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扶苏当皇帝》 第2章 你觉得我可以吗 从光芒中出来，荷华移开挡着眼睛的手，四处打量了一下，不由吓了一跳。 “系统，给我出来啊！你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她立刻大声叫道。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认真说的话，荷华最后可能只能想出“原始”之类的形容词。用比较古风的话，那就是“蒹葭苍苍”咳，其实就是在一个难以定位的山上，四周都是杂草灌木丛树木之类的，荒郊野岭。 最扯的是背后居然还是一片石壁，笔直笔直的十分陡峭，往下则是悬崖。该说庆幸系统传送的时候没有出误差，把自己直接摔死吗！ “你别看这里荒凉了一点，后世可是著名的名胜古迹啊！”系统忽然出声道。 一听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荷华眯着眼睛，怀疑的看向它。系统跳脚，“真的！这里是扶苏墓的所在地！” “哦？”荷华看了系统一眼，忽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你说这里是扶苏墓，你把我送到这里来做什么？”她盯着系统，“现在是哪一年，扶苏莫非扶苏快要死了？！” 不然的话，跑到八杆打不到关系的地方来做什么？ 系统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小脸上都是可怜巴巴的表情，“不愧是我选中的人，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 “卖萌也没用！”荷华目光严厉的盯着系统。事实上，她很想捏住系统的脖用力摇晃同时大喊，“你这个骗！” 说好的回到扶苏小时候玩养成呢？系统随机你妹啊！ “那个”系统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我没有答应你要回到扶苏小时候啊穿过来的时间地点，其实是不能控制的。” 妈蛋！荷华瞪眼，再瞪，最后颓丧的低下头，“好吧，你已经把我骗到秦朝来了，现在总能把事情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了吧！”在系统开口之前，她又补充道，“这回如果还有隐瞒的话你就等着试试看！” 系统可怜的小身抖了抖，连忙说，“不会了不会了。你完成任务，我也是有好处的嘛！咳咳，现在我就先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地方，就是扶苏死的地方，他收到诏书之后，心中悲愤，跨马出城，来到这个石崖下，面壁痛哭，然后自刎。所以说你的目的就是等会儿扶苏来了之后，劝他” “等等！”荷华高声打断了系统的废话，“你说等会儿扶苏会来这里？！你不会告诉我，他就是要来这里痛哭然后自杀的吧？！” “是是啊。”系统快速的说，“所以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劝说扶苏放弃自尽。任务完成之后将得到丰厚的奖励。加油哦亲！”激动之下，它连发布任务时的流程都忘记了。说到最后，甚至还握着小拳头挥了挥。 荷华额角青筋直跳，“加油你妹啊！系统还真是会掐时间啊！怎么不等扶苏自尽的瞬间将我传送到他面前啊，我还能s个仙人！” “这个主意不错！”系统闻言眼睛一亮，连忙拿出小本本运笔如飞。 荷华咬牙切齿的看着它的动作，她就知道这个系统也不靠谱了！她磨了磨牙，低吼道，“系统你看得起我了！蒙恬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觉得我可以吗？！” “这个，有志者事竟成而且系统是绝对相信自己的绑定者的，你一定要加油啊，我们两个的未来都在这个任务上面了。咳，你也知道我能量损失多了，下次一定会替你选个简单的任务的” 系统说着，脸色一变，急急忙忙的交代道，“扶苏来了，我先隐藏起来，你记住，一定要成功啊！任务失败的话，我们都会被抹杀的！你就再也回不去你的世界了！” 说着身体逐渐变成透明，然后整个人完全消失。 荷华揉了揉眉心，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要紧张好还是要继续吐槽系统的好。听到远远的马蹄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躲在了石壁后面。 唉，事到如今，也只有先把这个任务完成了，再说别的。虽然对系统的话不怎么相信，不过抹杀这个惩罚还是有点吓人的，荷华可不想死。 不远处，一骑绝尘而来，到了近处，马上的人跳下来，快步朝石壁走来，荷华也终于看清楚了扶苏的样貌。 他面色有些黑，想来是常年在阳光下行动，才会如此。一张脸倒是有大半被胡遮住，全然没有贵族公的整洁优雅。眉目间隐有风霜之色，显然是经历过许多磨砺的。而现在，他眉头紧蹙，眼神黯然，眉宇间都是郁色。 就在这个时候，荷华听到了迟来的系统音，“叮——发现目标人物。支线任务开启：阻止扶苏自尽，完成奖励：强身健体丹一粒，兵书一本，积分一。失败惩罚：抹杀。” 听到最后两个字，荷华的心颤了颤，忽然开始紧张起来。完不成任务，该不会真的被抹杀掉吧？不要啊，她拍下来的照片还没有发给祝欢呢！ 见扶苏已经走到了地方，荷华定了定神，小心的伸出头看了过去。 要说扶苏这个样，看起来还是十分男汉的。所以一想到待会儿扶苏会对着石壁“抱头痛哭”，荷华就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些，她主要需要犹豫的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走出去比较好？ 要劝说扶苏，起码自己的来历，要编个可靠的故事来，取信于扶苏吧？然后就是劝说，该怎么说呢？直接说秦朝要不了年就要灭亡，而一切的开始，正是始皇薨逝，扶苏自尽？如果他问自己怎么知道的呢？如果他不相信呢？ 荷华努力的在心里回想那些穿越前辈们是如何口灿莲花，纵横捭阖的，但是很可惜——她此时脑袋空空，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她对扶苏这个人完全不了解，历史上对扶苏的记载很少，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个性，他现在是跟着蒙恬的，万一自己一出去，就被怀疑是刺客之类的，不等自己说话，扶苏就拔刀了怎么办？ 奇怪的是，荷华在这里思，扶苏那边也一直很安静。什么面壁痛哭根本就没有出现。就知道系统是骗人的，差评！ “亲，我们的故事也是根据传说总结出来的，难免有不尽不实之处，请多多体谅哟。”系统忽然发出声音。 荷华哽了一下，她只不过是在心里默默吐槽而已，系统为什么会知道？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因为扶苏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荷华睁大眼睛，看到扶苏走到悬崖边上，跪倒在地，抬头看了一会儿天，然后就很突然的拔出了他的剑！ “等一下！”顾不得再去想别的，荷华连忙跑出去，要阻拦扶苏的动作。 妈蛋系统不靠谱就是有这种后遗症，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扶苏就突然拔剑，这是要闹哪样啊！ 乍然听到声音，扶苏的反应让荷华也不得不点一个赞，他以荷华完全看不清楚动作的速跳起来，迅速转身出剑，其中没有浪费半秒钟的时间——如果他的剑没有架在自己的脖上，就更完美了。 “咳咳，扶苏公，你能先把你的剑拿开吗？”荷华吞了吞口水，小心的道。 扶苏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越看眉头皱得越深。目光在荷华身上游移了好几次，荷华才慢慢反应过来，估计他是看不出自己的“奇装异服”属于哪个民族，所以才会难以决定吧？ 荷华连忙解释道，“扶苏公，我是老天爷派来帮你的。你先把剑拿开，咱们有话好好说” “你认得孤？”扶苏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握剑的手纹丝不动。 荷华差点儿被他的问题呛到，妈蛋准备了那么多，就是没有准备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啊！扶苏不会真的怀疑自己是刺客吧？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我都说了我是老天爷派来帮你的。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你是不是刚刚收到皇上的赐书，令你自尽？其实那都是胡亥的阴谋诡计！皇上已经死了，他们秘不发丧，矫诏让你自杀，然后胡亥才能登基，你千万不能中计！” 扶苏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收回了手中的剑，垂着头不知想什么。 荷华心中暗喜，以为是扶苏已经被自己说动，正要再接再厉，便听扶苏道，“你走吧！” “什么？”荷华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让自己走？这是什么意思？ “你走吧。今日之事，不会有人知晓，日后姑娘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扶苏看也不看她，道。 荷华皱了皱眉，还要上前劝说，扶苏又重新举起了剑。她迟疑了一下，就听到扶苏沉声道，“孤是始皇长，然而阿父听信佞臣，迁孤于上郡，数年不得见，孤自知不得阿父看重。胡亥自幼聪敏，阿父为疼爱，时刻随侍身侧，荣宠非常。孤既不见容于父兄弟，有何颜面存世！”说着右手一转，刎剑自尽。 荷华本来正在纠结的翻译他那一番话中的意思，乍然看到这个场面，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上去阻止他。 然而到底晚了。剑落，扶苏也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荷华后退了一步，甚至不敢上去检查扶苏是不是还活着。她害怕得浑身颤抖，忍不住尖叫道，“系统，系统！怎么办怎么办！扶苏还是自杀了，任务失败了，怎么办！” 而就在这个时候，冷冰冰的系统音在耳边响起，“目标人物扶苏死亡，任务帮扶苏当皇帝失败，惩罚：抹杀！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第3章 强制任务 “怎么办啊！”响在耳边的倒计时就像是催命符，荷华一瞬间真切的体验到了那种生死之间的惊慌害怕，再也不敢将系统的话当做戏言，但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下意识的呼叫系统。 就在倒计时结束的时候，荷华恍惚听到系统疲惫的声音，“启用备份能量” 然后荷华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竟然是青山绿水。荷华先是迷茫，然后之前的回忆全都涌了上来，她吓一跳，连忙跳起来四处看了看，不对啊，系统不是说，如果任务失败的话会被抹杀的吗？不管抹杀之后是去哪里，总不能跟现实世界一样山清水秀的吧？ 哦对了，最后的时候好像听到系统启用了什么备份能量？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虽然任务失败了，但是也没有被抹杀？早知道这样的话，那她就不用那么担心了，害她提醒吊胆了好久，差评！ “备份能量仅此一份，为为以防万一，任务世界出现问题的时候，将绑定者传送回现实世界的。现在任务失败，备份能量用尽，绑定者将无法离开任务世界。” 冷冰冰的系统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荷华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系统所说的是什么之后，不由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什么叫做无法离开任务世界？！” 系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二十继续机械的说，“正在检测当前状况检测完成开启补丁补丁更新完成嘀嘀嘀——绑定者处于异常状态，能量不足无法回归现实世界开启备份系统备份系统开启中” 最后，一声“嘀”结束了冗长的各种检测和更新，荷华也终于听到了让她心安的软萌系统音，“嘀——触发强制任务：帮扶苏当皇帝。任务完成奖励回归现实世界，任务失败抹杀。是否接受？” 又是抹杀！荷华现在已经对这两个字有心理抗性了，所以听到这个什么强制任务，一时间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谁知道点了是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啊？ 这次系统没有等着她选择，而是着急的说，“快说是！我的能量不多了，等能量耗尽之后，我就要陷入沉睡。到时候系统只会根据当前场景触发对应任务，我给不了你任何帮助了。你一定要加油，完成任务获得能量，我就有可能修复醒来。” “是什么？”虽然接连遭受了很多打击，但荷华根本不能虽系统的话淡然处之。毕竟系统之前说过，会帮助自己完成任务的，而现在它陷入了沉睡，那自己怎么办？ “接受任务。嘀嘀嘀——能量耗尽，启动休眠系统。”机械的系统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不管荷华怎么呼唤，系统都丝毫没有反应。 荷华无语望苍天，坑爹啊！原本觉得那个系统挺烦的，但是它不说话之后，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不过，这个系统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会儿是那个软萌的声音，一会儿又是机械音呢？莫非那个软萌音的是系统精灵之类的，它沉睡之后，系统就按照规定的程序运行，所以才是机械音？ 荷华研究了一会儿，无果，终于无奈的放弃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先找到今天住的地方吧？总不能幕天席地露宿荒野吧？听说古代的时候，野生动物还挺多的。 想到这里，荷华哆嗦了一下，连忙选定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特意挑选的地方，反正还真给荷华看到了一个人。她激动得连忙朝那个方向跑过去。有人就好啊，有人她起码能找到吃的和住的地方啊！ “叮——触发支线任务：世界背景。通过询问好心的人，了解世界背景，现在的时间和地点。完成可获得神秘奖励。”系统机械音忽然响起。 荷华的脚步一顿，神秘奖励？什么东西啊？上次支线任务出现的时候，奖励是写出来的啊，健体丸和积分什么的，为什么这次不是？ 想不明白，荷华也就不管他了，反正系统的事情，神神秘秘的，自己就算想研究，也无从下手。还是先把世界背景打听清楚再说。 她快走几步，拦住了前面一个独行的妇人。 那个妇人突然被人拦下，有些戒备的盯着荷华，然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实在是荷华的这一身打扮过奇装异服，让人弄不清楚她的身份。然后那个妇人张嘴说了一句什么。 荷华：“”妈蛋听不懂！坑爹啊，怎么就忘了古代和现代的语言差异了呢？这跟听天书也没差了她就算是想连蒙带猜，也没有办法。 系统声在这时候响起，在荷华耳中宛如天籁，“叮——开启辅助语言系统。” 然后荷华看到那个妇人又张嘴说了一句话，但她却听懂了，她问的是，“你是谁？有何事？” 系统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备良！什么托福gre都弱爆了好吗？系统在手，天下我有！荷华连忙道，“这位大姐，小女与家人归乡，遇山贼，与家人走散，请问这是什么地界？” 那个妇人听到她的话，脸色缓和了一点，但戒备还在，她道，“这是咸阳城外。” “咸阳？”荷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要走剧情嘛，肯定不可能随便把人送去山旮旯里面。不过从这一点荷华也推断出了一个结论，扶苏现在应该还在咸阳城。 至于理由？上次系统把她送去上郡城郊，是因为扶苏会去那里哭，这一次把她送来这里，很有可能依旧是将扶苏当成坐标的。至于到底是不是，问问不就知道了？ 如果扶苏当真还在咸阳城的话，那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始皇十七年了。荷华不由松了一口气，再让她去劝说要自杀的扶苏，那她还是坐等任务失败算了 见那位被问的大姐还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荷华连忙做出低落的样，道，“这位大姐，小女与家人失散，如今身无分，想去城中报官求助，不知大姐可否指点径？” 那大姐看了她一眼，见她说要去报官，眼珠一转，便道，“你一个不识道的小姑娘在外面行走，很是危险，如此，大姐陪着你进城一趟，也就是了。” 自来衙门都是让姓畏惧的，敢于出事之后立刻上衙门的，说不得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位姑娘与家人走散，现在正是落破之时，自己若是帮助于她，说不定还能得些回报。 半个小时之后，荷华满身大汗，垂头丧气的跟在大姐身后，气息奄奄的问道，“大姐，还有多久能到啊？” “快了。”大姐笑着道，“可是走得累了？咱们歇一会儿吧。”心中却暗道，果然是个没吃过苦的大家小姐，才这么一点，就受不了了。 荷华对大姐的“快了”两个字已经不敢轻信了。方才刚刚上的时候，大姐就说过很快，现在走了半小时了，还是“快了”。真是坑爹，她怎么会听说自己被传送的地方在咸阳城外，就以为是走几步就到城门了呢？ 幸好刚才答应了大姐跟着一起，不然她连都找不到。你说顺着大走？坑爹呢，古代唯一的大就是 官道，顾名思义，那是官员和官眷才能走的，平民姓敢走上去试试？州府大牢等着你，这可是冒犯官家威严的重罪。 听到大姐说歇会儿，荷华想了想，还是摇头。根据她的经验，如果不停的话，还能坚持下去，停下来一休息，那就完蛋了，后面的铁定走不了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二人终于远远的看到了咸阳城的城门楼。荷华松了一口气，差点儿扑到地上，幸好被大姐拉住了。 “总算是到了，再不到的话，我的腿就要断了。”荷华有气无力的道。 大姐见她这个样，只得带着她进了边的茶棚，打算歇一歇脚再进城，不然她这个样，就算是去了衙门，也是失仪。 茶端上来，小二收钱的时候，荷华才囧了起来，见大姐付了钱，这才呐呐道，“大姐，我走得匆忙，身上什么都没带，这可怎么好？” 虽然说一壶茶只要一个铜板，但是荷华可没有以为到了古代就金银满地，随便就能掏出来。整个中国古代，其实一直都是铜本位，一直到明清时期，金银的运用才多了起来。但也没能冲击铜钱的地位。 古代一个平民之家，每年几两银就可过活。而落到实际的话，这几两银，大部分都是用实物这算的。毕竟小农经济时代，许多东西都可自给自足，自己耕地种粮食蔬菜，自己织布做衣裳。所以日常需要买卖的，也就是盐之类的消耗。 所以普通人有可能一辈都没见过银，一家人一年可能也只能攒下几十个铜板。 大姐一下就花掉了一个铜板，让荷华怎么不内疚呢？ 无钱寸步难行，这真是不论在哪个时代都能够同行的真理啊！ 两人歇了一会儿，正要进城，就听得一阵马蹄声响，一队黑甲卫士风一般的刮进了城里，而守门的兵士，排队等待入城的人都忙不迭的走避。 那妇人见荷花一直盯着看，便道，“姑娘可是头一回看到咱们的黑甲兵？说起来，倒是你运气好，过了今年，怕是也瞧不见这样的盛况了。” “这是为何？”荷华奇道。 那妇人笑道，“姑娘怕是还不知道，我前几日进城才听人说，齐国已经被打败了。如今中原都是我们秦国的地方，自然是不必再打仗了。总算能安生几年了！” 荷华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今年就是秦王二十六年！这一年，秦灭六国，一统中国。这一年，扶苏才刚刚二十一岁，正是秦王最信任喜欢的长。 她忍不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扶苏还好好的活着，并且是这么个状态，那就容易多了。虽然比不上从小养成，但也总比十年后那个暮气沉沉的扶苏要好忽悠得多吧？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黑甲兵已经走远了，荷华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自然不愿与人同行，露陷了怎么破？她眼睛一转，从脖里解下小玉佛放在大姐手中，“已经到咸阳城了，下面的，小女自己去就行了。这个大姐拿着，算是我一点心意。” 大姐不疑有他，而且自己本来也有事，又见玉佛成色好，心中窃喜，还给了荷华一枚铜钱，说是入城税，然后立刻带着东西离开了。 荷华这才起身进城，一上暗中打量，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城墙呢。侵华战争的时候，中国的许多城市城墙都被拆掉了，后来科技日新月异，城墙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已经没有了，自然也就逐渐消失。 进了城，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荷华忍不住轻声道，“这就是咸阳城了。” 秦始皇对中国的影响毋庸置疑。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完全统一的国家，而不是像商周那样分封诸侯，各自为政，到后来甚至出现挟天以令诸侯的情况。它对后世的影响意义深远。而这一切，都是从咸阳城开始。 多么幸运，自己刚好赶上了看到这个城市最为繁华鼎盛的时代。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音适时的在耳边响起，“叮——支线任务世界背景完成，神秘奖励稍后发放。” 第4章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什么鬼？荷华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系统抽风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她很快就丢开此事，继续往前走，心里盘算着找个什么地方过夜。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街上忽然拥挤起来，荷华被人挤了一下，朝旁边一歪，就要倒下，却被一双手扶住。 荷华努力的站定，抬起头来正要道谢，冷不丁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一袭黑衣，神色沉凝，正是荷华处心积虑想要接近的扶苏。和对方的视线对上，荷华的瞳孔忍不住一缩，心里先是慌了一下，然后又忍不住吐槽系统的恶趣味。扶苏是自己的任务目标好不好？本来就要去找他的，算什么神秘奖励？！ 不过呢，相比于自己要想方设法去接近扶苏，好像的确是这么猝不及防的遇到，更加自然。 但这有什么用啊摔！扶苏又不认识自己！难道系统真的以为会发生那种“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再也无法忘记你容颜”的事情吗？坑爹啊！ “多谢这位公。”荷华连忙装作镇定的道了谢，心里默默吐槽，刚刚说好的神秘奖励，不会就是扶苏吧？果然够坑爹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吐槽，系统音又一次响起，“叮——触发支线任务：跟扶苏回家。想办法让扶苏带你回到他的住处，并且成功留下。任务完成奖励强身健体丹一粒，积分五十。任务失败处罚：积分一。积分为负数时，绑定者将会被抹杀。” 又是抹杀！荷华快要抓狂了。她知道任务完不成后果很严重，但要不要那么一次一次的反复提醒啊？她已经对这两个字心理阴影了好吗？ 对面的扶苏看了荷华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这句话拉回了荷华的思绪，她连忙振作精神，将自己刚才瞎编的那套话又说了一遍。 扶苏闻言，微微挑眉，片刻后道，“如此，你若是想回家，岂不是要自己去筹盘缠？纵然要留在咸阳等家人来寻，也需有个落脚之处。” “正是。”荷华连忙顺杆爬，“只是小女在咸阳城中人生地不熟，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完期待的看向扶苏，大哥，收留我吧！看我星星眼，求包养会暖床呸，重来，我很能干的，求收留啊！ 扶苏仿佛听到了荷华的祈求，沉吟片刻，道，“我家中正缺一名侍女，不知姑娘可肯屈就？” 荷华听了囧了囧，这种纨绔弟调戏卖身葬父女的台词是要闹哪样？扶苏公你拿错剧本了吧？！ 不过她还是忙不迭的应道，“愿意愿意，多谢公。公大恩大德，小女感激不尽。” 跟着扶苏往皇宫走的上，荷华才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扶苏是什么人？他可是始皇长，从小寄予厚望的，虽然民间对他的评价都是心善什么的，但是皇家的人，再心善能好到哪里去啊？而且他都二十一岁了，只要脑里不全都是稻草，不论如何，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将一个不清楚底细的人带进宫去吧？ 要知道当初自己穿越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明明正在自杀，还立刻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上呢！ “叮——触发隐藏任务：扶苏的反常。查出扶苏一反常态，毫不谨慎的带着来历可疑的陌生人进府的原因。任务完成奖励礼仪卡（初级），积分一。任务失败无惩罚。” 咦咦咦，任务失败无惩罚？隐藏任务果然是好东西，荷华两眼含泪，这是她得到系统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没有失败惩罚抹杀的任务啊！ 但是系统君，你是不是忘记了，那个所谓的“来历可疑的陌生人”，就是你的绑定者我啊！这是什么鬼用词？ 还有那个礼仪卡是什么东西？荷华连忙拉出兑换窗口，查看了一下，然后立刻激动起来。原来这个礼仪卡果然不愧是隐藏任务奖励，使用之后，就能够让身体自动记忆秦朝所有的礼节，绝对不会出错。 而且这还是初级，之后可以花费积分兑换，或者完成别的任务获得高级礼仪卡，可以将自己打造成为标准的秦国女，一言一行绝不会让人看出不同来。 荷华之前就一直担心自己对秦朝完全不了解，肯定会露馅，有了这个礼仪卡的话，情况就好得多了。隐藏任务果然是好物啊！荷华美滋滋的想，这个任务一定要完成。 正思量着要怎么从扶苏口中套话，却不妨胳膊被人抓住，荷华抬起头茫然看去，便听扶苏淡淡道，“发什么呆？已经到了。” 荷华本以为扶苏会带自己进宫，抬头看去，却是个清净的小院。她不由诧异。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不会带陌生人回家，也就释然了。 现在的自己应该不知道扶苏的身份，所以荷华故作惊讶的道，“公家的宅当真清幽雅致无比。” 扶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领着人进屋后，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了荷华许久，直到她有些不安，才开口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是谁？是你把我弄回来的？” “什么？”荷华一下竟然没听懂他的问题。不过她很快意识到，扶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当然扶苏有疑心是正常的，可是荷华总觉得他这句话里有问题，但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见她不说话，扶苏以为她不肯说实话，冷笑道，“姑娘编谎话的技术实在是糟糕，何况我若是你，至少会将这一身特立独行的衣裳换了，再去骗人。” 他说着神色一冷，“劝你老实交代，不然我便要将你当做敌国探送去官衙了。” “公想让我说什么？”荷华垂死挣扎。话说系统似乎没有吩咐过不能说出真正的身份，所以说是能说的？ “你是何人，从何而来，为何要来接近我。还有，”扶苏抿着唇瞪着荷华，“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将我弄回来？” 荷华这次吸取教训，认真的听了扶苏的问题，并迅速抓住了重点扶苏说自己把他弄回来？ 他的样就像是笃定自己身份特别，而且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跟自己有关系。荷华瞬间开了脑洞，莫非系统不仅将自己送来了秦王二十六年，连扶苏也带回来了？ “叮——隐藏任务扶苏的反常完成，奖励奖励礼仪卡（初级），积分一。” 听到系统提示，荷华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居然不是自己的脑洞大，真的是系统把扶苏带回来的！妈蛋说好的能量不足呢？怎么还能夹带私货？差评！ 可以系统今非昔比，当然不会理会荷华的吐槽。而她在震惊过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沉默的时间好像有点儿长了。扶苏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咳咳这件事说来话长——”想来想去，荷华最后还是决定用这句话来做开场白。事实上，要对扶苏解释清楚这件事，也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然而扶苏非常言简意赅的道，“那就长话短说。” 荷华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事情就是我接到了一个任务要帮助 你当上皇帝挽救秦国灭亡的命运但是你自杀了任务失败了所以我们被送来这里重新开始任务，明白了吗？” 如果以为只是这么几十个字就能将扶苏弄懵的话那你就天真的！天真的荷华郁卒的看着扶苏淡然点头，“原来如此。” 在她觉得扶苏过淡定一点都不科的时候，忽然听到扶苏又说了一句，“这么说，你是天上的仙人？”只有仙人才有能力干涉人间国运传承。 荷华闻言，差点儿喷出来。所幸她并没有在喝水，所以只是变了脸色。 不过扶苏对仙人似乎也没什么害怕或者崇敬的意思，淡淡的瞥了荷华一眼，“帮助我当上皇帝，就凭你？” 荷华出离的愤怒了！妈蛋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当我是病猫啊！她瞪大眼睛，卷起衣袖掏出了刚才得到的初级礼仪卡，默念使用。 结果没想到礼仪卡居然附带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功能，成功的将扶苏唬了一跳！ 想到扶苏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瞬间变成秦朝服饰的瞬间那变化多端的脸色，荷华心里就暗爽不已。——虽然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果然系统出，必是精！ 扶苏终于不再是那种淡淡的似乎毫不在意的神色。他表情凝重的盯着荷华看了许久，然而始终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即便不愿相信，也只能承认，荷华的确是有些特殊的手段。 见他态改变，荷华当然见好就收。——装x过，万一扶苏真以为她是不死仙人什么的，将来露陷还罢了，若是让她去挡箭怎么破？ 所以她忙道，“小女并非仙人，此事一时间说不清。小女还是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名荷华，来自两千多年后。” 扶苏看着荷华，竟没有第一时间提出质疑。从本心来说，扶苏是不想相信荷华的话的。但她拥有跨越时间和空间传送的能力，这一点却是骗不了人的。自己和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吗？还有方才的变化之术，更是出神入化，让自己察觉不到一点儿端倪。 但她说自己并非仙人，难道两千多年后，人类竟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浑然不知自己脑补方向错误的扶苏越想越是心惊，脸色也越来越慎重。最后，他决定，还是将此人留在自己身侧，细细观察，再做定论。 第5章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男神 “我暂且看不透你的来历，亦不知你所说是否属实。不过既然暂时不能证明你所说的乃是谎言，我就暂且将你留下。若是日后被孤知晓你是在骗我，我可不会手软。至于你所说的，帮助我当皇帝之类的话，日后休要再提。”扶苏道。 荷华一听，着急了。扶苏怎么可以这么漫不经心？这可是当皇帝啊！自古以来，不想当皇帝的皇不是好皇，他身为始皇长，备受宠爱，原本皇位就应该是他的，偏偏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情，到最后只能憋屈的自刎而死。 现在回到始皇二十六年，难道不应该发愤图强，改变命运吗？这么淡定是要闹哪样？！ 她连忙劝说道，“我的身份问题先不说总有一天公会相信我的。可公难道就甘心重复上一次的悲剧吗？” 扶苏意味深长的看了荷华一眼，唇边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这个女孩看起来神秘非凡，且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但他一句话就试探出来了，她并没有自己一开始以为的那么厉害，应该也不是别人刻意派来试探自己的人。 毕竟某些心照不宣的规矩都不了解，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是专门培养出来的人。 他又想起荷华的问题，他甘心吗？不，当然不，他是始皇长，悉心培育的接班人，可最后的结局，却居然是远戍边城，含恨自刎，怎么可能甘心？ 但这种事，却是不能说的。非但不能说，甚至最好连想都不要去想。因为想的多了，心里有了怨望之意，行动上就总难免会露出破绽。他的父王可是多年征战，统一六国的始皇帝，在他面前露出破绽，那危险了！ 何况自己或许可以瞒过父王，可眼前这个一眼就能看清的女，却绝对做不到。所以扶苏既然决定把她留在身边，就必须要让她知道，有些话永远都不能说出口。 何况不管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凭着这个女孩将自己带回十年前，他就能够暂时容忍她的存在。可要说她能够帮助自己登上那个位置，扶苏不信。 所以他眯起眼睛看着她，“你似乎很想让我坐上那个位置？” 荷华愣了一下。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解释道，“我都说过啦，这个是我的任务嘛！上次没有完成，结果你也知道了。所以这次必须努力，不然的话我不仅不能回家，说不定命都保不住呢！” 她性格大大咧咧，也没什么心思，所以随口就将这些话说出了口，扶苏闻言，却忍不住勾出了一个饶有深意的微笑。天真也有天真的好处，虽然可能给自己惹麻烦，但是两句话就将自己的弱点露了出来，也说明她的确很好掌控。 ——毕竟是个来历成迷，力量诡秘的女，虽说对她的话存疑，但扶苏也不希望她落到别人手里，尤其对方对自己的事似乎知道不少。 荷华绝对想不到扶苏这一瞬间脑里居然已经想了这么多东西，所以见对方看着自己，他只以为扶苏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不过系统的事情，就连荷华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解释，所以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出克另一个理由。 “那什么再说了，我身为一个中国人，有这种机会介入历史发展之中，当然也想尽一份力。” “哦？”对她的话，扶苏不置可否。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女孩是真的没什么城府，不用费力套话，就能让她说出自己想知道的。 想到这里，扶苏的心情就变得很好。从发现自己莫名回到十年前之后就开始紧绷着的情绪，也终于可以稍微松懈下来。 为此，他刻意盯着荷华不说话，就是想让她主动交代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毕竟，如果荷华说的是实话，她真的是从未来来的人，那就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虽说扶苏自己也知道未来十年的事情，但多了解一些，总是没错的。毕竟这女孩不可能毫无依凭的来到这里。 而荷华也没有让他失望，甚至说出了一个令他大惊失色的消息，“你知道吗？后世有者说，秦朝灭亡的罪魁祸就是你。虽然这种说法过主观也过理想化，可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扶苏脸色乍变，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说什么？” “啊，那什么其实这么说的人很少的啦，只是个比较冷僻的脑洞而已，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其实”荷华以为扶苏介意的是他自己害得秦朝灭亡的事，所以连忙安慰。 不过却被扶苏粗暴的打断，他捏着荷华的肩膀，几乎恶狠狠的瞪着她，“你说，秦朝灭亡？” 荷华这才明白过来，他在意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名声，而是秦朝灭亡的这个事实。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他身为皇族，这大秦帝国的建立，说起来他也出了几分力的，秦始皇还说过什么“二世世以至万世”，大概在这时候的人心中，秦朝是真的能够绵延万世的吧？ “公，你千万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啊！”荷华小心翼翼的将扶苏抓在自己肩上的手挪开，揉了揉疼痛的肩膀，然后才道，“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不过秦朝真的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就灭亡了。” “始皇帝曾经说过，二世世以至万世，但实际上，秦朝只存在了世。就是你自尽的那一年，始皇帝驾崩，胡亥登基，但不过短短年，他就死了，然后世婴也不过活了个月，之后秦朝就亡了。” 说到这里，荷华的心里也不好过。就算是她，想起秦朝短暂的国运，也忍不住唏嘘感叹，更何况是扶苏这个当事人呢？ 听了她的话之后，扶苏就开始沉默，荷华不由得担忧起来。扶苏该不会想不开吧？毕竟自己说的，可以算是十分冲击他世界观的事情了。不过，说起来，荷华其实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说出来的。谁叫扶苏聪明了，而且气势也很强大，以至于她不知不觉的就说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扶苏才缓缓开口，“后来呢？我是说，秦朝灭亡之后。” 荷华对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之后乱世一起，不知涌现出多少英雄豪杰，直到四年之后，刘邦称帝，建立汉朝，才算是结束了战乱。”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后世有句话，我觉得说的很对。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纵观历史，这句话可以说是非常的有道理。所以朝代更替，也只不过是顺应大势而已，你别伤心了。” “伤心？”扶苏诧异的看着荷华，“我为什么要伤心，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我会伤心了？” “呃”荷华囧了，的确扶苏自己没说过，但这种事情，难道还要说吗？本来是天之骄，一心一意以为自家江山千秋万代，结果却听人说这强大的帝国十来年之后就完蛋了，难道不该伤心？ 话说她这个也不是胡说的，君不见诸多清穿小说之中，那些皇皇孙们知道他们爱新觉罗家的江山没几年就完蛋了，还暴跳如雷打死都不肯相信，威胁各种男主女主的生命安全呢。谁知道扶苏居然这么淡定？ 也说 不上淡定吧，刚刚还抓着自己的肩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呢。变脸这么快真的没问题吗？扶苏公你可是一代男神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啊！ 扶苏此时瞥了荷华一眼，冷冷一笑，“这个结果，我心中早有预料。不过是乍然听闻，难以置信罢了。父王一统天下，功高盖世，可他的性情也因此变得骄纵自大，听不进任何意见。做事只凭一己喜怒，若非功劳摆在前头，简直可算是个暴君昏君。胡亥虽然聪颖，但从小就精于察言观色，奉承父王，可见心性不正，有如此两任君王，这大秦如何能够长久？” 荷华说不出话来了。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扶苏在她的印象里，似乎都应该是温尔雅的偏偏浊世家公，然后因为不得志，又加上几分忧郁气质，活脱脱就是一代男神的标配嘛！ 但此刻她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从历史里得来的印象，是非常的不准确的。不说别的，当初自己刚刚穿到扶苏面前，他用剑架着自己脖时的凌厉，就跟什么温润如玉完全搭不上边。再加上现在这么冷静分析大秦灭亡的原因，简直有些冷酷了。 但也许，这样的性，才适合成为改变大秦命运的人，不是吗？ 温尔雅，优柔寡断，都只能让自己的任务变得更加艰难，说不定还要再一次的失败呢。唯有这样的决断，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性。 唯一让荷华担忧的就是，扶苏这么厉害，自己根本不可能忽悠得了他啊摔！总觉得虽然任务是肯定能够完成，但是自己的未来却一片黑暗呢 第6章 登堂入室 任务对象聪明了虽然让人心塞，但仔细想想，也节省了不少事。何况现在穿都穿了，一下又回不去，反正都要完成任务，抱怨也没有用，不如顺其自然。 所以在两人的试探终于结束之后，荷华问扶苏，“公，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老老实实的呆着就行了，若是有事，我自然会告诉你。”扶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对此荷华表示不服！“我是来帮你的，总要让我做点儿什么事吧！”就这么吃白饭感觉很逊哎！再说了，任务早点完成，自己也好回家啊，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 扶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能帮我做什么？” 明明语气里没有不屑，表情也看不出嫌弃，但荷华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羞愧了起来。 是啊，她能帮扶苏做什么呢？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女生，要说各方面的造诣，比扶苏那是差多了。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自己知道历史。但眼前这个扶苏，他c是c重c生c的！ 所以自己唯一的价值，似乎也没有了真是不给人活了！荷华心里愤愤的想。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在扶苏身边一点地位都没有的情景了，真的！ 好消息是，至少扶苏虽然嫌弃，但没有将她赶走。能够留下来真是好了，虽然说留下来似乎也帮不上多忙，但是不要忘了坑爹的系统发布的支线任务啊，留在扶苏身边，失败扣除积分一，她现在仅有的积分，也只是完成隐藏任务获得的一而已，要是这个支线失败，那就意味着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扶苏已经答应她在这个小院里住下了。任务却一直提示进行中，根本没有完成的迹象。直到天色渐晚，扶苏起身说自己要回宫的时候，荷华才恍然大悟。妈蛋原来要进宫才算是任务完成，坑了个爹呢！ 宫里是那么好进的吗？荷华对皇宫的认识还停留在各种穿越小说之中等级森严的皇宫，要进宫非但要入奴籍而且还要家世清白人可靠，而自己大约就只有最后一点勉强算是合格吧？再说，扶苏为什么要费力气把自己一个没什么用的拖油瓶弄进宫？ 也不知道扶苏是不是将她给忘记了，反正之后的几天，荷华就一直待在这座小院里，而扶苏也没有再来过。 其实扶苏不来的原因倒是很好理解。他虽然是重生的，但是人的记忆有限，谁能将自己十年时间所经历过的事无巨细全都想起来呢？所以他免不了也要多花费一点时间去适应现在的环境和身份，免得出什么差错。但是因为这样，就将自己丢在这里就不人道了。 一直到荷华等得不耐烦，打算自己再找个什么办法摸进宫的时候，扶苏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她低着头的站在扶苏侧后方，十分恭顺的样，荷华猜想她应该是伺候扶苏的人。 果然扶苏对她道，“这位李夫人是我的乳母，你日后便认她做干娘。”听语气，根本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而是在吩咐。 荷华虽然不解，但扶苏的语气让人很难反驳，所以只是看向那位李夫人。 李夫人听到扶苏开口，便抬起头来，此刻见荷华看向自己，便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微笑着打量了一番，才道，“是个乖巧的，难怪主看重。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生伺候公才是正理。”一边说一边含笑点头，对荷华十二分满意的样，让荷华不免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来。 扶苏淡淡道，“她叫荷华。以后夫人随意管教就是，顺便教教她宫里的规矩，免得出了什么错。” “叫荷华？”李夫人眸中精光一闪，让荷华陡然生出几分不安来。但李夫人却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是个好名字。” 扶苏点点头，朝荷华道，“去收拾一下东西就走吧。” 走？走去哪儿？荷华有些不解的看向扶苏，然而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只能看向李夫人。李夫人笑吟吟的道，“自然是进宫去，你是公身边的人，自然是要跟着公入宫的。” 荷华简直又惊又喜，本来以为扶苏已经将自己忘了，但现在看来，是错怪了他。他居然连给自己安排身份这种事情都想到了，该说姜还是老的辣吗？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荷华期盼已久的系统音，“叮——支线任务：跟扶苏回家完成，奖励强身健体丹一粒，积分五十。强身健体丹已经放入包裹这种，可用意念提取。” 这个任务可算是完成了。虽然说扶苏之前的态看来，应该是会让自己留下，但一天不显示任务完成，荷华这心里可就踏实不下来。毕竟她已经被系统玩c弄过多次了 虽然对咸阳宫非常感兴趣，但扶苏和李夫人都在身边，荷华也不敢轻举妄动，就乘着马车一进了宫门，根本连宫墙长什么样都没有看到。至于宫内的布置，虽然精美，不过在荷华眼中，也就是那样。 荷华有些失望。还以为皇宫就是庄严肃穆，金碧辉煌的呢！结果只看扶苏的院的话，似乎也跟外头的屋差不了多，最多是更精致些，用料更讲究些，但这些东西她又不懂。 扶苏住的院叫做扶风苑，听名字就知道是谁住的了。里头的人也并不多，除了荷华跟李夫人之外，只有个婢女，并个小内侍，分别负责不同的工作，跟荷华设想之中前呼后拥的场面差距大了。要知道红楼梦里，宝玉身边贴身伺候的就有七八个大丫鬟呢，还不算那些做洒扫，提水之类粗活的小丫头。 扶苏根本不知道荷华脑里都在想什么，将人带进来之后，便又离开了，似乎是还有其他的事情。想到他还肯亲自去接自己，荷华心中还挺感动的。 李夫人将荷华带到住的地方。因为人少，院也大，所以住的地方还算是宽敞。扶风苑是一进的院，正房是扶苏住的地方，李夫人住在正房西边的耳房，方便照看扶苏。丫头们住东厢，小内侍住西厢。东西厢都只有两间屋，所以荷华要跟别人一个屋。只是夜里一个屋出一个人给扶苏守夜，也就算是一个人住了。 “日后你就住这间屋，原是公身边的田姬所住，你就与她挤一挤。”说着推开了门。 荷华抽了抽嘴角，用尽全力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谁家父母这么缺德啊，给自家闺女取名叫田鸡！ 门打开之后，里头一个身着淡绿色服饰，面容白皙秀丽，的女笑着迎了上来，朝李夫人行礼，“原来是夫人来了。”然后才转向荷华，问道，“这位是？” “这是公新添的侍女，是我的侄女儿，名唤荷华。日后就跟你住一个屋，你多照看些。”李夫人板着脸道。 荷华发现，她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完全不是自己所以为的温柔和善的模样，而那个叫田姬的姑娘，似乎也有些害怕她，闻言虽然脸色微变，但很快调整过来，连忙携了荷华的手，笑着道，“都是伺候公的侍女，自然是要多多照顾的。夫人放心。” 李 夫人朝他们点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田姬立刻放开了荷华的手，指着另一张堆满了东西的床道，“喏，你就睡这里。这上头都是我的东西，先前不知道你要来，也没有收拾。”说着又看了一眼天色，“怕是有劳妹妹帮忙整理了。” 荷华根本没在意对方的言外之意，反正收拾东西这种事她做得很习惯，所以二话不说，就撸了袖上去开始搬东西，看得田姬一脸惊讶。方才相互见礼的时候，这个荷华看起来姿态优雅，通身气，原以为自己这般说，会让她觉得受辱，到时候闹将起来，自然就在公和李夫人面前没脸。却不曾想，她居然忍下了。 她却不知道，荷华的礼仪全都是借了系统的光，算是作弊，跟她本人的气质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被这么唬了一下，田姬还是小心起来，没有在弄出别的事，收拾好了之后，便领着荷华去用餐，并将它介绍给了另外两个侍女，容姬和王姬。荷华这时候才慢一步回过味来，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女名字都是那么的简单粗暴。而自己的名字在她们之中，显得有多么的格格不入。 难怪当时李夫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脸上的神情有些惊讶。 只是现在要改名，也来不及了。反正扶苏本人都没说什么，那应该就没关系吧？ 第7章 新任务 虽然说自己的身份是扶苏的侍女，但荷华本人没什么伺候人的自觉，也并没有觉得这个身份就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束缚力。所以虽然见到了扶苏其他的个侍女，也没有什么感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忽然出现的系统又跑出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了，“叮——触发支线任务：内奸。找出扶风苑里隐藏的别人派来的内奸，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养身食谱一份。失败扣除积分一。积分为负数时，绑定者将会被抹杀。”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荷华还是无法适应系统之中突然出现的画风，总是会被吓一跳。尤其是周围有人的时候，肯定会被人看出来面色有异。她本来打算跟系统商量一下，但在心里呼喊了好久也没有反应，然后才意识到，现在这个系统很机械，估计没有那么智能吧。 忽然有点想念原来那个团一样的系统智能。尤其是对方还是为了救自己才会昏睡的。 不过，想到任务内容，荷华立刻心绪一敛，这扶风苑之中，居然还有内奸？实在不怪她不敢相信，扶苏那样的人，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内奸？ 不过想想好像扶苏才刚刚重生回来，真正只有二十岁的他，想必跟现在是不一样的，扶风苑里有别人安□□来的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不过，自己才刚来，就要找内奸，这要从何处着手？ 另外还有一间让荷华逐渐开始在意的事情，任务并没有规定时间，但又有失败的惩罚。那它是怎么判定成功或者失败的？ 就拿这个任务来说，要找的是隐藏在扶风苑的内奸，假如那内奸自己主动暴露，或者说做了什么事情，对扶苏造成影响，比如栽赃什么的，那这个任务就算是失败了吧？ 可是谁知道内奸到底有什么任务，什么时候会动手？所以自己只能抓紧时间了。这样一来，唯一的选择就是——紧迫盯人。 只要心里有鬼，那平时肯定会露出几分端倪来的。只是因为没有人在意，所以才没暴露。如果自己日夜监视，应该可以发现点儿什么。 不过，既然是要日夜跟人在一起，自然要先打好关系，不然的话人家大可让自己走开。 荷华打定主意之后，抬起头来，见人都在看着自己，似乎是自己发呆的时间长了一点，连忙笑道，“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另外人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莫名。这个新来的侍女怎么怪怪的？ 好在伸手不打笑脸人，在荷华死皮赖脸跟人一起进出了两日之后，终于算是和她们混熟了。至少她说什么的时候，不是完全没有人理会了。 不过，这两天荷华也没有闲着，虽然没机会完成任务，但她之前的支线任务获得的强身健体丹还没用，这时候安顿下来了，再加上接下来的任务肯定困难重重，所以趁着夜里没人，就将丹药给吃了。 这丹药的效果没有洗髓丹那么夸张，吃了之后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就是身体更轻盈，力气更大，面色更红润，许多之前觉得困难的动作也能够完成了。荷华觉得，要说用处的话，大概就是步履轻盈跟踪的时候不容易被人发觉了。 扶苏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反正早出晚归的，荷华能看到她的时候，也就是早上和夜里。荷华这两天将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内奸上面，但是似乎也没什么结果。所以她转变了思想，觉得内奸既然潜伏在扶风苑，要做的事情肯定跟扶苏有关，既然跟踪他们没用，不如从扶苏那边着手。 根据荷华对系统尿性的理解，既然发布了这样的任务，肯定那个内奸近期内就会做什么坏事。而这件坏事，必定是跟扶苏有关系的。所以只要跟着扶苏，不愁找不出内奸来。 于是这日，趁着其他人都有事，扶苏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荷华连忙问道，“公最近都在忙什么，不知能否告诉我？” 扶苏看了她一眼，根本不予理会。荷华有些失落。扶苏不相信自己，她是知道的。但扶苏真的这么明显的将这种不信任表现出来，还是有些伤人的。更别说扶苏还算是自己的男神，被嫌弃了就更加的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也不能因此就放弃，荷华努力打起精神劝说道，“公，我知道我人微言轻，也帮不上什么大的忙。但古语有云，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呃，现在好像还没有这个古语，但不管怎么说，意思是一样的。我看公这几日颇为疲倦，如果遇到了难处，说出来集思广益，早日解决难道不好吗？” 扶苏闻言，微微蹙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如今六国一统，这是不世出的丰功伟业，父王十分高兴，因此命我准备庆贺大典。这几日都在为此忙碌。” 顿了顿，似乎是怕荷华理解不了，他又道，“既是不世之功，父王当然想要个不世之典。只是连年征战，所耗甚巨，如今国库怕是拿不出多钱来了。只是这种理由，不能直接对父皇说。” 荷华点头，表示了解。所谓的大典，包括了一套非常复杂的程序。这些倒是不用担心，因为秦朝治国如治军，只要将几万军队拉过来，立刻就能够将典礼的格调上升好几个档次，绝对不会掉面。问题在于典礼之后的宴席。 既然是宫中设宴，又是为了庆祝这种大事，那当然不能用普通的席面。但越是上等的席面，所用的材料就越是珍贵，而且菜色也要足够新颖。这样一来，就连扶苏这样的能人，也只能被难倒了。毕竟君远庖厨，这种事他实在是没有经验。 荷华想了想，问道，“上次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上次这个典礼是怎么弄的？” 扶苏唇边露出一抹讥讽之意，“上次大典过后，负责典礼的官员被父王当庭训斥，并连降级。”所以他们的做法是不能用了。 荷华：“”秦始皇果然凶残。不过这才是她印象中的秦始皇，所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下意识的拉出系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兑换的东西，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目前进行中的任务，眼睛猛然一亮。 现在这个额支线的奖励，不就是食谱一份吗？系统给出的东西应该不会差。不过也不知道这一份食谱，到底是一道菜，还是一个席面，还是别的只希望不是一道菜吧。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最重要的还是找出内奸才对。不过嘛这件事之前只能自己一个人做，现在就能让扶苏帮忙了。 荷华嘿嘿一笑，“公，这件事我可能帮得上忙。”见扶苏看过来，她连忙补充，“但是有条件的！” 见扶苏臭着脸，荷华只能解释道，“我可不是要挟公你。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只有你帮我做一件事，然后我才能拿到你需要的菜谱。怎么样？” 扶苏想到荷华身上发生的怪异之处，抿着唇思量片刻，点头道，“说吧，什么事。” 荷华立刻露出个放松的笑意，“这个任务就是 找出扶风苑里隐藏的内奸，这个对公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扶苏眯了眯眼，盯着荷华看了一眼，见她仍旧笑嘻嘻的，便点头道，“是田姬。” 荷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虽然猜测扶苏要调查应该比较容易，却也没想到，扶苏居然已经知道了！古人真是奇怪，明知道是内奸，居然还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要是她，早就设法打发走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惊讶，扶苏解释道，“田姬是齐国的公主。” “叮——支线任务：内奸完成，奖励积分一，食谱一份，已放入包裹，可用意念领取。友情提示：积分已达二五，可开启兑换系统。” 喂喂任务这么容易完成我就不吐槽了反正受益人是我，但是那个二五是个什么乱入？ 不等荷花吐槽完，系统声又一次响起。 “叮——触发隐藏任务：齐国公主的心事。找出齐国公主田姬潜伏在扶苏身边的目的，并帮助她达成心愿。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基础剑法一份。失败无惩罚。” 真是惊喜一个接着一个荷华已经凌乱了，田姬居然是齐国公主！齐国公主居然是扶苏的婢女！这是什么神展开？还有，什么叫帮助田姬达成心愿？她是来害扶苏的啊，难不成自己还要去帮忙不成？不过系统应该不会这么不靠谱吧？咳咳，荷华实在是不敢信任这经常抽风的系统。 第8章 公主的心上人 兑换列表荷华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每次对着上面那些东西流口水的时候，看到兑换所需要的分数，她都很想去shi一shi总觉得自己此生估计都攒不满兑换的分数，简直是坑爹。 不过最基本的那些，有可能攒够分数去兑换的，她可是早就已经看好了，甚至已经定下来自己要兑换什么。 避毒珠一粒。可以在佩戴之人接触到有毒之物时发热，警示佩戴之人。对看多了宫斗小说的荷华来说，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必须配备一个啊！ 可惜兑换避毒珠需要的分数是四分。现在自己的分数咳咳，总之还不够。至于最低的那个，二五就能兑换的东西，是荷华之前吃过的强身健体丹。她暂时不需要。 所以虽然听说兑换系统解锁很高兴，不过还算是能够克制住。反而是拿到了食谱，让他更高兴一点。不过她又不能当着扶苏的面凭空“变”出一份食谱来，所以只能按捺住想要立刻看一看的念头，问扶苏，“那公打算怎么处置田姬？” “为什么要处置她？”扶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荷华比他还要惊讶，瞪圆了眼睛问道，“不处置？难道还要把人留在身边？” 扶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荷华：“”刚刚扶苏装逼的样真是让人好想揍他一顿啊！虽然是男神，但是果然距离才能产生美 不过转念想想，扶苏可是有上辈的记忆的，田姬会做什么，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所以说现在不打算处置她，是因为知道田姬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那她还有什么好说？要是之前的话，听到他这么说，荷华也就把这件事情抛开了，但是系统坑爹的发布了个隐藏任务，而且奖励居c然c是c剑c法！ 虽然荷华自从来到了秦朝之后就知道自己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梦想是基本不可能了，虽然基础剑法这种名字一听就很l一连个像样的剑都没有，但是这些都完全不能改变扶苏对这本剑法的热爱！ 跟扶苏告辞之后，她便打算去见见田姬，摸摸底，然后盘算一下怎么完成任务比较好。 扶苏在书房的时候，并不让其他人过来打扰，所以侍女们都会留下一个人值守，以备传唤，其他人就各自去处理其他的事情。田姬隐隐是扶苏身边的大丫鬟，所以扶苏屋里许多事情都是她掌管的。——李夫人虽然是扶苏的乳母，地位比较高，但是年纪大了，已经荣养起来，不怎么管事了。 当然，她在这扶风苑里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就是。 田姬这会儿正在整理正屋里的东西。见荷华进来，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荷华主动上前帮忙，她也没有拒绝。 实际上，荷华想要试探她，她何尝不想试探荷华？毕竟主身边的人一直不多，每来一个都让人不得不在意。尤其是这个荷华，她特殊了，让田姬不得不警惕。 而荷华正在想一个问题。 根据她这段时间对系统的了解来看，通常来说，系统发布的任务，都是跟扶苏有关系的，虽然自己的系统这么偏帮别人，荷华本人也很心塞，但想到自己的任务是帮扶苏当皇帝，也就释然了。 反正自己没有女主的命，这一点她早就已经想开了。 可是现在，一直讲扶苏当成自家亲儿，就连偏心也毫不遮掩的系统，居然给出了一个看起来跟扶苏毫无关系的任务，怎么不让人惊讶？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虽然这个任务表面上跟扶苏没关系，但是荷华敢赌一根黄瓜，后续的真相甚至包括田姬的心愿，肯定跟都分扶苏脱不开关系。一来田姬是扶苏的婢女，二来扶苏明显知道不少哦田姬的事情，来嘛咳咳，系统的偏心眼才不可能那么治好呢！ 既然这个任务肯定会跟扶苏有关系，那朝着扶苏那边想就对了。系统肯定不会害扶苏，确切来说，自己每个任务，都应该是为主线任务服务的，所以这个田姬，肯定是能够帮到扶苏的。 她是齐国的公主，这个身份也很重要。因为这意味着她能够接触到一些秘密的事情。 今年秦始皇灭掉齐国，终于统一了六国，看似解决了后患，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而这个齐国公主田姬，就是关键的所在。 如果田姬身上确实藏着什么秘密的话，扶苏能够提前得知，肯定是有大的帮助的。这么想着，荷华就激动了起来。 只是，要怎么去探听田姬的秘密呢？她现在对自己就算不讨厌，恐怕也是防备的，要她跟自己交心，也难了。其实倒是可以请扶苏出手，但扶苏那个样，显然是不会帮忙的。明明自己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他啊摔！ 荷华绞尽脑汁，想要找到一些跟田姬的共同语言。但是她虽然生活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但可没有去过山东，对那边的印象，大概就是不吃米饭吃馒头。但是馒头是诸葛亮发明创造出来的，现在还根本没有啊望天 至于什么民风民俗的咳咳，还是别丢人了，到时候反而给田姬看出自己的不对劲来，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所以，在心不在焉的整理了一天的东西之后，荷华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开始唉声叹气。 第二天，她想了想，觉得田姬估计短时间之内攻克不下来，所以性先将食谱给扶苏送过去。她已经看过了，确定这是一整套席面的食谱，甚至包括前面的冷盘和餐后的点心还有汤，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总觉得这里面的很多菜，估计现在还没有被开发出来，但是现在也顾不上了。 扶苏看到菜谱，倒是惊讶了一下。不过他惊讶的不是里头的菜色，既然荷华说自己来自两千年后，那这两千多年里的菜，只要她知道的都可以拿出来用，反正不会有人知道，而且必定能够令父王满意。 所以之前听到荷华说要交换条件，他都没有生气。因为荷华不来找他，他也是要去找她问问这方面的东西的。 他惊讶的是，荷华给出的是一整本的食谱，而不是扶苏所以为的她自己根据记忆写下来的东西。他本来还在想，那样的东西，要如何令宫廷大厨信服呢。 但是看看荷华拿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件古物，而且年代久远，只要假托是前人传下，有人得到之后进献给自己，就可以了。 虽然看似考虑齐全，但扶苏很清楚，荷华根本没有这样的头脑。所以，这东西她是从哪里拿到的？而且居然毫不处理就送到自己手中，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当真对自己如此信任？ 他看了荷华一眼，她依旧毫无所觉，满脸兴奋期待的看着自己。扶苏无奈，他已经确定了，荷华是根本没有想到这方面的东西。 看她的样也不小了，真是不能想象，她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居然如此心无城府，对人更是毫无防备。 但不可否认，对方能够如此信任自己，扶苏虽然脸上皱眉，但心里却也是高 兴的。毕竟能有个全心信任的人，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他这样的人。 他看了荷华一眼，最终还是决定稍微提点她一下。因此将食谱收起来之后，便道，“关于田姬的事，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提醒。田姬今年十五，年纪也不小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然而荷华现在根本意识不到，因为她满脑里都是我屮艸芔茻根本停不下来！ 什么叫今年十五年纪也不小了？让她这个已经二十周岁的大c龄c女c青c年c怎c么c办！！！ 内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吐槽，荷华觉得自己需要吃一包辣条冷静一下。她朝扶苏摆了摆手，直接转身离开了。扶苏眯了眯眼睛，盯着荷华背影看了一会儿。 虽然她行礼的时候动作自然又标准，但总觉得跟她本人的气质格格不入，反而是此刻这种似乎完全不记得要行礼的样，更像是她原本的模样。扶苏心中逐渐生出了几分难得的好奇，两千年后，到底是什么样？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屋里，看到田姬之后，扶苏的话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荷华盯着田姬，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过来。 女的心事，尤其是青春女，大抵都是逃不过一个“情”字的。扶苏特地提醒自己田姬的年龄，为的就是要让自己想到，田姬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吧？ 她又不是寻常的婢女，从前是齐国公主，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或许已经有了婚约，又或者是自己的心上人。 但想到了这一点，荷华却一点都没有高兴起来。因为她无法忽略，其中也有这样一种可能——田姬的心上人正是扶苏。 而且这应该是最有可能的。因为她现在是扶苏的婢女，只要扶苏愿意，那也算是扶苏的女人了。而且现在想想，自己刚来的时候，田姬对自己的态可真算不上客气，说不定就是因为见扶苏看重自己，所以生出了危机感，才会防备自己。 而且这样一来，系统会发布这个任务的原因也就能够解释清楚了。扶苏身为皇，将来的皇帝，总是要有后宫的，就像那些男频的主角一样，一升级打怪推b一ss收妹，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而这个田姬，搞不好就是系统安排给扶苏的第一个妹，所以自己的任务就是要撮合他们两人？ 第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任务总算是有了头绪，可荷华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她有些不服气的偷偷观察田姬。她并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美女，或许是因为生在齐国的缘故，田姬的身上少了几分柔婉，却对了一丝大气。 这种女在男为尊的社会，并不是主流。但秦国是特例，因为治国如治军，所以重武轻，田姬这种女，对扶苏来说，反而是比较好的选择。 何况她也的确是个美人，身材高挑，面容白皙，最重要的是五官十分的艳丽，美得很有倾略性。这种长相往往能够在第一眼就吸引人的注意力，让人过目难忘。 但越是这样，荷华心里就越是酸酸的。她虽然迟钝，但并不傻，细细想想，就惊悚的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吃醋的苗头！ 连荷华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到秦国来帮助扶苏，是打算赶快做完然后就回到现代去的。扶苏再好，她心里也多少清楚，这种人不是自己能肖想的。再说自己早晚要回去，何必费这种心思呢？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跟扶苏接触的时间也不长，认真说起来并不算是熟悉，居然在知道别的女心悦他的时候，会生出醋意来。简直是可怕了！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荷华立刻就收敛起来。这种感情不对，自然不能放任。这么想着，或许，撮合田姬跟扶苏也不错？ 但这种事要怎么做？田姬是婢女，这是能不能成，只看扶苏自己的意思罢了。且不说荷华不敢去跟他提这种事，就算她敢，她心里也不怎么愿意。 再说，看扶苏之前的样，他明显是知道田姬的心思的，既然没有表示，就说明自己有安排，荷华可不敢随便捣乱。 话是这么说，但决定暂时将这个任务搁置起来的时候，荷华心里还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扶苏根本没想到荷华的脑洞能开得那么大，这会儿正在为了宴席的事情伤脑筋。 虽然已经有了食谱，但要做出让人满意的食物，显然是要经过不少次的试验的。尤其是咸阳宫的大厨们，并没有做过这些菜，所以他每天都要盯着他们的进，务求在宴会开始之前，会做这些菜。 好在厨艺这种事，是可以触类旁通的，本来就经验丰富的大厨，在经过几番试验之后，便成功的做出了一整桌的席面。然后便开始为大典当日的宴席准备起材料来。 上辈这个大典的事情，并不是扶苏负责的，这一世秦始皇本来也没打算让他来做，是扶苏自己求来的这个任务。究其原因，是为了一个人——蒙恬。 当初扶苏被贬到上郡做监军——说起监军这个官职，就更令人不知说什么好了，这时候秦朝的军队都是主将说了算，也从来没有说还有监军这回事的，秦始皇为了安置自己这个被厌弃的本来的继承人，也的确是花费了大工夫的——他做的就是蒙恬军队的监军，那段时间，让扶苏跟这个原本不熟悉的将军交情日深，终成莫逆。 接到圣旨的时候，蒙恬还劝说过他，只是那时扶苏已经心灰意冷，并不觉得自己能改变父王的心意，所以一心求死。如今想来，当真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所以重新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盘算着，要怎么跟蒙恬打好关系。 但他的身份特殊，虽然父王没说过不许让他跟外臣结交这种话，但扶苏自己知道，是应该避嫌的。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这一次的大典，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在灭掉齐国的战争之中，蒙恬也立了不少功劳，在大典上，定然也是要出风头的。扶苏精心准备大典，一方面是为了讨好父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结交蒙恬在做铺垫。大典当日，他可以借着询问蒙恬菜色是否满意的话题跟他说上话，只要有了第一次的交谈，后面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当然，扶苏的准备并不只有这些，不过，这种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一来父王免得父王那里猜忌自己，二来，若是过殷勤急切，蒙恬那样的聪明人，怕是也会心生疑虑。 如此忙忙碌碌，总算是到了大典这一日。 荷华这种身份，自然是没资格去观看的，只能待在院里，听着远远传来的乐声。饶是如此，也把荷华激动得不能自已，这可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的庆祝大典啊！公元前221年，后世应该有很多人会记住这一年，记住这个最伟大的壮举。 所以对扶苏来说，虽然秦始皇种种暴虐专断，但他仍旧不愧千古一帝这个名号，在历史上书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越是如此，对于秦朝短短十几年之内便灭亡掉的事情，才更加的让人耿耿于心，无法释怀。 如果秦始皇不是那么□□，如果大秦能够注重民生，而不是暴力压迫，如果继位的人是扶苏而不是胡亥如果历史改变了，中国将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她相当的期待。在期待之外，想到这件事居然是自己亲自参与进去的，也出了一份力，就更加的让人激动了。 扶苏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 荷华站在一旁，看着田姬殷勤的上前去扶着他进屋，伺候他梳洗更衣，自己则是站在一边，嫌弃的皱了皱鼻。 就算扶苏再怎么公如玉，温润无双，喝成醉鬼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气质可言。 然而没想到的是，熟悉过后，扶苏居然是自己走出来的，根本没要田姬搀扶。 荷华抬眼看了一下，果然扶苏的眼神清明，哪里还有醉意？荷华扶了扶额，忘记了扶苏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直率的性，会装醉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扶苏见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遂将田姬打发了出去，淡淡道，“有什么要问的？” “呃”刚刚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想说来着，但是这会儿一打岔就给忘记了。 荷华挠了挠头，忘记了就算了，既然会忘记，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她想了想，问道，“公，始皇对大典可还满意？”扶苏用了多少心力，她是看在眼里的，要是还不满意的话，那就真是鸡蛋里挑骨头了。 扶苏淡淡的点点头，一副云淡风轻“这不是什么大事”的样。然而荷华还是从他的细微动作中看出来，他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得意的。只是到底并不是真正的年轻人，所以藏得好罢了。 也是，毕竟是秦始皇呢！而且儿孺慕父亲，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那个父亲可是立下不世之功，万人敬仰的帝王。 “真的！那始皇有没有夸奖你，赏了什么东西？”荷华又问。虽说先秦的时候，青铜器比较贵重，那个不是她的菜，但是皇家出手，总不会寒酸吧？能围观一下也好。将来回到现代，还能吹嘘一下，自己看见过真正的青铜器。 扶苏瞥了她一眼，“难不成我是为了父王的赏赐才如此用心？” 没有就没有呗！荷华不忿的腹诽了两句，还是皇帝呢，那么小气。难怪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真是白期待了。只是她这里才刚刚腹诽完，就见扶苏唇角一挑，道， “父王给我封官了。” 荷华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历史上因为漫长的战争和许多不可考的原因，先秦时代留下来的史料并不多。对于扶苏这位皇的记载更是只有寥寥数语，便是在始皇焚书坑儒之后，扶苏上谏，却被始皇贬去上郡。几年后胡亥矫诏令扶苏自尽。 纸上得来的本来就单薄，何况是这么几句话呢？ 在扶苏成年之后，被贬之前，这一段青年时期，他的经历没有人知道。但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他或是因为怕始皇忌惮，或是因为性情温弱才能平庸，一直都在低调蛰伏。后面这点已经被应证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应该是前面一个。 说起来古往今来的，最后成功登基的当真没有几个。大部分反而是因为这个位置，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辛苦努力几十年，然后一朝苦心付流水，皇位被其他兄弟捷足而登，自己反而落了个悲惨的下场。 所以虽然从历史上找不到痕迹，但可以想见，扶苏身上应该是没有什么具体的职务的。而现在，秦始皇居然因为他办好了大典，就给他封了官，难怪扶苏的看起来很高兴。荷华连忙追问，“是个什么官？” 扶苏扫了她一眼，忽然很想知道她得知事实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因此漫不经心的道，“咸阳都水丞。” “什么官？”荷华对秦朝的官制一点都不了解，甚至不明白是哪个字，自然更不会知道是做什么的，所以一脸茫然的看着扶苏，“具体是管什么的？” “掌管咸阳境内水利。”扶苏难得没有嫌弃荷华，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这回荷华明白了，但明白了之后，她就更茫然了。 秦朝设郡县制，统一六国之后，天下分十六郡，在荷华看来，跟现代的省份有异曲同工之妙。咸阳身为都，是直辖市，咸阳都水丞，那就是咸阳市水利局局长。 在权贵云集的京城，这个职位可算得上是非常非常的不起眼，也难怪荷华不敢相信。 毕竟扶苏可是。类比一下别的时代吧，宋代的储君，不管有没有被封为，都会担任开封府尹这个官职，相当于京市市长，清朝就更不用说了，皇们成年之后都会在六部行走，虽然没有具体的职务，但地位尊崇，基本上可以将一部经营成自己的地盘。 相较而言，当了水利局局长的扶苏，怎么想怎么觉得可怜啊。秦始皇不愧是“暴秦”这一称号的缔造者，就算是对着自己的儿，似乎也一样冷血无情。 这么想着，荷华看向扶苏的视线就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同情，让扶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用一种看戏的心态道，“是我自己请求的。” “什么？！”荷华难以置信的看着扶苏，试图找出他脑被驴踢了的证据来。然而左看右看，扶苏都还是原来的扶苏啊，难不成这件事里面，还有什么内c幕不成？ “奴婢愚钝，不知公为何要这么做？”想不明白，性直接问。 “你可知内史是谁担任？”扶苏反问。 荷华更加茫然了。内史是个什么鬼，听着是个官职，但谁当了内史，跟扶苏的官职有什么关等等，莫非扶苏去当那个什么都水丞，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那个内史？ 第10章 万万没想到 扶苏也想起来荷华对常识知之甚少，于是解释道，“内史便是咸阳长官，都水丞为其属官。” 原来是扶苏的顶头上司。荷华对自己方才的推断更加肯定了。扶苏不惜去清水衙门当个小官，就是为了那个内史。 等等，这么说的话，荷华突然醒悟过来，一个名字在脑海中划过，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蒙恬！” 虽然她实际上并不记得蒙恬当过什么官，但是从扶苏这方面来考虑的话，能够让他这么重视，真是不惜以皇之尊屈居于下的，也只有跟上辈的他关系亲近，给过他很多帮助和教导的蒙恬了。虽然他们的年纪实际上相近。 扶苏挑了挑眉，虽然有些诧异荷华能猜到，但想到她的来历，也就释然了。只是心中到底还是生出了几分不悦和防备。——如果有一个陌生人忽然出现在你身边，而且对你的一切表现得比你自己还要了解的模样，恐怕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不是高兴，而是防备。 不过他没有表露出不悦的情绪，淡淡道，“正是。” 虽然觉得对方了解自己了不好，但也省了许多解释。扶苏道，“蒙将军对我有恩，若是有机会，自然要多多亲近。” 当然，如果能够让蒙恬也站到自己这边来，那就更好了。不过这种话不必说出口。 荷华也没有多想，听到果然是蒙恬，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那可是千古名将，足够能封战神的人啊，既然来了秦朝一趟，怎么能不去见见这些历史名人？她期待的看向扶苏，“公，你下次去见蒙将军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带上我啊？” “带上你？你去干什么？”扶苏立刻警觉起来，问道。 “就是去看看蒙将军长什么样而已，还能干什么？”荷华有些莫名。 扶苏当然理解不了她的心情，更不相信她的目的是这么简单，不过他讲荷华留在身边，不就是为了看看她会有什么行动？既然如此，带上她似乎也无妨。 所以他颔道，“也好。等我去上衙时，你便随侍吧。” 荷华闻言，立刻就高兴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可以见到历史名人，更重要的是，可以出门啊！她来到秦朝之后，虽然之前在宫外，但是完全不敢乱跑，现在进了宫，那就更是只能困守在这个小院里了，好容易能出门，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虽然说，现在的街上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老姓只能穿葛布麻布，没有任何颜色，看上去就灰扑扑的，街上商种类更是少得令人发指。但偶尔出去透透气，也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了。 然而她的这个愿望终究还是没能实现。因为，不等她跟着扶苏出门，蒙恬就已经上门来拜访了。 扶风苑所在的地方，并不属于内城禁苑的范围，虽然也是守卫森严，但只要有人通禀，得到允许，蒙恬也是可以来的。 他来的原因当然不用问也知道。他也是这次大典时才被秦始皇委以重任，出任内史一职的。结果还没有走马上任，就听说扶苏公忽然间就成了自己的属下。蒙恬这时还年轻，身上没有那么多功勋，为人自然也没那么沉稳有，因此听到消息之后，便立刻来登门拜访了。 他虽是长官，但二人地位悬殊，总要弄清楚这位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免得将来自己行事反而要受人掣肘。 大约扶苏也没料到蒙恬自己会登门拜访，听到这个消息时，罕见的愣了一下。当日大典之时，他倒是跟蒙恬搭上话了，却也没有多言冒进，毕竟日后经常相处，自然关系就亲近了。 不过转念想想，他也就明白了蒙恬的来意，把人请到正厅见面。荷华听说消息之后，主动上前端茶送水，十分积，扶苏也只当做没看见。 蒙恬跟荷华想的不一样。在她的印象中，当将军的人应该是长得比较粗狂，心情比较豪放的，甚至满脸络腮胡，也不是不能理解。 却不曾想，这位蒙将军，居然生得丰神如玉，姿容过人。而且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全部束在头顶，一身简洁利落的黑袍，显然是非常注重生活质，讲究细节的人。跟粗犷着两个字着实没什么联系。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绝对无法相信他就是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就算是两千年后也仍旧广有名声的蒙恬。 难怪有人说他弟弟蒙毅跟秦始皇的关系有那么几分不清不楚，十分得宠。如果生成这个样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咳咳！”见荷华一进门就盯着客人看，扶苏不悦的轻咳了两声，将荷华惊醒。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莽撞，连忙将茶水添满，然后羞愧的退下了。蒙恬来见扶苏，说不定有事商量，她本来也不适合在场。 直到回到自己的屋，荷华的脸都还是发红的。 其实单论长相，蒙恬是比不上扶苏的。但扶苏的性情较他温和，眉眼也显得更柔和些，颇有君温润如玉之感。而蒙恬则因为是军人，身上有一股杀伐决断的气质，眉目也更冷硬些。 更何况扶苏荷华已经看了不止一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把剑架在了荷华的脖上，所以虽然他生得具欺骗性，但是荷华还是能够透过表象，看到他的之本质大雾，所以并不会受到迷惑。 但蒙恬就不同了。史书上对他的描述都是正面的，而且荷华本人对他的印象也很好，所以才会想去见他一面。结果第一次见面就在对方面前出了丑，自然是觉得不好意思。 正在屋里做衣裳的田姬见她这个样，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最近她一直都在观察荷华，总觉得她对人对事都有些漫不经心的，就像是个旁观者。所以今日见她红着脸，不免惊异。 荷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没什么，蒙将军来了，殿下正在跟他说话。” “蒙将军？”田姬抬起头来，“哪个蒙将军？” “就是蒙恬蒙将军。”荷华也没有多想，直接道。 结果话音才落，就听得田姬“嘶”的一声，却原来是不慎将针扎进了指头里。荷华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来，这蒙恬可是跟着田贲去灭掉齐国的，田姬却是齐国的公主，就算她不仇恨对方，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可自己居然还在她面前提起了这个人，不免便有些讪讪的。 “那什么你也别介意啊。公他马上要就任咸阳都水丞一职，蒙将军却是内史，因此大约是要说工作上的事情。”她连忙解释道。 田姬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捧着衣裳怔怔的出神，连自己手指疼痛都顾不上了。 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说，蒙将军如今正在正屋里？”见荷华点头，便立刻站起身，随手将手中的东西往荷华怀里一塞，就跑了出去。 荷华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将东西随便一放，就跟着跑了出去。这万一要是田姬想不开，要去找蒙恬拼命怎么办，她要去劝架啊绝对不是想去看热闹！ 结果出了门，就见田姬站在 正屋门口，一副十分激动的样，却并没有莽撞的冲进去。荷华这才松了一口气，跟了过去。 她听到蒙恬说，“公的赞誉，臣愧不敢当。日后还要请公多多指教。” 扶苏则笑道，“大人的能力，就连父王也是赞誉有加的。我需要习的地方还很多，还请大人不吝指点。” 一时间你来我往，和乐融融的样，但是细细一想，大家说的都只是废话。没办法，交浅言深是大忌，这互相试探的阶段，当然也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 过了一会儿，两人说完了话，扶苏起身送蒙恬出来。按理说田姬和荷华是偷听，这时候就应该悄悄离开，但不少田姬慌忙转身的时候，撞到了荷华，倒是不疼，但是两人都吓了一跳，不免就发出了些声音。正好被出来的两人听见。 见到田姬，蒙恬似乎也吓了一跳，躬身道，“公主。” 他居然也知道田姬的公主身份，而且看样，两人应该是认识的。荷华的视线从田姬身上移到蒙恬身上，又从蒙恬身上移到田姬身上，忽然好想明白了些什么。 俊男美女什么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而扶苏居然提前将田姬弄到了自己的院里来，看来是早就打算借此拉拢蒙恬的。 荷华对此简直目瞪口呆。她知道齐国公主的心愿是跟扶苏有关的，甚至是可以帮得上扶苏的忙的，可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可以这么劲爆！难怪当初扶苏跟蒙恬的关系可以这么好。这简直是坑爹啊！ ——好吧也不是很坑，一见钟情什么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对此，荷华只想说，“我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这结局。”“万万没想到，这个任务最后还是帮到了扶苏，因为扶苏把田姬嫁给了蒙恬。” 感觉自己好像没出什么力，光是在一边看热闹似的。这一定是错觉！ 第11章 少年胡亥 不管她的猜想多么荒谬难以置信，但系统提示音说明了一切。 “叮——隐藏任务：齐国公主的心事完成。齐国公主田馨对蒙恬将军一见钟情，来到秦国之后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见蒙恬一面。奖励积分一，基础剑法一份，已放入包裹，可用意念提取。” 基c础c剑c法！荷华立刻就激动起来，恨不能立刻将剑法拿出来观摩一遍。只是眼前还杵着个人，暂时是不行了，她也只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偷偷观察现在的局面。 田姬一双美目一一瞬不瞬的盯着蒙恬，脸上浮起一片淡淡的绯红，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害羞的。而蒙恬垂着头，并没有与她对视。 至于扶苏，他站在蒙恬身后不远处，若有所思的看着荷华。 他当时心血来潮，给了荷华那样一个提示，但并没有当真指望她能看出什么，更不用说能做点儿什么了。田姬和蒙恬的事情，他有自己的安排，也并不怕荷华会来捣乱。 却不曾想，荷华果然让他惊讶，居然当真将这件事情给做成了。田姬已经出现在了蒙恬面前，反而将自己的安排全都打乱了。好在并不是什么大事，也并非不能补救，不然他心里不知该有多怄。 “田姬，你代我送一下蒙将军。”只是沉吟片刻，扶苏便做出了应对。 听到他这句话，其余个人都有些惊讶，不过蒙恬依旧看不出什么来，而田姬立刻有些激动甚至急切的应了，至于荷华，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田姬跟蒙恬早就走得看不见了，只有她跟扶苏站在院里。扶苏看着她，片刻后用一种不辨喜怒的语气，淡淡的道，“不错。”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不过，荷华抬眼打量了一下扶苏，见他的脸色不错，想来心情应该不是很糟糕。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上前一步，试探着问道，“公，莫非你早就知道这事了？” 扶苏瞥了她一眼，根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提脚就进屋了。荷华愣了一下，跺跺脚跟了上去。 “公，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也算是帮上忙了吧？”她厚着脸皮道。 扶苏看了她一眼，问道，“说吧，又有什么要求？” “嘿嘿”被看穿了，荷华也不尴尬，“公之前答应我要让我随侍出宫的” “你出宫是为了见蒙将军，如今人已经见到了，自然不能再去。”扶苏道。见荷华的脸上立刻露出失落的神色，顿了顿，解释道，“你是女，蒙将军已经见过你了，再带你出门，难免有些不妥。” 语毕，见荷华还是那个样，眉尖轻轻一拧，继而展开，道，“罢了，你可以求一样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我没什么”需要的。后面这个字，在看到扶苏挂在墙上的宝剑时，被堵了回去。她抬手指着那把剑道，“我要那个，公也肯给？” 扶苏转头看到她所指的东西，气笑了，“你倒是会挑，这把剑是父皇赏赐下来的，不能给你。不过我还有一把从前的佩剑，便给了你吧。对了，你要剑来做什么？” “当然是练剑！”荷华毫不犹豫的道。她没好意思说自己要连城绝世神功这种中二的话，不过心里却是满满的自信，“将来跟着公出门的时候，总不能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这倒不是说假的。历史上扶苏可是被贬去边疆做监军的，当时还有匈奴来犯，边疆当然不会平。荷华是肯定要跟着扶苏去上郡的，现在剑，将来也不至于拖后腿。 虽说现在扶苏是重生的，还有自己帮忙，按理说应该可以避免这样的命运，但是这种事情可说不清楚，早作准备，到时候才不会抓瞎。 扶苏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沉默片刻后才笑道，“也罢，随你。”他是不信荷华能练出什么绝世剑法的。不过，就算只是强身健体，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天荷华一大早起来，就提着剑兴冲冲的到院里去练剑了。不过她起得晚，这个时候，扶苏的晨练都已经快要结束了。扶苏也练剑，荷华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其实并不怎么能看得懂，但个人感觉，扶苏现在并没有自己之前所见过的那种气势。 也是，他现在毕竟还年轻，当然比不上十年后的他自己。但是已经有了一种锋芒初露的气势，看得荷华心潮澎湃。 过一会儿，扶苏收了架势，转头看到她捧着一把剑双眼放光的盯着自己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失笑。荷华大约就这一点好，不管想什么，都明明白白的表现在脸上。这样的女孩，就算偶尔会有些麻烦，也绝不会让人讨厌。 扶苏忽然来看兴致，一边用雪白的帕擦汗，一边转头问她，“可要我替你指点一番？”他虽然也是才将剑法捡起来，但是至少指点荷华是没问题的。 荷华兴奋的点头，“好啊好啊。”说着就抱着剑跑到了院中央，摆出起手式。 扶苏看得眼角一抽，“你是第一次练剑？” 荷华点头，“我们那个时候，这些东西好多都已经失传了。” 扶苏几乎压抑不住自己扶额的，“我看你还是先把剑放在一边，暂时用别的东西来练习吧。免得一会儿伤到你自己。”看荷华拿剑的姿势，他都觉得心惊胆战的。 荷华僵了一下，说真的心里还挺担心这个的。她当然也知道一开始不能直接上手就用真的剑，绝壁会砍到自己的胳膊或者砸到脚的但是她人生第一次拿到剑，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话说这东西在现代的时候，算是管制刀具了吧？ 她只能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小心的放在一边，然后去后院找了一根木棒回来，深呼吸，屏气凝神，开始回想剑谱上面的内容，按照指示一招一式的开始比划。 可想而知，第一次试验的结果当然是惨不忍睹，招式歪歪扭扭，动作慢慢吞吞，但是扶苏还是从里面看出了这个剑法的不凡。他想着荷华说两千年后这些东西已经失传，忍不住冒出一个疑惑，“她从哪儿来的这么精妙的剑法？” 不过虽然心中好奇，但这毕竟是别人的秘密。尤其是剑法这种非常讲究门户之见的东西，他也不会随意去探究，只是心中对于荷华的神秘之处，又有了新的认识。 在荷华练习完毕之后，他只淡淡道，“这份剑法十分精妙，多多练习，早日掌握其中的精髓吧。别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然后就走了。 荷华本来以为他会问问的，结果居然没问，一时间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荷华就一直在院里埋头练剑，其他人一开始还有些惊异，见扶苏都没说什么，也就都只当做没看见了。扶苏偶尔得空，也会指点一两招，所以荷华已经开始勉强能将招式模仿出来了，虽然杀伤力方面还是不能指望。 这天她收了功，正在琢磨某些不解之处时，忽然听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叮——触发支线任务：少年胡亥。请绑 定者前往御花园湖边，寻找少年时期的胡亥，并且帮助他解决难题。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任务失败扣除积分一。积分为负数时，绑定者将会被抹杀。” 自从上次的隐藏任务完成之后，已经好几天没有听到系统的动静了。荷华醉心剑法，当然也没有过在意。这时候听到系统的声音，才觉得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不过，御花园？秦朝的时候也有这种说法？不过转念想想系统的不靠谱，也就释然了。就连不可考的传说都能当成任务描述，出现别的bug也是在所难免。不过回头想想，这样的系统，似乎有人情味多了。 对于自己一个人出门，荷华其实心里有些打怵。毕竟这可是咸阳宫，到处乱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系统既然发布任务，就肯定有它的原因，自己如果完不成，不说倒扣积分，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坏处，所以犹豫片刻，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出了扶风苑。 去后苑的倒是好找，荷华很快到了地方，根据提示走到湖边，就见一个穿着绫罗的小孩趴在石栏杆边上往湖里看，许是过投入，整个身体已经渐渐脱离了地面，眼看就要朝着湖里栽下去。 荷华吓了一跳，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将小孩抓住，抱了下来。 胡亥似乎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了，惊魂甫定，脸色苍白的盯着她，不悦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扶风苑的侍女。”荷华道，“小公方才在看什么？这样危险了，你身边的人呢，怎么都不看着点儿？” 第12章 这谁家倒霉孩子 虽然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既然有系统任务打底，荷华立刻就确定了这个人是胡亥。她忍不住仔细的将这个亲手葬送了秦朝的人打量了一番。 胡亥生得相当好。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细腻，跟已经长成展露风华的扶苏比起来，他还是个孩，所以倒是有几分雌雄莫辩的意思，单从长相上来说，要比扶苏胜过许多。 小孩长得好看，其实是相当占便宜的。至少在见到之后的第一印象，会让人觉得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尤其是胡亥歪着头，天真的看着她问，“你是大哥的侍女？” 荷华笑着点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跟着你的人呢？” 虽然不明白系统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发布了这个任务，就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就是为了要让她把胡亥的性拧过来，让他跟扶苏能够兄友弟恭，将来也不至于会因为皇位打起来。 穿越小说不都是这么演的嘛！不立志改变历史的穿越者，不是好的穿越者。而且荷华还记得，扶苏是怎么说的。 “既不见容于父兄弟，有何颜面存世！” 在扶苏心底，对于最后那样的结局，或许还是会感到遗憾和难过的吧？兄弟阋墙，父相忌，对于责任心强又悲天悯人的扶苏来说，恐怕是藏在心底最深的痛。尤其是回来之后，他也多次表现出对于秦始皇的孺慕，所以帮助他跟胡亥这个兄弟打好关系，简直义不容辞！ 自己脑补了一通之后，荷华怀着对自家男神深切的同情和怜爱（）之情，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耐心，笑吟吟的看向胡亥，心中涌动着无限的战斗——不就是个十岁的小孩嘛，分分钟搞定了他！ 然而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就裂开了，因为她看到胡亥可爱的歪了歪头，疑惑的看着她，嘴里吐出恶毒的话语，“你难道是瞎吗，小爷当然是一个人在这里，要是有别人，早就出来了。再说，大哥就是这么管教他的侍女的？见到小爷，居然不知道要行礼请安？！” 荷华：“”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点儿大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白白嫩嫩可爱天真的小少年呢？眼前这倒霉孩是谁家的还管不管了！ 见荷华成功的被自己噎住，胡亥施施然站起身，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迈着方步走了。走c了！ 胸口的无限热情还没有发泄出来，怀着无比美好的憧憬前来的荷华被气得七窍生烟。这熊孩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啊讨打了！什么时候犯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心中发下宏愿，荷华这才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也转身打算离开了。 来到秦朝之后一直都很顺利，每个任务都像是来送积分的，导致荷华最近实在是过松懈，几乎以为自己是过来旁观扶苏霸气侧漏顺便收获点儿积分，进行秦国游的了。 直到今天在胡亥这里吃了瘪，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女主光环，并不是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围绕着自己转的。——事实上之前的顺利，也多半是因为那些任务有了扶苏的参与，自己只是在一边捡便宜而已。 扶苏的敌人还有很多，如果自己想要帮得上他的忙的话，需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荷华心里总算是有了这个明悟。 不过，说不挫败是骗人的。虽然说知道是自己力有不逮，但是想到任务只要失败的，就会被倒扣一积分，距离自己的避毒珠又远了一点，荷华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然而她才走了两步，眼角余光却忽然扫到一抹一闪即逝的光芒。荷华微微一愣，转过头去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是正对着湖面的方向，荷华想着，大概是湖水反射阳光造成的吧，于是又继续往前走。 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她忽然想到，刚才自己过来的时候，看到胡亥趴在栏杆边往水里看，差点儿整个人栽进去了，是不是他掉了什么东西进水里？ 这么想着，荷华就有些犹豫了。毕竟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样的话，如果自己能将水里的东西捞上来，说不定任务还有转机。但是先不说她根本不知道胡亥丢的是什么东西，单说这湖□□，她虽然会水，但是要潜入湖底捞东西，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犹豫之间，荷华下意识的将任务面板拉了出来。这是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有些任务提示很少，所以不许要认真的研究任务描述，才有可能找出线。 请绑定者前往御花园湖边，寻找少年时期的胡亥，并且帮助他解决难题。】 荷华僵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任务描述并没有要求自己跟胡亥搞好关系，什么化解兄弟之间的隔阂之类的，都是自己的脑补而已，重点还是应该在帮助他解决难题这一点上。 而她可以大胆推测，胡亥目前的难题，应该就是掉进湖里的那个东西。所以只要拿到东西，应该就能完成任务。 做完这个任务，她就有了四五十几分，可以兑换自己哈了很久的避毒珠了，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生活，这种能给自己保障和安全感的东西当然多多益善。 荷华终于下定决心，为了一积分，拼了！ 考虑到要潜入湖底，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荷华最后没有脱鞋，将裙摆拢起来打了个结，让它贴在自己身上，以免妨碍行动，荷华深吸一口气之后，就跳进了水里。 好在这会儿还是夏秋之交，水里的温并不算凉，而且荷华的运气显然还不错，跳进水里之后，没多久就看到了湖底静静躺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美玉。而且位置就在胡亥之前所在的那个方向，应该就是他掉的。 荷华浮上水面，换了一口气之后，才沉下去，一鼓作气的将玉佩捞了上来。结果在拿到玉佩之后，她因为高兴，一时忘形，居然忘了自己是在水里，张开嘴呛了好几口水。 这也就罢了，结果她快要浮到水面的时候，左小腿忽然抽筋了。而且整个人似乎也有些体力不支。 荷华心中暗暗叫苦。她已经好久没有游泳了，刚才急切之下，也忘了要先做个准备活动，拉开筋骨。这时候在水里又痛又累，根本使不上力气。 幸好理智还在，也没有慌张，勉强还能撑着浮出了水面，但要靠自己游到岸边，恐怕是不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荷华听到了人声。她松了一口气，连忙大叫，“救命，救命啊！”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呼救声，一大群人涌了过来，有好几个人跳进水里，将她拉了上去。没等荷华松一口气，就听到一个鄙夷的声音，“我就说你是个傻，居然自己跳到水里去！” 荷华：“”不用看，光是听这么欠扁的语气，也能猜到这是谁了。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胡亥这个熊孩也在？他刚刚不是生气的走开了吗？ 不过，为了自己的任务，荷华终究还是讲这口气忍了下来，关键是她现在就算想要回嘴，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她稍微缓过来之后，才慢慢地坐起身， 转过头来看着胡亥，将自己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我在湖里捡到了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公的？” 胡亥脸上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惊讶，显然也是明白荷华刚刚跳进湖里是为了替自己捡东西了。他看着荷华的眼神都有了变化，然后小心的将玉佩拿了回去。 “叮——完成任务少年胡亥，奖励积分一，少年胡亥的感谢。” 系统音总算响起，让荷华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得瑟的想，哼哼，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感谢我了吧？还以为真的有多厉害呢，说到底还是个中二少年，分分钟搞定！ 刚刚在心里得瑟完，荷华就看到胡亥扫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勾着唇道，“来人，将这个偷了本公玉佩的侍女带回蒹葭馆！” 什么？！是不是说错了台词了啊喂明明是我帮你从湖里把玉佩捡起来的而且你不是已经在心里谢谢我了吗系统为证啊把我抓回去关起来又是什么神展开？！！！ 中二少年的世界我不懂啊！荷华心中内牛满面。 扶苏公你快来救救我啊你弟弟好可怕嘤嘤嘤我以后一定不再胡乱招惹蛇精病了 就在这个时候，荷华忽然听到一个十分好听的声音问道，“今儿后苑里倒是热闹，这又是在做什么？” 此刻，荷华脑海中猛然闪现出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救星！ 第13章 千古一帝 但事实又一次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教训，让她明白，脑补是要不得的。 因为她听到胡亥说，“儿见过父王。” 父c王！能让胡亥这么老实并且叫出这个称呼，世界上恐怕只有这么一个人，那就是——秦始皇。 忽然有一种才出虎口又入狼窝的不妙预感怎么破？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无情残酷无理取闹？说好的让扶苏公来救我呢并没有 荷华僵硬的抬起头来，就见刚刚还是个熊孩的胡亥，此刻已经扑进一个中年男怀中撒娇了。她不敢细看，但纵然只是惊鸿一瞥，还是被秦始皇身上的气势所震慑，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长相。 “这是在做什么？可是胡亥你又淘气了？”秦始皇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但是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之后，荷华就自发免疫了。在这位主儿跟前，她战战兢兢都来不及，实在是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才不是！”小恶魔撅起嘴道，“父王，大哥的这个侍女偷走了您赏赐给儿的玉佩！”说着还将玉佩扬起来给秦始皇看。那晶莹的美玉，在阳光下甚至折射出了一片流光溢彩。 荷华浑身一颤，没想到胡亥居然这么心狠！他在秦始皇面前这么说，要是这个罪名坐实了，那自己说不定要赔上性命！甚至一个不好，还要牵连上扶苏！如果说之前还对胡亥抱有一丝期望，那么现在，她已经明白了，这个敌人是根本不可能感化的。可笑自己之前因为对方是个孩，所以全然没有防备之心，结果反而被对方抓住了破绽，给与致命一击！ 是啊，早该想到的不是么？宫里哪有可能真的生出天真无邪的孩来？况且十岁在现代还是不懂事的孩，可在古代就不一定了。他懂得的，说不定比自己还多呢。 还有系统，也忒不靠谱了，居然给出了“少年胡亥的感谢”这个东西，让荷华以为对方不过是个表里不一的傲娇熊孩，结果呢？！ 不过现在再多想这些都没有用，荷华心念电转，思着怎么才能将这个罪名从自己身上洗脱，就在这时候，系统音又一次响起，“叮——触发隐藏任务：沉冤昭雪。设法让秦始皇相信你的清白，并在他面前留下好印象。友情提示：秦始皇雄才大略，性格专横，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随机奖一份。任务失败无惩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系统其实也没有提出什么有用的办法，但是听到系统音之后，荷华忽然就安定下来，不再那么惊慌了。实际上，现阶段来说，系统是比扶苏跟让她有安全感的对象，因为扶苏到底是则呢么想的荷华摸不清楚，但系统的目的，她却是一清二楚，并且他们有相同的目标，所以她可以完全的相信系统。 最重要的是，荷华总觉得，系统既然要帮助自己完成任务，那就不会让自己这么容易就死掉。既然有了后盾，当然也就不那么惊慌了。 所以她慢慢的站起身来，先给秦始皇行礼请安，然后才道，“陛下，恐怕是小公误会了。奴婢方才曾见小公靠在栏杆边，似乎在寻找什么，不过等奴婢过来的时候，小公已经匆忙离开了。奴婢因此猜想，是否小公掉了什么东西，才会如此着急。遂跳进湖里寻找。果然在湖底找到了这枚玉佩。” 她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后怕之意，“奴婢水性不佳，拿到玉佩之后，自己却因为小腿抽筋，差点儿溺水而亡，幸好小公带着人过来，方才救出奴婢。恐怕小公是见这玉佩在奴婢手上，以为是奴婢偷走的，是以才有此误会，请陛下明察。” 见她这般不慌不忙，口齿伶俐，秦始皇果然有些意外，打量了一下她的衣裳，微微颔，“朕瞧着你这个狼狈的模样，应当没有撒谎。胡亥，事情可是如此？” 