼光越过捻开的扑克牌,向挂着窗帘的窗户看过去,这一看非同小可,真真儿就是魂飞魄散!那小子一下子张大了嘴,“啊”地叫一声,声儿并不大!嘴里叼着的半截香烟在下嘴唇上沾了一下子,没能挺住,从嘴唇上跌下去,掉到了他的大腿上。在他的大腿上蹾了一下子,栽到了地面上。那小子也顾得许多了,并不管顾那香烟跌落到他大腿上时溅落的火星烟灰,腾地站起身来,不管不顾地向屋门口窜过去。 屋子里的人都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印在了窗帘上!为遮人耳目,那窗帘并不很厚。不用说,那是一个人的影子——一个人杵在了窗前。 把风的女人浑身一抖,掀开窗帘一角朝外张望,惊恐的眼神正与站在窗外的吴谢的眼神碰撞到了一处。 那个女人是认得吴谢的。那能不认识嘛!一个村儿住着,虽说不是一个姓,套不上啥亲戚,可还是相熟的。可不知咋,那个女人竟然僵在了那儿,一点儿声音也没能发出!吴谢有生以来头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在受到过度惊吓时的面部表情。那是一张圆圆的脸,白里透青,两眼圆睁,两只圆到不能再圆的黑眼仁镶嵌在同样圆到不能再圆的白眼仁之中,眉梢高挑。 如果说站在屋外窗前的吴谢吓到了屋子里的众赌客,那么屋子里的众赌客也是吓到了站在屋外窗前的吴谢的。 把风女人的神态让吴谢吃了一惊,随之倒退了一步,但他挺住了。可就在这时,他听到屋子里传出了扑扑腾腾的声音和纸质物品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吴谢再次吃了一惊! 这户人家一共就俩人儿,一男一女。这时看,这屋子里到底有多少人已经很难确定,听声音应该是一帮子人,一帮子男人! 按说,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诡异吓人的情况,吴谢应该转身越墙逃跑。可吴谢真真儿就是吴谢!他非但没有转身逃跑,竟然做出了让他自个儿都有点儿后怕的举动。他顿了一下,迅疾向房门闪过去。到得门前,伸出手去拽住门把手朝外一扽。门抖了一下子,没开。门在里面反锁着!吴谢并不停留,他抬起右脚使劲朝门板踢过去,“嗵”的一声响! 这时的吴谢并不知道屋子里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屋子里的人在干着啥,更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啥事儿,但他从那惊恐女人的一应表现意识到,这家人家的屋子里发生了某种事情,某种不是好事儿的事情! 要说,这时吴谢的做法,或者说举动,应该是并不明智的。实际上,他自从翻墙进入人家的院子里,已经就是不明智的了!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与情与理那可都是说不过去的!就是邻里关系再好,那也是说不过去的。可吴谢那是啥人,一身的胆——勇敢吗?真真儿还不能那么说!这时的吴谢还是个年青人,初生牛犊不畏虎吗?也不能说就是那么回事儿!吴谢连他自个儿都不知道他这时的举动是咋回事儿!吴谢本心并不是想整出啥事儿,他也不认为别人会整出啥事儿,一个村儿住着,熟头巴脑的,能咋?他就是觉得好玩儿!刺激!头发根儿一乍一乍的! 吴谢没有想到这个事儿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也没有想到那后果对他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吴谢身在屋外,看不到此时屋子里的情景,那要是看得到此时屋子里的情景,看到屋子里一应众人的一应表现,就吴谢的性格——秉性说来,他非但不会害怕,还会哈哈大笑!他会觉得非常好笑!太好笑了! 屋子里的一应众人一俟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立时就象受到了突袭,所有人,站着的就不用说了,蹲着的,坐着的,全都一下子站起身来,迅疾行动!就是在这样紧急的时刻,所有人,除了那个站在炕上,一条腿支在炕桌边沿儿上的户主之外,都极其迅速地划拉自个儿的钱,事出紧急,那也划拉不太干净啦!接着就窜下炕来,窜向了门口!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危险,所有人都意欲逃蹿! 要说胆子大的,还得说是这家的户主。 在坐在马杌子上的那个小子呼出了一声“啊”时,这户人家那户主也已经看到了窗外站着一个人。就在那把风的女人掀开窗帘一角之时,那户主已经就一个箭步窜到了屋门口。 户主不到四十岁,一脸的络腮胡子。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当发现坐在地上马杌子上的那个小子瞪着眼睛看向窗外,嘴里呼出了“啊”的一声之时,他就意识到是出了事儿了!他迅疾回身看向身后的窗户,接着迅疾挺身,旋即转身,一个箭步,一只脚已经就蹬在了炕沿儿上,接着,另一只脚就着了地了! 这些个人,无论是炕上的还是炕下的,竟然没有一个是脱了鞋的。 屋子里一应众人全乍了,全都窜向了门口。可门口却被那络腮胡子户主挡住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四章 总有一天会翻本 络腮胡子背靠着屋门,把双手分开举向两侧,扎撒着两手,然后向下一摁。用他那双贼亮的眼睛把他眼前的这些个鬼一样的赌客们扫了扫,就在房门外吴谢“嗵嗵”的踢门声中。他面前的这么些人,一个个的脸色黢黑,加上在门窗紧闭烟雾笼罩的屋子里生拉呆了也有两天了,这时候看上去真就跟阎王殿里的鬼差不多了。络腮胡子低声说道: “哥儿几个听着!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天塌大家死!咋都忘了哪?没有事儿!咋不明白哪?这时候你就是跑,还跑不跑得了!再说了,屋外来的到底是个啥人,是几个人我们还不清楚……都回到炕上去,在炕上坐好……唉呀!你看咱家那老娘们!啧!你咋还在那儿挺尸哪!看没看清外面来的是几个人?” “就一个!” “一个?谁?” “吴大头家的大谢!” “诶?这犊子来干啥?你赶紧下炕!给大伙儿把水续上!” 把风的女人真是吓傻了,这时竟然还在那窗户西侧坐着,瞪着圆圆的两只大眼看着屋子里这些男人。听到自己男人问话,这才好象一下子清醒过来,回了话,赶紧从炕上挪到地上来,到了他男人的身边。 “干啥呀?” “你不让续水吗?原先烧的喝没了,得现坐!” 实在说来,那络腮胡子也是一时情急,有些糊涂了,听他媳妇儿一说,这才从靠着的门板上起身,让出路来。 一应众人不太情愿地回过身去,还象先前那样围在炕桌旁,只是这一回,都是坐着的了。络腮胡子并不迟疑,看着一应众人坐下,遂说道: “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原先放哪还放哪!” 这时外间的房门已经差不多被吴谢踢碎了! 嗯?一应众人尽皆瞪起了眼睛,有些不解。 “听着没!把钱都掏出来!快点儿!”络腮胡子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伸出手去,就近薅住他已经薅过一回的那个小子的胳膊。 “掏出来!” “疤瘌!你这是要干啥呀?” “少废话!掏出来!” 疤瘌是络腮胡子的绰号,也就是络腮胡子在江湖上闯荡的大号啦!为啥被人起了这么个绰号,不得而知。这可能还是跟络腮胡子长得好有关。络腮胡子长得漂亮,溜光水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疤,除了每个人身上都不得不长的那么个有点儿象疤的部位。 络腮胡子并不言语。看看掏得差不多了,这才在屋子里大声喊道: “干啥干啥!要拆房子啊!” 说着,几步就窜出屋子到了外间。瞪了他媳妇儿一眼,径直奔到门前,“哗啦”一声拽开了门闩。 看到门外站着的吴谢,就连络腮胡子这样的江湖混子也禁不住吃了一惊! 门外的吴谢“哐哐”地踹门,实际上并没有下大力。一个年青人,又是一个男的年青人,就那木头板子门,还抗得住踹吗? 络腮胡子看到,站在门外的吴谢竟然微微笑着,诡谲地朝站在门里的他眨了眨眼。说道: “疤瘌大哥!咋不开门哪?咋?跟咱嫂子睡觉哪?累着啦?” 络腮胡子有了一种被人戏弄了的感觉。 “大白天儿的!睡啥觉睡觉!你这犊子!干啥哐哐踹门!” “哎呀!我这还不是为你和嫂子好!你说,你俩儿要是累得睡着了,不大点儿声那能听着嘛!” “啥事儿?说!” “我一年到头也不到你家来一趟,你咋连屋都不让我进哪!” “进屋倒不是不行,只怕你进了屋后悔!” “你说啥哪?你家有鬼呀?” 吴谢说着就直着身子朝络腮胡子身上顶了过去。络腮胡子心里明白,这个吴谢就是个愣头青,今天要是不让他进这个屋,恐怕是不行了!让他进屋反比不让他进屋要好。 “吴谢老弟,大哥就是跟你逗乐!老也不到家里来,那哪能连屋都不让你进哪!这不,你嫂子正坐水哪!屋里坐着的是我的几个朋友,刚才来到,我给你介绍介绍!你这也老大不小了,在外面混,多个朋友多条路!来,来来!进屋!” 听络腮胡子说出,有几朋友刚刚来到,吴谢心里先就是一惊!果不其然!屋子里是一帮子人!让吴谢没想到的是,这络腮胡子还真就让他进屋!难不成,屋子里并没有出啥事儿,屋子里的人并没有干啥事儿?那干啥,把窗户捂得溜严哪?这大白天儿…… 进屋就进屋!这大白天儿的,你还敢把我咋! “嫂子!” “哎!进屋!今儿个咋这有空儿?” “啊!没事儿!” 打开屋门,吴谢看到了在他看来应该是他这一辈子看到的最诡异的场面。 屋子里烟雾笼罩,在炕上的一个小炕桌旁围坐着一帮子男人,个个脸色黢黑,炕席上,炕桌上,全都是钞票,花花绿绿的钞票! 一屋子的人,不动也不说话。 吴谢站在了门口。 “进屋!别杵在门口!”络腮胡子在背后推了吴谢一把。 那一堆男人动起来。 “大谢老弟!你咋来啦?快过来坐!”说话的是一个本村人,还是吴谢的本家,名字叫做吴义。另一个本村人也从炕上站起身来,招呼道: “吴谢!来,上炕!这炕不咋热,温温乎乎儿的,坐着老得劲儿了!” “你们这是啥时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 吴谢尽量收住眼光,不往那些花花绿绿的钱上看。 “吴谢是我哥们!我邀吴谢过来一块儿玩玩儿!来!吴谢,你坐这儿!” 吴谢被摁在了炕桌旁。 “兜里有钱没?没有钱我这儿有!玩几把!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不行不行!我不会玩!” “哎呀!这玩艺还有不会玩儿的?你别蒙你疤瘌大哥行不?” “老弟!到了这份儿上,你不玩几把就不好了!疤瘌请你来,你咋也得玩几把,是那么个意思!“ 好!既然这样,那就玩! 吴谢伸手了! 事毕,吴谢赢了五六百块钱。 离开络腮胡子家时,络腮胡子对吴谢说道: “老弟,从今以后,咱们可就是朋友啦!在一块儿玩玩儿是不是好?大哥跟你说,人这一辈子干啥呀?不就图个乐呵嘛!你说,钱这东西算个啥?当然,没钱肯定不行,可钱多了也没啥用!朋友有时凑到一块儿玩玩儿,这不就是娱乐嘛!说起来,咱现在那也没啥娱乐呀!玩玩扑克牌算个啥?那不就是智力游戏嘛!” 从那天起,吴谢有点儿佩服那个络腮胡子了!那么一种事情的发生,竟然还有那么一大堆的道理在里面!真是不得了!在长时期的商务活动中,吴谢慢慢地已经不把从事这种活动只当做玩玩儿了,而是把从事这种活动上升到了一种生活方式来看待,来实践。 吴谢生性不服输。俗话说,愿赌服输。吴谢愿赌不服输,他总有那么一种感觉,迟早有一天他会翻本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种感觉,他对赌博这个事儿是欲罢不能,直到赌光了他的所有资产,有了牢狱之灾。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五章 神助 但是,人的感觉并不都是靠得住的。 与方蓝云相遇那会儿,正是吴谢最为得意之时。那时,吴谢已经成了有钱人,非常有钱的有钱人。有钱到什么程度?没有人说得清。但当时有人估计,千万肯定是有了,是不是过了亿?不好说!他的礼品典当公司已经把生意做到了国外境外,一些纯金质礼品是在境外加工的,一些当今世界称得上昂贵的礼品,啥名包名表之类都是从国外进口的。礼品的货源在境外国外,那不就得到境外国外考察考察嘛!那不就得到境外国外走一走看一看嘛!初到境外国外,吴谢就表现出了与一般人的有所不同!他在考察考察,走一走看一看的过程中,搜寻察看货品货源是必须上心的,这就不用说啥了!可最为让他上心的并不是寻察啥货品货源,而是与赌博有关的那些事儿!最初,那些事儿还真就给他带来了收益。直白点儿说,吴谢从那些事儿上赢了钱啦!说到这儿,有人可能会认为,正是这些最初的收益让吴谢深陷赌博泥坛不能自拔。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他的同乡,也是他的至交吴义,在刑事供词中供述道,吴谢是个怪人!他耍钱并不是为了赢钱!耍钱,当地土话,赌钱。真不是!吴谢就觉得耍钱这个事儿有意思,有趣儿!他并不象我们这些耍钱人,耍赢了,那是欢天喜地,好象中了头彩成了皇上,耍输了,那脸都没人敢看!我之所以跟了吴谢,就是特佩服他这一点!吴谢有大将风度!不管是输是赢,他就跟没事儿一样!而且他从不收手!象有的人,赢了钱了,见好就收,就不耍了,起码短期内不耍了。输了钱了,一看点子不好,担心再输,也就住了手了。可吴谢不!输了,那叫爱拼才会赢!赢了,那叫乘胜追击!反正就是不住手!那才叫一个胜不骄败不馁!输赢是事儿,但他不当事儿!钱在他那儿,那算啥!废纸一样!有人说,他之所以能这样,是因为他钱太厚!依我看,真就不能那么说!有钱人我见得多了,没有一个他这样的!有一回在一块儿玩,他一把牌就赢了三万多,我看着他的脸,心里都有点儿害怕了!他的脸除了有点儿严肃之外,任啥表情也没有!那是不是吴谢对输赢这个事儿已经没有感觉了,麻木了哪?依我看还不是。一把牌赢了三万多块那回,他跟我说,哎呀!义哥!赢钱的感觉可真好!实际说来,人都是一样的,都是人嘛!吴谢的心理素质肯定是好,这不用说!现在不都讲素质嘛!这素质,那素质!你的任啥表现被别人认为不好或者不够好的时候,就有可能听到人们的诘难,啥素质!啊,有点儿扯远了!可话说回来,不管你心理素质咋好,一旦输了,倒霉的感觉,受挫的感觉那也还是有的。赢了的时候,总也是高兴的!就是因为这,有人说吴谢是生装出来给旁人看的,我说不是!人家就问我,吴谢是人不?是人肯定是人,但他的这种表现并不是装出来的,你要不信,那你装一个给我看看! 吴谢耍钱这个事儿,应该是从在疤瘌家看到我们这些人耍钱,后来他也跟着耍了两把的那回开始的。那一回,我们发现屋外有人,但不知道,屋外的是个啥人,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把我们这些人都吓坏了,我们都想往外跑,那时,我们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脑袋都不咋转个儿了!倒是疤瘌主意正,硬把我们摁住了!疤瘌当时的意思是,硬要让吴谢也跟着玩一把,这样吴谢跟我们也就成了同伙儿,一丘之貉,你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其实,吴谢并不想把我们那些人咋的,只是象闹着玩儿似地耍了我们一下子。可谁曾想,有了那一回,吴谢好象中了毒似的,有了开头,没了结尾!啊!这么说也不对,结尾还是有的,结尾就是进了笆篱子!进笆篱子就是进监狱,当地土话。回过头来看,吴谢真就是被我们这些人拉下了水的!但这个事儿说起来真是个怪事儿,你说,那一天,他吴谢要是不到疤瘌家去办事儿,还是干啥,那也就不会遇到我们那些人在耍钱,遇不到我们那些人在耍钱,他也就不会跟着耍了两把,他要是不跟着耍了两把,他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么个结局! 要想耍钱,必须得有钱!没有钱咋耍!不是大有钱也得小有钱!大有钱大耍,小有钱小耍!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吴谢有钱,但他把钱视为废纸!这是不是与他太有钱有关,我就说不清了!我们这些人耍钱,劲头儿都在钱上,可吴谢耍钱,劲头儿并不在钱上,而是在跟他一块儿耍钱的那些人身上。说来,这也是个怪事儿! 这个事儿,我琢磨了几回。琢磨来琢磨去,琢磨明白了!当然这是我自个儿说我自个儿。现在不都讲啥精神,讲啥物质嘛!还有层面啥的!我琢磨,在耍钱这个事儿上,可能我们这些人还是站在物质的层面上,而吴谢却是站在了精神的层面上! 说起来都是笑话!啥精神?啥物质?说到根儿不还是耍钱嘛!吴义说到了这里,竟然笑了,说道: 那,我琢磨明白了吴谢这么个事儿,我是不是也站到了精神的层面上了哪? 不得不说,吴义说的这些还是符合吴谢的实际情况的,但也仅此而已。吴义说的啥精神,啥物质,没人说得清!只是,如果说,吴义说的这些是对的话,那也只说对了一半,对后面发生的事儿,他是想不到的,当然他也无法在供词中加以描述了。 吴义接下来的供述,任啥人听了也会觉得吴谢真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怪人啦!吴义说道: 有一回,吴谢跟我在一块儿喝了点儿酒,说起了耍钱的事儿。你象我们这些人,平时一有机会,那就得玩两把,这是肯定的,但在酒桌儿上说到耍钱的时候还真就不多!那回也不咋挑起了话头儿,说起了我们相熟的一些赌友的事儿。吴谢跟我说,吴义哥,你说也不咋,我,特乐意看一块儿耍钱的那些人的表现,你看那一个个的!赌输了,赌赢了,那德行! 当时,吴谢一说出这话,我立马就想到了我自个儿!可一琢磨,觉得自个儿还行,再看吴谢,觉得是自个儿多心了!后来,我琢磨,吴谢说出这话应该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对着赌博的所有人,把赌博的人当作一个整体来看的。当时,我就有些迷糊,这吴谢是咋回事儿?耍钱的人不都是那个德行吗?那你德行好,你咋还耍钱呢?而且还是大耍,我们这些人对于你来说,那可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后来,那都是很久以后了,我才琢磨明白。要说,吴谢自个儿就是赌徒!而且是资深赌徒!可他偏偏看不起耍钱的人!看吴谢在赌场的诸多表现,你会觉得很可笑。有的时候,吴谢会用既有些瞧不起,又有些同情可怜的表情看着那些耍钱的人!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看到那些耍钱人的诸多表现,在他看来,那就是好看的人生大戏。我感觉,吴谢对耍钱这个事儿,从根本上是厌恶的,但他又觉得耍钱这个事儿是引人入胜的。他想没想过收手,我不知道,应该也是想过的。但赌徒收手,那咋可能哪!欲罢不能!这就是所谓的瘾了!吴谢对这个事儿那是清楚楚儿的!他甚至感到了无奈!有一回他对我说,吴义哥!有些事儿,那也是没招儿,这个说起来,可就跟天性有关了!按说,黄赌毒是不好的,一个正常的人那要是染上一样儿就够戗!可世上又有多少人深陷其中! 吴谢大赌,据我所知,应该始于境外赌马。他第一次在境外赌马,投了一百块钱,得到了五千多块钱的回报。第二次赌马,他投了一千块钱,得到了九万多块钱的回报!吴谢何其幸运!钱对吴谢不算啥,可幸运对吴谢来说,那可就太珍贵了!吴谢认为,那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咋会拒绝这种恩赐呢?那要是拒绝这种恩赐,那就是对上天的不恭! 偶尔也会听到吴谢说起赌博,偶尔也会听到吴谢说起自己的某一回赢了多少钱,输了多少钱,但他在偶尔说起赌博的时候说得最多的是在耍钱时候的那么一种很难描述的快感和所能产生的那么一种人所无法把握控制的结果。其实吴谢说得没错。之所以他参与的那些事儿,他张罗的那些事儿被称为赌博,不就是因为这些事儿的结果并不是预知的,也不是人的理智和能力所能控制得了的嘛!当然,这里说的是在赌博规则得到切实遵守的情况下产生的结果。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才有了赌博一说。 吴谢在境外赌马的头两次都赢了钱,这让吴谢产生了一种有如神助的那么一种感觉。这两次赌马的感觉可以说一直陪伴着他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旅途。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六章 遇到神马 那是一匹硕大的牛毛黄赛马。鼻梁和四蹄雪白,两条前腿之间,脖以下至腹部雪白,实在是太漂亮了! 当这匹马出现在高大的屏幕上的时候,是由一个戴着黑色防护镜的骑手牵着的,那骑手同样高大,同样漂亮! 吴谢和吴义微微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看着屏幕上的一匹匹赛马在骑手的牵引下走过。 赛场主办方正在向看客介绍参赛的赛马和骑手。 大屏幕上走过的那些赛马和骑手,那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啦!匹匹赛马漂亮,个个骑手漂亮! 根据记载,赛马运动可以追溯到古希腊和古罗马,是考察马匹竞赛速度和骑手驾驭能力的一种运动。赌马是由速度赛马运动衍生出来的一种娱乐活动。 赌马靠的是投注人的鉴别力,判断力和果敢精神。 吴谢具有鉴别力判断力,聪明果敢。来这赛马场之前,吴谢就跃跃欲试,他要在这赛马场一展身手! 吴谢看得清清楚楚,牵着牛毛黄赛马的骑手后背粘贴着的号码是9号。 在介绍到9号马的时候, 9号马昂起了头,打了个响鼻儿,把正脸面向了屏幕前的观众! 吴谢的心猛地一动!咋?它能听得懂人话?这不就是匹神马嘛! 吴谢不再看大屏幕,他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他问站在身边的吴义一嘴,咋样?看好了哪匹马?吴义眼睛盯着大屏幕,回答道,我看5号马能行!太精神了! 吴义看得没错。5号马是一匹枣红马,脖颈挺拔,四腿修长。 那你看好了哪匹?吴义问道。 这个赛马场经营已久,一切都有条不紊。投注的方式方法分多少个种类,并附有专业化的中英文对照指导说明。新到的看客,看懂了说明,也就可以投注了。 吴谢和吴义按照投注指导说明,选择了一种最为简单的投注方式,直接选号。接下来,他们到投注台前拿起了投注单,看了看,没看明白。切磋了几句,仍然没看明白。一位赛场的工作人员打量了他们两眼,走过来,热情地询问解释。吴谢请那位工作人员帮助自己选择了直接选号的那种投注种类,请工作人员帮助自己在9号赛马下面的小方框上进行了涂抹,在投注栏目中填写了投注数额,标注了币种。吴义请那位工作人员在投注单上的5号赛马下面的小方框上进行了涂抹,在投注栏目中填写了投注数额。 两个人各投注一百元人民币。 随后,吴谢和吴义不再在赛马场休息大厅停留,来到赛场看台。 站在看台A区,环顾整个赛马场,吴谢这才知道,那赛马场同运动场并没有啥太大区别!如果说有区别的话,应该是赛马场比运动场要大一些,跑道要宽一些。 开跑的时间就要到了。赛马场上空荡漾着男主持人响亮而又准确的播报声,用的是中文。接着是女主持人的播报声,用的是英文。正面看台上方两块巨大的屏幕上仍然是那些即将上场的赛马和骑手影象。 吴谢再一次在屏幕上看到了他已投了注的9号赛马。现在,参赛的那些赛马在骑手的牵引下已经出现在赛马场的西南角。吴谢在那些赛马中仔细寻觅,逐个分辨,终于在第四跑道看到了他相中的9号赛马! 接下来,骑手们跨上赛马,戴好防护头盔和防护镜。再接下来,应该就是开赛了! 吴谢的神经已经绷紧,他只能听得到男女主持人分别用中文和英文在说着啥,但已经听不清说的都是啥了! 就在这时,吴谢听到播音器里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各就各位,预备—— 啪! 发令枪响了! 原本就已经向前弓着腰的那些骑手迅疾再度下哈上身,两腿猛地一夹,一手扯起了缰绳,一手挥起了短鞕!再看那赛马,全身骤然发力,猛地向前蹿去!赛场响彻了那些赛马巨大的马蹄踏在跑道上发出的嗵嗵声响,真真儿犹如嗵嗵敲响的战鼓,撼人心魄!跑道上的泥土被掀起,不停地向后抛落。 看客欢呼雀跃,呼喊声骤起! 蔚为壮观! 赛马在骑手的驾驭下从吴谢正对着的远处的那一侧跑道上冲过,在赛场的东侧转过来,开始向吴谢所在的北侧看台这边冲过来,扬着的头有节律地上下摆动。 赛马冲过来了! 吴谢张大着嘴,已经抵达忘乎所以境界! 吴义跟吴谢选择了同样的投注类型。他投注给5号马,吴谢投注给9号马。在赛马跑到第二圈的时候,5号马跑在了前面第二位,而9号马跑在了第四位。从赛马在他们面前掠过时的情况看,无论是5号马还是9号马,都看不出有超越的迹象。 吴义回过眼神看了吴谢一眼。吴谢两眼放光,双手紧握着面前的铁栏杆。 说点儿实在话,这次赌马,就是一次闲玩儿。吴谢跟吴义一样,只投注了一百块钱,输了赢了都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 可世上的事儿,啥人能件件说得清呢? 赛马再一次从吴谢和吴义面前奔驰而过。吴义投注的5号马仍然跑在第二位,它的马头同领先于它的那处于第一位的马头相差只有半个头的距离!只要稍稍再快一点点,就完全有可能超越跑在前面的那匹黑色带着海碗大小白点子的赛马!吴义从赛马开跑的那一刻起就紧绷着的心绷得更紧了!再看吴谢,这时的吴谢在两眼放光的同时,原本紧绷着的嘴唇好象在微微抖动。 这是一场两千米距离的竞赛。赛马再次转过弯道,再次向前跑过吴谢跟吴义对着的南端看台,就要到达这场比赛的终点线了! 三十米,二十米…… 全场已经没有人再助阵呼喊,人们屏住呼吸,眼睛睁大,就等待着赛马冲到终点线时的那一刻! 可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 就在奔驰的赛马距终点线也就七八米的时候,拼命奔跑在第一位和第二位的赛马位次并没有发生变化,可跑在第四位的那匹牛毛黄赛马却突然四腿发力,猛然向终点线冲突过去!吴谢和吴义都看到了,也就两三步的样子,那马竟然超越了它前面的两匹赛马,与跑在前面第一位的赛马齐平了!又一步跨出去,那马头竟然超越了位于第一位的那匹赛马马头一拳有余! 全场暴发出了惊呼! 吴谢并不停留,迅疾转身,拽了身边还傻在那里的吴义一把,说道,吴义哥!走!吴义恋恋地看着那些刚刚跑完的赛马在骑手的牵引下开始在赛场上慢慢走动。那些赛马也真真儿不易,就是在这大热的天儿,呼呼喷出的白气儿仍然为人所见! 吴谢投注的9号马得了这场比赛的第一名,吴谢得到了五千多块钱的回报。回报率高达……。 真神!吴谢过后赞叹。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七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按照原计划,吴谢和吴义已经完成了境外考察项目,虽说返回的日期未到,也是可以提前返回的。可吴谢那哪能放弃余下来的几天时间哪!到得这时,吴义才明白,吴谢之所以把时间定得这么宽裕,那是早就有了打算的了。首次投注赛马获胜,吴谢就象没事儿一样,吴义也看不出吴谢咋高兴——兴奋。 吴谢对吴义说道: 义哥,咱们到这儿来的事儿虽说也办得差不多了,但出来一回不容易,咱就在这儿多呆两天!哈!这儿可真是个好地方!吃住不愁,虽说吃的那些玩艺有的不咋顺口,但咱不也得山南海北的吃货儿都尝尝嘛!不用着急。我看了,那赛马场,后天还有一场比赛,咱哥俩儿再去比划一下子!要说,这个事儿跟我们在家玩的那些个事儿根儿上是一回事儿,就是个玩儿!但可比我们玩的那些个事儿有意思多了!到了这儿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玩的那些个东西那可真就是土到不能再土了!土掉渣儿了!你看看人家这!不但好玩还好看!那真真儿就是赏心悦目!到了今儿个,我才知道,啥叫声色犬马,这才叫声色犬马!输赢不说,那给人的感觉,那可太有——咋说来的?冲击力!在赛马场看赛马,咱哥俩儿真还就是头一磨儿!那马冲着你冲过来的时候,那马奋不顾身互不相让地向你冲过来的时候,听着那马蹄落地发出的声音——那家伙!嗵嗵的!唉呀!啧!真是惊心动魄! 确实好看!吴义点头。 第三天,又是赛马场开赛的日子。吴谢吴义俩人儿早早地就打车到了赛马场。那要是按照吴义的打算,时间还早,就别打车了!这地儿打车跟咱那地儿打车可是两回事儿!咱那地儿打车,那计里程的家伙什儿上的数字不咋朝前走,可这地儿打车,那计里程的家伙什儿转得是哗哗的!在咱那地儿几块钱的路程——里程,在这儿那得几十块钱!坐公交车当然也是贵啦!一样远的地儿那也得贵出去好几块钱!但毕竟比打车要便宜得多了!吴谢说道,啧!哥!咋?就凭咱哥俩儿,连叫个车的钱都没有吗?省一省窟窿等!再说了,你要是坐了公交车,路上再堵个车啥的,不定出点儿啥事儿,把我们一天的事儿都耽误了,你说你犯得上犯不上!那还不如就打个车得了!打车!打车稳当! 那就打!吴义心里话,反正你是老板,花的都是你的钱,你愿意花你就花,反你也不差这十块八块的! 这时的吴义已经不同于吴谢在疤瘌家看到他们一伙子人在赌钱时的吴义了!吴义已经成了吴谢他那礼品典当公司的副总——副总经理!吴义心里明白,啥副总经理!我就是吴谢的跟班!这个话当然是吴义在心里说给自己听的!这个话也不是吴义报怨吴谢,而是他根据实际情况给自己的定位! 时至今日,吴义从未听到过吴谢管他叫啥吴副总,或者吴总。人前人后,吴谢都管他叫义哥,也有时,星嘣儿的,管他叫一声吴义哥!这个事儿,吴义琢磨,别的倒不一定有啥,可能还是俩人儿都姓吴,又是本家,叫啥吴副总,或者吴总,有点儿捌嘴,仅此而已!还是叫义哥最好,吴义想到。可也是,吴义也是从来也没有管吴谢叫过啥吴总的,连比较相熟亲昵的老大也没有叫过,吴义管吴谢叫老弟,顶多叫大谢!当然,那在一些官方场合,比如谈判,吴义管吴谢叫吴董事长! 早早地就到了赛马场,实在是有点儿太早了!赛马场虽说人也不少了,但那介绍参赛的赛马和骑手的大屏幕还在播报当天的新闻。啥国内哪个省市场管理出台了新规啦!啥哪国总理,还是总统啥的到哪国国访啦!啥哪个专家学者,又是评论员啥的对未来世界经济走势进行评论啦!世界一天发生的事儿那也老了去了!不能都报,只能捡主要的说啦! 吴谢和吴义到了那大厅,朝那大屏幕上扫了一眼,有点儿索然,遂在那大厅的一侧找了座位坐下来!屁股刚刚落座,也就几秒钟的工夫,吴义就听到身边的吴谢发出的呼噜声!诶?这咋还打起呼噜了哪?吴义侧过头一看,吴谢仰着头,把刚刚拿到手上的一张赛场编印的介绍赛事的报纸盖在脸上,已经睡着了! 吴义看了看呼呼大睡的吴谢,有点儿奇怪,也有点儿无奈。这小子! 这一宿,吴谢基本没咋睡觉。 到得境外的这些天,吴谢吴义俩人儿同住一个房间,一间二人房,就是一间客房里有两张单人床的那种。要说,就吴谢那么有钱——啊,这时的吴谢已经就是个有钱人了,但还不是太有钱——非常有钱的那种。就吴谢那秉性,还能在乎住店——住酒店那俩钱儿吗?为啥不一人一间房哪?是不在乎!可身边有个人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那可是不同的!这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有个事儿啥的……得互相照应着点儿!吴谢身体好,那可真是象东北人形容啥事儿啥人硬实的那句话说的那样,杠杠的!那睡觉上的事儿,啥睡眠质量这套事儿——问题,对吴谢说来,那根本不存在!但说来也是怪事儿!吴谢睡觉从不打呼噜!就是白天里干了一天再累的活儿,晚上喝了大酒,也不打!自打吴义给吴谢当了跟班——副总!那跟吴谢在一个屋里,在一张床——大床上睡觉,那也不知多少回了,吴义从没有听到过吴谢打呼噜!当然,吴义自个儿是个瘦人,一般情况下,瘦人是不打呼噜的。 吴谢在过去的这一宿基本没咋睡觉。睡眠这个在吴谢说来本不算事儿的事儿,竟然出了事儿了!这一宿,吴谢起来上了两趟厕所,在床上坐起了三回,其中有一回拿起了酒店床头柜上摆放的纸笔,在上面写了啥画了啥! 吴谢这一宿的一应表现,让吴义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是咋啦?要说病肯定不会是有啥病的,可就吴义对吴谢的了解,那咋会出现这么一种失眠的表现哪?吴义躺在自个儿的床上,几回悄悄地睁眼看上一回不停折腾的吴谢。要说,吴义真就是个讲究人!按说,就他和吴谢的关系,那要是问上一句半句的,那有啥呀!可吴义觉得,管咋说,人家是董事长总经理,是老板,咱是啥?咱是副总经理呀!副总经理是啥?副总经理就是跟班呀!咱一个跟班能干涉董事长总经理老板睡觉不睡觉这个事儿吗?吴义在心里跟自个儿摇头。可这小子到底是咋啦?因啥不睡觉瞎折腾哪?要说,在这境外的商务考察不都完事儿了吗?看来不太象是因为咱们商务上的事儿!可……要说这个吴义可真就是个抻头儿的人,拿得住,吴谢折腾了一宿,他也被折腾了一宿,俩人儿基本都没咋睡,就是这样,吴义也没有问吴谢一句。用早点的时候,吴谢倒了一杯咖啡,拿起匙儿搅了搅,忽然看着对座的椅子背儿,慢慢腾腾地问出了一句话。 义哥!你说,我们今天能赢吗? 嗯?吴义瞅了瞅吴谢,回答道,那还说啥了,必须的! 吴谢收回眼神儿,眼睛立时放出了光来,瞅了瞅吴义说道,哈!咱俩真哥们儿!亲哥们儿!说过,端起咖啡杯,用匙再一次搅了搅,低下头喝了一口,再无他话。 吴义瞅了瞅四周,觉得吴谢在这么个地儿呼呼大睡有点儿不太好,遂推了推吴谢。吴谢哼了一声,醒过来了,一下子拿掉盖在脸上的报纸,瞅了瞅吴义,又周遭撒目了一圈儿,这才说道,唉呀!睡着了! 到得这时,吴义对吴谢折腾一宿不睡觉到底是因为啥并不是很清楚,但吴义心里琢磨,吴谢这小子干啥事儿那可真就是上心。要说,他折腾这么一宿肯定不是在生意上又想琢磨啥新点子,那唯一能让他折腾的就是今儿个这赌马了!可赌马也就是赌博,这个事儿除了凝心聚力,还有啥别的招法吗?吴谢总不会也象赛马场看台上的那些老头老太太那样,在那儿用不同的方法鼓鼓捣捣地计算博彩获胜的机率!那些老头老太太那么做,有没有道理说不清,但估计没啥用!那又能有啥用呢?凭计算,这个数套那个数,套来套去,自个儿把自个儿都套迷糊了,那还能赢吗?扯淡! 吴义还真就猜对了!但并不是全对,而只是对了一部分。吴谢这一宿没咋睡觉,他确实是在计算!啊,说计算也不对,他并不是在计算,他是在推论! 要是说起来,这个事儿还真真儿就是个有意思的事儿了!你说哈!前天,他投注给那匹牛毛黄赛马,投了一百块钱,竟然大获全胜!是侥幸吗?当然有侥幸的成分在里面。但并不完全是侥幸。正赶上,他和吴义站在那大屏幕前面,而那大牛毛黄赛马恰逢其时地抬头看了看给它拍摄的摄像师,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于是他吴谢就把一百块钱的注投给了它。一般人遇到了这么个事儿,那就当侥幸遇到这么一次好事儿,完事也就位倒了,可吴谢认为,这个事儿可不是侥幸一词就完全可以解释清楚的!这冥冥之中一定是有啥道理在里面。吴谢觉得,如果能把这里面的道理开掘出来,那我再赌马的时候,也不单是赌马,我就是再赌啥的时候,那获胜的机率就会大大增加,别的啥人,因为他不可能知道这其中的道理,那他获胜也就只能依靠侥幸,获胜的机率那就会少得多!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可这其中的道理在哪儿哪?吴谢开头只是琢磨,后来,他觉得这个事儿因为是有道理在里面,那就一定得有数理依据。于是他拿起了纸笔。那要说,吴谢这不是扯么!这还是往轻了说,那要是往重了说,吴谢可真就是有病了!笨理儿琢磨,你投了这匹赛马一百块钱的注跟你投了另一匹赛马一百块钱的注,那有什么区别哪?胜与不胜,说到根儿,不还就是个侥幸嘛! 不对!吴谢认为。 折腾了一宿,琢磨了一宿,眼睛都琢磨红了。最终,吴谢决定,把今天的注投在10号赛马身上!为啥要投在10号赛马身上哪?有啥依据吗?吴谢是这样推论的,前天是星期三,今天是星期六,三和六有单双之别。前天是单数获胜,今天不可能再单数获胜。这跟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思维习惯有关。那要是按照这种模式进行思考——推论,那今天应该是在前五或前六中胜出,且按十二匹马参赛推论。那他吴谢咋选了个10号赛马哪?吴谢认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一样,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简单化害死人!万事一理,变数必然!兵法上讲究个出奇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赌马跟打仗不是一个事儿,但道理应该是相通的!既要考虑到不变,更要考虑到变!就投10号马了!爱咋咋的!再说了,赌马赌马,一个赌字,啥事儿也都了了! 说了半天,今天参赛的赛马中得有一匹马是10号。那要没有10号马参赛,这一切不都扯了么!估计赛马和赛人是一回事儿,有下场儿的,也得有在一边儿候着的。 这时候,大厅里观赛的人多起来了,境内境外的,国内国外的,各色皮肤的,各个种族的。 大屏幕上开始了赛马和骑手介绍。先介绍这个赛马场的赛马和骑手获得过哪一项世界比赛或哪一项国际比赛,也就是那些重要赛事的奖项,然后开始介绍今天将要上场参加比赛的赛马和骑手。一匹匹漂亮的赛马在一个个漂亮的骑手牵引下从大屏幕上走过。吴谢和吴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屏幕。可过了半天,那些参赛的的赛马和骑手都快介绍完了,把吴谢的眼睛都看花了,仍然不见10号赛马! 吴谢有点儿奇怪!这咋?今儿个?在大屏幕上走过去的那些赛马中,单数号码居多! 吴谢着急了!诶?不对呀!都过去了十一匹了,这咋还不见10号赛马哪?今儿个参赛的赛马中真就没有10号赛马吗! 正在吴谢急得火上房的时候,一匹深枣红毛色的赛马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吴谢的眼睛亮起来! 真真儿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当然,这千呼万唤都是深埋在吴谢的心里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八章 再遇神马 吴谢这一回采取的招法跟前天采取的招法可是完全不同的。前天,他和吴义头一磨儿到这赛马场,就因为9号赛马在那大屏幕上向大屏幕前的观众——赛马场的看客瞅了那么一眼,打了一个响鼻儿,吴谢就把一百块钱的注投给了它。吴谢投出的那一百块钱的注,应该说,那9号赛马还是应该得的,毕竟,那9号赛马向观众,当然也是向大屏幕前的吴谢看了那么一眼,它的那个响鼻儿既可以说是打给观众的,也可以说是打给他吴谢的!可今儿个不同啦!今儿个可是吴谢在压根儿没有看到10号赛马到底生成个啥模样儿,甚至在连10号赛马是不是出场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就决定要把今天的注投给它!那要说,吴谢这不是扯么!连那马的面儿还没照,就要把注投给这10号赛马!凭啥呀? 凭啥,上面已经说到了,恕不赘述! 吴谢是个受到过高等教育的人,按说应该讲科学。吴谢大学学的专业是海事那套事儿。海事那套事儿,你不讲科学,行吗?啥潮起潮落,啥斗转星移,你要是不讲科学,你那船不知得漂到哪儿去哪!吴谢认为,讲科学那是必须的!但,也得分啥事儿。有的事儿必须讲科学,可有的事儿你想讲科学,讲得了——整得清吗?啊!这么说,也不是不讲科学了!比方说,一百块钱的注,两匹马站在你面前,两匹马都强壮漂亮,你投这匹马和你投那匹马,你知道会是啥样的一种结果吗?到底投给哪个对投给哪个错呀?这不是不讲科学,而恰恰是讲了科学!到得这时,就得凭感觉!科学告诉你,赌博是无法预知胜负结果的一种娱乐活动!听到这么一种说法,有人会说,不对呀!无法预知是无法预知了,但任啥事儿都是会有结果的,因果嘛!就说赛马!不是竞赛——赛马吗?既然是竞赛,那必然是得有个结果的啦!要不咋叫竞赛哪!竞了一六十三遭,竟然造了个平杵儿,那咋可能哪?话说回来,平杵也是一种结果。竞赛竞赛,必须得不胜即败!说是这么说,可任何一种比赛,不论是马还是人,抑或是啥其他的生物,都有可能在比赛结束时不分胜负!实际上,这才说到了点子上!结果肯定是有,但胜负却不一定分得清,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有人又会说,扯!那咋可能哪?只是因为差距太小,就现有的评判手段和裁判工具暂时无法判定,如此而已!既然无法判定就是不能判定,还不是得承认现实!在现实生活中,任何一种门类的竞赛几乎都有并列第一,或者并列第二的情况发生,你敢说没有?象吴谢琢磨的那些事儿,啥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一样,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啥简单化害死人!啥万事一理,变数必然!啥变与不变的,哩哩啰啰,扯得大老远,大道理不能说不对,可具体到某一种小情况——,具体到某一种小情况 也是对的!不信你就试试!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宇宙浩瀚,任啥事儿都可能发生! 应该说,人类社会生活中所谓的幸运只是一种偶发事件而已。对这种偶发事件无法解释,归结为神助,也不失为对幸运的一种应对方式。承认了神助也就等于承认幸运这个东西并不是人的理智和人的能力作用的结果,人的理智和能力到底在幸运事件中发挥了多大作用就是一个很难确定的事儿了!因而,一些成功人士会在需要自己正确面对成功的时候说道,我非常幸运!这是一种谦虚,也是一种谋略,还是一种扯淡! 可是!不得不说,吴谢确实非常幸运!在某年某月某日,吴谢再一次得到了神助。具体说,吴谢在观看赛马竞赛时再一次遇到了神马! 一俟梦寐以求的10号赛马出现在大屏幕,吴谢的心里那是何等亮堂!到得这时,吴谢觉得自己已经就胜了!赢了! 接下来,吴谢僵在了那儿! 事情是这样的。 那一天,也不知为啥,10号赛马被安排在了参赛马匹的最后出场。等到10号赛马出场时,吴谢已经就急得有点儿失望了!一般说来,着急可以算作是人类的一种情感,可以分为若干阶段,着急,很着急,急得火上房!再接下来,着急这种情感会发生变化,有的得到了消解,有的转为失望。吴谢渴念的10号赛马迟迟不出现,这让吴谢很着急,随着赛马和骑手一伙儿一伙儿走过去,吴谢急得有点儿火上房了!到了第十匹赛马出现在大屏幕时,吴谢的着急已经发生变化,有点儿接近于失望,但还没有完全失望。毕竟还有第十一匹和第十二匹没出来哪!待到第十一匹赛马出现在大屏幕,吴谢一看还不是10号赛马,几乎就失望了! 那一天,吴谢在那一会儿的表现跟普通人没啥不同。 可就在这么个当口,10号赛马出现了! 再看这时的吴谢,竟然一下子僵在了那儿! 这是咋回事儿,吴谢应该高兴——兴高采烈才对呀!这咋? 我被那匹马吓了一跳! 事后,吴谢对吴义说道。 被谁吓了一跳? 被那匹马吓了一跳!10号马! 嗯?那匹马咋会吓你一跳?吴义不信。 真的!我要撒谎我这个!吴谢说着把自个儿的右手伸出来,握成了拳,只把小指露在了外面,朝下竖着。 咋回事儿呀?吴义当时是同吴谢站在一起的,相距不过二尺,并没有看出那10号赛马有啥吓人之处。吴义感到了蹊跷。 你没看出来?吴谢诡谲地问道。 啥? 你真没看出来? 你说啥哪?没看出来! 你就装!吴谢说着扭过头去。 啧!吴谢!你到底咋回事儿?鬼扯扯的!说!咋回事儿? 行!你要真没看出来,我就告诉你。那10号马就是前天我投了注的那9号马! 嗯?扯淡!那咋可能哪? 咋不可能!真就是那9号马! 快别扯了!那两匹马是有点儿象,身量儿啥的,但肯定不是一匹马! 行!你说不是就是,是我眼花了! 吴义明白了,为啥那10号赛马一在大屏幕上出现,吴谢就僵在了那里,原来,吴谢是把那10号赛马看成了前天参赛的9号赛马。诶?吴谢这是咋啦?他怎么能把今天的10号赛马看成是前天的9号赛马哪? 赛场上,无论是人类的比赛还是马类的比赛,或者是其他的啥类的比赛,同一个赛手在不同场次的比赛中以不同的赛号出现应该是正常的。 吴义认真回想。还别说,这两匹赛马真还就有点儿相象!从长样儿上看,个头,肥瘦,是有些相象!那要是再从奔跑速度上看,那可就更象了!但象可是象,这两匹马绝不是一匹马!绝不可能是一匹马! 10号赛马是那种深枣红的毛色,四蹄和鬃毛,两腿之间,脖以下及腹部皆为黑色,跟前天参赛的9号马除了毛色不同之外,那可真就是太象了!可再象那也不是一匹马! 义哥!咋,你想投哪一匹? 啧,我可能有点儿看花眼了!还没看好哪!那么的!今儿个我也不自个儿选了,我就随了你了!你投哪一匹,我就投哪一匹! 别介!别再耽误了你! 吴义瞅了瞅吴谢。咋?不行吗?你选哪一匹我就选哪一匹!就这么定了!吴义愣愣地瞅着吴谢说道。 吴义当然是逗乐了。 吴谢投了一千元,吴义投了一百元,两个人的注都投给了10号赛马。 发令枪响过。 看台上一如既往,欢呼雀跃不断。有的看客拼了命地呼喊自己投了注的赛马序号,有的击掌顿足,恨不能自个也能成为赛马,跟着跑上一回。有的年轻看客击了几下掌,放下来,两眼透过戴着的太阳镜片跟随赛马不停地向前移动。有的老年驴友,既不击掌也不拍手,把两手握在一处,拄在下巴上,全身已不能动,只有两只已经不很清澈的眼睛随着奔驰的赛马移动。跑道上方的看台,一俟赛马奔过,呼喊声震得人耳根子疼。这么个时候,谁顾得上谁呀! 竞赛结束,10号赛马跑了个第一。 吴谢投给10号赛马一千块钱的注,获九万多块钱的回报。吴义投给10号赛马一百块钱的注,获九千多块钱的回报。 回去的路上,吴谢把嘴撇了一撇,把头颤了一颤,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太神了! 吴义对吴谢说道,我知道为啥你当老板我当差了!吴谢看了吴义一眼,笑了笑,说道,你也可以当老板,是你自个儿不愿意当。 吴义问吴谢,吴谢,你咋会把10号马当成了前天的9号马哪?吴谢回答道,啧,这个事儿我也说不清。当时,我一看那10号马出来,就觉得心里一下子老亮堂了!可能是我眼花了!但今天我可是又遇到了神马! 吴义点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十九章 成功 需要神助 也需要人的努力 那,吴义的点头是敷衍还是真的赞同哪? 吴义是真的赞同。 这个事儿确实有点儿神!吴义在刑事供词中供述道。 马赛开始前,吴谢和吴义首先得寻找10号赛马呀!看看它在哪儿——在哪条跑道哪!俩人儿很快就找到了。 也不咋,主办方在介绍这场马赛的参赛马匹和骑手时,10号赛马是最后一个出现在大屏幕上的。这时的10号赛马竟然站在了最外缘的那条跑道上!10号赛马和驾驭10号赛马的骑手这是咋啦?这么个情况不能不给人一种被边缘化了的感觉。看到这么一种情景,一般人会生出某种不太好的感觉,有点儿象是那种冷嗖嗖的感觉。应该说,出现这么一种感觉也属正常。 吴谢有了这么一种感觉,吴义也有了这么一种感觉。 可吴谢和吴义不是同一类人,区别在于吴谢不是一般人。 要说,吴谢的一生——一辈子,无论啥时都信心满满,从没心虚的时候吗?那倒不是。但要说吴谢对自个儿选定的事儿,自个儿铁下心来要做的事儿,那可真就是从不气馁,就是遭遇了再大的波折——挫折,那也是要向前——向前走的!在这向前——向前走的过程中,可能也会出现挫折的那么一种感觉,但也就一会儿的工夫,那感觉就过去了,不会耽搁很久,信心很快就会恢复。这个事儿,那要是说起来,大概还是和吴谢的秉性有关。 吴义跟吴谢比起来,那差得可就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这也就是吴义所说的吴谢当老板他当差的缘由所在,这个事儿,吴义认! 吴谢和吴义俩人儿不太好的感觉很快得到了印证。 发令枪一响,站在起跑线上的十二匹赛马立时一齐发力,向前蹿了出去。也不咋,那10号赛马竟然慢了一步!在那些赛马你争我夺没命的奔跑中,才出去二十多米的距离,那10号赛马已经就跑在了最后!照比跑在最前面的那匹赛马已经就落后了有十来米了! 当然,无论是吴谢和吴义,俩人儿都明白,这只是开始!看啥事儿不得看最终结局嘛!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不都这么说嘛!谁知道最终会是一个啥样儿的结局! 应该说,参加竞赛的那些赛马和骑手,有哪匹赛马或者有哪个骑手在竞赛中并没有使出全力,或者还有啥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在里面起作用,促使那马和人并不使出全力,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世事复杂,啥人说得清!但据吴谢和吴义观之,那10号赛马和那驾驭10号赛马的骑手,真就不是那么一种情况!是不是那骑手也象吴谢似的,一宿没睡好觉,或那赛马没有调整好自个儿参战——参赛的心态?不得而知。反正就是落后了! 10号赛马殿后的情景一直持续到第二圈。 就在那些赛马向吴谢和吴义呆着的看台下方轰轰隆隆冲过来的时候,吴义忙里偷闲,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吴谢。 吴谢竟然把自己的腹部,就是肚子啦!紧紧地顶着他前面的坐椅靠背,两只手使劲抠住那靠背的上部边缘,表情严峻,眼睛紧紧盯着奔腾过来的赛马。 看得出,吴谢已经非常紧张,或者说,已经抵达忘乎所以境界!吴义所了解的吴谢,时不时地抵达忘乎所以境界那是经常性的!吴谢干啥事儿特认真,干起啥事儿来,没日没夜的,没命一样!吴义自打跟了吴谢,或者说,自打当了吴谢公司的副总,对这么一种情况那都习以为常了! 吴义从侧面看到的吴谢,并不是眼神儿死死盯住10号赛马,对其他的那些赛马就视而不见的那种!吴谢的眼神儿在奔腾着的那些赛马身上不停地转换!竟然看不出失意气馁丧气灰心的任啥表现! 要说,这时吴谢诸多表现是有些矛盾的了!他的形体展现出的,是他的内心非常紧张,而他的眼睛透露出的却是他的内心并不太紧张!那他到底是紧张还是不紧张哪?吴义认为,这时的吴谢已经非常紧张——吴谢紧蹙着眉头! 一瞬间的事儿! 马群冲到了看台下方。 就在那10号赛马冲到看台下方的那一瞬,吴谢突然身体一挺,把自个儿的右手置于嘴边,没命地喊了一嗓子! 10——号! 吴义记得清清楚儿的,观看了这么两场马赛,这是吴谢在马赛过程中说过——啊,喊过的唯一一句话,就俩字儿,一个数字,一个汉字。 要说,在那么个场合,整个赛场,哪有清静的地儿!呼喊声——喊叫声,此起彼伏,不说震耳欲聋也差不多,那群赛马奔跑的轰轰隆隆的声音更是震人心魄,吴谢喊出的那么一嗓子,声音再大,应该也是被湮没了的! 可吴义却分明看到,正从看台下冲过去的那10号赛马分明浑身抖了一下子!不,应该是哆嗦了一下子!驾驭10号赛马的那骑手一下子扬起了手中的短鞭,轮起来,啪的一声响,那鞭子抽在了马的屁股上!那马再一次浑身一抖,四蹄猛地向跑道上刨下去,整个身子向前悠出,就这一下,马头已经就于右侧赛马的后腿部位冲到那赛马的腰部!刮碰撞到了那马上骑手的左腿!再一下,马头探到了那右侧赛马的脖颈处,再向前,马头已经与那右侧赛马的马头齐平了! 一瞬间,赛场静了下来,除了由马蹄落地发出的嗵嗵声汇集而成的轰轰隆隆的声音和骑手的吆喝声外,不再有其他声音。看台上的看客,不再呼喊,几乎都一下子屏住呼吸,身体一下子顿住了!当然,眼珠儿还是动的。 接下来,事儿就比较简单了。 10号赛马在进入最后半圈儿时已经跑在前六的的位置。在冲刺阶段,它先后超过了前面的四匹赛马,抵达终点线时,它超出了位居第二位的赛马半米有余。 这场马赛不知是否会被马赛主办方列为经典。 那,这一场马赛的10号赛马和前一场马赛的九号赛马到底是不是一匹马哪? 那咋可能会是一匹马! 那,吴谢咋会说是一匹马哪?细细想来,应该是吴谢一宿没咋睡觉,到了赛场已是困得不行不行的了,甫一坐定就呼呼大睡,被吴义喊醒后并没有完全醒透,脑袋还没有恢复正常运转。马赛主办方介绍赛马和骑手开始后,那10号赛马迟迟不肯出现,把个吴谢急得火上房。吴谢是个急性子,按说,还有一匹赛马没有出现——没有被介绍,没出现——没被介绍的那匹赛马应该就是10号赛马了,那还用急成那样嘛!其实,就在吴谢用着盖脸睡觉的那张报纸上已经就列出了当天那场马赛的参赛赛马和骑手了,只是吴谢和吴义俩人把那张报纸拿到了手里并未细看,就进了休息大厅,一坐下来,吴谢就困得睡着了。 吴谢琢磨的那些事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是任啥事儿都有个意外。那要是10号赛马由于某种原因,真就不能参赛了,那损失可就大了!这里说的损失并不是钱。吴谢是个有钱人,钱在他这儿那根本不算事儿,千八块钱算个啥!再说了,10号赛马若真就不出现的话,他也无法再把钱投给它了。临时变卦,是不是再选择其他的哪一匹赛马,投还是不投,那都是不一定的事儿!这些对这时的吴谢已经就毫无意义!吴谢之所以折腾了一宿,是有他自个儿的考虑的!他的这个考虑可是只有他自个儿知道,别的任啥人也是不知道的,包括吴义!吴谢是要通过这场马赛验证一个事儿,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儿!神——是不是真的助他!那10号赛马要真就不参赛了,他验证神到底是不是助他这个事儿就整不明白了,这个损失可不是千八块钱的损失可比的了! 按说,假如,神,要是真就助你,那你把注投到哪匹赛马身上,哪匹赛马都会胜出的!事儿不就是这么个事儿嘛!可吴谢真就不是一般人!他认为,任啥事儿,没有人的努力辛苦在里面都是不行的,都成不了!神咋会助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哪!就是因为这,他把自个儿折腾了一宿,也让吴义被折腾了一宿! 在吴谢的心目中,成功需要神助,也需要人的自身努力。 还需要说一句。那10号赛马迟迟不肯出现,已经就让吴谢有点儿心里发凉了!啥事儿不都得往前抢嘛!说是好饭不怕晚,那已经晚了,咋整?好在就当他急得火上房的心境几乎就要过渡到失望的心境的那么个时候,那10号赛马出现了!吴谢兴奋之火有点儿攻心,应该是心智有点儿迷乱,遂出现了误把10号赛马看成为前一场马赛中的9号赛马这种怪事儿!吴谢很快发现是自个儿弄错了,才敷衍说是眼花了。当然,这是就当时的情景所做的一种推论而已,吴谢本人和当时同吴谢在一处的吴义,除了在刑事供词中提及此事,在别处从未提及。 冷不丁听起来,这两次马赛中吴谢大获全胜的结局确实有点儿神。这种有点儿神的结局对吴谢造成了伤害——致命的伤害!如果说人的一生有啥事儿对未来生活——生存造成了不应有的影响是一种伤害的话。吴谢从那两次马赛后,认定自个儿得到了神助,认为有神在帮助他。换成中国民间的那么一种说法,就是得到了神的护佑。这位尊神当然就是财神啦!中国民间传说和文化典籍记载的财神好象不只一位。那,是哪一位财神哪?不得而知。吴谢自个儿是不是清楚?那就说不清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章 非常美好 自打观看了那两回马赛,投注得到翻了多少倍的回报后,吴谢在赌博这个事儿上可就是变本加厉了!他不但参加朋友的赌局和朋友介绍的赌局,还自个儿张罗赌局。除此之外,他还利用出境出国的机会参加多种赌博活动。说来也是怪事儿,这一段儿,吴谢的生意也是越来越红火,经营得到不断扩大,资产得到快速膨胀。按说,已经就出现了这么个局面,吴谢要是能把主要精力放在自个儿的生意上,买卖上,你就是偶尔玩上那么一回两回的,那也不会对吴谢的商务活动产生致命的影响。可赌博这个事儿可是有瘾的!一般说来,黄赌毒黄赌毒,为啥要把这三个事儿放到一处说哪?就是因为这三个事儿那是有共同性的!这三个事儿的共同性应该说并不就是一个,而是多个!害人是一个,上瘾又是一个!所谓上瘾,就是你一旦沾上,要想戒除,那是很难的。分析很难戒除的原因,应该是与人的心理和生理密切相关的。 吴谢在事业上有了较大发展,与此同时,在赌博这个事儿上也有了较大发展。具体表现是,小的赌局一般他已经不再参与,而是专整大的。大到什么程度?这么说,比如说赌大点儿,就是最初他在同村的疤瘌家玩了两把的那种赌法儿。就是那么简单直接的赌法,一把不能少于一万,就是赌资啦!等到赌马这类活动,那也是少则一万,多则——那就不好说了!反正,一万只是下限。这会儿,吴谢还到那些有着国际盛誉的赌城去了也记不清有多少回了!这说的是参赌。 任啥事儿发展到一定程度,那是要发生变化的。若干年以后,赌博这个事儿在吴谢身上发生了重大变化,具体说有两方面。一个是吴谢不但自个儿参与赌博,还时不时地张罗赌博!参赌变为聚赌!另一个是,吴谢由原先赢的时候居多变为输的时候居多!要说,这两个变化那可都是不得了的!这可是质的变化!到得后来,吴谢参加的赌局,赶上不顺,少则输个三五万,多则输个几十万!有多少钱能抗得住这么输! 吴谢在省里组织的报告会上认识了方蓝云,吴谢对方蓝云可谓是一见钟情。那个时候,方蓝云已经就快要成为成功人士,而吴谢已经就是成功人士!在赌博这个事儿上,吴谢已经开始时不时地组织赌局了。 要说人这个东西真就是怪事儿!那场报告会还没开始的时候,是方蓝云先到的场。方蓝云看到自个儿左首座位的座签上打的是吴谢两个字,就觉这个叫吴谢的人应该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或者说是个挺滑稽的人。后来,吴谢到场,出了点儿小意外,吴谢拎着的公文包刮到了桌板上的茶碗,方蓝云伸出手去摁那已经滚到桌板边缘的茶碗盖儿,吴谢也伸出手去摁那茶碗盖儿,吴谢的手一下子摁在了方蓝云的手上。报告会休息时,吴谢和方蓝云俩人唠了几句闲嗑儿,交换了名片。那时人与人相识都得交换名片,这当然说的是得有点儿身份的人。人家送你一张名片,你要是不送人家,那人家会认为你不懂礼貌,或者认为,你是看不起人家,那不就误会了嘛!可那天,吴谢送给方蓝云的名片可不是普通名片,那名片是纯金打造的!虽然那名片照比普通名片也厚不到哪儿去,但金属的重量和纸张——厚纸张的重量那肯定是不同的,更别说黄金这种贵金属啦!但说点儿实在话,当时,方蓝云真就没有想到那名片是纯金打造的。 要说,吴谢业务繁忙,接触的人肯定少不了,那得有多大财力,逢人就送名片,送名片就送纯金名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只有看好的人吴谢才会把他那特别定制的纯金名片拿出来。 那要说,吴谢名片是纯金的,特别定制,不就是炫富嘛!炫富的成分肯定是有的,但吴谢主要的倒还真就不是炫富。吴谢是个自信心很强的人,又是一个不愿吃别人嚼过的馍的人!当然这也就是那么一说,有时,碰到你饿得不行的时候,关系到存活的时候,你不吃你就活不了,咋整?这就得另说了。吴谢就觉得啥事儿不能全都跟着别人跑,得有自个儿的东西,得有点儿个性,要不人人都一样,千篇一律,那有啥意思!那时,有吴谢这种想法的人还真真儿就不是吴谢一个。那时,人与人交换的名片还真就是啥材质的都有,但把名片做成纯金的,在方蓝云的眼里,这还真就是独一份儿! 那次报告会为吴谢和方蓝云牵起了红线。 当时,吴谢忍了好几忍才把要请方蓝云中午一块儿吃个饭的想法压下去。 万万不可!欲速则不达! 报告会散场,两个人一块儿走出会场。到了门口,吴谢问道,你怎么来的?我送你回去!正好顺路!不啦!我还有点儿事儿要办,我打车走。方蓝云朝吴谢摆了摆手,走进了人群中,消失了一会儿,稍后,摆脱了人群的遮挡,又在稍远一点儿的地方出现了。吴谢看到已经走得越来越远的方蓝云忽然回过头来,朝吴谢站着的会场门口看了看,然后回过身去,朝路口走过去。 吴谢心里有了打算。 那时的吴谢还是一单身,不说是老光棍,也是中年光棍了!吴谢在大学时曾经谈过一次恋爱,女友是个同班同学。那女同学是这个省南部海岸锦阳人。咱这个国家从来不缺美女,要说这个省,美女也有都是,锦阳更甚。大学毕业后,吴谢回到了老家江甸,被分配到了江甸市渔政局,做起了公务员。他的女朋友也回到了家乡,回到了锦阳市,被分配到了一个与海事没啥关系的市里的一个部门。两个人两下儿。待到吴谢辞了公职,自个儿开始卖鱼,他那女朋友就以两地生活为由,同他断绝了关系。 那天,吴谢还没等看清方蓝云的模样,就出了茶碗被碰翻的那么个事儿,接着,他的手就摁在了方蓝云的手上。 当时,他感到非常难堪。他晚到不说,还弄得叮当山响,几乎全会场的人都在看他,他觉得有点儿冒汗了!其实,他并没有冒汗,只是他的脸渗出了细细的一层油,要说是汗也不是不行,油汗!可难堪也好,冒油汗也好,都不能阻隔人的美好感觉。吴谢在摁住方蓝云的手的那一瞬,一种类似于电流一样的东西冲撞到了他的神经中枢。 那感觉!非常美好! 吴谢想第二天就约方蓝云吃饭。吃饭在男女交往上那可是太重要了!一吃饭,难免就得喝酒,一喝上酒,机会陡增。这时的吴谢跟吴义已经无话不说,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可吴义说道,咋?昨儿个刚刚见着,今儿个就要约人家吃饭,是有啥事儿要办还是……噢,你是看上人家了!人家是老姑娘还是有家的人,你知道吗?吴谢回答道,咝,看样子,她不象是有家的人。这你可得整准喽!你这人也真是,咋?她就是有家,有丈夫,那我请她吃个饭那有啥呀!有啥倒没有啥,也对,咱不就是请她出来吃个饭嘛!饭一吃上,也就知道她是个大姑娘还是个有了丈夫的人啦!吴义在不知不觉间,把老姑娘换成了大姑娘。吴谢那是啥人,应该是听出了吴义话语间的变化,斜楞了吴义一眼。也是!哎呀!那就再挺一挺,过两天再说! 不用说,过去的那两天对吴谢来说,那可就是倍受煎熬的两天了!总算是熬过去了!可是方蓝云并没有马上就接受他的邀请,但后来方蓝云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到锦阳市去浪漫了五天。那五天,吴谢得了个双丰收,收获了爱情,还在他张罗的一场赌博中赢了十多万块钱。 其实,到了,方蓝云也不知道,报告会那天,吴谢拎到报告会上去的那个黑色公文包里可是装着十多万块钱的,那是要用于下午已经约好的一场赌博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一章 有名声的赌棍 吴谢对方蓝云的爱是真爱。 可从吴谢追求方蓝云的过程上看,吴谢是使用了计谋的,从时间的把握上,从人的心理,啊,女人心理变化周期的把握上是动用了经验积累的。这么说,并不是说吴谢是个玩弄女人情感的老手,是个感情骗子,而是说,吴谢在遭遇到方蓝云的时候,已经就是个在经营生意上非常成熟的男人了,也就是已经在江湖上跑得对世事非常精通的那么一种人——男人了!那要说,追求方蓝云这样的女人,那还是啥难事儿吗?对女人那套事儿,啥心理,啥生……不说精通也差不多! 应该说,吴谢追求方蓝云的方式方法还是比较直接的。 到得这时,方蓝云那也是个在江湖上混迹多年的女人了,并不就是鲜花少女那般对世事,对人事儿尚处于懵懂,心智不全的那么一个阶段。方蓝云为吴谢所猎获并不就是上当受骗的那么一种情况。 之所以方蓝云很快就坠入情网,根本原因是方蓝云从见到吴谢的那一刻起,就对吴谢有了好感。方蓝云对吴谢也是动了真情的。换句话说,方蓝云也是爱吴谢的。 吴谢真爱方蓝云,方蓝云也爱吴谢。这要是从道德的层面上看,还是承受得起关于人类情感的道德评判的。 一些爱情至上信奉论者认为,真正的爱可以消弥一切,他们甚至可以举出很多古今中外的铁证,典型的就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可以为爱而赴死。这就是说,在这些人的心目中,爱情比生命还重要。他们还会举出典型的例证,比如哪个国家,也不在什么时候出了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公爵。说起来,世事复杂,并不能据此就说爱情至上论具有普世价值。 吴谢真爱方蓝云 ,方蓝云也是真爱吴谢。但吴谢在真爱方蓝云的同时,他还爱着一个事儿,那就是赌博。真实说来,他对赌博只能说是爱好。说起来,真就是矛盾,他爱好赌博,却厌恶那些参与赌博的人。尽管就他本人来说,赌博在他的生活中已经必不可少。 吴谢认为,对方蓝云的爱,是他的生活,对赌博活动的积极参与,是他生活方式的一个特色。 两下儿不是一回事儿。吴谢说道。吴谢说的没错,爱赌博和爱女人确实不是一回事儿。 吴谢说这话的意思,一般化的理解,应该是光有美女相伴是不够的。 吴谢这时的表现,那要是按照中国东北人的说法,那可就是作了!放着好日子不过,扯什么淡! 人要是一作,肯定是要出事的。 吴谢出事是在一次由他张罗的赌局上。 按说,吴谢已经跑江湖多年,经验——各方面的经验老到那就不用说了!那咋还能出事呢?俗话说,常在河边站,哪能不湿鞋!这句俗话说的是,一个人要是经常在河边站着,迟早河水会打湿那人的鞋。这句俗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你要是经常在危险领域滞留,那危险迟早会找上你,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这么多年来,吴谢周游各地,甚至周游列国,用一个具象的说法,吴谢真就是赌得天翻地覆!可是,吴谢玩的次数最多的地儿还是他的家乡,地形地势熟!地利!熟人多!朋友多!人和!那要说,赌博这个事儿跟地形地势有啥关系?又不是行军打仗!那咋没关系?太有关系啦!地主这个事儿就不说了,主场这个事儿也不说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在于,更能——更容易规避风险! 那一回,吴谢在江甸租了一条机动渔船,借着渔船出海的由子,六个人陆续上了那条渔船。 要说任啥事发生都是有原因的。吴谢出事,直接原因在那条渔船的船主身上。 论起来,吴谢得管那船主叫表姐夫,那人是吴谢一个远房舅舅家的姑爷。吴谢聚一帮人在那表姐夫的船上整赌博这套事儿,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那船主把一应的事儿准备妥当,把船停靠在码头上,待那些参与赌博的人一个个地上了船,遂把那船开出去走上那么十浬八浬水路,把船隐在一水湾处,那船主兼着望风的活儿。吴谢曾经想让那船主的儿子也参与这个事儿,毕竟那船主又是望风又是伺候局儿,有点儿忙不过来,别再一时照看不到,出了啥纰漏。那船主为了挣点儿外快,那也是下了狠心的。自个儿也五六十岁的人了!豁上就豁上了,可不能让孩子也跟着掺和这个事儿,孩子还小,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儿!吴谢是个出手阔绰的人,每回都是先把从参赌的人手里收上来的水钱,自个儿一个不剩地全数交给那船主。这样几回下来,顺风顺水,对那船主也是放了心的。应该说,那船主也是老实人。以前多少回也没出过事儿,可这一回偏偏就出了事儿了! 几个人刚刚上船,那船主就把吴谢拽到了一边儿,贴耳说道,老弟,早上我到街里买了点儿菜,割了块肉,回来时看到疤瘌了。疤瘌问我,干啥买这么多的吃货呀?我说,啊!这两天船刚刚补好,开出去试试水。疤瘌瞅了瞅我买的东西,笑了笑说道,哈!这么多好吃货!说着就拍了拍我的肩膀,鬼扯扯地看着我笑了笑。我核计这个事儿得跟你说一说,不会出啥事儿?你不没说你到哪块儿试水吗?吴谢先是愣了一下子,定定地瞅着那船主问道。没说。吴谢边同那船主说话,边远了近了地撒目了一圏儿。这会儿正是休渔期,并没有看到周边的鱼船上有啥人。没事儿!咱走咱的!今儿个咱远点儿走! 吴谢整这个事儿,每回都是头天就通知参赌的人不要一个钟点到齐,要陆陆续续地上船。问了问那些参赌的人,都说,上船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啥人。吴谢有点儿放心了。过了一会儿,船发动起来,接着就驶离了码头。为了规避风险,吴谢特意让那船主把船开得远一点儿,找一处僻静地儿,把船隐在水湾处,离海岸也有十来浬的地方,离他们渔村可就出去有二三十浬了! 周边看看并无啥动静,放了心了,开干! 这个事儿,可是吴谢大意了! 要说,吴谢遇到一伙子人在疤瘌家赌博的那一回,这也多少年了!这么多年过去,疤瘌家是不是还时不时地聚一伙子人赌博,吴谢真就说不清了,吴谢也从没有再参与疤瘌家的赌博。吴谢赌博走的是自个儿的一条道儿!要说,吴谢走出来的这条道儿,那可比疤瘌整的赌局档次要高出许多。这里所说的档次,主要在钱上,数目上!其次在赌博场地和环境上!吴谢把赌博场地开辟到海上,说来,还是从国外学来的哪! 吴谢没在意疤瘌,疤瘌却在意了吴谢!吴谢出息了,干出了名声,成了远近闻名的赌棍!当然,这是私下的,暗地里的。明面儿上,吴谢可是有名气的有钱人,非常有钱的有钱人! 这么多年来,疤瘌一直都在暗地里盯着吴谢哪!他对吴谢的成长,由最初感到惊奇转而感到不可理解,更进一步,他有点儿怨恨起吴谢来了!虽说并没有啥直接的证据表明,吴谢的成长,起点在他这儿,但那还用啥证据哪!没有他疤瘌硬把吴谢摁在了他家的炕桌旁,硬让吴谢玩上几把,能有现在的吴谢吗?吴谢现在是非常有钱的有钱人不说,还是很有名声的赌徒——赌棍!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二章 抢了风水 要说,疤瘌整出的这套事儿到底贴不贴边儿,靠不靠谱儿啊?吴谢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成了远近闻名的赌棍,这就没啥说的了,问题是,说吴谢是由他带出来的,这有点儿象是那种师傅带徒弟的说法。这样说来,那吴谢今天的成功,可就有他疤瘌的功劳了! 疤瘌整出的这套事儿,要是说起来,应该也是有影儿的。那要不是最初吴谢有那么一回看到一伙子人在他家耍钱,吴谢会不会走上今天这条道儿,那可都是说不定的事儿!问题在于,赌博得有钱,吴谢那么喜好赌博,那是因为他有钱!那,他是先有的钱,还是先赌的博哪?刨去吴谢在疤瘌家遇到的那一回,应该说,吴谢是先有了钱后赌的博!冷不丁听上去,疤瘌说的话有点儿象是强词夺理,但从根本上说,真还就不是瞎说。吴谢后来成了赌棍,大赌的赌棍,谁能说跟他年青时在疤瘌家遇到的那场赌博无关哪? 除此之外,更让疤瘌受不了的是,吴谢竟然把吴义安排到他自个儿的那个啥礼品典当公司,还做了啥副总!原先,最开始的那会儿,那吴义可是跟着他疤瘌的,整天屁颠屁颠的!要是说起来,吴义哪回在一块儿玩不都得他疤瘌照应着哪!不然的话,就吴义那德性,那不得输得先卖媳妇儿后卖裤子吗?你瞅他那个德性,瘦猴一样!每当疤瘌想起这事儿,那真就是恨得不行不行的!你说哈!也是!大谢那犊子,你说你那个啥礼品典当公司,好歹不也是个公司吗?你咋能把吴义那个东西带在身边!别的咱先不说,你就看吴义那端肩缩背的样儿,哪象个人!你也不怕丢你的份儿!你就是想找个啥人做你的陪衬,那成天摽在一块儿,咋也得找个差不多的呀!这算咋个事儿?疤瘌多少回在心里琢磨,越琢磨越不明白!诶?大谢这犊子原先不就是个小屁孩儿吗?愣头青,竟然能混到今儿个这步田地,也没听说他家祖坟啥时冒了青烟哪!那吴大头也不象是积了几辈子德的人哪!这咋到了这辈儿出了大谢这么个犊子哪? 疤瘌说出的这套话,初听,以为是疤瘌忌妒吴谢。忌妒的成分肯定是有的,但并不是全部。 那要说,如果吴谢要是把疤瘌聘为他那礼品典当公司的副总啥的,疤瘌是不是就不会口吐这些怨恨之言了哪?如果有啥人这么想的话,那可就错了!疤瘌决不会到吴谢那礼品典当公司当个啥副总。啥?就凭俺?他大谢何德何能?别说副总,他就是把那个啥总让给俺,你问俺愿不愿意接! 那疤瘌到底为啥那么在意吴谢,又对吴谢口出那样的怨恨之言哪? 这个事儿,要说是忌妒也是忌妒,要说不是忌妒也不是忌妒。在疤瘌的心目中,是吴谢抢了他的风水! 到得这时,吴谢已经就是非常有钱的有钱人了!说点儿实在话,吴谢非常有钱,但他的钱还真就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而是他自个儿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下,经过辛勤劳动得来的。伴随着他的发家,他赌博这个事儿也是在朋友圈内尽人知晓的了。这样一来,吴谢有钱,发了家了,这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但对吴谢有钱,发了家了,那钱是咋来的,那家是咋发的,却并不是很清楚。有相当一些人甚至觉得吴谢的钱是赌博赢来的!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吴谢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在江甸市江甸区,在吴谢老家他们那个渔村,不用说,那可就是首富了!就那么个小渔村,出了吴谢这样一个有钱人,非常有钱的有钱人,那还有谁能超过吴谢哪?起码眼目前是没有人能超过的了,将来是不是有人能够超过?不好说。就是有,那也不知何年何月,不知得费多大的力气。那要说,同是一个村的人,人家有钱了,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那不是挺好嘛!你羡慕嫉妒恨,那又有何用?这是旁观的人这么想,而身在其中的人不一定这么想。再说了,疤瘌并不全是羡慕嫉妒恨,是认为吴谢抢了他的风水。要是没有吴谢,他疤瘌可就是这个渔村的首富了!其实,疤瘌已经就是这渔村的首富了!吴谢有钱,非常有钱,可吴谢早已离村而去,并不在村里发财。疤瘌曾多少回想到,如果不是大谢这个犊子抢了我的风水,那我不知得挣了多少钱了哪!疤瘌认为是吴谢挡在了他的前面! 要说疤瘌琢磨着的这些事儿,应该属于冥冥之中的事儿,可冥冥之中的事儿,有谁说得准?任啥人听了,都会撇嘴,这不就是胡扯嘛! 过了这么多年,疤瘌也已经不是以前的疤瘌了。疤瘌是一个能干的人。起初,疤瘌正处在年轻力壮的那么个年龄段儿,脑瓜子好使,除了有好耍钱这么个习惯外,还真就找不出疤瘌还有啥其他的毛病。到得这时,疤瘌家富起来了!疤瘌看得准准儿的!这些年,国家鼓励老百姓发家致富,出台的那些政策,一回比一回放得开,一回比一回说得明白。你只要守法,你是越发家越好!疤瘌搞起了海产品加工。以前渔民从海里捕捞上来的鱼虾啥的,直接就批发给那些前来收购的鱼贩子,鱼贩子再批给鱼贩子,经过若干中间环节,才能鼓捣到市场上销售。渔民是销售链条的初端,市场是销售链条的末端,钱大部都让那些中间链条整去了。有的生意人瞄上了这链条的中间环节,把鱼批到手,搞起海产品加工,这个事儿,挣到的钱,那可就不是批发所能挣到的钱了,得是那批发挣到的钱的多少倍!所谓附加值说的就是这回事儿了。疤瘌对渔民那套事儿,对渔业那套事儿,不用说,那可是太熟悉了!干啥让钱都让那些鱼贩子挣去哪!自个儿干起了海产品加工。没有太多的钱,把夫妻俩儿腰里钱,家里的钱都划拉划拉,勉强凑够一台机器的钱。凑够一台机器的钱就先进一台机器!作坊,啊,这时只能叫作坊啦!作坊就设在自家那小院儿,作坊伙计,就是干活儿的啦!就夫妻俩儿!机器一响,那钱可就是翻着个儿朝疤瘌的腰包里滚!当然那钱也不是直接就进了疤瘌的腰包,那也是费了不少的劲才进的疤瘌的腰包!挣到了钱了,有了底垫儿,也就是常听到报纸电台电视台,那些啥媒体说的那么一句话了——第一桶金!听听!第一桶!金!疤瘌从第一桶金里面倒出一些金,扩大生产规模!扩大生产规模,再夫妻俩儿就不行了,人手不够,雇人!到得这时,疤瘌的海产品加工厂已经就有了两条生产线,工人也干了二十来个!那海产品分了多少个系列,啥鱼产品系列,啥虾产品系列,还啥系列!每个系列多少个品种!这不够,疤瘌还搞起了渔家乐,就是那种供驴友到海边游泳嬉戏的那种小旅馆小饭馆!这还不够,疤瘌还想出了一个招法,把整个渔村的渔民从海里整上来的鱼虾蟹,就是海里的物产啦!海产品啦!全数都收到他这里来,统一打包,打进销售链条……到得这时,疤瘌已经就是村里的首富了!当然,这是在不把吴谢算上的情况下。 可首富是首富,那要是跟吴谢比起来,他那装金的桶还是要小一些。 按说,那要从发展前景上看,从长劲儿上看,疤瘌并不一定要输于吴谢。可人这个东西怪就怪在在做远景规划的时候,他首先着眼的是当前。 吴谢的父母家还在这渔村,吴谢时不时地回到这渔村来。他每次回村,村上的那些村长主任啥的,都颠颠儿地到吴谢的家里去看望,整得吴谢象是得胜回朝的将军。要说吴谢也是够样儿,几乎每年的春节,都要用卡车往村上送东西!疤瘌并没有听到吴谢本人当着全村人的面说上啥,但听到人传言说,人家大谢说了,咱可不能忘本!听到这话,疤瘌恨恨地骂了一句,这逼养的!真他妈能装! 头天晚上,疤瘌的媳妇儿到街里的小店儿买了瓶酱油醋啥的,刚一出那小店的院门看到一台黑色的大奔刚刚从院门口儿慢慢幽幽地开过去。这台车她认得,是吴大头家大谢的车。奔驰!这台车听说一百来万哪!除了吴谢,没有人买得起!就因为这台车,全村没有人不骂吴谢!作!一百来万买那么一台车坐在屁股底下!这小子!别看眼目前人五人六的,早晚也得让他自个儿把自个儿败扯了! 回到家,疤瘌正从院子里往外走,被他媳妇儿一把扯住。 疤瘌家已经住上了三层小楼,还在原地儿。渔村富起来了,全村有多少户渔民都住上了小楼。可奇怪的是,在这渔村,从没听到有人管这三层还是二层的小楼叫啥别墅! 疤瘌的想法是要找机会把吴谢扳倒。 疤瘌想,你大谢不是好耍钱吗?好,那咱就从耍钱这个事儿上来!疤瘌说这个话,并不是要在赌局上胜吴谢。疤瘌耍了多少年的钱,对其中的道道儿是再清楚不过了!那要是中规中矩地赌,胜负很难预料!再说,吴谢的腰现在那么粗,要想靠耍钱扳倒他,那几乎没有可能性。要想扳倒吴谢,得想点儿别的招法!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三章 为一群人准备的 疤瘌一听他媳妇儿说刚刚看到了吴谢的车,心里就是一动。诶?这不逢年不过节的,这犊子回来干啥? 你看准了吗?看准了!大谢那台车我还不认得! 疤瘌在院门口闷头琢磨了一回,拽了他媳妇一把说道,走,回屋!你不是要出去吗?过一会儿! 俩人儿回了屋,疤瘌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把腰板挺得溜直,两手撑在膝盖上,眼睛在眼窝里叽哩骨碌地转。吴谢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是有事儿,这就没啥说的了!疤瘌琢磨,这天儿眼瞅着就擦黑了,这犊子咋才回来?估计应该是白日里已经就到了城里了,并没有到咱这村上来。他这次回来,是到江甸办事儿之余,顺便回来看看他的老爹老妈?要说,疤瘌琢磨这个事儿,那可就是扯了!家家有家家的事儿,人人有人人的事儿,关你屁事儿!再说了,要说一个人在某一时究竟要办个啥事儿,别人谁说得清?也没必要说得清! 但是!疤瘌之所以一听他媳妇儿说看到了吴谢的大奔就立时连出门都不出了,回到屋里琢磨这琢磨那,那还真就不是没有缘由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吴谢开辟海上战场——赌场这个事儿,确切地说,村里没有人知道,但却有传言在悄悄流传。说是吴谢有时回到村里来,并不是头天回来第二天就走,但也并不在家里呆着,而是到海上去。而且回来还大多都在休渔期间。疤瘌还听说,吴谢回来到海上去的时候 单单用他表姐夫的船,别人的船那是不用的。这可是被人看到了眼里的。要说,疤瘌那是啥人,这些传言,疤瘌哪会不知道!初听这些传言,疤瘌有些不解,纳闷儿!咝?咋?这犊子在外面折腾够了又回家来折腾啦?挣的钱还嫌不够多?可时日一长,并不见吴谢整出啥新花样。 其实,疤瘌还真就有点儿害怕吴谢回来折腾,原因当然还是那个首富不首富的事儿啦!到得这时,疤瘌不但已经就进入有钱人行列,还完全可以说是这个渔村的首富!在一个并不大的渔村,有钱人能有几个?当然,这有个以啥,以多少为富的标准问题了。普遍说来,渔民是富起来了,泛泛地说,那都可以说是有钱人,都不缺钱。但要说,在这渔村,真正的有钱人有几个?也就那么几个!那要说,在寻常生活中,有哪个人,或者哪户人家儿不想把自个儿,把自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想发家,那就是扯淡!在这渔村,人与人之间,户与户之间,相互之间,那可都是眼盯盯儿地瞅着哪!村上的哪个人,哪户人家儿,一有啥动作,一有啥风吹草动,不说整个渔村都得知道那也差不多,更何况那几个有钱人,那几户有钱人家儿啦! 疤瘌琢磨,吴谢那犊子从有了回到家就到海上去的这么个事儿,这也有几回了,并不见吴谢有啥动作,吴谢这犊子到底在干啥哪?疤瘌心里第一次出现了动了一下的那么一种情况。吴谢这犊子不会是到海上整赌博那套事儿去了?赌博这个事儿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儿!咋?在陆上整怕出事儿到海上整去?说这个话的时候,正是疤瘌整这整那,上这个项目上那个项目的时候,那家伙忙得!脚打后脑勺!心动可是心动,但并未大动。从那时起到现在,这也有几年了!疤瘌已经过了最忙碌的那么个发家阶段,步入了致富的正轨。忙肯定还是忙啦!但毕竟眼目前没有啥新项目,经营的那些玩艺儿都运转正常,多少倒出了一些空儿出来,稍微有点儿闲工夫可以琢磨点儿别的事儿了! 既然扳倒吴谢已经就是既定方针,且今儿个,又让媳妇儿撞了个正着,是得琢磨琢磨了! 疤瘌不再坐在沙发上,站起身来在屋地儿转了两圈儿,说了一嘴,我出去一趟!他媳妇儿以为他出去还是为了刚才要出去中间折回来的那么个事儿哪!并没咋在意,应了一声,那你可早点儿回来啊!疤瘌径直出了房门,出了院门。 疤瘌去了吴谢的老爹老妈家。 吴谢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那他老爹老妈还能住原先的那房子嘛!当然也得住楼啦!小楼!可说点儿实在话,吴谢老爹老妈家委实用不着盖小楼。吴谢在他家是根独苗,吴谢自个儿在外面发财,家里就剩下他老爹老妈。就俩人儿,还盖啥小楼!可不盖小楼,那咋能行哪!村里的有钱人家都盖上了小楼不说,那咱要是不给咱爹咱妈盖一栋小楼,那村上的人得咋说咱哪!况且,那盖小楼的钱,还不敌有时赌博一回输赢的钱!玩上那么一回,赶上顺溜了,那盖楼的钱就回来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那要是有个啥人在心里老琢磨你,这个事儿确实有点儿可怕。 天儿过了擦黑的阶段,这时已经黑下来了。吴谢老爹老妈家院门紧闭,只是小楼门楼上的灯亮着,把个院子也照得挺亮堂。疤瘌看了看四下里没人,就朝院墙的东侧走过去,在东侧院墙墙头处朝院子里面看了看。 院子里面很安静。吴谢的那台大奔停在了西侧院墙边儿。 看样子,吴谢应该是在城里吃过了晚饭回的村。估计这时,在屋子里跟他的老爹老妈唠着闲嗑儿哪!顿了顿,疤瘌在黑暗里把眼睛骨碌骨碌,遂转身离去,到了村上街里的小商店。小商店里并没有啥人。那店主看到疤瘌来到,立时从倚着的柜台上直起身来,打招呼道,诶!稀客呀!光临寒舍——寒店!咋?今儿个咋这有空? 平素,疤瘌很少到这店里来,缺东少西的,都是他媳妇到店里来。这倒不是疤瘌在家里充大,疤瘌确实是忙,一应家里吃穿用度上的事儿,啥酱油醋糖茶,都是他媳妇儿前来。这个小商店其实是家百货店,村上人过日子常用的那些东西,基本都能在这店里找到,啥针头线脑,啥猪肉生鲜。啥都有,唯独没有鱼虾之类。海产加工品也是有的,但并不是本村出产。象疤瘌家加工厂生产出的那些海产加工品,海鲜食品,这个小商店还真就看不着。疤瘌家加工厂生产出的那些海产食品,疤瘌家自个儿卖,直销。 那店主有点儿惊奇。疤瘌媳妇儿才走也就一会儿的工夫,这疤瘌咋就来了?疤瘌初进店门,那店主还以为是疤瘌媳妇儿买东西买错了,疤瘌媳妇儿回去忙着做饭,这把疤瘌差来换货来了!一看疤瘌空着手,知道疤瘌是另有其事。 疤瘌和那店主唠了几句闲嗑儿,无非也就是生意咋样之类,疤瘌把那店里货架上的东西,柜台下玻璃罩儿里面的东西浏览了一遭儿,在这一应过程中,那店主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疤瘌。那店主知道,疤瘌到这店里来肯定是有事儿,并不是要买啥东西。浏览完毕,疤瘌开口问道,你这店咋这么清——啊!这会儿都在家吃饭哪!可不!你这是吃还是没吃哪?那店主问疤瘌道。吃过了!噢——你要是没吃,咱哥俩儿整点儿!那店主说的是喝酒。哪天的!妥!那你还买点儿啥不?不啦!店主问出这话,实际上就是有点儿撵疤瘌的意思了——那店主家里的饭刚刚做好,正要吃饭的这么个工夫,疤瘌进了门了。 疤瘌复又到那猪肉柜上看了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这肉是新进的吗?新进的新进的!这半拉扇儿是头晌才进的!整点儿不?那——整点儿!就俩人儿,也吃不动,放冰箱时间长了,也不好吃。就来二斤!这咋?这一天一点儿也没卖出去?啊!我这个店,你有所不知,就这猪肉卖得好,这半拉扇,还不够明儿个一头晌卖的哪! 那店主并不直接回答疤瘌问的话。 从那店里出来,疤瘌直接回了家。 第二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疤瘌再一次到了那家小商店。疤瘌的本意是想看看那块猪肉卖出去多少。疤瘌琢磨,吴谢要真就是整赌博那套事儿,那就不会是一个人,那得是一群人。那一群人要是整起来,张罗一回,绝不会只整一天,咋说也得两天。一群人吃饭,整两天,吃鱼那就没啥说的了,可也不能光吃鱼,也得整点肉啥的。 没曾想,有些事儿真也是巧,还没容疤瘌进得那小商店,却见吴谢那远房表姐夫从那店里走出来,拎着两只塑料袋。那塑料袋都是透明的,眼见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块猪肉。 从两只塑料袋上看,那可不是为一两个人准备的,那得是为一群人准备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四章 跳水 疤瘌心里再一次动了一动。这事儿还真就朝他疤瘌琢磨着的事儿上来了! 要说,这么多年过去,疤瘌风里雨里的,那场面见过得多了!那浑水趟过得多了!就是练也练出来了!疤瘌心里有了谱儿了!等到上前再跟吴谢那表姐夫唠了几句,心里可就透了亮了! 回到家,疤瘌拿起了电话。 吴谢表姐夫船上的那些人都十来点钟了才陆陆续续地到齐,待船起锚起动走上那么二十多浬,到了原先打算好的抛锚地儿,接着又是做晌午饭吃晌午饭一应的事儿,下半晌儿刚刚拉开阵势开整也就不到半个钟点儿的工夫,倚着船舷望风的表姐夫忽然就在那船舷上挺了挺身子,仄楞着耳朵听了听,立时那脸就有些变色!表姐夫匆忙下到舱里,抢到舱当间一张大大的铁桌子旁吴谢身边,把吴谢拽到舱旮旯处。 老弟,有点儿不好!好象有船过来了!表姐夫低声说道。是渔船吗?不是。 这时正值休渔期,海上很少能看到船。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远远传过来的马达声并不就是一般渔船的马达声,而是那种官船——官方用的船发出的马达声——比较清亮,不象渔船马达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重。海上公安用的船,那马达发出的声音都是这种声音。吴谢一听,把脸向后一挺,沉声问了一句,在哪儿?咝,好象在东南方向。多远?不是太远,看样子有十来浬的样子。啥方向?东南方向。咝 !是往咱这边来吗?表姐夫点头。 吴谢直巴愣噔地看着表姐夫,头晌儿上船时表姐夫跟他说话的情景在脑袋里闪了一下子!吴谢一把扯住表姐夫的袖子。走,来得及吗?表姐夫摇头。 到得这时,远处出现的那艘船到底是咋个事儿,吴谢心里应该是清楚的了,可听他问出的这些话,他是心存侥幸的。一瞬间,应该说,吴谢已经意识到远处的那艘船之所以会奔着他们这条船来,那一定是把他们这条船当作了目标的了!为啥能把他们这条船当作目标?那还用说嘛!一定是有关方面得到了啥人的举报!既然已经这样,你就是走得了,那也一定得是走得了和尚走不庙!走?往哪儿走?笑话! 吴谢侧耳听了听,无果,遂扭身上到了甲板。在舱里听不见,那是因为有舱板的阻隔,加上舱里一帮人闹闹轰轰,一旦到了甲板上,远处的马达声那是清晰可闻!吴谢朝那马达声传过来的方向望过去,在蓝蓝的天空下,雾气沼沼的海面上,一条机动船,白色的,径直朝表姐夫这条船开过来。船上挂着的国旗已经就清晰可见! 舱里面的那些人注意力都在手里的牌上,对表姐夫匆忙下到舱里,拽着吴谢说了几句话后,又同吴谢一块儿匆忙上到甲板上一应的事儿并没在意。可赌局缺少了吴谢的参与,无法持续,这才想起吴谢跟随表姐夫上到了甲板上,遂有人喊了一嗓子,吴老板!干啥哪?就这工夫,远处的马达声已经就传到了舱里来! 按说,就这些人,那都是知道他们正在干着的事儿是咋个事儿——不得了的事儿!这个事儿要是犯了,那可就不用回家了!遂有些慌乱。有的反应快的,已经就把手里的牌一扔,去抓自个儿身边的钱!但舱外到底是咋个情况尚不清楚,就又顿住,支楞着耳朵倾听! 要说人这个东西,在任啥事儿上,那心里可都是存有希望的!这些人想到危险临近了吗?想到了。但心里还想着一个事儿,那万兴不是啥危险哪?万一,兴许,不是哪?具体说,那轰响着马达声音的船要兴许不是啥公安的船,而只是啥商船,或别的啥渔船哪?即便就是公安的船,那也许就只是路过……。这些人有这样的念想也是有情可原的!他们毕竟不能象吴谢和吴谢表姐夫那样对大海和大海之上一应事儿那么熟悉!尽管心存侥幸,这里面也还是有一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事儿在里面!还是赶紧把自个儿的钱!啊,也就是赌资啦!往自个儿的包里划拉! 要说这时的这个场面,跟多少年以前,吴谢遭遇到的那伙子人在疤瘌家赌钱时的场面那可是有些相似的!只是那一次的场面要比这一次的场面表现激烈!那一次非常激烈,这一次不是太激烈。还有一点区别,那一次是在疤瘌家里,在陆地儿上,这一次是在表姐夫船上,在水上。再进一步说话,这也是个有意思的事儿,那一次是吴谢整事儿,这一次是疤瘌整事儿。那一次吴谢整事,疤瘌并没摊事儿,这次疤瘌整事儿,吴谢可是摊上了事儿。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那一次吴谢整出的事儿,无事而终。这一次疤瘌整出的事儿,以吴谢被判了两年刑,其他的那些参赌人均被拘留十五天告终。赌资当然得全数没收啦!聚赌者吴谢还被罚了巨款。 这一次参赌者计六人。吴谢那就不用说了,剩下的那些人每人的包里最少也有五六万块钱。这六个人中,吴谢和那船老大——表姐夫是江甸人,还是一个村儿的。其他的那些人,有两个是江甸城里的,有三个是外地的。参赌的六个人中,只有一个是在海边儿长的,那就是吴谢了。不在海边儿长大,并不一定不会游泳。除了吴谢,还有两个人是会游泳的。当然,那船老大,也就是吴谢的表姐夫了,那当然是会游泳的。世事复杂,在游泳这个事儿上,那也是有说道的。在海边儿长大的人并不把游泳说成是会水,在他们的心目中,游泳和会水是两回事儿。说到这一次在吴谢表姐夫船上的人中,只有吴谢和那表姐夫是会水的,其他那五个人中有两个会游泳,剩下的那三个人干脆属于一下水就发晕的那种人。 在那艘海上治安船从远处向表姐夫这艘船开过来的时候起,到向表姐夫这艘船贴上来之前,这么一段时间,表姐夫这艘船上的一应人等经历了一个过程,均有不同表现。 在这么一段时间里,吴谢的表现跟他在参与赌博时的惯常表现完全相同,也就是无论赌输了还是赌赢了都象无事儿一样的那么一种表现,非常镇静。这并不就是说吴谢在这么一种情况之下已经就是麻木的了!每个人在应对紧急情况之时,应该说那心理生理应对机制是相同的,但由于每个人的性格秉性以及在每一次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不同,外在表现会有所不同。这时,表姐夫船上的人,那些在场的人,那哪还有那闲工夫去认真细致观察别人哪!紧张得不行不行的,正所谓自顾不暇!如果这时真就有人认真细致地观察一下吴谢的脸,就会发现吴谢的脸冒出——分泌出一层细细的油。吴谢朝正在靠近前来的那艘船看了看,又瞅了瞅从船舱里到得甲板上的那几个赌友,接着,又看了看表姐夫。应该说,吴谢的表现应该是此时这艘船上所有人中表现最为宽裕的了! 应该说,船上的人都已经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儿是咋个事儿了!这从船上的人均已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的这么一种状况可以判定出来。 吴谢向表姐夫问道,姐夫!你家这船上有没有望远镜啥的,拿来让我看看!吴谢说这个话,并不是要看望远镜,而是要用望远镜看正在靠近前来的那艘船。 那表姐夫就是一渔民,干这个事儿虽说也有了几回了,可那种挣歪钱的负罪感并没有因为次数的增多而减轻。每次一经上船,那心就坠坠的,也就是忐忑啦!不说心惊胆战也差不多!要说,既然担惊受怕,那就别干了,一劳本实地挣点儿安心钱不是挺好的嘛!再说,这些年,渔民家家都有了钱了,不说是富得流油也差不多,何必非得挣这提心吊胆的钱哪!话是那么说!居家过日子哪儿不得钱!再说,谁还怕钱咬手啊!不是想多挣一点儿是一点儿嘛!这时早没了主意。听吴谢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船上还真就有一架望远镜,但由于平时也不咋使用,且又是休渔期,那望远镜放置于何处,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这么个当口,上哪儿找去! 要说这时的吴谢也已经是相当紧张了!那要是从赌龄上说起来,吴谢的赌龄那可大了去了!可遇到这 种事儿,吴谢真还就是头一磨儿!可吴谢那是啥人!真男人!真就真在倒驴不倒架!其实,那还用啥望远镜!远处的船在快速靠上前来不说,那船上的警察和POLICE,就是那个啥警察标识,啊!公安标识都已清晰可见! 吴谢向已经就张皇得不行不行的表姐夫摆了摆手,意思是告诉表姐夫,不用找了,找着也用不上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可是没有人能够想得到的了。 吴谢就在那海上公安,POLICE,那艘船靠上前来的那么一忽儿,突然向后甲板冲了过去,紧接着就一个闪身,身体一下子就向海面上倒栽下去。 吴谢跳水了! 吴谢为啥跳水,那就没啥说的了!那不就是为了躲避公安的抓捕嘛!那还说啥!可跳水能够躲避得了抓捕吗?那咋可能哪! 难道,此时的吴谢也尚存侥幸吗? 吴谢是会水的,会水那可不是游泳。 事后,当然是吴谢被抓捕归案后,吴谢在供述中说道,当时,他也不知道自个儿是咋想的,就是想逃,于是,就跳了水了! 实际上,吴谢没有说真话。 在跳水前的一瞬,也不咋,吴谢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群人,他的老爹老妈站在那群人的前面,那群人是他老家那个渔村的村民。 吴谢游了十多浬水路,先是到了江甸城里,在城里的宾馆住了一宿。他这次回乡,在到老家的渔村前是在江甸的一家宾馆开了一间房的。后回到了省城自个儿的公司。两天后,在公司被公安部门抓获。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五章 大嫂子 说来也是个怪事儿。吴义跟吴谢几乎就是穿一条裤子,吴谢每次回乡,不管回乡是干啥,为了个啥事儿,总是要让吴义跟在身边的。可这一次,吴谢却没有让吴义跟在身边。吴谢对吴义交待道,你就别回去了,公司也得有个人。村里那边不没啥事儿吗?我三两天就回来。吴谢三两天是回来了,但很快就走了,进了笆篱子。 那,这次回乡,吴谢为啥没让吴义跟着哪?办案人员问吴谢,吴谢回答说,啧,我也不知咋回事儿,就是觉得让吴义跟着回去没啥用!问吴义,吴义回答说,不知道啊!我还纳闷哪!这以前每次回去,他都让我跟着,谁知道这回是咋回事! 那要说,吴谢对这次回乡整赌博这个事儿会出事儿有啥预感了吗?应该不是。要是那样的话,那还回乡整啥赌博! 吴谢聚赌案的审理相当费事儿,整整审了也有七八个月。要说不就是吴谢整了一帮人在海上赌博吗?那咋审理了七八个月哪?问出这话的人那一定是个外行啦!当然这说的是在犯案这类事儿外行啦! 吴谢是个有钱人,非常有钱的有钱人。这么些年,吴谢周游各地,周游列国,周游世界知名著名赌城赌场,钱赢得无数,输得无数,输的可比赢的多得多了!到得这时,吴谢到底身价几何?也就是还有多少钱哪!没人说得清。可倒驴不倒架,这个时候的吴谢,那可还是有底气的。等到聚赌案的一应程序走完,啥侦查起诉审判执行等等那些事儿都整完,吴谢的那个啥大同礼品典当公司可就不剩啥了!执行也执行了,并处罚金也并处罚金了,那还能剩啥!这些年间,吴谢仗着自个儿有钱,非常有钱,还把自个儿的钱往别的行业投,看到啥行业有点儿旺,或者有点儿要旺的样子,前景看好啦!就往那个行业投钱!这里说的投钱并不是他自个儿再开啥公司,而是在别的啥公司参股入股。他参股入股的那些个项目,同他的赌博有些相同之处,就是得到收益的少,亏损赔进去的多。 说来也是怪事儿!啊,吴谢身上怪事儿实在太多!这些年,社会上光怪陆离的那些事儿,最为时髦的那些事儿,象有钱人找个小三小四啥的,在吴谢身上还真就没有表现。当然,这时的吴谢身边已经有了方蓝云。这类事儿是不是已经就成为了有钱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不得而知。到哪儿领着个小三小四,光鲜靓丽,时髦儿!时人趋之若鹜,以至于竟然发生了几个朋友相聚,被邀请人均被告之,把自个儿的女友带上,不带女友之人,谢绝参加宴请之事。听清了!不是太太夫人,更不是媳妇儿老婆,是女友!这当然得是私密宴请啦!邀请人之所以在邀请时提出这么个要求,也是对被邀请的那些人有所了解的,知道这样的要求并不是啥苛刻要求,甚至知道这样的要求不但不会激起被邀请人的反感,或许还会得到被邀请人的赞许!邀请人还额外补充了一句,一时没有的,或暂时没有的,可现找一个带上!说这话的意思,啥人都听得明白,你要想不带一女友,或者你带了不是女友的女人,象啥太太夫人,媳妇儿老婆,那是断然不行的!可说得轻巧,找一个!这急三忙四的,上哪儿找去?再说了,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随便不得!那,一帮子朋友,人家带着的小三小四,年青漂亮,光彩靓丽,不说是仙女下凡也差不多,你带着个相貌平平的妹子过去,那不得让人——朋友笑掉大牙!那你以后还咋在朋友面前露脸?还咋在圈里混?这个圈字是个多音字,在这儿读啥音想必是人人都知道的了。是没法混。 那一回,吴谢也在被邀请之列。 一帮子有钱人,啥个体工商户老板,啥乡镇企业家,啥小企业转制后摇身一变的厂长经理,就是由转制前的厂长经理变成了转制后的厂长经理!啥!反正都是有钱人!相聚。男女插花儿坐着。插花儿是东北这旮旯的习惯用语,用在饭局上,那就是男女穿插着坐着。男的就别挨着男的坐啦!女的也别挨着女的坐啦!男的挨着男的,女的挨着女的,那有啥意思!插花儿这个词儿的来源当然就是插花儿啦!插花儿那可是一门技艺!但把男女在席间穿插坐着说成是插花儿,应该是插花儿这个词得到了妙用,不都把女人比喻成花儿嘛!那要说,咋?这餐饭,相聚,是喝花酒吗?席间,还要整啥动作节目是咋的?扯淡!想啥哪!那咋可能哪! 人齐了! 待众人坐定,主持人,也就是那邀请人——宴请做东的人,一转制小厂厂长,隶属于纺织业,环视一应众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男五人,女五人,整十人。 男的那就不用说啦!个个都是春风得意,西服革履。当然,到了这么个时候,那西服的上衣都已不在身上,挂在了座椅靠背。餐厅一侧是有着一排衣挂的,可没人往那儿挂,费事!主持人有点儿荣耀,在座的这些朋友不管长了个什么模样,个个可都是有钱人!圈里人!这主持人并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可也不咋,在他眼里,那有钱人都是鼓鼓溜溜儿的,那没钱人都是鳖鳖虾虾的!有钱人的突出特点表现在那张脸上,红光满面!有的那脸色简直就跟那猪肉柈子差不了许多!主持人的眼光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儿,发现事儿并不尽然!他看到,就在这席桌的末端,在正对着他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脸色稍显灰白的人。主持人让自个儿的眼光在那人的脸上流连了一忽儿,也就一忽儿!移开了!那你总盯着人家看,容易让人家起疑,发毛。实在说来,那人的脸应该并不是灰白,而是比较健康的白,但比形容女人面色白嫩常用的那么个词儿——白晰,还是略显深了一些,可还算滋润。 主持人是个转制的纺织厂厂长,原来就是企业干部,小企业干部。长期的修炼,有样儿!那这一桌子人,象他这样有样儿的,虽说都是有钱人,还真就不多。要说,人这个东西那是太复杂啦!这主持人虽说跟这一天到场的人都是朋友,但也还是有所区别的。有的私交甚好,有的也就一般,但,经过这么一次宴请,以后就有也变成私交甚好的那么一种可能了!到场的这些男人一共就五人,除了他本人,就剩四人啦!而这四人中,还有一位是他此前不曾谋面的人,就是那个脸色稍显灰白的人!这么说来,除了主持人本人,其余的那四个男人中,有三个是那主持人相熟的,老朋友,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脸色稍显灰白的人并不是他相熟的人。这不是怪事儿吗?这么一场聚会,咋会有生面孔出现?不是怪事儿,这个人是主持人委托今儿到场的一位相熟朋友邀请过来的。 要说,这些个人相聚,那并不就是平白无故。闲来无事!请你过来吃个饭,聚一聚!看上去平白无故,朋友相聚,那是表面上。邀请人和被邀请人心里都是有数儿的,可到场的人并不一定都知道,谁跟谁是有啥事儿要在这相聚中办一办的。同样,这一次呢,那也是不能例外的!事儿是这么个事儿。那个脸色稍显灰白的人也是一个小厂的厂长,他那个小厂生产的一种胶带被这次宴请的主持人看好了,主持人有点儿想同生产胶带的那小厂长做点买卖的意思。要是在这聚会中能谈成更好,就是谈不成,有个意向也是好的呀!当然,这次宴请,朋友相聚是主要的。 主持人让自个儿的眼光顺着排下去,看到那脸色稍显灰白的厂长旁边坐着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子!那女子有三十多岁,白白的脸儿,穿着一身应该是由乔其纱面料制做的西装套裙,那应该是一套昂贵的衣服。嚯!别说,这小子还真行,从跟着他来的这女人看,还有点儿实力哈! 既然人已到齐,那就开席!开席之前,得先介绍介绍各自的身份啦!这一天到场的这十个人,五男五女,有的是相熟的,有的不咋相熟,有的干脆头一次见面。这类场合,介绍自个儿,只介绍自个儿叫什么名字,在哪儿高就,在哪儿发财,别的不说。要是再说,那可就多了,也的确不太好说! 这一天,吴谢把方蓝云带在了身边。 接到参加这次朋友聚会的邀请,把吴谢乐得够戗!吴谢自打跟方蓝云相好之后,两个人从未在公开场合一块儿露过脸。机会倒不是没有,吴谢也非常希望两个人一块儿出席个活动啥的,包括朋友聚会。可方蓝云不干。吴谢的一些商界朋友,有的知道有方蓝云这么个人存在,但谁知道这俩儿人是咋回事儿!吴谢并没有把这次聚会邀请人提出那么个象怪不怪的要求说给方蓝云,只是说,人家要求携夫人太太参加,携女友也可以,但一个人到场那可就不行了!方蓝云听了,皱了皱眉,说道,那就不去不就得了,吃个饭还啥这个那个的!吴谢说道,那可不行!朋友相聚,咱要不去不好。都是圈里人,咱要在圈里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哪!方蓝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打跟吴谢相好这也有二三年了,虽说俩人儿并没有正式结婚,但总这么不明不白的也不是个事儿,早晚也得露脸。于是,同意了。 这次聚会让方蓝云参加,实际上是吴谢的一个失误。要说,不就是参加个朋友聚会嘛!可这类的聚会对方蓝云说来,还真就是她没有见过的。 一俟坐定,方蓝云就发现有点儿不对了!参加聚会的这么十个人,男女插花儿坐着,看样子没有哪两个人是夫妻。要说方蓝云那在商海里也是扑腾了多少年的人了,对商界的一些事儿,一些商人的一些习性那也是知道的,但就这样齐齐整整的局面,场面,她还真就是头一磨儿遇到。要说,那方蓝云根据啥判定参加聚会的那些男男女女不是夫妻哪?是从神态上,年龄上吗?是,也不是。此话咋讲?此话得这么讲。夫妻之间那是有着一种默契的,这是一。再有就是,长期生活在一块儿的夫妻,从长样儿上看,还会出现连相这么一种说奇怪也不奇怪的生理现象,就是夫妻两个人的长相越来越有点儿相象。那这种连相的现象是咋样促就生成的哪?没人说得清。 说起来,吴谢和方蓝云的关系可是同参加这次聚会的那些人,那些男人同他们的女友的关系不同的了。吴谢和方蓝云俩人儿都是光棍儿,两个人都没有结婚。要说从符合这次聚会邀请人提出的要求上看,吴谢是最符合要求的,吴谢携带着的可是真正的女友。 人齐了,介绍也介绍完了,那就开吃开喝!先是主持人敬酒,也就是邀请人,这次宴请做东的人,然后被邀请人逐个儿敬酒,后来就分不出个儿了,互相敬酒。当然,席间说点儿不太文雅的事儿,说点儿荤话唠点儿荤嗑儿讲点儿黄段子啥的,那就在所难免啦! 最后,参加这次聚会的人都尽了兴,无论是邀请人还是被邀请人。邀请人想要借这次聚会办的事儿办没办哪?想必是办了!最后,当大家朝外走的时候,那邀请人走在了最后,把那个脸儿稍显灰白的厂长同随他而来的那年轻女子送到了餐厅门口,笑着问道,这是咱三嫂子还是四嫂子哪?听到这个话,那任啥人也明白,两个人要谈的事儿已经谈成啦!最少也是半拉架儿啦!气氛融洽,看得出来!主持人说这个话,证明两个人已经……主持人问的话当然是句玩笑话啦!那脸儿稍许灰白的厂长因为喝了酒,也可能是因为在这么一次聚会上谈成了一笔并不算大的生意,脸儿多少有点儿发红。他顿了一下子,还未容回答,他身边儿那年轻女子却笑了笑说道,啊!咱家建仓熊蛋!我是大嫂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六章 起头儿 大嫂子是啥?任啥人都知道,那不就是那厂长的太太夫人媳妇儿老婆嘛!可问题在于那女子,大嫂子,那也太年轻啦!说她年轻当然是跟她男人相比较来说的。那厂长,她那男人咋说也得过五十了!这俩人儿在一块儿,是夫妻?不能不让人起疑! 那女子说出的话,是真话还是玩笑话?看样子,应该是真话,可也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而且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儿嗔怪的意思在里面! 嗔怪谁?嗔怪邀请人?嗔怪聚会的那么个要求?嗔怪她自个儿的男人?不得而知。 出现这么一种情况那可就是意外了!这次朋友聚会,做东的人——邀请人——主持人可是有话在先的,被邀请人得带女友出席。这咋会出现这么一种情况哪? 聚会本要求带女友,你却把你的太太夫人媳妇儿老婆带来了,那你把没把做东的人——邀请人——主持人放在眼里?你是没有女友还是咋的?要是没有,找一个不就结了!这在邀请时可是说到了的!时间紧,任务重,实在找不着,那你就别来呀! 那能不来么!还有事儿要办哪!既没有女友,又不能不来,那就只好带着太太夫人媳妇儿老婆来了!估谋着是这么个事儿! 聚会主持人在怔了一下子的同时,脑袋里生出疑问那是肯定的了,是不是还会生出些许反感?那可是说不定的事儿! 走在稍前一点儿的吴谢和方蓝云听到了那女子说出的这个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看了那女子一眼,接着又看了那主持人一眼。吴谢和方蓝云都看到,那主持人本是笑着的脸稍稍僵了一下,但马上就放松开来,眨了一下眼睛,问道,真的呀?那女子笑着回答道,那还有假!我们的孩子都二十啦! 要说,那主持人可真是个人物!到得这时,他竟然脱口说道,哎呀!大嫂子!我劝你回家就跟咱大哥离婚!咱大哥既不说实话,也不办实事儿! 那女人接过去回答道,行!回去我就和他离! 一应众人笑起来。走在前面的方蓝云和吴谢也笑起来。吴谢意欲说话,却被方蓝云扯了一下,两个人遂继续向前走去。 这应该算是这次聚会的一个花絮。 要说,既然都是圈里人,遇到这么一种情况,那也并不属于完全意外。 有钱人敬重有钱人,那当然就更敬重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啦!吴谢是非常有钱的有钱人,这一次聚会,要说个头儿大的,还得是吴谢!为表示对吴谢的敬重,吴谢的座位是被安排在了主持人,也就是那做东的人的右首的。插花儿就坐,挨着吴谢坐着的当然就得是方蓝云啦! 吴谢同方蓝云相好之后,俩人儿还是分开生活的,并没有同居,只是时不时地聚一聚。在过去的两三年的时间里,吴谢曾提出过结婚的要求,也先后几次提出过同居的要求。一块儿住!别再分着住啦!分着住不方便!再说,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那也不是个事儿呀!这些要求均被方蓝云拒绝。既然吴谢爱方蓝云,方蓝云也爱吴谢,且都是真心的,俩人儿还都是单身,光棍儿!俩人儿还都是四十多岁的人啦!这是咋个事儿哪? 对这么一种情况,吴谢那也不知道在自个儿的心里问自个儿多少回了!要想知道是咋个事儿,问自个儿能问出来吗?那咋可能哪!要问得问方蓝云哪!还是那句话,差在哪儿呀?要说,吴谢真就是好男人!他还真就是一回也没有问过方蓝云。方蓝云对吴谢的爱,对吴谢的好,吴谢是感觉得到的。既然爱,好,那方蓝云为啥拒绝同居,拒绝结婚哪?这个事儿可就只有方蓝云自个儿知道了。可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俩人儿既然相爱相好,退一步说话,那同不同居,结不结婚,那又能咋的哪!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同不同居那是不能咋的,可结不结婚那可就是两回事儿啦! 吴谢回乡聚赌,走之前并没有告诉方蓝云。吴谢本以为回去个两三天就回来了,没想到出了事儿了。方蓝云有那么一个来星期没有吴谢的音讯,打吴谢手机,关机。把电话打到吴谢的公司,公司回答,吴总外出啦!不在公司。方蓝云意识到不好,遂找吴义。打通了吴义电话,吴义那边马上就挂断了!这期间,吴义已经被有关部门传讯了好几回了!最后,当方蓝云知道吴谢是因为聚赌出了事儿的时候,吴谢已经蹲了十来天的笆篱子了! 听到这么个讯息的当时,方蓝云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差一点儿就昏死过去。自己所爱之人吃了官司,进了笆篱子,说点儿实在话,那感觉真就跟五雷轰顶差不多。 要说,方蓝云那也是个不得了的女人!那在商海里,一个女人,扑腾到这么个时候,那经历了多少磨难,跨过了多少坎坷,啥人说得清!眼下,事业正在上升期,个人生活——婚姻,虽说并不是已婚之人,可那跟已婚之人也已差别不大!可啥人想得到,偏偏在这么个时候,会遭遇到这么个事儿哪! 要说,方蓝云之所以在听到吴谢出事儿时几乎昏厥过去,在于这个事儿太过突然。说起来,这个事儿也是个怪事儿。这么些年,吴谢赌博赌得是天翻地覆,圈里人几乎尽人皆知,可唯独方蓝云不知道,这不是怪事儿吗?吴谢出事后方蓝云才慢慢知道吴谢在赌博这个事儿上由来已久,这是刑事调查证据确凿的了。之所以出现吴谢聚赌被抓这么个结局,应该是有其必然性的了。到得这时,方蓝云才知道,在她与吴谢相好之时,吴谢已经就是个大赌的赌棍了! 要说吴谢也真还就是个不得了的人——男人!在一伙子海上公安抓捕他们那些赌博的人的时候,他在跳水之时,脑袋里曾经出现过他的老爹老妈和他家乡那个渔村的村民,可他的脑袋里却并没有出现方蓝云。 那,能不能据此就说吴谢同方蓝云的爱并不是真爱,或者说,即便是真爱,那也不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爱得不够深厚呢?恐怕也还不能那样说。 细琢磨,这个事儿应该还是跟方蓝云并没有正式同吴谢结婚有关。吴谢同方蓝云的关系并不是婚姻关系,连同居关系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男女朋友关系,更直白一点儿说,只是性关系。 中国人更看重婚姻。 试想,如果吴谢同方蓝云是夫妻,成天糗在一块儿,耳鬓厮磨,方蓝云对吴谢参赌聚赌之事会一无所知吗?这么多年? 要说,方蓝云那也是烈性女子,吴谢在押期间和服刑期间,方蓝云曾多次前往探视,均被吴谢拒绝。 冷不丁听到吴谢出事儿的时候,方蓝云几乎当场昏厥过去,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是茶饭不思,公司也还在运转,只是没有了往日的活气儿。可也就一个多月的样子,方蓝云就挺过来了!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方蓝云的思路经历了这样一个历程。首先,她非常焦虑痛苦,接下来,她有了一种被愚弄被欺骗的那么一种感觉,有点儿愤怒。吴谢这样一个赌棍,竟然跟她好了好几年,她竟然一无所知!方蓝云甚至想到吴谢本就不是个好人,她想到了那一次她跟吴谢参加的那次聚会!那都是些个啥人哪!再接下来,有那么几天,她的心被她和他的感情所融化,她内心的愤怒近于平息,最后几天,她的心态已经平和,她相信,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遭遇过那么多的不幸,不是都过去了吗? 可有些事儿的发生,那是人所预想不到的。有时一件不幸的事儿发生只是起了个头儿,紧跟着会发生更不幸的事儿,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七章 再次回村 吴谢因为买了一台一百来万的奔驰,被他老家那个渔村的人骂了不知有多少回。大谢这犊子!真能祸祸!别看眼目前人五人六的,早晚得让他自个儿把自个儿败扯了!到得这时,啥人都看得出,事儿还真就照这话儿上来了!那要说,咋?就那个小渔村的那些人,那还能看得这么长远,还能预知未来是咋的?话还真就别这么说!这倒不是那些人能预知未来,可事儿的走向,未来的发展方向,尽管充满可变性和不确定性,但根据征兆,就可以预见事儿的发展进程,判断出事儿的发展走向。那要说,这不是扯么!就那些人?渔民?诶!可不能小看那些渔民! 看到吴谢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村上那些人有点儿羡慕忌妒恨,这也属正常。但人这个东西那也太复杂啦!就是在这羡慕忌妒恨的同时,那要是在哪儿一说起吴谢,那也是有些自豪的!吴大头还真是能耐!能整出……话说得有点儿粗,但话里话外也还是有点儿赞许的意思在里面,毕竟吴谢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给他爹吴大头长了脸,给村上的人长了脸。当然这是把那个渔村当作一个整体来说的。整体当中,出那么一个两个另类,那也是保不齐的事儿! 吴谢一俟被捕服刑,那可就啥啥都变了!真真儿就是水火两重天,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吴谢不但不再是啥有钱人,更不是啥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啦!在他家乡那个小渔村的人眼里,羡慕忌妒不再,只剩下恨了!大谢那小子早晚得有今天!迟早的事儿!咋样?没错?我就说大谢那小子不是好作! 说得没错!事儿还真就是这么个事儿!这一切,所有的这一切,不都是吴谢自个儿作的吗?到了今儿个你能怪谁呢? 吴谢能咽下这口气吗?那咋可能哪! 可这口气, 你不咽你想咋?你不咽你能咋?你最好还是咽下去! 不能不说,吴谢是摔了跟头了!这个跟头摔得可是不轻!可人这一辈子,谁能说得准不犯个错儿啥的?不摔个跟头啥的?可吴谢犯的这个错,已经不能说是错啦!已经就是犯了罪啦!触犯了刑律! 可人这个东西,即便触犯了刑律,但还罪不该杀,那也还不能说就是不可救药。就吴谢说来,那要是认真服刑,总结反思,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也不是就没了出路。当然,吴谢的后半辈子还想再活出前半辈子的那种光彩是不可能了,但做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还是可能的。尽管色彩暗了点儿,或者说没啥色彩,但毕竟还是个人,还活着! 问题是,吴谢不是普通人。 要说,吴谢在服刑期间,有都是时间对自个儿的所作所为作以反思,追悔过去,面向未来。吴谢也真就是这么做了,可他反思也反思了,追悔也追悔了,面向未来也面向未来了,只是他反思追悔面向未来的那些事儿并不是他应该反思追悔面向未来的那些事儿! 吴谢对自个儿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吴谢那是啥人!做下的事儿不认,或者不敢认,那不是吴谢的做事风格!吴谢是个人才,是个人精,按照现今的标准表述,是个精英!心高气傲,那咋会耍赖皮哪!下三滥的事儿,打死他,他也不会干! 吴谢对自个儿做下的事儿,犯罪事实啦!他认。除了这,他还认一个事儿,那就是之所以出了今天的事儿,那是他自个儿作的。 吴谢认罪态度那没的说。可态度这个东西那可都是显露在表面上的,心里咋想谁知道! 吴谢心里想着的事儿,那可就有点儿吓人了! 吴谢认为,自个儿确实犯了罪,被抓服刑都是罪有应得。但是,如果没有人从中作鬼,作祟,他就不至于栽到今儿个这个份儿上! 事儿是再清楚不过了!有人实施了举报。吴谢认为,这个事儿那是秃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公安那么及时那么准确地出现在他们赌博作案现场……那,这个事儿是啥人干的哪?举报人是谁哪?吴谢认为,这个事儿也是秃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吴谢认定,这个事儿只有一个人能干得出来,谁?疤瘌。那,疤瘌咋叫得那么准,就知道他们雇用的渔船是隐在了那离渔村也有二三十浬的沙湾里哪?那还用说嘛!那不就得是表姐夫说给疤瘌的啦!表姐夫向疤瘌透露的时间地点,疤瘌实施的举报! 那,吴谢咋就叫得那么准,就认定是疤瘌干的哪?吴谢利用服刑期间的充裕时间,多少回对参与这次赌博的人,或者说在场的人进行了排查。跟他上船的都不是吴谢老家那个渔村的人,最近的也是江甸城里的。他本人并没有把这次泊船的地点告知任何人,且,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打过电话,电话在一上船时就被收缴了,统一管理!这次赌博时间地点讯息的透露应该是在一应人等上船之前。上船之前,他本人并没有对啥人说起这个事儿,唯一能对外界说起这个事儿和这个事儿时间地点的,那也就只有表姐夫啦!参赌的那几个人只知道时间,并不知道地点! 要说人这个东西那可真是不得了!吴谢揣摩推测得一点儿不错。 早上,表姐夫买了菜从那小商店里出来,迎面碰到了疤瘌。疤瘌跟表姐夫唠了几句嗑儿。 疤瘌问道,咋?听说你那船上今儿个儿有客?这个客字在中国东北话中发且的音,意思还是原意,客人。表姐夫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不会说谎。可这个事儿那不说谎也不行啊!就说,没有啊!没有?那你买这么多肉干什么?自个儿吃呀!俺和俺那小子。你婶儿在家,再给你婶留点儿!疤瘌斜楞着眼睛看了看表姐夫,说道,大哥,我可不是说你啊!你也不够意思啊!你说哈!你家杌子一休渔就到我那厂子里干活,说是一个大小伙子那也不能在家干呆着!我可是都成全你了啊!你心里也不是不明白,我那厂子成年开工,休渔时是需要人手,但那可是我的厂子,用谁不用谁那可是我说了算。你拍拍自个儿心口窝儿,我疤瘌亏着过你家没有?赶上你家的船打渔上岸,我哪回不是给你家先过称?表姐夫一听疤瘌说出这么一大套的话来,心里可就明白疤瘌的意思了 !可是明白也没招儿,今儿个上船的那些人——大谢整来的那些人,那些人干着的事儿,那可是说不得的!实在说来,表姐夫这时心里想着的倒不是蹲笆篱子的事儿,也不咋,表姐夫这时心里想着的却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俗话说,熟人好办事儿!可人熟有的时候也不一定就是啥好事儿!都一个村儿住着,谁不知道谁呀!说的也是人熟这么个事儿! 疤瘌对表姐夫熟,表姐夫对疤瘌也熟。疤瘌知道表姐夫是老实人,表姐夫也知道疤瘌是不老实人。一般说来,老实人比较害怕不老实人,不老实人很少害怕老实人。 疤瘌突然看着表姐夫说道,大哥,今儿个这么的。你呢,一会儿上了船,你就说,怕出事儿,今儿个远点儿走!说过这话,移步上前,附在表姐夫耳边这么这么地说了一通。然后,瞪着一双贼亮的眼睛看着表姐夫说道,大哥,这个事儿你就这么办!回头我让咱家你弟妹给你送过去五百块钱,就是老弟我的一点儿心意。 听了疤瘌附在耳边说出的一席话,表姐夫好象遇到了在电影里或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故事,日本鬼子要那汉奸这么这么的!本是黑了巴叽的一张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可是,不这么这么的,那也不行啊! 吴谢刑满释放后没几天,他就回了一趟他老家的那个小渔村。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八章 心 硬得不行 吴谢的这次回乡,距他上次回乡也已经就是两年挂零了,中间隔了两年的刑期。这次回乡跟上次回乡那可就没法比了!上次回乡,也不光是上次,以前每次回乡,吴谢都是开着他那台大奔的,这次回乡,他没法开大奔了!他那台大奔已经给人家顶了帐了!这次,吴谢是开着吴义的那台砖头色的本田回的乡。 人这个东西真就没法看。 吴谢一从笆篱子出来,就感觉到,在他出事儿服刑的这两年多一点儿的时间里,一切都变了!最为明显的有两样儿,一个是他的公司,再一个就是方蓝云。 到得这时,吴谢那个啥大同礼品典当公司基本就是个空壳了!但还算不错,并没有黄摊儿。公司这么个情况,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那就得再做打算,缓一缓,寄希望于将来还有转圜的机会。公司处于这么一个情况,可以接受!吴谢心里想。这是两样儿中的一样儿。 另一样儿是方蓝云的变化。这里所说的变化不是方蓝云本人有啥变化,而是方蓝云在对他吴谢的态度上的变化。吴谢服刑期间,方蓝云多次前往探望,都被吴谢拒绝。到后来,方蓝云对吴谢已经就放弃了,当然,要说方蓝云的心里一下子就把吴谢踢出去,一点儿影儿都没有留,那是不可能的。吴谢刑满释放后,马上就去找了方蓝云。吴谢看到,方蓝云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亮了一下,但很快就暗淡下去。方蓝云很热情,请他吃了个饭。在饭桌上,方蓝云问到了他在监狱里的情况,他那个公司眼下的情况,下一步的打算。最后,方蓝云说道,嗯!人这一辈子不易,谁也无法知道会遇到个啥事儿!好好恢复恢复,一切都会好的!听到方蓝云说出这么些话,吴谢感受到的并不是一切都会好的那么一种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温暖,而是冷嗖嗖的那么一种感觉,有点儿象晚秋,或者初冬那么个时节,户外,衣服穿少了的那种感觉。吴谢明显感觉到方蓝云的热情是对待一般朋友,对待客户的那种热情。 方蓝云的变化,是吴谢不能接受的。可两个人的关系充其量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两个人既没有同居,更没有结婚,你接受不接受那又能咋? 吴谢对公司是不是已经就灰了心,不得而知,可对方蓝云却并没有灰心,他寄希望于岁月。悠悠岁月,那还有什么不能恢复,还有什么不能消——磨?他当时觉得,时间一长,方蓝云已经冷下来的心那是会被焐热的!他知道,方蓝云是真心爱他的。 要说,就吴谢和方蓝云的关系,方蓝云今天的一应表现,责任并不在方蓝云身上。那,在吴谢服刑的两年时间里,吴谢为啥拒不接受方蓝云的探监哪?吴谢到底是咋想的哪?没有人问过吴谢,吴谢自个儿也从未说起过。后来有人分析说,可能还是吴谢觉得自个儿做出的这些个事儿有点儿对不住方蓝云,没脸再见方蓝云,遂不见。那,吴谢出狱后,为啥又腆着个脸云找方蓝云哪?要解答这个问题,那可就费了事儿了!人这个东西那可是复杂得不能再复杂了!吴谢到底是咋想的,没人说得清! 方蓝云请吴谢吃了一餐饭后,再不与吴谢联系。到后来,干脆连吴谢打给她的电话都不接了!这可有点儿太过分了!吴谢认为。 吴谢感到,他出事后,一切都变了,突出的就是上面说到的那两样儿。有一样儿可以接受,有一样儿不能接受。可世上的事儿是这样,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那事儿并不因为你接受还是不接受而发生丝毫改变!到归齐,你要是还算明智的话,那唯一的出路还是接受!你要是实在不能接受,那你就再想辙!可你想出的辙是不是为这个世上的人所接受,那可就得另说了! 吴谢出狱后,冷不丁觉得任啥事儿都变了,可很快他就发现,他的这个感觉并不全对。他发现,还有没变的!是啥没变?是人还是物?是人。 吴谢发现,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吴义啦!在他服刑的这么两年多的时间里,他那个大同礼品典当公司都是吴义在撑着!就因为有这么个人在,公司还没有黄摊儿! 疤瘌一直耿耿于怀的吴义原本是跟着他的,后来被吴谢给整了去,吴谢还封了吴义一个啥副总经理的头衔。这也是疤瘌对吴谢恨得不行不行的原因之一。吴义在疤瘌眼里那可真就是无义了,可偏偏吴义在吴谢蹲了笆篱子之后,却一直没有离开吴谢的那个啥公司,处理一应的事儿都是这个吴义。这吴义的表现还真就不太好琢磨。那在吴谢的眼里,恐怕吴义就得是有义了!简直太有义啦! 吴谢开着吴义的车回乡,让他感受颇深的是他家乡那个小渔村的村民。初看到吴义那台车,还以为是吴义回来了,待车到了近前,这才看到开车的人是吴谢。让吴谢意料不到的是,那村上的人竟然比他出事儿前还要热情。不管是真热情还是假热情,这个事儿那可真就是让吴谢大为感动!到得这时,吴谢对他自个儿的那种一切都变了的感觉再次发生了动摇。待到他一到家,村上的村长主任啥的,立马就跟着进院了!比他没出事儿之前还要痛快!嘘寒问暖!这让吴谢深深地感受到了乡情——亲情,浓浓的乡情!吴谢差一点儿就落下了泪来。 人世上有些事儿那可真就是非常微妙——奇妙。一个倒了运的人能遭遇到这么一种情况,或者说待遇,应该说是非常难得的。从这个事儿上看,吴谢也是个走运的人了!一个倒运的人遭遇到了走运的事儿,那也该烧高香了!那要是一般人在被感动之余,他那心就会被软化。尽管那心原本已经就硬得不行不行的了! 吴谢还没有出狱,心已经就是硬的了!出狱后,又遭遇到方蓝云对他的那么一种态度,他的心可就更硬了!到得这时,要想让吴谢的心软下来,已经就是个难事儿了!那要说,吴谢的心要是在这么个时候能软下来,那可就是件好事儿了! 可是,还是那句话,吴谢可不是一般人! 在接下来的大约半年左右的时间里,吴谢先后回乡了三四回。每次回去,他都是在家住上那么一晚,并不长呆,第二天就回返。吴谢后来再一次出事儿之后,村里的人琢磨,吴谢这么做,应该是为了麻痹那些跟他出事儿相关的人。 吴谢那个远房表姐夫因为出租渔船供吴谢赌博使用,还干了为赌局望风和侍候赌局的事儿,被拘留了半月。出来后,还干着他原本的活儿。表姐夫本就是老实本分的渔民,摊上了这么个官司,待那十五天一过,人们看到表姐夫,都有点儿不敢认了,一下子老了能有十来岁。原本就六十来岁的人了,这时候看上去,那也有七十来岁了。原本就发须斑白,黑白参半,这时可就黑的更少白的更多。其实。表姐夫就是一渔民,蹲了几天笆篱子,对他剩下的那么些年的生活,余生,那也没啥太大影响。可老实人跟不老实人那是有区别的。老实人对已经过去的事儿总爱琢磨思考,不愿意让那已经过去的事儿就那么轻意地过去,琢磨思考的都是那些已经过去的事儿会对自个儿未来的生活生存产生咋样的不利影响。而不老实人对已经过去的事儿也总爱琢磨思考,也不愿意让那些已经过去的事儿就那么轻意地过去,可琢磨思考的不尽是那过去的事儿对自个儿未来生活生存可能造成的影响。 表姐夫被拘留这个事儿对表姐夫造成了重大影响。原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这回可就更不爱说话了 !并不就是啥自闭症,可抑郁症却是有可能的。年纪大了,自不自闭,抑不抑郁,也没有啥人关注。从笆篱子里面出来,疤瘌到了他家,又给他送去了五百块钱。疤瘌说道,就是这么点儿意思,你就收着!想起吴谢聚赌案的案发过程,表姐夫有点儿恨自己。当时自个儿实在不该!但这个事儿,实在说来,那也怨不得自个儿!那你说,咱要是不顺着疤瘌,那——那也不行啊!当时,自个儿也是向吴谢透了风的,可吴谢聚赌都聚得有点儿疯魔了!那哪还听得进去!那,该说的也说了,你不听,不当个事儿,那你能怨我吗? 表姐夫在心里为自个儿开脱了也不知多少回,但终归没能完全在心里把自个儿摘出去,直到吴谢有那么一回再一次回乡,找到了他。不得已的情况下,表姐夫如实地,实事求是地把那天早上发生的事儿说给了吴谢。那天早上,他拎着一块肉从村里的那小商店里出来时,遇到了疤瘌,两个人唠了几句嗑儿。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二十九章 吴义回乡 这么多年过去,疤瘌发了家了,成为了吴谢家乡那个小渔村的首富。要说,这么多年,疤瘌发家致富,已经就成为了村里的首富,那是不是把精力体力都用有发家致富上面哪?那咋可能哪!人这个东西,那是需要娱乐的,有劳也得有逸,劳逸结合嘛!疤瘌那咋会例外。疤瘌在发家致富的同时,那已经就浸润到他全身的赌博,并没有因为他成为全村首富就消弥了,随着财富的增长,疤瘌赌博的等级也是在不断提升的。到得这时,疤瘌不但在本村赌,在本乡赌,有时偶尔也是到外乡赌的。 吴谢心里琢磨着的事儿,已经就是一套比较完整的计划。这套计划主要由前后两部分构成,前一部分是掌握疤瘌在赌博这个事儿上的具体情况,后一部分采取行动。 要说,赌博这个事儿那可是个不得了的事儿,除了参赌的那些人,其他的人——圈外人那要想知道赌博的人的活动路线,赌局的时间地点,谈何容易!吴谢是圈里人,要想知晓这些事儿,下工夫肯定是得下工夫,但相对说来,那可要省力多了。疤瘌参赌聚赌这个事儿由来已久,不用说,吴谢是早就知道的。吴谢在服刑之前,虽说不在本乡发财,可也是时不时回乡的。江甸既是吴谢的老家,那也是吴谢参赌聚赌的据点。在自个儿参赌聚赌的同时,对本乡本村都有哪些人参赌聚赌,那就象掌握着某些商品行情一样,不说清楚楚儿的也差不多!在近一个时期出现了哪些新情况,有了啥新亮点,行势如何——这里说的并不是形势,而是行势!运行的势头!不说是了如指掌也差不多! 疤瘌曾扬言说,吴谢参赌聚赌,成了大赌的赌棍,是他疤瘌带出来的,当然说这个话就是圈里散布。可奇怪的是,这么多年来,吴谢参赌聚赌了多少回,那都数不清了,可从来不曾同疤瘌一块儿出现在同一个赌局上。疤瘌参赌聚赌了多少回,同样也是数不清的,那也是不曾同吴谢同时出现在同一个赌局上的。两个人各走的各的道儿,两条线从未交叉过。尽管如此,吴谢要想知悉了解疤瘌近期在参赌聚赌这个事儿上的作为,那还是轻松得多,毕竟是圈里人! 现在,经过与表姐夫的一席谈,吴谢已经就掌握了疤瘌在他聚赌一案中作为举报人的铁证了!其实,光听表姐夫的一面之词,那还不足以为疤瘌定罪!在吴谢看来,这就是罪啦!要想证明这个事儿就是疤瘌所为,那得有疤瘌到底是咋样举报的,通过什么方式和渠道举报的有关证据材料,包括所谓的证人!吴谢认为,在这些东西上面,不用再去费心拔力了!一个是没有必要,另一个是,有关方面,具体说,公安部门,对这些东西——涉案的东西,有些可以公开,有些不可以公开。哪些可以公开,哪些不可以公开,那得根据有关规定,根据需要。象案件举报人之类,那人家公安部门咋会向外界透露哪!那要想把这些东西从公安部门整出来,不说是比登天还难也差不多!事儿已经清楚,再费心拔力整这些,实属浪费时间和金钱!剩下的,可就是咋知悉掌握疤瘌都在同哪些赌友赌博——耍钱,都在哪些地儿赌博——耍钱!了!然后,还有一个物色人选的事儿!物色人选那得是在后期,先期得把事儿的路数理清了!在理清路数之前,再先期,得把疤瘌的事儿,一应的事儿,都掌握了之后,再说!吴谢把这个侦察任务交给了跟他几乎穿一条裤子的吴义。 于是,吴谢不再回乡,吴义却开始隔三差五地回乡,也就是回那个生他们养他们的小渔村啦! 这时吴义扮演的角色真就是一个无义的角色了。 要知道,吴义可也是圈里人! 吴义把他那台砖头色的本田直接开到小渔村的村部。吴义的家已经搬到省城,他的媳妇儿孩子都在省城,村里同吴义太近的亲属和本家还真就没谁了,可吴义家的老房子还在。 哎呀!叔回来啦! 首先看到吴义的是个小年青,吴义的本家。 啊!回来啦! 那——小年青有点儿拿不准,是把吴义往家里让呢,还是往村部里让!吴义这时已经就跨进了村部的院门。 到家?叔! 那小年青是村里的通信员。通信员是村部的一个重要角色,跑跑跶跶,传个话儿,通个信儿,全是这通信员的活儿,说白了,通信员就是一跑腿的。有时村上来了客人,还得帮着做个饭啥的。这说的是当时。到后来,村上在新盖的村部里设了个小食堂,有了专门的厨师,通信员帮着做饭的差事儿宣告终结。可通信员一般都是年青人,闲不住,时不时地到食堂厨房帮着洗个菜啥的,当一回水二,那可就都是自愿啦!并不是通信员的职责所在。当然这也是分人的。有的通信员勤快活分人,那要是来了客,不到厨房帮着洗个菜啥的,难受!有的通信员勤快也是勤快的,不勤快肯定也当不上通信员!勤快跟活分是两回事儿,你想让他主动去厨房帮着洗个菜啥的,那恐怕不行,不是他不愿干,而是他根本就想不到。 吴义碰到的这个通信员,是个既勤快又活分的人,他正要到位于院子右侧的那排平房里去,村部的小食堂就设在平房里。 不啦!我找大玲有事儿! 大玲是村长,女人,四十多岁。村长也就是村委会主任啦!村上人习惯管村委会主任叫村长。 噢!大玲到乡里开会去啦!一天的会哪! 哎呀!不巧!咝——咋整呢? 哎呀!叔!这都晌午了,你就别回家了!到大玲那屋歇歇,喝口水!一会儿在村上吃口饭! 大玲不在,我就不进去了! 唉呀!叔!乡里税务所的人正好刚来,也不是特意为你做饭!一块儿吃一口得了! 吴义站在院门口踌躇了一下子。 那——好吗? 哎呀!有啥不好?咋?大谢叔没回来嘛? 没有,他手头有事儿! 吃过了晌午饭,吴义去了吴健家。 吴健就是吴谢年青时在疤瘌家看到一帮子在耍钱时,那帮子耍钱人当中的一个,这时也有五十多岁了。刚好吴健在家。 这时,吴健正干着一个挺怪的营生——放贷! 咋,吴健在银行工作吗?是银行的放款员吗?听上去有点儿象,但不是。 吴义跟着疤瘌的时候,说是跟着,实际上是跟着疤瘌一块儿玩——耍钱,那跟疤瘌的关系,从根本上说,是赌友的关系,就是那种一块儿耍钱,一块儿赌博的那么一种关系,这种关系里面应该说并没有啥实质性的东西。后来,吴义跟了吴谢,吴义跟疤瘌的这种关系就结束了。吴义跟吴谢到了省城,吴义跟着疤瘌的事儿轮到了吴健。 到了这会儿,在赌场上,在赌局上,在赌博这个事儿上,有了变化了!出现了一种专为参赌的人周转赌资的人。有的人在赌局上输得光溜溜儿的,光屁股了!这当然是一种打比方的说法。文明社会,那咋能让你输得光屁股了哪!于是,有人专门干起了为参赌的那些输得光屁股的人周转赌资的营生。你输光了吗?输光了!还想再玩吗?还想再玩!可是还想再玩儿,那得有钱!谁说没钱?有钱!只是腰里没带那么多!这事儿好办!你不用现回家去取,或者到银行去取,我可以借给你,你先玩着!回头还我就是!只是利息在放款的时候就地就扣除了! 参加赌博的人,一旦输光,净了手,那眼睛都是红的!到得这时,那心里想着的几乎都是咋样才能回本的事儿!俗话说认赌服输,那说的是你输了就得给人家钱,不能赖帐,耍无赖那是不行的!那你要是真就耍上了无赖,有你好果子吃!这是认赌服输的本义。可认赌肯定是认赌了,服输却很难做到。赌输了还想再赢,个个如此!要想再赢就得再玩——再耍!可腰里没钱,咋耍?于是,放贷的这么个营生出现了!既然是放贷,那可是要有利息的,这个利息可就不是银行放贷的利息了!那得比银行放贷的利息高出去多少倍!利息太高?谁让你着急用钱哪!你有能耐到银行借去呀!银行利息低! 要说,这吴健厉害呀!那能在赌局上放贷的人,想必就是有钱了!有钱的都是有钱人!你自个儿都没钱,不是啥有钱人,那你还放啥贷! 吴健有钱吗?是有钱人吗?吴键没钱,并不是有钱人,但这并不影响他放贷。他在赌局上拎着的那个不大不小的黑皮包里装着的钱,那都是疤瘌的。 表面上看,是吴健放贷,实际上是疤瘌放贷。疤瘌相当于银行,吴健相当于银行的放款员。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疤瘌张罗赌局,也就是设赌啦!就是聚赌一词儿说的那个聚的人。吴键是参赌人,也跟着玩儿!但可说好!你玩儿可是玩儿,输了赢了都是你自个儿的。等到放款员的工钱,为疤瘌当差——当放款员的工钱,另算。 要说,咋?吴义找到吴健,是想借钱还是咋的?不是。吴义找吴健,是想让吴健蹿掇疤瘌在适当时间找个地儿再设一赌局,说,吴谢有可能要到局儿上玩上一回。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章 另有他图 吴义在去吴健家的时候,腰里是揣着两万块钱的。 走进吴键家的院子,吴义粗脖大嗓地喊了一声。 吴健老弟! 并不见屋子里有人应声。 吴健老弟! 哎哎!谁呀?进来进来! 昨儿个晚上,疤瘌又整了一帮人捂扎了一宿,天都放亮了,这才散。回到家,吴健一头栽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还好,到得这时,吴健已经就睡得差不多了,正处于要醒还没醒,迷迷噔噔的那么个阶段,听到院子里有人喊他的名字,遂从炕上支起身来,透过窗玻璃看到了已经走进了院子的吴义。 吴健心里陡然一惊,立马脑袋可就清醒了不少。诶?这犊子咋来了? 说起来,吴健跟吴义也多少年没见了。多少年以前,吴义是跟着疤瘌的,那同吴健也是时不时的相见,差不多每次疤瘌张罗的赌局上,都是有着他们俩人儿的。自打吴义跟了吴谢,全家搬到了省城,在疤瘌这些人的圈子里再不见吴义。要说,本就是一个村的,吴义还时不时地跟着吴谢回乡,那咋会多少年也见不着哪!可吴健真就多少年没见着吴义了!吴谢从不参加疤瘌张罗的赌局,自然,吴义跟了吴谢,那也是不参加的了。这是一回事儿。再有,吴谢一回来,忙三忙四的,回来了,也不在家里呆,这么些年,吴义跟着吴谢回到村里来也不知有多少回了,吴健生拉就没见着吴义! 吴谢惹上了官司,蹲了两年笆篱子,听说好象没有吴义啥事儿。吴谢刑满释放后厚着脸皮回了两回村里,可都是单嘣儿回来的,并没有让吴义跟着回来。这咋,这回让吴义跟着回来啦?多少年不见的人竟然进了自家的院子,那势必是有事儿了! 赌博这个事儿那可是既费心又费力的活儿!干这个活儿,那脑袋是不能闲着的!一旦入了局,脑袋那得噌噌地转!与此同时,手脚乃至全身都不得闲!经常赌博的人,脑袋瓜子好使!身手也相对敏捷,至于心脑血管儿啥的可就不好说了!那赌输了赌赢了,心情一时激动,整出个啥心脑血管疾病也不是不可能的!就一般情况说话,经常赌博的人,那个啥应急能力,应变能力,都不同常人!要不然,那也整不了赌博这个事儿!吴健经常赌博,长时期赌博,脑袋瓜子好使。一忽儿的工夫,那脑袋里可就翻了多少个个儿了! 要说,吴健脑袋里一忽儿琢磨着的事儿那也是符合实情的。村上人都知道,吴义是跟着吴谢的,吴谢服刑的事儿,吴谢刑满释放的事儿,村上人没有不知道的。作为吴谢的副总——跟班,又是一个与自个儿多少年不见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家的院子里,那肯定不是进错了门! 哎呀!大哥,快进来!稀客呀!这咋?啥风把你给吹来啦?快进来坐!吴健说这个话时,吴义已经站在了门口。 都啥时候了!这咋还没起炕哪?吴义瞅了瞅从炕上坐起来的吴健,说道。咋?昨儿个又整啦?吴义问道。 吴义原本就是圏里人,那能不知道吴健这么个状况是咋个事儿嘛! 当明人不说暗话,吴健点头。 诶?吃没吃晌午饭哪?吃了!在村上吃的!都到了一会儿了,先到了村上,正赶上乡税务所的人到村里来,跟着一块儿吃了一口。噢,吃了就算了,要没吃,咱哥俩儿整点儿!这也多少年没见了!那晚上的!晚上让你弟妹整俩菜,咱哥俩儿整点儿!诶?咱哥俩儿这也多少年没在一块儿喝酒了!嗯——还真是!咝,改天!一会儿我还得回去,公司那边儿还有事儿哪!啧!别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咋也得多住两天哪!这咋才到就要走哪?也是,你跟大谢都是能人,一天的事儿那也老鼻子了!大谢有能耐,你这也发达了! 哎呀!发啥达发达!说实话,先前还行,这会儿,大谢出了事儿,没把公司造黄了就不错了! 吴健把枕头往一边儿推了推,要下炕。吴义问道,你这是要干啥?我给你沏点儿茶!哎呀!你快别忙活了!刚才喝了! 你看你!这也多少年不见了,到家里来也不吃饭也不喝水,咋?怕粘上你呀!你这客还真就不好答对哪! 扯淡! 俩人儿笑了一下。 弟妹哪?吴义问道。啊!谁知道这会儿上哪儿去了,可能是上她妹妹家去啦!她妹妹的孩子要结婚,她可能帮着干点儿啥活儿去了!噢。俩人儿寒喧了几句,吴义遂把话头转到了正事儿上。吴义问道,咋?昨儿晚上你们还是原先那几个人吗?啊?啊!是!生人也不敢往里领啊!大谢一出事儿,可把咱这些人都吓坏了,也有一年来的没整。后来看看也没啥事儿,这才星嘣儿地整上一回。咋?大哥,大谢哪?大谢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大谢有事儿,没回来。大谢咋样啊?这也多少年没见了!大谢这一段儿不是回来过几回嘛!你们一回也没碰上?啊!我听说大谢回来过两回,但还真就没见着。咋?你们那啥公司生意还行?还行还行!嗯,大谢是个能人,到啥时人家还是人家!大哥,那你这到家里来,是有啥事儿?啧!咋?没有啥事儿就不能到家里来啦?我就特意到家里来看看老弟不行吗?吴义故意嗔怪地说道。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笑起来。大哥说笑了!你那么忙,哪有那闲工夫过来看我?大哥!说!啥事儿? 吴义瞅了瞅吴健一本正经的样子,一丝笑意仍然留在了脸上。咝——也没啥事儿。 吴健看了看吴义,说道,唉呀!大哥,你快别在这绕圈子啦!咱哥俩儿还有啥不能说的!说,看我能帮你做点儿啥? 诶?你还别说,不怪疤瘌把放贷那么重要的事儿都交给这小子来办,这小子还真就是能看开点儿事儿哪!吴义正这么琢磨着的时候,那边吴健却说了话了。啧!大哥,你和大谢俩人儿,那要是不蹚上那么个事儿,那可真就是挺好点儿事儿! 两个人沉默了一忽儿,吴义忽然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啧!老弟,人这个东西哈!有点儿啥能耐就愿意嘚瑟,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这话一点儿不假!大谢要不是嘚瑟,他也不至于进笆篱子!诶?老弟,听没听说,疤瘌还打算啥时整局儿,要是近期能凑上的话,告诉我一声儿,我也跟着玩一会儿!大谢进去这二年,可他妈把我囚磨坏了!公安把我整过去多少回,那点儿破事儿反来复去地问,没把我折腾死就不错了!好在大谢整的那回事儿没让我掺和,这算把我给摘出来了!真也是万幸!这回大谢也出来了,我也别总在公司给他盯着了!我也算够意思了,整整给他盯了二年!咋?大哥你就是为这么个事儿特意回来的呀?咝——只是你这回回来恐怕是整不上了,昨儿个刚整完,那也不好整得太密。那么的!你要是真想玩的话,回头我跟疤瘌说一声,但这个事儿你可不能让大谢知道。听说,疤瘌跟大谢有点儿——那个!那个?哪个?啊!也没啥,最好这个事儿别让大谢知道!可你要是自个儿回来,大谢能不知道嘛!是呀!嗯——你知道,我是人家那公司的副总,我离开公司,回到村上来了,我要是不告诉人家,将来人家要是知道了,那恐怕不太好!那么的,我就让他一块儿回来玩玩不就得了!你不知道,现在的大谢那可不是以前的大谢了,有了那么一回,你就给他个胆让他张罗个局儿啥的,他也不敢啦!我跟他一说,他肯定愿意玩!大谢人不坏,这俺知道,可——说到这,吴健就是一阵摇头。大谢可是从来也没有参加过疤瘌的局儿——啊,也不对,大谢年青那会儿,那可是跟着玩过一回的,你还记得不?在疤瘌他们家……记得记得!那还不记得,当时,把俺们都吓坏了!大谢那犊……,大谢也真是!你说你要想跟着玩儿,你就跟着玩呗,整了那么一出,把俺们这些人吓得不行不行的!胆都吓破了!啧!可不!大谢那个人不坏,没啥坏心眼儿,再说,都乡里乡亲的,谁扯那个干啥!可不是——。说到这儿,吴健看了一眼吴义,正看到吴义在看着他,遂住了口。吴义接着说道,你说哈,人这个东西,有的,人家的点子就是好,有的就不行。咱就不说别人,就说大谢和疤瘌这俩人儿,你我哥俩儿说话,你说疤瘌张罗局儿,这么些年那还有数儿吗?可人家就没事儿,大谢就不行了,虽说这事儿也没少干,可他却出了事儿了!到得这时,别说让他张罗局儿,你就是让他玩,他都没地儿玩去!谁还带着他呀!别再把别人拐带坏了!耍钱这个事儿是个讲究的事儿,这个事儿,我还真得跟疤瘌说一声,一个是啥新人入了局儿得让人家张罗局儿的人知道,再一个就是将来别再整出点儿啥事儿,对谁都不好!那么的,你等我信儿,这边儿要是有了信儿,我给你打电话!你把你电话号码给我留一下! 好!吴义应了一声,忽然问道,老弟,咱弟妹咋还不回来呀!你看,正赶上我这回回来腰里也没带太多的钱,你小姨子的孩子要结婚,要是没赶上就那么的了,这赶上了总不好就当没看着!这两万块钱,你就帮我随下礼,算作我的一点儿心意!说着,吴义就从自个儿拎着的手包里拽出两沓子钱来。 要说,吴健参与赌博那是经常性,那也是见过钱的。但就他和疤瘌那些人的玩法,那跟吴谢和吴义参与的玩法那可差得远了!还是那两样儿,一样儿是在赌资的数额上,一样儿是在赌博的场地上。吴健是疤瘌的放贷员,也就是疤瘌的帐房啦!从他手上过的钱那也是无数的了,可见吴义一下子为他小姨子的孩子结婚随礼拿出了两万,心里立马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两万毕竟不是小数。吴健心里已然明白,这吴义到家里来,绝不仅仅是为了掺和疤瘌张罗的赌局,玩上那么一玩,一定是另有他图。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一章 等等再说 吴健感到脑袋里有啥东西在轰轰作响,脸一下子涨红起来。 诶诶!大哥,你这是干啥!这可不行! 啧!唉呀!有啥不行? 两个人开始撕扯起来,力量不相上下。 吴义有些急恼起来。大健!我问你!咱俩儿是哥们儿不?哎呀大哥!哥们儿也不行!为啥不行? 这还真就把吴健问住了!为啥不行?真还就说不出为啥不行!唉呀大哥!你说……吴健心里琢磨着的事儿那可是吴义琢磨不透的了!这多少年不见的人,尽管多少年以前经常在一块儿耍,可一见面,听说人家小姨子的孩子要结婚,就一下子随两万块钱的礼,再有钱的人,这也是有违常规的!再说,这么个时候……这钱可是万万收不得的! 吴健心里明白白儿的! 一忽儿,吴健的脑袋里那可就想到了老了事儿了!随礼这个事儿应该说是个司空见惯的事儿,可一下子随两万实在有点儿太多!这可是俺这地儿办这类事儿惯常随礼数的一百来倍哪!这哪是随礼,这分明不就是……吴健脑袋里一下子出现了一个时下流行的词儿——行贿!按说,俺就是一渔民,要说向俺行贿……这哪跟哪儿呀!可一下子给俺随两万块钱的礼,这真是有点儿吓人!此前,两下儿那也没有啥过儿,那咋能受人家这么大的礼哪!过儿这个词儿,指的并不是过节,说的是两下儿并不存在这么大的人情过往,交往。 钱是好东西不假,可这两万块钱是不是会咬手可就不好说了。 吴健一犹疑,手上的力道就差了一些,两沓子钱终于被丢在了炕上。 事儿办得差不多了,吴义顺手从自个儿衣兜里掏出一盒通红通红的中华牌香烟,从里面拽出一根递给吴健,又拽出一根叼在了嘴上。吴健在炕头的烟笸箩找到打火机,给吴义把烟点上,又给自个儿点上,接着就是狠狠地抽上一口,让吸进去的烟从自个儿的嘴里进到肺里,再从肺里返上来,从自个儿的嘴里和鼻孔喷吐出来。 大哥你也真是!一个孩子结婚的事儿,还用得着你这么破费嘛!说啥哪!不就两万块钱嘛!告诉你啊!我这可不是冲着你小姨子,我是冲着咱哥俩儿多少年的情份!那——行!那么的!这钱我留下一万,剩下的这一万你收回去!这已经就不少了!随礼哪有随这么多的!干啥?埋汰你大哥是不?你还让不让我出这个门!唉呀大哥——行!这钱我就代俺小姨子收下了!那,你到那天能有工夫过来喝喜酒吗?看看!我要有工夫一定过来! 送走了吴义,吴健回到屋子里直挺挺地坐在炕沿儿上,把吴义丢下的那盒通红通红的中华香烟又拽出一根点燃,就那么坐了半天,两只眼睛在眼眶里来回地晃荡。晃荡够了,眼神移到了被丢在炕上的那两沓子钱上,然后收回眼神,接着让两只眼睛在眼眶里来回晃荡。 吴健有点儿拿不准了! 吴谢聚赌被抓了个现行,这个事儿到底是咋发生的,乡间传得是沸沸扬扬,当然都是暗地里啦!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能不传嘛!随着吴谢的入狱,事儿消弥了一阵子。事儿也就是那么个事儿了,再传来传去也没啥意思!可随着吴谢的刑满释放,随着吴谢的几次返乡,事儿又在乡间被揪了起来。之所以乡民村民对这个事儿传来传去,是因为这个事儿有些东西并不是十分明了,那可是涉及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哪!复杂着哪!复杂到什么程度?不说你死我活也差不多!有那么严重吗?有那么严重!这可就是你趴下还是我趴下的问题!这也是这个事儿之所以被乡民村民传扬的动力所在。民不举官不究,肯定是公安收到了举报,要不然哪能整得那么准,一下子抓了个正着!一定是大谢得罪人啦!要不,谁扯那个闲淡!至于是啥人举报的,那可就是众说纷纭了! 人们推测的举报人有两个。一个是吴谢的表姐夫,另一个是疤瘌。首当其冲的是吴谢的表姐夫。对于吴谢表姐夫是举报人的这样一种推测,多数人持反对意见。反对的理由主要有两条,一条是表姐夫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他不象是那种鬼鬼扯扯,能干出啥害人事儿的人。再一条是在这个聚赌案中,表姐夫也是受害者,表姐夫同样在公安的处罚中被关了十五天的拘留。同时,本应他得的那些啥水钱,侍候局儿的钱也都全数被上缴国库。表姐夫实施举报缺乏动力,也缺乏动机。 除了表姐夫,再就是疤瘌啦!多数人更倾向于疤瘌是举报人的这样一种推测。 要说,人这个东西真就是个怪事儿!这时的疤瘌可是不得了的人啦!已经就是村上的首富,又是村上发家致富的带头人,村上有相当一部分人同疤瘌那是有着经济上的连带关系的,更有甚者,有相当一部分人的活路都握在疤瘌的手上!尽管这样,仍然没耽误村里人在私下里,在暗地里对疤瘌进行推测 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这个举报人不可能是疤瘌。为啥这么说哪?理由也有两条。一条,疤瘌在村里是首富,啥是首富?首富就是第一富。疤瘌忙着致富都忙不过来哪!哪有工夫扯那个闲淡!另一条,大谢并不在村里发财,他跟疤瘌各走各的道儿,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江湖上的一条规矩,谁也别耽误谁,谁也别断了谁的财路!俗话不是说嘛!断人家啥路别断人家财路!就凭疤瘌鬼精鬼灵的,那咋会干出这种傻到不能再傻的事儿哪!其实,这样说还是轻的,那把人送进了笆篱子,岂止是断财路的事儿!没把人家命断了就不错了!听到这么一种推测,旁听的人中就有人接着说道,诶,话是那么说,有时井水也是会犯河水的。说过这话,说话的人立马就发现自个儿说秃噜了嘴,更正道,疤瘌不会干这种事儿!就凭疤瘌的为人,打死我也不相信疤瘌会干出这种事儿来! 疤瘌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村里人传得沸沸扬扬,那些传言,他早就听得清楚楚儿的了!他权作没听着!爱他妈说啥说啥!不是还没有啥人敢站出来说上一嘴吗?你敢端到台面上来吗?背地里鼓捣就是他妈的瞎鼓捣!再者说了,就是我举报的!咋?不行吗?我这是为民除害!估计说这话时,疤瘌是一时忘记了自个儿参赌聚赌已经成性的所作所为。 吴健在自家的炕沿儿上坐够了,把炕上的两万块钱收好,起身去了疤瘌家。 鼓捣了一宿,疤瘌睡了一天,到得这时还睡哪!经过这么多年的艰苦奋斗,他那媳妇儿可比以前透灵多了!听到院子里进来了人了,立马就迎了出去。看到是吴健来到,招呼了一声,把吴健让到了一楼的客厅里。 嫂子,疤瘌哪? 怪事儿!跟疤瘌相近的人,不论岁数大小,都管疤瘌叫疤瘌。 啊!楼上哪!昨儿个不知又上哪儿作去了!还睡哪!我去喊他!人未动,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疤瘌!大健来啦!待迈步上楼,又喊了一声。大健来啦! 哎呀!这娘们!叫魂哪? 疤瘌下得楼来,坐在了沙发的正首,喝了一口媳妇儿沏的茶,把喝到嘴里的茶叶末子吐了吐,问道,咋啦?吴健回答道,吴义回来了!疤瘌停住了再次凑到嘴边的茶碗儿。在哪儿?回去了!回去了?嗯。那他回来干啥?咝——具体没说干啥,我也没好问。疤瘌,吴义让我跟你说一声,听那意思是有点儿闷得慌,想上咱们的局儿上玩上一把两把的!诶?有这事儿?疤瘌有点儿惊奇地叫了一声。他不是跟大谢跟得好好的吗?咋,副总不愿干啦?这也不仗义呀!大谢硬实的时候,他屁颠屁颠的,大谢这会儿不行了,他就不干啦?他还是不是人哪?咝——看那意思,吴义好象还不是要另找门路。那你看他是要干啥?咋?跟着大谢那小子不行啦?这么快就穷疯啦?不会?疤瘌!这个事儿,依我看,俺们还是小心一点儿为好!大谢那犊子刚从笆篱子里出来,就回来了两三趟了,这回,吴义又回来,这里会不会有别的啥事儿呀?别的啥事儿,别的啥事儿? 疤瘌两只眼睛在眼窝里叽哩骨碌地转了转,遂盯住了吴健的眼睛。 啧!也不咋,俺总觉得有点儿不稳当似的。我说你这人是咋回事儿?你老这么疑疑痴痴的,那还能干点儿事儿不?他大谢进不进笆篱子,回不回来,关咱啥事儿!吴义那犊子是说要到我们局儿里玩了吗?说了说了。这事儿好办!那等啥时有闲工夫了,我们玩的时候想着他点儿不就结了!咱不记着他做下的那些事儿!他不仁咱不能不义!咝——只是,我们啥时才能再玩儿那也说不定啊!那,你真就同意他到俺们局儿里玩儿?啧!你操那个心干啥!我不说了嘛!能不能玩,啥时玩儿,那都是说不定的事儿,到时再说!那,我咋跟他说呀?说啥?咋给他回话呀?你这人真是!回啥话回话!不回!他要是来电话问,你就说忘了!啧,也就得这样了!诶?前两天我让你问问咱们加工厂在开发区建分厂租厂房的事儿,你问没问哪?问啦!那能不问嘛!那你咋不说一声哪?这不昨儿个玩来的嘛!人家说了,区里要对全区的工业进行重新规划,这个事儿眼下整不了!重新规划?咋重新规划?现在咋个重新规划法还不知道哪!得稍等等再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二章 有才的一个人 等等? 那得等到啥时? 疤瘌问过了这话,停下来,并不看吴健,而是眼神炯炯地看着面前茶几上的茶碗,动也不动地看了好一会儿。 诶?咝——大健!吴义这犊子除了跟你说要入局儿玩玩之外,别的真就啥也没说? 没说。吴健摇头。 咝,我刚才听你说咱这区上要对工业这块事儿重新规划,这个事儿咱们还真就一点儿也没听着信儿呢哈!这是啥时的事儿? 啊!好象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噢!你明儿个再到区上去一趟,整明白喽!到底是咋个事儿!怎么个规划法儿!真他妈怪事儿!咱一烧香,佛就掉腚儿!咱刚要整点儿啥事儿,风就变了!真他妈没点子!啧!老这么整也不行啊!咱们光在咱这村子里鼓捣,外面出了啥事儿咱也不知道,真就跟瞎子和聋子差不多了!井底之蛙!说起来,这个事儿还是怨咱们自个儿!这几年,我也总琢磨,咱们在耍钱这个事儿上整了也有二三十年了!鼓捣点儿钱,也不多,这也就是个玩儿!这还算不错了,总没有象大谢似的,把自个儿赔进去!看来,这个事儿咱们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了!有点儿闲工夫都他妈搭在耍钱上了!啧!这个事儿也怪不得谁!谁让咱爱玩呢?可人这一辈子真正能干点儿事儿的时间也就那么三四十年,四五十年算多的了,这成天耍钱,乐呵是乐呵了,可有时也吓得够戗!犯得上犯不上?也是,干啥都得付出代价!但耍钱这个事儿代价太大,成本太高!把啥事儿都耽误了!远了的咱不说,咱就说眼目前儿的!你就说大谢!这些年,可把大谢出息得不行不行的了!可咋样?到归齐,蹲了二年笆篱子!他那公司现在咋样,咱是说不清,可听说,他花一百来万买的那台大奔都给人家顶了帐了!可惜了了!得!不说了!咱他妈都一个味儿!可不能这么整了!你说干点儿啥不好! 疤瘌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叨叨咕咕地说了半天,也说不上他是对着吴健有感而发,还是对着自个儿在那儿发议论。吴健也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听着他说,瞅着他说,只是偶尔眨眨眼。 在吴健的印象中,疤瘌象今儿个这样叨叨咕咕地一个人说上半天的时候还真就不多。疤瘌平素言语迟,话不多,可要是一旦说起来会滔滔不绝地说上半天,而且但凡这种情况下说出的话,旁人听上去会觉得很有道理,有点儿象是他自个儿生活生存的经验总结,反正就是听上去很好听的那种。疤瘌平时非常瞧不起白白话话的那些人,疤瘌时常会说那么一句话,说话巴巴儿的,尿炕哗哗的!如果不是非常认真地听疤瘌说上半天的那些话,听疤瘌说话的人会渐渐进入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那么一种状态。从外观上看,那人还在听着,实际上,疤瘌正在说着的是啥,已经就分不清了! 我说大健!这前一段大谢那犊子就回来了两三趟,这回吴义又回来,咋?他们在省城砢碜够了,想回来砢碜吗?刚才听你说区上要做规划的事儿,这俩犊子这会儿往咱这边儿蹿跶,不会是跟这个规划有关? 啊!啊? 这时的吴健,脑袋里已经就有点儿迷迷糊糊的了!这要不是疤瘌叫了一声他的昵称,他还真就说不准脑袋啥时才会清醒哪!吴健听到了疤瘌喊了一声他的昵称,问的是啥却没有听清,没有听清就没法回答,只能装聋作哑了。 看到吴健眼睛看着他,愣愣怔怔的一应表现,疤瘌有点儿不高兴了。咋?睡着啦?啧!你说你还能干点儿事儿不? 啊!我这一时走神儿了! 我问你,你说大谢和吴义这俩犊子这一段儿往回蹿跶好几回了,是不是跟区里这个啥规划有关哪? 咝!听疤瘌说出这话,一下子把吴健整得没了声儿了!这还真就是他吴健没有想到的!这疤瘌真就不是一般人!还别说,疤瘌说出的这事儿,真还就不是没有可能! 到了这会儿,无论是疤瘌还是吴健都有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东西涌上心头。 不会!区上对工业发展重新规划,那跟他们有啥关系?大谢那公司不是叫啥礼品典当公司吗?他那公司跟工业也没啥关系呀! 你咋那么糊涂哪!那人家借着区上制定啥工业发展规划的当口,在咱这区上整个啥新项目,搞点儿啥投资,那咋不行啊? 真是! 我原来还想,是不是大谢那犊子对他蹲了两年笆篱子心存不满,还想整出点儿啥事儿哪!现在看,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也存在其他可能,就是刚才我说到的,他是不是琢磨着要在区上整啥规划的时候搞点儿投资啥的。按说,人家有钱,愿意整啥投资那就整呗!咱总不能卡着人家的脖子不让人家动不是嘛!再说,就是咱真就卡了人家的脖子,人家也不一定就在那儿挺着!能不能卡得住也还是回事儿! 疤瘌你说的是那回事儿!按说,还是那句话,井水不犯河水!你疤瘌干你疤瘌的,他吴谢干他吴谢的。即便吴谢真就回到本乡本土发展,那也不会断了你疤瘌的财路。 吴健说到这儿就顿住了,沉默了一忽儿。就在这一忽儿的工夫,想到的事儿可老了去了!说是这样说,大谢绝不是省油的灯!大谢有能力,有发家致富经验,这也是经过较长期的实践检验的!蹲笆篱子之前,大谢可是非常有钱的有钱人!那,吴谢要真就是回到本乡本土发展,就咱这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居民消费能力,他,吴谢还会接着整他那个啥礼品典当公司吗?那是绝无可能!说不定,他会根据俺这地区的实际情况,打啥海上的算盘,整啥海产品加工——精加工,比如,从海产品中提炼点儿啥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人家大谢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如果真是这样,事儿,还真就是个麻烦事儿! 吴健接着说道,咝,按说,区上制定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大谢不会知道得这么快——应该不会!区上要制定规划应该是没几天的事儿,要是时间长了,俺们应该能知道。这个事儿俺们这么近都才听说,他大谢和吴义咋?那么远就先知道啦?千里眼?顺风耳?吴健说到这儿就不说了,微微摇了摇头。忽然问道,疤瘌!你说刚才俺走神儿想到了啥? 这么多年,吴健一直想把话说得标准一些,把当地土话中的一些用词尽量用北方官话中的一些用词替换一下。可努力归努力,说起话来,用词还是有点儿杂乱,尤其在我和俺这两个词儿上。 想到了啥? 你说哈,我想到的事儿也是个怪事儿!也不咋,就想到这上面来了!疤瘌你说,俺这个村儿!要说有钱,还得是你和大谢有钱!按说,你在俺这村里发财,大谢并不在俺这村里发财,两下儿不搭边儿。可村里人一说起俺这村里谁最有钱,说起你那是肯定的,但也会说起大谢!这回好,看样子,大谢是败了!这从大谢刑满释放后已经就回来好几趟了这个事儿上也看得出来。俺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啊!大谢是个能人,这个到啥时俺也承认!那啥时人家一下子再起来也是说不定的事儿。但我想,吴义想入俺们的局儿这个事儿已经就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那啥人不想往上走?这已经就说明大谢是不行了!那要是以前,他会入俺们的局儿吗?想都别想!我这么说并不是说俺们就低他一块!俺琢磨,吴义要入俺们的局儿,按照电台电视台里常说的那些个词儿,应该是向俺们发出了一个信号。这个事儿,也可以说是向俺们抛出了一个球儿!这个球儿是接还是不接,那可就看疤瘌你咋决定了! 疤瘌忽然间听到吴健说出这么一套话,心中立时生出一种惊奇。嚯!我早就看出吴健这小子是个人才,要不,我也不会让他做我的放款员!没想到这小子这咋还是这么有才的一个人哪!这不就是那个啥国际国内啥论坛上常说的那个啥政什么家嘛! 可吴健这小子说的那个啥信号,啥球儿,啥信号?啥球儿? 那你说的那个啥信号,啥球儿,啥信号?啥球儿? 啊!是这样。疤瘌你想,吴义不是想跟俺们玩玩吗?他跟俺们玩儿,大谢就不能不知道。所以,我觉得他到俺家跟俺说起这么个事儿应该是得到了大谢的同意。啥意思呢?很有可能是大谢让他回来的,也很有可能是大谢也想入俺们的局儿玩上那么一回两回的。那他要想跟俺们玩儿,那就玩呗!但他要是一入局儿,那效果,俺们想要的效果可就出来了!你想啊,是你疤瘌张罗局儿,是你做东,他大谢只是入局儿,这就有个主客之分了,就有个大小之分了,就有个谁上谁下之分了!可这个事儿,俺想,绝不会是大谢自个儿张罗不了局儿,憋得实在难受,就是想入俺们的局儿玩玩而已。最为理想的是,既能实现俺们想要的效果,又得从中得知他们的用意所在。在一块儿玩上那么一回两回的,他们是不是想回到本乡本土发展这个事儿也应该清楚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三章 先窝你一下子 你还别说!你说的还真就是那么个事儿!只是,眼下,咱们也没那工夫啊!还是那句话,他不仁咱不能不义!只是,昨儿个咱们才整了一回,那也不能立马还整。这个事儿呢,咱先有到这,等到咱们啥时倒出空来再整的时候,你想着给吴义打个电话,就说咱们欢迎他们来玩!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来拉倒,随他们。今儿个你不用给吴义回电话,到时,想着有这码事儿就是! 疤瘌顿了一忽儿,接着说道,大健!明儿个,你要是手头没啥急事儿,你就再到区里去一趟,把区里要整啥规划的事儿整清楚喽!这个事儿开发区的人都知道了,想必是已经下了文儿了,最好能把区上的文件整一份儿来!说得有鼻子有眼,啥也赶不上红头文件!区上要制定啥规划,这可不是小事儿,这也用不着保密。 是,这保啥密!按说,区上要整这个事儿,那得征求意见哪! 嘿!征求意见!你以为你是谁呀?征求意见能征求到你头上还是我头上?诶?不知道大玲她们知道不知道。要是真有这么回事儿,大玲她们应该能知道。一会儿,我到村上去一趟,看看大玲开会回没回来。唉呀!说不定,大玲今儿个到乡里开会说的就是这个事儿哪! 那怎么弄?我明儿个还去不去区上? 去!你去你的!找谁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知道!也真是!总吵吵要增加透明度,到了一点儿也不透明!增加个球! 哎呀!咱就别管那些事儿啦!反这个事儿咱们要知道知道内情也不是啥过分的事儿! 好!那我明儿个一早就去! 走出疤瘌家的院子,吴健前后左右地撒目了一圈儿,并不见啥人,放了心,把自个儿的右手握成了拳,弯起胳膊,朝上挺了一下子!事儿成了!两万块钱到手! 这个事儿可是吴健大意了。 有能耐的人就是能人。疤瘌是个能人。到得这时,疤瘌是能人在两个方面得到了充分体现。一个是疤瘌整了这么多年的赌博,参赌那就不用说了,聚赌了多少回那也是说不清的事儿了!可疤瘌没事儿——没出事儿!那要是整啥事儿,一整就露馅了,那还算啥能人!另一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拼搏,疤瘌已经就是村里的首富。有了这两条,任啥人也得承认,疤瘌确实是能人,做好事能成,做坏……不露馅!这不是能人是啥?但人这个东西往往是这样,不在身边的或者不常接触的人,在某一方面或者某一领域有了较大的建树,一般会让人觉得这人了不起,可一旦这人就在自个儿身边,时常在一块厮混,时常在一块儿摸爬滚打,你就是再有多大的建树,那也不咋让人觉得了不起,不咋让人觉得有啥过人之处。就疤瘌和吴健两个人儿说来,应该属于这么一种情况,但也有些许差异。疤瘌同吴健不说天天在一起也差不多!疤瘌经常性地参赌聚赌,与此同时,成了全村的首富,吴健并没有觉得疤瘌有啥了不起,但吴健承认疤瘌有过人之处。正是因为经常在一块儿厮混,经常在一块儿摸爬滚打,吴健对疤瘌是了不起之人这个事儿有点儿钝化。吴健在心里并没把疤瘌咋当回事儿,用这地儿的土话说,吴健没咋把疤瘌放在眼里,没咋把疤瘌当盘菜! 吴健离开之后,疤瘌并没有动窝儿,还坐在他一直坐着沙发上,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人未动心里却翻了多少个个儿。起初,他对前一段儿吴谢先后回了两三趟村里这个事儿琢磨了半天,接着,他对吴义自个儿一个人回到村里来这个事儿琢磨了头天,再接着,他又对吴义去了吴健家,紧跟着吴健又到了他疤瘌的家里,以及吴健到了他家后说过的话琢磨了半天。 经过反复琢磨,他果断做出了决定。 疤瘌认定,从表面上看,吴谢和吴义回乡回村都是正常的,无可非议。因聚赌服了二年刑,刑满释放后,那精神上,肉体上不都得恢复恢复嘛!要想恢复到服刑前的状态,那正经得一段儿哪!回到村里来,放松放松,那可太正常啦!一般说来,一旦受到刑律处罚,进去前和出来后,那可真就是判若两人!再烈倔的人,那也得鼠迷,吴谢会例外吗?那咋可能哪?就吴谢那个小样儿,还能厚着脸皮回到村里来,看到谁都强作笑脸,已经就难为他了!吴谢故意做出那么一种倒驴不倒架的样子,这也怪不得他。他的老爹老妈都还有村里,他难道会甩手不管吗?也是怪事儿!吴谢为啥不在得意之时,不在非常有钱的那么个时候把他的老爹老妈接到省城去哪?可也不咋,疤瘌认定吴谢先后两三次回村,吴义的这一次回村,是正常的,合乎事理,但却隐隐感到了不安。这俩人儿相继回了几回村,有点儿象是一种故意安排,尤甚是今儿个的吴义回村。吴义那可是多少年也没到他们这个圈子里玩过的人啦!这一回村,哪儿也不去,一下子就扎到了吴健家,并提出要回归到他已经就离开了多少年的这个老圈子里来。冷不丁看上去,有点儿象是要另择门户,改换门庭,可实际上是咋个事儿很难确定。为啥这么说哪?因为吴谢从笆篱子里出来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多一点儿,吴义就是真就有了要改换门庭的想法,那也有点儿操之过急。吴义离开他们这个圈子,跟了吴谢的时候,已经就被人说成不义,这一回,吴谢蹲了二年笆篱子,吴义表现不错,一直在吴谢他那个啥礼品典当公司里盯着,这让村里人对吴义有了新的看法和评论,这些情况,吴义不会不知道。到了这么个时候,吴义要是另择门户,那他以后还咋回村哪?还有没有脸回村哪?即便吴义真就无义,真就要另择门户,那也不会是在现在,咋也得挺挺再说。听吴健说,吴义到他家后,除了说到要到他们的圈子里玩上一玩儿,别的还真就没有说啥。在到吴健家之前,吴义在村上吃了晌午饭。据疤瘌所知,吴义在村上应该是没见着啥人的,今儿个大玲到乡里开会去了。这样一来,除非吴义这趟回来是找大玲有事儿,否则他就是单单为了跟吴健说一声,一旦有机会想到咱这圈子里玩上一回两回?这可就有点儿太简单了!可如果说吴义回来是找大玲有事儿,那他为啥不等大玲从乡里回来,把事儿办完了再走哪?这有点儿说不过去。