胡亥听着秦始皇的意思，分明是很欣赏荷华的，而且此事本来就不怎么值得推敲，因此眼珠一转，狠狠的瞪了荷华一眼， 道，“应该就是如此，是儿莽撞了，因着玉佩是父王所赐，因此心中急切，才会冤枉了好人。请父王责罚。” 荷华在心里腹诽，你既然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却将我这个好人晾在一边，像什么样？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要让皇家的人跟自己道歉，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只能腹诽两句了。 倒是秦始皇，听了胡亥的话之后，微微勾唇，颇有兴致的看着荷华道，“你是扶苏的侍女？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妈蛋这语气怎么那么像调戏民女？荷华一边腹诽，一边慢慢的抬起头来，视线微微游移，便停在了秦始皇的下巴上。趁着这段时间，她倒是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秦始皇与扶苏生的很像。确切的说，他是粗糙版的扶苏，眉眼更深更浓，脸部的轮廓也更有线条感，总体来说，就是比扶苏多出了几分男气概。气质上更是格外凌厉，如同一把厚重的剑，大约是常年征战以及多年的帝王生涯养成的。 秦始皇打量了荷华片刻，只觉得这个侍女虽然姿色并不格外突出，但难得气平和，不卑不亢，因此微微点头道，“不错。” 说罢便将荷华晾在一边，转而去跟胡亥说话。但荷华心里一点都不难过，因为她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叮——隐藏任务：沉冤昭雪完成。奖励积分一，易容丹一粒。已放入包裹，可用意念提取。” 易容丹！隐藏任务果然是个好物，这东西虽然目前来说用不上，但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有奇效。所以虽然荷华心里痒痒的，但也按捺住了，不打算将它取出来。因为这个包裹是单向的，系统奖励的东西会放在那里，自己可以随时取出，但一旦取出来，就再也不能放进去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是随身携带，又哪里比得上放在包裹里面安全？ 就在荷华激动的时候，忽然听到胡亥的话，让她的身体一僵，“父王，这个侍女倒是个不错的，替儿找回了玉佩。以后就让他跟着儿好不好？” 逻辑呢？我帮了你所以你就要让我跟在你身边？荷华简直吓了一跳，胡亥到底是想干什么？一会儿好像是要把自己弄死，一会儿又要把自己弄到他身边去。才不过短短时间，荷华觉得自己就要被他折腾出心脏病来了。只盼着秦始皇不要理会这种胡闹的话，赶紧把他儿带走，好让自己松一口气。 可是秦始皇居然没有痛斥胡亥，而是道，“她是你大哥的侍女，你若是喜欢，去问你大哥讨便是。” 荷华觉得自己之前认为秦始皇长得很好气质很棒简直是瞎了眼，这根本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大沙猪好不好？我虽然是个侍女但也是个人啊，真以为是你们说说就能送来送去的吗？——虽然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相比起来，扶苏果然是最好的主，至少荷华能够肯定，他绝对不会把自己送给胡亥这个蛇精病！就这一点，就甩眼前这两个人不知道多少条街了！ 胡亥听了秦始皇的话，果然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去跟扶苏讨要自己，不过荷华心里反而希望他真的去了，然 后被扶苏教训一顿。哼哼，今儿这梁可是结大了！自己是侍女不能折腾他，总有人能收拾他！ 回到扶风苑的时候，荷华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的。不过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小腿抽筋，好像不知不觉就好了。甚至到后面，可能是因为秦始皇出现了精神高集中的缘故，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痛。 一时间心里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合着这些人也不算全干坏事，至少自己还是得了一点好处了。但如果不是跳进湖里给胡亥捞玉佩，小腿又怎么会抽筋？ 不过之所以去捞玉佩，为的也不是胡亥，而是系统任务。这么想着的话，今天这所有的事，都可以用个字总结——自找的。这么想着，荷华简直泪流满面，幸好系统的奖励还在，不然真的是要心塞死了。 说到这个，荷华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积分好像已经超过四，可以兑换那个心心念念了很久的避毒珠了！ 想到就做，荷华立刻拉出面板，果然避毒珠已经亮起来了，她怀着激动的心情抬手虚点了一下，再点下确认兑换，系统提示音就响了起来，“叮——兑换避毒珠一粒，花费积分四。已放入包裹，可用意念提取。” 荷华又打开包裹看了看，现在里面放着易容丹和避毒珠。她将视线移到避毒珠上面，犹豫片刻，还是将它取了出来。 没等荷华把东西收起来，田姬就忽然推门进来了，看到荷华和她手上托着的明珠，似乎也吓了一跳。 第14章 就不能是关心公子吗 “回来了？”荷华连忙将珠捏在手心里，再将手背在身后，讪讪的招呼道。 田姬点点头，往荷华身后看了一眼，虽然十分好奇，但终究心中十分有分寸，并没有开口问。 倒是荷华自己有些讪讪的，犹疑片刻之后，主动将那只手伸了出来，对田姬道，“这个是公给的，说是让给打个络挂起来，免得丢了。”顿了顿，又道，“我的手艺田姬你也是知道的，实在是不能看，不知能否请你帮忙？” 这种事，藏着掖着反而会让人多想，不如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尤其是借了扶苏的名，田姬也不能说什么。她又不会去找扶苏求证，也没有穿帮之虞。 果然田姬闻言，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便过来接了珠，端详片刻后笑道，“果然是颗好珠，难怪主要带在身上。这事就交给我吧。” 这颗珠圆润晶莹，呈半透明状，带着淡淡的青色，质地一看就很好。带在身上，也只会被人当做装饰。不过荷华这个身份，倒是不适合放在身上了，万一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来历可疑呢——虽然说系统本来就挺可疑的。 荷华还以为田姬说要打络，需要一段世界，却不曾想，她立刻就挑了绳过来，十指翻飞，不过片刻之间便打好了，将珠结在里面，递给荷华，“你看这样行吗？” 荷华赞叹了一会儿她的手艺，便道，“多谢你，那我先给公送过去。” 心中却在哀叹，难不成当真要将这东西送给扶苏吗？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不行，毕竟扶苏是自己的任务对象，保证他好好活着，也是很重要的。不然他死了任务失败，自己一样会被抹杀。 况且荷华本人，虽然也需要这些东西，但是需求反而没有那么急切。一方面是因为没人会闲的没事对她一个侍女动手，另一方面，她还有系统在身，如果真的出事了，系统也不可能不管，说不定又是一个任务，同样能够起到提示的作用。 所以犹豫片刻之后，她便拿着珠朝扶苏的书房去了。毕竟自己都跟田姬说了，要是看不到东西在扶苏身上，说不定她还会觉得奇怪呢。 都水丞是个很清闲的官职，加上扶苏身份特殊，当真去坐衙的话，说不得反而会让其他人不自在，所以他每日点卯之后，若是没事，很快就能够回来了。这会儿正坐在书房里看书。 见到荷华一脸欲言又止，他微微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荷华看他这个态，似乎没有被胡亥打扰过，略略放下心来。虽然她觉得他应该不会真的过来问扶苏要自己，但熊孩的行事当真不是自己能够揣的，谁知道他会不会蛇精病一犯就来了？ 不过扶苏这样，应该暂时还没有。所以荷华松了一口气，进屋之后，将避毒珠拿出来，“我来给公送东西。” 扶苏接过去看了一眼，“田姬的手艺。这是什么？” 荷华没想到扶苏居然一眼就能够认出田姬的手艺，虽然她看来也觉得很好，但这种细节处才能判断出来的东西，她从来注意不到。只能讪讪的道，“我的手艺实在拿不出手，只能请她出手了。” 扶苏瞥了她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荷华从他的视线里看出了对自己的鄙视，显然也是很清楚自己做不出这种东西来的。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是个人心里都不悔高兴，荷华忍不住问道，“公什么时候把田姬嫁给蒙将军啊，让她做侍女，实在是明珠蒙尘。” “明珠蒙尘？”扶苏抬眼看了荷华一眼，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是宝物自晦才是。” “宝物自晦？什么意思？”荷华愣了一下，问道。 扶苏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你当真以为，是我将田姬留在身边做侍女的？实际上，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田姬的真实身份。” 荷华睁大了眼睛。不过仔细想想，倒是也可以理解。自己刚刚来到扶风苑的时候，也并不知道田姬的身份。说真的，要不是扶苏说的话，完全看不出来，田姬原来是那么尊贵的身份。 一瞬间，对“宝物自晦”这四个字，荷华有些理解了。 从齐国到秦国来，田姬的处境恐怕也不怎么好，如果她还顶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日未必能过得有一个侍女惬意，也难怪她会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扶苏居然会配合对方，才是更令人惊讶的。 “莫非是田姬自己隐瞒身份，到公身边伺候的？”荷华问。 扶苏点头，“当初是蒙将军将田姬从齐国王宫之中带出来的，她央求蒙将军隐下了她的身份，本来是想跟着蒙将军的，只是于规矩不合。来到秦国之后，她又主动到扶风苑来伺候。” 田姬是齐国公主，虽然将自己的身份瞒下，但难保不会被别人发现。如果直接跟着蒙恬，将来被人发现了，那就是欺君之罪。反而是到了扶风苑之后，再找机会去蒙恬那里。到时候就算她的身份当真暴露出来，因为是扶苏赠给蒙恬的，所以也不会有问题。 荷华本来想问扶苏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不过转念想想，就算现在不知道，上辈也一定是知道的。这就是重生的优势所在。不过，这一次他肯定是早就做好打算了。 这么想着，荷华又觉得有些不服气，“公一早就知道这些，将田姬留下，就是为了蒙将军吧？”这种赠送美女拉关系的手段，在这个时候是很常见的，但荷华身为女，想到这件事，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扶苏敏锐的察觉到她话中的情绪，淡然一笑，“你是觉得我在利用田姬？这些田姬自己也知道，是她自己选择的。说利用过了，充其量是各取所需。” 荷华闻言忍不住怔了怔。仔细想想，其实对田姬来说，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所以虽然会被人利用，她也还是这样选择了。 她心中忽然生出几分难得的感慨来。田姬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为了改变自己的利益，可谓是费尽心思，用心良苦。她自己已经占尽优势，只要啊完成任务之后就可以回家，没道理还不去努力。 之前浑浑噩噩的过日，但今天遇到了胡亥和秦始皇之后，荷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来秦国旅游，而是来做任务的。 这个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甚至最后可能会失败，而自己的盟友和敌人，都是很聪明的人，如果不努力，就会被他们甩在后面，到时候自己就真的帮不上忙了。 这么想着，她心中却没有挫败，反而升腾起一股不服输的情绪来。她一个穿越而来的二十一世纪的女孩，自诩见多识广，难道还比不上田姬不成？ 这么想着，荷华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回去回答扶苏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指着他手中的珠道，“这个珠叫做避毒珠，在佩戴之人接触到毒物时，会示警。我想公应该需要，就送过来了。” “世上竟有这样的东西？”扶苏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珠，有些怀疑。 更让他惊疑的，是这主的质，分明是最上等的珠，怎么看都不是荷华能拿出来的。而且，他可没有忘记，荷华当初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东西，怎么忽然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来？ 再联系上次她拿出来的食谱，扶苏心中的疑惑更深。 但他按捺住了没有发问，只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他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够找到答案。 荷华连忙道，“公，这个东西可是来之不易的，你带在身边，多少也有点用。就算没用好了，至少挺好看的不是么？” 扶苏闻言，微笑着颔，就要将之系在腰间。荷华连忙阻拦道，“公，这个东西在你接触到有毒物质的时候，会发热示警，公最好还是贴身存放，免得到时候察觉不到。” 扶苏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将珠收进了胸口的内袋，贴身放着。荷华见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忍痛割爱把这东西送出去，要是扶苏不重视的话，那就真是白瞎了。 扶苏放好珠之后，看向荷华，“说吧，巴巴的给我送来了这样的好东西，是为了什么？” 荷华不忿的道，“公这么说，好像我做这些事都是有目的的似的。难道我就不能单纯的关心公吗？” “是吗？”扶苏嘴角微微翘起，笑着睨了荷华一眼，“今日胡亥弟弟过来找我，你可知道他所为何事？” 第15章 扶苏的心事 荷华立刻就蔫了。所以说有些人不经念叨，刚刚还说他至少是有分寸的没有真的来扶苏这里胡闹，结果就来了这个。 这是扶苏既然知道，荷华也不敢隐瞒，只能期期艾艾的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面对扶苏不赞成的眼神，她还是有些心虚。 毕竟什么兄友弟恭之类的都是假的，自己去掺和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因为系统给自己发布了任务，而这是不能跟扶苏说的。 “罢了，日后不要去招惹胡亥。”扶苏听罢，也没有责怪荷华。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说别的都没用，日后不要再犯，才是最要紧的。 这一点荷华还真不敢保证。毕竟是系统任务，谁知道系统什么时候会发神经，又给自己发布个这样的任务？不过，看扶苏的样，似乎如今跟胡亥的关系就十分不睦。 注意到扶苏的情绪之后，荷华仔细回想，隐约记得好像那个监赵高因为讨秦始皇欢心，所以曾经给胡亥做过老师的。后来两人的关系如此亲近，甚至连大逆不道的事情都一起做了，未尝不是因为这种亲密的关系。 这么说来，胡亥现在都十岁了，所以搞不好赵高这时候已经是胡亥的老师了？难怪长得那么好看，居然是个熊孩。这样一来的话，就算自己想要把他掰回来也晚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点头。算了，就算系统再发布任务，自己不去做就是了。反正现在还有一多分，就算任务倒扣也不用担心抹杀。自己又暂时没有其他的东西想要兑换，积分暂时也没有那么迫切的需要。 虽然这么想，但是身为一个积分达人，曾经在各个会员可以升级的网站都达到高级的人，让荷华放弃她的积分，还是会有些肉痛啊。 说曹操，曹操到。这里想着积分，那边系统就发布了新任务，“叮——触发任务：扶苏的难题。向扶苏询问他的心事，并帮助他解决难题。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二，造纸术一份。任务失败扣除积分四。积分为负数时绑定者将会被抹杀。” 听到有新任务时，荷华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一方面意味着积分进账，但另一方面，系统发布的任务多少都是回对扶苏和自己的主线任务有帮助的，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可以距离主线任务完成前进一步。尤其是这个任务奖励加倍，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对于刚刚下定决心，要努力的帮助扶苏，争取早日完成任务的荷华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她自己没想好要怎么去做。但系统在这方面还算是靠谱，只要跟着系统任务走，迟早会有完成任务的一天。 可是听到后面那句话，她立刻就不淡定了。甚至可以说是眼前一黑。因为这次奖励加倍，失败的惩罚也加倍了。而自己就算加上这次任务的奖励，也是不够四分的。 这就意味着，这个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本以为自己也攒了一点分数，至少不必那么窘迫，但现在忽然有一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荷华盯着扶苏胸口放着避毒珠的地方，心情略微妙。 她是不是对扶苏好了？自己“倾家荡产”换了个避毒珠，结果就送给了他，然后又要继续面临随时可能被抹杀的威胁。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了。 不过送出去的东西，荷华也没指望能够要回来。所以在失落之后，迅速调整心态，开始积完成任务。而先就要弄清楚扶苏的心事。她想了想，性直接开口问扶苏，“公方才在做什么？” 扶苏看了她一眼，神色间似乎也看不出什么为难，淡淡道，“无事。只是在看书罢了。” 荷华听到他这么说，一时反而不好继续追问。不过想到扶苏明明遇到难题，却不愿意告诉自己，她心中还是觉得有些难过。这代表着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有能力帮忙。明明上次食谱的事情大家合作得很愉快的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荷华可不敢当面质疑扶苏，所以只能恹恹的离开了。 只是到底讲过这件事情存在了心底，这日蒙恬再次登门拜访时，荷华就忍不住抓了个空，去见了他一面。 说到蒙恬，自从跟扶苏成为上下级关系之后，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而蒙恬也经常会到扶风苑来拜访。荷华心里猜想着这跟田姬到底有多少关系，倒觉得蒙恬也算是难得。 田姬虽然是齐国的公主，但是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只是扶苏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女罢了，如果他当真跟扶苏开了这个口，扶苏应该也不会拒绝，但他却是宁可自己这么一次一次的拜访扶风苑，任由外面的人猜忌他跟扶苏的关系，就为了见田姬一面，这份用心当真令人佩服。 不过对扶苏来说，这自然算是好事，毕竟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想要跟蒸蒸日上的蒙将军拉关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来得多了，荷华跟蒙恬也算是熟悉，至少能说得上话了，所以荷华要找他单独说话，他倒是没有怀疑。 荷华先是笑着与他寒暄了几句，才欲言又止的问道，“蒙将军，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公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题？还是公事上面不顺利？” “姑娘怎么会这么说？”蒙恬似乎有些惊讶。 荷华也不好说自己想帮忙，正在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时，扶苏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你们在说什么？” 荷华吓了一跳，慌乱的看了蒙恬一眼，搪塞道，“没说什么，就是几句闲话。” 好在蒙恬没有拆台，但是扶苏来了，话题肯定是不能继续下去了，荷华只能很可惜的离开了。 等田姬送了蒙恬离开，扶苏将荷华叫到自己的书房，先是在书桌前落座了，然后才似笑非笑的抬眼看她，“你要知道什么，何不来问我？” 有些人的气势，就是能在仰视别人的时候，看出俯视的感觉来。 荷华立刻就不自在了。她期期艾艾的道，“我也只是担心公。只是我想着公怕是不喜欢跟我说这些，所以就公，我虽然能力低微，但也是想尽心竭力帮忙的，要是真有什么事，公就告诉我吧！” 扶苏这次居然没有直接的拒绝，反而深深的看了荷华一眼，片刻后才道，“你既然那么关心，告诉你也无妨。” “父王统一六国之后，便昭告天下，号始皇帝。之后又分天下为十六郡，咸阳为都。如今战事过去，天下初定，却正是废待兴之时，许多事情乱成一团，难以理顺。” 这个荷华是知道的，但这些事情朝堂上自然有官员来完成，跟扶苏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关系。——这样的事，他这个皇长，说不得还要主动避开，免得被人说是揽权，心怀不正。 扶苏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又道，“这本来与我没什么关系，只是如今我领着咸阳都水丞的官职，但这水利之事，却是一窍不通，下头送上来的书，也是乱七八糟，让人理不清头绪。然而此事有关国计民生，却是马虎不得，因此心中有些烦闷。” 荷华一听就囧了。因为水利什么的，她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在这方面，她到底仗着见多识广的底气，想了想，咬牙对扶苏道，“如果公信得过我，我也可以帮你去看看的。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何况后世也有不少水利方面的发明，我一时也说不出来，说不定到时候看了书，受到启发也说不定。” 扶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然而第二日，便命人给荷华送来了一身男服饰。 荷华跟着他到衙门里去，自然不能做女装打扮，只能扮作书童一流了。 饶是如此，荷华还是激动得不行，立刻就换上衣裳，欢天喜地的跟着扶苏出门了。 只是走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这方向似乎有些不对，怎么是朝着城外而去的？ 她立刻看向扶苏，“公，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城外看看。”扶苏道。这倒不是因为荷华，而是早就计划好的。虽然有书，但很多具体的东西，光是看书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所以扶苏之前就打算出城来考察一番的。今日虽然荷华跟着出门，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行程。 出城考察啊！荷华没想到扶苏居然那么紧贴群众，看来他这次是当真打算要好好做一件实事的。 不过这个机会倒是很难得。如今朝堂上虽然很多事情能做，但是实际上，很多事别人可以做，可扶苏不行。他身份特殊，在重要的事务上面，反而要避嫌。也就只有水利这种小事，反而能够放手去做。 这样一来，似乎也不错。功劳不在大小，积累多了，总有一天量变会累积成质变，到时候形势就不同了。 第16章 统一度量衡 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城，到了近郊的村落旁边，下了马车，也不进村，就沿着田垄慢慢的走，随意查看。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荷华还是被这农村的萧条破败给镇住了。 看得出来，以前村外这一片应该都是良田。但是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明明是收获的季节，可大部分田地都已经荒废，里面的杂草都有人的膝盖那么高，想来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 偶尔看到一两块种着庄稼的地，里头的农作物跟荷华以前偶尔去农家乐玩的时候看到的简直是天壤之别，完全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这固然是因为古代的种植技术和农具过落后，所以种植出来的东西才会这么营养不良，出产的东西恐怕不够维持一年的生计。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之前连年征战，国内但凡青壮男都去服役了，就连稍微有劳动力的老幼，偶尔也会被征为民夫，运送粮草或是做其他的杂役，自然也就没人会认真的种地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荷华忽然想起一句诗，“君不闻汉家山东二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荷华相信，不单是咸阳附近是这样的情况。毕竟咸阳身为国都，天脚下，再怎么也不能难看了。这里的民众就算过得苦，但至少能维持生计。可其他地方就说不定了。 如果这样的情况不能得到改善，那么就算统治者不继续压迫，农民起义也是迟早都会爆发出来的。说到底，生存才是第一本位的东西，如果老姓吃不饱，活不下去，当然就会忍无可忍的站起来反抗。 荷华觉得自己心头有些发颤，为自己今日所看到的这些东西。 她以前总是笼统的觉得，秦朝会灭亡是因为“暴秦”这两个字，却从来没有深想过。之前也以为，只要扶苏上台，好好发展国计民生，就总能将秦朝延续下去。 但现在看来，她明显是想的过简单了。发展民生，让老姓吃饱饭，已经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但扶苏上台，却至少还要十年时间。 而这十年里，秦始皇做了什么？不是四处巡幸，宣扬自己一统六国的“不世之功”，就是大兴土木，征发民夫建皇陵，建阿房宫 这个已经被战争拖累得千疮孔的国家，还能经得起多久的糟蹋？ 荷华心中一片沉重。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打算要帮助扶苏，那现在，对她来说，努力让这些人能够过得更好，也不枉费自己到这秦朝来走一遭。希望有天就算自己回去了，没任何人记得自己，但自己做过的事，却能被人记住。 眼前的景象对荷华来说是个大的冲击，对其他人来说其实也差不多。毕竟虽然这是咸阳城外，但扶苏和他身边的人，包括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那两个下属官员，都算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根本没有看过这些。 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不会高兴。所以现在的气氛是一片沉默。扶苏的脚步没有停下，众人就只能跟着一起往前走。 过了好一会儿，扶苏终于在一条水渠旁边停了下来。盯着水渠，似乎是在出神。 荷华这才反应过来，扶苏掌管的可是水利，至于田地里的庄稼什么的，他暂时管不到，也不能管。 这么想着，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自从来到秦朝以后，荷华一直抱着的是得过且过的心态，毕竟扶苏自己是重生的，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寥寥，而且看现在的形势，秦始皇挂了之后，扶苏上位基本上是妥妥的了。也不需要她多操心什么。 但是这两天她受到的刺激却是不少，现在她猛然生出了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系统只要求她帮助扶苏当皇帝，没说一定要等秦始皇死了之后。再说就算是要等秦始皇死了，之前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毕竟如果扶苏早一点掌握实权，说不定就能多做一点好事，免得将来接手一个千疮孔的国家，到时候就算扶苏想要力挽狂澜，说不定也已经晚了。 也不知道扶苏这么一会儿时间到底想了些什么，反正回过神来之后，他们就开始往回走了。一上依旧是沉默，一直到上了马车，扶苏才问荷华，“你看了这些，有何感想？” “我们的时间少了。”荷华说。 这是她心中最直白的念头。现在是秋天，就算立刻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也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去做。而且一开始不可能立刻推广，无论如何要先试验一两年。而这一两年的时间，老姓们又要怎么过？ 扶苏有些意外，他微微挑眉，没有让荷华继续说，而是道，“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水利，除了一条水渠之外。咸阳夏天非常干燥，一旦没有足够的雨水，庄稼无法及时得到灌溉，势必就会影响产量。” 他说的是自己这个都水丞管辖范围之内的东西。当然并不是因为他没听懂荷华的话，而是这些事情，并非是如今能够考虑的。 荷华闻言，也慢慢冷静下来，知道凭着自己一腔热血是什么都做不成的，这些事只要扶苏心里有数，只要他真心想要努力，总会想到办法。与其担心别的，不如想办法帮扶苏做好这件事，让他获得足够立足朝堂的功绩。 这么想着，她就道，“咸阳地处渭水北面，耕地也大都集中在靠近渭水的地方，其他地方取水困难，就算凿水渠，也无法引水上来。要解决这个办法，只能把水车发明出来。但我虽然知道这个东西，却不甚了解。还要公让人去试验。” “这就够了。”扶苏点点头，“回去你将水车大致的模样画下来，再将原理告诉我。” 荷华点点头，绞尽脑汁想了想，能够想出来的也只有寥寥。她心中不甘，便道，“还有些农具，我其实也不怎么清楚，但也可让下面的人去研发。早一点发明出来，就能节省许多的时间和力气。” 扶苏也没有反驳。就算暂时不能往外拿，自己先让人研究一下也无妨。到时候时机成熟，直接拿出来就是了。 荷华见状，总算高兴起来，笑着道，“我们秦国生产的兵器是最好的，可这些技术，若是只用来生产兵器，就可惜了。如果制造出更好的农具，自然能造福姓。” 扶苏闻言，若有所思。荷华见他听进去了，也就适可而止。 一无话，回到咸阳之后，他们没有回宫，而是去了衙门。毕竟扶苏还有工作没有做完。而且去那里将水车画出来的话，立刻就能找人去试着做了。 结果画画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麻烦。荷华本人没有点过画画这项技能，何况还是用毛笔，画出来的东西就连她自己也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所以只能她形容，扶苏执笔。 然后涉及到各种比例和量的时候，荷华才猛然发现，现在的量衡之类，还全部都是乱七八糟的。她将扶苏之前看的书拿来看过之后，就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荷华忍不住捶了一下自己的头，怎么把这么大的一个捞功劳的东西给忘记了呢？ 要知道 ，秦始皇所做过的事情，到了后世，很多事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的。他最著名的功绩，无过于统一六国，统一量衡，车同轨，书同。 但现在才是始皇二十六年，除了第一项，后面的都还没有人提出来。如果让扶苏来做，对他来说，自然是一个增加政绩和声望的好机会。 荷华立刻激动的将这个东西提了出来，“公，现在六国一统，当然要废除各地不同的量衡，制定出一个统一的标准来。不然让他们各自为政，那大秦就是一盘散沙了。这个政策，始皇一定会赞同的。” 扶苏闻言，却没有立刻表态。这件事的好处他能看得出来。但在他这个位置上，障碍重重，自然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再小心。 荷华却只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绞尽脑汁想了想，又想出来一个例，“历史上不是有个人，他利用量衡不同的漏洞，大斗出，小斗进，收拢民心，万一也有人在秦国这么做呢？” “你是说田氏代齐？”扶苏眸光一闪，看向荷华。 田氏代齐，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历史事件。田成是齐国的丞相，他为了收买人心，将自家的粮食大斗借出，小斗收进。后来他杀了齐简公，扶持了一个傀儡皇帝，自己则坐拥大全。后来他的后人果然取代了国君，自立为齐王。 荷华不记得具体的东西，只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但扶苏却记得很清楚。而且他更加明白，比起荷华所说的第一个点，这个理由更加能够说服自己的父王。 ——帝王多疑，就算是已经坐拥天下，也不例外。 第17章 造纸术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坚定了扶苏同意荷华这个提议的决心。 他不愿随意插手朝政，令父相疑，但若有绝对的理由能说服父王，这件事就可以做。何况这一次，他完全可以不自己出头，多一点这样无关紧要的功劳，也可加重自己在朝堂上的份量，一举两得。 是以沉吟片刻之后，扶苏便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此事我会向父王提起。”顿了顿，又道，“今日多谢你了。” “叮——完成任务：扶苏的难题。奖励积分二，造纸术一份。已放入包裹，可用意念提取。” 有时候荷华觉得，系统除了发布任务之外，也可以作为一个测试别人的东西。就像现在，扶苏的话听起来像是客气敷衍，但既然任务结束，就说明自己的确是帮助他解决了心中的难题，他的感谢应该不是虚假的。 当然，也有遇上胡亥那种蛇精病的时候，系统毕竟只是程序，完全辨别不出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就算是这样，荷华对系统还是很满意的。自己孤身一人来到千年之前，如果不是因为有系统在身，恐怕早就惶惶不可终日了。她现在所有的底气，全都是来自于系统。 ——虽然她现在所有不幸的遭遇，本身也是来自于系统。 扶苏打定主意之后，就将荷华一个人留在屋里，自己去找蒙恬商量这件事去了。 是的，他打的主意就是让蒙恬去出这个头。甚至可以说，蒙恬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他的目标是蒙恬的弟弟蒙毅。 毫无疑问，在秦始皇面前，不论是扶苏本人还是蒙恬，都不如蒙毅这个宠臣好说话。加上这件事本身也比较敏感，如果几个人分摊风险和功劳，反而会比较好。 荷华虽然不知道他的打算，但见他出门，明白是去做这件事去了。所以就在屋里努力的回想古代的量衡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荷华接受的量衡，其实已经是比较西化的东西了。长是按米来计算，量是升，重量是千克和斤两。这些都是生活中经常会用到的东西，计量时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要她来制定标准，就比较抓瞎了。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荷华心里忍不住有些失望。不过转念想想，自己对此时的量衡一点都不熟悉，扶苏却可以让人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改良，反而比自己更容易些。 荷华的本意是希望一步到位，让现在的量衡接近后世的“万国公制”，但转念想想，只要大秦足够强大，将来有的是办法让其他国家来适应大秦的量衡，甚至参与制定所谓的“万国公制”。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现在自己还是去研究水车和农具比较好。 扶苏身为都水丞，主要管理你的是水利方面的工作。 渭水水域的水患并不严重，除了每年例行的维护之外，并不需要多费心。荷华毕竟不懂这方面，也不敢随意提意见。 反而是关中地区冬春雨水少，春夏两季容易出现旱灾。想要保证农作物产量，就需要引水灌溉。一方面需要多开凿沟渠，提高引水能力，一方面就是要将水车造出来，将低处的水引向高处。 将自己力所能及的东西都写下来之后，荷华就将这件事丢开手了。自己一个女，让别人知道自己插手这些不好，再说能说的都说了，再多的也没有了。就是着急也没有用。 这个时候，荷华才将注意力转到自己包裹之中放着的那份造纸术上面去。 作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造纸术的出现，可以说是中国化发展历程中开天辟地的变革之一，为化传播和传承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但传说中造纸的蔡伦，是东汉时期的人，差不多是在多年之后。荷华来到这里之后，限于身份，也没怎么用过纸张，所以没什么这方面的认知。 但是现在，在系统给出了造纸术这个东西之后，荷华才猛然意识到，这个时候纸张根本还没有出现！可是愚蠢的她之前就将写在纸上做得古色古香的食谱交给了扶苏，而扶苏居然也什么都没有问过！ 发现自己犯了这么严重的一个错误，荷华简直觉得无地自容了。不过，这也坚定了她将造纸术推广的决心。反正是造福大众的事情，再说也能避免将来再出现这种错误。 最重要的是，扶苏对上次的事情根本没有问过，荷华有些拿不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把造纸术拿出来，他应该就不会那么奇怪了吧？ 基于这样的原因，得到造纸术之后，荷华不打算直接拿出来，她要自己试验一下，最好是能够造出纸张来。别管质量如何，只要有了成果，就可以让扶苏去推广了。 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造纸需要做的准备工作，扶苏也已经回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显，但荷华感觉得出，他的心情并不坏，想必应该还算是顺利。 见到荷华，他也没有多说，只淡淡点头，道，“时间不早了，回宫吧。” 回去的马车上，扶苏一直若有所思，等快到咸阳宫了，才忽然开口，“回去准备一下，田姬恐怕要嫁人了。” “嗯？”这个消息来得突然，荷华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看了扶苏一眼，见他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心里琢磨了一下，慢慢就有些明白了。 田姬本来就是扶苏用来跟蒙恬拉近关系的媒介，现在要将田姬嫁出去，大约他跟蒙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需要这样一个媒介了。 再联想到扶苏做出这个决定的时间，今天自己扶苏出去的时候，应该是去找蒙恬了吧？有这样一个功劳将两人联系在一起，以后就有了共同的利益，自然就不需要将田姬留在身边了。 这段时间蒙恬经常会登门，扶苏却只是在谈话结束之后让田姬去送他。虽然荷华自己总觉得田姬这个身份有些尴尬，但不管是她本人，还是扶苏和蒙恬，似乎都没有异议，所以她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知道田姬终于能嫁出去，荷华也替她觉得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总觉得很别扭。 她忍不住转头看了扶苏一眼。从他的角来说，这件事恐怕无可厚非，毕竟女的地位低，而扶苏自己则是天之骄，虽然多少有点利用田姬的心思，但也并不出格。 但这种把人当成工具的做法，还是让荷华觉得难以适应。尤其是做这件事情的人，是扶苏。 在荷华的思想里，扶苏应该是个完美的人，没有一丝缺点，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够很好的处理，得到众人的拥戴。 但理智上她又知道，世界上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的，扶苏也不例外。几千年的传说美化了他的形象，让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知道归知道，可她一直没有去深想过。直到今天，她才忽然意识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扶苏，并不是一个固化的形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也有缺点，也有害怕的东西，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也会自私也会无情乍然明白这一点，荷华明知 道这是理所应当的，但还是觉得有些接受无能。 这之后荷华一直下意识的避开跟扶苏见面，就连系统似乎也感染到了她的情绪，所以最近一直很安静。至于扶苏，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又或者是忙了，所以荷华也很少见到他。 借着这个机会，荷华正好躲在小院里，拜托最近才认识的少府里的宫人帮自己弄到了不少树皮苎麻和破布之类的东西，开始了她的造纸之。就连田姬出嫁，她也只是去送了一下。 说是出嫁，但田姬现在的身份毕竟只是个侍女，所以并没有很正式的仪式，所以也只是装扮一番，扶风苑里的人置办了一桌，送她离开罢了。 荷华之所以对此不积，倒多半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强烈的意识到了身份的差别所带来的结果。虽然蒙恬未必会将田姬当成普通姬妾来看待，但一个女一生最重要的仪式，却如此仓促简单，让她心中不由生出了许多的不安和害怕。 虽然一门心思的想要回去现代，但如果回不去呢？如果要几十年之后才能回去呢？自己在古代的生活怎么办？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被迫像田姬这样，仓促潦草的随便被送给什么人？ 只要这么一想，她心中就忍不住会涌出森森寒意，对扶苏的态也就更加的避之唯恐不及。性更加的投入到造纸这件事里去，每天劳累之后，反而能睡得安心一些。 直到她终于晒出了第一张纸。 第18章 声望系统 还没等荷华体会到亲手造出纸张的喜悦，就先受到了来自系统的惊吓。 “叮——主线任务完成达到分之二十，开启声望系统。当声望达到一定程时，可获得相应称号，增加自身属性。完成声望任务，可获得大量声望。” “叮——声望达到100，获得称号声名鹊起】，增加自身亲和10，魅力10。” 一瞬间荷华甚至顾不得自己刚刚完成，前一刻还被宝贝得不得了的纸张，随手把手中的东西扔在一边，集中精力拉开了系统面板。果然在任务】栏和兑换】栏中间，看到了声望】两个字。 只是点进去之后，惊喜没了，惊吓很大！ 当前声望一也好，声名鹊起称号也好，都没有让荷华高兴起来，因为这坑爹的声望系统，是专门为扶苏服务的！声望是他的，称号是他的，加的属性自然也是他的！ 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家系统偏心，但是荷华也没有想到，它居然能偏心到这个地步！ 好吧，就说声望系统她用不上好了，毕竟那个要去征战天下成为王的男人（）不是她。但是既然主线任务完成增加，要给奖励，总不能全部都给扶苏，她连点儿汤都捞不着吧？ 但是跟系统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所以荷华在失落过后，也只能唉叹一声，继续该干嘛干嘛了。她先就将声望系统查看了一遍。现在的声望是一，正好解锁第一个称号。而称号加的是亲和力和魅力。 看起来用处不大，但是荷华却觉得不错。因为对于现阶段的扶苏来说，他本身没有很大的势力，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在一群人中周旋，或拉或打，借力使力，这种时候，亲和力和魅力还是很有用的，起码说服别人的时候都要容易一点。 想到这里，沮丧的心情总算是恢复了一点。荷华关上系统，转头看到自己丢在一边的纸张。 虽然经过这么一打岔，心情已经没有之前的激动了，但是造出第一张纸，对荷华来说，还是意义重大的。——虽然这张纸坑坑洼洼，质量十分值得商榷。 所以荷华高兴的将纸重新捡起来，拿着到前院去找扶苏了。 这段时间一边造纸，她一边也跟着想通了。其实人活在世上，谁不是自私的，谁不是为了自己？就算是她，看似无私的帮助扶苏，本质上的目的还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回家么？ 既然是这样，自己有什么责怪扶苏的立场呢？是，他的确在历史上名声很好，但是荷华又不是小孩了，自然知道在政治场之中，天真心善无私的人，根本是活不长久的。 上辈的扶苏不正是这样吗？最后成了政治的牺牲，随意发配边疆，最后自刎而死。他已经够悲惨了。 何况扶苏死过一次，没有变成一个性格阴沉怨毒，整天就想着复仇的人，就已经是他性端正了，人无完人，自己又何必再苛求？ 这么想着，渐渐的也就想开了。反正对他来说，扶苏这样，总比他为了所谓的坦荡无私，置自己于险境，或是为了所谓大义做出什么蠢事来要好。 至于自己的婚事，其实扶苏对她的态本来就跟别人不同，至少现阶段是不会把她随便送人的。至于以后？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是荷华的风格，她会让自己重要到扶苏无法随意舍弃。 所以借着这个喜事去找他，也就是荷华主动和好的心意了。相信扶苏对这件事还是感兴趣的，这样就不至于会尴尬了。这一篇当然也就这么翻过去。 因为对未来畅想得过投入，所以荷华也没有注意到一些细节，更没有多想扶苏在书房里做什么。因为没有遇到阻拦的人，就这么直接推门进去了。 下一刻她便尴尬起来，只因书房中并非只有扶苏一人，蒙恬也坐在那里。 此刻两人都抬起头朝她看来，但之前显然是在谈论着什么事情的。自己选的这个时机，可实在是不怎么好。 尤其是她身为扶苏的婢女，平日里因为扶苏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所以也没有很拘着她的规矩，进出时的礼节是记得了就行一下，不记得也就罢了。 时间长了，整个人都散漫随意了起来，哪知今日当着蒙恬的面就犯了这样的错？ 荷华自己意识到不妥，连忙躬身道，“奴婢不知公这里有客，唐突了。这便退下。” “罢了，进来吧，蒙将军也不是外人。你来可是有事？”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冷战”——其实是荷华单方面的躲着扶苏。虽然不知道荷华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扶苏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配合她，所以也由得她了。 但荷华毕竟是住在扶风苑里，有的是人将荷华的一举一动报告给他。所以他知道，荷华最近似乎都在埋头做着什么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扶苏心里是有些期待的。 荷华看着不怎么靠谱，但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这方面还从没有令他失望过。 而且，他眼尖，已经看到了荷华捧在手里的东西，似乎是个淡黄色的薄片，想来就是这段时间忙碌的结果了。 荷华闻言，也就进了屋，顺手带上门，上前郑重的跟扶苏和蒙恬都见了礼，这才对扶苏道，“公，奴婢是来将这个东西献给公的。”说着就将手里拿着的纸递给扶苏。 扶苏伸手接过，摩挲片刻之后，问道，“你进来就是在忙着做这个东西？这是做什么用的？” “回公，这是纸。奴婢最近的确是在做这个东西，不过今日才算是有了结果。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质量不好，日后还要改进。”荷华道。 “纸？”开口的不是扶苏，而是坐在一旁的蒙恬。他之前就知道荷华的身份似乎不同，甚至能随意进出扶苏的书房，每次来的时候，奉茶一类的事情都是她在做。却不知道，她私下里跟扶苏相处，居然是这个样。 而且荷华这时候巴巴的将东西送过来，显然是很重要的，他心中也是好奇的很。尤其是，扶苏居然不顾他们方才正在商量的事情，立刻将这个侍女叫了进来，分明十分看重。 荷华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来到书桌边，提起搁在笔架上的毛笔，蘸了蘸墨，然后递给扶苏，“公试试看。” “在这上面写字？”扶苏微微挑眉，也来了兴致，稍稍思量，便落下了一笔。 只是在这一笔落下之后，个人都忍不住尴尬起来。 片刻之后，荷华才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咳咳，这次是我的失误，这个纸薄了，而且渗墨也快。还要继续改良。” 书桌上，那张纸中间已经被戳破，周围渲染出了一大团的墨色，想必都已经渗透到桌上去了。平时用着有些渗墨的缣帛，跟这张纸比较起来，就显得好多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失败的试验。她的本意是造出方便书写的东西，但是现在的结果，显然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 扶苏放下笔，淡淡道，“无妨，你既然有心，慢慢做就是了。” 对荷华做出来的东西，他是有信心的。虽说现在做出的成效果惨不忍睹，但假设能做到类似缣帛的效果，那这个东西就是有用的。尤其是荷华最近所用的材料，不过是些树皮苎麻之类，跟缣帛的价值比起来，实在是差多了。 反而是蒙恬，站在原地看着那张纸思了片刻后，拿过桌上的笔观察了一会儿，才笑道，“这纸薄脆，不若缣帛柔软，而这笔上的毫却硬了，倒是有些不合适。” 说着朝荷华笑笑，“上次猎了一只兔，做了一只兔毫笔，可惜在缣帛上写字软，一直未能用上。说不准用在这个纸上面反而恰好。下次我带进宫来试试。” 荷华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她之前只觉得是自己的纸张质量不过关，因为本来也是第一次做出来的，厚薄不一不说，中间某些地方还有漏洞，另外还有些地方能看出来草茎总之满满都是槽点，所以她也没想到笔和墨的问题，现在看来，这两方面也要进行改良才行。 不过最让她吃惊的是，蒙恬居然还会做笔！ 但是这么一说的话，她忽然想起来，历史上好像的确是有传言说毛笔是蒙恬发明的啊。不过荷华穿来之后，这里就已经有了毛笔，所以她也没有多想，这时候见蒙恬一个将军还会做这些，才隐隐记起这么一件事来。 看来古人的智慧的确是不容小觑的。这么想着，荷华便笑着道，“那就谢谢蒙将军了。若是此事可行的话，将来若是我开了铺，分给蒙将军干股。” 蒙恬自然不会将这件事当真。荷华是扶苏的侍女，在他看来，什么开铺之类的，也是异想天开。因此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第19章 闲谈莫论人是非 荷华见他点头，立刻高兴起来，转向面无表情的扶苏，笑着道，“当然，公占大头。” “说吧，要求什么？”扶苏没有被她的笑脸和利诱收买，淡然的问道。 实际上除了荷华本人之外，其他两个人都不激动。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纸唯一可取之处，大概就是更加轻便更加便宜，对贵族来说，其实是更愿意选择与自己身份相称的缣帛。至于穷人——穷人根本就不识字。 所以纸张的出现可能的确是有些用处，但绝对不会像荷华以为的那样大。他们两人不过是觉得荷华一个女，反正也弄不出什么大事来，性就让她自己折腾。 荷华对此也有些丧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扶苏的气场也不强，可在扶苏面前，她好像总有点儿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不过她自觉自己在扶苏面前是没有什么可隐藏的，而且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所以便直接道，“公也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弄了这么久，才得了这么一张纸，什么时候才能大量的生产啊？所以我想，公能不能找些人来帮忙。” 蒙恬看了扶苏一眼，笑着道，“荷华姑娘，这事既然不急，你自己一人慢慢做就是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乌鸦嘴，反正他才刚刚说完，荷华耳边就响起了系统提示音，“叮——触发声望任务：秦始皇的寿辰。帮助扶苏给秦始皇准备一份寿礼，务求在寿宴上艳惊四座，从而拉近秦始皇和扶苏父二人的关系。任务完成奖励声望一。” 荷华：“”她能帮扶苏准备什么寿礼？如果没有系统帮助的话，她根本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可是系统她现在的积分才多，那些好东西也就是看看罢了，兑换想都不要想。 唯一还有点儿指望的，就是造纸了。如果到时候能够做出来精细雪白的宣纸，那就是一份十分上档次的寿礼了。尤其是如果工艺可以推广的话，那这份寿礼的意义就更大了。 所以荷华先是僵硬片刻，然后呵呵笑着道，“蒙将军有所不知，我的性，若是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心里就总是放不下。再说要是早点儿做出来能用的纸，不是也很有用处吗？” “可以。”扶苏淡淡的点头，“回头我吩咐下去，你去少府领几个人帮忙就是了。” 荷华本来想让扶苏注意保密，但是转念想想，自己一个小小侍女做的事情，估计也没有几个人关注，所以也就放开了。反正在做出来之前，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她谢过扶苏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不过走之前，她忽然想到刚刚开放的声望系统，脚步不由踌躇起来。 扶苏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解锁这个系统？这件事她到底要不要问一问？可不说这些事本来不该自己过问，蒙恬还在这里呢。 见她犹犹豫豫的样，蒙恬便笑着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这便先回去了。” 荷华立刻道，“我送送蒙将军。”田姬早就已经去了蒙恬的府上，这时候自然是她去送客。 不过却被蒙恬阻止了，“不必了。又不是头一回来。”然后对着扶苏一礼，便干脆利落的出去了。 扶苏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荷华，“好了，说吧。支支吾吾的，又有什么为难的事？” “不是。”荷华急忙否认，“只是我就是想问问，上次那个量衡的事情，公是不是已经奏禀始皇了？” 扶苏微微颔，“是。但你问这个做什么？”顿了顿又道，“倒是忘了，这事是你先提起来的，说来也算是功劳不小，说吧，想要什么？” 荷华囧了。自己问扶苏要过很多东西吗？怎么每次自己问起什么事，他就觉得自己是又遇到了难题，或者又想要问他要什么东西呢？ 不过听到这件事已经在进行了，荷华对于声望系统也算是有了一点底。应该是这件事提高了扶苏在朝堂的声望，至少跟之前沉默低调，籍籍无名比起来，扶苏的名声要响亮了许多。 但或许是因为这名声只限于朝堂，又或者这件事是跟其他人共同分担了功劳的，所以所得的声望并不多，跟自己这次声望任务的奖励差不多。 她想了想，问道，“公这件事，是跟蒙将军一起做的吗？” 最近蒙恬似乎也来得更勤，应该就是在商量这件事吧。这样一来自己的第二点猜测也说得通了。 扶苏道，“不止是蒙将军，还有他的弟弟蒙毅蒙大人。我与蒙将军都各有职事在身，所以这件事如今正是由蒙大人主持。” 荷华心中暗暗惊异，她没想到扶苏居然连蒙毅也拉来入伙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跟蒙恬走得近，自然也就跟蒙毅脱不开关系了。再说蒙毅是秦始皇的宠臣，而且是官，自然比他跟蒙恬更加合适做这件事。 不过说道蒙毅，荷华的关注点立刻就歪了，“我听闻蒙将军的弟弟有天人之姿，貌若好女，是不是真的？” 扶苏嗤笑，“方才蒙将军在这里时，你怎么不问？” “这种事背后说说就行了，哪能当着人家家人的面？”荷华诧异的看着他。 扶苏嘴角抽了抽，“你既然知道闲谈莫论他人是非的道理，又为何会问出这种话来？你若真想知道，将来见到蒙大人，自然就知道了。” 荷华撇了撇嘴，现在流行的好像是君之风，不是八卦，唉，来到这个没有娱乐小报没有网络的地方，连八卦都没有共同爱好者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我知道了。那我先退下了，一定会仔细研究造纸术，争取早日做出好东西来的。”最后，她恹恹的说了一句，就离开了书房。 扶苏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李夫人就领来了几个人，说是从内府过来，给她打下手的。荷华见了这些人，立刻振作起来，领着人去了自己的临时作坊。不过到了地方之后，她才发现这里实在是小简陋了，要弄出好东西恐怕不易。 所以她不得不又去禀报扶苏，要了一个单独的地方成立作坊，并且还从内府讨了两个专门做精细活儿的工匠。这些人手巧，经验也丰富，只要熟悉了程序，做出来的东西比之她自己瞎琢磨可要好多了。 日一下又安稳了下来，系统也许久都没有发布新任务，这日荷华从少府回扶风苑，走到一半，忽然被人拦在半。 自从进宫之后，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荷华忍不住有些愣怔，她一边站在原地，戒备的盯着拦住自己的人，一边观察周围环境，并且思现在的情况。 而系统居然还在这时候跑出来捣乱。 “叮——触发任务：强抢民女。眼前这两人是恶霸派来劫持你的帮凶，问出对方幕后主使之人，并且成功逃脱。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二，随机才艺一门。任务完成扣除积分四。积分为负数时，绑定者将会被抹杀。” 强抢民女是个什么鬼？还有这种蠢不拉几的事情，在这咸阳宫之内会这么做的，荷华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肯定是胡亥那 个蛇精病了好不好？连诬赖别人的话都能随口说出来，派人在半拦截也不是不可能啊。这手段还真是简单粗暴，但是——有效啊！ 看看眼前这两个身强力壮的人。秦始皇时期能够在宫里伺候的，倒不是一定要是阉人，职位不同需求也不同。这两个人，想必平时是跟着胡亥，负责保护他的吧，所以体格强壮，肌肉虬结，看起来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荷华的体格对上两人，就只有添菜的份。 对方似乎是打算先震慑一下她，然后用语言胁迫她主动跟着他们离开，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走过来，这才给了系统提示荷华的机会。这会儿见她似乎回过神来了，就恶狠狠的道，“荷华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我家公要见你。” “胡亥公要见我，为什么？”虽然自己猜到是谁了，但系统要求的可是“问出”，所以荷华还是设置了一个语言陷阱，只要对方承认了，那这个任务就完成一半了。 对方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倒是没有否认，“既然荷华姑娘已经知道了，那就请吧！” “请。”荷华保持着镇定，装作要跟着他们走，在走过了被他们拦住的地方之后，就趁其不备，出手攻击。 然而这两人似乎早有准备，荷华才一动，两人就同时朝她出手。但荷华只不过虚晃一招，见两人都朝自己攻来，脚下一转，就闪到了另一边。那两人眼看要抓到自己人，连忙收手。但这样突然收手，难免下盘不稳。荷华抓住机会，利用自己这几日剑的招数，用巧劲将两人带得撞在了一起，然后飞快的往前跑。 第20章 蛇精病的世界难以理解 亏得荷华这段时间都在锻炼身体，这时候遇到了危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竟一直没有被那两人赶上。 然而就在荷华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之时，却见胡亥领着一帮人，正站在前面的上，悠哉的等着自己。 荷华本来就已经是强撑着了，此刻乍然看到他，提起来的那口气一松，整个人竟然一软，几乎出溜没到地上去。她连忙停下来，叉着腰大口喘气，一边不着痕迹的看向胡亥的方向，心中的戒备一点儿没有减少。 见荷华过来，就有几个人上前，打算将她抓起来，但胡亥抬了抬手，挡住了那些人，自己缓步上前，停在了荷华面前，语气怫然不悦，“本公让人去请你，你跑什么？” 说着还不满的抬头看了跟在荷华身后的两人一眼，吓得那两人连忙低头认错。 荷华喘了一会儿气，总算是缓过神来。她站直身，看着胡亥道，“奴婢跟小公并不熟悉，哪敢劳动小公相请？”说完之后，她斟酌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何况奴婢赶着回去伺候大公，只能怠慢小公了。” 这也算是一种威胁。毕竟扶苏是兄长，秦始皇也十分看重。胡亥却只是个孩，再怎么得宠，想来也不敢在这个大哥面前年放肆。 果然胡亥听了她的话，小脸一沉，冷冷道，“怎么，你是大哥的侍女，所以让你伺候一下本公都不行？” 荷华没料到他居然这么狡猾，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因为身份差异，胡亥本来就占尽优势，何况他还带来这么多人。要是他强硬的要带走自己，恐怕也没有别的选择。 此刻荷华不由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好生习剑法，拥有了绝对的实力，只要打出去就是了。反正不伤到胡亥，他也绝对没脸因为这种事情去秦始皇那里告状，或者去找扶苏的麻烦。 最近因为精力全都放在造纸的事情上面，所以剑法已经很久不练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将剑法捡起来！她心中暗暗做出决定，同时心念电转，想找个能说服胡亥放自己离开的理由。 胡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忽然问，“你在想怎么逃走？” 荷华心中悚然一惊。她不敢抬头去看胡亥，怕他察觉到自己眼中的情绪，也不敢不回答他的话，怕激怒了他。所以只好强笑道，“小公说什么话？小公不过与我说几句话，又不是要害我，我为何要逃走？” 胡亥“哼”了一声，转过身道，“那就走吧！你是大哥的侍女，这我知道。回头自然会让人去告诉大哥的。” 荷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胡亥脑里到底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根本捉摸不到。相较之下，扶苏是个多好的主啊！虽然有时候略腹诽，但不管怎么说对自己还是没话说的。 所以说有比较才有差距啊以前咋就没发现扶苏居然那么好呢？ 不过心下也不敢放松，亦步亦趋的跟着胡亥往前走，心里却暗暗着急。她就这么被胡亥给带走，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万一要是胡亥出尔反尔，不派人去找扶苏，那自己不是没法脱身了？ 打定主意，荷华决定还是要在后苑里就逃出去。否则到了胡亥的地盘，那就只能任由他摆布了。胡亥虽然年纪不大，但荷华已经不敢将他当成小孩看待了。 走了一会儿，又到了之前荷华曾经跳下去捞玉佩的那个湖边。荷华看到这湖就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的话根本不会去捞什么鬼玉佩，就算那个任务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反正当时还有足够的积分可以扣。结果自己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招惹到了胡亥这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现在是后悔都晚了。 想到这里，荷华更加坚定了要逃出去的想法。反正这次之后，她是死活都要跟着扶苏了，扶苏去哪儿她就去哪儿，总不会再让胡亥给抓到。 下定决心之后，趁着胡亥没有注意自己，荷华突然朝湖边扑过去，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湖水里。 凛冽的湖水涌过来，她冻得打了个颤，却不敢松懈，连忙朝着湖对岸游过去。 这个湖的形状是个长长的葫芦造型，要绕到岸上需要的时间非常长。所以除非胡亥的人也跟着跳下来，不然很难抓住自己。而要是他们跳下来，在水里总不如地上好发挥，自己的机会要更大一点。 不过想的很好，但很快她就遇到了跟上次一样的事情，小腿抽筋。 岸上的人都被荷华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但胡亥根本不为所动，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道，“下去给本公把人抓上来！” 有了命令，这些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跳下水，很快就追了上来，眼看就要抓到荷华。 荷华听到身后的水声，心中越发着急。可是越急越乱，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抽筋的那条腿似乎被水草缠住了，加上又使不上力气，怎么都拔不出来。眼看后头的人跟上来，手已经搭在了荷华的身上，她忽然听到了系统着急的声音。 不是那个冷冰冰的机械系统，是原来那个卖萌的声音，带着些许急切和虚弱，“绑定者，系统接下来会接管你的身体，帮助你摆脱目前困境。但可能会有很强的后遗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荷华乍然听到这个声音，心中竟涌上了一股惊喜，“系统，你醒了？” 但没有回答。下一刻，她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扶风苑自己的屋里了。 自从田姬离开之后，这屋就一直是荷华自己一个人住，这会儿也是静悄悄的，让荷华恍惚生出一种一切如常的错觉来。 不过错觉也只能是错觉，因为下一刻，她打算起身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处不痛，动一动都能牵扯出撕心裂肺的痛感来。让她几乎僵在床上，不敢再随便动弹。 才刚刚醒来时的茫然迅速退去，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荷华记起之前的事，这才激动起来，连忙在脑海里模拟声音问道，“系统，系统你还在吗？” 然而没有回答。荷华忍不住担忧起来。当时仓促之间，也没法跟系统说话，但是她也听得出系统的声音比较虚弱，感觉上根本没有完全恢复。而且她牢牢记得，系统说过它的任何行动都是要依赖能量的。也就是说，这次帮助自己也不例外。 系统好不容易储存了一点能量，这次为了帮助自己，恐怕又消耗了不少，所以才会继续沉睡吧？ 这么想着，荷华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一开始虽说也怪过系统，强制的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方来，还几番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是系统两次耗费能量救了自己，她又不是没良心的人，也记它的好处。 所以这会儿心里也觉得有些愧疚。系统明明说过有了足够能量就能苏醒，但是自己却一直没有当回事，做任务的时候可从没有想过系统。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要更主动的去做任务，早日攒够了能量，系统也能够早点儿醒过来了。 但任务都是系统单方面发布的，这样就过 被动了。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荷华心里已经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要是就这么干等着，她心里恐怕很难放心下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毕竟系统发布任务，说到底最后的目的，还是为了要完成主线任务。而且之前解锁了声望系统之后，荷华也知道了有“主线任务完成”这种东西的存在，所以只要她努力的将扶苏往那个位置上推，完成自然就越来越高，这样的话，说不定能提前积累足够的能量。 定下了这个大方向之后，其他的事情就容易多了。目前秦始皇年富力强，扶苏只要不打算造反，短时间内要登上那个位置是不可能的。但有一个位置，只要他坐上去，任务完成说不定能够一下增加很多。 那就是之位。 虽说扶苏是始皇长，也比较受他的看重，但是身份上却是一直都没有明确的。要不然，胡亥也不敢这么公然跟扶苏作对的吧？ 所以只要让始皇册封扶苏为，那么一方面能够提升扶苏的地位，增加任务完成，让扶苏拥有自己的势力，顺带还可以让胡亥那个熊孩收敛一点。 荷华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非常好，只是要怎么做，还要慢慢地计划一下。毕竟之位，盯着的人可不少。而扶苏长那么大，秦始皇都没有册封他，本身恐怕也是有些问题的。 就在这个时候，机械的系统音忽然响起，“叮——触发隐藏任务：之位。设法让扶苏被册封为。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五，火药配方，开启辅助系统。任务失败无惩罚。” 第21章 隐藏任务的奥妙 听到系统音，荷华惊喜交加。 虽然这仍旧是那个机械的冷冰冰的系统音，但丝毫不影响荷华的好心情。一方面是因为这个隐藏任务的奖励丰厚得不可思议，积分再次翻倍不说，奖励也有两项，能让兵器和战斗力提升一大截的火药就不说了，那个辅助系统，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开的是什么，但也足够荷华兴奋了。 毕竟说起来，自己虽然有了系统，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过人的能力，除了凭借自己的记忆和系统奖励的一两样东西，其他根本没有什么可取之处。这样跟在扶苏身边，是很吃力的。荷华总觉得，有天扶苏会将自己远远甩在后面，再也跟不上。 到那时候，自己可就成了可有可无随时可以抛弃的人了。这跟荷华的计划可是背道而驰的。 危机感大增的荷华自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只是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但是如果辅助系统开启，自己就能够拥有一个独特的能力，到时候自然更有底气站在扶苏身边。 但最让荷华高兴的，却不是这些。她所高兴的是，因为自己忽然想到了让扶苏当这一点，所以系统就颁布了一个任务，也就是说，自己与系统之间，并不完全是自己之前所以为的单方面，系统会按照主线颁布任务，但是自己的思想，也是可以影响系统的。 尤其是隐藏任务。现在想来，之前第一次触发隐藏任务，就是因为荷华质疑扶苏对自己的态，然后触发任务，最后发现扶苏是重生回来的。 后来的几次隐藏任务，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她本人的心愿。这样一来，自己就不是被动等待，也可以创造机会，完成更多的任务了。 激动完之后，荷华才注意到，之前发布的那个强抢民女（）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系统奖励两积分，随机的才艺给的是琴艺精通。估计系统音响的时候自己还在昏睡，所以没有听到。 看到琴艺精通，荷华有点儿小兴奋。虽说感觉没什么用，但是哪有美女无才艺？掌握一项才艺简直是装逼加提升气质的不二法宝。况且这可是古代，琴艺的用处就更大了。 所以她几乎要迫不及待的去试验一下这项才艺了。但是只要动一动，就浑身都疼，她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许是她这般折腾，终于惊动了外头的人，有人推门进来，是扶苏的另一个侍女容姬。 虽说都是扶苏身边的人，但荷华挂着这个名号，但几乎没做过什么侍女的工作，所以较为熟悉的人只有同屋的田姬，与其他容姬和王姬关系只是泛泛。而这两个人又都非常没有存在感，平时几乎不会注意到。 所以乍然见到容姬出现，心中还有些惊讶。容姬见她看过来，便笑着道，“你醒了？这下公可放心了。” 荷华想到扶苏，松了一口气，问道，“公呢？”她本来想问自己昨日是怎么回来的。但想到当时是系统接管身体，但别人是不知道了，若是直接问出来，恐怕不妥，所以按捺住了。 或许可以问问扶苏。可惜系统又睡着了，那个机械音根本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然就不用冒险去问别人了。 容姬眼神一闪，继而笑道，“蒙将军来了，公在书房跟他说话。我们不能进去伺候，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之前公来看过你，还请了医来。” 扶苏没注意到对方话中的刺，闻言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医是怎么说的？” 蒙恬应该是带来了兔毫笔，可惜她现在这样，根本无法起床，也不能亲自看看兔毫笔的效果。不过说到这个，自己不方便出门，造纸的事情，还是交给扶苏的好，不然的话，就赶不上秦始皇的寿辰了。 “医说你是劳累过，气虚体弱，再加上你回来时浑身湿透，如今天气也不暖和了，还受了些风寒。恐怕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好。”容姬说着，打开了她带来的食盒，从里面端出来一碗药，“你喝了药再休息一会儿吧。” 荷华点头，喝了药之后，容姬离开，她自己躺在床上发呆。 系统说过它接管身体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可没想到会严重成这个样。自己少说也要养个七八天才能起床，不离开扶风苑这一点倒是没问题了，可很多事情却也不能再去做了。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扶苏才过来。先是问了她现在感觉如何，然后就直接提到了早上的事，“我不是说过，不要招惹胡亥。怎么又碰到他了？” 说到这个，荷华才觉得冤呢。她好好的去做自己的事情，蛇精病自己缠上来，她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听扶苏的意思，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啊？她心头一紧，下意识的脱口问道，“公，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提到这个，扶苏也忍不住皱眉，“你是被几个人追着跑回来的。当时你们都是浑身湿透，狼狈非常，将沿的人都吓了一跳。若非遇到我，还不知会如何呢。你见了我之后，强撑着叫了一声救命，就晕过去了。” 荷华没料到这件事情居然会闹得这么大。她本以为系统接手了自己的身体，就能飞快的躲开哪些人的追捕，成功逃回扶风苑。但现在这样，明显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那秦始皇岂不是也知道了？上次胡亥就已经因为这件事在他面前闹过一次了，再加上这次在秦始皇的眼里，他的儿自然是最好的，一再闹出这种事，错的当然是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小侍女。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忧心忡忡。扶苏就像是料到了她的心思似的，淡淡道，“此事闹得大，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胡亥顾忌父王，日后自然会收敛。这些事我会处理，你不必担忧，好好养身体吧。” “多谢公。”荷华心下感动。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之前还觉得扶苏利用田姬这件事做得略过分，但是现在有了胡亥这个渣渣在一边比着，扶苏的形象立刻就高大起来了。 至少他并不会用过端的手段，而且实际上也考虑了她们的想法。比如田姬嫁给蒙恬，那也是她自己愿意的。 而现在，扶苏还愿意替自己担下秦始皇的责难。本来父的关系就比不上胡亥亲近，再因为这件事离心，扶苏的自然更加难走。但他明知道这样，还是肯替自己出头，已经很不容易了。 扶苏淡淡一笑，“好了，别想这些，好好养着吧。对了，今日蒙将军带来了他的兔毫笔，我又让下面的人重新制了墨，写在新出的纸上，渗墨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真的？”荷华立刻就高兴起来。她毕竟对皇权没有特别直观的体会，听到扶苏担下这件事，感动之余，也迅速的将事情抛在脑后，不那么担心了。现在听说造纸有了进展，自然十分高兴。 她想了想，将自己誊写在缣帛上的造纸术要点给了扶苏，“公，我的身体现在这个样，怕是难以兼顾这件事了。还要劳公多多操心。” 顿了顿，生怕扶苏不尽心，她又道，“我的意思是，尽早将纸制 出来，若是能在始皇寿辰时献上，想必能令他龙颜大悦。如此，公也能少为难一些吧？” “我知道了。”扶苏将缣帛展开了看了看，就收了起来，“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荷华闻言，就真的放心了。之后一段时间，非常安稳的呆在扶风苑里养身。因为身体的原因，她就算想做什么都有心无力，所以这是难得的非常安稳的一段时日。 寿宴当天，荷华虽然不在现场，但听到声望任务完成的系统音，也知道扶苏应该是成功了，所以十分放心。 所以直到冬天过去，她的身体彻底的养好，重新出来活动时，她才知道，原来扶苏之前献上的贺礼，根本不是纸。 问过扶苏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扶苏献上的，居然是自己送给他的那颗避毒珠！因为蒙毅之前就察觉到了有异，猜想有人会在寿宴上动手脚，所以扶苏性将避毒珠送了上去。 而寿礼当天，居然真的有人下毒，避毒珠示警之下，秦始皇没有喝下毒酒，甚至顺藤摸瓜，成功的铲除了几个有异心的朝臣。也是因此，那个声望任务才会完成。 虽说扶苏将自己送的东西这么随手送出去，让荷华心里有种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觉。但说到底都是为了大事，所以她也只能默默忍了。反正送出去的东西，扶苏要怎么用，她本来也不该置喙。 而开春之后，扶苏的声望涨的非常快。因为没有系统音，所以一直到某天无聊的时候看了系统面板，荷华才发现，声望居然已经涨到了五多点。 第22章 丞相李斯 声望达到五点，就可以获得称号名噪一时】，增加亲和50，魅力50。 看来扶苏在自己行动不便的这段时间里，还真是做了不少事情。 荷华心里有些失落。好像扶苏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时候，从默默无闻的皇长，变成了一个颇有声望的，备受赞誉的皇长。而这其中，全都是他自己的努力，自己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 这本来是好事，意味着自己什么都不必做，任务说不定也能顺利完成。可是荷华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事到如今，完成任务虽然一样重要，可她已经投入了很多的精力和感情，能够帮得上忙，亲眼看着扶苏一步一步成长起来，也是她所期待的。错过了，毕竟令人惋惜。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她不知道自己留在扶苏身边，还能做什么。这与她的初衷完全不同，也令她感觉惶恐。 危机感本来就已经很重的荷华，彻底坐不住了。所以扶苏再来的时候，她就强烈的表达了自己身为一个侍女，如今却一直在混吃等死的惭愧，并且表明态：以后要跟着扶苏帮忙。 “你能做什么？”扶苏神色淡淡，“何况胡亥弟弟一直惦记着你，好几次还来找我问起过。你若是出门，就不怕再被缠上？” 这么一说，荷华还真的有些害怕。胡亥根本不能用常理揣，他又身份尊贵，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扶苏就算想替自己出头，恐怕也要掂量掂量。 但如果就因为胡亥的事情就躲在扶风苑，那也窝囊了。所以她犹豫片刻，还是道，“这些都可以想办法。我总不能因为这个，一辈不出门吧？” “其实还有个办法。”扶苏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阴冷，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几分寒意。但荷华因为过激动，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什么办法？” “你知道胡亥现在的老师是谁吗？”扶苏转过头问她。 “赵高？”荷华本人也惦记这件事不少时间了，所以扶苏这么问，她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扶苏问的这句话，可谓是意味深长啊。 饶是荷华自己也看赵高不顺眼，多少次幻想着要将这个将来的祸害扼杀在摇篮之中，但是意识到扶苏话中的意思，也忍不住有些被吓到，“公你的意思是？” 扶苏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荷华已经明白了。她吞了吞口水，“那，这咱们要怎么做？” 如果真的能把赵高除去，还真是节省了不少功夫。一来胡亥虽然是个蛇精病吧，但根据后世的记载，他胆那么大敢矫诏登基还赐死扶苏，也是因为赵高在一边怂恿，要是现在就除掉这个祸害，将来说不定还真的省了事。 再说，胡亥毕竟年纪小，很多事情不可能那么面面俱到。没有了赵高这个人出谋划策，他暂时估计也顾及不到自己这边的事情，那样荷华也就能放松一点了。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荷华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根正苗红的四有新人，这种事关生死的事情，对于她这个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人来说，实在是过沉重了，她觉得自己下不了手。 她这么惶恐不安的样，倒是让扶苏觉得颇为好笑，“难道你以为我会行凶杀人不成？” “啊？啊”荷华有点儿卡壳，尴尬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讪讪的说，“哦，我就说嘛，公宅心仁厚，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种事不能着急，只能慢慢来。不过赵高真不是什么好人，早点儿把他从始皇身边弄走也好。” 说到这个，荷华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哦，那个李斯李丞相，你跟他的关系怎么样？” 她可是记得，传说扶苏跟李斯的关系不好。因为什么她给忘记了，但是据说后来李斯愿意跟赵高等人一起秘不发丧，伪造圣旨让胡亥登基，就是怕扶苏上位之后自己倒霉。只是没想到选择胡亥的结果也不怎么样。 扶苏听到她的问题，眼神一沉。 片刻后他淡淡道，“李丞相是群臣之，我如今也在朝中任职，虽然跟李丞相打交道的时候不多，但也说过几句话。”言下之意，他跟李斯的关系不错。 荷华恍然。差点儿又忘记了，扶苏也是重生的，就算是上辈关系不好，这辈还不能改吗？扶苏这么聪明的人，就算真的心里有嫌隙，有了前车之鉴，应该也不会让李斯看出来。 也是，上辈的失误这辈当然不可能延续。这辈扶苏就算不拉拢李斯，至少也要打好关系，不能关键时刻被人坑了啊。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问道，“公，你跟李丞相到底是怎么嗯，有什么矛盾？” 扶苏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并非什么大事。去年丞相王绾曾上疏，言我大秦幅员辽阔，之前所收诸王之地皆空置，要求父王分封诸。最后却不了了之，你可知为何？” 荷华下意识的摇头，不过摇到一半，忽然想起方才的话题，惊道，“莫非李丞相反对，所以始皇才没有答应？” 话说当皇帝的心思都有些不知怎么说好，好像总算了了一件大事，所以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高兴，分封诸这件事更是古代封建帝王念念不忘之事。好像分了家，儿们就能各自过上好日似的。 但他却不想想，皇帝只有一个，眼见自己的兄弟分去本属于自己的一大块地方，谁会高兴？再说，等皇位和藩王更换几次之后，亲戚之谊已经非常淡了，自然就会出现问题。 扶苏点头道，“正是。李丞相言，周朝分封诸王，结果相互攻击如仇雠，天弗能止，国之将乱也。若此时置诸侯，反而不便。此后才分天下十六郡，置郡守c尉c监。” “李斯可真是个能人！”荷华发自内心的感叹，“这招未雨绸缪实在好了，可惜，秦朝还没传到能让这种制的优越性体现出来的时候就亡了。” “你十分赞赏李斯？”扶苏微微挑眉，看着荷华的视线辨不出喜怒。 荷华顿了一下，当着扶苏的面说这个，还真是亚历山大。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所以坚持道，“这是当然。李斯的是法家，不以规矩，不成方圆。依法治国是后世的基本国策，被证明是十分正确的。可见法家比之其他诸家，要胜过许多。” 见扶苏面露不悦，连忙道，“就说这件事好了。公可是想要让始皇将其他公都分封出去？” 扶苏微微蹙眉，“其实是分封还是都留在咸阳，对我来说都是一样。但给了他们封地，他们也能消停些。”就像现在的胡亥，若是能早早丢到封地去，荷华也不会招惹到他了。 荷华叹息道，“所以说李斯有远见。公要是不信我的判断，那我就跟公说说后世的事。秦朝之后所建立的是汉朝，汉初亦是分封诸，然而传不过代，诸侯便都联络起来造反，史称七王之乱。” “之后皇帝便一直想要削藩，最后想出了一个 推恩令，诸侯王死后，嫡长继承王位，其他弟分割部分土地为列侯，以此分化诸侯王的实力。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可大秦现在的情形就已经是中央集权了。分封诸，才是本末倒置。” “再说明朝。明朝亦是分封诸，不过他们吸取教训，分封的只是食邑，并无兵权，亦不能插手当地事务。以致诸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沉溺酒色之中。到明朝后期，每年光是用来养活皇室弟的钱粮，就要耗费掉国库大半收入，即使如此，也有许多关系远的宗室因为朝廷奉养不起而落魄。” “公希望将来大秦变成这个样吗？” 这最后一个问题振聋发聩，让扶苏猛然醒悟过来。 他虽然聪明，但是实际上却没有真正系统的过什么东西。秦始皇后宫无数，但并没有皇后，所以后宫的管理有些乱。扶苏的母亲虽然得宠，但过世得早。而秦始皇虽然比较看重这个孩，但他那么多儿，真正能关心到的时候也很少。 何况在二十六年之前，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征战天下上面。等他一统六国，扶苏都二十来岁了。哪里像胡亥，正是年纪幼小，膝下承欢的年纪，才如此得宠爱。 所以有些事情，没有人跟他说过，他也就想不到那么远。但听了荷华这一席话之后，他心中对这件事，倒是有了新的认识。同时对李斯这个之前多少有些看不惯的丞相，也颇为改观。 第23章 要想富先修路 如果说这一次的谈话更加明确了扶苏对于大秦未来的看法，那么对荷华来说，这次谈话最大的好处，大约就是她终于从“扶苏不需要我”这个念头中醒了过来，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用处的。 荷华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本资治通鉴什么的。毕竟这治国之策什么的，她是一点都不懂，嘴里说说还行，可是真正实践肯定会出问题。 至于秦始皇，别说他不会教导扶苏，就算会把，以他这种把秦国整个给玩掉了的作风，荷华还真不敢让扶苏跟着，别秦二世被蝴蝶掉了，让扶苏顶上去接受后世骂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荷华想了想，闭目冥想，非常用力的想，扶苏需要专业的帝王教育，求这方面的任务和奖励。 然后，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并没有 “叮——触发任务：要想富，先修。帮助扶苏主持大秦道建设工作，为他的之添砖加瓦，铺平道。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二，声望二，《管》《韩非》《商君书》一套。任务失败扣除积分四。” 没有资治通鉴。荷华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是后世的书，如果扶苏真的能够改变历史，那么后世还会不会出现司马光这个人，还能不能编出这么一本书，都还是未知之数。系统大概是为了平衡，所以不会让后世的书出现在这里。 不过现在奖励的本书，荷华也是比较满意的。都是法家主要代表人物的作。管仲的《管》，韩非的《韩非》，商鞅的《商君书》。最妙的是，这个作者都是辅佐君王的国士，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都是非常厉害的。 不过，要想富先修是个什么鬼？让扶苏去修，也亏得系统能想得出来。难道继水利局局长之后，扶苏还要接任公局局长吗？ 总觉得自己辅佐的不是皇殿下，是农村政权领是怎么回事？这走到群众中去的线，实在是槽多无口。 不过话又说回来，修的确是件好事。秦朝在这一点上的确做的不错，史书上说，“秦为驰道於天下，东穷燕齐，南吴楚，江湖之上，滨海之观毕至。道广五十步，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1 虽然荷华总觉得这是秦始皇为了自己游遍全中国才做修的，当时叫做“驰道”，也就是天才能走的。但对扶苏来说，实在是刷民心的一大利器啊。既然要让他当，那这种提高民间声望的事情就是多多益善。 不过，要怎么操作，才能让秦始皇将这件事情交给扶苏来做呢？这种出政绩的事情，可是人人都抢着做的。 想到这一点，荷华立刻就去找扶苏，将这件事情说了。 有穿越者的身份摆在那里，扶苏也没问她是怎么想到这些事情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他也说了，“这是好事，但此事父王多半不会交给我负责。” 荷华皱眉，“这我也知道，但这件事对增加公在民间的声望有莫大好处，若是能争取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对了！我们去找李斯来帮忙怎么样？” “李廷尉？”扶苏微微挑眉，“这倒也是个办法。但他身居高位，周围来往的人都备受关注，若是与我有了牵连，恐怕不妥当。” 李斯的情况跟蒙恬不一样。蒙恬现在的官位还不算高，再说他是扶苏的上司，两人有点儿来往，即使真的被人看见了，也能说得过去。但李斯就不一样了。 秦始皇是个什么性，两人都很清楚，如果知道自家儿跟朝中的丞相之间有了联系，恐怕又会生出许多波折，到时候别说修这件事了，连扶苏自己都要折进去。 荷华想了想，道，“不然我去跟他说好了。肯定不会引人注意。” “你一个女怎好随意出门。”扶苏皱眉。倒不是他看清荷华，主要是女的身份，走出去就是会被人轻贱，李斯恐怕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这个办法并不妥当。 荷华笑着道，“这个我自然有办法。”她之前做任务，还得到了一个易容丹的。系统出，必属精。这个东西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均匀涂在脸上之后就可以了，绝对让人看不出来她原来什么样。 至于声音方面，花积分可以兑换一个声音转换器，绝对万无一失。 虽说感觉好容易攒起来的积分，忽然间又要全都交代出去，会陡然出现一种危机感，但是自从胡亥的事情发生了之后，荷华一直都在想自己以后要怎么弄，后来她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好办法。 只要易容成另外一个样，胡亥就找不到她了，这样自然也就安全了。 见扶苏不相信的样，荷华立刻表示要演示一遍给他看。 正好上次扶苏让人送来的男装还在，荷华换了衣裳，将易容丹揉开，细细的涂抹在脸上，捏出一张略显清秀，但明显是男人的脸，连喉结都没有放过。 等她出去的时候，扶苏都吓了一跳。荷华将声音转换器打开，笑着道，“公看我这个装扮如何？” 扶苏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视线将荷华从上到下的扫视了一遍，然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笑道，“果然不错。” 心中对荷华时常弄出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却越发的好奇。她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又放在了哪里？但扶苏还是按捺住了没有去试探。 目前看来，荷华并没有什么要对自己不利的念头，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问。若是她当真没有问题自然好，哪怕她真有什么目的，也总有暴露出来的那一天。 既然荷华已经做好了准备，扶苏当然也不好拦着她，便让人安排她去拜访李斯的事情。 荷华对此倒是非常期待，话说历史穿的好处就是，能见到那些出现在史书中，让人心潮澎湃的历史人物。比如李斯，他身为廷尉，后来晋升丞相，秦统一六国之后推出的不少策略都有他的手笔，可以说秦始皇能够那么放心的今年巡幸明年封禅，而国内居然没出什么事，其中李斯出力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除了要做一个能臣，更重要的是还能兼顾秦始皇的需要，始皇巡幸途中，留下不少石刻，其字都是出自李斯手笔，除了采斐然之外，他的字也是一大亮点。 这么多才多艺又精明能干最重要的是兢兢业业的人才，最后却落得那样一个结局，不得不让人唏嘘。 在前往廷尉府的途中，荷华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要是能改变这些历史人物的命运，让他们的才华都充分发挥出来，而不是历史上那样的结局，或许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不单是现在的李斯，还有十年后的那些人，项羽，刘邦，楚汉相争时期不停涌现出来的那些人才，如果都能为扶苏所用，那结果应该是非常激动人心的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荷华来到了李家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声音转换器，迈着沉稳的步伐下了马车，让车夫上前叫门。 荷华承认自己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她这会 儿看着镇定，实际上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 她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之前在秦始皇面前就觉得压力山大，但那时候荷华是扶苏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女，秦始皇就是再生气，也犯不着跟这个小侍女一般见识，所以她所感觉到的压力，还不及秦始皇释放出来的十分之一。 可这次不同，她的身份不再是女，别人不会轻贱她，面对她的时候，就会使出十分的力。李斯仕宦多年，身为秦始皇十分信重的臣，所给与的威压绝不会小，而她不不单是要直面这份威压，而且还要保持镇定，说服李斯帮扶苏的忙。 不知道扶苏是怎么安排的，总之荷华很顺利的进了李家的们，被人请到一处厅堂稍候。 她目不斜视，捧着茶杯在心中将自己的说辞反复推敲斟酌，然而等李斯出现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脑海一片空白，一句事先准备好的话都记不得了。 这个时候李斯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接近六十岁。但许是保养得好，而且身居高位自有一股意气风发的气，所以并无垂暮之年的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反而会让人忽略他的年纪，只注意到他的气。 “小人何庆，见过廷尉大人。”荷华连忙起身行礼。 幸好有礼仪卡和声音转换器加持，虽然她实际上浑身僵硬，语气平淡，但是李斯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个礼仪完美，言语平和的年轻人，心中不由暗暗点头。 第24章 历史名人的称赞 两人分宾主坐下，李斯笑着问道，“何先生是扶苏公身边的人，此前倒是从未见过。” 身为始皇长，有可能是将来的继承人，扶苏自然会被朝臣们所瞩目，尤其是近来他渐渐崭露头角之后。 不过出于大家都明白的缘故，扶苏身边稍微亲近些的人只有蒙恬兄弟，至于什么谋士之类，更是一个也没有。所以这忽然冒出来的何先生自然是十分耐人寻味的。 李斯会问起这个，荷华也早有准备。也许是因为李斯的态还算温和，并没有打算用气势压人，所以荷华也渐渐冷静下来，至少表面如此。 “有劳廷尉大人动问，在下不过是山野鄙民，托庇于公，处理些琐事。大人没有听说过，也是应该的。” 言下之意，她只是扶苏的下人，有谁会在意一个不起眼的下人呢？ 李斯眯了眯眼睛，笑得十分意味深长，“是本官眼拙了。不过何先生气不凡，不似下仆。” “廷尉大人谬赞了。”荷华闻言，心下也不由担心起来。 她倒不是怕李斯追根究底，会发现自己女身份。毕竟她的伪装非常完美，而任是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何先生是婢女伪装的。 只是如果实在查不出痕迹，也并不全是好事，毕竟李斯这样的人，想必是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如果这件事引起他的疑虑，反而有些麻烦。 不过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提高他对扶苏的评价，再说荷华是打算跟他合作，而不是结盟，让人摸不清深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斯笑笑，也不纠缠这个问题，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先生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荷华道，“无事不登宝殿，在下登门拜访，自然是有事要找廷尉大人商议。” “哦？”李斯微笑道，“扶苏公是咸阳都水丞，与本官似乎并无职务交接之处。” “廷尉大人误会了。”荷华连忙道，“在下此次来，非关公务，乃是私事。” 李斯闻言，倒是面露惊色，旋即掩去，“若非公务那私事更是不知从何谈起了。毕竟本官跟扶苏公素无来往，何先生这话，倒是令人疑惑得很。” “恕在下唐突，不知能否请教廷尉大人今年高寿？”荷华没有回答他的疑惑，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李斯微微蹙眉，神色微冷，“本官今年五十又九，何先生问这个，莫非是要提醒本官我已经老了？” 这一瞬间他锋芒毕露，荷华为他的气势所慑，几乎说不出话来。 幸好也只是几乎，她强撑着解释道，“大人误会了，大人春秋鼎盛，精力充沛，在下佩服。” 在李斯稍微收敛气势之后，性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据在下所知，丞相王绾大人，今年也才是知天命之年，廷尉大人以为如何？” 听到这里，李斯神色微动，淡然道，“何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荷华的话说的客气，实际上却是在暗示他，王绾比他年轻好几岁，他已经那么大年纪，若是再不抓紧机会建功立业，恐怕再也比不上王绾等人了。 即便是自负平生，听到荷华这些话，李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是被对方说动了。 这的确是他的心病。 既然被人触到了，不妨就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若当真于己有利，也未必不能合作。 不过，扶苏公身边竟有这般能人，而自己居然毫不知情，也实在是令人意外。日后恐怕不能在随意忽视这位皇长了。李斯心下想到。 李斯这一问，毫无疑问露了口风已经被自己说动，荷华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她虽然面对扶苏时信誓旦旦，但实际上自己心里对于能不能成功，根本没有底。现在进行得这么顺利，无疑是非常鼓舞人心的。 因此她十分自信的一笑，“廷尉大人一定会感兴趣的。”说着便将修的事情一一道来。 李斯听罢，沉吟良久才道，“这个设想倒是十分有趣，与扶苏公之前提出的统一量衡，车同轨，书同字，是否同出一源？” 荷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闻言不由一怔。不过片刻后她就明白了李斯这么问的原因。 之前的那些策略，虽说很多人都知道有扶苏的手笔，但实际上却是由蒙恬和蒙毅兄弟俩主持的。如果这个修的政策跟之前的同出一源，那么扶苏没道理要让另一个人来做。何况蒙加兄弟也未必会高兴。 李斯虽然是廷尉，但蒙毅深受圣宠，近年来升迁快，他却也不想无端与人交恶。 所以她忙解释道，“虽然看似同出一源，但实际上并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廷尉大人放心。” 李斯这才笑着道，“此事倒是的确大有可为。一方面能造福民众，免受途颠簸之苦，各地往来消息也更加便利。不过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政令通达，朝廷对全国的掌控将大大提高。” 想想，一旦哪个地方出现了动乱，有此通衢大道，军队便可第一时间赶至，控制情况。这样一来，对四方的震慑之力将大大增加。 这一点用于说服秦始皇，显然会十分有效。单凭这一个好处，他就绝不会拒绝。 不过，李斯在称赞过后，又道，“只是若要做成此事，非五年之功。如此劳民伤财，恐非姓之福。” 荷华心下暗叹，不愧是千古名臣，一句话便将这件事最大的隐患说破。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大兴土木，姓身上的负担已经很重了。要是再修，势必会加剧姓负担，使情况恶化。这又不是一时一日之功，长此以往，恐怕会生出祸事。 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恐怕李斯不会答应这个提议。自己这一趟，就算是失败了。 好在对比荷华心中也已经隐隐有了打算，虽然并不成熟，但对李斯来说，应该是正好有效的。 所以她不慌不忙的道，“廷尉大人的担忧很有道理，但此事并非无法解决。大人身为廷尉，掌管军中事务，应该知道，我大秦万带甲之士，所向披靡，乃是一统六国的最大功臣。” “然而如今六国一统，除了北方尚有少许蛮夷不服教化，其他地方皆是国泰民安。如此，这些功臣反而没有了用武之地。” 李斯略略沉吟，问道，“你的意思是，让军队的人去修筑道？” 荷华微微点头，“大人说的是。这些军队全靠朝廷养着，负担大，又没有事情可做，若是能让他们在此事上出力，便可减少姓徭役负担，令他们安心种地，收获更多粮食。这样一来，自然是两全其美。” “好个两全其美！”李斯笑道，“如此奇思妙想，倒是令人耳目一新。不过要让军队同意来做民夫，也绝非易事。” 荷华道，“这就是廷尉大人职责所在了。军中之事，廷尉大人应当比在下更清楚。若能解决他们的去处，想来也能帮得上忙？” 李斯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深深地看了荷华一眼，才道，“何先生果然大才。此事若是可行，倒是本官承你和扶苏公的情了。倘若何先生能再替本官解决了这个难题，本官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荷华囧了。没想到李斯居然会耍这种无赖，不过这件事，她倒是真的有些想法，就是李斯不问，也要想办法提醒他的。 所以她也不扭捏，直接道，“虽然此事可暂时解决军队的问题，但毕竟并非长久之计，是以在下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廷尉大人姑妄听之，若有可取之处，便是在下的一点诚意。” “何先生但说无妨，我相信何先生所提出的建议，必定能让人眼前一亮，先生无需自谦。”李斯道。 荷华道，“廷尉大人可以考虑将军队分流，一部分用于护卫皇城，单独成制，为护卫军。一部分驻守边疆，为战斗军。更多的军队则驻扎在各郡，为常备军。” “其中护卫军由勋贵弟及常备军中推选，为天守卫。战斗军建立军户，世袭罔替。至于常备军，可从姓中招收，服役至五年，即可归家，用以代替徭役。而徭役之事，自然由常备军代替行之。” “如此则可军民相安，使姓安居乐业。” 说完之后，荷华看向李斯，“这是一点愚见，仅供廷尉大人略做参考。” 李斯看了她一会儿，长叹一声道，“先生大才！斯受教了。” 他居然自称名字，让荷华受宠若惊，连说不敢当。这是她根据自己印象中后来历史上出现过的各种军制胡乱粘合而成的想法，非常不成熟，肯定也有许多疏漏之处，自然不敢当李斯的夸奖。 李斯见她这样，也不多说，只是笑道，“扶苏公慧眼识人，有先生这样的人才辅佐，假以时日，想来成就非凡。” 荷华闻言心头一喜，不待她说过，就听得脑海中系统音突兀的响起。 “叮——扶苏获得历史名人李斯的称赞，奖励声望500。” 第25章 名人谱 “叮——扶苏获得历史名人李斯的称赞，奖励声望500。” “叮——声望达到1000，获得称号令闻广誉】，增加自身亲和100，魅力100。” 荷华囧了。居然还会触发这种东西，而且这奖励可真是够丰厚的！ 历史名人的称赞？这称赞的到底是她，还是扶苏？不过从系统的偏心程来看，大概是扶苏吧。毕竟声望是扶苏的声望，没得哦啊里称赞自己，还能增加扶苏的声望啊。而且刷历史名人好感这种事，扶苏来做当然更有意义。 虽然荷华满心里都是羡慕嫉妒恨。 但想想，李斯其实也夸奖了自己的，没有奖励这种事就不要在意了才怪。 不过奖励声望这一点倒是非常不错，荷华之前还以为只有做任务或者做其他能够增加名声的事情，比如推广农具之类的才能获得声望，但现在摆在眼前的，明显是一条刷声望的捷径啊。 想想看，只要找到历史上有名的人，让他们都来夸扶苏一句，声望自然就滚滚来了。 可惜不是积分，不然的话自己真实做梦都要笑醒了。荷华颇为遗憾的想着。 不过这件事也挺有趣的。第一个触发这个奖励的人，居然不是跟扶苏关系亲近的蒙恬，而是李斯。如果自己不来找他的话，说不定就错过了。单从这一点来说，就算今天没能说服李斯，也算是收获大了。现在还顺利的说服了他，简直是好事成双啊！ 这么想着，荷华心中更加振奋，笑着谢过李斯之后，就辞别了他出来。 心里想着等回去之后，扶苏知道自己居然成功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虽然答应了让自己来拜访李斯，并且也不吝给与帮助，但实际上，并没有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成功。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总该要正视自己的能力了。 带着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情，荷华一飞快的回到咸阳宫，进了扶风苑，就要去找扶苏说自己的结果，却不曾想，这会儿扶苏居然有客。 来的是蒙恬和蒙毅两人，扶苏屏退众人，跟他们在书房说话。这种情形，荷华显然也不好取打扰。不过她可没有因此就偃旗息鼓的意思。 荷华眸光一转，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立刻回去换了装扮，然后泡了茶，端着往书房去。 别的人不能进书房，不过她倒是无碍。平素若是有访客的话，奉茶的也是她，今日就算晚些，应当也是无妨的。 荷华来到秦朝这么长时间，别的不说，泡茶和上茶的技能差不多点满了，所以她端着茶送到人面前，然后默默退到旁边的角落里站定这个过程，都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计划顺利，不过扶苏正在说话，似乎自己的确来得不是时候。但这会儿再离开，就明显了。所以荷华无聊赖，只能竖着耳朵听人谈话。 听着听着，她忽然又生出了一个想法。李斯夸奖了扶苏一句，就得到了声望奖励。那蒙恬和蒙毅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就不知道那夸赞的话要怎么说才算数。 是一定要不经意间说出来，并且语气真诚才算呢，还是就算自己有心引导之下，只要对方开了口，不管是真的夸奖还是表面恭维甚至反讽都算数？ 如果是前者的话，要达成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如果是后者的话，荷华只能说，这个挂开得有点儿吓人啊。 只要找到足够的历史名人，设法让对方说几句扶苏的好话，就能无限刷声望了。 历史名人哪家强？古代秦朝找咸阳！ 很奇怪，实际上因为历史久远，所以记载这个时期的献并不多，然而这却完全不影响这个时代前赴后继一般涌现出来的大量历史名人充斥其间，他们的事迹，直到两千年后依旧令人津津乐道。 要说其中有一个最有名的话，估计就是秦始皇了吧。李斯的夸奖增加五声望，不知道秦始皇夸赞扶苏几句，会不会增加个五千？ 想想就有点儿小激动呢！ 所以在人谈话结束之后，她奉命去送客，就忍不住试验了一下。 “蒙将军，蒙大人，你们觉得我们家公怎么样？”她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到，就像是寻常普通的闲聊。 但蒙恬和蒙毅并没有立刻回答。毕竟这还是在扶风苑里，说主人的是非，难免有些不妥。虽然这话头是扶苏的侍女先起的，但是谁知道万一扶苏知道了，会不会心中不悦？ 见两人都诧异的看着自己，荷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这可是在古代，虽然说现在某些礼仪规矩和等级还没有后来那么严格，但是也不是说蒙恬和蒙毅包括自己就可以随便议论扶苏了。 荷华突然醒悟过来，其实这个所谓的刷声望的捷径，分明就是一条看着阳光灿烂，实则陷阱重重的道，如果当真以为是一片坦途，那就完蛋了。 就说系统不会那么好心，让人有漏洞可以钻，果然想要取巧，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荷华也不会放弃尝试，所以她换了一种问法，“公性情温和，宅心仁厚，爱民如，两位大人觉得呢？” 或许根本没想到荷华绞尽脑汁就是想要让人开口称赞一下扶苏，连自己先主动夸奖一边作为暗示和模板这种办法都用出来了，蒙恬和蒙毅听到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仍旧十分诧异。 虽然觉得这个侍女的行为难以理解，不过好歹他们也知道，就算心里怎么惊讶，这会儿还是要顺着荷华的话说的，因此纷纷笑道，“这是自然，公的大名，如今咸阳城中谁人不知？尤其是改良农具和水利，更是人人称道之事。” “叮——得到历史名人蒙恬的称赞，奖励声望500。” “叮——得到历史名人蒙毅的称赞，奖励声望500。” 听到系统提示音，荷华不由激动起来。真的有用！即便是因为自己的引导，但只要这些话是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就是算数的！ 虽说因为扶苏的身份特殊，她也不好随便抓着其他人来夸奖扶苏，但是在某些情景之中，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反正是无本的买卖，一旦成功就能够增加声望，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 要不是现在蒙恬和蒙毅还在，荷华恨不能立刻大喊几声，发泄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 送走两人之后，她连回去找扶苏显摆这件事都不记得了，迫不及待的拉出系统界面查看了一下，现在扶苏的声望已经达到了两千二多点，但是没有触发新的称号，可能需要千点或者五千点才行。 这样一想的话，也就不觉得这些奖励多了。毕竟要触发称号，需要的声望肯定是越来越多，到后面说不定会是天数字。就算获得声望更容易，要达成称号恐怕也会更难。 不过，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不是么？ 就在荷华心满意足打算关闭界面的时候，系统音又一次响起，“叮——得到位历史名人的称赞，解锁名人谱。奖励声望二，积分二。” 名人谱？荷华的动作顿住，在界面上找了一会儿，才在声望系统的菜单里找到了这个名人谱。 现在里面只有李斯蒙恬蒙毅个名字，显得非常萧条。不过荷华心里还是很高兴，有了这个东西出现，就说明声望奖励不适随机的，而是所有的历史名人称赞扶苏，都会获得。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居然开始奖励积分！ 自从获得系统之后，荷华的积分就一直处在捉襟见肘的状态之中，好容易获得了一些，立刻又要用出去，看着所剩无几的分数和积分为负数时，绑定者将会被抹杀】的警告，她就觉得自己脖后面一阵发凉。 所以对于任何可以刷积分的行为，荷华都报以大的热情。可惜目前除了系统，似乎没有别的途径。所以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名人谱，她当然立刻就激动了。 不过现在就算激动也没用，暂时没有可以试验的历史名人，所以荷华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转身回去了。 回到书房，扶苏看了看她的脸色，问道，“今日可还顺利？” 说到这里，荷华亦是止不住的喜笑颜开，“挺顺利的。李廷尉已经答应出手了，到时候应该会举荐公你，跟他一起负责此事。”她说着扬了扬下巴，得意的看向扶苏。 扶苏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继而笑道，“真没想到，你竟当真能成事。” “那是当然。”荷华显摆完毕，笑嘻嘻的道，“我离开的时候，李廷尉还夸赞了公，说公将来必定成就非凡。公，你说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第26章 流言 “暗示什么？”扶苏看向荷华。 呃荷华有点儿无语，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好吧，非要自己说的那么清楚？ 她能说她觉得李斯是在暗示扶苏将来有可能继承皇位，当上皇帝？毕竟身为一个皇，“成就非凡”，还能是什么成就？ 但是如果说不去考虑一切的条件的话，实际上，扶苏身为皇长，本来就是最有可能继位的那一个。至于李斯的这种表态，是不是暗中的支持，那就真是见仁见智了，大家心里明白就好，就不要拿出来讨论了。 所以荷华想了想，便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不懂，公自己去跟李廷尉交涉吧。早点将事情定下来，对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吧？” 扶苏点头，“此事我自有分寸。” 既然李斯那边已经没有问题了，这件事自然也就容易许多。不久之后，荷华就听到消息，李斯向始皇上了奏疏，阐述了修的好处和必要性，始皇很快准奏，并开始遴选负责此次修的人选。 李斯本人是事情的发起人，当仁不让的成为主要负责人。但是他身居高位，政务繁忙，不可能一心盯着这种事情。再说修又不比其他，只要定好了道规格和用料，剩下的事情大可交给其他人去监督，而李斯时不时的检查一下就可以了。 于是，李斯向始皇举荐了扶苏。用他的话来说，这种威加海内，宣扬天的政绩和功德，利国利民的好事，当然需要一个皇室人员来负责，这样可以最大限的代表始皇对这件事的重视。 秦始皇很快被说服，召扶苏觐见，并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他。 旨意发出之后，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扶苏身为始皇长，这件事情交给他，大部分人都无法反对。但是总有些人自己心里有了别的念头，所以不乐意见到这件事情发生。 因为扶苏虽然身份特殊，但是在此之前，却从来没有独自负责过什么大事。就算是他现在的职位，也是非常不起眼的咸阳都水丞。 所以即便他是始皇长，但是从这些情况看来，始皇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期待，也没有要特别培养的意思。——至少待他跟其他的儿没什么不同。或者说，在得宠程来说，还比不上胡亥这些年纪幼小的弟弟。 这样一来，某些有心人当然会生出更多的心思。 但这件事情就不同了。如果扶苏负责了这件影响力非常大的事情，那么这将会成为他步入朝堂，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的第一步。 ——之前统一量衡的事情，他虽然提出，但因为并没有具体的负责，所以功劳并没有算在他身上。 所以在宫中听说了某些毫无根据的流言时，荷华虽然惊讶，但其实并不意外。 这日扶苏回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阴沉，荷华心中便有些不妙的预感。结果扶苏直接将她叫到书房，沉默许久之后才道，“今日蒙将军告诉我，他在外面听到了不少流言。” “我也听到了。”荷华心道一声果然。不过既然扶苏那边都知道了，说明这谣言并非指在宫中传播，而且恐怕已经传得有板有眼的了，这样一来，可就有些难办。 谣言的内容是说扶苏跟蒙恬蒙毅两位大人的关系过亲近，恐有密事。 皇跟朝臣的关系是非常敏感的，尤其是扶苏的身份特殊，如果证实的流言，难免会给人“结党营私”之感。别人也就罢了，始皇如果知道，恐怕不会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 但这种事又不能解释。比说扶苏本来就跟蒙恬关系亲近，难以辩解，就算是这些流言都是假的，他也不可能主动跑进皇宫里，去告诉秦始皇，这些都是谣传，让秦始皇不要相信。如果真的这么做，恐怕就是此地无银两了。 细细想来，遇上这种事，除了安慰自己“身正不怕影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之外，似乎也就只有不闻不问，坐等流言过去，或是止于智者。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智者？这些传言如果不能够澄清的话，将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将来只要出什么事，就可以将之捅出来，离间始皇和扶苏之间的关系。 “此事你可有什么想法？”难得的，扶苏主动问道。 蒙恬倒是说了，或许应该暂时疏远一下，然而扶苏拒绝了。如果真的那么做，等于是承认了流言，并且自己还因为心虚而做出这样的应对来，反而会将自己置于不利的位置。 何况，虽然是情势所迫，但如果一发生这种事就去疏远亲近自己的人，难免会令人寒心。 尤其是蒙恬上辈对自己的帮助不小，而且扶苏非常明白他的为人，更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而连累于他。只是他上辈是那样的境遇，还真是从未想过如何面对这种情况。而荷华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办法，说不定反而有奇效。 荷华抿着唇，想了一会儿才道，“倒也不是没办法，掩盖一个流言，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制造另一个更加劲爆的流言，到时候众人都去关注新的流言，自然也没人会在意原来的了。只是这个办法，若是用得不好，恐怕也会留下祸端，还要从长计议。” “制造另一个流言？”扶苏眼睛一亮，“这个方法的确不错。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所以选取什么样的流言，还要斟酌。” 荷华又道，“其实相较于流言，我觉得查出背后主使，更加重要。” 扶苏闻言，沉默片刻才道，“会做这种事，自然因为有好处。如果我出了事，谁能得到好处？或者说，谁会希望我倒霉？” 他用的虽然是问句，但其实两人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毕竟扶苏跟其他朝臣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矛盾冲突，至少不值得他们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自己。而会这么做的人，恐怕也只有他的那些兄弟了。 自从重生以来，他一步一步，走上了跟上辈完全不同的道，跟兄弟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拉越大，恐怕某些人开始坐不住了。 所以对方不但要哦毁掉他的名声，始皇对他的信任，还要剪断他的左右手。而流言是最好的办法。 “公觉得谁的嫌疑最大？”荷华问。 扶苏的这些兄弟们，实际上荷华熟悉的只有胡亥一个。但胡亥虽然是个蛇精病，可现在只不过十岁，她觉得可能性并不大，幕后主使应该还是在其他成年的皇之中。 扶苏微微摇头。说实话，其实他的这些兄弟们，都是在父皇的威压之下长大的，大部分人都非常老实本分——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他们的伪装——扶苏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好到底谁更有可能去做这件事。 “很难说，我与诸位王弟关系并不十分亲近，而且他们也素来安分，一时难以判定。”他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扶苏沉默片刻，又道，“不管是谁做的，但既然他做了，定是有迹可循的。就算一时查不到，但他们总不可能只做这一次，动作多了，自然就明显了。” 反正不管是谁，他这里的 应对之策，都是一样的。所以反而不必去追根究底。 所以接下来要商量的，就是选择什么样的流言，能够将现在的这个盖住。 毕竟如果影响力小，又过普通的话，起到的效果肯定不会很好。扶苏道，“你的鬼点最多，不如你来想想？” “呃”荷华心里倒是有想法，就是不大敢说啊。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虽说扶苏有点儿黑，跟自己从书上了解到的仁慈和善有点不同，但在荷华看来，他还称得上“君端方”这四个字。 君这种物种有时候是非常固执而不懂得变通的，所以自己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想法，说出来之后谁知道扶苏会不会教训自己一顿？这也就罢了，但既然他不会采纳，那就没必要说。 但荷华了解扶苏的时候，扶苏对她的了解也不少。尤其是她没什么城府，有事都在脸上写着，此刻心中犹豫，脸上就满是迟疑，一副“我有话要说你快来问我”的模样，扶苏哪有还看不出来的？ 所以他问道，“你可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想法是有一个，不过就是我若是说得不好，公你可不要生气啊。”荷华给他打预防针。 扶苏唇角微微弯起，“就算是孟尝君身边，也不免有几个鸡鸣狗盗之徒，你只管说，我不会怪你。” 荷华得了保证，连连点头。不过点到一半，她才忽然醒悟过来，扶苏这样说，不就是说自己是所谓“鸡鸣狗盗”之徒吗！ 第27章 君子端方 更重要的是自己之前根本没有察觉到，还傻乎乎的点头答应了！ 实在是过分了！智商上受到鄙视，令荷华非常受伤。她鼓着脸瞪着扶苏，“公若是这么说的话，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扶苏淡淡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瞧不起你，只是要告诉你，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有时候手段并非那么重要。你如果有了想法，不妨直接说出来，就算不能用，说不得也能有些启发。”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虽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扶苏既然退步了，荷华也就不好继续抓着这个不放。 她想了想，道，“我觉得，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某些隐秘乃至丑闻，人皆有对别人头论足的，如果有这种流言传出来，应该会在短时间之内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开。” “不过一来这种事格调不高，做的时候就要小心，若是被人查出来是我们做的，是非常得罪人的。而且注意力也只是转移开，这种事短时间内很抓人眼球，但时间长了就未必了。若是对方到时候卷土重来，我们总不可能继续制造别的丑闻吧？” 最重要的是，虽然这丑闻是真的，但是宣扬别人，尤其是与此事毫无关系的人的，对荷华来说，显得有些不择手段。 这也是她想先找出幕后主使的原因，知道了是谁做的，就可以有针对性的制造丑闻了。到时候就算凭空捏造一两件丑闻出来，只要合情合理，对方解释不清，也只能捏着鼻认了。 这样才是最解气的处理方式。可是目前来说，又根本没法实现，实在是可惜了。 扶苏的想法跟荷华差不多，不过他没有细细解释自己的想法，只是简单的说了四个字，“此事不妥。” 荷华摸了摸鼻，“我也这么觉得。但是这样一来，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了。” 扶苏沉吟片刻，便道，“虽然不能用，但你的办法，也很有启发性。只要将人的注意力转移开，就不必担心他们在意这些了。其实在这件事里，其他人的想法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一个人。” “始皇！”荷华脱口而出。 扶苏点头，“只要能够将父皇的注意力转开，不让他注意到这件事，那么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流言再怎么传，都没用了。” 荷华眼睛一亮，“对啊，如果这件转移注意力的事情还是你提出来的话，只要操作得当，反而会让始皇对公你的更加信任。到时候就算他知道了流言，也不必担心了。” 这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只要始皇不信，那流言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到时候自然不攻自破。 扶苏也振奋了些，微微笑道，“你说得是。不过，该用什么来转移父皇的注意力呢？” “这个我倒是有个想法。”果然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互相启发之下，荷华的思维也难得的流畅起来。她对秦始皇最大的印象，除了一统中国之外，最大的恐怕就是秦始皇对求仙问药这件事的热衷了，传说他派徐福率领五童男童女前往日本寻找不死仙药，后来哪些人在当地定居，就是现在的日本人。 传说虽然只是国人美好的yy，但是徐福这件事，史书上是有记载的。 “始皇一统六国，创不世之功，公觉得，他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荷华问。 扶苏心头一动，忽然想起自家父皇说过的一句话，“二世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所以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道，“千秋万代。” 虽然跟荷华想的有点儿出入，但差距不大，她可以强行扭转，“那是始皇对大秦的期望，这个我们做不到，但我们可以在他的个人期望上下功夫。” “个人期望？”扶苏有些不解，毕竟秦始皇现在还没开始这一行为。不过扶苏是重生过来的，他很快也意识到荷华说的是什么，脸上露出几分沉重来，“你是说，要用求仙问药的消息，来吸引父皇的注意力？” 他的脸色实在是过凝重，荷华都被吓了一跳，“是这样没错，公，你不同意？” 她有些不解，这件事秦始皇本来就会去做，他们现在提前引导一下，又能对自己有好处，有何不可？反正他们又不会害秦始皇，给他吃毒药。 扶苏神色冷然的看着荷华，声音里难得的添了几分严厉，“胡闹！父皇求仙问药，我一直都十分反对。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神仙，自然也不会有长生！那些道士们心怀叵测，是以谗言进献，引着父皇沉溺此事，已是该死！我身为人臣人，不能阻止也就罢了，怎可自己也掺和这种事？！” 因为生气，他现在的样显得有些吓人，尤其是气势全开，荷华忽然想起当初一心想要自尽的扶苏将剑架在自己脖上的样，心头微微一颤，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现在的扶苏，跟那时候的样有点像。荷华觉得，自己大概是无法说动他同意这个办法了。 扶苏是个有原则的人，君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有些失望，但荷华心中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扶苏当真是不择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去做的人，她反而要担心了。毕竟扶苏将来要当皇帝的，如果他做了皇帝，到时候没有任何人能限制他，若他心中也没有能约束自己的东西，恐怕非天下苍生之福！ 不提系统，她想要完成任务，帮助扶苏当上皇帝，不正是因为他跟“暴秦”是完全不一样的画风，也许是改变秦朝命运的唯一可能吗？既然是这样，那让他坚持本心，也没什么不好。 荷华想通了这一点，总算是缓过气来，“公你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 扶苏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荷华，你要知道，身为帝王，身负天下重任，是不可过自我的。若是父皇沉湎于求仙问药，自然不会将精力放在朝政上，到时候朝纲混乱，万一再有人心怀不轨，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如果只因我自己的私事，就将天下陷入那般处境，我还有何颜面存世？” “我明白了。”荷华低声道，“公你是很有责任心的人，这也是我会来辅佐你的缘故。既然如此，自然是以公的意思为先。” 听到她这么干脆的就放弃了，扶苏似乎也有些意外，另外更有一种自己错怪了她的感觉。 毕竟荷华提出这些方法，实际上都是有用的。虽然某些方面令人诟病，但不能否认它们的作用。而她之所以会提出这些方法，也不过是为了帮助自己而已。 否则，以他对荷华的了解，她本人也是不屑于用这些手段的人。 这样一来，扶苏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愧疚之意，所以很快就收敛了情绪，道，“方才是我过偏激了。” 顿了顿，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说的是真话，他又道，“其实你说的这个办法，也并非不能用。毕竟这的确是个非常好用的手段。”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许久，直到荷华都觉得有些奇怪时，才低声开口，“我时常想，若是父皇一定会做出这些事，那与 其让那些心怀叵测的道士们胡乱引诱父皇，不如将情况掌控在自己手中。这样反而更能保证父皇不会一时冲动，做出危害国家之事。” 荷华闻言，心头一震。她完全没想到，扶苏居然会生出这种想法！ 他说得很有道理，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想必对他的好处也不少。但是扶苏之所以一直没有这么做的原因，荷华也大约明白一点。秦始皇毕竟是扶苏的父亲，并且还是个能力卓越的男人，身为孩，身为臣，很难不敬仰佩服这样一个人。何况扶苏本性温和，君端方，要他去做出控制自己敬仰的父皇这种事，过为难他了。 同时荷华也明白了扶苏刚才发脾气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自己提出了大逆不道的想法，而是因为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他之前就已经想过。 大约当时听到自己的话，会让他生出一种自己的心思已经暴露于人前的感觉，而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一直在矛盾着的，所以才会恼羞成怒。他那样严厉的斥责自己，何尝不是在斥责他自己。 荷华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其实在她的印象之中，扶苏一直都是淡然的，智珠在握的。虽然有时候觉得这样的他很欠揍，但是荷华也不能不承认，这样的人，往往更加值得信赖，给人安全感，仿佛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扶苏淡然的表象之下，也会有这样的纠结和痛苦。 第28章 我不行的吧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公的意思是，同意我的提议了？” 扶苏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荷华，“若是我想让你易容改装成世外高人，去做这件事，你可愿意？” 问出这个问题，扶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来，既然要做这件事，那么必定就需要一个自己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岔，不仅目的不能达到，反而会酿成祸端。荷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扶苏心中对她的确是存在不少疑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都没有什么出格之处，倒是让扶苏逐渐放下心来。 最重要的是，扶苏至今都没能摸清楚荷华的凭仗到底是什么。她的神秘之处，他一直没有探究过，但他总觉得，如果将这件事交给荷华，说不定会有奇效。 二来，他身边本来没有几个人，而且秦始皇不可能不知道，反而是荷华，因为身份上只是个婢女，并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将她和这件事联系起来，这般，自然也很难查到她的身份，增加保障。 只是扶苏虽然已经觉得荷华是个可信之人，但对将这样重大的事情交给她来做，却仍旧颇有疑虑。 荷华毕竟是个女，委以重任，他也有些怕她无法胜任。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也并非毫无道理。因为荷华听到他的话时，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公的意思是，让我去做？” 她期期艾艾，又带着几分迟疑，犹犹豫豫的道，“公，我我是说，”荷华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连语言都组织不好了，需要冷静一会儿，“我不行的吧？” 让她躲在幕后出个主意什么的，荷华是绝对不排斥的，能帮忙的地方越多越好。但是要让她直面秦始皇，去做这种大事，荷华觉得自己实在是h一ld不住啊！她怕自己见到秦始皇，不等说话就立刻吓晕过去好吗！ 然而扶苏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荷华，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荷华立刻就感动了。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扶苏跟这时的公们不同，身边没养谋士清客，碰上这种举足轻重生死攸关的事，自然就找不到人去做。——其实就算养了门客，也不能让他们去做，毕竟朝堂上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身边有什么人大家都知道，也更容易抓住破绽。 不等她说话，扶苏又道，“若是你不同意就算了，再想其他的办法就是。” 虽然明知道这话之中带着几分激将的意思，但荷华还是立刻中计，“不，我同意。”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也许是，系统在这个时候适时冒了出来，“叮——触发任务：世外高人。要求扮演成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取得秦始皇的信任，对他进行正确引导。任务完成奖励积分四，任务失败绑定者性命堪忧。” 这个任务很特别。系统并没有说任务失败会有什么处罚，然而因为秦始皇的身份，如果荷华失败，面对他的怒火，结果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所以性命堪忧。 ——简直比系统处罚还要可怕好吗？虽然系统动不动就抹杀，但是荷华一直记得，第一次任务失败时，系统动用了自己的备份能量，使得荷华能够重新来过。所以她心里虽然担忧，但其实并没有特别的害怕，因为总觉得系统不可能让自己的任务这么容易失败。 最次，系统还可以选择在关键时刻接管她的身体，代替她完成任务。 当然，这对荷华和系统都只是权宜之计。而因为这种心态，就完全依赖系统，什么都不去努力，那也不是荷华会做的事情。系统的存在，只不过是给了她最后的保障而已。 事实上，系统所发布的任务也从没有给过荷华拒绝的权利。而身为一个强迫症患者，看到系统列表中还有没完成的任务，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一定要努力去完成它。 何况这还是扶苏希望的。所以虽然是赶鸭上架，但荷华还是答应了。 扶苏似乎也没想到荷华会答应，顿了顿，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似乎本人也颇受震动，看向她的视线还残留着几分波动。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只是道，“我会找人相助你。” 荷华几乎是答应了之后立刻就后悔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口，想要收回来已经晚了，她只能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点头，“公，我我先去做个准备。” 从书房出来，荷华直接回了自己的屋。 周围都没有人，只有自己独处的时候，她终于松懈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扶苏说的事情，她心里其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答都已经答应了，也只能想办法去完成了。只是不知道扶苏要怎么安排。 这一刻，荷华突然间非常非常的想念当初那个絮絮叨叨的系统精灵。如果它没有沉睡的话，此刻至少有人跟自己讨论一下，而不是这么一点儿底都没有，满心忐忑。 然而这毕竟只是想想。系统说到底也是为了她才耗尽能量的，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的完成任务，积攒能量。 为了不让自己越来越后悔，荷华性不去想了，而是专注的开始做准备。有些事情想的时候心里发毛，一旦做起来，将一件大事细化成无数的细节，并且一一安排妥当之后，反而会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为了得到最完美的效果，荷华甚至没打算用扶苏准备的东西，她打算身上所有的装备，都用系统出，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跟去见李斯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当然不能有任何破绽。 所以她将易容丹和声音转换器拿出来，研究了好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不放心，于是拉开系统兑换列表，一项一项的看过去，希望找到个有帮助的东西。 还别说，真给她找到了，变装卡。 变装卡：使用后能够根据绑定者的需要，塑造出一个完全没有破绽的形象，使用一次。兑换需要六积分。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看到这个价钱，荷华简直心头滴血。她视线下移，看着现有积分：650】的红色字体，这可是她所有的积分了！那么艰难的积攒了那么久，结果一下全部都要用出去？ 最重要的是，一旦用掉了这些积分，那就意味着之后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要是失败了倒扣积分，那不用等秦始皇动手，自己就妥妥的死定了！ 这个变装卡还有一种弱化版的，倒是只需要一积分，但是相应的也只能使用一次。 想也知道，她要是真的去装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当然不可能只装一次，而是但凡有需要，随时都要出现。这样一来，每次一积分她也完全负担不起，不如这个六分换个永久的了。 而且换这个东西的好处还有，变装的时候完全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像用易容丹和声音转换器，一方面自己还要换衣服，另一方面声音转换器也要找地方放。紧急情况下很容易留下证据 ，被人察觉。 荷华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但最后也没能狠心按下那个兑换】按钮。 还是再考虑几天吧，她想着。虽然明知道只是毫无意义的拖延时间，但也能拖一天是一天。 荷华重新将视线移到了易容丹和声音转换器上面。这几天可以先用这个练习一下，熟悉一下自己将要扮演的角色。 她揉开易容丹，慢慢的覆在脸上，这个东西很神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材质，只要想象着想要的样，面具敷在脸上之后，就会自动调整成那个样。所以，镜里出现的就是一张白发白眉白胡老头的脸，跟她身上其他地方完全不搭。 荷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变装卡效果更好，毕竟易容只能改变脸上的样，手部和身上的皮肤并不会有变化，装成年轻人还没问题，装老年人可就不行了。除非她要扮那种鹤发童颜的老妖怪，虽然秦始皇可能会喜欢，但那就不符合仙风道骨的设定了。 系统可是说了，不但要取得秦始皇的信任，而且还需要对他做出好的引导。 荷华觉得，这个任务也许是扶苏强烈的渴求之下才出现的，所以连要求也跟他一样。既然是他的要求，当然要尽力做到。 想到这里，荷华下定决心。她没有立刻就兑换变装卡，而是起身又去了书房。 扶苏似乎还在想之前的事情，看到荷华去而复返，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忧虑，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嗯。”荷华说，“不知道公方不方便帮我个忙？” 第29章 你要离开咸阳宫 “什么事？”扶苏干脆利落的问。 “在去见始皇之前，我想请公给我介绍一些达官贵人造势。”荷华慢慢的斟酌着道，“我想，既然是要扮作世外高人，若是这样容易就出现在始皇面前，反而有些不合理。” 世外高人嘛，当然都是视名利如粪土，远离红尘的，急吼吼的去见秦始皇，反而降低了自己的身价。 “你打算怎么做？”既然荷华答应了去做这件事，扶苏就下定决心给她最大的支持。不过他还没开始准备，荷华就自己提出了要求，所以他性让荷华自己做主了。 荷华抿着唇想了想，斟酌着语言道，“公可听说过‘养望’？” “养望？” “就是有些人，他们希望得到帝王和朝堂的重用，但却不会主动入朝，而是通过一系列的活动，提高自己在民间的声望。当声望高到一个程时，皇帝自然会派人去请。”荷华解释道。 “的确是个好办法。”扶苏微微颔。尤其是对自家父皇来说，这种不屑于红尘名利的做派，反而会更加的让他相信。毕竟他要找的是世外高人。至少在扶苏看来，比之从前父皇身边跟着的那些人，都要可信得多。 荷华道，“所以我需要造势。第一步就是在咸阳城外选一个住处，务必要人迹罕至。然后再由公这边动作，制造几件事情，替我制造声势，让那些达官贵人们都推崇于我，这般，始皇自然就会派人去相请了。” 荷华已经想过了，在进宫去见秦始皇之前，他完全可以不必要用变装卡，用易容丹加上声音转换器就可以了。这个过程中，应该有机会增加积分。到时候再兑换变装卡不迟。 扶苏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这么说，你要离开咸阳宫？” 他原本的打算，是自己直接将荷华装扮的世外高人引荐给秦始皇，这样一来，说不定还可以继续将人留在自己的扶风苑，见面的机会多了，自然方便商议。 不过换个方向想想，如果荷华常住咸阳宫，说不定会更容易暴露，反而不如住在城外，既能够让人觉得他果然不慕名利，是真正的有道高人，抬高身价，又能减少他跟秦始皇和其他达官贵人见面的次数，最大可能保证她不会被人识破。 所以他最终还是点头道，“也好。不过你的事情十分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来安排就是。” “别的都不着急，先找找咸阳城外有什么山可以隐居吧。”荷华想了想，道。 扶苏几乎没怎么犹豫，便说出了一个名字，“骊山。” 骊山是秦岭的一个支脉，远远看去如同一匹骏马，因此被称作骊山。这个地方自西周起就是帝王游乐之处，传说中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的烽火台，便在骊山。 秦朝定都咸阳，自然免不了在骊山构筑离宫。实际上，甘泉宫，阿房宫等等著名宫殿，都在骊山附近。 帝王驻跸之处，达官贵人也免不了会在附近买田置地，修建别墅，以供随扈时居住。 所以这个地方，说是在咸阳城外，但却是上至帝王下至豪富之家都时常会出现的地方，若是荷华在此居住，当然会有很多好处。最妙的是骊山距离咸阳将近里的距离，又保证了距离，达到荷华所希望的“处江湖之远”。 除此之外，荷华还知道，将来的始皇陵也是建造在骊山，可见此处风水汇聚，钟灵毓秀，的确是修行之地的上上之选。 最妙的是，骊山附近还有不少“仙迹”，二郎神杨戬称骊山的秤锤石，上老君饮鹿的饮鹿槽，女娲炼石补天之处的老母宫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尽管多是后人附会传说，但秦始皇应该不会在意这些。 所以，数来数去，这竟是最合适的地方。 实际上，不久之后，始皇就会第一次出巡陇西，北地，回来途中经过骊山，于渭水之南筑信宫，道通骊山，建造甘泉前殿。 既然两人都觉得这里合适，接下来自然是要去骊山实地考察，并选定建造道观之处。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扶苏和荷华商议之后，决定两人悄悄前往，选定地方之后，荷华就正式离开咸阳宫，去扮演“有道高人”。 这个年代，陕西身为黄河流域的一部分，还没有开始有明显的水土流失，有了河水的滋润，树木葱茏，格外繁盛，沿空气清新，风景如画，一走来，倒是将荷华心中的焦躁驱散了许多。 不过，在骊山脚下转了一圈，他们想找的地方却迟迟没能找到。 这个地方如扶苏之前所说，到处都是达官贵人的离宫别墅，一旦荷华的名声宣扬出去，定会引来许多人拜访。但问题在于，好地方都被别人占据了，荷华想要一鸣惊人，就不可能随便选个地方。 最后，两人决定上山。 虽然山难行，但山间的也是幽静的，安宁的，周围时不时传来悦耳的鸟类啼鸣声，更显得气氛安宁祥和。 荷华笑道，“能在此间结庐居住，果然让人心旷神怡。”难怪那些求仙问道的人，都要居住在名山大川，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似乎都能够感觉到空气之中满溢而出的灵气了。要与天地交感，这种地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扶苏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会派人过来护卫，你住在这里，一切小心。” 在荷华眼中宁静安谧的环境，在扶苏看来，却是荒郊野外，这时候山林之中野生动物还有很多，隐藏的危险更是不知凡几。她一个弱女独居在这种地方，实在是令人放心不下。 这一瞬间，扶苏几乎就要反悔了。 要引开始皇的注意力，要在他身边安插信任的人，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并不一定需要荷华去冒险，他还有别的选择。他还有十年的时间，慢慢去做这件事，并不一定要这么急切。 但扶苏同时也明白，荷华已经是他最信任的人了。让别的人去做，或者选择其他的办法，未必能够达到这样好的结果。 所以他最终说出口的，只是一句泛泛的关怀。 山崎岖难行，渐渐的他连想这些的心思都没有了，最大限的保持体力，继续前行。荷华却忽然道，“其实相较于山脚下，倒是这山上更好。” 求仙问道，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连爬个山都不愿意，都坚持不下来，那由如何能考验出对方坚定的向道之心呢？ 荷华发觉自己已经开始入戏了，一切从效果来考虑。 扶苏听到她的话，微微挑眉，视线扫到一个地方，便指着对荷华道，“若是按你所说，岂不是那个地方最为合适？” 荷华顺着扶苏的视线看过去，便见那个地方乃是一片峭壁之上延伸出来的平台，地势不算广阔，将将足够建起一栋屋。而且上下左右皆是峭壁，寻常方法根本无法到达。她不由眼睛一亮，“果然很适合！” 扶苏给她泼冷水，“是很合适，但别人上去难，你自己也不容易。” “但如果真的在那里结庐，效果会非常好！会令整个咸阳惊讶。”荷华反驳，“为了达到这个效果，我觉得可以一试。” 扶苏见她居然是认真的，忍不住皱起眉头，“荷华！我知道你想要做到最好的心思，但是选择别处，差距也不会很大。而你要是选择那个地方，不说别的，你怎么在那里建造房？” 众所周知，建造房先要将建筑材料运送到地方，而那个平台，打好地基之后，根本没有堆放材料的地方。总不可能运一点建一点吧？ 荷华看了扶苏一眼，终于妥协了，“好吧，那再看别的地方。” 但是，接下来的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全副心思都还在那块平台之上。 那个地方实在是合适了。对荷华来说，要是自己有天想要隐居到山里，那也是她选的地方。实在是过中意，别的地方自然就都看不上了。 但是扶苏说得也有道理，她无法反驳，所以只能遗憾的放弃了。 最终由扶苏拍板，选择了半山腰的一处平地。 其实这个地方，单独看的话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好，不过有了之前的平台作对比，荷华就觉得很勉强了。 选好了地方，接下来就是建造房屋。这些事情不需要荷华来操心，扶苏交代给她的任务，是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立刻调动起所有人的兴趣，替她自己造势。 荷华埋头在屋里想了两天，然后冲到扶苏面前，激动的道，“我决定了，还是要选择那块平台！” 第30章 晚霞落下来了 骊山脚下有两个小村。 因为这个地方很早之前就是周王朝帝王游乐之地，秦朝立国之后，也在此地建有离宫，达官贵人的别庄也大都建造在附近。这些离宫和别庄，也需要人看守维护，这里的村民们跟这些大户人家的下人“比邻而居”，多有来往，所以也算得上“见多识广”，眼界开阔。 然而如今，这两个村之中，却开始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说是以为得道高人，要在骊山附近开辟洞府潜修！ 而这位得道高人，据闻今年已经一五十多岁，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仙风道骨，而且还有呼风唤雨之能，生死人肉白骨之力，举手投足令天地变色。这样的高人竟看中了骊山作为自己清修之地，足见得此地果然人杰地灵，村民们说起来，都十分引以为豪。 这消息也不知从何而来，两日之间便传遍了两个村，连附近的别庄之中，都有风闻。 而后，这一日，天朗气清，和风细细，乃是一个好的日。到了下午时分，天色将暮，漫天霞光之时，忽然有个须发皆白，眉目慈和，气质飘然的的老道士出现在村前，他高冠博髻，身着绘有黑白阴阳鱼的道袍，步履轻盈的从村中穿过，引来许多人围观。 这道士一走到村西边，这里靠着的正巧是骊山的一面峭壁。那道士便仰头看着高高的峭壁，村民们对他的行为摸不着头脑，纷纷窃窃私语。 他们世居于此，对这面峭壁自然十分了解。 这峭壁分为上下两截，中间因为错层形成了一个方圆米的平台。也不是没有人想过上去看看，然而这一整面峭壁全是石头构成，常年风吹雨打，石面已是平滑无比，想要从这里爬上去，根本不可能。 也不知这道士在这里看着，是要打什么哑谜。 然而就在此时，那道士微微抬手，而后便有人惊呼道，“哎呀，晚霞落下来了！” 村民们纷纷抬头看去，便见漫天霞光似乎受到了什么牵引——实际上，在村民眼中，霞光是沿着那位老道士的手势往下落——正正落到了半山腰的平台之上。 这片霞光并不刺目，然而集中在平台上，却变得非常浓烈，将整个平台全都遮了起来，让人看不清楚。 此时，那老道士忽然扬声道，“贫道丹阳，今日过此处，见此地风水汇聚，灵气满溢，正是修行之处，恰与贫道有缘！因结庐于此，开辟洞天，是为——落霞洞！” 他的话中似乎蕴含着无限玄奥之意，最后“落霞洞”个字，更是隐有风雷之声。 话音落处，半山平台上的霞光渐渐隐去，露出了整个平台的真面目。 村民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平台之上，原本一片山石的地方，此刻却露出了一个大洞，上面刻了个大字，虽然距离远，却仍旧能看得清楚。 终于，有人叫道，“落霞洞，真的是落霞洞！神仙显灵了！” 随着这一声呼唤，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看向老道士的视线带着几分敬畏，高呼道，“神仙显灵了！恭迎老神仙入住落霞洞！” 这声音一开始还零零落落，后来逐渐连成一片，声音震天，传出去几里远。 老道士转过头，对着众人点头微笑，然后，就这么，消失了！ 这一幕又引来一阵惊呼，然后，人们欢呼得更加起劲了。有虔诚的老人，此刻已经跪了下来，对着落霞洞祈福。 直到天色黑尽了，这些人才慢慢散去。 等到人群散尽，才有一位贵公赶到此地，视线微微一扫，低声道，“出来吧。” 话音才落，原地的空气微微一动，忽然显出一个人来。 荷华看到扶苏，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过去了。”一边说一边扭动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肩颈和腰背。 今天这一场，看起来是“仙迹”，但实际上都是她利用系统弄出来糊弄人的。 先，这段时间，扶苏已经命人在平台上打了一个洞。因为地方偏远，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平台上的事情，而且又有遮掩，所以竟没人发现，让他成功的挖出了一个洞。 然后荷华易容改装之后，趁着晚霞千里的时候来到此地，使用了一张烟霞卡，在平台上弄出了一片彩霞，并且故弄玄虚，让人以为她是引了天上的晚霞落下来。 最后在用隐身卡隐身，成功的消失于人前，让这些人对“仙迹”深信不疑。 这过程中，稍有差池，就会暴露一切。 实际上，上面的洞府只挖开了一米多深，荷华就是仗着别人上不去，看不到洞中的情形，所以弄了个大概就来糊弄人。 至于烟霞卡所发出的烟霞，能维持的时间也非常有限，只够让躲在洞里的人撤去洞口的伪装。 隐身卡就更不用说了，虽然隐身效果非常好，但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显形。所以荷华只能保持一个类似于石雕的姿势，一直等到扶苏来叫自己，才敢动一下，这会儿整个人都僵硬了。 就算是这样，这两张卡也花掉了她积分。现在她就算是想要兑换变装卡，也不行了。 所以目前最大的任务，就是挣积分，兑换变装卡。免得哪天秦始皇要见自己，结果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扶苏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这件事荷华才是当事人，然而他身为旁观者，恐怕比荷华还要紧张一些。幸好最后的结果很好，没有任何人怀疑。 现在，只要等着今天看到这“仙迹”的村民，将这件事流传出去。当然他们也要在其中出一点力气，让咸阳城的人都知道，骊山来了一位老神仙。 再接着，按照荷华的意思，就是要通过扶苏的引导，让几位达官贵人跟荷华产生交集，取得他们的信任和推崇，这样一来，荷华便能彻底的站稳脚跟，并吸引到包括秦始皇在内所有人的视线。 以此达到他们最初的目的：转移秦始皇的视线，让他不再因为外面关于扶苏跟蒙恬的流言而对扶苏产生警惕和不信任。 不过这些事情都急不来，至少要让荷华的名声流传得广一点再说。但是，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到蛛丝马迹，从现在开始，荷华就要住在这落霞洞中了。 毕竟，骊山脚下多的是贵人们的别庄，这些人听到消息后，必定会派人前来打探。 虽然这是早就已经做好的决定，然而事到临头，到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应对的时候，荷华心里仍旧不免有些打鼓。 她看向扶苏，他的神色安宁。 荷华觉得自己似乎从没见过扶苏有什么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似乎永远都是优雅的，沉着的，不慌不乱的，就连她自己，待在扶苏身边，也能感觉到那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但荷华并不盲目，她知道有些事情，是扶苏也无法做到的。毕竟，她曾经亲眼看到过，这个男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以那样一种方式。 这是他们两人从未提起过的秘密，或许，扶苏能够如此 信任自己，也是因为这一点吧。 既然他将这件事交给自己，而且态郑重，那她就必须要努力做到最好，方能不辜负这一份信任。 所以在沉默片刻之后，她开了口，“公，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然后各自去做各自应该做的事情，纵然并不在一处，但他们所做的事情，为的却是一个共同的目的。 扶苏点头，“荷华，你自己保重。” “我知道。”荷华不想让气氛一直这样凝重，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过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况且还一样能够见面，所以她笑着说，“公放心吧。” 然而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扶苏又一次开口叫住了她。 荷华回过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看向扶苏。 他踌躇了片刻，才认真的道，“若事有不谐，以保重自己为要。”顿了顿，似乎是要为自己这样的言行找一个理由，扶苏又解释道，“我们并不只有这个办法，不是吗？” “对，但这是最好的。”荷华说着，朝扶苏笑了笑，脚步轻快的离开。 她手里还有系统这个作弊器，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说自己做不到？要是连这一点事情都无法完成，那还说什么帮扶苏当皇帝呢？那可是离经叛道的事情！ 虽然说靠着扶苏本人的能力，就算自己不帮忙，应该也能达成这个目的，但那就跟她荷华毫无关系了。而她绝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形出现。 在荷华离开之后，跟着扶苏过来的人才现身，“公，该回去了。” 扶苏一直看着荷华离开的方向，此刻被来人的话语惊醒，不由低声道，“我好像有些后悔了。” “公说什么？” “不，没什么。” 第31章 神水 虽然说是扮演世外高人，但是荷华的指向性其实是非常明确的。毕竟秦始皇并不是真的想要修道，他想求的，是长生。 所以他让人寻找的是不死药，而不是仙家妙法。 既然如此，她的功夫自然也就花在了这上面。要让秦始皇知道自己丹道有成，最好的办法无过于公开展示自己的实力，救治重病之人等等。 但荷华实际上并没有治病救人的能力，唯一能拿出来用的，就是系统可以兑换的强身健体丹，解毒丹之类，所以在选择自己施展能力的对象时，就更加倾向于选择那种身体虚弱或是身中□□的人，这样既能直观的让人验证结果，效果也更好。要是真的有人断手断脚，荷华可没有那个能力给他接上。 好在一般的富贵之家，应该也不会有断手断脚的问题，最多就是些富贵病，或是气血不足，或是身体虚弱，最多有些阴谋里会用到□□，都算是在系统的解决范畴之内。 所以荷华性找了个葫芦，装了一葫芦的水，然后将各种丹药都扔进去，晃一晃，然后一葫芦的“神水”就制作完成了。 别看工序简单，却是将荷华身上的几分全都掏干净了。要是再没有入账，这个任务又完不成的话，那她就完蛋了。 好在系统果然是亲妈，在她装成“丹阳道长”之后，就激发了两个声望任务。 “叮——触发声望任务：利用丹阳道长的身份，救治平民姓，获得他们的感激。任务完成视情况奖励声望和积分。” “叮——触发声望任务：集齐十位名人谱，任务完成奖励声望五，积分五。” 这两个任务为荷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此前他一直以为，声望系统完全是为了扶苏个人服务的。毕竟最后激活的称号，也是戴在了扶苏的头上。 但是，这个救治平民的任务，明明是用了丹阳道长的身份，按理说跟扶苏和荷华这两个人都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偏偏能够增加声望！ 这说明了什么？声望系统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完全是系统偏心扶苏的产物，实际上跟自己也是有关联的。 虽然她甚至还没弄明白这关联到底在何处。 至于自己误会了系统这种事，荷华也完全没打算道歉。睡觉系统要故弄玄虚，误导她生出那样的认知？ 也是从这一点，让荷华明白，系统还有很多没有言明，需要自己去发现的地方。比如之前，自己个人的强烈愿望可以激发隐藏任务，现在的声望系统看似为扶苏服务，但其实跟自己也有关系。 虽然系统这么做有点儿坑爹，但是对荷华来说，每一个新的发现，都能够让她的情绪更加振奋。 她跟系统有共同的目的，不管系统到底有什么难以理解之处，她相信都是为了最终的主线任务服务的。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没什么可犹疑的了。 集名人谱的事情，荷华计划已久，但这种事并不是能够说做就做的，她需要扶苏那里给与一些配合，或是自己的名声足够响亮之后，哪些人主动上门。 所以现在能做的，就是救治平民。 最妙的是这个任务根本没有所谓的要求标准，而且给出的奖励更是“视情况而定”，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救一个人，就能够得到一份声望和积分奖励。 当然这奖励可能不多，但是这个任务是没有上限的！只要自己救治足够多的人，就能够攒到自己想要的积分，没有时间和数量上的限制！ 对荷华来说，目前最大的困境，可以说就是自己有多想兑换的东西，但是偏偏系统除了完成任务之外，并没有其他获得积分的途径，所以很多东西，她也只能眼红。 但现在有了这个没有时间和数量上限的任务，就等于是有了一个最大的保障。 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没有积分！ 她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好吗？！ 想到就做，荷华对着模糊的铜镜自照一番，看看自己这个扮相没有什么破绽，然后才一手托着葫芦，做得道高人状，飘然离开自己的住处。 需要解释一下，荷华目前并不住在那个叫做落霞洞的山洞里，而是住在半山的一座竹屋之中。 这种竹屋建造简便快速，扶苏让人赶工，没几天就做出来了。 至于那个山洞，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荷华自己心知肚明，根本就不能助人。不过，对外却不是这么说的。 毕竟落霞洞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好了，寻常人根本上不去，所以准备一间屋在旁边，供有需要的信徒前来求访，也是应有之义，不是吗？ 早晨的空气十分清新，山脚下炊烟袅袅，显然勤劳刻苦的姓也早已起身，这时候正在准备早饭。 此时的人还是每天吃两餐，早上吃一顿出门去干活，下午申时左右再吃一顿。——并不是他们吃不下，而是并没有这么多的粮食可以吃。甚至很多人家，只有农忙时才能吃得起两餐。而在农闲时分，每天只喝一顿野菜粥，勉强果腹。 古代人没有夜生活，一方面是因为有宵禁在，且古代的照明手段过落后，但更重要的，也是因为他们需要早早睡觉，储存精力，以节省粮食。 看着眼前这一切，虽然风景如画，但荷华心中也不免添了几分沉重。她想着，多多少少应该尽自己的力量，为这些人创造更好的生活，哪怕自己所能做的很少很少。 荷华吸了一口气，迈步下山。 目前她的名声只在骊山脚下的两个村里流传，所以要救治人，当然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最好。 许是前两日落霞之事实在过轰动，虽然大部分人当时并不在场，没见过丹阳道长，但一看到荷华在村中露面，立刻就将人认出来了。 不过也许是荷华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是过深刻，使得这些人看向她的视线中，有惊奇有敬畏种种情绪，但就是没有人敢主动上前，甚至她所至之处，众人莫不噤声，只敢偷偷用视线观察。 荷华微微蹙眉，想了想，性停下脚步，对旁边站着的一位面相和善的大嫂道，“这位善信，贫道初来此地，得此良山修行，亦是缘分。适逢前些时日天人交感，炼成了一葫芦的神水，可治病，欲在村中布施，结个善缘，还请善信告知，哪家有那久病之人？” 那位大嫂似乎还有些迟疑，对她的一番话将信未信，不过她也不敢质疑，见其他人纷纷朝自己使眼色，便试探着道，“村东头的陈家阿婆，卧病在床已经好几年了，这样的神仙道长能治部？” 荷华想了想，要是直接说自己能治，未免过夸大，再说也要先看看情况，遂捋了捋胡须，故作高深的道，“且去看看！善信请前头带，若是能治愈那位善信，也是你结的善缘！” 她这么一说，那位大嫂就高兴起来，走在前头引。荷华跟在大嫂后面，而她身后，远远地缀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老神仙可是说了他的神水包治病的！他们 当然要去看看效果，若是他的话当真，谁家没有个小病小灾的？就是自己没有，亲戚朋友之中总有，他们得早早去报信才是。 毕竟道长也说了，他的神水可只有一葫芦，先到先得！ 一从村里走过，荷华心中忍不住叹息起来，这时候的生活条件还真是姓们居住的大都是土墙茅草屋，而且许多都已经破败了，但却没有进行修缮。 至于村民们，看起来也大都是营养不良的模样，跟荷华在咸阳宫所见，全然不同。 她一穿过来就遇到了扶苏，然后跟着他回了咸阳宫，几乎都要忘记了，贫富差距在哪里都有。而现在，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过的是跟眼前这些人一样的日。 到了陈家，那位引的大嫂，自称姓吴的，便扬声叫道，“陈嫂，快出来！” 陈嫂出来，听了吴嫂说了之后，虽然也是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犹豫着松了口，答应让荷华试一试。 毕竟自家婆婆的情形，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是躺在床上熬日罢了。若是哪年收成不好，粮食不够吃，怕是也熬不过去了。 不得不说，荷华让人引这个做法非常好。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来的话，这些人的态绝不会这么和善热情。 在陈嫂的引导下，进了屋，荷华就忍不住皱眉。这土墙屋不仅光线暗淡，而且通风也非常糟糕，一进屋就能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激得她差点儿吐了出来。 她屏住呼吸，检查了一下病人，就倒出一小杯的“神水”，让陈嫂喂病人喝下去，然后逃也似的出了屋。 “叮——救治一位村民，获得村民一家的感激，奖励声望五，积分五。” 第32章 吃饱了撑的 荷华立刻就激动起来。 她本来以为，这种按照人头来算的奖励，每个人有个一两分就不错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要是每人都能有五分奖励的话，治疗一来个人，就能够攒够六分了。 不过荷华也不会盲目的认定每个人肯定能有五分。 按照她的推测，奖励既然是“视情况而定”，就应该是依照病人的具体情况来判定，那些小病小痛，跟几乎病入膏肓的，自然无法比。 而自己这第一位病人，正巧是个久病在床，沉疴难治的病人，那么治愈她，系统给出的积分应该是偏高的。 还有那句“获得病人一家人的感激”，也让荷华十分在意。是否系统在判定奖励标准的时候，也会参考这方面的数据？比如如果对方虔诚的感激自己，那么奖励就偏高，要是对方的感激很浅薄，奖励就偏少。 实际上，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这也是荷华需要积攒声望的根本目的所在。丹阳道长的名声越响亮，声望越高，那么相应的这些人的虔诚和感激之心应该就更重，自己获得的奖励越多。 在接下来的治疗之中，实际情况跟荷华推断的也差不多。 在治好了陈家阿婆之后，在吴嫂的帮助之下，荷华又走访了几户家中有重病之人的村民，并且成功治疗了他们的疾病，而获得的声望和积分从一到十不等。 获得一点积分的那家，生病的是女主人，但男主人显然对自己的妻并不十分看重，在荷华治疗的时候，也是满心不耐，最后治好了似乎也没什么感激之心。 获得十点积分的那家，生病的却是家中的顶梁柱。在治好了他之后，他的妻带着四个年幼的孩，几乎是感恩戴德的将荷华送出门，又哭又笑的样，让荷华看了都平添几分心酸。 毕竟只是个小村，人数有限，治好了这几个人之后，剩下的就没有什么大的病痛了。而此时民风淳朴，姓生活困难，小病小灾往往捱过去就算了，根本不会请医用药，更不用说浪费荷华的神水了。 听到吴嫂委婉的表达了这个意思之后，荷华也没有强求，看看天色差不多，便回到了自己的竹屋。 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是嘱咐了吴嫂，若是有病人需要，就让他们把人送上山去。若是病人不方便移动，就派人上山去请她。 山上非常安静，荷华知道扶苏派了人来保护自己，但这些人平时并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她也只需要当做不知道，平时进出，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是今天，一进屋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四周高大的数目掩映，所以时辰虽然还早，但是荷华的小屋里已经没有什么光线了，她站在门口迟疑的时候，屋里的灯忽然被点亮了。 扶苏站在靠窗的地方，随手放下手中的火折，转过头来看着她。 “公？”荷华松了一口气，上前给扶苏行礼。 扶苏面皮动了一下，十分不自然的样。荷华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模样是丹阳道长，然而对着扶苏时，不论称呼语气还是礼仪，都将自己当做了荷华，所做出来的行为，看在扶苏眼里，想必十分怪异。 虽然之前已经看过荷华这般扮相，但是扶苏发觉自己还是不能熟悉，所以他顿了一下，问道，“不能换回来？” 荷华犹豫了一下。换回来当然是没问题的。然而现在她既然是这个身份，而且还搬出了咸阳宫，原本就是为了避嫌疑，所以最好还是不要随意的换装，免得形成习惯，早晚会露出破绽。 所以她摇摇头，将自己放在丹阳道长的身份上，捋着胡须道，“公此时前来，可是有事要找贫道？” 扶苏这回连眼角都抽搐了一下。他古言不能习惯看到这么个仙风道骨的老道长对着自己行女礼仪，然而当荷华用丹阳道长的语气说话时，想到这皮囊之下遮掩的是个女，他也觉得十分接受不能。 荷华看出了他的纠结，淡淡道，“贫道与公有些缘法，当不止这一次见面，公总该习惯才好。” 说完之后，看到扶苏更加纠结的样，心情忽然就好了。 扶苏总算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说起正事。他从衣袖中掏出一本书，递给荷华，“我在书房里发现了这个东西，是你准备的？” 荷华看了一下，发现是自己上次支线任务完成得到的《管》，便点头道，“这本书都是为公准备的。希望公看过之后，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形成自己的为政思想，造福于民。” 扶苏心头一动。 他跟荷华之间是有默契的，关于将来的，他们谁都不提，但是两人都知道他们将要走上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扶苏自己一直在为之努力，但他没想到，荷华所做的，并不比自己少。 甚至在看到本书时，他忽然察觉，荷华对自己的帮助，比之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多许多。 这让扶苏无法冷静，于是，在心中冲动的驱使之下，他来到了这里。 原本他们约好了，在进入计划之前，不要有任何往来，免得被人发现端倪。扶苏本以为他们之间，会是荷华更加不适应这种变化和分离，却不曾想，先受不了的人竟会是自己。 而见到荷华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她做得很好，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好多。扶苏心中猛然生出几分斗志。难道他会连一个小小女都不如吗？既然连荷华都在为他们的目标努力，他自然不可有片刻松懈！ 见到荷华之前，他以为自己有许多的话可说，然而见面之后，他发现，什么都不必说。 所以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便干脆利落的告辞了。满心兴奋的来，满身斗志的回。 徒留下荷华心中莫名，自言自语，“难不成扶苏就是为了问问自己那本书是怎么回事，所以特意跑过来？” 对此她只能说，真是吃饱了撑的。 最后，她摇了摇头，重新将思绪放在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上面。治病救人听起来是个刷积分的利器，但前提是人够多啊，今天救了这几个人，才得了不到五十积分，真的按照这个效率的话，攒够六分已经是猴年马月了。 再说，今天的这些病人，看上去是各种各样的情况，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营养不良，身体虚弱造成的，所以她的“神水”能够有效的治疗，但如果出现其他的症状，也不知道神水还有几分用处。 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荷华就遭遇了她扮演丹阳道长之后的第一个大难题。 一大早她就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匆忙的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一个身穿黑衣的男站在门外，低着头道，“丹阳道长，山下的村民正往这里来，人很多，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荷华刚刚起床，还迷糊着，忽然看到黑衣人出现，吓了一跳，瞌睡总算是醒过来了。 她想了想，猜到这些人应该是扶苏派 来保护自己的，怕是见有人要来，而自己还没起床，担心自己措手不及，所以特意过来提醒的。 不过这也说明，山下来的人恐怕不少。 她犹豫片刻，道，“知道了。应该是来请贫道治病的，你们放心。” 等黑衣人离开之后，荷华若有所思的回到屋里洗漱，一边慢慢地思考。一大早的来了这么多人，恐怕事情不会小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总不能避而不见，也只有见招拆招了。况且荷华一直记得自己以前听说过的一句话，危机往往就是转机。 洗漱完毕，荷华深吸了一口气，将装了“神水”的葫芦拿出来，摆在屋里的桌上，自己则是出了屋，在院里背着双手，做高人状，等待那些人的到来。 隔得还很远的时候，就听到了喧哗的声音，其中那位吴嫂的声音尤其大，荷华就算是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我可跟你们说，老神仙是真有道行的！那神水就是他老人家亲手炼制，效果如何大伙儿也都知道！待会儿到了地头，可别不敬，惹老神仙不高兴！” 一副自己的代言人的模样，言语中的得意任是谁都能听得出来。 但荷华也并不厌恶，毕竟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最多也就是虚荣些，享受其他人不一样的目光罢了。反正她也需要一个人在山下为自己代言，这个吴嫂倒是来得正好。 这么想着，她扬声道，“善信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第33章 新的猜测 有声音转换器加持，虽然离得远些，但外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心下凛然，收起了敷衍的态，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院不大，这么多人都进来，挤挤攘攘的脸话都说不清楚，吴嫂又主动站出来，将无关人等赶了出去，这才对荷华笑着道，“老神仙，这是隔壁村的赵二，昨日说是进山猎些东西，谁知就摔断了腿，这可拖不得，大伙儿就抬着他上山来求老神仙了。” 断腿！荷华轻轻吸了一口气，她的神水充其量补充人体所需要的东西，强身健体，让虚弱的人健康起来，但是这种物理上的伤害，可就无能为力了。 但事已至此，荷华也只能努力尝试了。 她快步上前，蹲下来查看了一下伤腿。幸好说是断腿，但应该只是骨折，不过摔破了皮，鲜血淋漓的有些吓人罢了。 荷华想了想，对吴嫂道，“断腿与其他不同，需将骨头重新接起来。劳烦善信进屋烧一锅热水来。” 荷华以前参加过短期急救培训，虽然说只有理论知识，从没有实际操作过，但大体应该怎么做是知道的。 唯一的问题是，这里没有仪器检测，根本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碎掉的骨头陷在肉里。要是有这样的碎骨没有挑出来的话，将来这条腿恐怕不能够完全复原。 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荷华等来了热水，一边清洗伤口一边问，“贫道这里并无伤药，不知几位善信家中可有？” 好在这些村民虽然买不起药，但也有些口口相传的偏方，家中也都备着从山上摘回来的草药，其中就有放在伤口上止血用的。 这伤者敢独自进山，这方面的准备自然也是有的，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磨成药粉的药，递给荷华。荷华松了一口气，将伤腿包扎好之后，找来木板将腿固定起来。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之后，她又将神水倒了一杯出来，喂给伤者吃了，这才道，“把人抬回去吧，若是家中有富余，就设法弄些大骨头汤给他补补，过几月腿就能长好了。只是能否如从前一般，却是说不好。” 不知道骨头里到底伤得怎么样，荷华也只能保守的这么说。 然而即便是这样，也将村民们给惊住了。 片刻之后，吴嫂才率先回过神来，惊呼道，“老神仙，你的意思是，赵二的腿还有可能好起来？！” 荷华有些不解，但仍是解释道，“要看恢复的情况，若是恢复得好，自然一切如常，恢复得不好，可能会有些跛。”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这些人更加吃惊，一时间院里静悄悄的，就是站在门外观望的人，也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荷华。 荷华微微蹙眉，虽然不解，也知道这并非询问的好时机，因此再次强调可以将人带回去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轰然答应，有几个人飞快的跑上前来，将赵二给抬出去了。赵二的妻却留了下来，正由吴嫂扶着，感激涕零的来到荷华面前，就要跪下，“多谢老神仙救命之恩！” “善信不必如此，贫道既然来到此处定居，便是与你等有了缘法。你等有难，贫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善信还是回家去照顾病人，使他早日康复。”荷华道。 吴嫂也跟着劝道，“我早说老神仙是有神通的，赵二的伤虽然重，这不也治好了？你可别再哭哭啼啼了。”说着又压低声音，凑到赵氏耳边道，“你再哭，若是惹恼了老神仙，可就糟了！” 赵氏给她吓住，连忙止了啼哭，再谢过之后，这才去了。正主走了，看热闹的自然也就两两的散了。 这些人散去之后，荷华才发现有个老人家站在吴嫂身边，正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她。 荷华心下怪异。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世外高人，自从出现在人前之后，一方面是她表现出来的实力的确很强劲，另一方面，这个地方消息闭塞，民众的见识也比较少，所以对她的态，一直都是敬畏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对自己这种态呢。 “不知这位是？”荷华任由对方打量，笑着向吴嫂开口。 吴嫂连忙道，“老神仙有所不知，这位是本村里长，听闻老神仙要在此定居，且道法高深，因此特意前来拜望。” 那位里长一直到吴嫂介绍完毕，才捋着胡须笑道，“老朽姓李，真人能定居本村，又不辞辛苦，治病救人，实乃本村之幸事，老朽在此先谢过了。只是不知真人可有箓书？” 古代的和尚道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想要成为受官方承认的道士，需要通过考试，并且取得道士的身份证明，也就是所谓的“箓书”。里长这般问起，显然是对荷华的身份有所怀疑。 当然，也并不是说一定要有箓书才行，但那样就不是受到官方承认的了，没有箓书，也没有相应的特权，而且也无法用这个身份四处行走。 荷华心中暗道庆幸，她当初虽然并不觉得自己会被别人盘查——毕竟是在咸阳城附近，她又展示出了自己的能力，应该不会有人不长眼来盘查这些，尤其是当她跟达官贵人们结交之后——但还是让扶苏做了准备，是以箓书她也是有的。 只是这个里长的盘查，却让荷华心中生出了几分怪异之感。毕竟她这几日所见的乡民，都非常淳朴，见过她的本事，一般而言也不会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可偏偏他问了，这背后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不过她面上仍旧装作无事，进屋将自己的箓书取出。里长查验过后，又说了许多好话，表明只是例行公事，并无不敬之意，然后才告辞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荷华便问吴嫂，“里长也是本村之人？” “是，里长都是选本村德高望重之人担任。不过本村里长，据闻与老相熟，是有大见识的人。”吴嫂道。 荷华眸光微微一闪，继而想到，这里毕竟是骊山，皇家既然在这里有离宫别院，不可能对这些村民没有管制，这位姓李的老人能当上里长，可见其能耐，跟上面的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在情理之中。 今日此人过来，说不定就是奉了什么人的命，前来探听消息，或是试探自己的真假。 这么说起来，说不定还是好事。毕竟那些人既然主动派人来，也就是已经听过自己的名声，正在观望之中。今日之事传出去，恐怕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 对荷华来说，这是好事。 原本按照她跟扶苏的计划，是在薄有名声之后，由扶苏安排，让她跟咸阳城中的显贵之家搭上线，但扶苏安排的和对方主动上门来的，自然不同。 这般想着，心中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的计划，非常顺利。 将这件事抛开，荷华问过吴嫂，这才知道，原来此时的医疗条件非常有限，接骨这事也不是没人做过，但大多数严重的伤患，最后都因为伤口化脓感染，病情恶化而死了。 久而久之，面对这种情形，轻伤还是会接骨，重伤的话，大 部分人都选择截肢，这样至少能保证人活下来。只是失去了一条腿，等于这个劳力也就废了，一家人的负担自然更重。 而今赵二的情形这般严重，荷华却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治好，最多只是跛脚，怎么不让这些人惊讶？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荷华打发了吴嫂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紧张得汗湿了。 好在天气已经暖和，也不虞会因此病倒。荷华擦了一把汗，换过衣裳，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知道了现在的医疗情况，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减少了许多，这时候连骨折都治不好，大部分的疾病更是绝症，相较之下，她的神水已经非常给力了。 即便有些病治不好，也能找到理由，比如“命该如此”“寿数已到”什么的，虽然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但总算也不是完全没有退了。 不过，真正令荷华激动的，却是方才治疗了之赵二之后，她得到的系统奖励是声望五十，积分五十！ 这样一来，她之前所推测的，系统奖励跟病情和感激之心有关系，就被证实是正确的了。 刚才因为她治疗的可以说是“绝症”，并且现场的人很多，肯定都受到了震撼，心中对她的认同增加，所以系统判定之后，给与的奖励非常高。 同时她还生出了一个新的推测，这么高的奖励，会不会是因为里长的在场？ 第34章 一口血喷出来 假设这个推测是正确的，那么，认同自己的人本身的声望，似乎也能给自己的奖励加成？ 再结合名人谱来看，这个推测简直就是板上钉钉了。 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声望当然要比别人高一些，这些人被单独的列出来，给出的将来跟普通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像蒙恬这种，更是能给出五声望和五分的奖励。 至于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字，但在这个时候有身份地位的人，比如里长，比如其他的官员富户，达官显贵，自己在他们那里得到的奖励，肯定也要比普通人更高。 假如这个推测是真的的话，荷华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毕竟咸阳虽然有名望的人比比皆是，但富贵人家的讲究多，愿意让自己这个老道士去看病的，应该也不会很多。如果单人的奖励能够提升的话，那么对自己来说，当然能更快的刷积分。 然而就在荷华踌躇满志想要大干一番的时候，扶苏那里忽然传来消息，他要离开咸阳了。 原来秦始皇命李斯跟扶苏负责修的事宜，到现在已经过了挺长时间了，李斯身居高位，脱不开身，所以大部分的事务都压在了扶苏身上，为了保证修筑道的质量，他需要前去巡查如今已经修好的部分道，查缺补漏。 这个决定来得突然，而且据传话的人说，扶苏已经收拾好东西，第二天就要出发了。 荷华立刻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她对官场上的事情了解得很少，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问题，最后也只能相信扶苏自己会做好准备了。 这样一来，之前的那些打算，恐怕也要搁置了。没有扶苏做“内应”，荷华想要自己在咸阳玩转整个贵人圈，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刷老姓的声望，等着扶苏回来吧！ 不过，荷华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她刚刚估计了一下，扶苏这一去，少则月，迟则半年才有可能回来。这么长的时间，都要白白浪费掉，对他们来说，可就不怎么有利了。 而且，荷华总有一种感觉，扶苏这次会这么匆忙的出行，后面说不定有人在推动。 但圣旨是秦始皇下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方是怎么说服他的？ 该不会是流言的事情已经被秦始皇知道了吧！ 虽然是猜测，但荷华总觉得这个是最有可能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等自己打出名声，可就已经迟了。 这可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自己和扶苏的设想虽然好，但是执行的时候，未必一切都会按照他们所想的那样发生啊。毕竟别人又不可能一直等着他们的反应，肯定会有自己的行动。 荷华出了一口气，心中莫名慌乱。 对方想方设法的让扶苏离开咸阳，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到底要做什么，荷华根本一点儿底都没有。 虽然满腹担忧，但人都已经走了，荷华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将自己的精力全都投入到“治病救人”的工作之中。 生命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宝贵的，就算这些人在这个时代身份卑贱也一样。 荷华经常会早上起来，在自己的院里发现食物，虽然东西不多，也十分寒酸，然而荷华内心仍旧感动不已，这些东西都代表着众人对自己的心意，如今生产力低下，日都过得紧巴巴的，谁家也没有余粮，但他们仍旧愿意余出来这些，给自己送来，足见诚心。 然而荷华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愧疚。 “神水”毕竟不是万能的，总有一些人她救治不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去世，看着亲属眼中的光彩黯淡，这让荷华感觉特别难受。她甚至会想，为什么自己不是医的呢？ 这个时候的医术还没怎么发展，很多疾病根本没有救治方法，如果自己是医的，无论如何也能多尽一份力，就算将来自己离开了，将这份知识传下去，也能让人们免受疾病之苦。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晚了，她不可能跑回现代再去习医，而且这一次对着系统许愿，系统也好想完全没有接收到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让荷华失望不已。 因此她更加加倍的努力，务求对每个病人都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回报这些人。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直到荷华攒够了六分，可以兑换变装卡了，扶苏却还没有回来。 这让荷华心中更加的不安。扶苏没有回来也许还是正常的，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就不对劲了。毕竟就连宫里，也有接近一个月没有收到扶苏的奏章了。 荷华心中担忧，想去找人，却又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所以只能强自按捺住，继续等待。 她只能安慰自己，扶苏既然敢去，肯定是做过安排的，不会有问题 然而这一日清早起来，荷华就觉得自己眼皮跳个不停，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然后他下山去治病的时候，居然碰到了蒙恬！ 荷华差点儿就要上前打招呼了，幸好终于醒悟自己现在的装扮是丹阳道长，根本不可能认识蒙恬，这才止住。 然而蒙恬却带着人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荷华打量了一下，蒙恬一身盔甲，胡拉碴，看上去就像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她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因为她意识到，蒙恬现在这个打扮，很有可能跟扶苏有关系！ 作为扶苏关系亲近的“上司”，蒙恬身上早就已经搭上了长公一系的标签，扶苏如果遇到了什么事，很有可能会让蒙恬出面。而他这副风尘仆仆的样，显然就是刚刚奔波过。他有可能带来了扶苏的消息！ 荷华按捺住自己急切的心情，继续给病人诊治，而蒙恬带着两个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荷华的声音转换器有一个收集声音的功能，拜这个功能所赐，她现在的的听力敏锐了许多。她听到蒙恬身后的士兵期期艾艾的开口，“将军，属下觉得这个道士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从头到尾都只看到他用那什么神水，根本没有所谓的医术啊。这个不行吧？” 荷华抽了抽嘴角，这么当着人的面说人家的不是真的大丈夫？虽然说对方是以为她听不到才会说的，但是这也算是当着人家的面啊，而且说好的闲谈莫论人是非呢？ 不过，仔细想想她其实还有些心虚。因为虽然这些话她听了觉得刺耳，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她是不会医术的，能治病救人，全都是靠系统。 虽说系统是自己的金手指，帮助自己做事情是应该的，但不是自己的实力就不是，荷华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她竖起耳朵，想听一下蒙恬对此事的评价。 然而蒙恬却没有接话，只是脸色沉重的盯着荷华的动作。 直到今天来的病人都全部看完离开，荷华开始收拾东西了，他才缓步上前，打量着这个地方。 因为荷华每天都要到村里来给人看病，所以村民们自发 的在村中的空地上给她搭了个棚，并且还放置了一些用得着的东西，时间长了，倒也像模像样的了。 荷华见蒙恬不说话，犹豫片刻，还是主动开口，“这位将军，不知前来所为何事？” 蒙恬转过头来看着她，沉声道，“我听闻有一位神医在骊山脚下免费给人治病，因此前来看看。” “可是将军家中有人需要救治？”荷华顺着他的话问道。 蒙恬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正是，只是病人不宜挪动，不知道长可否前去治疗？” “这是自然。”荷华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推测，几乎是有些急不可耐的背上了药箱，“咱们这便走吧。” 她这么干脆，蒙恬反而有些犹疑，他身后跟着的人也上前低声道，“将军，这老道士会不会过干脆了？属下怀疑他是特意在此等咱们的。” 他不说还好，蒙恬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反而迅速下定决心，“好，那就请道长跟我来。” 扶苏离京之前，曾交代过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到这里来请这位道长帮忙。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既然他这么交代，显然早有安排。而且这位道长言语之间似乎对自己的目的有所猜测，更是让蒙恬肯定了自己的推想，这才毫不犹豫的答应。 要是他知道，扶苏其实什么安排都没有，之所以让他来找荷华，只不过是觉得，若是他们无处可去时，落霞洞倒是个好的藏身之处，恐怕会一口血喷出来。 第35章 扶苏受伤 蒙恬带荷华去的，是一间藏在山里的破败小屋，据蒙恬介绍，这是那些经常上山的猎户，进山狩猎的时候休息的地方。 让人意外的事，这个屋居然离荷华所住的地方不远！ 推开门的时候，荷华的手有些抖。想到屋里的人可能是扶苏，扶苏可能受了伤，而且他明明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可自己却不知道，她心中忽然就生出了几分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 蒙恬根本没察觉到她心中的忐忑，快步上前，一伸手就推开了门，然后朝荷华道，“进去吧。” 屋里比荷华以为的要好得多，东西也挺齐全的。荷华匆匆的扫了一眼，然后视线转到床上，便移不开眼睛了。 扶苏正闭着眼躺在那里，脸色惨白得厉害，上身赤着，腰腹间绑着绷带，隐隐透出血色，显然那里有个很深的伤口。有人正坐在床头，给扶苏喂药。 听到声音，那人便转过头来，见到蒙恬，忙起身道，“蒙将军，人请来了吗？” 蒙恬点点头，指着荷华介绍道，“这就是那位丹阳道长。道长，这位是吴选。” 这个时候能够留在扶苏身边的，显然是他的亲信。荷华朝吴选点点头，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蒙恬在她身后低声道，“我不知道道长你是什么身份，但公说过，若是出了什么事，就去骊山找你。” 吴选也跟着到，“公伤得很重，大夫说根本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丹阳道长，你也知道公身份特殊，现在外面有许多人都在找他，若是再不能醒来，形势恐怕会很不利。一切就拜托道长了。” 相较于见过扶苏给人“治病”的蒙恬，他因为扶苏的安排，对荷华是完全的肯定和信任。 荷华仔细看了看，幸好跟着扶苏的人还算靠谱，事先找了大夫处理伤口。要是直接把人带到自己面前，那才真正是抓瞎了。现在也只能给他吃强身健体丹，希望能激发身体潜能，让他早点儿醒来。 这一刻荷华庆幸之前因为积分不够，所以没有给扶苏吃过强身健体丹，因为这东西是只有第一次有效的。 荷华当机立断，拉出了兑换系统。 就在她想要点下兑换的时候，忽然看到下面另一个东西。 养身丹：补足身体气血，激发身体潜能，让伤口快速恢复。兑换需要六积分。 荷华的动作一顿，脑中的犹豫一闪而过，但下一刻就下定了决心。 如果扶苏醒不过来，什么变装卡也就没有必要了，她点下兑换，然后打开药箱，假装找东西，从包裹里将丹药提取出来。 系统赠送的丹药是用小玉瓶装起来的，荷华将樱桃大小的药丸倒出来的时候，满室扑鼻药箱，蒙恬和他身后站着的人都吃了一惊。 直到看到荷华将丹药喂给扶苏之后，蒙恬才忽然醒过神来，出声问道，“道长，你这是？” “这是贫道珍藏的九转玉液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再重的上，只要有一口气，便能迅速好转。如今便只需等公醒来了。”荷华说着，就重新关上药箱，站了起来。 蒙恬有点儿不相信。别说蒙恬，现在就是吴选也有些怀疑了。 扶苏的伤口他们可是亲眼见过的，现在这个老道长连看都不看，随便喂一颗丹药，然后就好了？有没有这么神啊！ 虽说那丹药他看见了，还真有点儿神丹的格，通体圆润，呈淡绿色，且药香扑鼻，只是闻到这个味道，便令人精神一震，但毕竟是这么重的伤，一粒药就好了也过玄幻了。 这一瞬间，蒙恬忽然觉得，这位丹阳道长的表现还真像个坑蒙拐骗欺世盗名的的骗。只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且相信这个骗了咳咳。 忽然听到咳嗽声，蒙恬以为是自己走神时咳出了声，连忙抬手压了一下唇。然而站在他身边的丹阳道长却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反而一下扑到了床边，声音激动的道，“公，你醒了？！” 蒙恬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这位道长方才的姿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出尘的世外高人，反而蒙恬脑中划过田姬每每见到自己回家时的模样，丹阳道长的表现，似乎跟田姬也差不多，感觉像是失态的女。 这怎么可能呢？蒙恬揉了揉自己的阳穴，该不会是累了产生错觉了吧？ 尤其是他再看过去的时候，便见荷华正捏着扶苏的脉，若有所思。蒙恬立刻忘了自己心中的纠结，问道，“道长，公如何了？”吴选站在旁边，亦是一脸急切。 荷华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治了这么多人，她一开始还随便用神水敷衍，后来察觉到这样不好，也就装模作样的开始摸脉，时间长了，虽然还是没办法判断出是什么病，但病人跟正常人的脉象差别，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扶苏现在的脉象强劲，看起来简直不像是重伤之人，可见这个补足气血的丹药，效果果然不错，接下来只要等伤口愈合，就没问题了。这个可能没有那么快，但荷华觉得几天也许久够了。 而就在她探完脉，打算开口敷衍蒙恬的时候，扶苏缓缓的睁开了眼。 “公！”蒙恬立刻忘了荷华，激动的道，“公可算是醒了，末将也能放心了。” 荷华听到站在门，跟着蒙恬一起去找她的两个人小声嘀咕，“这药还真有效啊？” 她想了想，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蒙恬和吴选。 扶苏已经醒了，她能做的也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她也不懂，性就让他们去商量。 她现在要忙的是别的。 荷华走到门口，看着那两个说自己坏话的士兵，淡淡道，“你们俩出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们。” 那两人显然都吓了一跳，磨磨蹭蹭的跟到了院里。 不过荷华显然没打算计较他们背后说的那些话，毕竟如果这些事不是自己做的，那她第一个就要怀疑这件事的真实可信性，自然也不能责怪别人不相信自己了。 反正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也没有什么可争辩的，自己已经赢了。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荷华问。 “道长，小的刘二，这位是许柱。”那个曾经说过荷华坏话的兵士显然更加机灵些，开口回答了荷华的问题。 荷华点头，又问，“你们一直都跟着公？” 刘二摇头，“小的们是跟着蒙将军的。后来蒙将军收到消息，要去接公，小的们便跟着去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蒙恬就是扶苏安排的后手了，可惜即便是这样，最后也还是受了伤。对方显然想要扶苏的命，后面肯定也还有其他的安排。扶苏如果醒不过来，就彻底陷入了被动。 这般想着，她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你们知道的。”更细致的，她可以去问蒙恬吴选和扶苏都好，现在不过是先了解一下大体情况。 刘二道，“ 是。小的们跟着将军去迎接公，结果才出了咸阳没多远，就碰上了公的仪仗。当时他们正在被人围攻，小的们把人救下，才发现公已经不再仪仗之中。蒙将军不让人声张，偷偷带了小的们出来找人，找到公时，他就已经受了伤，身边跟着吴大人。后来见公伤得重，将军便去请道长了。” 原来是这样。虽然其中的疑点还有不少，但大致的情况，荷华已经知道了。她打发了那两个人，自己站在院里沉思。 扶苏离开咸阳之后，理论上来说，他的行踪普通人都是不知道的，只有能够看到他奏折的人，才能通过他奏报的事情，推断出他的行踪。而对方能够做出这样的安排，半截杀扶苏，显然是对他的行踪非常了解。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再结合之前的流言看，当时他们推断，幕后之人应该是扶苏兄弟之中的一个。 但是秦始皇的孩虽然多，但存在感真的不强，扶苏已经是其中格外出挑的一个了。要说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这一点，荷华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个人，赵高。 赵高的身份虽然不高，但却很得始皇的信任，而且跟胡亥又走得近，不管从动机还是从获得扶苏行踪这方面看，这件事跟他都脱不了关系。 之所以之前不怀疑他，是因为胡亥的年纪还小，应该还想不到这么多东西。但如果跟赵高合作的人不是胡亥呢？再说，甘罗十二岁拜相，还真不能说胡亥年纪小就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尤其是他又是那种蛇精病的性格。 第36章 此事我心中有数 “道长，公请你进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招呼，让荷华猛然回过神来。 她转过头，便见吴选站在门口，笑微微的看着她，神情里还带了一点儿不好意思。 他作书生打扮，看起来也是十分端方的样，这一笑令人好感顿生。见荷华看过去，便走到她身边，道，“道长，方才是我等失敬了，道长的手段神鬼莫测，着实令人叹服。” 荷华被他夸得有点儿心虚，连忙转移话题，“不是说公叫我吗？是什么事？” “我亦不知。”吴选的态十分平和，“在下跟着公的时间还短，平日也不过打打杂，许多事情还不开窍，蒙公不弃，才能追随他身侧。公的心意，在下可揣测不出来。” 荷华：“”明明是自谦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听出一点儿讽刺的意味来。总觉得他言语间说的不止是他，还有荷华自己。 也不知道扶苏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人的。这种一看就很正直，一板一眼的书生什么的，荷华真是敬谢不敏。 倒不是讨厌，就觉得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不过，扶苏能让这样的人认同，甘心追随，也说明他的人可靠，这一点自己应该是感到高兴的吧？ 荷华进了屋，扶苏扶苏已经穿戴整齐，靠在床头正跟蒙恬说话，转过头看到她，便微微笑了笑。 荷华知道自己现在是丹阳道长的身份，不适合跟扶苏过亲近，因此只远远地站着行了个礼，“不知公传召贫道，可有何事？” “我听蒙将军说，多得道长的一粒神丹，方才让我这样快的苏醒，是以请道长过来，是要道谢。不知道长的神丹价值几何，我回头让人送去报酬。” 扶苏说完，见荷华要拒绝，又道，“道长可千万不要推拒，我知道金银乃是俗物，跟道长的神丹自然无法比拟，只是我一片心意，还望道长不要推辞。日后若是道长有什么事，但有扶苏能尽力之处，还请道长不吝指教。” “公言重了，医者仁心，自然不能看着公重伤不治，神丹虽可贵，却也不及任人命。何况那神丹乃是贫道机缘巧合得来，如今能用在公身上，也是缘法。”荷华故作高深道。 然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当着蒙恬的面问扶苏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毕竟这个身份，当初准备的时候便没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既然如此，这些地方自然应该注意。 不过蒙恬很有眼色，立刻就意识到他们恐怕私下有话说，因此立刻借故出去了。 荷华这才在扶苏床畔坐下，担忧的看着扶苏，“公怎么弄成这个样了？” “他们逼迫我不得不离京，当然也不希望我回来。我本来做了些安排，没想到队伍里也安□□了他们的人，幸而我见机得快，带着吴选抄小走，这才避过了的人。”扶苏道，“京中的情形如何？” 荷华担忧的摇头，“什么消息都没有，一切如常，恐怕” “恐怕对方故意将消息压过去，就等着我死了之后，好骤然发难。”扶苏冷冷道。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荷华皱眉。 扶苏淡淡道，“大概是想彻底败坏我的名声，让我就算死了也不能翻身吧。”他语气平和，看上去倒是真的不怎么生气的样。 荷华却没那么豁达，“还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过分了！” 仔细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扶苏的名声好，如果真的不明不白死掉，也不知道外头会传成什么样。将来得利的人，恐怕会面对很多负面的流言。 那背后之人费尽心思，自然不愿看到这种情形。 荷华想了想，问道，“公打算怎么做？” 扶苏毫不犹豫的回答，“将计就计。”既然对方想让他死，那他就装作已经死了，这样也能放松敌人的警惕，从而让他露出破绽！ 荷华因为历史上对秦始皇的儿记载很少，其中大部分都很老实，最后也是胡亥继位之后，将诸公全部杀死，所以出了胡亥之外，完全猜测不出到底是谁设计了这件事。 但扶苏不同，他之前就经历过一次，虽然当时因为诸兄弟的地位都差不多，所以相对也较为平静，但是年纪相近的几位兄弟心性如何，他倒也知晓分，所以心中早就有了怀疑的对象。 只是他本以为不过就是兄弟间的争斗，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不过防患于未然，却没想到，对方竟下了死手。 扶苏虽然性情温和，但并非心慈手软，既然已经知道如今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心中自然就有了决断。 定下将计就计的策略之后，蒙恬便带着人离开了。而扶苏则跟荷华回落霞洞去。这小屋虽然偏僻，但也并不是找不到。反而是落霞洞，一般人想不到他会藏在那里。 至于他跟荷华的关系被发现，这个更不必担心，因为他们已经打算趁这个机会让秦始皇注意到“丹阳道长”其人。因为失去了变装卡，所以目前来说，要塑造的丹阳道长的形象是神龙见不见尾，不慕名利，不染红尘，这样一来，她就不必直接跟秦始皇见面了。 到时候通过扶苏的手，交给秦始皇一些丹药。荷华相信，有了自己这个“珠玉在前”，将来就是那些道士们想要忽悠他，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成事了。 这也是为了扶苏留下一条后，毕竟不管秦始皇是什么性格，都不悔喜欢自己的儿们互相争得你死我活。而扶苏如果能成功的灭掉自己的一个兄弟，恐怕在秦始皇那里的评价会变得相当糟糕。 蒙恬回去后不久，扶苏的仪仗终于回到了咸阳，然后扶苏失踪的消息传开，震惊朝野。 自从二十六年以来，扶苏公做了不少事情，不论是民间还是朝堂上，都有很高的声望，所以乍然听说他出了事，自然引起轩然大波。 尤其是扶苏又不是去战场，只不过是去巡视一下驰道的修筑情况罢了，虽然布告上写的是遇上山匪，但什么样的山匪这般不长眼，居然敢劫持长公的车架？ 荷华下山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满意一笑。 声望达到1000，获得称号令闻广誉】，增加自身亲和100，魅力100。 不管是亲和力还是魅力，在这个时候都是非常有用的，有这个称号加持，但凡是知道扶苏的人，都会觉得他十个好人，大好人。这样一个大好人出了事，还不引起众人的非议？ 秦始皇立刻就派了人去寻，然而扶苏躲在落霞洞里，怎么可能被找到？ 而后，咸阳城中开始流传一则谣言，说扶苏其实是因为道修筑的进展不好，工程质量差，生怕回到咸阳之后会被秦始皇责怪，于是畏罪潜逃了。 这流言来得突然，却传得有板有眼。虽然说是道工程质量差，但却隐射扶苏贪污了朝廷拨下来的修款项，这才导致修的钱不够，只能以次充好。并且列举了不止 一项的证据，证明扶苏平日里生活奢侈，骄奢淫逸，所以才要贪污那么多钱。 虽然都是些没影的事，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渐渐的这个消息连朝堂上的人都知道了。 虽然扶苏不在，只要秦始皇便开口，这个流言就暂时无法证实，但这并不妨碍众人对扶苏的观感变化，毕竟这世上道貌岸然的人多，虽然他们此前看着扶苏觉得是个好人，但也难保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流言虽然传得轰轰烈烈，却一直未能传到秦始皇的耳中，直到整个咸阳城的人都知道了，也仍旧没有人站出来澄清。 荷华听到这个消息，急忙赶回去通知扶苏。扶苏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微笑着道，“时候到了。” “公看起来胸有成竹。”荷华道。 扶苏淡淡一笑，“此事我心中有数。”就连事情了结之后会发生什么，他都大致估计到了。不过，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何况，对扶苏来说，那未必就是坏事。 他深深的看了荷华一眼，内心微微一叹，然后抬步离开。 荷华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现在要扮演丹阳道长，不方便跟着荷华进宫，而且她的积分刚刚消耗完，也不能兑换什么东西，就算跟着去了，也没有用，所以只能留在骊山，努力赚取积分。 最近荷华的名声越传越广，不但其他村的村民会不辞辛苦的到这里来请她去看病，而且一些富户之家，也开始派人来请她了。这样一来，荷华攒积分的速，倒是比之前快了不少。 第37章 幕后主使 咸阳宫，采蘩院。 赵高跟公荣禄坐在屋里说话，这时一个内侍匆匆走来，跪在门前禀报道，“公，出事了。” 许是因为过担忧惊骇，他的嗓提得尖尖的，乍然出声，将公荣禄吓了一跳，手一抖，方才把碗的玉佩“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东西倒是没有摔碎，然而荣禄心中的怒气却一点儿都没少，厉声喝道，“蠢货！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出了什么事？” “回公的话，扶苏公回来了！”内侍被呵斥，连忙更低的伏下身去，身微微颤抖，却仍旧坚持将话说完。 “什么？”荣禄这回是当真被吓住了，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赵高。 赵高虽然心下惊异，面上却仍旧四平八稳，神色宁定。见他如此姿态，反而稍微放松了些，平静下来，叱道，“便是如此，你也不必如此大呼小叫，惊扰了贵客，该当何罪？” 等那小内侍战战兢兢请了罪，荣禄也彻底的冷静下来。他急着跟赵高商量事情，自然也不愿将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随意的摆手，让那小内侍滚下去了。 然后他才正了正身，双手扶膝，神色凝重的问道，“中车府令，扶苏怎么会忽然回来？你不是说” “荣禄公。”赵高打断了他的话，“请慎言。本官可什么都没有说过。” 荣禄脸色一变，想到当初赵高跟他说话时，的确是一直在绕圈暗示，并没有明确的说过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种把柄自然不能随意留下。这一点荣禄并不在意，只是听赵高现在的意思，分明是要将事情撇清。他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中车府令，话可不能这么说。”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荣禄弯腰将方才掉下的玉佩拾了起来，紧紧握在手中，这才看向赵高。 察觉到对方的脸色不对，赵高略略沉吟，便笑着道，“荣禄公不必着急，本官就坐在这里，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荣禄转念一想，如今他跟赵高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出了事，自然谁都逃不了。何况自己对赵高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他若是敢倒戈，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想到这里，他面色稍霁。何况这可不是翻脸的时候，还是想想如何应对扶苏才是。 这样想着，他立刻和缓了脸色，看向赵高，“中车府令的为人，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扶苏回来了，咱们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赵高闻言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派去的人可是说了，扶苏已经受了重伤，就算不死，短时间内恐怕也回不来。就算将来他养好伤回来，到时候尘埃落定，这咸阳宫恐怕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即便回来也没用。 可这才几天，他们的流言才刚刚散布出去，下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始，扶苏就忽然出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说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安排就会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但扶苏活着回来，日后再想有这种机会，可就难了。 心里可惜着，他微微一笑，“荣禄公放心，本官都已经安排好了，纵然扶苏回来了又如何？他已经落了下风，又是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什么都做不了。” 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想着，要设法将蒙恬给弄走，扶苏有这么一个盟友在，不论什么事都有人声援，对自己确实不利。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高运气好，他才想着要将蒙恬打发出去，第二日就接到急报，北地匈奴来犯。虽然这次来犯规模并不大，然而北地与匈奴接壤，每年秋收时节，匈奴都要南下牧马，不堪其扰，赵高立刻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让蒙恬去北地抗击匈奴！ 蒙恬出身将门，本来就应该驻守边关，只不过因为他的兄弟蒙毅十分得始皇看重，因此他也跟着水涨船高，所以没有被派出去领兵，反而在朝中做官。 但以蒙恬的个性，其实更喜欢带兵征战。赵高随侍秦始皇，跟蒙毅也有来往，对蒙家兄弟也多少知道一点。始皇的恩典未必是他们喜欢的，若有机会，蒙恬当会毫不犹豫的率军出征！ 果不其然，他不过跟蒙毅暗示了几句，就与蒙毅达成了同盟，共同在秦始皇面前举荐蒙恬出征。 始皇二十七年九月，蒙恬率军出征匈奴。而此时扶苏才刚刚回到咸阳宫，甚至连始皇的面都没有见过。 听到这个消息，扶苏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会。吴选跟在他身边，反而有些诧异，“公，此事恐怕有些蹊跷。” “无妨。”扶苏道。顿了顿，又补充，“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吴选了然。蒙恬跟公如此亲近，这种事情，自然是事先问过公的意思的。如此说来，公应该早有打算。这般想着，他便也跟着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不过这次他可是想错了，因为这件事并不是扶苏自己安排的，只不过赵高跟蒙毅接触过后，蒙恬兄弟就察觉到了问题，将事情告知了扶苏。 本来，若是不愿意让蒙恬出征，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扶苏也深知蒙恬此人，他能有机会一展所长，比在咸阳做长史更有意义。荷华跟他说过，上位者最重要的就是知人善用，让手下的人各展所长，如此便可垂拱而治。 蒙恬志在军中，强留没有意义。再说，扶苏也该对将来做些安排，这个时机，倒是恰到好处。 所以他就默认了蒙恬离开这件事。虽然其他人觉得蒙恬离开之后，他在京中孤立无援，失了援手，不过实际上这一点并不重要。因为他这次要扮演的，本来就是受人欺负的弱者。 而且这件事顺便还让扶苏知道了，赵高跟他遇刺的事情，果然脱不了干系！ 只这一点，对扶苏来说，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他之前虽然戒备赵高，但他在明对方在暗，始终拿不准赵高会从什么地方下手。但现在赵高主动暴露，就好办得多了。 蒙恬出征这件事，非但没有将之前关于扶苏贪腐的流言压下去，反而让流言甚嚣尘上，直到传入宫中，让秦始皇耳闻。 最新的流言是，因为始皇对扶苏的贪腐不满，所以才故意将蒙恬派遣出去，目的就是为了断掉扶苏的左右手，警告扶苏。 秦始皇在宫中听到这个传言，自然是勃然大怒，然后立刻宣召扶苏觐见。 扶苏在秦始皇面前始终从容，表现得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将自己出京之后的事□□无巨细都交代了一遍，包括遇刺，逃走和最后的获救。 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隐藏了一部分真相而已。 秦始皇没能从他的话里找到任何破绽，心中已经相信他所说的乃是实话。既然如此，这京中的传言，自然是有其他人在后面做推手的，至于目的，秦始皇自然也十分清楚。 不过自己的两个儿之间的事情，秦始皇自然是不打算深究的。反正现在扶苏也好好的活着，没有出什么事，自然也不必追究。 于是他只安慰了扶苏几句，便将此事揭过。扶苏对此也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从始至终都 不知道这么一件事一般，神色坦然。 秦始皇本来还打算敲打几句，让他明白手足之情，不要追究此事，但见状也就没有再说，反而是主动提起丹阳道长其人。 秦始皇现在还没有开始沉溺于求仙问药之事，实际上他现在热衷的乃是巡幸自己的领土，封禅名山，立石刻歌颂自己的功德。要再过几年，他心中的得意宣泄得差不多了，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人”的致，别无所求，才一心想要找到传说中的不死之药，千秋万代。 不过听到世上有这么一位高人，他也很感兴趣。尤其是听扶苏说，他之所以能这么快的醒来，就是因为那位道长给他服用了一枚神丹。此丹妙用无穷，能加速伤口愈合，补足人体气血，固本培元，是以他才好得这么快。 虽然不是不死之药，但是能够强身健体，消除病，对秦始皇来说，也是令他十分感兴趣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生病不是？ 不过听到扶苏说那位道长常年闭关，早已脱出红尘，这次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下自己，又因为看出彼此有缘，才赐他丹药，便打消了将这人宣进宫来的念头。 反正炼丹在哪里都可以炼，将来有机会让人去求取一颗也就是了。 一番父慈孝之后，扶苏才回到自己的扶风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时，扶苏却陡然发难，上折揭发负责道修筑材料的将作少府左丞石传以次充好，牟取私利，致使大部分道的质量不合格，延误修筑的时间。 第38章 李斯犹豫了 扶苏的奏折并不是通过正规程序层层上递，由丞相转交皇帝，而是直接在朝会之时，在武官面前念出来。是以秦始皇连想要留中都做不到，立刻就在朝臣之中引起了大的反响。 毕竟之前的流言之中，这以次充好以公谋私的人可是扶苏，但扶苏身份特殊，即便他真的做了这种事，但除了秦始皇，谁也不能真的对此说什么做什么，无非就是私底下议论一阵。 结果现在扶苏来了个当庭对质，将这件事彻底的揭开来，摊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要表明自己的清白，还是背后又有了什么别的缘故？朝臣们惊疑不定，对这件事情也不敢再随便发表意见了。 流言还是流言时，只要不当着当事人的面儿，随便议论几句，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既然扶苏将这件事情揭破，那就是朝政上的事了，谁还敢置喙？ 如今这件事端看皇上的态，不过呢，也不是完全没人敢说话。 这人就是廷尉李斯。 修这件事是由李斯来负责，扶苏具体监督的，现在出了事，李斯当然不能回避问题。何况修这件事本来就是扶苏提出来，然后将这个功劳拱手送给自己，现在扶苏揭发这件事，不管他的初衷和目的是什么，但对李斯来说，都没有坏处。 ——修这件事是要延续好几年的，其中肯定会有人想着浑水摸鱼，如果趁着这一次的事情，严惩了石传，也可以警诫后来者，让他们在伸手的时候心中有所顾忌。 何况这件事是自己负责，如今出了问题，按理说自己也是要承担责任的，自然更加不能逃避。 所以在众人沉默的情况下，李斯站出来，要求秦始皇清查此事。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毕竟这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若是稍有疏忽，说不定将来就会酿成悲剧。 秦始皇同意修，是为了什么？为了加强中央对地方的管理和控制，有了这些通衢大道存在，他的军队就能以最快的速到达任何地方，从而造成震慑的效果。而且军需运输等等也会变得更加容易。 但如果这因为某些人的私心，以次充好偷工减料，万一将来这些在关键时候出了问题，那不仅白白浪费了这些人力物力，更有可能会贻误战机。 最后，李斯又道，“陛下，将作少府不过配合修筑道之事，其本职乃负责宫掖，陵寝，离宫等皇家禁地建造材料采购，倘若让石传这等贪污之辈居于此位，不行惩处，臣恐将来此人养大了胆，会对其他地方下手，如此则后患无穷，请吾皇圣裁！” 一句话，就算秦始皇觉得道偷工减料没什么，但换成他自己的宫掖，甚至陵墓呢？如果帝王居所也如此偷工减料，非但传扬出去贻笑大方，也会折损皇家威严。秦始皇方才一统中国，正是志得意满之际，如何能够容忍这种事？ 他深深的看了李斯一眼，然后淡淡道，“既如此，廷尉府本就掌管刑狱诉讼之事，此事便交由廷尉负责吧！” “臣领旨！”李斯低下头，恭敬的应道，“必定严加惩处，还朝堂清宁！” 秦始皇点头，而后又对扶苏道，“将作少府此次配合修事宜，乃重中之重，如今石传去职，这个职位却不可空缺，不知扶苏我儿可有举荐的人选？” “此事事关重大，儿臣恭请父皇圣裁，定下继任人选！”扶苏沉声道。 他知道，父皇会问出这个问题，本就意味着对自己起了疑心，这乃是他的试探之举。 毕竟之前父皇已经说得反很清楚了，自己被刺杀也好，京中关于自己的流言也好，都应该就此放下，不要再提。然而如今自己将石传之事揭发出来，显然并非父皇所愿，他心中对自己已有不满。 但就算是明知道这个结果，扶苏还是会这么做。他没有做过，就绝不会背着这样的流言。 何况自己被刺杀，命在旦夕，若非荷华，恐怕此刻还不知躺在什么地方，昏睡不醒。那幕后之人难道会放过自己？只怕自己醒来之时，要面对的是自己成为大秦朝罪人的事实！ 他与对方，已是不死不休！既然如此，他当然要率先下手，而不是让对方反应过来，悄无声息的抹去这些痕迹！ 李斯的动作很快，加上扶苏可以保存下来的证据，很快就定下了石传的罪名。 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石传自己做的。 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就算贪赃枉法，以公徇私，石传也不应该做得这么大胆，尤其是修的事情是由扶苏来负责，他就更应该心存顾忌。之所以敢这般胆大妄为，无非是因为身后有人支持！ 始皇的态已经十分分明，是希望这件事就在石传这里结束的。但扶苏不这样想，他希望借由这件事，将幕后之人牵扯进来。 这个罪名可能对那人不会造成特别大的影响，最多是被秦始皇处罚一下罢了，但是有了这个前提，扶苏被刺杀的事情，就能顺理成章的进行查证了。 只是这件事情，负责的人是李斯。对于圣意的揣摩，他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那么，他会怎么做？ 实际上李斯也在犹豫。他知道，这是自己站队的时候了。 