疤瘌接着想到,如果吴义到了吴健家真就没有说啥,那也是正常的。但是,谁能保证吴义到了吴健家真就没有说啥?就是说了啥,吴健是不是都会跟他疤瘌如实说到哪? 琢磨到这里,一种忧虑,一种让人不安的忧虑袭上心来。自打吴谢蹲了笆篱子,疤瘌就觉得有一种东西存放在了他的心里。这二年多来,那东西时不时地就会在心里拱上一拱。应该说,先头感觉还不是太明显,可越往后来,那感觉越明显。随着吴谢的刑满释放,疤瘌觉得心里那东西不再拱动了。是消失了吗?不是,而是转化为一种忧虑和不安。没招儿!只能是多加小心,刻意防范,再无他法! 那,是啥在他心里时不时地拱动,后又转化为忧虑和不安哪?是一件事儿必然要有的结局。 疤瘌是个能人,他从年青时就赌博,疤瘌是个能人,他从年青时就琢磨生财之道。起初,疤瘌并不把赌博看作是生财之道,他只是觉得好玩儿,进尔将好玩上升至娱乐,再后来他把这种不为常人所接受,不为刑律所允许的娱乐上升为生财之道。尽管有的时候,在行进的中途,他也是心惊胆战,甚至有那么几回吓得要死,险些胆被吓破,但终归是短期的,有的甚至是转瞬即逝。象这样伴随着一个人的二年刑期,且并没有因为这个人的刑期结束而结束,竟然转化为忧虑和不安的东西,这样长时间地存放在他的心里,在他的一生中真就不曾有过,太折磨人啦!疤瘌是明白人,他知道,这种忧虑和不安只能有一种结局。在吴谢刑满释放后第一次回到村里来的时候,疤瘌就意识到,这种结局已经临近了。 那,咋样应对这种结局的到来哪?干挺着吗?那咋可能哪!咱还是个爷们儿吗?那,主动出击吗?不——!二年多以前,已经主动出击过了!现在需要的不是主动出击,需要的是等待。 疤瘌瞧不起吴谢,从吴谢年青时就瞧不起。疤瘌认为吴谢是蠢蛋,尽管吴谢后来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象吴健说的啥信号,啥球!那不是扯么!信号个屁!球个屁!吴谢没有那么神!你不是要冲锋吗?我偏偏不让你冲锋,我他妈先窝你一下子再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二章 有才的一个人 等等? 那得等到啥时? 疤瘌问过了这话,停下来,并不看吴健,而是眼神炯炯地看着面前茶几上的茶碗,动也不动地看了好一会儿。 诶?咝——大健!吴义这犊子除了跟你说要入局儿玩玩之外,别的真就啥也没说? 没说。吴健摇头。 咝,我刚才听你说咱这区上要对工业这块事儿重新规划,这个事儿咱们还真就一点儿也没听着信儿呢哈!这是啥时的事儿? 啊!好象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噢!你明儿个再到区上去一趟,整明白喽!到底是咋个事儿!怎么个规划法儿!真他妈怪事儿!咱一烧香,佛就掉腚儿!咱刚要整点儿啥事儿,风就变了!真他妈没点子!啧!老这么整也不行啊!咱们光在咱这村子里鼓捣,外面出了啥事儿咱也不知道,真就跟瞎子和聋子差不多了!井底之蛙!说起来,这个事儿还是怨咱们自个儿!这几年,我也总琢磨,咱们在耍钱这个事儿上整了也有二三十年了!鼓捣点儿钱,也不多,这也就是个玩儿!这还算不错了,总没有象大谢似的,把自个儿赔进去!看来,这个事儿咱们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了!有点儿闲工夫都他妈搭在耍钱上了!啧!这个事儿也怪不得谁!谁让咱爱玩呢?可人这一辈子真正能干点儿事儿的时间也就那么三四十年,四五十年算多的了,这成天耍钱,乐呵是乐呵了,可有时也吓得够戗!犯得上犯不上?也是,干啥都得付出代价!但耍钱这个事儿代价太大,成本太高!把啥事儿都耽误了!远了的咱不说,咱就说眼目前儿的!你就说大谢!这些年,可把大谢出息得不行不行的了!可咋样?到归齐,蹲了二年笆篱子!他那公司现在咋样,咱是说不清,可听说,他花一百来万买的那台大奔都给人家顶了帐了!可惜了了!得!不说了!咱他妈都一个味儿!可不能这么整了!你说干点儿啥不好! 疤瘌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叨叨咕咕地说了半天,也说不上他是对着吴健有感而发,还是对着自个儿在那儿发议论。吴健也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听着他说,瞅着他说,只是偶尔眨眨眼。 在吴健的印象中,疤瘌象今儿个这样叨叨咕咕地一个人说上半天的时候还真就不多。疤瘌平素言语迟,话不多,可要是一旦说起来会滔滔不绝地说上半天,而且但凡这种情况下说出的话,旁人听上去会觉得很有道理,有点儿象是他自个儿生活生存的经验总结,反正就是听上去很好听的那种。疤瘌平时非常瞧不起白白话话的那些人,疤瘌时常会说那么一句话,说话巴巴儿的,尿炕哗哗的!如果不是非常认真地听疤瘌说上半天的那些话,听疤瘌说话的人会渐渐进入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那么一种状态。从外观上看,那人还在听着,实际上,疤瘌正在说着的是啥,已经就分不清了! 我说大健!这前一段大谢那犊子就回来了两三趟,这回吴义又回来,咋?他们在省城砢碜够了,想回来砢碜吗?刚才听你说区上要做规划的事儿,这俩犊子这会儿往咱这边儿蹿跶,不会是跟这个规划有关? 啊!啊? 这时的吴健,脑袋里已经就有点儿迷迷糊糊的了!这要不是疤瘌叫了一声他的昵称,他还真就说不准脑袋啥时才会清醒哪!吴健听到了疤瘌喊了一声他的昵称,问的是啥却没有听清,没有听清就没法回答,只能装聋作哑了。 看到吴健眼睛看着他,愣愣怔怔的一应表现,疤瘌有点儿不高兴了。咋?睡着啦?啧!你说你还能干点儿事儿不? 啊!我这一时走神儿了! 我问你,你说大谢和吴义这俩犊子这一段儿往回蹿跶好几回了,是不是跟区里这个啥规划有关哪? 咝!听疤瘌说出这话,一下子把吴健整得没了声儿了!这还真就是他吴健没有想到的!这疤瘌真就不是一般人!还别说,疤瘌说出的这事儿,真还就不是没有可能! 到了这会儿,无论是疤瘌还是吴健都有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东西涌上心头。 不会!区上对工业发展重新规划,那跟他们有啥关系?大谢那公司不是叫啥礼品典当公司吗?他那公司跟工业也没啥关系呀! 你咋那么糊涂哪!那人家借着区上制定啥工业发展规划的当口,在咱这区上整个啥新项目,搞点儿啥投资,那咋不行啊? 真是! 我原来还想,是不是大谢那犊子对他蹲了两年笆篱子心存不满,还想整出点儿啥事儿哪!现在看,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也存在其他可能,就是刚才我说到的,他是不是琢磨着要在区上整啥规划的时候搞点儿投资啥的。按说,人家有钱,愿意整啥投资那就整呗!咱总不能卡着人家的脖子不让人家动不是嘛!再说,就是咱真就卡了人家的脖子,人家也不一定就在那儿挺着!能不能卡得住也还是回事儿! 疤瘌你说的是那回事儿!按说,还是那句话,井水不犯河水!你疤瘌干你疤瘌的,他吴谢干他吴谢的。即便吴谢真就回到本乡本土发展,那也不会断了你疤瘌的财路。 吴健说到这儿就顿住了,沉默了一忽儿。就在这一忽儿的工夫,想到的事儿可老了去了!说是这样说,大谢绝不是省油的灯!大谢有能力,有发家致富经验,这也是经过较长期的实践检验的!蹲笆篱子之前,大谢可是非常有钱的有钱人!那,吴谢要真就是回到本乡本土发展,就咱这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居民消费能力,他,吴谢还会接着整他那个啥礼品典当公司吗?那是绝无可能!说不定,他会根据俺这地区的实际情况,打啥海上的算盘,整啥海产品加工——精加工,比如,从海产品中提炼点儿啥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人家大谢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如果真是这样,事儿,还真就是个麻烦事儿! 吴健接着说道,咝,按说,区上制定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大谢不会知道得这么快——应该不会!区上要制定规划应该是没几天的事儿,要是时间长了,俺们应该能知道。这个事儿俺们这么近都才听说,他大谢和吴义咋?那么远就先知道啦?千里眼?顺风耳?吴健说到这儿就不说了,微微摇了摇头。忽然问道,疤瘌!你说刚才俺走神儿想到了啥? 这么多年,吴健一直想把话说得标准一些,把当地土话中的一些用词尽量用北方官话中的一些用词替换一下。可努力归努力,说起话来,用词还是有点儿杂乱,尤其在我和俺这两个词儿上。 想到了啥? 你说哈,我想到的事儿也是个怪事儿!也不咋,就想到这上面来了!疤瘌你说,俺这个村儿!要说有钱,还得是你和大谢有钱!按说,你在俺这村里发财,大谢并不在俺这村里发财,两下儿不搭边儿。可村里人一说起俺这村里谁最有钱,说起你那是肯定的,但也会说起大谢!这回好,看样子,大谢是败了!这从大谢刑满释放后已经就回来好几趟了这个事儿上也看得出来。俺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啊!大谢是个能人,这个到啥时俺也承认!那啥时人家一下子再起来也是说不定的事儿。但我想,吴义想入俺们的局儿这个事儿已经就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那啥人不想往上走?这已经就说明大谢是不行了!那要是以前,他会入俺们的局儿吗?想都别想!我这么说并不是说俺们就低他一块!俺琢磨,吴义要入俺们的局儿,按照电台电视台里常说的那些个词儿,应该是向俺们发出了一个信号。这个事儿,也可以说是向俺们抛出了一个球儿!这个球儿是接还是不接,那可就看疤瘌你咋决定了! 疤瘌忽然间听到吴健说出这么一套话,心中立时生出一种惊奇。嚯!我早就看出吴健这小子是个人才,要不,我也不会让他做我的放款员!没想到这小子这咋还是这么有才的一个人哪!这不就是那个啥国际国内啥论坛上常说的那个啥政什么家嘛! 可吴健这小子说的那个啥信号,啥球儿,啥信号?啥球儿? 那你说的那个啥信号,啥球儿,啥信号?啥球儿? 啊!是这样。疤瘌你想,吴义不是想跟俺们玩玩吗?他跟俺们玩儿,大谢就不能不知道。所以,我觉得他到俺家跟俺说起这么个事儿应该是得到了大谢的同意。啥意思呢?很有可能是大谢让他回来的,也很有可能是大谢也想入俺们的局儿玩上那么一回两回的。那他要想跟俺们玩儿,那就玩呗!但他要是一入局儿,那效果,俺们想要的效果可就出来了!你想啊,是你疤瘌张罗局儿,是你做东,他大谢只是入局儿,这就有个主客之分了,就有个大小之分了,就有个谁上谁下之分了!可这个事儿,俺想,绝不会是大谢自个儿张罗不了局儿,憋得实在难受,就是想入俺们的局儿玩玩而已。最为理想的是,既能实现俺们想要的效果,又得从中得知他们的用意所在。在一块儿玩上那么一回两回的,他们是不是想回到本乡本土发展这个事儿也应该清楚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四章 小觑不得 疤瘌的这套事儿,冷不丁听上去会让人觉得并没有啥实际意义。正如那么一句俗语所说的那样,你躲得了初一你还躲得了十五吗?那句俗语的意思是让人对遭遇的啥事儿要勇敢面对,躲是躲不掉的。但世事繁复,谁说得准?躲过了初一,说不定从初一到十五这么一段时间里,事儿发生了变化,躲过了初一又躲过了十五的事儿,应该是并不鲜见。窝他一下子!说得挺硬气,不会是疤瘌怯阵了?不敢应战了?那要是有人这么想,那可就错啦!那你可是小瞧疤瘌啦!疤瘌咋会怯阵?笑话!疤瘌可是小觑不得的!这分明就是疤瘌的谋略!疤瘌的这套事儿那可是有出处的。你没看人类体育运动场上的那些事儿嘛!两军,啊,两队——球队对垒,一队眼看就招架不住,另一队一鼓作气就要致敌于惨败,可就在这时,招架不住的一队却来了个叫停!当然,这得是在竞赛规则中明确列出的。估计在制定这条比赛规则的时候,那些体育界的大咖,啥专家学者也是对比赛中可能出现的情况认真仔细反复研究了的。这么个规则是不是公平暂且不论,但这确实给了已经就要陷于惨败境地的那一支队伍——球队难得的喘息机会,会不会由于这一叫停就在这次比赛中翻盘,那可都是说不定的事儿! 假如,疤瘌和吴谢对垒——对阵是真的话,疤瘌的这套事儿并不是处于劣势才采取的谋略。分析起来,要说处于劣势的应该是吴谢而不是疤瘌。那要说,既然疤瘌并不是处于劣势,那疤瘌应该勇敢面对,勇往直前哪!这咋还来了这么一手哪?疤瘌这么做,那是有原因的,原因在于,疤瘌还有点儿整不准,吴谢到底是要干啥。 到得这时,疤瘌约摸,吴谢对他自个儿聚赌出事 儿一事的来龙去脉应该已经自认是清楚的啦!但还缺乏实实在在的证据,这是一。再有,即便吴谢敢于叫准整个事儿的来龙去脉都是清楚楚儿的,吴谢会采取啥样的应对方式方法也还是个事儿。如果吴谢从自个儿的前途考虑,从自个儿的老爹老妈考虑,他也可能会偃旗息鼓,自认倒霉。如果吴谢不计后果,铤而走险,跟他疤瘌拼个你死我活,来个鱼死网破,那吴谢也不会就直接以牙还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吴谢真要是打算这么办,那应该早就行动了,用不着等到今儿个。现在的吴谢已经就是丧家之犬,说实在话,他疤瘌当然是希望吴谢多考虑考虑自个儿的前程,多考虑考虑他的老爹老妈,老老实实做人啦!可话说回来,即便吴谢真就不计后果,非要走铤而走险鱼死网破这条路,他疤瘌也不是吃素的!究竟鹿死谁手,那还是说不定的事儿! 疤瘌心里琢磨,这个事儿的最好结局就是吴谢偃旗息鼓,最不好的结局就是吴谢铤而走险。如果吴谢真就铤而走险的话,那会是咋样的一种结局哪?疤瘌认定,吴谢一定会以惨败告终。因为,真理在他一方,他之所以举报吴谢聚赌,他是为民除害!吴谢不是害吗?不是害咋会蹲了二年笆篱子哪?真就到了有了结局的那一天,吴谢可就再无翻身之日啦!当然,现在他也无法翻身了!咱现在就不声不响老老实实地呆着,看看他吴谢是咋个蹦跶法儿! 主意已定,疤瘌起身去了村委会。 村委会里只有那小年青通信员伏在一张桌子上写着啥。大玲去乡里开会还没回来。 村委会新盖了办公楼,为节省开支,那办公桌椅啥的还是原先的那些,虽说胳膊腿儿还是全的,但样式古旧,边边沿沿儿都掉了漆了。疤瘌曾经提出要为村委会捐点儿钱把村委会的桌子椅子啥的换一换。村里人富了,很多人家儿盖了新房,有了点儿模样。村委会盖了新楼,也有了点儿模样,可村委会楼里面的家什还是旧的,不太象样。大玲没同意。大玲说道,唉呀!疤瘌!我还正有个事儿要跟你说哪!村东头于大个子家就老两口,无儿无女,岁数大了,也出不了海了!他们家的生活开销啥的,由村上出了,可他那房子太老了,咱这海边儿,一碰上刮风下雨啥的,那房子直晃悠,整不好就得揭盖儿!村委会的桌子啥的还能用,先对付着,你把要捐给村委会的钱就捐给于大个子家修房子!就算你捐给村上了!啊!于——叔家呀!知道知道!行!只要村上说话,咱一准儿不含糊!你放心啊!只是……村上的那些破桌子啥的就那么的?哎呀!先对付着!大玲说道。咱们本来也没几个人,谁一天在那楼里坐着干啥! 疤瘌同那小年青通信员扯了两句闲篇儿,转身出了门,却在门口遇到了刚从乡里开完会回来的大玲。大玲自个儿开车,一台白色的桑塔纳。 诶?疤瘌!干啥来啦?大玲从开着的车窗里把头向外伸了伸。 等你哪!干等也不回来,正想回走!咋?开完会啦? 开完了!大尾巴会!这要不是王乡长还有应酬,还白话哪! 谁呀? 还不是那个老曹头!区里要整啥工业规划,老曹头不分管工业嘛!这可得着了!说起来没完! 听到大玲说到啥工业规划,疤瘌心里就是一亮。 疤瘌!你有啥事儿吗? 有——有是有点儿事儿。可你这开了一天的会,这也有点儿太——。哎呀!没事儿,走!进屋儿说! 大玲下了车,把车熄了火。抬腿走了一步,停下来,瞅了瞅那台车,又瞅了瞅疤瘌。说道,疤瘌,都说这车省油,省油是省油了,可也不啥毛病,这一走起来,稍快一点儿就扑啦扑啦响,有时一梗一梗的,咋回事儿呀? 唉呀?这车年头也不多呀?不才二三年吗? 可不!年头倒是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三年!咝!啥毛病哪? 诶?你明天还用车不?你要是不用车,明儿个正好大健要到区上去,我让他把车开到修理厂看看啥毛病。 啊,那赶情好!明儿个我不用车。行,你让大健把车开到修理厂看看啥毛病!这出趟门儿也不放心,别再扔在道儿上! 俩人儿还没等进屋,那小年青通信员从屋子里迎出来。 吴主任回来啦!那小年青问道,吴主任,还没吃饭呢?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儿! 大玲是老吴家人,名字吴玲。 大玲没有应答,却转过头看了看疤瘌。问道,疤瘌,你啥事儿?你要是不着急,就明儿个再说!我就不在村上吃了,家里那老东西也不知道做没做饭! 大玲说的老东西是她男人,岁数比她大了一些,也没大太多,七八岁的样子,俩人儿有个小小子,也十多岁了。 咝——着急倒不是咋着急,我寻思你要是有空儿,我就跟你叨咕几句! 那行!进屋! 大玲对那小年青通信员说道,青儿,你到厨房去看看,有啥现成的,热一热,对付一口得了!诶?你吃没吃哪?没吃就一块儿对付一口! 那可不行!我回去吃!疤瘌回答道。 咋?家里有红烧肉啊? 我倒是想家里有红烧肉! 仨人儿笑起来。 进到了屋子里,大玲给自个儿倒了一杯水,问道,给你倒点儿水? 不用不用!在家里喝了! 坐定。大玲看着疤瘌问道,说!啥事儿? 大玲,我那厂子不是想在咱这区里的开发区建一个分厂嘛!这你也知道。村上对我那分厂租厂房的事儿那也是费了老了心了!前两天,我让大健到区上问了一下子,区上说,近期区里要对全区的工业制定啥规划,暂时得放一放。我有点儿拿不准,这放一放,别再放起来没完。刚才听你说的意思,咋?今儿个你们在乡里开会说的就是这个规划的事儿呀? 啊!是!区上要制定工业发展规划,都张罗一阵子了!可也不咋,这一段儿又放下了,说是得先征求一下各个方面的意见。咱们一个渔村,那能提出啥意见!你这一说,这还真是,你要在区上建分厂的事儿,咱还真得提提!那区上的工业发展规划,得对咱这海产品加工啥的倾斜倾斜,得给点儿政策! 大玲!不怪大伙儿都说你是咱们的好村长,我这可不是奉承你啊!你这心里真想着咱们!眼下,政策好,村里再替咱们这些村民着想,那咱这村上不就起来了嘛!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啊!那么的,我这个分厂要是能在区开发区建起来,我给村上捐上个三万五万的!村上有个啥用钱的地方,尽管说话!我疤瘌要是说一个不字…… 诶诶!疤瘌!你这说啥哪?你要有这心思,你就往带动全村致富上使劲!你那分厂要是真就能在区里那开发区建起来,我看你就不要在区里招工了,用我们本村的人不也是挺好的嘛! 咝——行!这个事儿咱先有到这儿!那我是咱村的人,咱村上对我那也是能照顾的都照顾了,那还有啥说的!那,大玲!我在区上建分厂的事儿,你可得多帮着照应着点儿…… 哎呀!那还用说吗?你走到哪儿,你在哪儿建厂,不都是咱们村上的人嘛!这两天,乡里可能还要开会,今儿个是个布置会儿,让各村准备都提啥意见,再开会就得让各村提啦!到时,我把你要在区上开发区建加工分厂的事儿说一说。咱说这个事儿也不光是为了咱们村,那人家别的村不也有这些事儿嘛!区上得有个统一考虑,得出台点扶持政策,得倾斜倾斜,放心啊! 妥!那你歇一会儿,吃点儿饭,我就先回去了!别介!一块儿吃一口得了! 不不不!家里还有个人哪! 也好!我也不在村上吃了,我也得回去了,家里还俩人儿哪! 大玲!你把车钥匙给我,我把车给大健开过去,明儿个让大健顺便开到修理厂修一修! 大玲开的那台桑塔纳是村委会唯一的一台车,是前年疤瘌捐给村委会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三章 先窝你一下子 你还别说!你说的还真就是那么个事儿!只是,眼下,咱们也没那工夫啊!还是那句话,他不仁咱不能不义!只是,昨儿个咱们才整了一回,那也不能立马还整。这个事儿呢,咱先有到这,等到咱们啥时倒出空来再整的时候,你想着给吴义打个电话,就说咱们欢迎他们来玩!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来拉倒,随他们。今儿个你不用给吴义回电话,到时,想着有这码事儿就是! 疤瘌顿了一忽儿,接着说道,大健!明儿个,你要是手头没啥急事儿,你就再到区里去一趟,把区里要整啥规划的事儿整清楚喽!这个事儿开发区的人都知道了,想必是已经下了文儿了,最好能把区上的文件整一份儿来!说得有鼻子有眼,啥也赶不上红头文件!区上要制定啥规划,这可不是小事儿,这也用不着保密。 是,这保啥密!按说,区上要整这个事儿,那得征求意见哪! 嘿!征求意见!你以为你是谁呀?征求意见能征求到你头上还是我头上?诶?不知道大玲她们知道不知道。要是真有这么回事儿,大玲她们应该能知道。一会儿,我到村上去一趟,看看大玲开会回没回来。唉呀!说不定,大玲今儿个到乡里开会说的就是这个事儿哪! 那怎么弄?我明儿个还去不去区上? 去!你去你的!找谁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知道!也真是!总吵吵要增加透明度,到了一点儿也不透明!增加个球! 哎呀!咱就别管那些事儿啦!反这个事儿咱们要知道知道内情也不是啥过分的事儿! 好!那我明儿个一早就去! 走出疤瘌家的院子,吴健前后左右地撒目了一圈儿,并不见啥人,放了心,把自个儿的右手握成了拳,弯起胳膊,朝上挺了一下子!事儿成了!两万块钱到手! 这个事儿可是吴健大意了。 有能耐的人就是能人。疤瘌是个能人。到得这时,疤瘌是能人在两个方面得到了充分体现。一个是疤瘌整了这么多年的赌博,参赌那就不用说了,聚赌了多少回那也是说不清的事儿了!可疤瘌没事儿——没出事儿!那要是整啥事儿,一整就露馅了,那还算啥能人!另一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拼搏,疤瘌已经就是村里的首富。有了这两条,任啥人也得承认,疤瘌确实是能人,做好事能成,做坏……不露馅!这不是能人是啥?但人这个东西往往是这样,不在身边的或者不常接触的人,在某一方面或者某一领域有了较大的建树,一般会让人觉得这人了不起,可一旦这人就在自个儿身边,时常在一块厮混,时常在一块儿摸爬滚打,你就是再有多大的建树,那也不咋让人觉得了不起,不咋让人觉得有啥过人之处。就疤瘌和吴健两个人儿说来,应该属于这么一种情况,但也有些许差异。疤瘌同吴健不说天天在一起也差不多!疤瘌经常性地参赌聚赌,与此同时,成了全村的首富,吴健并没有觉得疤瘌有啥了不起,但吴健承认疤瘌有过人之处。正是因为经常在一块儿厮混,经常在一块儿摸爬滚打,吴健对疤瘌是了不起之人这个事儿有点儿钝化。吴健在心里并没把疤瘌咋当回事儿,用这地儿的土话说,吴健没咋把疤瘌放在眼里,没咋把疤瘌当盘菜! 吴健离开之后,疤瘌并没有动窝儿,还坐在他一直坐着沙发上,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人未动心里却翻了多少个个儿。起初,他对前一段儿吴谢先后回了两三趟村里这个事儿琢磨了半天,接着,他对吴义自个儿一个人回到村里来这个事儿琢磨了头天,再接着,他又对吴义去了吴健家,紧跟着吴健又到了他疤瘌的家里,以及吴健到了他家后说过的话琢磨了半天。 经过反复琢磨,他果断做出了决定。 疤瘌认定,从表面上看,吴谢和吴义回乡回村都是正常的,无可非议。因聚赌服了二年刑,刑满释放后,那精神上,肉体上不都得恢复恢复嘛!要想恢复到服刑前的状态,那正经得一段儿哪!回到村里来,放松放松,那可太正常啦!一般说来,一旦受到刑律处罚,进去前和出来后,那可真就是判若两人!再烈倔的人,那也得鼠迷,吴谢会例外吗?那咋可能哪?就吴谢那个小样儿,还能厚着脸皮回到村里来,看到谁都强作笑脸,已经就难为他了!吴谢故意做出那么一种倒驴不倒架的样子,这也怪不得他。他的老爹老妈都还有村里,他难道会甩手不管吗?也是怪事儿!吴谢为啥不在得意之时,不在非常有钱的那么个时候把他的老爹老妈接到省城去哪?可也不咋,疤瘌认定吴谢先后两三次回村,吴义的这一次回村,是正常的,合乎事理,但却隐隐感到了不安。这俩人儿相继回了几回村,有点儿象是一种故意安排,尤甚是今儿个的吴义回村。吴义那可是多少年也没到他们这个圈子里玩过的人啦!这一回村,哪儿也不去,一下子就扎到了吴健家,并提出要回归到他已经就离开了多少年的这个老圈子里来。冷不丁看上去,有点儿象是要另择门户,改换门庭,可实际上是咋个事儿很难确定。为啥这么说哪?因为吴谢从笆篱子里出来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多一点儿,吴义就是真就有了要改换门庭的想法,那也有点儿操之过急。吴义离开他们这个圈子,跟了吴谢的时候,已经就被人说成不义,这一回,吴谢蹲了二年笆篱子,吴义表现不错,一直在吴谢他那个啥礼品典当公司里盯着,这让村里人对吴义有了新的看法和评论,这些情况,吴义不会不知道。到了这么个时候,吴义要是另择门户,那他以后还咋回村哪?还有没有脸回村哪?即便吴义真就无义,真就要另择门户,那也不会是在现在,咋也得挺挺再说。听吴健说,吴义到他家后,除了说到要到他们的圈子里玩上一玩儿,别的还真就没有说啥。在到吴健家之前,吴义在村上吃了晌午饭。据疤瘌所知,吴义在村上应该是没见着啥人的,今儿个大玲到乡里开会去了。这样一来,除非吴义这趟回来是找大玲有事儿,否则他就是单单为了跟吴健说一声,一旦有机会想到咱这圈子里玩上一回两回?这可就有点儿太简单了!可如果说吴义回来是找大玲有事儿,那他为啥不等大玲从乡里回来,把事儿办完了再走哪?这有点儿说不过去。疤瘌接着想到,如果吴义到了吴健家真就没有说啥,那也是正常的。但是,谁能保证吴义到了吴健家真就没有说啥?就是说了啥,吴健是不是都会跟他疤瘌如实说到哪? 琢磨到这里,一种忧虑,一种让人不安的忧虑袭上心来。自打吴谢蹲了笆篱子,疤瘌就觉得有一种东西存放在了他的心里。这二年多来,那东西时不时地就会在心里拱上一拱。应该说,先头感觉还不是太明显,可越往后来,那感觉越明显。随着吴谢的刑满释放,疤瘌觉得心里那东西不再拱动了。是消失了吗?不是,而是转化为一种忧虑和不安。没招儿!只能是多加小心,刻意防范,再无他法! 那,是啥在他心里时不时地拱动,后又转化为忧虑和不安哪?是一件事儿必然要有的结局。 疤瘌是个能人,他从年青时就赌博,疤瘌是个能人,他从年青时就琢磨生财之道。起初,疤瘌并不把赌博看作是生财之道,他只是觉得好玩儿,进尔将好玩上升至娱乐,再后来他把这种不为常人所接受,不为刑律所允许的娱乐上升为生财之道。尽管有的时候,在行进的中途,他也是心惊胆战,甚至有那么几回吓得要死,险些胆被吓破,但终归是短期的,有的甚至是转瞬即逝。象这样伴随着一个人的二年刑期,且并没有因为这个人的刑期结束而结束,竟然转化为忧虑和不安的东西,这样长时间地存放在他的心里,在他的一生中真就不曾有过,太折磨人啦!疤瘌是明白人,他知道,这种忧虑和不安只能有一种结局。在吴谢刑满释放后第一次回到村里来的时候,疤瘌就意识到,这种结局已经临近了。 那,咋样应对这种结局的到来哪?干挺着吗?那咋可能哪!咱还是个爷们儿吗?那,主动出击吗?不——!二年多以前,已经主动出击过了!现在需要的不是主动出击,需要的是等待。 疤瘌瞧不起吴谢,从吴谢年青时就瞧不起。疤瘌认为吴谢是蠢蛋,尽管吴谢后来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象吴健说的啥信号,啥球!那不是扯么!信号个屁!球个屁!吴谢没有那么神!你不是要冲锋吗?我偏偏不让你冲锋,我他妈先窝你一下子再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五章 名花有主 江甸区原本是江甸市的郊区,东南临海。随着江甸市城区的不断扩展,江甸区成了江甸市城乡结合的那么一个区。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就在这个区的南部海岸。从渔村到区上,开车的话,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吴健开着村上的那台白色的桑塔纳进到城区的时候,十点都过了。要说,吴健那咋不早点儿过去哪?要办事儿不趁早?其实,吴健是踩着点儿到的。 吴健打算好,先找他要办事儿的人,待事儿办完,把车送到修理厂,能即时修好更好,不能即时修好就把车扔在修理厂,待修好后过去取。那为啥不先把车送修理厂,等他办完事儿了,不就可以开回去了嘛!那哪行!车能不能在那么几个钟头的时间里修好是一说,再一个是开车办事儿方便。这让人看上去不也好看嘛!咱可是开着车过来办事儿的! 吴健要找的人是个民营企业家,老板。 老板这个东西,不分大小,那都是十分忙碌的。那要想创业,不忙能行么!想过安逸日子,别当老板!老板很少有半夜十二点以前睡觉的,也就是二十四点以前啦!有时赶上个事儿啥得,一天一宿不睡觉,两天两宿不睡觉,连轴儿转,那都是常有的事儿!说来也是怪事儿!遇到这种情况,你看那当事的老板,照样是眼睛锃亮!至于都忙些啥,谁说得清!反正就是不能按时睡觉! 吴健不是老板,但他成天跟着的疤瘌是老板。吴健知道老板的习性。 吴健要找的老板是个为汽车制造厂配套生产汽车零部件的厂商,姓王。 王老板虽说就是一个商人,企业家,但又是一个干啥事儿很得法的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王老板除了生意打理得好之外,还是一个非常注重人际关系的人。人际关系这个事儿那可是太重要啦!在王老板那儿,人际关系可不是你和我相熟,我和你相熟,你跟我好,我跟你好的事儿了。王老板注重人际关系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王老板特别注重协调他自个儿与其他人,他的企业与其他企业的关系。当然,只有这些,那还远远不够!王老板特注重其他人之间的相互关系,其他企业之间的相互关系。说这个话,那当然得是在能够有效获取有关信息的情况下啦!天长日久,王老板又是一土著,那对江甸市,对江甸区,不说是熟熟的,也差不多!王老板对江甸市的人,对江甸区的人,那可是太了解啦!太知道是咋个事儿啦!尤其是那些在江甸市,在江甸区有点儿名声,有点儿头脸的人!王老板早已就是一个世事亨通,能够做到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那么一个人啦!那在人世上,在人事儿上,任啥事儿到了他那儿就都不算个事儿了! 王老板知道,在江甸区的南海岸上,有个小渔村,在那个小渔村,有两个知名人士,一个叫吴谢,一个叫疤瘌!其中一个是前不久才见着面,另一个是早就相熟的朋友。吴谢久闻大名,可前不久才见面相识,疤瘌那可是在多少年以前就见面相识的朋友啦!王老板认识这两个人那没有啥稀奇之处,两个人都是有点儿名声,都是有点儿头脸的人!可同这两个人最初见面的那一回,就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回,那可都是带有传奇色彩的! 既然带有传奇色彩那就必然有点儿刺激! 人这个东西真就是个怪事儿!啥事儿干得时间长了,都难免生厌。既然已经生厌,那就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换个活法不就结了!可话是那么说,谈何容易!当然,那也得看是个啥人。王老板有点儿不同常人,王老板在天长日久的企业管理经营中,在旷日持久的生意打理中,乐此不疲。乐此不疲,那就是并没有生厌!尽管如此,王老板也还是人,乐此不疲是乐此不疲了,但在日常生活——经营打理中,特别期待有点儿刺激的事儿发生!这个事儿王老板自个儿是不是意识到,那就不好说了!王老板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还并不能就说年事已高。即便年事已高,有点儿啥期待也属正常,任啥人都是一样。王老板同吴谢和疤瘌见面,那可都是有点儿刺激的事儿!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同吴谢和疤瘌见面都是特殊的原因促就,而且是在特殊的场合见的面。 按说,王老板同吴谢和疤瘌都是商人,仨人儿在这一点上是相通的,但除此之外,并不搭界。王老板的企业应该隶属于机器制造行业,吴谢经营的公司应该隶属服务业,疤瘌的海产品加工厂应该是加工业。这么三个人能整出故事来,已经就非常稀奇了! 具体说来,王老板知道吴谢这个人,时间已经长久,可见到吴谢这个人却是不久以前的事儿。王老板知道疤瘌这个人和见到疤瘌这个人,那可都是比较久远的事儿了。 王老板早就知道吴谢这个人。吴谢是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吴谢又是一个大赌的赌棍。说实在话,王老板知道吴谢是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比知道吴谢是个大赌的赌棍要早。知道吴谢是非常有钱的有钱人这个事儿那没啥稀奇。吴谢是江甸人,江甸出了这么一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那在江甸市商圈不说尽人皆知也差不多,尽管吴谢并不在江甸发财。可要说吴谢是大赌的赌棍,王老板得知这么个信息,那可就是有些个稀奇了。王老板是从江甸一个跟他非常要好的企业家那里得到的信息。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王老板跟一个朋友在同一个饭局上吃饭。就是在那个饭局上,王老板获得了吴谢是大赌赌棍的信息。 在饭局上吃饭和自个儿家吃饭那是不同的。为了区别这种不同,眼下,就一般人来说,在饭局上吃饭,可以叫做吃饭,也可以不叫吃饭,而叫应酬。应酬的名目都是根据需要设定,一般说来,那可都是有着一定的目的性的。 有关方面组织了一些在全省有些影响的企业家参加一个培训班,并在培训末期组织参加培训企业家到境外进行商务考察。江甸市有个企业家参加了这一次的培训。参加这样的培训,那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是个荣耀的事儿。那个企业家培训完成后回到东甸,东甸的一帮子企业家,老板,张罗了一个饭局为他接风洗尘。王老板有幸参加了这次饭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那一次的饭局应该说目的比较单一,因而参加饭局的人都放开了,个个都喝到了位,有的甚至喝得有点儿多,中途去了几次洗手间。考察归来的那位企业家同王老板大哥长大哥短地唠了几句嗑儿。 那位企业家用左手扶着自个儿的酒杯,仄歪着上身,眼睛看着王老板问道,大哥!你说哈,人这个东西那可真真儿就是怪事儿!你说那要在古代,从咱这儿,啊!咱这儿那在古代可是蛮夷之地!这次组织我们去考察的地方,在古代那叫南洋!在古代,从咱这蛮夷之地到那南洋,那可得走好几年哪!现在可倒好,几个钟头,到了!我们赶上了好时候!现在,衣食无忧不说,啥啥都可以比划,啥声色犬马,啥美食美女,只要你有钱!诶!大哥!你说我这回出去在境外看着谁了?嗯?看着熟人啦?是呢!谁呀?我说的这个人你应该能认识!你要是认识呢,你就当我没说!你要是不认识呢,你也就听听拉倒!王老板点头。我看到的这个人现在在省城发财,是咱们江甸人,我这一说,你就知道了?咝,你说的是谁呀?我还真就……你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吴谢!知道?啊!这个人我知道!王老板点头。这个人我听说过,但不认识,听说是个啥礼品典当公司的老板。咋?他在那边干啥?进货吗?企业家点头。有可能,可我看到他时,他并不是在进货。嗯?王老板眼睛有点儿瞪圆了!王老板想必是想到了啥!那他干啥哪?哎呀!大哥,我说这个事儿,咱哥俩儿可是哪说哪了啊!哎呀!你就放心!那我可就说了啊!我看到他时,他正把一堆筹码向前这么一推!那动作之熟练潇洒已非常人可比!说这个话,那企业家可能感到如果还用平素常用的那些口语已经很难准确表达当时的情景,故用了一句书面语言!看得出,吴谢已经不是一回两回整那个事儿了!我当时真就有点儿不敢相信自个儿的眼睛了!再看,没错!确实是吴谢!嚯!这吴谢可真就是个能人哈!干啥象啥!人家赚钱有赚钱的道行!赌钱有赌钱的道行!这他妈还整到境外去赌了!什么叫有钱,这才叫有钱!我当时本想上前跟吴谢相认,可又一想,不行!这类事儿一般都不咋愿意旁人知道,咱还是别上前为好!我当时是压了好几压才把自个儿压住!你看准了吗?啊!那确实是吴谢吗?那还有错! 那你?啊!大哥,我得申明一下,我到那儿可不是去赌!我就是一走一过,看看新鲜而已。 那企业家同吴谢是同期在锦阳念书的大学生。吴谢在一所海事大学念书,那企业家在一所财经大学念书。那时在校学生是不允许谈恋爱的,但却可以谈男女朋友。说来也是矛盾的事儿!学校学生会啥的为了活跃校园生活,时不时地组织一些舞会,促进交流交往。一个是本校的学生——男女学生交往,再就是校与校之间的学生——男女学生交往。有一回,海事大学学生会与财经大学学生会共同举办了一场舞会。那位企业家参加了那场舞会。那场舞会成了那位企业家终生难忘的那么一个记忆。为啥?因为那场舞会上发生的一件并不是很大的事儿。 那企业家当时还是学生。 舞会是在海事大学举办的,傍晚。当财经大学的校车把包括那位企业家在内的一群男女学生送达海事大学门前时,海事大学早有一帮子学生候在了学校门口迎接。那些迎接的学生个个儿笑模笑样儿,欢喜异常,衣着那也是刻意装修,啊!装饰过了!女学生都化了淡妆,但嘴唇却是用了那种大红的唇膏。有人说,女人参加一些重要活动,出现在一些不平常的场合,必须化妆!这是对他人的尊重!那企业家跟着前面的学生鱼贯下车,接受海事大学前来欢迎的学生的迎接。那企业家那是啥人!他快速让自个儿的眼光在那些前来迎接的学生脸上扫过,无一遗漏。男学生潇洒,女学生漂亮。男学生潇洒不潇洒不咋重要,看上去也差不太多,可女学生漂亮不漂亮,那可是太重要了!那企业家看到,那些女学生不但个个儿漂亮,而且,竟然没有一个相象的! 要说,那男的盯盯儿地看一个女的,咝 ,好象有点儿不太礼貌。可这时,那也没有啥人还顾得上哪个男学生盯盯儿地看着那些女学生。再说,就企业家那人,那还用盯盯儿地看嘛!就那眼神从那些女学生的脸上扫过,早把那些女学生咋个漂亮法儿,漂亮到何种程度看得是一清二楚! 企业家看到那群女学生中有一个脸儿雪白,头发乌黑,眼睛特亮! 企业家的眼神在那女学生的脸儿上驻留了一忽儿,旋即移开去,接着那眼神儿就迅速地在那女学生的身上身下扫了一遍! 那女学生真真儿就是漂亮!说是天香国色也不为过!最为主要的,那女学生并不象其他的那些女学生那样喜笑颜开,当然也还是欢喜的样子。企业家认为,那女学生这时的欢喜表现在脸儿上的充其量只能算作微笑,欢喜的微笑。 现在,让我们翩翩起舞! 音乐奏起,男学生开始走向女学生。那得男学生主动,邀请女学生。跳舞这个事儿那也是有说道的,一般规则是男的邀请女的。当然例外的时候也是有的。 一进到礼堂,啊,就是这一天举办联谊舞会的礼堂啦!那位企业家就开始寻找他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个女学生,他已经在看到那个女学生的时候起,就在心里做出了打算,他要把第一支舞献给那个女学生。可找了半天也没有看着。企业家心里有了一种类似于失意或空落落的感觉出现。企业家本是学财经的,可他却偏偏爱好文学!这时他的心里蓦然出现了一首古诗词,就是那首脍炙人口的长恨歌!两处茫茫皆不见!偏偏在这么个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句!该然!企业家脑海里一下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告诉他,那女学生可能已经名花有主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六章 过于漂亮 要说,那企业家分明就是多愁善感!跟那女学生打了个照面,充其量是有了好感,如此而已!那咋能仅只相隔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一时没有寻着,就有了这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哪?这不是扯嘛!还啥两处茫茫皆不见!有点儿象个腐儒!至于嘛! 一般说来,多愁善感的人都比较浪漫。善感善感,说的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在感知感受这个世界的人与物上更胜一筹哪? 多愁善感容易让人想到文弱。企业家都比较强硬!啊,当时,那企业家还是大学生,是后来才成为企业家。可从文弱的大学生成为强硬的企业家,那得经过多么漫长的痛苦旅程,那得经过咋样的蜕变哪! 企业家脑海里的那种不祥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 音乐刚刚响起,企业家看到从众多男女学生拥堵着的礼堂门口挤进来两个人!一男人一女人——一个男学生一个女学生!那女学生正是他已经苦苦寻觅了一会儿的那个女学生!在五颜六色转动闪烁的灯光映照下,那女学生的脸色不断变幻闪烁,一会儿红,一会儿黄,一会儿紫,只有两只眼睛依然如光似电,放射光芒。 企业家浑身一震。她,真就是名花有主了! 她与他是拉着手从人群中挤进来的。 她与他进入舞池,随着华尔兹舞曲轻舞慢摇。 企业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学生。她跳得怎么样?她的那个他跳得怎么样?其他那些曼舞的男女学生跳得怎么样?企业家一概不知。企业家只看到一个她! 企业家站在围观的学生们前面,他的脑海里浑浆浆一片,他没有邀请其他的女学生跳舞。除了那女学生,他恐怕不会邀请其他的女学生了! 企业家心里有了打算,他打算这一曲终了,即上前邀请那女学生,与她跳上一曲。企业家想道,有啥人说过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拉着手进入舞池就必然是恋人哪?即便那女学生同那男学生是男女朋友,我邀请那女学生跳舞也是合乎交际规则的,有啥人说过有了男朋友的女学生就不能同其他的男人——男学生跳舞哪?毕竟就是一起跳个舞嘛!今儿个所有在场的男女学生都是可以邀请和被邀请的!再说,刚才从财经大学出来时,校学生会的人一再强调,到了舞会上,要热情!热情! 音乐再次响起。 企业家向站在一边正在等待再次上场的那一对男女学生走过去。 女学生两眼光辉闪烁,看了一眼向她走上前来的企业家,迅速移开去。待那企业家走到她的面前,她回过眼神,看向那企业家。企业家礼貌地邀请她跳舞,她应允了。 这一曲同样是圆舞。 企业家与那女学生进入舞池,两个人翩翩起舞。企业家感到,那女学生舞步轻盈,极具节律,舞跳得真真儿好极了!企业家在搂抱着那女学生腰肢迈动舞步的时候,真实感受到了腰肢既软弱,衣服亦华楚的那么一种只有年青女子才能够达到的至高无尚的境界。与此同时,他嗅到了一种淡淡的清香!极其独特的清香,决不是化妆品所能够散发出的清香! 那种清香着实让人心醉神迷。 一曲结束,企业家与那女学生相互致谢之后,并没有回到他原来站立着的位子,他停留在了那女学生身旁一侧。那女学生的另一侧站立着刚才同她一块儿进到礼堂并同她跳了第一支舞的那个男学生。 又一支舞曲奏响的时候,企业家再次向那女学生伸出了邀请之手,可那女学生却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那男学生伸出手去,两个人再度进入舞池。 这是一曲节奏感很强的舞曲。舞池中,灯光闪烁,一对对男女学生欢快热舞,让人目不暇接。 目不暇接,说的是那些没有下到舞池的人,但却不包括企业家。对企业家来说,不存在目不暇接这个事儿!企业家眼中并不见其他舞者,只有那女学生! 再接下来的一支舞曲奏响之时,企业家又一次伸手向那女学生发出邀请。那女学生微笑地看着他,向他伸出了受邀之手。 就在这时,发生了意外。 那女学生身边的那个男学生忽然伸出手去,把那企业家的手臂压住,向一旁扒拉过去。 企业家愣了一下子,那女学生也愣了一下子! 企业家把眼光扫向那男学生。当然,这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儿。 到得这时,企业家才真正看了看那男学生的那张脸!那是一张非常端庄而又极其可恶的一张脸。就是在这么个时候,企业家在极度厌恶憎恶的同时,心里也不能不生出一丝气馁,那男学生竟然会生有那样一张让人羡慕忌妒的脸! 那男学生生有一张稍显方形的脸,浓眉毛,眼睛并不是很大,小嘴,耳廓肥大。就是在闪烁的灯光下,仍然能够看出那张脸很白净。 那男学生沉静地拉起那女学生的手臂,向舞池中走过去。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一只手揪住了。那男学生并没有立马回头,而是将自个儿的一只手快速向肩头伸出,就势抓住揪着他肩头的那只手,几乎同时,身体转过去。企业家感到被抓住的那只手的腕部猛然生出巨痛,他出乎意料地惨叫了一声,身体向一侧扭转过去,上半身哈下来。 企业家和那个男学生接下来的表现硬朗,真真儿男子汉!两个人被那女学生拉开后,都愤怒地盯视对方,没有指责,没有漫骂,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企业家和那一对男女学生被带到海事大学保卫科接受问询。 企业家首先陈述情况,他刚一开口,那男学生和那女学生不约而同地怔了一下。为啥?他们听到了乡音。 海事大学和财经大学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学生说话口音杂而不乱,正所谓南腔北调。 锦阳这个地方由于自然地理和人文社会等诸多复杂原因,说话发音频率高速度快,隶属北方话语系。锦阳人说话有一些独具一格的用词,口头上的郎当话有些用词不太文雅。所谓郎当话,就是在日常生活用语中夹杂着的一些类似于骂人的话。说话者本意并非骂人,而是为了强调某种情感或为某种事情的叙述增加情感色彩。 当事双方因为发生了肢体接触,两下儿都有些情绪失控,经过从大礼堂到学校保卫科这么一段并不算长的路,双方头脑已经就有些清醒,但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那企业家一开口,那男学生投向那企业家的眼神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就和缓了许多。 听口音,那企业家应该是他的老乡。那男学生想,这犊子是江甸人哪!你说这扯不扯! 事儿是这样。锦阳这地儿人说话的腔调独特,人称海蛎子腔。从锦阳顺着海岸线向东走,稍向偏北的方向就是江甸了。江甸人说话与锦阳人说话,在发音上多少还是有所区别的,这种区别非常细微,细微到只有锦阳人和江甸人才能分辨出来。 后来,事儿就简单了。这场舞会因为是两校学生会组织的一次联谊活动,海事大学保卫科经过问询,认为两下虽说有了短暂的肢体接触,但并未造成伤害,故在简单而严肃的批评教育之后,为这一意外事件划了句号。 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可是海事大学的那两个学生,一个男学生,一个女学生,却深深地印在了那企业家的脑海里。那男学生因为是那企业家的同乡,那女学生因为是过于漂亮。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七章 岂能容你 企业家大学时代发生的那么一件不愉快的事儿应该说并不是一次美好的记忆。可这就得看咋看啦!多少年过去,企业家从一个有些多愁善感的大学生到经过努力而又艰苦的奋斗,完成蜕变,华丽转身,成为了一个企业家,一个在江甸有些影响的企业家。时间太长啦!按说,他对那件事儿和事中人应该释怀才对。可也不知为啥,他非但没有释怀,反而在他蜕变转身的较长期努力奋斗中,时不时地忆起那件事儿,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会时不时地在他的脑海里出现。当然,那个男学生的出现往往都是由那个女学生出现带出来的啦!他知道在他蜕变转身的这么个过程中,那个男学生所发生的重大变化,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的关系在毕业后不能算长的时间里所发生的重大变化。 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俩人儿确实是男女朋友,也就是恋人啦!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并没能步入婚姻殿堂,两个人在走向婚姻殿堂的中途止步,随后就分道扬镳啦! 企业家是个能够正确看待任啥事儿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企业家,一个在江甸有些影响的企业家。企业家认为,从表面上看,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非常般配,两个人应该步入婚姻殿堂,可是却没有,这一定是有着啥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在里面。这么多年来,企业家一直关注着那个男学生的生存与发展,知道那男生毕业后回到了家乡江甸,先是被分配到了江甸市的渔政部门,后来辞了职,自个儿做起了买卖,后来又到省城发财。再后来,发财发大了,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那个女学生毕业后留在了自个儿的家乡锦阳市,被分配到了一个与海事没啥关系的市里的一个部门。当知道那男学生毕业后回到了江甸,而那女学生并没有跟着前来的时候,企业家的心里有啥东西闪了一下。一般说来,男女朋友,两个恋人,在由相恋到步入婚姻殿堂的过程中,那都是存有不确定因素的。也就是说,经过相恋的那么个过程,两个人是不是会步入婚姻殿堂,并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应该说,两个人相恋关系中的不确定因素在增加。那时,企业家是不是已经就意识到,或者预感到那个男学生与那个女学生的关系会发生变化哪?不得而知。要知道,当年,那件不愉快的事儿发生之前,企业家可是预感到,那个女学生已经就是名花有主了的,并很快得到了证实。只是,那名花的主发生了变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主——那个男学生啦!多少年过去,那男学生还是孤身一人,成了老光棍——中年光棍。企业家在为自个儿的预感感到自豪的同时,也深深感到,这么个结局是事情发展的正常走向,带有必然性。为啥这么说?是这样。别看那个男学生同那个女学生是如何如何般配,啊,这当然是在当时看啦!那只是表面!两个人,两个恋人,男女朋友,夫妻,般不般配,那可是多方面的。那时,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青春年少,青年学生,正处于心智不全的那么个阶段。并且,企业家知道,他与那男学生和那女学生之间发生的那么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件,对他们三个人说来,都会在心里留下记忆,都会对他们的心理产生影响,是不是就会对他们日后的行为行动产生影响,那都是说不定的事儿!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最终没能走到一起,你能说,这么个结局没有受到那个事件的影响吗? 那要说,咋?就那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事件,就能决定两个人的婚姻走向吗?那——啊,尚不知两个人没有走到一起,到底是那个男学生提出的分手,还是那个女学生提出的分手。企业家估计,应该是那女学生提出的分手。为啥?因为那个男学生在那次事件中的表现有违常规,非常恶劣。这么一种恶劣的表现,你能说不是一个人品行恶劣的显露吗?反正,不管是那个男学生提出的分手,还是那个女学生提出的分手,这里面都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对她,或她对他,到底是不是真爱。如果是真爱,那咋会因为这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件就分手哪?就那件事情发生的当时情况看,那男学生对那女学生的爱是真爱,那女学生对那男学生的爱也是真爱。企业家不认为,在那天发生的那事件中,那男学生的表现是争强好胜,他应该是在维护自个儿对所爱的权利。当时,那个男学生应该是把企业家反复邀请那个女学生跳舞看作是对他的一种侵犯。如果真就是这样,企业家认为,那个男学生的表现应该是一种不属于人类而属于动物的表现——有点儿象两只在母鸡面前的公鸡。人是高级动物,既然是高级动物,那就有别于中级和低级动物。人作为高级动物,一些和中级动物低级动物共有的特征,在不得不表现和必须表现的时候,那也不会象动物一样那么平白和公开化。这可不是虚假不虚假的事儿!那你能把人的那些事儿——任啥事儿,包括相亲相爱的那些事儿都整到大街上去吗?为啥有密室之说哪?当然,现今已经出现要整到大街上去的苗头,将来是不是真就能整到大街上去,那都是不好说的事儿!但企业家估计,一时半会儿,这种情况还不至于发生。这也是人和动物不同的地方啦!说人之所以为人,成为人,啊,也就是最初由动物进化到人的时候,节点在站立和劳动,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啦!但并不见有啥人,啥专家,啥学者,说到自打人成为人之后,有些事儿得在密室里办——操作!当然,也有一些啥专家,啥学者,啥研究人员说到,人类进化到了一定时候,知道了害羞,知道了穿衣服,知道了美丑,这些都是人类文明的表现。可事儿怪就怪在,现代,已经就现代文明了,可人类,啊,一些人类却偏偏渴望回归自然,要怡心养性,且随处呼喊。那么,问题自个儿来了!回归自然了,还要不要文明哪?这些事儿,应该说,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有多少专家学者穷经皓首,整了一辈子,从头发乌黑整到白了毛儿,也没能整明白。这当然说的是中国的专家学者啦!外国的专家学者有的天生头发就是白的,无法用穷经皓首这句成语来表达。 这扯得有点儿远了。但现代文明,人已经早就同动物有了本质的区分。那你还动不动就要展现张扬自个儿身上的动物性,那可得小心了! 那男学生在不恰当的时候展现张扬了自个儿身上的动物性,那咋会被那么一个温文尔雅温良贤淑的女学生看好哪?即便一时被那男学生的表象所蒙蔽,但终究不会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就吴谢当时的那么一种表现,那应该是他长时期——平素所作所为的一次表现!说点儿实在话,他就那德性!那德性,配有那么一个温文尔雅,温良贤淑,长样儿过于漂亮的女人——妻子吗?那不是扯么! 不用说,吴谢就是当年的那个男学生啦! 现在有个事儿没整清楚,是吴谢辞职做买卖在先还是和那个女学生切断关系——男女朋友关系在先。这个情况不整清楚,很难对吴谢同那个女学生切断关系的缘由做出更进一步更合情理的推断。但无论如何,从当年发生的那么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件过程上看,吴谢的表现确实有些不妥。人家企业家欲邀请那个女学生跳舞,尽管有反复之嫌,但说到根儿上,那也还是合规的,没啥过格儿之处。咋?男人邀请女人跳舞,这有啥不对吗?至于接受还是不接受,跳还是不跳,决定权在那个女学生手里。你吴谢凭啥替那个女学生做出决定?那个女学生是你吴谢的啥附属物吗?人家受邀跟别的啥男人跳个舞,那有啥呀?再说了,就企业家那人,即便真就有点儿多愁善感,有点儿文弱,有点儿浪漫,可人家毕竟也是个大学生呀!且又是在两所学校的联谊舞会上,他还能整出啥出轨——出格儿之事吗?那咋可能哪!你吴谢何担心之有?吴谢的所作所为,有违君子风度,不够大度,毫无男子汉胸襟!这还没咋的就这样,那将来在一个屋檐下居住,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在一个被窝内里……,那还让不让人活?这还真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一般说来,这样的事儿一经有了开头,就会没完没了,考虑起来无休无止,考虑到最后,就会得出一个让两个人都非常痛心痛苦的决定——我岂能容你!有些多事的人可能要问,就因为那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整出这样的决定,或者说两个人的相恋关系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哪?这个问题,当今这人世上没有人能够回答,未来世界是不是有人能够回答,不得而知。 假如,俩人儿分手这个事儿是吴谢做出的决定,那个女同学去恳求吴谢,说,俺俩儿已经相好了这么长时间,你男子汉大丈夫,胸怀宽广,不能小心眼儿,俺俩儿还接着好!吴谢可能还有回头的可能。可要是那个女学生做出的决定,吴谢去恳求那个女学生,说,咱俩已经相好了这么长时间,你温良贤淑,气质优雅,聪明伶俐,我发自内心地爱你!没有你,那让我咋活呀!我就是有一万个不对,你也得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呀!哪儿做错了,你说就是,我一定改,且下不为例,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啥事儿我都依着你,你说咋的就咋的!你要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有违忤,我这个!那个女学生会对吴谢做出的手势看都不看!如果能说上一句,这个事儿就这样!俺俩儿无缘!那已经就是天大的面子啦!你还寄希望于转圜吗?绝无可能!这里面的道理说不清道不明,可事儿确实就是这么个事儿! 多年后的某一天,那企业家参加了有关方面举办的培训班,并在境外进行考察期间偶然撞见了多年前与他有过一回纠葛的吴谢正在赌博。当时,企业家初以为认错了人,细看,真还就没错!那人真就是吴谢!要说,人这个东西真就是怪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乍一看到吴谢,企业家的脑海里立时就出现了多少年以前在锦阳,两个学校共同举办的那场舞会上的场面,发生的那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件。奇怪的是,这时的吴谢看上去并不比当年的吴谢老上去多少,只是微微粗壮了一些,脸儿却比那时的吴谢更显细白,更成熟了一些。企业家当时确实产生了一种要上前与吴谢相认的那么一种想法,或者说冲动,但最终,他并没有上前,而是很快就离开了。他没有上前与吴谢相认的本意并不是象他跟王老板说的那样,担心吴谢在这么个场合与相识的人见面会感到尴尬,不愿让别的啥人知道他所正在做着的这么个事情。企业家的真实想法是,这要是相见,以后有些事儿可能会有些麻烦。那会有啥事儿麻烦呢?实在说来,企业家当时还真就不清楚。反正,当时就是有了这样的一种想法。是预感吗?可以说是预感。 企业家预感到,吴谢完了!别看他这时还是一个光鲜靓丽的人,完蛋是迟早的事儿! 企业家看到在境外赌博的吴谢,一忽儿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的眼睛,一忽儿有些震惊,一忽儿竟然有快感生出。 此前,企业家没有把看到的事儿说给任何人,当然,他接受培训回来也没几天。他在给他接风洗尘的饭局上,首次把这个事儿说给了王老板。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四章 小觑不得 疤瘌的这套事儿,冷不丁听上去会让人觉得并没有啥实际意义。正如那么一句俗语所说的那样,你躲得了初一你还躲得了十五吗?那句俗语的意思是让人对遭遇的啥事儿要勇敢面对,躲是躲不掉的。但世事繁复,谁说得准?躲过了初一,说不定从初一到十五这么一段时间里,事儿发生了变化,躲过了初一又躲过了十五的事儿,应该是并不鲜见。窝他一下子!说得挺硬气,不会是疤瘌怯阵了?不敢应战了?那要是有人这么想,那可就错啦!那你可是小瞧疤瘌啦!疤瘌咋会怯阵?笑话!疤瘌可是小觑不得的!这分明就是疤瘌的谋略!疤瘌的这套事儿那可是有出处的。你没看人类体育运动场上的那些事儿嘛!两军,啊,两队——球队对垒,一队眼看就招架不住,另一队一鼓作气就要致敌于惨败,可就在这时,招架不住的一队却来了个叫停!当然,这得是在竞赛规则中明确列出的。估计在制定这条比赛规则的时候,那些体育界的大咖,啥专家学者也是对比赛中可能出现的情况认真仔细反复研究了的。这么个规则是不是公平暂且不论,但这确实给了已经就要陷于惨败境地的那一支队伍——球队难得的喘息机会,会不会由于这一叫停就在这次比赛中翻盘,那可都是说不定的事儿! 假如,疤瘌和吴谢对垒——对阵是真的话,疤瘌的这套事儿并不是处于劣势才采取的谋略。分析起来,要说处于劣势的应该是吴谢而不是疤瘌。那要说,既然疤瘌并不是处于劣势,那疤瘌应该勇敢面对,勇往直前哪!这咋还来了这么一手哪?疤瘌这么做,那是有原因的,原因在于,疤瘌还有点儿整不准,吴谢到底是要干啥。 到得这时,疤瘌约摸,吴谢对他自个儿聚赌出事 儿一事的来龙去脉应该已经自认是清楚的啦!但还缺乏实实在在的证据,这是一。再有,即便吴谢敢于叫准整个事儿的来龙去脉都是清楚楚儿的,吴谢会采取啥样的应对方式方法也还是个事儿。如果吴谢从自个儿的前途考虑,从自个儿的老爹老妈考虑,他也可能会偃旗息鼓,自认倒霉。如果吴谢不计后果,铤而走险,跟他疤瘌拼个你死我活,来个鱼死网破,那吴谢也不会就直接以牙还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吴谢真要是打算这么办,那应该早就行动了,用不着等到今儿个。现在的吴谢已经就是丧家之犬,说实在话,他疤瘌当然是希望吴谢多考虑考虑自个儿的前程,多考虑考虑他的老爹老妈,老老实实做人啦!可话说回来,即便吴谢真就不计后果,非要走铤而走险鱼死网破这条路,他疤瘌也不是吃素的!究竟鹿死谁手,那还是说不定的事儿! 疤瘌心里琢磨,这个事儿的最好结局就是吴谢偃旗息鼓,最不好的结局就是吴谢铤而走险。如果吴谢真就铤而走险的话,那会是咋样的一种结局哪?疤瘌认定,吴谢一定会以惨败告终。因为,真理在他一方,他之所以举报吴谢聚赌,他是为民除害!吴谢不是害吗?不是害咋会蹲了二年笆篱子哪?真就到了有了结局的那一天,吴谢可就再无翻身之日啦!当然,现在他也无法翻身了!咱现在就不声不响老老实实地呆着,看看他吴谢是咋个蹦跶法儿! 主意已定,疤瘌起身去了村委会。 村委会里只有那小年青通信员伏在一张桌子上写着啥。大玲去乡里开会还没回来。 村委会新盖了办公楼,为节省开支,那办公桌椅啥的还是原先的那些,虽说胳膊腿儿还是全的,但样式古旧,边边沿沿儿都掉了漆了。疤瘌曾经提出要为村委会捐点儿钱把村委会的桌子椅子啥的换一换。村里人富了,很多人家儿盖了新房,有了点儿模样。村委会盖了新楼,也有了点儿模样,可村委会楼里面的家什还是旧的,不太象样。大玲没同意。大玲说道,唉呀!疤瘌!我还正有个事儿要跟你说哪!村东头于大个子家就老两口,无儿无女,岁数大了,也出不了海了!他们家的生活开销啥的,由村上出了,可他那房子太老了,咱这海边儿,一碰上刮风下雨啥的,那房子直晃悠,整不好就得揭盖儿!村委会的桌子啥的还能用,先对付着,你把要捐给村委会的钱就捐给于大个子家修房子!就算你捐给村上了!啊!于——叔家呀!知道知道!行!只要村上说话,咱一准儿不含糊!你放心啊!只是……村上的那些破桌子啥的就那么的?哎呀!先对付着!大玲说道。咱们本来也没几个人,谁一天在那楼里坐着干啥! 疤瘌同那小年青通信员扯了两句闲篇儿,转身出了门,却在门口遇到了刚从乡里开完会回来的大玲。大玲自个儿开车,一台白色的桑塔纳。 诶?疤瘌!干啥来啦?大玲从开着的车窗里把头向外伸了伸。 等你哪!干等也不回来,正想回走!咋?开完会啦? 开完了!大尾巴会!这要不是王乡长还有应酬,还白话哪! 谁呀? 还不是那个老曹头!区里要整啥工业规划,老曹头不分管工业嘛!这可得着了!说起来没完! 听到大玲说到啥工业规划,疤瘌心里就是一亮。 疤瘌!你有啥事儿吗? 有——有是有点儿事儿。可你这开了一天的会,这也有点儿太——。哎呀!没事儿,走!进屋儿说! 大玲下了车,把车熄了火。抬腿走了一步,停下来,瞅了瞅那台车,又瞅了瞅疤瘌。说道,疤瘌,都说这车省油,省油是省油了,可也不啥毛病,这一走起来,稍快一点儿就扑啦扑啦响,有时一梗一梗的,咋回事儿呀? 唉呀?这车年头也不多呀?不才二三年吗? 可不!年头倒是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三年!咝!啥毛病哪? 诶?你明天还用车不?你要是不用车,明儿个正好大健要到区上去,我让他把车开到修理厂看看啥毛病。 啊,那赶情好!明儿个我不用车。行,你让大健把车开到修理厂看看啥毛病!这出趟门儿也不放心,别再扔在道儿上! 俩人儿还没等进屋,那小年青通信员从屋子里迎出来。 吴主任回来啦!那小年青问道,吴主任,还没吃饭呢?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儿! 大玲是老吴家人,名字吴玲。 大玲没有应答,却转过头看了看疤瘌。问道,疤瘌,你啥事儿?你要是不着急,就明儿个再说!我就不在村上吃了,家里那老东西也不知道做没做饭! 大玲说的老东西是她男人,岁数比她大了一些,也没大太多,七八岁的样子,俩人儿有个小小子,也十多岁了。 咝——着急倒不是咋着急,我寻思你要是有空儿,我就跟你叨咕几句! 那行!进屋! 大玲对那小年青通信员说道,青儿,你到厨房去看看,有啥现成的,热一热,对付一口得了!诶?你吃没吃哪?没吃就一块儿对付一口! 那可不行!我回去吃!疤瘌回答道。 咋?家里有红烧肉啊? 我倒是想家里有红烧肉! 仨人儿笑起来。 进到了屋子里,大玲给自个儿倒了一杯水,问道,给你倒点儿水? 不用不用!在家里喝了! 坐定。大玲看着疤瘌问道,说!啥事儿? 大玲,我那厂子不是想在咱这区里的开发区建一个分厂嘛!这你也知道。村上对我那分厂租厂房的事儿那也是费了老了心了!前两天,我让大健到区上问了一下子,区上说,近期区里要对全区的工业制定啥规划,暂时得放一放。我有点儿拿不准,这放一放,别再放起来没完。刚才听你说的意思,咋?今儿个你们在乡里开会说的就是这个规划的事儿呀? 啊!是!区上要制定工业发展规划,都张罗一阵子了!可也不咋,这一段儿又放下了,说是得先征求一下各个方面的意见。咱们一个渔村,那能提出啥意见!你这一说,这还真是,你要在区上建分厂的事儿,咱还真得提提!那区上的工业发展规划,得对咱这海产品加工啥的倾斜倾斜,得给点儿政策! 大玲!不怪大伙儿都说你是咱们的好村长,我这可不是奉承你啊!你这心里真想着咱们!眼下,政策好,村里再替咱们这些村民着想,那咱这村上不就起来了嘛!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啊!那么的,我这个分厂要是能在区开发区建起来,我给村上捐上个三万五万的!村上有个啥用钱的地方,尽管说话!我疤瘌要是说一个不字…… 诶诶!疤瘌!你这说啥哪?你要有这心思,你就往带动全村致富上使劲!你那分厂要是真就能在区里那开发区建起来,我看你就不要在区里招工了,用我们本村的人不也是挺好的嘛! 咝——行!这个事儿咱先有到这儿!那我是咱村的人,咱村上对我那也是能照顾的都照顾了,那还有啥说的!那,大玲!我在区上建分厂的事儿,你可得多帮着照应着点儿…… 哎呀!那还用说吗?你走到哪儿,你在哪儿建厂,不都是咱们村上的人嘛!这两天,乡里可能还要开会,今儿个是个布置会儿,让各村准备都提啥意见,再开会就得让各村提啦!到时,我把你要在区上开发区建加工分厂的事儿说一说。咱说这个事儿也不光是为了咱们村,那人家别的村不也有这些事儿嘛!区上得有个统一考虑,得出台点扶持政策,得倾斜倾斜,放心啊! 妥!那你歇一会儿,吃点儿饭,我就先回去了!别介!一块儿吃一口得了! 不不不!家里还有个人哪! 也好!我也不在村上吃了,我也得回去了,家里还俩人儿哪! 大玲!你把车钥匙给我,我把车给大健开过去,明儿个让大健顺便开到修理厂修一修! 大玲开的那台桑塔纳是村委会唯一的一台车,是前年疤瘌捐给村委会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八章 缘衍生出机缘 这是王老板头一次听到吴谢是个大赌的赌棍,已经就赌到了境外的事儿。甫一听到这么个事儿,王老板着实有些震惊。诶?俺江甸可真是出人才呀!这咋把赌博这么个事儿还整到了境外哪?你说哈,这么些年,俺江甸可真是人才辈出!各方面各领域,那人才出得也老了去了!别的俺先不说,单就发财这个事儿说,那也出了老了人才了!俺江甸,眼下,那有钱人,你能数得过来吗?有钱了,饭吃饱了,干啥呀?不就得烧包儿嘛!这烧包一词是当地土话,意思跟那个嘚瑟的说法有点儿相近。这几年,俺也听说,有些有钱人耍钱,参与赌博,但把这个事儿整到了境外,这还真就是头一磨儿听说!吴谢在俺江甸有号,听说是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把赌博整到了境外!那是不是已经就整到了国外也是说不定的事儿!听那企业家说的意思,吴谢在这个事儿上已经就不是一天半天了!他动作娴熟,已经就有了自个儿的架式!有样儿,太有样儿了!这样琢磨着,吴谢那身架儿,那作派,就不能不出现在王老板的脑袋里了!尽管这时的王老板与吴谢还不曾谋面。 一忽儿,王老板的脑袋里不能不出现一些疑问。赌博已经就成为吴谢的专业,经商只是吴谢的业余了吗?赌博已经成为吴谢增加收益和财富的手段了吗?吴谢在赌博这个事儿上已经抵达出神入化境界了吗?吴谢已经就是一个无往而不胜的赌神了吗?这些疑问只在王老板的脑袋里驻足了一忽儿就过去了,接着出现在王老板脑袋里的是一种推断,由这一推断演化出的强烈的感叹。 吴谢这小子完了! 这一推断,竟然同那企业家在境外见到吴谢赌博时做出的推断完全一致。 当然,这种推断,无论是那企业家还是王老板都是在自个儿心里做出的,并不曾对别的啥人说起过。那要说,为啥那企业家和王老板看到或听到吴谢在境外大赌的这么一种情况就不约而同地做出这么一种推断哪?这是有缘由的。 赌博这个事儿,你要是偶尔地玩上一回,娱乐一下,赢了就当出门摔跟斗捡着钱了,正象时下人说的那样,撞了狗屎运了,自个儿偷着乐上一回,也就算了。输了就当一时倒霉,反也赚着个玩儿,娱乐了,也就得了,并不是啥不得了的事儿。可你要是经常性的,长年累月地赌博,玩,娱乐,进入专业化形态,那你要是不输,那可就值得研究总结了!是不是就会成为赌博这个事儿上的经典案例,那也是说不定的事儿!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已经得到了赌博这个事儿的精髓。可有一样,你就是真就得到了赌博这个事儿的精髓,那说不定个啥时,一旦被人发现,就是给你留条命,恐怕你想再赌博那也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俗话说,十赌九输,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 那企业家和王老板窝在心里的推断在此后也就一年多一点儿的时间里就得到了证实。吴谢真就完蛋了!吴谢在家乡聚赌出了事儿了!待到啥侦查审理起诉宣判那套事儿整完,待到吴谢从笆篱子里面出来,那可就是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吴谢在进去前和出来后,要说判若两人,可一点儿也不为过。这个话说的还不是吴谢本人,而是说的吴谢的生存生活环境以及吴谢所感受到的周边情势在蹲笆篱子期间发生的重大变化。说实在话,从外观模样上看,吴谢还真就没啥太大变化。除了这一样儿,那可真就是任啥都变了! 人世上有些事儿那可真就是怪事儿。王老板与风华正茂,啊,光鲜靓丽时的吴谢无缘相见,可在吴谢倒了运之后,却有了相见的机缘。这个机缘是由王老板与疤瘌的缘衍生出来的。 吴谢家乡的那个小渔村富起来以后,为发展生产和经营,疤瘌家先是购买了一台既能拉货又能坐人的那么一台车,俗称半截美。后来,疤瘌整得有点儿大发了,那半截美有点儿不够使唤了,于是,疤瘌又买了一台卡车。那台卡车买回后,使用频率极高不说,还谁逮着谁开——驾驶,当然那个谁得是会开车的人啦!有一回,疤瘌让吴健开着那台卡车到省城去送货。乡下人办事儿,那都是赶早不赶晚的。货送到,事儿办完,已经就晌午了,吴健是在省城吃了晌午饭才朝回走的。吃饭的时候,可能是觉得活儿已经干完,心情有点儿放松——轻松,于是吴健就喝了小半斤省城本地出产的老龙口——白酒!那老龙口可是高度的,低度的也不是不好喝,没劲!要说,人这个东西真就是怪事儿!开着车朝回走,从省城到江甸,那可还有七八个钟头的路哪!就不说到那个小渔村啦!且这段路山路居多,崎岖难行,正常说话,那开车的人得格外小心,那咋还能喝酒哪!且还是高度白酒!那时不象现在,但就是那时,也没有谁不知道,喝酒开车那可是大忌,但那时的法律条文上说没说喝酒开车就是违法犯罪,那可就说不清了。反正,当时的人都知道,喝酒开车那可是太危险了!就是在这么个人人都知道喝酒开车危险的情况下,吴健也还是喝了小半斤老龙口才开车往回返的!吴健有酒量,平素喝个斤八的不算个事儿!可那是平素,这开车从省城往回返,并不就是平素!偏偏那天天儿还不太好,但也不是啥太不好,从省城出来时,只是有点儿阴天。喝了酒,又阴天,道路崎岖难行,那道儿上再下个雨啥的,谁说得准?那就别往回返了,等到明儿个天儿好了再往回返,不是挺好点儿事儿嘛!可吴健那是啥人!那可是跟着疤瘌风里雨里多少年的人了,且又是资深赌徒,那还惧这个!要说经常参与赌博的人,时间一长,那性子都变了,赌博已经成为浸润沉淀到人的血液中的一种精神,经常参与赌博的人行事风格都会不同常人,那可真真儿就啥也不惧!这可不是瞎说,是凡较长期参与赌博的人,那胆子可都是一般人比不来的!吴健吃了晌午饭,喝了小半斤高度老龙口之后,心情舒畅地把那台卡车从省城慢慢幽幽地开了出来。还好,一路无事。那天,也是该着出事。卡车开到江甸还没进江甸的时候,窝了一天的那天儿就变了!骤然之间,乌云从西北的天边打着滚儿就上来了,那大雨瓢泼一样从天上就下来了!天儿一下子就黑了下来。要说,遇到这么一种情况,你就别走了,进江甸城里,找家小店住上一晚不就结了,啥事儿有安全这个事儿重要哪!这样的想法也曾在吴健的脑袋里闪了一下子。吴健想,咝,啧,你说俺一个海边儿长大的,大老爷们,这眼瞅着就到家了,虽说这风雨确实够大,但俺也不能都到了家门口还住在外面哪!再说了,那要是住店,就得花钱,疤瘌给俺的那几块钱补助,俺也不能都花在道儿上啊!走!爱他妈啥啥!吴健是渔民出身,海边儿上长大,那对海边儿的气候啥的那是再清楚不过了。海边儿同内陆不同,那风雨啥的要是来了劲了,刮起来下起来那都吓人!可那天,吴健来了牛劲,自个儿打定主意,毫不停留。想来,这还是跟他喝了酒有关。说话间,这卡车可就过了江甸城了!吴健也真是能耐!就这,也还是把卡车开得又走出去十来里地!这个时候,天儿可就黑透了,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多!那卡车也还算胜任,就是在那样一个喝了酒的人的驾驭下,也还是在那大风大雨中在那土路上左拐一下子右拐一下子奋力前行。可就在走到距渔村也就不到十里地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漫坡,漫坡对着一个小弯儿,那路弯处正对着一棵并不是很高大但却很粗壮的老槐树。等到吴健在车灯照耀下透过大雨看到那棵老槐树,急忙刹车时,车已经就到了那棵树前。吴健一看不好,急忙向左打舵,打方向盘,意欲避过,那哪还来得及!卡车撞到了那老槐树上。老槐树没咋的,可那台卡车却被撞得严重变形,那棵树的树干半边从右面楔进了卡车前部机器仓。吴健虽说已不年轻,但还算盛年,也真是命大,人居然啥事儿没有!也不知是那老龙口后返劲儿还是被那卡车与那老槐树的撞击震晕了,吴健居然在那已经严重变形的卡车驾驶室里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头晌儿,才在那卡车上醒过来。到得这时,那大风大雨还没停,真真儿是风雨飘摇,象要把这个世界掀过来似的。吴健睁开眼一看,啊,哪还认得是个啥地儿!说来也是怪事儿!那卡车都撞到那么个程度了,驾驶室居然没咋的!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两丈开外是任啥看不清,那哪还知道哪是哪儿!吴健经过认真回想,再周边反复撒目,想起来了!这不是在回家的道儿上呢嘛!劲儿是缓过来了,可这大风大雨那也没法走啊!等着!一直捱到傍晚了!这才扔下车,冒着已经不是很大的风雨回了村。吴健到得村上,没有回家,直接去了疤瘌家。疤瘌一看吴健象个落汤鸡一样走进自个儿的家门,还有点儿奇怪,一忽儿想起,吴健是外出送货的。遂打了一声招呼,哎呀!你咋不披件雨衣呀!顶雨回来的呀?快回家换件衣裳,有啥事儿回头再说!一边说着一边拿块手巾递给吴健。埋怨道,你也真是,着啥急呀!等雨停了再过来呗!哎呀!快别磨叽了!赶紧给俺整口饭,俺他妈一天一宿没吃饭了!疤瘌听得这话,一下就愣住了,这才意识到是出了事儿了!咋啦?那你……那你是从哪儿过来的呀?哎呀!赶紧先给俺整点儿吃的!吴健头天晌午,光顾着喝酒了,没咋吃饭,这一天一宿米水未进,早就前胸贴后腔了!正好疤瘌家刚刚吃过晚饭,先把那还热乎的大米饭盛上一碗,再把那蒸好的咸鱼块儿端上一碟,疤瘌媳妇儿又给吴健倒了一杯白开水。这一回,疤瘌表现得有点儿不同凡响,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吴健吃饭的那桌子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健狼吞虎咽。 那台卡车的发动机撞坏了,且又进了水,那得送到修理厂大修。这要是修起来,那可就跟换一台新车差不多了! 疤瘌蹲在那台已经拉回来的卡车前看了半天,他想到了一个既能把车修好,又能少花钱的招法。 疤瘌想到,咱这城里不是有家生产汽车零部件的厂子嘛!咱找那个厂子去!他们厂子生产汽车零部件,都啥零部件?那厂子必然得和其他的那些汽车厂子有些联系,说白了,必然是相关的。跟他们说上一说,说不定他们就能修咱这车!那要说,这得多麻烦哪!找这个找那个,还不一定行,扯那个干啥!可话是那么说,要不这么扯,那也不行啊!你送汽车修理厂,不说了嘛!那就跟换台新车差不多了!这说的是修车的费用。费用是啥?不就是钱嘛!那要是有钱,那还说啥了!问题是咱现在不是没钱嘛!没钱就得想没钱的招儿!麻烦就麻烦!谁让咱没钱哪! 疤瘌那是谁?招法有都是!这才哪到哪儿! 疤瘌从那废车旁站起身来,看了看陪他蹲着的吴健,把叼在嘴上的烟头猛地吐出去,说道,啧!这车废了!吴健此时心里正七上八下,极为忐忑,看到疤瘌吐掉了叼在嘴上的香烟,立马掏出自个儿的香烟,抽出一根递上。疤瘌把那根烟接过去,并不让吴健为他点上,而是顺手夹在了耳朵上。 哎呀!大健!你也是——行!这个事儿呢,也不能都怪你,那么大的雨,搁谁身上也够戗!你说哈!也真他妈的怪事儿,这老天爷动不动就他妈的来一场儿!你就说今年,这都刮了几场台风了!真他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五章 名花有主 江甸区原本是江甸市的郊区,东南临海。随着江甸市城区的不断扩展,江甸区成了江甸市城乡结合的那么一个区。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就在这个区的南部海岸。从渔村到区上,开车的话,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吴健开着村上的那台白色的桑塔纳进到城区的时候,十点都过了。要说,吴健那咋不早点儿过去哪?要办事儿不趁早?其实,吴健是踩着点儿到的。 吴健打算好,先找他要办事儿的人,待事儿办完,把车送到修理厂,能即时修好更好,不能即时修好就把车扔在修理厂,待修好后过去取。那为啥不先把车送修理厂,等他办完事儿了,不就可以开回去了嘛!那哪行!车能不能在那么几个钟头的时间里修好是一说,再一个是开车办事儿方便。这让人看上去不也好看嘛!咱可是开着车过来办事儿的! 吴健要找的人是个民营企业家,老板。 老板这个东西,不分大小,那都是十分忙碌的。那要想创业,不忙能行么!想过安逸日子,别当老板!老板很少有半夜十二点以前睡觉的,也就是二十四点以前啦!有时赶上个事儿啥得,一天一宿不睡觉,两天两宿不睡觉,连轴儿转,那都是常有的事儿!说来也是怪事儿!遇到这种情况,你看那当事的老板,照样是眼睛锃亮!至于都忙些啥,谁说得清!反正就是不能按时睡觉! 吴健不是老板,但他成天跟着的疤瘌是老板。吴健知道老板的习性。 吴健要找的老板是个为汽车制造厂配套生产汽车零部件的厂商,姓王。 王老板虽说就是一个商人,企业家,但又是一个干啥事儿很得法的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王老板除了生意打理得好之外,还是一个非常注重人际关系的人。人际关系这个事儿那可是太重要啦!在王老板那儿,人际关系可不是你和我相熟,我和你相熟,你跟我好,我跟你好的事儿了。王老板注重人际关系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王老板特别注重协调他自个儿与其他人,他的企业与其他企业的关系。当然,只有这些,那还远远不够!王老板特注重其他人之间的相互关系,其他企业之间的相互关系。说这个话,那当然得是在能够有效获取有关信息的情况下啦!天长日久,王老板又是一土著,那对江甸市,对江甸区,不说是熟熟的,也差不多!王老板对江甸市的人,对江甸区的人,那可是太了解啦!太知道是咋个事儿啦!尤其是那些在江甸市,在江甸区有点儿名声,有点儿头脸的人!王老板早已就是一个世事亨通,能够做到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那么一个人啦!那在人世上,在人事儿上,任啥事儿到了他那儿就都不算个事儿了! 王老板知道,在江甸区的南海岸上,有个小渔村,在那个小渔村,有两个知名人士,一个叫吴谢,一个叫疤瘌!其中一个是前不久才见着面,另一个是早就相熟的朋友。吴谢久闻大名,可前不久才见面相识,疤瘌那可是在多少年以前就见面相识的朋友啦!王老板认识这两个人那没有啥稀奇之处,两个人都是有点儿名声,都是有点儿头脸的人!可同这两个人最初见面的那一回,就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回,那可都是带有传奇色彩的! 既然带有传奇色彩那就必然有点儿刺激! 人这个东西真就是个怪事儿!啥事儿干得时间长了,都难免生厌。既然已经生厌,那就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换个活法不就结了!可话是那么说,谈何容易!当然,那也得看是个啥人。王老板有点儿不同常人,王老板在天长日久的企业管理经营中,在旷日持久的生意打理中,乐此不疲。乐此不疲,那就是并没有生厌!尽管如此,王老板也还是人,乐此不疲是乐此不疲了,但在日常生活——经营打理中,特别期待有点儿刺激的事儿发生!这个事儿王老板自个儿是不是意识到,那就不好说了!王老板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还并不能就说年事已高。即便年事已高,有点儿啥期待也属正常,任啥人都是一样。王老板同吴谢和疤瘌见面,那可都是有点儿刺激的事儿!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同吴谢和疤瘌见面都是特殊的原因促就,而且是在特殊的场合见的面。 按说,王老板同吴谢和疤瘌都是商人,仨人儿在这一点上是相通的,但除此之外,并不搭界。王老板的企业应该隶属于机器制造行业,吴谢经营的公司应该隶属服务业,疤瘌的海产品加工厂应该是加工业。这么三个人能整出故事来,已经就非常稀奇了! 具体说来,王老板知道吴谢这个人,时间已经长久,可见到吴谢这个人却是不久以前的事儿。王老板知道疤瘌这个人和见到疤瘌这个人,那可都是比较久远的事儿了。 王老板早就知道吴谢这个人。吴谢是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吴谢又是一个大赌的赌棍。说实在话,王老板知道吴谢是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比知道吴谢是个大赌的赌棍要早。