当然不是在扶苏和幕后之人两边选择，而是在秦始皇这个皇帝和扶苏这个未来的皇帝之间选择。 他以前是纯臣，一切以始皇的意志为准。这当然没什么问题，始皇正是身强力壮，春秋鼎盛之时，少说也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李斯只要坚定的站在他那一边，自然就什么都不必担心。 然而李斯是个聪明人，他已经渐渐意识到，始皇正在改变。 这改变是悄无声息的，但也是必然的。自从统一六国之后，始皇似乎一下失去了奋斗的方向，这让他迷茫。 这种迷茫是人生过程之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然而放在一个帝王身上，便是致命的。 秦始皇觉得自己能够一统六国，结束了持续五多年诸侯割据的春秋战国时代，彻底的取代了周王朝，建立了一个全新的帝国，这功业堪比传说中的皇五帝。从此之后，天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从二十六年之后，始皇开始修建离宫，四处巡游，所到之处，皆会立石刻，歌颂自己的功德。 然而这在李斯看来，其实正是始皇内心迷茫的具体体现。 进来始皇甚至开始接触一些方士道士，这更是让李斯担忧不已。倘若千古一帝陷入了求仙问道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之中，自然不会再有心思来处理朝政，这队天下初定，废待兴的大秦帝国来说，也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相较而言，年轻的扶苏要比秦始皇有更多的冲劲，更重要的是，李斯在他身上看到了不同于秦始皇的气质。 多年征战，使得秦始皇身上存在着一种俾睨天下的霸气，他是大秦的君主，然而在他眼中，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民，都是应该为他服务的，而不会想到要去做一个仁君，让天下姓安居乐业。 李斯没有听说过“可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这句话，但是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正当壮年的秦始皇，已经不适合这个迫切需要发展的帝国了，反而是扶苏，跟始皇比起来，他的性情更加的温和，这几年来种种行事，也证明了他是真的将姓放在心中，并且有让姓安居乐业，过上更好的生活的想法，这才是大秦目前所需要的。 所以李斯犹豫了。 在这件事情上，他原本应该立场坚定的站在秦始皇那一边。如果扶苏没有展示出来这么多的能力，也许他还是会那样选择。但是现在，扶苏给了他一种更好的可能，身为一个有抱负的人，以辅佐君王建立万世基业为理想的臣，他的心已经偏向了扶苏。 但是如果支持扶苏，李斯心中也有担忧。 毕竟如今还是始皇当政，而渐渐崭露头角的扶苏，到底能否在始皇的高压之下坚持下来？ 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扶苏和始皇之间，难免会生出嫌隙，这样一来，始皇对扶苏自然会有警惕和防备，扶苏再想要顺利的推行自己的思想，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如果扶苏蛰伏，什么都不做，便不是李斯想要追随的人。如果他做了，便不可避免的会遭到始皇的打压，他能够坚持下来吗？ 最后，李斯犹豫过后，还是决定先对扶苏进行一下试探。 如果他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就随意的对上始皇，这样莽撞的性并不适合。而如果他对未来的发展早就有了规划，李斯也就可以放心了。 第39章 回也不改其乐 因为要调查案件，李斯最近也跟扶苏见过几次，此时去拜访他也不打眼。 他来得很巧，扶苏正打算出门。李斯见状，不由惊讶道，“扶苏公这是要出宫？” “正是。”见到李斯，扶苏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虽然李斯还未说明来意，但他是聪明人，想想案件进展，李斯能在这个微妙的时候来访，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虽说扶苏已经做好了就算所有人都反对，也绝不会改变自己初衷，但如果能得到李斯的支持，自然能够事半功倍，他也绝不会拒绝。 虽然不知道李斯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而倾向于自己这一边，但扶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此也不急着出门了，态温和的问道，“廷尉此时过来，可是案情有了什么进展？” 李斯面色严肃的道，“本官怀疑，石传身后还有主使之人，不然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将作少府左丞，如何有胆量在本官与扶苏公眼皮底下耍这样的手段？只是不知扶苏公与石传共事时，可曾察觉什么疑点？” “恐怕要让廷尉失望了。”扶苏道，“我不过是过去巡查，与石传也只有公务往来，并未发现任何疑点。” “原来如此，”李斯点头，“本官心中有些困惑，不知公可肯替本官解惑？” “不知廷尉有何困惑？”扶苏问。 李斯道，“本官是在犹豫，究竟是将此事禀报始皇帝，请他圣裁，还是将这幕后之人查出来之后，再行奏报。毕竟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本官一时犹豫，不知扶苏公可有教我？” 扶苏闻言，神色一凛，知道李斯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了。 他虽然来见自己，但是可能是心中仍有疑虑，所以并没有做出决定，恐怕是想要听听自己的打算。 他沉吟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正要出宫走走，不知廷尉大人可有兴趣一起？” “去哪里？”李斯心下疑惑，扶苏不可能听不出自己的意思，这个时候，却避重就轻，邀请自己出去走走，这其中，说不定大有深意。 扶苏笑着道，“去骊山。今日可能赶不回来了，若是廷尉有其他事宜的话，明日再去也可。我想带廷尉去见一个人。” 李斯眯了眯眼睛。他早听说扶苏之前上遇刺，为一位道长所救，这位道长正在骊山修行。所以听到扶苏这么说，立刻知道他要带自己去见的人是谁了。 如此想着，李斯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致。毕竟扶苏大费周章，特意带自己去见那位道长，肯定有他的深意。说不定还跟自己想要的答案有关。 所以他稍微犹豫，便立刻道，“容本官打发个人回去说一声，然后便可以启程了。” 因为骑着马，所以李斯虽然对那位丹阳道长十分好奇，但也不方便去问。不过，他倒是趁机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这件事。 扶苏失踪又回来，这件事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而知情的人，也只是知道他是被一位在骊山开道场的丹阳道长所救。但大部分人都没有深究过这一点。一来始皇想要压下这件事，二来也是因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看扶苏现在的表现他和那位丹阳道长之间的关系，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见了人才知道。但李斯也有自己的猜测。 一快马，到达时李斯只觉得满身疲惫，但他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振作精神道，“难怪那位道长选在此间修行，果然钟灵毓秀。” 扶苏身后的吴选笑着道，“廷尉没有看到丹阳道长洞府所在，那才真正是鬼斧神工，得造化所钟！” 有些话扶苏本人来说不合适，虽然丹阳道长救过他的命，但是在外人眼中，他们的关系还是不宜走得近的。但是吴选就没问题了。这也是扶苏今日会带着他的原因。 “哦？”李斯微微挑眉，“那倒真要去开开眼界了。” 进山的不能骑马，只能步行，一行人进村的时候，天色已暮，村里各家炊烟袅袅。不远处的骊山巍峨耸立，颇有几分脱出红尘的气息。 吴选远远的指着落霞洞的方向道，“那里便是丹阳道长的洞府，地势险峻，难以抵达。大约也只有丹阳道长这样的得道高人，才能自如上下。据闻当日丹阳道长选定此地时，曾做法引来落霞，是以得名。” 李斯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口中叹道，“果然夺造化之功！” 心中却是对自己之前的推测更加肯定了几分。他笑着问吴选，“这般险地，我等该如何去拜访丹阳道长？” 吴选笑着指了指半山腰的一栋竹屋，“丹阳道长宅心仁厚，平日里时常会在村中行医，为方便村民们寻找，平日里便在那竹屋之中，结庐而居。只有闭关时，才会进入落霞洞。” 李斯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扶苏一眼，微微颔道，“丹阳道长虽然是出世之人，但这份慈心，果真令人钦佩。” “道长常言，世间事自有缘法。他既然在此结庐，借山水灵气修炼，自然要回馈乡里。此乃天地循环之道，是以他替人诊治，不取一分一毫。”扶苏道。 李斯这才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这便上去吧。” 今日没有人上门诊病，荷华此刻正在做饭。不过扶苏并非毫无准备而来，之前便已经有人先来通风报信了。所以得知有客上门，特意多准备了饭菜。扶苏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最后一道菜出锅，荷华端着陶钵从厨房出来，笑着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李斯眯着眼看向荷华。因为之前已经抓紧时间治好了好几位富贵人家的主，收获了足够的积分，所以此刻荷华已经用上了变装卡，全身上下丝毫没有破绽，看上去颇有风仪，一举一动皆合乎天地至理，虽然普普通通，看在别人眼中，却似乎蕴含了无数意味。 所以哪怕她此刻端着菜盘，也丝毫无损于他的风姿，反而令人生出“不愧是世外高人，一举一动皆从本心，不为外物所动”之感。 虽然其实看到李斯的时候，她心里是很担心的。因为之前跟李斯见过，虽然现在换了一个造型，但是内里还是一样的，万一被李斯察觉出什么来，可就糟了。 幸好这段时间以来，忽悠的人多了，似乎熟能生巧，荷华在面对这样的场面时，已经不再怯场，甚至可以自然的用一些玄之又玄的话去忽悠别人了。 片刻后，扶苏率先开口，“道长有礼，今日又要叨扰了。” 荷华微笑着进了屋，将手中的菜盘放下了，这才道，“贫道早就说过，万事皆随缘法，贫道与公相遇乃是缘法，廷尉来访亦是缘法，既是缘法，何来叨扰？”说着将众人请了进来。 看到四副碗筷，李斯眸色更深，若有所思的看了扶苏一眼，这才笑道，“莫非道长早就知道我们要来？连饭菜都准备好了。” 李斯当然不会相信这个丹阳道长真的有什么道行，在他想来，无非是扶苏先派人来通知，提前做好 准备罢了。 不过，他问出这个问题，也算是对这个丹阳道长的试探。毕竟刚才这位道长绕口令一样，张嘴闭嘴不离缘法两字，看起来实在是很像是那些走江湖的骗，欺世盗名。如果扶苏特意带自己来见的，就是这样的人的话，不得不说，他很失望。 但荷华并没有如同扶苏以为的那般，继续扯那些玄之又玄的话，而是看着扶苏道，“多劳公之前派人送来食材，不然纵使贫道有心，怕是也只能怠慢客人了。” 李斯和扶苏闻言，俱是微微一愣，毕竟他们都没想到，荷华居然会这么坦白的承认这一点。 片刻后扶苏才反应过来，颇为尴尬的道，“让廷尉见笑了，此处地方偏僻，物产不丰，我便时常命人送些蔬果过来。” “哪里，”李斯道，“如此处境，道长安之若素，倒是颇有儒家风范，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廷尉谬赞，我等修行之人讲究清修，这山野之中，最是贴近自然，如此方能感悟天地，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突破自身。这般处境，对贫道来说，乃是甘之如饴。”荷华道。 “好了，这些大道理我可不懂，我只知道，若是再不动手，饭菜可都凉了。”吴选笑眯眯的道。 众人这才分宾主坐下，开始动筷。 因为现在的身份是道士，所以荷华也没有明目张胆的煮肉，桌上都是素菜。不过这些菜都是之前她从系统那里拿到的食谱里面记载的，所以做出来的饭菜还算可口。 不过，一顿饭吃下来，李斯眼中探究的神色已经快要掩不住了。 第40章 虽不明，但觉厉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交谈都只是泛于表面的试探的话，那么这顿饭吃下来，可就让李斯看出了不少深层的东西。 当初给扶苏的食谱，最后用在了国宴之上。虽然说里面记载的菜色不少，但实际上很多调料此时都没有，所以算下来，里头能用的菜色也并不是很多，一场国宴，自然是能用的都用上了。 虽然荷华做的是素菜，但同出一源，其中有些菜李斯也是见过的。这位丹阳道长能够做出跟扶苏负责的国宴相同的菜色，到底意味着什么，李斯也有自己的理解。 外面都以为，丹阳道长乃是救了扶苏一命之后，两人才有来往。然而从他的发现来看，也许他们早就已经认识了也说不定。 扶苏身边有这样的人，而且藏得这么紧，没有让任何人窥到蛛丝马迹，这件事本身就令李斯心中生出警惕。 再者扶苏早早就结识这些方外之人，用意为何，李斯也有了自己的猜测，两相结合，心中自然越发惊疑，连可口的饭菜吃到嘴里都失去了滋味。 一顿饭结束，吴选很有眼色的收拾了碗筷下去，扶苏笑道，“道长的斋菜果然一绝，让人食髓知味。” 荷华客气道，“公谬赞，方外之人，不讲究口腹之欲，唯求取法自然罢了。” 看两人又开始客套起来，李斯可不想听他们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便插嘴道，“本官听说，丹阳道长最擅丹药一道，之前救了扶苏公，也是用了一枚灵丹，方才让扶苏公快速恢复，可是如此？” 荷华不着痕迹的跟扶苏对视了一眼，心想，总算是来了。 扶苏带李斯过来，之前并没有跟荷华商量过，毕竟他也没想到李斯居然会偏向自己这一边。 好在两人对这件事情，之前已经有了大体的默契，在得知李斯要来的时候，荷华就已经猜到了，恐怕扶苏是想要把这人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既然如此，自然要给他看到一些好东西，令他放心了。 于是她虽然十分心虚，但还是做出一派自然之色，捋着胡须道，“不敢当廷尉如此谬赞，不过贫道苦多年，也只有这一点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她说着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早就兑换好的强身健体丹拿出来。 毕竟拉拢人也是要讲究手段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堆到别人眼前，就是最好的。如果轻易将这丹药拿出来，反而体现不出“灵丹”的贵重。反而吊着对方的胃口，在适当的时候出手，才更加令人信服。 所以她说完之后，便开始讲起了一些炼丹的要诀，这些东西是荷华在网络小说中看来的，大多十分扯淡，但是拿出来忽悠人的话，效果应该不错。 果然李斯听了一会儿，便露出了“虽不明，但觉厉”的表情，荷华这才得意的捋了捋胡——说起来，她近来越发喜欢这个十分装逼的动作。一派悠然的捋胡须什么的，一看就非常的仙风道骨，简直不能更赞！ 扶苏这才道，“廷尉有所不知，当时服下灵丹之后，便只觉得全身有一股热流游走，最后汇集于伤口之处，不过几日工夫，伤口便结了痂。不过据丹阳道长所说，这丹药最大的用处却不在这里，而是补足其血，强健体魄，这一点我亦深有体会。” 李斯闻言，转头看了扶苏一眼，果然觉得他的气色非常好，根本不像是之前受过重伤的样。 但——受重伤什么的，本来就是扶苏自己说出来的，若是他们联合起来演戏给自己看，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李斯关心的可不是这个，他想知道的是，“既然这灵丹有此奇效，扶苏公该请道长赐下一粒，敬献给吾皇才是。” 他早就猜到扶苏跟丹阳道长交好，是因为始皇进来渐渐开始沉迷求仙问药之中，与其让他被外头那些居心叵测的江湖骗蛊惑，不如将这人掌握在自己手里，至少到时候有什么事情，都能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现在看来，扶苏似乎是真的打算要敬献所谓的“灵丹”给秦始皇。不过这个想法倒是没错，毕竟如果什么都拿不出来，恐怕始皇那里，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不过，李斯关心的是，这个道士到底有几分真本事，而扶苏到底有没有把握能够让这个人控制住始皇？ 如果他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不得不说，自己之前的担心，就都不算什么了。 要是始皇沉迷仙道时，能够信任扶苏，将一切事务交给他打理，这也算是对双方都有好处，且能够达成平稳的过，而不至于有什么意外。对于李斯来说，这是他所乐意见到的。 所以他现在要考验的，便是这位丹阳道长究竟有几分真本事了。但是，李斯皱了皱眉，现在看来，别的且不说，扶苏对这个丹阳道长，倒是挺言听计从的，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扶苏听到李斯的问话，亦是眼睛一亮，“廷尉有所不知，炼丹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道长当初赐给我的灵丹，便耗费了他半生所集的材料，方才艰难炼成。如今想要再炼一炉，非得天时地利人和皆有才可。” 荷华跟着笑道，“不过廷尉也不必担忧，贫道之所以结庐于此，便是因为骊山灵秀，多有灵物生长，或可有缘碰到，到时候开炉炼丹，自然是水到渠成。” 也不知道李斯有没有相信，不过看扶苏这个样，对这件事应该是早就做好了安排，李斯也就放心了。 反正目前来说，他要做的也不过是稍微偏向扶苏，将石传案原原本本的彻查出来——实际上就是没有扶苏的原因，身为廷尉的他，还是会将事情查清楚，只不过最后会不会公开，就要看圣意了。 现在扶苏已经表现了他自己的诚意，他很久之前就安排了这位道长，显然对始皇的事情，早有安排，而且手段看起来也不错，至少不会造成朝堂的震荡。 目前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毕竟他们彼此还不能互相信任，想更多的东西就是强求了。 不过，迟早都有机会知道的事情，李斯并不着急。反正看扶苏这样，对那个位置是势在必得。目前来说，他的性情和做事方法，都是自己比较赞同的，这些已经足够做两人合作的基础了。 所以他放下心来，语气就放松了很多，“不知道道长开炉炼丹，一次能成丹几粒？若是有余，本官倒是很有兴趣，想向道长讨要一粒灵丹。” 荷华跟扶苏对视了一眼，见他眼中露出几分喜色，便知道是时候了，因此笑着拿出了强身健体丹，“灵丹难得，贫道也无法保证，不过这里有一粒养生丹，贫道每年开炉两次，共能得九枚，服用之后，可强身健体，补气养生，望廷尉不要嫌弃。” 强身健体丹这个名字实在是那什么了，虽然简单直白，但是在需要装13的时候，效果确实不怎么样，所以荷华只能改了个名字。 不过虽然只是强身健体丹，但系统出，必属精，小瓷瓶的包装看起来十分高大上，而且丹药的卖相也不错，虽然不及之前给扶苏服用的真·养身丹那样，一拿出来便光华 流转，药香扑鼻，但也是晶莹圆润，药香隐隐，让人看了就知道不俗。 李斯虽然心中仍有疑虑，并没有当场服用，只是打开来看了看，但是对这份卖相还是很满意的。 所以他笑着将强身健体丹收了起来，并且对荷华表达了自己的感激。虽然不是灵丹，但一年能得九粒，也算难得了。 接下来的话题便十分轻松，天马行空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李斯见多识广，年轻时曾周游列国求，是以每有发人深省的想法，令人眼前一亮，跟他聊天，非常增长见识，而且令人愉悦。 尤其是扶苏，见到李斯现在的态，便知道暂时来说，他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自然心情愉快，而且跟李斯更加亲近起来。 倒是荷华，见到这样的情形，心中颇为感慨。 当初扶苏跟李斯之间，因为一些政见不同，所以虽然不算是有矛盾，但关系也的确不亲近，以至于最后始皇薨逝，李斯被随驾的胡亥和赵高说服，竟然站在了他们那一边，使得扶苏自刎，他自己也落得个车裂的结局，着实令人唏嘘。 然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了。这些历史人物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们会走上另一条，荷华无法预见结局，但无论如何，她会继续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安定黎民，四海升平，并不是说说而已。 第41章 定下名分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扶苏和李斯自然不方便在这山上留宿，何况也没有住的地方，所以两人回到了山下扶苏的别庄住宿。 但在安置好李斯之后，扶苏又等了一会儿，他的房门便被敲响，得到应允之后，荷华推门而入。 因为这个地方眼线众多，说不清楚到底有些什么人，所以荷华仍旧保持着丹阳道长的模样。她进了屋关上门，见礼过后，才问道，“公这次突然带着李廷尉过来，可是事情有了进展？” 扶苏离开落霞洞的时候，伤才刚刚好，但是因为京中的流言甚嚣尘上，他不得不出面，去打破这些流言，所以荷华虽然不放心，但自己因为要留下来挣积分，所以不能跟去，只能日日担忧。幸好后来咸阳传来消息，扶苏非但没事，还揭发了石传的罪证。 不过传言都是语焉不详，好容易见到扶苏，当然要问问具体情况。 之前有李斯在场，她不方便开口，所以悄悄跟着扶苏他们下山，避过李斯的视线，前来跟扶苏见面。 扶苏道，“这次的事，父皇的意思是不打算追究。”他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神色，“但我根本没打算息事宁人。”对方已经下了杀手，若是丝毫不反击，而是这么稀里糊涂的掩饰过去，只怕他的麻烦会越来越多。 荷华闻言，也皱了皱眉，她没想到秦始皇居然会有想要和稀泥的时候，不过想想他对儿们似乎都没有特别深刻的感情，也就释然了。 扶苏又道，“我打算从石传案入手，将背后的人牵扯出来。这件事本来还有些波折，但没想到，李斯主动来找我，言语间颇有想要跟我合作的意思，所以我带他来见你，也算是透露几分我日后的安排，好让他放心。” 这一点荷华已经想到了，所以她忍不住笑了笑，“李廷尉智计过人，又在宦海沉浮多年，对始皇帝的了解也超出旁人，有他相助，公应该能轻松些了。” “嗯。”扶苏点头。原本在他的想法里，这次他执意不肯放过幕后之人，肯定会惹来始皇的忌惮和不满，对他将来的安排会造成大的阻碍，但是现在有李斯出面，事情就容易多了，说不得还可以趁此机会做些安排。 “这是好事，怎么公看上去忧心忡忡？”荷华问。 “没有，我只是在想这件事要如何安排，才可得到最大的好处。”扶苏道。 荷华有些惊讶，“好处？”在她看来，这件事能够好好的处理完，搞死幕后之人，就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了。毕竟那也是始皇的儿，始皇能不生气处罚扶苏，已经很好了，还有别的好处？ 扶苏笑道，“对。这次的事，虽说父皇不愿深究，但仔细说起来，到底是对方对不住我。我先是被人追杀，又受流言诬陷，若是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消停下去，自然也没有什么，但事情如果摊开来，抓出凶手，父皇非但不能袒护他，还要对我作出补偿。” 荷华闻言，眼前一亮。她想到自己系统列表里面躺了很久的那个隐藏任务，忽然觉得这次就是最好的契机。 所以她试探着问道，“公想要什么样的好处？” 扶苏微微挑眉，看向她，“莫非你有什么想法？”自从荷华扮成丹阳道长之后，没有他在自己身边聒噪，扶苏反而觉得有了几分寂寞。而且荷华虽然性情过率直，很多时候不懂遮掩，但想出来的东西，每有可取之处。所以扶苏忽然觉得，问问她的想法，商议一番也不错。 荷华道，“我若是说了，公可不要责怪我。” 扶苏闻言眯了眯眼睛，每次荷华这么说的时候，提出来的东西都是比较挑战自己的底线，但细细想想，却的确有用的。所以他顿了顿，便道，“说吧，不会怪你。” 荷华这才道，“我想，能不能趁此机会，为公定下名分？” “名分？” “是，公难道就没有想过吗，将你继承人的身份定下，如此一来，也算多了一层保障。”荷华道，“公有所不知，后世立皇，几成定规，对安定国家也有好处。”当然，大部分最后都没啥好下场这个就不用说了。反正历史上的扶苏没当，最后也没啥好下场。 回到咸阳，李斯立刻被秦始皇宣召。 虽然对此早有准备，然而见到来宣召的人，李斯心中还是忍不住一惊。 虽说始皇知道自己的行踪，也在意料之中，但这般毫不遮掩的派人过来，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警告。 知道自己跟扶苏一起出京前往骊山，恐怕始皇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不然的话，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 但对于李斯来说，他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有自己的打算，不可能受到其他人的影响。扶苏不能令他做出改变，始皇也不能。 所以虽然心头微惊，但既然是在预料之中的事，他当然也早就想过应对之法，所以十分平静的跟着来人进了宫。 秦始皇正坐在几案后看下面的人送上来的折。总的来说，他不算是励精图治的帝王，尤其是近年来，游乐饮宴之事大幅增加，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时间，但这个男人雄才大略，很多事情上面做出的决定都十分令人信服，跟随这样一位君主，原本应该是十分令李斯激动的事情。 成武艺，货与帝王家。对李斯来说，理想就是这样实际的事。他跟韩非曾经是同，然而韩非留下了巨著《韩非》，他则成为了秦朝的丞相，位一时，这其中固然有机遇的问题，但更多的是两人的倾向不同。 李斯有野心也有能力，即使现在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他也渐渐展露峥嵘，让始皇对他越来越器重。 但这些都来得晚了。 相对之下，始皇自己却开始耽于游乐，沉迷于跟治国毫无关系的那些东西，这令李斯心中渐生不满，这才生出另投明主的念头。 他的是法家，这时候也还没有君君臣臣父父那一套，对李斯来说，当始皇是值得他效忠的对象时，他会全心全意的忠于他，但当始皇开始改变，不再是他眼中的明主，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投向另一个人。 所以此刻，他压下心中种种情绪，向始皇行礼时，心中却越发坚定。 秦始皇抬起头来，看到李斯，便问道，“廷尉昨日去了何处？” “臣昨日进宫，原本想就石传案向扶苏公询问几个疑点，碰巧扶苏公说他要去骊山，臣向来听闻骊山美景，因此心生向往，便与扶苏公同行，今日方才回来。”李斯如实道。 秦始皇看了他一眼，“那你可曾见到那位丹阳道长？” “见到了。”李斯这下算是明白秦始皇叫自己来的原因了，但也正因如此，反而越发失望。 果然，秦始皇问道，“廷尉觉得，这位丹阳道长如何？” “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李斯淡淡道。 他不愿意跟秦始皇谈论这些，即便这位帝王近来对这些事情越来越感兴趣，而他 素来是一位十分懂得投帝王所好的臣。 但现在是在咸阳宫中，他们一个是帝王，一个是重臣，这样两个人，正儿八经的讨论的不是治国之策，而是一个道士，对李斯来说，几乎算是一种侮辱。即便他对这个道士的印象不错。 秦始皇微微皱眉，道，“朕听扶苏说，这位丹阳道长笃擅丹道，炼制出来的丹药各有妙用，廷尉可曾见识到？” 李斯心中不满，但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他淡淡道，“臣并未有幸见识丹阳道长的炼丹之道，不过，丹阳道长倒是赠给臣一粒养生丹，据说他每年开炼两炉，只得九枚。” 说着便将丹药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自有内侍过来接了东西，奉给秦始皇。他打开看过之后，见这丹药果然不凡，心中更加欢喜，便问道，“丹阳道长可说过这是什么丹药，有何妙用？上次他给扶苏服用的丹药，又何时能够炼成？” 虽然说目前并没有受伤，但是这种东西总是有备无患，何况据说就算没有受伤，服用丹药，也可固本培元，延年益寿。 其中延年益寿这一点，对秦始皇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李斯将荷华的话说了一遍，道，“此丹颇有妙用，臣愿献给吾皇陛下。” 反正他本来也心存疑虑，并没有打算服用这丹药，看始皇这个模样，似是也不打算还给他了，不如他主动提出。 好在秦始皇毕竟没有失去理智，何况这丹药虽然珍贵，但他帝王之尊，当真一声令下，没有也得有了。 第42章 你小心 秦始皇将丹药还给李斯，之后又问起石传案的进展，在李斯说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查清，石传贪赃枉法证据确凿，只是仍然有几个疑点之后，便命他加快进，速速结案。 李斯早就猜到始皇的心思，因此立刻应下，心中却自有打算。 要调查石传背后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毕竟对方十分小心，跟石传的联系尤为隐秘，根本没有第个人知道。而石传自己，大约是对那幕后之人十分信任，所以嘴巴闭得十分严实。 李斯动用了不少手段，好容易才让石传有所松动，结果就在那天夜里，石传死在了狱中。仵作验尸的结果表明，他是中毒而死。而狱中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痕迹，最后的结论是自尽。 这个结果李斯当然不会相信，石传要自尽早就自尽了，何必等今日？再说他一个囚犯，哪里来的毒c药？定然是有人抓住了漏洞，进来灭口。 他立刻让人将这件事禀报给了扶苏。 从根本上来说，这一次是他的防备不够，以至于最后让对方趁隙杀死了重要证人，这个案几乎就断在了这里。毕竟没有证据，就算猜到了幕后之人是谁，又有什么用处？ 与此同时，名声愈广的荷华也来到了咸阳。这一次她是以丹阳道长的身份，被咸阳城中的富户朱家请来，给他家的老看病的。 朱老的一声顺遂，就算年纪大了，也是无病无灾，然而今年以来，身体确实每况愈下，呈油尽灯枯之势，咸阳城中所有的大夫看过了，都只是摇头。朱家人自己心里也有数，老大约是年纪到了。 原本这样的情形，就该认命，好生照顾老，让她安心的闭眼，然而这时丹阳道长的名头传进了咸阳城中。 如果是别人家，这种事情尚且需要顾虑一番，毕竟让一个道士来治病，想想都不怎么靠谱。然而朱老情况特殊，不是病，而是命，这时候说不定这道士的手段，反而更加有用。再说，朱老的儿都是孝，也顾不得这许多，便派人将荷华请了过来。 自从见过扶苏和李斯之后，荷华就有一种预感，咸阳城中最近怕是平不了了。然而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却不能在场，实在是令她遗憾。谁曾想刚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于是顺势来到咸阳。 为了方便跟扶苏联系，荷华进了咸阳，并没有住在朱家，而是住在城中一家客栈里。 于是，在扶苏得知石传已死之后，便与荷华见了一面。 因为时间有限，荷华也只能拣重要的问题问，“石传死在狱中，死因是中毒，这绝不可能是自尽。也许可以从其他方面来调查。” “什么其他方面？”扶苏问。 荷华知道古人断案，重供词，只要有了犯罪嫌疑人的供状，这件事就可以做定论了，很多冤假错案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她道，“就是从这个□□的来源。廷尉的大狱，能够进出的人十分有限，只要稍微排查，便能锁定一些有嫌疑的人，然后再调查一下他们最近的境况，比如是不是突然多出了一笔钱，或是家人是否被人抓走威胁等等，也许就能找到别的线。” “另外，石传本人也要调查。毕竟既然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除非那毒c药见血封喉，不然的话，就是石传被给他毒c药的人说服，主动服下毒c药。若是这样的话，对方用什么让石传这么听话？” 总不可能是忠心，这时候儒家思想还没有开始给人洗脑，忠君爱国的思想不是不存在，但是还没有这么的清晰明显，如果说石传是因为忠心，主动替自己的主去死，荷华绝不相信。最有可能的就是威逼利诱。 扶苏连忙派人将这些东西告诉了李斯，顺便问起荷华来咸阳的事，“之前不是说过，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望，不要轻易跟咸阳城中的人有大瓜葛，免得将来纵使父皇有意召你进宫，也是顾虑重重。” 秦始皇要服用方士们炼制的丹药，当然希望这些人清清白白，全心全意为自己服务，要是交游众多，谁知道会不会被人收买了去，然后给自己服下毒c药？ 荷华笑着道，“公多虑了，我又没打算将来进宫常住，如此若即若离，反而最好。要达到即便不进宫，仍旧为始皇所信重，那就需要很多人为我造势，这个时候进入咸阳，不是正好吗？” 在李斯和扶苏调查石传的案时，她正好可以明面上吸引住众人的视线，这一点，荷华已经有了安排。 “过段时间便是始皇的寿辰了，去年公没有送上我们造出来的纸，这份功劳，便暂且让给我吧！” 去年荷华拿出造纸术，本来是打算在始皇寿辰的时候献上，博他欢心，结果扶苏送的是避毒珠，这件事便被搁置下来了。 如今时隔一年，造出来的纸张已经大有进益，颜色雪白，质地细腻均匀，最重要的是配套用的墨也已经改良出来了，现在写字，绝不会再出现晕墨的情况。 扶苏微微凝眉，思量片刻，终究还是展颜笑道，“看来你早有准备。那就按照你是计划去做吧。” 荷华是很明白轻重的，他倒是不担心她做的事情，只是咸阳毕竟比不得骊山，关系错综复杂，她没有任何依靠和底蕴，想要占据一席之地，何其难也。 荷华微笑着点头，“公放心，我会尽量注意，不正面跟那些人交锋。其实我这个身份，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别人不会过防备。” 她说是道士，展现出来的能力却接近医术，谁能没有个小病小痛？得罪身怀医术的人，实在是没有必要。尤其是这个人又没有什么后台，所以只要不卷入豪门大族的争斗中去，至少安全无虞。 即便是这样，扶苏却还是有些担忧，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说出了一句，“你小心。” 原本他倒是想要做出点儿情深意重的模样，毕竟荷华身为女，若非为了自己，也不需要如此身涉险地。然而荷华现在又是丹阳道长的装扮，纵使心中有再多的情绪，只要看到这张须发皆白的脸，也就都消退得差不多了。 荷华本人习惯了，进来更是对这个身份得心应手，所以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笑着摆了摆手，“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跟扶苏商议过后续，荷华便立刻投入了准备之中。她没打算自己去献礼，毕竟这样一来，自己身份不高，很难说始皇会不会在意，就算在意，效果也不如扶苏之类的人献上好。 但是丹阳道长和扶苏之间已经有“救命之恩”摆在那里了，要是再进一步，恐怕就会引起始皇的忌惮，所以荷华没怎么犹豫，便决定要请李斯帮忙。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李斯的字写得好。 她没打算就献上几张白纸，而是预备订出一本书来。李斯执笔，她亲手装订，最后再由李斯的手送上去，到时候自然能引起重视。 这件事扶苏没有多过问，任由荷华自己去处置。因为按照他的安排，迟早荷华都需要独自面对这些，趁着自己现在 多少可以给她撑腰，从这时候开始熟悉，反而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她孤立无援，自己也不放心。 一统中国之后，始皇越发爱好排场，万寿之宴自然也十分隆重，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为了讨好始皇，从全国各地运送至咸阳的珍宝，这一日都会被展示出来。一旦礼物出彩，得到始皇的亲睐，到时候自然就能扶摇直上。 饶是如此，但当李斯将那本他亲手所写的书献上时，仍然引来了众人的关注。这本书的内容完全由李斯执笔，写的是歌颂始皇功绩的颂辞，所以秦始皇看过之后，自然是龙心大悦，当即赞赏不已，并命人传阅。 眼看引来了众人的关注，李斯这才慢条斯理的起身道，“启禀陛下，这颂辞虽然是臣手书，但这纸张，却是丹阳道长所献。据闻这是他亲近自然，费时费力，并辅以仙家妙法，才得来的东西。丹阳道长言，此物洁白如雪，纹理细腻，非是凡，名为纸。愿献与吾皇陛下，祝吾皇陛下千秋万世。” 秦始皇听说这又是那丹阳道长弄出来的东西，倒是来了几分兴致，叹道，“可惜朕曾命人去请丹阳道长入宫讲道，却被他拒绝，至今依旧缘悭一面。” 扶苏起身道，“父皇，丹阳道长是世外之人，不愿涉足红尘之内，也是理所应当。不过，虽然不能见面，但丹阳道长对父皇的敬意却未因此减少，这不，有了好东西，立刻就想着进献给父皇了么？” 第43章 有人指使 秦始皇看了看手中的书，意味深长的扫了扶苏一眼，微微颔。 李斯又道，这种雪白的纸张尤为难得，是因为丹阳道长辅以自己的法力，才能制成，如今制出来的，都愿意献给秦始皇。另外，即便是没有他的法力相助，普通人其实也可以造纸，不过那样造出来的纸张泛黄，纹理也没有如此细密。不过这个方法若是推广出去，自然可以造福于民。 如今的字不是刻在竹简上，便是书写在绢帛之上。竹简书写麻烦，而且容易断裂，一旦串联的绳坏掉，想要重新按照顺序编排整理，可就难了。至于绢帛，倒是好用，但是过贵重，除了贵族之家，大部分人都用不起。 若是这个叫做“纸”的东西能够推广，或许不能代替绢帛，但是却可以取代竹简，广为流传。 寿宴过后，“纸”的存在被大肆宣扬，很快全咸阳城的人都知道，那位心思仁善的丹阳道长，发明出了一种可以书写的东西，十分轻便，比竹简强了不知多少倍。 与此同时，扶苏幕后出资，专门售卖笔墨纸砚的店铺，于某一日，十分低调的开了张。普通姓尚且懵懵懂懂，但是达官贵人耳聪目明，却是很快便派了小厮仆从过来采买，这家店铺虽不起眼，但每日的盈利却是不少。 时隔一年多，扶苏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研究的纸张，终于开始有所产出，能够回笼资金了。 虽然扶苏不在意，但荷华自己却是在意得不得了，毕竟当初是因为自己要造纸，扶苏便毫无意见的开始弄。 到后来，因为事情接二连，这件事几乎被自己抛诸脑后，但扶苏却一直都记着，甚至取得了出乎自己预料的好结果，怎不令她感动？现在这些东西能够出售，总算不必扶苏一直往里填钱了，她当然很高兴。 就在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被聚集在新出现的纸张上面时，李斯私底下的调查，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石传和荣禄公的关系，总算是被挖出来了。 荣禄是扶苏的弟，今年说起来也有十八岁了。不过在诸兄弟之中，他其实并不起眼，论到年龄排行和能力，他不及扶苏，论到讨人喜欢始皇疼爱，又不及胡亥，跟其他的兄弟一样，平时很少有人注意到。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暗地里荣禄已经做了不少事情，而这一次针对扶苏的计策，他更是主谋。 知道这个结果，包括李斯在内的所有人都并不意外，更不用说早就有所察觉的扶苏了。 很快，李斯便将这些证据和自己调查的结果上报给始皇。事涉一位公，没有始皇的命令，他可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他的这份奏折，虽然是通过丞相那边送上去的，但也意味着有更多的人能够看到，若是始皇还想包庇荣禄，反而会令朝臣们生出芥蒂。 而就在这个时候，咸阳城中再次出现了流言：原来当初扶苏公被人刺杀，主使者乃是荣禄公。 比之当初荣禄散步的流言，这一次的传言更加的有板有眼，证据确凿，很多人听过之后，都相信了。毕竟如果是假的，怎么可能有这么详实的细节？ 这时候，众人再去联想当初的流言，说是扶苏公贪赃枉法，被发现之后畏罪潜逃，于是两相对比，渐渐拼凑出了一个真相——贪赃枉法的人是荣禄公自己吧？ 毕竟，那位石传大人，可是被扶苏公揭发出来的。说不定他后面的人，就是荣禄公。 然后流言中又有了新内容，据说那位前将作少府左丞石传，已经死在狱中了，疑似自杀。 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都不用任何人说，他们自然就能够想到，这石传，说不定是被他幕后的主给灭口了！ 奏章加上流言，立刻将荣禄推上了风口浪尖，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始皇本人想要息事宁人，也不可能了。 不过，虽然做了这么多，但是扶苏其实并不能确定始皇一定会按照自己设想的那样处理这件事，毕竟现在是自己咄咄逼人，恐怕始皇心中已经十分不满了。即便他不能袒护荣禄，但也可以从轻发落，反而是自己，经此一事，恐怕要见恶于始皇了。 但扶苏本人对此抱着无所谓的态。 上辈他战战兢兢，努力做一个好儿，好臣，好哥哥，可是他得到了什么样的结局？ 最后他说出“既不见容于父兄弟，有何颜面存世”这样的话时，心中未尝没有怨恨。只是当时，他自觉已经走到了绝境，就算是活着，恐怕也做不了什么，徒然受辱而已，于是毅然自尽。 然而老天爷待他不薄，竟然给了他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这段时间，扶苏一直没有放松过思考，尤其是荷华给他灌输了不少后世的思想，对他的影响很大。渐渐的很多事情也就想开了，放下了。 既然已经放下，那自然是不在意了。除了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的安排，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然而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都在帮他，就在这个时候，传来消息，负责修筑道的军队之中，有人哗变！ 与此同时，荷华那边，自从发布了刷声望任务之后，很久都没有动静的系统终于有了反应。 “叮——触发任务：报仇雪恨。找出诬陷扶苏的幕后主使，并使他受到处罚。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五，失败扣除积分一千。” 任务一出来，荷华就囧了一下。什么叫报仇雪恨？虽然说荣禄之前也陷害过扶苏没错，但是咳咳，这个用词分分钟让人脑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江湖恩怨好吗！ 不过，有任务出现，还是很让人高兴的。毕竟目前对荷华来说，系统才是自己最大的保障。 不过这个任务有点儿奇怪啊，居然只奖励了积分，而没有任何东西。要知道按照系统的规律来说，任务都是越来越难，奖励当然也就越来越丰厚，而且系统的奖励多半都很有用处，可是这次居然什么都没有，着实奇怪。 不过这个问题他光是想也想不清楚，荷华很快就将之抛诸脑后了。还是仔细想想怎么完成任务更好。 不久之后，荷华收到军队哗变的消息，然后扶苏也匆匆赶来，让荷华去联络李斯，他们在自己这里见上一面，免得在别的地方，露在别人的眼中，说不定又惹出什么意外来。 荷华想了想，道，“公，依我看，还是不能急着去见李廷尉，最好是咱们先理出个头绪了才好。” 扶苏闻言顿了顿，旋即点头道，“你说得是，李廷尉如今不过暂时跟我合作，若是事事依靠他，恐怕非长久之计。” 他心思通透，这些问题当然也不是想不到，只是之前乍然听到那个消息，过惊慌，以至于失了分寸。 毕竟，当初这用军队来修的事情，是荷华提出来的，也就相当于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然后由李斯去总管，如今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追本溯源，自然都是他的责任，万一因此开罪了李斯，更是得不偿失。 若是那样的话，恐怕自己之前的那些安排， 全都要从长计议了。这一点对扶苏的打击大，所以他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从宫中赶来的时间，本来就已经足够他冷静了，加上荷华劝说，所以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开始思应对之道。 荷华心里倒是有些动容，毕竟扶苏遇到了事情，第一个就来找自己，对她来说，这也是一种肯定。 她一直跟在扶苏身边，自己身上的那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自己的来历，比如自己时不时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别人不知道，但扶苏一定十分清楚。 所以在荷华心中，对于扶苏对自己到底有几分信任，一直都有些没底。毕竟如果是自己身边有一个这种身份特殊，来历成谜的人，自己也是会戒备的。事实上，扶苏没有追问过自己的事，荷华已经非常感激了。 但是，今日扶苏在事情发生之后，第一个来找自己，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已经表现出了对自己绝对的信任，这对荷华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高兴完了，想着自己的任务，便对扶苏道，“公，其实我怀疑，这军队哗变，也是事出有因。” “什么意思？” “公想想，军队早不哗变，晚不哗变，之前公去巡视的时候，也都一切如常，何以京中公和李廷尉刚刚有了动静，军队就正好哗变了？这件事，怕是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扶苏神色有些凝重，“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 第44章 军队哗变 荷华微微一笑，“是啊，公你想，这一次你与李廷尉一同发力，势在必得，而且证据确凿，这满朝上下，谁能逃得过你们两人联手？荣禄公面对这样的境况，恐怕也心急了。” 扶苏闻言，若有所思。如果是这么说的话，倒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荣禄现在的境遇肯定不怎么好，他必须要及时的作出反击，不然恐怕就大势已去了。他只是之前被既有常识蒙蔽，所以没有想到这一点罢了。 “荣禄平日里一直都十分安分，竟不知不觉之间便将手伸进了军队之中，着实令人警惕。”扶苏道，“他插手军队，肯定是将这件事当做底牌，如今暴露出来，肯定是为了彻底的将我与李廷尉拉下水。” 不论如何，这件事是他们负责的，要是找不到证据的话，最后承担责任的，还是扶苏跟李斯。 荷华道，“我听人家说，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就一定能留下痕迹。从前公对他们不设防，所以很多情况都不知道，如今下定决心去查，定然能够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到时候顺藤摸瓜，非但能洗清身上的责任，还能让荣禄自食恶果。” 再说，这件事又不是扶苏自己一个人去做，还有个李斯呢。他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当年李斯刚刚来到秦国的时候，因为不是秦人，而且没有任何根基，所以境况十分艰难，但他不也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上了么？至于当初曾经打压过他的人，现在已经不知在什么地方了。 如果荣禄没有把李斯拉下水的话，扶苏还可能焦头烂额一下，但是现在两人联手，反而不必过担忧了。 不过，谁叫李斯主动跟扶苏合作，站到了荣禄的对立面呢？现在两人算是绑在了一起，荣禄想要弄倒扶苏，就要对上李斯，是无法避免的。他能够当机立断，立刻让军队哗变，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顺便让扶苏跟李斯陷入麻烦，已经是非常好的一步棋了。 说起来，荣禄真不像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啊。 不过，据说这件事赵高也掺和进去了，说不定这么损的主意，就是他给出的。 荷华想起来就觉得生气。当初刚刚穿来的时候，她还曾经幻想过□□胡亥，让他跟扶苏兄弟之间相亲相爱的，结果被胡亥捉弄了两次，就放弃了这份心思了。 蛇精病的世界你不要猜，你猜来猜去猜不明白 至于这个赵高“公，你说，这件事那赵高是否也插手了？”荷华问道。 扶苏凝眉，神色冷肃下来，“想来是有的。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之前我派人去截杀过赵高，可最后却被他逃脱。也不知他是否发现那些人是我派去的，如今才帮着别人，处处与我作对。” 荷华大吃一惊，扶苏居然派人去截杀过赵高？ 她神色犹疑着，不知道该怎么问，倒是扶苏看到了她的表情，淡淡解释道，“既然知道他将来会祸国殃民，自然要趁早除掉。只是从结果来看，此人十分刁滑，恐怕那些事情，都是早有预谋的。是我低估了对方，反而打草惊蛇，弄到现在这般被动。” 听了扶苏的解释，荷华也释然了。 是啊，扶苏跟自己不同，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而且秦国是他的国家，是他毕生守候的东西，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这个国家最后是因为赵高而亡掉，想让他当做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荷华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派人截杀这种事。 不过转念想想，佛有慈悲心肠，亦有金刚怒目，扶苏在自己的印象里是温和的，仁善的，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另一面，否则他跟蒙恬之间，不会这样投契。所以虽然意外，但细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扶苏跟赵高，就真的站在了对立面了。 而赵高是胡亥的老师，恐怕也早就将胡亥给洗脑得差不多了，也别想着什么感化□□了，跟蛇精病比起来，荷华的段数远远不够，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离这些人远点儿的好，等时候到了，就把他们除掉。 这么想着，荷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听闻因为赵高敏于事，所以始皇让他担任胡亥的老师，教导他的字和刑狱之事。如此说来，他对刑狱之事应该是为了解的，上次那个石传之所以死掉，会不会也是赵高的手笔？” 扶苏想了想，这还真有可能。只可惜李斯之前的调查里面，居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是证明了石传跟荣禄之间的关系罢了。 这么说起来，赵高的段数，要比荣禄高得多。这一次的事情，搞不好他也插了一手。 好在已经知道了，这些就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了，反正只要小心戒备，总不会让他钻了空就是了。 不过，荣禄的底牌都掀出来了，也难保赵高不会为了把自己摘出来，让荣禄和自己拼个两败俱伤，那样就真的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了，而且，还可坐收渔利。 这般想着，扶苏心中蓦然生出几分急切，总觉得自己的安排还不是很充足，便对荷华道，“你说的很对，这个赵高十分值得警惕。这次的事情，说不定他也插手了，咱们要小心才是。” “既然咱们将事情理得差不多了，那就派人去请李廷尉吧。”要说应对这种事情，李斯的经验要比扶苏丰富多，有他帮忙，想来万无一失。 不论如何，军队哗变，总要派人去镇压，而在这之前，始皇肯定会让他们进宫，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时间有限，扶苏跟李斯简单的碰了个面，交换了各自的想法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只剩下荷华留在客栈里，对着系统面板一筹莫展。 这次的事情至关重要，但是自己除了提醒扶苏几句之外，就只能在这里等着，这种置身事外的感觉，非常糟糕。 咸阳宫中，秦始皇对于这次的事情，自然是十分生气，军队乃是大秦的根本，大秦铁骑横扫天下，一统，锋锐所向，望风披靡。而秦始皇身为大秦的君主，对自己的军队，是十分自豪的。 但是现在，一向对外露出锋利的刀口的军队，却转过头来，向自己人举起了刀，这当然令始皇十分不满。 而且，据说那些人哗变的理由，便是他们身为战精兵，一向只在战场上厮杀，什么时候居然沦落到去做民夫的工作了？他们认为自己受到了轻视和侮辱，所以才会哗变，声称要为自己和战场上死去的弟兄讨回公道。 这种说法，细细思量的话，其实是站不住脚的。毕竟这些士兵虽然去修了，但是所有的补贴都没有变，他们只是转成了常备军的编制而已。何况战场上死去的人，自然由国家抚恤，并无克扣，并不能成为他们的理由。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很多人需要的只是一个煽动的理由和口号，至于真假，他们并不关心。 实际上，按照扶苏和李斯的想法，这些人不满的也不是他们转成常备军，要去修，而是常备军有服役的年限，年限满了之后，就要退役，回家种田。 如果所有人 都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不论是当兵还是种田，都是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 但偏偏不是，军队被分流成了个部分，一部分戍卫边疆，这也没什么可争议的，毕竟边疆苦寒，相较起来，就算回去种地，也要更好些。但偏偏还有一部分士兵，被编入了皇家卫队，从此以后身份体面，职务清闲，可身为禁宫门面，天卫戍，待遇却比其他两种都要好。 有了差距，当然也就有了比较，某些人心中自然是不平衡了。而这些言论出来之后，更是引得人心惶惶，认为他们已经被自己效死的国家给抛弃了，最后群情激奋，才会出现哗变这种事。 但这其中，有多少人是别有用心的引导，有多少人是盲目跟从，谁也说不清楚。 实际上，也许就算没有荣禄在里头挑火，这件事最终还是会爆发出来，只不过不会这么快就是了。 对于发起这件事的扶苏和李斯来说，既然早晚会出事，现在和以后，也没什么分别，虽然说现在有人利用了这种情绪，煽动士兵哗变，想要扳倒他们，但也不过是形势更加艰难罢了。 所以听到秦始皇问起这件事，便按照事前想好的，条理分明的阐述这一改革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当初秦始皇会同意这个提议，当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只不过现在出事了，他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才会斥责他们。 第45章 贤明的属性 所以听了两人的解释，秦始皇便将这件事仍旧交给他们，要求他们处理好哗变之事，将功折罪。 这是李斯和扶苏想要的，也许也是幕后之人想要的。毕竟，只有将他们牢牢的绑在这件事情上面，才能让他们无法脱罪。 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了，无非是你来我往，斗智斗勇，找出蛛丝马迹，证明这次哗变，乃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只要这份证据摆在始皇面前，就不怕他再继续维护荣禄了。 具体李斯跟扶苏是怎么做的，荷华并不知道，他没有问，扶苏也没解释过。只是这一次扶苏出去再回来，荷华发现，他的气质有了不小的改变，更加近似于当初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扶苏，不再精致讲究，却十分危险。 不过也有不同的地方，毕竟当初那个扶苏已是穷途末，所以身上总带着一种消的气质，但现在则不同，扶苏身上的气质更加锋锐凌厉，荷华心里很明白，这种气质，只能在战场上洗练出来。 看来，这一次出去，对扶苏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次历练。 证据已经递到了秦始皇的案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便是等着始皇的决定。不过，扶苏跟荷华商量过，觉得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会处罚荣禄，只是不知道最终会怎么处罚罢了。 至于之前所说的，趁此机会，让始皇对自己进行弥补，定下名分的事情，扶苏也安排得差不多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扶苏看起来似乎仍旧不是很高兴，时常会发呆，甚至又一次荷华亲眼看到，他目带忧色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担心什么。 因为这个原因，明明形势一片大好，但是荷华心中，始终都踏实不下来。 她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但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地方。 然后这一日，始皇宣召了扶苏和荣禄，当着两人的面，向荣禄问罪。证据确凿，又是在秦始皇面前，荣禄几乎没怎么抵抗，就全都招认了。 秦始皇默然半晌，叹了一口气之后，颁下旨意，申斥了荣禄的种种罪行，并将他贬为庶民，遣送出京。 然后他摆摆手，十分冷淡的将扶苏也赶走了。这对父之间，到底还是因此生出了嫌隙。 这个惩罚在扶苏跟李斯的预料之内，毕竟对皇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重的处罚了。毕竟他出身高贵，傲气无比，忽然失去一切，要以平民的身份生活，恐怕对荣禄来讲，比死了更难受。 可惜的是，赵高依旧滑溜得很，明明已经有了猜测，而且他们甚至故意往这个方向查了好几次，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似乎这件事情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更让人意外的是，荣禄本人也没有将赵高给供出来，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只要忽略赵高，这件事还是非常完美的。 与此同时，扶苏之前安排的人也开始发动，陆续的上了折，一部分人抓着荣禄陷害刺杀兄长这件事，认为扶苏公是被陷害的，现在惩处了凶手，也该给扶苏补偿。另一部分人便开始造势，认为国家已经安定下来，始皇应该早立储君，免得将来再出现这种兄弟残杀的事情。 这两拨人在朝堂上吵个不停，一时间这种言论充斥朝堂上，甚至流传到民间，连普通民众，都不免议论几句。 而荷华坐在家中，眼睁睁的看着扶苏的声望叮叮叮叮的增长，然后突破了那个数字。 “叮——声望达到3000，获得称号闻名遐迩】，增加佩戴者气势10，贤明10。” 荷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之前的称号，亲和力什么的意境达到了一，她之前就想着，之后会换成什么称号，但居然会是气势和贤明！ 气势暂且不说，达到致的话，就是秦始皇现在这种，不怒自威，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会不自觉的矮一截，完全被压制住。而贤明呢，什么样的人才需要贤明这样的属性？ 只有君主才会需要。所以系统让扶苏拥有这个属性，在荷华看来，就像是前置任务完成了一样，她有一种预感，扶苏的之位是没跑了。 虽然如此，但一直到过了年，这件事都没有定下来。民间和朝堂的议论一直没有停，只是始皇始终不点头，就不免让人心中打鼓，生出几分忐忑来。 过了年，又是春天，之前扶苏改良农具和水利设施之后，去年的收成不错，于是今年这些方法在更多的地方推广，使得扶苏在民间的声望大大提高。 而在军队哗变的事情解决掉之后，修也一直进展顺利，可以说，扶苏立为，已经是众望所归，水到渠成的事了。 即便是专c制如秦始皇，这种时候也不免会受到些影响，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于是，在经过了几个月的拉锯之后，秦始皇二十八年五月，他终于点头，立扶苏为。 当然，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因为秦始皇开了好多的先例，这个当然也就要重新商量出一个仪制，称号，甚至服饰待遇等等这些都需要很长时间来进行商议，也许等到册封的典礼，可能已经是二十九年的事情了。 不过，扶苏和荷华都并不着急，反正前面都已经铺垫好了，就算始皇现在说反悔，也没有用，那又何必担心？ 而且，在秦始皇下了圣旨之后，荷华这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咸阳宫，蒹葭馆。 赵高瞥了一眼坐在位置上扭动着，似乎一刻都停不下来的胡亥，微微挑眉，“你的字写完了？拿来我看看。” 胡亥磨蹭了一下，还是伸手将桌上的纸捧起来，递给赵高。 自从纸张问世之后，流传得非常快速，至少到现在为止，咸阳城中大部分的达官贵人，富贵之家，都开始用纸来书写。 赵高也不得不承认，这东西用起来的确十分方便美观。 然而即便如此，每一次看到纸，他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被刺了一下。略略停顿之后，才伸手接了过来。 看到纸上的字之后，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之前微妙的不悦都放在了脑后，捏着那张纸看向胡亥，“这就是你今日练习的结果？” 胡亥对自己的这个老师是比较敬重的，但是他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孩，所以听到赵高这么问，便趁机道，“我今日心绪浮动，恐怕再怎么练习，也很难有好效果，老师，便让我休息一会儿吧，大不了明日再补上。” 赵高素日里对胡亥的古灵精怪非常喜欢，也十分愿意纵容，然而此刻听到胡亥的话，脸色却冷了下来，“心绪浮动？” 他对着胡亥的时候，大都是和颜悦色的，所以骤然拉下脸，胡亥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出身尊贵，虽然敬重赵高，但对这个老师却没有多少害怕之意，所以虽然突然被吓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看着赵高这个样，微微挑眉，“非但 是我心绪浮动，恐怕老师也差不多吧？” 赵高神色一冷。的确，自从圣旨颁下之后，他心中就一直在拱火，但他一贯认为自己对情绪的控制炉火纯青，绝不会轻易露出破绽，表面上也装得十分淡定。 却不想被自己的生一语戳破，连一点儿遮掩都没有。 赵高心中不悦，语气也不怎么好，“胡说八道！不过一点小事，便令你心思浮动，不思悔改也就罢了，还要牵扯老师，是何道理？罚你将这些字都写上二十遍，好好反省！” 胡亥轻哼了一声，对这个处罚不以为意。反正谁都能看得出来，老师是被自己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所以他笑盈盈的，面上一派天真的问道，“老师当真不担心？” 赵高眯了眯眼，片刻才道，“自然。还早得很呢，好戏才刚刚开场，何必着急？” 胡亥听出他话中有话，忙不迭的问道，“老师可是早就做好了应对？” 赵高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放心吧，不过是一个皇之位罢了。坐上这个位置，对他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可难说得很。” 他说着和缓了神色，对胡亥道，“你是个聪明孩，有些事情不该问就别问，老师总不会害你。放心吧，至少目前，事情还在咱们的掌控之中。” 胡亥点头。赵高具体做了什么，他其实并不知道，但是大体上能够猜得出来。他生来早慧，皇家更不允许他不懂事，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清楚，不过是不说罢了。 第46章 辅助系统 “叮——完成任务：之位。奖励积分五，火药配方，开启辅助系统（医术精通）。” 系统果然给力，现在圣旨刚刚颁布，朝堂上的人都还没散，她大概是出了在场的人之外第一个得到消息的。 虽然之前在朝堂上不断造势，这个结果可以说是意料之中，但是真的听到任务完成，荷华还是忍不住又惊又喜。 毕竟她可没忘记康熙的八阿哥是怎么死的。得到了大部分大臣的支持，未必能够得到圣心，反而有可能会让皇帝忌惮不已，最终彻底与皇位无缘。 所以扶苏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荷华当然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的注意力才转移到系统的提醒上，心中不免一阵激动。 这些任务她烂熟于心，应有的奖励更是已经计划过好多次要怎么去用。 火药配方身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在军事上的运用更是区分冷兵器时代跟□□时代的分水岭，如果能够妥善的运用，那秦朝的军队，就能够利于不败之地了。 荷华自己虽然不懂这些，但是之前看过不少，里头所描写的情景，也每每让自己热血沸腾，能够参与到这样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件之中，当然十分令人激动。 而且她不必自己做什么，只要将这些东西交给扶苏，向他阐明原理和运用的方法，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去做。中国最不缺少的，估计就是能工巧匠了，尤其是大秦在冶炼和武器制造上面的水平非常高，最后的结果，没准会让自己大吃一惊。——就像是之前的造纸术那样。 不过这毕竟是之前就知道的，所以激动归激动，但也的确没有什么惊喜和意外。 让荷华惊喜和意外的，是自己期盼已久，做出过不少猜想的辅助系统。 “医术精通”这四个字比较概括，一时之间也瞧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好在身边没人，荷华立刻拉出了系统界面，在任务系统，声望系统，兑换系统和包裹中间，果然又出现了一个医疗系统。 点进医疗系统，将说明看了一遍，荷华脸上露出一个喜出望外的表情。 虽说看名字就能猜到是跟医术相关，对于已经冒充大夫和神棍不短的时间的荷华来说，这个系统无疑非常实用，但是荷华也没有想到，这个系统居然会好用到这个地步。 医疗系统，说起来更像是一个插件，只要在给别人看病的时候调出这个系统，系统就可以辅助绑定者进行望闻问切四个步骤的诊断，并在系统列表中列出详细的病灶，并且列出治疗方法和药房，而绑定者只需要照本宣科，依照系统的靠谱程，没准就能成为一位名医。 不过，荷华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系统在中医方面显然更加的有用，毕竟只需要诊断和开方。西医，尤其是外科，需要手术，那是很考验动手能力和经验的，系统又不可能附身荷华，帮她去做手术，所以在这方面，就算给出了建议，也要荷华的操作到位，不然别说是救人，不害人就不错了。 但虽然有着这样的缺憾，这个系统在古代，仍然能够起着十分巨大的作用。 至少，日后荷华再下山去给别人义诊的时候，可以有底气给人开方，而不是随便的用个所谓“神水”来敷衍了事。 虽然说使用神水，能够增加自己的神棍值，让不知所以的姓们更加敬畏拜服，但那实非荷华所愿，像现在这样，能说出具体的病因，并且把人治好，她跟人说话的时候都要理直气壮许多。 这个辅助系统，还自带识别草药的功能，有了这个功能，荷华就可以上山采药了，不至于发生方开了，但是没有相应药材的问题。 将介绍看了好几遍，荷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给自己搭了一把脉，然后看着系统界面给出的分析，呵呵傻乐。 她似乎忽然对这种行为产生了大的兴趣，试过了自己不算，还兴致勃勃的给扶风苑从里到外所有人都把了脉——自从始皇寿宴上献过了纸之后，荷华就宣布“丹阳道长”要闭关潜修，最近将不会继续下山，落霞洞也将关闭，而她本人，则是回到了扶风苑，解除伪装，做回了不起眼的婢女——不过鉴于大家的身体都很健康，就算有些小毛病，也用不着开方吃药，所以众人对荷华这莫名其妙的行为，都十分不解。 荷华也不解释，只是在心中不停的感慨，系统果然是亲妈啊！ 说到系统，荷华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但是仔细想想，又完全没有头绪，她只能自己解释，是因为过兴奋，所以产生了幻觉，然后又欢欢喜喜的去研究医疗系统了。 扶苏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兴奋得几近癫狂的荷华。 不等他说话，荷华就已经主动凑上来，笑眯眯的道，“公，我给你把把脉吧。” 然后不等扶苏回答，就将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 扶苏有些莫名，不过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对于荷华能够主动帮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他心中是十分感念的。 荷华的身份虽然说是婢女，但是她在扶风苑的地位也算是比较超然——除了扶苏之外，别人都不能使唤。 扶苏一向也没有怎么将她当成下人，尤其是这次她回来之后，他的态明里暗里就有些纵容的意思。此刻见她兴致勃勃的，也并没有反驳，就任由她诊脉。 等荷华拿开了手，他才问道，“如何？” 荷华展颜一笑，“公的身十分康健，肯定能够长命岁。” 笑话，扶苏可是服用过强身健体丹和升级版养身丹的。虽然说不至于就因此病不侵，但是身体比一般人强健是肯定的，她之所以把脉，也不过是宣泄兴奋之情罢了。 然后她在扶苏对面跪坐下来，看着扶苏唇角含笑，满面春风的模样，便问他，“公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扶苏微微挑眉，“哦？你怎么知道我有好消息要说？” “猜的。” “那你不妨再猜猜，我要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始皇已经颁旨了吧？殿下。”荷华说着，还似模似样的起身，对着扶苏行了一个大礼。 扶苏眯了眯眼睛，虽说这件事情在意料之中，但是自己才回来，荷华就得到了消息，这其中的关窍，可是让人好奇的很呢！ 毕竟他相信自家父皇的掌控能力，在这咸阳宫中，想要传递消息，实则并非易事，尤其是这种大事，事前肯定没几人知道，而知道的人，现在都才从宫中出来呢。 但扶苏终究没有问出口。 荷华瞒着他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他相信自己迟早能够知道，但不是现在。既然荷华不愿意说，他便只当做没有发现。 “对了，”荷华想起自己之前的担忧，忍不住问道，“公，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虽说成为殿下，对公来说好处很多，但坏处也有不少。实际上，纵观此后两千多年的历史，大部分的结局可都不怎么好。” 著名的如汉景帝的刘荣，最后登上皇位的是他的弟弟武帝刘彻；唐高祖的李建成，最后登上皇位的是他的弟弟李世民；明□□的早逝，皇孙登上皇位不久就被杀死，明成祖朱棣登基；康熙年间九龙夺嫡，二废，最后登临天下的，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四胤禛 综上所述，是个高危职业呀！ 虽说因为任务的缘故，她是希望扶苏当上的当然更多是因为，就算扶苏不当这个，似乎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与其畏畏尾束手束脚，不如拼尽全力，看看结局有何不同。 但是想到这些历史上血淋淋的事实，荷华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忧。扶苏处在这个位置之上，看似鲜花着锦，前途灿烂，但是每一步都是走在悬崖边，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之前她怕影响扶苏的心态和积性，所以一直忍着没说，但现在事情尘埃落定，也是时候给扶苏提个醒了。 尤其是秦始皇本来就是个多疑专c断的皇帝，扶苏对着他的时候，更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才行。 扶苏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以为这话你不会说出口。” 毕竟荷华是最希望他当上的。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她之前的言行神态，都已经说明了这个事实。 荷华一僵，“咳咳，虽然很危险，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嘛。这个位置上好处还是很多的，至少占据了名分和大义，朝臣们就会站在你这一边，那些人再想做什么，可就要仔细斟酌了。” 简而言之，危险是来自秦始皇那里，好处则是，有了名分，就可以压制其他蠢蠢欲动的人，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第47章 专业坑队友系统 扶苏终于成为，荷华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生出几分担忧。但总的来说，现在的心情是非常轻松的。 毕竟虽说始皇可以一手废立，但总也要有个发作的由头才行。再说父天性，他也不可能总是想着要废了自己的儿，所以只要扶苏自己不出错，那这个位置就是稳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要伪装成丹阳道长，所以荷华在心态上是非常紧张的，这会儿大势已定，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万事不必自己费心，都有扶苏顶着，荷华本以为，这下自己总算是能够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可惜她忘记了，以系统的尿性，没事的时候总能给她制造点儿意外 这不，才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就听到了系统提示。 “叮——触发任务：选妃记。有人在惦记妃之位哟，少女！燃烧你的小宇宙，战胜她们。去吧，皮卡丘！击败所有情敌，为殿下挑选一位贤惠大方c能够帮助他巩固地位的妃。任务完成奖励声望一千，积分五。任务失败扣除积分一千。” 荷华：“”这段话的槽点多，她油然而生出一种无从吐起的感觉。 先选妃记这么坑的任务名也是醉了，要知道这时候是秦朝，可还没兴起选秀这种活动啊！另外，什么叫做击败所有情敌？自顾自的将她的地位定在喜欢扶苏的人上面也就算了，既然给了这么一个定位，居然还让她去帮扶苏挑选妃，这又是什么心态？ 最后的最后！那个满口乱七八糟的词汇，像是来自二次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她就说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原c来c如c此！ 荷华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系统，给我滚出来！” 没有反应。 当然荷华早就已经料到这种情况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心中的怒气像是忽然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她反而不及了。 所以荷华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才优哉游哉的道，“别装死，快给我出来！” 寂静蔓延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小的声音，怯生生的出现在荷华的脑海之中，“嘤嘤嘤不要这样对人家嘛，人家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满心欢喜的来找你，结果你就让人家面对这么残酷的世界咩？” “就知道是你醒了！”荷华冷笑，“醒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居然敢坑我？” “嘤嘤嘤人家没有啊”系统弱弱的抗议。 荷华哼了一声，十分高贵冷艳，“没有？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最新的支线任务是怎么回事儿？” “嘤嘤” “说人话！”见系统又要嘤嘤嘤，荷华连忙喝止，只觉得头都疼了。 系统精灵没有醒来的时候，她万分想念它，但是它才醒来这么一会儿，荷华发现，果然距离产生美，她还是宁愿跟那个冷冰冰的机械音系统作伴，至少机械音不会在自己的脑海里嘤嘤嘤！ 系统音顿了一下，然后立刻正经起来，“可不是我要坑你，你应该也发现了，支线任务都是为主线服务的，一个好的妻和强力的妻族有多大的作用，就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在这个问题上，系统简直苦口婆心，堪比后世那些说媒成瘾的大妈大婶们，“再说了，扶苏今年可已经二十多岁了，别说是在古代，就是现代，那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荷华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它的这些话，听起来非常的不顺耳！ 对这个莫名冒出来的支线任务，荷华心里也十分抵触。 这还是她第一次不想完成任务，就算看到那个“失败扣掉一千积分”的提醒，也没有变得好一点。 说到积分，荷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系统列表左下角的地方。 积分：1263】，嗯，很好，就算这个任务不做，也不用担心会被抹杀了。 不过荷华可不会深究，更不会承认自己内心的种种情绪，所以她冷着脸道，“那你瞎编什么？什么叫‘情敌’？你卖萌嘤嘤嘤我都忍了，就这个不能忍！” “明明都不能忍”系统咕哝了一句，居然没有继续辩论，而是干脆利落的承认的错误，“好吧，是我的失误。不是情敌，总之就是要你睁大眼睛给扶苏挑个最好的妃，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荷华咬着牙回答它，“没问题！”才怪！ 系统不提还好，一提这事，荷华也意识到，扶苏的年纪是真的不小了。 而且现在他今非昔比，身为，盯着他的人可不少，想要攀附的人就更多。——当初吕不韦一个商人就知道“囤集居奇”，把整个天下拿来做生意，更不用说本来就对此十分敏感的朝臣们了。 所以说就算系统不发布这个任务，恐怕这件事也会渐渐被提上日程了。弄不好到时候始皇直接指婚，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就算只是为了到时候不落入被动之中，这件事也该考虑和打算了。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就算这件事多么的合理多么的应该，荷华就是心累不爽，尤其是对这个专业坑队友一年的系统，简直不满之！ 不想跟系统说这些糟心事，所以她迅速的转移了话题，“话说，你怎么忽然醒了？”简直自然无比！ 系统解释道，“哦，因为扶苏当上，这个支线完成之后，大的推进了主线任务，所以我获得的能量也比较多，足够维持我的日常消耗，所以我就不用再睡啦！” “其实我觉得你一直这么睡着挺好的，还节省能量呢。”荷华由衷的说。 不然一出来就给自己添堵，简直心塞！ 系统震惊了，“你居然这么说！我耗尽能量陷入沉睡是为了谁啊？” “怪我咯。” 系统：“” 见系统无言以对，荷华总算是觉得舒心了，这才大方的放过了它。 然而她到底还是低估了系统的战斗力，在被噎得无言以对之后，不过过了几秒钟的时间，系统就立刻找到攻击点，反唇相讥，“据说历史上扶苏的妻是田贲的女儿，你可以找机会去考察一下。” 正中红心！ 荷华冷笑，“不劳你操心，我自然会替扶苏好c好c的c挑c选！” 我家的系统神烦，完全不想跟它说话怎么破？急，在线等 虽然满心不乐意，但是经由系统的提醒，荷华再也无法糊弄下去，清晰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居然不想让扶苏结婚！ 这是什么道理？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扶苏今年二十四岁，就算放在现代，也是超过法定婚龄的了，更不必说十几岁就能当爹的古代，扶苏之所以耽搁到现在，一来是因为他不怎么受始皇的重视，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连年征战，众人都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不过最重要的，荷华觉得，还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毕竟历史上秦始皇就没有立皇后，而传说之中，多的是说他的丰功伟绩和后来的求仙问药，在女色上面反而没有什么，他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重视，对儿们的婚事不上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现在扶苏的身份变化，就算秦始皇仍旧不在意这一点，也有的是人想要把自家女儿塞给他。 用系统的话说，扶苏成亲，是势在必行的了。 但自己心里为什么不高兴？ 她怕改变，这是一个原因。必经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自己的任务就能够完成，到时候自然能够回到现代。所以她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的事情，对这件事造成影响。 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扶苏结婚之后，荷华就不可能跟现在一样自在了。毕竟现在扶风苑她可以当半个家，等有了女主人，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但是荷华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原因，但又似乎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说起来，荷华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到现代的事情了。 刚刚来到秦朝的时候，她几乎每晚都会惊醒，梦到自己找到了回去的方法，但在执行的过程中总是出错，无论如何无法达成，最后被那种焦灼急切的情绪惊醒，整个人疲惫得像是刚刚跟人打了一架，全身无力。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的习惯了秦朝的夜晚，习惯了扶风苑的房间，习惯了新的作息方式，习惯了这一切。 她不再梦到现代，甚至很少会刻意去想起自己的亲朋好友们，她每天努力的完成任务，让“帮扶苏当皇帝”这件事占据了自己全部的精力。 最初的原因是为了回家，但后来呢？ 第48章 不能承认 平心而论，扶苏是个很好的人。 他聪明睿智，却性格谦和，从不自显。也许是因为死过一次的缘故，所以他对许多事情也不那么计较，心胸宽广，有容人的雅量。 不论从哪方面来将，他都在朝着一个盛世明君的方向发展，可以预见，假如他当上皇帝，对大秦来说，应该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而这样一个人，是自己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甚至这其中亦有自己的雕琢之工，怎不让人欣悦激动？ 然而在激动之外，对于这自己倾注了多心思和精力的人，荷华发觉，自己的态，已经远不像是原来那样的超然自在了。 对大秦来说，她本来是个局外人，只不过是因为系统的强制任务，所以才不得不跟扶苏绑定在一起。但不论是从心态还是立场上，荷华始终是游离在外的。 她不可能将自己当做一个完全的大秦人来看待。 但这样的态，却在不知不觉之中，逐渐变化，直到如今被她自己查知的时候，已经很难说她还是个外人了。 在内心里，荷华早就将扶苏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她才责无旁贷的想要去帮助他，哪怕任务很危险也不例外。 人的占有欲是很奇怪的，正是因为荷华在扶苏身上花费了多的精力，所以到现在，想到要明确的和他划清楚距离，想到他会娶妻，会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另一个女身上，反而觉得受不了。 也许某些不应该出现的感情，也在自己不知不觉之中，逐渐孳生出来了。 但荷华不能承认。 并不是因为她跟扶苏之间的差距过大。 实际上，在唐宋以前，对于后妃的出身要求并不高。汉武帝的皇后卫夫是平阳公主府的歌女，宋真宗的皇后刘娥也曾街头卖唱，据说还嫁过人。事实上，到明朝中后期，大概是为了防止外戚擅权，所以皇后一般都出身于平民之家。 所以按照出身来划定尊卑和位分，是满清之后才出现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也出现过包衣旗的女得封高位。 就算不说其他，秦始皇的生母赵后的出身就十分卑微，所以荷华虽然现在只是个婢女，但也并不是说她完全没有可能跟扶苏在一起。 虽然系统要求她选择的是能够给与扶苏帮助的女，但荷华自问，她比起此时的任何女来，对扶苏的帮助都要更大。虽然没有强力的母族支撑，但对此时的扶苏来说，反而未必是坏事。 毕竟扶苏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十分抢眼，打压同胞兄弟，拉拢朝臣，操纵廷议这些已经足够令始皇心中生出芥蒂了，要是再娶一个母族强势的女，比如王贲的女儿，恐怕始皇就要寝食难安了。 王贲其人在历史传说中，不如秦朝的其他大将，诸如王翦，白起，蒙恬等等有名气，但他其实也是秦朝的一员大将，他是王翦的儿，在统一六国的战役之中，率军灭掉了楚魏燕齐四个国家，最后俘虏了齐王田建，结束了战国时期。 通武侯的女儿，就算荷华什么都不说，扶苏自己应该也不会想娶。大概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扶苏是重生的，说不定对自己的原配还有感情。 但从扶苏自尽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及家人这一点来看，这其中恐怕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而扶苏对那位王姑娘，应该也没有那么在意。 不然的话，重生回来之后，他就可以去求亲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但就算有种种优势，她心中却仍然犹豫不决。 荷华来自现代，那里才是她的归属，有她的家人和朋友，她迟早都是要回去的。 她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因为她无法面对因此而产生的抉择。 如果有一天，任务完成了，自己是一定要回去现代的，既然如此，就不该任由自己沉溺与感情之中，更加不应该将扶苏也牵扯进来。到时候自己离开了，留下扶苏一个人在这边，也不负责任了。 所以给扶苏挑选一个最好的妻，似乎也是非常必要的。系统果然从来不发布没有用处的任务。 荷华叹了一口气。算了，现在想这些都没用，这件事，说到底最后还是要看扶苏的心意，就先暂时放一放吧。 但荷华忘记了，事情从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尤其是系统颁布的任务，每一个都是有迹可循的，绝不是为了来寻她的开心。 所以在她打算将这个话题抛诸脑后，先去找扶苏，把火药配方交给他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扶风苑里的人在议论此事。 扶苏成为，扶风苑里的人自然都与有荣焉，对于由此而来的各种改变，自然是津津乐道。 这几日扶风苑的门口就没有断过访客，那些来访的名目，更是繁多得荷华根本记不住。不过在这一点上，扶苏的看法跟荷华差不多，他已经够出风头了，接下来就要低调些，所以他谁也没见。 好在因为升任，大概始皇也觉得他之前身上挂着的那个咸阳都水丞的职务已经不合适，于是便令他卸下了这个差事，不然还要去衙门点卯，那才真正让人头疼。 但就算是躲在扶风苑里不出门，也是不得清净。 这些人中前来巴结讨好的，大可随意打发了事，那些带着其他目的的，需防着他们离开之后，乱说一气，坏了扶苏的名声，所以应对都是小心再小心。 扶苏的亲事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传出来的。 因为据说咸阳城里许多人家都托了媒人来提亲。想当然耳，能够踏进咸阳宫扶风苑中的媒人，身份也不会低，这样一来，反而让扶苏不好直接拒绝，只好采用拖字诀。 于是这些人来得更加勤快，这消息自然就渐渐传开了。 现在下人中间议论得最多的，莫过于将来的妃是什么模样，性如何，毕竟这是事关仆婢们切身利益之事。 荷华听得十分不是滋味。她光顾着自己心里的犹豫和挣扎，都忘记了，纵使她自己对扶苏的感觉变了，但扶苏对她，却未必也有那样的情谊。 所以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有那么多环肥燕瘦各种风情的女供他挑选，扶苏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呢？跟这些人比起来，自己无论哪一点都算不上出众，她甚至不懂这个年代的女要如何打理家事，如何跟人礼尚往来。唯一可以仰仗的，也不过是多出来的两千年历史。 但那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再说，已经到了这一步，其实这些东西的用处也有限得很。能拿出来的，自己都拿出来了，剩下的，要么不合适，要么自己不记得，总之她之前的信誓旦旦，信心满满，如今想来，反觉可笑。 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过，说人的信心是来自于无知，这话说得真不错。 “喂喂，你就这么把本系统抛在一边吗？小心我哭给你看哦！”软软糯糯的系统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虽然你的确没什么用，但是本系统可是很有用的，本 系统可以帮你啊！” 荷华：“”刚才那种伤感的氛围无论如何再也体会不到了从这个方面来说，系统堪称煞风景的大杀器。 不过，它能跳出来安慰自己，荷华就已经很欣慰了，“我以为你会幸灾乐祸，在一边瞧我的笑话呢。”她说。 系统哼了一声，“本系统大人大量，才不做那么小心眼的事只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罢了。” 就算看不到，荷华也可以想象它傲娇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出来之后，她收拾好心情，继续前往书房，去找扶苏。 扶苏并没有在看书，他的桌上铺了一张大大的纸，他就坐在前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荷华轻轻叩了叩门，扶苏抬头见是她，伸手揉了揉眉心，“你怎么过来了？” “有一点事。”荷华说着，进了门之后，在扶苏对面坐了下来，凑过去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却是一些稀疏凌乱的线条，完全看不懂是什么。她这么想着，便问道，“公在看什么？” “是地图。”扶苏道。 “地图？”荷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就纸上那种抽象画一样的线条，是地图？ 然后她才想到，古代的地图似乎的确是非常简单的，基本上做到了除了画图的人，谁都看不懂。这也是古代总是出现什么奇袭c千里奔袭之类的战役的原因，因为那时候的侦查手段非常有限，探查战场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当然也就有限。 这样的情况下，哪一方的消息比较多比较细致，胜算就更大。所以才会出现那种在一个当地人的带领之下，走了一条捷径，将敌军完全合围的情况。 这时候的地图还是机密，扶苏见荷华这样，便问道，“难道你们那里没有地图？” 这尚且是他第一次问起现代的事情。 第49章 她不知道的事 不是探寻更不是试探，就仿佛是随口而出的一个疑惑。 荷华愣了一下，回答道，“当然有，只是跟这个不一样。我们的地图比较详细。” “哦？”扶苏仿佛对此很有兴趣，追问了许多问题。然而荷华的地理早就已经还给老师，隐约还能记得的，也就是比例尺的运用，不同的颜色线条代表不同的意义。实际上大部分时候，她都在描述自己手机上装的地图app，因为那个要经常用到，她的印象比较深刻。 但扶苏仍然兴致勃勃，直到荷华没什么可说的，这才略带遗憾的停下。 这一刻，他看着荷华的视线灼热，就像是在看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如果不是心知肚明扶苏是觉得自己脑里也许有很多可用的东西，荷华说不定真的会因此会错意，以为扶苏对自己有什么别的企图。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不是这样，心里还有点儿小失落呢。 扶苏问完之后，并没有立刻对自己手中的地图做出任何的修改，因为这地图并不是他所画，很多具体的情形，他也不清楚，于是只是将其中的一些要点记了下来，打算写信给那画图之人。 要是能像荷华所说的那样，能够在一张地图上就能够清晰的看出哪里是高山，山高多少，哪里是河流，水深水浅，甚至简略的植被分布等等，那么在打仗的时候，对地形的熟悉，也许就能大秦立于不败之地，而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之后荷华才又问道，“公这是在看什么地方的地图？” “是上郡。”扶苏也没有瞒着他，“蒙将军遣人送来的。近年来匈奴蠢蠢欲动，之前的几次都是试探，据蒙将军所言，接下来恐怕有一场恶战。” 荷华听了他的话，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要知道这是古代，讲究忠君爱国的古代！ 蒙恬身为臣，这样的消息，不上报朝廷也就罢了，居然私底下都告诉了扶苏！他自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而扶苏，又是在什么时候，已经将蒙恬完全收拢成了自己的人？ 为什么她跟扶苏朝夕相处，却根本没有从中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之前还以为扶苏只是跟蒙恬关系好罢了，但是真相居然是这样！这两人也不知道背着她密谋了多少事情了！ 荷华又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智商拙计，幸好自己的确是一心为着扶苏好的，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他玩死了，都还稀里糊涂的。 也幸好自己在扶苏身边，也就是起个敲边鼓的作用，真的要让自己去掺和那些决策性的东西，恐怕会把扶苏拖累得最后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往好了想，连她都没有意识到的事，始皇也好，其他朝臣也好，说不定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对扶苏来说，这自然是最安全的做法。 但是心里还是有一种自己被摒除在外，没有得到自己以为的信任的感觉啊。 她以为自己对扶苏来说，应该算是相当重要的人了，但是现在看来，的的确确，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荷华掩住了心中的失落，不愿意再提起这个话题，既然蒙恬和扶苏早有打算，那当然也没她什么事了。 她却不知，正因为自己沉溺于失落的情绪之中，所以没有追问下去，自然也没有意识到扶苏真正的目的。 她转开话题，拿出火药配方，道，“正好，我这里有一样东西，用在战场上，可以说是军国利器。不过只有配方，还要公找人来试验，制造才行。” 扶苏接过去，快速的扫了几眼，待看到火药的威力之后，不由面色微变，他抬起头来，看着荷华问道，“这个东西在你们那里应用很多？” 荷华点头，并且给他解释了一下冷兵器和热兵器的概念，强调了一下火药的威力，研究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等等。 这个过程中，扶苏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他一直以为大秦的铁骑天下无敌，然而荷华只是随意的拿出一样东西，便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自信。他不敢想象，要是大秦的军队被炮火密集的攻击，会是什么场面。 这是第一次，扶苏隐约的意识到，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也许穷尽一生也无法全部了解。 虽然荷华之前也说过她来自两千多年后的话，甚至也拿出过不少东西，但是扶苏却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全部的心思，都在于如何扭转大秦的命运，安定黎民，延续国祚。 但这一刻，荷华让他知道，除此之外，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 在受到打击的黯然之下，扶苏心中却陡然生出了几分豪情。既然上天让自己看到了这些，那就有其必然的意义。即使有些事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做到，但他可以拟出一个方向，让后来的人沿着这条走下去。 总有一天，大秦的孙能够做到这些，而这，正是他此刻努力的意义所在。 说完这个之后，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荷华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从前还未察觉到自己对扶苏有别样心思的时候，她跟扶苏呆在一起，哪怕无话可说，也不会有这种尴尬的感觉，然而此刻，也许是自己想得多，所以就越发不自在。 所以她性就起身告辞了。 只是走到门口，想起近来流言纷纷，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她开口提醒道，“公可知道宫里近来的传言？” 扶苏微微一愣，“你是说我娶妻之事？” “是。”荷华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像是随口问起，又或是好意提醒，“公心里可已有了人选？” 问完这句话之后，她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扶苏的答案。 荷华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纠结得连她自己都理不清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是“没有人选”这种能让自己松一口气的，还是扶苏早有心上人，好让她自己死心这种，至于那个人恰好是她，荷华不敢奢望。 扶苏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这短短的时间让荷华越发的紧张起来，也让她渐渐确定了那个答案。 如果扶苏心里没人，他大可以毫不犹豫的说没有，既然没有立刻做答，那就是真的早就有了安排了。 又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荷华抿了抿唇，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不得他的信任而愤怒，还是该为他已心有所属而伤心。 在她承受不住，打算开口打断这沉默，不愿意再听扶苏的答案之前，她听到扶苏说，“这事不急，父皇马上就要东巡，至少明年才能回来。” 一颗心晃悠悠的提起来，又终于稳稳的落了地。 虽然是暂缓，但总算也有了片刻喘息的闲暇。荷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这件事，远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般不在意。 ——她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扶苏另娶她人，而自己仍然站在他身边言笑晏晏，装 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如果真有那一天，恐怕她待在扶苏身边的日，也就结束了。 她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甚至顾不上计较富速言语之间的含糊其辞和故意的转移话题，急急的抓住这件事问道，“始皇要东巡？那公你呢？” 这件事也是她所不知道的。不过扶苏应该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始皇甚至还没向朝臣公布。 “我自然是留下来监国。”扶苏道。 帝王出巡，监国，倒是也符合情况。 也难怪扶苏不急，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在始皇出巡的这段时间，坐镇京师，确保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当然更重要的，也是要趁着这段时间，再发展一下自己手中的势力。 跟这些比起来，成婚什么的，的确是小事，根本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那至少明年春天之前，扶苏结婚的事情都不会提上日程，等始皇回来，肯定还会忙碌一阵，然后真的选定了人选，媒六聘结束，那也是始皇十年的事情了，荷华想。 既然不是近在眼前的事情，荷华下意识的就不愿意再去考虑。反正说不定到时候自己已经回到现代，就不用为这种事情操心了。 这念头不足为外人道，也许是为了掩饰，她连忙道，“那公一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先告退了。” 暂时将心事放下之后，荷华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始皇东巡这件事上。历史上始皇巡幸过山东，似乎也就是在那时候，派遣徐福等人出东海，到海上仙山寻找仙人，求取长生不老之药。 第50章 东巡 在荷华看来，始皇二十八年的这一次东巡，可以说是秦始皇转变的开始。 二十八年之前的秦始皇，相对来说还是十分勤政的，虽然说控制欲比较强，显得有些专c制，但这是帝王通病，也算不上什么大的问题。 但二十八年之后，时常出巡，到处立石刻为自己歌功颂德就不说了，什么派人求取仙药，又听信佞臣言论，自称“真人”，怕人知晓自己的行踪而不住在宫中，以为这样就能“与天地久长”，还有焚书坑儒，营建阿房宫这些事，都是这个时期做的。 在荷华看来，这一时期的秦始皇，跟历史上其他大名鼎鼎的昏君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就像是被另一个人穿了一样。 而这个时期，就从这一次的东巡开始。 所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荷华的心情非常矛盾。虽然知道历史的车轮并不是自己这样的小卒能够改变的，但是眼睁睁的看着历史朝应有的方向——而且是坏的方向——走去，的确是件让人心情低落的事。 但她无法阻止。或者说，到了此刻，万万人之上的千古一帝，结束了五多年的东周乱世，拥有无上权柄c生杀予夺莫敢不从的帝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 相较于此，荷华对于他会派人去求取仙药，最后沉迷于此，荒废朝政这一点，反而更加担忧。 其实如果秦始皇能够彻底的放下政事，把这些事情都交给扶苏，然后一心修道，对荷华和扶苏来说，也算是可以接受的结果，至少不会把局面变得很糟。 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始皇多疑而专横，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权柄落入其他人手中，哪怕他自己已经不重视了也一样。 但那些佞臣却会借着这样的机会，祸乱朝政，最后弄得整个朝堂和国家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而要承担这个结果的，却是扶苏这个接班人。 荷华也绝不愿意看到扶苏落到胡亥那样的处境，最后无可奈何的背上亡国的罪名。 荷华斟酌再，还是觉得，相比于留在这里，帮不上任何忙，还不如回骊山去，继续扮成丹阳道长，一方面能够借用这个身份影响到秦始皇——这本来就是最初编出这个身份的目的，但却一直没有用到；另一方面，却也可以暂时远离扶苏。 在荷华心里，其实不能够分辨出到底哪个原因所占的比重比较大。但一旦做出了决定，她就立刻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第二天就回骊山去。 这种时候她总是显得特别的雷厉风行，面对感情的事时，偏偏变成了胆小鬼。 然而第二天去跟扶苏辞别的时候，却被他一口拒绝了，“你现在不能回去！” “为什么？”荷华吃惊的问。 扶苏道，“父皇曾派人去打探过，有意让你随驾东巡，只不过因为听说你在闭关清修，这才作罢。这个时候你若是回去，父皇立刻就会知道消息。到时候即便想要推脱，恐怕也不行了。” 之前“丹阳道长”可以逍的在骊山呆着，只不过是因为秦始皇并没有下定决心召她入朝罢了。一旦他下定决心，他们是不可能拒绝的。 荷华闻言皱眉，“始皇为什么会忽然想要让我随驾？难道说” 扶苏的脸色也不好看，“我从前总以为，父皇之所以会沉迷仙道，整日求仙问药，以求长生，是被佞臣方士蛊惑，可现在看来，也许他现在就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 只不过是不好突兀的提出来，遭到群臣的反对罢了。而出巡途中，认识几个别的方士，由这些人开口提出替他求取仙药，而他则顺水推舟的答应，就要随意得多，也容易得多。 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可见始皇的心思隐藏之深。 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始皇并不是他们原本以为的那样容易改变。 ——被别人误导和自己心里本来就有这样的想法，差别是非常大的。 如果始皇只是被方士们误导，那么只要丹阳道长出现在他身边，展现出比那些方士更加强大的东西，很容易就能得到始皇的信任，从而加强对他的影响，然后徐徐引导。 但如果这是始皇圣心独裁的结果，那丹阳道长对他的影响就微乎其微了。因为始皇多疑的性格，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身边只有一种声音，哪怕丹阳道长表现得再出色，出于平衡之道，始皇也不会拒绝其他的方士。 毕竟，方法越多，得到仙药的希望越大，不是吗？ “那我们要怎么做？”本来都打算好借着这个机会躲出去，少跟扶苏碰面，谁知道情况居然变成了这样，荷华立刻就将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收了起来，有些担忧的问道。 扶苏道，“不必担心。你就暂时留在这里，让丹阳道长继续闭关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自然会安排。” “对了，”荷华忽然想起一件事，“公你留在咸阳的话，那么随驾的都有哪些人？” 她问的当然不是大臣，而是扶苏的兄弟们。因为据她所知，别人也就罢了，胡亥这个小儿特别得秦始皇的宠爱，几乎是走到哪里都带到哪里的。 历史上最后始皇病逝的时候，身边就只有胡亥这个小儿，这才给了他和赵高联络李斯，秘不发丧，回到咸阳矫诏继位的机会。 这次始皇应该也会带着胡亥和赵高的吧？万一他们趁着扶苏不在，捣乱怎么办？ 她这么问，扶苏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安抚道，“放心吧，他们暂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他说的是实话，但他没告诉荷华的是，始皇对他的忌惮，本来也不是因为别人几句话才出现的。 从他在始皇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能力，逼迫始皇不得不处置荣禄，甚至立自己为，这种忌惮就已经出现了，多一点少一点，于大局并无影响。 荷华闻言，只以为扶苏早就已经做好了安排，于是放下心来。 始皇二十八年七月，秦始皇率官东巡，扶苏留守咸阳监国。 始皇的銮驾出了咸阳之后，这座城市似乎忽然间安静了下来。荷华偶尔出门，都觉得城中的姓似乎更加的谨慎小心了。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秦始皇这位君主在姓们心中的地位。不管历史怎么评说，但在当下，他是大秦的天，姓们心中的主心骨，支撑着整个大秦帝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就是因为他个人的影响力大，对下形成了绝对压制的局面，这才导致了在他薨逝之后，姓们在短的时间内便爆发出来，大秦陷入战乱。 治理国家与管理军队不同，不应该用相同的方法，大秦输就输在这里，始皇也许可以征战天下，但在治理天下上，却略显逊色。 幸好，现在姓们口中除了始皇之外，渐渐的也出现了扶苏的名字。如果说始皇是姓们心中高不可攀的大山，那么扶苏就是山上流下的一条涓涓溪流，他更温和，也更令人觉得亲 近。 荷华相信，只要他们处理得当，让朝政平稳过渡到扶苏手中，那他就一定能够改变大秦目前的局面，让大秦焕发新生，彻底的改变原本灭亡的结局。 这个发现让荷华的心情变得很好。因为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她们计划中的进行，照这样下去，她的主线任务很快就能完成了。 说到任务，系统立刻就跳出来刷存在感了，“叮——触发声望任务：帮助扶苏在监国期间提高他在民间的知名。任务完成奖励声望一千。” 荷华一听就忍不住皱眉，“系统你又瞎捣乱，始皇不在，大家都盯着扶苏，这时候最重要的是低调，怎么能刻意去提高他的知名呢？” “为什么不能？就是因为始皇不在，才是最好的机会啊！”系统立刻跳出来辩解。 荷华头疼，“你不懂。如果扶苏这个在始皇不在的时候，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人人称赞，那还要始皇这个皇帝做什么？你觉得他要是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这根本不是在帮扶苏，是在害他！” 系统闻言，噎了一下，但并没有放弃，“哎呀，虽然是这样，但是提高声望，对扶苏也是很重要的呀！你可不要忘了声望称号的附加属性是什么？！想要扶苏将来平稳的登基当皇帝，那就要提高他的声望，否则他根本压不住那些人，最后还是会出乱！” 目前声望称号增加的是佩戴者的气势和贤明。这两样属性，都能让其他人更容易信服扶苏，心甘情愿的被他压制。 所以荷华知道，系统说的没错。 第51章 你试试看啊 但她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何取舍，就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见荷华还在犹豫，系统有些着急了，“哎呀，你就听我的没错！我可是系统，怎么会害扶苏呢？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荷华听了系统的话，心中的疑虑反而更多了。 为什么她觉得系统好像挺着急似的？而且对这件事似乎成竹在胸，完全不认为这样做会对扶苏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似的。 这也奇怪了吧？毕竟虽然知道历史，但现在的改变已经够多了。谁知道这么做之后，到底会是什么结果？玩意到时候始皇对扶苏下手怎么办？ 但是系统有句话没有说错。它是不会害扶苏的，而且此前的那些任务，也全部都是对扶苏有好处，为主线任务服务的。 所以心中虽然还有几分犹疑，但荷华最终还是答应了，“好吧，那我应该怎么做？” 系统显然早有准备，立刻提示道，“最能增加声望的，当然是各种德政。比如扶苏之前做的，改良农具和水利设施，修都是。你可以想想，还有哪些事情可以做。” 荷华想了想德政所包含的内容，不管是教化民众，还是轻徭薄役，都是很好的手段，但都不是扶苏能做的。因为这些是事关国计民生的东西，必须要经由朝堂讨论过后，才会做出决策，就算扶苏发出这样的政令，也不会有人实施的。 想来想去，就只有老本行——改良农具和水利设施可以做了。毕竟既然是之前做过的，别人接受起来更容易，在始皇那里也说得过去，毕竟这虽然是大事，但毕竟没有涉及到政治层面。 这么想着，荷华眼睛一转，有了主意，“我见识有限，能记住的东西也不多，这件事真的要做的话，恐怕还要系统你来帮忙。” “那”系统也知道这个问题，但它是有既定程序的，不是说它说帮忙就可以帮忙的，“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想来想去，还是让扶苏继续改良农具更安全，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所以图纸就要你来负责了。”荷华道。 这是名正言顺的试探。之前她就猜测过，系统有可能会根据自己的需求调整任务。那么，自己直接对系统提出来，它又会怎么做呢？ 其实这也是一种钻漏洞的方法，既然系统不能直接给她东西，那就发布任务，把这些东西当做任务奖励好了。只要这个办法能够行得通，那么以后他想要的东西，就都可以通过这个办法来获得了。 系统听了荷华的解释之后，简直目瞪口呆！ 它只是个系统精灵，虽然习了不少人类的东西，但是本质上来说，核心部分还是程序，所以它虽然有自己的思维，但是受程序所限，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么“缺德”的办法的。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她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啊，操作上也没有什么问题，根本无法反驳！ 反正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嘛！至于过程中用了什么手段和方法，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了嘛！ 因为朝中有分量的大臣都已经随驾离京了，所以扶苏推广新农具的工作非常顺利。如今几月过去，秋收之后，新农具开始投入使用，效果卓著，于是每天都能听到声望增长的系统提示。 但是荷华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如果有个声音每天都在你脑里重复“你这个坏人，坏人坏人坏人！”这句话一遍以上，应该没人能高兴得起来吧？ “喂，虽然你是系统，但是也要讲道理啊！”荷华终于忍无可忍的开了口，“系统为什么不设定一个可以关掉语音提示的程序？” “哇哇哇！”系统闻言更加用力的大呼小叫，“你怎么那么狠心？你可以跟很多人说话，但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就这样你还想让我说不出话？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当初有用的时候就叫人家小小甜甜，现在用完了就想让人家闭嘴，嘤嘤嘤” 荷华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一直在跳，简直头疼得恨不能剖开自己的脑袋，把系统揪出来打一顿！ 但是她也知道，就算是自己剖开了脑袋，也未必能找得到系统。除非能让系统自己闭嘴，否则她就要一直接受这种声音污染了。 所以她咬牙再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大丈夫能屈能伸”，主动向系统示弱，“好了，都是我的错” 不等她说完，系统立刻嚷嚷起来，“对，都是你的错！我怎么会没有顶住诱惑，跟你同流合污呢，都是你害了我，嘤嘤嘤人家已经不纯洁了我不管你赔你赔！” 荷华忍了忍，再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吐槽道，“我说，你少看点儿那些不靠谱的电视剧好吗？我中华五千年化博大精深为什么你都看不到偏偏要去那些没用的？” “你还敢顶嘴！”系统尖叫，“哎呀没天理啦！现在系统没人权，要被自己的绑定者欺负啦！荷华没人性啊！” 荷华深吸了一口气，吼了一声，“闭嘴！” “你让谁闭嘴？”扶苏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吓了荷华一跳。 她转过头，便见扶苏推门而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疑惑，而且视线不着痕迹的在屋里逡巡，显然是想找出跟荷华对话的人。 荷华简直欲哭无泪！原本她跟系统的对话只是在自己的脑里，因为系统可以感应她的想法。只是刚才过激动，居然直接喊了出来。然后还这么背运的被扶苏听到了！ 这下要怎么解释？ 她这么着急，系统却事不关己的在她的脑海里猖狂大笑，“哈哈哈，让你欺负我！被人发现了吧？活该！哈哈哈哈现在看你怎么办！” “喂！小心我把你供出来哦！”荷华怒。 系统得意的道，“那你试试看啊！你要是能说出来我才佩服你呢！” 荷华张了张嘴，想说出“系统”两个字，居然真的说不出来！ 她吓了一跳，连忙在脑海里追问，“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可不关我的事哦！”系统连忙澄清，“这是系统自带的保护机制，不能对土著说出我们的存在。” “好吧，你赢了。” 当着扶苏的面，荷华连想发飙都做不到，只能打点精神，问道，“公怎么来了？” 扶苏闻言，抬步进了屋，“父皇已经到了琅邪，那边传来消息，齐人徐福等上书父皇，说海中有蓬莱c方丈c瀛洲座仙山，有仙人居住其中。父皇便命他带着人入海求仙了。” 听到这个消息，荷华立刻忘记了之前的尴尬，甚至不再去想扶苏是不是会因此发现什么，她皱着眉头，心里只想着，这件事到底还是来了。 见扶苏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她忍不住问道，“公应该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怎么看似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亦无用。”扶苏道，“我告诉你此事，是想让你 提前做好准备，这些人求药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到时父皇必定还会想起你。而那时候，若是你还不能拿出他想要的东西，恐怕” 荷华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要是别人求不到药，我能拿出来，始皇肯定会倾向我们这边。但要是不行，说不定会触怒他。到时候形势就会变得更加糟糕。” “不。”扶苏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拿出药来。你只要稳住父皇就可以了。” “为什么？”荷华不解，“难道趁这个时候拿出来药，得到始皇的信任，不好吗？” 扶苏转过头来看着她，“荷华，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我也从不过问。但你不了解父皇，你若是轻易就拿出来一种药，那他就会认为你还有其他的。虽然你身上很多秘密，但我相信，你是拿不出真正的长生不老之药的，不是吗？” 扶苏是从她的角来想，如果过轻易的拿出了效果卓著的药，固然可以得到始皇的信任，但若是将来拿不出所谓长生不老之药，恐怕始皇的怒气会更重。既然如此，不如分薄这种危险，让其他方士一起来承担。 但荷华这时候已经想不到这么多了，她的注意力甚至根本不在这件事情上面。 她脑里正在不停的循环一句话，“他叫我的名字了” 这是扶苏第一次郑重的叫她的名字，说起来，因为他们的名字之间的联系实在是过明显，未免尴尬，扶苏似乎从未这样称呼过她。 然后她才意识到，刚刚扶苏提到了她的秘密。虽然依旧不是探问，但是荷华也吓了一跳。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扶苏要跟自己摊牌了。 第52章 荷华真的很受伤 “荷华？”见她出神，荷华又叫了一遍。 “啊？”荷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因为扶苏叫了自己的名字而发花痴，脸上火辣辣的。她别过脸，不让扶苏注意到自己的异常，“公的意思我明白了。” 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珍惜，如果她现在就拿出丹药来，短时间内看似可以提高他们这一边在始皇心中的位置，彻底的将那些方士压下去，但是长久来看，反而并非好事。 所以扶苏并不希望她早露出锋芒。 但令荷华觉得奇怪的就是这一点，原本他们的设想，就是要让丹阳道长成为足可影响始皇的存在，然后才能在大局上创造出有利于扶苏这一边的局势。 但是现在，如果自己不出头的话，那么原本的设想就完全达不到了。 虽然不能说“丹阳道长”这个人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但可以说，这个角色的重要性已经大大的降低，最多是后期的时候，在扶苏有了七八成把握的基础上，再用丹药一举定乾坤。 对荷华来说，原本只要是对扶苏有利，不管怎么做她都是可以接受的。只是一来她在扮演丹阳道长的时候，是花费了很多心思的，不希望这么莫名其妙的断掉。二来，扶苏的转变实在是有些莫名，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般想着，荷华突然发现，扶苏进来做了不少事情，都是自己完全不了解情况的。 这个结论对于她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她本以为扶苏对自己至少是信任的，可以共同商议某些重要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信任不信任还要再商榷，但扶苏从未坦诚过，已经可以确认无疑。 荷华觉得很受伤。 然而荷华从来没有细想过，从扶苏的角来说，她也根本没有坦诚过。 她来自未来，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但除此之外，扶苏对她的认知很少。他知道她身上有不少秘密，但是出于尊重以及对自己的自信，他并不曾问过。而荷华也从来没有主动说。 更不必说荷华身上还藏着一个对扶苏来说，也许永远都猜不到的系统了。 每个人都多少有点儿秘密，从自己的立场出发，有些事情不方便说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荷华因为察觉到自己对扶苏的感情，因此而生出了多的联想，钻进了牛角尖，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可她自己却对此一无所觉。 对于这一点，软萌萌的系统精灵表示：恋爱中的人智商会降低，这话也果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啊！ 好在荷华的确不是什么小气的个性，也没有多细腻的心思，尤其是最近正是帮助扶苏，完成主线任务的关键时刻，所以她虽然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是也很快抛诸脑后了。 自从始皇出巡之后，咸阳城一下安静了下来。但是经过这么几个月，的执政能力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肯定，所以慢慢的，民众也恢复了原来的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受到影响。就连朝堂之上，也差不多是这样。 尤其是随着农具的推广，扶苏获得了一个新的声望称号大名鼎鼎】，在民间的影响力也更上一层楼，大家有理由相信，将来始皇大行，扶苏也完全能够治理好国家。 同时，在民间还出现了一点儿不一样的声音。他们开始觉得，跟始皇比起来，扶苏手段更温和，注重国计民生，更适合“守成”，也是大秦此时最需要的。 当然，这种声音还很小，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但总有一天，这声音会壮大，让全世界都听见它。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二十八年会这样安宁的过去，如同过去的每一年。 然而这一天，扶苏直到过了未时才从朝上回来，并且一直神色冷峻，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荷华见状，连忙跟着他进了书房，问道，“公，可是朝堂上有人惹公不虞？” 扶苏摇了摇头，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来一张折，递给荷华，低声道，“你自己看吧。” 荷华看了他一眼，才将奏折接过来。毕竟，这些东西事涉机密，并不是能够随意翻阅的。但既然扶苏不在意，也就没关系了。 但打开奏折，看了几行之后，她的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匈奴入侵？这是怎么回事？蒙将军难道一直没有得到消息？” 扶苏摇头叹道，“匈奴几乎每年秋收时都会南下打草谷，这你也知道。今年小股部队来犯时，那边自然也是如此认为的，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等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是有些迟了。” 荷华皱着眉，不敢相信蒙恬居然会出现这种错误。 但是转念想想，这不是历史，也不是教科书，人非圣贤，当然也会有疏漏的地方。特别是现在的蒙恬还不是历史书上的那个老于战事的蒙将军。 实际上，蒙恬的年纪跟扶苏差不多大，是在始皇二十六年前后才在军中崭露头角，之后先是在咸阳为长史，然后便戍边上郡，实际上应对战争，尤其是身为主帅的经验并不多。 所以对于他，根本不能苛求。 而且，荷华仔细看了看折，事情发生得虽然很急，但是蒙恬的应对却是非常及时的。所以现在匈奴人已经被他拦在了关外，但是对方既然大批人马来犯，当然不可能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拿到，就后撤回去，所以，现在战事才刚开始。 值得庆幸的是，咸阳往上郡和北地的道是最先修筑的，此时已经差不多要完工了，所以消息传递得很及时，朝廷能够最快的做出反应，军需粮草等的运送，也会比从前快许多。 看完奏折之后，荷华松了一口气，“蒙将军是当世良将，应对十分得当，争取了不少时间。我们大秦铁骑，一向所向披靡，论到人口，也比匈奴多出不知凡几，这场战争应该没有悬念。” “是。”扶苏点头，但是眉宇间的郁色却一点都没有减少，“关键是，父皇现在并不在咸阳。” 战争从来都是军国重事，始皇虽然说是让扶苏监国，但是要是扶苏真的大包大揽，什么事情都自作主张，恐怕等始皇回来，他这个之位就坐不稳了。 但什么都不做，无疑会落下一个“无能”的名声，尤其是遇上这种紧急的事务时。 所以其中的，是很难把握的。 大秦未来的隐患之一，此时已经隐隐暴露出来了。——大秦不需要两个决策者，扶苏越是能干，他跟始皇之间的矛盾也就越大。 荷华听了扶苏的话，也跟着忧虑起来。 战事一触即发，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犹豫。此时，羽翼未丰的扶苏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是立刻做出应对，召集大臣商议对策，划拨粮草，调遣军队，支援上郡。但扶苏有可能事后被始皇忌惮。二是派人将消息传往齐郡，让始皇做定夺，然后再把决定传回咸阳，再由咸阳调遣军队，划拨粮草。但是那样的话，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选一还是选 二，这是一个问题。 “公”荷华咬着唇，从理智上来说，她知道应该选择一，这才是对大秦最好的做法。但是私心里，她为扶苏感到担心。 看到她这个忧虑的表情，扶苏反而稍微放松了些，“不必过担忧，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那公的决定呢？”荷华问。 扶苏道，“我打算一面做好准备，一面派人往齐郡传信，反正准备军需，调动军队都是需要时间的，快马加鞭的话，也许准备好的时候，齐郡的消息也传回来了，到时候再作调整就是了。” 荷华眼睛一亮，这个想法很好，也完全没有问题，可以说两方面都兼顾到了。于是她立刻道，“那公为何愁眉不展？” “你近来出过宫，可听说过宫外关于我的传言？”扶苏问她。 荷华点头，“都说公十分贤德，没有一个说坏话的。” 扶苏苦笑道，“就是因为都是说好话的，所以才令人担心。你说，父皇是真的对咸阳城中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吗？” 荷华闻言，心头一凛。 秦始皇当了近十年的皇帝，对朝堂的掌控可想而知，即便是远在齐郡，他就真的对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咸阳城里的流言一点儿都不清楚吗？ 荷华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扶苏道，“等父皇从齐郡回来，不论如何，我的处境都会变得更难。荷华，若是你在这个位置，会怎么做？” 荷华有些不确定的道，“韬光养晦？” 第53章 晴天霹雳 扶苏是不可能跟秦始皇正面对抗的。别说现在他没这个能力，就是他真的有了跟始皇对抗的资本，也是不行的。因为那是不忠不孝，会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暂避锋芒，的确是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了。 扶苏闻言，眼中的光亮一闪而过，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直到事情已成定局，荷华才明白扶苏所谓“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始皇二十八年秋十月，匈奴入侵。驻守上郡的蒙恬率军迎敌，拒敌于城外，两军对峙。随后向咸阳传讯。 十月初十，前方急报到达咸阳。镇守咸阳的扶苏一边召集朝臣商议对策，调遣军队和粮草，一边向齐郡发去消息，等始皇的回函到时，咸阳这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因为中间并没有耽误什么时间，所以援军到得非常及时，不仅解了围城的困局，还击溃了匈奴大军，并且追着他们在草原上逃窜了好几里，然后才鸣金收兵。 此战大获全胜，事后论功行赏，除了前方的将士之外，在后方调有方的扶苏，当然也功劳不小。 尤其是现在咸阳城中一切事情都决于他的手，渐渐的民间便有了一种声音，觉得扶苏实在是韬武略，运筹帷幄的英主。从这件事情的应对来看，扶苏已经完全可以的处理政事，并且结果十分完美。 各种各样称赞扶苏的奏折被送到上郡始皇的案前，至于始皇到底怎么想，没有人知道。 然而始皇二十九年二月，春天才刚刚来到，始皇就匆忙结束了这一次东巡，率领武官回到了咸阳城。 扶苏带着人出宫去迎接始皇的时候，荷华并没有过在意。因为她觉得自己之前已经跟扶苏达成了共识，这个时候，就收敛起锋芒，只要不在始皇面前做出什么令他难以忍受的事情，那他就算心中再忌惮，也没办法处置扶苏。 然而不到下午，就有消息传回来，说是扶苏迎始皇回宫之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始皇勃然大怒，命他跪在庙之中思过。 晴天霹雳！ 荷华听到这个消息简直要六神无主了。扶苏走的时候明明看上去信心满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况会这么急转直下？ 她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先去打听一下消息。她很快换了衣服，出宫朝蒙毅的府上去。 幸好虽然蒙恬不在咸阳，但他的弟弟在始皇那里比他还得宠，这种事情，他应该知道一点消息。就算不知道，在一起商议一下，也能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然而实际上，荷华根本就不需要去找蒙毅打听消息，她还没走出宫，始皇那里发生的事情就已经流传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扶苏向始皇汇报了这段时间的工作，始皇龙颜大悦，认为他处置得十分得当。却不曾想，扶苏接下来又向始皇请罪，因为为了确保这场战争的胜利，扶苏已经花光了国库里的钱。 要知道国库乃是一国的根本，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钱的。 在始皇二十六年之前，这一点还并不十分明显。因为那时候，举国上下最大的事情就是一统六国，而秦朝的军队去打别的国家，一向都是采取“以战养战”的办法，只要能打败一个国家，就能轻易获得对方的国库，多少军费也尽够用了。 所以那时候，虽然连年战争，但是实际上对普通民众的印象却并不很大。 反而是在天下一统之后，再没有别的国家给秦朝随意获取财富，所有的财政收入都只能依赖于税收，庞大的军队几乎要养不起，尾大不掉，国库更是捉襟见肘。 再加上统一六国之后，有不少基础建设的工作也需要花钱，所以朝廷上下对国库自然越来越重视。 后来荷华给李斯提的建议，让军队分流，实际上的确是给朝廷节省了很大的一笔钱，这也是秦始皇会答应这个办法的最根本原因。 毕竟这两年虽然国泰民安，然而国库的钱往往还没收上来就已经定下了用处，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去年秋天国库才收上来二十八年的税收，结果过了一个冬天，打了一场仗，扶苏就把所有的钱全部都花光了。那么接下来的一整年，整个朝廷，整个大秦要用什么？ 更别提始皇之前已经被人说动，打算在骊山营建新的行宫了。现在国库一分钱都没有，哪怕始皇再是专c断，也不可能罔顾所有人的意愿去修行宫了。 所以让他怎么能不生气？只是让扶苏在庙跪着思过，已经是非常轻的处罚了！ 听到这个消息，荷华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了扶苏的意思。 这件事情，如果没有上面的人默许，根本不可能传得沸沸扬扬，而现在这个局面，恐怕是扶苏自己筹划出来的。 因为没过多久，之前所有人对扶苏交口称赞的局面，就变成了别的说法，比如“扶苏毕竟年轻，所以做事还是不那么周详，还需要锻炼几年”云云。 相对于之前的那种情况，现在这样当然更加能够令始皇放心。扶苏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也就说明他暂时还担当不起大秦这个责任，始皇也就不必担心在民间的声望大好，超过自己。 这是扶苏的“自毁”，用不那么好的名声，和一个几乎可以算是把柄的大错，来让始皇放心。 他的确是像荷华所说的那样，暂避锋芒了，但选择的方式，却完全在荷华的意料之外。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的效果很好。始皇只是发怒，罚跪，并没有给他更加具体的处罚，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可是效果好归效果好，让荷华无法不去在意的是，在此之前，他居然没有像自己透露一丝消息。虽说事不密则泄，可是难道对扶苏来说，连自己也是无法信任的吗？ 荷华愤愤的想着，既然扶苏自己都已经安排好了，那自己还跟着着急什么啊？只要等着看事情的发展就行了。应该过不了两天，始皇就会让他回来了。 “你现在一点都不理智啊。”等荷华回到自己的房间，系统便悠悠的在荷华脑海中说。 他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一向是很分得清轻重的，之前荷华满心着急，要去替扶苏想办法，它就一直没有出声打扰，除非荷华向它求助。 但是现在，既然眼看已经没事了，有些事它当然也就不吐不快了。 荷华现在这个样，分明就是感觉自己被忽视了，所以在赌气而已。不过要让系统说的话，它也必须站在荷华这一边，承认扶苏这次的事情做得不厚道。就算是事前暗示一两句也行啊。 但是鉴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系统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却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替扶苏说几句话。系统自己也有事情瞒着荷华，它想通过扶苏的事情给荷华打打预防针，也许瞒着瞒着，荷华就习惯了呢？ 只能说，系统你想多了。 对于系统的话，荷华只是冷哼，“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生气还不就是因为在意吗？要是她不在意扶 苏，那扶苏的死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可最近这段时间，她心里对扶苏的感觉本来就已经够复杂了，在这个时候扶苏还这么做，荷华不生气就怪了。 系统连连点头，“生气当然应该啊。但是我觉得，扶苏也许只是为了不让你担心呢，反正事情他都安排好了，不会出事，既然如此，就不用说出来让你跟着担心了嘛。”这种心情它可谓是感同身受，所以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荷华翻了个白眼，如果是怕她担心的话，那难道出事之后，她就不会担心了吗？说白了就是大男主义，觉得事情既然他能够解决，就不必告诉她了。 如果这是在现代，荷华恐怕已经发飙了。但是现在那个人是扶苏，荷华自觉不能苛责他什么——她以什么立场去苛责他呢——所以最后叹了一口气，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果不其然，两天之后，扶苏就回来了。 荷华一看到扶苏，心里的那些复杂的感觉立刻就都消失，全都化作了浓浓的担忧。因为扶苏现在的样，看上去非常不好。 扶苏一脸惨白，是被人扶着回来的，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虚弱，随时能倒下的样。荷华连忙帮忙把人扶回床上，然后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荷华心里的感觉就更加复杂了。 她之前还以为，只不过是罚跪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事。却不知道，原来在庙罚跪，是根本不能吃东西的，也就是说，扶苏整整两天水米未进。而且要一直跪着，不能有任何动作，所以扶苏现在两个膝盖全都肿了起来，看起来惨不忍睹。 第54章 截然不同的趣味 荷华对于自己之前觉得秦始皇的这个处罚已经很仁慈了的猜测表示怀疑，这应该是非常重的处罚了吧，始皇是故意的？ 等送扶苏回来的人走了，荷华连忙回到床边，握住扶苏的手腕，开始把脉。等从辅助系统上面确定，扶苏除了因为长久没有进食导致的虚弱，还有膝盖上的气血不畅之后，没有特别大的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让人去给扶苏熬粥，一边在系统界面翻找出来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水，准备给扶苏揉揉膝盖。 解开扶苏的裤腿，看到两个膝盖的时候，荷华忍不住鼻尖一酸，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 她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变得这么脆弱易感，眼泪说来就来了，连忙别开脸，怕被扶苏察觉。但是已经迟了，一滴眼泪落在了扶苏的小腿上，冰凉的感觉激得他立刻清醒了许多，当然很快意识到荷华是怎么回事了。 他双手撑着床榻，让自己半坐起来，然后才伸手拍了拍荷华的肩，“你别难过，并没有什么大碍。” 荷华的眼泪却是越流越凶。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所谓的扶苏不愿意让她担心】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提前知道了扶苏要去跪庙，如果提前知道所谓跪庙居然这么严重，自己一定会反对扶苏的做法，反对无效的话，肯定也会一直忧心忡忡。 从这个角来说，扶苏的做法并没有错，直到无法隐瞒的时候，才让荷华知道。 但是荷华就是觉得心头发酸，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而且既然已经被扶苏发现了，她也就破罐破摔，趴在床畔大哭起来，倒是让扶苏一时有些无措。 扶苏从小到大接触的女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他身边伺候的婢女。而她们在他面前的时候，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即便是上辈所娶的妻，也是差不多。这尚且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这般情绪外露，所以扶苏虽然想安慰荷华，张了张嘴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他也只能伸出手，轻轻的在荷华肩上拍着。 屋里一时安静了，只能听到荷华不时抽泣的声音。 分明应该是很狼狈的模样，然而扶苏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的心软了一下。 虽然哭泣根本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但想到荷华的眼泪是为自己而流，且如此毫不遮掩，他心中反而生出几分难以言表的愉悦和满足来。 过了一会儿，那种汹涌而至的情绪褪去之后，荷华自己才慢慢地收住了眼泪。她抬起头来，一双红通通的一安静看向扶苏，“公以后别让人这么担心了。” “好了，快去洗把脸吧，让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扶苏道。 荷华立刻红了脸，急匆匆的起身出去了，也因此，她忽略了，扶苏对自己之前所说的话避而不答，也就是说，没准他以后还是要继续瞒着自己什么事 等荷华洗完脸，拿着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药水回来的时候，粥也已经送来了。扶苏正要自己吃，差点儿没把碗给打了，荷华连忙步并作两步，上前把碗接了过来，“公不方便，就让人伺候吧，何必自己逞强？” 扶苏笑了笑，没有辩解。 对于扶苏把自己作成现在这幅样，荷华还是觉得非常不高兴，“就算是要示之以弱，也不至于要选这种方式啊？弄伤了自己，还不是”让别人心疼。 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她自己咽了下去，终于不再说话。 扶苏这才道，“受了伤，才有理由万事不管，躺在床上休息。” 荷华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没想到扶苏的安排还真是一环扣一环，什么地方都计算到了，荷华心里一堵，有些话没过脑就出了口，“公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没想过我吗？” 他做了这么多安排，面面俱到，为什么就是不能稍微分出一丝心思，考虑一下她呢？ 扶苏抬眼看向荷华，她低着头，手里的勺在粥碗里轻轻滑动，舀起一勺粥送到他的嘴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这置气的方法完全没有威慑力，反而显得有些可爱，但是这种想法，在荷华面前当然不能露出来，扶苏咳了一声，眉头忽然蹙了起来，轻轻吸着气，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腿。 这个办法果然非常有效，荷华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是膝盖疼吗？公稍微忍耐一下吧，喝完了粥，我就给公揉一揉，把淤血揉散了就好了。” 扶苏点点头，心里想着，示之以弱这个办法，果然非常好用。 又一次用打岔的办法将事情糊弄过去，但扶苏心中却没有放松下来。因为荷华并不是那种过纠结的性，她心里有了想法，就一定要想办法去弄明白。既然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那就必定不是最后一次。 一次两次可以糊弄过去，但荷华并不笨，她现在只是对自己不设防罢了，迟早都会发现自己是在敷衍她，到那时候，恐怕她的怒气会难以遏制。 可扶苏明知道这种情形，却什么都不能做。 对于以后的事情，他统统都做了安排，然而只有荷华在荷华的事情上，他始终在犹豫。 虽然荷华一开始就说过，她是来帮助自己的。但扶苏自认为并不需要一个弱女来为自己付出，他想要的，都会自己想办法得到，尤其不会让荷华为自己涉入险境。 但这并不影响他因为荷华的行为和态而对她进行关注，尤其是在他发现荷华身上隐藏着诸多的秘密之后。 一切的关系，都是从最初不由自主的关注开始的。 到这个时候，扶苏很难总结出自己对荷华的感觉，但他知道，他并不愿意荷华因为牵扯进自己的事情里，而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在他所有的安排里，没有荷华。 在扶苏的想法里，一切都要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说，也许到那个时候，他就能够理清楚，自己心里对荷华是什么感觉，想到要怎么去安排她了。 在今天之前，扶苏一直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但是荷华的态让他知道了，他可以做出自己的安排，却不能要求荷华也按照自己的安排来。 她未必会安安静静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她能折腾出什么来呢？扶苏非常期待。 ——虽然期待这种心态，本不该出现在他这种事事都要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能安心的人的身上。但是对着荷华，因为不必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对自己有坏处的事情，所以超出掌控，反而让扶苏升起一丝兴味。 喝完了粥之后，荷华将扶苏的裤腿卷起来，露出膝盖，看到那青青紫紫肿成一片的痕迹，她心里都替扶苏觉得疼，只能咬着牙道，“公稍微忍耐一下。”然后将药水倒出来，在手心里揉开了，然后按在了一只红肿的膝盖上。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扶苏还是疼得腿都颤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了床褥，随着荷华的动作，额上渐渐浸出了汗水。 荷华在这个过程中偷眼看了扶苏两眼，见他力忍耐的样，一面心头一软，觉得自己不能再苛责他，另一方面又忍不住生气，要不是他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做出这种计划来，现在也就不必受罪了。 嗯，都是活该。荷华咬着牙想，手下又用力了几分，弄得扶苏不停轻轻吸气。 等揉完了，扶苏已经满头大汗，浑身的衣裳都湿透了。荷华没办法，又只能找来干净的衣裳，伺候他换上。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不小心看到什么碰到什么，等换完衣服，荷华脸红得都快要冒烟了。 说起来，也不是没有近身照顾过扶苏，上次扶苏遇刺，完全不能自理，什么事情都要她伺候，按理说该看的该碰到的都已经差不多了，原本不应该这样。 只是当时荷华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对扶苏的心思，现在却不同。 于是反而是这一次，面对他的时候，荷华觉得各种不自在，所以立刻抱着换下来的衣服逃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扶苏的确是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安静又悠闲的在屋里养病，没有人来看他，始皇那里也没有什么动静，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他。 这次跟上次遇刺不同，上次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扶苏虽然有所准备，但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所以他忙着回咸阳去安排事情。而这次，一切都在扶苏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完全不着急。反而是在这样静养的中，体会到了一些截然不同的趣味。 第55章 不能说的 扶苏这两天所做的事情，就是观察荷华。 他所接触过的女很少，大部分（包括他的母妃郑姬）在他面前都会变得十分端庄守礼，仿佛是一个模里刻出来的。所以扶苏的印象里，女就应该是那个样。 荷华尚且是他第一个时常接触，而在自己面前会表现出许多不同面的女。 原本扶苏没空去研究这些，即便是发现了这一点，也不会放在心上。对他来说，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忙。 所以，如果不是闲无聊到了一定的地步，他是不会想到要去观察荷华的。 但是也许是从那一天荷华在自己面前红了脸颊开始，扶苏开始将自己有限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并且越是观察，就越是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 大部分时间，荷华在自己面前都是落落大方的，即便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婢女也一样，这一点跟其他任何人都不同。因为扶苏确信，就算是咸阳城中的世家贵女，面对自己的时候，态上多少都会有些变化。 这一点可能是因为荷华的来历，以及她对自己的事情的了解。 扶苏并不介意荷华知道自己的某些事情，包括朝政上的事。事实上，很多时候，荷华总是能够针对当前的情况，给出合适的建议，对扶苏来说，如果运用得当的话，甚至能够成为一个很大的助力。 当然扶苏最后没有这么选择，先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做不合适，其次是他觉得这些事自己可以胜任。毕竟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危险，既然自己可以做成，自然不必再牵扯另一个人。 这样看起来像是为对方着想，然而在荷华眼中，就是扶苏对自己的疏远和不信任。只是扶苏生在这个时代，由来就有这种大丈夫的情怀，并不愿意让一个女为自己付出。 其实虽然荷华不说，扶苏也能猜到，她既然说是来帮助自己的，也许等这边的事情成功了，荷华就要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了。 这也是扶苏并不愿意让荷华牵扯深的原因之一。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既然迟早都要离开，当然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出于这种种考虑，一开始还会跟荷华商量一下自己的想法的扶苏，渐渐的改变了自己的做法。 但是这几天悠闲养病的日，让扶苏又看到了荷华的另一面，她也会脸红，也会恼怒，然而从大局上看，她依旧聪颖，就连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也是一点就透。 这种一点一点的认识另一个人的感觉，对扶苏来说是新奇的，也正因此，本该难捱的养病生涯，也变得饶有趣味。 荷华端着饭菜进屋时，扶苏正在发呆。虽然暂时不必他做什么，但扶苏想要的，却不是就这么沉寂下来，所以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他需要仔细斟酌自己接下来的安排，确定一切都仍然在掌控之中。 “公，吃饭了。”扶苏早就已经恢复了力气，只是因为两个膝盖还有些肿，所以不能下地走动，吃饭的桌也是摆在床上的。这会儿桌上散乱的放着笔墨纸砚。 荷华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发现其中夹着一张简略的地图，在北地上郡那一片边境画了一个圈，她微微皱眉，以为蒙恬还是在意这一次的事情，不由心下叹息。 按理说，打仗本来就是耗费钱粮的事，扶苏这一次虽然说是用尽了国库的钱，但是也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纵然有些地方处理不当，但也是瑕不掩瑜。然而始皇借题发挥，夸大了他的错误，而完全忽略了他的功劳。 从始皇的角来说，压着扶苏，不让他锋芒露，是对两方都有好处的事情，至少可以暂时维持朝堂平衡。 但对扶苏却未免过不公平。 功劳无人记得，反而还要受到处罚，扶苏心里，难道就一直没有怨言吗？ 荷华之前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扶苏毕竟也算是重生一族了，应该知道从大局上来说，这样的情形对自己有好处。但她却忽略了，始皇毕竟是扶苏的父亲，而扶苏对自己的父皇，应该是非常尊敬仰慕的。 被无关紧要的人打压和被自己敬慕的人打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扶苏心里就当真不在意吗？ 那这张地图是怎么回事？被圈出来的，与匈奴接壤的北地和上郡又是怎么回事？ 荷华觉得自己不小心窥破了一件非常隐秘，至少不能够被其他人知道的事情。偏偏扶苏面上云淡风轻的样，她连安慰都不行，只能装作不知道，于是心里头越发像是梗着什么，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扶苏并不知道，荷华借着一张地图自己脑补了多少东西。一直到吃完饭，他才觉得荷华今天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正要开口发问，另一个侍女容姬匆匆走来，语气急切的道，“公，蒙大人派人求见，说是有紧急要事。” 蒙毅？扶苏立刻神色一凛，鉴于蒙毅的身份过特殊，在始皇那里十分受重视，所以他们之间的来往并不多。毕竟需要避嫌。现在蒙毅就这么派人过来，应该是有紧要的事情。 荷华跟他对视了一眼，立刻道，“我伺候公更衣。” 扶苏点点头，对容姬吩咐道，“请他进来。——对了，去把吴选叫来。” “公，会是什么事？”事情发生得突然，荷华心中乍然生出几分不安，忍不住问了一声。 扶苏反而一扫之前担忧的神色，神色淡然道，“不必担心。应该不是坏事。” 若是坏事的话，恐怕等不到蒙毅派人过来，始皇的人早就到了。 蒙毅派来的是他身边的一个得用的仆人，见到扶苏，便长跪道，“公，蒙大人让小人来通知一声，始皇的钦差已经去往骊山了。” 骊山？！荷华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扶苏，而扶苏也正看向她，于是她明白了，始皇的确就是派人去找“丹阳道长”的。 这也不奇怪，始皇之前在齐郡的时候，派出去求取仙人妙药的人空手而归，等于给始皇泼了一盆冷水，这个时候想起那位破有本事，据说能炼出仙丹的丹阳道长，也是正常的。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着急，合共回到咸阳也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除了罚扶苏跪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却是迫不及待的要派人去请丹阳道长了。 “我知道了。”扶苏很快恢复平静，将蒙毅派来的人打发走。 吴选方才一直安静的听着，这会儿外人走了，才开口问道，“公，可要派人去将此事告知丹阳道长？” “不必，”扶苏淡定的道，“此时派人去，也已经晚了。不是什么大事，想来丹阳道长应该可以应付。”荷华变装的事情，扶苏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所以此时也不打算让吴选知道。 等吴选也离开之后，扶苏才转向荷华，他脸上轻松的神色早已不见，脸上罕见的带上了几分犹豫，然而一开口，那些犹豫似乎都消失了，“这次恐怕一定要去见父皇了。” 荷华心里有些没底，但脸上也没有露出来，她知道这 时候退却也没有用，所以直接问道，“公，我这次应该怎么做？” 扶苏说这一长段的话非常流利，显然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父皇此次召见，肯定是想让你献上灵丹，但你需要一口咬定，灵丹炼制不易，说得越复杂越好，最好让父皇允许你去库中挑选材料炼丹，这些东西都是我大秦几年积累，断不能让那些方士们骗去！你拿到材料之后，就宣布开炉炼丹，最好能说服父皇让你会骊山炼丹，不行的话，就留在宫中也可。至少要拖个五个月，才能献上丹药。之后你便可借口消耗过大，说要重新闭关也好，要去云游也好，暂时摆脱此事。” 他说得很郑重，内容也非常全面，可见是深思熟虑，荷华听了之后，心稍微落下去了一点。只要按照他的交代去做就行了，比自己应付要简单得多。 “去云游吧。”她想了想，道，“这样下次也可以掌握主动，不至于始皇想起我就派人来请。”不然始皇时不时就来这么一次，她可就真的吃不消了。 扶苏点头，“也好。总之，你自己保重，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以保护自身为要，记住了吗？” 说这句话时，他看着荷华，神色非常认真，以至于荷华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这有可能是最后诀别的错觉。 她心头一悸，立刻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十分不安。 她咬着唇，想再问问扶苏，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没有说的，也许就是不能说的。 第56章 她看中的人 因为当初说的是丹阳道长要闭关修炼，而落霞洞也被荷华利用系统给遮盖住了，所以这会儿荷华倒不是非常着急。 毕竟始皇派来的人是来请人的，不是来抓人的，不可能直接闯进去。——当然，就算想要闯进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他们要先爬上落霞洞才行。 实际上，荷华回到骊山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在准备着攀岩了，他们在绳上面捆上铁爪，然后扔上去固定在石壁上，攀着绳往上爬。村里的人都站在下面围观，顺便指指点点。 荷华不由庆幸自己没直接变装过来，不然那么多人看见，要怎么收场？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她连忙沿着山往上走，没有回半山腰的屋，而是七绕八绕，绕道了一面爬满了藤蔓植物的山壁旁边，扒开藤蔓往里走。 这就是之前扶苏让人开出来的，可以直通落霞洞的道。毕竟荷华要顾虑自己的“得道高人”形象，不可能跟山下那些人一样爬上来，所以只能这样取巧了。 幸好自从她来了之后，这山上虽然来往的人更多，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十分规矩，并不会四处随意走动，村里的人甚至不怎么在这山里打猎采药了，他们会选择更远一点的地方，所以暂时没人发现这个洞。 进了落霞洞，荷华拿出变装卡，变回丹阳道长的模样，甚至还饶有闲暇的将洞里的摆设给整理了一下，才听到下面的人终于踏上平台的声音。 不等这些人开口，荷华就撤去了伪装，露出落霞洞的洞口，借着阳光的照射，这一刻洞口上方“落霞洞”这个字几乎闪着光辉。 洞口忽然露出来，吓了这些刚刚爬上来的人一跳，为的那个内侍，几乎腿一软就要跪下了，幸得旁边的侍卫伸手扶了他一下，才堪堪站稳。 荷华盘腿坐在正对着洞口的石床上，扬声问道，“诸位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派来的这个内侍，在宫中的地位并不高，不然这种事也不会劳动他了。所以他心里，原本对于这份差事是有些不乐意的，尤其是到了骊山之后，地方上什么都没有，他们住在官府的驿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偏偏这个落霞洞还在这么一个磨人的地方，就是想找丹阳道长也找不到。 后来虽然侍卫们想出了攀爬石壁的办法，但是他心里的怨气却是越来越大，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道士，还摆起这种款儿来，让他吃了这许多的苦，回头定要在陛下面前狠狠参他一本！——虽然他连面见始皇的机会都没有，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心里放狠话。 但是这一刻，自己等人千辛万苦才爬上这石台，刚刚站稳，这石洞就忽然露出来，这一手却是将这内侍给狠狠镇住，明白这落霞洞所住的，恐怕并不是普通人，这要是能够结交，说不定将来就是自己的晋身之资！ 这么想着，他立刻变了脸色，讨好的笑道，“见过丹阳真人。真人神机妙算，想来已经知晓了我等的来意。我等奉始皇陛下之命，前来迎请真人入宫，为陛下讲道。真人，这可是万分难得的机会呀，还请真人快快收拾了东西，随我等进宫去。陛下可还等着呢！” 纵使他努力要将话说得绉绉些，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反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语气中的殷切，还是被荷华很好的接收到了。 荷华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推辞道，“贫道不过是山野散人，规矩稀疏，受不得约束，恐怕要辜负陛下的厚望了。” 那内侍闻言，急道，“真人！话可不是这么说，陛下看重真人，这才请真人入宫，这可是万分难得的机会，真人还是再多多考虑吧！” 其实急切之间，他是很想走进洞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只是刚刚的那一幕给他的印象实在是过深刻，所以暂时还有一种敬畏的心理留在他心间，让他不敢造次。 但荷华没有立刻答应，因为扶苏提醒过她，过轻易得到的，往往不会让人珍惜。所以她也不能始皇的人一来就立刻答应，那样就显得廉价了。 系统在她的脑里吐槽，“扶苏说的话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啊？对了，我那个任务你到底什么时候完成啊？” “你一天不打击我会死吗？”荷华无语了，那个什么鬼挑选妃的任务，她都已经忘到爪洼国去了好吗，系统倒好，时不时的就要拿出来提醒一下，用以打击她！ 不过，也亏得系统总是这样瞎折腾，让荷华渐渐对这件事无感，甚至有时候都能若无其事的用这件事情跟系统开玩笑了。 系统哼哼，“我不打击你这件事就不存在了吗？你别忘了，任务失败可是要扣除一千积分的！” “那又怎么样。”荷华脸色不变，“反正按照你说的，扶苏迟早都要娶妻，等他娶完了，这个任务当然就完成了。任务又没有期限，一直等着就是呗！” 系统：“”她说得好有道理，它居然无言以对。 在荷华跟系统说话的时候，那位内侍正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始皇让他来请丹阳道长，虽然没限定期限，但他可不敢拖延，这万一要是事情做不好，他就要回去面对始皇的怒火了！ 所以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只能继续哀求。不管他说什么，荷华都态平和的回答，但就是不给准话，直等到天色暗下来了，她才道，“时候不早了，今日怕是赶不回去了，各位天使稍安勿躁，明日贫道跟你们进宫就是。” 反正今天没有回去，已经表明她的态了。她又不可能真的跟始皇对着干，拖久了万一惹恼了始皇，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日清早，荷华不等那内侍带人来请，直接下了山，到驿站门口等着。——万一对方带人来，到时候自己岂不是要当着他们的面，抓着绳爬下去？这破坏得道高人的形象了！ 进了宫，始皇并没有立刻召见，荷华被安排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宫殿里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天，天色将暮的时候，才总算是有人来请。 荷华忽然紧张起来，一边跟着宫人往前走，一边在脑里跟系统说话，“我好紧张啊，待会儿会不会在始皇面前露馅儿？” “不会的，始皇就是脑洞再大，也不可能猜到你是个女人变的吧。最多是怀疑你只是个走江湖行骗的道士，到时候你露一下自己的本领，就可以了。”系统安慰她。 又不是国家选士，没有那么多严格的规矩，根本不必担心。 倒是丹阳道长的来历，恐怕始皇会认真的追问一下。毕竟如果一旦确认了，荷华献上去的东西，可是要入口的东西，不查清楚了，始皇哪里敢吃？ 果然，这一次的见面非常不正式，始皇应该是换过衣裳了，穿着的是一套玄色的常服，上面用银线绣了云纹，此外并无其他的图案装饰，反而显得他越发贵气逼人。 荷华行了礼之后，始皇便请她坐下说话，先是随意的说了些道家的典故经书，然后慢慢的问到了荷华的师承和来历。这些东西扶苏都已经提前编好了，他对始皇 的性情非常了解，最知道怎么说能够解除他的戒心。果然荷华说完之后，始皇的神色略微松动。 接下来又说了一些闲话，然后始皇便说起自己进来精神不好之类的话。荷华闻言，主动提出给他诊脉。在辅助系统的帮助下，成功的忽悠住了始皇，还给他开了一副药方。 之后，任由始皇怎么暗示灵丹的事情，荷华都不松口。最后始皇无奈，只能留她在宫里住下。 跟着宫人安置下来之后，系统又开始叽叽喳喳的在荷华的脑里说话，“始皇果然非常霸气，扶苏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他一样啊！！！”语气里掩不住的惊叹。 荷华忍不住笑着说，“那要让你失望了，我觉得扶苏一辈都不会变成始皇这个样。” 虽然当了皇帝，自然威严日重，但是君王本人的性情也会造成不同的结果，扶苏秉性仁厚，手段温和，永远都不会变成像秦始皇这样霸气的样。 “其实也好。”系统失望了一会儿，又高兴了，“幸亏扶苏是这种性情，不然我们的任务还真没有那么容易完成。” 要是让荷华去帮助始皇，整天跟在他身边，那压力也忒大了。再说始皇这种性情，说不定不等完成任务，就被他砍头了。 “是啊。”想到扶苏，荷华忍不住笑了，心中蔓延着一股淡淡的甜蜜。那可是她看中的人啊。 第57章 论道 荷华本来以为，应付过去了始皇，这事儿就算是完了，却没想到，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始皇给她安排的住处相对来说较为偏远，已是宫城的边缘。 这也是应有之意，毕竟这些东西非是正道，始皇沉迷于此，定然遭致朝臣的反对。何况她现在有没有拿出足够受重视的东西，所以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对扶苏和荷华来说，这个安排，也正是他们需要的。 当然，始皇对他不够重视的结果就是，这处宫殿并不只有她一个人住，其他那些始皇带回来的方士，也住在此间。这些人之间本就明争暗斗，竞争激烈，此刻来了丹阳道长这个外人，更是让他们都生出了警惕之心。 毕竟荷华走的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道。其他人都是努力奉承始皇，然后得到现在的位置，然而毕竟毫无基础，好坏全赖圣心。荷华则是先在民间有了足够的声望，然后才入宫，相比之下，当然更令人警惕。 所以她入住的当夜，这处宫殿就已经颇不平静，那一夜还能好睡的，估计也就只有荷华一人了。 第二日她才起身，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前来拜访。 荷华听到宫人禀报有人来访时，还颇为诧异，然而系统已经在她脑海里摩拳擦掌，兴奋非常，“找麻烦的人来了！快把他们统统干掉！” 与此同时，荷华也接到了相应的支线任务。 她发现了一个系统苏醒之后的好处，那就是任务的颁布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板，她甚至可以跟系统有商有量的，慢慢的斟酌出一个对他们现在最好的做法来。 所以系统再烦，也还是要忍耐啊！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嘛！ 她一边研究任务，一边在脑海里问道，“什么人来找麻烦？” “不就是始皇带回来的那些方士嘛！他们自己没能耐，找不到仙丹，听说你能炼出仙丹，还能坐得住？” “”说得也是。 再说，荷华本来就是要来跟这些人抢饭碗的，被人惦记着，也是正理。常言道，不遭人嫉是庸才嘛，这些人这么紧张，可见她现在的处境是不错的，至少始皇那边表现出过重视的态，不然不会如此。 “那就请他们进来吧。”荷华挺直了背，捋着胡须朝宫人道。 来人有两个，都是中年男模样，其中一个长得方面大耳，一看便是敦厚有福之人，当然，具体到底如何，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另一个尖嘴猴腮，一脸精明，和前一个形成鲜明对比，两人都身着宽松的灰色长袍，看起来气质飘逸。 进了门，见到丹阳道长的模样，两人便先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笑眯眯的打了招呼，自我介绍，那个方面大耳的姓石，尖嘴猴腮的姓侯。然后解释了他们来拜访的缘故，“听闻始皇传召真人，吾等可是心急如焚啊！想着昨日真人尚需安置，不敢打扰，因此今日一早就来了。如今一见，真人果然风采卓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令人叹服！” 这不是变相的说他老么？荷华微微挑眉，恐怕这句话里面，唯有“心急如焚”这四个字最是真实了吧？ 怕自己来了之后，抢走始皇的注意和信重，夺走他们的地位？ 看来这年头，就算是当神棍，竞争也是非常激烈的，不好做啊！ 荷华笑眯眯的捋着胡须道，“两位善信谬赞，贫道不过是山野散人，庸碌无为，不敢当此盛赞。只是陛下那里推辞不过，故而前来。倒是听闻陛下身边有几位高才，通晓经义，明辨是非，二位想来也是其中佼佼。” 言下之意，我是个小人物，但你们好好的读书人不做，非要来掺和我们方外之人求仙问道的事情，大材小用，还要来与我比较，岂非贻笑大方？ 要不是这些人搅局的话，她根本不用到这里来住着，跟始皇周旋，想想就压力好大的好吗！ 不过这么说的话，荷华对这些人倒真是挺佩服的，她自己有系统和扶苏的支持，而且多少能拿出个丹药来糊弄一下，面对始皇的时候都觉得没有底气，这些人空手套白狼，居然还能一直糊弄住始皇，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据说谈恋爱的人智商会下降，依荷华看，沉迷仙道的始皇，智商估计也下降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的话，心里都要轻松几分呢。 连这些人都能在始皇身边混得风生水起，没道理自己做不到啊！ “扶苏只是让你在始皇面前周旋，没让你努力出风头引仇恨啊！”系统突然出声。 荷华一梗，忽然怀疑自己这个金手指真的是金手指吗？别人家的金手指都是鼓励主人努力奋斗搅风搅雨最好是天下闻名，怎么自家系统就这么低调呢？ 哦，对，系统让天下闻名的是扶苏，不是自己 这么想着，忽然有些心塞塞的呢。 那两人听了荷华的话之后，根本没听懂其中的反讽，只觉得荷华也听过他们的名头，并且来之前还打听过，可见心中对他们也是忌惮防备的。于是心中越发得意。 又你来我往了几句，这两人才说到正题。他们今天就是来打头阵，探探荷华的底，所以句句都是试探，可惜荷华对他们的问题一直避而不答，所以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这两人对视一眼，那侯生笑着道，“听闻丹阳真人入宫，吾等皆心向而往之，欲向真人请教道法。陛下知晓后，十分赞同，已定于日后在甘泉宫中论道，届时陛下亦会到场，还望真人不吝赐教。” 现在不说有什么用？反正等天后还是要说，而且是当着始皇的面。 荷华明白，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通过所谓的“论道”，甚至有可能会表演一些粗浅的所谓“道法”，让自己知难而退。 想法的确是不错，而且说起论道，荷华汗颜的想着，自己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说不定还真会让这些人占到上风。不过，她最大的优势，在于她能够炼制丹药，所以，这场论道，说不定对自己来说，反而是个转机。 在心里打定主意，荷华便开口道，“此事贫道还未听闻，不过贫道出身山野，何如各位善信知识渊博，恐怕这论道会，倒是要贫道向各位请教了。” 示弱的语言，加上她勉强的神色，让侯生和石生心中满意。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丹阳道长恐怕心中已经生了怯意，今天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于是便起身告辞。 荷华亲自把人送出去，更是让两人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回到屋里，荷华才有些担忧的问系统，“喂，我可真的一点儿道家的东西都不懂，到时候拿什么去跟人家论道啊？” 尤其是当着始皇的面。扶苏虽然不希望她出风头，但如果她表现得什么都不会，说不定会让始皇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到时候性命难保。 系统想了想，“道德经什么的我倒是知道，可是光是知道也没用啊。这些人既然敢提出论道，肯定深入研究过了，我们怎么可能比得上？”关键是论 道不比别的，如果只是要荷华自己一个人说的话，系统完全可以为她准备一张非常出色的演讲稿，保证所有人听了之后都云里雾里，不明觉厉，对她生出敬佩之情。 可是论道是要接受别人的提问和刁难的，这么做也许会适得其反。毕竟从你自己口里说出来的东西，别人多问两个问题就答不上来了，恐怕傻都知道里面有问题吧！最糟糕的是，提问的人还不止一个，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荷华一张嘴，也说不过别人那么多张啊。 “死马当作活马医，把道德经给我吧。”荷华说。 因为这是先秦时候就已经存在的著作，所以系统非常顺利的就把这本书添加到了兑换列表之中，而且兑换积分也再创新低，只需要五分。 系统很上道嘛，荷华兑换了这本书，然后就翻看起来，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在现代的时候，看古看不懂没关系，有注解和翻译嘛！可是现在这本道德经只有原，什么注解都没有，荷华之前又没有接触过，所以看了也不懂。 然而时间不等人，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甘泉宫在骊山附近，所以要提前赶去。于是第二日就有人送来了全新的衣饰，全都比照丹阳道长身上穿着的做的。虽然荷华的衣服是变装卡变出来的，并没有弄脏弄坏之虞，但是她还是将这件新衣换上了，讨个好兆头。 然后便有人来引着她出宫，登上马车，缓缓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反正一上荷华并没有碰到其他的方士。 第58章 傻眼了吧 在甘泉宫住了一夜，就到了论道这天。荷华被宫人引着，一前往甘泉宫的花园之中，据说论道的地点，就定在了湖心亭。 她到得早，虽然也有几个人已经到了，但是荷华都不认识，而且哪些人看向自己的视线带着敌意，也没有打招呼的必要，所以她到了自己的位置，便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一派悠闲的模样，倒是引来了几声窃窃私语。 之后其他人再来，见荷华这个样，当然也不会有人来打招呼。 不过，虽然荷华闭着眼睛，但系统是可以扫描周围情况的，所以荷华对现在的情形，也多少有些了解。 座位的安排非常有意思，始皇当然是在主位，略略靠下的地方还有两个位置相对，应该是有人要跟着始皇过来。之后才是他们这些人的位置，这时候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远远看去，荷华自己一个人占据了一边，另一边全都是其他方士，形成强烈的对比。 “来者不善啊！”系统在荷华脑海里感叹。 荷华嘴角抽了抽，“能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系统尴尬的咳了一声，“咳咳那什么，你的那个办法到底行不行啊？”现在的形势的确是很严峻啊，它觉得她们的胜算非常小！ 荷华在心里笑了一下，轻声道，“尽力吧，为了扶苏。” 对，为了扶苏。 荷华没喜欢过别人，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怎样的，在她自己，就是想把一切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愿意为他去做任何事情，只要有益于他的，她都会尽心尽力。 系统本来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是感应到走近的人，连忙提醒荷华，“来了！”顿了顿，又补充，“扶苏也来了！哦，还有讨厌鬼胡亥。” 荷华顾不得继续装作淡定，立刻睁开眼，朝着来望去。果然片刻后，一身玄黑王袍的始皇就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荷华一眼就看到了扶苏，即便是站在始皇身边，他也不会有丝毫逊色，反而是一者凌厉一者柔和，互相对比又互相柔和，显得相得益彰。相较之下，走在始皇另一边的胡亥虽然在长相上胜过扶苏许多，却也要稍显逊色。 不知不觉之中，扶苏已经成为了能够跟始皇相提并论的存在。荷华想起系统之前的问题，扶苏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跟始皇一样。她现在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答案，扶苏永远不会变成始皇这个样，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一条不逊色于始皇，甚至比始皇要更胜一筹的。 只不过两者气质相差多，所以平常并不容易看出来。但是两人站在一处，就会显出几分端倪。这几分端倪，聪明人如李斯等，恐怕早就看出来了。至于看不出来的，也就不必费这份心思了。 荷华的视线略略一转，落到了胡亥身边站着的一个人身上。 此人长身玉立，样貌出众，然而站在这样一群人中间，却毫不起眼。荷华眯了眯眼睛，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这个人就是赵高！ 虽然她来到秦朝好几年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这还是她次见到赵高。没想到对方居然长得这样出色！ 不过这也不奇怪，能得始皇的看重和信任，当然也要有其过人之处，如果赵高生得一脸猥琐，始皇怎么可能愿意天天见到这么个人，更别提将自己的孩交给他照顾了。 长得好看本来就是一种武器，尤其是面对始皇这种喜欢美人的人。——这是荷华私心揣，但是并非毫无道理。蒙恬的弟弟蒙毅大人，年纪轻轻便已位列上卿，时常出入宫禁，陪伴圣驾，除了他本人能力出色之外，长相恐怕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吧！ 在荷华思量之间，始皇已经领着人走了过来，自有内侍通报，所有人起身相迎。 始皇径直走到上的位置坐下，接下来的两个位置，自然是属于扶苏跟胡亥的。至于赵高等人，就只能站在后面了。 等众人重新落座，始皇才笑着道，“朕对丹阳道长仰慕已久，惜道长志存高远，不愿入宫，是以至今才能得见！这几位先生对道法亦有不少研究，言欲向道长请教，朕想，几位都是有道高人，想来就算只是请教，也必定是精彩绝伦，因此欲旁观之。还请诸位不要因此拘束。” 荷华闻言心中一叹，看来这所谓的论道，跟始皇也脱不了干系了。 不过也是，之前他召见自己的时候，自己就一直对这些东西避而不谈，恐怕始皇也是心中恼怒，才要让这些人来试试自己的斤两。如果今天失败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想着，她转头看向扶苏，便见扶苏微微蹙眉，面带担忧之色，也正看向自己。 荷华心中骤然一暖，反而生出了几分勇气和豪情。 她朝扶苏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这才转头看向对面的人，“道者，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也。若是只凭空口谈论便能得道，那贫道也不必多年苦求了。陛下盛情，恐怕丹阳今日要令陛下失望了！” “哼！丹阳道长莫不是怕了？”对面有个人扬声叫道。 荷华微微一笑，“道之所在，吾心向而往之，有何可怕。但若是将时间都用来与尔等辩论，无非是浪费生命，贫道不取之！” “砌词狡辩！不过是怕在陛下面前丢人罢了，你若现在认输，吾等倒是可以饶你一回！”又有一人开口道。 荷华这回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集中在为之人身上。 至于谁是为之人，只要看对面那些人视线扫过的地方，便可窥见一二了。 那人年约四十来岁，身着黄色对襟法袍，上绘八卦图，头戴偃月冠，脚着十方鞋，端的是仙风道骨，气质缥缈。 这大概是荷华来到秦朝之后，见过最像道士的一位了。不管他是真的一心向道，还是只是为了糊弄始皇，能够做到这一步，恐怕都是个难缠的对手。今天的事情，也许就是他一手主导，既然如此，他就是荷华最大的敌人！ 那人间荷华笑吟吟的望着他，便也笑着起身，朝荷华拱手道，“在下卢生，对道长仰慕已久。道长所言甚是，道不可言语传之，这是吾等唐突了。不过，吾等仰慕之心昭昭，还望道长不吝赐教。道长清修已久，想来道法高深，不如就为陛下与吾等展示一二。” 系统在荷华脑海里念这个卢生的资料，“燕人卢生，在始皇求仙问道的过程中占据重要地位，修长城和焚书坑儒这两件事都跟他有关系，对始皇的影响力很大。有人怀疑他是六国遗留下来的反臣，故意弄出这些事情，就是要让始皇遗臭万年，并且瓦解秦国。” 荷华眼神沉了沉。能够以异国人的身份，得到始皇的看重，可见不凡。且不说系统说的那个推测，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从结果来看，秦朝灭亡，的确是跟他有几分关系的。而他对始皇的影响力，更是毋庸置疑。 这样一个人，既然打定主意今日在此为难自己，想来一定准备充分。 她想得没错，卢生为 人自傲，自认为在“道法”的研究上，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所以才会当着始皇的面，对荷华提出挑战。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荷华彻底踩下去，因为，始皇身边帮助他求仙问道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至于其他人，当然都是依附卢生，站在他这一边的。唯有荷华异军突起，先是在民间有了巨大声望，等他们知道这人，想要收服或除去时，已经迟了。既然无法收服，自然只有毁去。 在说完那些话之后，他见荷华沉默不语，又道，“既然是吾等向道长求教，自然要先让道长看过吾等的本事！”然后转向始皇，请他允许开坛作法。 荷华囧囧有神的看着卢生表演了喷火，吞火，以及利用阳光点火等等“魔术”之后，就见卢生一脸得意的看着她，“还请丹阳道长赐教！” 荷华只能起身道，“贫道入道时，家师为贫道取字丹阳，便是希望贫道一心炼丹，以此入道，不为外物所染，因此也并未传授道法，恐怕要让卢先生失望了。”说着话锋一转，对始皇道，“不过，幸得陛下看重贫道，贫道无以为报，唯有焚香静心，为陛下开炉炼丹，以示诚意，请陛下恩准！” 归根到底，不管表演多好看，始皇想要的，是自己也能“成仙”，不管是仙家妙法，还是灵丹妙药，先要是他能用的才行。荷华抓住了这最根本的问题所在，当然不需要去跟其他人比什么“道法”。 对面的方士们听了荷华的话，立刻就傻眼了。 第60章 扶苏你熊的 果然始皇略略沉吟，便道，“不知道长炼丹，需要准备些什么？” 真是上道。荷华笑眯眯的道，“贫道欲以多年道行，沟通天地，为陛下炼制仙丹。可惜贫道资质有限，究竟未脱凡人之身，因此限制颇多。这第一点，便是要挑选山水汇聚，灵气充足之处，这倒是无妨，贫道清修的落霞洞，便是个好的去处。第二点便是要耗费大量凡间灵药，此一点贫道人微力薄，恐怕需要陛下相助。第点便是耗时日久，须得花费九九八十一天，方能丹成，此过程中不能被打扰，否则前功尽弃。” 虽然听起来是有很多限制，但是对人间帝王来说，终究都是可以做到的事情。始皇不免犹豫起来。 扶苏看出他心中的想法，便开口问道，“敢问道长，你开炉炼丹，可能保证最终一定能够成丹？” 要知道凡间灵药，上上千年份的，就算是帝王，也不可能拿出很多。如果炼不出来，那就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好东西，始皇凭什么相信他？ 荷华叹道，“仙药难得，贫道也无法保证。贫道只能答应，若是一次无法成丹，必定再接再厉。贫道可发心魔誓言，不为陛下炼出灵丹，贫道便一世不能突破天人之限，受九天雷劫，灰飞烟灭！” 前面说的都是废话，后面这一句却是颇为令人震动。 到底有没有九天雷劫，能劈得人灰飞烟灭，谁也不知道，但是丹阳道长这样郑重其事的说出来，却让不少人心下不由自主的就信了。 始皇最终还是点了头，答应荷华可以自主挑选库中的灵药，并且还会派人守卫在落霞洞附近，不让人打扰。 这等于是宣告了卢生等人的计划破产，非但没有让丹阳道长被始皇怀疑厌恶，反而让她紧紧的跟始皇绑在了一起，现在他已经答应了炼丹，除非他们自信能够有人炼出比丹阳道长更好的丹药，否则就绝不敢轻举妄动。 至此，扶苏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荷华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看扶苏看向自己的视线带上了几分赞许，她心里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因为人多，所以他们没有机会说话，接下来荷华要去“炼丹”，就更加没有机会见面了。 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荷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都在咸阳城，等自己“炼丹”结束，就可以见面了。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不用跟始皇面对面打交道，荷华也放松了很多，先是要求将作少府专门打造了一只足有一人高的丹鼎，运到落霞洞口的那个平台上放好。然后令他们讲周围清场，自己盘腿坐在鼎后，开始“炼丹”。 虽然对于荷华没有要木材感到很奇怪，而且对她根本不去生火，却只是盘腿坐在那里更是莫名，但是没有人会去问荷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等八十一天之后， 就能够知道结果了。 至于荷华，她只需要摆出高深莫测的样，然后等时间过去就行了。 这件事对当事人来说至关重要，但是在朝中其实并没有掀起什么大的影响。毕竟这种事非是正道，朝臣们不敢直谏皇帝，但也不愿意皇帝沉迷于此，所以当然不会多提。 一开始还会有一部分人注意一下荷华这边，但时间长了，她每天都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平台上“炼丹”，众人的兴趣当然也就逐渐消失，最后就没什么人关注了。 而现在，朝中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始皇出巡这件事上。 始皇二十九年夏，四月，始皇决定北巡。起因是驻守边疆的蒙恬发来奏报，言去年与匈奴大战之后，虽然秦国胜了，但也一偶不少人口财物被掳劫走，以致北地上郡两处人口锐减，再加上当时追击匈奴，也占了不少地方，难以管辖，因此请求始皇迁民实边，另置郡县。 古代人口的重要性就在于此，有了足够的民众，只要这些姓生活在那片土地上，那么只要过上十几年几十年，这个地方就真正被纳入大秦的版图了。 虽然对始皇来说，比之统一六国，这一点开疆拓土之功，不过聊胜于无，但身为君王，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领土小，所以始皇接到奏报之后，十分高兴，遂决定北巡，去看看当地的情况，然后再决定怎么处置。 经过去年的东巡之后，朝臣们已经有了经验，所以这一次的准备工作很快就做好，定下了随扈人员和出发日期。 但也有让人意外的地方，那就是扶苏，这一次居然要跟着始皇出巡！ 去年始皇东巡，扶苏被留下来坐镇咸阳，结果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打了一场仗，并且花光了国库里所有的钱。所以始皇宣布扶苏随驾之后，众人先是意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也许始皇是怕把单独留下，再出什么意外吧！毕竟去年为了贴补国库的漏洞，始皇可是从自己的内库拿出了不少东西，以至于去年宫中预算大减。 这种问题又不是什么大事，始皇也不能因此就过严重的责罚扶苏，既然不能避免，性把人带在身边，比较保险。 不过这样一来，留守咸阳的人选，就很值得商榷了。毕竟虽然说不能随驾略有损失，但在这个时候留守咸阳，也充分说明了始皇的信任。何况还可以趁机发展自己的势力，所以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这个位置上。 然而最后，始皇却是钦定了李斯留守，并且晋他为右丞相。王绾为左丞相，不过他年事已高，不问事，也就是说，李斯已经成为了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人物。 五月，銮驾出京。 直到这个时候，荷华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毕竟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炼丹，不会有人不长眼，拿这种事情来烦他。当然最重要的是，明面上她跟任何朝臣都是没有往来的，当然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会关心这种事情，于是也就不会通知他。 一直到八十一天过去，荷华炼完丹出来，才听说了这件事，顿时吃惊不已。她总觉得扶苏隐瞒了自己什么事情，在知道他随驾去了北边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清晰了。 她忍不住问系统，“你说扶苏这是在做什么？”她不相信这会是出于始皇自己的意愿。——就算始皇的确不大想让扶苏监国，这件事也是不好说的，因为皇帝不在，监国才是正理，就算始皇也不能随便更改。 但如果是由扶苏自己提出来，那就简单多了。他只要随便给个什么理由，始皇就可以顺着台阶下。 反正荷华相信，如果扶苏不想随驾，肯定有办法留下。既然他跟着去了，肯定有别的用意。 “呃这个我怎么会知道？”系统随意应了一句，然后转开话题，“别管他啦，扶苏在做什么，他自己肯定清楚，我们不用操心。倒是你，你这次可是打算炼丹失败的，秦始皇现在不在咸阳，还可以再拖一段时间，等他回来了，必须找出个像样的理由了。” 荷华心说，扶苏知道他在做什么，问题是他没告诉我啊！ 不过转念想想，这的确不是现在最重 要的问题。再说，蒙恬也在那里，也许扶苏只是想去跟他见个面呢。——之前他就觉得，扶苏跟蒙恬在计划什么，也许这次去，就是去完成这件事吧。 既然扶苏不让自己知道，那么猜测到这个程，也就差不多了。荷华将思转回自己的事情上面。 按照扶苏说的，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珍惜，她肯定不会头一回就炼出丹药来。但是，也要找个靠谱的理由，不然秦始皇可不会那么好说话。 不过这事反正不急，等始皇回来了，扶苏也回来了，到时候还可以跟他商量一下。毕竟扶苏比自己了解始皇，更能对症下药。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荷华的预料。 这一次随驾的人之中，除了扶苏和武官之外，始皇养着的那群方士也跟着去了。这次荷华不能去，他们当然要想办法让始皇恢复对他们的信任和看重。 始皇到达上郡之后，所见均是匈奴掳劫之后留下的废墟，因此唏嘘不已。卢生便趁机对始皇说，其实之前入海求仙人的人，虽然并未见到仙人，但却成功的进入了仙山之中。而在海外仙山上，他们发现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字，乃“亡秦者胡”。 原本他们并不知道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在意。然而此次随始皇北巡，沿途所见，皆证明了胡人只凶残，劫掠我财货，奴役我姓，实乃秦之大患，因此他怀疑，那“亡秦者胡”中的胡，指的就是这些胡人。所以上书始皇，希望始皇能警惕胡人，早做防备。 对于所谓海外仙山，始皇虽然并未尽信，但是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于是便召集群臣商议。 不过这种事，议来议去也没有什么结果，总不可能因为这一句话，就直接发兵去攻打匈奴吧！——好吧，实际上历史上始皇就是因此派遣蒙恬率军出击匈奴的。不过现在可不能这么干了。 原因很简单，去年蒙恬才跟匈奴打过一场，国库的钱消耗殆尽，至今都还没补回来。就算始皇想打，也根本不可能。 蒙恬道，“陛下请放心，去岁臣大破匈奴，追击胡虏余里，斩无数。胡人元气大伤，几年内应该无力南下。就算他们来了，臣也必定拒之于外，不让姓为之所扰。” 有一场胜仗在，蒙恬说话要硬气了很多。不过其他人还是有疑虑，以为大臣问道，“我大秦与胡人接壤之处不少，非止上郡一处，就算蒙将军有把握拒敌于外，那其他的地方呢？” 这也是实情，大秦东面和南面临海，倒是安全无虞，然而西北两面，却与羌人，匈奴，月氏等族的领地接壤，而这些民族，在中原统统只有一个名字——胡人。 这样长的国界线，就算是想要防备，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尤其从北地以往，上郡，云中，雁门代郡等地，皆是与匈奴接壤，匈奴人骁勇善战，凶残无比，与大秦的冲突最大。就算是这几个郡，蒙恬一人也防备不来。 就在此时，扶苏出声道，“人力不可及，并不代表就没有办法。父皇尚未一统六国时，我秦国与燕国，赵国都与匈奴接壤，当时亦修筑有拒胡长城，将士们只需立于城墙之上，便可轻松拒敌于外。如今六国一统，拒胡长城却仍在，何不将之修缮加固，连接成为一体，如此，自然不必担心胡人乘隙而入。” 一段话说得众人茅塞顿开。匈奴悍勇，说来也不过是仗着骏马飞驰，步卒难以抵挡罢了，若是有城墙阻隔，只需派人驻守关口，不但节省人力物力，更不必担心胡人找到薄弱之处进攻。 “此计大善，只是修筑长城，终究非一时一日之功，况且耗时耗力，事关国家社稷，还要选定可靠之人来负责才是。”又有大臣出言道。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扶苏居然主动请缨，“此事既然是儿臣倡，就请父皇交予儿臣主理吧！” 秦始皇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长，像是要看出他心中所想，“扶苏，你可知主理此事意味着什么？你是。” “是。”扶苏沉声道，“正因儿臣乃是大秦，就更该负担起这份责任。我大秦与匈奴几乎年年都有战事，每次纵使打赢了，也是损失惨重，儿臣不忍见姓因此流离失所，愿留在边疆，修筑长城！” 最后几个字铿锵有力，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扶苏是，他本可在咸阳城中享福，而不必亲自来做这些事情，所以此刻他主动请缨，朝臣都因此受到震动，就算是近来对扶苏有几分不满的秦始皇，也不由对自己这个儿刮目相看。 明面上看，留在边疆，远离都城，对扶苏来说，并不是好事。但实际上，秦始皇不得不承认，扶苏这一步走得十分精妙。 经此一事之后，扶苏在朝野之中的声望必定大涨，将来施政时当然就会减少许多阻碍。而且因为他远离咸阳，接触不到朝廷的重心，使得始皇自己对他的忌惮也减少到了最小，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这让秦始皇骤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的大儿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了。进退有据，有礼有节，与自己完全不同，却已经能够从他身上看到初初显露出的锋芒。 他的心思起伏不定，最终还是停留在对于自己拥有这样的继承人，大秦将来会有这样一位君王的欣慰上。 二世世以至万世，让大秦国祚永存，这的确是秦始皇最想要的东西，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哪怕他生性多疑，但是知道自己的继承人如此优秀，也是非常高兴的。加上扶苏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谦和有礼，对自己这个父皇也是绝对的尊敬，所以看在始皇眼里，自然是好多过不好。 最后，他微微颔，算是许可了扶苏的请求，“也罢，朕年轻时，亦曾多方征战，乃有今日。我大秦马上得天下，你身为皇室弟，岂可不知兵事？如今你能在边疆生活几年，增长阅历见识，也是好事。” “儿臣谢父皇成全，必当尽心竭力，永固我大秦江山！”扶苏高声道。 这就不单只是对这一次差事的保证，隐隐也在保证，将来他继承大统之后，也会继续这么做。但这一次，始皇没有怀疑他，而是看着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之情。 “好！”始皇站起身，扬声道，“朕命，上郡以北诸新纳之地，置九原郡，从汉中，河东，原等地，迁民实边！蒙恬为征虏大将军，统领北地，上郡，九原，雁门，云中，代郡诸郡兵马，驻守边疆，务必不使胡人入关侵扰！命扶苏为监军，并主管长城修建事宜！” “臣等遵旨！” 征虏大将军行辕内。 蒙恬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终于定下来了。我这段时日提心吊胆，生怕出了什么差错。现下想来，还是不及公成竹在胸。” 扶苏微微弯了弯唇角，“非是胸有成竹，不过孤注一掷。” 为了这件事，他筹谋了久，不会允许有任何的闪失和差错。 蒙恬闻言 第61章 骗子 “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点，千万别冲动啊！”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现在一定化身八爪鱼死死的拖住荷华。 可惜它没有，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荷华打包好行李，扛在肩上，然后下楼结了账，朝城门口走去。 “荷华！你不是真的要去上郡吧？好吧我知道这是废话，你是真的要去，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着急啊，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有什么好计议的？”荷华不以为意，准备好通关书和钱不就行了？ 系统已经快晕过去了，“你忘了吗，你还有个身份叫丹阳道长，你答应了要给陛下炼出仙丹，不然遭天打五雷轰的。另外，容我提醒一下，秦始皇要回来了，你的仙丹还没影儿呢。你要是就这么走的，可就变成炼不出仙丹，畏罪而逃了！” 荷华的脚步一顿。 系统说得也有道理。毕竟现在可是有一大群人在巴望着她倒霉呢，如果就这么离开，这些人一定会趁势攻击自己。 攻击她倒是没什么，反正不痛不痒。可是那样一来，扶苏之前的苦心，就都完全白费了。 虽然心里很生气，但是荷华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如果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走，浪费了这一步棋，万一破坏了扶苏之后的安排，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她可是有主线任务的人！扶苏要是失败了，她可是会被抹杀的！ 所以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坚决不能做。 不过，要她继续等下去，也不可能。现在已经是夏末秋初，从咸阳步行前往至少需要十几天的时间，谁也不知道始皇的銮驾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再不走，等天气转冷，就真的没法走了。——她可以顶着严寒和风雪赶，但总不可能在寒夜里露宿荒郊。 荷华想了想，自己往北走的上，有大的可能正好遇上始皇的銮舆，心下立刻有了决定，于是继续迈开步往城门走。 “喂，荷华，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你再考虑考虑啊喂！” “我觉得”荷华没有停下脚步，在脑海中回应系统的话，“你好像很不希望我去上郡似的？是我的错觉？” “没没错，就是错觉！”系统打哈哈，“我怎么可能不想让你去嘛哈哈只不过这里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我相信你是个以大局为重的好姑娘，对不对？” 荷华笑了，“真的？你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系统：“”qaq为什么它感觉到了杀气！ 还没会撒谎的系统很捉急，“真的”两个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它只能打哈哈了，“那个我是觉得，扶苏让你留下，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啦，你要是就这么赶过去，说不定反而会坏事。咳咳我想等他安顿下来了，应该也会跟你联系的，你不妨等一段时间啊。” 荷华眯了眯眼睛，“你觉得他让我留下有他的道理，所以说其实你早就知道扶苏的这些安排了？” 系统沉默。 居然是真的！荷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喂，你是我的系统对吧？我以前虽然吐槽你偏心扶苏，但是真的只是随口说说，你居然真的给我偏心他！我要跟你友尽！” “不是偏心。”系统弱弱的抗议，“这是系统的设定，扶苏做的事情有助于主线任务的完成，我就不能破坏。我也不能让你知道，除非扶苏主动告诉你！” 荷华皱眉，系统居然还有这么坑爹的设定你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她想了想，沉声道，“现在有个将功折罪的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抓住机会了！” “什什么办法？”总觉得荷华的黑化好像还没过去啊，有点吓人，嘤嘤嘤 “反正扶苏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之前的谋划就不用保密了，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扶苏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件事？” “那我真的说了哦！”系统考虑了一下，觉得荷华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答应了，不过还是再提醒，“你听完了千万不要生气，一定要冷静！” 荷华吸了一口气，“说吧！”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听到，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了呢！ “这件事，扶苏大概是从让你出宫，化装成丹阳道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了吧。”系统果然扔出了重磅炸弹。 居然从这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也就是说，后面发生的事情，不管是被刺杀也好，打仗也好，被罚跪庙也好，直到现在留在北疆全部都是他计划中的事情？而他，只不过是在演戏？” “是。”系统说，“在遇刺之后，扶苏就已经做好了之后的打算，他先是利用刺杀这件事，一举除去荣禄这个对手，并且成为，然后因为知道始皇对自己的忌惮，所以在始皇东巡时，策划了匈奴入侵之战。有蒙将军配合，这是很容易的。花光国库的钱也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让始皇生气却不至于过生气。” “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北巡时能够成功的留在北疆。因为不管是对始皇，朝臣们还是他自己，这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说真的，系统对扶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它选定的未来君主，这眼光，绝了！ 荷华几乎不敢相信。 或者说是不愿意去相信。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从头到尾都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个傻瓜一样，担心，焦虑，尽心尽力的去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想要为他增加一点点筹码这些事情，在扶苏眼里，一定很可笑吧？ 亏她一直觉得他温润如玉，有君之风。却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城府，不光是自己，其他那么多人，包括始皇在内，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这样的人还需要别人为他担心？还用觉得自己一旦轻举妄动，就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影响？哈！ 连自己之前决定要去北疆亲自质问他的想法，现在看来都像是个笑话。从始至终，自己在扶苏心里，恐怕从来没有占据过什么重要的位置吧！既然是这样，那么对自己的隐瞒，不在意，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但她又不能不相信。系统刚没必要骗自己，何况现在回头去看，许多事情的确是早有端倪。如果她细心一点，说不定早就看出来了。 至于系统对自己的隐瞒，荷华本来很生气，但想想也就算了。毕竟这是预设程序，系统无法反抗的。如果不是自己蠢，如果能早些看出那些蛛丝马迹，她相信，只要自己问，系统就会说。 “你说得对。”过了不知道多久，荷华终于平静下来，语气平淡的对系统说，“扶苏不让我跟着他去北疆，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不去了。”说完之后，就转身走回了客栈。 有什么道理呢？不过是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所以有和无都没什么关系，真的去到那里，说不定也只是给他拖后腿的。 一直以来，她把自己看得重，甚至因为 有系统的存在，所以一直觉得自己能够给与扶苏很多帮助。但是现在看来，那些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扶苏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每一步该怎么走，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可是荷华自问，如果不是扶苏给了她这样的错觉的话，她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幻想里越陷越深，连自己的位置都看不清？ 这么逗着自己，很好玩吗？扶苏这个大骗！ “荷华，你还好吧？”直等到回到了客栈的房间里，系统才小心翼翼的问。 “很好啊。”荷华的表情很平静，声音也平静，似乎一切如常，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越是这样，系统就越是担心好吗？ 荷华根本不是会掩饰自己情绪的那种人，她现在这么平静，说明她心里是真的觉得挺好的。可是这这不对啊！ 系统自问，要是它是荷华，发现原来一直以来的一切，都只是别人设下的一个局，自己则是局中可有可无的棋，它绝对会生气的好吗？最起码也要把扶苏臭骂一顿吧！ 所以这也是之前它不敢告诉荷华这些事的原因，毕竟荷华的努力它是看在眼里的，对扶苏更是尽心尽力，哎这么想想，扶苏好像挺渣的啊 系统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其，其实吧我觉得扶苏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想啊” “你不用再替他说好话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理解。”荷华打断系统的话，“好了，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回骊山。” 不就是划清距离吗？谁怕谁啊！ 第62章 无动于衷 “你听我说啊！”系统暴躁的咆哮，“听我说完再做决定行不行？！” 荷华拿东西的动作一顿，她本来想说“我不想听”，但是转念一想，这简直跟狗血剧里面“你听我说解释啊！我不听不听不听”的经典桥段像了，她自认为不是那么矫情的人，那就听听好了。 但是当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之后，系统又一直没有动静。荷华等了一会儿，无奈的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系统顿了一下，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多喜欢扶苏？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荷华下意识的想要肯定的回答，却被系统打断，“荷华，你认真想想，你真的为他做什么都行？包括不再回现代去？” 荷华收回了拿着包裹的手，将双手放在身前，无意识的扭着手指。那是一种紧张和犹豫的心态。 她觉得自己能为扶苏付出许多，但具体到这件事上时，她竟然无法肯定了。 她有多多放不下的东西。渐渐年迈的父母，家里养的猫，阳台上的那盆花，楼下粉面馆的牛肉粉，校食堂的干煸四季豆冬瓜炖排骨，校门口的过桥米线，奶茶店的帅哥店主，一个宿舍的同，网络上的同好，还没有追到结局的小说和漫画 多多，那是她的世界，那是她过去的人生，无法忘却，无法抛弃。 这些事情一直牵扯着她，纵然是发现了自己的感情，也不敢去放松，不敢去承认。 她牢牢记得自己是要回去现代的，因为在那边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人，还有那么多没做完的事。 既然要回去，那秦朝的一切，都注定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荷华虽然性比较爽朗，却不是不顾后果的任性，明知结果是这样，又何必再去尝试？ 但感情的事情，如果只凭理智就能够处理好的话，那也不能成为千年来都令人目眩神迷难以摆脱的东西了。 情之一字，最动人的地方，也许就在于，你根本揣测不到碰到它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会为了另一个原本不相干的人，变得几乎不像自己。 这世上会有那么一个人，你越看越喜欢，喜欢至无可自拔，就算只是想起他的名字，都觉得满心欢喜。若他肯对你多说一句话，笑一笑，那简直像是晴天里，全世界的花儿都开了，有风和白云朵朵，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凑在了一起，让人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欢喜自己有生之年竟能遇上这样好的事，世界上最好的事。 舍不得眨眼，舍不得退开，生怕这美好短暂，不经意间就溜走了。 她喜欢扶苏。 也许是那一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也许是从薄薄的书页上读到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也许是他在自己面前拔剑自刎而自己却无力阻止，也许是日日夜夜的相伴，从两个陌生人渐渐熟悉，陪着他一走到今天 感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发酵，等她明白时，已然深陷沉沦。 对荷华来说，这境况其实并不好。因为她还有着必须要回到现代去的理由，因为她无法下定决心与他相伴到老。 就像古人说过的，心不动则不伤，既然动了心，怎么选好像都是错的。 “我不知道”荷华呢喃着道。 系统一副“早就猜到”的语气，“既然这样，那你又何必责怪扶苏？有些事我们能想到，扶苏会想不到吗？” 荷华心中一震。 有个问题，她始终没有想过。不知道是想不到，还是不愿去想。 她的心思，扶苏知不知道呢？ 当然是知道的。他这样聪明，能够洞悉一切的难题，如何能测不到她这份小小的心思。 但他无动于衷。或者说，所以他无动于衷。 他知道荷华心中喜欢他，但他更知道，荷华迟早都是会离开的。所以他在计划一切的时候，会有意无意的将荷华划出去，跟她保持距离。 这是对两个人来说最好的方式。 她无法责怪扶苏的疏远和不信任，因为她一直以为的全力以赴，其实也是有条件的，而扶苏清楚的看到了。 的确让人无法反驳，可他也未免过清醒，清醒得有些残忍。 “原来是这样。”荷华苦笑了一下，“系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如果不是我自己没有把持住，陷入了这种纠缠不清的感情，其实我跟扶苏应该是可以很好的合作的。” 这只是一个任务，但她认真了。 系统原本的确是只想提醒她这一点，但看到荷华这么失魂落魄的样，也有些不忍，连忙安慰道，“其实也不全是这样，扶苏心里还是挺关心你的。去北疆本来就危险，你留在咸阳也不错啊！丹阳道长这个身份跟扶苏更没有也别密切的联系，他的事情，就不会牵涉到你。” “你别安慰我了。” “真的！还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讲。”系统犹豫着说，“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吧？其实扶苏真的很关心你，你记得吧，原本你们的计划，是让丹阳道长在有了足够名声之后，就入宫伴驾，但是后来变成了让你跟始皇身边的那些方士形成平衡，分薄始皇对他们的重视。这比之前的设想安全了好多。” 荷华闻言，眼前一亮，只觉得一直阴霾着的心情，似乎有了拨云见日的迹象。 其实她愤恨的，不过是扶苏的无动于衷，他将自己珍重爱恋的感情弃如敝履，毫不在意。当她知道他并不是如此冷漠薄情，自然就很轻易的原谅了。 其实也是她钻牛角尖过，毕竟扶苏的态她自己能够感受到，那些关心也不似作伪，不能因为一件事就全盘否定。 荷华始终相信，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她跟扶苏之间，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很多可以联系的地方，何必要因为爱而不得就彻底否定呢？ 这回荷华是真的冷静下来了，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但是，她心里又重新充满了斗志！ 荷华笑着抓起背包，大步往客栈外走，“出发！” 系统：所以我安慰了你这么半天到底意义何在？！等等你的方向不对啊！ “你这是要去哪里？这不是回骊山的！” “去上郡啊。”荷华心情大好的回答。 系统：“” 在上郡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之后，始皇便准备回銮了。不过对始皇来说，这次出来，直奔目的地，处理完事情之后再回咸阳，跟平时在宫里处理政务根本没什么差别，而且还要长途跋涉！ 所以在返程的途中，始皇命人放慢了速，一游山玩水，行程自然也是一拖再拖。 于是直到快要走道咸阳与上郡的交界处，荷华才遇上了始皇的銮舆。 这天夜里，荷华变装成丹阳道长的模样，利用隐身卡，悄悄摸进了始皇行辕。 没错，这就是她想出来的处理炼丹失败这件事的办法——深夜偷溜进始皇的住处，给他留下一封信。一来解释自己的行为，免得别人以为自己是畏罪潜逃，某些人借机给自己泼脏水。当然更重要的，是要给始皇一种威慑。 戒备森严的行辕中，丹阳道长却能够突破重重保护，进入始皇的房间而不被人发现，足够令始皇心惊胆战了。他也许会对自己生出不满甚至杀意，不过同时心中也会有几分戒惧，让他不敢轻动。 当然了，这都是之前的计划。因为荷华摸到始皇的屋前，才发现屋里并不只有始皇一个人，而且灯火通明，一看就是还没休息。荷华转了转眼珠，悄无声息的摸过去，凑在窗下偷听起来。 “唉！”屋内传来一声长叹。 有人问，“吾皇何故叹息？”听声音，是那个跟荷华针锋相对的卢生。 看来自从上郡发生的事情之后，始皇对他的确是越来越信任了，连这么大半夜的，都要他随侍身边。荷华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连忙竖起耳朵。 但听始皇道，“丞相传来消息，言丹阳道长此次炼丹失败，之后一直在闭关。也不知情形到底如何。” 卢生听了这个消息，几乎难以抑制心中的窃喜。如果丹阳道长炼丹成功了，他一时之间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是现在，他居然失败了！大好的机会送到了自己面前！ 于是他肃了脸色，郑重的道，“陛下，许是丹阳道长自知功力不够，愧对陛下，所以才对人避而不见。说不定等丹阳道长出关，就会有新的想法呢？” 这话明里是替丹阳道长开脱，却句句都在暗示他能力不足，之前都在骗人。 第63章 卢生此言大谬 果然，被他这么扇阴风点鬼火，始皇更加不悦，冷哼一声道，“他当初信誓旦旦，承诺为朕炼丹。若是有真材实料，怎会炼不出丹药？卢生不必为他求情，朕倒是要看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不过在生完气之后，始皇心中还是有几分不甘，“难道朕对上天的心意还不够诚吗？为何一直都无法求得仙药？” 卢生闻言，心头微动，这对他来说，正是个最好的机会。 了解始皇性情的人，并不是只有扶苏这边的人，卢生能够这么快扶摇直上，成为始皇信任的人，其察言观色，揣摩上意的本领自然不低。 他知道，始皇是个非常多疑的人，所以通常也很难真正信任什么人。别看自己如今这般得帝王宠爱，若是一直求不到所谓仙药，迟早有一天始皇也会对自己发作的。 但是现在，始皇难得的在自己面前露出了这种不确定甚至是迷茫的神色，也正是自己更进一步，得到他的信任的大好机会！ 只要操作得当，那么将来，也许始皇身边，就只会有自己这一个可信之人了。到那时候，只要能糊弄住始皇，天下之大，还不是任由自己掌控？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看准了始皇的心思，把这所谓求仙问药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他根本不信世上有所谓神仙之药，所以如今自然要尽早为自己打算，免得将来因此触怒始皇。 于是他对始皇道：“陛下几次派人寻求灵芝奇药与仙人不得，臣心中其实一直有一种猜测。或许是因为其中有什么东西阻隔，令仙药与仙人无法出现于陛下面前。” “哦？”这个说法倒是十分新鲜，始皇不由生出了几分兴致，问道，“此言何意？＂ “臣尝听闻，世间人主时常隐秘出行，以辟邪驱恶，盖因此邪恶于仙人有所妨碍，只有避开了邪恶，方可成为真人。真人者，入水不濡，入火不爇，陵云气，与天地久长，如此可见仙人。如今陛下所居之处，非止人臣，人人皆可知之。加上陛下每日处理政务，未能恬倓。此大有害于仙人，乃陛下不能得见仙人之因。使皇上不让人知晓自己所居之处，然后不死之药或许可得。”卢生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因为秦始皇过忙碌，花费大量时间在处理政务上面，于是沾染了许多的“邪恶”，必须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居处，才能避开，然后成为“真人”，这样才有机会求到不死之药。 不过实际上，一旦始皇成为“真人”，便能够“与天地久长”，那时候有没有不死药，就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虽然听来荒谬，然而秦始皇却是颇为心动。 无他，这件事并不需要他做别的事情，只需不让朝臣知道自己的住处就是。而这一点对秦始皇来说，并不难办到，或者可以说，这个提议，正好切合了秦始皇的心意。 他是个多疑的君主，到了这个地步，前似乎已经没有可以奋斗的目标了，于是注意力不免转移到别处，当然也会担心自己身边出现犯上作乱之人，若是自己的行踪每时每刻都被人知道，对始皇来说，可真是寝食难安。所以卢生这个提议，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这才是他想要答应的根本原因。 而对卢生来说，如果真能因此隔绝宫内宫外的消息传递，让始皇的情况永远成迷，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对他来说，当然也是有好处的。 挟天以令诸侯，不过如此。 然而就在始皇心动，打算开口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卢生此言大谬！＂ “谁？”听到这个声音，屋里屋外的人俱是大惊，值夜的禁卫们更是立刻警觉起来，纷纷聚拢在始皇屋外，警惕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声音继续笑着道，“贫道闻陛下已然返京，因此前来觐见。”说话间，丹阳道长的身形突兀的显露于人前。当然，不是在窗下，而是在不远处，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看到他是怎么出现的，这更是令所有人心惊。 始皇却始终保持平静，闻言淡淡道，“原来是丹阳道长，宣。” 虽然声音语气都为平淡，然而他心中却已是惊怒不已。虽然他还没开始按照卢生所说，隐匿行藏，然而始皇既多疑，当然在这种事情上格外重视，自认为自己的行辕是足够安全的，可现在，一个游方道士，这么轻易的就混进来了，却没有任何人发现！ 其实荷华也是迫不得已。 原本她只是打算丢下一封信，然后就离开。但是听到卢生的话之后，她便立刻意识到，这么做不但会让始皇忌惮，更会将始皇彻底的推到卢生那边去。毕竟他可不愿意受人威胁。 但是在荷华看来，卢生此举实则是狼野心，当然不能让始皇被他忽悠了，所以才不得不暴露行藏，开口反驳他。 她进了屋，先是向始皇行礼，然后才继续道，“贫道方至此间，便听到了卢生高论。只是贫道以为，此言大谬！陛下乃天下君主，之所以宫墙巍峨，殿堂俨然，便是为了令姓见之而生敬畏。是以君主居所，必定堂堂皇皇！让人抬眼可见！倘若陛下隐匿行藏，岂不使姓惊慌，臣相疑，以致朝纲混乱，天下浩劫？” “荒谬！”卢生出言反驳，“如今天下承平，海晏河清，纵使陛下隐匿行藏，又怎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景象？道长危言耸听，只怕过了！” “天下是否平，陛下心中定有公论。倒是卢生，你教唆陛下隐匿行藏，令君臣相疑，到底是何居心？莫非你是想隔绝内外消息，把控禁宫，令所有事情都在你之掌控下？！”荷华冷笑反击。 秦始皇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阴郁，看着卢生的视线都不再那么亲切了。他是聪明人，一旦冷静下来，又被人提醒，自然能看出卢生狼野心，而自己居然真的差点儿就为之所趁！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卢生，仿佛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就会立刻勃然大怒。 卢生心中忐忑，却犹自不服输的道，“道长这般恶意揣测于我，到底是何居心？陛下求不死之药心切，可道长信誓旦旦说要炼丹，如今却出现在这个地方，我才要问问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他难以自辩，性先把火引到荷华身上来，至于自己的事，等始皇冷静之后，自然能找到机会解释。 荷华摇头道，“贫道会出现在此间，自然是为见陛下而来。”她说着又向秦始皇行了一个礼，然后才道，“贫道此次炼丹失败，有愧陛下信任。幸好并非全无所得，因此贫道闭关苦思之后，决定周游天下，寻找药引。因此特来向陛下辞行。” “药引？”秦始皇疑惑的问道。 “是。”荷华道，“贫道所炼制的丹药，名为七宝如意清灵丹，需以大功力，辅以凡间灵物，如千年人参，千年珍珠，千年黄精，千年灵芝等物，并以四时无根之水为引，地心火炼制九九八十一日，方可成丹。此丹有起死回生之妙，长生不死之能。” 她说着话锋一转，“但陛下内库之中的灵药 ，多为年，加上贫道不过凡人之体，功力有限，难以有此奇效。不过亦可延年益寿，强健体魄，令人神清气爽，心思清明，身轻如燕。只是灵药难得，四时无根之水难得，却都不及地心火，只凭机缘巧合。是以贫道要出外游历，特来向陛下告辞。” 相比于卢生之前夸夸其谈的“真人说”，荷华的可以炼制出来的“七宝如意清灵丹”听起来当然更加靠谱。虽然那些东西也是十分难得，但至少比虚无缥缈的仙人要更有希望，不是吗？ 所以始皇听说之后，心中的疑虑虽然没有放下，但是脸色却已经好看多了。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长怎么到达此间的？”始皇问道。 言下之意，我这里禁卫森严，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来，让我很不放心啊！ 荷华连忙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陛下乃天，身具龙气，气冲霄汉，而贫道略懂观气之道，陛下所在，贫道只需抬眼一看，何处紫气冲霄，自然可知。至于隐匿身形，不过小道尔。陛下身具龙气，贫道只需靠近陛下，法术难以维持，便会现形。” 这一大段话不仅是在恭维始皇，令始皇对他放心，更重要的是，言辞之间直指卢生之前让始皇隐匿行藏的说法。 ——既然陛下身具龙气，有点儿道行的人看了就知道，那再怎么隐匿，也是没有用处的。再说身具龙气本来就邪辟易，根本不需要躲躲藏藏的来避开所谓“邪恶”。始皇建立不世之功，自然睥睨天下，当然是这种说法更令他喜欢。 第64章 扶苏失踪了 在这一次出行之中，系统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可以用积分兑换钱，而是地图功能。 荷华本来就是个痴，更何况这时候的道错综复杂，她根本没办法知道自己所走的方向是不是对的。能够一直找对方向，系统功不可没。 但即便如此，一上还是遇到了不少乌龙之事，等荷华来到征虏大将军行辕所在的上郡县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而一个月的风餐露宿，也让荷华看起来非常糟糕。 “不能就这么找过去。”荷华坚定的表示，绝对不能让扶苏看到自己现在这个鬼样。 她性格大大咧咧，虽然说不至于女为悦己者容，花多心思在梳妆打扮上面，但是也不希望扶苏看到自己满身狼狈。 于是她只得先找个地方梳洗更衣，然后才去征虏大将军行辕打探消息。——她现在的身份不合适直接进入军营找人，所以只能先打听一下消息，毕竟扶苏不可能住在军营中，找到他的住处就行了。 却没想到，这么一去，居然让她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原来扶苏现在根本不在上郡，并且处境还非常危险！ 在始皇命扶苏总管督建拒胡长城事宜之后，扶苏便立刻离开了上郡，前往九原。 毕竟，有了新设的九原郡，上郡已经完全不跟匈奴接壤了，这长城自然也要修到九原郡去。 扶苏这次是一个人去的，因为蒙恬还要在这边安排迁徙姓到九原郡安置的事宜，另外他既然总领几个郡的军务，等闲也不会到那么危险的前线去，大部分之间都要在上郡处理公务。 所以这次，他只是给扶苏划拨了一个几人的队伍随行保护。