知道吴谢是非常有钱的有钱人这个事儿那没啥稀奇。吴谢是江甸人,江甸出了这么一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那在江甸市商圈不说尽人皆知也差不多,尽管吴谢并不在江甸发财。可要说吴谢是大赌的赌棍,王老板得知这么个信息,那可就是有些个稀奇了。王老板是从江甸一个跟他非常要好的企业家那里得到的信息。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王老板跟一个朋友在同一个饭局上吃饭。就是在那个饭局上,王老板获得了吴谢是大赌赌棍的信息。 在饭局上吃饭和自个儿家吃饭那是不同的。为了区别这种不同,眼下,就一般人来说,在饭局上吃饭,可以叫做吃饭,也可以不叫吃饭,而叫应酬。应酬的名目都是根据需要设定,一般说来,那可都是有着一定的目的性的。 有关方面组织了一些在全省有些影响的企业家参加一个培训班,并在培训末期组织参加培训企业家到境外进行商务考察。江甸市有个企业家参加了这一次的培训。参加这样的培训,那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是个荣耀的事儿。那个企业家培训完成后回到东甸,东甸的一帮子企业家,老板,张罗了一个饭局为他接风洗尘。王老板有幸参加了这次饭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那一次的饭局应该说目的比较单一,因而参加饭局的人都放开了,个个都喝到了位,有的甚至喝得有点儿多,中途去了几次洗手间。考察归来的那位企业家同王老板大哥长大哥短地唠了几句嗑儿。 那位企业家用左手扶着自个儿的酒杯,仄歪着上身,眼睛看着王老板问道,大哥!你说哈,人这个东西那可真真儿就是怪事儿!你说那要在古代,从咱这儿,啊!咱这儿那在古代可是蛮夷之地!这次组织我们去考察的地方,在古代那叫南洋!在古代,从咱这蛮夷之地到那南洋,那可得走好几年哪!现在可倒好,几个钟头,到了!我们赶上了好时候!现在,衣食无忧不说,啥啥都可以比划,啥声色犬马,啥美食美女,只要你有钱!诶!大哥!你说我这回出去在境外看着谁了?嗯?看着熟人啦?是呢!谁呀?我说的这个人你应该能认识!你要是认识呢,你就当我没说!你要是不认识呢,你也就听听拉倒!王老板点头。我看到的这个人现在在省城发财,是咱们江甸人,我这一说,你就知道了?咝,你说的是谁呀?我还真就……你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吴谢!知道?啊!这个人我知道!王老板点头。这个人我听说过,但不认识,听说是个啥礼品典当公司的老板。咋?他在那边干啥?进货吗?企业家点头。有可能,可我看到他时,他并不是在进货。嗯?王老板眼睛有点儿瞪圆了!王老板想必是想到了啥!那他干啥哪?哎呀!大哥,我说这个事儿,咱哥俩儿可是哪说哪了啊!哎呀!你就放心!那我可就说了啊!我看到他时,他正把一堆筹码向前这么一推!那动作之熟练潇洒已非常人可比!说这个话,那企业家可能感到如果还用平素常用的那些口语已经很难准确表达当时的情景,故用了一句书面语言!看得出,吴谢已经不是一回两回整那个事儿了!我当时真就有点儿不敢相信自个儿的眼睛了!再看,没错!确实是吴谢!嚯!这吴谢可真就是个能人哈!干啥象啥!人家赚钱有赚钱的道行!赌钱有赌钱的道行!这他妈还整到境外去赌了!什么叫有钱,这才叫有钱!我当时本想上前跟吴谢相认,可又一想,不行!这类事儿一般都不咋愿意旁人知道,咱还是别上前为好!我当时是压了好几压才把自个儿压住!你看准了吗?啊!那确实是吴谢吗?那还有错! 那你?啊!大哥,我得申明一下,我到那儿可不是去赌!我就是一走一过,看看新鲜而已。 那企业家同吴谢是同期在锦阳念书的大学生。吴谢在一所海事大学念书,那企业家在一所财经大学念书。那时在校学生是不允许谈恋爱的,但却可以谈男女朋友。说来也是矛盾的事儿!学校学生会啥的为了活跃校园生活,时不时地组织一些舞会,促进交流交往。一个是本校的学生——男女学生交往,再就是校与校之间的学生——男女学生交往。有一回,海事大学学生会与财经大学学生会共同举办了一场舞会。那位企业家参加了那场舞会。那场舞会成了那位企业家终生难忘的那么一个记忆。为啥?因为那场舞会上发生的一件并不是很大的事儿。 那企业家当时还是学生。 舞会是在海事大学举办的,傍晚。当财经大学的校车把包括那位企业家在内的一群男女学生送达海事大学门前时,海事大学早有一帮子学生候在了学校门口迎接。那些迎接的学生个个儿笑模笑样儿,欢喜异常,衣着那也是刻意装修,啊!装饰过了!女学生都化了淡妆,但嘴唇却是用了那种大红的唇膏。有人说,女人参加一些重要活动,出现在一些不平常的场合,必须化妆!这是对他人的尊重!那企业家跟着前面的学生鱼贯下车,接受海事大学前来欢迎的学生的迎接。那企业家那是啥人!他快速让自个儿的眼光在那些前来迎接的学生脸上扫过,无一遗漏。男学生潇洒,女学生漂亮。男学生潇洒不潇洒不咋重要,看上去也差不太多,可女学生漂亮不漂亮,那可是太重要了!那企业家看到,那些女学生不但个个儿漂亮,而且,竟然没有一个相象的! 要说,那男的盯盯儿地看一个女的,咝 ,好象有点儿不太礼貌。可这时,那也没有啥人还顾得上哪个男学生盯盯儿地看着那些女学生。再说,就企业家那人,那还用盯盯儿地看嘛!就那眼神从那些女学生的脸上扫过,早把那些女学生咋个漂亮法儿,漂亮到何种程度看得是一清二楚! 企业家看到那群女学生中有一个脸儿雪白,头发乌黑,眼睛特亮! 企业家的眼神在那女学生的脸儿上驻留了一忽儿,旋即移开去,接着那眼神儿就迅速地在那女学生的身上身下扫了一遍! 那女学生真真儿就是漂亮!说是天香国色也不为过!最为主要的,那女学生并不象其他的那些女学生那样喜笑颜开,当然也还是欢喜的样子。企业家认为,那女学生这时的欢喜表现在脸儿上的充其量只能算作微笑,欢喜的微笑。 现在,让我们翩翩起舞! 音乐奏起,男学生开始走向女学生。那得男学生主动,邀请女学生。跳舞这个事儿那也是有说道的,一般规则是男的邀请女的。当然例外的时候也是有的。 一进到礼堂,啊,就是这一天举办联谊舞会的礼堂啦!那位企业家就开始寻找他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个女学生,他已经在看到那个女学生的时候起,就在心里做出了打算,他要把第一支舞献给那个女学生。可找了半天也没有看着。企业家心里有了一种类似于失意或空落落的感觉出现。企业家本是学财经的,可他却偏偏爱好文学!这时他的心里蓦然出现了一首古诗词,就是那首脍炙人口的长恨歌!两处茫茫皆不见!偏偏在这么个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句!该然!企业家脑海里一下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告诉他,那女学生可能已经名花有主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九章 大喜过望 疤瘌主意已定,这个事儿得自个儿亲自出场——出面。 办啥事儿得趁早。待那场台风过后,天儿一放晴,疤瘌就让吴健把那台半截美开着,到了江甸城里那家生产汽车零部件的厂子。 那家厂子座落在江甸市的城乡结合部城里一侧,行政区划隶属江甸区。这样一来,可就同疤瘌他们那小渔村在一个区啦!厂子已经有了相当规模,按照老百姓的说法,已经就成了气候了!那要说,这人世上,有些事儿,那不用啥人表白,单看那气势就知道个大概了!那厂子那会儿还没叫啥公司,而是叫了个为当时民众还算熟悉的汽车机器厂。从这么个名字上看,那也整不准这家厂子到底是生产汽车零部件还是汽车整车,或是既生产汽车零部件亦生产汽车整车。高高的围墙,围墙上面扯着电网,厂子大门口还站着俩警卫,就是保安啦!把大门儿的!至于占地多少亩,有多少干部工人,那可就说不准了!啊,那时还没象现在在企业内部人员的称呼上这么简洁,现在就企业员工四个字,啥都包括了!看那厂子那么大的架子,占地亩数应该小不了,干部工人也少不了。至于企业的性质,所有制,也就是是私企还是国企,那就更整不清了! 疤瘌让吴健把那半截美在那厂子前面的小广场一侧停好,两个人走上前去说明来意。疤瘌从自个儿的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由村委会开具的介绍信,递给一个警卫。说道,俺是江甸区——俺这个区啥啥村啥啥海产品加工厂厂长,这是俺的助理。俺们要见一下俺这厂子的厂长!疤瘌一口气说了多少个俺字,平时说话还真就不是这样!江甸这地儿人说话跟锦阳那地儿人说话在用词和发音上差不太多,土著说话那就更接近了!其中一个我字,老人儿一般都说成俺字。疤瘌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俺字,那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老乡见老乡——那警卫先是把疤瘌递给他的介绍信大荒儿看了看,接着又把疤瘌和吴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啊,要见咱厂长啊!咝!诶?咱厂长今儿个在没在家?那警卫偏过头去问另一警卫。 这么大的厂子,那厂长可不是啥人想见就能见的!厂长忙是一说,就是不忙,那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那要是谁想见就能见,厂长一天也不用干啥了!听那警卫说出的话,看那警卫的一应表现,也不知为啥,疤瘌竟然稍稍愣了一下。疤瘌觉得,那警卫——那犊子有点耍弄他的意思! 疤瘌知道,这个汽车机器厂是个挺大的厂子。啥东西一大,免不了说道就多!就一个厂子来说,厂子一大,那里面可就得分出多少个科,车间。疤瘌的本意并不是想一开始就见厂长!他知道他这么个厂长跟人家那个厂长并不是一个等级。那将来会不会是一个等级?那还真就不好说!谁知道谁将来啥样儿?疤瘌这个人很少有底气不足的时候,就是遇到个啥事儿,一时处于劣势,那也很少气馁,更别说胆怯——怯阵了!就疤瘌那人,那还能胆怯——怯阵?但有时,出现个担心啥的,那倒还是有的!这一次,疤瘌是有点儿担心,他担心那要是不让俺进门,磨叽起来没完没了,把俺的工夫都消磨在磨嘴皮子上了,还真就是个事儿!从家里出来时,疤瘌心里就盘算好了,要是厂长见不上,就找生产科长,诶?他这厂子有没有生产科?反正,不管找谁!首先得让咱见上个人,一见着人,这事儿就好办了! 要说,疤瘌的这么个担心还是有缘由的。任啥人不论做啥工作,那都是有职责的。职责这个东西,那可就得看咋看啦!职责是啥?职责就是权力呀!别看就是个警卫——把大门的,那权力可大着哪!要说,就不让你进!爱咋咋的!这样的时候还真就不多!这种情景应该是把警卫——把大门的职责履行到了极致!特别重要的部门单位咱先不说,就一般般的部门单位,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要是一老者欲进门和一年青姑娘欲进门,那谁能进谁不能进,可就不好说了!但不管是让他进还是让她进,那警卫,把大门的,都会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唉呀!你管那些干啥!人家不是过来找厂长吗?还有介绍信,你就让他进去找!也是哈!咱一个警卫,咱就负责警卫!那你们进去!那,厂长在哪个屋?厂长在哪个屋——厂长在哪个屋?那警卫再一次扭过头去问另一个警卫。哎呀!你管他在哪个屋哪!让他找销售科!诶?你们是想买汽车零件吗?买——不买?这还真就把疤瘌问住了!我们是想修车并不是想买啥汽车零件,可跟这两个犊子那也说不清啊!疤瘌有点儿不耐烦起来。 你就告诉我咋才能见到你们厂长! 这回疤瘌没有说俺字。 人这个东西真就是怪事儿!刚才那警卫说话还是比较和缓的,听到疤瘌说出这么一句话,也不咋,口气一下子就硬了起来。诶?你是啥厂?加工厂!啥加工厂?海产品加工厂!介绍信上不都写着呢嘛!那你是厂长?啊!是啊!那警卫顿了一下子,心里一忽儿那可就想到了老了事儿了!海产品加工厂到咱这汽车机器厂来干啥?得!咱也别管人家来干啥了!人家可是一个厂长,俺要是不让人家进厂,这厂长别再在咱厂长那儿再说点儿啥,咱可犯不上。遂问道,那咱厂长知道你们来吗?诶?知不知道?疤瘌回过头去问跟在身后的吴健。吴健说道,唉呀!来之前忘了给他们厂长打电话了!那你给通报一下,俺疤——吴厂长有重要事儿要跟你们厂长商谈!那警卫的眼神儿有些游移,语气再一次和缓下来。唉呀!你们不知道,咱厂长一天特忙,今儿个好象没到厂里来!那要说,你一个警卫,把大门的,厂长要是来到了厂子里不也得从这门进去嘛!疤瘌心里一时气得不行不行的了!担心就担心别再磨叽起来没完,这还真就遇到磨叽人了! 事儿是这样。到得这时,这汽车机器厂已经就成了气候了,警卫并不就是眼目前这俩人儿,人家是一伙子人。轮班,两个人一班,两个钟头一换班。厂长进厂还是出厂,是在哪一班人在岗的时候进的厂还是出的厂,那都是不一定的事儿!这时在岗的人说不准,说不清楚,也属正常。 那警卫来了正经的了。行!那你们进去! 疤瘌一把夺过给到那警卫手里的介绍信,和吴健就进了大门了!厂部二楼!右拐!那警卫在疤瘌和吴健的身后喊道。 厂长真就不在厂里,但疤瘌和吴健也没有白来,俩人儿见到销售科长了!销售科长是个胖乎乎的年青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装,留着短短的头发,两只胳膊上戴着白色的套袖,说话口气很温和。那科长听到疤瘌说出的一应情况,答应道,好的。您说到的情况我知道了,等厂长开完会回来,我一定把您说到的这些情况向厂长汇报。您二位回去等我电话! 疤瘌是这样跟那位科长说的。疤瘌说道,啊!您就是贵厂销售科科长啊!贵厂是个大厂,以前俺就听说了。俺们俩儿是咱这区里啥啥村的。俺们俩儿到咱这厂里来,是有个事儿要跟贵厂商量。啥事儿呢?俺们加工厂,是个专门加工海产品的加工厂,俺这厂加工用的那些原材料,啊!就是那些海产品啦!那都是刚从海里整出来的那些东西。俺这一说,您就明白,那可都是活蹦乱跳的哪!那可是跟时下市场上卖的那些海产品不同啦!才出水的和那些都出水多少天的那能一样嘛!俺这么说可不是埋汰别的啥人啦!俺这一说,您可能会以为俺是来推销俺的那些海产加工品的,其实不是。俺俩儿来有个啥事儿呢?是这样。俺们厂去年买了一台卡车,一直用得好好的!前两天的那场台风那也太大了!正赶上俺们厂得往省城送点儿货,往 回来的时候偏偏赶上了那场台风,一不小心,卡车撞到了树上,树没咋的,可把俺们那台卡车撞得不能用了!跟您俺就说实话了,那台车那要是修起来,真就跟换台新车差不多了!俺想这样,你们厂是个大厂,人也多,看可不可以帮俺们修一修。俺们厂不是个海产品加工厂么,俺们厂生产出的海产加工品,俺就给你们送上那么一车两车,俺保证不让你们亏着,不知道这个法子能不能行?俺想,这个事儿呢!那要是整好了,俺两下不就建立了联系了嘛!俺那海产加工品你们要是吃好了,俺随时都可以往你们这厂子里送!您看——,行吗? 那科长微笑着听疤瘌把话说完,回答道,行——啊!这个事儿的决定权不在我这儿!我无权决定行还是不行。但我可以把厂长您说的这个事儿向我们厂长汇报,看看我们厂长是咋个意思!咝,您那车坏到啥程度? 啊!俺们这些人那哪明白!啧!反正坏得不轻!右边前面都凹进去了!疤瘌说着还用两手比划了一下。 行!厂长您也不用着急。等我电话。 两个人谢过,回返。 疤瘌想出这么个招法,实际上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其实这也是个两就活的事儿,疤瘌并不是想占那汽车机器厂的便宜。让疤瘌没有想到的是,他和吴健回到村里的第二天就接到了那汽车机器厂电话。电话是那个科长打来的。那个科长在电话说道,他已经把疤瘌和吴健去到他们厂说的事儿向他们厂长做了汇报,厂长没说行还是不行,但说想一半天儿到咱这村上去看一看,顺便也看看那台撞坏了的卡车。疤瘌那也是个风里雨里过来的人,在大喜过望的同时,也没忘了问道,那,厂长还想看点儿别的啥不?那科长说道,啊!这个——我们厂长还真就没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六章 过于漂亮 要说,那企业家分明就是多愁善感!跟那女学生打了个照面,充其量是有了好感,如此而已!那咋能仅只相隔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一时没有寻着,就有了这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哪?这不是扯嘛!还啥两处茫茫皆不见!有点儿象个腐儒!至于嘛! 一般说来,多愁善感的人都比较浪漫。善感善感,说的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在感知感受这个世界的人与物上更胜一筹哪? 多愁善感容易让人想到文弱。企业家都比较强硬!啊,当时,那企业家还是大学生,是后来才成为企业家。可从文弱的大学生成为强硬的企业家,那得经过多么漫长的痛苦旅程,那得经过咋样的蜕变哪! 企业家脑海里的那种不祥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 音乐刚刚响起,企业家看到从众多男女学生拥堵着的礼堂门口挤进来两个人!一男人一女人——一个男学生一个女学生!那女学生正是他已经苦苦寻觅了一会儿的那个女学生!在五颜六色转动闪烁的灯光映照下,那女学生的脸色不断变幻闪烁,一会儿红,一会儿黄,一会儿紫,只有两只眼睛依然如光似电,放射光芒。 企业家浑身一震。她,真就是名花有主了! 她与他是拉着手从人群中挤进来的。 她与他进入舞池,随着华尔兹舞曲轻舞慢摇。 企业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学生。她跳得怎么样?她的那个他跳得怎么样?其他那些曼舞的男女学生跳得怎么样?企业家一概不知。企业家只看到一个她! 企业家站在围观的学生们前面,他的脑海里浑浆浆一片,他没有邀请其他的女学生跳舞。除了那女学生,他恐怕不会邀请其他的女学生了! 企业家心里有了打算,他打算这一曲终了,即上前邀请那女学生,与她跳上一曲。企业家想道,有啥人说过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拉着手进入舞池就必然是恋人哪?即便那女学生同那男学生是男女朋友,我邀请那女学生跳舞也是合乎交际规则的,有啥人说过有了男朋友的女学生就不能同其他的男人——男学生跳舞哪?毕竟就是一起跳个舞嘛!今儿个所有在场的男女学生都是可以邀请和被邀请的!再说,刚才从财经大学出来时,校学生会的人一再强调,到了舞会上,要热情!热情! 音乐再次响起。 企业家向站在一边正在等待再次上场的那一对男女学生走过去。 女学生两眼光辉闪烁,看了一眼向她走上前来的企业家,迅速移开去。待那企业家走到她的面前,她回过眼神,看向那企业家。企业家礼貌地邀请她跳舞,她应允了。 这一曲同样是圆舞。 企业家与那女学生进入舞池,两个人翩翩起舞。企业家感到,那女学生舞步轻盈,极具节律,舞跳得真真儿好极了!企业家在搂抱着那女学生腰肢迈动舞步的时候,真实感受到了腰肢既软弱,衣服亦华楚的那么一种只有年青女子才能够达到的至高无尚的境界。与此同时,他嗅到了一种淡淡的清香!极其独特的清香,决不是化妆品所能够散发出的清香! 那种清香着实让人心醉神迷。 一曲结束,企业家与那女学生相互致谢之后,并没有回到他原来站立着的位子,他停留在了那女学生身旁一侧。那女学生的另一侧站立着刚才同她一块儿进到礼堂并同她跳了第一支舞的那个男学生。 又一支舞曲奏响的时候,企业家再次向那女学生伸出了邀请之手,可那女学生却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那男学生伸出手去,两个人再度进入舞池。 这是一曲节奏感很强的舞曲。舞池中,灯光闪烁,一对对男女学生欢快热舞,让人目不暇接。 目不暇接,说的是那些没有下到舞池的人,但却不包括企业家。对企业家来说,不存在目不暇接这个事儿!企业家眼中并不见其他舞者,只有那女学生! 再接下来的一支舞曲奏响之时,企业家又一次伸手向那女学生发出邀请。那女学生微笑地看着他,向他伸出了受邀之手。 就在这时,发生了意外。 那女学生身边的那个男学生忽然伸出手去,把那企业家的手臂压住,向一旁扒拉过去。 企业家愣了一下子,那女学生也愣了一下子! 企业家把眼光扫向那男学生。当然,这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儿。 到得这时,企业家才真正看了看那男学生的那张脸!那是一张非常端庄而又极其可恶的一张脸。就是在这么个时候,企业家在极度厌恶憎恶的同时,心里也不能不生出一丝气馁,那男学生竟然会生有那样一张让人羡慕忌妒的脸! 那男学生生有一张稍显方形的脸,浓眉毛,眼睛并不是很大,小嘴,耳廓肥大。就是在闪烁的灯光下,仍然能够看出那张脸很白净。 那男学生沉静地拉起那女学生的手臂,向舞池中走过去。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一只手揪住了。那男学生并没有立马回头,而是将自个儿的一只手快速向肩头伸出,就势抓住揪着他肩头的那只手,几乎同时,身体转过去。企业家感到被抓住的那只手的腕部猛然生出巨痛,他出乎意料地惨叫了一声,身体向一侧扭转过去,上半身哈下来。 企业家和那个男学生接下来的表现硬朗,真真儿男子汉!两个人被那女学生拉开后,都愤怒地盯视对方,没有指责,没有漫骂,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企业家和那一对男女学生被带到海事大学保卫科接受问询。 企业家首先陈述情况,他刚一开口,那男学生和那女学生不约而同地怔了一下。为啥?他们听到了乡音。 海事大学和财经大学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学生说话口音杂而不乱,正所谓南腔北调。 锦阳这个地方由于自然地理和人文社会等诸多复杂原因,说话发音频率高速度快,隶属北方话语系。锦阳人说话有一些独具一格的用词,口头上的郎当话有些用词不太文雅。所谓郎当话,就是在日常生活用语中夹杂着的一些类似于骂人的话。说话者本意并非骂人,而是为了强调某种情感或为某种事情的叙述增加情感色彩。 当事双方因为发生了肢体接触,两下儿都有些情绪失控,经过从大礼堂到学校保卫科这么一段并不算长的路,双方头脑已经就有些清醒,但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那企业家一开口,那男学生投向那企业家的眼神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就和缓了许多。 听口音,那企业家应该是他的老乡。那男学生想,这犊子是江甸人哪!你说这扯不扯! 事儿是这样。锦阳这地儿人说话的腔调独特,人称海蛎子腔。从锦阳顺着海岸线向东走,稍向偏北的方向就是江甸了。江甸人说话与锦阳人说话,在发音上多少还是有所区别的,这种区别非常细微,细微到只有锦阳人和江甸人才能分辨出来。 后来,事儿就简单了。这场舞会因为是两校学生会组织的一次联谊活动,海事大学保卫科经过问询,认为两下虽说有了短暂的肢体接触,但并未造成伤害,故在简单而严肃的批评教育之后,为这一意外事件划了句号。 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可是海事大学的那两个学生,一个男学生,一个女学生,却深深地印在了那企业家的脑海里。那男学生因为是那企业家的同乡,那女学生因为是过于漂亮。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章 不是小推动 江甸汽车机器厂厂长就是王老板。 不怪是个大厂!人家还真就有样儿!疤瘌觉得那科长还真就是个办事儿人,真就是说到做到。但疤瘌对那科长还是有点儿不太满意。你说你个做下属的,事儿办得不透亮!你倒是把事儿整明白啦!疤瘌意识到,那么大的一个厂长能到他们这小渔村来看一看,绝不会是光要看那台撞坏的破卡车,肯定还得有其他的事儿!那要是光看那台破卡车,那也用不着他一个挺大的厂长亲力亲为,让那个啥销售科长来看一下已经就足足的了!正常情况,应该是让俺们把那台破卡车送到那汽车机器厂去。 疤瘌在电话里说道,科长!那可太谢谢啦!那,能不能麻烦您再问一下厂长,看看还想看点儿啥,我们这边儿也好有个准备。咝——行!那我问问厂长!那——行!那您就得再等我电话了!那可太好了!一个是厂长哪天来,再一个是都想看点儿啥! 那科长还真就是办事儿人!隔了一天,那科长又来了电话了。那科长在电话里说道,我们厂长说了,主要是看看那台撞坏了的卡车,再一个还想到海边儿走一走,看一看。疤瘌一听,心里画了魂儿。海边有啥好看的?诶?你们村离海边多远哪?不远!十来里地!那,你们村前面——啊,就是在你们村和海边之间还有其他的村吗?没有!噢——那从你们村到海边,不是有能走车的路吗?有啊!噢——那妥!那我们厂长要是明天去,你们能在村里——啊!不外出?不外出不外出!俺们都在!唉呀!咝——那,你们厂长要是来,这个事儿,俺还真得跟俺村上说一说哪!那得让俺吴支书出出面!吴支书?啊,俺村主任!吴支书又是村支书,又是村主任!你们厂长来,吴支书必须出面!那好!那您就跟您那村长——吴支书说一说,他要是没有时间呢,他就忙他的,他要是有时间呢,他就跟咱厂长见一见也行!有时间有时间!那您厂长都来了,还能没时间?那,几点能到哪?十点左右!妥! 放下电话,疤瘌立马去了村上。时任村长还不是大玲,是大玲的前任,已经就六十多岁了,村长这个活儿也干了有二三十年了!人民公社那会儿就是村长,那会儿叫生产大队大队长,同时也是村党支部书记,也是老吴家人,人称吴支书。按辈分,疤瘌得管吴支书叫叔。 吴支书也不知为了个啥事儿正和村上的一伙子人吵吵哪!一看疤瘌来到,那伙子人立马就消停了!竟然不再有人发声,全都扭过头来看着疤瘌。疤瘌瞅了瞅那伙子人,大声说道,干啥哪?吵吵巴火儿的!疤瘌左瞅右瞅,看不再有人说话,事儿急,那也顾不上许多了,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吴支书的胳膊,往一边儿走了两步,有点儿不想让那伙子人听到他要和吴支书说的是个啥话的样子,可说话的声音却并不见小。疤瘌说道,叔!有个事儿俺得跟你说一说!咝!你们这是干啥哪?没干啥!净扯那些没用的!吴支书气哼哼地说道。疤瘌瞅了一眼吴支书,知道这村上一天的烂头事儿那也老了去了,没完没了,可这一看他到来,立马就都没了声儿,显然是吵着的事儿跟他有关,或者吵着的事儿是不想让他知道!这帮犊子!没正经玩艺儿!一码归一码,咱也别管他们吵的是个啥啦!说道,叔!明儿个你干啥?明儿个?明儿个不干啥!啊!那最好!明儿个你就是要干啥也别干了!咋?咱市里汽车机器厂的厂长要到俺这村上来!谁?汽车机器厂的厂长!汽车机器厂?厂长?他来干啥?有事儿呗!还干啥!啥事儿? 接下来,疤瘌就把吴健咋赶上了台风,咋撞坏了卡车,他和吴健咋找到了汽车机器厂请人家帮助修理,咋咋咋的,一应的事儿叙述了一遍。说道,这个事儿,俺想也是个好事儿!人家那么大的一个厂长到俺这村上来,叔既是支书又是村长,咋也得出出面,光俺一个人招呼,不大好。吴支书愣愣地瞅了疤瘌一回,刚才还气得不行不行的脸一时就放了晴了,有些温和。说道,那,啥时到?明儿个头晌儿十来点钟!疤瘌!你小子也太鬼了!你不就是把人招来了还不想出饭钱,想让村上请那厂长吃顿饭嘛!好说!这不算啥大不了的事儿!啧!叔!你咋这样哪!真是以小人……看吴支书立时瞪起了眼睛,疤瘌一下子顿住,说道,行!叔你出面让村上安排吃顿饭,饭钱俺出!这总行了?诶?我说疤瘌!他不是个厂长吗?你不也是个厂长吗?厂长对厂长,那不正合卤嘛!还用俺出啥面?快别扯了!人家那厂长跟俺这厂长那可不是一回事儿! 吴支书心里话,你小子知道就好! 吴支书那也是风里雨里过来的人,知道哪轻哪重,遂回过头去对身后的那帮子人说道,行!今儿个就到这儿!有啥完了再说。俺这还有事儿。说着就拽了疤瘌一把,俩人儿就进了屋了!身后的那帮人意犹未尽,可也没招儿,悻悻地杵在那儿,心里有话,嘴上还不好说。到得这时,疤瘌更意识到,这帮人刚才吵吵的事儿真就可能跟他有关啦!爱啥啥! 疤瘌跟吴支书进了屋了,接下来,俩人就汽车机器厂厂长要到村里来的这么个事儿,一应的事儿,详详细细研究了一番。主要是咋个接待法儿啦!其实,事儿也不是啥复杂的事儿!不就是吃顿饭,看看那台卡车,看看那厂长还想看点儿啥就看点儿啥,如此而已。吴支书和疤瘌俩人儿都明白,人家那么大的一个厂长,想必是知道他们这么个小渔村是咋个事儿!接待上不会有啥过高要求。那这顿饭都整点儿啥哪?鱼虾啥的那是必须的啦!这不是俺这渔村的特产嘛!别的那就简单啦!人家那么大的一个厂长,想必是啥山珍海味都是吃得足足的了,俺这小渔村,除了海产之外,再整点儿啥土豆地瓜啥的也就差不多了!人家初次到俺这村上来,又是为俺这村上的事儿特意来的,那咋也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咋也得给人家整点儿啥带上。这事儿那可就好办了!疤瘌不是有海产品加工厂嘛!管啥整点儿不就结了!这时正值休渔期,刚出水的那些从海里整上来的东西还真就没有哪! 疤瘌告诉吴支书,那厂长到俺这村上来,俺可一定得招待好了!俺说这个话可不是为了俺自个儿的那台破车!俺村得通过这么个事儿跟那汽车机器厂建立点儿联系!那厂长亲自前来绝不会只是为了帮俺修车,也绝不会只是想到海边走一走看一看,肯定还有别的啥事儿!这个事儿呢,也不是俺瞎想!这世上,谁敢说不发生啥事儿呢?吴支书听疤瘌这么一说,把两只眼睛转了转,觉得疤瘌说得有理,点头,深沉地说道,这个事儿呢,俺也不要抱啥太大希望!人家是个汽车机器厂,造汽车的,俺一个小渔村,打渔的,啧!两下儿也不咋搭界,行,明儿个看看再说!听吴支书说出这话,疤瘌觉得,吴支书也是想到了啥了!毕竟人家可是当了多少年的支书了! 要说,就这小渔村那也没啥稀奇之处。那要是有啥人这么想,或说出这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小渔村到底在这人世上存在了多少年多少代,已不可考。多少年多少代地打渔捕捞,在打渔捕捞的技能上,尽管都是比较原始粗放的那些个方式方法,但也是不断进步的,突出的表现就是那渔船有很多可都是机械的了!这说的是捕捞作业。那要说起在渔民的吃食上,在咋样吃那些从海里整出来的东西上,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啦!经反复琢磨,多少年多少代地琢磨,那把海里整上来的那些东西的吃法琢磨得透透的不说,还能根据那海产,每种海产的特性琢磨出多少种的吃法。这个恐怕在别处,在城里,那可就是吃不到的啦!这个事儿说起来也是有道理的。那打渔的整天吃的不都是鱼嘛!成天吃鱼,那要不再琢磨出点儿啥新吃法,都按一个法子做出来,那不早就吃腻了嘛!这话这么说还不够全活,不够完整!那在咋样保存从海里整出来的那些海产上也是有一套法子的。古时候,早些年,没有休渔期,那就不用说了,待到现如今有了休渔期,就是在休渔期,人家小渔村的那些渔民吃的从海里整出来的那些东西跟啥人吃的从海里整出来的那些东西也是不同的。 头晌儿九点钟一过,疤瘌就陪吴支书到了小渔村的北向村口迎接汽车机器厂的客人到来。快到十点钟时候,俩人儿同时看到一辆乳白色的越野车出现在一里多地远的道儿上。疤瘌自从自家养了车之后,对汽车这个事儿始终处于好奇的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至今。疤瘌知道,这台车可贵了,是日本国生产,有劲,俗称霸道!真是霸道,特别适合走山道,多大的坡儿也能上去,让人看了都眼晕! 俩人儿赶紧往前迎了迎。那车驶到俩人儿近前,停下来,从那车副驾驶的位子上下来一个年青人,就是疤瘌和吴健已经见过的那个销售科长啦!从后排座位上下来一个瘦瘦的中年人,俩人儿都穿着浅蓝色运动服,袖子上和裤管上都有白色的彩条。一打眼就看得出,这俩人儿可不是一般人!那要说,根据啥说这俩人儿不是一般人哪?这个话那要是问疤瘌和吴支书,俩人儿还真就说不清哪!那时不比现在!那要是拿这个话问现在的人,那可就好回答了!那还用说嘛!气质!气质啦! 两下儿四个人热情握手。手还没有握完,那厂长就回过身去,笑着问道,你们那车是在前面坡下的那棵老槐树上撞坏的?是!是!疤瘌回答。疤瘌知道,那老槐树被撞得秃噜皮了!迎面的那一块也都被撞得凹下去挺深的哪!前两天,他和吴健到那汽车机器厂去,回来的时候走到那儿,俩人儿还下车看了一回。 那销售科长介绍道,这是我们王厂长! 王厂长——王老板拿出大半天的时间在小渔村活动,吃了一顿饭,看了看那台撞坏的卡车,到海边儿转了转。临走时,疤瘌给王厂长和那销售科长,还有开车的司机,每人带上一份土特产品,就是疤瘌那海产品加工厂的产品啦!疤瘌说道,这是家产的! 过了一天,疤瘌接到了那销售科长的电话。那科长告诉疤瘌说,你们把那台撞坏的卡车拖到厂里来!咱厂长说了,帮你们修理。那——哪好!俺咋也不能让你们白修啊!啊!厂长!你咋还说这个话哪!咱们两下不说好了吗?咱们两下儿不是厂村联动,友好互进嘛!修车的事儿你们就不用管了!啊!你们把车拖来就行啦! 这一天,无论是江甸汽车机器厂还是疤瘌和疤瘌他们那小渔村,那收获可是大了去了! 就这一天的工夫,江甸汽车机器厂和小渔村结成了企村友好关系,俩下儿实现了互动!啥是互动?互动就是你动我也动。所谓互动就是互相推动,你推动我,我推动你。向哪儿动?当然是向前动啦!共同向前哪!那要说,人家江甸汽车机器厂推动你个小渔村,那没啥说的,可你一个小渔村咋推动人家那么大的一个汽车机器厂?要说,提出这么个问题本身就毫无意义!那咋不能推动? 此后发生的事儿证明,那还真就不是小推动哪! 江甸汽车机器厂因为这么个事儿被江甸市有关部门表彰,引出了江甸汽车机器厂一个新内设部门的产生,江甸汽车机器厂多出一个汽车维修厂。疤瘌他们那个小渔村所有的渔船,是凡由柴油机驱动的,每年都由江甸汽车机器厂派人检修,所需费用由疤瘌他们那个小渔村以实物抵扣,实物当然就是那些海产品啦!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七章 岂能容你 企业家大学时代发生的那么一件不愉快的事儿应该说并不是一次美好的记忆。可这就得看咋看啦!多少年过去,企业家从一个有些多愁善感的大学生到经过努力而又艰苦的奋斗,完成蜕变,华丽转身,成为了一个企业家,一个在江甸有些影响的企业家。时间太长啦!按说,他对那件事儿和事中人应该释怀才对。可也不知为啥,他非但没有释怀,反而在他蜕变转身的较长期努力奋斗中,时不时地忆起那件事儿,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会时不时地在他的脑海里出现。当然,那个男学生的出现往往都是由那个女学生出现带出来的啦!他知道在他蜕变转身的这么个过程中,那个男学生所发生的重大变化,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的关系在毕业后不能算长的时间里所发生的重大变化。 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俩人儿确实是男女朋友,也就是恋人啦!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并没能步入婚姻殿堂,两个人在走向婚姻殿堂的中途止步,随后就分道扬镳啦! 企业家是个能够正确看待任啥事儿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企业家,一个在江甸有些影响的企业家。企业家认为,从表面上看,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非常般配,两个人应该步入婚姻殿堂,可是却没有,这一定是有着啥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在里面。这么多年来,企业家一直关注着那个男学生的生存与发展,知道那男生毕业后回到了家乡江甸,先是被分配到了江甸市的渔政部门,后来辞了职,自个儿做起了买卖,后来又到省城发财。再后来,发财发大了,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那个女学生毕业后留在了自个儿的家乡锦阳市,被分配到了一个与海事没啥关系的市里的一个部门。当知道那男学生毕业后回到了江甸,而那女学生并没有跟着前来的时候,企业家的心里有啥东西闪了一下。一般说来,男女朋友,两个恋人,在由相恋到步入婚姻殿堂的过程中,那都是存有不确定因素的。也就是说,经过相恋的那么个过程,两个人是不是会步入婚姻殿堂,并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应该说,两个人相恋关系中的不确定因素在增加。那时,企业家是不是已经就意识到,或者预感到那个男学生与那个女学生的关系会发生变化哪?不得而知。要知道,当年,那件不愉快的事儿发生之前,企业家可是预感到,那个女学生已经就是名花有主了的,并很快得到了证实。只是,那名花的主发生了变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主——那个男学生啦!多少年过去,那男学生还是孤身一人,成了老光棍——中年光棍。企业家在为自个儿的预感感到自豪的同时,也深深感到,这么个结局是事情发展的正常走向,带有必然性。为啥这么说?是这样。别看那个男学生同那个女学生是如何如何般配,啊,这当然是在当时看啦!那只是表面!两个人,两个恋人,男女朋友,夫妻,般不般配,那可是多方面的。那时,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青春年少,青年学生,正处于心智不全的那么个阶段。并且,企业家知道,他与那男学生和那女学生之间发生的那么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件,对他们三个人说来,都会在心里留下记忆,都会对他们的心理产生影响,是不是就会对他们日后的行为行动产生影响,那都是说不定的事儿!那个男学生和那个女学生最终没能走到一起,你能说,这么个结局没有受到那个事件的影响吗? 那要说,咋?就那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事件,就能决定两个人的婚姻走向吗?那——啊,尚不知两个人没有走到一起,到底是那个男学生提出的分手,还是那个女学生提出的分手。企业家估计,应该是那女学生提出的分手。为啥?因为那个男学生在那次事件中的表现有违常规,非常恶劣。这么一种恶劣的表现,你能说不是一个人品行恶劣的显露吗?反正,不管是那个男学生提出的分手,还是那个女学生提出的分手,这里面都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对她,或她对他,到底是不是真爱。如果是真爱,那咋会因为这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件就分手哪?就那件事情发生的当时情况看,那男学生对那女学生的爱是真爱,那女学生对那男学生的爱也是真爱。企业家不认为,在那天发生的那事件中,那男学生的表现是争强好胜,他应该是在维护自个儿对所爱的权利。当时,那个男学生应该是把企业家反复邀请那个女学生跳舞看作是对他的一种侵犯。如果真就是这样,企业家认为,那个男学生的表现应该是一种不属于人类而属于动物的表现——有点儿象两只在母鸡面前的公鸡。人是高级动物,既然是高级动物,那就有别于中级和低级动物。人作为高级动物,一些和中级动物低级动物共有的特征,在不得不表现和必须表现的时候,那也不会象动物一样那么平白和公开化。这可不是虚假不虚假的事儿!那你能把人的那些事儿——任啥事儿,包括相亲相爱的那些事儿都整到大街上去吗?为啥有密室之说哪?当然,现今已经出现要整到大街上去的苗头,将来是不是真就能整到大街上去,那都是不好说的事儿!但企业家估计,一时半会儿,这种情况还不至于发生。这也是人和动物不同的地方啦!说人之所以为人,成为人,啊,也就是最初由动物进化到人的时候,节点在站立和劳动,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啦!但并不见有啥人,啥专家,啥学者,说到自打人成为人之后,有些事儿得在密室里办——操作!当然,也有一些啥专家,啥学者,啥研究人员说到,人类进化到了一定时候,知道了害羞,知道了穿衣服,知道了美丑,这些都是人类文明的表现。可事儿怪就怪在,现代,已经就现代文明了,可人类,啊,一些人类却偏偏渴望回归自然,要怡心养性,且随处呼喊。那么,问题自个儿来了!回归自然了,还要不要文明哪?这些事儿,应该说,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有多少专家学者穷经皓首,整了一辈子,从头发乌黑整到白了毛儿,也没能整明白。这当然说的是中国的专家学者啦!外国的专家学者有的天生头发就是白的,无法用穷经皓首这句成语来表达。 这扯得有点儿远了。但现代文明,人已经早就同动物有了本质的区分。那你还动不动就要展现张扬自个儿身上的动物性,那可得小心了! 那男学生在不恰当的时候展现张扬了自个儿身上的动物性,那咋会被那么一个温文尔雅温良贤淑的女学生看好哪?即便一时被那男学生的表象所蒙蔽,但终究不会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就吴谢当时的那么一种表现,那应该是他长时期——平素所作所为的一次表现!说点儿实在话,他就那德性!那德性,配有那么一个温文尔雅,温良贤淑,长样儿过于漂亮的女人——妻子吗?那不是扯么! 不用说,吴谢就是当年的那个男学生啦! 现在有个事儿没整清楚,是吴谢辞职做买卖在先还是和那个女学生切断关系——男女朋友关系在先。这个情况不整清楚,很难对吴谢同那个女学生切断关系的缘由做出更进一步更合情理的推断。但无论如何,从当年发生的那么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件过程上看,吴谢的表现确实有些不妥。人家企业家欲邀请那个女学生跳舞,尽管有反复之嫌,但说到根儿上,那也还是合规的,没啥过格儿之处。咋?男人邀请女人跳舞,这有啥不对吗?至于接受还是不接受,跳还是不跳,决定权在那个女学生手里。你吴谢凭啥替那个女学生做出决定?那个女学生是你吴谢的啥附属物吗?人家受邀跟别的啥男人跳个舞,那有啥呀?再说了,就企业家那人,即便真就有点儿多愁善感,有点儿文弱,有点儿浪漫,可人家毕竟也是个大学生呀!且又是在两所学校的联谊舞会上,他还能整出啥出轨——出格儿之事吗?那咋可能哪!你吴谢何担心之有?吴谢的所作所为,有违君子风度,不够大度,毫无男子汉胸襟!这还没咋的就这样,那将来在一个屋檐下居住,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在一个被窝内里……,那还让不让人活?这还真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一般说来,这样的事儿一经有了开头,就会没完没了,考虑起来无休无止,考虑到最后,就会得出一个让两个人都非常痛心痛苦的决定——我岂能容你!有些多事的人可能要问,就因为那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整出这样的决定,或者说两个人的相恋关系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哪?这个问题,当今这人世上没有人能够回答,未来世界是不是有人能够回答,不得而知。 假如,俩人儿分手这个事儿是吴谢做出的决定,那个女同学去恳求吴谢,说,俺俩儿已经相好了这么长时间,你男子汉大丈夫,胸怀宽广,不能小心眼儿,俺俩儿还接着好!吴谢可能还有回头的可能。可要是那个女学生做出的决定,吴谢去恳求那个女学生,说,咱俩已经相好了这么长时间,你温良贤淑,气质优雅,聪明伶俐,我发自内心地爱你!没有你,那让我咋活呀!我就是有一万个不对,你也得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呀!哪儿做错了,你说就是,我一定改,且下不为例,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啥事儿我都依着你,你说咋的就咋的!你要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有违忤,我这个!那个女学生会对吴谢做出的手势看都不看!如果能说上一句,这个事儿就这样!俺俩儿无缘!那已经就是天大的面子啦!你还寄希望于转圜吗?绝无可能!这里面的道理说不清道不明,可事儿确实就是这么个事儿! 多年后的某一天,那企业家参加了有关方面举办的培训班,并在境外进行考察期间偶然撞见了多年前与他有过一回纠葛的吴谢正在赌博。当时,企业家初以为认错了人,细看,真还就没错!那人真就是吴谢!要说,人这个东西真就是怪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乍一看到吴谢,企业家的脑海里立时就出现了多少年以前在锦阳,两个学校共同举办的那场舞会上的场面,发生的那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件。奇怪的是,这时的吴谢看上去并不比当年的吴谢老上去多少,只是微微粗壮了一些,脸儿却比那时的吴谢更显细白,更成熟了一些。企业家当时确实产生了一种要上前与吴谢相认的那么一种想法,或者说冲动,但最终,他并没有上前,而是很快就离开了。他没有上前与吴谢相认的本意并不是象他跟王老板说的那样,担心吴谢在这么个场合与相识的人见面会感到尴尬,不愿让别的啥人知道他所正在做着的这么个事情。企业家的真实想法是,这要是相见,以后有些事儿可能会有些麻烦。那会有啥事儿麻烦呢?实在说来,企业家当时还真就不清楚。反正,当时就是有了这样的一种想法。是预感吗?可以说是预感。 企业家预感到,吴谢完了!别看他这时还是一个光鲜靓丽的人,完蛋是迟早的事儿! 企业家看到在境外赌博的吴谢,一忽儿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的眼睛,一忽儿有些震惊,一忽儿竟然有快感生出。 此前,企业家没有把看到的事儿说给任何人,当然,他接受培训回来也没几天。他在给他接风洗尘的饭局上,首次把这个事儿说给了王老板。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一章 为家乡做点儿事 通过这么一回,疤瘌他们那小渔村和江甸汽车机器厂可就结了缘了,两下儿不但实现了企村友好,还实现了互利共赢。 江甸汽车机器厂那可是企业,企业并不是啥慈善机构。当然,企业搞点儿啥慈善的事儿,那就得另说了!就疤瘌那人,也别说疤瘌,就吴支书,那江甸汽车机器厂假如真就到他们那小渔村搞点儿啥慈善的事儿,那俩人儿还不一定接受哪! 江甸汽车机器厂与疤瘌他们那小渔村的互利共赢并不就是一分钱不差的那种共赢,当然,各家有各家的帐,没有人去核算过,总的说,应该是大致平衡!两下儿并不是做买卖,也就只能这样了!待到后来,两下儿的合作可就更多了,互利共赢的事儿也就越整越大发,乃至后来两下合作开发了海滨浴场,整起了旅游业,江甸汽车机器厂在渔村建起了度假中心。在这度假中心的带动下,村里人办起了渔家乐,就是那种驴友能吃能住的小旅店啦! 就是通过这么一回,江甸汽车机器厂厂长王老板跟疤瘌相识,并成了朋友。也就是这一回,疤瘌才开始意识到,是吴谢挡在了他的前面。 在晌午饭的饭桌上,王老板刚刚把一盅酒喝下去,在把筷子拿起来的工夫,忽然就想起了啥。问道,唉呀!你们几位都姓吴,咱村里的人家儿姓吴的多?那是!大多都姓吴,不姓吴的也就那么几家。噢——那,有个叫吴谢的是不是咱这村上的人哪?啊!你说大谢呀!是!是!是俺村儿的!咋?你们认识啊?啊!不认识,我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这个吴谢,说吴谢家就在咱江甸海边的一个渔村。今儿个听到你们几位都姓吴,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吴谢!是!大谢那可不是一般人!人家这个!吴支书说着,伸出右手,握拳,把大拇指竖起。人家大谢可发了!听说人家现在有都是钱!听说他现在在省城?是!常回来!他爹妈还在村上!大谢能挣钱不说,对他爹妈那才好哪!噢——。大谢那可不得了!能耐!听说,他是通过开当铺挣的钱!王老板说道,是,我也听说了!前几天,疤——吴厂长到咱厂里去,我因为有点事儿在外面,没能和吴厂长见上,那时我就想起吴谢这个人了,今儿个一到咱这村上,看到你们几位都姓吴,我就知道,这吴谢很有可能就是咱这村上的人!真就是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按说,这也就是一说一听的事儿,一走一过的事儿,可疤瘌却把王老板说起吴谢的事儿存在了心里。 看来,吴谢这犊子已经就把自个儿的名声传扬得满哪儿都是了! 其实王老板也是一时在脑袋里想起了吴谢这么个人,也就是那么顺嘴一说,并没有咋高看吴谢的意思。待到王老板见到吴谢,那已经是多少年以后的事儿了。在过去的那么些年中,王老板他们汽车机器厂与疤瘌他们那小渔村一块儿也不知搞了多少回活动,啥开发联谊啥的,那活动能少嘛!有两回,吴支书还真就想到了吴谢,打电话给吴谢,请吴谢能在百忙之中回村参加一下活动,可吴谢每回都以商务繁忙为由,或以在外地为由婉拒。在过去的那么些年中,王老板多次听到吴谢的消息,包括吴谢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吴谢经常性赌博,还包括听到那个参加有关方面组织的培训考察的企业家说出的吴谢在境外赌博,已经就成了大赌的赌棍的那一回。王老板真正见到吴谢,是一次偶然的机遇巧合,但并不就是邂逅,而是人为的一次安排,就在吴谢刑满释放之后不久。 人这个东西是有感情的。吴谢是江甸人,江甸人因为有了吴谢这么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尽管吴谢还算不上太有钱,但在江甸市,在江甸区,那也是有号的了!吴谢一出事儿,那可就更有号了!江甸市,江甸区,都有点儿对吴谢这么个江甸人出了这么个事儿有点儿惋惜。江甸区要制定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一出,江甸区要外请咨询公司帮助制订发展规划的事儿一出,有人竟然想到了吴谢。那要说,要外请咨询公司,吴谢那公司也不是啥咨询公司,且到得这时,吴谢那公司已经就是个空壳儿了,那咋还会有人想到吴谢哪?这个事儿,那说道可大了去了!说到根子上,还是人的感情在里面起了作用,但肯定不是全部啦! 最初,有人曾提议到北京去外请咨询公司。北京,那地儿,啥样的咨询公司没有?多大的咨询公司没有?话是那么说,可北京不比别的啥地儿,北京的咨询公司不比别的啥地儿的咨询公司!此话咋讲?北京那地儿的咨询公司是不是也有小一点儿的不好说,但大多数可都是大公司,就你?请得起吗?可省城就不一样了!办事,办事业,不是得既要少花钱又要能把事儿——事业办好嘛!在江甸市,在江甸区,还真就没听说有啥咨询公司。这样看来,那就只有省城的咨询公司可以比较正常地被考虑到了!可省城的咨询公司那也是多少家,就不说哪家好哪家差啦!可也不能逮着一家就请过来!这就得对省城的咨询公司有个大概的了解,得有那么个人,多少对省城的咨询公司这块事儿有所了解,请那人给推荐推荐,那要是能给穿穿线,搭搭桥,那可就再好不过了!那,这个事儿啥人能胜任哪?这样一来,想起吴谢可就是很自然的事儿了!应该说,在省城混的江甸人不在少数,可在省城混的非常有钱的江甸人那可就不多了!说这个话啥意思呢?是这样。咨询公司,那要说个大范围的话,应该隶属于商圈儿,那要想找个在省城混的普通人,那应该并不是啥难事儿。可普通人能担负起为江甸区外请咨询公司这个事儿穿线搭桥的重任吗?普通人具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平白说,你干得了吗?商圈看啥?那得看谁个头儿大呀!啥叫个头儿大?那就是谁最有钱啦!这样一来,吴谢可就不能不出现在视野中了!可问题在于,吴谢是个刑满释放的人。能让一个刑满释放的人担此重任吗?那咋可能哪?那咋不可能!江甸区分管这块事儿的人,副区长,是个既有道眼又人情味很浓的那么个人,他琢磨出了一个招法。 副区长想到,吴谢的老家是在海边儿上的那个小渔村。那个小渔村不同于别的那些小渔村,为啥不同于别的那些小渔村哪?具体说,这几年,那个小渔村发展特快,已经就富得流油,人均纯收入啥的,非其他的那些小渔村可比。人家那个小渔村人自身努力,拼搏,那就不用说了,可这些还不够。那个小渔村之所以富得流油是与城里的一个人和一个厂子——公司有关。这个事儿要想办,就得找那个公司,找那个人!谁?王老板哪!王老板那个公司跟那个小渔村的那些事儿,那副区长可是清楚楚儿的!那副区长琢磨再三,给那个公司的董事长,啊!这时那江甸汽车机器厂已经更名为江甸汽车机器股份有限公司,已经按照现代企业制度进行了改造。改造完成,老板还是王老板。 副区长给王老板打了个电话。 喂!王老板吗?我是谁谁谁呀!呀!区长啊!咋?今儿个咋这有工夫?王老板问过,立马就意识到自个儿整错了!区长哪有有工夫的时候!立马就补充了一句,区长那么忙还给俺打来电话,一定是有事儿?咝,有点儿事儿,也不是啥大事儿!这一段儿到没到和你们公司相好的那个小渔村去哪?副区长是个非常随和的人,特爱开玩笑,跟他在一块儿干活,很少有生气窝火的时候。两下儿友好合作,到他的嘴里成了相好。王老板在电话里笑了笑,说道,啊,最近这一段儿没咋去。咋?区长,有事儿吗?王老板又一次问道。是这样,跟你们公司搞联合开发的那个小渔村出了个人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出了个人?啥人?能人哪!能人?谁呀?那你还没听说吗?没有啊!就你们公司同那个渔村的关系,你能没听说?真没听说!行,没听说就没听!吴谢这个人你知道不?啊,你说吴谢呀!知道知道。这两年,那个渔村在你们的扶持下,已经就是远近闻名啦!在这么个时候出了吴谢这么个人,出了吴谢干出的那么个事儿,那渔村可就更远近闻名啦!这个事儿拐带得连你们公司都跟着——这个事儿,我想这样,那个小渔村发展得挺好,别再因为吴谢这么个人,吴谢整出的那么个事儿就一条鱼腥一锅汤!按说,吴谢做了错事儿犯了法,那也不干咱们啥事儿,可吴谢毕竟是咱这旮哒人,那不能让他白犯了法,咱得让他为家乡做点儿事儿! 吴谢聚赌服刑,当然王老板是早就知道的了,吴谢刑满释放,王老板也是早就知道的了,可偏偏这么多年过去,他王老板生生就没有同吴谢见过面,一回也没有!也是!你说你吴谢已经就不在家乡这边发财,已经就到了省城了,那你就是整赌博那套事儿,那也别回到家乡这边来整啊!你说哈!家乡这边儿有点儿啥事儿找到你,不是在外地就是没时间,这可倒好,整赌博整到家乡这边儿来了!按说,冤有头债有主,谁犯事儿谁自个儿担着!关别人啥事儿?可世上的事儿哪有那么简单!吴谢的事儿一出,整得他家乡那小渔村灰头土脸,整得江甸区灰头土脸,甚至连江甸市也被他吴谢整得灰头土脸了! 王老板听那副区长在电话里说出了这么一通话,有些意外!吴谢这个人,吴谢这个人做出来的那么个事儿,就是聚赌的事儿啦!着实把吴谢他们那小渔村砢碜够戗,把江甸区砢碜够戗,把江甸市砢碜够戗!那,把没把王老板的公司砢碜够戗?王老板摇头!吴谢既不是咱公司的人,整的那个事儿也不是在咱公司的地面上整的,跟咱公司那可真就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到现在,我连吴谢长个啥样儿还不知道哪! 就这么个人,那咋还能让他为家乡做事哪? 副区长说道,我想让你代我请吴谢吃顿饭。你可以再找上几个人作陪。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二章 初衷不改 副区长是想通过吴谢在省城找上一家咨询公司。 找吴谢吃饭,那就吃呗!干啥还绕个弯哪?那能行么!吴谢是刑满释放人员,挺大个副区长请一个刑满释放分子吃饭——这还仅仅就是吃个饭,那要是再知道吃饭是为了个啥事儿,那可就更热闹了!既不能由副区长直接请吴谢吃饭,还不能在吃饭的时候直接说事儿!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在不想走招标这条道儿的情况下,要想在省城找上一家咨询公司,那得有个对省城的那些咨询公司有所了解的人,吴谢对省城的那些咨询公司了解吗?不好说。咨询公司隶属商圈,那要找一个对咨询公司有所了解的人,那可就得在商圈找了,不用说,吴谢就是在商圈里混的人。说这个话,是因为那副区长本人并不认识或了解省城任何一家咨询公司,所以才不得不费这个劲!吴谢身处省城商圈,又是江甸人,把这事儿交给他,无疑是个比较合适的选择。要让吴谢办事儿,又不能直接把要办的事儿交给他,得让他主动提出帮办!无论到了啥时,一旦有人说起这么个事儿,那都不是江甸区让吴谢办的,而是吴谢自个儿提出要帮着办的,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要说,用得着这么复杂吗?把事儿说给吴谢的同时再跟吴谢说一声,要他不要声张,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不——行!为啥不行?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吴谢不张扬,吴谢帮着给找的那家咨询公司——假如能找到的话,谁敢保证不给秃噜出去?副区长也是实在想不出啥好的招法儿,才设计出这么一套路数。 放下副区长的电话,王老板的脸上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丝苦笑。 把这么个任务交给王老板,那也是考虑到多个方面才做出的决定。王老板个儿大。这说的不是王老板的身高,而是说王老板的生意做得大!具体说,就是王老板的那个啥汽车机器股份有限公司不但在江甸市江甸区有号,在省里有号,在全国汽车工业上那也是有号的!这只是其一。再有就是王老板的公司从还是个厂子的时候起就跟吴谢他们老家那个小渔村相好——整到一处,说话借力。把这么个事儿派给王老板,势在必行! 王老板感到肩上一下子压上了一副重担!这个事儿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王老板想到,吴谢这小子从笆篱子里出来也有小半年了,人家身在省城,咱要是打电话找人家,人家来不来还是一说,就是来了,咱在饭桌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那么一说,那就是傻子也明白是咋个事儿了,副区长还让咱找几个人作陪,这不是扯么!副区长之所以让他找几个人作陪,那就是告诉他不能单独找吴谢吃饭,这是要让王老板把这个事儿办得天衣无缝!王老板蓦然间想到了一句成语,煞有介事!到得这时,王老板不能不竖起大拇指!不怪人家当区长——副区长!这也太厉害了!这么个事儿之所以整得这么隆重——严重,这也不是闲着没事儿瞎费心思,吃饱饭撑的。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事儿! 这要是传扬出去,江甸区制定工业发展规划不通过正经——正常渠道聘请咨询公司,却通过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帮助物色,这可真就是丑闻了!吴谢聚赌进了笆篱子,已经就在咱这江甸区江甸市闹哄了二年多了,吴谢出来还不到半年,再整出这么一出,那可真就是啥难听的话都得整出来了! 王老板打定主意,人家区长把这么个事儿交给俺来办,咱可一定得把这个事儿给人家办好,可千万不能办出啥毛病来!王老板琢磨再三,设计好这个事儿的一应操作过程。 首先,给吴谢他们老家的那个小渔村打电话。王老板决定,这个电话自个儿亲自打!让手下的那些个人打,王老板有点儿不放心。这倒不是手下那些人能力不行,而是那些人那哪明白这里面的套头事儿! 王老板把电话打给吴谢他们那个小渔村的村长,啊,就是既是村主任又是村支书的大玲。在大玲的前任那会儿,村里人都习惯叫吴支书为吴支书,到了大玲这会儿,也不咋,村里人不再叫大玲为吴支书,一概叫大玲为大玲。村外人,或者村里人在村外人面前,需要的时候,那也不管大玲叫吴支书,而是叫村长,太正式的场合,比如需要介绍官职的时候,那就叫村主任。 王老板在电话里说道,大玲村长!我是王全哪!王全是王老板的名字。哎呀!王总!村里人这时也不管王老板叫王厂长了,而是叫王总。王总!在公司哪?啊!是!王总!咋总也不到村上来哪!您这也是忙!啥时来村看看!好的,一定!大玲村长!我给您打电话是有个事儿!王总您说! 王老板那是啥人!那把副区长的意图把握得准准儿的,话说得也极为到位。 王老板说道,大玲村长!我今儿个给村上打电话,也没有啥大事儿,就是挺长时间没到村上去了,觉得有点儿对不住,看看村上这一段咋样,还有啥需要我们这边儿帮着做的?村长你不是挺好的吗?挺好的挺好的!村上这一段儿也都好!那有您那大公司帮着俺们,那可借老劲了!唉呀!村长!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也就是尽我们所能罢了!咋?我听说,吴厂长要把他那个海产品加工厂整个分厂?啊!是!正折腾哪!想在咱区上那开发区租厂房哪!噢——好啊!吴厂长是个敢想敢干的人,能干!诶?听没听说你们村上出去的那个吴谢,现在也不知道咋样啦?啧!那能咋样!蹲了二年笆篱子,出来也有小半年了!听说他那个公司也不行了!真是够戗!人哪!还得走正道!挺好点儿事儿,整到现在,整得我都不好意思去看他爹妈了!那他还回咱村上不?回!大谢从笆篱子出来,回来过好几回哪!但也就是住上那么一宿就走,顶多再呆上一天半天的,看样子也是不想见人!啧!也是!你说哈!我都到咱这村上去了多少回了!可这个吴谢我是到了也没看着是个啥模样,这也是无缘!前两天,我跟一帮朋友在一块儿说点儿啥事儿,大伙儿也不咋就说起了这个吴谢。问我,诶?你那个公司不是跟吴谢他老家那个村子相好么?吴谢是个啥样的人哪?我说,唉呀!那个村子我倒是没少去,可这个吴谢我是真就没见着过!人家还都不信哪!有了这么一回,我倒是来了劲了,打定主意要见上一回这个吴谢,看看这个吴谢到底是咋样一个人!啊,我这也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大玲村长,那么的!啥时吴谢再回到村上,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和他见见!哎哎!那一定! 第一步走完,那就等着!王老板盘算好,这个事儿急不得,可也耽搁不得,那区上要制定的那个工业发展规划,那能就那么拖着嘛!等等看!吴谢要是长时间不回江甸来,俺再走下一步!那下一步咋走哪?简单!找个由子到省城去找吴谢!啥由子哪?就以接待外省来的客人为由,到吴谢他那个啥礼品典当公司采购,这不就见到吴谢了嘛! 可有些事儿真就是怪事儿!就在王老板给大玲打电话的第二天下晌儿,王老板就接到了大玲打给他的电话。大玲告诉王老板,大谢回来啦!王老板一听,那眼睛嗵的一声就亮起来了!王总!那咋办呢?大玲在电话里问道。 要说,乡下村子里屯子里的那些基层干部那也不是白给的。那大玲听到王老板提出要见上吴谢一面的要求,就觉得这里面好象有点儿啥事儿似的!啥事儿说不清,那要见就见呗!想来也不会有啥大不了的事儿!既然整不准是个啥事儿,那当然就不知道得咋办了!遂问出了咋办这么个话。 王老板在电话里说道,啊!俺就是想跟吴谢见上一面!你看哈!吴谢也是个大老板,俺要是请人家到俺这公司来,好象有点儿不大对路。俺应该到省城去看人家!村长你也知道,整这么个公司,那一天的烂头事儿有都是!俺就琢磨,那要是吴谢,吴老板哪天回到咱江甸来,这我和吴老板见上一面,那不是挺好点儿事儿嘛!这回好!吴老板回到咱村上来了!村长!看能不能那样,你把吴老板的电话给俺,俺给他打个电话!吴老板说没说打算啥时回省城?这——俺还说不准哪!俺正想到他家里去,还没去哪!那俺先把大谢的电话号告诉您! 王老板本就江甸一土著,由于较长时间没跟大玲她们联系了,头一次打电话的时候还有点儿小心,在吐字发音上,把俺字一概说成我字,等到这第二次再通话,那些我字又都换成了俺 字。 接下来,就有了王老板代副区长请吴谢吃饭的事儿了。再接下来,就有了吴谢把江甸区要制订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说给方蓝云的事儿了。按说,有了这么个事儿,就凭吴谢那脑袋,那心智,那也是把这一应的事儿看得明白白儿的了。他要是把他跟疤瘌的事儿先放一放,帮着方蓝云把这个事儿琢磨琢磨,可就不会有再后来把命送了的事儿了!可人这个东西,有的时候,那也说不清是咋个事儿,真就是象车牾住了一样!脑袋那也不转个儿了!这个事儿并没有动摇吴谢先前的计划,或说打算,吴谢仍然初衷不改。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八章 缘衍生出机缘 这是王老板头一次听到吴谢是个大赌的赌棍,已经就赌到了境外的事儿。甫一听到这么个事儿,王老板着实有些震惊。诶?俺江甸可真是出人才呀!这咋把赌博这么个事儿还整到了境外哪?你说哈,这么些年,俺江甸可真是人才辈出!各方面各领域,那人才出得也老了去了!别的俺先不说,单就发财这个事儿说,那也出了老了人才了!俺江甸,眼下,那有钱人,你能数得过来吗?有钱了,饭吃饱了,干啥呀?不就得烧包儿嘛!这烧包一词是当地土话,意思跟那个嘚瑟的说法有点儿相近。这几年,俺也听说,有些有钱人耍钱,参与赌博,但把这个事儿整到了境外,这还真就是头一磨儿听说!吴谢在俺江甸有号,听说是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把赌博整到了境外!那是不是已经就整到了国外也是说不定的事儿!听那企业家说的意思,吴谢在这个事儿上已经就不是一天半天了!他动作娴熟,已经就有了自个儿的架式!有样儿,太有样儿了!这样琢磨着,吴谢那身架儿,那作派,就不能不出现在王老板的脑袋里了!尽管这时的王老板与吴谢还不曾谋面。 一忽儿,王老板的脑袋里不能不出现一些疑问。赌博已经就成为吴谢的专业,经商只是吴谢的业余了吗?赌博已经成为吴谢增加收益和财富的手段了吗?吴谢在赌博这个事儿上已经抵达出神入化境界了吗?吴谢已经就是一个无往而不胜的赌神了吗?这些疑问只在王老板的脑袋里驻足了一忽儿就过去了,接着出现在王老板脑袋里的是一种推断,由这一推断演化出的强烈的感叹。 吴谢这小子完了! 这一推断,竟然同那企业家在境外见到吴谢赌博时做出的推断完全一致。 当然,这种推断,无论是那企业家还是王老板都是在自个儿心里做出的,并不曾对别的啥人说起过。那要说,为啥那企业家和王老板看到或听到吴谢在境外大赌的这么一种情况就不约而同地做出这么一种推断哪?这是有缘由的。 赌博这个事儿,你要是偶尔地玩上一回,娱乐一下,赢了就当出门摔跟斗捡着钱了,正象时下人说的那样,撞了狗屎运了,自个儿偷着乐上一回,也就算了。输了就当一时倒霉,反也赚着个玩儿,娱乐了,也就得了,并不是啥不得了的事儿。可你要是经常性的,长年累月地赌博,玩,娱乐,进入专业化形态,那你要是不输,那可就值得研究总结了!是不是就会成为赌博这个事儿上的经典案例,那也是说不定的事儿!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已经得到了赌博这个事儿的精髓。可有一样,你就是真就得到了赌博这个事儿的精髓,那说不定个啥时,一旦被人发现,就是给你留条命,恐怕你想再赌博那也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俗话说,十赌九输,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 那企业家和王老板窝在心里的推断在此后也就一年多一点儿的时间里就得到了证实。吴谢真就完蛋了!吴谢在家乡聚赌出了事儿了!待到啥侦查审理起诉宣判那套事儿整完,待到吴谢从笆篱子里面出来,那可就是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吴谢在进去前和出来后,要说判若两人,可一点儿也不为过。这个话说的还不是吴谢本人,而是说的吴谢的生存生活环境以及吴谢所感受到的周边情势在蹲笆篱子期间发生的重大变化。说实在话,从外观模样上看,吴谢还真就没啥太大变化。除了这一样儿,那可真就是任啥都变了! 人世上有些事儿那可真就是怪事儿。王老板与风华正茂,啊,光鲜靓丽时的吴谢无缘相见,可在吴谢倒了运之后,却有了相见的机缘。这个机缘是由王老板与疤瘌的缘衍生出来的。 吴谢家乡的那个小渔村富起来以后,为发展生产和经营,疤瘌家先是购买了一台既能拉货又能坐人的那么一台车,俗称半截美。后来,疤瘌整得有点儿大发了,那半截美有点儿不够使唤了,于是,疤瘌又买了一台卡车。那台卡车买回后,使用频率极高不说,还谁逮着谁开——驾驶,当然那个谁得是会开车的人啦!有一回,疤瘌让吴健开着那台卡车到省城去送货。乡下人办事儿,那都是赶早不赶晚的。货送到,事儿办完,已经就晌午了,吴健是在省城吃了晌午饭才朝回走的。吃饭的时候,可能是觉得活儿已经干完,心情有点儿放松——轻松,于是吴健就喝了小半斤省城本地出产的老龙口——白酒!那老龙口可是高度的,低度的也不是不好喝,没劲!要说,人这个东西真就是怪事儿!开着车朝回走,从省城到江甸,那可还有七八个钟头的路哪!就不说到那个小渔村啦!且这段路山路居多,崎岖难行,正常说话,那开车的人得格外小心,那咋还能喝酒哪!且还是高度白酒!那时不象现在,但就是那时,也没有谁不知道,喝酒开车那可是大忌,但那时的法律条文上说没说喝酒开车就是违法犯罪,那可就说不清了。反正,当时的人都知道,喝酒开车那可是太危险了!就是在这么个人人都知道喝酒开车危险的情况下,吴健也还是喝了小半斤老龙口才开车往回返的!吴健有酒量,平素喝个斤八的不算个事儿!可那是平素,这开车从省城往回返,并不就是平素!偏偏那天天儿还不太好,但也不是啥太不好,从省城出来时,只是有点儿阴天。喝了酒,又阴天,道路崎岖难行,那道儿上再下个雨啥的,谁说得准?那就别往回返了,等到明儿个天儿好了再往回返,不是挺好点儿事儿嘛!可吴健那是啥人!那可是跟着疤瘌风里雨里多少年的人了,且又是资深赌徒,那还惧这个!要说经常参与赌博的人,时间一长,那性子都变了,赌博已经成为浸润沉淀到人的血液中的一种精神,经常参与赌博的人行事风格都会不同常人,那可真真儿就啥也不惧!这可不是瞎说,是凡较长期参与赌博的人,那胆子可都是一般人比不来的!吴健吃了晌午饭,喝了小半斤高度老龙口之后,心情舒畅地把那台卡车从省城慢慢幽幽地开了出来。还好,一路无事。那天,也是该着出事。卡车开到江甸还没进江甸的时候,窝了一天的那天儿就变了!骤然之间,乌云从西北的天边打着滚儿就上来了,那大雨瓢泼一样从天上就下来了!天儿一下子就黑了下来。要说,遇到这么一种情况,你就别走了,进江甸城里,找家小店住上一晚不就结了,啥事儿有安全这个事儿重要哪!这样的想法也曾在吴健的脑袋里闪了一下子。吴健想,咝,啧,你说俺一个海边儿长大的,大老爷们,这眼瞅着就到家了,虽说这风雨确实够大,但俺也不能都到了家门口还住在外面哪!再说了,那要是住店,就得花钱,疤瘌给俺的那几块钱补助,俺也不能都花在道儿上啊!走!爱他妈啥啥!吴健是渔民出身,海边儿上长大,那对海边儿的气候啥的那是再清楚不过了。海边儿同内陆不同,那风雨啥的要是来了劲了,刮起来下起来那都吓人!可那天,吴健来了牛劲,自个儿打定主意,毫不停留。想来,这还是跟他喝了酒有关。说话间,这卡车可就过了江甸城了!吴健也真是能耐!就这,也还是把卡车开得又走出去十来里地!这个时候,天儿可就黑透了,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多!那卡车也还算胜任,就是在那样一个喝了酒的人的驾驭下,也还是在那大风大雨中在那土路上左拐一下子右拐一下子奋力前行。可就在走到距渔村也就不到十里地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漫坡,漫坡对着一个小弯儿,那路弯处正对着一棵并不是很高大但却很粗壮的老槐树。等到吴健在车灯照耀下透过大雨看到那棵老槐树,急忙刹车时,车已经就到了那棵树前。吴健一看不好,急忙向左打舵,打方向盘,意欲避过,那哪还来得及!卡车撞到了那老槐树上。老槐树没咋的,可那台卡车却被撞得严重变形,那棵树的树干半边从右面楔进了卡车前部机器仓。吴健虽说已不年轻,但还算盛年,也真是命大,人居然啥事儿没有!也不知是那老龙口后返劲儿还是被那卡车与那老槐树的撞击震晕了,吴健居然在那已经严重变形的卡车驾驶室里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头晌儿,才在那卡车上醒过来。到得这时,那大风大雨还没停,真真儿是风雨飘摇,象要把这个世界掀过来似的。吴健睁开眼一看,啊,哪还认得是个啥地儿!说来也是怪事儿!那卡车都撞到那么个程度了,驾驶室居然没咋的!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两丈开外是任啥看不清,那哪还知道哪是哪儿!吴健经过认真回想,再周边反复撒目,想起来了!这不是在回家的道儿上呢嘛!劲儿是缓过来了,可这大风大雨那也没法走啊!等着!一直捱到傍晚了!这才扔下车,冒着已经不是很大的风雨回了村。吴健到得村上,没有回家,直接去了疤瘌家。疤瘌一看吴健象个落汤鸡一样走进自个儿的家门,还有点儿奇怪,一忽儿想起,吴健是外出送货的。遂打了一声招呼,哎呀!你咋不披件雨衣呀!顶雨回来的呀?快回家换件衣裳,有啥事儿回头再说!一边说着一边拿块手巾递给吴健。埋怨道,你也真是,着啥急呀!等雨停了再过来呗!哎呀!快别磨叽了!赶紧给俺整口饭,俺他妈一天一宿没吃饭了!疤瘌听得这话,一下就愣住了,这才意识到是出了事儿了!咋啦?那你……那你是从哪儿过来的呀?哎呀!赶紧先给俺整点儿吃的!吴健头天晌午,光顾着喝酒了,没咋吃饭,这一天一宿米水未进,早就前胸贴后腔了!正好疤瘌家刚刚吃过晚饭,先把那还热乎的大米饭盛上一碗,再把那蒸好的咸鱼块儿端上一碟,疤瘌媳妇儿又给吴健倒了一杯白开水。这一回,疤瘌表现得有点儿不同凡响,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吴健吃饭的那桌子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健狼吞虎咽。 那台卡车的发动机撞坏了,且又进了水,那得送到修理厂大修。这要是修起来,那可就跟换一台新车差不多了! 疤瘌蹲在那台已经拉回来的卡车前看了半天,他想到了一个既能把车修好,又能少花钱的招法。 疤瘌想到,咱这城里不是有家生产汽车零部件的厂子嘛!咱找那个厂子去!他们厂子生产汽车零部件,都啥零部件?那厂子必然得和其他的那些汽车厂子有些联系,说白了,必然是相关的。跟他们说上一说,说不定他们就能修咱这车!那要说,这得多麻烦哪!找这个找那个,还不一定行,扯那个干啥!可话是那么说,要不这么扯,那也不行啊!你送汽车修理厂,不说了嘛!那就跟换台新车差不多了!这说的是修车的费用。费用是啥?不就是钱嘛!那要是有钱,那还说啥了!问题是咱现在不是没钱嘛!没钱就得想没钱的招儿!麻烦就麻烦!谁让咱没钱哪! 疤瘌那是谁?招法有都是!这才哪到哪儿! 疤瘌从那废车旁站起身来,看了看陪他蹲着的吴健,把叼在嘴上的烟头猛地吐出去,说道,啧!这车废了!吴健此时心里正七上八下,极为忐忑,看到疤瘌吐掉了叼在嘴上的香烟,立马掏出自个儿的香烟,抽出一根递上。疤瘌把那根烟接过去,并不让吴健为他点上,而是顺手夹在了耳朵上。 哎呀!大健!你也是——行!这个事儿呢,也不能都怪你,那么大的雨,搁谁身上也够戗!你说哈!也真他妈的怪事儿,这老天爷动不动就他妈的来一场儿!你就说今年,这都刮了几场台风了!真他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三章 换一种活法 放下电话,一个念头可就出现在了王老板的脑袋里。诶?昨儿个与大玲才通的电话,咋今儿个吴谢就回江甸来了哪?这么巧?会不会是昨儿个大玲在电话里听到他有想见一下吴谢的想法,大玲就把他的这一想法说给了吴谢哪?完全有可能!那,他打电话给大玲,有没有想让大玲把他要见吴谢的这么个想法透露给吴谢的意思哪?没有,真没有! 其实,如果真就是大玲把他王老板要见见吴谢的这么个想法说给吴谢的话,那也是一个顺理成章的事儿!你那个公司跟人家渔村相好,这都多少年了!这么个时候,你王老板冷不丁给人家渔村村长打电话说要见见吴谢,那人家村长必然觉得你是不好直接找人家吴谢,是想让人家村长当一回第三方,给传传话,事儿不就是这么个事儿嘛! 到得这时,王老板可就有点儿担心了!大玲既然能把这么个事儿,这么个情况传给吴谢,那保不齐还会把这么个事儿传给别的啥人!嗐!这也是自个儿考虑不周!怪就怪在自个儿在昨儿个的电话里把要见见吴谢这个事儿说得过于轻描淡写了!啧!这个大玲! 没招儿!事已至此,大玲就是真就把这么个事儿再说给了别的啥人,不管是不是故意,那也无所谓了!说到天,俺不过就是要见见吴谢嘛!见见面,如此而已!剩下来的事儿,别的啥人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再说了,就是知道了又能咋?吴谢真就帮了忙了,真就帮着给找了一家咨询公司,那也是吴谢自个儿主动帮忙,并不是咱区上找他帮忙!王老板想到这里,心里就有啥东西闪了一下子!那要真就是大玲把这么个事儿,这么个情况说给吴谢的,吴谢听到这么个事儿,这么个情况,立马就回到了江甸,那还真就是好事儿哪!一个是吴谢对他王老板这个人很在意,真就把王老板说的话当回事儿了,再一个是吴谢对他自个儿的未来发展并没有放弃!无论啥人处于这么一种状态,那对任啥事儿的态度都会是积极的! 其实,这个事儿只是王老板的揣测,事儿还真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大玲并没有把王老板要想和吴谢见见面的这么个事儿,这么个情况说给吴谢,吴谢在王老板与大玲通电话的第二天就回到了江甸,完全是巧合。这个事儿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吴谢接到王老板打给他的电话,多少就有些意外。吴谢虽然早就知道王老板这么个人,可此前从未有过任何接触。等到听王老板说邀请他见上一面时,吴谢可就更有些意外啦! 这么个事儿不能不让王老板有所感触。咝——这大玲还真就不简单哪!一个村干部,女村干部,竟然会如此沉稳持重,有样儿! 让王老板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打给吴谢的电话中说的话,要同吴谢见见面的话,虽然大玲没有直接听到,但大玲却在吴谢同王老板交谈的话语中揣摩出两个人在电话中说着的事儿的大概。也就是说,大玲知道了他同吴谢见面的途径——请吴谢吃饭。 按说,王老板是个大老板,吴谢呢,蹲笆篱子前也是个大老板,当然,这时的吴谢还是不是大老板,那就不好说了!但咋说也还是老板。老板请老板吃个饭,那可太正常不过了!即便不是谈生意,人家俩人儿在一块儿聚聚,那有啥呀!但可有一样,谁请谁吃饭,那可不是平白无故的!两个朋友,真正的朋友,谁请谁吃个饭,那没啥说的,加强联络,加深友谊嘛!但此时的王老板和吴谢俩人儿好象与这种情况有所不同。俩人儿以前只是互相听说,知道有对方这么个人存在,并不是啥朋友不说,俩人儿根本就没见过面!这还在其次,主要的是,这时的吴谢,不是才刑满释放嘛!王老板在这么个时候请吴谢吃饭,那能不让人多想——浮想联翩嘛!一般的判断,王老板找吴谢吃饭,肯定有事儿! 大玲有点儿纳闷儿。你说哈!王总跟俺村的关系这也多少年了,他也没说要和大谢见见面。这回大谢出了事儿了,他倒要和大谢见见面!怪事儿!大谢可是个才从笆篱子里出来的人!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大玲在给王老板打了电话后即起身去了吴谢的老爹老妈家,看到了吴谢正在与王老板通电话,也听到了吴谢对电话那头的王老板说的话。 王老板在电话里问了一下吴谢啥时回省城,并表达了在吴谢回省城之前,希望能邀到吴谢吃个饭的意思。吴谢在电话里对王老板的邀请表达了谢意,稍事推托了一下,答应了。吴谢知道王老板是谁。这么些年,那要说与王老板见面的机会那也不止一次两次,但却终归没有见着。这回人家发出了正式邀请,再拒不见面,有点儿不近人情。 吴谢知道,在这么个时候,素未谋面的王老板邀请他吃饭,那绝不会是就想见见面那么简单。 吴谢和王老板见了一面,同其他的几位老板一块儿吃了个饭,听明白了王老板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向他说出的那么个情况,回到省城就把江甸区要外请咨询公司帮着制定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说给了方蓝云。 要说,副区长真就是个肯于负责而又敢于负责的人!他煞费苦心设计出这么一套事儿那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哪!这么个事儿——套路设计得确实精妙!从这个事儿上那也看得出来,人是万物之精灵,这话一点儿不假!这个事儿要是弄好了,既讲了感情——乡情,还办了事儿!同时还为一个陷于悲惨境地的人创造了有可能凭借这么个事儿东山再起的机会!那,还有,那不也为那个小渔村,为江甸区,为江甸市挽回一些面子嘛!副区长想必也是对这么个事儿的潜在风险有足够的认识的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么个事儿整得如此复杂。这世界,除了人这种东西,其他的任啥生物有能抵达人的这种高度——境界的吗?没有!按说,这应该是吴谢遭遇到了从头再来的那么一个机会——机遇。从新做人,重新干事儿。要知道,江甸区通过这么一种发展规划,在这么个规划制订过程中,那都说不准得有多少的机会——机遇哪!就凭吴谢经商多年的经验履历,那要是能够抓住机会——机遇,真就可能东山再起!即便其中有啥梗阻,有啥磨难,有啥障碍! 那,江甸区的副区长有没有那么一种考虑,让王老板与吴谢接触,既有请吴谢帮助物色寻找咨询公司的意图,同时也有向吴谢透风的意图在里面哪?这些都是说不清的事儿!到啥时也说不清!也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事实是,吴谢知道了江甸区要外请咨询公司帮助制定工业发展规划,那当然也就知道了江甸区要对全区的工业发展重新布局这么个事儿啦!那,吴谢有没有要借这次江甸区工业发展重新布局的这么个机会——机遇,对自己的事业发展予以重新考虑哪?没人说得清。从后来出现的情况上看,他对方蓝云的那个咨询公司倒是满上心的。后来发生的事儿还证明,他真真儿就没有要对自己的事业有啥新的考虑。吴谢似乎已经陷入啥事儿了一旦干得太久就难免生厌的那么一种状态,他似乎要换一种活法。 吴健开着那台白色的桑塔纳去了江甸汽车机器股份有限公司,疤瘌派他到公司去见王老板。 吴健到公司的时候,王老板也刚刚才到公司。王老板昨儿个晚上没咋熬夜,吴健到的时候,王老板已经坐在了公司的办公室里。 王老板多次去过疤瘌他们那个小渔村,是见过吴健的。既然是熟人,那也就用不着再整啥没用的啦!时间宝贵,开门见山。吴健遂把疤瘌那个海产品加工厂要在江甸区开发区建分厂受阻的事儿说给了王老板,意思当然就是请王老板给从中斡旋啦! 下属的汽车维修厂并没有同公司在一个地儿。公司那围墙里面已经就满满的啦!维修厂在距公司也有十来分钟车程的江甸区的西侧,同江甸市另一个城区挨着,毗邻。 让吴健没有想到的是,无论是见王老板还是到那维修厂修车,那可是太顺溜啦! 王老板对吴健说道,你回去跟你们吴厂长说一下,这个事儿得稍等一等。现在,区上正要对全区的工业制订发展规划,要对全区的工业重新布局。等到规划制订完了,我跟俺区上的领导说一说,这个事儿应该不是啥大事儿。加工业这类企业,尤其是象你们这种加工厂,区上想必也是要扶持的,进驻开发区应该没啥问题。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也不好再说啥了!王老板他们公司为村上没少办事儿,王老板说的话应该是真话。没招儿,那就只好再等等啦!两下儿话说完,王老板问道,你是咋来的?吴健说道,啊!俺是开车来的。俺开的这台车有点儿小毛病,俺村长,大玲让俺开过来到王总你们公司那个修理厂给查一查,看看是啥毛病。噢——唉呀!这也快晌午了,你快去!一会儿我让办公室给维修厂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那台车查一下,看看是啥毛病,让他们安排你吃点儿饭!吴健说道,啊,王总,不用啦!俺就到街上随便吃一口得啦!别介!到厂里吃!我这就让办公室给维修厂打电话! 吴健把车开到维修厂。维修厂那些人已经就接到了公司办公室的电话。吴健吃饭的工夫,人家那些技师已经就把车给修好了。厂里的人说道,你这车没啥大毛病,就是用得有点儿太狠了!该保养得保养,保险啥的不都有吗?啊!那都有。那,修车的费用,得多少钱哪?维修厂的人说,你不是跟我们公司一块儿搞开发的那个村子的人吗?车是你个人的还是村里的?吴健说道,是俺村部的!啊!那你开走!不用交钱啦! 吴健心里热乎乎的。回去的路上边开着车边听着车上安装的收音机放出的音乐,那感觉真是好极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三十九章 大喜过望 疤瘌主意已定,这个事儿得自个儿亲自出场——出面。 办啥事儿得趁早。待那场台风过后,天儿一放晴,疤瘌就让吴健把那台半截美开着,到了江甸城里那家生产汽车零部件的厂子。 那家厂子座落在江甸市的城乡结合部城里一侧,行政区划隶属江甸区。这样一来,可就同疤瘌他们那小渔村在一个区啦!厂子已经有了相当规模,按照老百姓的说法,已经就成了气候了!那要说,这人世上,有些事儿,那不用啥人表白,单看那气势就知道个大概了!那厂子那会儿还没叫啥公司,而是叫了个为当时民众还算熟悉的汽车机器厂。从这么个名字上看,那也整不准这家厂子到底是生产汽车零部件还是汽车整车,或是既生产汽车零部件亦生产汽车整车。高高的围墙,围墙上面扯着电网,厂子大门口还站着俩警卫,就是保安啦!把大门儿的!至于占地多少亩,有多少干部工人,那可就说不准了!啊,那时还没象现在在企业内部人员的称呼上这么简洁,现在就企业员工四个字,啥都包括了!看那厂子那么大的架子,占地亩数应该小不了,干部工人也少不了。至于企业的性质,所有制,也就是是私企还是国企,那就更整不清了! 疤瘌让吴健把那半截美在那厂子前面的小广场一侧停好,两个人走上前去说明来意。疤瘌从自个儿的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由村委会开具的介绍信,递给一个警卫。说道,俺是江甸区——俺这个区啥啥村啥啥海产品加工厂厂长,这是俺的助理。俺们要见一下俺这厂子的厂长!疤瘌一口气说了多少个俺字,平时说话还真就不是这样!江甸这地儿人说话跟锦阳那地儿人说话在用词和发音上差不太多,土著说话那就更接近了!其中一个我字,老人儿一般都说成俺字。疤瘌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俺字,那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老乡见老乡——那警卫先是把疤瘌递给他的介绍信大荒儿看了看,接着又把疤瘌和吴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啊,要见咱厂长啊!咝!诶?咱厂长今儿个在没在家?那警卫偏过头去问另一警卫。 这么大的厂子,那厂长可不是啥人想见就能见的!厂长忙是一说,就是不忙,那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那要是谁想见就能见,厂长一天也不用干啥了!听那警卫说出的话,看那警卫的一应表现,也不知为啥,疤瘌竟然稍稍愣了一下。疤瘌觉得,那警卫——那犊子有点耍弄他的意思! 疤瘌知道,这个汽车机器厂是个挺大的厂子。啥东西一大,免不了说道就多!就一个厂子来说,厂子一大,那里面可就得分出多少个科,车间。疤瘌的本意并不是想一开始就见厂长!他知道他这么个厂长跟人家那个厂长并不是一个等级。那将来会不会是一个等级?那还真就不好说!谁知道谁将来啥样儿?疤瘌这个人很少有底气不足的时候,就是遇到个啥事儿,一时处于劣势,那也很少气馁,更别说胆怯——怯阵了!就疤瘌那人,那还能胆怯——怯阵?但有时,出现个担心啥的,那倒还是有的!这一次,疤瘌是有点儿担心,他担心那要是不让俺进门,磨叽起来没完没了,把俺的工夫都消磨在磨嘴皮子上了,还真就是个事儿!从家里出来时,疤瘌心里就盘算好了,要是厂长见不上,就找生产科长,诶?他这厂子有没有生产科?反正,不管找谁!首先得让咱见上个人,一见着人,这事儿就好办了! 要说,疤瘌的这么个担心还是有缘由的。任啥人不论做啥工作,那都是有职责的。职责这个东西,那可就得看咋看啦!职责是啥?职责就是权力呀!别看就是个警卫——把大门的,那权力可大着哪!要说,就不让你进!爱咋咋的!这样的时候还真就不多!这种情景应该是把警卫——把大门的职责履行到了极致!特别重要的部门单位咱先不说,就一般般的部门单位,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要是一老者欲进门和一年青姑娘欲进门,那谁能进谁不能进,可就不好说了!但不管是让他进还是让她进,那警卫,把大门的,都会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唉呀!你管那些干啥!人家不是过来找厂长吗?还有介绍信,你就让他进去找!也是哈!咱一个警卫,咱就负责警卫!那你们进去!那,厂长在哪个屋?厂长在哪个屋——厂长在哪个屋?那警卫再一次扭过头去问另一个警卫。哎呀!你管他在哪个屋哪!让他找销售科!诶?你们是想买汽车零件吗?买——不买?这还真就把疤瘌问住了!我们是想修车并不是想买啥汽车零件,可跟这两个犊子那也说不清啊!疤瘌有点儿不耐烦起来。 你就告诉我咋才能见到你们厂长! 这回疤瘌没有说俺字。 人这个东西真就是怪事儿!刚才那警卫说话还是比较和缓的,听到疤瘌说出这么一句话,也不咋,口气一下子就硬了起来。诶?你是啥厂?加工厂!啥加工厂?海产品加工厂!介绍信上不都写着呢嘛!那你是厂长?啊!是啊!那警卫顿了一下子,心里一忽儿那可就想到了老了事儿了!海产品加工厂到咱这汽车机器厂来干啥?得!咱也别管人家来干啥了!人家可是一个厂长,俺要是不让人家进厂,这厂长别再在咱厂长那儿再说点儿啥,咱可犯不上。遂问道,那咱厂长知道你们来吗?诶?知不知道?疤瘌回过头去问跟在身后的吴健。吴健说道,唉呀!来之前忘了给他们厂长打电话了!那你给通报一下,俺疤——吴厂长有重要事儿要跟你们厂长商谈!那警卫的眼神儿有些游移,语气再一次和缓下来。唉呀!你们不知道,咱厂长一天特忙,今儿个好象没到厂里来!那要说,你一个警卫,把大门的,厂长要是来到了厂子里不也得从这门进去嘛!疤瘌心里一时气得不行不行的了!担心就担心别再磨叽起来没完,这还真就遇到磨叽人了! 事儿是这样。到得这时,这汽车机器厂已经就成了气候了,警卫并不就是眼目前这俩人儿,人家是一伙子人。轮班,两个人一班,两个钟头一换班。厂长进厂还是出厂,是在哪一班人在岗的时候进的厂还是出的厂,那都是不一定的事儿!这时在岗的人说不准,说不清楚,也属正常。 那警卫来了正经的了。行!那你们进去! 疤瘌一把夺过给到那警卫手里的介绍信,和吴健就进了大门了!厂部二楼!右拐!那警卫在疤瘌和吴健的身后喊道。 厂长真就不在厂里,但疤瘌和吴健也没有白来,俩人儿见到销售科长了!销售科长是个胖乎乎的年青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装,留着短短的头发,两只胳膊上戴着白色的套袖,说话口气很温和。那科长听到疤瘌说出的一应情况,答应道,好的。您说到的情况我知道了,等厂长开完会回来,我一定把您说到的这些情况向厂长汇报。您二位回去等我电话! 疤瘌是这样跟那位科长说的。疤瘌说道,啊!您就是贵厂销售科科长啊!贵厂是个大厂,以前俺就听说了。俺们俩儿是咱这区里啥啥村的。俺们俩儿到咱这厂里来,是有个事儿要跟贵厂商量。啥事儿呢?俺们加工厂,是个专门加工海产品的加工厂,俺这厂加工用的那些原材料,啊!就是那些海产品啦!那都是刚从海里整出来的那些东西。俺这一说,您就明白,那可都是活蹦乱跳的哪!那可是跟时下市场上卖的那些海产品不同啦!才出水的和那些都出水多少天的那能一样嘛!俺这么说可不是埋汰别的啥人啦!俺这一说,您可能会以为俺是来推销俺的那些海产加工品的,其实不是。俺俩儿来有个啥事儿呢?是这样。俺们厂去年买了一台卡车,一直用得好好的!前两天的那场台风那也太大了!正赶上俺们厂得往省城送点儿货,往 回来的时候偏偏赶上了那场台风,一不小心,卡车撞到了树上,树没咋的,可把俺们那台卡车撞得不能用了!跟您俺就说实话了,那台车那要是修起来,真就跟换台新车差不多了!俺想这样,你们厂是个大厂,人也多,看可不可以帮俺们修一修。俺们厂不是个海产品加工厂么,俺们厂生产出的海产加工品,俺就给你们送上那么一车两车,俺保证不让你们亏着,不知道这个法子能不能行?俺想,这个事儿呢!那要是整好了,俺两下不就建立了联系了嘛!俺那海产加工品你们要是吃好了,俺随时都可以往你们这厂子里送!您看——,行吗? 那科长微笑着听疤瘌把话说完,回答道,行——啊!这个事儿的决定权不在我这儿!我无权决定行还是不行。但我可以把厂长您说的这个事儿向我们厂长汇报,看看我们厂长是咋个意思!咝,您那车坏到啥程度? 啊!俺们这些人那哪明白!啧!反正坏得不轻!右边前面都凹进去了!疤瘌说着还用两手比划了一下。 行!厂长您也不用着急。等我电话。 两个人谢过,回返。 疤瘌想出这么个招法,实际上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其实这也是个两就活的事儿,疤瘌并不是想占那汽车机器厂的便宜。让疤瘌没有想到的是,他和吴健回到村里的第二天就接到了那汽车机器厂电话。电话是那个科长打来的。那个科长在电话说道,他已经把疤瘌和吴健去到他们厂说的事儿向他们厂长做了汇报,厂长没说行还是不行,但说想一半天儿到咱这村上去看一看,顺便也看看那台撞坏了的卡车。疤瘌那也是个风里雨里过来的人,在大喜过望的同时,也没忘了问道,那,厂长还想看点儿别的啥不?那科长说道,啊!这个——我们厂长还真就没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章 不是小推动 江甸汽车机器厂厂长就是王老板。 不怪是个大厂!人家还真就有样儿!疤瘌觉得那科长还真就是个办事儿人,真就是说到做到。但疤瘌对那科长还是有点儿不太满意。你说你个做下属的,事儿办得不透亮!你倒是把事儿整明白啦!疤瘌意识到,那么大的一个厂长能到他们这小渔村来看一看,绝不会是光要看那台撞坏的破卡车,肯定还得有其他的事儿!那要是光看那台破卡车,那也用不着他一个挺大的厂长亲力亲为,让那个啥销售科长来看一下已经就足足的了!正常情况,应该是让俺们把那台破卡车送到那汽车机器厂去。 疤瘌在电话里说道,科长!那可太谢谢啦!那,能不能麻烦您再问一下厂长,看看还想看点儿啥,我们这边儿也好有个准备。咝——行!那我问问厂长!那——行!那您就得再等我电话了!那可太好了!一个是厂长哪天来,再一个是都想看点儿啥! 那科长还真就是办事儿人!隔了一天,那科长又来了电话了。那科长在电话里说道,我们厂长说了,主要是看看那台撞坏了的卡车,再一个还想到海边儿走一走,看一看。疤瘌一听,心里画了魂儿。海边有啥好看的?诶?你们村离海边多远哪?不远!十来里地!那,你们村前面——啊,就是在你们村和海边之间还有其他的村吗?没有!噢——那从你们村到海边,不是有能走车的路吗?有啊!噢——那妥!那我们厂长要是明天去,你们能在村里——啊!不外出?不外出不外出!俺们都在!唉呀!咝——那,你们厂长要是来,这个事儿,俺还真得跟俺村上说一说哪!那得让俺吴支书出出面!吴支书?啊,俺村主任!吴支书又是村支书,又是村主任!你们厂长来,吴支书必须出面!那好!那您就跟您那村长——吴支书说一说,他要是没有时间呢,他就忙他的,他要是有时间呢,他就跟咱厂长见一见也行!有时间有时间!那您厂长都来了,还能没时间?那,几点能到哪?十点左右!妥! 放下电话,疤瘌立马去了村上。时任村长还不是大玲,是大玲的前任,已经就六十多岁了,村长这个活儿也干了有二三十年了!人民公社那会儿就是村长,那会儿叫生产大队大队长,同时也是村党支部书记,也是老吴家人,人称吴支书。按辈分,疤瘌得管吴支书叫叔。 吴支书也不知为了个啥事儿正和村上的一伙子人吵吵哪!一看疤瘌来到,那伙子人立马就消停了!竟然不再有人发声,全都扭过头来看着疤瘌。疤瘌瞅了瞅那伙子人,大声说道,干啥哪?吵吵巴火儿的!疤瘌左瞅右瞅,看不再有人说话,事儿急,那也顾不上许多了,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吴支书的胳膊,往一边儿走了两步,有点儿不想让那伙子人听到他要和吴支书说的是个啥话的样子,可说话的声音却并不见小。疤瘌说道,叔!有个事儿俺得跟你说一说!咝!你们这是干啥哪?没干啥!净扯那些没用的!吴支书气哼哼地说道。疤瘌瞅了一眼吴支书,知道这村上一天的烂头事儿那也老了去了,没完没了,可这一看他到来,立马就都没了声儿,显然是吵着的事儿跟他有关,或者吵着的事儿是不想让他知道!这帮犊子!没正经玩艺儿!一码归一码,咱也别管他们吵的是个啥啦!说道,叔!明儿个你干啥?明儿个?明儿个不干啥!啊!那最好!明儿个你就是要干啥也别干了!咋?咱市里汽车机器厂的厂长要到俺这村上来!谁?汽车机器厂的厂长!汽车机器厂?厂长?他来干啥?有事儿呗!还干啥!啥事儿? 接下来,疤瘌就把吴健咋赶上了台风,咋撞坏了卡车,他和吴健咋找到了汽车机器厂请人家帮助修理,咋咋咋的,一应的事儿叙述了一遍。说道,这个事儿,俺想也是个好事儿!人家那么大的一个厂长到俺这村上来,叔既是支书又是村长,咋也得出出面,光俺一个人招呼,不大好。吴支书愣愣地瞅了疤瘌一回,刚才还气得不行不行的脸一时就放了晴了,有些温和。说道,那,啥时到?明儿个头晌儿十来点钟!疤瘌!你小子也太鬼了!你不就是把人招来了还不想出饭钱,想让村上请那厂长吃顿饭嘛!好说!这不算啥大不了的事儿!啧!叔!你咋这样哪!真是以小人……看吴支书立时瞪起了眼睛,疤瘌一下子顿住,说道,行!叔你出面让村上安排吃顿饭,饭钱俺出!这总行了?诶?我说疤瘌!他不是个厂长吗?你不也是个厂长吗?厂长对厂长,那不正合卤嘛!还用俺出啥面?快别扯了!人家那厂长跟俺这厂长那可不是一回事儿! 吴支书心里话,你小子知道就好! 吴支书那也是风里雨里过来的人,知道哪轻哪重,遂回过头去对身后的那帮子人说道,行!今儿个就到这儿!有啥完了再说。俺这还有事儿。说着就拽了疤瘌一把,俩人儿就进了屋了!身后的那帮人意犹未尽,可也没招儿,悻悻地杵在那儿,心里有话,嘴上还不好说。到得这时,疤瘌更意识到,这帮人刚才吵吵的事儿真就可能跟他有关啦!爱啥啥! 疤瘌跟吴支书进了屋了,接下来,俩人就汽车机器厂厂长要到村里来的这么个事儿,一应的事儿,详详细细研究了一番。主要是咋个接待法儿啦!其实,事儿也不是啥复杂的事儿!不就是吃顿饭,看看那台卡车,看看那厂长还想看点儿啥就看点儿啥,如此而已。吴支书和疤瘌俩人儿都明白,人家那么大的一个厂长,想必是知道他们这么个小渔村是咋个事儿!接待上不会有啥过高要求。那这顿饭都整点儿啥哪?鱼虾啥的那是必须的啦!这不是俺这渔村的特产嘛!别的那就简单啦!人家那么大的一个厂长,想必是啥山珍海味都是吃得足足的了,俺这小渔村,除了海产之外,再整点儿啥土豆地瓜啥的也就差不多了!人家初次到俺这村上来,又是为俺这村上的事儿特意来的,那咋也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咋也得给人家整点儿啥带上。这事儿那可就好办了!疤瘌不是有海产品加工厂嘛!管啥整点儿不就结了!这时正值休渔期,刚出水的那些从海里整上来的东西还真就没有哪! 疤瘌告诉吴支书,那厂长到俺这村上来,俺可一定得招待好了!俺说这个话可不是为了俺自个儿的那台破车!俺村得通过这么个事儿跟那汽车机器厂建立点儿联系!那厂长亲自前来绝不会只是为了帮俺修车,也绝不会只是想到海边走一走看一看,肯定还有别的啥事儿!这个事儿呢,也不是俺瞎想!这世上,谁敢说不发生啥事儿呢?吴支书听疤瘌这么一说,把两只眼睛转了转,觉得疤瘌说得有理,点头,深沉地说道,这个事儿呢,俺也不要抱啥太大希望!人家是个汽车机器厂,造汽车的,俺一个小渔村,打渔的,啧!两下儿也不咋搭界,行,明儿个看看再说!听吴支书说出这话,疤瘌觉得,吴支书也是想到了啥了!毕竟人家可是当了多少年的支书了! 要说,就这小渔村那也没啥稀奇之处。那要是有啥人这么想,或说出这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小渔村到底在这人世上存在了多少年多少代,已不可考。多少年多少代地打渔捕捞,在打渔捕捞的技能上,尽管都是比较原始粗放的那些个方式方法,但也是不断进步的,突出的表现就是那渔船有很多可都是机械的了!这说的是捕捞作业。那要说起在渔民的吃食上,在咋样吃那些从海里整出来的东西上,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啦!经反复琢磨,多少年多少代地琢磨,那把海里整上来的那些东西的吃法琢磨得透透的不说,还能根据那海产,每种海产的特性琢磨出多少种的吃法。这个恐怕在别处,在城里,那可就是吃不到的啦!这个事儿说起来也是有道理的。那打渔的整天吃的不都是鱼嘛!成天吃鱼,那要不再琢磨出点儿啥新吃法,都按一个法子做出来,那不早就吃腻了嘛!这话这么说还不够全活,不够完整!那在咋样保存从海里整出来的那些海产上也是有一套法子的。古时候,早些年,没有休渔期,那就不用说了,待到现如今有了休渔期,就是在休渔期,人家小渔村的那些渔民吃的从海里整出来的那些东西跟啥人吃的从海里整出来的那些东西也是不同的。 头晌儿九点钟一过,疤瘌就陪吴支书到了小渔村的北向村口迎接汽车机器厂的客人到来。快到十点钟时候,俩人儿同时看到一辆乳白色的越野车出现在一里多地远的道儿上。疤瘌自从自家养了车之后,对汽车这个事儿始终处于好奇的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至今。疤瘌知道,这台车可贵了,是日本国生产,有劲,俗称霸道!真是霸道,特别适合走山道,多大的坡儿也能上去,让人看了都眼晕! 俩人儿赶紧往前迎了迎。那车驶到俩人儿近前,停下来,从那车副驾驶的位子上下来一个年青人,就是疤瘌和吴健已经见过的那个销售科长啦!从后排座位上下来一个瘦瘦的中年人,俩人儿都穿着浅蓝色运动服,袖子上和裤管上都有白色的彩条。一打眼就看得出,这俩人儿可不是一般人!那要说,根据啥说这俩人儿不是一般人哪?这个话那要是问疤瘌和吴支书,俩人儿还真就说不清哪!那时不比现在!那要是拿这个话问现在的人,那可就好回答了!那还用说嘛!气质!气质啦! 两下儿四个人热情握手。手还没有握完,那厂长就回过身去,笑着问道,你们那车是在前面坡下的那棵老槐树上撞坏的?是!是!疤瘌回答。疤瘌知道,那老槐树被撞得秃噜皮了!迎面的那一块也都被撞得凹下去挺深的哪!前两天,他和吴健到那汽车机器厂去,回来的时候走到那儿,俩人儿还下车看了一回。 那销售科长介绍道,这是我们王厂长! 王厂长——王老板拿出大半天的时间在小渔村活动,吃了一顿饭,看了看那台撞坏的卡车,到海边儿转了转。临走时,疤瘌给王厂长和那销售科长,还有开车的司机,每人带上一份土特产品,就是疤瘌那海产品加工厂的产品啦!疤瘌说道,这是家产的! 过了一天,疤瘌接到了那销售科长的电话。那科长告诉疤瘌说,你们把那台撞坏的卡车拖到厂里来!咱厂长说了,帮你们修理。那——哪好!俺咋也不能让你们白修啊!啊!厂长!你咋还说这个话哪!咱们两下不说好了吗?咱们两下儿不是厂村联动,友好互进嘛!修车的事儿你们就不用管了!啊!你们把车拖来就行啦! 这一天,无论是江甸汽车机器厂还是疤瘌和疤瘌他们那小渔村,那收获可是大了去了! 就这一天的工夫,江甸汽车机器厂和小渔村结成了企村友好关系,俩下儿实现了互动!啥是互动?互动就是你动我也动。所谓互动就是互相推动,你推动我,我推动你。向哪儿动?当然是向前动啦!共同向前哪!那要说,人家江甸汽车机器厂推动你个小渔村,那没啥说的,可你一个小渔村咋推动人家那么大的一个汽车机器厂?要说,提出这么个问题本身就毫无意义!那咋不能推动? 此后发生的事儿证明,那还真就不是小推动哪! 江甸汽车机器厂因为这么个事儿被江甸市有关部门表彰,引出了江甸汽车机器厂一个新内设部门的产生,江甸汽车机器厂多出一个汽车维修厂。疤瘌他们那个小渔村所有的渔船,是凡由柴油机驱动的,每年都由江甸汽车机器厂派人检修,所需费用由疤瘌他们那个小渔村以实物抵扣,实物当然就是那些海产品啦!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四章 最后一次回乡 人要是赶上顺溜的时候,那可是任啥都顺溜。吴健被疤瘌派出来办着的事儿那可真就是一路绿灯,那也太顺溜了,事儿办得顺溜,心情当然就好! 这时可不是吴健开车撞树的那些年了!从江甸城里到他们那小渔村早已不是砂土路了,现在是一抹儿的柏油路。刚刚维修好的那台桑塔纳走在那柏油路上发出轻快悦耳的沙沙声,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着的一个女歌手演唱的悦耳的软绵绵的歌儿,吴健多多少少有点儿沉醉。很快,吴健驱车到了当年他在那场台风中将疤瘌那台卡车撞坏了的那棵老槐树的那路弯处。这么多年过去,那棵老槐树还是那样孤伶伶地立在那儿。当年被卡车撞了那么一下子,并没有影响到它的生机,只是那被撞得树皮剥落,树干有点儿凹下去的地方,已经长成了疤,那疤的颜色是比树皮的颜色还要深一些的那种老褐色。吴健开着车从那小漫坡溜下来,朝那老槐树看了一眼,也不知为啥,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感慨,这一年年的!过得也太快啦!当年,由于他开着那台卡车撞到了这棵树上的那么个事儿,引发出了多少的事儿哪!没有他开车撞树的这么个事儿,有没有王总他们公司和村里的那些交往合作,那可都是说不定的事儿哪!这世上的事儿,啥人说得清? 人这个东西真就是怪事儿!人要是赶上顺溜的时候,那感觉都不一样了!吴健忽然想到,诶?这个时候要是能抓上两把,那赢的可能性——机率可就会大大增加呀!吴健想着的事儿是赌博。吴健接着就在心里自问自答起来。俺这是出来干啥来啦?为疤瘌办事儿呀!这事儿办得这么顺,这俺自个儿顺那是肯定的啦!那俺出来办事儿,是疤瘌派俺出来的,俺顺,疤瘌不也是顺嘛!这顺风顺水的,那不得干啥啥顺嘛!啧!回到家得和疤瘌说说,让疤瘌这一半天整上一局!一忽儿,吴健的脑袋里可就出现了吴义扔在他家炕上的那两万块钱!那两万块钱虽说吴义是以随礼的名义扔在他家炕上的,但那确实是送给他的!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儿!做人可要讲诚信!那要是疤瘌能整上一局,告诉吴义一声,吴义一掺和,那吴义说的事儿,俺也算替他办完了! 这样想着,吴健的心情,那感觉可就更好了!吴健知道,只要他借着这股顺溜劲儿,向疤瘌说起这么个事儿,虽说前两天刚刚赌了一回,疤瘌也没有不同意的理儿!为啥?点子旺啊!要说,赌博这个事儿真就有点儿神,经常赌博的人能根据自个儿在某一个时间段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大致判断出入局后的输赢!当然这得是那些赌博的高手熟手和悟性特好的那么一种人,除此之外,那你要再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那你赢的机率可就大大增加啦!疤瘌是好赌成性的人,那要是再觉得自个儿正处于一个顺风顺水的阶段——时期,那能不抓住这么个机会——机遇嘛! 听到吴健把到江甸城里办事儿的整个过程细细地述说一遍,疤瘌眼睛亮亮地看定吴健,高兴了!说道,啊!看样子,这个事儿并不是啥人刁难俺们,区里确实要制订发展规划。诶?大健!你还别说,这个事儿说不定对我们进开发区的事儿还有帮助哪!大玲也同意要把俺们在开发区建分厂的事儿提到征求意见会上,到时王总再给俺们找区上的人说一说,这个事儿还真就有可能比俺们想象的还要好哪!啧!只是这样一来,俺们可就得等一等了!啧!这一等,不知又要等到啥时!那能等到啥时?这么个关乎全区发展的大事儿,区上能不着急?也是! 诶?疤瘌!这几天,你说哈!俺也不咋,就觉得气血可足了!浑身都是劲儿!这事儿也太顺了!你说!俺们啥事儿不顺?啥啥都顺!那要是趁着这股劲儿,俺们再整上一局,说不定,俺们还能整上个三万两万的!大健!顺啥顺!那要是顺,那应该俺们要在开发区建分厂的事儿一下子就成了才对!谁能想到偏偏在这么个时候要整啥规划!这不就把俺们窝了一下子嘛!吴健瞅了疤瘌一眼,说道,疤瘌!你说的这都是眼目前儿,事儿还真就不一定象你说的那样。那要是大玲借着这么个机会把俺们要在开发区建厂的事儿说上那么一说,到时王总再给俺们跟区领导说上那么一说,区里再给点儿扶持政策啥的,那不比俺们现在在开发区只租个地儿建厂好得多了嘛!这个事儿可就得看咋看了!理儿倒是那么个理儿!可俺们前两天不是才整了一回了嘛!啥事儿也不能整得太急太密,不是说啥事儿都得悠着点儿嘛!事儿倒是那么个事儿!可悠着点儿,那也得分啥事儿!俺们不是还想知道大谢那犊子到底是想干啥嘛!这个事儿,俺想,那是越早知道越好!那要是人家啥事儿都成了,你再知道,那又有何用!真就是晚了三春了! 疤瘌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吴健,那眼神儿有些异样。诶?大健这犊子是啥时出息的哪?这犊子说的还真就是那么个事儿!可前两天才整过一回,这才过了两天就又整,啧!有点儿不大好!再说了!大健提出的这么个事儿,那可是在吴义到了他家之后。这个事,说倒也是说得过去,吴义那犊子敢直接到俺家来跟俺说吗?他还好意思到俺家里来吗?那咋可能哪!原先这犊子可是屁颠儿屁颠儿跟着俺的!这样想着,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上疤瘌心头!吴义不是找的大健吗?这个事儿就是可行,俺也不能让吴义那犊子觉得啥事儿只要跟大健说说就行!大健他能当得了俺的家嘛!说了算的还得是俺!这一条必须得让吴义那犊子明白!再说了,你吴义是谁?你说啥就啥吗?你想咋就咋吗?那咋可能哪!你顺溜了俺就不顺溜了!还是那句话,俺他妈先窝你一下子! 这一天的烂头事儿有都是!那么的!俺们再挺两天。这两天,你心里有个数儿,看看吴义那边还有啥动静没有!唉呀疤瘌!这个事儿,俺想更应该注意一下大谢那犊子!吴义他算个啥?他就是个跟屁虫!啧!跟你说话咋这费劲哪!话说的不就是这个事儿嘛!大谢那犊子也不出面,你不就得通过吴义那犊子才能知道大健那犊子是啥打算嘛!听得疤瘌说出这话,吴健抬眼看了一下子疤瘌,不再言语。 到得这时,疤瘌还不知道前一段儿吴谢回乡接受了王老板邀请,和几个老板一块吃了顿饭这么个事儿哪! 吴谢把江甸区制订工业发展规划要外请咨询公司的事儿说给方蓝云之后,同方蓝云俩人儿商量好,由吴谢出面与王老板电话联系。通过电话后,按照他和王老板在电话里的约定,吴谢再把与王老板通话的情况跟方蓝云说了说。现在看,吴谢已经向江甸方面表达了方蓝云愿意承接江甸区制订工业发展规划这个事儿,现在就得看江甸区咋个意思了。 其实,到得这时,无论是王老板还是吴谢,俩个人做的可都是虚功。方蓝云这边已经就愿意承接这么个活儿,但吴谢在同王老板能电话时,却说还没有同方蓝云说这么个事儿,得看看江甸区这边儿咋个意向。王老板明明知道,这个事儿那区里没有不同意的理儿,可他在电话中却说,得向区里说一说这么个情况。虽说是虚功,但却不是无用功。这种情况,还并不就是不说实话,搞欺诈,这是循事理必须这么做的一种谋略。 按照两下儿的约定,第二天下午,吴谢给王老板打了个电话,两下沟通情况。这个事儿,主动权肯定是在王老板一边啦!那要说打电话,就得吴谢打电话给王老板啦!王老板回说,跟区领导没联系上。他打电话给分管这块事儿的副区长,就是意欲请吴谢吃饭,因公务繁忙而委托王老板请吴谢吃饭的那位副区长啦!那你向你说的那家咨询公司询问过吗?他们啥意见?王老板回问道。 啊!我已经把咱区上要制订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说给咱们上次通电话时我跟您说过的那位方总啦!方总希望能有机会同咱区里进一步详谈。噢——这就好办啦!那么的,俺回头再给区长打电话!俺那区长也真是忙!你等俺电话!好的! 两个人再次通过电话后,一天过去,没动静,两天过去,没动静,三天过去,还是没动静!方蓝云有点儿着急了!打电话给吴谢,问道,吴谢!江甸那边咋还没动静吗?是呢!这给我也急得够戗!吴谢!这都三天了!实在不行,你就还给他打电话!问问他!这没事儿!谁给谁打,谁先打谁后打,那又能咋的呀?行!那我就再给他打打看。 电话那头的王老板有些歉意,说道,老弟呀!你可真会挑时候!我刚刚放下区长的电话,您就来了电话了!俺区长首先让俺表达对老弟的谢意。俺区长说,你是俺江甸人,对家乡那还是有感情的。俺区长说,如果方总有时间的话,可以请方总到俺江甸来一趟,双方正式接触一下,谈一谈。俺区长说,希望方总来的时候能把蓝云咨询公司的有关材料带过来,让区上对蓝云咨询公司能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我们江甸这边呢,也会把一些相关的资料拿给方总。如果双方有了合作的意向,希望方总能在江甸做一些调研,多接触接触俺江甸的工业,多掌握一些实际情况,这样会对起草规划有所帮助。 三天后,蓝云咨询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方蓝云在公司总经理助理兼秘书韩阳陪同下到了江甸,就制订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项目进行洽谈,同时开展相关调研。十天后,蓝云咨询公司与江甸区签订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项目合同。 一个月后,吴谢回到了江甸。吴谢这次回江甸跟蓝云咨询公司承接的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项目无关。让任啥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吴谢的这次回乡竟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回乡。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一章 为家乡做点儿事 通过这么一回,疤瘌他们那小渔村和江甸汽车机器厂可就结了缘了,两下儿不但实现了企村友好,还实现了互利共赢。 江甸汽车机器厂那可是企业,企业并不是啥慈善机构。当然,企业搞点儿啥慈善的事儿,那就得另说了!就疤瘌那人,也别说疤瘌,就吴支书,那江甸汽车机器厂假如真就到他们那小渔村搞点儿啥慈善的事儿,那俩人儿还不一定接受哪! 江甸汽车机器厂与疤瘌他们那小渔村的互利共赢并不就是一分钱不差的那种共赢,当然,各家有各家的帐,没有人去核算过,总的说,应该是大致平衡!两下儿并不是做买卖,也就只能这样了!待到后来,两下儿的合作可就更多了,互利共赢的事儿也就越整越大发,乃至后来两下合作开发了海滨浴场,整起了旅游业,江甸汽车机器厂在渔村建起了度假中心。在这度假中心的带动下,村里人办起了渔家乐,就是那种驴友能吃能住的小旅店啦! 就是通过这么一回,江甸汽车机器厂厂长王老板跟疤瘌相识,并成了朋友。也就是这一回,疤瘌才开始意识到,是吴谢挡在了他的前面。 在晌午饭的饭桌上,王老板刚刚把一盅酒喝下去,在把筷子拿起来的工夫,忽然就想起了啥。问道,唉呀!你们几位都姓吴,咱村里的人家儿姓吴的多?那是!大多都姓吴,不姓吴的也就那么几家。噢——那,有个叫吴谢的是不是咱这村上的人哪?啊!你说大谢呀!是!是!是俺村儿的!咋?你们认识啊?啊!不认识,我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这个吴谢,说吴谢家就在咱江甸海边的一个渔村。今儿个听到你们几位都姓吴,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吴谢!是!大谢那可不是一般人!人家这个!吴支书说着,伸出右手,握拳,把大拇指竖起。人家大谢可发了!听说人家现在有都是钱!听说他现在在省城?是!常回来!他爹妈还在村上!大谢能挣钱不说,对他爹妈那才好哪!噢——。大谢那可不得了!能耐!听说,他是通过开当铺挣的钱!王老板说道,是,我也听说了!前几天,疤——吴厂长到咱厂里去,我因为有点事儿在外面,没能和吴厂长见上,那时我就想起吴谢这个人了,今儿个一到咱这村上,看到你们几位都姓吴,我就知道,这吴谢很有可能就是咱这村上的人!真就是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按说,这也就是一说一听的事儿,一走一过的事儿,可疤瘌却把王老板说起吴谢的事儿存在了心里。 看来,吴谢这犊子已经就把自个儿的名声传扬得满哪儿都是了! 其实王老板也是一时在脑袋里想起了吴谢这么个人,也就是那么顺嘴一说,并没有咋高看吴谢的意思。待到王老板见到吴谢,那已经是多少年以后的事儿了。在过去的那么些年中,王老板他们汽车机器厂与疤瘌他们那小渔村一块儿也不知搞了多少回活动,啥开发联谊啥的,那活动能少嘛!有两回,吴支书还真就想到了吴谢,打电话给吴谢,请吴谢能在百忙之中回村参加一下活动,可吴谢每回都以商务繁忙为由,或以在外地为由婉拒。在过去的那么些年中,王老板多次听到吴谢的消息,包括吴谢成了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吴谢经常性赌博,还包括听到那个参加有关方面组织的培训考察的企业家说出的吴谢在境外赌博,已经就成了大赌的赌棍的那一回。王老板真正见到吴谢,是一次偶然的机遇巧合,但并不就是邂逅,而是人为的一次安排,就在吴谢刑满释放之后不久。 人这个东西是有感情的。吴谢是江甸人,江甸人因为有了吴谢这么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尽管吴谢还算不上太有钱,但在江甸市,在江甸区,那也是有号的了!吴谢一出事儿,那可就更有号了!江甸市,江甸区,都有点儿对吴谢这么个江甸人出了这么个事儿有点儿惋惜。江甸区要制定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一出,江甸区要外请咨询公司帮助制订发展规划的事儿一出,有人竟然想到了吴谢。那要说,要外请咨询公司,吴谢那公司也不是啥咨询公司,且到得这时,吴谢那公司已经就是个空壳儿了,那咋还会有人想到吴谢哪?这个事儿,那说道可大了去了!说到根子上,还是人的感情在里面起了作用,但肯定不是全部啦! 最初,有人曾提议到北京去外请咨询公司。北京,那地儿,啥样的咨询公司没有?多大的咨询公司没有?话是那么说,可北京不比别的啥地儿,北京的咨询公司不比别的啥地儿的咨询公司!此话咋讲?北京那地儿的咨询公司是不是也有小一点儿的不好说,但大多数可都是大公司,就你?请得起吗?可省城就不一样了!办事,办事业,不是得既要少花钱又要能把事儿——事业办好嘛!在江甸市,在江甸区,还真就没听说有啥咨询公司。这样看来,那就只有省城的咨询公司可以比较正常地被考虑到了!可省城的咨询公司那也是多少家,就不说哪家好哪家差啦!可也不能逮着一家就请过来!这就得对省城的咨询公司有个大概的了解,得有那么个人,多少对省城的咨询公司这块事儿有所了解,请那人给推荐推荐,那要是能给穿穿线,搭搭桥,那可就再好不过了!那,这个事儿啥人能胜任哪?这样一来,想起吴谢可就是很自然的事儿了!应该说,在省城混的江甸人不在少数,可在省城混的非常有钱的江甸人那可就不多了!说这个话啥意思呢?是这样。咨询公司,那要说个大范围的话,应该隶属于商圈儿,那要想找个在省城混的普通人,那应该并不是啥难事儿。可普通人能担负起为江甸区外请咨询公司这个事儿穿线搭桥的重任吗?普通人具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平白说,你干得了吗?商圈看啥?那得看谁个头儿大呀!啥叫个头儿大?那就是谁最有钱啦!这样一来,吴谢可就不能不出现在视野中了!可问题在于,吴谢是个刑满释放的人。能让一个刑满释放的人担此重任吗?那咋可能哪?那咋不可能!江甸区分管这块事儿的人,副区长,是个既有道眼又人情味很浓的那么个人,他琢磨出了一个招法。 副区长想到,吴谢的老家是在海边儿上的那个小渔村。那个小渔村不同于别的那些小渔村,为啥不同于别的那些小渔村哪?具体说,这几年,那个小渔村发展特快,已经就富得流油,人均纯收入啥的,非其他的那些小渔村可比。人家那个小渔村人自身努力,拼搏,那就不用说了,可这些还不够。那个小渔村之所以富得流油是与城里的一个人和一个厂子——公司有关。这个事儿要想办,就得找那个公司,找那个人!谁?王老板哪!王老板那个公司跟那个小渔村的那些事儿,那副区长可是清楚楚儿的!那副区长琢磨再三,给那个公司的董事长,啊!这时那江甸汽车机器厂已经更名为江甸汽车机器股份有限公司,已经按照现代企业制度进行了改造。改造完成,老板还是王老板。 副区长给王老板打了个电话。 喂!王老板吗?我是谁谁谁呀!呀!区长啊!咋?今儿个咋这有工夫?王老板问过,立马就意识到自个儿整错了!区长哪有有工夫的时候!立马就补充了一句,区长那么忙还给俺打来电话,一定是有事儿?咝,有点儿事儿,也不是啥大事儿!这一段儿到没到和你们公司相好的那个小渔村去哪?副区长是个非常随和的人,特爱开玩笑,跟他在一块儿干活,很少有生气窝火的时候。两下儿友好合作,到他的嘴里成了相好。王老板在电话里笑了笑,说道,啊,最近这一段儿没咋去。咋?区长,有事儿吗?王老板又一次问道。是这样,跟你们公司搞联合开发的那个小渔村出了个人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出了个人?啥人?能人哪!能人?谁呀?那你还没听说吗?没有啊!就你们公司同那个渔村的关系,你能没听说?真没听说!行,没听说就没听!吴谢这个人你知道不?啊,你说吴谢呀!知道知道。这两年,那个渔村在你们的扶持下,已经就是远近闻名啦!在这么个时候出了吴谢这么个人,出了吴谢干出的那么个事儿,那渔村可就更远近闻名啦!这个事儿拐带得连你们公司都跟着——这个事儿,我想这样,那个小渔村发展得挺好,别再因为吴谢这么个人,吴谢整出的那么个事儿就一条鱼腥一锅汤!按说,吴谢做了错事儿犯了法,那也不干咱们啥事儿,可吴谢毕竟是咱这旮哒人,那不能让他白犯了法,咱得让他为家乡做点儿事儿! 吴谢聚赌服刑,当然王老板是早就知道的了,吴谢刑满释放,王老板也是早就知道的了,可偏偏这么多年过去,他王老板生生就没有同吴谢见过面,一回也没有!也是!你说你吴谢已经就不在家乡这边发财,已经就到了省城了,那你就是整赌博那套事儿,那也别回到家乡这边来整啊!你说哈!家乡这边儿有点儿啥事儿找到你,不是在外地就是没时间,这可倒好,整赌博整到家乡这边儿来了!按说,冤有头债有主,谁犯事儿谁自个儿担着!关别人啥事儿?可世上的事儿哪有那么简单!吴谢的事儿一出,整得他家乡那小渔村灰头土脸,整得江甸区灰头土脸,甚至连江甸市也被他吴谢整得灰头土脸了! 王老板听那副区长在电话里说出了这么一通话,有些意外!吴谢这个人,吴谢这个人做出来的那么个事儿,就是聚赌的事儿啦!着实把吴谢他们那小渔村砢碜够戗,把江甸区砢碜够戗,把江甸市砢碜够戗!那,把没把王老板的公司砢碜够戗?王老板摇头!吴谢既不是咱公司的人,整的那个事儿也不是在咱公司的地面上整的,跟咱公司那可真就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到现在,我连吴谢长个啥样儿还不知道哪! 就这么个人,那咋还能让他为家乡做事哪? 副区长说道,我想让你代我请吴谢吃顿饭。你可以再找上几个人作陪。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五章 尝一尝 蓝云咨询公司承接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项目是王老板从中协调的,也就是人们习惯说的牵线搭桥啦!王老板直接对着的并不就是蓝云咨询公司,而是吴谢这么个江甸人,再由吴谢衔接的蓝云咨询公司。王老板和吴谢这两个人在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项目的沟通协调过程中是站在幕后的,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站到前台上来,那都是不好说的事儿!在蓝云咨询公司与江甸区有关部门接上碴口以后,他们也就算完活儿了。至于后续的那些事儿,王老板那边儿也就那么的了,无论是江甸区的那位副区长还是江甸区的那个项目责任部门都不可能再以货币和别的啥方式向王老板支付劳务费或表达感谢,人家王老板那么大的一个大老板,还用得着你整这个吗?其实,江甸区把这个项目的前期沟通协调工作交给王老板,已经就是对王老板的信任,王老板已经就从这信任中获得了荣耀!这是啥?这就是企业经营中必须注重的社会效益哪!通过这么个事儿,王老板那个啥荣耀感,存在感,统统得到了一次满足。王老板有了荣耀感存在感,那王老板的企业不也就有了荣耀感存在感了嘛!有了这些,那还用啥这个那个的!王老板在这个项目的沟通协调过程中的一应表现,所作所为,是对江甸区发展的一次贡献。至于吴谢这边儿,蓝云咨询公司以咋样的方式方法感谢吴谢的帮助,感谢他在这个项目的承接过程中所做的一应的事儿,那就是蓝云咨询公司和吴谢两下儿的事儿了。按照一般的事理和商务规则,这是必须的!这个事儿可不单单是人情上的事儿! 实际上,之所以江甸区没有马上答复吴谢,中间隔了那么两三天,并不是江甸区或王老板故意拖延,故意抻那么一抻,以便为后面的洽谈——谈判创造更有利的条件。在那么两三天的时间里,王老板倒是没干跟这个项目有关的啥事儿,但可把江甸区的那个责任部门忙了个够戗。到得这么个时候,那个部门一改较长时间以来在这个事儿上的那么一种慢慢悠悠的状态,就那么两三天的工夫就把蓝云咨询公司的有关情况整得——掌握得不说是清楚楚儿的也差不多!要说,人家那也是公务部门,那也是能干事儿的!之所以有的时候看上去有点儿消停,懒沓沓的,那并不是人家不干事儿!有的时候就得消停,就得懒沓沓的,那是事理使然!有的时候,有的事儿——工作,那得时机成熟,需要等待!有的事儿时机不成熟,需要再发酵发酵,你等不及,开整——工作了,那就有可能出现欲速则不达的那么一种情况,弄不好,就得把好事儿整坏了!就象在战斗中,不到时候,你先开了枪!那能行么!可你要是该开枪时不开枪,那也不行啊!那不就错过战机了么!那得误多大的事儿!啥叫把握时机?这就叫把握时机!大干快上,说的是整体要求,并不是具体事项!具体事项,那得视不同情况,分而治之。当快则快,当慢则慢,这个事儿可含糊不得! 接到江甸区的邀请,方蓝云问吴谢,说道,吴谢,你看咱们是不是一块儿到江甸去?这是在电话里。吴谢说道,快别扯了!我去干啥!你们公司和江甸区不都接上头儿了嘛,你们两下儿就谈呗!没事儿!放心啊!唉呀!这个事儿不是你帮着给接下来的嘛!咱们一块儿做不就得了!啧!那哪行!一个是我这么个情况……啊,我跟你说的都是实在话啊!再一个是,我对咨询那套事儿也不明白呀!去了不也就是个白搭嘛!咋,你不得让你那助理陪着你去吗?一个女助理不够,还得整个男助理吗?去!咋没正事儿哪!方蓝云在电话里嗔怪道。告诉你啊!我可是正式邀请你了!去不去那可就是你的事儿了!方蓝云,说实在话,我也想去,可那不行啊!这里面的事儿你是不懂还是咋的?我是去不得的! 吴谢说的是实在话,他确实去不得。去不得就是掺和不得。 实际上,方蓝云知道这个事儿吴谢是掺和不得的。邀请吴谢一块儿做这个事儿,那就是从礼貌的角度说上那么一说。这种礼貌的态度说明,方蓝云与吴谢已经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啦!事儿是吴谢给牵的线,邀请一下子就是那么个意思。吴谢不至于笨到那种程度,傻到那种程度,真就同意一块儿做这个事儿。从这个事儿上也可以看出,方蓝云对吴谢是咋个事儿还是心里有谱儿的!吴谢是个看得出利害得失的那么一个人! 要说,都到了这么一种时候,方蓝云咋还会对吴谢心存这样的看法哪?说一个人看得出利害得失,那应该是根据那个人的惯常表现得出的一种判断,一种评价。从吴谢的一惯做事风格做事态度,为人……上看,方蓝云对吴谢心里有谱儿是对的,可吴谢已经就是个刑满释放的人啦!在这么个情况下,方蓝云仍然对吴谢心里有谱儿,这可就是个难事儿了!这应该是方蓝云在社会上混迹多年,已经积累了较为丰厚的人生经验的结果。那,有没有她与吴谢相爱的那么一段感情经历在这里起作用了哪?应该也是有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判断,诸多方面的判断,有啥能与两个人耳鬓厮磨多年得出的判断准确哪?可人世繁复,往往恰恰是耳鬓厮磨多年的两个人对对方容易发生判断失误,这种失误往往都是出在感情上。是感情这个东西影响贻误了人的思维与判断。可这一次,方蓝云判断正确。 俗话说,细节决定成败,性格决定命运。就是到了这时,在方蓝云的心目中,吴谢也还是个性情醇厚的人。一个性情醇厚的人,咋会是一个资深赌徒,一个大赌的赌棍?这不是扯嘛!正常情况说话,吴谢应该是个奸诈之徒才对!可吴谢却偏偏并不奸诈!到底是啥东西使得一个并不奸诈的人长期沉迷于赌博这么个事儿的哪?一个醇厚之人干得了赌博——长期赌博这么个事儿吗?确实干不了!也别说性情醇厚的人,就是生性奸诈之人,你能说就干得了赌博——长期赌博这么个事儿吗?性情醇厚的人干不了,生性奸诈的人同样也干不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但一般情况说话,好象,生性奸诈的人干赌博——长期赌博这么个事儿让人觉得要顺溜一些,更说得过去一些!为啥?没人说得清!但纵观吴谢的一生,吴谢一生的所作所为,或许能够窥得一丝端倪,那就是吴谢干啥事儿一以贯之的那么一种精神或曰人生态度,任啥事儿不服输! 蓝云咨询公司在省城是一家有影响的公司,公司拥有一支数目可观的专家团队,到得这时已经就做了几个大项目,资质那是没有问题的。蓝云咨询公司和江甸区签了规划项目合同之后,已经就进入了规划制订的前期工作阶段,就是进一步深入调研,熟悉区情那套事儿啦!制订工业发展规划那可是个牵动江甸区众多方面的事儿,要干的活儿那可老了去了! 江甸区有关方面已经在全区的范围内做了大量前期工作,主要工作目标是要做到区情清楚,江甸工业发展的实际情况清楚,也就是正处于咋样的发展状态,正处于咋样的一个发展阶段。啥现有多少家企业,啥行业分布,啥就业人数,在全区就业人口占比……,凡此种种。仅开始工作的前几天,方蓝云参加有关方面组织的征求意见会,那就有十来场哪!记录录音整理梳理……一应的事儿! 到得这时,疤瘌那个海产品加工厂要在区开发区建分厂的事儿已经就由大玲在乡里的一次征求意见会上提了出来,并由乡里在区里有关部门召开的征求意见会上提了出来,区里的有关部门经过整理汇总,已经就呈送规划责任部门。 大玲心里清楚楚儿的!她那个渔村,在江甸区,那也是小到不能再小,基层到不能再基层的那么个单位啦!这么个小基层单位说话有多大分量,有多少话语权,有多少人会听这样的小基层单位说话,那都是个再清楚不过的事儿啦! 但那也得看说的是个啥事儿!大玲体会,这样的小基层单位负责人说话,就得一是一二是二,你可千万别扯那些没用的!要扯那些没用的用得着你吗?那有都是人扯!再说了,你就是扯,你扯得过人家吗?你千万不要担心,诶?这咋没人扯那些没用的哪?你要是担这个心,那可就太多余了! 大玲在乡里的征求意见会上说道,俺村有这么个事儿。俺村有一家海产品加工厂想在区上开发区建一个分厂,可在开发区租厂房的事儿一直没有定下来。人家区上倒没说不行,只是说得等一等。可能就是让等这个区上的规划啦!这个事儿,俺想,区上对俺村这类小厂子应该支持,应该扶持,这个是不是得列到那个啥发展规划中去俺说不好,但这个事儿应该算作一个事儿给区里提上去。对这类厂子,区上应该借这回制订规划的机会出台一些政策,扶持扶持,倾斜倾斜。说完了,坐在那儿,用亮亮的眼睛看着坐在台上的老曹头儿。老曹头儿是乡里分管工业的副乡长。老曹头儿把戴着的眼镜摘下来放到桌子上,看着大玲问道,啊!你说的是你们村疤瘌的事儿?啊!厂子是疤瘌的,但这事儿是俺村儿的!老曹头儿把眼睛垂下去,把眼镜从桌子上拿起来戴上,慢慢悠悠地说道,大玲说的这个事儿还真就是个事儿哪!俺们这些村子里办的厂子也得列入区里的规划!规划是全区的,既是全区的那就不能光整那些城里的。这个俺还得再说。你放心啊!上次在区里开会,俺就说了一回了!啊!俺说的不光是你们村的,俺说的是俺全乡的!老曹头儿说过,眼睛从眼镜上方扫了扫坐在台下的那些村干部。台下有人笑起来。 方蓝云工作了几天之后,也不知是为啥,忽然就想起了吴谢的老家是江甸区南部海边的那个小渔村,她早就听吴谢说过那个小渔村发展得如何如何好。当然,那是在吴谢服刑之前啦!吴谢出了事儿之后,这也过了二年半都多了,那个渔村应该是发展得更好了!这样想着,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滋生起来,那要是能到那个渔村去看看那不是挺好的嘛!一忽儿,方蓝云的脑海里可就出现了她与吴谢在锦阳海岸曾经流连过的那五天,那是多么美好的五天!让人沉醉的五天!那海岸繁星点点的夜空,那海边沙滩长椅前的大海波浪……这样想着,方蓝云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得找机会到吴谢老家的那个渔村去看看! 听说,咱这区里有些海边的渔村也都发展起来了,有的村办着的厂子也都形成了规模啦?工业企业多吗?我们可不可以到那些村办企业里去看一看哪?啊!不止村办企业,就是村里人办的企业,有表现出色的,我们也可以看一看。可以可以!太可以啦!那,啥时去好哪?啊,这时去正是好时候,那刚出水的海蟹那才新鲜哪!方总正好可以尝一尝!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二章 初衷不改 副区长是想通过吴谢在省城找上一家咨询公司。 找吴谢吃饭,那就吃呗!干啥还绕个弯哪?那能行么!吴谢是刑满释放人员,挺大个副区长请一个刑满释放分子吃饭——这还仅仅就是吃个饭,那要是再知道吃饭是为了个啥事儿,那可就更热闹了!既不能由副区长直接请吴谢吃饭,还不能在吃饭的时候直接说事儿!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在不想走招标这条道儿的情况下,要想在省城找上一家咨询公司,那得有个对省城的那些咨询公司有所了解的人,吴谢对省城的那些咨询公司了解吗?不好说。咨询公司隶属商圈,那要找一个对咨询公司有所了解的人,那可就得在商圈找了,不用说,吴谢就是在商圈里混的人。说这个话,是因为那副区长本人并不认识或了解省城任何一家咨询公司,所以才不得不费这个劲!吴谢身处省城商圈,又是江甸人,把这事儿交给他,无疑是个比较合适的选择。要让吴谢办事儿,又不能直接把要办的事儿交给他,得让他主动提出帮办!无论到了啥时,一旦有人说起这么个事儿,那都不是江甸区让吴谢办的,而是吴谢自个儿提出要帮着办的,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要说,用得着这么复杂吗?把事儿说给吴谢的同时再跟吴谢说一声,要他不要声张,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不——行!为啥不行?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吴谢不张扬,吴谢帮着给找的那家咨询公司——假如能找到的话,谁敢保证不给秃噜出去?副区长也是实在想不出啥好的招法儿,才设计出这么一套路数。 放下副区长的电话,王老板的脸上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丝苦笑。 把这么个任务交给王老板,那也是考虑到多个方面才做出的决定。王老板个儿大。这说的不是王老板的身高,而是说王老板的生意做得大!具体说,就是王老板的那个啥汽车机器股份有限公司不但在江甸市江甸区有号,在省里有号,在全国汽车工业上那也是有号的!这只是其一。再有就是王老板的公司从还是个厂子的时候起就跟吴谢他们老家那个小渔村相好——整到一处,说话借力。把这么个事儿派给王老板,势在必行! 王老板感到肩上一下子压上了一副重担!这个事儿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王老板想到,吴谢这小子从笆篱子里出来也有小半年了,人家身在省城,咱要是打电话找人家,人家来不来还是一说,就是来了,咱在饭桌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那么一说,那就是傻子也明白是咋个事儿了,副区长还让咱找几个人作陪,这不是扯么!副区长之所以让他找几个人作陪,那就是告诉他不能单独找吴谢吃饭,这是要让王老板把这个事儿办得天衣无缝!王老板蓦然间想到了一句成语,煞有介事!到得这时,王老板不能不竖起大拇指!不怪人家当区长——副区长!这也太厉害了!这么个事儿之所以整得这么隆重——严重,这也不是闲着没事儿瞎费心思,吃饱饭撑的。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事儿! 这要是传扬出去,江甸区制定工业发展规划不通过正经——正常渠道聘请咨询公司,却通过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帮助物色,这可真就是丑闻了!吴谢聚赌进了笆篱子,已经就在咱这江甸区江甸市闹哄了二年多了,吴谢出来还不到半年,再整出这么一出,那可真就是啥难听的话都得整出来了! 王老板打定主意,人家区长把这么个事儿交给俺来办,咱可一定得把这个事儿给人家办好,可千万不能办出啥毛病来!王老板琢磨再三,设计好这个事儿的一应操作过程。 首先,给吴谢他们老家的那个小渔村打电话。王老板决定,这个电话自个儿亲自打!让手下的那些个人打,王老板有点儿不放心。这倒不是手下那些人能力不行,而是那些人那哪明白这里面的套头事儿! 王老板把电话打给吴谢他们那个小渔村的村长,啊,就是既是村主任又是村支书的大玲。在大玲的前任那会儿,村里人都习惯叫吴支书为吴支书,到了大玲这会儿,也不咋,村里人不再叫大玲为吴支书,一概叫大玲为大玲。村外人,或者村里人在村外人面前,需要的时候,那也不管大玲叫吴支书,而是叫村长,太正式的场合,比如需要介绍官职的时候,那就叫村主任。 王老板在电话里说道,大玲村长!我是王全哪!王全是王老板的名字。哎呀!王总!村里人这时也不管王老板叫王厂长了,而是叫王总。王总!在公司哪?啊!是!王总!咋总也不到村上来哪!您这也是忙!啥时来村看看!好的,一定!大玲村长!我给您打电话是有个事儿!王总您说! 王老板那是啥人!那把副区长的意图把握得准准儿的,话说得也极为到位。 王老板说道,大玲村长!我今儿个给村上打电话,也没有啥大事儿,就是挺长时间没到村上去了,觉得有点儿对不住,看看村上这一段咋样,还有啥需要我们这边儿帮着做的?村长你不是挺好的吗?挺好的挺好的!村上这一段儿也都好!那有您那大公司帮着俺们,那可借老劲了!唉呀!村长!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也就是尽我们所能罢了!咋?我听说,吴厂长要把他那个海产品加工厂整个分厂?啊!是!正折腾哪!想在咱区上那开发区租厂房哪!噢——好啊!吴厂长是个敢想敢干的人,能干!诶?听没听说你们村上出去的那个吴谢,现在也不知道咋样啦?啧!那能咋样!蹲了二年笆篱子,出来也有小半年了!听说他那个公司也不行了!真是够戗!人哪!还得走正道!挺好点儿事儿,整到现在,整得我都不好意思去看他爹妈了!那他还回咱村上不?回!大谢从笆篱子出来,回来过好几回哪!但也就是住上那么一宿就走,顶多再呆上一天半天的,看样子也是不想见人!啧!也是!你说哈!我都到咱这村上去了多少回了!可这个吴谢我是到了也没看着是个啥模样,这也是无缘!前两天,我跟一帮朋友在一块儿说点儿啥事儿,大伙儿也不咋就说起了这个吴谢。问我,诶?你那个公司不是跟吴谢他老家那个村子相好么?吴谢是个啥样的人哪?我说,唉呀!那个村子我倒是没少去,可这个吴谢我是真就没见着过!人家还都不信哪!有了这么一回,我倒是来了劲了,打定主意要见上一回这个吴谢,看看这个吴谢到底是咋样一个人!啊,我这也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大玲村长,那么的!啥时吴谢再回到村上,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和他见见!哎哎!那一定! 第一步走完,那就等着!王老板盘算好,这个事儿急不得,可也耽搁不得,那区上要制定的那个工业发展规划,那能就那么拖着嘛!等等看!吴谢要是长时间不回江甸来,俺再走下一步!那下一步咋走哪?简单!找个由子到省城去找吴谢!啥由子哪?就以接待外省来的客人为由,到吴谢他那个啥礼品典当公司采购,这不就见到吴谢了嘛! 可有些事儿真就是怪事儿!就在王老板给大玲打电话的第二天下晌儿,王老板就接到了大玲打给他的电话。大玲告诉王老板,大谢回来啦!王老板一听,那眼睛嗵的一声就亮起来了!王总!那咋办呢?大玲在电话里问道。 要说,乡下村子里屯子里的那些基层干部那也不是白给的。那大玲听到王老板提出要见上吴谢一面的要求,就觉得这里面好象有点儿啥事儿似的!啥事儿说不清,那要见就见呗!想来也不会有啥大不了的事儿!既然整不准是个啥事儿,那当然就不知道得咋办了!遂问出了咋办这么个话。 王老板在电话里说道,啊!俺就是想跟吴谢见上一面!你看哈!吴谢也是个大老板,俺要是请人家到俺这公司来,好象有点儿不大对路。俺应该到省城去看人家!村长你也知道,整这么个公司,那一天的烂头事儿有都是!俺就琢磨,那要是吴谢,吴老板哪天回到咱江甸来,这我和吴老板见上一面,那不是挺好点儿事儿嘛!这回好!吴老板回到咱村上来了!村长!看能不能那样,你把吴老板的电话给俺,俺给他打个电话!吴老板说没说打算啥时回省城?这——俺还说不准哪!俺正想到他家里去,还没去哪!那俺先把大谢的电话号告诉您! 王老板本就江甸一土著,由于较长时间没跟大玲她们联系了,头一次打电话的时候还有点儿小心,在吐字发音上,把俺字一概说成我字,等到这第二次再通话,那些我字又都换成了俺 字。 接下来,就有了王老板代副区长请吴谢吃饭的事儿了。再接下来,就有了吴谢把江甸区要制订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说给方蓝云的事儿了。按说,有了这么个事儿,就凭吴谢那脑袋,那心智,那也是把这一应的事儿看得明白白儿的了。他要是把他跟疤瘌的事儿先放一放,帮着方蓝云把这个事儿琢磨琢磨,可就不会有再后来把命送了的事儿了!可人这个东西,有的时候,那也说不清是咋个事儿,真就是象车牾住了一样!脑袋那也不转个儿了!这个事儿并没有动摇吴谢先前的计划,或说打算,吴谢仍然初衷不改。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六章 既敢整也能整 方蓝云笑了笑,回答道,啊!那可太好了! 到得这时,负责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的那个责任部门对方蓝云她们这个咨询公司既为全力配合,对项目的制订亦为整体把握。咨询公司提出这么个要求,那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乡村工业正经是一大块哪!于是,电话从那个责任部门打到了吴谢老家那个小渔村所在的那个乡,说,区工业发展规划办要到我们这个乡搞一下调研,请乡里给安排一下。接电话的是乡党委的常设部门,也是乡党委唯一的部门——乡党委办公室,简称乡党办。乡党办就一个人儿,既是乡党办主任也是乡党办秘书。乡党办主任问道,那,都有啥调研题目?俺——我们准备一下!啊!听听咱乡工业发展情况汇报,看一个乡上的企业,啊!乡办的也行,个人办的也行。然后,再到哪个村看上那么一两个企业。党办主任一听,觉得答非所问。这哪是啥调研题目?这不是调研日程嘛!党办主任觉得调研题目必须得清楚,这涉及到咋样汇报,汇报时都说点儿啥的问题,也就是能不能汇报好的问题,汇报能不能让听汇报的人满意的问题,但如果再直巴愣噔地问,恐怕不太好,遂转换了一下说法问道,那,我们汇报时都说点儿啥?有啥说啥!啊!就是你们村的总体情况,啥人口多少,劳动力多少,都有啥产业,有多少个企业,啥总收入,啥人均……就是前一段儿区里下发的那个调查表儿上的那些事儿,都说一说!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汇报,挑主要的,别整得哩哩啰啰的!这回说得挺明白!党办主任心里想。看企业以看村上的为主,乡上的看看就得。那是先看乡的还是先看村的哪?你们看!咋方便咋来!噢——那晌午得在我们这儿吃饭?是,晌午饭在你们那儿吃。那在乡上吃还是到村上吃?你们看!在哪儿吃都行,就是不要在企业吃!那就在乡上吃!咝,在乡上吃——也行,这个——等俺向领导汇报后再定。要是在村上吃,这个时候能吃——行!乡党办主任放下电话,不敢耽搁,得赶紧向乡党委主要领导汇报!赶巧,乡党委书记正在乡里的一个渔村调研,乡党办主任遂把这个事儿向正在乡里的党委副书记做了汇报。副书记问道,他们说哪天来?明天!咝!明天?这帮犊——这也有点儿太急了啊!咋也得让俺准备准备呀!行!你跟老曹头儿说一声,让他准备准备,明儿个调研组来了,让他代表乡里汇报。啧!区里来人了,党委这边儿,我和郝书记得出出面——诶,俺这明儿个,区上还有个会哪!啊!行!看看郝书记能不能串开,郝书记要是能串开,有郝书记就行了!他们说没说几点到?说了!十点!啊,十点——到了之后,也别歇着了!先让老曹头儿汇报,吃过了晌午饭,看看他们还用不用歇一会儿,要是不用歇,那就让郝书记和老曹头儿陪着看企业。郝书记要是忙不开,就让老曹头陪着得了!到了俺这儿,得招待好喽!想着整点儿蟹子,晌午饭吃一吃,走得时候给他们带点儿!你一会给他们打个电话,看他们过来几个人! 这时的渔村跟传统意义上的渔村不说是两样儿也差不多了!传统意义上的渔村,直白说话,那就是村里人都以打渔为生,村里人大多是渔民。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渔村,村里人以打渔为生的当然还是多数,但围绕着打渔整出的那些营生的种类,可多了去了!啥旅游业,啥饮食服务业,啥加工业,啥运输业,啥……这时的渔村还出现了一种组织,叫作啥合作社,围绕着海产品整起了啥整体收购,啥整体销售,啥整体投放市场,在一条龙的情况下有了更进一步的分工协作,不再是一家一户的原始的那种跑单帮。这些个事儿,说到底,都是市场这个事儿闹的。发家致富啊!过好日子啊! 这会儿,就整体说话,渔民可是都富起来了!就江甸那些渔村说话,要说发展得好的,排在前面的还真就得属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啦!这么些年下来,那个小渔村已经不再是小渔村啦!在王老板他们那个啥江甸汽车机器有限公司扶持帮助下,在村里人的共同努力奋力拼搏下,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那可真就是发展得不行不行的了!啥海产品加工业,啥旅游业,啥饮食服务业……除了这些,王老板还把他们公司的一些技术含量相对较低,劳动密集的项目转给了小渔村,那些个垫圈螺丝啥的!还有!这些年,一些渔民不打渔了,整起了那个啥养殖业,养蟹养虾!养的那大虾,有的也有小孩儿的胳膊粗!一顿饭,别的不用吃,光吃那大虾,两个就足足的啦!当然整养殖的也不单单是渔民,但要说整得成功的还得是渔民!渔民成年累月和那些鱼虾打交道,你啥人整得过他们!可有一样儿,干啥事儿那可都是风险和收益并存的!前年,啊!就是吴谢被收监的那一年,一场台风把那些养殖户整得不说倾家荡产也差不多!海水倒灌,排山倒海,把那些养殖场里养殖的虾蟹冲得都没了影儿,有的养殖户亏了十几万,几十万,有的甚至上百万!这说的当然是钱啦!要说人这个东西,那可真是不得了!就是这,也没挡住那渔村的发展!那些被那场台风整得几乎倾家荡产的人家儿,在呼天抢地地大哭了两回之后,又挺起身来,从头再来!到得这会儿,吴谢老家那渔村对着的海岸偏东一侧到吴谢聚赌出事儿的那个小海湾处,二三十里的地儿,都被那养殖业户占满了!远远地看上去,真真儿就是辽阔而壮观! 千万可不能小看渔民!既敢整又能整! 方蓝云在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办主任,也就是那个负责规划制订的责任部门的主任啦!在那主任的陪同下,一行六人,分乘两台车,于第二天上午十点差一刻抵达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 经过反复沟通,区规划办为这次调研安排的具体日程是先到一个村看一下,听一听村上的情况汇报,晌午在村上吃饭,下午到乡里,听乡里汇报,看一个乡办企业。 在沟通过程中,方蓝云并没有提出要到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去看一看的要求,可偏偏区上却在日程安排上考虑到了那个小渔村。区规划办主任说道,我们明天上午九点三十出发,先到吴家村,中午在吴家村吃饭……。方蓝云心里嗵地响了一声,把本是看着区规划办主任的眼睛垂下去,接着又迅速抬起。这一忽儿,方蓝云真就有点儿象吴谢最初跟她说起江甸区要外请咨询公司帮着制订工业发展规划这个事儿时说到的那样,真就吓了一跳!嗯?难不成,吴谢同她的关系已经就尽人皆知啦?她定定地瞅着规划办主任的眼睛,似乎要从那双眼睛里看出点儿啥,可那双眼睛里除了有些笑意之外并没有啥。方蓝云问道,这个吴家村的工业有些特点是?区规划办主任回答道,要说特点呢,应该是有一些,你到那儿看看就知道了! 那可不看看就知道了么! 到得这时,江甸区外请咨询公司帮着制订工业发展规划之事的运作过程,那区规划办主任并不知情,但那区规划办主任却意识到,蓝云咨询公司之所以能够承接这么个项目,那肯定不是凭白无故的,肯定是有原因的。在那么两三天的时间里,区规划办主任在整明白了蓝云咨询公司的所有物是的同时,还整明白了前一段儿有那么一天的晚上,江甸汽车机器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王老板曾经请江甸市前两年正经轰动一时的聚赌案犯案人员,尔后成为刑满释放人员的吴谢吃过一顿饭。区规划办主任还知道,吴谢有一个恋人,据说是省城一家咨询公司的老板。 区规划办主任是个善良的人,他之所以要整明白这个项目的运作过程,并不是想从中整点儿啥事儿,而是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能稀里糊涂地干事儿不是! 把到一个村调研的事儿安排在了吴家村,那可不是区规划办主任要讨好方蓝云,那咋可能哪!在江甸区,在村这层儿,吴家村确实发展得最好。那要说,吴家村的发展确实是好,但吴家村还有一样是别的任啥村比不了的,那就是吴家村同江甸汽车机器有限公司的关系,两家互帮互助,互利共赢,而且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两下儿都是先进!单凭这一点,你哪个村比得了?说说看! 方蓝云的本意是想到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吴家村看看,这个事儿说到根子上是与她同吴谢的关系有关。她要不是同吴谢曾经有过那么一种关系,那么一种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她会想到要到吴谢老家那小渔村——吴家村去看看吗?可能性不大。当然。到得这时,她并没有向规划办还是啥人提出这么个要求,她只是说要到那些发展好的渔村看看!可奇怪就奇怪在,这事儿真就朝她心里想着的事儿上来了!要说吓人,应该说这也没啥吓人的,碰巧而已,但作为当事人的方蓝云,难免要产生那么一种感觉——挺神!难道她与吴谢的那么一种关系真就为江甸人所知悉?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冥冥之中,有啥……,她与吴谢真就是命中注定要遭遇到一次爱情之旅吗?那么,在她方蓝云的心目中已经就有了定论的那么一种不再交往,不再有任何感情纠葛的两个人的关系真就是两个人的缘吗?这样一来,她和他是不是还要续缘哪? 实际上,她有要到吴谢的老家那个小渔村去看看的想法已经说明,她并没有完全割断与吴谢的感情纠葛。她是因为她与吴谢曾经有过的那么一种关系而对与吴谢有关的任啥事——物好奇吗?更进一步说话,她是知道吴谢的父母还健在的,那,她的想法中包含或许有机会能见一见吴谢父母的期冀吗? 考察完疤瘌的海产品加工厂后,大玲对方蓝云说道,方总,疤瘌——这个厂子是俺村最早建的厂子。那时要想整一个厂子,那可不象现在,那真就是一个难!可疤瘌能耐!开始那会儿,他这厂子就俩人儿!你猜都谁?方蓝云有点儿好奇地回问道,都谁?就疤瘌——吴厂长和他媳妇儿!唉哟!那可是不容易!谁说不是!陪同调研的副乡长老曹头把话头接过去说道。大玲她们村那尽是能人!你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要不让大玲带你好好看看!诶,大玲!吴谢这一段儿没回来哈?老曹头突然问道。回来了!前几天还回来了哪!大谢忙,回来也不长呆,也就一天半天地就往回走!吴谢还挺好的?挺好的!跟以前没啥两样!大谢也真是能耐!遇到那么个事儿,人家也没咋的!啊!曹乡长说的吴谢也是俺村人,从俺村出去也有十来年了!现在在你们省城发财!不止?能有十好几年了!人家可是大老板!听说那财产也能有几千万了!也有说过亿的!可人这个东西谁说得准,也说不定遇到个啥事儿!吴谢前两年出了点儿事儿,蹲了两年笆篱子,才出来有半年多! 啥人也没注意到,听得这话的方蓝云,脸儿一下子竟然变得煞白。 大玲忽地拽了一把方蓝云。说道,方总!你看!那栋小楼就是大谢的爹妈家!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三章 换一种活法 放下电话,一个念头可就出现在了王老板的脑袋里。诶?昨儿个与大玲才通的电话,咋今儿个吴谢就回江甸来了哪?这么巧?会不会是昨儿个大玲在电话里听到他有想见一下吴谢的想法,大玲就把他的这一想法说给了吴谢哪?完全有可能!那,他打电话给大玲,有没有想让大玲把他要见吴谢的这么个想法透露给吴谢的意思哪?没有,真没有! 其实,如果真就是大玲把他王老板要见见吴谢的这么个想法说给吴谢的话,那也是一个顺理成章的事儿!你那个公司跟人家渔村相好,这都多少年了!这么个时候,你王老板冷不丁给人家渔村村长打电话说要见见吴谢,那人家村长必然觉得你是不好直接找人家吴谢,是想让人家村长当一回第三方,给传传话,事儿不就是这么个事儿嘛! 到得这时,王老板可就有点儿担心了!大玲既然能把这么个事儿,这么个情况传给吴谢,那保不齐还会把这么个事儿传给别的啥人!嗐!这也是自个儿考虑不周!怪就怪在自个儿在昨儿个的电话里把要见见吴谢这个事儿说得过于轻描淡写了!啧!这个大玲! 没招儿!事已至此,大玲就是真就把这么个事儿再说给了别的啥人,不管是不是故意,那也无所谓了!说到天,俺不过就是要见见吴谢嘛!见见面,如此而已!剩下来的事儿,别的啥人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再说了,就是知道了又能咋?吴谢真就帮了忙了,真就帮着给找了一家咨询公司,那也是吴谢自个儿主动帮忙,并不是咱区上找他帮忙!王老板想到这里,心里就有啥东西闪了一下子!那要真就是大玲把这么个事儿,这么个情况说给吴谢的,吴谢听到这么个事儿,这么个情况,立马就回到了江甸,那还真就是好事儿哪!一个是吴谢对他王老板这个人很在意,真就把王老板说的话当回事儿了,再一个是吴谢对他自个儿的未来发展并没有放弃!无论啥人处于这么一种状态,那对任啥事儿的态度都会是积极的! 其实,这个事儿只是王老板的揣测,事儿还真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大玲并没有把王老板要想和吴谢见见面的这么个事儿,这么个情况说给吴谢,吴谢在王老板与大玲通电话的第二天就回到了江甸,完全是巧合。这个事儿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吴谢接到王老板打给他的电话,多少就有些意外。吴谢虽然早就知道王老板这么个人,可此前从未有过任何接触。等到听王老板说邀请他见上一面时,吴谢可就更有些意外啦! 这么个事儿不能不让王老板有所感触。咝——这大玲还真就不简单哪!一个村干部,女村干部,竟然会如此沉稳持重,有样儿! 让王老板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打给吴谢的电话中说的话,要同吴谢见见面的话,虽然大玲没有直接听到,但大玲却在吴谢同王老板交谈的话语中揣摩出两个人在电话中说着的事儿的大概。也就是说,大玲知道了他同吴谢见面的途径——请吴谢吃饭。 按说,王老板是个大老板,吴谢呢,蹲笆篱子前也是个大老板,当然,这时的吴谢还是不是大老板,那就不好说了!但咋说也还是老板。老板请老板吃个饭,那可太正常不过了!即便不是谈生意,人家俩人儿在一块儿聚聚,那有啥呀!但可有一样,谁请谁吃饭,那可不是平白无故的!两个朋友,真正的朋友,谁请谁吃个饭,那没啥说的,加强联络,加深友谊嘛!但此时的王老板和吴谢俩人儿好象与这种情况有所不同。俩人儿以前只是互相听说,知道有对方这么个人存在,并不是啥朋友不说,俩人儿根本就没见过面!这还在其次,主要的是,这时的吴谢,不是才刑满释放嘛!王老板在这么个时候请吴谢吃饭,那能不让人多想——浮想联翩嘛!一般的判断,王老板找吴谢吃饭,肯定有事儿! 大玲有点儿纳闷儿。你说哈!王总跟俺村的关系这也多少年了,他也没说要和大谢见见面。这回大谢出了事儿了,他倒要和大谢见见面!怪事儿!大谢可是个才从笆篱子里出来的人!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大玲在给王老板打了电话后即起身去了吴谢的老爹老妈家,看到了吴谢正在与王老板通电话,也听到了吴谢对电话那头的王老板说的话。 王老板在电话里问了一下吴谢啥时回省城,并表达了在吴谢回省城之前,希望能邀到吴谢吃个饭的意思。吴谢在电话里对王老板的邀请表达了谢意,稍事推托了一下,答应了。吴谢知道王老板是谁。这么些年,那要说与王老板见面的机会那也不止一次两次,但却终归没有见着。这回人家发出了正式邀请,再拒不见面,有点儿不近人情。 吴谢知道,在这么个时候,素未谋面的王老板邀请他吃饭,那绝不会是就想见见面那么简单。 吴谢和王老板见了一面,同其他的几位老板一块儿吃了个饭,听明白了王老板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向他说出的那么个情况,回到省城就把江甸区要外请咨询公司帮着制定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说给了方蓝云。 要说,副区长真就是个肯于负责而又敢于负责的人!他煞费苦心设计出这么一套事儿那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哪!这么个事儿——套路设计得确实精妙!从这个事儿上那也看得出来,人是万物之精灵,这话一点儿不假!这个事儿要是弄好了,既讲了感情——乡情,还办了事儿!同时还为一个陷于悲惨境地的人创造了有可能凭借这么个事儿东山再起的机会!那,还有,那不也为那个小渔村,为江甸区,为江甸市挽回一些面子嘛!副区长想必也是对这么个事儿的潜在风险有足够的认识的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么个事儿整得如此复杂。这世界,除了人这种东西,其他的任啥生物有能抵达人的这种高度——境界的吗?没有!按说,这应该是吴谢遭遇到了从头再来的那么一个机会——机遇。从新做人,重新干事儿。要知道,江甸区通过这么一种发展规划,在这么个规划制订过程中,那都说不准得有多少的机会——机遇哪!就凭吴谢经商多年的经验履历,那要是能够抓住机会——机遇,真就可能东山再起!即便其中有啥梗阻,有啥磨难,有啥障碍! 那,江甸区的副区长有没有那么一种考虑,让王老板与吴谢接触,既有请吴谢帮助物色寻找咨询公司的意图,同时也有向吴谢透风的意图在里面哪?这些都是说不清的事儿!到啥时也说不清!也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事实是,吴谢知道了江甸区要外请咨询公司帮助制定工业发展规划,那当然也就知道了江甸区要对全区的工业发展重新布局这么个事儿啦!那,吴谢有没有要借这次江甸区工业发展重新布局的这么个机会——机遇,对自己的事业发展予以重新考虑哪?没人说得清。从后来出现的情况上看,他对方蓝云的那个咨询公司倒是满上心的。后来发生的事儿还证明,他真真儿就没有要对自己的事业有啥新的考虑。吴谢似乎已经陷入啥事儿了一旦干得太久就难免生厌的那么一种状态,他似乎要换一种活法。 吴健开着那台白色的桑塔纳去了江甸汽车机器股份有限公司,疤瘌派他到公司去见王老板。 吴健到公司的时候,王老板也刚刚才到公司。王老板昨儿个晚上没咋熬夜,吴健到的时候,王老板已经坐在了公司的办公室里。 王老板多次去过疤瘌他们那个小渔村,是见过吴健的。既然是熟人,那也就用不着再整啥没用的啦!时间宝贵,开门见山。吴健遂把疤瘌那个海产品加工厂要在江甸区开发区建分厂受阻的事儿说给了王老板,意思当然就是请王老板给从中斡旋啦! 下属的汽车维修厂并没有同公司在一个地儿。公司那围墙里面已经就满满的啦!维修厂在距公司也有十来分钟车程的江甸区的西侧,同江甸市另一个城区挨着,毗邻。 让吴健没有想到的是,无论是见王老板还是到那维修厂修车,那可是太顺溜啦! 王老板对吴健说道,你回去跟你们吴厂长说一下,这个事儿得稍等一等。现在,区上正要对全区的工业制订发展规划,要对全区的工业重新布局。等到规划制订完了,我跟俺区上的领导说一说,这个事儿应该不是啥大事儿。加工业这类企业,尤其是象你们这种加工厂,区上想必也是要扶持的,进驻开发区应该没啥问题。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也不好再说啥了!王老板他们公司为村上没少办事儿,王老板说的话应该是真话。没招儿,那就只好再等等啦!两下儿话说完,王老板问道,你是咋来的?吴健说道,啊!俺是开车来的。俺开的这台车有点儿小毛病,俺村长,大玲让俺开过来到王总你们公司那个修理厂给查一查,看看是啥毛病。噢——唉呀!这也快晌午了,你快去!一会儿我让办公室给维修厂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那台车查一下,看看是啥毛病,让他们安排你吃点儿饭!吴健说道,啊,王总,不用啦!俺就到街上随便吃一口得啦!别介!到厂里吃!我这就让办公室给维修厂打电话! 吴健把车开到维修厂。维修厂那些人已经就接到了公司办公室的电话。吴健吃饭的工夫,人家那些技师已经就把车给修好了。厂里的人说道,你这车没啥大毛病,就是用得有点儿太狠了!该保养得保养,保险啥的不都有吗?啊!那都有。那,修车的费用,得多少钱哪?维修厂的人说,你不是跟我们公司一块儿搞开发的那个村子的人吗?车是你个人的还是村里的?吴健说道,是俺村部的!啊!那你开走!不用交钱啦! 吴健心里热乎乎的。回去的路上边开着车边听着车上安装的收音机放出的音乐,那感觉真是好极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四章 最后一次回乡 人要是赶上顺溜的时候,那可是任啥都顺溜。吴健被疤瘌派出来办着的事儿那可真就是一路绿灯,那也太顺溜了,事儿办得顺溜,心情当然就好! 这时可不是吴健开车撞树的那些年了!从江甸城里到他们那小渔村早已不是砂土路了,现在是一抹儿的柏油路。刚刚维修好的那台桑塔纳走在那柏油路上发出轻快悦耳的沙沙声,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着的一个女歌手演唱的悦耳的软绵绵的歌儿,吴健多多少少有点儿沉醉。很快,吴健驱车到了当年他在那场台风中将疤瘌那台卡车撞坏了的那棵老槐树的那路弯处。这么多年过去,那棵老槐树还是那样孤伶伶地立在那儿。当年被卡车撞了那么一下子,并没有影响到它的生机,只是那被撞得树皮剥落,树干有点儿凹下去的地方,已经长成了疤,那疤的颜色是比树皮的颜色还要深一些的那种老褐色。吴健开着车从那小漫坡溜下来,朝那老槐树看了一眼,也不知为啥,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感慨,这一年年的!过得也太快啦!当年,由于他开着那台卡车撞到了这棵树上的那么个事儿,引发出了多少的事儿哪!没有他开车撞树的这么个事儿,有没有王总他们公司和村里的那些交往合作,那可都是说不定的事儿哪!这世上的事儿,啥人说得清? 人这个东西真就是怪事儿!人要是赶上顺溜的时候,那感觉都不一样了!吴健忽然想到,诶?这个时候要是能抓上两把,那赢的可能性——机率可就会大大增加呀!吴健想着的事儿是赌博。吴健接着就在心里自问自答起来。俺这是出来干啥来啦?为疤瘌办事儿呀!这事儿办得这么顺,这俺自个儿顺那是肯定的啦!那俺出来办事儿,是疤瘌派俺出来的,俺顺,疤瘌不也是顺嘛!这顺风顺水的,那不得干啥啥顺嘛!啧!回到家得和疤瘌说说,让疤瘌这一半天整上一局!一忽儿,吴健的脑袋里可就出现了吴义扔在他家炕上的那两万块钱!那两万块钱虽说吴义是以随礼的名义扔在他家炕上的,但那确实是送给他的!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儿!做人可要讲诚信!那要是疤瘌能整上一局,告诉吴义一声,吴义一掺和,那吴义说的事儿,俺也算替他办完了! 这样想着,吴健的心情,那感觉可就更好了!吴健知道,只要他借着这股顺溜劲儿,向疤瘌说起这么个事儿,虽说前两天刚刚赌了一回,疤瘌也没有不同意的理儿!为啥?点子旺啊!要说,赌博这个事儿真就有点儿神,经常赌博的人能根据自个儿在某一个时间段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大致判断出入局后的输赢!当然这得是那些赌博的高手熟手和悟性特好的那么一种人,除此之外,那你要再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那你赢的机率可就大大增加啦!疤瘌是好赌成性的人,那要是再觉得自个儿正处于一个顺风顺水的阶段——时期,那能不抓住这么个机会——机遇嘛! 听到吴健把到江甸城里办事儿的整个过程细细地述说一遍,疤瘌眼睛亮亮地看定吴健,高兴了!说道,啊!看样子,这个事儿并不是啥人刁难俺们,区里确实要制订发展规划。诶?大健!你还别说,这个事儿说不定对我们进开发区的事儿还有帮助哪!大玲也同意要把俺们在开发区建分厂的事儿提到征求意见会上,到时王总再给俺们找区上的人说一说,这个事儿还真就有可能比俺们想象的还要好哪!啧!只是这样一来,俺们可就得等一等了!啧!这一等,不知又要等到啥时!那能等到啥时?这么个关乎全区发展的大事儿,区上能不着急?也是! 诶?疤瘌!这几天,你说哈!俺也不咋,就觉得气血可足了!浑身都是劲儿!这事儿也太顺了!你说!俺们啥事儿不顺?啥啥都顺!那要是趁着这股劲儿,俺们再整上一局,说不定,俺们还能整上个三万两万的!大健!顺啥顺!那要是顺,那应该俺们要在开发区建分厂的事儿一下子就成了才对!谁能想到偏偏在这么个时候要整啥规划!这不就把俺们窝了一下子嘛!吴健瞅了疤瘌一眼,说道,疤瘌!你说的这都是眼目前儿,事儿还真就不一定象你说的那样。那要是大玲借着这么个机会把俺们要在开发区建厂的事儿说上那么一说,到时王总再给俺们跟区领导说上那么一说,区里再给点儿扶持政策啥的,那不比俺们现在在开发区只租个地儿建厂好得多了嘛!这个事儿可就得看咋看了!理儿倒是那么个理儿!可俺们前两天不是才整了一回了嘛!啥事儿也不能整得太急太密,不是说啥事儿都得悠着点儿嘛!事儿倒是那么个事儿!可悠着点儿,那也得分啥事儿!俺们不是还想知道大谢那犊子到底是想干啥嘛!这个事儿,俺想,那是越早知道越好!那要是人家啥事儿都成了,你再知道,那又有何用!真就是晚了三春了! 疤瘌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吴健,那眼神儿有些异样。诶?大健这犊子是啥时出息的哪?这犊子说的还真就是那么个事儿!可前两天才整过一回,这才过了两天就又整,啧!有点儿不大好!再说了!大健提出的这么个事儿,那可是在吴义到了他家之后。这个事,说倒也是说得过去,吴义那犊子敢直接到俺家来跟俺说吗?他还好意思到俺家里来吗?那咋可能哪!原先这犊子可是屁颠儿屁颠儿跟着俺的!这样想着,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上疤瘌心头!