按理说这些人也应该够用了，毕竟只是保护扶苏，又不是去打仗。 但是谁能想到，扶苏这么想不开，亲自跑到最前线与匈奴接壤的地方去考察呢？要知道这时候可是秋天，正是匈奴人南下大草谷的时候。而扶苏就是这么背运的，遇上了一个匈奴人的小队。 当然，虽然匈奴小队皆是骑兵，但几人保护扶苏，就算不能抗衡，至少可以逃走。 坏就坏在这个逃走上。士兵们分成两队，一对护着扶苏逃走，一队留下来缠住匈奴骑兵。 然而留下来的小队在损失过半之后，终于从匈奴人刀下逃了出来，回到九原城报信，却没有遇到本该早就回来了的扶苏。 扶苏失踪了。 这消息直如晴天霹雳，震得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毕竟当时扶苏身在大秦跟匈奴的边境，如果他没能逃回大秦境内，岂不是说他已经进入了匈奴地界？ 他的身份如此特殊，一旦被匈奴人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蒙恬被这个消息吓坏了，但是又不敢大张旗鼓，生怕匈奴人发现什么，只能不动声色的派人去找。 不过别人能瞒住，自己军中的人是瞒不住的。所以这个消息，就给荷华听了个正着。——确切的说，是系统听了个正着，然后转告给了荷华。 荷华吓得差点儿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惊慌失措的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扶苏现在有危险吗？” 虽然距离远，系统扫描不到扶苏，但是因为主线任务跟扶苏紧密相连的缘故，系统倒是可以察觉到扶苏现在的状态，所以连忙安慰荷华，“没有，扶苏没有生命危险，说不定他正在哪里躲着，只是没找到机会回来呢？” “那就好”荷华松了一口气。 在来的上，她心中不知道多少次责怪过扶苏，觉得自己不能轻易的原谅了他，但是当听到他出了事，甚至可能会危及到生命安全时，荷华才发现，自己此前的那些心思都如此微不足道。 欺骗也好，隐瞒也好，疏远也好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人都没了，再去计较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现在去找蒙恬吧。”系统又说，“他那里说不定有更详细的消息，也可能扶苏已经被找到了呢？” “不。”荷华想了想，摇头，“要是蒙恬真的有消息的话，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扶苏肯定还在九原，系统，我们去那里找他吧！” “你疯了？”系统大惊失色，“虽然有我跟着，保护你的安全应该没问题，但是那里毕竟很危险，刀箭无眼，要是遇上匈奴人的队伍，就算是我可能也会兼顾不过来。” 它本意是劝说荷华，却反而坚定了她的想法，“对，所以扶苏正处在这样的危险之中，你别忘记了我们的主线任务是什么，要是扶苏出了事，我跟你都不会有好结果！” “好吧，去九原。”系统也只能妥协。 因为是刚刚新设的郡，之前是匈奴的属地，所以九原郡内目前还非常冷清，要等实边的姓迁来之后，才会慢慢地热闹起来。 另外为了防止匈奴人借助地形之便，前来骚扰，所以蒙恬在这里派遣了大量的驻军，再加上扶苏失踪之后派来找人的，可以说整个九原现在的防卫都非常紧密。 然而荷华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放松一点。 蒙恬对九原郡的控制这样严密，却还是没有在这里找到人，那就说明，扶苏可能真的不再大秦境内了。 而要出关去找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来怕遇上匈奴人的小队，到时候损失己方的力量。最重要的，还是怕匈奴从他们的动作之中看出什么来，反而会让扶苏的处境更加糟糕。 为了避免纠纷和麻烦，荷华这一都是避着人，并没有跟大秦的军队正面遇上，十分顺利的摸到了九原与匈奴交界的地方。 说是边境线，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而军队驻扎在不远处的寨堡之中，定时过来巡逻，所以这片地方实际上荒无人烟。 系统确定的方向，然后再一次问道，“荷华，你真的要去吗？那边就不是大秦境内了，发生的事情都难以预料的。” 荷华给它的回答，是直接抬脚走进了茫茫草原之中。有系统定位，她不必担心会迷失方向，直接朝着扶苏失踪的方向走。到了地方之后，模拟当时扶苏逃走的线，一追踪下去，也许能有所获。 这个办法蒙恬当然不会想不到，只是茫茫草原上并没有特别的标志物，而且人马过的痕迹，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无踪，追踪起来非常麻烦，最后跟丢了。 但是荷华不同，她有系统帮助，辨别周围的蛛丝马迹，甚至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扶苏。虽然仍然是大海捞针，至少可能性大大的增加了。 不能指望别人，这是荷华从小到大所到的最实在的一件事。别人可依而不可靠，遇到的事情，与其等着别人来帮忙，不如自己去做，至少主动权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在大半天之后，他们来到了一片连绵的群山脚下。据系统介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阴山。古诗里“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阴山”的阴山。 扶苏就是在这里失踪的。他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正 是为了考察地形，为将来建长城做准备和规划。 事实上，历史上的长城就是沿着阴山一线而建立的，因为阴山本身就是天险，就算是匈奴人，要过此处，也只能从特定的几个山谷进入。在阴山脚下修造长城之后，将来就只需要在几个特定的地方派兵防守，其他地方定时巡逻即可。 再说，依山而建的好处还有很多，比如不必担心没有土石可以建筑城墙，就地取材，也可以大大节省运输建筑材料的成本。 所以虽然这个地方目前还是匈奴人的地盘，但是扶苏还是到这里来考察了。 原本一切都还算顺利，因为匈奴人逐水草而居，也从来没有要修筑城池的意思，虽然占据天险，却也不怎么运用。——原本他们的优势就在于骑兵冲阵，真要是修筑寨堡，跟大秦打攻城战，也未必能打得赢。 因此这里名义上是匈奴的地方，但是因为距离大秦近，尤其是九原被大秦军队占领之后，匈奴人便远远撤到了草原内部，放弃了这个地方。除了那些打草谷的小队，基本上不会有人过来。不然的话，就算扶苏想来，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可惜再怎么保险，最后还是出事了。 荷华站在山脚观察了一阵，才问系统，“我们现在怎么走？” 目前摆在他们面前的有条，第一条是上山，这个已经可以排除了，阴山之所以成为天险，正是因为此山难于攀爬，扶苏没必要也不会去走这条。 第65章 谁能够阻挡他 第二条是往南走，回大秦境内，这条也可以分为两条，一条是回到九原郡，另一条是转往云中郡。回九原的那条不必说，已经被蒙恬不知找过多少次了。至于去云中的，据说蒙恬也派人去了，但是还没有结果传回。 第条就是通过山谷，进入草原。但过了阴山，就真的是匈奴境内，随时有可能遭遇匈奴人的士兵。 系统也十分为难，“当时扶苏逃走的方向，按理说是往南的，他没有回九原，去云中的可能就很大。不过那条蒙恬已经派人去了。” 荷华特意出来找扶苏，当然不是为了走别人都走过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听说，阴山往北还有一处阳山，是不是？” “是。”系统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实际上，将来那里也会修筑长城——在蒙恬击溃匈奴，将这片土地纳入大秦的版图之后。” 荷华闻言，眼睛一亮，她几乎是有些急切的道，“那你说，扶苏有没有可能到那里去了？别人不知道长城将来会修在那里，可是扶苏知道啊！他有没有可能去那里考察？” “不可能吧？”系统不怎么赞同荷华的推论，“就算知道这些，那也不可能以身涉嫌，先让蒙恬把地方打下来多好？” 荷华摇头，能打下来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扶苏自己很清楚，蒙恬现在不是不想打，是没钱打。 而扶苏既然知道历史，肯定不愿意花费人力物力来修建一段将来会废弃无用的长城，直接修到阳山去不是更好？ 也许这就是他非要到北疆来的原因，为了节省这些不必要的浪费，为了——开疆拓土之功！ 如果是别人，在北疆待上几年，庸庸碌碌，当然很快就会被始皇，被朝廷遗忘，所以不愿意选择到这里来。但如果扶苏早就有了计划的话，那么他人虽然不在咸阳，但是北疆的消息时不时就能传过去，咸阳城永远不会忘记他这个殿下！ 而他自己，则可以在几年之后，携大功风光回朝，到那时候，还有谁能够阻挡他？ 荷华越想眼睛越亮，觉得一定是如此。扶苏从来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虽然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合适的守成之君，但是从之前他的谋划来看，荷华觉得，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扶苏的野心，远远不是当一个守成之君，享受祖先余荫。尤其是他从荷华这里，得知了一部分后世蛮夷猖狂的事迹，恐怕更属意要狠狠的教训这些人一顿。 不然凭着他运筹帷幄的手段，何必要亲自到北疆来？ 哪怕始皇忌惮，但荷华相信，只要他把这份心机手段用在朝堂争斗上，也绝对不会输了。 荷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从未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明确的觉得，自己懂了那个人。 这个念头令她满腔心潮澎湃，恨不能立刻就见到他，立刻就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情。 “我们去那里！”她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山谷，语气坚定的道。 “你还是在考虑一下吧！”如果系统能做出表情的话，此刻一定是大惊失色，“荷华你清醒一点啊，不是被刺激得傻了吧？扶苏不可能走那边的！” “那你说他去了哪里？”荷华反问。 系统默然。 如果真的像它猜的那样，扶苏去了云中郡，那也应该有消息传回来。毕竟扶苏是个大活人，他如果安全了，绝对会主动现身人前，而不是现在这样，让大家摸不着头脑。 荷华又说，“不管怎样，别的地方都有人找了，就是这个方向，蒙将军就算有心，也不好直接派人过来，所以目前还没有找过。我们来的时候你也听见了，扶苏身边只有一来人，匈奴人未必会发现他。” 就像匈奴之所以敢分成小队来打草谷，是笃定了这么长的边境线，大秦根本防不胜防一样，扶苏现在过去，其实也并不会那么容易被匈奴人发现。尤其是他身边还有老于行伍的士兵，可以掩饰他们造成的各种痕迹。 想了想，荷华觉得就这么说系统可能不会相信，又道，“就算扶苏没打算去那边考察好了，也许他一开始只是被迫走了这条，后来过去了之后发现，也没有被匈奴人发现，所以性留在那边考察，也不是没可能的。” 战场上的情况从来都是瞬息万变，很多时候都要主将临机应变，荷华所说的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历史上还有一个几人的队伍，本来只是去做个前锋，结果俘虏了敌人几千人的先例呢！ 扶苏那么聪明，从之前他做的事情来看，胆也不小，会有这样的变动，十分说得过去。 最后系统无奈，也只能答应了荷华的选择。毕竟它也看出来了，荷华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说服自己，绝对不会改了。 两人穿过山谷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就在系统叮嘱荷华找个地方生活过夜的时候，他们竟然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 “是扶苏吗？”事到临头，荷华反而有些不确定了。她站在原地，心里充满着矛盾的心情。她希望那是扶苏，又害怕那不是扶苏。 系统也有些不确定，但旋即便道，“这么大的动静，可能是在动手，那应该有两拨人，说不定其中一拨就是扶苏。” “那我们过去。”荷华说着，抽出了自己一直背着的剑，咬着牙慢慢的往那边走。 才靠近就听到了呼和声和打斗声，而系统已经在荷华的脑海里激动的叫了起来，“是扶苏！他们遇上了匈奴人！” 说起来这件事非常的巧。正如荷华所猜想的那样，扶苏当时被人护着逃命，慌不择之下就跑到了山这边，然后他们惊讶的发现，这边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匈奴人。扶苏派出两个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是，匈奴人的营帐在很远的地方，基本上不会有人到这边来。就连斥候也很少。 于是扶苏心下一动，觉得自己可以趁此机会，摸清楚这边的地形，匈奴人的数量之类，为将来战争做准备。 于是他们就在这边的山脚下扎了一个临时的营地，派出斥候探查。 这一点跟荷华想的不一样。实际上扶苏要理智多了，他知道这边有危险，肯定不可能自己跑到阳山脚下去。反正只要把这片地方打下来了，到时候自然就能去考察，所以他现在只是在探查敌情，为战争做准备，并不需要自己出马。 这已经是扶苏失踪的第天，他们身上带着的食物也差不多要消耗光了，所以扶苏等今天派出去的斥候回来，就连夜离开。 结果斥候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打草谷的匈奴小队。 猝不及防之下，并没有经过多少试探，两方就进入了白刃战。扶苏这边的人本来就要少一点，加上已经劳累了天，没有休息好，所以很快落入下风，被围在了山脚下。 而这个时候，荷华正朝着这边摸过来，一边听脑海里系统汇报战况。 “扶苏现在被几十个人簇拥着，让匈奴人给围在了中间。他们没有马，想逃走非常的困难 。也幸好这是在山谷里，不好走，所以匈奴人也没骑马，不然只要冲杀几次就危险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乐观，扶苏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我们怎么办？”荷华停下了脚步。 她虽然心急如焚，但是还能勉力镇定。知道自己只有一个人就算冲出去也是送死，所以她努力按捺住自己，不能冲动。 但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扶苏就在那里，距离自己那么近的距离，可是 “我们伪装成大秦的军队出现的阵势，也许能把这些匈奴人吓走。”系统想了想，说。 “怎么”荷华正要问怎么伪装，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声音转换器。这个机器可以根据需要调整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像是荷华之前用过的年轻男的声音和老爷爷的声音，理论上来说，自然界的声音应该也可以模拟出来。 想到就做，荷华立刻摸出了声音转换器，开始试验模拟马蹄声。 “成功了！”她脸上露出一抹笑，“现在就把声音调大吗？” “嗯，快点，扶苏快支持不住了！”系统催促道。 荷华立刻开始调整声音，从小到大，就像是马蹄声由远及近，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她再开口，“此是征虏大将军蒙恬旗下，前方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蒙恬来了！”匈奴人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惊慌失措，根本没有仔细去想蒙恬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就慌不择的逃走了。 扶苏身边的人听说援军已到，见匈奴人开始逃窜，连忙追上去，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然而，等匈奴人逃得影都看不到了，援军却还没到。 第66章 是你 跟在扶苏身边的一员骁将不由疑惑的问道，“殿下，援军为何还不现身？” 扶苏显示皱眉，然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快速的道，“恐怕根本没什么援军，只是用计诈这些匈奴人。快收拾东西赶紧离开，免得匈奴人回过神来，杀个回马枪！”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各自忙碌起来。他们原本就要走，东西都是收拾好的，只是打斗中有些散开了，需要重新收拾，所以不过片刻之后，就准备停当，跟着扶苏沿着山谷往回走了。 不过才走了没多远，他们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人。 天色虽然晚了，但是也还没有全黑，能够看得出对面站着的是个女，身上有些狼狈，手提一把剑站在那里。 跟在扶苏身后的将领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命令士兵放箭。被扶苏抬手堵住。 “荷华？”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荷华不自在的动了动，弄了半天，最后还是要让扶苏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不过，好在扶苏自己现在也不怎么好看——在野外住了几天，刚才又经过一场短暂的遭遇战，就算周围有人护着，也免不了有些狼狈。 “见过公。”荷华收了剑，远远的朝着扶苏行礼。 扶苏快步走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片刻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公来得，我来不得？”荷华丝毫不客气的道。 扶苏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毕竟，他也想起来，自己之前瞒着荷华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荷华又不笨，当时也许当局者迷，看不出来，但那么长的时间，足够猜到道这些了。 尤其是这个带着些许兴师问罪意味的反问，更是明确的告诉扶苏，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放肆！”跟在扶苏身后的人却不知道她的身份，虽然看样跟殿下是认识的，但是对说话居然这般不客气，是为不敬，所以他连忙呵斥道，“岂可对无礼！” “算了。”扶苏挥了挥手，道，“还是赶快离开此地吧，免得再有变故。”说着看向荷华，“先跟我回去，其他的事情再说。” 荷华轻轻点头，跟在了扶苏身后。 那位原本跟在扶苏身边的将军，见她居然这么不客气，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不过想到扶苏的态，再加上这女人突兀的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也有些拿不准是怎么回事，所以只能忍了。 不过这股气还憋在心里，只能发泄在身后的士兵身上了，“都快写跟上！不然匈奴人杀回来了，一个都别想好！” 一直到完全穿过了峡谷，重新回到了阴山脚下，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是夜里，匈奴人就算想过来，也不会选这个时候。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会选，但有人守在峡谷口，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算匈奴人也不例外。毕竟山谷里可不能跑马。 所以他们在这里扎下营地，暂时休息。 众人都忙碌起来之后，便只剩下扶苏跟荷华相对无言。 片刻后，扶苏率先开口，“方才吓走匈奴人的，是你？” 荷华点头。 “多谢。若不是你，恐怕今日就危险了。”扶苏道。 荷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讽刺道，“公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吗？怎么提前没有料到自己会有此遭遇？” “世上之事哪能完全料到？”扶苏笑着摇头，“这次虽然凶险，但是收获也大。” 荷华冷笑，“原来公也知道外面会有危险。明知有危险还跑出来，我还以为公早已将生死置之外，原来还是会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见面之后，她面对着扶苏，总是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说这些嘲讽的话。 明明心里是担心他的。但是一想到他完全不顾自身安危，贸然跑到这种地方来，最后还出了这种事，她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从前跟在扶苏身边的时候，荷华一贯都是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尽心尽力扮演婢女的角色，但是她现在却不想继续这样了。说不准就是因为自己听话，所以扶苏才不放在心上呢。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必客气了。 扶苏哪能听不出来荷华在生气？ 他知道，继续绕在这个话题上，非但不能平息荷华的怒气，反而会更加纠缠不清，性换了个话题，“你从那边过来，上郡和九原的情形如何？” “还能如何，满世界都在找你这位胆大包天的殿下！”荷华道。 扶苏歉然道，“这次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才让蒙将军和诸位将士如此担忧劳碌。” 荷华哼了一声，没有评价，心里却是十分不以为然，莫非以为道了歉事情就算没发生过了？ 不过还真是说不好，毕竟他是，身份尊崇，在这北疆根本没人能管得到他，就算蒙恬，最多也是说几句罢了。也难怪扶苏会肆无忌惮。 不过，给他们说话的时间也不多，短暂的休整过后，一行人继续出发。 回到九原城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了，守城门的士兵们听说是殿下回来了，都吃了一惊，差点儿以为是遇上了骗。 不过殿下失踪的消息毕竟很隐秘，知道的人不多，也绝不敢来冒认。加上这些士兵认得跟着扶苏出城的将领，这才顺利入城。 上荷华已经将蒙恬四处找人的事情告诉了扶苏，所以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上郡通知蒙恬。 回到了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已经累了，顾不上再说别的，随便安排了一下之后，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第二日荷华一直睡到日上竿才终于醒过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动一动就难受了。她捶着胳膊坐起来，心里觉得好笑，之前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怎料好好的休息了一夜，反而什么问题都跑出来了。 他们住的地方是九原城的官署，因为扶苏住在这里，所以也安排了侍女。荷华起床梳洗过后，便被侍女领着去吃了东西，然后她才问起扶苏，得知他仍旧是早起，现在正在前院办公，便自己往前头来了。 一上荷华在心中感叹，也不是这么好做的，扶苏明明也累了，却连偷个懒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昨日的话说得有些过了，打算这回见到扶苏，定要态好些，别让他再为自己分心。 不过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见到扶苏，听到他说的话之后，荷华就实在是无法保持平常心了。 扶苏看到她，淡淡道，“怎么过来了？你若是无事，可以在城里四处走走。过几日我腾出空来，就派人送你回去。” “扶苏！”荷华快要被他气死了，见周围也没别人，连规矩都顾不上了，大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千里迢迢来找你，这就是你的态？我再说一遍，你不走我也不走！” 见扶苏眉一扬，似乎要训斥自己，她的 心中居然瑟缩了一下，然后又为自己这般不争气而更加愤怒，连忙提高声音道，“我又不是真的是你的婢女，我要去哪里你管不到，反正我不走！” “荷华。”扶苏的脸色也不好看，“这里危机重重，你留下也帮不上忙，徒然添乱罢了。听话，回咸阳去。” “我不走！”荷华道，“你怎么知道我只是来添乱，帮不上忙？昨天要不是我，说不定你已经被匈奴人抓住了！” 扶苏微微皱眉，“你既然提起昨日，我更要说你，你那般做法，实在是欠妥当。若是对方没有中计逃走，就连你自己也会陷入危险。你当时就不该逞强，赶快回来搬救兵才是正理。” 荷华没想到自己连帮忙都成了不是，几乎气得浑身发抖，“你也知道那很危险！那你就应该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谨言慎行，不让别人担心才是。光是说我有什么用？”荷华道。 扶苏抿了抿唇，道，“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不必管。你呢，我让你留在咸阳炼丹，你就这般离开，岂不是让那些人钻了空？” 荷华听到他这样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不用你操心！这些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说到这个，我还要问你呢，你做了这么多安排，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亏我还傻乎乎的担心你，生怕你会出事，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你自己设计好了的！扶苏，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你知道了也是无用，何必说出来徒惹担心？”扶苏道。 “你不说难道我就不担心了吗？” 第67章 生怕委屈了她 扶苏沉默。他当然不是认为只要自己不说就没事了，他只是不得不如此。 “没话说了吗？”荷华见他不答，更加生气，“扶苏，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以为我们也算是共患难，是能够彼此信任的伙伴，任何事情都可以跟对方商量。可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可有可无的人吗？” “不是。”扶苏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地方并不安稳，反而危机重重。我怎可将你也牵扯进来？何况让你留在咸阳，也并非可有可无。” 顿了顿，他又道，“你已助我良多，但有些事，我希望自己来做。” “所以我帮你也错了？”荷华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她本来是来质问扶苏的，可是真正见到他之后，满心怨责的话，却都说不出来了。尤其是扶苏这般平淡的态，仿佛那些自己纠结不已的事情都不算什么，更让她心灰意冷，连质问的精神都没有了。 “不必说了，我不会让你为我身涉险地，过几日就送你离开。”扶苏转开脸，淡淡道。 “我不走！”荷华生气的喊了一句，立刻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然而扶苏却并未如她所想的生气，他看着荷华渐渐远离的背影，低声道，“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 他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公，让荷华这么一闹，已经完全没有了处理事情的心情。他性起身，走到窗边站定，看着外面的景色。 北方的秋天来得很快也很突然，仿佛一夜之间，地上就堆满了落叶，草枯萎了，风凉了，天地之间一片肃杀。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天凉之后不方便出去实地考察的话，他其实不必这样着急的。 据这里的兵士说，进入十月之后，北疆就差不多进入冬天，有时甚至还会下雪。即便是最凶残的匈奴人，也几乎不会在那样的天气来袭边，因为在雪地里长途跋涉，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当然，相应的，大秦的士兵们也不会出城，基本上都是在营地里训练休整。 虽然看上去时间还很多，但只有扶苏自己知道自己心中的焦虑，他能够留在边疆的时间，最多不过两年，所以必须要在这之前安排好一切，至少修筑长城的事情要取得一定的成果才可。所以他才这般争分夺秒。 他不是不知道危险，只是为了减少以后遇到的危险，自己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荷华的到来出乎他的预料，但扶苏发现，自己并不讨厌。 可以说，在荷华明了自己对扶苏的心思之前，她的感情，就已经被扶苏查知了。正是在知道这一点之后，扶苏将荷华剔除在了自己所有的计划之外。 并不是因为讨厌她。 事实上，对扶苏来说，荷华可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一方面，正如荷华所说，他们彼此知道对方最大的秘密，这让两人天然的会对对方放松戒备，彼此信任。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荷华不同于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她聪明，活泼，身上似乎总带着无穷无尽的明朗和快乐，感染到她身边的人。更重要的，她总是能够做出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特别了，所以他的视线，总不自觉的会停留在她的身上。 加上荷华本身就是个不怎么掩饰自身的人，所以扶苏对她的了解并不少。 他知道她还有许多事情瞒着自己，他知道她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情谊，但他更知道，荷华总有一天会离开。 扶苏是个很冷静的人，既然看穿了这一点，他就不愿意与荷华有更多的交集，让彼此徒然抱着无解的期望。 他并不是没有为荷华计划过，只是在这些计划里，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任何交集罢了。 他以为荷华会懂。 哪怕不懂也没关系，因为，在知道自己所有的安排之后，在知道自己这般决绝的态之后，荷华也应该死心了。 而后他们会按照彼此既定的道继续前进，直到有一天这条走到终点，他成为大秦的帝王，而荷华永远离开。 他到北疆来，除了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之外，未尝没有一个理由，是为了离荷华更远一点。 深陷的人，并不是只有荷华一个。 何况，扶苏觉得，对他来说，情爱从来不是需要摆在前面的东西，他有多多的事情要做，无法分出更多的精力在这上面，不如就顺其自然。 只是，此刻他回想起自己处心积虑安排的这一切，在做这些准备的时候，他心中其实未尝没有一点点期盼。 期盼荷华哪怕是知道了这些，也愿意为了自己到北疆来。 期盼荷华会因为这些事情而醒悟，在自己与她的故乡之间，做出选择。 而荷华来了。 这是她给他的答案。 于是扶苏心情愉悦的想，既然你已做出了选择，那我便不会再放你离开。 “殿下。”有人在门扉上轻扣。 扶苏回神，“进来吧。” 进来的是昨夜跟随在他身边的刘将军。他是蒙恬派驻九原的将领，暂时会总理九原的军务与政务。不过因为九原现在几乎没有姓，所以所谓政务当然也基本没有。军务方面，除了防备匈奴之外，最大的事情就是配合扶苏修筑长城。 再加上扶苏身份特殊，不管做什么都越不过这位主去，所以大部分的事情，刘将军都会报给扶苏知道，然后再去执行。 两人商量过了正事之后，刘将军并未立刻告辞，而是欲言又止的看向扶苏。 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可是看到昨晚那位姑娘气冲冲的离开了。 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女，九原将士们心中却已经充满了八卦。 要知道这位殿下来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一言一行都十分威严，让人不敢小觑。再加上他非常能干，又肯下功夫，身先士卒，所以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敬佩，唯他之令是从。 就算是刘将军，等闲也不敢在他面前失礼。 所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这般不客气的与殿下说话，而殿下居然没有生气。尤其这人还是个女，让他们怎么不好奇？ 可惜也没人敢去追问扶苏，只能在心中暗自激动。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女，说不定将来能成为他们这后院的女主人。 他们并没有深想身份地位之类的事情，只是单纯觉得，这女能单身一人跑到九原城来，甚至出了关去寻找殿下，可谓有胆有识，而且，说起来他们之前还看到她提着剑来着，想必也有几分功夫。所以也没有人觉得荷华会配不上扶苏。 这样一来，他们心里的八卦之情就更加浓厚了。 身为九原城除了扶苏之外，地位最高的人，刘将军被众人推举，前来试探扶苏的态。——毕竟这也决定着大家要用什么态对待荷华。 扶苏看出了他的态，挑眉问道 ，“怎么，还有事？” “呃是这样，”刘将军小心翼翼的道，“昨晚那位姑娘，不知是什么身份？这行辕之内毕竟简陋，也不知她是否住得惯。” 扶苏一听就知道他是来做什么了，想了想，觉得现在让他们知道，将来行事也方便一些，遂道，“她是我身边之人，此次是来寻我的。”顿了顿，又道，“没什么住不惯的，我住得，她自然也住得。一切如常就是。她的事情，你们不必管，随她吧。” “是。”刘将军答应着，心里想到，果然是女主人，殿下的态都与别人不同。 不过，没听说过殿下纳妃的消息，看来这女定是对殿下一往情深，因此知道殿下来此之后，才会独自追来。 这份情谊，也难怪殿下看重她啊，刘将军在心里感叹道。 荷华并不知道这些人私底下已经将自己当做扶苏的人了，甚至她的房间都安排在了扶苏的旁边，她从行辕里跑出来之后，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忿，便对着系统抱怨道，“扶苏怎么这样啊？我来这里是为了谁？他居然不领情。” “未必是不领情。”系统反而看得比她清楚一点，便劝说道，“扶苏又没说错，这里的确是挺危险的。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但担心你总是没错的。” “那又怎样？”荷华反问，“你成天威胁我要抹杀我都不怕，害怕区区一点危险吗？他不让我留下，我就偏要留下！” 系统道，“既然来了，当然要留下。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准你的定位，然后才能证明给扶苏看，你留下也是很有用的。” 第68章 能做的事 “定位？”荷华脑里转了转，笑道，“这个简单，我可是有医疗辅助系统的人！这里与匈奴接壤，经常打仗，就算不打仗，也会有些摩擦，这样就总有人会受伤。再加上气候问题，士兵们也经常会出现病痛，怎么可能会没用？” 给自己做好了定位之后，荷华也不生气了，更不想去理会扶苏，性直接找到了刘将军，对他道，“我略懂医术，若是军中兵士们有需要治疗的，都可以来找我。” 此时的医疗本来就不发达，再加上九原这里情况艰苦，就更不会有大夫了，士兵们受了伤，都是随意处理一下，若是成了残疾，那就只能退伍回家了。所以听说荷华会医术之后，刘将军虽然将信将疑，但是还是很高兴的答应下来。 有总比没有强嘛！ 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去找了扶苏，求证此事。 扶苏听说荷华要去给士兵们看病，颇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荷华毕竟是个有能耐的人，不可能整天无所事事，既然来了，肯定会尽己所能的帮助他的。 这般想着，心下感慨，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意，“她的确是会医术。你带她去看看那些受伤了或是生病的士兵们吧，早些治疗，也能早些康复。” 这还是刘将军第一次看到扶苏笑得这么开心，心中不由啧啧感叹，就算这位荷华姑娘什么都不会，冲着这一点，也要敬重她了。更何况，既然连殿下都肯定了，那她的医术应该不止是“略懂”这么简单。 于是刘将军带着荷华到了军营中专门给伤兵养病的地方。 荷华一进门，闻到空气中的味道，就忍不住皱眉。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所以大部分伤员身上的伤都很难好，缠绵好几年都是正常的，这个地方自然也常年都住着人。时间长了，别说别人，就是这些伤兵们自己，也觉得他们不过是在等死罢了。 这样一来，自然不会有人再对他们尽心，这里的环境便可想而知。 这屋也不知多久不曾打扫，加上空气不流通，一种伤口发炎溃烂的味道混合着药味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味道，让荷华甫一进入，就差点儿被熏出去了。 刘将军亦跟着皱眉。 他虽然知道这里条件不好，但糟糕成这个样，也是他所没有想到的。因此连忙道，“这是怎么回事？” 负责此处的小头目正在心中暗暗叫苦，原本这个地方根本无人注意，他被分来管理自然也不会尽心，平日里不过是随便把食物丢在门口就罢了，谁知今日刘将军竟然会过来查看？ 他连忙请罪，“回将军的话，这里人手少，因此打扫不及，请将军恕罪！” “打扫不及？”荷华冷笑，“我看是几个月不曾打扫了吧？”她转头看着那头目，“这位大人，我也不说别的，只希望你记着，有朝一日若是上战场受了伤的人是你，住在此处的人是你，别人这般对你你心中是何滋味！” 那人惭愧的低下头去，“属下立刻让人过来打扫！” 荷华看了刘将军一眼，不再多说。毕竟是人家的属下，她发作一下就算了，处罚的事情却不可越俎代庖。她又打量了一番，才问道，“将军，这屋怎么没有窗？” 刘将军解释道，“北疆苦寒，一年里倒有半年天气都冷，风又大，为了不让伤员们受寒，便只能如此了。” 荷华摇头，让伤员受风固然不对，但这般封闭的环境，却也容易让病菌孳生，导致伤口溃烂。伤员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身体素质也会大为下降。 “刘将军，烦劳你让人过来给这屋开个窗，好让病人们透气。另外，从今日起，病房里每日都要打扫干净。” 等刘将军答应了，她才迈步走了进去，看清了屋里的情况。 这间屋位于在军营最里面，格局是长长的一排大通屋，靠墙的两边摆着简陋的通铺，伤员们就一个挨一个的躺在上面，中间是过道，供人行走。 看起来就像是电视上经常见到的那种简陋的临时病房。而且伤员们每人都只有一床薄薄的褥和一床薄被。荷华忽然有些理解他们不愿意让屋透风的意思了。 天气本就寒冷，加上没有足够御寒的东西，自然是封闭了屋显得暖和些。 荷华又沿着通道走了一遍，发现大部分人都是受了伤，之后才引起并发症，因为没有得到有效治疗，最后病情越来越严重。 她心中非常不好受。其实很多伤情，如果是在现代，根本是只需用了药，好好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的小问题，可是在这里，却因为无人治疗而恶化，最后成为能死人的病症。 这些都是为了大秦征战，才会受伤的士兵。他们是大秦的英雄，但是不但没得到应有的荣誉，连最基本的照顾和治疗都得不到。 等她看了一遍出来，刘将军忍不住问道，“荷华姑娘，这些人可有办法医治？” “大部分应该都可以，不过我需要有人帮忙。另外，我身上带着的草药很少，还要请刘将军帮忙，派人出去采药才好。”荷华道。 “那就有劳姑娘了。”刘将军闻言，激动的道。 眼看那小头目已经带着人过来打扫了，他们两人便退远了一些。荷华这才问道，“将军，病人们就没有其他御寒的东西了吗？现在这些都薄了。再说，他们的被褥也该时常晾晒才好，总要能够替换。” 刘将军无奈道，“并非是末将不想照顾他们，实在是军需物资有限，往往都是要优先发给那些有战斗力，随时准备上战场的士兵们，剩下来的才能给别人。但姑娘也知道哪有那么多剩下来的？不瞒您说，其实现在用的这些，还是之前淘汰下来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荷华见刘将军神色黯然，连忙道，“我大秦国力昌盛，如今天下承平，姓和国家自然会越来越富足，到时候这些东西就都不会缺少了。” “可咱们能等，这些病人却等不了。”刘将军叹道。 不过他是见惯了这些的，不过一时感触，很快就恢复过来，“这些伤员就拜托姑娘了，就算不能完全治好，继续上战场，总要保下命来。” “我会竭尽所能。”荷华连忙表态。 “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刘将军也道，“去岁才刚经过战争，进来应该不会有大战，士兵们在巡逻训练之余，都可以过来帮忙的。” 荷华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我需要一队人，十个左右吧，成为医疗队，帮助我照顾这些病人。顺便他们也可以习一下，将来就算我不在这里，也有人能继续做这些，免得伤员们没死在战场上，反而因为没有医治，白白送命。” “其次，这些伤员们应该都有相熟的人，让这些人闲暇时过来陪伴他们，使他们心情愉悦，病也就好得快些。再有就是草药的事了，将军尽量挑选认识草药的士兵，若是无人认得，也可以让人先过来习辨认草药，免得见到了也不认得。采药 时可以跟着巡逻的探哨斥候一起行动，保证安全。” “好，末将这就去安排！”刘将军听到荷华安排得井井有条，显然是胸有成竹，便也跟着生出了几分期待，连声赞道，“姑娘当真菩萨心肠。末将替这些伤兵们先道谢了！殿下身边能有姑娘这样的人，可见是有大福气的，不愧是殿下。” “叮——得到刘将军的夸赞，奖励声望100。” 荷华被这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给弄得蒙了一下。话说自从系统醒来之后，她已经挺久没有听到这个了。尤其是最近基本上没做什么任务。所以乍然听到这个，居然吓了一跳。 她连忙在脑海中呼唤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跳出来夸奖了？” “你不记得了？就是那个名人谱啊。”系统笑眯眯的道，“对了，那个治疗病人获得声望和积分的任务，也还可以做哦。所以我觉得你留在这里，比在咸阳更有用处，至少在积分和声望这两方面来说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荷华若有所思。 系统有些心虚，不敢让荷华知道，其实这些都是它想出来的补偿办法。因为扶苏强势了，所以到了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跟主线相关的支线任务可做了。自从荷华去做那个给始皇炼丹的任务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有接到过其他的任务。到了北疆之后，她能够参与的事情更少。毕竟就算打起仗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用这些小任务来补偿了。 第69章 风气为之一变 几日后，蒙恬收到扶苏的消息，快马加鞭赶到九原城时，荷华手下的军队医疗部门已经初具雏形，各项工作都正在有条不紊的展开。 听说荷华居然也来了北疆，还救了扶苏，蒙恬不由大吃一惊。他问扶苏，“此事莫非也是公安排好了的？” 扶苏无奈，“我哪有这许多精力，连这样的小事都一一安排妥当？何况你也不是不知，我原是要让她留在咸阳的，跟来这里也没什么用。” “谁说没用？我一到这里，刘将军就迫不及待的向我说明了军队中的各种变化，这可都是她带来的。”蒙恬道。 扶苏闻言，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也算歪打正着。” 蒙恬见状，不由笑着调侃道，“再说了，一个女肯为公跋涉千里，到这北疆吃苦，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扶苏咳了一声，肃然道，“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闲话？” 蒙恬虽然跟扶苏亲近，但毕竟君臣有别，偶尔开个玩笑就罢了，扶苏既然不愿意提这个，他自然不会多说，便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公此次着实莽撞了。”他有些责怪的劝说道，“天幸是没出什么事，若是出事了，臣如何向始皇陛下交代？” 扶苏自知理亏，避重就轻的道，“此次倒是机缘巧合，让我发现了一点儿东西。” 他说着就展开了这几日自己跟身边的人一起绘制出来的地图，向蒙恬说明。 自古以来，前川之险都会被兵家利用。毕竟有时候依凭地势，往往能够起到奇效，以少胜多甚至反败为胜，都是很有可能的。 久而久之，地利在战争之中，就成为了比较重要的一个部分，有时甚至能因此决胜负。 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兵家必争之地”，才会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样谚语。 但有时候，过依仗地势，就会行成思维定势，从而让人忽略其他的东西。 大秦与匈奴之间，有阴山天险，有史以来占据这个地方的国家，都是凭借于此，守住国门，所以时间长了，大家只想着怎么守，却是忽略了山那边的情形。 就算是蒙恬去年打了大胜仗，也没有例外。在追击匈奴人，把他们赶过阴山，占据了九原之后，蒙恬就偃旗息鼓了。 毕竟，山那边是匈奴人的地盘，贸然追击，万一落入圈套，悔之晚矣。 然而扶苏因为这次的意外，倒是过了阴山，并且看到了对面的情况，甚至做了很多考察。 正如荷华所猜想的那样扶苏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再跟匈奴打一场，将阳山以南的地方纳入大秦的版图，彻底的将匈奴人赶到山外的草原上去。 至于这样做的好处，一来可以将长城修到阳山脚下，免得将来还要再次修筑，节省人力物力。二来最重要的，还是扶苏看上了那块地。 北方苦寒，最大的原因是每年冬天从西北刮来的寒风。然而这块地方，因为是两座山之间的山谷，所以风都被少给挡住了，反而显得气候宜人。再加上谷中有山上流下来的溪水滋润，因而土地肥沃，草木葱茏。 如果在大秦境内，这块地肯定早就被开垦出来，种植粮食了。但是偏偏是匈奴人的地方，他们放牧为生，根本不会种地，这地方便只能荒废了。 原本还能时不时过来放牧，毕竟这里的水草也很不错。可惜此处又临近大秦疆域，时不时会为战争所侵扰，普通姓又怎敢前来放牧？ 而现在扶苏看中了这块地方，等长城修好，匈奴人不能随意扣关，到时候不管是开垦此地，种植粮食自给自足，还是用来做马场，培育我大秦自己的良驹，都是很好的选择。 听了扶苏的计划之后，饶是觉得过冒险，蒙恬也还是动心了。 粮食倒罢了，就算种不出来，朝廷也能供应，但良驹可不一样！ 大秦没有很好的马场，这就导致了无法自行培育良马，以至于军中一直缺马，无法组建强大的骑兵部队。 事实上，现在军中的马，不是战时俘虏，就是从胡人那里换购来的。——草原上的胡人不止一家，有跟大秦作对的匈奴，也有其他亲近臣服的种族。 只是中原人向来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一来，等于是让潜在的敌人掌握重要的军事资源，作为一个有远见的将领，蒙恬当然不愿意一直受制于人！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没钱打仗。 “去岁匈奴南下，就已经耗费了国库里所有的钱粮。虽然因为打了胜仗，始皇最后也没说什么，但他心里可未必高兴。公当时还被罚跪。若是再轻起战端，恐怕会惹怒始皇。”蒙恬道。 扶苏现在留在北疆，虽说是他自己所请，求仁得仁，但是始皇那么容易就答应，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在很多大臣眼里，这就是扶苏失宠的征兆。否则身为，身份尊崇，无论如何也不该留在边境。 如果这次再惹恼始皇，恐怕扶苏的处境会变得相当糟糕，说不定始皇就会把他召回咸阳看管起来。那目前这个他费了这么多心思才达成的局面，就要打破了，可谓得不偿失。 扶苏对此却是不以为然，“我们不能轻起战端，让匈奴人来就是。” 匈奴入侵，到时候他们就算是正当防卫了，谁也说不出不是来。 虽然早知扶苏的胆很大，而且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蒙恬还是觉得有些无语。 初见时那个质彬彬的公扶苏，果然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公打算怎么做？”他问道。 扶苏想了想，道，“此事倒是不急，总要有个合适的契机才行。再说军队里也需要做些准备。” 也是，现在就快入冬，匈奴人爱惜马匹，几乎不会在这个时候入侵，正好先把琐碎的事情都处理了。 比如不久之后，第一批迁徙到九原的民众差不多也该到了。怎么安置他们，建造房屋居住，他们所需的粮食等等，都要一一安排。 另外，这些人都是从中原甚至南方迁徙过来，难免不适应北边的气候，往往会因此病死一大批。怎么保证他们的存活率，也很重要。 再有就是，这些人春天就要开始耕种，划分给他们的土地也要提前丈量，还有种农具等物也要准备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现在九原没有正经长官，这些事都要蒙恬跟扶苏商量着来。 若非此前两人有在咸阳当官的经验，此时只怕要抓瞎了。 相较而言，蒙恬更关心部队。所以听到扶苏说要做好准备，便道，“方才听刘将军说，那新组建的医疗队倒是不错。我既然来了。也想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在军中推而广之。公可曾去看过？” 扶苏自从回来之后，一直在整理带回来的资料，也是在蒙恬来之前堪堪完成，自然是没时间去管其他事的。 所以荷华的事情他虽 然知道，却也没有来得及亲自去看一眼。 再加上荷华正在跟他闹别扭，这几日早出晚归，连面都没有见过，现在忙完了，倒是要处理一下此事。 因此听到蒙恬的话，便起身道，“那就一起去看看。” 两人来到军营门口，见到里面热火朝天的样，都有些吃惊。毕竟军营最讲究纪律，平日里都是气氛森严，突然变成这样，自然让人担忧。 刘将军听到消息迎出来，便听蒙恬皱眉问道，“军营重地，何以纪律如此松弛？” “将军误会了！”刘将军连忙解释，“军中这几日的戒备，恐怕比之以往还要更森严些，只不过因为气氛轻松，才会让人误解。殿下和将军若是不信，可以让人试探一番。” “哦？”扶苏挑了挑眉，看向刘将军，“这又是怎么说的？” “多赖荷华姑娘。”刘将军笑眯眯的道，“自从这医疗部成立之后，军中人人都十分感兴趣，争着要去里头习呢。因荷华姑娘说过，她不可能长期在此，让属下挑选一些人去习医理，辨认药物。谁想竟是人人都愿意去，属下性令他们轮流着去。因有了此事，这几日人人都积得很，军中的气氛便松活了许多。但戒备巡逻之事，却是不敢稍懈的。” 扶苏跟蒙恬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荷华不过来了短短几日功夫，竟能让军中风貌为之一变，与从前大不相同。 他们之前虽然觉得荷华弄出来的这个东西有点意思，对军队的用处很大，却也没有想过，会重要到这个地步。所以此时见了这个情形，心中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好奇。 第70章 浑身不自在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小小的改变，但实际上却是事涉生老病死。 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原本他们这里缺医少药，一旦有个什么问题，就只能等死了。运气好熬过来了，大多也难以继续留在军营效力，而是要回家种地，或是另谋前程。 如今有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非但生病了可以得到及时有效的医治，甚至他们还可以自己去习医理，辨认药材，对这些普通士兵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毕竟古代人的门户观念非常强，而且不管习什么东西，都是要正经的拜师，然后经年累月的习，最后才能取得成果的。就是这样，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资格去的。基本上都是世代相传。 所以现在，一不要拜师，二不要给人当徒，那么轻易就能够到从前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这些人自然是很积的。而有了心态上面的改变，做事情当然会更加积，一来二去的，这军营中的风气，却是要比之从前好多了。 虽然看上去一派忙碌，很不像样，但实际上做事的效率，却比从前提高了不知多少。 刘将军对此的体会最为直观。 别说是士兵们了，就是他自己，也有心要去跟荷华姑娘几手。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如果能多一点儿保命的手段，谁会推拒？ 再说他自己，虽然现在是个将军，但实际上也是靠着军功，拼死杀敌得来的地位，实际上他本人却是出身草莽，又目不识丁，就算地位比较高，想这些东西，也根本没有门。 不过他虽然有这个心，但是现在军中要他来坐镇，再说荷华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他当然也不好再去凑热闹，这才暂时按捺住了急切的心情，只把自己的亲兵送了过去。 所以对于荷华能够大方的将自己的技艺外传，刘将军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会儿说起她的好话来，那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串一串的往外冒，听得扶苏和蒙恬汗颜。 “好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与其在这里夸赞，不如带我们过去瞧瞧。”最后还是蒙恬道。 刘将军恍然大悟，连忙前头引，带着他二人前往军营最里头的医疗部。 当初只是因为这个地方最偏僻，所以才会划出来给伤兵们住，现在倒是正好把周围的屋都划进来，成立医疗部，被重重大军包围，安全上面也无虞，保密性也很强。 荷华这时候正在教士兵们辨认药材。她用的是之前她自己上采的一些草药来做标本，配上系统提供的标准图片，当然，是黑白色的，毕竟彩色的却是过张扬了。 蒙恬和扶苏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就被人发现了。 荷华回过头来，见到扶苏，还有些不自在。只是那么多人在场，当然也不好拉下脸，便走过来行礼。 “罢了，我们过来随便看看，你继续便是。”扶苏道。 话虽这么说，但就算荷华想继续，估计士兵们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了。毕竟，虽然扶苏并不高调，但是谁都知道殿下如今正在九原。而蒙恬更是没人不认识，看到他跟在扶苏身后，如何还猜不到前面那人的身份？ 虽然“封妻荫”这句话经常会被拿来鼓励士兵们奋勇杀敌，但是实际上，对普通士兵来说，基本上很难立下所谓的大功，然后由此加官进爵。大部分时候，他们能够拿到的军功，也就是一两个人头，甚至一个也没有，然后得些赏赐。 至于加官进爵，入京面圣，这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些守卫边疆的士兵，又不像拱卫皇宫的军队那样，经常能够看到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甚至是帝王本人。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是过远的事情，似乎与自己全然无关。 可想而知，当殿下决定留在北疆的消息传开之后，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北疆的日如何，大家心里都知道，但金尊玉贵，却愿意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苦，怎不让这些淳朴的士兵对他更加敬仰和尊崇？所以此刻能够看到殿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所以荷华想了想，没有回去继续，反而让这些人解散，然后引着扶苏跟蒙恬去看看这个地方的各种变化，跟他们说说自己做出的各种安排。 领导视察嘛，似乎都是这个样的。 参观结束之后，蒙恬笑着赞道，“幸亏荷华姑娘你来了这里，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些本事？” “蒙将军说笑了。”荷华道，“不过是小道，说到底，要减少伤亡，最好的办法，一是停止战争，二是用绝对的实力碾压敌人，这般才能最大限的保全自身。我所做的，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蒙恬讪讪一笑，“你说得是。”但是要做到这些，谈何容易。所以荷华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就是非常重要的。 不过他跟荷华也算是比较熟悉，因此笑着道，“不过你也不必谦虚，你若是男，单凭这份功劳便可保一世荣华了。如今这样，反倒是要让你吃亏了。” 说着看向扶苏，“不过有公在，总能给你补偿回来就是。” “不敢。”荷华生硬的道，“公日理万机，哪里有空在意这些小事？” 蒙恬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忍不住看了扶苏一眼，心中暗暗纳闷。 按理说，荷华这么千里迢迢的追到这里来，可见对扶苏用情至深，而扶苏对此，也并非不动容。但是看现在这个样，两人之间似乎还有矛盾？ 不过这就不是他应该管的事了，蒙恬知机的道，“我还有些事要与刘将军商议，荷华姑娘你陪着公走走吧。”然后飞快闪人了。 他可不会留下来，夹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 蒙恬离开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凝滞起来，荷华低着头往前走，一副完全不想理会扶苏的样。 看来她的气还没消，扶苏想。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是完全不着急，甚至还隐隐有几分欣喜。荷华如此在意，不过是证明了她的心之坚决。 他的确曾经犹疑过，觉得不该将荷华牵扯进自己的事情中来，因为对她来说，还有许多自己所不知的人与事，是令她惦念而难以放下的。 扶苏从来不愿意强迫别人。何况荷华也并非他强迫了就能够留下来的。 于是他将选择的权利交付到荷华手中，哪怕她自己毫不知情。既然她已做出现在的选择，那从今往后，他便不会允许她离开了。 她的心越坚决，他心中对于自己“自作主张”将她留下的愧疚就越少，也就越能够坚定决心。 “这几日十分辛苦吧？”他问。 荷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她心中仍是不忿，为扶苏之前的态，所以也不愿意好好的同他说话，遂客气疏离的道，“这是我分内之事，多劳公关心。” 扶苏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他道，“那日是我的不是，我的话 你可不比放在心上，你若已经决定要留下，我也不可能强迫你回去。只是此处并不安全，你自己也要小心。” 荷华倏然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是听到了扶苏的道歉！ 虽然她一直觉得扶苏性格温和，但身份使然，他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样，所以即使姿态再低，也无人敢冒犯。就算他偶然有什么错处，也没人会责怪于他。 所以道歉这种事，很难让人跟扶苏联系在一起。荷华虽然赌气，但也只不过是自己为难自己罢了，她从不觉得扶苏会为了这样的小事同自己道歉。 然而她此刻却确确实实的听到了扶苏道歉的话，这怎不令她受宠若惊？ “公可别这么说，我担待不起。”她连忙道。 不过这话说得快斩钉截铁，反而让扶苏觉得这是因为她还在生气，便解释道，“我非是不愿让你留在这里，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此处不似咸阳，若出了事连我也未必能护住你。” “我不需要公保护。”荷华抬起头来，跟扶苏对视，“扶苏，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我既然来了，那就是已经做了决定。有什么后果，我也会承担。” “最好如此。”扶苏微微一笑，略过了这个话题。 然而他的这一句话，却总让荷华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仔细想想，似乎又没有，她便也不在意了。 解开了矛盾，荷华面对扶苏的时候，忽然不自在了起来。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冷静下来，反而觉得当时跟扶苏那般计较，着实有些好笑。为这样的事情赌了这几日的气，更是有些幼稚。 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此时此刻，只有她跟扶苏两个人，那被愤怒压住了的另一种心思，又忽然活泛起来。 眼前这个人可是她的心上人啊。 尤其是荷华本人也心知肚明，扶苏应该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但是他偏偏又不肯说破，在她看来就是一种隐晦的拒绝，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再相处，就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第71章 但愿如此 “对了，蒙将军跟我提过，你这个医疗部倒是十分有用，等九原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想请你去上郡，在那边的军营里也设立一个医疗部。”扶苏道。 既然九原的医疗部效果很好，自然要在其他地方推广。从主动站出来做这件事的时候，荷华就跟清楚这一点。 再说，这也是她自己所希望的，所以当然不会推辞。 只是不知为什么，看到扶苏站在自己面前，荷华忽然就不想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她看着扶苏问，“公希望我去？” 说到底她不是军队里的人，来这里也是为了扶苏。所以她要做什么，自然要由扶苏来安排。 扶苏一怔，回看过去，从荷华的眼中看到了她的坚持，略微沉吟后便道，“自然，此事事关重大，但望你尽力。” 荷华哼了一声，“公吩咐了，我敢不尽力？” 自从扶苏微微笑了。从到了北疆之后，荷华好像是脱去了什么枷锁一般，一言一行比之从前在咸阳更加自然，毫不拘束。就是对自己说话时，也敢甩脸色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扶苏觉得并不讨厌。 他想了想，对荷华道，“我知道你这般尽心都是为我，我也都记在心中。” 荷华的脸倏然红了。 她没想到扶苏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然而他说的时候表情正常，似乎的确只是随心之语，让她在羞涩之外，又添几分遗憾。 扶苏他究竟明不明白，他说这样的话，对自己来说是多大的折磨？ 倘使他对自己无情，又何必要说这样的话，让自己抱有不切实的期望？倘若他对自己有情，又是为了什么，不肯挑明？ “怎么？”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扶苏又问。 荷华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无事，我明日就收拾东西去上郡。” “也不必急，”扶苏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微笑道，“蒙将军难得过来，恐怕要安排一下九原这边的政务和军务，或许还要耽搁几日工夫，你也正好将你手中的事情交代一下，免得你离去之后，他们乱了分寸。” “我知道了，那我这就去安排。”荷华说着，火急火燎的告辞离开了。 看着她有些狼狈的背影，扶苏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情大好。纵然眼前还有那么多事去做，而每一件事，他甚至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成功，但是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到北疆来，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 有一些事情，不能急，也不必急，只要慢慢来就可。 扶苏向来知道，这世上任何事情都讲求一个“”字，无论为人行事，还是感情都是如此。若是一开始就过，总会有难以为继之时，反而是谋定后动，细水长流，方能保证即便得不到最好的结果，也绝不会是最坏的，往往就是那第二好的。 “公似乎心情不错。”蒙恬也不知从何处又冒了出来，跟着扶苏朝荷华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调侃道，“有没人相伴，公该不会打算一直耗在九原吧？” 既然打算先占了地方再修建长城，那么短时间内，扶苏也没有留在九原的必要了。上郡毕竟是蒙恬的大本营，那边很多事情也需要他主持，他并不能离开久。扶苏当然最好还是跟他一起去哪里。更不必提九原与匈奴接壤，安全性大不如上郡。 扶苏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听说蒙将军当初出京时，田夫人也曾打算跟来，是某人不肯答应，这才作罢。怎么，后悔了？” 蒙恬想了想，讪笑道，“后悔倒不至于，田姬跟荷华不同，她纵使来了北疆，恐怕也无法适应。” 从这一点来说，蒙恬是很羡慕扶苏的。 荷华乍一看跟田姬一般，也是个娇滴滴的女，实际上却全然没有娇怯之气，又兼聪慧颖悟，见识高远，许多事情上都能够说得上话，就算是一个人远行千里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这些事，寻常女可做不到。 扶苏身边能有个这样的佳人，的确是大的福气。而这样的女哪里这样容易就能找到？这可是羡慕不来的。 扶苏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含着一抹深意。 荷华虽然没说，但第一次在峡谷中看到她的时候，她身上不可谓不狼狈，而且人看着黑了，也瘦了。可见这段赶的行程，并没有他们以为的这般容易。 她毕竟是个女，加上又是孤身一人，恐怕一上也遇到了许多凶险之事。 她难道不怕吗？自然不是。能够坚持到现在，是为了什么，扶苏心中一清二楚。 他也已经打定了主意，日后不会在让荷华跟自己分开。她这般不安分，若是再将她一人撇下，还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般想着，脸上便露出几分无奈之色，只是心中却并不是真的在责怪她。 不过，他这些纷纷扰扰的心思，暂时也不必让荷华得知。 他暂时还无法给她承诺，自然不会贸然去招惹她。只需将人看在自己身边，总能找到机会的。 看到扶苏脸上温柔的神色，蒙恬几乎要以为眼前的人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公扶苏了。 在他看来，扶苏虽然性情温和，但那只是相对的。他身上有一股傲然之态，并不需要倨傲的言行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这是有底气的人才会如此。实际上，能够让扶苏看得上眼，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可没有几个。 他这样骄傲的人，又胸怀天下，蒙恬很难相信他会对某一个女动心，更遑论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了。 但是将这件事放到荷华身上，又并不觉得突兀。就凭着她为扶苏所做的付出，她的确是有资格站在扶苏身边的。 但不管怎样，蒙恬还是觉得非常不习惯。他使劲摇摇头，将这些念头从脑海里驱赶出去，然后对扶苏道，“对了，公，我来之前，接到了咸阳的消息，始皇已经回到咸阳了，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公一声。” 扶苏微微沉吟，问道，“可是事关丹阳道长？” 他相信荷华不是冲动之人，她既然离开咸阳，应该是做了相应的安排的。所以虽然没问过，却也不是很着急——反正已经这样了，就算是着急，也于事无补。 加上之前荷华正跟自己赌气，也没有找到机会问她，却不曾想蒙恬已经收到消息了。 蒙恬点头，“公神机妙算，正是此事。传闻始皇回京的途中，丹阳道长夤夜闯入始皇行在，与始皇身边的方士卢生辩驳，并将其驳倒，又求得始皇允许，游历天下，寻找四时无根之水为丹药药引。” 扶苏闻言，唇边露出点点笑意，“像是她会做的事。” 他知道荷华胆大，不过这次的确是有些出乎预料，因为他本以为荷华会去找李斯帮忙的。 不过现在这样显然更好，至少卢生短时间内不敢出言中伤荷华，而始皇对他的信重，也不会有那么深了。 一直到了无人之处， 荷华才停了下来。她伸手捧着脸，发觉还是烫得厉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系统在她脑里说，“你的心跳得很快。” “你闭嘴！”荷华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 “我没有嘴，我们是用意识在交流。”系统冷静反驳。 荷华：“”求你了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我只想当个安静的美男纸！ “你是女的。”系统又说。 荷华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从现在开始，不c许c你c在c我c脑c海c里c说c话，一k？” “别别别！”系统连忙恢复正经，“好了，我不调侃你啦！恭喜你，我看扶苏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嘛。” “那又怎样？”荷华却没有它想的那么高兴，“他遮遮掩掩的样，分明是不打算挑破了。不管他是有什么顾虑，反正对我来说，结果都没什么差别。” “不要泄气嘛！”系统说，“你当初跋涉千里的勇气呢？” “跋涉千里的时候用完了啊。”荷华理所当然的说。 是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她以为自己只要来到了北疆，见到了扶苏，就没有问题了。 但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这不过是一切问题的开始。 有些质问的话，她甚至只敢放在心里，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荷华以前听过一句话：谁先爱上谁就输了。现在想想，前人诚不欺我，这话非常有道理。 面对扶苏的时候，她永远都出于弱势，永远都处于被动。 这让荷华非常的难受。她接受的是现代新潮的思想教育，对感情也自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对荷华来说，平等，是一段感情开始的基础。相反性别则不会造成大的差异，只要确定自己的感情，不分男女，都应该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的接受别人的给与和喜欢。 爱是相互的。 可是现在，她跟扶苏之间，却全然不是这样。主动权一直掌握在扶苏手中，她想要往前走，却顾虑重重，照这样下去，也许这份感情还没发展出来，就胎死腹中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不知道扶苏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从来不说，这样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荷华对系统说。 系统安慰她，“说不定是古人比较保守嘛，直接表达感情的话，他们会觉得轻浮吧？” 荷华轻声叹息，“但愿如此。” 第72章 公子请自重 直到离开九原的那天，荷华才知道扶苏居然要跟他们一起回去。 回去的交通工具是马车，这让荷华松了一口气，至少不必再自己步行了。在经历过十几天连续不休的赶之后，荷华想到走去哪里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掀起帘钻进马车，下一刻就愕然的看到了端坐在车里的人。 “公？”荷华还弯着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卡在那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傻愣着做什么？”扶苏挑眉看向荷华，脸上带着适意的笑，“进来吧。” “哦。”荷华呆呆的应了一声，才慢慢反应过来。 她钻进车里，在扶苏对面坐下，一面小心翼翼的打量扶苏，一面开口问道，“公也要回上郡去？” “此间事了，自然要回去。有什么奇怪的？”扶苏说道，仿佛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荷华讪笑，“没人跟我说过。” 亏她之前还觉得是扶苏不想跟自己相处，这才特意把自己打发去上郡，结果完全是自己想多 荷华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总觉得扶苏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几分嘲笑似的。 扶苏也没再说什么，抬手从车座下拉出一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荷华瞥了一眼，没怎么看清，但隐约看到了封面上的两个大字，似乎就是自己之前给扶苏的《管》。 她心中一下熨帖起来了。 其实只是无足轻重的事，况且扶苏带着这书，也许只是因为有用，跟她没什么相干。然而她还是止不住的觉得开心。 跟在扶苏身边的日不短，可荷华一直觉得两人似乎没什么紧密的联系，似乎随时都可以毫无阻碍的分开。所以之前知道扶苏撇下自己来了北疆，她才会既愤怒又惶恐。 然而此刻，从这样小小的细节里，窥见了自己根本不曾想过的东西，这样的意外之喜，反而让荷华一颗飘飘忽忽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地。 很多事情不必问得那么清楚。 当时当刻，他做出那些决定，必然是有其原因的。但是既然都过去了，再抓着不放，也不能改变什么，徒然让自己难受。 荷华本来就不是敏感细腻的性，很多事只要面上过得去就不耐烦刨根问底。到了此刻，终于将之前心头淤积的那些不满和怒意都放下了。 她忍不住转头去看扶苏。 他似乎真的是认真的在看书，一只手执着书卷，另一只手搁在中间的小桌上支着头，意态悠闲，模样安静。 荷华一时看住了。 扶苏为人严谨自持，甚少有这样的时候。然而这姿态落在他身上，却也并不违和，甚至让人觉得本该如此。 荷华本来就知道扶苏长得好。但相处的时间长了，再好的颜色也不免会被人忽略，何况扶苏身上的气质，不自觉的就会令人忽视他的长相。 所以这一刻，骤然发现一个相对陌生的扶苏，他的五官样貌似乎也忽然在眼前清晰起来。 眉修长，目含情，鼻梁高挺，唇色淡红，肌肤如玉，莹白如瓷。 明明没有光，荷华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晃了一下眼，几乎不敢直视他。 她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腕跟扶苏比较了一下，然后就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她本来也没怎么保养过皮肤，幸而天生底好，也还过得去。然而之前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外头风餐露宿，就是再好的底也糟蹋的差不多了。 尤其比较的人还是扶苏。 荷华颓然的在心里叹息，并且生出一股强烈的紧张感，连忙拉出系统面板，想找找有没有美容养颜的东西。 别说，还真有。 这时候就显出有系统精灵的好处来了。有外人在的时候，系统一般不会很荷华说话，怕荷华一时疏忽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但凡荷华有需要，它就会主动帮忙。 这不荷华才拉开了兑换面板，它已经将能用的东西都筛选出来了。 可惜的是，没有荷华以前看的小说里写的吃下去就立竿见影的“美容养颜丹”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些古方，甚至有宫廷密传。 回头就用起来，荷华踌躇满志的想，一定要把扶苏比下去！ 就在这时，耳边冷不丁的响起了扶苏的声音，“又在发什么愣呢？” 荷华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就见扶苏已经放下了书，朝她这边倾过身，凑得近，似乎是在观察她，眼中还残留着几分困惑。 荷华耳根一热，总觉得扶苏方才说话时带出来的那些热气，全都附着到了i自己身上，甚至正在逐渐蔓延。 她的脖耳根之间慢慢的漫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一颗心几乎没从嗓眼里跳出来，下意识的仰了仰身，跟扶苏拉开距离。 嗯，离近了她没法思考 扶苏一开始就察觉到荷华在看他，他也就大大方方的给她看，甚至还特意摆了个姿势。 可惜没过多久，荷华就转过了头，一心一意盯着眼前的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总不可能是在研究木材的纹吧？ 扶苏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她，这儿可还有个人呢。两人共处一室，又是这般狭小逼仄的空间，荷华照理说应该会很不自在才是。这般发呆，反而让扶苏难以理解。 是以他眼中的困惑，也不是假的。 “躲什么？”见荷华往后仰，他得寸进尺的继续往那边凑，看着荷华面红耳赤呐呐不能言的模样，就越发的觉得有趣。 “公！”荷华有些无措，又有些生气的叫了一声。 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还是看不出来扶苏是在戏弄自己，那她就真的是傻了。 她在脑海里愤愤的跟系统抱怨，“说好的古代人矜持不轻浮呢？骗鬼的吧！” “呃这个，”系统也十分尴尬，如果有人形的话，它恐怕已经在抓耳挠腮了，“所以说扶苏心里对你绝不是没有感觉的，这不是好事吗？” 荷华拧了拧眉，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反驳系统的话。 是啊，郎有情妾有意，不正是最好的结果吗？ 可是扶苏总是不说，反而这般暧昧的试探自己，到底也令人高兴不起来。 这么想着，荷华满心的羞涩和不自在倒是淡了很多，她直接伸手将扶苏推开，别过头去不看他，“公请自重。” 知道是自己逗弄得过火了，扶苏也有些讪讪的。他坐直了身，对荷华道，“有件事我忘了问你，你来了这里，咸阳那边是怎么交代的？” 说到正是，荷华也顾不上生气了，仔细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按照公的吩咐，这一次炼丹只能失败，到时候纵使留在咸阳，恐怕也是动辄得咎，反而不如现在这样处理好。公觉得呢？” 扶苏轻轻点头，“不错。 父皇的性由来如此，与其待在他身边，日日担心什么地方惹恼了他，不如离远些，将来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再出现在咸阳，也就是了。” 荷华看着扶苏，忍不住问道，“公千方计的到北疆来，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修筑长城吧？” “何以见得？”扶苏笑问。 “如果只是修筑长城，公不在这里，始皇自然命蒙将军接手，对公来说，就算麻烦些，但跟自己负责是一样的。何必要花费这样多的心思？”荷华说，“最重要的是，公到现在还未开始修筑长城，显然还有别的打算。” “再说，”荷华又道，“公可别忘了，我也出过关。” 扶苏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打算，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甚至当时他告诉蒙恬时，就连蒙恬也觉得他过大胆了。 然而此刻，荷华却坐在他面前，语气平淡的提起这件事，似乎根本不认为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虽然是因为两人的身份来历都有些特别，所以自己能看到的东西，荷华能看到并不奇怪，但是这世上能有这样一个人，无论你心中所想的是什么，都能够毫无阻碍的知道并理解，本身就是一种恩赐。 蒙恬也猜测过扶苏到这里来的本意，但受限于眼界，在他看来，扶苏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军队的话语权。只要他在北疆待上个五年，做出一点成绩，那么很容易就能得到将士们的认可。——事实上，这一点现在就已经有了端倪。 但是扶苏跟他的眼界是不同的。在扶苏眼里，大秦迟早都是自己的，他现在要做的，已经不是争权夺势，而是在始皇在位期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全大秦的江山，使之不至于在几年之内，就被迫分崩离析。 而能够跟他一样看到这一点的人，只有荷华。 第73章 女主人 咸阳。 相较于北疆的严寒，这里还留着秋天的尾巴，尤其是皇城内外，因为种植了不少四季常青的植物，所以看上去格外生机勃勃，加上最近一段时间气温回升，令人隐隐有夏日之感。 蒹葭馆中，胡亥原是倚在窗前发呆，听得宫人通报赵高来了，这才慢条斯理的起身。不等他迎出去，赵高就已经走了进来。 胡亥正好省了事，只微微拱手，笑吟吟的问道，“中车府令何以行色匆匆？” “北疆来折了。”赵高道。 胡亥闻言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稍淡，却仍是不慌不忙的抬手道，“赵中车请坐。” 等赵高坐下之后，他才缓缓问道，“中车方才说北疆来折了，可是我那好大哥又弄出了什么动静？”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慵懒，似是对此毫不在意，然而微微挺直的脊背，以及陡然锐利起来的眼神，都彰显着他内心的在意。 赵高抿了抿唇，心中的不悦稍淡了些。 这一二年来，随着胡亥年纪渐长，也不似从前一般跟自己亲近了，自己说的话也不那么管用了。 相反，他是越长越有皇风范了，对自己的态也敷衍了许多。眼看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要倒转过来，赵高花费了如此多的心力，怎肯甘心？ 但是看今日这情形，胡亥心中也不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这般，他反而放心了。 怕就怕胡亥当真无所求，那样纵使自己花费再多时间，也是白费。 但胡亥如果有心，那能帮他的人可没有几个，自己这个一直亲近的人，自然会是选。 所以他微微笑道，“并不是殿下的折，是蒙恬将军所奏，言要在军队之中成立个什么医疗部，并且要让士兵们轮流去医疗部实习，习处理伤口及包扎等手段，还有常用的草药辨别。说是战场上瞬息万变，若是士兵们能会自救，自然能大大减少伤亡。” 胡亥闻言，慢慢的放松了脊背，又换了个更加安适的姿态，然后才道，“父皇的意思呢？” “自然是准了。”赵高道，“每年光是用来抚恤阵亡将士，便不知要花费多少钱粮。若是军中当真有办法减少伤亡，始皇如何会不乐意？” 从来人口多寡都是判断国力最直观的部分，少战死一个，将来大秦就能多一户人家。这其中的利益计算复杂得很，总之不会是坏事。 胡亥从鼻里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向赵高，“也是。不过就这么一件小事，也值当赵中车特特过来报信？” 奏章事涉机密，一向都很注意保密性，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看到，知道里头的内容的。至少胡亥这种没有实权的皇不行。 赵高却不同。他身为中车府令，乃是帝王近侍，加上始皇信重，很多事情就要比胡亥方便许多。知道这些消息，也不足为奇。 这也是赵高笃定胡亥需要自己帮助的原因之一。 不过胡亥自己却不愿意赵高过得意了。至少，主仆之别，要早早的分出来才是。 所以他已经在慢慢疏远赵高了，尤其是扶苏去了北疆之后。何况他年纪渐长，始皇总会让他听政，到时候形势就不同了。 赵高轻笑一声，不慌不忙的道，“只是这事，的确不必劳动公。不过，殿下才去了北疆没多久，蒙将军就弄出了这个医疗部，难道公就不觉得奇怪么？” 他的暗示过明显，胡亥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这是扶苏的主意。他要——收拢军心？” 赵高笑而不语。 不过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然扶苏费那么大的劲留在北疆，难不成真的是为了修那劳什的长城？笑话！ 胡亥沉默片刻，才哑声道，“过了年，孤就十五岁了。父皇已经许了，年后便让孤入朝。” 片刻之间，他竟是连自称都换了，整个人的表情更是一片冷肃，紧紧盯着赵高，似是要逼他表态。 赵高却不怕。胡亥可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然知道这是一头狼崽。如果不是，他恐怕还要失望呢。 所以见此情景，只是微微低眉，轻声道，“殿下放心，收拢军心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拉拢了将士们，那扶苏也不必亲自去北疆了。依赵高看来，扶苏恐怕还是想打仗。 怕的就是他不想打！只要扶苏动了手，到时候只要参他个罔顾国事，轻启边衅，纵然不能伤筋动骨，恐怕也要大费周折了。最重要的是，他的目的将不可能达成。 等的声望降低，始皇对他失望，那时情形可就不一样了。 整个冬天，荷华几乎都泡在了军营里。一开始是医疗部的事情，后来一切上了正轨，按理说只要像九原那样，交给其他人负责，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然而扶苏问起的时候，荷华却说她已经习惯了军营的气氛，所以想留在里头历练历练。 扶苏心知肚明，荷华喜欢军营是真的，但是恐怕也有几分要躲着自己的心思。他本来想拒绝，但转念想想，又答应了。 这里迟早要有一场战事，荷华跟在自己身边，未必安全，让她跟着士兵们历练一下，也不是坏事。 让他意外的是，荷华居然真的坚持下来了。 她现在每日天不亮就听着军号声起床，跟着士兵们操练。中午吃过饭之后，去医疗部看看有没有新的情况，偶尔还会给那些士兵们上上课，然后天色晚了，就回行辕休息。 所以虽然是跟扶苏住在一起，但两人见面的机会，竟是少得可怜。 不过荷华的事情，却是每日都有人报给扶苏的。——没办法，谁叫这里的主帅蒙恬将军已经认准了荷华是扶苏的人，所以军中上上下下，都以看待“女主人”“妃”的眼光看待荷华。 这件事传递之快，恐怕现在除了荷华之外，没有人不知道了。 这日荷华照旧操练完毕之后，前往医疗部，刚到了地方，就听到一片吵嚷之声。 她连忙拨开人群，“让一让，让我进去。” 因为军营里只有这么一个女，而且几乎所有人都听过荷华讲课，所以听到她的声音，很快就让开了一条，让她走了进去。 上郡的医疗部跟九原的格局差不多，都是一栋长长的屋，从东到西，然后南北两面靠墙搭了通铺，每个病人一个铺位。 平时因为勤收拾，所以医疗部里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此刻却是杂乱无章，而里面的伤员，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正脸红脖粗的争论着什么。连有人来了都不知道。 荷华站在一边听了一会儿，才弄清楚原委。 原来眼看着要开春了，所有人都开始警醒起来。毕竟每年春天和秋天，都是匈奴人南下的时候。 秋天时庄稼成熟，匈奴人往往都会前来劫掠一番，弄到了足够过冬的粮草，就扬长而去。但运气不可 能总这么好，总有弄不够粮食的时候，那怎么办？只能熬过了冬天，然后继续南下抢掠。 去年秋天，因为始皇要来巡视，所以蒙恬将整个北疆布置得铁桶一般，加上之前大战损失了不少主力，所以抢粮的工作进行得非常不顺利。 匈奴人大概也打听到了这边的情形，知道想要强攻损失大，于是就主动撤退了。 但这样一来，他们没有足够过冬的粮食，自然会谋划着春天的时候再来一次。 所以蒙恬也早就准备好了，冬天还没过去，就大把的斥候撒了出去，他自己也亲自去了几个郡，督促军务，做好安排，务必不能让匈奴人在大秦境内肆意劫掠。 实际上，据荷华所知，虽然大秦跟匈奴之间的关系日渐恶化，但实际上，边疆的人都早有默契，往往会留下一部分庄稼，让匈奴人去收割。这样既可以避免两边正面相对的伤亡，春耕时也不必提心吊胆。 毕竟草原上本身出产的食物不丰，匈奴人要填饱肚，就一定要来大秦劫掠。如果实在是弄不到足够的粮食，说不定他们就会发动战争。所以为了边境和平，大部分守将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自从蒙恬来了之后，就一直加强戒备，明里是说保大秦疆土秋毫不犯，但实际上呢，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方便出兵，所以在用这种办法，不着痕迹的逼迫匈奴人主动发动战争罢了。 这就是之前扶苏跟蒙恬商量出来的策略，这样，他们在道理上就能站得住脚，而不必担心被咸阳那边问责了。 但是这样一来，边境的冲突自然越发激烈。所以入春之后，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小规模的冲突了，大秦派出去的斥候，一旦遇上了匈奴人，往往死伤惨重。 这些伤员此时议论的，正是这件事。虽然上郡因为已经不与匈奴接壤，所以暂时安全无虞，但是九原那边确实损失惨重。 一方面，去年之前，面对这种损失的人还是自己，另一方面，派往九原的士兵大部分都是他们的同袍，所以听说了九原的形势之后，这些伤员们也开始不安起来。 一开始还只是议论国事，后来渐渐的就牵扯到了各自身上。 第74章 卖个关子 并不是所有的伤都无足轻重。实际上，需要住在医疗部里调养的伤员，大部分都是重伤，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 这样的伤势，从前在战场上甚至都不会有人去救，因为救回来了也是等死。除非能熬到打扫战场的时候，不然就只能丧命了。 实际上，现在医疗部里的伤员，大部分都是这个情况。 荷华带来的外科手术的理论和做法，大大的增加了这些人的存活率，但是这些士兵伤好之后的安置，却成了个大问题。 断了手脚以后，想要继续上场杀敌，是做不到了。但是这些人又没有其他的技能，就是想要种地，有时也力有未逮。 以前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时候，也没人会去想这些。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活不下来的。 然而现在不必担心性命了，养伤之余，当然也会考虑一下将来。只不过这种事大家都埋在心里，所以也看不出端倪。 这次跟九原那边的消息传来，听说伤亡越来越大，这些伤兵们议论起来的时候，除了担心战友们的安危，渐渐的也就说到了将来的安置问题。 这是事关自己的事，大家都曾想过担忧过，只不过强压下去罢了。现在提起来的人多了，群情激奋之下，慢慢的也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大部分人都觉得他们伤好了之后肯定要离开军营至于朝廷会不会有抚恤，有多少抚恤，却是谁也没底。 于是一部分人觉得按照惯例恐怕没有另一部分却觉得有和蒙将军在，不可能放任不管。 ——这种信心也是近来才建立起来的，正如其中一人所说，“殿下跟将军特意为咱们弄了个医疗部，总不可能是为了咱们将来饿死吧？” 一开始这争论只是在伤兵之间，但是这里每天都会有士兵来值班，所以很快消息传了出去，很快引来了更多的人。 虽说这些士兵们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负担，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一直好手好脚的活下来。所以伤兵们的担忧，也正是他们的后顾之忧。 在这样的担忧之下，众人从一开始心平气和的议论，最后变成了谁都不肯让步的争吵。 这个说，“我等保家卫国本来就是职责所在，殿下和将军已经为我等费了这么多心思，难道还要继续麻烦他们？” 那个言，“可是朝廷抚恤伤员本来就是应该，不然我等将来如何谋生？” 眼看这争吵越演越烈，荷华连忙咳了一声，扬声道，“好了，都别吵了！” “荷华姑娘！”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到来，想到方才仪态全无面红耳赤的样，都不由有些讪讪，安静下来看着荷华。 “你们心里的担忧我已经知道了。”荷华也没有责备他们，而是安抚道，“此事我会告诉蒙将军和殿下的。你们放心，不论朝廷的封赏如何，殿下和将军不会放着你们的不管的。就算离开军营，也肯定会帮助你们成家立业，养活自身。” “有荷华姑娘这句话，我等就放心了。”其中一人道，“只是这般是否会让殿下与蒙将军难做？” 要给朝廷之外的封赏，不是动用他们自己的资源，就是让朝廷格外再出一部分。这样一来，跟朝廷势必会生出矛盾。 需知军队在外，最重要的就是粮草供应，如果跟朝廷闹了矛盾，朝廷只需在粮草上做做章，就能让他们动弹不得了。 荷华看着眼前之人，这人她还有印象。他是前年大秦跟匈奴之战中受的伤，断了一条手臂，侥幸活下来，却是只能苟延残喘。荷华来的时候，他的手臂创口已经开始溃烂了，假以时日，恐怕会因此死掉。 而且此人年纪约莫四十多岁，在士兵之中，算是非常老的资格了，平素也十分稳重，这些伤兵们倒是都愿意听他的话。所以荷华来了之后，特意将他提起来，帮着那些轮值的士兵管理医疗部的事情。 ——毕竟有个内部的人员，很多事情做起来比较方便。 荷华记得方才那些人争论时，他一言不发，但是脸上带着忧色，一直眉头紧皱，显然对此也是十分担忧的。可是自己已经这么说了，其他人都顾着高兴时，他却能想到扶苏和蒙恬，着实难能可贵。 因此她笑着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总会想到法的。你们要相信殿下跟蒙将军才是。” “是啊是啊。”人群中有人附和，“若是殿下没来之前，谁能想到咱们还有这一天？殿下他们定会想到办法的。” 安抚了众人之后，荷华离开医疗部，慢慢的在军营中踱步。 她很喜欢这里的气氛，虽然是军营，虽然北疆苦寒，但是士兵们却并不畏惧。每当处在这个环境之中，荷华就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也得到了洗涤和升华。 然后她又想起今天这件事。 其实就是没有这一出，这件事迟早也是会提上日程的。毕竟这不单只是伤兵们的问题，那些现在身强体健的士兵们也都看着呢。现在这些伤兵的归宿，就是他们将来的例。 而只有解决了士兵们的后顾之忧，打仗的时候他们才不会因为这种细节之处的顾虑而畏死，甚至临阵脱逃。 一支不惜死的部队，自然可以所向披靡。 不过既然已经出了问题，那就要用最快的速解决掉了，免得拖得长了，人心惶惶。 想到这里，荷华转身朝军营外走去，她要去见扶苏，跟他商量一下这件事。 不过在回行辕的途中，她也在脑海里咨询了系统，“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啊？” “这伤兵的安置问题，一向都是个难题。”系统实事求是的说，“就是你穿来的那个时代，国家也不可能保证每个转业的士兵都能够很好的解决就业问题。更别说是伤残军人了。” “那也不可能放任不管。”荷华说，“再说扶苏又不是国家，国家一时不管这些人，说到底影响不会特别大，因为话语权在他们手里。可是扶苏不一样，他想要收拢军心，就只能从这种细节之处，一点一滴的努力。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做的。” “那好吧，我帮你找找看历代对这个问题的处理方法，其他的就只能看你的了。”系统说。 系统非常有效率，很快就把资料找了出来，显示在荷华面前的系统面板上。荷华随便翻看了一下，心中有数之后，行辕也已经到了。 扶苏这会儿也没有在办公，而是跟蒙恬坐在窗前酒赏雪。这大概已经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也是他们最后的悠闲时光。等雪一化，各种事情便纷至沓来，不可能再这般悠闲的坐在一起闲话了。 看到荷华回来，扶苏有些惊讶，问道，“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有点事。”荷华道，“正好蒙将军也在，就一起说了。” 说着将军营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我本来是打算，等这些人的伤养好了再说的。毕竟目前也没几个人，也不是养不起。不过眼看都成了心结了，不处理 恐怕不好。” “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顾虑。”蒙恬沉默片刻道，“也是我考虑不周，回头就加厚他们的抚恤。” 扶苏闻言摇摇头，“这样不行。你能发一年的抚恤，年五年呢，难不成还能发一辈？就算你想，恐怕国库也不愿意拿出这些额外的钱给你。到时候从哪里出？” 蒙恬立刻不说话了。 别人不知道扶苏的打算，他却是知道的。本来扶苏就准备开春了之后跟匈奴人干一场，他们现在手里的那点儿钱粮根本不够，到时候还是指望着朝廷。不过能要来多少，谁也没底。 这跟前年可不同。 那时候做主的人是扶苏，加上朝堂上大半朝臣都被始皇带走了，没人能拦着，所以他能搬空了国库。可是现在，就算是始皇，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钱钱钱！这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啊！蒙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是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总要替他们找个活下去的营生，才是长久之计。”荷华道。 “他们自幼参军，除了打仗估计什么都不会。空有一把力气，也只能去种地了。偏偏又是非伤即残，就算想去种地，恐怕也力不从心啊。”蒙恬道。 荷华闻言，脑里忽然灵光一闪，“我倒是有个主意。这些士兵，虽然身体伤残，但实际上还是要比普通人力气大，也更能吃苦。莫不如让他们几人结成对，互帮互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断手断脚。” 扶苏闻言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这些需要退伍的士兵，就算不是断手断脚，也差不多了。”互帮互助，也要建立在有人能正常生活的基础上啊。 “如果能让他们一门手艺就好了。”蒙恬道。 荷华忽然道，“互帮互助也不是完全不可行。未必只能是这些伤兵们之间互帮互助啊。” “这是何意？”扶苏问道。 荷华微微一笑，“请殿下容我卖个关，问蒙将军几个问题。” 第75章 我知道了 “敢问蒙将军，上郡与九原如今有多少人口？多少土地？现今人口能占多少土地？始皇迁民实边，又打算迁来多少人？能占多少土地？” 随着她的发问，蒙恬若有所思，扶苏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利用上郡和九原的土地，让这些伤兵们安顿下来？” “正是。”荷华道，“这些士兵们常年驻扎在此地，定然情谊深厚。而这些年征战不断，他们的家乡却未必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若是遣他们返乡，恐怕反而会变成人生地不熟，难以立足的境况。反不如就让他们在这里扎根，成家立业，如此年之后，此地自然人口繁盛。” “此言有理。”蒙恬道，“末将这些年四处征战，对此再清楚不过了。我手底下这些将士，有一部分还是攻破了六国之后，收编来的。他们纵使想要回乡，恐怕也不可得了。莫若留在这里，与同袍们相互照应，反而更好些。” 荷华笑着点头，“反正九原的土地那么多，分给士兵们做抚恤之用，想必朝廷也不会说什么。而我所说的互帮互助，就是每年农忙之时，组织当地的驻军，去帮助这些伤残士兵们完成地里的活计。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他们无法养活自己了。” “可是这毕竟并非军务，或许难以命令士兵们如此行事。”扶苏道。 蒙恬却道，“公多虑了。须知这些伤残的士兵，皆是这些兵士们的前车之鉴。见着咱们这般优厚抚恤，他们自然没有后顾之忧。而且如今出力去帮别人，焉知将来别人不会来帮自己？这也算是积德了，士兵们不会反对。” 扶苏闻言，思量片刻，点头道，“如此也好。正好迁徙过来的民众眼看就快到了，就跟他们一起落户，分配土地，让他们与这些初来乍到的姓们一同奋斗，将来熟悉之后，邻里之间自然就亲近了。” 蒙恬立刻起身道，“我这就去办。”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荷华不由一笑，“难得见蒙将军这般急切的模样。”他是一军主帅，自然有一种沉凝气，平日里形势言语都是不疾不徐，令人信服。所以荷华才这么说。 扶苏跟着笑道，“那也是因为你想的这个法，的确不错。须知就算是想要划分土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幸好九原初建，废待兴，最需要的就是人口，就算是朝廷，也不会对此说什么。而只要这个规矩立下来，将来就不是他们愿意不愿意的事了。”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土地都是掌握在贵族手中，姓向领主纳粮，领主向国库纳税。分了这些土地，据等于是分了国库的税银，朝廷当然不会答应。 只不过九原初建，根本不可能有税收，甚至朝廷必须要用免税到五年，并补贴银钱的法，才肯有人移民过来开荒。对他们来说，目前九原的土地根本不值钱，蒙恬想要划出一部分来，自然容易很多。 “也是有公给他做后盾吧。”荷华道。 她不会因为扶苏一句夸奖，就真以为这个办法这么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此前怎么不见有人用？ 扶苏对此只是笑笑。 荷华知道他不肯说这种自傲的话，便转开话题道，“春天马上就到了。公，我们要去九原吗？” 这个春天，既要防备匈奴人的抢掠，随时做好跟他们干一仗的准备，还要安顿好那些刚刚迁徙来的民众，帮助他们在这里站稳脚跟。而这些工作的重心，都在九原。 扶苏点点头，然后又道，“不是我们要去，是我要去。你留在这里。” 荷华睁大了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公要把我留在上郡？” “医疗部的事情离不得你，再说”扶苏试着讲道理。 荷华却毫不理会，“九原也有医疗部，再说那边或有战事，比这里更加需要我！”就算找借口，也要找个像样一点的。 扶苏闻言，静默片刻，才道，“荷华，九原城很危险，我不希望你去。” 他不再试图找理由，反而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这样一来，荷华纵使抓着道理，也不免心头一软。明明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阻止自己跟着去，但她还是感动了。 不过感动归感动，不会影响到她的决定。荷华看着扶苏，坚持道，“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想想又补了一句，“你知道我做得到。” 言下之意，若是你不让我跟着去，那等你走了我偷偷跟在后头也是一样的。——她不就是这么从咸阳来了上郡吗？ 扶苏失笑，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阻止她了。片刻后道，“也罢，那就随你。” 荷华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模样，“公可别想甩掉我！你说九原危险，但你自己都去了，为何偏不许我去？” 扶苏却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直看得荷华不自在起来，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啊。” 荷华每每会在无意间做出令他震动之事。偏偏她自己还毫无所觉，有时扶苏都觉得她像是故意要让他心疼，让他感动，然而一眼看去，她脸上却只是一片懵然。 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似乎连空气都更加粘稠了。 荷华本来想避开。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句“那我走了”已经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 也许她潜意识里，也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只是女矜持和羞涩的心思，让她忍不住生出几分怯意，才会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却又留了几分不舍。 “荷华。”扶苏忽然开口叫她的名字。 他的语气轻柔却郑重，荷华下意识的抬头跟他对视，然后怔住。 扶苏的眼里一片沉静，表情肃然，似乎是要说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这气氛让荷华也下意识的屏气凝神，生怕会打扰了什么。 然后她听到扶苏问，“荷华，你对将来是怎么打算的？” 荷华的心颤了颤，放在身前的两只手无意识的绞在了一起，泄露出她心中的茫然无绪和紧张无措。 将来？ 见荷华似乎没听懂，扶苏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你对将来是怎么打算的？我是说等我们回到咸阳之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他们会回到咸阳，这是从来没有说出口但是彼此已经默认的事实。 但那之后呢？ 扶苏会登上那个位置，成为大秦的帝王。那荷华呢？ 这是扶苏第一次跟荷华讨论有关于“未来”的事。他的语气之中透露出了几分凝重与决然，让荷华不敢随便作答。仿佛这个答案，关系着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我”她开了口，然后随即紧紧闭上。她整齐如编贝般的牙齿咬住下唇，用力研磨着，双手紧紧交握，已是打起了全副精神。 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了，扶苏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荷华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涩然；又是茫然，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又是畏惧。 欢喜扶苏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涩然的是这份意思来之不易。茫然的是自己不知如何抉择，紧张的是这抉择也许影响深远。期待的是未来，畏惧的，也是未来。 片刻之后，她颓然道，“我还没想好。” 说完之后，她即刻低下头去，仿佛很怕看见扶苏眼中的失望，亦或是别的情绪。 所以她没看到，扶苏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酝酿着的一切风暴，都重新归于岑寂。 “我知道了。”他说。 “公！”荷华心下一慌，伸手抓住了扶苏的衣袖。眼睫轻轻一颤，重新抬起来跟扶苏对视。 扶苏握住她那只手，朝她微微一笑。“不必担心，”他说，“我等着你想好的那一天。” 他会铺陈所有道，消去一切阻碍，让荷华一顺畅的走到自己身边。但他却不能够代替荷华去走这一段。必须是她自己，一步一步来到自己身边，没有踌躇，也不会后悔。 这是扶苏的坚持。 他从不逼迫她，他只是在她身边织了密密的一张网，将她团团围住，然后对她说：乖，自己进来。 走进来，就不许出去了。 这一刻两人的距离很近，荷华在扶苏的眼中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自己。 扶苏松开手，荷华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放松了手里的力道。然后那一截柔顺的衣袖，就轻轻地从她的手指间溜走了。 荷华将那只手紧握成拳，久久不能从这样的气氛之中抽离出来。 第76章 土地划分 荷华本以为，经过那日的事情之后，她跟扶苏相处时肯定会十分不自在。然而等到他们启程前往九原时，扶苏却主动让她与他同乘一车，而且神色如常，泰然自若，仿佛当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纵然是心里也觉得不提这件事对两人来说都好，面对这种情况，荷华还是觉得有些不舒坦。 搅乱了一池春水，他本人却没事人一样，谁看了都不会觉得高兴吧？ 系统在荷华脑里毫不客气的吐槽，“那你希望扶苏怎么做？每天都用深情而又忧郁的眼神看着你，一副欲言又止，被你这个负心汉伤了心的表情？” 荷华脑补了一下扶苏做出那种姿态的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求你别说了！” “所以嘛！”系统得瑟的道，“扶苏本来就是这种人。对他来说，感情有不是全部，他已经把选择权交给你了，当然就不会继续再给你压力。这是为你好，让你考虑清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然，系统也不能排除扶苏故意要制造出一种冷落荷华的氛围，让她感觉到其中的落差，从而更加容易突破她的心防。 “是是是，你最有道理。”荷华蔫头耷脑，有气无力的道。 这一上扶苏的表现也很正常，再加上蒙恬频繁的过来找他商量事情，所以荷华臆想中的独处并没有发生，倒是也并不觉得时间难熬。 到了九原之后，他们扶苏跟蒙恬立刻就忙碌起来，渐渐的荷华自己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反正扶苏问的是未来。但荷华一向觉得，不到那一天，谁能知道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呢？所以现在操心这些也没用。 想通了之后，她打起精神，去医疗部看了看。这里比荷华走的时候，显得更加生机勃勃了。荷华一打听，才知道蒙恬已经将那个补偿方案给公布出来了，所以这些人最近都激动得很，恨不能立刻就好全了，然后去看看属于自己的地。 荷华见状，眼珠转了转，笑着道，“我替你们去看看吧！你们派两个代表跟我一起，回头让他们把看到的都记下来，告诉你们。跟自己去看是一样的。” “那就多谢荷华姑娘了。”这些伤员们立刻高兴起来，并且快速的推举出了两个伤好得差不多，而且行动无碍的人，跟着荷华一起去实地考察。 荷华一开始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去的上问了才知道，如果不是有荷华带着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自己过来看。毕竟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 上那个在战场上失去了一截手臂的小个石头兴奋中带着一点儿不确定的问荷华，“真能把这些地都划分给咱们吗？” 阴山阳山上的水流汇集成一条小河，从九原郡内蜿蜒而过，所以这片地方，虽然在北疆，却是难得的水草丰美之地，将来种植庄稼，自然也不在话下。 国人安土重迁，买田置地的风俗古已有之。对于普通姓来说，有几亩属于自己的土地，对他们来说，就是安身立命之本。也难怪这些伤兵们关心。 荷华记得，历史上所谓的“河西走廊”“塞上江南”应该就是这一片附近。她虽然不确定，但是心里也觉得只要这些土地开垦出来，出产一定是很不错的。 想到也许要不了几年，这个地方也有可能成为粮食出产地，她便笑眯眯的安慰道，“放心吧，九原地广人稀，还怕分不到土地吗？你们只要安心劳作，要不了几年，这九原城就能大变样了！” 她不知道别人心里是不是也这样。但是她自己，每每一想到，这个地方会在自己的眼前手下，一点一点从如今这个荒无人烟的样，蜕变成良田美宅，繁华热闹的所在，她就觉得满心的激动，恨不能让时间快快的过去，让改变早一点到来。 这种激动的心情催促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精力，让她觉得每一天都是有意义的。 因为一切的改变都是实实在在的，睁眼可见的。 这跟她在咸阳城中所做的事情，其实本质上目的都是一样的，是为了令这个国家变得更好，让姓安居乐业。 但是相较于坐在咸阳城中运用智力应付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荷华却更喜欢现在这样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都是因为有了殿下，不然我等还躺在病床上起不来，哪能料到还有能分到土地的一天？”另一个士兵阿土一脸感激的说。 荷华笑了笑，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经过这件事之后，军队的忠诚，肯定会更上一个台阶。 她先是带着两人去了扶苏的行辕，毕竟这件事还是先告诉他一声比较好。然而得到的回答是扶苏今日出城去了。 两个士兵就有些担忧，生怕去不成了。荷华却笑道，“殿下恐怕也是出城去查看实情了。咱们快些，说不定还能碰到他。” 荷华一开始还担心没有人引，会找不到地方。但是到了城外一看，忍不住笑了。 却原来蒙恬调了不少士兵们，一部分人丈量土地，另一部分就建造房屋，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这件事情全部落实。所以他们只要朝着人最多的地方去就是了。 扶苏和蒙恬正在商量事情，见到她过来，便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我代表医疗部的同袍们过来看看，哪一片地方是划分给我们的啊？”