吴义不是找的大健吗?这个事儿就是可行,俺也不能让吴义那犊子觉得啥事儿只要跟大健说说就行!大健他能当得了俺的家嘛!说了算的还得是俺!这一条必须得让吴义那犊子明白!再说了,你吴义是谁?你说啥就啥吗?你想咋就咋吗?那咋可能哪!你顺溜了俺就不顺溜了!还是那句话,俺他妈先窝你一下子! 这一天的烂头事儿有都是!那么的!俺们再挺两天。这两天,你心里有个数儿,看看吴义那边还有啥动静没有!唉呀疤瘌!这个事儿,俺想更应该注意一下大谢那犊子!吴义他算个啥?他就是个跟屁虫!啧!跟你说话咋这费劲哪!话说的不就是这个事儿嘛!大谢那犊子也不出面,你不就得通过吴义那犊子才能知道大健那犊子是啥打算嘛!听得疤瘌说出这话,吴健抬眼看了一下子疤瘌,不再言语。 到得这时,疤瘌还不知道前一段儿吴谢回乡接受了王老板邀请,和几个老板一块吃了顿饭这么个事儿哪! 吴谢把江甸区制订工业发展规划要外请咨询公司的事儿说给方蓝云之后,同方蓝云俩人儿商量好,由吴谢出面与王老板电话联系。通过电话后,按照他和王老板在电话里的约定,吴谢再把与王老板通话的情况跟方蓝云说了说。现在看,吴谢已经向江甸方面表达了方蓝云愿意承接江甸区制订工业发展规划这个事儿,现在就得看江甸区咋个意思了。 其实,到得这时,无论是王老板还是吴谢,俩个人做的可都是虚功。方蓝云这边已经就愿意承接这么个活儿,但吴谢在同王老板能电话时,却说还没有同方蓝云说这么个事儿,得看看江甸区这边儿咋个意向。王老板明明知道,这个事儿那区里没有不同意的理儿,可他在电话中却说,得向区里说一说这么个情况。虽说是虚功,但却不是无用功。这种情况,还并不就是不说实话,搞欺诈,这是循事理必须这么做的一种谋略。 按照两下儿的约定,第二天下午,吴谢给王老板打了个电话,两下沟通情况。这个事儿,主动权肯定是在王老板一边啦!那要说打电话,就得吴谢打电话给王老板啦!王老板回说,跟区领导没联系上。他打电话给分管这块事儿的副区长,就是意欲请吴谢吃饭,因公务繁忙而委托王老板请吴谢吃饭的那位副区长啦!那你向你说的那家咨询公司询问过吗?他们啥意见?王老板回问道。 啊!我已经把咱区上要制订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说给咱们上次通电话时我跟您说过的那位方总啦!方总希望能有机会同咱区里进一步详谈。噢——这就好办啦!那么的,俺回头再给区长打电话!俺那区长也真是忙!你等俺电话!好的! 两个人再次通过电话后,一天过去,没动静,两天过去,没动静,三天过去,还是没动静!方蓝云有点儿着急了!打电话给吴谢,问道,吴谢!江甸那边咋还没动静吗?是呢!这给我也急得够戗!吴谢!这都三天了!实在不行,你就还给他打电话!问问他!这没事儿!谁给谁打,谁先打谁后打,那又能咋的呀?行!那我就再给他打打看。 电话那头的王老板有些歉意,说道,老弟呀!你可真会挑时候!我刚刚放下区长的电话,您就来了电话了!俺区长首先让俺表达对老弟的谢意。俺区长说,你是俺江甸人,对家乡那还是有感情的。俺区长说,如果方总有时间的话,可以请方总到俺江甸来一趟,双方正式接触一下,谈一谈。俺区长说,希望方总来的时候能把蓝云咨询公司的有关材料带过来,让区上对蓝云咨询公司能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我们江甸这边呢,也会把一些相关的资料拿给方总。如果双方有了合作的意向,希望方总能在江甸做一些调研,多接触接触俺江甸的工业,多掌握一些实际情况,这样会对起草规划有所帮助。 三天后,蓝云咨询公司董事长总经理方蓝云在公司总经理助理兼秘书韩阳陪同下到了江甸,就制订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项目进行洽谈,同时开展相关调研。十天后,蓝云咨询公司与江甸区签订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项目合同。 一个月后,吴谢回到了江甸。吴谢这次回江甸跟蓝云咨询公司承接的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项目无关。让任啥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吴谢的这次回乡竟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回乡。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五章 尝一尝 蓝云咨询公司承接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项目是王老板从中协调的,也就是人们习惯说的牵线搭桥啦!王老板直接对着的并不就是蓝云咨询公司,而是吴谢这么个江甸人,再由吴谢衔接的蓝云咨询公司。王老板和吴谢这两个人在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项目的沟通协调过程中是站在幕后的,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站到前台上来,那都是不好说的事儿!在蓝云咨询公司与江甸区有关部门接上碴口以后,他们也就算完活儿了。至于后续的那些事儿,王老板那边儿也就那么的了,无论是江甸区的那位副区长还是江甸区的那个项目责任部门都不可能再以货币和别的啥方式向王老板支付劳务费或表达感谢,人家王老板那么大的一个大老板,还用得着你整这个吗?其实,江甸区把这个项目的前期沟通协调工作交给王老板,已经就是对王老板的信任,王老板已经就从这信任中获得了荣耀!这是啥?这就是企业经营中必须注重的社会效益哪!通过这么个事儿,王老板那个啥荣耀感,存在感,统统得到了一次满足。王老板有了荣耀感存在感,那王老板的企业不也就有了荣耀感存在感了嘛!有了这些,那还用啥这个那个的!王老板在这个项目的沟通协调过程中的一应表现,所作所为,是对江甸区发展的一次贡献。至于吴谢这边儿,蓝云咨询公司以咋样的方式方法感谢吴谢的帮助,感谢他在这个项目的承接过程中所做的一应的事儿,那就是蓝云咨询公司和吴谢两下儿的事儿了。按照一般的事理和商务规则,这是必须的!这个事儿可不单单是人情上的事儿! 实际上,之所以江甸区没有马上答复吴谢,中间隔了那么两三天,并不是江甸区或王老板故意拖延,故意抻那么一抻,以便为后面的洽谈——谈判创造更有利的条件。在那么两三天的时间里,王老板倒是没干跟这个项目有关的啥事儿,但可把江甸区的那个责任部门忙了个够戗。到得这么个时候,那个部门一改较长时间以来在这个事儿上的那么一种慢慢悠悠的状态,就那么两三天的工夫就把蓝云咨询公司的有关情况整得——掌握得不说是清楚楚儿的也差不多!要说,人家那也是公务部门,那也是能干事儿的!之所以有的时候看上去有点儿消停,懒沓沓的,那并不是人家不干事儿!有的时候就得消停,就得懒沓沓的,那是事理使然!有的时候,有的事儿——工作,那得时机成熟,需要等待!有的事儿时机不成熟,需要再发酵发酵,你等不及,开整——工作了,那就有可能出现欲速则不达的那么一种情况,弄不好,就得把好事儿整坏了!就象在战斗中,不到时候,你先开了枪!那能行么!可你要是该开枪时不开枪,那也不行啊!那不就错过战机了么!那得误多大的事儿!啥叫把握时机?这就叫把握时机!大干快上,说的是整体要求,并不是具体事项!具体事项,那得视不同情况,分而治之。当快则快,当慢则慢,这个事儿可含糊不得! 接到江甸区的邀请,方蓝云问吴谢,说道,吴谢,你看咱们是不是一块儿到江甸去?这是在电话里。吴谢说道,快别扯了!我去干啥!你们公司和江甸区不都接上头儿了嘛,你们两下儿就谈呗!没事儿!放心啊!唉呀!这个事儿不是你帮着给接下来的嘛!咱们一块儿做不就得了!啧!那哪行!一个是我这么个情况……啊,我跟你说的都是实在话啊!再一个是,我对咨询那套事儿也不明白呀!去了不也就是个白搭嘛!咋,你不得让你那助理陪着你去吗?一个女助理不够,还得整个男助理吗?去!咋没正事儿哪!方蓝云在电话里嗔怪道。告诉你啊!我可是正式邀请你了!去不去那可就是你的事儿了!方蓝云,说实在话,我也想去,可那不行啊!这里面的事儿你是不懂还是咋的?我是去不得的! 吴谢说的是实在话,他确实去不得。去不得就是掺和不得。 实际上,方蓝云知道这个事儿吴谢是掺和不得的。邀请吴谢一块儿做这个事儿,那就是从礼貌的角度说上那么一说。这种礼貌的态度说明,方蓝云与吴谢已经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啦!事儿是吴谢给牵的线,邀请一下子就是那么个意思。吴谢不至于笨到那种程度,傻到那种程度,真就同意一块儿做这个事儿。从这个事儿上也可以看出,方蓝云对吴谢是咋个事儿还是心里有谱儿的!吴谢是个看得出利害得失的那么一个人! 要说,都到了这么一种时候,方蓝云咋还会对吴谢心存这样的看法哪?说一个人看得出利害得失,那应该是根据那个人的惯常表现得出的一种判断,一种评价。从吴谢的一惯做事风格做事态度,为人……上看,方蓝云对吴谢心里有谱儿是对的,可吴谢已经就是个刑满释放的人啦!在这么个情况下,方蓝云仍然对吴谢心里有谱儿,这可就是个难事儿了!这应该是方蓝云在社会上混迹多年,已经积累了较为丰厚的人生经验的结果。那,有没有她与吴谢相爱的那么一段感情经历在这里起作用了哪?应该也是有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判断,诸多方面的判断,有啥能与两个人耳鬓厮磨多年得出的判断准确哪?可人世繁复,往往恰恰是耳鬓厮磨多年的两个人对对方容易发生判断失误,这种失误往往都是出在感情上。是感情这个东西影响贻误了人的思维与判断。可这一次,方蓝云判断正确。 俗话说,细节决定成败,性格决定命运。就是到了这时,在方蓝云的心目中,吴谢也还是个性情醇厚的人。一个性情醇厚的人,咋会是一个资深赌徒,一个大赌的赌棍?这不是扯嘛!正常情况说话,吴谢应该是个奸诈之徒才对!可吴谢却偏偏并不奸诈!到底是啥东西使得一个并不奸诈的人长期沉迷于赌博这么个事儿的哪?一个醇厚之人干得了赌博——长期赌博这么个事儿吗?确实干不了!也别说性情醇厚的人,就是生性奸诈之人,你能说就干得了赌博——长期赌博这么个事儿吗?性情醇厚的人干不了,生性奸诈的人同样也干不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但一般情况说话,好象,生性奸诈的人干赌博——长期赌博这么个事儿让人觉得要顺溜一些,更说得过去一些!为啥?没人说得清!但纵观吴谢的一生,吴谢一生的所作所为,或许能够窥得一丝端倪,那就是吴谢干啥事儿一以贯之的那么一种精神或曰人生态度,任啥事儿不服输! 蓝云咨询公司在省城是一家有影响的公司,公司拥有一支数目可观的专家团队,到得这时已经就做了几个大项目,资质那是没有问题的。蓝云咨询公司和江甸区签了规划项目合同之后,已经就进入了规划制订的前期工作阶段,就是进一步深入调研,熟悉区情那套事儿啦!制订工业发展规划那可是个牵动江甸区众多方面的事儿,要干的活儿那可老了去了! 江甸区有关方面已经在全区的范围内做了大量前期工作,主要工作目标是要做到区情清楚,江甸工业发展的实际情况清楚,也就是正处于咋样的发展状态,正处于咋样的一个发展阶段。啥现有多少家企业,啥行业分布,啥就业人数,在全区就业人口占比……,凡此种种。仅开始工作的前几天,方蓝云参加有关方面组织的征求意见会,那就有十来场哪!记录录音整理梳理……一应的事儿! 到得这时,疤瘌那个海产品加工厂要在区开发区建分厂的事儿已经就由大玲在乡里的一次征求意见会上提了出来,并由乡里在区里有关部门召开的征求意见会上提了出来,区里的有关部门经过整理汇总,已经就呈送规划责任部门。 大玲心里清楚楚儿的!她那个渔村,在江甸区,那也是小到不能再小,基层到不能再基层的那么个单位啦!这么个小基层单位说话有多大分量,有多少话语权,有多少人会听这样的小基层单位说话,那都是个再清楚不过的事儿啦! 但那也得看说的是个啥事儿!大玲体会,这样的小基层单位负责人说话,就得一是一二是二,你可千万别扯那些没用的!要扯那些没用的用得着你吗?那有都是人扯!再说了,你就是扯,你扯得过人家吗?你千万不要担心,诶?这咋没人扯那些没用的哪?你要是担这个心,那可就太多余了! 大玲在乡里的征求意见会上说道,俺村有这么个事儿。俺村有一家海产品加工厂想在区上开发区建一个分厂,可在开发区租厂房的事儿一直没有定下来。人家区上倒没说不行,只是说得等一等。可能就是让等这个区上的规划啦!这个事儿,俺想,区上对俺村这类小厂子应该支持,应该扶持,这个是不是得列到那个啥发展规划中去俺说不好,但这个事儿应该算作一个事儿给区里提上去。对这类厂子,区上应该借这回制订规划的机会出台一些政策,扶持扶持,倾斜倾斜。说完了,坐在那儿,用亮亮的眼睛看着坐在台上的老曹头儿。老曹头儿是乡里分管工业的副乡长。老曹头儿把戴着的眼镜摘下来放到桌子上,看着大玲问道,啊!你说的是你们村疤瘌的事儿?啊!厂子是疤瘌的,但这事儿是俺村儿的!老曹头儿把眼睛垂下去,把眼镜从桌子上拿起来戴上,慢慢悠悠地说道,大玲说的这个事儿还真就是个事儿哪!俺们这些村子里办的厂子也得列入区里的规划!规划是全区的,既是全区的那就不能光整那些城里的。这个俺还得再说。你放心啊!上次在区里开会,俺就说了一回了!啊!俺说的不光是你们村的,俺说的是俺全乡的!老曹头儿说过,眼睛从眼镜上方扫了扫坐在台下的那些村干部。台下有人笑起来。 方蓝云工作了几天之后,也不知是为啥,忽然就想起了吴谢的老家是江甸区南部海边的那个小渔村,她早就听吴谢说过那个小渔村发展得如何如何好。当然,那是在吴谢服刑之前啦!吴谢出了事儿之后,这也过了二年半都多了,那个渔村应该是发展得更好了!这样想着,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滋生起来,那要是能到那个渔村去看看那不是挺好的嘛!一忽儿,方蓝云的脑海里可就出现了她与吴谢在锦阳海岸曾经流连过的那五天,那是多么美好的五天!让人沉醉的五天!那海岸繁星点点的夜空,那海边沙滩长椅前的大海波浪……这样想着,方蓝云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得找机会到吴谢老家的那个渔村去看看! 听说,咱这区里有些海边的渔村也都发展起来了,有的村办着的厂子也都形成了规模啦?工业企业多吗?我们可不可以到那些村办企业里去看一看哪?啊!不止村办企业,就是村里人办的企业,有表现出色的,我们也可以看一看。可以可以!太可以啦!那,啥时去好哪?啊,这时去正是好时候,那刚出水的海蟹那才新鲜哪!方总正好可以尝一尝!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六章 既敢整也能整 方蓝云笑了笑,回答道,啊!那可太好了! 到得这时,负责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的那个责任部门对方蓝云她们这个咨询公司既为全力配合,对项目的制订亦为整体把握。咨询公司提出这么个要求,那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乡村工业正经是一大块哪!于是,电话从那个责任部门打到了吴谢老家那个小渔村所在的那个乡,说,区工业发展规划办要到我们这个乡搞一下调研,请乡里给安排一下。接电话的是乡党委的常设部门,也是乡党委唯一的部门——乡党委办公室,简称乡党办。乡党办就一个人儿,既是乡党办主任也是乡党办秘书。乡党办主任问道,那,都有啥调研题目?俺——我们准备一下!啊!听听咱乡工业发展情况汇报,看一个乡上的企业,啊!乡办的也行,个人办的也行。然后,再到哪个村看上那么一两个企业。党办主任一听,觉得答非所问。这哪是啥调研题目?这不是调研日程嘛!党办主任觉得调研题目必须得清楚,这涉及到咋样汇报,汇报时都说点儿啥的问题,也就是能不能汇报好的问题,汇报能不能让听汇报的人满意的问题,但如果再直巴愣噔地问,恐怕不太好,遂转换了一下说法问道,那,我们汇报时都说点儿啥?有啥说啥!啊!就是你们村的总体情况,啥人口多少,劳动力多少,都有啥产业,有多少个企业,啥总收入,啥人均……就是前一段儿区里下发的那个调查表儿上的那些事儿,都说一说!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汇报,挑主要的,别整得哩哩啰啰的!这回说得挺明白!党办主任心里想。看企业以看村上的为主,乡上的看看就得。那是先看乡的还是先看村的哪?你们看!咋方便咋来!噢——那晌午得在我们这儿吃饭?是,晌午饭在你们那儿吃。那在乡上吃还是到村上吃?你们看!在哪儿吃都行,就是不要在企业吃!那就在乡上吃!咝,在乡上吃——也行,这个——等俺向领导汇报后再定。要是在村上吃,这个时候能吃——行!乡党办主任放下电话,不敢耽搁,得赶紧向乡党委主要领导汇报!赶巧,乡党委书记正在乡里的一个渔村调研,乡党办主任遂把这个事儿向正在乡里的党委副书记做了汇报。副书记问道,他们说哪天来?明天!咝!明天?这帮犊——这也有点儿太急了啊!咋也得让俺准备准备呀!行!你跟老曹头儿说一声,让他准备准备,明儿个调研组来了,让他代表乡里汇报。啧!区里来人了,党委这边儿,我和郝书记得出出面——诶,俺这明儿个,区上还有个会哪!啊!行!看看郝书记能不能串开,郝书记要是能串开,有郝书记就行了!他们说没说几点到?说了!十点!啊,十点——到了之后,也别歇着了!先让老曹头儿汇报,吃过了晌午饭,看看他们还用不用歇一会儿,要是不用歇,那就让郝书记和老曹头儿陪着看企业。郝书记要是忙不开,就让老曹头陪着得了!到了俺这儿,得招待好喽!想着整点儿蟹子,晌午饭吃一吃,走得时候给他们带点儿!你一会给他们打个电话,看他们过来几个人! 这时的渔村跟传统意义上的渔村不说是两样儿也差不多了!传统意义上的渔村,直白说话,那就是村里人都以打渔为生,村里人大多是渔民。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渔村,村里人以打渔为生的当然还是多数,但围绕着打渔整出的那些营生的种类,可多了去了!啥旅游业,啥饮食服务业,啥加工业,啥运输业,啥……这时的渔村还出现了一种组织,叫作啥合作社,围绕着海产品整起了啥整体收购,啥整体销售,啥整体投放市场,在一条龙的情况下有了更进一步的分工协作,不再是一家一户的原始的那种跑单帮。这些个事儿,说到底,都是市场这个事儿闹的。发家致富啊!过好日子啊! 这会儿,就整体说话,渔民可是都富起来了!就江甸那些渔村说话,要说发展得好的,排在前面的还真就得属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啦!这么些年下来,那个小渔村已经不再是小渔村啦!在王老板他们那个啥江甸汽车机器有限公司扶持帮助下,在村里人的共同努力奋力拼搏下,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那可真就是发展得不行不行的了!啥海产品加工业,啥旅游业,啥饮食服务业……除了这些,王老板还把他们公司的一些技术含量相对较低,劳动密集的项目转给了小渔村,那些个垫圈螺丝啥的!还有!这些年,一些渔民不打渔了,整起了那个啥养殖业,养蟹养虾!养的那大虾,有的也有小孩儿的胳膊粗!一顿饭,别的不用吃,光吃那大虾,两个就足足的啦!当然整养殖的也不单单是渔民,但要说整得成功的还得是渔民!渔民成年累月和那些鱼虾打交道,你啥人整得过他们!可有一样儿,干啥事儿那可都是风险和收益并存的!前年,啊!就是吴谢被收监的那一年,一场台风把那些养殖户整得不说倾家荡产也差不多!海水倒灌,排山倒海,把那些养殖场里养殖的虾蟹冲得都没了影儿,有的养殖户亏了十几万,几十万,有的甚至上百万!这说的当然是钱啦!要说人这个东西,那可真是不得了!就是这,也没挡住那渔村的发展!那些被那场台风整得几乎倾家荡产的人家儿,在呼天抢地地大哭了两回之后,又挺起身来,从头再来!到得这会儿,吴谢老家那渔村对着的海岸偏东一侧到吴谢聚赌出事儿的那个小海湾处,二三十里的地儿,都被那养殖业户占满了!远远地看上去,真真儿就是辽阔而壮观! 千万可不能小看渔民!既敢整又能整! 方蓝云在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办主任,也就是那个负责规划制订的责任部门的主任啦!在那主任的陪同下,一行六人,分乘两台车,于第二天上午十点差一刻抵达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 经过反复沟通,区规划办为这次调研安排的具体日程是先到一个村看一下,听一听村上的情况汇报,晌午在村上吃饭,下午到乡里,听乡里汇报,看一个乡办企业。 在沟通过程中,方蓝云并没有提出要到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去看一看的要求,可偏偏区上却在日程安排上考虑到了那个小渔村。区规划办主任说道,我们明天上午九点三十出发,先到吴家村,中午在吴家村吃饭……。方蓝云心里嗵地响了一声,把本是看着区规划办主任的眼睛垂下去,接着又迅速抬起。这一忽儿,方蓝云真就有点儿象吴谢最初跟她说起江甸区要外请咨询公司帮着制订工业发展规划这个事儿时说到的那样,真就吓了一跳!嗯?难不成,吴谢同她的关系已经就尽人皆知啦?她定定地瞅着规划办主任的眼睛,似乎要从那双眼睛里看出点儿啥,可那双眼睛里除了有些笑意之外并没有啥。方蓝云问道,这个吴家村的工业有些特点是?区规划办主任回答道,要说特点呢,应该是有一些,你到那儿看看就知道了! 那可不看看就知道了么! 到得这时,江甸区外请咨询公司帮着制订工业发展规划之事的运作过程,那区规划办主任并不知情,但那区规划办主任却意识到,蓝云咨询公司之所以能够承接这么个项目,那肯定不是凭白无故的,肯定是有原因的。在那么两三天的时间里,区规划办主任在整明白了蓝云咨询公司的所有物是的同时,还整明白了前一段儿有那么一天的晚上,江甸汽车机器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王老板曾经请江甸市前两年正经轰动一时的聚赌案犯案人员,尔后成为刑满释放人员的吴谢吃过一顿饭。区规划办主任还知道,吴谢有一个恋人,据说是省城一家咨询公司的老板。 区规划办主任是个善良的人,他之所以要整明白这个项目的运作过程,并不是想从中整点儿啥事儿,而是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能稀里糊涂地干事儿不是! 把到一个村调研的事儿安排在了吴家村,那可不是区规划办主任要讨好方蓝云,那咋可能哪!在江甸区,在村这层儿,吴家村确实发展得最好。那要说,吴家村的发展确实是好,但吴家村还有一样是别的任啥村比不了的,那就是吴家村同江甸汽车机器有限公司的关系,两家互帮互助,互利共赢,而且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两下儿都是先进!单凭这一点,你哪个村比得了?说说看! 方蓝云的本意是想到吴谢老家的那个小渔村——吴家村看看,这个事儿说到根子上是与她同吴谢的关系有关。她要不是同吴谢曾经有过那么一种关系,那么一种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她会想到要到吴谢老家那小渔村——吴家村去看看吗?可能性不大。当然。到得这时,她并没有向规划办还是啥人提出这么个要求,她只是说要到那些发展好的渔村看看!可奇怪就奇怪在,这事儿真就朝她心里想着的事儿上来了!要说吓人,应该说这也没啥吓人的,碰巧而已,但作为当事人的方蓝云,难免要产生那么一种感觉——挺神!难道她与吴谢的那么一种关系真就为江甸人所知悉?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冥冥之中,有啥……,她与吴谢真就是命中注定要遭遇到一次爱情之旅吗?那么,在她方蓝云的心目中已经就有了定论的那么一种不再交往,不再有任何感情纠葛的两个人的关系真就是两个人的缘吗?这样一来,她和他是不是还要续缘哪? 实际上,她有要到吴谢的老家那个小渔村去看看的想法已经说明,她并没有完全割断与吴谢的感情纠葛。她是因为她与吴谢曾经有过的那么一种关系而对与吴谢有关的任啥事——物好奇吗?更进一步说话,她是知道吴谢的父母还健在的,那,她的想法中包含或许有机会能见一见吴谢父母的期冀吗? 考察完疤瘌的海产品加工厂后,大玲对方蓝云说道,方总,疤瘌——这个厂子是俺村最早建的厂子。那时要想整一个厂子,那可不象现在,那真就是一个难!可疤瘌能耐!开始那会儿,他这厂子就俩人儿!你猜都谁?方蓝云有点儿好奇地回问道,都谁?就疤瘌——吴厂长和他媳妇儿!唉哟!那可是不容易!谁说不是!陪同调研的副乡长老曹头把话头接过去说道。大玲她们村那尽是能人!你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要不让大玲带你好好看看!诶,大玲!吴谢这一段儿没回来哈?老曹头突然问道。回来了!前几天还回来了哪!大谢忙,回来也不长呆,也就一天半天地就往回走!吴谢还挺好的?挺好的!跟以前没啥两样!大谢也真是能耐!遇到那么个事儿,人家也没咋的!啊!曹乡长说的吴谢也是俺村人,从俺村出去也有十来年了!现在在你们省城发财!不止?能有十好几年了!人家可是大老板!听说那财产也能有几千万了!也有说过亿的!可人这个东西谁说得准,也说不定遇到个啥事儿!吴谢前两年出了点儿事儿,蹲了两年笆篱子,才出来有半年多! 啥人也没注意到,听得这话的方蓝云,脸儿一下子竟然变得煞白。 大玲忽地拽了一把方蓝云。说道,方总!你看!那栋小楼就是大谢的爹妈家!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七章 原因复杂 送走了前来考察的人,疤瘌坐在海产品加工厂里他那间既是接待室又是办公室的沙发上,脑袋里可就翻起了个儿了!坐在一侧沙发上的吴健挺了一会儿,不见疤瘌有啥动作,知道疤瘌是在想着啥,遂又挺了一会儿,还不见疤瘌有啥动静,挺不住了,遂开口说道,疤瘌!你看你还到村上去不?人家不让你过去陪着吃饭吗?要去,现在就得去了,省得人家还得喊你。俺还去吗?那你不去啦?你不去好吗?诶?村上要的蟹子你不都给送去了吗?送去了!除了晌午吃的,又整了六份儿,每人一份儿。诶?区上的人还行,完事儿就回家了,咨询公司那俩人儿今儿个还能回省城吗?那要是不回去,那蟹子可就都得给区上的人了!过了今天,那蟹子也不新鲜了呀!也行!谁吃不是吃哪!哎呀!你管那些干啥!尽操那些没用的心!俺们心意尽到就得了!啧!疤瘌!你说,这回,俺们要在开发区建分厂租厂房的事儿应该有谱儿了?刚才那规划办主任不是说了嘛,将来,这类事儿要统筹考虑!哎呀!你这人真是!那说的就是个囫囵话儿!啥叫统筹考虑?那要是再有啥别的村儿也想在开发区干点儿啥,那要再来个统筹考虑……反也是,他干他的,俺干俺的,总不至于挤着俺们!再说了,他们这些人就是负责制订规划的,管不着审批。得!别说这个了!大健!你说,俺们啥时再整一回好哪?这两天好不? 嗯?吴健愣了一下子,他知道疤瘌说的再整一回是要整啥。 吴健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他想到了吴义跟他说过的事儿,一时间脑袋里竟然再次出现了吴义扔在他家炕上的那两万块钱!可也就亮堂了那么一忽儿,那脑袋里可就疑云密布了!这区上来的调研组考察组前脚刚走,俺这腚还没动,这疤瘌咋就想着……? 吴健那是啥人!脑袋瓜子好使! 那脑袋瓜子不好使,能长期较长期参与赌博么?能做疤瘌的放款员么?咋称职哪! 要说,长期较长期整赌博这个事儿的人那可都不是一般人!说不是一般人,是说长期较长期参与赌博的人,伴随着赌博时光的流逝,那也养成了一种好习惯——爱琢磨事儿!爱琢磨事儿不就是爱思考嘛!对任啥事儿都爱琢磨琢磨思考思考。对任啥事儿爱琢磨爱思考,那也不是没轻没重,那也是知道哪轻哪重的!就长期较长期参与赌博的人说来,他们琢磨思考咋能赢钱那就不用说了!除此之外,他们特注重琢磨思考那些跟他们一块儿整赌博这个事儿的人!其实,这是跟他们琢磨思考咋能赢钱分不开的。中国不是有那么一句成语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你要想赌博获胜,耍钱赢钱,不了解掌握知悉对手是咋个情况,是啥样的人,那咋获胜!咋赢钱!这时的吴健,那可是太了解太掌握太知悉疤瘌是咋个事儿啦!那,疤瘌是他的对手吗?要说是也是,要说不是也不是!此话咋讲?是凡在一个局中赌博的人那都是对手!那,吴健对疤瘌了解掌握知悉到啥程度哪?就说吴健是疤瘌肚子里的一根蛔虫那也绝不为过! 吴健看了一眼疤瘌,把头向下扭了一下子,眼珠儿在眼眶里晃了一回。疤瘌想干啥?要说,这不是很清楚嘛!疤瘌不就是想赌博——耍钱嘛!可吴健觉得,疤瘌想着的可绝不仅仅是赌博——耍钱! 还未容吴健放声,疤瘌自顾自地又说话了。咝——不行!还是再挺两天!下礼拜看看!下礼拜要是能有工夫,俺们整他一天!这两天,你先跟他们那几个人通个话儿,看他们下礼拜有没有工夫,咋也得整个五六七个,人太少玩不起来! 行,那俺一半天跟他们几个说说。诶?疤瘌!那前几天说的吴义的事儿——?吴义?吴义啥事儿?啊!你是说吴义也要过来跟俺们一块儿耍耍的事儿啊!咝 ——在一块儿耍耍没事儿?嗐呀!那能有啥事儿!反你定!你要是想让他过来玩,俺就给他打个电话,人家还不一定有工夫哪!啧!按说,他想过来耍耍那也没啥大不了的,俺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不仁咱不能不义。咝——大健!你说吴义那小子真就能腆着个脸再跟俺一起玩?他不会整啥没用的?他敢!就他那德性——,他也敢在俺这儿整啥没用的!借给他个胆他也不敢!疤瘌把嘴角抿了抿,点头,那是!疤瘌,这个事儿,俺想等到俺们把时间定下来了再给他打电话好一些,他愿意来玩,他就玩,他不愿意玩儿就算了!别介!你下晌就给他打电话,先通个气儿!看看他咋个意思。时间地点啥的,你先别说死,下礼拜再定。行!就这么的! 晚上,吴健当着疤瘌的面给吴义打了个电话。吴健想得明白,这个电话非同小可,当着疤瘌的面打这个电话,吴义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电话打过去,吴义只要接了电话,那吴义玩还是不玩,他吴健接受吴义委托之事就算完活儿!反俺告诉你了,至于你玩还是不玩,那可就是你的事儿了!你托俺办的事儿,俺可是给你办了!受人钱财替人消——办事儿,俺也不能白收了你的钱!俺那边儿收了你两万块钱,这边儿没事儿一样,那是人办的事儿嘛! 吴义在电话里很兴奋,问道,那打算哪天定没定?没定!初步打算下礼拜,看你能不能串开,你要是能串开,俺再看看其他的人,咋也能有那么五七六个,要不也玩不起来呀!那是!行!那你要是能凑上,你把时间地点告诉俺,我再看看大谢能不能也跟着玩一玩。唉呀!大谢能跟着玩吗?他要是能玩,那可是太好了!这两年,大谢蹲了两年笆篱子,那不知把大谢囚磨成啥样!他回来两趟,俺还真就没碰着哪!回头俺跟疤瘌说一声!诶——你先别说!等俺问过大谢后,俺给你回个话儿,你再和疤瘌说!那也好! 吴义哪里知道,吴健是当着疤瘌的面跟他通的电话。 挂断电话,吴健看着疤瘌说道,啧!大谢说不定还能回来耍耍哪!咋?吴义说大谢也要跟着玩了吗?没有。吴义说他要问问大谢,看他能不能也一块儿玩玩。啧,疤瘌,那大谢要是真就想一块儿耍耍,那——。咝!真是哈!大谢要是真就想一块儿耍耍,那还真就是个事儿哪!大谢那小子能低下头?低下头?啥低下头?在一块儿儿玩玩那咋是低下头哪!你想那玩意儿!咋?大谢原来的头总是那么扬着的哈?那可不!俺说这话疤瘌你可别不爱听,那成天开着台大奔,西装革履,小脸儿红扑扑儿的,那可是太光鲜啦!也是!可那是以前!现在,那你没问问他还光不光鲜? 吴健看了一眼疤瘌,他分明看到疤瘌的眼睛里放射出一种有点儿异样的光来。是嫉妒?是嫉恨?他不能不想到,吴谢的聚赌案,想到村里人私下议论的事儿,这个事儿,从吴谢出事的那天起,吴健就怀疑到疤瘌。这个事儿无法确认,也没有必要确认,更是确认不得的!要说,这个事儿真就是疤瘌干的,你能咋?你能说,疤瘌!俺以后不能再跟着你干了!俺想——俺想?俺想的事儿多了!再说了,这个事儿跟俺那也没啥关系。疤瘌这么做那也不能算错!假如大谢聚赌的事儿真就是疤瘌举报的, 人家疤瘌也是出师有名!可问题在于,疤瘌不同样经常——长期较长期聚赌吗?那他咋还举报别人哪?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儿,那犯得上非得举……?俗话说,断啥路别断人家财路!这可是做人的大忌!眼下,有了这么个事儿,自个儿可得小心了!如果举报大谢聚赌这个事儿真就是疤瘌做下的,那说明疤瘌对大谢那可就是那种要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的那么一种情况了!俺可不能掺和这个事儿,别崩身上血!可不掺和那也不行啊!自个儿跟着疤瘌,这也多少年了!疤瘌对自个儿不错,那就没啥说的了!那要说阵线或阵营的话,那自个儿就是不认,那别的啥人也要把自个儿归到疤瘌的阵线和阵营中去,你想躲那能躲得掉吗?吴健就那么自顾自地琢磨思考了半天,也没琢磨思考出个头绪来。正在他琢磨思考得脑袋疼的时候,一忽儿,他的脑袋却一下子透了亮了!哎呀!俺这是干啥哪?这不是扯么!这事儿是谁的事儿?疤瘌的事儿呀!这事儿跟俺有关系吗?没有啊!没有关系你干啥琢磨思考得脑袋疼!吴健一下子从坐着的沙发上站起身来,低头又琢磨思考了一回,可一下子又坐了下去。这个事儿肯定是疤瘌的事儿啦!实事求是说话,疤瘌对俺是不错,信得着俺,但凡遇到个啥事儿都跟俺商量,就是不跟他媳妇儿说的话他也能跟俺说,可这个事儿,疤瘌还真就没跟俺说!有那么一段儿时间,听到村里人的议论,俺还真就不敢相信哪!这事儿是疤瘌干的吗?疤瘌咋会干出这么个事儿哪?这样想着,吴健可就觉得身上有点儿冷嗖嗖的了!人怕逼马怕骑!到哪河脱哪鞋,碰着啥事儿说啥事儿! 听到吴健同吴义通的电话,疤瘌心里真就是有些矛盾。平心而论,他是不大希望吴义和吴谢掺和到他张罗的赌局中来的。为啥?那原因可就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八章 塌架 疤瘌不大愿意吴谢和吴义掺和到他张罗的赌局中来,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有两条,一条是担心吴谢的掺和会构成他对赌局掌控的不利,另一条是担心吴谢会在赌局上整事儿,对他进行报复。 那既然有这些担心,那就别让吴谢掺和不就得了!可问题在于,那要想整明白一个人的心里到底想着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与那个人亲密接触。那你也不与人家接触,那咋会知道人家心里想着啥哪!俺不得整明白大谢这犊子到底想干啥嘛!疤瘌想道。 疤瘌想知道吴谢是不是想回乡发展。 按说,假如,吴谢和吴义真就掺和到他疤瘌张罗的赌局中来,那就是吴谢向疤瘌低了头!两个人原本各走各的道,井水不犯河水,现如今,其中的一方甘愿放弃自己的道,而掺和到另一方的道中来,要知道,这可不是两股道合并!这种情况不能不让人想到一个文绉绉的词儿,臣服!这种情况一旦出现,那就说明吴谢是彻底塌了架,彻底败了!按照当地人通俗的说法,那可真就完蛋錘了!吴谢一败,一塌架,一完蛋锤,作为吴谢的跟班,吴义也就败了,塌架了,完蛋锤了!俩人儿早就是一丘之貉,早就同呼吸共命运,早就穿一条裤子了!一般说来,吴谢败了,那不就是疤瘌胜了嘛!对疤瘌来说,那不是挺好点儿事儿嘛!既然吴谢已经败了,塌架了,完蛋锤了,那吴谢掺和不掺和他疤瘌张罗的赌局,那又有啥哪?吴谢和吴义真就掺和到疤瘌张罗的赌局中来,那真就是长疤瘌志气,灭吴谢自个儿威风,疤瘌何乐而不为哪? 要说,疤瘌的担心也是有缘由的。 吴谢个头儿太大,名声太大。疤瘌担心吴谢掺和到他张罗的赌局中来会对他掌控赌局不利。要说,疤瘌的这么个担心那不是扯嘛!吴谢已经掺和到他的赌局中来,吴谢自个儿已经没有足够的胆量和能力张罗赌局。吴谢就是有那个胆,他有没有那个能力也是个事儿啦!他现在的这种情况——处境,谁还敢掺和他张罗的赌局!既然这样,吴谢掺和到疤瘌张罗的赌局中来,也就是玩上那么一玩,那咋会对疤瘌掌握赌局有啥不利哪? 这个事儿说来话长。 吴谢蹲笆篱子之前,那是远近闻名的非常有钱的有钱人。一个是非常有钱,再一个是远近闻名。人一有钱就容易闻名,非常有钱就容易远近闻名!但因为有钱而闻名只是闻名的原因或渠道之一种。吴谢原先是非常有钱的有钱人,现在是远近闻名的闻名人!实在说起来,要是从钱这个事儿上说话,吴谢眼下还是不是非常有钱的有钱人,那可就不好说了,可要是从闻名这个事儿上说话,吴谢蹲笆篱子之前和眼下相比,眼下的闻名可是要比他蹲笆篱子之前的闻名更闻名了!这得益于吴谢聚赌案引发的轰动效应。说点儿实在话,这个事儿要是放在别的啥人身上,不会出现这种轰动效应。比如说,这个事儿发生在疤瘌身上。吴谢出了这么个事儿之所以产生那么大的轰动,原因就在于吴谢是江甸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尽管吴谢只是个从江甸出去的非常有钱的有钱人!任啥人也能想象得到当听到吴谢这样一个非常有钱的有钱人出了这么个事儿时的那种表情,那种反应,那种随之而来的一应表现,不说是个个摇唇鼓舌奔走相告也差不多! 疤瘌知道掺和到他张罗的赌局的那些人都是啥人!到得这时,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吴谢真就出现在疤瘌张罗的赌局上,那些参赌的人的那种复杂的面部表情,那种羡慕忌妒恨过后的内心耻笑,外在热情宽容的一应表现……!那 ,还会不会带有一点儿敬畏哪?恐怕不会!古人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真就是这样吗?不一定。往大了一点儿说,同样都是人,那能不知道人这个东西是咋个事儿吗?当然这是就人这个东西的整体来说。再具体一点儿说,一个圈子里的人真就不知道自个儿圈子里的人都是些啥人吗?那咋可能哪!疤瘌没有多少文化,他不一定知道古人都说了些啥,但他却知道他的圈子里的人都是些啥人!他不但知道他这个圈子里人的喜怒哀乐,还知道他这个圈子里的人会在啥时放射人性光辉,啥时显现人性丑陋。那,他,疤瘌,同他圈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一样的人哪?那还用说嘛!疤瘌并不会因为知道他的圈子里人是个啥模样就表现出与他圈子里人不一样,更不能因为知道他圈子里的人都是些啥人而与他圈子里的人实现切割,这是一种行为习惯依赖,更是一种理智判断和主观意愿。说到底,疤瘌同他圈子里的人本就是一路人。要想赌——娱乐,要想有钱进账,那,能离得开他圈子里的那些人嘛!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疤瘌担心,但并不是害怕。实在说来,疤瘌长这么大,还真就没惧过谁,那咋会惧吴谢哪!这说的还不是担心输钱。输钱是一方面,脸面是另一方面!一旦输钱势必就要丢脸,输钱难受,丢脸更难受!这里面有着深刻的人生哲理。常说的那句话,啥爱拼才会赢,哲理不谓不深刻,可你爱拼了,到底会不会赢呢?没有人说得清!任啥人在任啥事儿上那都是想赢的!那吴谢和吴义掺和到疤瘌张罗的赌局上来,那一旦赌赢了,那要是赢的是别的啥人的钱,那还是小事儿,可要是偏偏不顺,把他疤瘌赢了……当然,疤瘌那咋会输给吴谢哪!笑话! 疤瘌认定,吴谢若真就掺和到他张罗的赌局中来,那是不可能赢的!有他的这伙子人在,吴谢咋会赢哪!疤瘌担心的事儿还真就不是输赢的事儿,疤瘌担心吴谢掺和到他张罗的赌局上来,并不是为了赢钱,或者为了娱乐,而是为了其他的啥莫名其妙的打算!真就是那句话,谁心里有事儿谁知道。人这个东西真就跟这世上其他的生物一样,能够感知气候冷暖和时令变化。 这世的事儿,有的可以躲,有的是躲不过去的! 接到吴健的电话,吴义把吴健在电话说到的事儿说给吴谢。吴谢盯盯儿地看着吴义把话说完,面露喜色。说道,那好!那我们准备准备,等他们把时间地点定下来了,我们两个过去玩一回!这一天天的,都快把我们憋疯了! 过了两天,吴义接到了吴健打过去的电话。吴健在电话里说道,前两天打电话说的事儿疤瘌定了,看看你和大谢是不是回来一块儿耍耍。那疤瘌愿意我和大谢掺和吗?愿意愿意!疤瘌听说你和大谢要回来一块儿耍耍,可高兴了!人多热闹!吴义在电话中问道,那加上我们一共几个人?吴健回答说,能有那么七八个!那好! 吴健抒了一口气,事儿总算落地了! 吴健的脑袋里再次出现了吴义扔在他家炕上的那两万块钱。 吴健心里慨叹一声,这俩小子是彻底塌架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四十九章 不以其人之道 吴健哪里知道,就在吴义把他在电话里说的话告诉了吴谢之后,吴谢心里是叨咕了一句话的。吴谢在心里说道,好小子!总算上了道儿了!吴谢说的不是吴健,说的是疤瘌! 吴健在电话里告诉吴义,疤瘌说了,打算在周五下晌开整。具体几点现在还定不下来,得看看大伙到得咋样。地点呢,到时现找都赶趟! 按说,都到这个时候了,那咋还……?这不是明睁眼漏的不放心嘛! 这个事儿,那还真就不能说是疤瘌对吴谢和吴义不放心,当然,那也是不放心啦!这个事儿那也是张罗赌局的老规矩。那具体的时间地点能事先就告诉你嘛!那要是告诉了你,你再整出点儿啥事儿——。前车可鉴,吴谢聚赌出事不是最好的例子嘛! 要说,吴谢会象疤瘌那样实施举报吗?那咋可能哪!吴谢那是啥人!吴谢与疤瘌不可同日而语!在吴谢的心目中,疤瘌做的事儿为正人君子所不为!纯粹就是小人才能干出的勾当!我是要对你实施报复,但我可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要置你于死地!但我并不是要你心脏停止搏动,不再呼吸,不再具有生命体征。吴谢的想法是要彻底将疤瘌干废,但并不是要疤瘌死亡。吴谢所要的最佳效果是人还活着,但跟死也没啥区别的那种状态。吴谢的本意,是要让疤瘌从此以后在江甸臭不可闻,让疤瘌无颜见江东父老!在琢磨这一整套路数的过程中,吴谢那也是对疤瘌的人品个性啥的反复系统地进行了分析的。吴谢虽说早早离乡,但对疤瘌不可谓不熟悉。疤瘌虽品行顽劣,但并不排除是个有能力的人。疤瘌之所以长期聚赌设局,那也是与他的个性有关的。吴谢认为,只要给疤瘌以足够的刺激,疤瘌有可能就会当众承认致吴谢于牢狱之灾的举报是他疤瘌所为——好汉做事好汉当!疤瘌一旦承认,这个事儿就势必会传遍大江南北!啊!江甸南北!江甸人对疤瘌都会另眼相看,再不会象以前那样对待疤瘌!那他疤瘌还会在他们那个小渔村如鱼得水吗?想啥哪!那是绝然不会!以后的日子,疤瘌就会非常难混,就会处处受阻,他要想腆着脸活着,也不是不行,但却是在没脸没皮中活着了,那不说是度日如年也差不多!那活着跟死了有啥区别么?我没看出来! 吴义问吴谢,那,俺们都需要准备点儿啥哪?不用准备啥!但这不是要一块儿耍耍嘛!心里总得有个数儿。你也知道,咱俩这次回去和疤瘌掺和到一块儿,那可是厚着脸皮回去的。以前,你是跟着疤瘌的,后来,咱俩儿到了一块儿。道不同不与为谋,你做得没错。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知道疤瘌是个啥人。这回疤瘌能让我们回去跟他们一块儿耍耍,心里是咋想的,我还真就没琢磨明白哪!但我想,疤瘌绝不会就是想为他的赌局增加两个人!他肯定还有其他想法儿!这个,咱们不能不有所准备。我想,这个事儿,疤瘌肯定是想看看我们有啥表现,看看我们到底想干啥!咱俩朋友一场,我总不能把你蒙在鼓里。现在看,我犯案肯定是公安得到了疤瘌的举报,但毕竟没有得到证实。按说,我们不应该掺和他们的赌局,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疤瘌当众承认,我被抓,是他疤瘌捣的鬼。这个事儿要是不整清楚,我一辈子也不得安心! 吴义说道,啧!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个事儿确实是疤瘌做下的,这应该不是啥秘密了!可是大谢!就是疤瘌承认这个事儿是他做下的,那又能咋?依俺看,你还不如就装作不知道就算了!反也是这么个事儿了!你又何必跟疤瘌那么个玩艺儿较那个劲哪!俺说这个话,也就是想劝劝你,啥事儿看开一些!俺不就是耍了钱吗?耍了钱,被抓住了,不就是这么个事儿嘛!要俺看,这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俺又没欺男霸女,又没强抢杀人!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就得了!俺还不如把俺的生意做起来,这个比啥都强! 吴谢低着头,沉着脸,半天才抬起头来。看着吴义问道,那你的意思,咱这个事儿就这么的啦?吴义看了看吴谢,说道,那不这么的你还想咋?俺问你,那你到底想咋?咱不想咋!咱就是想让疤瘌当众承认举报这个事儿是他干的!唉呀!大谢!疤瘌就是承认了,那有啥用啊!没啥用!疤瘌承认了,事儿就完了!这不就结了!行!反不管咋说,俺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吴义觉得,吴谢说的不象是真话。 真的就能疤瘌一承认,事儿就完了吗? 吴谢和吴义俩人儿开上吴义那台砖头色的本田车,礼拜五早上早早地就从省城出发,到了江甸都晌午了,找了家小店吃了晌午饭,下晌两点来钟就到了他们家乡那小渔村。天好路好,一路顺畅。要到村口的时候,吴谢让吴义把车靠路边停下来,让吴义给吴健打了个电话,说,俺们已经到村口了,把车开到哪儿呀?吴健那边回问道,你们到村口啦?啊!到啦!那你们别动,在村口等着,俺这就过去接你们!一会儿的工夫,吴健出现在村口不远处的街上。吴谢和吴义并没有动,就那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慢慢走近前来的吴健。待到吴健到了车前,吴义开门下车。吴健笑了笑说道,哈!到得挺快的哪!俺还想你们得一会儿才能到哪!那你们也别回家了,俺们现在就过去!人到齐了吗?吴义问道。到齐了!就差你们俩儿了!诶?大谢哪?车上哪!吴健又朝车前走了两步,哈下头朝车里看了看,看到了坐在后排座位上吴谢。吴谢双手搭在前排座椅靠背上,正微笑着看着车外的吴义和吴健。吴健招呼到,大谢回来啦!吴谢隔着车窗玻璃朝吴健挥了挥手,并没有下车。吴健又朝前走了两步,说道,这走了好几个钟头,累了?晌午吃饭了吗?吃了!在城里吃的!噢——那行,那俺们就走!吴健走到车的右侧,打开前门,坐了进去。吴义进到车里打着了火儿。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吴健回过头去看着吴谢说道,大谢!这也好几年没——!他本想说,这好几年没回来了!忽然意识到,那哪能这么说话哪!这好几年当中,吴谢可是蹲了两年笆篱子的。遂改口说道,听说你前一段儿回来过两回,俺哥俩儿还真没见着哪!咝!没啥太大变化,稍瘦了点儿哈!你不挺好的吗?吴谢问道。还行!嗐呀!还啥好不好的!对付着活着就是了!反一天也造了个紧忙!有事儿干就好!那你还想咋?那是!说过,两个人笑了笑。疤瘌还好?吴谢问道。还好还好!那人家还说啥了!诶诶!左拐左拐!俺们这是去哪儿呀!地儿还没定,俺们先到疤瘌那加工厂的仓库,他们几个都在仓库那儿等着哪!噢——。 车从村子里的水泥路穿过去,很快就出了村了。吴谢和吴义都知道,再往前走上那三四百米的样子就是疤瘌那海产品加工厂厂房和仓库了。 村上支持村民创业,多种经营,发展经济,特意为疤瘌在村的东边批了块地,作为疤瘌那海产品加工厂厂房及仓库用地。当初,村上问疤瘌,看哪块儿适合你办厂哪?疤瘌早就琢磨好了,遂迅速回答道,俺 琢磨,这厂房和仓库不能离村太远,要方便生产和运输,又不能干扰影响村上的人过日子——不能扰民!疤瘌是把他海产品加工厂的未来发展用地都囊括其中了 ! 疤瘌为他那那海产品加工厂选址,正经是费了不少脑筋的哪!他是把他设局所需的地方都考虑在内了的 。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章 吴谢没命 疤瘌那海产品加工厂对开着的海蓝色大门南侧门框上挂着一块白地黑字的牌子,上面是吴家村海产品加工厂几个字。这个名字冷不丁看上去有点儿象是一家村办的海产品加工厂。当初,吴支书曾极力反对疤瘌为自家办的加工厂起这么个名字。吴支书说道,你这个厂子叫这么个名儿不太合卤!这厂子是你个人的,那也不是俺村上的,你得把那个村字去掉,就叫吴家海产品加工厂就得了!疤瘌力争。那不对呀!俺是不是吴家村人?是呀!那不就结了!俺是吴家村人,俺开个厂子,那咋叫吴家村海产品加工厂都不行吗?俺问你,你到底支不支持俺办这个厂子啊!你说那玩艺儿!俺能不支持嘛!可这是两码事儿!只有村里办的厂子才能叫吴家村啥啥厂,个人办的不能叫吴家村啥啥厂!你没看人家王总他们那个厂子吗?不也只是叫江甸啥啥啥厂嘛!理儿是一个理儿!疤瘌蹙着眉头琢磨了一回,大概是琢磨明白了,遂说道,行!就算你说得对!那俺就借俺村的名义起这么个名儿不行吗?吴支书黑着脸不吱声。末了,疤瘌说道,那么的,俺给村上三千块钱,咋样?说完就盯盯儿地看着吴支书的脸。疤瘌原以为,吴支书听到他说出愿意给村上三千块钱的话,吴支书一定得破怒为笑!让疤瘌没有想到的是,吴支书一听他说出这话,一下子就扬起头来,冲着疤瘌吼道,滚你个蛋!咋?村上穷疯啦?差你这几个钱吗?你没想想,这要是开了口子,以后谁再要整个厂子啥的,也提出要挂村的名儿,俺咋应对人家呀!疤瘌愣了一下子,看了看吴支书那张激怒的脸,黑黢黢的,口气硬度顿减,说道,唉呀!叔!你看你!这咋还急眼了哪!有话就好好说呗!吴支书看到疤瘌软下来,遂缓和了一下说道,疤瘌!你咋就不明白哪!个人办的厂子跟村上办的厂子那能一样嘛!啊!政策啥的倒是一样,但那确实不是一码事儿!再说,村上要是收了你那三千块钱,村上的人那得咋说俺哪!俺就是收了你那三千块钱,你也知道,俺是不会装到自个儿腰包儿里的!可好说不好听啊!俺既没有把钱装到自个儿腰包儿里,俺还得担着恶名,俺可不扯那个闲淡!吴支书!你这咋越扯越有点儿不上道儿了哪!这咋是扯闲淡哪!这不是村上帮助村民发家致富嘛!别的啥人听上去不也好听不是嘛! 嗯?吴支书愣了愣。心里琢磨,是哈!疤瘌说的还真就是那么个理儿!遂说道,行!那得村委会研究研究再说。村委会经过认真研究,决定,以后,不管谁家办啥厂子,只要办厂子的人家儿愿意,名字都可以冠吴家村字样! 吴义那台本田车还未到得门前,车上人早听到院子里传出了狗叫声,??的!是那种底气很足的大型犬才能发出的叫声。一个人从敞开着的门里迎了出来。吴谢定睛一看,正是疤瘌!吴谢心里陡然一惊!多年不见,眼前的疤瘌真就跟以前的疤瘌判若两人!以前,疤瘌给人的印象是鬼精鬼灵的那种!由于年岁的增长,现在的疤瘌比原先可要胖出去许多,粗壮了许多,真就有点儿让人不敢认了哪!吴谢心里热了一热,竟然生出了一丝熟人相见的那种亲切感!吴谢马上意识到了!有点儿奇怪,自个儿这是干啥哪?你不知道疤瘌是谁吗?疤瘌可不是你的本家哥哥,可不是你的同乡!疤瘌是让你深陷囹圄的人哪!你这咋还——?吴谢定了定神,让自个儿的心沉了沉,又细看了看疤瘌。疤瘌虽然粗壮了一些,但整个身子所透露出的精灵气依然不减,只是精灵之中多了些沉稳。 车停下来。吴谢和吴义下得车来,走上前去与疤瘌相见。 啊!大谢回来啦!啊!回来啦! 两个人握手,疤瘌右手握住大谢的右手,左手伸出去拍了拍吴谢的右胳膊。嚯!大老板回来啦!这么多年不见,有样儿!嗐!啥大老板!就那么回事儿!不挺好——啊!苦了兄弟啦!还行!总算熬过来了!唉呀!就俺大谢兄弟,还有啥跨不过去的坎儿!疤瘌!你这厂子这么大的院子哪!发了大财了?吴谢让自个儿的眼神在大门处和院子围墙逡巡了一回。发大财?那就得看跟谁比啦!那要是跟俺大谢兄弟比起来,可真就连个小指头都算不上了!说过,笑起来。吴谢也笑起来,摇头。 走!进院儿!都等着哪! 疤瘌与走上前来的吴义握了握手,却并没有说话。转过身走在了头里。吴义返回身去,上车,再次把车发动起来,让车随在众人身后,缓缓地开进院子里。 院门对着的是加工厂的车间,就是加工生产海产品的地儿了。到得这时,加工厂有两条生产线,工人也有三十来人。何时开工,每天开工多少时间,全看产品的销售情况。这时,仓库里已经有了积压,车间已经两三天没有开工了。这也是疤瘌把赌局设在这两天的原因之一——人多眼杂,人少为妙!除了掺和赌局的人之外,那要是一个人不见,那是最好! 院里刚才歇了歇的那条吼叫着的狗这时又叫起来。 一应众人进了院子,走在后面的吴健待吴义把车开进院子,遂把那两扇海蓝色大门关上,从里面上了锁。 院子的右首已经停放着几台车,应该是已经到了的那些参赌的人的车啦! 狗叫声继续从院子的北侧传过来。那条狗应该是被拴在厂房北侧的房山处。吴健的眼神在院子里撒目了一圈儿。 一应众人并没有走进厂房,而是沿厂房前的水泥路向南走过去,接着走进了院子南侧的加工厂仓库。 仓库里面的货物都堆放在仓库的北部,堆放整齐,大大小小的木头箱子,大大小小的纸板盒子,井井有条,很干净。南部是一块儿挺大的空场,空场的南面就是仓库的堵头了,有那么三四个房间。吴谢觉得应该是仓库保管员呆着的地方和堆放杂物的地方。 疤瘌带领众人从右侧房间的边门走进去。最外间果然是仓库保管员工作室,里面没人。在那保管员工作室,吴谢看到了一扇浅灰色铁皮安全门。门虚掩着。疤瘌走上前去,拽开了那扇安全门。 门里站着有五六个人,每个人都一脸的微笑。 疤瘌转过身来,笑呵呵地说道,大谢!请进! 吴谢眼前一亮,真真儿就有别开洞天之感! 疤瘌朗声说道,嘿!这下儿人到齐啦!俺们还是先吃饭!咝——这时吃饭早了点儿哈!早点儿就早点儿!吃过了饭,俺们就可以开整啦! 疤瘌并没有把房间里的一应众人介绍给吴谢和吴义,也没有把吴谢和吴义介绍给房间里的一应众人。这是赌局的规矩。掺和赌局的人没有必要知道,也没有必要认识掺和赌局的人都是啥人!这样对你对我还是对他都好!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大大的圆台,围着那张圆台摆放着有十来张椅子。屋子朝南一侧有一扇外面装有铁栅栏的玻璃窗,被一层厚厚的窗帘遮掩着。靠近窗户的南墙角是一个小巴台,巴台里面的酒橱上摆放着多种白酒红酒。靠近巴台是一扇紧关着的木门,木门的北面墙角是一个能坐四五个人的猩红色皮沙发。沙发的再北侧是一个封闭着的小隔间,是个卫生间。 吴谢还不知道,从那扇木门进去是一个卧室套房。外间是一个双人间,里间是一个摆放着一张大床的单人间。 这三间房应该是一个单元的密室。是疤瘌在建这座仓库的时候就已经作了打算的了,是专为聚赌建造的了。当然,也是为一些私密聚会专门打造的了。 这时的台面上杯箸已摆放停当,已经摆上了几个冷盘,啥酱猪手,啥生海参,啥三文鱼刺身之类。 一会儿,一个腰间系着白围裙的小个子从门外端进来一个托盘,里面有几样炒菜。 这一天的后半夜,吴家村的东侧人家儿听到有汽车的马达轰鸣声和狗吠从疤瘌那海产品加工厂那边传过来。稍后,听到了人的杂乱喊叫声。再后来,听到了警车的警笛鸣叫声,再再后来,又听到了医院用的那种救护车的鸣叫声。最后,一切寂静下来。 早晨,吴家村人都知道,疤瘌那海产品加工厂出了事儿了!十点钟的时候,有人看见一辆警车慢慢幽幽地开进了村委会。 晌午的时候,吴家村人都知道了,大谢没了命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一章 两隔 如果说,吴谢因聚赌而被判刑是对方蓝云的沉重打击的话,那吴谢没了命对方蓝云是一次何样的打击就可想而知了! 一天后,方蓝云和王阳刚刚吃过早饭,江甸区工业发展规划办主任就来到了方蓝云和王阳住着的宾馆。简单寒暄过后,规划办主任说道,方总!这些天,你和王助理受累了!你们辛勤工作的精神都把我们感动了!现在看,前期调研阶段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了。我有个建议,看下一步能不能请我们咨询公司对调研过程中了解到的情况,以及我们区上向我们咨询公司提供的有关材料作以研究消化,提出一个大致的规划大纲。这个呢,我想提请我们咨询公司在起草这个规划大纲的过程中一定要把我们区提出的工业发展的主体方向加以明确。我知道,我就是不说,方总你们也是会这样做的。还有,昨天我们也说到,有一些企业的具体发展情况我们了解得还不够,这个呢,我们可以根据需要,在起草规划大纲的过程中,看还需要做哪些方面的调研,缺啥补啥,这样会更有针对性,效果更好。昨天,我请示了一下区领导,考虑到这些天方总你们马不停蹄地工作,真是辛苦你们了,可以请你们回去休整几天,您看——?主任眼盯盯儿地看着方蓝云说道。 方蓝云听到主任说出这话,心里嗵地响了一声。辛苦肯定是辛苦了,但在一点儿预兆也没有的情况下,这主任突然提出这么个事儿,不能不让人感到突兀。方蓝云稍稍怔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这是出了变故了!方蓝云定睛瞅了瞅坐在自个儿一侧的规划办主任,没有立即应答,顿了顿,回过头去同坐在另一侧靠前的王阳交换了一下眼神,平静地说道,啊!要说辛苦呢,也没啥辛苦的!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都习惯了!说起来,主任你们可要比我们辛苦得多了!这样,我们公司和咱区上都签订了合同,最终还是要听从区上的统筹考虑,那就请区上安排!我呢,是个直性子,有啥话愿意直来直去。合同不是规定我们公司要在三个月之内完成这一项目嘛!听上去,时间好象很充裕,实际上也是挺紧张的哪!我们知道,区上肯定能恰到好处地把握工作节奏。那行!那,我们今儿个就回去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过来哪? 啊!方总你们先回去休息几天,哪天回来,就等区上的通知!到时我给方总打电话! 那妥! 方总请放心,没问题!我们两下儿都签了合同了!这个事儿呢,当然还得是你们咨询公司来做,这是没有问题的!啊!那你们今天就回去吗?也好!那,方总你们就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规划办的车送你们回去!不用,我们坐火车回去就行!别介!我们送你们回去!到我们这儿就是到家了!这你还客气啥! 到得这时,方蓝云心里真真儿就有了那么一种忐忑的感觉!区上对我们进驻江甸这一段儿的工作不满意吗?应该不会。昨儿个吃过晚饭分手时,规划办主任还是满热情的哪!总不会一夜过去就一切都变了!方蓝云觉得,事儿肯定是出了事儿了,但还不至于就把两下儿已经签了合同的事儿搅黄了!可是,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呢?方蓝云觉得,这个事儿得整清楚,不然的话,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回去,那可是太——! 主任!怎么?是出了什么事儿吗?方蓝云探询地问道。规划办主任迎合着方蓝云的目光,并没有说话,却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方蓝云知道,谈话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只能到此为止了! 那,发生了什么事哪?发生了什么事非得中途停止一个区的工业发展规划的进程哪? 不用说,区上这么做,是不是就要终止两下儿的合同还不好说。现在看,终止合同的可能性还真就不是不存在。但在这么个时候,还不能说就是区上违约。按照有关法规,合同一方违约,那可是要向另一方支付违约金的!有的时候违约金甚至是全额的!一般说来,作为地方行政区划的一级单位,应该不会做出单方面违约这种事儿来的。可细细品味规划办主任说的话,虽然并没有就说终止合同,但事发突然,这还真就在让方蓝云有点儿措手不及的感觉同时,不能不朝这方面想! 送走了规划办主任,方蓝云让自个儿思绪沉了沉,遂操起了电话。电话打给了吴谢。 电话里传来机器人的回应声。对方正忙,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诶?怪事儿!偏偏这时,吴谢的手机会正忙! 一种不祥的感觉冲撞着方蓝云的脑神经。 这不能不让方蓝云想起吴谢因聚赌而被拘捕的那一回。那回的情景真就跟这一回是何其相似!方蓝云没有等待,她接着把电话打给了吴义。电话里同样传出了请稍后再拨的机器人的好听的女声!方蓝云一下子坐下来,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咋?难不成是吴谢又出了事儿啦?不会?这时的方蓝云几乎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了!脸儿煞白,目光无主地望向前方,两手垂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手还攥着手机。 方总!咋回事儿呀?王阳不解地看着方蓝云问道。 方蓝云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方蓝云让自己振作了一下,看了一眼一脸疑惑和焦急的王阳说道,你问谁?我还纳闷哪!这都什么事儿呀!得!准备回家! 在随后一周的时间里,方蓝云给吴谢和吴义打了无数次的电话,均无法接通。方蓝云还去了一趟吴谢那礼品典当公司,那礼品典当公司竟然关着门,人影不见!方蓝云勉强压制住想要到吴谢他那老家的小渔村去见一下吴谢父母的想法。吴谢和吴义真就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方蓝云心里的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起来。看来,江甸区突然中途停止制订规划进程是同吴谢有关的了!第八天的时候,方蓝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吴谢的老爹从吴谢老家那个小渔村打过来的。 请问,您,您是方总吗?啊!我是方蓝云!您是——?啊!俺是吴谢的爹!电话那头,吴谢老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啊?叔!您?方总!吴谢明天就要出殡了!俺和吴谢的妈商量,看您能不能送一送吴谢! 方蓝云犹如五雷轰顶,一时竟动弹不得!不祥的预感终成现实!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吴谢竟然已经不在人世,终成两隔!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二章 噤声失色 到得这时,疤瘌长期聚赌案始发。至于疤瘌在这么多年来聚赌了多少回,有多少人参赌,那都说不清了。案发的这一回,经过公安部门侦查,案情很快明朗。赌博过程中,参与赌博的人因为一张牌而发生争执,争执引发群殴,群殴以参赌人吴谢头部为一砖头所击丧命而告终。 可是,有一个细节始终未能侦查清楚,就是致使吴谢丧命的那一砖头到底为何人抛出。 吴谢和吴义到了疤瘌那海产品加工厂后,一应众人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几乎所有参赌的人都喝了酒,先喝的是白酒,接着又喝了啤酒。赌博是在傍晚的时候开始的,大约六点钟不到。赌具用的是扑克牌,还是那种简单的抓大点儿赌法儿。 抓大点儿是赌博玩法中比较简单的一种,这种玩法的关键在于对扑克牌数码的把握。具体说来,这种玩法以点大为胜,但以不超过十点为限。参赌人可以根据自个儿需要要牌,几张都行。参赌人要到手里的牌点数相加,越接近于十,获胜的机率就越大,可一旦点数超过了十点,即为败。所谓点数是对应着扑克牌上的数码来说的。以十点为限,超过几个点付几个点的帐。参赌人一旦被发现使诈耍赖出老千,那是要赔钱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赔庄。一出现赔庄的情况,那赔庄人可就惨了,那可是要全额赔付的,是要赔付每个参赌人十个点的。至于到底是多少钱,那可就看赌局规定的点是多大了!那要是规定一个点一百元,那赔付的数目可就相当可观了!也对。要不,参赌的人都使起诈来,都耍起赖来,都出老千,那还能玩儿嘛! 说关键在于对牌上数码的掌握,道理很简单,但操作起来难度却很大。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假如手里的牌数码相加已经就八点了,是接着要牌还是不再要牌,可就是个很难把握的事儿了!想来想去,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八个点获胜的可能性有一些,但却不能确保获胜,遂还想再要一张牌。如果再要到手的牌是两点,啥红桃二,黑桃二,草花二,方块二,那就不用说啥了!两点加八点不就是十点嘛!十点在这种玩法儿上叫满贯!可要到手的牌如果是三点,那就惨了!三点与手里已有牌的八点加起来,超过十点了,一败涂地!这样想来,还不如守着手里牌的八点就得了,败也不至于败到哪儿去,幸运的话,还有可能赢!那要是败的话,败在几点那是要拿几点的钱的!要赔给参加赌博的所有人,人人均得。 尽管每个人都喝了酒,可前半夜却没啥事儿。过了半夜的时候,酒劲儿也过得差不多了,却出了事儿了!事儿出在吴义身上。 吴义在要牌的过程中,先要了两张牌,得了个黑桃三和红桃四,这手里的牌可就是七点了。吴义心里一顿臭骂!他妈的!这牌来的,当不当正不正!不要牌,胜出的可能性很小,要牌,那要是再来张当不当正不正的牌可就毁了!假如再要牌,要在到手里的牌如果是两点,那就比较尽人意了,可这个事儿谁说得准哪!为啥叫赌哪?说的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嘛!如果要到手里的牌是个三点,那可就太好了!可怕就怕在是个三点儿以上的牌,那可就坏了,那不就过了十点了嘛!吴义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决的样子,于是,一个坐在他对面的小子就说道,啧!你能不能快点儿!你这么整,我们这一宿能玩几把?吴义抬头看了那小子一眼,没有回应,又稍顿了一下,遂伸出手去抓牌。 赌博这个事儿,那参赌人的精神头儿得老足了,得把那通红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琢磨自个儿的事儿,还得琢磨别人的事儿!那人家都整出了使诈耍赖出老千的手段,你还低着头琢磨自个儿的牌哪,那还能赢么!那可就只有输的份儿了! 吴义已经把牌掀起,可随后又放下了,说道 ,不要了!再要别再过了!吴义说的过了,就是别再过了十点了。一应众人都瞪着眼睛看着哪!你这么整哪行!刚才放声的那小子先就不干了!这才过了半宿,那小子装钱的小包已经就瘪下去了不少,本就有些着急,一看吴义又整出这事儿,急眼了,急闹闹地嚷道,咝!你什么玩艺儿!你还能不能玩儿!你说谁哪?俺咋不能玩儿?那小子已经抓完了牌,遂把手里的牌往那大圆桌上一扣,说道,你这么整可不行!你都看完牌了,回头你说不要了,咋?这局儿是你家开的吗?就是你家开的,你这么个玩法儿也不行啊!遂伸出一只手,用手指指着吴义说道,把牌拿回去!咱啥话没有!吴义抬着头,上下打量了那小子一阵说道,行!俺今儿个不跟你一般见识!遂伸出手去把那张牌抓到了自个儿手里。从吴义抓到手里的那张牌的数码上看,吴义先前掀了一下的那张牌,他是真就没看着那张牌是几点。拿到手里一看,吴义是大喜过望,那张牌竟然是三点!一张红桃三!这样一来,吴义可就是抓到了满贯的牌啦!按说,吴义已经按照人家的要求,把那张牌要到了手里,事儿至此也就消停了。可不知为啥,是那个小子看到吴义把那张牌要到手里后从吴义的脸上看出了啥还是咋的,竟然大声小气地嚷嚷道,瞅那德性!象条瘦狗似的,输不起就别玩儿!说着,顺手把扣在桌子上的自个儿已经要到手的牌往前一拨拉,那牌可就和桌子当中那些还没被要走的牌搅和到一块儿了!这就是毁牌了! 俗话说,当瘸子不说短话。人这个东西,要是有啥缺陷,那是最怕别人当面提起的!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容易招致不满和怨恨。吴义本就是一瘦人,精瘦!你小子却当着他的面骂他象瘦狗似的,啥人受得了?再说,吴义已经就收回了他掀了一下的那张牌,你小子这时还使出这么个不地道甚至下三滥的手段,这可就是故意耍赖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吴义乍了! 吴义大吼一声,你他妈的说啥哪?我就输不起了!说着,把手里的牌一甩,右腿一抬,人就上了桌子了!随后就朝那小子扑了过去!那小子急忙朝后闪身,可已来不及,被吴义扑了个正着!两个人呼隆一声跌到于地,那小子的头嗵的一声撞到了墙上,脖子崴了一下子,哎呀一声大叫。两个人遂扭打在一处,叫骂声不断。嘴里都嚷嚷的是啥就可想而知了!句句让人听了牙碜。屋子里立时就炸了锅了!那得赶紧拉架呀! 众人好不容易把两个人拉开。还好,两个人都没咋的,那小子多少吃了点儿亏。 按说,事儿就这么个事儿了,两下儿也都分开了,基本可以告一段落了!可那小子心有不甘,不肯就此罢休。那小子说道,疤瘌!这个事儿不能就这么了了!他明睁眼漏玩赖,他得赔钱! 赌局这个事儿是这样。张罗赌局的人掌管赌局事务,不但要对参赌人的吃喝负责,对参赌人的行为负责,还要对赌局上发生的事儿负责,包括对赌局上发生的争执负责。那要是有哪个参赌的人违规,聚赌人那可是要行使裁决权的。当然,这里有个一应参赌人互相监督的问题,所有参赌人都有监督其他参赌人的责任。在违规这个事儿上,任何一个参赌人都可以发表意见,如果意见一致,那就没啥说的了,如果意见不一致,那聚赌人的意见——说辞就起决定作用了。你是对或者你是错,再或者毁牌重来。 在这整个的过程中,疤瘌是一言未发,一动未动。听到那小子说出了这话,疤瘌说话了!疤瘌说道,大伙儿听俺说啊!俺们这些人能凑到一块儿,那是个缘分。愿意玩儿,俺就在一块儿玩玩儿,不愿意玩儿,俺就不玩儿,好说好散!是凡能到俺这局儿上来的人,都是俺哥们!那么的!吴义!俺们是哥俩儿,要是从古上说,那就是一个祖宗!可一个祖宗,俺也得一是一该二是二,俺不能因为俺哥俩儿一笔写不出俩吴字儿就偏向你!这一局儿也别分啥对错啦!你给俺疤瘌个面子,破点儿财,给大伙儿赔点儿钱!多少你看着办,是那么个意思! 听到疤瘌说出这话,吴义真就是大出意外!瞪着眼睛看着疤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待醒过腔来,遂开口说道,疤瘌!你咋能这么说话哪!咋?俺多少年这头一次回来跟你玩一回,你就这么对俺哪?疤瘌瞅着吴义说道,吴义,俺!刚才俺说了,俺们本就一家子,这没的说,但俺不还得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吗?要不,你让俺以后咋做人哪! 疤瘌!你说这话俺可不爱听啊!俺是一家子不假,但事儿归事儿理儿归理儿,你可不能顺嘴胡说啊!吴义是真地翻了脸了!疤瘌!俺不是不给你面子,但也得分啥事儿!你说俺稀里糊涂地给你们赔了钱,那俺还是个爷们不?疤瘌,俺今儿个就不怕得罪你了!俺问你!你凭啥让俺赔钱?说着这话,吴义把抓到手里的牌往那张大圆桌子上一扣,啪的一声!吴义!你干啥哪?哪有你这么玩儿的!俺是把牌掀起来了,可俺也没看哪!再说,就是看了,俺不也拿回来了嘛!唉呀!吴义!你这么说可能不行——!吴义看着疤瘌说道,咋不行?俺问你!你掀没掀牌?掀了!这不就结了!可俺没看哪!你说你没看,谁能证明?再说了,就是有人能证明,那也是白扯!你毕竟是掀了牌了! 这时,一直坐在疤瘌一边儿的吴谢说话了! 诶?疤瘌!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啊!你的意思是吴义故意耍赖呗?那你要是非说吴义耍赖,那也没招儿!可你说话,咋也得讲究点儿!俺有啥地儿不讲究?这不大伙都瞅着呢嘛!瞅个屁瞅!还大伙儿都瞅着!你们他妈的都是一伙儿的!栽赃陷害!什么东西!大谢!俺敬重你是个大老板!你说俺是一伙儿的,俺 就是一伙儿的!你说俺栽赃陷害,俺就栽赃陷害!但这个事儿还得咋的是咋的!也行!吴义要是实在拿不出钱来,俺就替他给大伙儿拿钱!这总行了?疤瘌在说这个话时,嘴角撇了撇!疤瘌!你可不要欺人太甚!我可告诉你啊!这局儿虽说是你张罗的,但也不能由你信口胡说!不由俺信口胡说还由你信口胡说吗?你没看看你是个啥人! 吴谢彻底激怒了!腾地站起身来,突然向疤瘌的咽喉伸出手去。疤瘌促不及防,喉骨一下子被抓了个正着!到得这时,在场的一应众人尽皆噤声失色!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三章 惊破夜空 一种极其疼痛的感觉瞬间涌遍疤瘌全身! 吴谢的这一应动作着实惊人,就连吴义也一时被惊得动弹不得! 吴谢的另一只手已经就抠住了疤瘌的后脖颈! 在接受有关方面侦讯的时候,吴义说道,俺的妈呀!以前,俺只是在电影电视里才看到的那些武林高人,没想到就在俺身边儿哪!俺跟着大谢这么多年,真就不知道大谢还有这两下子!吴义不知道吴谢有这两下子实属正常。吴谢施展的是一种叫作擒拿术的功夫。要说,人这个东西真真儿不得了!吴谢在锦阳念大学的时候,人在课堂上念书,心早就飞到不知道啥地儿去了!那,吴谢是不是在念书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毕业后要走自个儿的创业之路了哪?不得而知。但吴谢从那时起就有了闯荡江湖的想法或打算应该是肯定的了!反不管咋说!吴谢是在大学的头一年末就通过学校的体育老师认了一个获得过擒拿术全国比赛第三名的锦阳人做了师父的。 连吴义都不知道的事儿,疤瘌当然是想都想不到的了! 疤瘌为了今儿个的这个局儿,那也是认真准备了的!当然,就是说防备亦无啥不可。疤瘌不想让吴谢和吴义掺和他张罗的赌局,但他又必须得让吴谢和吴义掺和他张罗的赌局!必须得让吴谢臣服在他疤瘌的神威之下!可这,只是一说。更为主要的,疤瘌是想通过吴谢和吴义对他张罗的赌局的参与,知道吴谢的发展走向。他最为担心的是吴谢吃了官司之后,蹲了笆篱子之后,回归,或者说萎缩到家乡来发展——发财!他已经看到了——看了吴谢的笑话,可以说,吴谢已经败了,可千万别东山再——!据他所知,在他们这个小渔村——吴家村,吴谢已经就灰头土脸了!还能让你象从前那样光鲜吗?开着台大奔,动不动就回来晃一圈儿,人五人六的……! 实在说来,疤瘌对出现这么一种局面,还真就是没有想到的哪! 到得这时,疤瘌既无还手之力,亦无还手之胆。他虽说不知道吴谢有这两下子,但他知道吴谢只要手上一用力,他疤瘌是不是还有命在,那都是说不定的事儿了!那,这时的吴谢会不会再手上用力哪?啥人说得准!一时间,疤瘌明白,吴谢对他疤瘌是咋个事儿那可是已然清楚的了! 无疑,吴谢是有备而来! 疤瘌在吴谢双手力道的挟持下已经退到了通向里间的房门处,后背靠着门板,一只手扎撒着,另一只手拽着吴谢的胳膊。 吴义有点儿胆怯了!这要是真出了人命,那可如何是好!他抢到得吴谢身边,瞅了瞅疤瘌,又瞅了瞅吴谢,把右手向前伸了伸,但却停住了!他本想劝一劝吴谢,可是!如何劝得! 疤瘌!你信不信,我今儿个就能要你的命! 疤瘌的咽喉被掐住,但还能说话。 要命?拿去!疤瘌说道。口气很硬,可喘气顺畅之时的那种张狂劲儿不再!声音中夹杂着咝咝啦啦的响声。 要说疤瘌那也是个倒驴不倒架的主儿!都到了这时,你就——象老百姓时常说的那样,说点儿了软乎话不就得了!眼目前儿,现在,不得先摆脱生命受到的威胁嘛! 听疤瘌说出这话,吴谢手上的力道可就又增加了一分!疤瘌的喉咙里发出了嗯的一声响! 一应众人不说是浑身抖了一下子也差不多! 大谢!吴义喊了一声! 这要是大谢一时掌控不住手上的力道,疤瘌命将不保,那今儿个在场的一应众人,啥人脱得了干系! 刚才被吴义扑倒在地的那个小子,就欲上前!这时候上前,会产生咋样的后果哪?那不就是帮倒忙嘛!吴义伸出左胳膊,身子在那小子面前一横! 今儿个当着大伙的面儿,你说!我跟你何冤何仇,你非要坑我? 坑——你?俺咋坑你了? 还装!你说!你凭啥举报我? 疤瘌明显浑身抖动了一下。到得这时,大约是疤瘌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行隐藏了!事儿已经就清楚啦!啥人都知道啦!再隐着藏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说,那俺还是个爷们儿嘛! 疤瘌说道,俺这是教你咋样做人!俺,俺 ,俺这是为民除害!口气硬度不减。 疤瘌!别说话啦!吴健焦急地喊道。 哈!你还知道咋样做人! 到得这时,吴谢聚赌服刑之事众人皆知,疤瘌举报之事众人也是有所耳闻,但毕竟只是耳闻而已。现如今,疤瘌亲口承认举报之事是他所为,这事儿可就大白于天下了! 要说,这时的疤瘌应该是已经就昏了头了!不能正常思维想事儿了!既要教人家咋样做人,又要为民除害!疤瘌这时还能说出这话,那可就是有点儿不要脸了!那他疤瘌在他这加工厂仓库里,密室里聚着一堆人干啥哪? 吴谢听疤瘌说出这话,心里可就是一阵痛快!好你个老小子!终于说出来了! 爷们儿!有种!尿性!这么说,你是承认举报的事儿是你干的啦?可我就不明白,我是抱你孩子下井了还是咋的!你这么坑我到底是为啥呀?啥也不为!俺就是要把你干废!不把你干废,俺对不起俺这村上的父老乡亲!疤瘌说出的话已经无章可循了! 应该说,到得这时,吴谢的意愿已经就得到了满足,他不就是想让疤瘌当众承认举报之事是他疤瘌所为嘛!现在疤瘌亲口承认了,事情就该结束了!剩下的应该是吴谢和吴义俩人儿如何全身而退的事儿了!从事理上看,这个时候结束这么一种局面最为合理,效果最好。 可事情的发展有的时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疤瘌突然意识到自个儿是上了吴谢的当!自个儿举报吴谢聚赌之事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认哪!现在,自个儿在一应众人面前亲口承认这个事儿是自个儿做下的,那,自个儿今后咋面对……?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咋面对父老乡亲哪? 疤瘌这时想着的事儿表明,疤瘌之所以举报吴谢聚赌并不就是出于公心,啥为民除害。那要真就是出于公心,那应该理直气壮才对!疤瘌的脑袋里突然五味杂陈,啥后悔,啥上当,啥丢脸,统统搅和到了一块儿!疤瘌脑羞成怒,啊!原来就已经怒了,这会儿就更怒了!一股热血倏然上涌! 疤瘌突然破口大骂,大谢,你个逼养的!俺操你八……! 吴谢没有作声,却迅速收回了抠住疤瘌后脖颈的左手,握拳,随即挥拳击向疤瘌的右部面颊。扑的一声响,疤瘌的脑袋向左歪了一下子!吴谢挥出的这一拳那可是有说道的,是擒拿术从拳击术揉进的一种技法,那要是击中了人的面部神经,会引起人的昏厥,当然这也要看使拳的人的力道大小啦!吴谢并没有下重力,疤瘌也没有昏厥。疤瘌在脑袋向左晃了一下子之后,只是觉得有点儿头晕,没咋的。 站在一边儿的吴义觉得是时候了!到了撤离的时候了!他对吴谢喊道,大谢! 吴谢瞅了吴义一眼,又把一应众人扫视了一回,遂向吴义摆了一下头。吴义会意,开始收拾桌子上吴谢和他的钱,装进挎包里。吴谢再一次对众人扫视了一回,说道,各位!对不住了啊!这个怪不得我!是疤瘌缺德在先!我与疤瘌本是一家子,可疤瘌这犊子无亲无义,害得我蹲了两年笆篱子!可我吴谢咋样?我吴谢还是我吴谢! 今儿个,我也就只能陪着大伙儿玩到这儿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着,吴谢放开了掐着疤瘌咽喉的右手,用左手把疤瘌的身体转过去,用右手抠着疤瘌的后脖颈子,推着疤瘌向门外走去。吴谢是明白人,这时,他是放不得疤瘌的。一旦他放开疤瘌,他和吴义很难出得了院门,会不会再生出其他事端都是很难说的事儿! 这可是个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的事儿! 吴谢喊道,吴健!开门去!吴谢说的开门,是让吴健打开院门,他知道,院门是锁着的,院门的钥匙在吴健手里。 吴健并没有应答,有点儿慌张地朝屋门走过去,先是拽开屋门,接着就出了屋门了!一应众人避开来,让吴谢抠着疤瘌的后脖颈子走向屋门,接着就出了屋门了!再接下来,一应众人紧跟着也走出屋门。 院子北侧那条也不知隐于何处的狗叫起来,??声震荡空气,惊破夜空,传出去很远。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四章 一砖毙命 院子里一片昏暗。之所以说昏暗,是因为这院子里,除了这一应众人刚刚走出来的那仓库的边门上方有那么一盏带着伞罩的白炽灯外,再就是院门外两侧的门柱上挂着的两盏圆球罩子的白炽灯,再没有其他照亮儿的东西啦!人走在院子里,影影绰绰的,压根儿看不清脸面。 已经就后半夜啦!除了那条狗的狂吠,从仓库屋子里走出的这些人整出的声响,再无其他任啥动静!如果没有那条狗的叫声,没有这些人整出的声响,这一会儿真真儿就是万赖俱寂!是距离的缘故,还是风向的原因所致?大海在远处的低吟歌唱,在这院子里,竟然不闻一点儿声音! 院子里的人相随向院门走过去。 吴老板,你就放了疤瘌!身后有人说道。 喂!吴老板!放了!已经这样了,你还拽着他啥用!有人附和。 在这些参赌人中,除了吴谢和吴义,疤瘌和吴健,再没有吴家村人。这些人原本只知道吴谢是个大老板,现在,经过刚才发生的争斗,他们已经知道了吴谢的姓和名,嗯?他就是吴谢!知道了前两年江甸广为传播的吴谢聚赌案的主角就在眼前。 闭嘴!紧随疤瘌和吴谢身后的吴义喝斥道。 走在吴谢和疤瘌前面的吴健已经把兜里的院门钥匙掏出,拿在了手里。 一应众人走到了厂房与仓库衔接处。就在这时,出了事儿了! 在屋子里同吴义扭打到一处的那个小子忽然看到就在一应众人的右前方堆放着两垛板砖,那是疤瘌让人前两天才从乡里的砖厂运过来的,打算在仓库里间壁出一个小间儿,平日放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看到这么两垛板砖,那小子不说是眼前一亮也差不多!立时心火横蹿,怒气再从心头起,恶念又向胆边生!几步蹿到那砖垛一旁,未及站定,抓在手里的一块板砖已经就飞了出去!口中骂道,我操你个……! 那小子的脖子不是崴了一下子嘛!大脑神经是不是受到了影响也未可知,可他甩出的那块板砖在准确度上却成了问题。那块板砖在昏暗中翻着跟斗飞向前方,并没能击中目标!目标是谁?吴义呀!他不是和吴义打到一处来的嘛! 这是一个不好的起头,非常不好的起头!那小子甩出的板砖没能击中吴义,但也没有空飞,那块板砖击中了吴谢,平拍在了吴谢的后背上! 吴谢啊呀一声大叫,抠着疤瘌后脖颈子的右手松开来,猛然转身!面向身后一应众人!众人本是都盯着走在前面的吴谢吴义疤瘌吴健几个人的,突发这么一种情况,始料不及,张皇之间,看到吴谢和吴义大怒转身,立时顿住,遂向后退缩,接着就向两侧闪身!待看到吴谢和吴义反身冲向他们一应众人,遂快速向那两垛板砖处集结!要说,怨有头债有主,那击中吴谢后背的板砖也不是你甩出的,你怕啥呀?可到得这时,一应众人似乎都明白了一个理儿,那吴谢突然挨了一板砖,势必就是红了眼的,那还分得清谁是谁嘛!黑灯瞎火的,就是他们这些走在后面的人也分不清的事儿,背对着他们的吴谢上哪儿分得清去!一应众人到得砖垛前,遂个个操起了板砖,接着那板砖可就不分倒正横飞起来了! 出现这么个局面,应该是吴谢和吴义没有想到的,那也是疤瘌没有想到的。到得这时,疤瘌的脑袋还能不能正常相事儿都是说不定的事儿了!疤瘌听到身后抓着自个儿的脖颈子的吴谢突然大叫一声,抓着自个儿后脖颈子的手放开来,不知所以然,遂也匆忙回身,那得看看是咋回事儿呀!看到昏暗中的一应情景,心中一震,反转的机会来了!那还说啥了!赶紧参战哪!疤瘌的心里真就把吴谢恨得是不行不行的了!真就有了那种干死他得了的那么一种念头从心中升起。吴谢掐着他的咽喉也好,抠着他的后脖颈子也罢,并没有下狠手,并没有对他造成咋样的伤害,疤瘌仍然行动自如!疤瘌反身冲向吴谢和吴义,照着冲在后面的吴义就是一脚,正踢在吴义的右小腿上!吴义一时支撑不住,左腿弯下来,右膝盖着了地!待还想起身,已是不能!疤瘌遂又飞起一脚踹向吴义的后腰,再次命中!吴义哎呀一声大叫,上半身平拍在地上!冲在前面的吴谢听得身后有异,回身看时,吴义已趴在地上,疤瘌正向他扑过来,大惊!遂向疤瘌扑过去。 要知道,吴谢那可是练过的。练过和没练过那是不同的!到底有哪些不同?说起来话可就长了!要说这时的吴谢也已经就是恶向胆边生了! 吴谢毫不停留,只一闪身,人已经就到了疤瘌的左侧,接着就一伸左手,掐住了疤瘌的左腕,紧接着就是向上一推,再接着就是挥出右手,照着疤瘌的左膀子推出一掌!疤瘌就觉得自个儿的左半身好象被啥重物顶了一下子似的,再不听使唤,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吴谢放开疤瘌,转身,欲再度迎战身后一应众人,可就在转身之时,一块黑影已到眼前!一块板砖斜下里横飞过来!待吴谢看到那块板砖时,那板砖已经到了吴谢的面门。吴谢一个躲闪不及,被那块板砖击中!板砖的砖角击中了吴谢的左太阳穴。 吴谢跌倒于地。 到得这时,吴谢吴义均被打倒。吴义受了点儿轻伤,不是啥大事儿,吴谢伤重,未及救护车抵达已经就没了命了。 吴谢被板砖击倒,疤瘌和一应众并没有想到吴谢会因此丧命,待看到吴谢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已经就有些发毛,待吴健着那小个子厨师拿来手电筒一照,看到吴谢脑袋一侧的地上已经一摊的血!这时的吴谢,并没有就停止呼吸,但呼吸已经非常轻微。待救护车来到,众人捂捂扎扎地把吴谢抬到车上时,吴谢还在呼吸,可也就走了几分钟路的光景,吴谢就断了气了。 不用说,参赌的一应众人都被带到了公安派出所接受调查侦询。 说来奇怪,致吴谢于没命的就一板砖,吴谢的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处。这说明,除了这致命的一板砖外,其他被甩出的板砖并没有击中吴谢的身上任何一处。真真儿就是一砖毙命!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五章 注定想不明白 侦破吴谢命案相当困难。 按说,吴谢是在赌局引发的斗殴中被一个人甩出的板砖击中太阳穴而丧命的,对那些抛板砖的人逐个排查,还能让真凶逍遥法外吗?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世事复杂,有些事儿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复杂得难以想象,复杂到让人弄不清就里的程度。 击中吴谢太阳穴的并不是一块完整的板砖,而是一块大半截的砖头。那块大半截砖头飞过来,以其折断处的尖锐一角撞击吴谢的太阳穴后,弹向一旁,落到了水泥路面上翻了个个儿。公安人员出现场后把散落于吴谢一前一后的板砖作为犯罪证物统统收集回去,当然也包括击中吴谢太阳穴的那大半截砖头啦!经过排查,击中吴谢太阳穴的那块大半截砖头是找到了——所有被抛出的板砖都是整块的,唯有那一块是大半截儿的!那咋能知道就是那块大半截的板砖致吴谢于丧命哪?那当然是经过有关部门的甄别和鉴定得出的结论了!那块大半截板砖上留有吴谢的DNA。是DNA,不是血迹!那块大半截板砖击中吴谢的太阳穴后即刻弹落掉地,吴谢的血还未及冒出。实际上,有些事儿那可真就是运气啦!按照赌博的通常用语,那可就是点子啦!那块大半截板砖如果并不是击中吴谢的太阳穴,吴谢还真就不一定丧命!即便那大半截板砖是以其折断处的尖锐一角撞击吴谢的头部任何一处!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人的颅骨唯有太阳穴处的骨板最薄,正所谓死穴,最易破裂。那块大半截板砖的尖角刺裂吴谢的颅骨,撕裂了脑膜,伤到了动脉,遂致大量出血。 经侦讯,竟然没有一个人供认自个儿曾向吴谢投出过大半块板砖。看来,要想让凶手自个儿供认是不可能了!那么,应该有人看到,吴谢在倒地的一瞬间,一刹那,是啥人曾向吴谢投出了板砖哪!可在场的那些人好象受了培训似的,众口一词,都说,当时天儿太黑,由于心中愤恨,光顾着自个儿往前甩板砖,并没有顾及身边的啥人抛出了那致命的一板砖!那要说,你看没看到吴谢被板砖击中倒地哪?回答竟然也是众口一词,看到了!在黑暗中,吴谢被一块板砖击中,踉跄了一下子,接着就摔倒了! 有关部门的套路是企图通过法医还是啥技术部门的鉴定,在那块大半截板砖上再查出在场的那些人的指纹还是DNA啥的,就能根据这些线索找出致吴谢于没命的真凶。可忙活了半天,并没有在那块砖头上查到与当时在场的一应众人相匹配的DNA和指纹啥的,干脆任啥指纹也没有留下!这个事儿可就奇了!按说,当时在场的那些人,并没有人戴着手套啥的。事出紧急,那些人也没地儿去找啥手套,甩出那大半截板砖的手应该是并没有戴啥手套的! 从当时的情况看,要说有可能有所准备的只能是疤瘌和吴健。可吴谢被击中那会儿,疤瘌和吴健都在吴谢身后,疤瘌距吴谢近一些,吴健距吴谢远一些,那块大半截板砖不可能由他们二人抛出。而且,疤瘌和吴健看到左前方的砖垛前,那些人都向吴谢这边甩起板砖,怕伤及自个儿,已经就跑向了两侧躲避!吴义这时趴在地上还没能起来。 有关部门动用多种技术手段,在那大半截砖头上也没能查到指纹,更别提接下来要做的啥指纹与DNA比对了!为啥?大概是由于那两垛板砖从乡里的砖厂运回后堆放在那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摆放在砖垛上面的板砖表面已经落下了一层灰尘。粘在板砖上的灰尘在板砖向前飞行时,被风吹掉了一些,在砖头与吴谢的太阳穴撞击后震落了一些,掉到地面上磕掉了一些,等到被作为证物收集起来以后,那大半截砖头上除了留有与吴谢的太阳穴撞击时留下的吴谢的皮屑外,根本就没啥指纹!那要说,那板砖从砖窑运出,摆放在砖窑外,由砖窑外再运到疤瘌这加工厂院子里来,那得经过多少人手——人的手啊!就是没有今儿个抛出这大半截板砖的人的指纹,也得有那些经手的人的指纹哪?不无道理!可是,一般说来,无论是烧制板砖的人还是运送板砖的人,因为长时间地干烧制板砖和搬运板砖的活儿,那是必须戴着手套的!那大半截砖头上没有任啥人指纹的情况也是事出有因的。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这样一来,事儿可就复杂了!复杂就复杂在斗殴纠集起头人的认定上。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在现代背景下,如果查不出致人于非命的凶手,就得定纠集起头人故意杀人罪,其他那些人就是聚众斗殴罪!可这次聚众斗殴的纠集起头人是谁呢?回溯这一应过程看,是同吴义曾扭打到一处的那个小子啊!是他率先甩出了一板砖。那,在仓库那屋子里吴义是曾同那小子扭打到一处的,那可是吴义先起的头!接下来又是吴谢掐住了疤瘌的喉骨,可那些——无论是吴义同那小子扭打到一处,还是吴谢掐住疤瘌的喉骨,一应众人到了院子里已经就告一段落。这就有个咋认定的事了!有关部门在侦讯时,同吴义扭打到一处的那小子说道,如果没有吴义——啊!当时那小子还不知道吴义的名字叫吴义。要不是吴义率先向他扑过来,俩人儿遂打到一处的事儿在先,就不会有到了院子里,他向吴义甩板砖的事儿发生!可这么说起来,那要是没有疤瘌张罗这么个赌局,那还就啥事儿也不会发生了哪! 有关方面经认真反复核实侦询,那也是费了老了周折了,大致厘清了群殴的大致过程。认定,这场群殴,啊!单就群殴说事儿的话,可以分为这么三个阶段。一个是吴义同那个小子扭打到一处为第一阶段,吴谢掐住疤瘌的喉骨为第二阶段,同吴义曾扭打到一处的那个小子率先抛起了板砖,其他那些人参与,为第三阶段。接下来就是有关方面咋认定的事儿啦!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按照法律规定,参照惯例,认定谁有事儿,那可就是谁有事儿了!那人家能听你当事人在那儿胡扯嘛!到得这时,这场赌局上的一应人等可就是都有了事儿了!尽管每个人的罪名不是完全致,但在必须接受刑法惩治上那是无疑的啦!你是啥聚赌罪,啥赌博罪,啥故意杀人罪,有的犯了一样罪,有的犯了多样罪,犯了多样罪的还得数罪并罚! 反不管咋说,疤瘌张罗的这么个赌局上的所有人可就都有了干系了!任啥人也别想逃脱!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那要按罪数算,疤瘌首当其冲,啥聚赌罪,啥斗殴罪,还啥,就得来个数罪并罚,整个三年两年的倒是有可能的。可把吴谢丧命的事儿加了进来,这个事儿就有些重起来,是不是还得多那么一年两年的。这个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方蓝云接到吴谢老爹的电话,实在是大出意外,五雷轰顶,腿都软了,勉强支撑,人还是站着的,但脑袋里已是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应答。电话那头的吴谢的老爹听到了电话这头的方蓝云哽咽了一声,接着就没了声儿了,知道方蓝云是悲伤所致,他原以为,吴谢丧命方蓝云是早已知道的了,没曾想,方蓝云是压根儿不知。方蓝去半天没能应答是由于意外和悲伤所致。 到得这时,方蓝云的处境应该是比较尴尬的了,按照通常民间的说法,方蓝云是无名无分,方蓝云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参加吴谢的葬礼。方蓝云是知识女性,已经就是成功人士,她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说是吴谢的葬礼,实际上就是到殡仪馆参加一下与吴谢的告别仪式。从这个事儿上看,吴谢的老爹老妈真就不是一般人!从这个事儿上也看得出,吴谢与方蓝云相好,吴谢的老爹老妈是早就知道的了。换句话说,吴谢是把方蓝云与他相好一事早就说给了他的老爹老妈的。那吴谢的老爹老妈是不是已经就把方蓝云当作自个儿的儿媳妇儿看待才向方蓝云提出请方蓝云送一送吴谢的要求,或者邀请哪?应该还不能这样说。 到得这时,方蓝云始知,江甸区之所以请她和王阳暂时休息几天真就是因为吴谢的缘故了!方蓝云真就不明白了!江甸区制订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是吴谢给牵的线儿不假,但是,咋?吴谢出了事儿了,由吴谢牵线的事儿也不能办了吗?她不相信会出现这么一种情况!方蓝云能够体量人的难处,做啥事儿不都得小心亦亦的嘛!那你说,一个行政区划单位,一个市辖区的工业发展规划的制订竟然由一个刑满释放分子给牵线搭桥,现如今,这个刑满释放分子又在一次赌局的群殴中丧命,这咋说也是一个不中听的事儿,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中听,是非常的不中听!难听!不说是丑闻也差不多!这要是传扬开去,真真儿就要惊到众人! 方蓝云参加完吴谢的告别仪式就病倒了,病了有那么十多天的样子。在最初的那几天时间里,方蓝云想到的最多的还是她和吴谢相好的那些美好的记忆,到得这时,一切美好均化为痛苦。美好不再,只剩痛苦!在其后的几天里,方蓝云想得最多的是她的情感经历,她对自个儿的命运有些犹疑,她曾一度怀疑自个儿的人生。咋?自个儿在啥事儿做得不对了吗?有违天意了吗?思前想后,找不出答案,她甚至有些奇怪,咋?难道是自个儿的上一辈儿或上几辈儿做了啥缺德的事儿了吗?即便是上一辈儿还是上几辈儿做了啥缺德的事儿,那咋?非得由我这一辈来清偿,我这一辈儿就该得到报应吗?天理是这样的吗? 实际上,方蓝云想着的这些事儿,那应该说都得归于胡思乱想一类,那咋能想得明白哪?那是注定想不明白的!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六章 挺一挺 靠一靠 到得这时,不管方蓝云想得明白想不明白,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了。蓝云咨询公司在江甸区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不存在江甸区对蓝云咨询公司的工作满意不满意的事儿,但出了吴谢命案,这可是没有想到的。实在说来,江甸区请蓝云咨询公司帮助制订工业发展规划,那可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单靠其本区力量来做这么个事儿照比外请咨询公司来做这么个事儿,来个内外结合,力量上要雄厚得多,有些事儿相对要好处理一些。到吴谢命案一出,区上不能不对这个事儿来个回头看,这一看不要紧,发现这个事儿还真就有点儿不尽人意,那就是把事情看得过于简单了!要说,谁知道会出现这么一种情况!区上一时也有点儿象一个人遇到了啥为难的事儿一样,一时没了章程,有点儿不知道咋办好了!唯一的法子就是拖一拖,看一看,看看事儿的发展走向,别再为这么个事儿整得满城风雨,整得风雨飘摇。实际上,区上把这个事儿暂停一停,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要说,这区上咋啦?不就是外请蓝云咨询公司帮助区上制订工业发展规划嘛!这个事儿不就是由吴谢这个大赌的赌棍,这个因为聚赌而服了两年刑的人给牵的线搭的桥嘛!虽说现如今这个人又在一场赌博中因为斗殴而丧了命,可那又能咋?吴谢为江甸区和蓝云咨询公司牵线搭桥错了吗?没错!既然没错,那为啥……?事儿不得一码是一码嘛!吴谢是个服了二年刑的人,是个在赌博斗殴中没了命的人,那跟他介绍蓝云咨询公司给江甸区的事儿那也不挨着呀! 这么说话,那恐怕说这话的人应该是身处啥外太空某一不明星球,或者说话的这个人应该还是个孩童,起码是心智还未发展成熟。人世繁复,世上事儿那可都是有着牵连的。打比方说,一个人在道路上行走,一台车同样在道路上行走,本是各走各的路,两下儿是没有关系的,可就是因为在一条道路上行走,两下儿就有了关系了!说不定,开车的司机一不注意,或走路的人一不小心,人与车就有可能相撞,是不是就会出现车撞行人致死案,那都是说不清的事儿! 方蓝云和韩阳一经回到省城,便再无江甸区声息。应该说,出现这么一种情况是方蓝云从江甸回到省城之前就已经预见到了的!江甸区办的这是啥事儿呀! 事情是这样。江甸区和蓝云咨询公司是签订了合同的,完成江甸工业发展规划项目期限是三个月。那将来,三个月一过,项目并没有完成,这可就有个责任问题了!导致规划项目没有完成的责任一方到底是江甸区还是蓝云咨询公司哪?再说了,这样拖下去,那也不是个事儿呀!方蓝云头一个月还给江甸区负责规划的责任部门的那个主任打过两次电话,但后来,她也就不再打了。方蓝云知道,她就是再打,恐怕江甸区一时也不会有啥回音的!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江甸区对这个事儿,也应该是既着急上火又有些忧心忡忡的哪! 要说,方蓝云在这个事儿上的态度是有些奇怪的。按照东北人的话说,这咋艮了巴叽的哪!其实她心里是有谱儿的。之所以她对江甸区并不深究,一个是项目时限还未到,再一个是方蓝云心里明白,这个事儿是黄不了的。出了吴谢命案,江甸区确实需要沉一沉,静一静。最为主要的,是得等吴谢命案这个事儿过一过。方蓝云知道,区上也就是挺一挺,靠一靠,这个事儿就象江甸区负责制订规划的那个责任部门的主任所说的那样,事儿还是得由她们蓝云咨询公司来办,只是时间上可能要后延一些罢了! 可这一挺可就是几个月过去了! 那也应该说,江甸区和蓝云咨询公司签订的合同不就形同废纸了嘛!还不能说是废纸。三个月一过,方蓝云曾经想到要向江甸区索要违约金的,但她思来想去,并没有这么办。那要是一般的咨询公司,那可就一定会这么办的啦!出现这么一种情况,那违约一方支付的违约金应该是全额的,方蓝云何乐而不为哪!可方蓝云可不这么想。方蓝云想到的事儿那可多了云了!一个是,江甸区作为一级行政区划单位,一般说来,不应该做出单方面违约的事儿来的,事儿将来还得由她们咨询公司来做。另一个,方蓝云知道,这个规划制定的过程中,她们咨询公司势必会接触到一些企业,这样,会为蓝云咨询公司带来更多的商机,有的可能会需要人才推荐,有的企业运势好的,方蓝云还是可以合作或是投资的。 吴谢命案出现一个多月的时候,江甸区那个规划办主任曾给方蓝云打过一个电话,大致的意思就是致歉啦!规划办主任在电话里说道,方总您好!我今天给您打电话是想说这么个事儿!我们江甸区制订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不是已经签了合同了嘛!按说我们两下儿应该严格遵守合同约定,共同把这个事儿办好!可最近这一段儿,区上那事儿一堆一堆的,那也老鼻子了!制订工业发展规划的事儿是个非常重要的事儿,要办好这么个事儿,那得全神贯注。区上这么个情况,我们实在有些忙不过来,工业规划的事儿就得放一放了!我们区的本意,这个事儿呢还是要由你们蓝云咨询公司来做,但时间上就得往后靠一靠。何时再行启动,那就得看情况了!我今天给您打电话,就是想把这么个情况跟方总您说一说,也想听听方总的意见,看方总您还有啥具体意见和想法,我们两下儿再商量。方蓝云说道,啊!区上忙,出了这么个情况,也是无奈,我还曾担心,这一下子就把这么个事儿停了下来,是不是由于我们公司在哪些方面做得不是那么尽如人意所致哪!今天您一来电话,我这心里的石头可就一下子放下了!我没有什么意见想法。但我们咨询公司是企业,这您也知道。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就是时间上的事儿!我们两下儿签订的合同时限是三个月,现在已经就过了一个多月了,刚才听主任说话的意思,恐怕一时半会儿,这个项目还启动不了,那将来,一旦时限超时,那可就是违约了,这有个责任问题。这到底是区上违约还是我们公司违约哪?啊!主任您不要多想啊!我说这个话就是想提醒一下主任有这么个事儿!啊!方总!我刚才话还没有说完,您听我说。事儿呢,是我们区上的事儿,我们两下儿既然已经签了合同,那我们两下儿就得共同遵守合同规定。到得那时,真就是因为我们区上的事儿造成了合同违约,那我们区上一定按照合同规定,向你们公司支付违约金的。这个事儿要是黄了,也就是说,我们区上如果不再制订规划了,那我们会向你们公司支付全额违约金,如果单单只是在时限上有些超时,你们公司可以根据情况,可以提出解除合同,当然违约金还是由我们区上来支付。如果你们公司还想与我们区上合作,把这个项目完成好,时限超时的事儿违约,违约金当然还是由我们区上来支付,这是没有问题的,请方总放心就是! 应该说,就是在这么个当口,秦校长再次给方蓝云打来了电话,询问曾经跟方蓝云说起过的楚维仑要下海到蓝云咨询公司来工作的事儿。这一回,方蓝云同意楚维仑可以到公司来见个面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七章 辞职申请 “这是什么?” “主任!这是我的辞职申请,请主任批准!” “啥?辞——” 主任伸过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原本就有点儿大的两只眼睛由于过于吃惊看上去要比平时大了许多,一张方脸胀红起来。定定地看过楚维仑,把楚维仑递过去的一张纸接在了手里。皱着眉头看过,一下子把那张纸扔在了桌子上,半天没有说话,也不瞅楚维仑,直到桌上的电话机振起铃来。电话接过还是沉默。 “主任,您看……” “看什么看!不行!” “主任!我……” “楚维仑!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干啥?你是省一级机关的一名处长,国家公务人员!拿回去!” 楚维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知道,这个时候要是软下来,那,这个事儿可就得黄摊儿了。 沉默。 许久,主任的眼光在楚维仑的脸上闪烁了几回之后,再一次看了看楚维仑,脸色暖了暖,语重心长地说道: “维仑哪!你是一个处长,又是我们班子的后备干部,怎么会有这么个想法呢?你动动脑子不行吗?你这申请上说想改变一下生活环境,咋?你现在的生活环境不好吗?生活环——啊!是!你是……可遇到啥困难你可以说呀!向组织上提呀!要是觉得跟我说不行,还可以找上级组织啊!怎么能辞职哪?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不是——主任,我——没啥困难,我就是想改变一下生活环境——” “生活环境?”主任眨了眨眼。“是生活环境还是工作环境?是工作上遇到了啥问题了吗?” “没有没有!跟工作环境没有关系。您和几位副主任,机关的同事,对我都非常好,只是,我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 “唉呀!维仑哪!”主任顿了一下,向一旁瞅了瞅,回过眼神,看着楚维仑说道。 “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啧!可那责任也不在你呀!你该咋干就咋干不就得了!两个人合不到一块儿,放在谁身上也没招儿!是!婚姻是大事儿不假,应该慎重,但那要是实在合不来,也不是硬凑合的事儿!既然已经离了, 啥时遇到合适的再找一个不就得了!咋?你是担心离婚这个事儿对你的前途有啥影响吗?” “那倒不是。” “既然不是,那为啥?我真是想不明白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到底是为啥呀?实事求是说来,在你离婚这个事儿上,真还就没听到有人说啥。咱做人行得正,即便有人说啥不着调的,咱还怕他那些个嘛!” “不是不是!我现在实在困难,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没招儿的事儿……” “你是说经济上吗?噢——也是,现在的公务员,就靠那么点儿死工资,啧!每月还得给你那孩子抚养费,是挺紧张!可紧张也不至于揭不开锅!揭不开锅了吗?不会?真要是揭不开锅了,你可以申请补助嘛!维仑哪!你也知道,我们这单位,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都进不来哪!你这可倒好,还要辞职!咋?要到哪儿高就?你现在正是好时候,岁数也不大,年富力强,组织上已经把你列为后备干部了,你真就忍心抛弃你这么多年的成果——” 屋子里再一次静默下来。 “行!看样子,你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半天了。那么的,你也不用太着急,再琢磨琢磨。静下心来,沉沉!我这边得跟几个副主任沟通沟通。你跟他们几个说说没?” “没有。我想直接找您得了!” “找我倒不是不行,但你还是得按程序办事儿,你得跟分管你们处的副主任说说,还得跟分管人事儿的副主任说说。” “行!我回头就说。” 楚维仑松了一口气。 “哎呀!你急什么嘛!你这个事儿,就是几位副主任都同意了,也得上主任办公会。你是处长,按规定,还得报上级部门备案哪!” 从主任办公室走出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听口气,主任是同意了。主任这么快就松了口,这还真就有些出乎意料。咋?这事儿这么顺畅?回到办公室,楚维仑在办公桌后面呆呆地坐了很久,也不知为啥,一丝空落落的感觉涌上心头。 下午,楚维仑到银行取了钱,把钱送到了谢珍的父母家。他不愿给谢珍送过去,他不想见谢珍,他也不愿在楚明放学后把钱送过去,他也不想见楚明。他觉得,见到她们,心里非常难受。实在说来,他也不愿见谢珍的父母,两位老人倒是挺好的人,并没有因为他跟自己的女儿离了婚就对他另眼相看。他每次到他们家去,两位老人都是非常热情,这反而让楚维仑感觉更不舒服,只要能不去,他都是要找个由子就不去了。 从谢珍的父母家出来,刚刚跨上自行车,兜里的手机响了,他赶紧从自行车上下来。电话是从铁山市一部座机上打过来的。 “喂!你找谁?” “哈!老同学!就找你呀!你是楚维仑!” “是呀!那你是——?” “我是张中华呀!咋?不记得啦?” “啊!张中华!记得记得!你这是在哪儿打电话?” “在铁山哪!哎呀!找你可费了老了劲了!你不是挺好的吗?” 张中华是楚维仑在铁山市上中学时的同班同学,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俩人儿又被分到一个青年点儿。这么多年不见,那同学居然能打听到他的电话号码! “挺好的挺好的!你不也挺好的吗?” “挺好的!楚维仑,听说你当了大官儿啦?” “啥大官儿!张中华,你给我打电话是有啥事儿?” “咋?没有事儿就不兴给你打个电话吗?” “不是不是!这么多年没联系,你这忽然想起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事儿!” “啊!是有个事儿!咱们下乡的那个村儿,这么多年我们也没有回去过。现在,那村儿变化可大了!真就是天翻地覆啦!” 张中华说着就在电话里笑了起来。接着说道: “你说哈!我们回城以后,这一天忙忙道道的,有都是事儿!可我们下乡当知青的经历真真儿就是难忘!人家村上的老乡,你说咋样?人家还惦记着咱们这些知青哪!现在的大队党支部书记是王海,当年咱们下乡时,他还是个上高中的学生哪!你还记得不?当年,我们两个不还在人家住了一年多嘛!” “啊!你说的就是王四叔家的小三儿?” “是!王海!当时,咱们不都说那小子将来肯定有出息嘛!俗话说,七岁看老,真还就是那么个事儿!人家现在都是村上的党支部书记啦!前两天,王海忽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了问咱这些同学的情况,说,现在,村上的变化可大了去了!想请我们这些下乡到村儿上的知青一块儿回去看一看!” “啊!唉哟!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事儿 !村上还想着咱们!那行!张中华你就张罗一下,把时间定下来后通知我一声,我一定按时赶到!” “那妥!”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八章 说来话长 楚维仑在这个省西部的河山县做了四年下乡知识青年。那时,在人们的口语中,下乡知识青年点儿均被省略为青年点儿。楚维仑所在的那个青年点儿,是设在河山县旺城公社董家生产大队第六生产小队的王家窝棚青年点儿。楚维仑刚到青年点儿时十七岁,离开青年点儿时二十三岁。 董家生产大队由三个自然屯构成。啊!自然屯也就是自然村啦!当地人一抹儿管村叫屯,意思是一样的。每个自然屯有两个生产小队,按照户数和人口,大致划分。琢磨起来,主要还是为了便于管理。王家窝棚自然屯的两个生产小队是董家生产大队第五生产队和第六生产队。每个生产队有一个青年点儿,王家窝棚青年点儿又分为王家窝棚五队青年点儿和王家窝棚六队青年点儿。楚维仑所在的青年点儿是王家窝棚六队青年点儿。 楚维仑从全家由铁山南部的乡下农村搬到铁山城里到成为下乡知识青年以前的十几年时间都是在铁山城里度过的。先是念了小学,后又念了中学。楚维仑念小学中学的那一时期正赶上我们这个国家极为特殊的那么个历史时期。小学时候,大约有那么四五年的样子,学校不咋开课,学生也不咋上课,完全停课有那么一年多一点儿,两年不到的时间。除了完全停课的那么一二年的时间外,在那么几年的时间里,学校开课和学生上课都处于哩哩啦啦,断断续续的那么一种状态。那几年的春夏秋三季,楚维仑大部时间都是在铁山南部乡下农村的老家度过的。学校正式复课的时候,楚维仑已经就是中学生了。可想而知,在那么四五年的时间里,楚维仑同我们这个国家所有处于那么个年龄段的孩子一样,没咋念书。那四五年时间开始的时候,楚维仑还在读小学三四年级。 楚维仑从小学习成绩就好,没咋念书的那几年不说了,等到上了中学,那学习成绩照样还是走在同班同学,甚至是同年级同学的前面。学生嘛!以学为主,学习好就啥都硬实,一俊遮百丑!但楚维仑可不只是这一俊,他俊的地方多着呢!从小学到中学,楚维仑都是所在班的班长,就是没咋上课的那几年也不例外,课没咋上,可班长的头衔还是由他挂着的。实在说来,课都不上了,班长不班长的那有啥用!说来也是怪事儿,教过他的老师,不管是男是女,都一抹稀罕他。这让他很是自豪和荣耀。其实,哪是他上了学之后才让人稀罕!准确说来,楚维仑自从出生那一刻起,他的爹妈就特别稀罕他。楚维仑上有四个姐姐两个哥哥。楚维仑的爹妈有了六个孩子后,心想,这回该歇歇了。没曾想,过了几年,又怀上了,这就是楚维仑了。楚维仑在家排行,啊!大排行,丫头小子一起排,最小,老七,也就是东北人说的老疙瘩啦!村里人都管他叫七小子。其实,楚维仑的爹妈是给他起了一个乳名的,唤作小明。这个乳名到楚维仑有了自个儿的女儿,被他用作了女儿的名字。楚维仑的爹妈特别稀罕他,这可能有楚维仑是老疙瘩的缘故,但肯定不是全部原因。楚维仑从小就聪明伶俐,长得像个小姑娘,细瘦挺拔,清秀。人就像花草,越有人莳弄,成长得就越好。与生俱来与出生后得来,先天与后天,共同成就大自然的生灵。 中学时代,张中华和楚维仑是同班同学,做知青时,张中华和楚维仑又是一个青年点儿,即王家窝棚六队青年点儿。张中华高个子,皮肤黝黑,身子并不见胖,可面部却有些显胖,两边脸嘟嘟着。牙齿长得不太整齐,门牙有一颗有点儿向外凸,这就使得他的上嘴唇看上去有点儿朝外鼓。张中华的家也在铁山双台铺,东台。在铁山,只要知道这家人住在双台铺,无论是东台还是西台,就知道这家人家的大致状况了!张中华身高力不亏,在六队青年点儿二十好几个青年中,要说干起活儿来,那可真就是把好手,肯吃苦,有力气。这应该得益于张中华的爹妈。张中华的爹是铁山钢铁厂的一名炉前工,就是在炼钢厂那炼钢炉前干活儿的人。说这个话,不是说炼钢炉的火候大小,钢水炼没炼成由张中华爹他们这些炉前工来决定,决定这个事儿得由监控炼钢炉的一些仪表,或说由操控仪表的人来决定。仪表或操控仪表的人决定是需要添加焦炭还是出钢了,还有啥,而后,这才轮到张中华爹他们这些炉前工上手。总之,张中华爹干着的活儿就是整天烟熏火燎的活儿。干这个活儿,那想要凉快凉快,少穿点儿衣服,或者热得受不了,把衣服脱一脱,那是绝然不行!不但不能少穿还得多穿!得穿那钢铁厂统一发放的工作服——防热服!炼钢炉前的温度具体多少度说不上,但那可是高温,你要想不被钢水的高温烤化了,那你就得穿那一穿一身汗的防热服!张中华的妈和楚维仑的妈差不多,也是一名家庭妇女。与楚维仑家有所不同的是,张中华家人丁不是太旺,张中华是根独苗,家里的孩子就他小哥一个。张中华的妈有时间,可以找点儿活儿干。于是,张中华妈在东台煤场找了个给用户送煤的活儿。那时为用户送煤用的都是手推车,一个女人拉着手推车一趟又一趟地为用户送煤,轻则几百斤,重则上千斤,成天弄得浑身黑乎乎的,一张脸黑黢黢的,辛苦可想而知。张中华免不了在没有课的时候帮着他妈推车,他妈在前面拉,他在后面推。在这样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张中华,要说学习成绩,不咋的,要说干活儿,同龄的孩子却很少有能赶得上他的。也好,到得张中华下乡做知青时,那也是十六七岁的小子啦!干起活儿来,那可就不算啥事了!只是,也不知是受到家庭人丁不旺的影响还是咋的,张中华不咋爱说话,说话也没有太多的话。等到当上了知青,过上了集体生活,张中华可就活分多了!有时候笑起来,还是很灿烂的那种,本就有点儿向两旁鼓凸的脸就有点儿更朝两边儿鼓凸了,那颗本被包裹在上唇下的板牙也显露出来。张中华由青年点儿抽调回城后,没有象其他同学那样到铁山的钢铁厂或矿山工作,而是到了铁山市政园林绿化处所属的一个小企业做了机器设备维修工。干了几年,觉得没啥意思,办了停薪留职。让诸多同学没有想到的是张中华停薪留职后的去向。张中华回到了王家窝棚!当然不能是青年点儿啦!那时,青年点儿已经不复存在,即便存在,张中华也进不了青年点儿了,因为他已经不是知识青年了。那,张中华回到王家窝棚干啥哪?自个儿养猪! 人各有志。张中华养猪的事儿,楚维仑是听说过的。对这个事儿,楚维仑甚是不解。楚维仑觉得。张中华回到下乡的地方养猪,养猪肯定是得养猪啦!但主要的应该并不是为了养猪!那为啥呀?楚维仑觉得,这个事儿,恐怕你就是问张中华本人,他也不一定就能回答得上来。楚维仑觉得,促使张中华回到他们做知识青年时的王家窝棚养猪,应该是有的专家和学者鼓捣出的那个啥人天生就有的恋旧情结在起作用。那要说,恋旧,你就经常回去看看不就得了,干嘛还非得回到那儿养猪哪?最初听到这么个事儿时,楚维仑正经琢磨了好一阵子,最后也就拉倒了。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想也是白想! 张中华刚回到王家窝棚时,王家窝棚的那些乡亲们一看已经走了的知青又回来了,十分惊奇,也十分热情,嘘寒问暖,帮着整这整那,把个张中华激动得不行不行的。张中华在王家窝棚养了有三四年的猪,毕竟地儿熟手生,还没等整明白养猪的那些啥套路,啥技术,啥手法,买到手的十头猪崽就死了五六头。张中华一琢磨,啧!不行!这么整下去 ,那得赔多少钱哪!本想借养猪挣俩钱儿,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个情况!快别扯了,还是打道回府!可事儿并没有至此完结,张中华回到铁山城里也就一年,就又磨回头去,再去王家窝棚,这是为啥?这回,事儿比较明朗,张中华竟然是为一个女人。 说起来,这话可就长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五十九章 满眼翠绿的时候 那个女人的名字叫作唐海凤。 那一年,冬天,这个省中西部地区普降了一场大雪。大雪过后的第四天上午,九点整,一辆专列从铁山火车站缓缓开出,车上满载着的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学生。这辆专列的目的地是这个省西部沿途各县,其中包括河山县。楚维仑,张中华,还有他们学校的一帮子学生,都是车上的乘客。那一年,楚维仑十七岁,张中华十八岁。 这是一列专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火车。绿色的车厢上张贴着各种颜色的标语。热烈欢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扎根农村闹革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真真儿就是琳琅满目。 河山县地处九河下梢,地势低洼平坦,大部都是盐碱地。可以说,河山县是个宜居之地,又可以说,河山县是个鱼米之乡。河山县主产芦苇和稻米。芦苇那就不用说了,根茎叶都是宝,芦笋是上好食材,烧菜的好料。苇叶粽子的包裹之物,就是粽叶啦!用苇叶包出的粽子,香甜中散发着浓浓的清香。苇杆是造纸的原材料,还可以用作苫盖房屋仓舍之物。河山县生产的稻米远近闻名,用这种稻米做出的米饭,清香可口。当时,还没有蟹田稻米之说,但虽无其名,却有其实。一上秋,那河蟹可就是田地沟渠满地爬了! 楚维仑和张中华们之所以选择到河山县来下乡落户,是与河山县的物产有关的。中学生毕业,那会儿也没有啥毕业考试那套事儿,一律准予毕业,一律安排工作。那工作当然就是上山下乡做知识青年啦!你要想不接受这种工作安排,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身体不能适应,就是有病啦!要不就是你能够找出啥足够充分的理由,能让有关方面准予你不接受这样的工作安排。再说了,那得啥人才能干出不愿上山下乡的事儿哪!那要说,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上山下乡哪?当然是愿意啦!发自内心吗?当然是发自内心啦!这还有啥值得怀疑的哪!到得楚维仑和张中华这届学生,那已经多少届学生走上山下乡之路啦!学校早就呆够了,恨不能一步迈出校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距这届学生毕业还有半年之久,学校就已经在摸底调查做学生的思想工作啦!楚维仑这一届的学生上山下乡有三个地方可以选择。一个是这个省南部盛产苹果的古岳县,再一个是铁山市所辖的覃县,还有就是河山县了。这三个地方各有特点,各有利……当然也有一些美中不足的地方啦!古岳县产苹果,而且不是一般的产,是盛产!到那做知青,就可以成年累月吃苹果!但美中不足是路途较远,这说的是古岳县距离铁山的路途啦!覃县距铁山倒是近,可没有啥特殊的物产,出产的都是些高粱苞米大豆啥的,再就是山上生长的树木。到覃县做知青,那成天吃的可就得是那些个粗粮啦!你要想偶尔吃顿细粮,啥大米白面,尽管只是偶尔,那能吃到嘴里的机率到底有多大,委实是个事儿!这也怪不得啥人!那覃县本地根本就不产!可要是到河山县做知青,那就不同了!天天吃大米饭!你相不吃?那哪行!非得把你吃的稍不留神就胃酸过多,就得患上心口疼的毛病不可!心口疼就是胃疼。河山县地处低洼,沟渠甚多,河蟹那就不用再说了,就是鱼虾,那也老了去了!到了冬天,那简直好玩透了!初冬,你只要凿开一条沟渠薄薄的冰面,在那还未冻实的稀泥里伸手一摸就是一条可大可小的鱼!当然,摸鱼是个技术活儿,那可不是一个才当了几天知青的知青就能干得了的!待到隆冬,你凿开厚厚的冰面,用捞鱼的兜网伸进冰窟窿一捞,那说不定就能捞出一条一二斤重的鱼来! 班主任老师那可都是鼓动家宣传家游说家,早把这一应景象完美地展现在学生们的眼前。老师跟学生那可是有感情的,但跟楚维仑的感情更深一些。老师问楚维仑,说,楚维仑,你看你是到哪个县哪?老师问楚维仑这个话,有感情那是肯定的了,但还有一层,就是自打上山下乡动员大会召开后,这都五六天了,楚维仑始终没有动静。学校要求说,回家跟家长商量商量,十天内自愿报名!这自愿说的是那三个县你自愿选择,但你要想不报名,那可是决然不行的!这个事儿不存在自愿不自愿的事儿!那反应快的学生受到反应快的家长的指点,早在动员大会开过的第二天,就在学校的楼顶垂下一足有二十米长的条幅,红漆纸上书白漆字,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扎根农村干革命!此条幅一出,围观者众!学校从校长到老师再到后勤人员,均赞不绝口!学生中亦有一些眼热的,也不知是赞叹还是羡慕,仰着头看着那条幅,嘴里倒出了两个字,唉诶!这猫眼儿反应可真够快的呀!猫眼儿是挂出那条幅的女学生的绰号,因她的眼睛多少有点儿发黄而得名。 楚维仑在班上是班长,平时站个排列个队,上个早自习啥的,都是楚维仑张罗,可这时,却迟迟不见动静!到了这真刀真枪的时候,咋?你忘了自个儿是班长了吗? 楚维仑看了看老师,说道,我听老师的!老师,那您说我到哪儿好哪?老师说道,楚维仑,这三个地方不都说了么!都不错。要想离家近,就去覃县,要想吃苹果,就去古岳。听说古岳的当地人个个脸儿都是红扑扑儿的!吃苹果是好!要是这两个地方都不想去,那就是去河山,那地方成天吃大米,那河蟹满地爬!楚维仑思虑再三,跟他的老爹老妈说了一声,报了覃县,离家近哪!不是可以经常回家嘛!坐火车买票也省钱哪!可就在这时发生的一件事儿让楚维仑改变了决定。 一天放学往家走,远远地就看到另一个班儿的一个女同学站在路口。楚维仑别看啥时都是班长,可在应对女同学这个事儿上却不能得心应手。那时,一条书桌后面坐两个学生,一男生一女生。小学五年,楚维仑几乎跟同桌的那个你没说过话!待上了中学,跟同桌的那个你是说过话的,可也不是平时正常的那种交流,而是为了一件事儿而发生的争执。那一回,那个你也不知为啥,硬说楚维仑上课时吃糖。那个你坐着坐着,也不知听没听老师讲课,反正,突然就大声说道,楚维仑!你上课咋吃糖哪?这突然的一嗓子,把楚维仑一下子整蒙了!楚维仑偏过头去,看了看那个同桌的你,脖子粗脸红地争辩道,谁吃糖了!楚维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自个儿没吃糖。可同桌的那个你也不是没听明白还是咋的,竟然吼道,装啥装! 上课吃糖还装好人!还问谁吃糖!就你吃糖!老师!楚维仑上课吃糖! 这是楚维仑正式同女同学打交道的一回。除了这一回还有一回,是初二的时候。应该说,就是初二的那一回,楚维仑有了那么一种,女孩子,啊!女学生是那么美好的那种感觉。 初夏,大约就是楚维仑与谢珍相亲的那么个时节,反正就是杨柳依依,满眼翠绿的那么个时候。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章 个个靓丽 个个生动 那一天,楚维仑记得很清楚,上午下了一场雨,傍中午的时候,天晴了。这会儿,中午已过,太阳就那么亮亮地挂在有点儿偏西南的天上,学校的教学楼和操场都笼罩在金灿灿的阳光里。 楚维仑所在的那所中学在铁山的东南角儿上,东面和南面都是丘陵山地。 下午一点钟,上课铃声响过,各个年级各个班的学生都进了教室,学校几乎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楚维仑他们这个班下午有两节语文课。教楚维仑他们这个班语文课的周季荣老师又是楚维仑他们这个班的班主任。 楚维仑们在自个儿的座位上坐好了,可周老师却没有来。又过了一会儿,周老师还没有来。本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的学生们蠢蠢而动,继而活跃起来。教室里逐渐由小声个别说话到嗡嗡声一片,再到有人开始大声说话。周老师是不是生小宝宝去啦!是哈!那咱们可就多了个小弟弟啦!说这话的是个男生。胡说!你咋不说多了个小妹妹哪!接话茬儿的是个女生。你咋知道是小妹妹哪!我就知道!咋的!你没看周老师多好看哪!这跟好看不好看有啥关系?咋没关系?好看的女的都生小妹妹!胡——诶?真的呀?那还有假!你说,戚老师好看不?好看,是女孩儿不?是女孩!曹老师好看不?好看!是女孩儿不?是——诶?你还别说,那俩老师生的还真就都是女孩! 周老师怀孕,这个谁都看得到。周老师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了。 楚维仑觉得,到了该自个儿履行班长职务的时候了。楚维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门口走过去,他想到老师办公室去看看周老师在没在。可还未容楚维仑出门,门外却走进来一个男老师。这男老师是学校的教务主任,姓阚。楚维仑说道,阚老师!咱周老师哪?阚老师看了看楚维仑,又看了看教室里的学生们,说道,楚维仑!你先回到你的座儿上去! 阚老师站在讲台上,一声不吭地看着大家,挺了一忽儿,等所有人都息了声儿,坐好了,这才说道,今儿个周老师有点儿事儿,不能来上课了。这两节课就得同学们自习了!不愿意在这教室里自习的同学,也可以回家自习。可有一样儿,不管是在这教室里自习还是回家自习从这教室往出走的时候,都必须安静,要悄悄的!人家别的班还上课哪! 学生们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有了这等好事儿,谁眼睛能不亮哪! 那还有在这教室里自习的吗?谁在教室里自习哪? 那回家自习多好呀!伸胳膊伸腿儿,爱咋的就咋的,实在憋得难受,还可以抻着脖子喊一嗓子! 阚老师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立时忙乱声一片!你再看这时的那些学生,那动作之快,简直令人惊奇!书啊!本啊!笔啊!文具盒呀!赶紧的!到得这时,都也不分倒正了!急三忙四地朝书包里塞!瞬间收拾妥当,就欲抬屁股走人,可猛然看到,阚老师还站在讲台上!遂书包带挎在肩膀上,右手按在书包上,瞪着两只锃亮的眼睛看着那阚老师。 阚老师——教务主任看着学生们的这一顿忙活,刚才还有些严肃的一张脸有点儿绷不住,心里也有点儿憋不住,大笑起来。笑过,说道,别挺着啦!快走! 性子急的,几乎是夺门而出! 这时候回家,实在是太早! 出了教学楼,男学生女学生顿觉心里无比亮堂!脚步轻盈,两眼放光,就差一点儿放声歌唱!忽地想道,安静!阚老师可是有言在先的!遂放眼学校操场,再放开一点儿,看学校周边。学校的西边儿,那没啥看的!都是些居民住着的平房,就是东台啦!可学校的东边和南边儿就不同啦!好看!眼光越过学校操场围墙,看向那东边和南边的丘陵山地! 真真儿就是一幅图画! 无一丝云的蓝天下,阳光照耀着的山地,翠绿一片! 走出学校门口时,也不知是谁大声地喊了一嗓子,上山喽! 楚维仑心里嗵地响了一声!正想着哪!咝!这要是上山玩一会儿该多好!这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他老家的那些大山! 去不?一女学生悄声问身边另一女学生。那女学生目光闪烁,转过头去再去问又一女学生。那被问到的女学生回问道,那你们去不?废话!不去能问你嘛!那!那还有啥说的啦! 上山喽! 男学生们兴奋异常地跑动起来,女学生们眼睛亮亮地嘻嘻笑着紧随其后! 几乎全班的丫头小子都上了山。 头晌儿的那场雨洗去了大地万物身上的灰尘,清丽无比。被雨水冲刷过的山路,细砂黄而晶莹。大树小树枝叶上挂着的水珠,晶晶闪亮。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山雀从蓝天上飞过,落在低矮的灌木枝条上,瞪着圆圆的小眼睛一边远远地看这些上得山来的不速之客,一边交头接耳地啁啾鸣叫。待这些少男少女走得近了,又啁的一声叫,欢快地扇动着五颜六色的翅膀腾空远去。这一会儿,山地竟然一丝风也没有,只有那清新的空气不停地冲撞着男女学生的鼻孔,让这些少男少女充分体会大自然带给他们的无尽欢畅。 学生们沿着山路蜿蜒而上,山路潮湿而坚挺。 走在楚维仑前面的几个女生嘻嘻地笑着,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忽然,一个留着短发的大眼睛女孩回过头来向楚维仑瞪了一眼,随即稍有羞赧地回过头去。楚维仑听到那个女同学说道,你说楚维仑成天也不说话,不憋得慌吗?走在前面的那几个女同学听此一说,遂都鬼鬼崇崇地回过头向走在她们身后的楚维仑看过来。怪事儿!楚维仑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有点儿象是甜蜜! 楚维仑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孩有了一种评价。她真漂亮!当然,这种评价是在心里做出的,悄悄的啦! 鬼使神差,也不咋,楚维仑的眼神竟然在走在他前面的那几个女同学身上逐个儿地逡巡了一回!一种快意在他的心中荡漾!心嗵嗵地跳,脸应该也是红的了!那些女同学竟然个个儿青春靓丽!个个漂亮! 要说,那些女同学确实个个漂亮,但最为漂亮的,楚维仑认为,还得属刚才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的那个女同学! 那个女生高高的个子,扎着两只小辫儿,皮肤并不是很白,是那种淡淡的生动的黄色!大眼睛,眼仁不是很黑的那种,有点儿发黄,是那种淡淡的黄色。那女同学有个外号,猫眼儿! 猫眼儿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让人着迷的东西,楚维仑认为是生动。应该说,当时,楚维仑并不知道这种生动来自哪里。多少年以后,随着时光的流逝,楚维仑才知道,啊!是慢慢悟出的!这种生动来自一个让人非常震撼的词儿,青春!只有青春才会有这种生动! 走在楚维仑前面的那些女同学真就是个个靓丽,个个生动!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一章 电话这头和电话那头 说来也是怪事儿!楚维仑在应对女同学上不能得心应手,但他却能体察到女同学有时在他身上徜徉着的目光。这应该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是人的天性的一种表现。 那一天,当楚维仑远远地看到一个别的班的女同学站在前面的路口,也不咋,他立时就意识到可能要有啥事儿发生!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那个啥预感哪?不得而知!怪不?楚维仑远远地一看到那个女同学站在路口,他就知道那个女同学在等他!楚维仑磨回头去,打算另辟道路回家。可是晚了!他听到那个站在路口的女同学在喊他的名字。楚维仑!你等一下!没法儿再走了!那要是再走,可就太过分了!有点儿不近人情了!做人好象能那么做!再说,那个女同学喊他还不知到底是个啥事儿哪! 还能有啥事儿!不就是那——楚维仑感觉到,应该是与男学生和女学生的事儿有关! 一点儿不差。 那女同学走上前来。到得跟前,那女同学多少有些羞赧,但也多少有些勇敢。说道,楚维仑,我听说你下乡报的地方是覃县,这正好!我报的也是覃县。我的老家就是覃县,我叔现在在红石公社当主任,我让我叔把咱俩儿要过去,咱俩儿在一个青年点儿! 楚维仑看了那女同学一眼,垂下眼来,看着地面,表情清冷地说道,我不想到覃县,我要到河山去!那,我咋听说你是报了覃县哪!那是最初,后来我改了,改到河山了!那女同学有些意外。那,你咋改了哪?河山那么远,你家我大爷大娘同意吗?那有啥不同意!那女同学顿了一顿,瞅了瞅楚维仑,说道,那你要是定了去河山,我也去河山,我就是想跟你在一个青年点儿!楚维仑心里动了一下儿!也不咋,一忽儿,他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了另一个女同学的身影,谁?猫眼儿!他看了看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女同学,说道,郑琪!楚维仑是知道郑琪叫郑琪的。你干啥非得跟我去一个地方哪!你老家在覃县,你叔又在你老家那个公社当主任,你就去覃县得了,那不是挺好的嘛!有你叔照顾,那啥人还敢欺负你!那——我就是想跟你在一个青年点儿! 楚维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郑琪。郑琪的脸羞赧不再,变得灰白。 一丝不忍涌上楚维仑心头。可偏偏这时,他的脑海里竟然再一次出现了猫眼儿! 楚维仑看到,王琪一下子就满眼泪水,接着泪水就涌出了眼眶! 楚维仑,你真就不愿意跟我去一个青年点儿吗?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楚维仑说道,你干啥呀! 咱俩儿为啥不能去一个青年点儿哪?为啥呀? 楚维仑顿了一下子,说道,我走了! 楚维仑从郑琪身边走过去,没有再回头。走出去很远,楚维仑还能感觉到,郑琪还远远地站在他身后,满眼是泪地看着他。 第二天,楚维仑跟周老师说道,老师!我下乡想换个地方行不行?周老师愣了一下,面容严肃地看着楚维仑说道,楚维仑,咋?你爹妈不同意你去覃县吗?那倒不是!是我自个儿想换个地方!为啥呀?不为啥!我想到更艰苦的地方去锻炼!那你这回是拿定主意啦?嗯!你可得核计好了!这回可就不能再变了!不变了!那好,我跟学校说一说。这个事儿,我还定不了哪! 楚维仑如愿以偿,去了河山县。 郑琪去了覃县。 巧的是,猫眼儿也去了河山县。 更巧的是,楚维仑和猫眼儿竟然还被分到了一个青年点儿,就是王家窝棚六队青年点儿啦!猫眼儿由于在上山下乡这个事儿上表现出色,被有关方面指定为河山县旺城公社董家生产大队第六生产队知识青年点儿点长,也就是王家窝棚六队青年点儿点长啦! 要说,人的一生能走出个啥路,换句话说,人这一辈子活得咋样,外在因素肯定是有的,但主要的还是在自个儿,也就是有那句话所说的那样,自个儿的路自个儿走。东北这旮哒有句俗语,脚上的泡自个儿走的!这话说得既通俗易懂又真实准确。脚是长在你自个儿的腿上,脚上磨出了泡,不是你自个儿走路磨的,那是谁给你磨的! 给楚维仑打电话时,张中华已经不再在王家窝棚养猪,而是回到铁山城里接着干他停薪留职之前的活儿有多少年了。 时任董家村党支部书记王海找到张中华,把想要请当年那些下乡到董家村的知识青年都请回到董家村,看一看董家村的巨大变化,啊,也就是今儿个的董家村是个啥样儿啦!董家村这时已经不再称呼为生产大队,因为公社已经没了,生产大队自然也就没了!至于生产队的称呼,啥第五生产队,第六生产队,那些个,必然也是相随着就没了!这时的董家生产大队已经正经八百地称呼为董家村啦!但习惯这个东西着实可怕!当地人竟然没有一个管董家村叫董家村的,不管是村里人还是外村人都把董家村称呼为董家屯儿!同人民公社生产大队时一样,牌子写是牌子写,说话是说话,两回事儿! 张中华因为有了那么个三番五次回到董家屯儿的经历,啊!回王家窝棚的经历,就是到了这时也没有断了与董家屯儿的联系。当然,说张中华没有断了与董家屯儿的联系是因为张中华没有断了与王家窝棚的联系的缘故。与王家窝棚有联系就是与董家屯儿有联系啦!为啥?一个是王家窝棚是董家屯儿的一个自然村——自然屯儿!再一个是,那董家屯儿的支书王海就是王家窝棚人,王海的家就在王家窝棚!还有更深一层,这时的张中华早已经就是王家窝棚的女婿啦! 王海在电话里把他的想法和要求,请求,邀请!清楚楚儿地说给了张中华,请张中华一定在繁忙的工作中,利用闲暇,也就是手头没有活儿的时候,找一找当年下乡到董家屯儿的那些知识青年,能找到多少是多少,当然那要是都能找到那可就更好了!不怕多就怕少,一个不落是为最好!待找得差不多了,两下儿再联系,再确定一个准确的日子,请所有人回董家屯儿看一看今儿个的董家屯儿! 临了,王支书在电话里问道,张中华!海凤姐还好? 啊!好着哪!那一天天的,劲劲儿的! 王海在电话里笑起来!哈!海凤姐是有那么一股劲儿!张中华!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说点儿实在话,我可是打心眼里佩服你!你能把海凤姐娶回家,你是祖上有德呀! 有那么严重么!诶?你还别说,是哈! 那你那小子也有十好几了?可不呢!都十五啦! 张中华,我告诉你啊!你回来可一定得把海凤姐也带回来!海凤姐也有二三年没回来了! 一定!你放心啊! 那我肯定是放心啦!谁让你是我姐夫哪! 两个人在电话里笑起来,一个在电话这头儿,一个在电话那头儿。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二章 老爹遗愿 王海要请当年那些知识青年回董家屯儿看一看这个事儿,实事求是地说,操办起来难度很大。要知道,当年,那些知青,那可是一百多号人哪!整这一回事儿,别的先不说,单就通知这块儿说话,那可就老费事儿了!中国人讲究个整齐划一,讲究个落一群别落一人,那要是落下一个,不管是个啥事儿,落下的那一个就得牢骚满腹,就得几天几宿睡不着觉!不是不睡觉,是睡不着觉!这么些年过去,当年那些知青都在哪地儿呆着哪?以啥谋生?干着个啥行当?谁说得清!唯一的法子就是一个找一个!此话咋讲?就是我能找到你,看看你还能找到他,这么个意思! 那,王海咋会想出要整这么个事儿哪?不会是王海一时心血来潮,一拍后脑勺,就想整出这么个事儿?还真就不是!这个事儿要是说起来,可就更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了!而且,要想把这个事儿说清楚,那这个世界上,除了王海,还真就没有第二个人!起码,眼目前是这样。 王海给张中华打电话的时候,他心里琢磨这个事儿已经就两个来月了!那为啥都琢磨两个来月了才操作——操办哪!因为这个事儿办起来,除了费事之外,对一个村子来说,确实不能算是一件小事儿。王海是董家屯儿的支书不假,但屯子里事儿那也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一手遮天,说咋的就咋的,即便是整啥一言堂,那也得在堂上整,你要悄悄地整,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抽冷子就来一家伙,那恐怕不行。这样一来,王海想整这个事儿,提议肯定是得他提议啦!但也得走走程序,在董家村支委会上议一议,有一个统一的意见,那才能付诸实施,就是操办啦!可这样一来,在那支委会上,要是有哪个支委一时没转过向来,问上那么一问,提出个问题啥的,那还真就是个麻烦事儿!俺董家屯儿为啥要整这个事儿哪?要是有人,哪个支委这样问的话,那你整这个事儿的提议人,发起人,不得回答嘛!王海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回答这个问题简单——当然,得有支委在会上提出这么个问题的话。即便没有人提出问题,那你提议整这么个事儿,那不也得说出一些理由啥的嘛!王海琢磨再三,觉得整这个事儿的理由有三。一是,改革开放以来,在国家三农政策和富民政策感召下,董家屯儿人艰苦奋斗,战天斗地,成效显著,董家屯儿变化巨大!这些可是当年那些下乡到董家屯儿的知青想都不敢想的。董家屯儿这些年来的巨大变化,得让当年下乡到俺董家屯儿的知青回来看一看哪!二是,当年那些知青现在都已步入中年,那要从人生的阶段上来看,这些人已经就都成熟起来了,一百多号人已经就分布在各条战线,各个领域,干啥活儿的都有,这不就是董家屯儿持续发展的一伙子潜在力量嘛!那要是把这些人的积极性主动性调动起来,为董家屯儿的持续发展,他们第二故乡的持续发展出出谋划划策,伸伸手出出力,那就会形成对董家屯儿持续发展的巨大推动力量。当然,这些光明的前景存有不确定因素,也可能就啥力也借不上,按照东北话说来,这都是拴在瓢把儿上的事儿!但俺们——我们咋也得比划比划,努力努力不是嘛!努力了,也可能成不了啥事儿,可要是不努力,那可真就啥事儿也成不了!三是,知青当年在俺们董家屯儿那可是做出过贡献的,同俺们董家屯儿的农户农民那可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是时代的产物,现如今,虽说知青都返城了,但这种深厚的感情是不能中断——中止的!也是不可能中断——中止的!俺们要在一块儿叙叙旧,拉拉家常,说说话儿,唠唠嗑儿!那得多好啊!那场面一定得非常感人——太感人啦! 让王海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么个提议,他琢磨出的这三条理由,竟然得到全体支委的一致赞同。哪还有啥人提出啥问题!那天的支委会上,气氛之热烈,发言之踊跃均大胜于以往支委会。支委们不但异口同声地赞成,还提出了许多建议,当然都是些具体操作上的建议啦!比如,得先召开个大会,在董家屯儿——董家村的村部,就是俺们现在开支委会这栋二层小楼上的会议室召开个大会,然后再到各自然屯儿活动。这个事儿得几天哪?有支委问。王海回答道,咝——!俺想整那么一天差不多了!这正农忙的时候……!那——不行!俺问你,知青从铁山到俺董家屯来得咋来?这倒把王海问糊涂了!咋来?得那些知青自个儿来呀!啧!自个儿来肯定是自个儿来了!俺是问你他们咋样自个儿来!啊!那你还不知道!那不得坐火车吗!这不就结了!坐火车,那到时俺这旺城火车站得几点?那,那,最早——头帮车到俺这儿也得头晌儿十一点多呀!啊呀!是呀!晌午到了俺这儿不就是饭时了么!那你能让人家半夜返回铁山么!哎呀!俺说的话你没整明白!俺是说,到了俺董家屯儿光活动就得一天,要不一天哪够!扔道儿上就得一天!这样一来,那可就得两天了!是!俺刚才说的是没把在道儿上的时间算在里面!知青坐火车从铁山过来,早帮车,到这儿也得十一点多了,俺们得派人到火车站去迎接。接到村部先吃晌午饭,下午在咱这村部召开全体知青和部分村民代表参加的欢迎大会……!不怪是支委,说出的意见建议只要稍加整理,那可就是这个事儿的整个日程啦!王海勉强压制住心头的喜悦,那能不喜悦么!没有一个人提出不同意见!王海总结道,这个事儿,俺们也议过了,大伙儿也发表了很好的意见,那这个事儿就算定下来了啊!说办就办!那啥!回头,俺先琢磨琢磨俺这些支委得咋分工!这回么!这才叫群策群力哪!行!那俺今儿个的会就先到这!诶!大群!你给我琢磨个讲话稿啊!要开大会的话,那我得在会上讲几句! 大群是董家屯儿村委会的通信员,高中毕业,能写。 回到家里,王海那真就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说点儿实在话,董家屯儿支委会,就是刚才召开的支委会啦!就是不同意整这么个事儿,那这个事儿也是不能不整的,只是需要换个招法,或者说变换个方式罢了! 王海高中毕业后到了部队上,在部队呆了十来年,从一个营级干部的岗位上转到了地方。王海哪儿也不去,一门心思要回董家屯儿,还真就回成了。回王家窝棚干了几年,被董家屯儿的党员们选做了支书。王海当董家屯支书后的第二年春上,他老爹王老倔就过了世了!过世的那一天,王老倔把把家里外头的人都撵了出去,唯独留下了王海。说道,海儿呀!你是你爹的儿子不?王海一听,稍愣了一下子,俺爹咋问出这话了哪?俺不是俺爹的儿子那是啥人的儿子?看看王老倔,不象是已经处于迷糊状态,遂急忙回答道,爹!俺不是您的儿子那是啥人的儿子!那好!你要是你爹的儿子,你就听爹一句话!嗯!王海点头。当年,你那时还小,不知道你还记为记得老张家小四的事儿!王海点头。知道!咋?爹?这么些年,这个事儿一直窝在爹的心里,可也没招儿!这个事儿,爹实在是对不住人家老张家,也对不住当年那个小丫头啊!爹眼看着就不行了,这个事儿,爹就托付给你,你一定要替爹把这个事儿办了!这爹到了那边儿才能安心!说着话,王老倔就有点儿喘气费劲了,把眼睛也闭上了!爹!您放心!俺一定把这个事儿办好!可是,爹!那得咋办好哪?嗐——挺了一忽儿,王老倔睁开眼睛,看了看王海,说道,你个支书,这点儿事儿还不知道咋办哪!反不管咋办,总得向人家老张家赔个不是不是!问一问老张家,还有啥要求,俺们尽所能答应人家就是……。这些话说完,王老倔眼瞅着就不行了,没容过得午夜! 这都两年多过去了,王海并没有忘记他老爹的遗愿,但也没有立马操作。王海觉得,这个事儿已经就是历史迷案,而且,就他一家向老张家赔不是并不能就让老张家人满意。眼下,历史已经翻过了一页,得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自然而然地来办这个事儿。王海认为,他老爹在临终之时还能想着这么个事儿,说明他老爹还真就是他亲爹! 今年春儿上,王海琢磨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通过邀请当年那些知青回到董家屯看一看这么个事儿,希冀老张家心里的疙瘩能够解开。王海认为,这个事儿赔不是已经就没有啥实际意义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三章 替俺爹 替董家屯儿 人世上的事儿,有时,明知道没啥实际意义,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没啥用,那也得办。那,既然办,就得朝有意义上办,有用上办,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筹办知青回董家屯看一看这么个事儿,对一个屯子来说,那可真就是个不易的事儿!董家屯儿支委会召开后,围绕这个事儿,董家屯儿可就忙活开了,当然,那是得在不影响屯儿上的正常工作,不影响农忙时的一应农活的情况下忙活。王海在董家屯儿既是村支书又是村主任,其余的那些村官儿,啥治保主任,啥妇女主任,啥民兵连长,啥团总支书记,都干点儿啥活儿,那都安排得妥妥的。 筹备工作内容繁杂,笼统说来,有那么几项。首当其冲的就是咋接待啦!这个首当其冲,说的可不是接待这个事儿要冲在前面,而是首先要把接待这个事儿整好!除了接待,就是类似于啥啥工作会议的那些内容啦!走一走,看一看!参观考察呀!看变化嘛!除了这两样儿,还得有回忆当年共叙友情——乡情的内容,就是知青与当地农户农民的深厚感情啊! 王海考虑,办这个事儿的时间最好选在端午节。眼下,距端午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按说,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也不算短了!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那能办多少事儿呀!即便不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就是悠悠哒哒地干,那时间上也可以说是充裕的了!但说这个话,一般是指目标明确,条件具备的工作还是啥,可对董家屯儿要办的这个事儿,还不能说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是充裕的了!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当年,下乡到董家屯儿的知识青年统共有一百多号人,这要是找起来,能没有难度么!且董家屯儿共有六个生产队,共有六个青年点儿,且这六个青年点儿又分在董家屯儿的三个自然屯儿。青年点儿与青年点儿之间的知青并不相熟。这样一来,说筹备这个事儿是个不易的活儿,也就是难度大的活儿,主要体现在找人上,也就是寻找当年下乡到董家屯儿的知青这块事儿上。跟寻找知青这块事儿比,那啥安排接待,那啥安排走一走看一看,就都显得容易多了!董家屯儿除了三个自然屯六个青年点儿之外,还有一样儿,就是每个青年点下乡的知青还不是一茬,而是两茬。啊,两茬就是两届啦!在楚维仑张中华他们这一届之前两年,是早就到了一伙子知青的,好在那伙子知青也是打铁山过去的。但即便是这样,那也使得寻找知青这个事儿复杂得相当复杂了!显然,这个事儿单单交给张中华一个人,那肯定是不行了。王海把这个事儿谋划好,分头出击,六个青年点交给六个人去办,这六个人每人负责寻找你那个青年点儿的知青。这样一来,交到张中华手上的可就不单单是楚维仑他们这一茬儿知青啦!说起来,寻找楚维仑他们这一届知青相对省力,而寻找早他们两年到王家窝棚的那些老知青可就费了劲了! 王海在跟张中华说事儿时特别交待,一定要把当年下到咱王家窝棚的知青都找到,你们这一茬儿就不用说了,特别是早你们两年到咱董家屯儿,啊,到咱王家窝棚的那茬知青,一定要找到!一个也不能落! 应该说,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好在张中华打小家境就不是很好,念书又赶上那么个时候,读过了中学就做了知青,回城后又先后两次回董家屯儿养猪,这一路坎坷,让张中华已经就成了一个遇到困难就想到光明的那么一种人。张中华满口答应过后,信心不减,但多少也有点儿气馁。啧!这找起来——寻找起来确实有难度。问题在于,当年那些知青下乡到王家窝棚这也二十多年了!回到铁山后,那些知青并不就是在一处工作,势必就有不少知青相互之间断了联系。谁上哪儿找谁去呀!但张中华想,事儿是这么个事儿,我同你有联系,你再同他有联系,这样顺藤摸瓜,就能找得个差不多! 王家窝棚六队青年点儿共有二十三名知青。其中十六名是张中华他们这茬的让张中华为难的并不是他们这一届下乡的知青。他们这一届下乡的知青原本就是一个学校的,下乡后又在一个青年点儿,回城后大多还是互相联系着的。难的是早他们两年到董家屯儿,啊,到王家窝棚的那一茬知青。 王家窝棚六队青年点儿头一茬到点儿的知青一共七个人,四女知青三男知青。 距端午节还有半月的时候,王海给张中华再次打电话,询问情况,就是询问找到多少人啦!张中华回答道,找到十八个啦!过了几天,王海又打电话询问情况,张中华回答道,差不多了!只是有一个老知青还没有找到!谁?王海在电话那头问。张芸。张中华回答。 实际上,王海在电话里一听说有一个老知青还没有找到,已经就想到是这个张芸了。 张芸?就是那个早早就回城了的那个?是。诶?张中华,你们到俺董家屯儿,啊,王家窝棚那会儿,张芸是不是还在点儿上?没有!我们根本就没见过这个张芸,听说她到王家窝棚呆了一年就回城了!咝——这个——还真就有点儿记不清了哪!是!是是!是呆了一年来的!那你没问问那几个跟她一块儿下乡到俺王家窝棚的那几个老知青吗?问了!他们都说,跟她没有联系这都多少年了! 啧!这可咋整! 王海说着的话,完完全全是装糊涂。 没有找到这个张芸,本是王海意料中的事儿!那肯定是找不着的!就是找着了,张芸也是不会回来的! 王海对张中华说道,张中华!你可是俺王家窝棚的女婿!这个事儿,你就得费心了!你无论如何也得找到张芸! 啧!咋整呢?我都问遍了!他们那些老知青,我都问了几遍了!可他们都说不知道!我还特意让他们问问他们的同学,看看有没有跟张芸有联系的,可都说没有! 咝!就没有人知道张芸的父母家住哪儿吗?没有啊!那要有那还有啥说的了!听他们说,张芸的爹妈家早都搬走了,搬到了哪儿,没人知道! 张中华,你还得多费心接着找! 那没的说!可就怕真就没地儿找了! 电话那头的王海,一时竟然没了声儿。 到得这时,王海心里不能不生出一些自责。这事儿整的! 要说,王海在琢磨出这么个点子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儿吗?就没有想到有可能会出现这么一种情况么?就是有可能找不到张芸,或者,就是找到了,张芸也不会回来的这么一种情况。那咋可能想不到哪?可想到了咋?想不到咋?想得到想不到,事儿都得办!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即便真就找不到张芸,俺也是发自内心地把事儿办了!替俺爹,也是替俺们董家屯儿!王海想。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四章 只差一个 “又找到了一个!” “谁?” “楚维仑!” “楚——啊!就是你们点儿那个挺高个个子的楚维仑哪?” “是。” “他现在在哪儿哪?” “人家现在可厉害了!在省里啥机关当处长!” “那他是个啥单位呀?” “唉呀!这个你还真把我问住了!我忘了问了!” “你这人真是!” 张中华回到家,把找到楚维仑的事儿跟他的媳妇唐海凤说了说。唐海凤听过,半晌儿没有说话。 “诶?张中华,你说这个事儿怪不?” “啥事儿?” “听说,这个楚维仑在学校念书时是班长,可到了俺王家窝棚,那咋没让他当点长哪?” “是呢!啧!这个——我也说不清。按说,应该让楚维仑当点长,可楚维仑却没当上,倒是让猫眼儿当了点长。后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俩人儿还弄得不昨好。当时,咱们这些同学都觉得有点儿不公。听说,猫眼儿当点长是上面指定的。” “咋?俊红姐上面有人吗?” 俊红是猫眼儿的名字,猫眼儿姓梁,名俊红。 “上面有没有人我说不清,但猫眼儿确实在下乡这个事儿上表现突出。学校动员会刚刚开过,人家就在学校的楼上挂出了一个大长条儿的红纸标语,啥扎根农村干革命,啥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从楼顶一直扯下来!海凤,有些事儿真就不好说!扎根农村干革命,猫眼儿喊得最凶!到了王家窝棚,那又是上公社又是上县里讲用啥的!可到了,人家是第一个回城!啧!真让人佩服!人家啥事儿那看得才准哪!县里上咱王家窝棚招工,人家猫眼儿照样喊得满天响!坚决不去!扎根农村干革命!可铁山市来县上招工,猫眼儿却第一个就回了城!这人世上的事儿啥人说得清!” “张中华,俺觉得,做人还得做老实人!你就说楚维仑,看上去是吃了点儿亏,但你再看人家现在,人家在省里当处长,那俊红姐可就没法比了!做人还是要一老本实!你就是眼目前占了点儿便宜,到了,该咋的还得咋的,不就是这么个事儿嘛!俊红姐到现在还不就是在电车公司当了个司机嘛!当然也是挺好,可跟人家楚维仑那可就没法比了!” 张中华点头。 “回过头说话,猫眼儿干出的那些个事儿确实不咋地道。这个话也就咱俩两口子在家里说一说,上外面,咱还真就不能说哪!你说,你就是上厕所,那大野地儿的,让楚维仑撞见,那也不能就说人家楚维仑耍流氓啊!那上大队告了状,整得楚维仑有理没地儿说!你这不是害人嘛!” “这个事儿,猫——俊红姐确实不应该!诶?张中华!你们刚到点儿上那一段儿,听说楚维仑跟俊红姐俩人儿不还要搞对象来的嘛!咋后来会弄到那种程度哪?” “嗐!这些个事儿,那都是莫名其妙的事儿!刚到点儿上时,猫眼儿就有那个意思,要跟楚维仑相好,可也不咋,楚维仑没有同意。想来,应该是这么个事儿让猫眼儿有点儿下不来台了!接着不就出了楚维仑撞见猫眼儿在野地儿……” “还好!俩人儿谁也没耽误谁!” “啧!” “张中华!那,你们这些人还差几个了?” “就差一个啦!” “差——就差张芸了吗?” “可不呗!啧!真是怪事儿!真真儿就人间蒸发了一样儿!” “还啥怪事儿!放谁身上谁也受不了!” 张中华点头。 “那倒是!诶?你还记得不?那个张芸到底长得个啥样啊?” “哎呀!好看!俺当时还小,初一打见着张芸,俺就想,哎呀!这天底下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哪!张中华,那个张芸长得确实是好看!” “唉呀!天底下好看的人多了!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张芸到底咋个好看法儿!” “哎呀!俺当时还小,是十三还是十四,十三四岁!俺就觉得那张芸可是太好看了!到底咋个好看法儿——啧!咋说呢?张芸的脸应该是个圆脸儿,确实好看!……反正,就是一见面就觉得非常亮堂的那种。” “噢——海凤!你姨夫王老倔过世的时候,你——啊!当时你手头正忙着个啥事儿来着,没有顾得上回去哈?” “是!当时有点儿啥事儿来着!” “你说,当年那个事儿到底是谁干的?能是你姨夫干的吗?” “哎呀!这个事儿你都问俺有一百来回了!你咋还问哪!不是跟你说了么!不可能是俺姨夫干的!咝 ——可这个事儿到底是啥人干的,那可真就是说啥的都有!但这个事儿不管是不是俺姨夫干的,当时,听俺爹说,确实是俺姨夫领着人去抓的!这个事儿,回过头来看,实际上,俺觉得,那也怨不得俺姨夫!你说!人家治保主任领着两个人到了俺王家窝棚,说得真真儿的,就是张芸正在张麻子家,让你给带路,你敢说不去?” “啥话?有啥不敢的?说了半天,不还是你姨夫也觉得那个事儿是个不对的事儿嘛!现在看,那人家两个相好,有啥错呀,你情我愿,就象咱俩儿,有啥错呀?” “去!说说就下道儿!” “这咋能说是下道儿哪?本来就是这么个事儿嘛!这可倒好,王家窝棚出了张麻子家小四儿和张芸的事儿,还出了你和我的事儿,这也算稀奇了!” “张麻子家小四和张芸的事儿确实是个稀奇的事儿!可俺俩儿的事儿那没啥稀奇的。俺当时看你天天儿踮踮儿的往俺家跑,俺真就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的!后来,你都回了城了,又跑回王家窝棚整啥养猪!张中华!你说你笨的!好好的猪都让你给养死了!你说你笨不笨!” 张中华瞅了唐海凤一眼,憨笑起来。 顿了一下,张中华看着唐海凤说道: “海凤,哎呀!我不是说,你姨夫在这个事儿上有啥不对!但我琢磨这个事儿,你姨夫应该知道是谁上大队说的!而且说这个事儿的人一定是你们王家窝棚的人,要不,咋能说得那么准确那么详细哪?” “谁说不是!” “这回可倒好,王老倔也过了世了,没人说得清了!王老倔这茬人都没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年,可就更说不清了!” 张中华听过,默默点头,随手从衣兜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些烟末和几张裁好的卷烟纸。张中华把烟卷好,点着火,抽起来,烟雾在他的面前升腾起来。 “张中华,要俺说,你就不用再找了!一个是你也找不着,再一个就是你找着了,张芸也不会回去的!那还咋回去!” 张中华再次点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五章 正合适 河山县地处九河下梢,旺城公社在河山县的东部,与河山县的另一个公社接壤,那个公社的东缘是一条足有一里地宽的由北向南流向渤海的河,那条河也就是河山县与另一个县的界河了。董家屯生产大队在旺城公社的北部,有董家屯儿,沟沿儿和王家窝棚三个自然屯儿。三个自然屯儿大致是在一个正三角形的三个角上,呈鼎足之势。王家窝棚在董家屯儿的东北角,沟沿儿在董家屯儿的西北角,董家屯生产大队是以董家屯儿的名字命名的,董家屯生产大队的队部设在董家屯儿。 那一年那一天由铁山驶出的那列火车——满载着青年学生的火车,一经从铁山火车站开出,啊!那些青年学生一经蹬上那列火车,他们的身份可就变了!他们不再是不谙世事的青年学生,而是知识青年啦!对那些青年学生说来,这应该是他们人生的重大转折!蹬上火车的那一时刻完全可以说是一个重大的历史时刻。那可是响应伟大号召而踏上的征程!随着那列火车汽笛的一声长鸣,巨大红色车轮的隆隆转动,他们即将用自己的青春在广阔天地书写壮丽华章!此时此刻,他们脑海里出现的是这个省西部的辽阔平原吗?是在春夏秋三季尽皆绿色的大片湿地吗?这些个,啊!过于具象,在他们经历过于单薄的年青的脑袋瓜儿里恐怕难以成象。这个时候的他们,除了那些已经就充塞于他们脑海中的刚刚发生的热烈,会不会还有其他哪?这还用问吗?他们可是肩负历史使命,可是去开创历史伟业!是不是就有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的情怀,是不是就有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的紧迫感?这些应该都是有的。那,他们从青年学生摇身一变而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是为生活,是为生存,是为……?这些都不为,他们的脑海里只有一种东西在闪光,那就是理想!那,他们成为知识青年,是特殊历史时期的一种就业方式吗?知识青年同农民干的是一个行当,那,他们是农民吗?是天下三百六十行中的一个行当吗?好象没有人这样说过。 事实上,也没有啥人把知识青年真就当作农民,知识青年也确实同农民有所不同。好象也听到有人说到要做那个啥新农民。可做了新农民,那还是知识青年吗?事儿应该是这么个事儿!知识青年在战天斗地的同时,成为了与农民有所不同的农民。知识青年应该是一种职业,是在特殊历史时期出现的那么一种短暂的职业,随着知识青年时代的终结,这种职业也就消弥了。 在离开铁山这座钢铁城市的时候,楚维仑们心中有没有留恋?在离开他们父母的时候,他们心中有没有惜别之情?想来,应该是有的,但在那一时刻,这些也许都不算啥了!他们的心中也许只有兴奋,眼前看到的只是壮丽! 铁山市有关部门为欢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组织了大型的欢送活动,在铁山市各中学到铁山火车站的沿途,有中小学生在已经清扫干净积雪的街道上手持标语小红旗载歌载舞,小脸儿冻得通红,夹道欢送,呼喊声锣鼓声不绝于耳。 铁山市的市里领导,各有关方面的领导,教育部门和各中学的学校领导早都集聚在火车站的站台上等候。火车站上的热烈欢送场面真真儿就让人有点儿要被融化了的那种感觉!热烈!太热烈啦! 终于,火车驶出了铁山火车站,先向南,到了覃县火车站,停下来,扔下了一部分青年学生,啊!知识青年!随后转向西,很快就进入了这个省的西部平原。 这一去,楚维仑和张中华开始了他们为期四年的知青生涯,猫眼儿开始了她为期两年多一点儿的知青生涯,其他的那些同学开始了他们为期不等的知青生涯。每个同学的知青生涯期限不等,长短不一,这取决于他们本人的能力,际遇和机遇,还取决于某些无法说明的东西。 王家窝棚为楚维仑们准备了欢迎午宴,当地人称之为酒席。时任生产队长王老倔致热烈但也有点儿吭吭哧哧的简短的欢迎词。王老倔说道,欢迎同学们——啊!知识青年们!来到王家窝棚!王老倔停下来,把一屋子的人——知青和王家窝棚有点儿头脸的人逐个看了一遍。 后来,时任生产队副队长的王贵原在说起这个事儿时说道,谁知道王四哥是咋想的!你说你讲话就痛痛快快地讲呗!说了一句就停下不讲了,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你说你要是瞅瞅那些知青也行,新来乍到,不认得,看看模样!俺们这些人你还瞅个啥,老皮老脸,你还不认识是咋的?真能整! 王老倔在他们家他那辈儿排行老四。 楚维仑觉得,王老倔当时看这个看那个,实际上并不一定是在看啥人,很有可能是一时忘了该说个啥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老倔又接着讲话——致词了! 你们离开了自个儿爹妈,来到王家窝棚,俺们热烈欢迎!不容易呀!你们比俺家王海,俺儿子,大也大不了几岁,这就来到俺这王家窝棚,撇家舍业的,你们爹妈能舍得吗?回头你们给你们爹妈写信,跟他们说,俺王家窝棚可是个好地儿!俺这儿吃的可都是大米饭!你们城里也不能成天吃大米饭?鱼呀虾呀!螃蟹一到上秋,不说满地爬也差不多!有都是!一到秋天打完场,基本也就没啥活儿了!俺们这地儿,说实在话,就是鱼米之乡!特适合养人! 也不知为啥,说到这儿,坐在屋子里的那些王家窝棚有头有脸儿的人,有的就哧地一声笑了一下子,但马上就憋住了! 王老倔瞪了一眼笑了一下子的那个人,接着说道,你们到俺这儿来,那算是来对了! 楚维仑后来才整明白,王老倔说到养人时,有人笑了一下子的原因。原来,当地人把一个女人与哪个男人有不正当关系的那种行为叫作养汉,把一个男人若是与哪个女人有不正当关系的那种行为叫作养人,总括说男女之间的不正当男女关系就是养人偷汉。其实,王老倔说那话的意思是王家窝棚这地儿是个好生活的地方,就跟现在说的那个啥宜居的意思差不多。 楚维仑听着听着就觉得屁股底下烙的慌,欠了欠,再放下来,如是者三。旁边坐着的张中华悄悄地说道,这王家窝棚看样子是不缺煤呀! 王家窝棚举办欢迎酒席的地儿就是知识青年点儿,是一栋才竣工不到半年的新红砖瓦房,用的是县里为接收知识青年的生产大队和生产队拨的专款。专款就得专用啦!你想挪做他用,那是绝对的不行!这新建的房子本应建成五间,专款也是拨的五间房的款,可王家窝棚只在王家窝棚生产队队部的北边建了三间瓦房——东边一间厨房,西边两间知青宿舍。两间知青宿舍没有分间,贯通的。南北的大通炕,地当间是一个横在南北通炕之间的火墙,也就是东北人家儿冬天取暖的那么一种设计。火墙的一头儿是一个地炉子,烧煤烧碳均可,火墙的另一头堵在房子的山墙上,地炉子的烟道通过火墙进入立于山墙一侧的烟囱。 那人家董家屯儿生产大队拨给你王家窝棚六队盖青年点儿的可是五间房子的钱,你只盖了三间房子,这恐怕不行?专款专用啊!啊!是专款专用啊!王家窝棚并没有挪用专款,而是把盖那两间房子的钱也用在了盖房子上,只是那两间房子盖在了原来的六队队部的那三间房子的一侧,与那原来队部的三间房子接在了一块儿。这样一来,那王家窝棚六队队部可就是五间房子啦!这么做,跟你挪用专款有啥区别吗?有区别!那两间新接出来的房子并不为队部所用,而是用在了那些女知识青年的住宿上。 王老倔说道,北面三间住男知青,南面两间住女知青!这样多好!省得一天在一趟房子里,男的女的,叽叽呱呱的!那还能好好干活儿嘛! 王老倔说是这么说,心里咋想的啥人知道! 王老倔只念了两年初小,字儿肯定是识得几个的!但那看事儿可就不一般了!王老倔琢磨,这知青上山下乡好是好,这一下子给俺这王家窝棚添了多少壮劳力!可是!那能长久嘛!早晚人家知青不还得走!说是扎根,咋扎,他们的根在俺这儿吗?咋说人家也不是俺这旮哒人!将来,知青真就一拍屁股走人,俺这队部不就是完完整整的五间房子嘛!敞敞亮亮的,那也象回事儿不是!完了,把眼下队部东侧那两间马棚清理出来,把北面新盖的那三间房子用做马棚,那不是正合适嘛! 那会儿,王家窝棚六部队部只有一间办公用房。实际上,说是队部,实际上啥队部!就是一间房子里有一铺火炕,挨着炕沿儿有个地炉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六章 回城了一个 王老倔咬定,知青下乡这个事儿长不了!当然那得是自个儿跟自个儿叨咕,而且还得是在心里,当啥人也是不能说这个话的。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事儿,说不得! 王老倔既然在心里咬定了这么个事儿,有了这么一种想法,那在琢磨啥事儿的时候就不能不受这个想法的干扰,或者说,就不能不往这个事儿上琢磨。可有一样儿,王老倔虽然认定这个事儿长不了,但他并不确定这个事儿到底能抻多长。那要是冷不丁听到王老倔心里的想法,那还真就不太好理解哪!会认为王老倔想着的事儿是个怪事儿。 笼统说话,王家窝棚六队队部现在已经就是五间房了。中间一间是队上的办公室。办公室这个词儿有点儿过于文化,在王家窝棚六队从未听到任何人说过这么个词儿。不管有人说还是没人说,那间屋子确实是王家窝棚六队的办公室,如果说还有啥公需要在这间屋子里办的话。实际说来,这间办公室,一年到头也用不上一回。王家窝棚六队虽说也是一家单位,时不时地会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一时有啥小小不然的事儿,那就都在王老倔的家里商量——办了!这样做不为别的,只为——那不是费事儿嘛!就冬天说话,那间屋子生冷,你要用,势必就得又是生火,又是烧炕弄景儿的,忙活了半天,也用不上一会儿,何必呢?可要是不生火不烧炕,那,那屋子还能呆人吗?冰窖一样!干脆!就都到王老倔家得了,也省得王老倔还得操着个手,抱着夹儿,朝队部这边蹿跶。今儿个不同!又一茬知青不是到了嘛!那也得让这些新到的知青看着象回事儿不是!今儿个,那间办公室地炉子里的火呼呼的!这可是今年入冬以来头一磨儿!用的是跟北面给那些男知青住着的那三间红砖瓦房一样的亮晶晶的煤块儿! 王家窝棚六队队部,实际说来,那应该是王老倔的家,也就是王家窝棚屯子当间儿那个大水泡子的东北向,屯儿里那条漫坡街上的那个小院儿,院子里的那三间草房。 说王老倔想着的是个怪事儿,是说王老倔对未来王家窝棚六队队部的规划,当然,这时的规划只是王老倔心里画着的一张蓝图,能不能实现,何时实现,那都是不好说的事儿! 王老倔是这么想的。眼下,王家窝棚六队队部的五间房,东侧两间是马棚,西侧两间,新接盖的,是女知青宿舍,当中一间是六队办公室。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北面,新盖的三间红砖瓦房是男知青宿舍。将来,如果真就有了那么一天,知青都走了,回城了,队上可以把北面那三间红砖瓦房改做马棚!