荷华也不客气，直接问道。 扶苏跟蒙恬对视了一眼，道，“我的意思是，靠着国界线的那一片地方，划分给医疗部。你的意思呢？” 靠近国界线的地方？那岂不是很危险？ 荷华刚要反对，看到蒙恬跟扶苏饶有深意的样，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们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有深意。 她脑一转，想到了一件事，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故意推脱道，“这个问题我说了不算，要医疗部的人也肯答应才行呢。” 说着就转头看向石头跟阿土。 扶苏跟蒙恬顺着她的视线，也将目光放在了这两人身上。 这恐怕是可怜的石头跟阿土二人头一次被这么多大人物注视着，立刻就紧张无措起来，石头人比较机灵，结结巴巴的道，“这当然是听从殿下和将军的安排。”阿土就跟着点头。 “他们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荷华笑眯眯的道。 话说完之后，她才发现扶苏一直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带了几分纵容之色。她立刻就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转开话题，“既然定下地方了，那我们就过去瞧瞧吧，免得回去旁人问起，却是什么都答不上来。” 扶苏微微点头，蒙恬便回头叫了几个士兵过来，让他们跟着荷华，听她的吩咐。也就相当于是让他们护送人了。毕竟是临近匈奴的地方，以防万一。 直到离开了扶苏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后，石头和阿土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 荷华看得有趣，忍不住问道，“殿下跟蒙将军又不会吃人， 你们怕什么？” “这可不是怕！”阿土争辩道，“咱们是敬重殿下和蒙将军，在他们面前，自然施展不开。” “那你们怎么不敬重我？”荷华不依不饶。 “呃”阿土傻眼了。荷华一手将医疗部建立起来，他们是最初受益的人，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还是荷华帮着他们把病房给收拾干净，然后又一个一个的给他们治疗，上药包扎。 对医疗部的人来说，荷华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存在。但是他们不怕她，也是事实。阿土笨嘴拙舌，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石头连忙道，“荷华姑娘，咱们可不是不敬重你。只是你脾气好，整天笑吟吟的，咱们在你面前才不拘束。”实际上，军中的人都觉得殿下身边有这么个女主人实在是好了。 “对了。”石头生怕荷华没完没了，连忙问道，“荷华姑娘，为何殿下和蒙将军要将靠近国界线的地方分给我们？”他人机灵，也看出来这件事似乎还有别的深意，才有此一问。 荷华笑着道，“当然是因为咱们是当兵的，保家卫国是咱们的职责所在，就算是退伍了，也不敢有一日或忘。一旦匈奴来犯，这靠近边界的地方就是当其冲，怎可让普通姓来承担？” “原来如此。”石头和阿土信服的点头。 尤其是到了地方之后，看出这里土壤肥沃，就更没有什么不满了。 但实际上，扶苏和蒙恬的目的，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第77章 【惊喜的二更】 荷华记得，扶苏曾经说过，他想要先跟匈奴一战，然后再开始修筑长城。而这其中的原因，除了免去毫无意义的多次消耗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要阴山跟阳山中间的那片山谷。 这片山谷地理位置佳，气候温暖适宜，水量丰沛，草木茂盛，乃是最好的牧马之地。对于早就有野心要自己养马，然后组建大秦骑兵队伍的扶苏来说，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但是这块地方打下来了，用不用，怎么用，却都是要在朝堂上讨论通过之后，才能落实的。 始皇会支持扶苏现在就养马招兵，壮大自身吗？当然不会。 所以这块地必须从朝廷手里要回来。怎么要，却又是个技术活儿。 荷华听到扶苏的话之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把这块地当做粮食产地上报，划分在配给军中士兵们的土地之中，这样一来，分配权也就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中，根本无需经过他人之手。就算将来九原渐成规模，朝廷会派遣其他的官员来接任，对此也没有大的影响。 所以他才把临近那篇谷地的土地划分给了这些伤兵们。 土地划分结束后，就是垦荒工作。扶苏之前上奏朝廷，要求一批农具和耕牛，以作春耕之用。虽然朝廷没有如数拨下，但也有半数，勉强够用。 为了能在最短时间内将耕地全部开垦出来，扶苏跟蒙恬商量过后，决定暂停一日士兵们的训练，除了必要的巡逻和守卫之外，其他士兵，全部都投入到垦荒工作中去。 荷华跟着去城外看了一下，满目都是垦荒的人，显得热闹了。 现在城外的格局非常的严整，基本上就是四个城门的方向，应对四个村。说是村，但实际上除了普通姓之外，还会在这里安置一部分士兵，充作探哨。所以防御工作做得非常好，整个村用土墙围住，东南西北各有一个瞭望的塔楼。屋是土墙房，不虞被火烧，一间挨着一间排排并列，便于战时疏散。 而围绕着村，便是将要开垦出来的土地。因为人多，进展非常迅速，这才过去一个上午，九原城北边的土地，已经翻了一半了。 刚刚解冻的土地十分柔软，还带着几分潮湿之气。翻开来之后，空气里都带上了这种泥土的气息，荷华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道，“我有点儿迫不及待想看到秋天这里会是什么情景了。” 蒙恬在一旁道，“是啊，九原适合耕种的土地不少，如果都能够种上庄稼，也许一年的收成就足够供给本地的军队所用了。” 对目前比较缺少钱粮的他们来说，这是一个比较大的诱惑。 荷华忍不住道，“其实蒙将军你有没有考虑过，让军队自己开垦一部分的土地，士兵们轮流劳作，供给军中？” 蒙恬皱眉，“这不好吧？”这一次事急从权，也就罢了。可士兵们本来是来打仗的，到了这里，倒变成了种地的了，未免本末倒置。 荷华道，“我听闻匈奴人全民皆兵，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放牧，为何我大秦的士兵不能？” 以前大秦以战养战，战争的缺陷一直没有被重视。但是想想后世汉武帝穷兵黩武，以致终于掏空了大汉的家底，就不得不让荷华引以为戒。 如果军队能够自己种地，自给自足的话，就要容易多了。 再说，大秦现在的军队数目，还是多了。就算是按照荷华以前的做法，分成种不同的军制，但是人数毕竟没有减少，还是需要朝廷养着。而且平年间，又不需要打仗，人口只会越来越多，不想办法开源的话，总会出问题的。 不等蒙恬说话，扶苏已经开口道，“若是今年秋天，这些土地亩产能够达到平均水平，那就足够秋日与匈奴一战了。”虽然没有直接说支持荷华，但是言下之意，却是想要试试看了。 蒙恬想了想，也没有再反对。他们现在的确缺乏粮食。朝廷也不会给他们打仗的军饷，只能自己想办法。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调侃荷华，“荷华姑娘，虽说你每次提出的建议都不错，都能让我们有所得，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以后少提些建议。你与公言两语作出决定，可是要我去跑断腿的！” “但我看蒙将军似乎乐在其中啊。”荷华分毫不让的道。 蒙恬反驳道，“非是我乐在其中，实在是公一声令下，我当然不敢拒绝。” “未见得吧？”荷华道，“我看蒙将军心里也自有主意，并没有那么听话啊。” “好了。”扶苏打断两人毫无意义的争执，伸手将荷华拉到了自己身边，对蒙恬道，“以你所见，如果当真把这些土地全部开垦出来，需要多久？” 说到正事，蒙恬也立刻严肃了脸色，斟酌片刻才道，“如果像今日这般，所有人全都一起去的话，应该不出十日。” 扶苏却摇头道，“不行，如今只是特例，不可能日日都把所有人叫来垦荒，会造成军中空虚，万一匈奴人这时候来了，你让他们扛着锄头去应敌不成？” 现在开垦的是九原城周边的土地，让士兵们加入并无不可。但九原郡下辖个县，九原县只是其中之一。因为这里是郡治所在，又距离边境最近，匈奴人随时都可能会来袭，所以不可能让姓们过来之后，自己去建房，开垦土地。 所以垦荒的工作是从这里开始的，由军队帮忙完成，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完成春耕的工作，然后好全力以赴的应对可能南下的匈奴人。 其他两个县，就只能派遣一部分人过去，配合那些迁徙来的姓，自己去做这些工作了。 “那至少要留下分之二的人马，这样一来，时间上就难说了。”蒙恬道。 “一个月。”扶苏道，“可够？” “未必，只能尽力而为。”蒙恬低头想了想，才回答。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有多少就算多少吧。”扶苏略略沉吟，便下定决心，“就这么定了，一个月的功夫，也正好足够派人去采买种。” 眼看这两人眨眼之间就把事情定下来了，荷华在一边也不免觉得好笑。 如果是在朝堂上的话，一个月的时间，都不知道够不够那些大臣们商量出一个章程来。等他们商量好了，时间早就过去了。可是在这里，做主的就是扶苏跟蒙恬，他们两人商量好了，就可以直接去做了。 也难怪他们都觉得北疆更自在呢。就算在别人眼中扶苏到这里来相当于是贬谪，但是他在这里能做的事情，要比在咸阳多多了。 可惜他身上压着的担重，注定了不可能只局限在这小小的九原城中，不然的话，一直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坏事。 又过了几日，第一批迁徙的姓终于姗姗来迟。他们进城那日，荷华换了衣裳，混在士兵之中，也跟着去看了。结果大失所望。 这些人虽说是迁徙，但是看着跟逃难的也差不了多少了。个个都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满身脏污的模样，想必这一上是吃了不少 苦头。 荷华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初来北疆时的情形，呃似乎也跟这些姓们差不了多少。那还是有系统在，沿途还能借住在民居或是客栈内，眼前这些人却只能在野外露宿。 这么想想，也就释然了。现在看着可怜没什么，只要好好养，要不了多久就大变样了。 不过，荷华心里也不由嘀咕起来。也难怪蒙恬要担心这些移民们活不下来。这幸好是春天的时候来了，这要是冬天，恐怕就直接冻死饿死了吧？ 姓们到达之后，就要开始准备登记造册，办理户籍，以后这些就都是九原的人了。 但是他们遇到了一个新的困难，那就是士兵们识字的人没有几个，更不要提做登记这种精细活儿了。荷华听说了这件事之后，自告奋勇的向扶苏自荐，领取了这份工作。 所以，现在，她坐在九原县衙大门口，摆上一张桌案，笔墨纸砚，然后就让姓们按照原籍排好队，挨家挨户的上前登记。这是为了便于将相识的人安排在同一个村里，免得他们初到异地，又没有熟悉的人，心中惶然。 登记结束之后，就可以把他们分配到四面的村里，至于之后的领取农具种之类的，就不是荷华的工作了。 荷华本来以为，这是一份非常有趣的工作。毕竟，她现在所做的事情，可是在书写历史。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她已经两眼发直，手腕发酸，身体僵硬，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秦朝人的名字未免也没有特色了吧？！ 第78章 主角定律 什么张李四这种按照排行来称呼的，就已经算是很正常的名字了。其余什么廓耳啊，长啊，槐下啊，小丘啊，不是用本人的相貌特征，就是用地名来指代，这也敷衍了吧？ 但也正是因此，在这些大同小异不管看几遍都记不住的名字之中之中，季布这个名字虽然也很奇怪，但是却并不影响它的夺目。 当然，更加夺目的是脑海里抽了风一样的系统提示音。 “叮——发现一个楚汉时期的历史名人哦亲，请抓紧时间将他捕捉啊不，拉拢过来！” “叮——系统检测到一大波历史名人正在袭来，请绑定者做好接车准备啊呸，做好接待工作，让他们感受到宾至如归的待遇，让他们成为为扶苏的大业添砖加瓦！” “叮——启动名人辨识修正系统。鉴于大多数名人外出的时候总喜欢用各种各样的化名，为了绑定者更好的完成工作，系统会帮助绑定者自动锁定并修正这些人。” “叮——名人谱增加一位名人，奖励声望100，积分一。” 荷华：“” 她一下都不知道自己该为了哪个部分激动了。 是该高兴名人谱系统开始工作了，而且目测工作量绝不会少，于是，积分和声望也不会少。还是为了自己见到了活生生的历史人物并且有可能是很多个历史人物而兴奋？ 荷华扶了扶额头，幸好她现在还有别的咨询渠道。 她伸手在额头上敲了敲，“系统，别装死，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咳这个是系统设定。具体来说，声望达到一定程之后会开启一个光环，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身边会聚集起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并且王霸之气一开，这些人都会变成扶苏的小弟啦！”系统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得意，“看我对你好吧！” “好你个头啊！”荷华听得囧囧有神的，总觉得这个事情非常不靠谱的样。 她想了想，拉开界面看了看声望——话说自从系统醒过来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这些面板了。毕竟一旦有什么需要，系统的服务都非常到位，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果然，面板上的声望已经达到了10000，并且获得了相应等级的称号如雷贯耳】，增加自身气势50，贤明50。在这下面，还有一行非常不起眼的小字，写着达到触发条件，主角光环开启】。 关于声望的事情，荷华曾经也有过猜测。 在1000以下，声望增加的是亲和力和魅力，然后在这两样满之后，下一个等级增加的就是气势和贤明。而就在达到这个等级的同时，扶苏被立为。 所以荷华认为，声望跟扶苏的地位也是息息相关的。根据她的推测，等到气势跟贤明满级，达到下一个等级的时候，应该会增加另外两项属性，同时，扶苏就应该可以登基了。 这当然只是猜测，但是从现在看来，荷华觉得是很有可能的。 3000以下，声望的增长算是很快的。所以当时虽然解锁了名人谱的任务，但是荷华遇到的人却没有几个。而现在，10000以上每提升一个等级都非常不容易。所以系统才会打开所谓的主角光环，目的就是为了给扶苏刷声望！ 否则别说是在北疆待上五年了，就算是五十年，扶苏的声望也不可能从一万突飞猛涨达到五万。 不过系统居然还能够通过这种手段，对现实进行干预。——荷华可不相信，这些人是自己跑到北疆来的。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哪儿不好偏要到这里来？肯定是受到了系统的影响，才会如此。 之前荷华不管做什么事，都努力的按照她所知的那点儿可怜巴巴的历史来进行，生怕哪个地方一一c了，但是现在看来，做出改变应该是被允许的。至少系统是允许的。 呼！解决掉了这个疑惑之后，荷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系统，这个主角光环除了灯塔作用之外，还能做别的吗？” 系统不屑，“当然，既然是主角光环，那些主角定律当然也都跟着开启了。” 主c角c定c律！ 荷华立刻激动起来。什么叫做主角定律？ 第一，主角是不死的，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危险主角都能避过，再大的困难主角都能克服。 第二，好东西都是主角的，不是主角的也会变成主角的。 第，主角身边小弟一大堆。正如系统所说，王霸之气一开，小弟纳头便拜啊！ 第四，敌人一定会被打败。一切反派都是主角的垫脚石！ 艾玛想想就很幸福好吗？从今天起她再也不用担心扶苏了。有此光环在，扶苏就算想不成功也不行了。 没等荷华激动完毕，系统又给她泼了一盆凉水，“主角光环要用声望来开启的，每天还会消耗一定声望。如果你不努力刷声望的话，要不了多久扶苏就会倒退回‘籍籍无名’了。甚至都不用籍籍无名，只要声望低于一万，这个光环就会自动关闭。” “什么？”荷华震惊了，“系统你说清楚，我还第一次听说主角光环这种东西还会消失的！” “这有什么。能加上，自然就能消失。”系统说。 荷华立刻蔫了，对啊，她和扶苏原本可不是主角啊。这个世界的主角的话，也许是胡亥吧。也许是刘邦项羽什么的，反正不会是扶苏。系统把这个光环抢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要求高。 “你还是先登记吧！站在你面前的那个历史名人盯着你看很久了。”系统幸灾乐祸的提示道。 荷华大惊，连忙抬头去看，果然季布正低头盯着自己，脸上满是疑惑，嘴唇翕动，说不定就要说出点儿什么来。 荷华连忙板起脸，握着笔端正坐姿，继续开始盘问登记。等季布离开之后，她才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水，对系统道，“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啊！吓死我了，果然不愧是季布，那眼神犀利了。” 系统吐槽道，“他现在满脸大胡一身狼狈，也就能看到个眼睛了。要是连眼神都平平无奇，怎么显示他的特别之处？” 荷华抽了抽嘴角，“闭嘴吧你！” 是因为有了历史名人的鼓励，所以接下来的工作，荷华都抱着十二万分的热情去做，结果情况却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所谓“一大波历史名人来袭”，就是说今天她会登记到很多很多的名人，结果季布之后，就一个都没有了。直到天色快黑了，才终于有一个中年大叔触发了系统锁定。 “叮，发现化名的历史名人张耳。奖励声望100，积分100。” 荷华忍不住抬头观察了一下这个化名张的张耳，他的形象跟之前的季布差不了多少，不过体格看上去就比季布要健壮很多，满脸横肉看起来非常不好惹的样。 荷华屏气凝神登记完毕之后，才问系统，“张耳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哦，他曾经跟着陈胜吴广起义来着，还扶持过一个赵王。后来被项羽分封过，然后又帮助刘邦灭了项羽。他儿似乎还娶了那个鲁元公主。” “真复杂。”荷华囧着脸道，“名人的世界我不懂啊！” 这一天的登记结束之后，荷华揉着酸痛的手腕，在脑海里责问系统，“说好的一大波历史名人呢？就两个，还好意思说是一大波？你驴我呢！” “别着急嘛，”系统连忙安抚道，“这只是前菜，前菜，不可能一上来就是正餐嘛，总要有个过渡的时间，给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项羽和刘邦也会来？”荷华继续追问。 系统此刻也许是出于心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会来。” 荷华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然后立刻变脸，满面欢喜，满腔激动的道，“项羽啊，我男神啊！对了，虞姬也来吗？” “呃”系统被问住了，“按理说，虞姬也算是历史名人吧？” “当然算啊。至少比那什么张耳要有名吧。”荷华毫不犹豫的道。 “那应该会来？”系统也不确定。呃，自来大家关心的都是历史上的英雄人物，所以女人到底有没有被算进去，很难说。不过项羽来了，她应该也会来吧？ 说到虞姬，荷华忽然想到一事，“吕雉呢？她也来？” 妈蛋这个女人她可玩不过，这要是真的来了，荷华感觉自己招架不住啊！虞姬来就算了，可以看看美人。吕雉要是来了，荷华总感觉自己会被她玩死 这么想的话，果然就一点都不激动了呢！ 说着话，荷华已经回到了行辕，在院里遇到扶苏，他皱着眉问，“怎么脸色那么难看，今日累了？” “一点点吧。”荷华讪讪一笑，揉着手腕道，“休息一下就好了。” 扶苏却没有被她混过去，抓住她的手腕看了看，确定的确是没什么问题，这才道，“若是累了，明日就不必去了。” “别啊！”荷华连忙把手抽回来，随意揉了揉，拒绝道，“只是很久没写字了而已，休息一晚上就好了。我去的话，多少能帮上一点忙。”如果不去，她要怎么去找那些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名人们？ 对了，这也提醒了她，她能知道的，也就是自己登记的那些，别处登记的，却是难以知道了。难不成以后还要自己挨家挨户的去用系统扫描吗？ “不用啊。”系统说，“你忘了主角光环了？你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你的。” 说得也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一点都不激动了。也没有之前那种听到能见到项羽男神，想去楼下跑几圈的感觉了。 系统在她脑海里感叹，“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 “闭嘴吧你！” “发什么呆？既然回来了，就进来陪我用膳吧。”扶苏说着，抓住她的手，拉着人进了屋。 因为扶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这顿饭吃得非常安静，也让荷华满身不自在。所以放下碗之后，她立刻起身道，“公，我先回房了。” “等会儿。”扶苏说着，起身进了里屋，片刻之后拿着一个瓶出来，“这是药酒，你的手腕用这个揉一下，不然明日恐怕更酸痛。” 荷华当然知道这一点，连忙伸手打算接过来。结果扶苏轻轻让过了她的手，神色如常的打开了瓶，淡淡的吩咐道，“坐下吧。” 这是要亲自给她揉手腕的意思？荷华有些受宠若惊，正要拒绝，接触到扶苏的视线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扶苏倒出药酒，在手心里揉开揉热了，这才握住她的手腕，轻轻的按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触到了别人的皮肤的缘故，荷华总觉得手腕那一片的皮肤非常敏感，被扶苏一碰就痒得受不了。但是她又不敢抽回来，只能咬着唇忍着。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扶苏淡淡道，“忍着点。”然后加大了力气。 没有多久，等药酒渐渐的揉开之后，手腕处便是一片火辣辣的感觉，至于什么痒啊酸啊的，似乎都消失了。 扶苏这才松开手。 荷华用左手握着一片麻木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儿失落。 扶苏看到她的样，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好了，回去休息吧。明日出门前再过来擦一次。” 一直到登记工作结束，荷华都没能盼来她的男神项羽，当然刘邦也没有，不过还是见到了好几个自己在历史书上见到过的名字，樊哙，曹无伤这些人。 害得系统只能连连安慰她，“这些只是第一批人，接下来陆陆续续的还会来好些，总能够碰上的，不过或早或晚罢了。你还是想想怎么收服这些人吧！” 因为登记的时候比较忙，所以荷华也只能先让系统记住这些人分配的村，打算得空了再去接触。不过她私心里把这些人都分到了九原城西边和北边的村，这样的话，若是匈奴人当真来犯，有这些历史上的英雄在，就算没有及时发现，应该也能够抵挡住。 嘛，这么多的人才，就应该全部都投入到对抗匈奴的大业中去，自己在国内斗来斗去的，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真的能够跟匈奴短兵相接一下，自然就会把这些人都显出来。到时候不愁蒙恬跟扶苏会注意不到他们，也就不用自己在其中做什么事情了，免得被扶苏发现不对劲。 第一批人的登记工作结束，荷华总算是有了空闲，便先去了医疗部。她还是对这个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地方比较有感情。 不过现在这里的伤兵基本上都已经病愈，搬去了外面的村里了。这里只有上课的时候才会用到，平时都空空荡荡的，十分安静。 但这安静并不叫人难过，反而令人满心欣慰。 荷华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这里也是一片静悄悄的，空气里却带着奇怪难闻的味道，而屋也是几乎没怎么清理打扫过。但是现在才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现在这里空着，正是一件好事，她当然只会觉得高兴。 不过这样一来，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荷华想了想，性去找了扶苏。 这几天扶苏都会给她擦药，每天两次。除此之外，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但是荷华却觉得，自己跟扶苏之间，亲近了许多。 到了行辕所在，扶苏正要去北边的村里考察民情，荷华当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正好让扶苏见见樊哙等人，这样的大力士，不收入军中，可惜了。 因为安排得当，现在的天气又暖和了，所以这些迁徙过来的姓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现在已经开始用领来的农具和种开始了耕种，村内外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扶苏带着人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笑着道，“不错，这些人没有背井离乡的惶然，反 第79章 来得正是时候 荷华吓了一跳，几乎是惊慌失措的问道，“怎么回事，匈奴人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蒙恬派了不少斥候出去打探消息，几乎将九原围得水泄不通，这些匈奴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知道啊，”系统也很冤枉，“我的查探范围窄了，要不是因为咱们刚好在这里，说不定根本发现不了。” 荷华不由打了个冷颤。 如果今天她跟扶苏没来，这些普通姓就会猝不及防的遭遇匈奴人。他们根本没有武器，在匈奴人的铁骑之下，恐怕很难活下来。 虽然她之前是想过通过跟一小股匈奴人作战，让这些人脱颖而出。但那是在手持武器，身边又有官军帮助的情况下，而不是不明不白的去送死！ “别想了，还是赶快把消息告诉扶苏把村民组织起来吧。”系统提醒道。 对，扶苏！他也在这里，如果出了什么事荷华不敢深想，只是不停的告诉自己，扶苏有主角光环，不会有事的！ 想到这里，她终于恢复了力气，努力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惊慌，脚步匆忙的上前，低声对扶苏道，“公，我有事要说。” 扶苏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抬头看了看周围，朝着人少的方向走去他身边跟着的士兵则迅速将这个方向上的人清场。 荷华也顾不得别的，抓住扶苏的胳膊，急声道，“公，匈奴人马上过来了！有五十人，都是骑兵！” “什么？”扶苏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荷华。 他相信荷华不会信口开河。可放眼望去，四处都是一片平静，又没有斥候来报，荷华怎么会知道匈奴人来了？ 荷华苦笑了一下，“公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能说。总之此事确凿无疑，不要一刻钟匈奴人就到了，公还是先做好应对才是！” 扶苏眼神微闪，他深深地看了荷华一眼，才转身吩咐道，“去安排村民们回村，接管村里的防御工事，组织村民做好战斗准备！”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必要的时候，可以公布我的身份。” 平时扶苏出门，用的都是九原城官员的身份，所以见过他的人不少，但只要不说，没人能想到这就是殿下。 扶苏的身份可以说是最大的机密，所以亲卫们闻言，都吓了一跳，纷纷肃容看向他。 亲兵领小心的问道，“殿下，这是？” “一队五十人的匈奴骑兵正朝着这里来的大约一刻钟内就会抵达。在这之前，务必要做好准备！” 亲兵领倒是没敢质疑扶苏的话，只是为难道，“殿下，咱们不过二十人，恐怕很难抵挡匈奴人，不如立刻撤退。我们的马好，他们应该追不上。” “荒谬！”扶苏厉声斥责道，“我们逃了，这些姓怎么办？就让匈奴人杀了？这可都是朝廷辛苦迁徙来的人，就是为了送来给匈奴人杀吗？” “殿下，”亲兵领坚持道，“属下等的责任是保护殿下。殿下的性命最为重要，为此做出牺牲，也是应当！” 上次扶苏走丢之后，蒙恬就耳提面命，要求他们务必以保全扶苏未先，不可让他由着性来。 而对于亲兵领来说，如果只是护着扶苏逃走，绝对没问题。但如果留在这里，一旦村被攻破，陷入混战，在这么多人之中保护扶苏不受伤，几乎是不可能的。 实在是他们的人手少了，这些姓倒是不少，可战斗力到底有多少，却很难说。说不定反而会拖累他们。 “不必多言，去安排吧！”扶苏丝毫不理会他的话，“这些都是我大秦民，我岂能弃他们而独自逃走？” “再说，我们未必会输！”这一刻扶苏目光灼灼，心怀激荡，竟不像平时那个温雅柔和的扶苏了。 恍然间，荷华几乎以为回到了第一次看到扶苏的时候。 那时的扶苏经过军中的打磨，锐利而沧桑，像一把出鞘的剑。 这几年他修身养性，荷华几乎都要忘记了，他也是经历过无数战斗，从生死之间走过来的人！ 似乎为他的气势所慑，亲兵领不敢再辩驳，连忙去安排了。毕竟现在必须要争分夺秒，扶苏一定要留下来，当然是准备得越周全越好。 这些姓们刚刚才迁来，一之上比照行军来管理，这几日也是听从安排调遣，所以听到亲兵领的安排，立刻就照着做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看到众人纷纷回村，扶苏松了一口气，叫来一个亲卫，让他快马加鞭去九原给蒙恬送信。 这里有匈奴人，别处未必没有。而且也没有一个荷华去提醒他们，若是碰上了，恐怕不妙，蒙恬那里必须做好准备才行。 荷华见状，上前低声道，“当初建造村时，就是比照堡垒，虽然只是泥土，不如青石结实，但也还算堪用，守到蒙将军增援应该没问题。” 如果匈奴人来攻可以守住，如果他们不攻打村，那就更好了。反正除了四个村外，其他人都在城里，更不好攻打。 这样想的话，情况还不算糟糕。 扶苏抿唇，低声道，“我守住？不，我要打退，甚至全歼这部分匈奴人。” 荷华吃了一惊。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该说不愧是扶苏吗？在别人惊慌失措，担忧不已，谋划着怎么自保的时候，还惦记着要把这些匈奴人给灭掉。 不过，荷华转念想想，扶苏这样的心态才是对的。 她是出于一种平头姓的思想，更希望生活安稳而不是战争不断。但是扶苏不一样。他是未来的皇帝，他的态就决定的大秦的态。面对匈奴，大秦可没有怕过。而且此前的战争也说明了，他们的胜率要大多多了。 对大秦士兵来说，匈奴并没有那么可怕，何况扶苏这个亲自跟匈奴人接触过的人？如果连五十个人都害怕的话，那将来如何面对匈奴大军？ 见荷华一脸愣怔，似乎反应不过来，扶苏不由解释道，“若是不将这些匈奴人歼灭，给姓们信心，恐怕今次过后，又要乱上一阵。” 这些姓是来九原开荒种地的，可不是来打仗的。他们固然可能打胜，但是也有可能会因此死人，如果这些普通姓害怕了，闹起来才是真正的麻烦事。 尤其是现在，整个九原枕戈待旦，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应对这些了。所以，扶苏才决定要留下来，给这些人信心。只要让他们知道，匈奴人根本不可怕，只是些可恶的贼人，妄想来掠夺他们的粮食，姓们自然就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北疆的战事总会有，让姓们习惯这一点，非常重要。 理解了扶苏的心思，荷华不由感叹。果然位置决定头脑，在自己惊慌失措想着怎么保命的那段时间里，扶苏的脑里却已经想到了这么多的事情，并且还一一分析做出决定。 “书生，这是怎么了？”荷华正准备说点儿什么的时候，樊哙忽然跑了过来， 粗声粗气的问道。 扶苏本来打算随意安抚他几句，但是视线转到地上那块几斤重的大石头上，不由顿了顿，然后直接道，“匈奴人要来了，你可怕？” “怕？俺樊哙可还没有怕过谁！”樊哙果然立刻瞪大了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扶苏，似乎只要他再说一个怕字，就要跟他打一架。 扶苏唇角微微弯了弯，“既然不怕，你可敢跟我去杀匈奴人？” “不就是匈奴人，干他娘的！”樊哙拍着胸脯道，“书生你等我去把我的斧拎来！”然后就蹬蹬蹬的朝着村里跑过去了。 “公，咱们也进村吧。”荷华道。不管怎么对付匈奴人，扶苏的安危还是很重要的。 这是荷华第一次进村，虽然之前在外面看过，甚至设计图她也看到过，但是一直都没有得到机会进来，所以这会儿进了村之后，便四处打量，然后心里不由暗暗赞叹，不愧是蒙恬跟扶苏一起设计的，根本不是村，就是个堡垒嘛！ 不过也多亏了这份设计，不然的话，现在他们骤然遭逢匈奴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亲兵领堪堪将村民们组织好，老弱妇孺留在屋里不许出来，青壮们分成几队，由扶苏的亲兵们统领，守着村不同的方位，剩下的人留作机动。 樊哙这时候也提着两把斧头跑了过来，往扶苏身后一站，还别说，一看他这个样，就感觉特别的有安全感。 扶苏似乎也不怎么担心，还跟樊哙说了几句话，问他原籍何处，以何谋生之类的，荷华在一边看着，觉得扶苏是想把人拐进军营里。 而樊哙这会儿也有点儿反应过来了，看着扶苏问，“你不是个书生罢？” “但凡读过书的人，皆可称作书生，我亦是书生，有何不可？”扶苏没有否认，而是打起了机锋。 樊哙道，“俺不懂得这些，书生你脑灵活，你让俺怎么打，俺就怎么打！” 说话的功夫，已经能够听到马蹄声震耳了。 扶苏回头看了荷华一眼，吩咐道，“你去找个屋躲起来，等结束了再出来。” “我跟着公。”荷华立刻表态，“还有比公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 “就是就是，有俺樊哙在，绝不会让人伤着书生你！”樊哙也在一旁帮腔。 扶苏哭笑不得，想了想，也没有坚持。一是因为他觉得的确危险不大，二来，荷华要跟在他身边，始终都会见到这样的场面，这一次躲过去了，下一次呢？ 再说，荷华虽然是女，但是却并不娇怯，相反倒是挺能耐的，连扶苏自己都弄不明白荷华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这也算是一种试探。 人登上了村北边的瞭望塔哨，远远的就见匈奴人奔袭而至。大概没料到这边居然会得到消息，外头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在一里多外就勒住了马头，没有贸然过来。 大秦的弓弩是非常厉害的，射程几米甚至上千米都有，也是骑兵的克星，毕竟高速移动中并不容易闪躲。现在这个样，分明就是有所防备，谁知道村里是不是藏了几大秦士兵？ 近年来匈奴对上大秦，都是输多赢少，所以他们心里也不免有些发憷。若非去年冬天因为没有粮食，冻死饿死了不少人马，损失惨重，他们也不会冒险前来劫掠。 情况一下僵持住了。樊哙转头看向扶苏，“书生，不若予我几个人马，冲杀出去！” “我只带来了二十人，还有一人回去报信了。与他们冲阵，怕要吃亏。”扶苏摇头道。 樊哙立刻瞪起眼睛，“那让俺一人出去，冲杀一阵！斩几个匈奴人头回来下酒！” 扶苏有些心动，但是樊哙没有盔甲，而匈奴人也有弓箭，所以他稍稍犹豫，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想试试樊哙的勇武，有的是机会，根本不必急于此时。 樊哙见他怎么说都不听，着急了，居然张开嘴就朝着远处的匈奴人叫喊起来，“兀那匈奴人，怎的不过来，让你爷爷宰了你们下酒！还是你们怕了？那就赶紧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吧！” 听到他这么叫喊，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都好笑起来。原本肃穆紧张的气氛，倒是因此缓和了许多。是啊，匈奴人也没多厉害，不然怎么一直躲在远处，不肯过来？ 匈奴人前来劫掠，本身就胜在“出其不意”四个字上，现在这边有了防备，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虽然听到樊哙的声音，略微骚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按捺住了。 又等了一会儿，匈奴人始终没有动作，荷华忍不住道，“他们不会就这么看一会儿就走了吧？” 扶苏闻言，略微沉吟片刻，便道，“樊哙，我给你十五个亲兵，再从姓中抽出二十五青壮，凑足四十人与你，你可敢出城与匈奴人冲杀？” 并不是扶苏不想再多一点人，实在是没有马匹。现在这些马，还都是他们出来的时候带着的，因为有扶苏在，为了保险起见，都是一人双骑，所以才有四十匹马。 樊哙立刻道，“早就等着了！” 扶苏见状，也不再迟疑，立刻吩咐亲兵领点齐人马，交给樊哙，然后开门让他们出去冲阵。 见到他们有人出去，匈奴人反而大着胆冲了过来，只要过了中间那段能被弓弩射杀的距离，等跟樊哙等人混在一处后，上面的人就不敢随意射杀了，万一射中了自己人怎么办？ 不过他们实在是多虑了。因这村虽然是按照堡垒的规格来修建的，但是这些一应的守城器械，却一样都没有。 不是蒙恬不想给他们配备，实在是九原城里也没有。他虽然向朝廷申请了，但是什么时候送到，还是未知之数。 于是两批人马迅速的冲杀到一起，但见樊哙双腿夹紧马腹，放开了缰绳，两手挥舞着斧，从匈奴人队列之中穿过，所经之处非死即伤！ 匈奴人被这阵势吓住了，想要逃走时，已经晚了，被樊哙率人缀住，紧紧咬着不放，得了空就要结果几条人命。 不单是樊哙，其他的村民也出乎意料的非常神勇，斩不少。 最终，等蒙恬的援军到达的时候，这五十个人已经一个不少的被留下来了。其中有十来个是活着被俘虏来的，可以审问一下，看看匈奴人到底是怎么越过封锁线跑到村附近来的。 这些神勇杀敌的村民们回来之后，受到了村热烈的欢迎。扶苏跟樊哙商量了一下，打算让他领着这群人，就算是预备役的士兵，平时种地，战时听候调遣。村里的守卫工作，也可以交给他们。 这个结果可谓是皆大欢喜，荷华见状，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这些人也不用自己推荐，都被扶苏看上了。而且匈奴人一点便宜都没占到，也大大的增强了士气，看姓们欢喜的模样就知道了，他们非但没有被吓到，恐怕都在懊悔怎么出城的不是自己吧？ “公，末将救驾来迟，望公恕罪！”因为扶苏在这里，所 第80章 美人救英雄 虽然这一次没让匈奴人占到便宜，甚至可以说是大胜。 但说到底，不过是几十人的小规模冲突罢了，对于两个国家来说，这连开胃菜都算不上，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试探罢了。 最要紧的是，这次的冲突，宣告着匈奴人终于要有所动作了。 这一次两边的决心都很坚定。对匈奴人来说，如果抢不到足够的粮食，就会面临饿死的惨况，事关生死存亡，自然不会有任何客气。 至于大秦这边，扶苏跟蒙恬正准备狠逼匈奴一下，最好受不了了主动开战，所以也绝不会像以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彼此留下余地。 所以这个春天至关重要——扶苏的打算能不能实现，全看他们能不能守住了。 所以见扶苏全须全尾的，什么问题都没有，蒙恬自然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回城去安排了。 反而是扶苏，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蒙恬说什么也不答应他再出城，苦劝他回府养着，他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回到行辕，扶苏便板着脸对荷华道，“跟我来书房。” 这是要秋后算账？但荷华回忆了一下，自忖根本没有出什么问题，所以心里也不是很担心。 扶苏坐下后，才慢条斯理的看向荷华，不紧不慢的问道，“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那韩信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是要说这个。 荷华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张开嘴之后他才发现，这事还真不怎么好说。 话说难道他要跟扶苏说，这些人在将来推翻暴秦，建立新朝的中坚力量？ 扶苏不管怎么说也是大秦的皇，虽说他早就知道大秦会灭亡，但是荷华可不觉得他能够毫无阻碍的接受了。 要是知道就是这些人推翻了秦朝，搞不好会弄出人命来的！尤其是以后会出现的刘邦，难道她要介绍说，“这就是建立了取代你们大秦的大汉王朝的人？” 对荷华这后世之人，秦也好汉也好，都是中国的历史，都是中华民族，可当事人却不会这么想。 灭国之仇，这仇恨可大发了！ 就算现在刘邦没出现，可韩信可是他手下的大将，开国功臣啊！要向扶苏介绍这个人，就不可避免的会提到他的身份，根本避不开。 于是荷华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卡壳了。 “怎么，这个也不能说？”见荷华一直沉默，扶苏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显然已是十分不悦。 荷华想起自己说匈奴人要来的时候，告诉过扶苏原因他不能说。而后来扶苏也果然没问，显然是猜到了什么，只是默契的没有探问。 对扶苏来说，这已经很难得了，尤其是之前他问过她那个问题之后。 也难怪现在他会生气，怕是觉得荷华在搪塞他了。 这却是荷华的误解。扶苏的确是生气，可生气的原因是荷华对自己的隐瞒。这让他觉得自己在荷华心中的地位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高。 荷华将故乡看得比他重，他无话可说。荷华心里藏着一个事关性命的秘密不能说，他可以理解。可现在随便冒出来的一个什么移民，都被看得比自己重，扶苏不能忍。 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美妙的误会。 “不是不能说咳，”荷华有些不自在，“我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从头说。”扶苏淡淡道。 荷华想了想，还是先给他打个预防针的比较好，遂道，“呃，这件事说来还跟公你略微有那么一点儿关系，我要是说了，你不可生气，更不可迁怒。” 扶苏眉尖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语气却仍是淡淡的，“直说就是。” 虽然没答应，但也算是默认了。荷华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的开口道，“如果要从头说的话那就是大概十年后各地难以忍受□□纷纷举起义旗最后汇成两个大势力一起推翻秦朝然后他们自己打起来了其中一个势力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这个韩信就是这个最终取得胜利的势力中的一员大将。” 要毫不停顿的说这么一个长 句对荷华来说也是大的挑战，说完之后她整个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一边深呼吸一边紧盯着扶苏的表情。 扶苏眨了眨眼，他用了一点时间，才捋清楚了荷华话中的逻辑，然后立刻直指核心，问道，“那两个大势力的领头人是谁？” 他说着，不等荷华回答，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忽然笑道，“我记得你说过，大秦之后是一个叫做汉的王朝，这韩信就是汉朝之人？” 呃荷华震惊了。扶苏你的记性要不要这么好啊？我当初只不过是在举例分封诸王的坏处时随口提了一句而已吧你居然记到了现在？ 不过她犹豫半晌，也只能老实回答，“是。” 扶苏若有所思的看着荷华，“你很喜欢这个汉王朝？”他的神色淡然，然而眼中却闪过一抹分明的不悦。荷华这般在意那汉王朝，他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说不上很喜欢吧？”荷华犹豫着道，“要说的话，也就是习惯了。公你不知道，我们那个时候，把炎黄孙称作汉族，传统服饰称作汉服，字称作汉字，语言称作汉语嗨，总之就是汉已经成了一种化象征和统称，很难不在意。” 扶苏的眸色骤然加深。 如果说从前他根本不曾在意过历史变迁，大秦灭亡被别人取而代之这件事的话，听了荷华这一番话，他心中的想法却完全改变了。 他非常，非常不喜欢荷华谈起这些东西时眼中的光芒，更加无法忍受，这些东西全都与自己无关，甚至是自己无法参与进去的。 “原来如此。”他心下转着念头，口中淡淡道，“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大秦现在存在问题，就是你不说我也知道，何必忌讳？何况既然如今我在，自然不会再让大秦走上那样的道。恐怕你心心念念的汉王朝，不会再出现了。” 荷华总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却又想不出来，只能抛在一边，“不出现就不出现呗，我相信公你能够创造出一个更加辉煌，更加让后人骄傲的时代的！” 扶苏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模样，他看着荷华，低声问道，“你可愿帮我实现这个设想？” “义不容辞。”荷华回答。 她到秦朝来是干嘛来的？改变历史啊。反正怎么发展还不都是中华民族？秦朝跟汉朝的理念不同，将来当然也会走上不同的道。荷华心中其实非常期待。 为人温仁宽厚，骨里却也继承了大秦的铁血霸道的扶苏主宰天下之后，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对了，”扶苏忽然反应过来，“差点儿让你混忘了。那韩信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有樊哙，你似乎也知道他？” “啊这个，”荷华尴尬的挠了挠头，“公也知道我前几日去帮忙给新来的姓登记造册，可巧这樊哙就是我给他登记了， 自然认识。” “我的意思是，这樊哙似乎跟着韩信一般，来历非同寻常。”扶苏道。 说到非同寻常四个字的时候，他紧盯着荷华，一副“我早就知道了你还是从实招来”的表情，把荷华吓了一跳。 “这樊哙也是汉王朝这边的人。”荷华只能实话实说，“至于他们会到这里来，大概是感觉到了公你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号召和吸引吧？” 主角光环嘛，说白了似乎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喂 扶苏狠狠的皱了一下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说话！” 荷华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扶苏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简单说来，就是现在天道在挑选下一任的君王，原本真命天是汉王，这些人自然都聚集到他身边去，可是现在，因为我们之前努力的种种，天道改而选择了公，于是这些人便会受天道的安排，无形中以公为中心，聚集在一起。公现在在九原，他们自然也会到九原来。” 说完之后她在脑海里吐槽，“看我给你编了个多么高大上的身份！”不过，说系统是天道，倒还真有几分能够沾得上边。 扶苏眯了眯眼睛，视线一直没有从荷华身上移开。他敏锐的察觉到，荷华应该没有欺骗自己，但她所说的，一定不是全部。 他又想到荷华身上那些神秘的东西，心中乍然涌起衣服浮躁之感。 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力似乎大大下降，他越来越无法忍受荷华身上藏着他不能知道的秘密了。 为了掩饰这种烦躁，他连忙问道，“你是说这些人都是为我而来？既然如此，不如你给我列个名单，到时候也好‘知人善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荷华总觉得扶苏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她非常痛快的提起笔将目前自己知道的人都列了出来，然后又道，“目前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人，还有一部分应该还没被发现，剩下的则是在后面尚未抵达九原。等人到了，我再告诉公吧。” 扶苏接过那张纸，随意的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下去吧。” 这自如的态，还真是用完了之后就随便丢在一边不管了吗？ 荷华从书房里出来，还兀自盘算着这件事。告诉了扶苏其实也好，至少再来什么人，她就可以直接告诉扶苏，而不必遮遮掩掩的引荐了。幸好扶苏没问这些人原本是什么身份，别说有些她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啊。 不过，回来之后就被扶苏抓着问这个问那个，她现在比之前打了一仗还要觉得累，也顾不上再思量这些，赶紧回房洗漱睡觉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跟匈奴人时不时就会出现一点摩擦，大秦也仍旧是赢多输少，尤其是有了樊哙等人之后，更是没让匈奴人占到什么便宜。 眼看着彼此的试探差不多了，而九原城的春耕工作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扶苏便让人传令下去，让众人这段时日都躲在家里，不要随意外出。 接下来匈奴人的动作恐怕就不是这种小打小闹了，自然要保护好这些普通姓才行。 进入战备状态之后，九原城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在这种事上面，荷华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这段时间也没有去打扰扶苏跟蒙恬，而是让军营里的人把所有的药材都送到了九原县衙，她就在县衙门口的广场上摆开阵势，张贴公告招人制药。 这些药材都是这段时间九原城里的士兵们出去的采摘回来的，大部分都是普通常见的药材，其中多止血药物。虽然是零星累积，但是数量也颇为可观。 而荷华的目的，就是把这些药都制成药丸药粉之类，可以给士兵们随身携带的。 毕竟战场上不可能有大夫，就算士兵粗通医理，恐怕急切之间也难以找到草药，并且正确的施救。所以性就让他们随身带着些止血药，还有治寻常头疼脑热的药，有需要的时候直接拿出来用。 因为只是最简单的药材处理，所以要求并不高，为难的是量大。所幸九原城现在已经搬来了一大批的姓，而且因为战时警备，这些人也无事可做，于是帖张贴出去之后，很快姓们就五成群的来应工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九原城中最大的新鲜事，就是荷华姑娘带着一大拨人在县衙门口制药，场面着实热火朝天，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还以为他们是在集会呢。 蒙恬跟扶苏各自来看过一次，对于荷华折腾这些事的精力也着实钦佩，然后就撒手不管了。 其实荷华忽然想起来制药，也是因为觉得自己空有系统这个金手指，但是应用上总是有些欠缺。 系统出的药物虽好，但是毕竟要用积分兑换，不可能批量的拿出来治病救人。既然不能平均，那荷华性就不敢拿出来了。不过她最近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那就是趁着制药的时候，把系统出的药物掺进去。 这样虽然量小了，效果也大打折扣，但好歹是大家都能够用上了。所以荷华才如此大动干戈，就是为了要给自己的做的事情打掩护。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可什么手脚都没做过。至于药的效果好了一点，也许是因为草原上出产的药材效果就是好吧，望天 然后这一日荷华正领着人制药，忽然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朝这边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抢着要跟荷华说话，结果就是，弄得荷华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停停停！”眼看这县衙门口就要变成菜市场了，荷华连忙高声制止了众人的喧哗，同时使了个眼色，一直守在县衙门口的士兵们便过来维持秩序了。 等众人稍微冷静了，荷华这才朝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妈问道，“大娘，就你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南城门那里有个十分高大的疯汉，抱着个生得为美艳的女，说是要找大夫！这九原城里，还能有谁的医术能越过了荷华姑娘你去？这不咱们就赶着来报信儿了嘛！”那大妈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这两人你们都不认得？”荷华惊讶了，要知道这些人因为都是新迁来的，为了能够让挑眉迅速的融入九原的生活，所以荷华还费心组织了几次活动，现在住在这城里的人，不说熟络，至少见了面能够觉得面善。 荷华之所以这么做，除了让这些人更有归属感之外，更重要的，却是希望这满城的姓，都成为她的眼线。 要知道这反间计，素来都是敌对势力之间用不厌的计策。万一匈奴人脑开窍了，派人潜入进来，而他们却一时不查，让这些人混入，那后果就非常糟糕了。 但是现在，因为她的行动，使得全城的人都认识了，那么随意混入的这些人，立刻就会被街坊们火眼金睛的揪出来。而荷华也早就交代过了，让他们发现了人之后，不必理会，直接来告诉她就是。 这也是现在这些人跑来找她的缘故。固然是因为她医术了得，更重要的还是要先通风报信！ “ 第81章 做了件蠢事 一开始还有些人想跟着他们看热闹，好在荷华解释几次之后，总算她在这些人中还算有点威信，渐渐的众人便都散了。 荷华没有注意，那男虽然一脸憔悴，微微低着头一副全心赶，心急如焚的模样，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将这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而见到荷华将人打发走之后，更是神色微变，若有所思。不过也只是片刻，就恢复了原样。 一都是沉默，于是荷华试探着问道，“对了，你们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提到这个话题，那男神色一僵，抿着唇低头不言。 荷华也不着急，就领着他们往回走。她不打算把人带去县衙门口，所以这是回行辕的。反正刚才那群人虽然散了，但是热闹没看完，怎么会甘心？八成先跑到行辕那边去蹲点了。这样一来，消息定会传回去，扶苏也应该得到消息了。 虽然不确定眼前这人的身份，但是荷华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不管最后对不对，这男人应该都不是普通人，留在行辕，如果是个助力正好用上，如果有别的心思，也方便监视。 行辕外果然早已有人守着，想来扶苏也已得到了消息。 那男看到荷华脚步不停的走入行辕之内，不由迟疑了片刻。毕竟是扶苏住的地方，虽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一应守卫警备都是最严密的，对男来说，看出这些并不奇怪。 他不着痕迹的再次打量荷华，然后毫不犹豫的跟在了她身后。 不管这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要能够救活怀里的人，暂且管不了那么多了。 进了屋，荷华让他把人放置在榻上，然后把人都赶出去，才开始诊脉。 这女的伤势其实并不重，只是失血过多罢了。诊过脉，荷华又解开她的衣裳，查看了一下伤口。 那男应该是有些急救意识的，所以伤口简单的处理过。箭已经被折断，只留下一小截在外面，伤口周围撒了药粉，不过许是因为走动的缘故，效果并不好，仍然在渗血。 当务之急是要先将箭簇挑出来。要知道这可是金属制，古代没有消炎这一说法，所以伤口本来就容易感染，称之为“破伤风”。何况金属容易生锈，就更有可能导致感染。 说起来，荷华来到秦朝之后，误打误撞的，居然还会了医术，现在这样的小手术根本不在话下，作出决定之后，荷华便出去准备手术用具。 那男人已经等得急了，见着荷华出来，连忙上前两步。 他长得高，站得近的时候尤其有压迫感，荷华觉得自己必须把脖完全仰起来才能够看到他的脸，这样的高差距，本来就会带来一种压制的感觉。何况他现在的表情，也着实有些狰狞吓人。 她连忙后退一步，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此情此景，多么像电视剧里那些家属们守在手术室门口，但凡有个医生护士出来拿东西，就立刻凑上去，急巴巴的问，“医生，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这男没有开口问，但是他眼中分明就透出了这个问题。荷华本想那些装x的医生护士微微摇头然后脚步匆匆的走掉，不过想了想，还是劝道，“她的伤并不重，我现在要将箭簇取出，你在外头等着就是。” 如果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所猜想的那个的话，无论如何也要留个好印象啊！ 古代自然没有什么专业的手术器具和消毒程序，好在荷华有系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全一套的手术工具——这是为了战争时期以防万一而准备的。 毕竟战场上受伤的人多，重伤更多。有些伤势本可有救，偏偏只是因为医疗条件不到位，所以生生熬死了。知道这件事之后，荷华就默默准备了这些东西，想着总有一日能够用上。 却没想到仗还没打，就先用在这里了。 把箭簇取出，重新上了药，将伤口包扎好之后，荷华这才松了一口气，擦着汗走出来，朝一脸急切的看着自己的人笑道，“好了，无事了。她失血过多，恐怕要过一会儿才能醒来。”好在还不到需要输血的地步，不然荷华就真的要抓瞎了。 “多谢。”男人闷声道。 荷华笑了笑，道，“不过虽然没有大碍，但是毕竟亏了许多血气，只能慢慢调养回来。对了，你们还没有落脚之处吧？”说着朝里屋看了一眼，“她现在昏迷不醒，你带着她也不方便，况且外头乱糟糟脏兮兮的，万一再次感染就糟糕了，不如留在此处，等她伤好了再说。” 男人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我二人原是随朝廷安排，迁徙来此定居垦荒之人。只是她生的好，一上也不知多少人打她主意，我便性带着她离开了队伍，单独前行。幸而一无碍，抵达此处。谁知就在城外，碰上了几个匈奴人，她为替我挡箭，才会受伤。” ！！！荷华震惊了。从见面开始眼前这人就惜字如金，这会儿居然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莫名有种感动的感觉怎么破？ 不过相对于一的艰险来说，这寥寥数语，还是过于简单了。荷华可是亲自走过这些的，知道有多为难。如果只是他一人的话，当没有问题，但带着一个女人就未必了。 不过，这也恰好说明了他的不凡。 荷华忽然开口问，“我叫荷华。还未请教你的名字呢，不知可方便告知？” “项羽。” ！！！！！！！ 果然是霸王！荷华激动得满心澎湃恨不能立刻下楼去跑几圈回来！但是好在来到秦朝之后，她也算是见多了世面（），勉强能够按捺住这种心情，表面上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可是还是好想笑怎么破？这可是男神啊，霸王啊，项羽啊！活的啊！屋里那个就是虞姬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她居然也能看到活的虞姬和项羽，此生何求！！！ 荷华心里一一秒一条的速迅速刷屏，面上还要维持淡定，十分辛苦。她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显得这么狗腿，“原来是项先生，先生就放心在此住下吧。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下。我会交代下去，若有什么事，就吩咐这里的婢女便是。” 项羽点头。迟疑了一下，看着荷华离开之后，就快步进屋去看虞姬去了。 荷华回头看了一下他的背影，一脸羡慕，大长腿就是占便宜嘤嘤嘤，自己走五步人家两步就走完了手动拜拜 不过荷华虽然激动得想要去跑圈，但是她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所以只看了一眼，就提着医药箱离开了。 现在要去见扶苏一面，跟他说说项羽的情况。 咳咳，希望扶苏知道项羽将来也是推翻秦朝的主力军之后，不要生气才好。毕竟这可是一员猛将，不论是从个人素质还是从带兵综合素质来看，都很值得招揽啊！ 话说扶苏才想打仗，这些人才就前赴后继的跑到北疆来了，真的好吗？感觉像是作弊一样呢！ 然而她才走了几步，就有人从后面将她 的医药箱夺了过去，力气大得荷华根本无法抵挡。 难道光天化日之下行辕之中居然还会出现刺客这种生物？可是他抢自己的医药箱有什么用？荷华一边吐槽一边回头，就看到了一堵人墙。 嗯，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一米六二的身高。跟两米多的“巨人”比起来，自己简直袖珍得像个侏儒好吗！明明是正常身高的，明明站在扶苏身边还是最萌身高差的！ “项先生？”荷华所见过的人里面，有这个身高的仅此一人。 果然，她后退几步，就看到了项羽那张看起来过于严肃，所以显得有些吓人的脸。 荷华疑惑的看着他，“项先生可还有什么事？还是虞姬出了什么问题？” 项羽眼中迅速的划过一抹流光。 他可没说过虞姬的名字，眼前这个女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他对荷华好奇，是因为觉得荷华的身份似乎很特殊。硬要说起来的话，有些乡里人见到虞姬时的意思。也就是说，她跟这里做主的人，或是蒙将军或是殿下关系匪浅。 但是跟虞姬也有区别。那些人看向虞姬的视线，不是羡慕嫉妒就是满满的恶意，然而荷华却不同，这城里的人似乎都非常尊敬她。 项羽感受了一下手里的医药箱，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她有一技之长，能够替姓解决难题，自然受人尊敬。而虞姬她虽然也不娇怯柔弱，为人也聪慧伶俐，可惜却没什么用武之地，加上生的好，自然有人不希望自己为美色所惑，将她留在身边。 但是现在，虞姬这个名字从荷华口中说出来，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人了。 是否她从一开始决定救治虞姬时，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她是怎么知道的？须知此次他带着虞姬北上，因为种种原因，一直都很低调，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的荷华，仍旧一脸疑惑的站在项羽面前。为什么还不回答啊，她感觉头仰得有点儿久，脖快要受不了了啊！ 看到她眼中不似作伪的疑惑，项羽心下微微皱眉，口中道，“我来。” 荷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要帮自己提着医药箱。 为什么忽然觉得霸王也有点儿萌呢？荷华很想扶额，总觉得是不是哪里坏掉了。这么有绅士风不像是她知道的霸王啊！ 不过能让霸王为自己服务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荷华思量着，可能项羽只是觉得自己救了虞姬，他却没什么能报答的，所以才打算帮忙吧。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客气了。 指挥着项羽将东西送回自己的房间，打发他回去守着虞姬，荷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让霸王做小弟是很爽没错啦，但是同时也鸭梨山大有木有！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触发什么可怕的g。 “算了吧，你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啊！”系统忍不住吐槽道。 荷华得意，“那又怎么样？你就羡慕嫉妒吧，我能跟西楚霸王项羽说上话，还指使他给我当小弟，你能吗？” “看你这么得意，我真是忍不住打击你一下。”系统说，“你刚刚在项羽面前提起虞姬这个名字了。” “提起虞姬又怎么啊！！”荷华本来只是习惯性反驳，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于是发出了一声惨叫。 “天哪我怎么这么蠢，项羽一定已经在怀疑我了吧？亏我还以为他是来帮我的，原来是来套话的，真是阴险了！”荷华愤愤不平。 “我说”系统忍无可忍，“虽说我是你的系统，但也忍不住说句公道话了。项羽根本没套，你就自己什么都招了吧？” “”胳膊肘往外拐的系统果然神烦！ 于是荷华去见扶苏的时候，神色一直恹恹的，全然没有之前的兴高采烈。项羽明明听到自己说了虞姬这个名字，当时居然没有问，肯定心里正在酝酿什么事情，还是先跟扶苏报备一下吧。只不过自己犯蠢这种事，说出来真是好丢脸啊 “这是怎么了？”见她这样，扶苏都有些吃惊了。 荷华虽然不至于精力充沛到上蹿下跳，但的确是什么时候精神饱满的。还真难得见到她这幅样。 “我做了一件蠢事，公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荷华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在胸前交握，表情严肃的说。 扶苏忍不住皱眉，“好好说话。” “好吧”荷华把手放下来，有气无力的道，“公应该也知道我带了个人回来没错那个人也是个名人他叫项羽打架非常厉害打仗也很厉害他抱着的是他老婆虞姬我救了虞姬把他留下了剩下的公看着办吧！” 真难为她居然能够有气无力的说出这么一大段没有标点毫无停顿的话。 “这是好事，你何故如此？”扶苏果然很会抓重点。她分明一个字都没提自己犯蠢，但是他不去关心项羽的身份和能力，居然问到了这个。 以为她会感谢他的关心吗摔！ “他可能怀疑我了。”荷华说，“因为在他没告诉我他老婆叫虞姬的情况下我说出了虞姬这个名字。哎其实这也不怪我啊，毕竟霸王别姬实在是有名了，是个人都会把他们联想在一起的好吗？” “我不会。”扶苏淡淡道。 (⊙一⊙)扶苏居然也会说冷笑话了！真的好冷！ 不过，荷华说的这个问题的确是比较严重。像项羽这种人非比寻常，这种关系自身隐秘的事情被人知道的，恐怕很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扶苏试想如果自己是项羽，恐怕已经在谋划怎么灭口了。 “你将此人的身份详细说一下。”扶苏想了想，道。 荷华：“”虽然早知道他会问，但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啊！ 不过不说也没用，扶苏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你刚才说，霸王别姬？” 霸王这种名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所以扶苏顿了顿，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这个项羽，恐怕就是你之前说的两大势力之一了？他是成功的那个还是失败的那个？” “失败的。”顶头上司聪明了什么都能猜到怎么破？急，在线等！ 荷华道，“霸王别姬是一出戏，讲的就是西楚霸王项羽兵败自刎之前，与自己的爱妾虞姬诀别的故事。虽然后来虞姬也殉情了。” 扶苏抓重点的能力总是能够让荷华惊叹，“自刎？” 荷华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都快忘记了。扶苏上辈也是自刎的！自己现在之所以在这里，就是因为他自刎害自己的常规任务无法完成，结果触发了这个强制任务！ 系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荷华最近通过跟它的交流，已经猜到了，其实她的任务并不是非要完成的。只要她能够在任务世界完成足够的支线任务，赚取足够的积分，就可以用这些积分兑换放弃主线任务了。 第82章 我会等 没错荷华的确有很多个男神，而且换过了一茬又一茬，年龄段横跨十几岁到四五十岁。 在那个花齐放，各行各业都能出明星的年代，这种事情其实很正常。连历史人物小说电视里虚构的人物都能拿来萌的时代，谁没有几个男神出门简直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好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扶苏这么问，荷华忽然生出了几分心虚。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能让古板的古人理解不是她的错啊，只是萌二次元人物而已根本没什么关系对吧？ 系统在她脑海里哼哼，“自欺欺人吧你就。” 为了避免扶苏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荷华十分有效率的转移了话题，“项羽说他是跟着移民的队伍来的，不过他走得快，所以先到了。我想第二批民众很快就到了，怎么安置，还要再做商议。” “你可还要去登记？”扶苏果然中计，跟着转移了注意力，并且问起了荷华的打算。 主要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荷华可以从这些人之中把那部分有用的给挑选出来，而人才自然是多多益善，所以才有此一问。 荷华连连摇头，“不用。等登记完了，把名册拿来给我看看就行了。”她最近才从系统那里知道，原来只要知道那些人现在的名字，哪怕是化名，就可以触发系统修正，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 于是荷华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来。 反正只是要知道名字，自己去登记跟看名册不都一样吗？还不用一整天都不停的写字，用毛笔又必须要提腕，一天下来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扶苏却是略微有些遗憾的样，“如此你等着就是，我先让人将之前不是你登记的那部分名册拿来。” 荷华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扶苏怎么会遗憾呢？啊哈哈哈哈哈话说自己不去登记的话省了多少事啊，也不用他再帮自己按摩手腕了不是 等等，按摩？ 难不成扶苏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觉得遗憾的？ 荷华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大 怎么能把扶苏想成这样的人呢？他帮自己按摩是好心，怎么可以这样揣测他？ 扶苏的效率很高，也不让荷华离开，立刻就命人去县衙将之前的名册取来，让荷华在这里看，同时也可以拟出一份名单交给他，比较方便。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荷华都在扶苏的书房里渡过。两人都没怎么交流，各自安静的做自己的事，竟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等荷华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擦黑了。 这个时候，荷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之前她本来是在县衙那边领着姓制药的啊，后来因为听说了项羽的消息之后，就把人带回行辕来救治了。然后治完了她就来找扶苏，被扶苏留下看名册。 完全把那些正等着她主持制药工作的姓给忘了个精光 荷华捂脸，她还年轻好么，老年痴呆不要这么快就来找她啊！说来说去都怪扶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吩咐什么事，自己就下意识的听从，好像连思考都不会了。结果出现了这种囧事，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人交代呢！ “这是怎么了？”她的动作过明显，扶苏想装作看不见都不成，只能无奈的开口问道。 荷华期期艾艾的说，“我把其他人忘在县衙那边了，药还没制完呢。” 扶苏闻言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告知他们，你今日有时，让他们先各自回家了。” 居然没有告诉自己！荷华悲愤的看向扶苏，“公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见你十分投入，不便打扰，所以才没说。” 很好，这个理由很正当。但是荷华总觉得事实根本不是如此，但是要说扶苏是故意的吧，他应该没有那么无聊？ 晚上的时候，荷华又去给虞姬换了一次药。这次扶苏跟她一起去的，她在里头换药，扶苏跟项羽在外面说话。 话说《史记》里面记载，当初项羽看到秦始皇出巡銮驾时，可是说过“彼可取而代之”这种话的。虽说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这句话说出来了没有，但是人的性格是不会变的，就算没说，他心里也总会这么想，现在见到了扶苏本人，不知道会不会（划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呢？ 不过虽然对于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好奇得抓心挠肺的，但是荷华到底还有职业道德，以换药为重，所以忍着没有去偷听。 外间的气氛却没有他想的那么惊天动地。 项羽看到扶苏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等荷华进屋之后，便十分客气的抱拳道，“见过殿下。” 扶苏也十分客气，“项先生果然气非凡，一望而知定是个英雄人物。”表情自然，笑容大方，态诚恳，出了语气听着莫名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之外。 “在下听说殿下自请留在北疆，修筑长城，应对匈奴人，着实令人钦佩。如今亲眼见到九原城，果然传言非虚。”项羽的态也非常好，甚至夸起人来比扶苏还自然。 扶苏心知这是因为他打算留在这里，也算是有求于自己，所以才会如此，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就怕你无所求，既然也有想要的，自然就能够谈条件。这样一来，荷华之前的失误，也就不算什么了。 “听闻先生是名将之后，想来定是家渊源，不知对着城内外的布防，可有什么见解？”扶苏问道。 项羽能够带着个女人突破他们派出去的斥候，一直到了城门口才被人发现，还是因为他要找大夫治疗虞姬，这自然会让扶苏警惕。 幸好据荷华所言，项羽被称为“千古神勇第一”，像他这样的人没有第二个，不然扶苏真的要食不安寝了。 “不敢。”项羽知道，这是拿出自己的诚意的时候了，否则扶苏绝不会让自己留下。他再怎么神勇，毕竟是个人，万军之中，也是冲不出去的，所以扶苏才有恃无恐。 不过项羽之所以北上，本来就带着几分投入他麾下的意思，所以此刻，也不客气，便将自己的看法都说了，听得扶苏心中暗道侥幸。 说起来蒙恬也是个战之将，在北疆这几年历练之后，比之从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但人力毕竟有限，总做不到十全十美。而项羽只不过是经历了一遍，却将他们的布防说了个九成，哪处有什么漏洞，该如何补救，也都一一说明白了。 这幸好不是敌人，否则突破他们的防卫，岂非探囊取物一般？ 好在项羽说完之后，又将蒙恬夸了又夸，各处安排布防之精妙，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如此扶苏心中总算好过了一些。不过还是打定主意，要将城内外的防卫重新布置一番。 另外，这个人才一定要留下！投石问结束，扶苏正色问道，“先生果然大才，不知可愿意与吾等一起，联手对抗匈奴？”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此中。话不可说尽，只要把人留下来，其他的自然慢慢的可以解决，不必急在一时。 然后项羽才提起了重点话题，“荷华姑娘医术精深，心怀仁义，此番得她相救内，不胜感激。可见殿下身边人才济济。” 这是要探听荷华的底细了，同时也是对荷华能够知道他的身份这件事的回应，至少说明了他没打算翻脸。 扶苏微微一笑，“她性如此，实在是闲不住，所幸还有点事情能做，也算是帮我的忙了。等尊夫人伤好之后，也可与她一起做事，不致寂寞。” 将荷华跟虞姬放在一起说，暗示意味已经非常浓了。 虽然不曾听说殿下婚娶的消息，看荷华的样，分扶苏之间似乎也没有到那一步，但是项羽识趣的没有多问。毕竟是个人私事，不涉及其他，贸然打探，恐怕不美。 不过明白了荷华跟扶苏的关系之后，对于荷华这样受城内姓的尊重，以及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些事，项羽也不觉得十分奇怪了。 她身份特殊，自然能从扶苏这里得到一部分消息。至于扶苏的消息是怎么来的，项羽不会去深究。 言两语就化解了彼此之间的疙瘩，等荷华出来的时候，两人已是相谈甚欢，扶苏正邀请项羽明日到军营中去看看。 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好多，至少有一集的量啊。可是她换个药最多十分钟搞定，他们两个人这十分钟里到底说了什么？ 另外项羽看向自己的视线也总觉得怪怪的，总之跟之前完全两样了。 于是从他们的屋里出来之后，荷华就凑上前打探道，“公方才跟项先生说了什么？” “不过说说闲话罢了。”扶苏笑道，“项羽此人果然博多才，尤其于军事上，更是聪明颖悟，与他一番谈话，倒是让我许多地方茅塞顿开。” 荷华很想说，人家是吃这碗饭的嘛！比较起来，扶苏更拿手的是治国之道，非要去跟人家比军事素养，那不是找虐嘛！ 但见扶苏不肯说实话，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两人趁着夜色，缓缓前行。这是北疆春天最温和的时候，再过几日，风沙就要来了，到时候环境恶劣，连出门都要全副武装。这也是北疆不适合生存的原因之一。 但是至少现在是安静的，风声轻柔，夜色宁谧，行辕里灯火点点，扶苏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荷华就站在他的影里，一安安静静。 然后扶苏忽然开了口，“你说得对，无论结局如何，他无愧于一个英雄。” 荷华眨了眨眼，心上慢慢的漫上了一层柔软的暖意，就像是温适宜的水，将她整个心脏泡在里面，泡得又酸又软。 扶苏能够说出这句话，也许真的已经彻底从那件事中走出来了吧。 她想起项羽死前说过的那句名言，“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对扶苏来说，也是一样的，是老天爷要亡秦，跟他的选择并没有关系。当是时，如果扶苏没死，并且选择跟胡亥硬抗，就真的能够改变什么吗？ 不，到时候他会跟胡亥先打起来，穷兵黩武，为此承担后果的却还是普通姓，到时候说不定秦灭亡的时间还会再提前些。 荷华快走两步，握住了扶苏的手。 她没有再说别的话，她想，自己心中的意思，扶苏一定都懂。 第二日一早去换药的时候，荷华才得知虞姬夜里醒来过一次。也是因此，项羽放心的把人交给荷华照顾，然后自己跟着扶苏去了军营。 猜到扶苏要进行他的拐人大业，而项羽如果能够留下来的确是件好事，所以荷华欣然答应。 巳时末虞姬才悠悠醒转。看到荷华之后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你就是荷华姑娘？我听他说起过你。” “是我。”荷华在床边坐下，笑着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饿不饿，我让人备了粥，先垫垫肚。项先生跟着殿下去军营了，嘱托我照看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不必客气。” 虞姬含笑点头，“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其他都还好。若是有粥的话，就用些吧。有劳荷华姑娘。” 她说起话来温言软语，加上本身长得十分出众，荷华觉得，这样的女不管说出什么话，都没人忍心拒绝的吧？何况她又那么贤惠懂事，更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 难怪连项羽这种男人也被她吸引住，并且爱之如珍如宝。她也的确只得如此。 只是跟人家一比，自己立刻成了边没人注意的野草qaq这差距大了，荷华表示自己承受不来！（确定不是因为看到美人对自己笑了所以心跳加速？ 她扶着虞姬坐了起来，那箭矢射中她的肩头，所以自己无法吃东西，荷华就一点一点喂给她。 一边喂一边在心里感叹，美人就是美人，吃个东西都比别人好看秀气。 于是跟虞姬相处了一个上午过去，荷华几乎感觉不到自己是个女人了。 不过她跟虞姬的确相处愉快，等扶苏跟项羽回来时，虞姬已经答应等身好了之后，就跟着她去军营中，看看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医疗部是什么样。另外虞姬对医也很有兴趣，颇有要拜她为师的意思。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扶苏道。 荷华笑，“任何人跟虞姬都应该会相处得不错吧？她像是生下来就注定要众星拱月，被人捧在手心的。” “羡慕？” “不，”荷华摇头，“只能人各有命，她的那种生活，我就过不来。其实上天总是公平的，说不定虞姬还羡慕我呢。” “荷华，”扶苏忽然道，“以后九原会变得越来越繁华，人越来越多，日越来越好。” “我知道啊。”荷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扶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扶苏又道，“你可知项羽为何要带着虞姬到这里来？” 荷华想说是系统调整的结果。不过系统再怎么厉害，总不可能直接把人变没了，所以细究起来，每一个到这里来的人，都各有各的故事。 比如樊哙，据说是因为他力气大，吃得也多，在家乡时总是被嫌弃，所以一怒之下就离乡了。后来听说朝廷招人到这里来，虽然不是征兵，但是樊哙想着以他的本事，总有机会投效，所以就来了。 项羽的故事，荷华猜想跟虞姬应该有关系。带着心爱的女人到这环境艰苦的地方来，本来就不大符合人之常情，必定事出有因。 像是也没打算听荷华的回答，扶苏继续道，“据说虞姬原本定下了亲事，是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后来她遇到了项羽，两人情投意合，然而毕竟于礼不合，家人十分反对，更认为虞姬乃是祸水，项羽是为她所惑，才会做出这等事，遂着意拆散他们。” “后来事情愈演愈烈，虽项羽决心坚定，奈何流言纷纷，只得带着虞姬离开家乡，机缘巧合，这才北上。” 故事 第83章 恭喜太子殿下 那天夜里下起了大雨。 北疆的风很大，尤其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刮过树木和屋顶时，甚至能够听到“呜呜”的声音。 荷华睡得十分不安稳，半夜里被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披衣起身。 荷华心里乱的很，但是就连她自己也理不出个头绪，说不清自己是为什么而乱。 开门出去，肆虐的冷风就立刻扑了过来。虽然是春夜，但天气还有些凉。更不必提现在又是风又是雨的了。 荷华只觉得自己从被窝里带出来的那点儿暖意，都已经被风吹透了。 她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怕冷，立刻回屋关上了门。 果然屋里暖和了许多。荷华松了一口气，立刻跳上床，用被把自己包裹起来，借着残存的温，温暖自身。 她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是抽风了才会想出门去。这大雨夜里，她能去哪里？ 于是完全暖和过来之后，荷华便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了岔，那些烦躁似乎都失了影踪。这一次，荷华很快就迷糊了过去。 将睡未睡间，她忽然听到了夹杂在风雨声之中的乐声。 就像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荷华几乎是立刻就惊醒过来，等听清了那乐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加快的心跳也平复了下来。 荷华不懂乐器，但觉得这曲很好听，不由屏息凝神，细细倾听。 也许是因为混杂了风雨声，所以乐声其实并不清晰，但反而跟背景混为一体，更添了几分神韵。 一曲毕。 明明什么都没听懂，可是荷华心中却忽然平添了几分感伤。 这并不是难过，反而更像是一种怅惘。就像看到过听到一句触动心灵的话，让人情不自禁想起一切美好的东西。 小时候的时光，吃过的美食，看过的风景，爱过的人。 不是难过，只是对一切美好的事物，还有曾经经历过的自己的怜惜。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谁还没睡。”荷华感叹。 系统忽然出声道，“你真的不知道是谁？” 本来不知道，倒是系统这么一说，瞬间秒懂，“是扶苏？这是什么乐器，我还真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才艺。” “是琴，”系统鄙视，“不要因为你自己不懂，就以为所有人都不懂好吗？就连项羽那种糙汉，人家也会两手乐器呢！” “真的假的？！”荷华这回是真的吃惊了。 项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掌握这种技能的人啊！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也会，那自己果然就是那个最没有格调的人吗？ 瞬间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满满恶意有木有，累感不爱！ 系统不以为然的道，“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虞姬为什么倾心于他，就因为他打架比别人厉害？别逗了又不是动物世界。” 荷华“话说系统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毒舌技能增长的很快速啊，距离拉住满场仇恨不远了。” “我不会谢谢你的夸奖。”系统傲娇的声明。 本来也不是在夸奖你好吗？！ “跑题了。”系统没听到荷华内心的吐槽，把话题转了回去，“扶苏的母亲郑妃可是个才女，当年也曾椒房专宠，不然也不能生下秦始皇的长了。再说扶苏可是贵族公，精通六艺的，弹琴当然也不在话下。” 荷华却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问道，“他弹的是什么曲？” “不知道，”系统顿了顿，“可能曲谱遗失了。”毕竟过了两千多年。 “也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啊。”荷华抓住机会嘲笑了一句，然后快速将话题转了回来，“弹得真好。——虽然我也不懂。” “老实说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扶苏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弹琴。你知道吗？”系统问。 荷华指尖颤了颤。 虽然这么想不免有些自恋，但她白天才跟扶苏不欢而散，扶苏现在心情不好，多多少少也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吧？ 说真的，扶苏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这种人。他的心思真真假假，荷华看不清也已经不打算再去深究，但这个夜晚毕竟是不同的。 “荷华，按理说我只是系统，对我来说这件事只是你的私事，不过我还是想说说我的看法。你跟扶苏彼此之间都有感情，如果分开的话，就可惜了。”系统说。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如果说我对现代没有留恋，那是假的，但我犹豫的原因却并不是这个。扶苏是皇，将来会是皇帝。后宫佳丽千人，就算他不要，也会有人前赴后继的扑过来。我没信心。” 两个人在一起，图的是长长久久，相互扶持。但她跟扶苏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平等，怎敢奢望长久？她不敢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来赌他的感情。 “又不是要你现在就选。”系统不解，“我对扶苏的人还是相信的，他将来是皇帝，但现在身份也不差。你以为现在就没有女人前赴后继了吗？你可见扶苏对谁另眼相待过？” 这倒是，扶苏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有好多事比这些重要。 这么想来，自己至少也是特殊的，否则也不能让扶苏在这个时候分心了。 这么想着，荷华的脸色和缓了很多。 系统看出他已经动摇了，立刻再接再厉，“大不了先在一起，以后知道扶苏渣了，你就立刻回现代就是，这样还能让扶苏有几分忌惮，不敢乱来。” 荷华眼睛一亮，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她之前钻了牛角尖，忘记了这件事并不需要非此即彼，手握系统，本身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为什么不敢往前走一步。 荷华想起扶苏说“我会等你”时的温柔。心一下变得酸酸的。 算了，不为难自己，也不为难他了。 想通这一点，她的心情豁然开朗，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系统见荷华想明白了，也松了一口气。唉，身为系统连绑定者的感情问题都要管，还有比它更苦逼的吗？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然后渐渐转小。 荷华一起床就得到了一个大消息：扶苏生病了！ 大约是昨夜弹琴的时候着凉了，早上醒来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扶苏没让人来找荷华，没事人一般去书房办公了。若不是行辕里的婢女说起，荷华甚至不会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她火急火燎的赶往书房。 扶苏正在跟蒙恬议事，不过来了这里之后，扶苏的事荷华几乎都知道，所以也不用回避，直接闯了进去。 因为心情急迫，所以手下没怎么控制力气，破门而入的时候动静有些大，以至于扶苏跟蒙恬都被惊动，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荷华也顾不上别的，先是 看了扶苏的脸色，但除了略微有些苍白之外，别的也看不出来了。 她这才放下了心，猜想问题应该的确不大。然后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欠妥当，连忙致歉，“我方才心急了些，可是打扰你们了？” “无事，反正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蒙恬一看就知道荷华这是来找扶苏的，虽然看到她这气势汹汹的样，他心中十分好奇，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起身告辞了。 殿下的热闹，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蒙恬走后，扶苏伸手揉了揉额角，声音有些疲惫的问道，“怎么过来了？” 荷华先没说话，走过去试了试扶苏额头的温，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本以为扶苏的样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谁知居然有些低烧。连忙探了脉，果然是因为夜里受寒，后来睡得也不安稳，所以才会邪风入体，发起烧来。 “公难道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吗？”荷华板着脸道，“既然受了风寒，觉得不适，就该让我看看。——就算不想让我看好了，总要吃了药，好生休息才是，怎么能不管不顾？” “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这般大张旗鼓。”扶苏略不在意的笑道。 荷华却被他这种姿态激怒了，忍不住问道，“那在你看来，什么样的情况才是大事，才需要大张旗鼓？” 她今天生气得有些不可理喻，扶苏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色未变，“自然是家国重事。” 他还真敢回答，荷华更生气了，“公是否觉得自己是病人，我不会计较，所以有恃无恐？” 扶苏微微挑眉，一副十分惊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的模样，正要说什么，似乎是头有些晕，立刻抬手扶住了，闭着眼睛半晌才缓过来。 荷华果然被吓住，记起扶苏现在可是病人，连忙收了怒气，扶着他道，“既然跟蒙将军的事情已经商量完毕了，那公还是回房好生歇着吧。等身体养好了，再操心那军国重事不迟！” 说罢也不管扶苏的意愿，扶着他就往外走。 她练了几年的剑，虽然进境一般，但是力气倒是大了不少，扶着扶苏这样一个大男人，也并不十分吃力。 扶苏似乎的确不大好，将大半个身靠在荷华身上，也没有反驳她的话，一副任由她做主的样，反而让荷华心中更加担忧。 系统在荷华脑里无声叹息。 扶苏什么时候人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啊？一看就是故意为之，要让荷华心疼的。但是又不能说他是作假，至少他的生病和不舒服，都是真的。 但是系统还真有些怀疑，扶苏搞不好真的能做出故意将自己弄生病了博取同情这种事情来。 他说过会等荷华。不过这话连系统都不信。 像扶苏这种人，想要的东西那是一定要握在手中的，想方设法，用尽手段。 相较而言，对荷华他已经算是有耐心了。用了好几年的时间，算计着，一步一步的让荷华走到他身边，心甘情愿的追着他到北疆来。 一直到这里，扶苏都还是智珠在握，所以显露出来的态，也流露出几分从容。 但他没想到荷华居然这么固执，他几番试探，结果她都言辞闪烁根本无法下定决心，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吧。 不得不说，能逼到扶苏用出这种手段来，荷华也算是赢了吧？ 所以说，它的绑定者怎么可能斗得过扶苏呢？瞧瞧人家这演技，那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啊！荷华跟他比，简直纯白纯白的。 不过系统也没有戳穿扶苏。反正扶苏现在对荷华示弱，说到底也只是一种挽留荷华的手段。 对荷华这种安全感缺乏的情况来说，扶苏的这种做法，反而效果比较好。——让荷华觉得自己被依赖，被需要，让她觉得自己也是很重要的，这就行了。 荷华把人送回房间里，然后立刻开方抓药，让人熬了送来，自己则留在屋里，设法给扶苏降温。 幸亏只是低烧，问题应该不大，不过荷华还是拧了帕给他搭着，多少能有点用处。 扶苏一副病弱的样躺在床上，只是睁着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荷华为自己忙碌。 荷华被他看得不自在了，加上这满室的静谧，更显得尴尬而暧昧。荷华想了想，还是开了一个话题。说点儿什么，总比这么怪异的安静着要好。 于是她说，“公昨夜弹的琴，我听到了。” 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怎么就说起这个了？扶苏就是因为这个才生病的，而且个中原因，别人不知道，他们二人心知肚明，这时候说起这个，怕是还不如继续沉默。 果然扶苏眼睛一亮，问道，“真的？你觉得如何。” “弹得很好。”荷华硬着头皮说，“不过我不大懂音乐，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什么寄托的，就是觉得好听。” 扶苏微微的笑了笑，他现在脸色苍白，整个人的气息似乎都弱下去了不少，搭配着这么一个淡淡的笑容，让人情不自禁的就会被他牵动情绪。 他说，“无妨，你觉得好听便是了。” 一句话将气氛重新变回了暧昧凝滞。荷华有些不自在的道，“但以后可别这样了，你之所以生病，还是因为昨夜受了风。虽然琴声好听，但也不如身体重要。” “是。”扶苏十分干脆的应道。 这样倒像是自己在吩咐他一般，荷华不由生出几分好笑的感觉。 她想了想，道，“我还从不知道，公会弹琴呢。”说起来也是认识了好几年了。但细细想想，她对扶苏的了解少得可怜。 扶苏立刻道，“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便是，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天的扶苏似乎很会打蛇随棍上。意识到这一点，荷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似乎不管自己说什么话题，都能被扶苏转到这种意味含糊但暗示明显的话上面，而且转得自然无比。 “那我要好好想想。”荷华说，“不如公先告诉我，你想建立一个怎样的大秦？” 嗯，谈谈人生理想，是个好话题。 扶苏闻言，虽然不明白荷华为何会在这个时候问起这种事情，也不免正色答道，“不求称霸天下，但望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顿了顿，他似乎也知道这种说法实在是过笼统，又解释道，“你之前给我看的书，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都使我十分感触。别人往前走，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然而我何其有幸，能得你在我身边，指点迷津，所以不必担心走岔了道。只要不走错，就总能走出康庄大道来。荷华，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一直指点我，监督我？” 果然不管什么话题，最后都能够被他绕回这上面来吗？公你的技能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荷华觉得自己也应该表态了，所以笑着说，“好啊。” 第84章 红尘做伴 荷华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了项羽的脸上。 她最初见到项羽时，他是满脸的络腮胡，除了那双锐利的眼睛之外，其他地方全然看不出是个什么长相。也幸而是身体修长，气质彪悍，否则的话，荷华才不会高看他一眼呢。 昨日因着虞姬的伤势，所以项羽也没什么心思收拾自己，今儿大约是虞姬醒来之后，心情畅快了，所以他总算是将那一部胡须刮去，露出了藏在下面的脸庞来。 剑眉星目，轮廓俨然，虽然面上带着几分风霜之色，但是更多的则是凶厉强悍之感。如果当初看到的是这样的项羽，荷华未必有胆量上前问话。 见荷华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脸上，项羽回过神来，摸了摸脸，笑道，“许久不曾打理，此前多有失态，让荷华姑娘见笑了。” 扶苏闻言，亦顺着荷华的视线看去，项羽的坚毅深刻的脸庞映入眼帘，他就忍不住微微蹙眉。 话说荷华对项羽的格外看重，原本就让扶苏心里不怎么高兴。 只是一来项羽是带着虞姬来的，而且荷华本人也很清楚这一点，必然不至于会对项羽生出什么心思。 二来嘛，不是扶苏自得，他生得可比项羽要出色多了。 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如果能够让荷华更看重自己一些，那么这张脸也算是没有白长了。 抱着这种不可说的心思，扶苏虽然对项羽还是有几分芥蒂，但是他自忖胸怀宽广，且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将项羽留下，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于是放下成见，与他相交。 虽然只有短短一日，但是扶苏对项羽的确是刮目相看。他的确是配得上荷华曾经说出过的那些赞语。扶苏当然不可能一直小心眼的记着这些事，在他心里已经将项羽当成了一个值得结交之人。 谁知道项羽忽然刮了胡，看起来俊朗非凡，而荷华又一直盯着他看，令得刚刚跟莫名其妙得到了荷华的承诺，反而心头不明所以的扶苏又不免泛起了几分担忧。 单论长相，他当然是不输给项羽的。但他只能说是好看，五官过精致，反而失了男气概。项羽却是高大俊朗，从扶苏的角来说，当然是更欣赏这样的长相。 他忍不住咳了一声，将荷华的视线从项羽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后，才总算是舒坦了，笑着道，“有劳项先生过来探望，不过我没什么大碍，稍事休息也就好了。” 项羽是个人精，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听出了扶苏话中逐客的意思，遂笑道，“只是听闻殿下身不适，所以过来看看。既然无碍，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等他离开之后，扶苏才对荷华道，“项羽与虞姬是一双十分恩爱，甚至为了她背井离乡，到这北疆来吃苦。” 言下之意，这人已经有主了，你还是别瞎惦记了。 不是扶苏不自信，只是荷华此前也说过，自己与项羽解释她的“男神”，喜欢崇拜的对象。想来应是不分轩轾。 荷华来到大秦之后，先遇上的人是自己，所以此刻她在自己身边。扶苏很难想象，若是她第一个看到的人是项羽，结局又会如何。 所以虽然说项羽跟虞姬已经郎情妾意，理论上对他构不成威胁了，但他却不可不防。 呃如果荷华知道扶苏的想法，估计也只能吐槽他实在是想多。 她的男神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要是个个都要喜欢，恐怕忙不过来了。她又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随便性格，原本对扶苏也没有这种念头的，只是相处之下，不知不觉被他吸引而已。 所以听到扶苏的话，她只是道，“我知道啊。公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莫非”是羡慕人家？ 虽说扶苏不像是为爱走天涯的性，但是项羽其实也不像啊。这么一对比，难免会让扶苏多出几分感慨，也不奇怪。 扶苏却是以为自己的心事已经被荷华窥破，带着几分恼羞成怒道，“胡说什么？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日后对项先生不可过热情，免得他起疑。” “知道了。”荷华笑着摇了摇头，“公就别操那么多心了，还是再躺下休息一下吧，早点养好病。” 扶苏皱眉，“方才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难受的很，备水沐浴。” “这可不行。”荷华立刻板起脸，“公稍微忍耐，等好全了再说吧，免得再受寒，病上加病。外头的雨虽然停了，可天一直阴沉沉的，又刮着大风，还是小心些吧。” “那你让人打水来，给我擦洗一下。”扶苏退了一步。 荷华知道他一向爱洁，能够退这一步，已是不易，只好答应了。只是把水打来了之后，她才傻眼了。 扶苏现在是病人，总不好让他自己擦洗。可是让别人来伺候，别说扶苏不愿意，荷华自己也不怎么高兴。可是要她上 这，咳咳，男女授受不亲，不合适啊！ 扶苏看出了她的心思，本想让她出去自己动手，但是这个念头在脑里转了一圈，却到底没有说出来。 看荷华这般无措又故作淡定的模样，倒也十分有趣。 荷华踌躇犹豫，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上。不就是给扶苏擦洗嘛，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该看的她都看过了，咳咳 才怪！以前是以前，那时候她跟扶苏从身到心都是清白的，纯白纯白的，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想歪了，也从来没有特别注意过这些。但是现在当然她跟扶苏还是很清白的，可是这心里却是怎么想怎么别扭啊！ 但是，荷华又想，她总不可能一直这样。既然决定要跟扶苏在一起，就必须要习惯跟他亲近，总不可能一直这么别扭吧？ 所以最后，她还是咬着牙决定自己上。 见状，扶苏微微挑眉，倒是为荷华的勇气觉得惊讶。不过转念再想，荷华所出的年代似乎风气较为开放，她还有那么多个喜欢崇拜的对象呢，做出这个选择，也不奇怪。 如此想着，便也放平了心态，由着荷华伺候。 虽然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但给扶苏脱衣裳的时候，荷华还是忍不住有些手抖。幸好因为天气凉，担心扶苏着凉，所以还盖了被。饶是如此，她脱完衣裳之后，也是面红耳赤，都不敢与扶苏对视了。 接下来的擦洗更不必说。 明明隔着帕，可荷华总觉得自己似乎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了扶苏身体的线条，偶尔有时力气没用对，手指也会直接从皮肤上擦过，指尖的凉意跟肌肤的温热相触，总会让荷华觉得心跳加速，脸上也越发火辣辣的。 她低着头，尽管加快速，但气氛还是随着她的动作，越发的暧昧胶着，最后，在她擦到某个地方的时候，扶苏身体一僵，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他的力气很大，荷华挣扎了几次，都未曾挣脱，倒是察觉到了自己所触碰的地方正在发生的变化，吓得不敢再动。 “荷华”扶苏的嗓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滑入荷华 的耳中，却像是直抵心脏，让她的心跟随着急速跳动。 扶苏后悔了。 他不该为了贪看荷华的窘态故意让她来伺候自己，心爱的女素洁的小手在自己身上忙碌，虽然只是简单的擦洗，却弄得他心猿意马，脑里一下变成了浆糊。 现下倒好，火是勾起来了，可他怎能让荷华知道自己心中的歹念，又怎么可能在此情此景之下轻薄于她？ 所以到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扶苏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了荷华的手，闭上眼睛道，“好了，就这样吧。” 荷华当然明白方才是怎么回事，所以听到扶苏的话，都不敢抬头看他，立刻跳起来，端着水盆出门去了。 听到关门声，扶苏才苦笑一声，方才抓着荷华的手的那只手轻轻握了握，似乎还能感觉到细腻的触感。 荷华回到自己的屋里，都还觉得心跳过快，她在床上坐下，想起方才的情形，又禁不住脸红了。 系统在她脑海里鄙视之，“你跑什么啊？郎情妾意花前月下的，正好培养感情啊！” “你懂什么啊？”荷华反驳，“我当时要是不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 “能有什么事？最多不就是那什么什么嘛！”系统傲娇道，“我有什么不懂的。哼，你一个来自现代的大姑娘，该不会也这么保守吧？再说我看扶苏很尊重你，也未必会做什么。” 跟系统讨论这种问题，让荷华觉得很囧。 但是不可否认，它的确是个不错的交谈对象。毕竟这种事涉隐秘之事，跟别人不好讲，而系统没有实体，就算有也是个可爱的团精灵，荷华对着它的时候比较自在。而且跟它说的事，它也不可能告诉别人，最为可靠。 所以她想了想，还是道，“那怎么相同？我现在是在古代，若是那样的话，扶苏难免觉得我不尊重。再说了” 荷华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坐直了身，语气严肃的问道，“系统，你在我身边，是不是什么事情你都能看到？！” 系统先是一愣，意识到荷华问的到底是什么之后，不由哈哈大笑。 “哈哈哈，荷华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哎哟哈哈哈哈哈” “闭嘴！”荷华恼羞成怒，“好好回答你的问题。” “好吧，”系统连忙正色道，“我不会偷看你跟扶苏一一xx的啦，你就放心吧。我可是有职业道德的系统！” “你觉得我会信？”荷华翻了个白眼。 话说在今天之前，她居然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真是好险，只要一想到将来自己跟扶苏亲热，系统都能够在自己脑里看现场版，荷华就想杀人！ “呃你千万要理智啊！”系统感应到她的想法，连忙出声，“其c其实这个是可以设置的啦！你只要在系统设置里面选择屏蔽就可以了。” “居然有这种好东西，你为什么不早说！”荷华怒。 系统委屈的画圈圈，“这个屏蔽就等于是把我关小黑屋了啊。反正之前也没有这个必要，我当然不会说啦。” 这次要不是说到这个问题，它也不会把这个功能说出来。 它毕竟是系统，最重要的还是主线任务。荷华身为绑定者，应该时时刻刻处在它的监视之下，这样它才能够及时的给与反馈，发布任务，帮助荷华完成任务等等。 要不然的话，它才不想时刻看着荷华呢！它又没有偷窥别人的癖好。 听了系统的解释，荷华的脸色稍霁，“好吧，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屏蔽掉你。” 她说着又忍不住觉得囧囧有神。 试想一下，当她发觉跟扶苏之间的气氛比较暧昧的时候，先不是去感受这份暧昧，而是迅速的调出系统，选择屏蔽就像是她很期待发生什么似的，荷华言不由衷的想道。 系统在她脑海里无声的翻了个白眼，算了，跟荷华理论这种事，对它可没有任何好处，万一到时候荷华恼羞成怒，彻底把自己给屏蔽了就糟糕了。 项羽回屋时，脸上都还带着几分喜色。 虽说他那张脸，不管是什么表情都不甚显眼，实在是让人看不出来，平添几分威严与深不可测。 不过虞姬身为他的枕边人，自然与别个不同，能看出他的异状，见他这个表情，不由吃惊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殿下病了，你去瞧他么？怎么这样高兴？” “殿下无事。荷华姑娘正在照看他。我是替殿下高兴呢。”项羽道。 虞姬心下了然。 昨日项羽回来之后，就已同她说起过，这位殿下着实能干，将来或可成为千古名君。有此储君，国之大幸。所以他们就在此定居，不必往别处去了。 虞姬心里知道项羽这是打算为效力，也不免高兴。 毕竟项羽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不是能屈居人下的，如今能对殿下赞不绝口，可见难得。如此，他们有了安身之地，也不必继续劳碌奔波。毕竟一行来，都是项羽照顾他们二人，虞姬看在眼里，自然十分心疼。 所以今日听说扶苏病了，她才让项羽去看望。现下项羽这样说，她便问道，“殿下与荷华姑娘？” 项羽轻轻点头，在床头坐下，伸手将虞姬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笑着道，“殿下也算得偿所愿。” 虞姬惊讶道，“可我瞧着，荷华姑娘与殿下应是早有情意，怎么” “不是人人都如咱们这般。”项羽握紧了虞姬的手，唇角咧开一个明显的弧，“咱们总算苦尽甘来了。” “是啊。”虞姬轻轻笑了笑。 接下来的好几天荷华都不敢去见扶苏。好在借口也是现成的。——天气总算是晴了，之前的药还未做完，所以她每日早出晚归，到县衙那边去领着人继续制药。 扶苏躺了一天之后，烧就退了，第二日也如常处理政事。因第二批与项羽他们同的移民终于姗姗来迟，所以他也开始忙碌起来。 这样，两人虽然住在一个院里，竟是好几日都不能见上一面。 扶苏知道荷华是故意在躲避自己，不过他一方面觉得要给荷华时间来适应，另一方面也是过忙碌，腾不出时间来处理这件事，便也只能这般冷着。 不过，过犹不及的道理，扶苏也很清楚。 于是这日他手中的事情终于处理得差不多，腾出空来之后，便决定亲自去县衙那边接荷华回来。 ——虽说行辕距离县衙不过一条街的距离，走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到了。 荷华这两天加班加点，药早就已经全部制成，并且送到军营里去了。但是因为不想留在行辕里，所以她性在县衙门口摆了张桌，临时免费为姓看诊。 扶苏到的时候，她面前还排着长队。荷华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四 第85章 张子房 第二日，荷华精神抖擞的继续前去义诊。 虞姬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体力也慢慢恢复，荷华斟酌之后，决定带她一同出门。毕竟一直留在屋里，不利于康复。 不过项羽对此十分不放心，不但安排了两个人跟着他们，还让虞姬戴上了面纱。荷华本来觉得有些大惊小怪，毕竟城中姓都十分和善，不会出事。但转念想想，虞姬容色过人，总是难免招致是非，带上面纱也好。 再说，春日风沙大，她自己倒是已经习惯了，可虞姬肌肤娇嫩，也还不习惯北疆的气候，所以最终还是让虞姬戴上了纱帽。 一上，看着荷华满脸甜蜜，时不时就会偷偷傻笑的样，虞姬忍不住打趣道，“荷华姑娘今日气色好，容光照人，想来是有喜事？” 荷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毕竟是现代人，对这方面没有那么扭捏。再者她跟扶苏之间的事情也拖得实在是够久，现在终于下定决心，只觉得满心轻松，便也不吝于让人知道，遂笑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虞姬道，“别的看不出来，不过有一点是板上钉钉了。荷华姑娘这是红鸾星动，喜事将近了吧？” 荷华脸一红，却也大方承认，“比不得你与项先生久经考验，感情日笃。”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虞姬笑道，“我听闻当初殿下随始皇出巡，至此地之后，自愿留下来督建长城。荷华姑娘你原是留在京中的，却不远千里，追随而来。此情可动天地，如今终于修成正果，却不比我与夫君更好事多磨？” “好事多磨。”荷华念叨了一遍这个词语，含笑道，“这个词意思真好。” 虞姬失笑。一开始与荷华结识时，她还觉得这个女大方爽朗，不同常人。却不曾想，她也有这样的小儿女情态。 不过，荷华跟扶苏能有好结果，她当然也是替荷华高兴的。 只是她心中，却也忍不住替荷华担忧，“有句话，虽然我不当说，但荷华姑娘你救我性命，恩重如山，我便也顾不得僭越了。