这王老倔咋想来着?把新盖的房子改作马棚,再把原先,啊!也就是现在的马棚改作队部,尽管是要进行修缮的,但那也可以算作奇想了! 实际上,王老倔这么琢磨,这么规划,现在看,那还是受到了当时现状的束缚。王老倔看出,时代是向前的,社会是发展的,但他并没有看出将来,这向前能向前到何种程度,发展能发展到何种程度。王老倔的心中,那将来,王家窝棚六队的队部能是那么亮亮堂堂的五间大瓦房,那得是多么——好啊!那可太有样儿啦! 当然,时代向前,向前到了出乎王老倔那茬人的意料,社会发展也发展得出乎王老倔那茬人的意料。 王老倔在临终前是看到了王家窝棚发生的变化的,可他最初的那些规划,蓝图还真就在他的有生之年得到了实现。知识青年全部回城之后,王老倔真就把他在知青来到王家窝棚六队时的想法变成了真事儿。真就把南面的那五间房子重新进行了修缮,每间房子都装上了玻璃窗,真就亮亮堂堂的!还挂上了一块白地黑字的木头牌子,牌子上是工工整整的几个大字,董家村第六组办公室。生产队已经没了,不能再叫第六生产队了!王老倔也不象以前那样把人招呼到他家里研究商量事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欢迎酒席进行期间,举办酒席的那三间红砖瓦房外面可就聚了不少的人啦!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儿,当然都是没有资格参加欢迎酒席的人啦! 王老倔致完欢迎词,轮到猫眼儿代表新到的知青讲话。猫眼儿从坐着的马杌子上站起身来,把还穿着的军大衣脱下来,瞅了瞅在场的一应众人,说道: 各位大爷大娘,各位叔叔婶婶,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好!说着就向在座的人鞠了一躬。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今天,我们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河山县旺城公社董家村王家窝棚生产队,六队!我们是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来了,我们是扎根农村干革命来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要同在座的各位大爷大娘,叔叔婶婶,大哥大姐一块儿并肩作战,战天斗地!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们……楚维仑觉得,猫眼儿说得真好,真就把他们这些知青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楚维仑想,这要是让他上去讲话,他能讲得象猫眼儿讲得这么好么?够戗!啧!楚维仑随即想道,猫眼儿讲得好是好,就是有点儿太冲,象要跟谁干仗似的!有点儿象到了战场上的战士。楚维仑一边儿这样想着,一边瞟了瞟正讲得起劲的猫眼儿!这时的猫眼儿更漂亮了!比他在初二时那会儿看到的还要漂亮!那一回,因为老师临时有事儿,下午没有上课,他们男同学女同学一块儿上了一次山。 猫眼儿讲完话,屋子里响起了掌声。王老倔从地当间儿,也就是地炉子与屋门间摆放的第一张席桌的首位站起身来。说道,啊!俺这位女同学,讲得可真好!不怪是知识青年,有知识!这位女知青叫——梁——俊红!是俺们新来的这些知青的点长!下面,那,俺们就相互认认人! 王老倔说出的话让楚维仑吃了一惊!楚维仑听得真真儿的,王老倔说的是,梁俊红是他们这些新来的知青的点长!那咋?原来的那些知青还有一个点长吗?那咋?将来老知青和新知青还得分开过是吗?两个点长是各管一摊儿还是咋的? 相互认人的程序走完,接下来就是喝酒啦!那时乡下不时兴喝啤酒,更不时兴喝红酒,上桌儿的都是旺城公社所在地旺城镇的烧酒作坊烧制的老白干儿,那可是六十多度哪!喝下去就觉得嗓子眼儿往下火刺刺一条子! 楚维仑在喝酒这个事儿上不行,但这样的场合,你要是一口不喝恐怕不大好!楚维仑只能小的溜儿地比划一下子,抿一小口。可这一小口抿下去,那也就一眨眼的工夫,楚维仑的脸可就红得不行不行的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大个子老知青从楚维仑坐在他对面的时候起就没少瞄他,这时,看到楚维仑的一应表现,遂隔着桌子向楚维仑伸过手来。楚维仑见状,赶紧把手伸过去。那大个子知青把楚维仑伸给他的手握住,说道,都达冈!楚维——仑?是!楚维仑点头。都达冈放开楚维仑的手,豪爽地说道,兄弟!你的!喝酒的不行!来!你看哥的!说着,就拿起酒瓶子,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一盅。那可是大盅,足有一两的量,一仰脖儿,直接就倒进了嘴里!楚维仑有点儿尴尬,更有点儿钦佩,笑了笑,说道,大哥,您,都达冈?对头!啊!您这个姓我还真就是头一回听说!都达冈笑了笑,说道,你看!你们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知道为啥不?楚维仑摇头。不知道。是因为个头啊!这回我可有伴儿了!诶,那个小子个头儿也不小,他叫什么来着?啊!他叫张中华!张中华!过来!咱哥仨儿喝一个! 张中华是在北炕上的那桌儿。 楚老弟,你们这拨一共是十六个吗?啊,是!十个男的,六个女的!哈!那也不够分哪!啊?楚维仑吃了一惊!都达冈瞅了瞅楚维仑,诡谲地笑起来。楚维仑定睛瞅了瞅都达冈,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遂笑着问道,都大哥,你们这期知青是六个人吗?嗯?现在六个!原来是七个,回城了一个!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七章 抖了一下子 那回城的是谁呀? 张芸! 啊!是个女的呀! 都达冈点头。 那她是一时有事儿回了家,还是调回去了哪?楚维仑问道。 都达冈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回答道,都不是。 楚维仑疑惑起来。 张中华!这是都大哥! 张中华一笑,露出了板牙,说道,知道!刚才听介绍说了! 都达冈!都达冈伸出手去和已经到了南炕沿边儿,站在地上的张中华握手。高兴地说道,刚才听介绍,张老弟!你这个名字起得好啊!中华!漂亮!这回,咱这青年点儿三个高个儿可就聚到一堆儿了!咱哥仨必须得喝一个!以后要是有哪儿的混蛋敢跟咱们青年点儿较劲,就咱哥仨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楚维仑心里又是一动!这一天!楚维仑大脑神经接收到的信号太多太密,有的那可是太强啦! 干啥呀!楚老弟!你这么整可不行!咋放下了哪?端起来!喝!唉呀!实在不行?那意思意思总行? 我实在是不行!楚维仑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小口儿。 哈!行啦!看样子你是真不行!饶你这一回!不过,大哥可跟你们说啊!到啥时候,咱也不能说咱不行!咱就是一个行!啥时都行!听着没? 楚维仑瞅了瞅都达冈,他觉得都达冈并不象是在开玩笑。细琢磨,都达冈说得还真有道理!可不嘛!你要是觉得自个儿不行,真就不行了!啥事儿都是一样儿! 楚维仑在喝酒这个事儿上可是真不行。到得这时,也就喝了那么两小口酒,脸红耳热那就不用说了,心跳加快也不用说了,脑袋里面想着的事儿也有点儿杂乱起来。正常说话,在这么一种时候,你就是脑袋里出现了啥想法,那也不能让它驻留啊!那主要的精力不得应对眼目前的事儿嘛!可这时的楚维仑,本不应该在脑袋里驻留的事儿——想法儿却在脑海里驻留不走。 这咋?初来乍到,这才一天不到!王家窝棚,这青年点儿,咋这么多事儿哪! 楚维仑觉得张芸的事儿有些诡异。刚才都达冈说的啥较劲的话也让人感到不同寻常。到得这时,铁山市欢送他们那些知青时的场面和气氛热度在楚维仑脑袋里的余温已经就没剩多少了!楚维仑的脑袋里已经充塞进了更多的新东西!听都大冈说的意思,张芸并不就是回家看一看这么一种情况,可又不是调回了城,那她咋回事儿?都大冈说的啥混蛋较劲,啥混蛋?较啥劲? 都大冈把脸沉了一沉,噘了噘嘴,摇了摇头,眼睛向上翻了一下,把自个儿的酒盅再次倒满了酒,在炕上跪起了一条腿。说道,哎呀!这炕烧得!都烫屁股! 楚维仑心里画了魂儿。都大冈他们这些老知青不才来了两年吗?来了两年就回城啦?听说话的意思,张芸还不是这一半天才回的城,也就是说,这个张芸应该是来到王家窝棚一年多的时间就回了城了!咋?张芸是生病了吗?在楚维仑的心目中,只有生病才有回城的可能。要不然……都大冈说得清楚楚儿的!张芸并不是调回城了!张芸真要就是调回了铁山的话,那可厉害了!为啥?能耐呀!能在下乡才一年多一点儿的时间里就调回了城的人——知青!那还不能耐吗? 楚维仑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停住了。在这么个场合,追着追着问这么个事儿,有点儿不太礼貌。再说,这么个人多眼杂的场合,都大冈那是不能说的。显然,又坐下来的都达冈已经意识到了楚维仑心中的疑问,他再次用定定的眼神儿看了看楚维仑,再次诡谲地笑了笑。 楚维仑后来知道,张芸还应该是在点儿的人,她的户口并没有转回城里——铁山市里,只是人回了铁山而已。 席散。接下来就是安排知识青年的住宿啦! 最初,都大冈他们这些老知青到得王家窝棚时,还没有青年点儿,都达冈他们那七个知青是真正意义 上的落户——落到了户!都住到了王家窝棚的村民家。在我们国家的现代史上,象这样的事儿,那在好几个历史时期都有出现。战争时期那就不用说了,新中国建立以后经常出现的各类工作队进村入户,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那可都是住在老百姓家里的。好在头一茬到王家窝棚的知青并不多,安排难度并不是很大,但那也让王老倔的脑袋正经疼了好几天哪! 王家窝棚一共就那么三十几户人家儿,且,这些知青那可都是青年学生,又是男的又是女的,在安排入户上那能不小心嘛!不小心能行嘛!说这个话,是说随便逮着一家儿就安排一个那肯定是不行的。那个,谁谁谁!你去谁谁谁家,谁谁谁!你去谁谁谁家!那要是能这么简单,那可就好了!在这一点上,那跟战争期间发生的类似情况是有共同性的。比如说,打日本鬼子的时候,把八路军工作队,还是新四军的伤病员安排到谁家,那可是有说道的,那得安排到那些堡垒户家,为啥?可靠呀!现在虽说情况有所不同,可人与人不同,户与户不同,还是得认真细致仔细一些为好!自打接到接收知青的通知后,王老倔就按照上面的要求开始琢磨,东一家西一家地琢磨。要说,至于嘛!不就是到哪个农户家吃住嘛!那你要是这么说,那你可是犯了简单化的毛病了!知青到一户农家吃住,那就是落户了!那要说,那咋?王家窝棚三十几户人家,还有谁家不可靠是咋的?不都是可靠的嘛!是——嗯?那个——话还真就不能这么说! 这些初来乍到的知青是啥?不就是一帮子丫头小子嘛!那要是出点儿啥事儿,谁担得起?再说了,人家爹妈把孩子给俺送来了,俺不得替人家爹妈照管好嘛!不得对人家爹妈负责嘛!知青,那可是国家安排下来的,是响应伟大号召下到俺王家窝棚的,这你要是认识不上去……!王老倔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把可以安排知青住的人家儿选好了!在王家窝棚的三十几户人家中选出了七户!可让王老倔没有想到的是,在落实的时候却出了问题了! 王老倔是这么想的。这要是七家,七户,一家一户地去说,费劲不说,效果也不一家好,干脆把相中的人家的当家的都整到他王老倔家就得了,一块儿一说,谁好意思说不行?谁敢说不行?可你要是一家一户地去说,真就有可能出现有说不行的人家儿!那要是真就有说不行的人家儿出现,这事儿还真就不好办了! 在王家窝棚,女人都把自个儿的男人叫做当家的。 王老倔着人把七户人家的当家人——当家的喊到了他家。实际说来,王老倔还未容说话,那七个当家人已经知道王老倔喊他们来是个啥事儿了。进屋的时候,一个个的脸上还有点儿笑模样,可当王老倔开口说话的时候,那七个当家人的脸没有一张是有点儿笑模样的。 也对!这个事儿确实是个正经事儿,也确实是个必须严肃对待的事儿! 王老倔倚在炕头儿上,慢慢幽幽地把要说的话说给了那七个人。那七个当家的,有的坐在炕沿儿上,有的用胳膊肘拄着王老倔他们家唯一值得炫耀的那口大漆柜上,有的坐在靠墙边儿的马杌子上。 王老倔只用了几句话就把四个丫头三个小子——七个知青都抖落——安排出去了。一忽儿,屋子里就象走了人家儿一样!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屋子里就象一个人也没有一样!好一会儿,一个人说话了!这个人有点儿猫腰,满口牙黑黄。此人名叫王会原。 王家窝棚王姓人家居多。除了王姓人家儿,还有姓张的人家,姓唐的人家。这些个杂姓人家儿也就星嘣儿的几户。按照族谱,王老倔这辈儿应该泛原字,但他们的这个原字一般都是放在姓名的末尾,而不是放在姓名的中间。 王会原说道,四哥!知青到俺王家窝棚来,俺非常欢迎。可知青并不是单单到俺们这几家来的!俺再说一遍,知青是到俺王家窝棚来的!四哥把一个知青分给了俺家,那可就是把一个壮劳力分给了俺家!俺谢谢四哥了!那,俺有个想法儿,那知青,那小子每天出工的工分就不用另记了,把他的和俺的记到一块儿,不还省事么! 听到王会原说的前两句,王老倔还没觉得咋的,可听到王会原说出要把知青的工分和他的工分记到一块儿的话,立马就从倚着炕头墙上直起了上身,一只手还拄在炕上,有些惊奇地说道,唉诶!王会原!你是不是还想让人家认你做干爹呀! 王老倔说这话的声音委实是大,眼见着王会原坐在马杌子的身子抖了一下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八章 吃的上面出了事儿 那,那要是那样,那赶是好了! 唉呀会原!你就少说两句!俺姐夫啥时办事儿让俺们队上的人吃过亏! 说话的人名字唤做唐友德,这时正一只胳膊肘拄着王老倔家的漆柜柜面,站在王会原的身边。 唐友德跟王老倔俩人儿是连襟。唐友德说的姐夫就是王老倔啦! 王老倔的媳妇儿和唐友德的媳妇儿是亲姐妹,王老倔的媳妇儿姐姐,唐友德的媳妇儿是妹妹。唐友德和媳妇儿是从旺城镇迁过来的,这时说话,也有二十多年了。当初,唐友德媳妇儿的姐姐嫁给了王家窝棚的王老倔。唐友德和媳妇儿结婚后也就几年的功夫,唐友德媳妇的爹妈就过了世了。俩人儿也不知是咋想的,可能是觉得在旺城镇没亲没故的,就把户口迁到了王家窝棚,投奔了唐友德媳妇儿的姐姐,姐妹俩儿在一个屯子里,不也是个照应嘛!那时的户口管理那可是相当严格,你要是从屯子里往镇上迁,那可就费了劲了,可你要是从镇上往屯子里迁,那就容易多了!唐友德本是覃县人,老爹老妈过世得早,老哥一个,会点泥瓦工手艺,走东家串西家,到旺城镇替人家抹墙盖房子弄景儿的,整了也就一年不到,就有人把他那媳妇儿介绍给他了!啊,当时他那媳妇儿当然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唐友德到他媳妇儿家入了赘。 这一回,王老倔给自个儿的连襟家,唐友德家,也安排了一个知青,是个女知青。为啥给唐友德家安排了个女知青而不是男知青哪?这个,王老倔考虑的是唐友德家的实际情况。唐友德和媳妇儿生有一女,这时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名字唤作唐海凤。这种情况,他家也就只能安排个女知青啦! 王老倔这么做,那可是完全出于公心。 王老倔为完成好上面交给的接收七名知识青年的任务,那可真真儿就是煞费苦心,琢磨得脑袋疼!这王家窝棚虽说就那么三十几户人家,可那也并不就是清水一墰。不是有那么个说法儿嘛!是凡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屯子虽小,那要想整好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接收知青,好事儿肯定是好事儿啦!可要是具体到具体事儿,那难度不说是老大了也差不多!王老倔琢磨,这个事儿要想整好了,顺顺溜溜儿的,那得自个儿带头,率先垂范!王老倔给自家留下了一个知青,一个男知青!那,他家必须得是男知青!因为他家就一个小子——半大小子!这时已经就上了中学了啦!那还能给自个儿家留个丫头——女知青嘛!除了自个儿家,王老倔还想到了自个儿的小姨子家!率先垂范,那沾亲带故的都得跟着率先垂范! 也不知咋,那王会原已经就有些气馁的口气却一下子硬了起来。脖子一梗,急头白脸地说道,俺说的可不是俺一家的事儿!你们两家,啊!你们几家不也一样嘛!这一个大小伙子还是一个大闺女到了俺们这些人的家,俺这各家可就多了一口人哪!住也就那么的了,顶多也就占了俺们各家炕上那么点儿地儿就是了!可吃呢……? 唉——呀!你们想的那些个事儿真都是招笑儿的事儿!那能让一个大小伙子,一个大闺女到你家白吃吗?回头就把他们的口粮给你们拨过去! 唉呀!就是嘛!那能白吃俺们各家的嘛!那知青不也得有口粮嘛!唐友德又不知轻重地接过话茬儿说道。 王会原腾地一下子从坐着的马杌子上站起身来,急闹闹地说道,说得轻巧!拨过去?咋拨过去?俺王家窝棚你要说哪家挨饿,那是假话!可你要说哪家都 撑得不行了,哪天都肚儿溜圆,那不是扯么!口粮?那俺可得问问,那一个知青给多少口粮啊?王会原声音大得震耳朵,脸儿都有点儿发白了。 队上给你多少,不就得给知青多少吗嘛?那还能少给是咋的? 那俺再问一句,给俺多少给知青多少?够吗?王会原说这话的意思,是问够吃吗? 王会原问出的这话,还真就把屋里的人都问住了。咋……唐友德刚想出说,咋不够吃?可话还没说全喽,就顿住了!是呀!够吃吗? 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半天没人吭声。 诶?姐夫!会原说的还真是个事儿哪!到俺各家住也就住了,可吃这个事儿咋弄啊? 不是说了嘛!回头就把知青的口粮给你们各家拨过去嘛! 不行啊!姐夫!唐友德应该是受到了王会原说的话的启发,也想到了啥。 王老倔本是挺着的上身就有点儿僵硬,眼珠儿在眼眶里一骨碌,心里说道,啧!操!这咋没想到哪!这还真就是个事儿哪! 你没算算,俺们每年分到人头儿上的口粮,大人才五六百斤,去了壳儿,弄好了也就四百来斤。就这四百来斤,知青,女知青还好,那要是个男知青,一个大小伙子,够吗? 要说,王会原说的话,那不是前后矛盾嘛!刚才还说,虽说没有撑得肚儿圆,但也并没有挨饿,这咋又反复问出够不够的话哪? 实在说来,每个人一年的口粮确实不多,那些干农活的人,劳力!不说一顿饭就得一斤粮也差不多!那一个大小伙子,一天就一斤多粮,那是肯定不够的啦!这里还有一个主副食的事儿!那要是除了主食,副食要是足足的,啥鱼呀,啥肉呀,啥菜呀,足足的,那主食少一点儿倒也不是啥大事儿,可问题不是副食那可就更不足了嘛!这当然说的是当时啦!可这多少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为啥轮到知青,就出了够不够的事儿了哪?这个事儿只有长期在农业战绩上工作,或者长年在农业一线劳作的人才整得明白。 王老倔一时没了主意。 那要说,既然不够,那就多分点儿不就得了,知青那可是响应伟大号召下到乡下来的,还能让人家饿着肚子不成!要说粮食,王家窝棚的仓库里真还就有!不是没有,可你敢说就给知青多分出一些吗?那还了得!你要是敢说出给知青多分出点儿口粮——那事儿可就又来了!此话咋讲?那队上的人不得说吗?干啥都一样的劳力,他知青就比俺们多分口粮哪?这也就是后来,王家窝棚人私下里说的那个啥,一个馒头原来一个人分,知青来了,一个馒头俩人儿分,这么个理论的起源啦!如果说这也能算作是一种理论的话。王家窝棚仓库里的粮食,水稻也有,大米也有,还有大豆啥的,那可是俺王家窝棚大家伙儿的,不是哪个人的,更不是知青的!要分,那得大家伙儿分,单单拿给知青,那,不太合适? 王老倔挺在那炕头儿上半天没说话,脑袋里可是转得呼呼的了!这还真就是个事儿哪!上面在安排接收知青的时候,特别强调来着,知青的口粮必须保证!但并没有说知青的口粮到底是多少。保证是能保证,但主要的不在保证上,而在到底是多少上!一般说来,知青到俺这地儿来,特殊是有点儿特殊,但在口粮分配上,那要是来个特殊,恐怕不行,可不特殊,那也不行啊!这个事儿那也没顾得上细琢磨,这可咋整?王老倔那是啥人!当王家窝棚生产队长那也二十多年了,这点事儿那还摆弄不明白? 他首先得整明白,为啥当地农户每年的口粮够吃,而轮到了知青就不够吃的原因所在!很快,王老倔琢磨明白了! 这个事儿确实是有原因的!咋回事儿?事儿出在了当地农户家家有的自留地上。 可别小看农户各家有的那么一小块儿自留地,那可解决老了事儿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六十九章 情况突变 总的说,王家窝棚农户人家的自留地都是在自家的房前屋后,也就是除了房基地之外,王家窝棚人家儿的房前屋后都有那么一个园子。人口多的或者后盖房子的,没了地儿了,那自留地也有星嘣儿在王家窝棚屯子外周边的,一旮哒一块儿。王家窝棚六队的大田大部分是水田,也有一小部分旱田,可各家各户的自留地却都是旱田。这种格局的形成有其历史原因,也是王家窝棚各家各户生活生存需要促就——水田只能栽种水稻,而旱田却可以栽种各种除了水稻之外的其他农作物。有了这么一块自留地,王家窝棚人家儿吃的菜蔬那基本解决。除此之外,还可以栽种点儿苞米大豆啥的,这些个东西填补了王家窝棚人家儿口粮的不足。王家窝棚六队的小部分旱田,每年都栽种一些大豆之类经济作物,这些个一般不再作为公粮上交,而是秋上分给各家各户解决王家窝棚六队人家儿吃油的问题和作为队上饲养的那些牲畜的饲料。各家各户再自家养个猪啥的,那过日子所需也就差不了太多了! 知识青年初来乍到,这些个可就谈不上了。 要说,王老倔当王窝棚六队生产队长那都二十多年了,这些个他能不知道么!能不了如指掌么!那这会儿,他咋就没想到哪?这个事儿,过后,有人私下说起来,均认为是王老倔装糊涂。那要说,王老倔在这个事儿上装糊涂有啥实际意义哪?按照当地人的话说,扯这个干啥!这可就跟上面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个事儿的总体要求有关了! 最初,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上面的要求是插队落户,也就是要插到底,下到农户家,并不是稍后才出现的集体户,也就是青年点儿啦!当然就全国说来,各个地区也还是有所区别和不同的。就当时的王家窝棚六队说话,也别说王家窝棚六队,就是整个董家村,整个旺城公社,那确实也不具备建立青年点儿的条件。那要是接收知青的村屯都建起青年点儿,单单盖房子一项,那可就得钱了!再说,知青是啥?不就是一帮子丫头小子嘛!虽说都是成人——成年人,可建起了青年点儿,那就得自我管理,当然,那些接收单位,也就是那些村屯组织啥的负有对知青管理的责任——再教育嘛!可总的说,剩下的可就全靠知青自个儿啦!那些丫头小子能管理好自个儿吗?一帮子丫头小子成天糗在一块儿,叽叽嘎嘎的,嘻嘻哈哈的,——那不是扯么! 这个事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个事儿,上山下乡肯定得上山下乡了,但究竟是入户好还是集聚到青年点儿好?要是非得一探究竟的话,那可真就是当时各种媒体上出现得最多的那么个有着很浓的哲学意味的词儿所说的那样,就得一分为二啦!啊!当时还没有管报纸电台啥的叫媒体的。有利有弊!后来出现的青年点儿,也就是楚维仑张中华们下到王家窝棚时,国家拨款出钱建造青年点儿房舍,应该是国家在总结知青在上山下乡一段时间里出现的情况所做的有针对性的调整。咋样能让知青上山下乡这个事儿抻得更长一些呀!是不是还有后来才出现的那个啥持续发展一词所表达的意思在里面,就没人说得清了! 那要说,王老倔真就是装糊涂的话,应该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实际说来,一是知青进村入户是上面要求的,别说王老倔,就是比王老倔再强上多少倍的人物也不敢违忤。二是上面只说要保证知青口粮,一般化的理解,那就是要保证知青下到你这儿不能挨饿。可在农村乡下,不管是山区还是平原,那农民的口粮可是有定数的!具体到王家窝棚,你想自个儿抽冷子给谁家多分点儿口粮,那可能不行。王老倔理解,上面说的那个啥保证知青口粮有那么两层意思,一个是在口粮这个事儿上要保证数额,再一个是得让知青吃饱!保证数额这个事儿简单。保证数额就保证数额呗!可现在出了问题了!保证数额了,可知青却吃不饱,给知青多分口粮还不行!这不就是个事儿嘛!除此之外,还有一层,就是王会原说到的那种情况,王家窝棚一家家的自个儿也就只能整个囫囵饱,并没有就肚儿圆,你再多出一口人来,那确实让知青入户的那些人家儿有点儿难以接受——承受。再说了,就是王家窝棚人家儿真就是家家整得肚儿圆了,你要是就多给人家添上一口人去,虽说是带着口粮去的,但终归是要占着人家的吃喝的,确实不是个事儿! 可事儿是这样!如果,假如,王老倔真就是在这么个事儿上装糊涂,这不明摆着让那些接收知青入户的人家儿吃亏嘛!吃亏这个事儿,总能听到有人说吃亏是福,可你让谁吃亏谁也不干!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小小不然的,那忍就忍了,可知青入户,那可是常年的,并不就是一天半天!在这点上,跟战争时期,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新四军,抗联,住堡垒户,还是新中国建立后有些时期出现的各类工作队,那是有所不同的。要让那些农民常年累月明睁眼漏地吃亏,就那些农民,一个个贼精八怪的,鼓包应该是一种 正常反应! 这个事儿必须得让他鼓包!只有鼓包了,才好办哪! 王老倔忽然眨了眨眼,把眼光往回缩了缩,急闹闹的说道,行了行了!别瞎呛呛了!咝——这个事儿还真就是个事儿哪!啧!看那样行不行!上面只说知青要进村入户,要保证知青口粮,这两样,俺王家窝棚都做到了,至于那些口粮得咋个吃法儿却没说。俺知青已经就安排到了各家,在住这个事儿上,大伙儿没啥说道了不是吗? 众人没有一个看着王老倔的,也没有一个出声的。 那好,既是住的地儿解决了,剩下的事儿,依俺看也不是啥难事儿!就让那些知青聚到一堆儿吃饭看行不行? 屋子里的人尽皆亮起了眼睛,但却不见有人说话!那还用说话么!从那一个个的眼神儿也看出来心里想着啥了! 说话呀!王会原!你不是有意见吗?这么整行不行啊? 王会原把耷拉着的眼皮抬起来,勉强忍住内心的愉快——喜悦,说道,四哥,你说啥哪!俺有啥意见!俺不就是说点儿实话嘛!那你愿意让俺在你这屋儿说假话呀? 扯淡!就你!一天天的,一张破嘴嘚嘚嘚,嘚嘚嘚,总有话儿!告诉你啊!以后别总有的没的瞎嘚嘚!王老倔屯了一忽儿,接着说道,咝——可一堆儿吃饭,那得有吃饭的地儿,还得找个人做饭!在哪儿吃好哪? 四哥!那不是现成的嘛!俺那队部成天闲着,就上那队部整去呗!老茂再帮着做点儿饭,不就得了! 王会原说的老茂是队上的饲养员。名字叫作王茂原。 听得王会原说出这话,王老倔心里亮了一下子,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悦,蹙了一下眉。 不行!那能行么!老茂不行!不是老茂干活儿不行!老茂是个饲养员,那要是让老茂来干这个事儿,那不得让人说闲话么!喂完牲口再喂人! 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屋子里冷嗖嗖的劲儿已过,有点儿回暖。 再说了,那要是知青成天在队部吃饭,那队部就不用干别的了! 王老倔这个话一出,屋子里所有的人心里几乎都在说着一句话,当然是自个儿说给自个儿的啦! 那队部也没看干啥别的呀! 个个脸上的笑模样一忽儿不见。 最好,就在俺们这几家哪家做点儿饭!那些知青住还是住到俺们各家,吃呢!就都到谁家一吃就得了! 王老倔不怪是王老倔,话说得轻描淡写,那可并不就是一吃就得了那么简单!要知道,一个知青在一家吃饭和一群知青在一家吃饭,那可是两回事儿! 情况突变。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章 不时之需 一个知青在一家吃饭和一群知青在一家吃饭那区别可大了去了!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 一个知青在一家儿吃饭,当然说的是那知青是把自个儿名下的口粮带到那吃饭的人家儿去的情况下。他名下的那份口粮肯定是不够他吃的啦!那,一群知青在一家儿吃饭,那群知青名下的口粮可就更不够那群知青吃的啦!一个知青在一家儿吃饭,那家人家儿都承受不起,这一群知青在一家儿吃饭,那家人家儿可就更承受不起啦!一年下来,那家人家儿得亏出去多少粮食那都是个不好说的事儿!是不是就得断了顿儿?完全可能!为了不让那人家儿吃亏,不让那家人家儿断了顿儿,队上势必就得给补上亏空的部分。说这个话,那可就不管那群知青是在啥人家儿吃饭啦!是张三还是李四,都是一样!总不能让人家知青吃不饱饭? 这是必须的! 这样一来,口粮缺口就不再是个事儿了!这个事儿一解决,就已经让人比较好接受了!可事儿并没有到此为止。 不管是一个知青在一家儿吃饭还是一群知青在一家儿吃饭,那家人家儿不可能自个儿家做一回饭,再另给知青做一回饭。也就是说,那家人就得跟知青在一块儿吃饭了!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必然的。随之而来的套头事儿可就不好说啦!眼目前儿的,就是这里面的账得咋算。这回可就不是知青在谁家吃饭谁家吃亏的事儿了,而是知青在谁家吃饭,谁家就有可能要占着便宜的事儿了!既然知青聚到谁家吃饭这个事儿,已经成为那人家儿有可能由吃亏变成占便宜的事儿,那让谁家来担此重任可就是个大家伙儿都擦亮眼睛看着的事儿了! 王家窝棚六队队部就是三间草房,其中一间是办公室,另两间是马厩。尽管六队一有点儿啥事儿,王老倔就把人,相关人,整到他家去,是研究事儿还是办事儿。到得这时,队部的那间办公室实际上成了一种象征。有那间办公室在,队部也还是队部,那六队不还象回事儿嘛!那要是把那间办公室再改作知青吃饭的地儿,也就是改作知青食堂,那,队部还是队部吗?六队还是六队吗?一个生产队,连个队部都没有,那还是个生产队吗?王老倔觉得有那么一间办公室在,心里好象还有点儿抓搔似的,可一旦真就把那间办公室整没了,那心里不得空落落的嘛! 放在那儿不用可以,整没了不行! 这只是王老倔不同意把队部作为给知青做饭和让知青吃饭的地儿的原因之一。王老倔不同意把队部为知青所用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王老倔不同意让王茂原给知青做饭。为啥哪?因为,王老倔觉得,就喂牲口这一个活儿已经就够王茂原戗的了,要是再让王茂原为知青做饭,那就得要了王茂原的命!当然工分是得多记几分的,就是再多记一天的工分也行,因为毕竟是多了一个人的活儿!那可是为七个人做一天三顿的饭哪!只是这个王茂原是承受不起的!王老倔认定,俺要真就这么做了,那俺不是欺负人嘛! 要说,有那么严重嘛!有那么严重!这个事儿要是发生在别的啥人身上,没有那么严重,可要是发生在王茂原身上,真就有那么严重! 喂牲口的活儿是个辛苦的活儿,看上去,不象大田里耕作,不用费太大的力气,但却是一个省力不省劲儿的活儿。喂牲口的人得时时盯着那些牲口,啥时需要喂水,啥时需要喂料,啥时得给加点儿营养啥的!当然这些也是有规律可循的!总的说,喂牲口是个技术活儿,不是谁想干就干得了的。说起来好象是笑话,咋?就那会儿说话,连人的营养都不能保证,那还啥牲口的营养!牲口还得讲营养吗?必须的!牲口就是得讲营养!人的营养不能保证,可牲口的营养得尽可能地保证!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因为,牲口的营养要是保证不了,牲口就没有力量干活儿!除了这些,还有一样儿,喂牲口这个活儿又是个熬心血的活儿!牲口跟人不同。一般说来,人半夜不用吃啥东西,可牲口不行,夜里那也得在一定的时候喂点儿啥!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说的大概就是这么个事儿!肥倒不一定非得让它肥,但得让它能干得动活儿!王茂原人长得又瘦又小,且已年过六旬。就这样一个人,一天喂队上的那六七匹马,已经就有点儿勉强应付,你再给他增加劳动强度,再给他支派一摊活儿,那不就是要王茂原的命嘛! 这些还不够。王茂原又是一个极为可怜的人。王茂原六七岁的时候就没了爹妈,成了孤儿,是靠屯子里的人周济长大的。王茂原长得又瘦又小大概是跟他年幼时的这段经历有关。营养不良,长身体时期愁苦,必然发育受阻。二十几岁的时候,有人把一个有点儿智障的女孩儿说给了他。那女孩儿家是个生活上还说得过去的人家儿,看王茂原虽说生得有些瘦小,可别的不差,就让自个儿的傻闺女和王茂原成了亲。有了老丈人家的周济扶持,王茂原和自个儿那傻媳妇也就过起了还说得过去的日子。一来二去,王茂原那傻媳妇儿就有了喜了,可未等足月,有一天,那傻媳妇儿就觉得下身不得劲儿,以为是要上厕所。王茂原也是一时大意,就让他那傻媳妇儿自个儿去了厕所,也就是乡下人说的茅房啦!这也是王茂原终生不能原谅自个儿的一件事儿。那傻媳妇儿去了半天也不见回来,等到王茂原赶到房山处的茅房,看到他那傻媳妇坐在茅房的地上低声哭泣。王茂原冲上前去,他那傻媳妇儿面前一摊血水,一摊肉!王茂原跪在地上是一顿大哭! 没得见着天日的孩子没了,王茂原那傻媳妇儿就经常独自坐着叨咕,也听不清她在说着啥。不到两年,他那傻媳妇儿也就没了命了,时年也就三十一二岁。 打那以后,王茂原基本不再说话,只是闷头干活儿,有时遇到个事儿啥的,也就是那么简单的一两句。 王茂原干这个活儿不行,不能让王茂原干这个活儿!那,谁行哪?哪家儿行啊?这个事儿,可真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王老倔琢磨,这个事儿得考虑那么几个方面。首先,那人家儿得是个干净的人家儿,也就是说,得是个勤快利索讲究卫生的人家儿!那你弄得屋不是屋儿,灶不是灶儿的,埋了巴汰的,你让人家那些从城里来的丫头小子咋咽得下你做的那饭哪?你自个儿家爱咋埋汰没人管,可要让知青上你家吃你做的那干不干净不净的饭菜,那是绝然不行!其次,那人家儿人口得少。这里面还有两层意思。一是那人家儿人口就是少,比方说,三四口人,那要是加上七个知青,也就十来口人,十多口人哪!做那么十来口人十多口人的饭菜,就那人家儿的锅灶,一般情况说话,还说得过去,应付得来!那要是那人家儿本就七八口人,再加上七个知青,你那锅灶能不能适应都是个事儿!这还在其次,最为主要的,你那人家儿本就七八口人,那要是跟七个知青再一块儿吃饭,那在谁占便宜谁吃亏这个事儿上可就更说不清啦!再说,那也太不利索啦!一到吃饭时,一屋子人……!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脑袋里都在飞快地旋转——琢磨!当然,各人琢磨着的事儿可就是千差万别啦!但总的说来,心里想着事儿在这么不太长的时间里都多多少少有些变化,有的变化还真就不小哪! 贵原,你说说,看把这个事儿放在谁家好? 王贵原是王家窝棚六队副队长兼会计。领导职位上说话,王贵原就是王老倔的副手!副手就是助手啦!那必须得听人家正职领导的吆喝!王老倔一遇到啥不好说话的事儿,不好处理的事儿,就先让王贵原表态,信任哪!王贵原知道王老倔的这么个习惯,一般情况下,一遇到啥不好说话的事儿,不好办的事儿,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以应不时之需。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一章 蹿下地来的可能 王贵原琢磨,要说呢,老倔琢磨出的事儿还真就不是没有道理的。队部那间房子不能用做知青吃饭的地儿——食堂,这个,俺也赞成。平素,老倔为了图个方便,有个事儿啥的,就把人喊到他家来商量来办,那间房子是不咋用的,但也并不是没用,也就是说,并不就是闲置。那上面来个人啥的,外面来人办点事儿啥的,连个站脚的地儿都没有,确实也不是个事儿!这也是王茂原这么个喂马的——饲养员,也不能在那间房子住宿吃饭的原因所在。按说,王茂原就老哥一个,回不回家吃饭住宿,那并不是啥大事儿,且马棚旁边还有这么一间房子,就在那间房子里做点儿饭吃得了,夜里也用不着从家里再往这马厩跑,这不是挺好点事儿嘛!可实事求是说来,那间房子虽说就在马棚旁边,可在历史上,王家窝棚六队饲养员,那也不管是谁,都没有图个方便在那间房子里做点儿饭住个宿啥的。就王茂原说话,你让人家王茂原在那间房子里整点儿饭住个宿,人家还不愿意哪!究竟为啥?没人说得清,大概还是因为王茂原的家距队部近的缘故。王茂原的家就在队部东边的那个大泡子的东南边儿上,距队部也就百十丈远,按照王家窝棚人的话说,也就一泡尿远。 王贵原琢磨,知青到各家吃饭和聚到一家吃饭,在口粮这个事儿上,实际说来,就是个朝三暮四的事儿!早上给三个晚上给四个不行,反过来,早上给四个晚上给三个就行了!可要说,那朝三暮四说的不就是个扯淡的事儿么!可王老倔想着的把知青聚到一家吃饭这个事儿还并不能就说是个扯淡的事儿!知青在各家各户吃饭,增加了各家各户的负担还是小事儿,关键在于明面儿上是不能给知青增加口粮的,王家窝棚人都瞅着哪!可你要是把知青聚到一家吃饭,麻烦也就麻烦一家不说,给知青增加口粮的数量却是可以不明确的,也就是看粮食不够了就给增加一些。但可有一样,这每年就这七个知青的口粮到底得增加多少,也还是得有个大致的数额。要不然,那增加起来没个数儿,祸祸粮食是一方面,别再碰上不地道的人家,本来每个知青需要增加一百,他却说得需要增加一百五,那不是个事儿嘛!队上多拿出了粮食不说,那队上的人不还得鼓包嘛!可在给知青增加口粮这个事儿上,那还真就说不准哪!比方说,到底是增加一百还是增加一百五?啥人说得准?既是说不准的事儿,那也就只能大概其了! 王贵原琢磨,尽管是大概其,但还是得有个数额,是多是少,定一下子,多了少了也就那么的了! 知青在哪家吃饭,那家人家儿的人就得跟着一块儿吃饭。一般说来,那家人家儿肯定是会有便宜的啦!再者说,那家人家儿给知青做三顿饭那也不能再干啥了!做饭就等于出工,那不就得给人家记工分嘛!这可是谁也挑不出啥的事儿!名正言顺的事儿! 可王老倔问出的话咋回答呀? 王贵原说道,四哥!要俺看,这个事儿最好还是挺一挺再说!看看别的队上都是咋弄的!别的队上要是有啥好招法儿,俺们跟着学学不就得了! 也是哈!不知道别的队都是咋弄的! 这事儿好办!打听打听不就得了!咝——要是想打听,今儿个就得打听!可别等到别的队上人家都整完了,俺们才整!那不得挨斥嘛!人家上面要求了,俺六队就得坚决执行!可不能拖俺董家大队的后腿! 哎呀!还问啥问!问!依俺看,把知青整到一家儿吃饭挺好!就这么的!这么点事儿干啥还反来复去地整半天!四哥!你说谁家就谁家!得了! 王会原再一次从自个儿坐着的马杌子上站起身来,可还没容他把身子挺直,那边儿王老倔在炕上已经就挺直了身子,同时吼叫了一声!这一声那真真儿就是如雷贯耳! 王会原!坐下! 王会原家人口不多,两口子带着一个小子,那要说,把知青整到他家去吃饭,也是可以的。只是,王会原此前的表现已经在王老倔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一时半会儿恐无法改变。王会原这时说出了这话,应该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么一种情况。 王会原吓了一跳,脸一下子胀得通红,身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子,可还是坐下了!坐下的当口,觉得有点儿丢面子,遂又在坐着的马杌子上直着上身朝向王老倔大声说道,你叫唤啥?还让人说话不? 你才叫唤哪!说啥屁话!王老倔这回是真生气了!从那炕上一骨碌就挺起了身子,接着就站直了,看架式随时都有从炕上蹿下地来的可能! 屋子里一应众人均吃了一惊!立马就有所动作,主要还是准备,准备着一旦王老倔真就一时搂不住火,蹿下炕来,那,不得赶紧拉架嘛! 唐友德一下子用自个儿的身体挡在了王会原前面,一看,王老倔并没有蹿下炕来,遂也恢复了自个儿的原位,瞅了瞅立在炕上的王老倔,又瞅了瞅王会原说道,会原!快闭上你的嘴,有话好好说!干啥骂人哪! 谁骂人了? 行了行了!人家队长副队长都没说话呢,你倒行白话上了!这事儿你定得了吗?不得人家队长副队长定嘛! 滚你个蛋!就你会说话! 诶?王会原!俺可没得罪得啊! 四哥,这个事儿,俺看就让友德家辛苦辛苦得了。友德屋里的那是个利索人,做个饭菜啥的那不算个事儿!友德,你看放你家行不行啊! 啧!按说呢!这个事儿俺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队上这么信得着俺,那俺还有啥说的!只是……行!但明人不做暗事,有两个事儿队上得有个明确的说法。说着,唐友德就顿住不说了,只是用眼睛不停地左看右看,看完这个看那个,最后,把眼光落在了王老倔脸上。 王老倔早在炕上坐了下来,这时抬起眼来看了看唐友德,说道,友德!说说!都有啥事儿?这不大伙儿都在,正好就一块儿商量商量,省得将来有的没的在那儿胡说! 王会原坐在马杌子上没动,嘴里却哼出了一声。哼!俺要是再说话,俺就不是俺妈养的! 王老倔瞅了瞅王会原说道,爱谁养的谁养的!俺可没不让你说话啊!友德!你说!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二章 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儿 俺要说呢,是这么个事儿。知青到俺王家窝棚来,那可是响应国家号召来的!这个事儿,也不是俺唱高腔,只要是俺能尽上力的,那俺没的说!说实在话,知青聚到谁家吃饭,不论聚到谁家,那都是个麻烦事儿!要说,人这个东西上,谁要是愿意找麻烦,那纯属扯淡!可不管咋说,这个事儿就摆在了眼前,你想不麻烦那也不行!刚才,俺姐夫已经就把到俺六队的知青分到了俺们各家,这俺没啥说的。刚才贵原大哥又提出知青吃饭要到俺家去吃这么个事儿,大家伙也都同意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俺没啥说的,但有两个事儿俺得说明了!诶?姐夫!到俺六队的知青一共是七个? 七个!王老倔坐在炕上答应了一声。 那,这七个知青的口粮是一下子就拨到俺家还是一个月一拨?咋拨呢?唐友德说过就直盯盯儿地瞅着王老倔。 王老倔说道,先别一下子都拨过去,看一个月一拨行不行!差不了你的! 咋拨都行!俺就是问问。刚才,大家伙儿不是呛呛来着嘛!这样也好,先试试,完了再说!这是一。还有,知青到俺家吃饭,那就得惠芝做饭了!那,工分咋记?俺说的也不知道对不对,俺想,也别多记也别少记,就按妇女出工记分就得了!再就是知青到俺家吃饭,俺家的那些吃饭的傢伙什儿还不够哪!得添一些。这些个,不用俺说,大家伙儿也都明白! 奇怪!唐友德并没有说到知青的口粮要是不够吃的话,那得补多少的事儿! 唐友德真是太精了!既然王老倔已经说了差不了的话,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个事儿上磨叽了!王贵原想。 这个事儿好说!你看看!缺点儿啥,看是买点儿还是咋弄,也用不了多少钱!这不是啥大事儿!惠芝记工分的事儿,贵原!你看就按妇女出工行不行?一天做七个人的饭菜,又是米又是菜的,还得掂兑别总重样儿,按妇女出工记分不多! 一屋子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其实,王贵原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一应众人都想到了一个事儿,那就是唐友德可是王老倔的连襟! 这他妈王贵原可真会做人!怨不得一遇到啥事儿,王老倔就让王贵原先出来白话! 实话说来,王老倔在琢磨安排知青到谁家住宿这个事儿上那是想到了各家的人口状况的。可这时说话,要说最适合那七个知青到谁家吃饭这个事儿上,还真就属唐友德家最为适合。唐友德家就三口人,俩人儿带着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也就十三四岁。唐友德媳妇儿田惠芝,也就是王老倔的小姨子啦!是个性情极为温和爽快,又是一个说话干活麻利的人。她和她的姐姐,也就是王老倔的媳妇儿,那可真就是亲姐俩儿!她的姐姐田惠兰,也是一个能干的主儿,家里外头那收拾得利索索儿的,主家那是把好手!主家是个口语上的说法儿,就是主持家务!在农村乡下,别的地儿说不准,在王家窝棚这块儿,那女人除了有吃奶的孩子,一般情况下,那可都是得下地干活儿的,就是跟男人差不多一样地参加队上的劳作,挣工分呀!你象春儿上的育苗插秧,夏天里的稻田薅草,秋上的割稻,这些个活儿,那王家窝棚的女人,哪样儿也落不下,有的甚至比男劳力还能干!只有那些男劳力才能干的啥挖沟修渠,冬日里出民工修坝啥的,那女人才是真的不行了! 一屋子的人首先想到的是唐友德家和王老倔家的关系,而后才想到唐友德家确实也是一个比较适合知青吃饭的地儿!那是不是也想到了王贵原这他妈也太会溜须拍马了呢?那是肯定的! 看看大伙觉得咋样?王老倔的眼神儿不停地在一应众人的脸上巡弋!一应众人个个绷着脸,也不瞅别的啥人,也说不上看着啥地儿。说话呀!王老倔催促了一回。屋子里继续沉默。王老倔想道,反正也让你们说话——发表意见了,那你们一个个的也不吱声,那可就怪得啥人了!王老倔说道: 大伙要是没有意见的话,那知青吃饭这个事儿就放到友德家啦!住呢,就还象俺刚才说的那样,该谁家还谁家!友德!你回家跟惠芝说一声,知青到了,她就不用出工了,就给知青做饭!辛苦就辛苦些!惠芝也别有啥意见!谁让她是俺屋里的妹子哪!愿不愿意也那么的了!就算你们一家给俺六队做贡献了! 爹!俺妈让你回家吃饭! 屋门哐地一声被推开,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 呀!凤儿来啦!回家跟你妈说!你爹不回家吃了!就在你大姨家吃了!有人说道。 凤儿是唐友德的女儿,就是唐海凤啦!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花布棉袄,系着个红围脖儿。 唐海凤长得好看!笑眉笑眼儿,白白净净儿的。 唐海凤看了看屋子里的一应众人,把眼神儿落在了坐在炕上的王老倔身上,笑了笑说道,姨夫!真的呀? 王老倔瞅了瞅张海凤,脸上有了笑模样。说道,真的!你回去! 那俺大姨做啥好吃的呀?要真是做啥好吃的,俺赶紧回家把俺妈也喊来,就一块儿在姨夫家吃了得了! 嚯!这丫头!这长大了也是一个不吃亏的主儿! 王会原回到家,推开房门,进了屋儿就是回手一摔!正在灶前烧火做饭的他那屋里的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这咋?又是谁得罪你啦?咋?开会没开好吗?哎呀!你做你的饭得啦!一个老娘们问啥问,告诉你了,有啥用吗?他屋里的不再说话,回过头去接着做饭。王会原进到里屋,把戴着的棉帽子往炕上一扔,转身出了屋门,站在他屋里的身后。说道,这王老倔 要是不死,俺六队他妈的没个好!这一天天的!狗打连环,没一个正经玩艺儿! 不说是给各家分知青吗? 诶?你咋知道哪?王会原愣了一下子。 俺咋就不知道!是不是? 是!你听谁说的? 唉呀!听谁说的又能咋!那俺家也得来一个吗? 可不咋的! 那平白无故多了一口人,吃饭啥的咋弄? 哎呀!这个就不用你操心啦!人家把那七个知青吃饭的事儿都安排给了唐友德啦! 唉呀!那可省事儿了!要不,人家上俺这儿来吃饭,这每天还得琢磨整点儿啥! 王会原盯盯儿地瞅了瞅了自个儿的屋里的,扭头回了屋儿!老娘儿!头发长见识短! 知识青年到的那天,正赶上满天飘着雪花儿。王老倔是个为人热情的人,也是一个好热闹的人。王老倔本想请那些知青在一堆儿吃顿饭,用一回队部那间办公室,这好不容易才有一回用得着那间办公室的机会!可又一想,已经定好知青都到唐友德家吃饭,那就去唐友德家吃!反正也是一帮子知青一堆儿吃,跟在队部吃也没啥区别!就让田惠芝往好上弄弄,丰盛一些,他王老倔和王贵原出席一下,也就是那么个意思了!一个乡下屯子,也别讲究啥啦! 先把那些知青的行李挨家挨户地送到各家,然后就都到唐友德家吃饭。 知青到的时候,都快晌午了。那一天,是最后一个送的到唐友德家的那个知青。因为,那个知青到了以后就不用再动了,不象别的那些知青,放下了行李,安排好了住处,还得赶紧到唐友德家吃饭哪! 在董家屯儿小学念书的唐海凤也放了寒假了。唐海凤听到院门外有马车响动的声音,有那车老板子吆喝的声音,遂从屋子里就冲了出去!那得赶紧看看到家来的知青是个啥样的人哪!知青啥样儿啊?唐海凤刚刚站到了房门口,早看见一个女孩儿正从那马车上往下卸行李。那女孩儿是背对着她的,那个女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猴大衣,就是大衣上连着尖尖的棉帽子的那种棉服。那女孩儿并没有戴着那棉帽子,而是让那棉帽子堆在脑后,脑袋上系着一条花格围巾,穿着一双高腰黑色皮棉鞋。 唐海凤觉得脑袋里象过电一样倏的一下子!还没有看着那女孩的脸儿,唐海凤已经就有了一种感觉。 要说,这不是扯么,一个小姑娘看到另一个比她大也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大姑娘,咋会产生那么一种感觉哪? 唐海凤这时产生的那么一种感觉应该是一种震惊的感觉。唐海凤觉得,这个女孩一定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儿!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三章 委实多余 队上早就下了通知了,今儿个知青就要来了!接到了通知,是凡被安排了知青的那些人家儿,早就在头一天就把自个儿的家里清扫了一遍,真就象过年一样! 知青到来的消息那是逐级传下来的,从县上传到公社,又由公社传到各生产大队。应该是这一天,河山县以下各公社,各生产大队的知青都到了。 天儿不好,唐友德和媳妇儿田惠芝都猫在了家里。一来,这个时候正是乡下人猫冬的时候,就是天儿好,队上除了有些沟渠啥的需要修整,一些劳力得出工之外,活儿还真就不多。二来,知青来了,家里不得留人嘛! 唐友德和田惠芝已经听到了大门外的车马声和车老板子的吆喝声,遂也赶紧走出了房门。 车老板子已经就把车磨过来,停在了院子门外。那车的一前一后已经就是一群人啦!看样子,这群人已经跟着车走了几家了! 凤儿!快过来!这个姐姐是到你家的!帮着把行李拿进去!车老板子招呼道。 还没等唐海凤迈步,站在马车前的那女知青已经就转过了身来!隔着漫天飘舞着的雪花儿,唐海凤刚一搭眼,心里已经就惊呼了一声!哎呀! 那女知青长得真真儿就仙女一般! 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哪! 那女知青用戴着深蓝色毛线手套的右手抹了抹落上了雪花儿的前额,晃了晃头,又扑落扑落头上系着的围巾上的雪花,向站在大门口的唐海凤和她的爹妈看过来! 唐海凤愣在了大门口。 接下来,唐海凤和那个女知青朝相对着微微笑了一下。唐友德和田惠芝也笑了一下。 那女知青朝唐海凤招了招手,说道,小妹妹!快过来帮姐姐搬行李! 那女知青的行李也就三样东西。一样是被褥,已经折叠得整整齐齐,由一条暗绿色的军毯包裹着,用同样是暗绿色的行李带捆绑得方方正正。另一样是一个草绿色手提包。再一个是斜挎在那女知青身上的鼓鼓囊囊的草绿色书包。这三样应该是那女知青的全部家当。 那哪还用唐海凤伸手!早有人把那女知青的行李抢到了手里。最后,那个草绿色的书包被唐海凤挎在了肩上。 张芸离开王家窝棚的时候,把那个书包送给唐海凤留作了纪念。 大仓子!接来啦? 啊!接来啦!姨夫!老姨!你家是最后一家啦! 车老板子全名王仁仓,是王贵原的儿子。 都送到啦! 哎!送到啦! 哎!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唐海凤!姐姐!你叫张芸? 诶?你咋知道? 噢!俺是听俺妈说的!姐姐!这就是俺爹和俺妈啦! 啊!张芸!快进屋儿!田惠芝拉起了张芸的手。 从那天开始,张芸就住在了唐海凤家,吃在了唐海凤家,几乎成了唐海凤家的一员。这种情况持续了大约有那么一年半之久。 唐海凤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她第一眼看到张芸,就觉得心里是那么亮堂!也别说唐海凤,世上任啥人都是爱美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的应该就是这么一种情况。如果说,女人是花儿的话,那么张芸就是一朵美丽的花儿啦!张芸的美丽,真真就让王家窝棚人,也别说王家窝棚人,就是整个董家生产大队,人!几天的工夫就传遍了,声名远播! 听说你们六队来了个漂亮的女知青,长得跟天仙一样,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张芸长得确实是美,美得不行不行的!就连女人看了都不能不叹为观止。这个从唐海凤看到张芸时的反应就可见一斑啦!尽管,唐海凤当时还是个小姑娘!从这个事儿上也可以看出,对美的欣赏——观赏,应该是人这个东西从出生的那天起就具有的那么一种能力,应该是人的一种天性。美让人这个东西产生的感应,具有震撼力,无论是悦耳,悦目,以至进而的悦心,均是如此,有时甚至让人无所适从,无法抗拒! 应该说,张芸的美,并不完全就是外在的形体之美,张芸的美有着诸多后天的成就痕迹,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穿着打扮,这些共同终始构成了她的美,使得美在她的身上并无缺憾。 美,不能不让人心动。从这点上说,美的本身就是一种不完美。有的时候,在人这个东西面前,美并不能战胜一切。 楚维仑他们这茬知青来到王家窝棚之前,县上拨给各村屯建青年点儿的款项早已拨付到位。王家窝棚六队在上秋之前已经就把房子建好啦!还在夯房基的时候,都达冈们就企盼着早日进住啦!寄人篱下终归不是个事儿!寄住在别人家总不如在自个儿家!青年点儿,那不就是知识青年的家嘛!可房子建成——竣工后,王老倔却并没有就让都达冈们进住。王老倔说道,得挺一挺,让房子晾一晾,咋也得过俩月!都达冈们不解。后来,在一次吃晌午饭时,唐友德说出的一句话,倒是让都达冈明白了到底是咋回事儿!唐友德说道,你们的口粮不是去年秋上就拨过来了么!这回你们有了青年点儿,就得自个儿开火啦!都达冈琢磨,唐友德说出的这两句话虽说不搭界,但说的好象是一个事儿! 新盖的房子确实是得晾一晾的,但这并不就是王老倔不让都达冈们进住青年点儿的全部原因。应该还有一个原因,是当事人心里明白却不能说出的。 都达冈们在唐友德家吃了一年的集体伙食之后,由队上每个月给唐友德家拨一回知青口粮改为一年统一拨付,并根据一年来的经验,一次性地把缺额的口粮给知青补齐。到得这时,屯子里的人已经不咋关注知青的口粮是多是少了!知青一年的口粮已经全额拨给了唐友德家。如果这时就要起用那已经竣工的知青点,势必就得知青点儿自个儿开火,不可能再在唐友德吃饭,可已经拨给了唐友德家的知青口粮却无法追回。按说,这有啥呀!这一年过去的那么几个月,多少个月,额定的是多少,把剩下的几个月,多少个月,额定的知青口粮返还给队上不就结了!可中国人办事儿,有的时候,那可是非常讲人情的,又是非常不直白的!王老倔想,这么办,那是绝然不行。那,一帮子知青,在人家又吃又喝,虽说,吃的并不就是唐友德家的,喝的也不是唐友德家的,但咋说也是给人家唐友德家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有了青年点儿了,已经就拨到了唐友德家的知青口粮,你好意思朝回要?队上给田惠芝记了工分不假,但那是田惠芝应得的!可不朝回要知青的口粮,队上不就吃亏了么!不管是差了几个月,就是差了一个月那也是绝然不行的!王老倔摇头。知青口粮,要是没法朝回要啦!钱进了兜儿,再想往外拿,总没有往兜里揣的时候愉作!愉作是东北土话,就是舒服。再说了,新盖的房子确实需要晾那么一晾! 这个事儿是王老倔算小帐不假,但也并不完全是王老倔算小帐。王老倔心里明白白儿的,那要是真就让知青早早就搬进了青年点儿,且知青口粮又不朝回要,那王家窝棚的所有人家,所有人,当然,那得是除了唐友德家之外啦!都得把他王老倔骂死!想当初,让知青在谁家吃饭这个事儿,那可是正经吵吵了一阵子的!这回再整出这事儿,且王老倔和唐友德又是连襟,咋?好事儿都是你们的吗?会出现啥样的情况委实不难预测!王老倔那是啥人!能干出那样的傻事吗?想啥哪!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 这个原因从没听啥人说起,但王老倔心里很有可能真就是这么想的。一帮子丫头小子住在一块儿,一天叽叽嘎嘎的,嘻嘻哈哈的,尽管,男女并不同居一室,那……!那要说,王老倔的心理那也太阴暗啦!按照东北人的话说,挺大个老爷们,还能想点儿正事儿不!但也不能不承认,王老倔已经就是王海的爹啦!那也是过来人啦!你想啊!一帮子丫头小子,年青人,正值青春期!青春!那!聚到一堆儿,谁敢保证不出事儿?谁能保证不出事儿!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那要说,既然这样,那就是别住青年点儿,还住在屯子里人家儿里不就得了!可是,建青年点儿那可是上面下的令儿,那不执行那也不行啊!要说,王老倔心里琢磨着的这么个事儿委实有点儿多余!人家青年男女,都是成人啦!那搞——处个对象啥的也属正常,何担心之有?再者说,你就是不让那些知青在青年点儿——集体户居住,那还挡得住人家谈恋爱搞——处对象吗?你这不是扯么!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四章 就在眼前 都达冈他们这茬老知青到村民家落户,只是人到了村民家里,户口却是落在了王家窝棚六队的。由于是落户,并没有青年点儿,也就无所谓点长。这些个,初到王家窝棚的楚维仑还不清楚,心里才生出了老知青是不是还有一个点长的疑问。老知青没有点长,却有一个负责人,或者说领头的,那知青名字叫作冯弟,是个有点儿胖胖乎乎儿的女孩子,蓄着短发,戴着一副黑框近视眼镜。 安排住宿的时候,新老知青谦让了一番。长幼有序呀!于是,三个老知青住在了南炕,朝阳啊!亮堂啊!新知青就南炕北炕都有啦!自个儿选,有意愿也有谦让。老知青住南炕还不能住炕头。一般说来,在东北睡火炕的人家儿,炕头都是比较尊贵的地方,也就是家里的老人哪,来了客人啦,都得让到炕头儿住宿。如果是在炕桌儿上吃饭,得让那老人或客人坐在炕头儿一侧,视为尊重。这说的是一般人家儿,青年点儿不同。新知青一到,青年点儿可就有二十好几个人啦!除去住到队部西侧新盖的那两间房子里那三个女老知青六个女新知青,那可还有十好几个人哪!都住到南炕肯定有些拥挤,北炕就也得住人啦!再者说,每天得做三顿饭,那灶坑里的烟火在炕底下的烟道飞窜。炕头儿因为连着外间的灶台,灶坑里的火一烧起来,那炕都烫屁股——太热!炕中间成了住宿睡觉最好的地方。谦让来谦让去,竟然没有人愿意把自个儿的铺盖放在炕头!于是,炕头空出了那么两三个人的位子!都达冈跟楚维仑说道,楚维仑,咱俩挨着!两个人的行李放到了炕中间。楚维仑悄声说道,呀!都大哥,那不好?你住你的,我在这儿住不太好!都达冈说道,没事儿!咱哥俩儿投缘!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楚维仑一边儿铺着被褥一边说道,都大哥,你们这批知青谁是点长啊?啊!我们来的时候都住在老百姓家里,哪有啥点儿长!冯弟就算点长了!楚维仑点头。咝,都大哥!那个张芸咋回城了哪?是家里有啥事儿吗?都达冈笑了笑说道,嗯,不是她家里有啥事儿,而是她本人有啥事儿!啊!是有啥病了吗?不是!都达冈摇头。那是因为啥?因为啥呢,我想是因为她太漂亮!楚维仑愣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有些不解地看着都达冈。都达冈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眼睛望向了窗外。 窗外夜色已浓。南边那五间房子静悄悄的,只有东侧马棚门洞上面的那盏白炽灯发出微弱的光。这时候,那些女知青应该也都准备睡觉啦! 都达冈忽然想起了什么,朝楚维仑笑了笑,走到炕梢儿摆放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木箱子跟前。那些箱子都是知青个人从有把自个儿的箱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个小本子,拿出了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七个学生,三男四女。在这几个青年学生的背后是一列客车,车厢窗户敞开着,车里的人都把头甚至是上半身伸出窗来,呼喊挥手!看得出来,这张照片应该是都达冈他们这些老知青来王家窝棚那一天,从铁山市出发时在火车站站台上拍下的。 都达冈瞪着大眼睛看着楚维仑问道,能看出来哪个是张芸不? 楚维仑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都达冈,很快就明白了!他细致地瞅了瞅那张照片上的那几个人,指了指站在左侧最边儿上的一个女学生说道,是这一个!都达冈笑了。嗯!看得挺准! 楚维仑是根据两个条件甄别出照片上的张芸的。一个是据都达冈所说,张芸漂亮,再一个是其他的那几个老知青,今天都已经见到了,唯有这个张芸今儿个不在! 照片上的张芸确实漂亮!一张脸有点儿稚气,更有点儿生动。 都达冈默默地收回照片,细心地夹到小本子里,回到他的那个木箱子跟前,把小本子放进去,锁好。回到铺位上,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自个儿的被褥铺好。 多少年以后,楚维仑还清晰记得当时那会儿都达冈说过的话,都达冈的神态。 “喂!楚维仑吗?我是张中华呀!” “啊!我是楚维仑!张中华!有啥事儿吗?” “啊!有事儿啊!你,没开会?” “没有没有!你说!” “楚维仑!前一段儿咱俩不是联系过一回嘛!咱们下乡当知青的那个董家屯儿——啊!王海不是想让咱们这些知青回去看看董家屯儿的变化么!前天,王海又给我来了电话了,说日子定在端午节那天!因为人多,就不能等谁了,凡能倒出空儿的,就回去看看,没空儿那也没招儿!楚维仑,那你能有时间吗?王海可说了,让咱们这些知青,无论如何也得回去一趟!” “噢!那好!这个就得到时看了!只要是能倒出空儿来,我一定回去!你那么的!等到最后定准时间了,看看一共能有多少人回去,把人数告诉我,我看能不能想办法借台大客车,到铁山接一下你们,咱们一块回去!” “哎呀!那可太好了!过几天,咱们再联系!现在还说不准哪!” “那,咱们点儿上的人是不是都通知到了哪?” “基本都通知到了,只剩下一个!” “那是谁?” “就是那个张芸哪!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王家窝棚四年,始终也没有见到过这个张芸!” “记得记得!我们到王家窝棚时,那个张芸已经回城了!” “是——!” “那些老知青你都问了吗?他们也都不知道张芸在哪儿吗?” “问了!可他们都说,那个张芸自打回城以后,他们也是始终没有见到过!” “唉呀,那可咋整?” “谁说不是!愁死个人!” “那要是实在找不着,也没招儿!” “行!我再想想办法!按说,那咋能谁也不知道哪!真就是怪事儿!” 楚维仑和张中华就这样在电话里唠了半天。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明白,张芸真就是找到了,联系上了,张芸也是不会回王家窝棚的。说点儿绝对的话,今生今世,张芸都是不可能回去的了!正象唐海凤跟张中华说的那样,换上个啥人,那也是不会回去的! 挂断了电话,楚维仑坐在办公室里沉思了许久。如果说,开始知青生活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捩点的话,那,开始大学生活就是他人生的另一个转捩点,而到省机关工作则是他人生的又一个转捩点。一忽儿,陈年往事仿佛就在他的眼前。 张芸会在哪儿呢?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七五章 新生活 清晨,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 由于一整天都处于兴奋之中,楚维仑这一宿觉是在愉快并心存蒙胧希冀的状态下进入的梦乡,呼呼的一场酣睡! 太阳遥远地悬挂在王家窝棚的东边天上,把房屋和树木的影子斜斜地投映到屯子西侧,青年点儿东侧,啊!也是王家窝棚队部东侧的那个大水泡子白亮亮的冰面上,把队部和青年点儿笼罩在金色的阳光里。白雪反射太阳金色的光线,看上去有些刺眼。无垠大地,安静而壮丽。 大水泡子早已经冻得有一尺多厚的冰面上,一些人家儿正在打出了窟窿的地方用水瓢往水桶里一瓢一瓢地舀水,然后挑回家去。这个大水泡子应该是自然形成,多少年多少代已不可考,王家窝棚人的先祖是是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大水泡子才在这地儿落的户都是个说不定的事儿!反正,王家窝棚的人家儿,那也别说是五队还是六队啦!人吃马喂全靠它啦! 楚维仑醒来的时候,都达冈已经不在炕上,紧挨着他住睡着的另两个老知青也已经起了炕啦!他们的被褥已经折叠整齐靠在窗侧的墙边。楚维仑支起身看了看一屋子的人,一个个的还在梦中。透过窗玻璃,楚维仑朝院子里看过去,院子里空空荡荡,人影儿不见。楚维仑穿好衣服,走出了已经睡了一夜的青年点儿。 站在房门前,楚维仑东了西了地看上一回。 东房山一侧传来了说话声。 啊!这眼瞅着就过大年了。知青等到过完年再过来不就得了!你说这个时候来,当不当正不正的……!你说那玩艺儿!那国家不得一个令儿嘛!那可不象俺们这些老倒子所想的那样儿。再说,这年前先到俺这儿看看,回去跟他们爹妈说说俺这儿的情况,不也省得他的爹妈不放心嘛!国家那可是太精了!啥事儿都给你想得到到儿的! 很快,王老倔和王贵原出现在东房山处。看到站在门口的楚维仑,两个人都堆下了笑脸。王老倔说道,咋不多睡一会儿!到了新地儿,睡不着? 还行!睡得挺好的!王队长,那我们今天几点出工啊? 啊?这小子,还是年青人,闲不住哈!诶?贵原!大冈子他们那三个老知青也跟着去刨渠了?嗯那!那他们这些新知青今儿个咋办呢?要不——,贵原哪!要不,等到吃完了晌午饭,你带着他们这些丫头小子到场院上看看,帮俺队上的那些妇女整整场院上放着的那些苇子,好好码码!行!要不他们这些年青人呆着也是难受!楚——?楚维仑!啊!楚维仑!啧!这一个是岁数大了,再一个也是你们新来乍到,一时还分不出个儿哪!都起来了吗?王老倔问道。还没哪!说着话,三个人进了屋。 喂!起炕啦!队长来啦! 楚维仑喊了一嗓子! 屋子里有两个已经醒了过来,早听到屋外有人说话的声音,接着就是有人进了屋的声音,遂在炕上一骨碌起了身,看到一正一副两位队长来到,率先就忙着穿起了衣裳。 喔!咋样?睡得还选择?要是还有点儿没醒过来,就接着睡!王老倔说着就停了下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洋溢着温和。等到吃过了晌午饭,让贵原领着你们到场院上看看,帮着那些妇女捋捋苇子。现在正冬下里,也没有啥太多的活儿,等到过了年儿,到了春儿上,那可就该忙了! 吃过了晌午饭,刚刚放下碗筷,王贵原就出现在了青年点儿的门口。知青们赶紧把碗里还没有吃完的饭扒拉几口,穿上外衣,戴上棉帽子,遂一个儿跟一个儿地出了青年点儿房门。队部西侧新接出的那两间新房子里的女知青们是把饭菜打回到她们住着的地儿吃的,早听到北面男知青的房子里传出的动静,已经就从那新建房子的东侧门斗处走出来——鱼贯而出!所谓门斗,也就是在那房门外边用建房子用的一样的红砖建起了跟那房檐一样高的一个拐脖儿墙,墙上面封了顶。朝东的一边儿是豁开着的,房子里的人从房门走出后,向右拐一下子,就走出来了!这么个门斗儿的作用,主要是挡风,是不是还有风水上的说道就说不清啦!想来,应该是与住家儿门里对着的门两下儿要有一堵墙或放置一个屏风的意思差不多。 真是个好天儿!已经转向西南的太阳,在浅蓝色的天上明晃晃地照耀着,照得大地暖暖的。 知青们随着王贵原向西走过去,从女知青住着的那两间新接出来的房子西大山处转向南,走了大约有那么半里来地的样子,就到了王家窝棚六队场院了。 场院有那么方圆五十米左右大小,用土墙围着,西北角儿上留有一个能走大车的豁口,豁口处是用木头杠子钉成的一边儿开的门,也就三尺多高。这场院门实际上算不上门,就是拦上那么一拦而已。场院北端是一座两间的土坯房子,场院的围墙和那座房子的建筑材料都是就地取材,用的都是当地的盐碱土和着稻草垒就。 河山县地处九河下梢,大部都是盐碱地。这盐碱地挖出的盐碱土特别适合垒墙盖屋抹房顶。垒墙不怕水,抹房顶不漏雨。河山县多数人家儿住的都是这种盐碱土垒就的房屋。到了王家窝棚所在的河山县东部,这种由盐碱土垒盖的房屋倒是少了起来。但是垒个墙啥的,支个偏厦儿啥的,还是用这种盐碱土,一个是牢靠,更主要的是顺手方便,就地取材。 场院里堆放着几大垛山一样高的芦苇,老远就看得见。等到王贵原领着一帮知青慢慢地走过来,场院里已经到了的那些男女劳力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站下来观望。所谓的男女劳力,女劳力就没啥说的啦!男劳力说的可就是男性老劳力啦!当然还没有老到不能干活儿,只是不能干重活儿啦!男性青壮劳力得去干那些重活儿!就是象今儿个都达冈他们去干的活儿啦!因为距离较远,都达冈他们晌午饭是并不回队上吃的,而是带着大米,到挨近的屯子上找一户人家儿,自个儿做上一顿,对付一口也就得了!省时省力呀!修渠挖沟之类活计,就是春夏秋三季都是累活儿,得抡镐抡锤!更何况这大冬天儿! 待进了场院门,王贵原站在一群人的右首上说道,大家伙儿听着!这些知青从今儿往后就是俺们王家窝棚六队的人啦!我们要象家里人一样对待他们!大家伙儿好好的!谁也不许整那些没用的幺蛾子!冯弟!梁俊红!你们就领着你们这帮知青跟俺屯子里的人先认识认识,看看能干点儿啥就干点儿啥!啊!香草!你倒是动窝儿呀! 香草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应该是这时在场院里干活儿的带头人。 嗳!香草答应一声,把一把扬场用的木头叉子一扔,走上前来,走到梁俊红面前,瞅了瞅,说道,妹子!你们跟俺来!说着转过身去,把一只已经摘下来的棉手闷子又戴上手去,领头向场院的南面一大垛芦苇走过去。 香草,老知青就不用说了,新知青也是认得的,是在昨儿个队上的欢迎酒席上认识的! 楚维仑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并不是很新颖的字眼,新生活!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七六章 张麻子 真实说来,在这么个时候,楚维仑脑海里出现了这么个字眼,不能不让楚维仑正经兴奋了一回!楚维仑环顾左右,把偌大的场院扫视了一遍。人这个东西是喜爱干净利落的东西,又是个喜爱事物井井有条的东西。楚维仑记不得在一本啥书上,在啥时候,是个啥人曾经说过那么一句话,劳动创造美!这话说得是太好啦! 后来,楚维仑上了大学,有了更多的学问。楚维仑觉得,劳动创造美的说法并不是很全面,有些美并不是劳动创造的。比如某些自然景观,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那要是再经过人创造一下子,反而是对美的一种破坏!楚维仑觉得,应该这样说,劳动可以创造美!啧!这人世上的事儿,实在是太过复杂!琢磨琢磨倒是行,但也别太琢磨了!别太往深了琢磨!那要是毫无限制地琢磨下去,不把你琢磨疯了才怪! 场院上堆放着那么多的东西,竟然被王家窝棚六队的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积雪早已被清除,几大垛芦苇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场院南边和东边,两大垛稻草堆放在场院的西南角,靠着场院的土墙。场院的中间竟然留出一片干干净净的空地! 活儿很简单,香草为全体新知青做了示范。老知青那就不用啦!早都不知干过多少啦!活儿是这样,需要把那些屯积的已经干透的芦苇上的叶子去掉,只留下芦苇杆儿,然后再次堆放整齐。这些芦苇杆儿可是能卖钱的!这个活儿,应该是个啥人都能干的活儿!只是这里还有一个细节。 是这样。要是戴着手闷子干活儿,效率低不说,那芦苇杆上的节骨和叶子会很快把你那手闷子磨坏的!可要是不戴手闷子干活儿,手可就招罪啦!磨手不说,这可是冬天!楚维仑干了一会儿,瞅了瞅香草她们那些屯子里的人,明白了!香草她们为了干活利索,都没有戴手闷子,而是那种有着五指的帆布手套。也有戴手闷子的,但戴手闷子,都在手闷子的手掌部位缀着皮革的,有猪皮的,也有牛皮的。 楚维仑环视了一下正在干活儿的人。除了他们这些知青,屯子里的人也就那么十来个,当然大部都是女劳力啦!要说岁数大一些的男劳力,实际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个子不是很高,一嘴黑黄牙齿的人,看样子也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佝偻着腰。在这个人黑黢黢的脸上,布满了斑点子,两面颧骨有点儿高。看过了这个人,楚维仑把眼光投向了另一个人。 看上去,那个人也有六十来岁了。从楚维仑们在王贵原带领下进入场院的时候起,那个人就一直偏着身子,垂着头,楚维仑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这会儿,当楚维仑把眼光扫向他的时候,让楚维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向楚维仑瞟了一眼,向楚维仑转过了身来。 楚维仑吃了一惊! 那个人穿着一件半截儿的黑布棉袍儿,那件棉袍儿由于年代久远,已经褪了色。头戴一顶已经旧得不行的黑色羊剪绒皮棉帽,那帽子黑色皮革面儿的外皮儿已经多处磨没了。穿着一双同样是裉了色的黑布棉鞋,东北人称之为圆口棉鞋。下身是一条东北人早期穿着的挽裆棉裤。这里的这个挽字读作免的音。这些个已经就有些扎眼了,可更为扎眼的却是他在右胳膊上带着的一块白布。 初一打眼,楚维仑以为那人是在为他家里的啥人戴孝,可马上就发现不对了!那块白布上面是写着字的!楚维仑的头皮倏的一下子似乎有电流通过,与此同时他的心里紧了一下子! 楚维仑觉得,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他最好不要再盯着盯着地瞅着人家啦!让人家难堪只是一方面,那别再整出点儿意想不到的事儿,那可就犯不上了! 到了歇气儿的时候了!歇气儿是当地人口语,就是中间休息。一应众人都进到了场院北边儿的那两间土坯房子。房子里有地炉子和火炕,暖和! 因为场院里放着东西,尽管没啥值钱的,但也得有个人看着!那要是没人看着,夜里还是啥时,真就有人把场院里的苇子拉走两车,那损失可就大了,再说,那也犯不上不是!看场院的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人称老面。大概是因为这个人虽然是个男人,但可能性情极为温和,或者说,是个遇到啥事儿也掌不了舵儿的那种人。老面有点儿驼背,牙齿很白,长挂脸。面容很平静,很温和。在王家窝棚四年,楚维仑从未见过老面笑过,总是处于那么一种不喜不怒的状态中。老面的媳妇儿,也就是老伴儿啦!王家窝棚这地儿,人一过了五十,那对该人的媳妇儿一概全由屋里的改为老伴儿!老面的老伴儿对老面那才好哪!据说,年青那会儿,老面的媳妇儿就是看上了老面的性子温和才和他处的对象!据说,两个人还是自由恋爱,这个事儿在王家窝棚这样的屯子里还真就是少见哪!听说,最开始传出老面的媳妇儿和老面俩人儿整到了一块儿,所有人,一应的人,均大吃一惊!真真就是难以置信!就老面?就老面!咋?不行么?那谁敢说不行!老面媳妇儿自个儿愿意,他那媳妇儿的爹妈听到自个儿的姑娘和老面搞上了对象,竟然乐得合不拢嘴!从这个事儿上看,脾气好真就是个长处!那你遇到啥事儿掌不了舵儿,那是啥大事?你不行,不是还有行的嘛!谁?媳妇啊!家里有一个能掌舵儿顶楞儿的就行啦!省得两下儿还干仗!都不让份儿,那不得干仗么! 香草是老面的闺女。香草有点儿随她妈,遇到啥事儿敢掌舵儿敢做主! 要说,这不是个怪事儿吗?老面是个掌不了舵也做不了主的人,那咋让他看场院哪?那要是真就在夜里出了点儿啥事儿,老面能应付得了吗?这不是扯么!这会儿看,场院里是没有啥,那要是秋上,那稻子大豆啥的堆得哪哪都是,就老面这么个人,那能应付得了么? 话说回来,老面既能应付得了也不是扯。老面那么一个人,平时确实有点儿面,可要是集体的东西,具体说,就是让他看着的这场院上的啥东西真就出了事儿,那他敢拿命跟你抗争,也就是东北人说的那个啥兑命啦! 把看场院的活儿交给老面,那真真儿就是你办事儿我放心! 土坯房里暖暖和和的!进到了土坯房,楚维仑特意往戴白胳膊箍儿的那人靠过去。显然,那人已经意识到了楚维仑的企图,他并没有躲避,而是把带着白胳膊箍儿的右胳膊转向了楚维仑。 楚维仑看到了那白胳膊箍儿上的几个字。 四类分子。 钢笔字,工工整整。 目的达到,楚维仑在火炕的炕檐上挤了个地方坐下来。屋子里面热闹起来!三个女人一台戏! 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姑娘从自个儿的衣兜里掏出了一把炒豆儿,一颗一颗地往嘴里扔。那个戴着白胳膊箍的人先是笑嘻嘻地瞅着那个小姑娘,然后回过头去不再笑。稍过了一会儿,那人再次把眼光投向了身边儿那个小姑娘,慢慢地向那个小姑娘伸出了手去,手心朝上,平端着,说道,逗点儿!那姑娘不理。那人并不气馁,再次说道,逗点儿逗点儿!那姑娘夹了他一眼,把自个儿手中的炒豆往那人伸出的手中一拍!行了?呀!小抠儿!这才几个呀!那你想要多少啊!再逗点儿!那姑娘再次瞪了那人一眼,从自个儿衣兜里掏出一把炒豆放到那人手里,说道,这回行了?啊!行了行了!那人缩回手去,开始一颗一颗地往嘴里放起了炒豆。 楚维仑看得真真儿的!那人是张方脸,有点儿黑红,一脸的麻子!一笑起来,并不是大笑,而是嘻嘻嘻嘻的那种小笑,牙齿很白很短很齐。楚维仑悄声问了问坐在身边的张中华,说道,也不知道戴着白胳膊箍的那个人是谁?张中华听罢,转过头去问坐在他身边另一侧的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悄声说道,你问他呀!啊!你们还不知道,他就是张老四的爹,叫张麻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七十七七章 漏网胡子 张老四的爹!这一说法给人的感觉应该是张老四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张麻子是四类分子中的反革命分子。 张麻子一家是合作社时期从德口县迁到王家窝棚的。张麻子夫妇育有四子。到得这时,老大在铁山市的钢铁厂工作,其余三子都在王家窝棚务农。张老四就是张麻子最小的儿子啦!八年前,县上有关部门接到了举报,张麻子是窝藏在王家窝棚的胡子。胡子就是土匪。经过侦查,张麻子确实当过胡子。据查,张麻子从入伙儿到他所在的那伙儿胡子散伙儿,大约有那么六七年的时间,但并未查出张麻子身上背负血债。既然已经查实是漏网的胡子,胡子就是土匪,土匪就是反革命分子呀!张麻子因而服了两年刑。期满,打回王家窝棚接受劳动改造。为了时时让人们知道张麻子是个胡子,是个反革命分子,是个四类分子,张麻子每天要戴着上面写有四类分子字样的白胳膊箍。考虑到张麻子都六十来岁了,只是让他跟着妇女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张麻子似乎对他的这种处境已经习惯了,习以为常了,每天跟着一帮子大姑娘小媳妇儿——妇女,倒也自得其乐,肩上扛着一把铁锹还是啥,走起路来,颠颠儿的。颠颠儿的这个词本是形容人走路轻快的样子,可是说到张麻子身上,轻快肯定也是轻快了,但却恰到好处地表达出张麻子走路的姿态。张麻子走路,两只脚尖儿有点儿朝外,走起路来,浑身上下一扇乎一扇乎的。有时,二利,就是刚才给张中华说起张麻子的那小伙子——张自文的弟弟,会在屯子里的人在一起说笑的时候,学起张麻子的走相,那家伙把大家伙儿乐得真真儿就是前仰后合!每当这时,张麻子也就是呲着他那又短又齐的牙齿嘻嘻嘻地笑上那么一笑,如此而已。 诶?这咋还有一个小伙子哪?小伙子就是壮劳力呀!壮劳力不都去干重活儿了吗?张自文家三口人,哥俩儿加一个老妈。老妈病了,张自文和弟弟二利俩人儿一替一天轮班照顾。今儿个轮到了张自文当班。看看老妈没啥大事儿,张自文在家呆不住,就凑到这儿来跟着混两个工分。 这么多年以来,王家窝棚人一直以为,举报张麻子的人是张麻子当胡子时的伙里人,或者是张麻子老家那边儿的人。那国家各下儿,有关方面是通气儿的,你跑到哪儿也是白费力气! 张麻子当胡子时的那伙绺子主要在这个省南部各县活动。到得东北地区已经到了人民手里之后,那伙绺子的头儿也算明智,一看国共两下拉锯的时代已经结束,已经没有再为胡子的土壤,就把手下的大小喽啰尽数遣散。没过多久,那胡子头儿就被有关方面查出,接着就被镇压——枪毙了。 张麻子当胡子大约有那么五六年时间,参与抢劫的次数都说不清了,说不清就是比较多!但这伙土匪伤了人的时候是有的,但确实没有人命血债。他们这伙胡子没有象有些书上写的那样杀富济贫,他们是既没有杀富也没有济贫。就是说,他们是光抢劫了人家有钱人的钱财,但并未杀人,抢得有钱人家儿的钱财后,也没有分给啥人——穷人,都是伙内弟兄分了,自个儿消费了! 王家窝棚人听到张麻子的大致案情,众说纷纭。有的说,啧!这判得也太轻了!当了那么多年胡子,不知道干了多少欺男霸女的事儿,且又畏罪隐藏这么多年,就判两年?有的说,哎呀!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这咋还有人想着他哪?一定是他得罪了啥人!废话!他欺男霸女的能不得罪人嘛!啥人愿意让他欺男霸女!告诉你,你少替他说好话啊!他可是反革命分子!放屁!谁替他说好话!这就不是俺说了算,这要是俺说了算,俺立马毙了他!省得有的人顺嘴瞎斥斥,冤枉好人!嗤!你还算好人!你说啥?有能耐你大点儿声!俺没能耐! 住嘴!这关你们啥事儿?跟着瞎呛呛!咋不关俺啥事儿!俺这不是关心国家大事嘛!就张麻子这点儿事儿也是国家大事儿?说话人一听,也是哈!遂不再言语。 王家窝棚人对张麻子还算仁慈,啊,也不光是对张麻子仁慈,对张麻子一家也是仁慈的。对张麻子一家儿基本是与屯子里的人一视同仁的。张麻子家还在队上的那哥仨都在青壮年,个个长得身高体壮。鉴于老二张福义的诸多表现,王老倔把张福义安排做了组长。组长是啥?组长就是带领大伙儿干活儿的,在乡下俗称打头的。当组长的人那得是个特能干特会干的人。在王家窝棚这样的水田区,啥育苗,啥插秧,啥薅草,啥第一遍水,第二遍水,啥……!这些个你要是整不明白,那你就别想当这个组长!不是啥人不让你当,是你自个儿当不了!安排张福义做组长时,那也是有议论的。他爹可是四类分子!有人说。这话传到了王老倔的耳朵里。王老倔说道,谁这么说,就让谁来做这个组长,看咋样?让他来找俺!别他妈背后瞎斥斥!尽扯那些没用的!王老倔此话一出,到了也没有人敢上门来找王老倔。 这么些年过去,张麻子的事儿也就慢慢地在人们的脑海里淡化了。那,张麻子对啥人举报的他,心里有数吗?没数!张麻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啥人举报了他。刑期一满,张麻子就开始了右胳膊戴着个白胳膊箍,颠颠儿走路的漫长的生活,他的脑袋里已经不再琢磨思考是啥人举报了他这个事儿了!看到自个儿的四个儿子一个个儿的生龙活虎,心想,俺这辈子就这么的了,你看看俺!到底还是俺,能整出……! 晚上吃饭的时候,都达冈问楚维仑,咋样?挺好的!楚维仑答道。都达冈转动着大眼,笑了笑说道,那就好!慢慢就习惯了!今儿个都谁在你们那边儿干活来着?啊!队上的大姐大婶,咱们这些新来的知青,还有你们老知青那三个大姐,再有就是两个岁数大一些的男的,啊!后来,半道儿又去了一个小伙子,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二十五六岁?个子多高?中等个儿。噢!张自文!啊!他叫张自文啊!当时也没好问!张自文他妈有病了,张自文和二利,他弟弟,轮班在家照顾他妈,这咋跑到你们那堆儿去了呢?说着,都达冈端着饭碗转了转眼珠儿,好象有点儿意外的样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