你与殿下终成眷属，我自然替你高兴，只是你们毕竟身份有别，可打算过将来？” 就算是虞姬跟项羽，也因为身份的缘故，不得不远走他乡，何况扶苏身份尊贵，他的婚事恐怕要始皇主持。荷华没有任何背景，恐怕很难被皇室承认。 对此荷华倒是不十分担心，“这我自然也想过，不过到时候总有办法的。况且公会处理好这些事。” 在这一点上，荷华对扶苏有着大的自信。 她终于承认，她跟扶苏之间，是智商上的差距，怎么都比不过的。反正扶苏又不是没有算计过始皇，一次还是两次，有什么打紧？让他自己去应付就是了。 退一步说，虽然贵族讲究婚姻之事门当户对，然而此时民风却还相对开放，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究。譬如秦始皇的母亲，初始不过是个姬妾，后来回到秦朝之后，不也母凭贵，成为了秦国的王后？ 纵观几千年历史，规矩虽然一直有人在强调，但定下规矩的人，却也是统治者，他希望规矩如何，就能如何。只要扶苏愿意，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 不得不说，虽然被扶苏坑了几次，荷华在抱怨之余，却也树立起了对扶苏强大的信任。现在她跟扶苏初初情定，自然看他什么都好，连从前自己有些抱怨的地方，都变成好处了。 虞姬见状，也不再劝。 情之一字，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像她抛弃了从前身份，跟着项羽到这里来，在别人看来，也许十分不值，可虞姬却心甘情愿。荷华跟扶苏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事情，既然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她自然相信他们能一直走下去。 说话间也到了地方，荷华自去准备各种医疗用具不提，虞姬则要了一把凳，就坐在旁边看着荷华给人诊病。 虽然众人都十分好奇跟在荷华身边之人的身份，不过荷华在城中颇有威望，加上现在是在给大家治病，众人也更关心自己的病情，倒也没有什么人打听。偶尔有人问起，也被荷华糊弄过去。 就这么忙碌了一个上午，将到午饭时分，姓们都习惯了荷华的时间安排，知道她中午会休息一会儿，所以都各自回家吃饭去了，等下午再来。荷华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却有个中年士走到桌前，拱手问道，“请问可是荷华姑娘在此看诊？” 荷华抬头看了一眼，但见这人身材瘦削修长，面白无须，头上裹着头巾，一身粗布衣裳，却并不显得局促，穿在他身上有种磊落风。 此时他微微垂，拱手施礼的动作也无一丝错处，十分庄重。 看来不是个普通人，荷华心中这般想着，口里点头道，“正是。这位先生可是身不适？” 那中年士微微点头，“听闻荷华姑娘在此义诊，所以过来看看。姑娘能有这般义举，可见心怀姓，实乃我辈读书人只楷模。” 荷华挑了挑眉，没接他的话。一上来就给自己戴高帽，反而让荷华觉得此人不简单。 通常来讲，看病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更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而不是荷华本人的八卦。虽然也有人跟荷华道谢，说她是菩萨在世，圣手仁心什么的，但也都只是随口而言，或者是病好之后特意过来感谢，像眼前之人这样，还没看病就开始拉关系的，可还是头一个。 虽然荷华并不觉得在九原城里会有什么坏人，但是也不可不防，所以心中暗暗警惕起来。不过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请这人坐下，然后给他诊脉。 看脉象，此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最多不过因为生活清贫，所以有些营养不良。实际上，九原城中大部分姓都有这个问题，不独他一人。为这个来看病的，他也是第一个。 “先生可否说说，身体何处不适？”探完了脉，荷华心中有数，这才问道。 那中年士道，“只是素日里觉得有些头疼，也不知是何缘故。在家家中清贫，并无多余资财去请大夫看病，是以也不曾在意。只是听闻姑娘在此义诊，所以来碰碰运气。” 荷华微微颔，“我明白了。先生是读书人，平日里想必十分用功？” “姑娘说笑了，”那人道，“不过谨遵圣人训，不敢有一日懈怠。” 荷华点点头，又问道，“还未请教先生是哪里人氏，如何就来了九原？你是读书人，在别处也能谋生吧？” 中年士苦笑，“无一用是书生！在下颍川人士，原本家中颇有资财，这才能读得起书。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待要谋生时，才发觉竟是一事无成！从前在颍川也做过几份书工作，只是种种缘故，难以长久。听闻九原初建，想来需要人手，这才前来碰运气。” 荷华心头一动，总算是明白这人拐着弯儿的在自己这里磨牙，是为了什么了。 的确，九原初建，是很需要人手，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这人许是在别处碰了壁，又或是 心有大志，看不上那些简单的工作，听说自己身份特殊，想要走这条终南捷径，通过自己在扶苏面前露脸，所以才会如此。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荷华心中倒是释然了。 先前不知对方目的，心下难免会没底，如今既然知道了，当然就不必担忧。 她想了想，这件事也不能白做，遂笑道，“我身后便是九原县衙，先生若是要谋生，现在就能进去了。我倒是可以打个招呼，先生想要留下，也未尝不可。” 那人伸手揉了揉鼻，这是人尴尬时的表现，荷华心想，他大约觉得被自己看破，所以有些窘迫。再加上他分明是想见扶苏，所以对自己这个安排当然会有些不满。只是按照他自己方才所说，自己的安排却也没什么问题，所以他才有些不知所措吧？ 果然那人又道，“多谢姑娘指点，在下会去试试的。” 这是缓兵之计了。荷华见状，又问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有何长处？或许我这里会有些事情需要先生帮忙。” 中年士闻言，面露喜色，“在下张房。” “张房？！”荷华一下没撑住，露出了为惊讶的神色，失声问道。 她这样，倒是将张房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道，“姑娘听过在下的名字？” 荷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过了，不过既然已经这样，就不可能说什么不知道，所以便含糊点头道，“隐约听说过，不过也想不起来了。” 张良闻言，神色微变，但是很快就调整过来。这次他没有继续闲话，而是问起了自己的病情。 他根本没病，荷华就随便开了个养身的方，他拿了之后，就急匆匆走了。 倒是荷华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张良也来九原了。只是他的态也奇怪了。 按理说，他既然想来投奔扶苏，那么自己听过他的名字，难道不是好事吗？他那样倒像是被吓住了，落荒而逃。 第86章 秀恩爱 “好了，咱们也回去吧。”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管他。这件事回去跟扶苏商量一下也就是了。 ——张良这样的身份，按理不可能出现在移民之中。可他还是来了，必定有其目的。 他今天来见自己，荷华可不觉得是冲着自己，多半还是因为扶苏。 她思量着这些，一面回头招呼虞姬回去。 “好啊。”虞姬慢吞吞的起身，坐得久了，身都有些僵硬。 “坐了一上午，有些无聊吧？”荷华连忙扶了她一下，又自责道，“怪我粗心大意，忙起来就忘了，应该让人送你回去的。你身还未大好，坐久了也不妥。” 荷华在现代的时候，也是爱玩爱笑，有一票闺蜜好友的人，自从来到秦朝，因为种种缘故，居然一直没能结识几个好友。 田姬本来可以是一个，只是她出嫁后就没有联系了。 说起来，虞姬算是荷华第一个朋友。加上她长得好看，又温柔体贴，身份上也没问题，他们估计会在这里相处好几年，所以荷华自然十分关心。 虞姬笑着摇头，“你多想了。其实回去也无趣，还不如在这里看你诊脉。我如今对着医术也有几分兴趣了。” “你不嫌烦就好。”荷华说，“我会的都能教给你。” “那我就先谢过了。”虞姬笑着道。 停了一下，她忽然道，“荷华，方才那位张先生，恐怕有些问题。” “哦？”荷华没想到虞姬会这么说，便问道，“有什么问题？” “说不好。”虞姬说，“那些表面的你定然都知道了。只是我看这人面相有些阴郁，与你说话时虽然有礼，却十分疏离戒备，必定有什么问题。你也许看不出，我却知道他绝不是真的想要谋什么生计。他的眼睛不安分。” 荷华暗暗感叹，虞姬能够一直跟在项羽身边，果然自有可取之处。这一点比自己强多了。 这么想着，心中未免丧气。只随意点头道，“回去就告诉殿下。他总不可能是冲我来的，让殿下有个准备就是了。” 虞姬见她有了打算，这才没有再说。 两人收拾好东西，正要走时，虞姬忽然碰了碰荷华的胳膊，示意她抬头看前面。 荷华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昨天扶苏来接她，就已经很让人意外了。不过荷华知道，自己这几天一直在逃避，扶苏也是猜到这一点，才会来接自己。 可是昨晚两人明明沟通良好，怎么今天又来了？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人来的，荷华跟虞姬在一起，倒显得她在故意炫耀似的。毕竟真要说起来，受了伤的虞姬，可比自己更需要接送。 不过人都来了，也不可能因此就装作没看见，荷华只能看着扶苏朝她走过来，然后问道，“公怎么来了？” “想着你也该结束了，就过来看看。”扶苏道。 荷华抿唇一笑，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只是不愿意在虞姬面前露出端倪，所以只轻轻点头道，“正要回去呢。” 一边说一边看了站在旁边的虞姬一眼。 扶苏心思缜密，见状立刻猜到了她的想法，遂道，“项先生今日随蒙将军前往城外考察地形，恐怕要晚上才能回来。”算是解释了项羽没有跟着一起来的原因。 虞姬倒是不十分在意，笑着道，“自然是正事要紧。” 说话间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扶苏握了荷华的手，牵着她往前走。荷华顾忌着虞姬，想要把手抽回来，奈何扶苏抓得很紧，她抽了好几次都没能抽出来。当着虞姬的面，又不好动作大，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好在这段实在不远，没等荷华想到怎么处理，就已经回到行辕了。她只能朝虞姬歉意一笑，“你身还没大好，这一上午也够累的，下午就不要跟我去了，在屋里歇歇罢。” 虞姬见状，不免觉得好笑。 荷华这一都在琢磨怎么把她的手从扶苏手里拽出来，所以不曾注意到别的，虞姬却是看得真真儿的，这一上碰到的人，见到她与扶苏牵在一起的手，都是满脸震惊，而后激动不已。 怕是这会儿，殿下与荷华姑娘牵着手一块儿回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九原城了！ 不过虞姬心思玲珑，早看出扶苏分明是故意的，自然也不会去提醒荷华。只是未免觉得这两人十分有趣。 原本项羽跟她说过之后，在她的印象中，殿下是位雄才伟略，胸有丘壑的明君，值得他们追随。再看他身边的人也都是个个不俗，是以虞姬还觉得颇为钦佩。 却不料，遇上关于荷华的事情时，殿下也会用处这样的小手段。虽在意料之外，却也让她对扶苏的认识加深了许多。 非止才华横溢，雄才大略，难得性情率真，顾念旧情。这样的人，纵使将来登上了那个位置，想来也做不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虞姬自然也更加放心。 等虞姬走了之后，荷华才责怪的看了扶苏一眼，“公今日怎么了？在虞姬姑娘面前，未免失之庄重。” 扶苏也不辩解，只是笑道，“不该叫虞姬姑娘，该称呼虞夫人了。” “怎么她跟项羽要成亲了吗？”荷华有些吃惊，“现在可不是个好时候。” 扶苏握着荷华的手紧了紧，“自然不是好时候，不过他们既然有情有义，此前又颇多波折，我看项羽的意思，是宜早不宜迟了。” 荷华忍不住笑了，还真看不出来，项羽是这么嗯，着急的性。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见好事，所以她道，“那咱们可要准备准备，热闹一番？” 扶苏点头，“自然。” 顿了顿，他又似不经意一般问道，“荷华，你可羡慕虞姬？” 荷华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扶苏今日的反常所为何事。原来是怕自己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多心，这才特特来接自己，还不惜在人前秀恩爱。 真是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荷华笑着道，“怎会？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啊，享受一下单身的日，成婚的事情不必着急。” 她不说体谅扶苏的难处，反而强调自己很享受单身。 扶苏微微挑眉。没有反驳。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荷华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连忙转开话题，“我今日见到了一个人，他叫张良。是嗯，最后成功的那个人身边最大的谋臣，后世称之为谋圣的。他来试探我，似乎想要接近你，虞姬也说他别有目的。” 扶苏闻言，低头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他既然别有目的，总会露出端倪的。” 荷华点头称是，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张良既然来了九原，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然不可能就因为今日的挫折便偃旗息鼓，他们只管等着便是。 让荷华意外的是，张良竟然真的按照她所说的，去 九原县衙之中寻了个差事。 现在九原废待兴，不光姓少，官员也没有几个，九原城的政务至今都是扶苏跟蒙恬兼着的。出于种种原因，他们故意压下这件事，暂时没有请求朝廷派遣官员，于是一应事务，就必须要自己找人来做了。 所以之前就连荷华也偶尔会过去帮忙。张良此人不管有什么目的，但是才能却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非常顺利的留下了。 扶苏让人注意了几天，见他为人十分安分，渐渐地也不再那么在意了。 荷华再次注意到张良，还是因为某天看到他跟另一个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县衙。按理说张良这样的身份，不应该这么快速的跟同僚打成一片，何况两人之间，竟不是以张良为！见此情形，荷华不免觉得奇怪，就让人注意了一下。 结果回报来的消息，让荷华也吓了一跳。 原来那个跟张良有说有笑，甚至隐隐居于张良之上的人，名字叫做刘季。 当然这个名字平平无奇，如果是荷华本人听到的话，根本不会在意。但是这个名字触发了系统的自动调整识别。 这个刘季，他还有个名字叫做刘邦！ 荷华不免感叹历史的惯性。虽然因为扶苏的主角光环，这些人纷纷聚集在了这里，但也不是每个人就能顺利的被扶苏收入麾下的。 比如，刘邦和张良最后还是走在了一起。虽然将来他们未必能做出历史上那些事情来，但是在荷华看来，两人的关系的确是很不错的。 这也给荷华提了个醒。 这么多人聚集在九原可未必就是好事。英雄人物多，说不得还会因此生出龃龉，需要赶快想个办法控制住局面才行。 这些人扶苏不可能全部都召集到自己的身边。——事实上，不管是荷华还是扶苏，都不赞成没有挑选的把所有人纳入麾下。 毕竟有些人虽然在历史上大有才名，但是放到此时此地，可就未必合适了。总要先做了甄别才可以。 但既然人已经来了，又确定他们的确都是能力卓绝的，就必须想办法把人安置起来，不然难免生乱。 九原本来就已经够乱的了，还有匈奴人虎视眈眈，若是内部再出什么事，可就大大不妙了。 第87章 刘邦来了，吕雉还会远吗 根据荷华打探来的消息，刘邦是县衙里头的令史。这可跟张良找的那种工作不同，是有级的正式官员，专司掌管一县的书档案。 张良现在算是个临时的刀笔吏，正在刘邦的管辖之下。也难怪张良与他相处时，隐隐处于下风。 不过，这样一来，荷华反而不能够肯定，到底是张良因为身份有别，权宜之计故意为之，还是他真的对刘邦如此钦佩，才愿意与他来往。 不等荷华摸清楚这些事情，扶苏就已经问起了这件事。 近来他跟荷华之间的关系简直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主要是扶苏对荷华格外的亲近，但凡有时间，便会去接她回家，一起吃饭，得闲了也会闲聊一会儿，增加彼此的了解。 反正荷华自己本人还不怎么觉得，在满城姓的眼中，殿下那真是把荷华姑娘看得跟眼珠似的，一会儿都离不得。 所以对于荷华的事情，扶苏自然是十分在意的。荷华才让人去查张良跟刘邦，他就得到消息了。 也是因为张良的事情荷华此前就说过，所以扶苏才没有第一时间来问她。毕竟虽然自己没有发现什么，但是荷华看待这些事情的角与自己不同，也许别有所得。 后来荷华连那刘季也一并开始查，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遂这日吃过晚饭之后，他便对荷华道，“我有点事要与你说。” “正好，”荷华笑眯眯的道，“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虽然说的是正事，但扶苏并不想去书房。与荷华在一起时，总是他难得放松的时刻，并不愿意特意去选一个刻板的地方，让彼此的关系僵硬又对立，像审问犯人似的。 所以两人就在屋里坐了，让人摆上酒水小时，如同平时闲聊一般，开始说话。 扶苏道，“你要问我什么？” “你上次给我的名册，是否并不全？那个张良我就没有看到过，另外我最近又发现了一个人，名册上也没有。”荷华道。 原本看名册，就是为了从这上头挑出历史人物来的，可是当时她却没有找出几个。反而是现在，这些人自己跑到她面前来了。 “咳” 一声轻咳响起，但并不是扶苏，而是系统。 它在荷华脑里期期艾艾的道，“那什么，这个事情吧，是我的疏忽。咳咳因为你发明了个懒人的方法，钻系统的漏洞，所以为了堵住这个漏洞，系统就做出了调整，不让这些人出现在名单上了。所以你要找到历史名人，还是只能靠自己。”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如果不是扶苏在旁边，荷华真想掀桌。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估计就是扶苏不在，她也不敢真的就去掀。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嘛。”系统说，“程序判定我在帮你作弊，所以这一次的调整并没有让我直到。” “那好吧，也不能怪你。这个问题我们待会儿再说。”荷华可没有忘记，扶苏是曾经差点儿发现系统的存在的人，所以在他面前，并不敢十分走神。 但是她显然忘记了，如今扶苏对她的关注，亦非是从前能够比拟的。当时她的身份只是个婢女，扶苏对她充其量有些好感，但实际上还有几分戒备。然而如今，他们已是心心相印的恋人。 所以她脸上哪怕一个细小的表情，扶苏都能够注意到。遑论是那么长时间的失神？ 不过，略微一想扶苏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个荷华不让自己知道的秘密，扶苏本人对此有些猜想，但还远远不到要跟荷华开诚布公的时候，所以他选择了无视。 等荷华回过神，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他才肯定的道，“所有的名册都给你了。没有来登记的人，许是自有主张吧。” 不过，这也侧面的说明了张良此人有问题，否则他为什么不愿意去登记姓名？ “那那个刘季是怎么回事？张良也就算了，如果不是他自己跑出去，一个普通人，谁也不会在意。可刘季可是县衙里的官员啊。虽然官职不大。”荷华问道。 扶苏道，“刘季是朝廷派遣来的官员。” “啊？”荷华千想万想，做出了种种假设和猜想，偏偏就是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简单。 “这些姓们要迁徙到九原来，一上虽然有军队护送，但也是需要官员管理的。不然的话，早就乱套了。朝廷早有旨意，这些官员把人送到之后，就会留在这边。”扶苏道，“这刘季正是其中之一。怎么，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就是张良的主。”荷华说。 她说得委婉，但是扶苏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危险的光芒，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那个刘季？” 荷华知道他的意思。 就凭刘邦现在那个样？本人平平无奇，就是有个官职，也是位卑言轻，这样的人，将来能够成为推翻秦室，建立新朝的君主？ 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历史往往就是如此。刘邦的身份再不济，那大小还是个官员。像朱元璋那样，祖上几代都是农民，自己因为吃不上饭还曾出家当和尚，最后不也一样成为一代开国之君？ 时势造英雄，这世上人想不到的事情，多了。 扶苏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在短暂的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哀的情绪之后，他又恢复了平静。 反正如今有了他，必定不会再让这些事情发生。既然如此，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对自己显然没什么好处。 只是从身份上来说，扶苏这个将来的皇帝，很难不对刘邦产生一点疙瘩。要他跟这个人和平共处，将对方纳入麾下，恐怕也很难吧。 荷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刘邦的生平——当然是她记得的那部分。扶苏听完之后，情绪倒是平静下来了。 荷华却不知道，扶苏在听了她的介绍之后，越发肯定了，刘邦能有那样的成就，的确是时势造英雄的结果。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英雄往往结局难测，一声悲壮慷慨，反而是小人圆滑世故，最后能够占下大便宜。 认真说起来，推翻秦朝的，是项羽才对。然后刘邦被他封为汉王。只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罢了。 对扶苏来说，宁愿那个人是项羽，也不愿意是刘邦。 他能将项羽看做对手，但对刘邦的感觉，却是复杂得很，性就不去想。 在这一点上，荷华跟扶苏截然不同。 当然，实际上荷华感兴趣的，也不是刘邦。只是刘邦出现了，吕雉还会远吗？ 现在刘邦都快四十岁了，吕雉应该早就嫁给他了，说不定孩都出生了呢。既然如此，吕雉哪怕今次不跟着刘邦到九原来，但总有机会能够见到的。 对这个历史上的第一位皇后c皇后，曾经临朝称制，权倾朝野，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完全不亚于她的夫君刘邦的女人，荷华 非常有兴趣。 历史在自己手里拐了个弯儿，吕雉的人生又会怎么样？他会继续安稳的在家里带孩做主妇，还是会走出另一条荷华还没有想到的？ 在询问过扶苏，得知吕雉果然没有跟着刘邦前来之后，荷华不免有些失望。 扶苏现在对她一碰上这些人就大惊小怪的做法，已经习以为常了，绝不会再像项羽出现时那样，觉得心里不舒服。——当然，这些人都比不上项羽威武霸气，英雄气概，大概也是原因之一。 关于张良接近刘邦的原因，荷华也跟扶苏讨论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没有结论。 这件事情，最后反倒是蒙恬带来的一个消息，给了他们提示。 去年，也就是始皇二十九年，在巡视过了北地之后，始皇返回咸阳的途中，曾经遇上过一次袭击。因为并没有引发严重的后果，只死了一个驾车的人，所以这件事最后被顺利的压了下来。加上北疆这边事情繁多，这个消息自然也没有人会去在意。 蒙恬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消息，还是因为朝堂上的事情。 转眼扶苏到北疆来，就快要一年了。但是当初他许诺始皇要修筑的长城，却是影儿都没有一个。 他们自己知道原因，但却不足为外人道，也绝不会向朝廷报备，所以朝廷那边，对于扶苏如此怠慢工事，自然就有人心生不满了。 留在北疆，远离咸阳，本来就会引发各种猜测，诸如他失宠了，始皇并不满意这个储君，打算另立他人之类的消息，就算是在北疆，也不是没有听到过。 而现在扶苏又犯了这样的过错，自然那边的人就抓着这件事不放了。 事情的起因，其实说到底还是扶苏的那个打算。 因为打算跟匈奴开战，虽然没有对朝廷说出这个打算，但是蒙恬觉得，还是应该时不时的就给朝廷提个醒，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事情发生了，他们会觉得突然。 所以从今年春天匈奴人第一次来抢粮食开始，他就陆陆续续的给咸阳发去过不少战报。内容大同小异，都是交代这两年匈奴人已经被大秦打怕了，但是也因为这样，他们没有在大秦占到便宜，劫掠到足够的粮食，所以去年冬天，有不少人饿死，于是今年冬天，匈奴人来势汹汹。之后再列上一连串的战果，就是一份战报了。 对朝廷来说，既然是打胜了，那这样的小事，自然就不值得在意。但是也会给他们一个印象，匈奴人快要狗急跳墙了。 这样一来，将来真的打起来，那也是匈奴人挑衅在先，他们只不过是保家卫国罢了，就算朝廷有什么不满，也没法说。说不得到时候还能从咸阳要来一部分的战时补给，缓解这边姓的压力。 但是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 就像这些战报，它们让朝廷知道，匈奴人一直没有退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进来了。不过朝臣们也不是傻，他们会想啊，既然匈奴人要开打了，那扶苏怎么还不开始修筑长城？只要修好了，自然就不必担心了。 于是扶苏一直在拖延时间这件事，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朝堂上对此展开了十分激烈的讨论。——大部分都是搅混水的，不是说扶苏居心不良，想养寇自重，就是说扶苏这个能力不济，字里行间撺掇着始皇另立储君。 这个消息蒙恬和扶苏当然也很快就知道了，于是他们对朝廷的关注自然比之前要更加严密。 扶苏这边，已经向始皇要了折，言修筑长城的前期准备工作他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但是人手不足，希望始皇能让他征发民夫，修筑长城。 当然了，这些人来了九原之后，到底去做什么，也是扶苏自己说了算。 因为扶苏的计划十分严密，根据他的安排，用一年的时间来探测地形，做出规划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这份计划公开之后，那些指责扶苏的话，都没影了。 但是，另一种声音出现了。 始皇十年，秦始皇最疼爱的小儿胡亥已经十四岁了。就在这一年，他正式入朝。 相较于远在北疆的扶苏，这个得始皇喜爱，又聪明伶俐的小皇，甫一入朝就得到了不少朝臣的支持。而现在，这些人有志一同，渐渐的将胡亥抬到了跟扶苏对立的位置。 这件事情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些人在操纵，目的是什么暂且不说。 只说胡亥长到这么大，最大的一份功绩，就是始皇二十九年出巡途中，在始皇遇刺时，他勇敢的站了出来，指挥随驾的卫士与刺客战斗，最终击毙了那个力大无穷，一锤就打死了驾车之人的刺客。 救驾有功。 这四个字，在帝王心中的份量，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也是那时候，始皇发话，明年就让胡亥入朝。 很多人从始皇的态之中，似乎看到了其他的可能，于是心思便也活络起来。 不过，蒙恬在意的，却是那个最终被射杀的刺客。 很是不巧，那个此刻的祖籍，也正是颍川。 这本来也许只是个巧合，但是在蒙恬顺藤摸瓜之后，很快就察觉到，这件事情恐怕还真的跟张良脱不了关系。 张良祖上是韩国人，颍川在并入秦国之前，也是韩国的国土。而且根据蒙恬调查的结果，张良的祖上可不是普通人，而是韩国的贵族。所以在韩灭国之后，可想而知张良对秦的态了。 再这样的情况下，蓄养死士，刺杀始皇，并不是不可能的。 而就在始皇遇刺几个月后，原本在颍川混得好好的张良，却突然出现在了九原城中，而且看样过得非常不怎么样，更是从侧面说明了问题。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荷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该不会是刺杀始皇不成，把目标换成了公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就要小心防备了。毕竟有这么个定时炸弹在旁边，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爆炸。 扶苏也微微蹙眉，一脸凝重。 但他担忧的事情，跟荷华所说的八竿打不着关系。 他在想，他终究还是大意了。只是觉得这里远离咸阳，几乎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姓们又对荷华熟悉非常，而且十分敬重，所以他才毫不掩饰的向所有人展示他跟荷华之间的关系，向所有人宣告，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 但是现下想来，如果周围真的暗藏了类似张良这样的危机，那么自己一系列的动作，就等于是将荷华推入了危险之中。 ——这一刻，他们先想到的都是对方，而不是自己，也算是心有灵犀。 情到浓时，往往就是如此，我最担忧的人是你，你最挂心的人是我。将对方的一切，看得比自己更重，舍生忘死。 所以扶苏在想到了这些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对荷华说的，“在这件事处理完之前，你不能再出去了，以后都跟在我身边。” 蒙恬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 本来看扶苏脸色 第88章 世界真小 等蒙恬离开之后，荷华才嗔怪的道，“公方才怎么当着蒙将军的面说胡话啊。” “是我在说胡话？”扶苏朝荷华招了招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让你一直跟着我，就这般不情愿？” 荷华发现，扶苏很喜欢抓着她的手，自从他们之间说开了之后，每每两人独处时，就爱握着她的手说话。一开始荷华还挣扎一番，不过后来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只是她心里不免泛起嘀咕，扶苏这个样，真相是犯了皮肤饥渴症。 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两人只是互相表明心意，并没有进一步的发展的话，扶苏搞不好会习惯把她搂在怀里。 虽然想想感觉应该很不错啊，但是扶苏原本看不出来是这样的人啊！ 这会儿荷华瞪了扶苏一眼，“什么情愿不情愿的，你也不该在蒙将军面前浑说，只怕他现在都还在心里腹诽呢。你这做的，威严就都没了。” “无妨。”扶苏淡淡一笑，“莫不是荷华你以为，蒙将军站在我这边，是因为我很有威严？” 当然不可能，单论威严的话，目前来说，荷华还没有见到过胜过始皇的。再说扶苏跟蒙恬相交也不是一天两天，自有情分在，怎么可能单是因为有威严？ 扶苏见状，轻轻一笑，“既如此，蒙将军便不会计较这样的小事。”实际上，毫不忌讳的在蒙恬面前表露出一切，反而会让两人的关系更加亲近。 何况扶苏从不觉得，他跟荷华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既不是见不得人，自然不管在谁面前，都是如此，不值得大惊小怪。 “好吧。公喜欢就好。”荷华最后无奈的道。 荷华本来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跟着扶苏过，虽说已经是挺久之前，在咸阳时候的事情了，但是跟着扶苏要做些什么，她也是心里有数的。 所以第二日，一早起来就被人通知，说扶苏已经来等她时，荷华失手摔了一个杯。 “公来了，怎么不通知我？” “殿下说，让姑娘再睡会儿。”帮她送洗脸水的丫头笑眯眯的说，“殿下对姑娘可真好。” 荷华囧了一下，还真别说，扶苏这么一来，她居然有了一点儿上大的时候，男朋友到楼下来等自己一起去上早自习的感觉()，所以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让人给扶苏送了些点心，然后就开始专心的穿戴梳洗起来。 古代的女比较麻烦的地方就是发型，虽然有人帮忙，但荷华也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弄好，出去的时候，扶苏都已经等得快不耐烦了，正无聊赖的看她摆在桌上的书。 荷华见状，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道，“我收拾好了，我们这就走吗？” “不急。”扶苏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婢女吩咐道，“送点儿吃的过来。”然后才转向荷华，“时辰还早，先用一点东西再去。” “那公也再用一点？”荷华也没有客气，立刻道。 “就陪你再用一点。”扶苏看着她笑了笑，随意点头道。 荷华又囧了，吃就吃，不吃就不吃，特意看我一眼，然后一脸“拿你没办法那就再吃一点”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摔！ 当然她不可能真的摔，所以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安静的吃完了东西之后，荷华就跟着扶苏去了书房。目前来说，因为扶苏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没有合适的办公场所，性就把事情都集中到自己的书房里去。这样一来，反而逐渐把这个地方变成了九原的政治军事中心。平时官员将领们但凡有什么事，都是到这里来找他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荷华除了最初来的时候，后来逐渐的就不怎么愿意去扶苏的书房了。就是去，也会先问好了，扶苏并没有在忙，或者是在跟蒙恬说话，然后才会过去。 她可不愿意外头有人传，说是她不懂规矩，随意打扰扶苏办公，这样对扶苏的名声，也有影响。 所以之前扶苏让她跟着他，荷华才不怎么愿意。只是到底拗不过扶苏，最后也只能屈服了。 于是这会儿跟在扶苏身后，荷华就已经在计划着，等会儿到了书房，自己就找个角落呆着，不让人看见就是了。——毕竟那里说是书房，其实是个院，除了扶苏见客的正厅，东边是他处理书之处，西边则是小憩的地方，布置也不那么严肃，而是偏向舒适，所以荷华看中的，也是这个地方。 哪曾想，才到了地方，正准备开溜，就被扶苏叫住了，“我今日要见那刘季，你也来。” 荷华闻言，立刻把之前的打算给抛开了。她上次看到刘邦，只不过远远的看了一眼，见他跟张良在一起才让人留意，实际上连刘邦具体的长相都没怎么看清楚，只是大略的记得，看着比张良年纪大一点，富态一点。 虽说她对刘邦的兴趣没有对吕雉那么大，但是这不是吕雉不在这里么，所以见见刘邦，也算聊胜于无了。 不过，“公不会是安排第一个就见这刘季吧？” “有何不可？”扶苏微微挑眉，脸上带着几分轻松惬意。荷华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了。 要知道，刘邦身份特殊，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事。就算是蒙恬，也只知道他们重视这个刘季，到底是为什么，却不甚清楚。 在外人面前，刘邦不过就是个县衙里的小官员罢了，居然这样得的青眼，上午第一个召见的就是他，难免会有人觉得心里不舒坦，然后就想给刘邦点儿颜色看看。 此所谓，不能真的跟你计较，但也不会让你好过了。 荷华严肃的盯着扶苏的脸看，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居然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呢？ “倒是没什么不可。”荷华心里转着的念头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再说她也不打算替刘邦求情，只是道，“难道公就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自然是有的。”扶苏指着桌上的书，“这些我今日全都要看完，你既然来了，就替我分担些吧。” 荷华大惊失色，“公不可！” “为何不可？”扶苏挑眉。 “这个”荷华连忙东拉西扯，寻找理由，“公你看，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女，身份未明，国家大事实在是不适合我掺和进去不是？” 纵观历史，这后宫干政，从来都是被人诟病之处啊。再说了，她现在可还不是扶苏的后宫呢！ 不过，荷华不愿意答应，真正的原因也不是这些，而是——那一大堆的书，居然有一半要分给我？早知道扶苏让她跟在身边没好事，但她不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是是为了这个！ 如果早知道的话，她是绝对绝对不会答应的！荷华心中宽面条流泪。┭┮﹏┭┮ 不过扶苏显然没有听到她内心的声音，一锤定音道，“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好了，自己找个地方坐 下吧。” 荷华垂死挣扎，“这些事情我都不懂啊公！” “我看未见得。”扶苏已经在书桌后坐下，开始处理书，闻言头也不抬的道，“许多事，你可比我知道的多多了。”语气中似乎蕴含了无限意味，让荷华听得打了个寒战，终于不敢再抗议，只能一面腹诽，一面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书。 嘛，反正扶苏只是让她帮忙，没说不能消怠工不是？ 没一会儿，外头有人回禀，说那刘季已经到了。荷华立刻将书一扔，精神抖擞的坐直了，打算看热闹。 扶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才扬声道，“让他进来吧。” 这回因为不需要自己直面刘邦，有个扶苏在那里吸引刘邦的注意力，所以荷华得以从容的把人仔细打量了一遍，结果非常失望。 这就是刘邦？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嘛，长相普通气质普通身材普通身高普通总之就没有一处不普通的，能普通成这样，也是他的独特之处了。如果不是系统，就算他站在荷华面前，也许荷华都不会发现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更别提推断出他是刘邦了。 跟锋芒毕露，就算只露着一双眼睛，也会让人觉得“虎目如电”的项羽真是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然后她听着荷华跟刘邦寒暄了几句，问了诸如来这里多久了，是否习惯，家人现在在哪里，是否担心，要不要把人接来之类的问题，就像是任何一个关心新入职员工的老板一样，让荷华大为惊叹。 然后问题渐渐的深入到工作如何同僚如何属下如何平日里跟谁关系比较好哪个下属用起来比较顺手等等，终于将张良给套了出来。 根据问答内容来看，刘邦应该是不知道张良的打算的，只不过也不算全然无辜。因为他分明已经看出张良身份特殊，这才本着奇货可居的心思，与他来往。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扶苏顿时兴致缺缺，正要让人将刘邦送走，就听到有人禀报，蒙将军带了几个人来求见。 正好，扶苏摆了摆手，让刘邦下去，顺便让蒙恬带人进来。 只是没想到，刘邦出去之后，外头很快响起了一道洪钟一般的声音，“姐夫，你怎么在这里？” 荷华眉头动了动，抬头看向扶苏，便见扶苏的视线落在出去的那扇门上，若有所思。似乎察觉到了荷华的视线，回过神来，高声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都进来说吧。” 话音才落，们就被推了开来。开门的正是樊哙那个莽夫，他手里拉着的，是刚刚才走出去的刘邦。 荷华忍不住扶额，这樊哙跟刘邦，该不会是认识的吧？据说萧何跟他也认识来着，还是沛县的同僚，所以后来才会全新辅佐于他。 这可真是她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吐槽这天定的缘分了，只能说，这世界真小啊。 刚才在门外嚷嚷的人就是樊哙，他进了屋，看到扶苏之后，也不拘束，依旧朗声笑道，“殿下，原来我姐夫也在九原城中，我竟不知！” “刘季是你姐夫？”荷华分明看到，扶苏听到这话的时候，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也许老天爷给刘邦的金手指就是这个。他才能不如别人，个人魅力步入别人，战斗力也不如别人，但是——他身边总是能聚集起这么一群优秀的人，最后在他们的帮助下获得最后的成功。 此所谓——主角光环。 只是不知道刘邦这个原装货的主角光环，跟扶苏这个系统加持的比起来如何。 樊哙大声道，“正是。内的姐姐嫁给了姐夫，这可不就是一家人了？只是没想到姐夫也来了这里。如果不是到殿下这里来，再难得见。”说着就对扶苏行了个礼。 见他没有忘记这些，扶苏脸色稍霁，然后才转头看向蒙恬。 蒙恬连忙道，“殿下，这几人到军营中，说是要见殿下你，我便领着人来了。” 扶苏微微点头，目光又转向刘邦。刘邦别的也许不行，但心思细腻会看人脸色揣摩人心，一对上扶苏的视线，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既然殿下有事，那小臣就先告辞了。” 刘邦离开之后，扶苏才看向樊哙，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见到人，他倒是想起来了，自己之前承诺过，让樊哙有空的时候就来找自己。不过转眼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春天都快结束了，他们这时候来，自然不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话。 果然，樊哙闻言，先是回头看了蒙恬一眼。 荷华在旁边暗暗赞叹，谁说樊哙是个莽夫的？他其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该精明的时候绝不比别人差，只不过外表绝对看不出来罢了。 蒙恬显然也对他很有好感，笑着道，“直接对殿下说就是。” 原来樊哙带着这几个人，是要来投军的。因为之前扶苏给他安排了个活计，让他带着村里的人守住村，不让匈奴人打进来。得了这个命令，樊哙自然是兴奋至，每天从头到晚都在操练村民。 不过匈奴人到底不是天天来，可是姓们已经受不了了。 他们是来垦荒种地的，可不是来打仗的。敌人来了，保家卫国，谁也没有二话，但是现在匈奴人分明没来，还要每天绷紧神经训练，他们自然就不满意了。相较而言，他们更加关心地里的庄稼。 于是樊哙渐渐的也就灰心了，明白想要把这些人培养成士兵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就生出了参军的念头。 不过当时匈奴人还时常过来骚扰，所以他只是把这念头埋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眼看春天将要过去，草原上水草丰美，匈奴人忙着放牧，到边境来骚扰的人越来越少，樊哙的这份心思，才重新冒头了。 他也没先找扶苏，而是去找了蒙恬。毕竟扶苏身份尊贵，日理万机，虽然留下过话，但是樊哙也不可能拿着鸡毛当令箭，真的来找他。 不过蒙恬心里是知道扶苏对樊哙的看重的，所以亲自带着人过来了。 扶苏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想把樊哙留在他身边，做个亲卫领，保护他的安全。 这的确是个好选择，但是扶苏并不十分赞成。因为他知道樊哙投军的目的还是要打仗，并不是来保护他。尤其这是北地，到处都是他的用武之地，拘束在自己身边，反而浪费了。 所以听了樊哙的话之后，便笑着道，“既然是投军，找蒙将军就是了。这个事归他管。” 蒙恬也明白扶苏的意思，但是他素来知道扶苏胆大，尤其是自从扶苏两次独自出门出事之后。所以他不赞同的道，“我倒是想给他安排，不过这个人殿下已经定下来了，我哪里敢抢人？” 扶苏摇头道，“不妥，我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他要打匈奴人，自然是要去你那里。” “对，我要打匈奴！”樊哙看出扶苏正在替他说话，连忙道。他身后几人闻言，也跟着一起出声附 第89章 婚姻 荷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盯着萧何看的时间，未免长了些。就连萧何这样八面玲珑的人，这会儿也禁不住有些尴尬。 她连忙挽回自己的形象，“萧先生气非凡，殿下身边不是正缺少这样的能人吗？” 樊哙连声附和，“我萧何哥哥的能耐可大着呢！” 扶苏一笑，“既然如此，先生就先留在行辕中吧。其他人蒙将军可以带回去，编入军中，但有功劳，即行擢升。” 如果要将萧何留在身边，自然是不能这样简单的就决定，之后还要再考察一番才可。所以扶苏只是先把人留下来。 “多谢殿下。”众人轰然应喏。 等众人都离开之后，荷华才问道，“公打算怎么安置那个萧何？” 因为之前出现的人不少，所以在刘邦出现后，荷华眼见最有可能会被扶苏记恨的人都没事，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将刘邦和项羽麾下她能够记得名字的人，都跟扶苏说过一遍。 至于汉初杰这样的，更是说得十分详尽。所以她觉得，扶苏既然知道那是萧何，就应该赶紧把人留在身边才是。 不过问题在于，扶苏现在留在北疆，其实真正始皇交代下来的工作，只有一个修筑长城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其实是归蒙恬管的，只不过蒙恬又来请示他罢了。 所以实际上，扶苏手底下并没有什么能够名正言顺安置萧何的位置。总不可能还让他以无名无分的谋士身份留在扶苏身边吧？毕竟一起来的其他人不是参军就是做官，只有萧何一事无成，难免有些不妥当。 扶苏道，“你放心，不会委屈了他便是。” 荷华听他不打算告诉自己，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扶苏让人去叫上了项羽和虞姬。荷华恍惚了一下，这才发现，最近竟然都没怎么听说过项羽的消息，就是有时去看虞姬，也没见到他。 饭桌上说起时，她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项羽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还要在外夜宿，是因为要完成扶苏交给他的工作，检查整个九原郡内的军队布防，找出他们的弱点，并且加以调整。 直到今天，他才总算是完成了这份工作，所以匆忙的赶回来，与虞姬团聚。 听到这里，荷华心中暗暗腹诽，既然扶苏知道人家才回来，跟虞姬见面之后有许多话要说，怎么还把人叫到这里来吃饭？ 不过这些想法只是在心头一掠而过，听到扶苏跟项羽就各个地方的布防说得兴起，她忍不住转向虞姬，给她劝菜，“你多吃点。眼看身好了，多吃点东西，把流失的气血补起来，免得身体虚弱。” 虞姬笑着道了谢，荷华又道，“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那些事情白天还没说够，连吃饭的时候都放不下。” 虞姬摇头失笑，“男人便是如此。大丈夫生于世，自当立不世之功。” 荷华听得一囧。她发觉自己的思想觉悟果然还有待提高，像人家虞姬这样，就算是受到了冷落，也能安慰自己，男人们是去干大事去了，是应该的，实在是不容易。 她忍不住看了看扶苏，心头暗暗叹气。说起来扶苏也是要做大事的人呢，将来也会这么天两头的不着家，忙着外头的正事么？ 不过这个发愁的念头刚刚在脑海里出现，扶苏就叫了她一声，“荷华，你让人去将萧何请来。” “萧何？”荷华惊讶的问道，“叫他来做什么？”不过一边问，一边已经起身去叫人了。 扶苏也没有解释这个问题，转而向项羽介绍其这个萧何，“从前也是做过官的，虽然官职小，但就是因此，待人接物上，反而更加通透。为人活络，心思灵巧，想必能让你满意。” 荷华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萧何跟项羽还有什么关系，要让他满意？总不可能是把萧何放在项羽的手下去吧？ 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虞姬，便见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过耳根都有些发红。 这种奇怪的场面，更是让荷华摸不着头脑。不过看看也没人打算跟自己解释，她就重新在扶苏身边坐下，反正，等萧何来了，不就知道了？ 萧何果然来得很快，也许他也是猜到扶苏还会对他再次进行考察，所以一直都在等着。 不过，一进门他就愣住了。因为他没想到，居然还有别人在，尤其是还有女眷。 扶苏让萧何坐下，然后给他介绍项羽，“这位是楚国名将项燕之后，出身名门，能力非凡，如今也在蒙将军麾下效力，只等有了功劳，自然能迅速擢升。” 萧何连忙拱手致敬，“原来是项将军，失敬失敬。”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皆是对对方有了好印象。荷华在一旁看得十分有趣。要知道历史上他们两个可是处在敌对的位置上，萧何没少给刘邦出主意去坑项羽，如今竟然也有这么坐在一起喝酒说话，其乐融融的时候。 荷华转而又想起了刘邦。哪天他也跟项羽相处和谐，一起办事，恐怕场面更加喜感。 就在她的思维发散的时候，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个词语，惊得她立刻回神，便听到扶苏道，“这位是虞姬，她跟随项将军一北上，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已经安定下来，所以项将军打算在此成婚。我意让你为项将军打点婚礼事宜，可有问题？” 项羽也连忙解释道，“并不需要大操大办，只是想给虞姬一个名分，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也只有几位军中同僚。一切有劳萧何先生了。” 萧何听了扶苏的话之后愣住，等项羽说完时，总算是回过神来，连忙将事情应承下来。 他知道，这就是扶苏对他的考验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件事，但是这并不妨碍萧何想要将之办好的想法。 不过如果细细想来，其实扶苏这样决定，的确是有道理的。他初来乍到，对九原的一切都不熟悉，但是偏偏要主持一场婚礼，对他的应变能力，交际能力都是大的考验。若是能够打理妥当，自然就证明了他的能力。 这般想着，萧何若有所悟。也许扶苏打算交给自己的事情，的确就是庶务这一方面的，需要时常跟别人打交道不说，更重要的是心思细腻，不会疏忽了什么细节。这两点，都能从婚礼的筹备上看出来。毕竟一场婚事千头万绪，细节处处都要妥帖，还要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又要接待宾客等等，都与庶务有关。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萧何的心倒是放下了大半。 既然项羽也住在行辕之中，甚至可以跟扶苏同桌用膳，也就是说，他是很得扶苏看重的。这样一来，只要办好了这件事，将来自然也能被扶苏看在眼里，得到重用。 荷华这会儿已经惊呆了。 虽然扶苏之前就跟她透露过，项羽打算跟虞姬成亲，但是她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来得这么快。而且扶苏居然突发奇想，把这件事情交给萧何来处置！ 所以等送走了其他人之后 ，她忍不住问道，“公，这么安排婚事，是否过匆忙了些？还有，你到底要让萧何做什么？” 扶苏笑着睨了荷华一眼，才解释道，“婚礼是项羽自己要求的，我不过是给他找了个能办事的人罢了。至于萧何，只要他展示出了他的能力，能入我的眼，那就是我宫中的人了。” “宫的人？”荷华有些莫名。 扶苏眯了眯眼，“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我被封为之后，便有了自己的宫殿和属官，你不知道？”扶苏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看来荷华对我的事不怎么关心嘛。” 荷华是真的完全没想到。好吧其实就是她没见识，话说有属官她应该是知道的，但也许是因为之前扶苏身边根本没几个人，而且反册封之后，始皇也没有安排这些官员，所以她下意识的就忽略了。 所以她理直气壮的道，“那是因为公你这些属官的位置上都根本没有人啊。而且之后很快就到北疆来了，我当然不会注意到。” 扶苏想都不想的反驳，“谁说没人？吴选不久留在咸阳，做我的詹事？” 荷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说她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有见过吴选，她一开始还有点惊讶的，但是后来也忘记问了，一直以为扶苏是给他安排了什么特殊的工作，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居然留在咸阳了！ 扶苏果然是很腹黑！他自己来了北疆，但是却在那边留下了人。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话，就更不要提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们了。这样一来，咸阳城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吴选都能够知道，然后汇报过来。难怪扶苏远在北疆，对咸阳那边的动向还是很清楚。 她抿了抿唇，“好吧，是我的错。那么公就是打算让萧何也做属官吗？” 扶苏微微点头，“如今我在北疆，实际上是没有职务的，也难以安排他。性就让他做我潜邸之人，想来不至于委屈了他？” 这最后一句说得有点儿意味深长啊，好像谁觉得萧何委屈了似的。 荷华绝不承认，扶苏所说的那个人是自己！所以她斩钉截铁的道，“这是自然，能跟在公身边，是他的福气。”说完之后，眼珠一转，又问道，“对了，公能够有几位属官啊？” “一共十位，如今除了吴选任詹事之外，其余的位置都空着，怎么，你还有别的人选要推荐？”扶苏似笑非笑的问。 “要推荐的人很多啊，这个萧何，还有现在不知道能不能收服的张良，另外还有陈平，范增什么的，都是人才啊。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当然是希望公将他们都收服。”荷华理所当然的道。 扶苏眼中露出点点笑意，“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心中有数，意思就是不打算跟自己说了。荷华叹了一口气，“算了，公有安排便好，我还是去关心一下项羽跟虞姬的婚事吧。” 话说历史上，据说虞姬也只是项羽的一位姬妾，在荷华想来，至少婚礼这种东西是没有的。现在能够补上，也未尝不是弥补了她心中的一点遗憾。——这段千古绝唱的爱情，终于能够有始有终。 对于感情，荷华自问还是有点儿心得的。至少她知道，对当事人来讲，什么千古绝恋，都及不上此时此刻，红尘相守。也许他们只是凡是之中最普通的一双夫妻，会争吵会不合会有种种磨难，但没有生死离别。 因为两方的长辈都不在，而婚礼又进行得比较仓促，所以萧何在请示过项羽和扶苏之后，做主将婚礼简化再简化，几乎只保留了请期，定，过门这个步骤。 而且请期的日还是萧何本人翻了历书之后挑选出来的。定就更简单了，在扶苏和萧何的见证下，项羽跟虞姬交换信物，这就算是小定了。所以到最后，需要大操大办的，就只有迎亲过门这一项。 为此扶苏在九原城中为项羽划出了一间宅做新房，虞姬则由荷华陪着，从行辕发嫁，绕城一周，最后回到新房，开始拜堂。 原本萧何是打算按照项羽的要求，简单的操办一下就可以了。 奈何这是九原城中的第一桩喜事，竟然惹得全城的人都来围观。虽然随礼的东西都很简单，但毕竟是大伙儿的心意，这样一来，反而不好弄得过简单了。 所以最后，性将新房门口的一整条街道都空了出来，用来招待宾客，婚礼当天，更是整个九原城从来没有过的热闹，万人空巷，举城狂欢。 这一点，不管是一双新人，还是操办婚礼的萧何，甚至是最初为他们安排的扶苏，都全然没有料到。 但是这毕竟不是坏事，因为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九原城中姓的凝聚力更强了，大家在街上遇着了，脸上的笑容都要更真诚几分。 他们开始真的将这里当做新的家乡，全心全意的投入了。 扶苏见状，若有所思。 为了让这些姓有归属感，他之前做了不少事，不论是划分土地，分派农具耕牛，还是其他的一些措施，都是为了让这些人尽快融入这个地方，将自己当成九原城的一份。只有这样，匈奴人才永远没有可能将这个地方夺走，即便一时失手，也总有回来的一天，因为民心所向。 但是经过了这件事之后，他忽然发现，有一些东西，比他做的这些，更容易让人产生归属感。因为他给与的只能是物质，而那些东西，属于精神。 就像项羽跟虞姬的婚事，最后变成了全城的喜事。扶苏甚至可以想象，假如将来九原城有新生儿出生，标志着这个地方后继有人，恐怕这些姓会更加的激动，也会真的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人。 在他将这个想法告诉荷华之后，荷华不由笑着道，“生孩这件事不能控制，不过成亲就容易多了。迁徙到这里来的姓，都是男居多，毕竟长途跋涉，十分辛苦。就是有女，也都已经成家了，不然不会愿意到这里来吃苦。如此一来，许多年轻人就难以找到合适的婚事了。不如公设法替这些人都娶亲，等他们生下后代，自然就不会想要离开这里了。” “再有，这些士兵们也是一样。他们驻守边疆，往往很难回到故土，而且到时候年纪就大了，不管是要成家还是立业，都不容易。不如让他们在这里娶妻，将来离开军营之后，也定居于此。他们世代守卫此处，深厚就是妻儿女，自然更加忠诚，更加悍不畏死。” 扶苏闻言，心中一时味杂陈。 其实他之所以会对荷华说起这个，最重要的还是想试探一下荷华的态。咳就是说，扶苏觉得，假如需要的话，他跟荷华也可以在这里成亲。但孰料荷华的思维发射得过广阔，一下就绕过了他心中小小的纠结，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解决办法。 这样一来，扶苏在高兴的同时，不免有些心头发酸。 啧，项羽那莽夫都跟虞姬成亲了，为何荷华却仍旧无动于衷？ 这样的心思 第90章 蠢蠢欲动 “张先生似乎对自己的处境丝毫不担忧？”荷华忍不住问道。 张良转头看了她一眼，自嘲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担心又有何用？” 扶苏在一旁摇头，“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就该早早收了这些心思才是。” 张良却还是看着荷华，“上次见到姑娘，我就已经猜到你在殿下心中恐怕颇有分量，只是不曾料到，居然有这样的份量。” 虽然此时还没有所谓“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是女在政治上本来就出于弱势，也少有人会让她们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可是看她能自如进出扶苏的书房，便知道扶苏对她十分信重了。 这份信重，在张良看来，比宠爱还要有分量。毕竟随着年纪日长，容色衰减，宠爱总有耗尽的时候，信任却往往与日俱增。 听到他这么说，扶苏不由微微色变。 虽说张良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却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点端倪。如果他一早就知道荷华对自己的重要性，恐怕真的会利用荷华来威胁自己。 这刻扶苏一面庆幸这件事没有发生，一面自责对荷华安全的疏忽，与此同时，心中对张良的愤怒也越来越多。他不怕别人针对自己，但如果用上这样下作的手段，那就为人所不齿了。 反而是荷华从张良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意思。她笑着道，“看来近段时日，张先生你对殿下的确十分关注。” “既然要举事，自然要知己知彼。”张良淡淡道。 荷华摇头，“张先生你来到九原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且问你，觉得如今的九原如何？” “废俱兴，蒸蒸日上。”张良毫不犹豫的道。 荷华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这就是了。九原本是蒙将军从匈奴人手中夺来的土地，荒无人烟，是殿下到来之后，带着众人筑城垦荒，又请朝廷移民实边，这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张先生以为，这算不算的上是一项德政？” 张良沉默片刻，点头道，“开疆拓土，姓安居，自然算得上德政。” 荷华又问，“比之张先生的旧主如何？” 张良眉目一厉，陡然迸发出刻骨的恨意，他紧盯着荷华，恨声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那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便是韩国后人，大秦侵我国土，杀我国君，此仇不共戴天！” 韩国的最后一任君王韩安荏弱怯懦，但是在张良看来，这并不是他的错。 韩国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被齐c楚c魏c秦四国包围，四面受敌，国土也是战国七雄之中最小的一个。根本没有可供发展的空间不说，还要时时刻刻的担心着来自四国的侵略和威胁。虽然这之间曾经因为兵器之力称雄一时，但毕竟只是昙花一现。 韩国的每一任君王，都处在这样的忧心之中如果周围四国中的两国不和，他要担心这两个国家打起来殃及池鱼。如果有两国关系很好，他又要担心这两国联合起来侵略自己。一旦周围的国家出现争端，韩国先就要面临他们的侵占和欺压，长此以往，自然给人瞻前顾后，胆小怕事的感觉。 然而无论如何，韩国始终存在了一七十多年的时间，而每一任君王，也都尽心竭力，保持韩国领土的。 耗费几代人心血的成果，最终一朝为秦大秦铁骑踏破，国土沦丧，君王惨死。对于韩国的遗民来说，这自然hi刻骨之恨。尤其是像张良这样，出身韩国大贵族，在这一次亡国之战中，不知有多少亲戚故旧死去，让他怎能不仇恨大秦？ 而此刻，听到荷华提起他的旧主，张良也知道，就算自己如何辩白，也都没有用了。所以性不再掩饰，直接将自己的仇恨和厌恶明白的表露了出来。 面对他这样的态，荷华忍不住挠了挠头。 其实她对张良还挺佩服的。因为在这个时代，人的国家之念，似乎还比较淡薄。毕竟大家原本都是从周国分裂出来的，往上细数，说不定几年前还是一家人。在这方面，表现得最为明显的，便是那些谋臣智士们。他们了满身的能耐，最期望的是能够找到一位明主辅佐，至于是哪个国家的，反而不那么重要。 所以春秋战国时期，往往经常出现这个国家的人在那个国家做官，而且很得皇帝信任，位一时的情况。 比如现在大秦的丞相李斯，他原本也不是秦国人，是以客卿的身份来到秦国做官，然而现在，却已经是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统领群臣。 但是张良跟这些人却不同。他同样是个谋臣，被称为谋圣的他，智慧和眼光都不必怀疑，所以他不可能看不出韩国的积弊，不可能不知道，韩国就算不被秦灭掉，也可能被别人灭掉。 就像同样身为韩国人，甚至还是王的韩非，在韩国灭亡之后其实也是打算效力于秦的，奈何他跟李斯不和，最终才会被下狱处死。 毕竟在韩国灭亡之后，所有人都是秦国的民了。只要张良愿意，他可以在大秦做官，而且可以做得很好。如果他不愿意做官，也可以隐居乡野，著书立说，悠然一世。 但他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刺秦，反秦，为韩国复仇。 这是一种近乎迂腐的执念，但是荷华个人却更加欣赏，乃至偏爱这种执念。在“爱国”这两个字面前，别的任何理由和借口，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上辈张良命好，正赶上了胡亥□□，官逼民反的时候，然后顺利的辅佐他的恩主刘邦登上了帝位，也算是彻底推翻秦朝，为韩国报仇了。 但是这辈，荷华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但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张良满身才华，一腔抱负，如果就这么抹去了，过可惜。 所以她是有心要帮扶苏把这个人纳入麾下的。奈何张良这样的态，却是有些油盐不进，让他无从下手。 不过荷华还是不打算放弃，她继续耐心的劝说，“以张先生的智慧，想必也很清楚，就算不亡于秦，恐怕也很难存续，迟早都会走上这条的。何况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自然之道，无法反抗。既然老天让大秦一统中国，自有其道理，若是张先生你能放下成见，便会知道，统，一字，结束分裂内乱，才能让天下大治，姓安居乐业。” 要让张良不再仇恨大秦，就要把韩国灭亡的责任推给别人。“自然之道”就这么背了黑锅。 张良闻言，神情一怔。他低声念叨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一句陷入沉思，连周围有其他人都顾不得了。 荷华心中得意，这可是《国演义》中的经典名句，不知道集合了多少古人的智慧才凝结出来的大智慧，也难怪张良这样聪慧的人，听了之后，立刻陷入纠结之中。也许等他想清楚之后，扶苏身边就能够多一个谋士了。 话说詹事已经由吴选担任，是因为他跟在扶苏身边的时间最长。不过还有一个詹事的副手，詹事丞的职位空着呢。 刚才荷华说的这一番话没有避着人，这里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目的。 扶苏微微挑眉，看向荷华，“你对他这样看好？” 荷华眨了眨眼，总觉得扶苏这个问题似乎还有其他的深意。她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细细解释道，“张良的能耐公应该多少也知道些吧。若是能为公所用，不知要节省多少心力。再说现在公身边的人，毕竟还是少了。”所以多多益善嘛。 项羽也道，“虽然不知荷华姑娘为何如此看重这张良，不过殿下身边的人，的确不多。” 目前已经被荷华挑出来的那些人，除了萧何之外，没有一个是留在扶苏身边的。都被他打发到了其他的地方去。但是在经过了今日之事后，项羽也觉得，他身边的人少了，不保险。尤其是在武力这一方面，如果今日自己不在，那就危险了。 而这个张良，既然能够安排出这样的刺杀来，险些成功，足见是个人才。虽然他本人没什么武力，但是如果把人员安排交给他，应该无忧。 只是这个人能否劝降，还是未知之数，所以他也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扶苏见状，不由笑道，“看来你们都十分看好他，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他一个机会。” 说话间张良已经回过神来，看向荷华的神情又是一变。如果说以前是因为荷华是扶苏的女人，所以得他高看一眼，那现在就是将荷华当成一个的人来看待，而不是谁的附庸。 “难怪殿下这样看重姑娘，连来北疆都要带上你，在下佩服。”张良叹道。 荷华囧。她能说来北疆这事儿是她自己偷偷来的，为此还挨了扶苏几顿骂咩？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她还是不要解释了，就让别人这么以为吧！ 扶苏闻言，看了项羽一眼，项羽便亲自走过去，将张良身上的绳解了下来。然后扶苏才道，“其实以先生大才，天下何处皆可去得，若非必要，我也不想与先生为敌。只是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得先生帮助教诲？” 这算是将姿态摆得低了。也是看在荷华的面上，不然扶苏就算高看张良一眼，也不用这样做。 不过饶是如此，张良也没有立刻答应，他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今天发生的事情，听到的话，对他的冲击都比较大，他还需要细细的思量一下，整理清楚，才能知道答案。 好在扶苏也不强求，没听到回答，就请他在行辕里住下，还特意将萧何叫了过来，让他安排张良住下，平日里就由他陪伴张良，有什么事情不要怠慢了。 见此情景，荷华忍不住一笑。张良跟萧何也见面了，不过，他们的命运跟从前完全不同了，也不知道刘邦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会怎么想。 不过现在的张良，对刘邦来说就是手下的一个刀笔吏，有和没有，大约差别不大吧？ 始皇十年夏七月，朝廷派来修筑长城的民夫终于到了。虽然扶苏是打算要将长城推到阳山一带，但是那里比基尼刚还不是大秦的地方，所以只能暂时搁置。 但这也并不是说他就没事情可做了。因为长城非常长，从陇西起，经北地，九原，云中，雁门，代郡，上谷，右北平，辽东等八个郡，横跨大秦北面所有疆土，之前扶苏虽然将工作重心放在了与匈奴接壤的九原北地一带，但是其他地方毕竟也要修筑长城，不过因为只需要将原本的拒胡长城连起来，所以工程量并不大，扶苏也没有亲自去考察，只是派人前往。 但是现在修筑工作既然要开始，扶苏也不能继续消怠工，要前往巡视，检查修筑的工作和成果。 于是现在有个比较严重的问题，要不要带上荷华？ 虽然扶苏曾经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一定会带着荷华。但是此去途远，千里跋涉，条件十分艰苦，他不忍荷华跟着自己去吃苦。但是要把荷华留在九原，他更加不放心。 为此揪心了好几日之后，扶苏性叫来荷华，将此事告知于她，让她自己选择。 荷华听了这个事情之后，双眼闪闪发亮，毫不犹豫的道，“我跟着公去！” 扶苏：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个答案之后丝毫不感觉意外，并且心情也不错呢。 不过他还是施施然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跟去？你应该知道，这一其实没什么危险，况且跋涉千里，风霜雨雪，十分辛苦。我却不愿你受此劳累。” 说这话的时候，他坐在荷华身侧，握着她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纵然是炎夏七月，他的手也微微泛着凉意，荷华原本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近，这会儿为着怕热，更是不会在意这些，反倒叫他占尽便宜。 也许是看透了扶苏心中真实所想，荷华忍不住笑道，“如果我真的不去的话，你不会生气？” 扶苏惩罚性的捏紧了她的手，不忿的问道，“还会试探我了，嗯？你若不去，我自然也放心不下，所以难以抉择。” “难怪让我自己选。既然如此，我选了跟着去，怎么你看起来好似又不高兴？”荷华笑着打趣他，“我本来就是跟着你到这里来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说完微微垂了头，两颊上渐渐漫上了火辣辣的感觉，看在扶苏眼里，便是一片嫣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堪堪忍住了想要将她纳入怀中的冲动。 还不是时候，扶苏告诉自己。这是他选定的妻，在他们成婚之前，可以亲近，却不能狎昵，否则未免显得不够尊重，反倒把她的一片真心轻贱了。 越是在意，就越是情怯，越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唯恐有丝毫怠慢。 他从前竟不知，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让自己拿不起放不下，却又甘之如饴。 这般想着，他慢慢松开了荷华的手，对她道，“那你就回去收拾东西吧。朝堂上催的急，明日就要出发了。不过就算来不及准备也无妨，你的东西，我已让人备着了。” 荷华嗔了他一眼。还说让自己选，不是早就连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这般心意昭然，如果自己刚才说不去，那才是好戏呢。 不过这么想着，心里有欢喜起来。 毕竟扶苏是真的将她说过的话放在心上的。虽然是因为这次不会有危险，但是他还能记得应过她的话，也算是难得了。 不过哪怕是心中再多欢喜激动撑着，从九原出发的第二日，荷华的神色就有些恹恹的。盖因天气实在是过炎热，而北疆本来就气候干燥，每日在上行走，马车里就似一个小小的蒸笼，热得人提不起精神。 荷华不免感叹几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要知道当初她可是用两条腿走着从咸阳到九原去的。虽然是因为当时秋高气爽，气候要凉爽许多，但也能说明些问题。毕竟她现在只是坐在马车上，就受不了了。 系统甚至在她脑海里吐槽，“我看你是见难得跟扶苏坐在一起，所以故意撒娇吧？” 第91章 耳鬓厮磨 系统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要你脱光了诱惑他，你就不会像个委婉一点，含蓄一点的办法来试探吗？” “委婉含蓄？”荷华若有所思，“这个想法不错，但是要怎么做啊？” “是你谈恋爱还是我谈恋爱啊？”系统炸毛了，“我想出来的办法不一定就适合你，你自己想吧！” 难道这个该死的绑定者不知道它只是个程序，根本体会不到所谓恋爱的感觉吗！让它怎么出主意啊摔！ 它是任务系统，又不是什么恋爱系统养成系统（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好啦好啦，我自己想。”荷华愁得想抓头发。奈何扶苏就坐在旁边，而且一脸认真的在看书，她不敢妄动啊！ 哎？有了！ 所谓委婉含蓄嘛，在荷华看来，那就是不要直接暴露自己的目的，而是通过暗示什么的，让扶苏自己明白这一点。 如果只是单纯的靠近扶苏的话，那办法就比较多了。而对她来说，也只需要做到这个程。 然后如果扶苏接受到了暗示，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扶苏还是没反应的话，她反正也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不算丢脸。 就是这么办！荷华内心的小人握拳。然后她问系统，“你说我假装要习什么东西，像扶苏请教，这个办法怎么样？” 咳咳，君不见她看过的各种羞耻y里面，请教什么的总是最好的借口，而且是任谁也说不出问题来。 “可以啊。”系统说，“那你要什么？” 荷华迟疑了一下。如果说要靠的很近的话，请教剑法啊，书法啊，乐器啊什么的都是不错的选择，到时候就假装无论如何都不会，然后扶苏就有理由手把手的教导啦！ 不过考虑到他们现在是在马车上，剑法什么的完全不可能，至于书法，虽然说现在的道不那么颠簸了，但是还是很不方便。最重要的是，这个年代写字还要墨汁，万一到时候洒出来就破坏气氛了。 所以荷华最后选定了乐器，“就是这个吧，系统你那里有什么可以用的乐器吗，兑换给我吧！嘿嘿！”有个系统就是好，随着积攒的能量越来越多，只要不是奇葩的东西，系统一般都能兑换出来。 要不然的话，让她去哪里找个现成的乐器来？要知道荷华对这些东西，那都是十窍通了九窍，还有一窍不通。 “我这里倒是什么乐器都有，不过大部分再马车上都施展不开。我建议你选个箫啊笛什么的。”系统猥琐笑，“嘿嘿，原因嘛，你懂的。” “我不懂！”荷华不理会系统，拉开兑换列表找到了竹箫，点击兑换。因为只是普通的物，所以物美价廉，一共五个积分。 荷华假意在自己随身的包裹里翻找了一下，然后装作忘记了什么东西，向扶苏申请，“公，我去后面的车上找个东西。”总不好当着扶苏的面凭空变出一只箫来吧？就说是去后面的行李车上取来的好了。 扶苏之前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荷华，所以她无所事事的模样都被他看在眼里，便笑道，“去吧。” 正好荷华走了，他可以叫人过来议事。为着不让人来打扰，他可是煞费苦心，这几日的事情都是抽空完成的。 马车这时候正经过一片草原，荷华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便是满目绿色。 天气虽然热，但这其实是草原上最好的时候，没有风沙，满眼的绿草小花，晴空一片瓦蓝，显得天空又高又远，白云悠悠。 荷华眼珠一转，改变了注意。她转头向扶苏笑道，“公，你教我骑马吧！”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扶苏将手里的书搁下，抬眼往外面看了看，却也生出几分意动。 如果是他独自出行的话，早就出去骑马了，断没有整日留在马车里的可能。只是荷华怕热，连日来气色也不怎么好，他放心不下，这才留在车上陪伴。 现下听到荷华想去骑马，心里自然是赞成的。 荷华看他不说话，以为他不肯答应，连忙道，“说起来我来这边也快一年了，还没骑过马呢！公这会儿有空，就教我吧，这样万一真有什么事，我也不至于拖了后腿。” 她来九原这么久，也只出过几次城。每次虽然都配了马，但因为距离不远，往往走着就到了，所以竟一次也没有用上。 扶苏之前还没想到这一点，闻言稍作沉吟，便点头道，“也好，不过你可不许叫苦。” “我才不会！”荷华一扬眉，转头跳下了车。 吓得扶苏连忙斥道，“小心些，车还没停呢！” 不过对荷华来说他这种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车夫已经将车速已经放慢了很多，跟走没什么差别。当年从行走的自行车后座上也没少往下跳，不也没出事嘛！ 这会儿功夫扶苏已经命人停了车，自己跟着下来。看向荷华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你若是再这般，我应下的事情可就不作数了。” 草原上的风有点儿大，荷华一只手遮在眉心，眯着眼往远方看，一面笑眯眯的对扶苏道，“别嘛，公你看，这里正适合跑马！”语气里无限向往。 扶苏心里一顿。 他难得见到荷华这么毫无拘束的样，整个人完全放松开来，让他不忍拒绝她的要求。 不过他心里却是很迟疑，“你还没会骑马，了不能跑，只能我替你牵着慢慢走一会儿。” 荷华明知道扶苏不会允许，却还是这么说，本就是故意的。所以听了扶苏的话，眼珠一转，就道，“公带我跑吧！两人骑一匹马，有你看着，总不会有事了吧？” 两人一骑？扶苏心头一动，在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张口答应了，“好。” 扶苏的马是专门备着的，就算他不骑，每天也有人照料着，喂最好的马草和饲料，所以这会儿牵出来，仍旧是膘肥体壮。许是也被拘着久了，一到扶苏面前，便稀溜溜的叫了几声，不停走动着，拉动扶苏手中的缰绳，那意思好像是，“快让我跑啊！” 扶苏笑了一声，翻身上马，然后一手提着缰绳，微微弯下腰，另一只手伸出来递给荷华，“上来吧，带你去跑马。” 荷华将手放入他的手心内，扶苏就这么一握，手下用力一提，就把人给拉上马了，正好坐在他身前，被他密密的护着，安全无虞。 就在扶苏打算催马前行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然后一骑飞来，在扶苏面前停下，“殿下这是要骑马？”话音才落，便看到了马上的荷华，于是后面的话就顿在了嗓里。 荷华看着来人，也是十分惊奇，“张良？” 他怎么也跟着来了？之前不是还没有任何迹象想要归顺扶苏的嘛，这么突然她有点儿承受不来啊！ “回头再跟你说。”扶苏低头嘱咐了一句，然后才看向张良，“我带她去走走，你们队伍继续向 前就是，不必等着，也不必人跟着，过一会儿我们就回来了。” “这怕是不妥当。”张良不赞成的道，“殿下想出去走走无妨，但最好还是带着人。”虽说这一没什么危险，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谁知道到底会是个什么情况？最好还是带着人，以防不测。 扶苏也不耐烦因为这个问题而纠缠，便退了一步，“罢了，让他们远远地跟着吧。” “是。”张良这才展颜一笑，下去安排了。 荷华这时候注意到，张良看上去比之之前刚来九原的时候，气色要好得多了，而且似乎也长了一点肉，看上去不再那么清瘦。更重要的是，身上的压力卸下了，而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模样，显得越发风采卓然，与荷华初见时判若两人。 扶苏虽说是答应了，但也没等张良安排好人，直接催马前行，一面嘱咐荷华，“不必害怕，我在呢。你只管放松就是了。” 荷华其实还真不怕，不就是骑马嘛，她虽然没过，但是看得很多，何况又不是自己一个人，不至于惊慌失措。 反倒是他们两人现在这个姿势，扶苏坐在她身后，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护着她。因为身高的缘故，她几乎整个人被扶苏圈在怀里。这样一来，扶苏每次说话的时候，几乎就是在她耳边说的，声音低沉温柔，让荷华有些面红耳赤。 虽说马好，扶苏的骑术也不错，但是骑马到底是有些颠簸的，荷华一开始是挺直了脊背坐着的，但是没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身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正好完完全全的倚在了扶苏的怀抱里。 扶苏扣在她腰间的手不由一紧，将她圈得更用力了些，待得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那扣紧了的手臂，却并没有松开。 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喜欢马，后来喜欢车，在荷华看来，喜欢的都是速带来的刺激罢了。在她适应之后，扶苏便催马加快了一点速，奔驰中耳边只能听得到呼呼风声，还有扶苏浅浅的呼吸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飞快后退的绿，几乎连成一线，而远远地地平线，似乎正朝着他们飞速移来。 身体随着马蹄的起落起伏着，像是一叶扁舟随波逐流，但身后是她全心信赖的人，他的怀抱宽厚而结实，手以一种占有的姿态将她护在怀中，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耳鬓厮磨，呼吸相闻，世界似乎都突然安静下来了。 荷华蓦然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她跟扶苏可以就这么骑着马，一直跑到地老天荒。 但扶苏毕竟是个非常自制的人，所以跑了没一会儿，就了勒紧缰绳，放满了速。不再毫无顾忌的往前奔驰。 荷华也回过神来。按理说她现在应该重新坐直身体，但是这不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所以荷华就当是不知道这一点，继续靠在扶苏怀里，起了一个话题转移扶苏的注意力。 “对了，公，你还没说张良怎么跟着来了呢。”荷华一方面是好奇，但更重要的是，她有点儿不大相信张良真的全新归顺扶苏了，这万一要是他还存了什么念头说起来还算是她害了扶苏呢。 扶苏笑了笑，“是他主动要跟来的。” “嗯？”荷华这回是真的惊讶了，“这可奇了，他是怎么想通的。” “这我倒是不知。我原是打算让他留在行辕，跟萧何在一处，既能帮上忙，也有人看着他。但他却主动要求跟我一起离开，向来是不愿意留在行辕，空耗光阴了。”扶苏道。 从韩国灭亡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可以说，张良最年富力强的十年，全部都耗费在了复仇这件事情上，一朝想通了，也许他也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了。 再说他自己也很清楚，行辕的事情，扶苏已经交给萧何了，他留在那里，充其量就是做萧何的助手，想要立功谈何容易？但是跟着扶苏出门就不同了。 扶苏现在没有可用之人，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他跟着来了，这些事情便都可以交给他来做，这权力可比在行辕里管些小事要大多了。而且只要做好了，不愁得不到扶苏的看重和重用。 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荷华问道，“公就不怕他是假意归顺吗？” “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刺杀我了。”实际上上次说是项羽抓住了张良的人，但实际上，就算没有项羽在，扶苏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刺杀的。他精于骑射，弓马娴熟，另外还习练剑术，后来见过了荷华的剑法之后，取长补短，精进不少。 可惜因为他身份贵重，几乎没有面对危险的时候，所以这一点，至今还没人发现。也许上次跟他一起走失在草原上的亲兵们会知道一点吧。 这样的情况下，扶苏当然更愿意给张良一个机会，反正对自己没有任何损失。而且从这几天的反应上来看，他应该的确是打算留下来的，做事也还算用心。 “好吧，公心里有数就行了。”荷华笑着点头，又道，“公，不如你现在教我骑马，让我自己跑一会儿。” “不行。”扶苏收了面上的几分漫不经心，脸色严肃的道，“这马性烈，速也快，你怕是驾驭不来。回头给你挑一匹性情温和的母马，你再自己。” “啊，那有什么意思啊？”荷华不顾自己正在马上，扭过身去跟扶苏对视，“不是还有公你在嘛，再说我也有一点功夫的，到时候不会，大不了就直接跳下马，不会有事的！” 扶苏闻言不但没有答应，反而狠狠的皱起眉头，“直接跳下马？你知不知道这马跑起来到底有多快，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荷华知道这就是决不允许的意思了，脸上的表情一沉，扭过脸去，一言不发。 扶苏也没有说话，主要是他现在注意力难得的有些不能集中。咳咳，荷华现在坐的位置非常微妙，又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偏偏她自己还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敢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扶苏差点儿就控制不出出丑了。 察觉到自己跟荷华的距离实在近，已经远远超过了安全距离，他连忙道，“罢了，你坐在马上，我替你牵着马走一会儿，这总行了吧？”见荷华还要说，连忙又道，“不许再得寸进尺，不然咱们就直接回去。” “好吧。”荷华神色恹恹的道。 扶苏心里摇头失笑，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为前驱，帮着牵马的。——好吧，实际上这是第一次，就连始皇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骗荷华还不知足，满心不高兴。 不过扶苏竟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荷华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么的鲜活而自然，他不愿意拘着她，不愿意有一天这些表情重新收起来，变回原来那种样，随时随地都能保持淡淡的笑容，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令她动容。 他翻身下马，当真牵着缰绳，引着马儿慢慢的往前走。 身后一空，荷华心头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阻止扶苏，好在很快反应过来，毕竟没有失控 第92章 知音 第二天起来荷华才发现，什么这个伤不重，全都是骗人的！大腿根那里一片青紫，稍微碰一碰或是走动一下，就疼得要命。 无奈，荷华只能每天都躺在马车上不敢挪动，饶是如此，但凡马车有个颠簸，她就疼得吸一口气。扶苏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不过他的想法跟荷华不同。荷华觉得既然这么疼，那最好是一辈都不要骑马，不就什么问题都没了吗？可扶苏是那种碰到了问题，就一定要解决的性，所以他向荷华道，“等你好了，我再教你骑马，必得会了。” “不用了吧？”荷华闻言立刻苦了脸，“之前都是我犯蠢，公你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发生过吧。我觉得坐马车挺好的。”说着还缩了缩脖，让自己靠得更舒坦，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扶苏一阵无语，“若是这会儿就放弃，那你这几天的苦可就真是白吃了。你不是也说了，会骑马之后，若是有个什么事，也不至于会耽搁了吗？” 他固然心疼荷华，但是见她这个样，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与其将来遇上需要骑马但是她不会的情形，还不如这会儿自己看着她，就算吃苦也有限。 居然是来真的！荷华一脸惊恐的看着扶苏，“公不要啊！你就饶了我吧。之前都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我现在知道了，公你高抬贵手，假装没看到我还不行吗？” 不过她越是这样，扶苏就越是觉得她需要练习一番，不然到哪里都这般惫懒可不成。他这会儿能纵容她，万一到时候他不在呢？ 所以他冷着脸道，“不行。既然说了要，那就不可半途而废。等你好了就开始。不许哭诉，这件事没得商量。” 扶苏不说的话，荷华都忘记自己是可以哭诉的。 主要是她还没有转变心态，把自己向“扶苏的女朋友”这个身份靠拢，再说撒娇这种事情，荷华始终觉得自己有点儿做不来。但是扶苏这一说，反而给了她某种灵感。 撒娇不会，可以撒泼耍赖（），哦不，是装委屈啊。 于是荷华无师自通的t到了“眼泪汪汪”这个技能，但凡扶苏出现在她面前，就用这么一双眼睛盯着扶苏看，也不说话，就是紧盯着，一眨不眨，让扶苏格外的不自在。 于是扶苏也许是被吓到了，终于没有继续坐在马车里，而是自个儿出去骑马去了。 留下荷华一个人在马车上咬手绢，嘤嘤嘤，她真的不想骑马啊！ “扶苏不在，你装可怜给谁看啊？”系统毫不客气的吐槽她。 “还说呢，要不是你鼓动，我怎么会想到骑马这么高难的活动啊，要不是骑马，扶苏会想起这茬儿吗？”荷华控诉。 “不关我的事哦。”系统撇清关系，“我让你吹箫的，谁叫你要去骑乘。” “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两个词还有其他的含义。”荷华无语，“有时候我很难相信你是个系统，这么猥琐的系统还真是不多见啊。” “喂，扶苏伤害了你，你有必要从我这里找补吗？”系统不满，“算了不理你了，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我要沉睡一阵，利用最近获得的能量修补一下系统。你跟扶苏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荷华差点儿没跳起来，“怎么忽然要沉睡啊？” “并不突然啊，我积攒这些能量好久了。”系统说。 “可是你没告诉我啊！”荷华快抓狂了，“你这个系统也不负责任了点儿吧？” “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系统对她的指责毫不在意，“反正我睡着了之后，你还是可以利用系统功能，只不过我不能陪你聊天了而已。有没有我差别不大啊。” “差很多好吗！”荷华悲愤的道，“你这么讨厌，没有你时不时的给我补刀嘲讽我，我很不习惯啊！”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其实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啊，你跟扶苏的关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亲密关系了。总不可能让我天天都看着吧？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所以说我睡着了你就不用担心啦。” “我怕办事办到一半的时候你忽然醒过来好吗！”荷华吐槽。 “好啦，不要舍不得。等我醒来的时候，也许你的任务都完成得差不多了也不一定。”系统说着，就陷入了沉默，任由荷华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荷华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即便系统在自己脑海里说话，一开始的时候非常不习惯，有时候也觉得很吵很讨厌，但是那种感觉很玄妙，就是有一个好吧不能说是人，有这么一个存在，它知道你所有的秘密，随时都可以跟你联系，承担你的担忧，分享你的快乐，无私的给与帮助。突然间失去的话，还是非常不习惯吧？ 因为系统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让荷华连续好几天心情都是闷闷的。 扶苏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以为荷华还是在因为骑马的事情跟自己闹别扭。其实很多次他都打算放弃算了，因为荷华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样，实在是让人心软，不忍心苛责她。 不过几番犹豫，最后却还是没有答应。他并不愿意毫无原则的纵容荷华，让她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自己的宠爱一无所有。他希望荷华也能一直提升自己，他在的时候，荷华可以依靠他，他不在的时候，荷华也能保护自己。 但是荷华忽然主动提出来要骑马，还是把他吓了一跳。然后这才注意到，荷华的状态似乎不对。 “骑马也不急在一时，”扶苏虽然发现了端倪，却什么都没说。他直觉这是荷华身上那个事关重大的秘密出了什么问题，这是荷华从来不肯告诉他的，所以他也不愿意随意探究，以免引来荷华的戒备。 不过看荷华的样，说是问题很严重吧，她又只是不高兴，并无忧虑。说是问题不严重吧，她整天沉着脸，显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甚至打击。 扶苏思量半日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要找点儿其他的事情来转移荷华的注意力。 正好他们这日经过的地方，有一座小山，据随行的向导言，这座山上物产丰富，生长着不少药材山珍，另外时不时的还会有山鸡野兔出没。于是扶苏脑一转，决定带荷华去山里打猎。 反正这座山并不大，可能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就足够了，并不会耽误工夫。于是扶苏命所有人扎营，然后亲自到马车上，请荷华下车。 下了车荷华才发现时候还很早，不由问道，“今日怎么这样早就扎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扶苏没有解释，只是道，“带你去个地方。” “骑马吗？”荷华的兴致不高。 “不是。跟着来就是。”扎营的地方就在山下，只要带上弓箭就行了。因向导说了有草药和山珍等物，扶苏还特地让人找来一个篮，给荷华提着。 直到进了山，荷华才意识到他们是要去做什么。她转头 看了一眼远远坠在后面的亲卫，感觉他们应该看不到什么，才凑过去小声问，“公，这是去打猎？” “嗯。这山上也有草药和野果野菜，你挑认识的摘一些回去，今晚加餐。”看荷华这个表情，扶苏就知道这次是选对了。 他不具体的知道荷华从前生活的是个什么地方，但从她的见识，平日里的行事等等来看，应该不是那种长在深闺的女，说不定还能经常出门。反而是来到大秦之后，因为种种顾虑，所以始终很难出去畅快的玩一次。就算是来了九原，也有各种事情忙碌，不得脱身。 这次也是正好借了这个机会，况且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不然扶苏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 也许将来有机会了，可以带荷华去各处走走看看，扶苏在心里想。 荷华果然振作起精神来，不再守在扶苏身边，而是开始左顾右盼，寻找自己认识的植物。她有医疗辅助系统，如果是药材的话，都可以辨认出来。倒是野菜野果什么的，认识的不多。 不过这是夏季，正是出蘑菇的好时候。可惜这几日都没有下雨，所以荷华找到数量并不多。不过蘑菇煮汤炖肉都十分入味，如果打到猎物，搭配起来倒是不错。还有些养身的草药，荷华也多摘了些，煮汤的时候可以加进去。 最令荷华兴奋的是，她居然发现了一丛野生的葡萄！虽然跟后世人工种植的葡萄比起来，果实又小又涩，酸味大过甜味，但还是让荷华激动不已。 这会儿水果的种非常少，反正荷华在咸阳的时候，几乎没怎么吃过。只有偶尔按照皇家宫苑按照季节进上一些山林特产，但是数量很少，口味也就那样。 据说葡萄要到汉武帝时候才会出现，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这会儿当然也没有。 所以虽然是野生的葡萄，但是荷华还是很高兴。而且这件事情提醒了她，如果自己要在这里生活的话，还是要先改造一下周围的环境，把那些现在没有的东西都弄出来才行啊。 想到就要做到，荷华立刻点开了系统，查找作物的种，结果居然还真有！ 嘤嘤嘤在她穿越了四年之后，系统终于发挥了它作为金手指应该有的用处了！虽然比不上人家穿越带随身空间，种出各种灵气十足的水果，但是这些种拿出来，改变的就是整个世界。荷华已经非常满足了。 荷华现在的心情都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她感觉自己有点儿控制不住，恨不能立刻就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全都种下去，然后收获上来，吃到嘴里！ 不过这些当然也只是想想，所以荷华在查看了一下兑换所需的积分之后，就关上了列表。 虽然每一样需要的积分都不多，但是那么多种，她简直数都数不清，全部都兑换出来的话，需要的积分也不少了。 荷华不免有些发愁。她没有忘记，自己还要兑换一粒“仙丹”给秦始皇。这些积分要先留出来，其他的也要省着用，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突发情况，到时候有个系统做后盾，总是心里有底些。 也许是因为她在这从野葡萄旁边站了久，让扶苏有些担心，连忙倒转回来接她，见她一直盯着野葡萄，便道，“怎么一直看着这个？这个不能吃的，味道也不好。” 荷华回过神来，朝他粲然一笑，“没关系啊，可以用来酿酒。其实少吃一点，味道也不错的。” 说着就动手去摘，反正篮里还有多余的空间。正所谓贼不走空咳咳，不对，正所谓雁过留痕，既然让她看见了，自然是全都要带走，留在这里不是浪费了吗？ 扶苏闻言，也上前帮忙。后头的亲卫也十分有眼色，见两人各自忙碌，并没有交谈，于是也上前来帮忙，不一时就把一丛野葡萄都摘完了。 荷华提着篮跟在扶苏后面，心情非常好，脸上也带着十分明显的笑意，惹得扶苏一直看她。 他知道出来散散心不错，但是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啊。最后他忍不住问，“荷华，你就这么喜欢这种野果？瞧你高兴的。” “不是为了这个高兴。”荷华说着顿了顿，“好吧，差不多应该也算是为了这个吧。反正就是高兴。” 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系统兑换列表里面好几页的种。 这个发现让荷华产生了一种“系统果然没有离开，还是一直陪着我”的感觉，所以才没有再纠结系统沉睡这件事。反正又不是不会醒来了，现在沉睡，比起当初能量耗尽的情况已经好了多了。 再说，系统已经帮助自己够多了，荷华想到，她已经决定了要留在扶苏身边，但是系统呢？完成任务之后，它会去哪里？留下来，还是回到现代，再去找一个新的主人？ 不管怎样，自己都不应该过依赖系统，从现在开始，就要适应在秦朝的生活，不可因为有系统这个后盾，就没有顾忌。这样就算哪天系统真的走了，也不至于会难以适应。 想通这一点之后，荷华也觉得系统之一片苦心，都是为了自己，所以收了那些自怨自艾，决定从今天开始，认真踏实努力的生活，这样才不辜负系统给自己带来的这份非同寻常的奇遇，这场跨越两千年的穿越。 之后荷华又采了几种野菜和草药，扶苏那边也终于有了收获，射中了两只山鸡和一只兔。那两只山鸡都已经死了，倒是兔因为射中的不是要害，而是靠近前腿的地方，所以只是受伤。 这只兔浑身雪白，两只耳朵竖在头顶，也许是因为头痛和害怕，浑身都在轻轻颤抖。荷华一下就心软了，她本来想把兔留下来养的。但是转念想想，他们现在是在上，根本不方便，也就歇了这份心思了。只是频频看向小白兔的视线，泄露了几分端倪。 扶苏本来就一直注意她，见状脑中一转也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便主动开口道，“这只兔还活着，留着给你玩吧。” “不必了。”荷华略略迟疑，最后还是摇头，“旅途之中，多有不便，不必为了我特意破例。” 虽然没人说闲话，但是荷华也知道，因为自己跟着，所以才需要准备马车，大大的减缓了队伍行进的速。不然都是快马，至少能少花分之一的时间。这已经是破例了，如果还去养什么兔，就有些过了。 纵使扶苏自己不在意，但是荷华也要替他着想，不可让他背上“为一个女耽误正事”的名声。 在扶苏打猎的时候，亲卫们也没有闲着。所以到最后一统计，收获还真不少。一共有十只山鸡，六只兔。他们这一行人数并不多，也差不多够一顿晚饭菜了。加上荷华踩回来的蘑菇和野菜，一起交给了张良，让他安排人去准备晚饭。 这边荷华笑眯眯的把扶苏拉近了帐篷里，然后才将自己藏好的东西捧出来，“公你看！” “这是灵芝？”扶苏打量了一下荷华手中的东西，长得有些像蘑菇，但是摸起来却有一种玉石的质感，而且表皮光滑细腻，又泛着一层光泽，看起来之还真有点儿像 第93章 请结白首之约 一直到马车停在了渡口，荷华才知道，原来从九原前往云中，还要渡过黄河。 她不由惊奇起来。因为这次他们带的东西实在不少，如果渡河的话，马和马车之类的，该怎么办？ 不过等到了渡口，看到渡河用的大船之后，荷华悟了。 她从来没坐过大船，所以印象中所谓的“船”都是一叶扁舟的那种样。这里还是要继续吐槽一下电视剧和武侠小说害死人，让荷华以为一条几米宽的小木船，随便拿个船桨，就能划船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了，出海捕鱼也不在话下。 实际上江南水乡的那些水流平缓的小河里才可能这样，不过也就是渡几个人，出海捕鱼什么的就不要想了。而像是渡过长江黄河这样的情况，都是大渡船，类似楼船，可以装上几人，船上还有房间和货仓的那种。当然装个马车和马，也不在话下。 他们才到这里，就有人来引着他们，将东西送上了床。——张良办事滴水不漏，早让人过来租下了一整条船，到了这里，立刻就能启程。 不算玩水上漂流的经验的话，这是荷华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坐船，所以在登船之后，兴致勃勃的在甲板上参观了很久。 黄河的水并不是她以为的黄色，虽然说不上多么清澈，但也还算正常。船身轻轻摇动时荡出来的水波一圈一圈的扩散像远处，最终消失无迹。 而河岸也没有后世那么高，能看到这一面靠近岸边的地方又小小的沙洲，上面芦苇丛生，郁郁葱葱。河水宽阔得看不到边际，远远地能够看到河鸟轻捷的停在水面上，又霎时飞起。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河面上蒸腾起来的雾气将更远的地方笼罩住，隐隐绰绰只是看不清。甲板上的风很大，带着河水的气息，还有河鲜特有的腥味。 荷华看了一会儿，就被扶苏叫下去了。据向导说，这里风大，吹久了会头疼。 不过虽然离开了甲板，但荷华还是兴致勃勃。她进了屋，在扶苏身边坐下，听着他跟张良还有向导说话，忍不住问道，“这船要坐多久才能到啊？” “明日上午就到了。”张良笑道，“荷华姑娘可以在船上休息一夜，等稍晚一些，船家会送来晚膳，是用河鱼烹成，这些跑船的人独有的秘方，也算是难得的新鲜。” 荷华兴奋的点头，十分期待向往，“应该挺好吃的吧？” “荷华姑娘没坐过船？”张良忍不住问道。 荷华闻言，总算是意识到自己今日有些兴奋过了，不好意思的道，“是啊。这是第一次。” “那还好。”张良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你不晕船。若是嫌闷，可以去甲板上看看风景。殿下也是第一次坐船，似乎有些不适。” 荷华这才注意到扶苏今天的话很少。——当然这也跟他平时不怎么说话有关系，不过还是有些不同。平时他即便是不说话，也是众人的中心，可是现在，他整个人都有些萎靡，蹙着眉坐在位置上，看得出来不过是强撑罢了。 荷华暗暗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过兴奋的话，她早该察觉到扶苏的异常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她连忙凑过去，殷勤的问道，“公觉得如何？要不去躺一会儿吧？这样应该会更好过些。” “也好。”扶苏松开眉头，站起身要往房间里走。但事有凑巧，船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开了出去，使得扶苏因为惯性的缘故，整个身体往一侧倒，正好朝荷华这边扑过来。 如果是在陆地上的话，对扶苏来说不过是个小问题，很快就能稳住。但是他本身就有些晕船，再这么一折腾，整个人更晕了，一时无法自控，就倒在了荷华身上。 唬得那边张良跟向导连忙站起来，伸手要扶。 偏偏因为方才的动作大，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又上来了，扶苏紧蹙着眉，随意摆了摆手，“先别动，让我缓缓。” 荷华这时忽然意识到扶苏这个样，其实不适合被别人看到。也许他一直强忍着，未必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于是她连忙道，“张大人，你们先出去吧。公这里有我看着，你还是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安排。” 张良心思玲珑，立刻领悟了荷华的意思，拉着向导退出去了。 荷华这才小心的扶住扶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边轻声问，“公觉得如何了？” “好多了。”扶苏睁开眼看了她一下，慢慢地坐了起来，“你倒是机灵，把人都轰出去了。” “公既然是头晕，那自然人越少越好，不然吵吵闹闹的，更是烦人。”荷华说着，起身站到了扶苏身后，“我给公暗暗头吧，也许会好过些。” 说着抬起手，在扶苏两边的阳穴上轻轻按揉。 不知道是心理问题，还是真的有效，反正没一会儿扶苏就觉得好过多了。 荷华按照以前自己晕车的经验，打开了房间里小小的窗户，“公看看外面的风景吧？转移一下注意力，会好过些。” 只是船上的风光，初始新鲜，但是看来看去，却都是差不多的样，反而显得枯燥。两人坐了一会儿，荷华看扶苏又重新蹙起了眉，连忙道，“要不公叫我吹箫吧。上次你说的，我自己研究了一下，可怎么都不会。” 说着就从随身携带的行李里翻出了自己的竹箫，“或者公吹奏一曲也好。这江上风光倒也别致，平时难得见着的。” 扶苏看了她一眼，接过手中的箫，缓缓吹了一小段，然后递还给她，“罢了，还是你吧。” 然后耐心的给她讲解各种技法，慢慢地因为精神都投入到了这件事之中，也就不觉得难受了。讲完之后，他道，“好了，你吹一曲试试。就吹我方才的那一段。” 荷华举起来，吹了两个音，然后停下了，“咳咳，我不记得该怎么按了。” 扶苏轻轻摇头，却也没有责备她。这本来就是随便着，打发时间的东西，若是过强求，反而没趣味了。不过今日因为他晕船，大抵张良是不会让人过来打扰了，反正也有空，性就决定好生教导荷华，不管怎么说，至少能吹出一支曲来才好。 这般想着，他便坐到了荷华身侧，伸出双手帮她按着竹箫上的孔，“记着我的指法。” 荷华呆呆的看着扶苏修长如竹的十指灵巧的在箫孔之上跳跃，嘴巴里下意识的吹奏着，竟也是一支美妙的乐曲。 直到一曲终了，她才陡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然发了这么久的呆，不由脸颊都红透了。当然，也许不仅是因为这个，更因为她突然发现，她与扶苏此刻的姿势，竟是扶苏从她身后伸出手，几乎将她整个人环在了怀中！ 扶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手臂微微僵硬片刻，却并没有收回，反而是按着荷华的手，落在了膝上，然后胳膊收紧，搂住了她的腰。而后肩头一重，扶苏的下巴搭了上来。 这个姿势，荷华看不到扶苏的表情，这让她更加不知所措，但是心中又难 得的冒出了几分可以被称之为勇气的东西。 “公”她叫了一声，然后朝扶苏转过头。 因为他们两人本来就足够靠近，所以在转头的过程中，扶苏的唇无可避免的从她娇嫩的脸颊上擦过。 彼此触碰到的地方，像是有电流流过，两个人都是一怔，荷华更是止不住的身发软，完完全全的靠在了扶苏的怀里，靠着他的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荷华。”扶苏的声音有些抖。 他抬起一只手，固定住了荷华的另一边的脸颊，让她保持着这个角。他的唇带着冰凉的温，就这么贴在荷华的脸上。 荷华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身体有些止不住的发热，她想挣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 “荷华，我想亲亲你。”扶苏忽然说。 荷华一惊，下意识的就要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去。只是扶苏抱得很紧，没能挣开。但扶苏也没有别的动作，渐渐的荷华也放下心来，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片刻之后，扶苏主动放开了她，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荷华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若有所失。 就在这个时候，她整个身都被扶苏转了过去，两个人面对面，一触到扶苏的视线，荷华就忍不住避开了。 她觉得，这一刻扶苏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两人此时坐在窗边，夕阳的余晖透过小小的窗户照进来，似乎全都落在了扶苏的眼睛里，流光溢彩，却也将更多的东西隐藏在了深处，让荷华无法探究，亦不敢对视。 扶苏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却挑起了她的下巴，迫她跟他对视，他的声音低沉黯哑，仿佛从她的心上擦过，让荷华忍不住轻轻颤抖。 “别躲，”他说，“荷华，看着我。” 荷华的眼睫颤了颤，最终还是抬眼跟他对视。 扶苏的表情很认真，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的，除了璀璨的阳光，就是两个小小的自己。 荷华像是受到了蛊惑，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 扶苏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捏着她下巴的手落下去，握住了她还拿着竹箫的手，他的声音低沉而庄重，带着无限情意，“我，嬴氏扶苏，请与荷华共结白之约。皇天后土于此共鉴，荷华，你可愿许我此生？” 这个求婚来得这么突然，荷华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这一刻她的情绪完全无法自控，只有死死的咬着唇，才能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泪水渐渐漫出，终究还是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完全看不清扶苏的表情。 “荷华。”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扶苏并没有气馁，继续问道，“我向你许诺，会疼你爱你，尊重你，护佑你，使你无灾无难，一世无忧。如此，你可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直至发落齿摇，直至生命终结？” 眼泪终究还是落下来了。荷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要回答扶苏的问题，她用力点头，“愿意，我愿意。” 扶苏抬手擦去她的眼泪，朝她展颜一笑，“别哭，这是高兴的事。” “嗯。”荷华乖顺的点头，但还是哭，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她以前听人家说什么“喜悦的泪水”，总觉得十分奇怪，因为无论如何难以领会。 但是现在，她懂了。那是一种整颗心都装满了，饱胀着无处发泄的情绪，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都在欢悦，但高兴了，反而笑不出来了。于是唯有用眼泪来发泄。 右手无名指一凉，荷华回过神来，原来是扶苏给她套上了一枚指环。指环是银质的，造型别致，小巧精美。 荷华呆了呆，再抬眼去看扶苏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是单膝跪在船板上的。 她连忙把人拉起来，心里翻滚着许多莫名的情绪，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上坐在马车里闲聊时，扶苏也会问起现代的风俗。荷华只以为扶苏是终于想通了，所以才会问自己这些，所以并没有多想。就算他也问到过婚俗，但毕竟差别很大，所以她并不觉得扶苏问这个，会有什么具体的意思。 然而这一刻—— 当扶苏单膝下跪，为她戴上了象征婚约的指环，荷华心中所受到的震动，难以描述。 她陡然发现自己为扶苏做得少。从始至终她一直在逃避，如果不是扶苏一步一步的逼着她，也许她现在还藏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承认感情，拒绝接受现在这美好的一切。 最终，她嗫嚅着，说出来的却是，“怎么戴在了无名指上？求婚要戴中指的。” 说完之后，荷华就反应过来，她连忙捂脸，感觉自己真实没法见人了。恨不能时光倒退回去，重新说一遍，绝不会把这种没过脑的话说出来。 扶苏淡淡一笑，“无妨，都一样。这一次事起仓促，并未细致准备，等成亲时再给你换一枚更好的。” 荷华的脸立刻就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抚着冰凉的指环，“这个就很好了。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荷华” 后面这个称呼扶苏叫得柔情而缱绻，荷华下意识的抬眸与他对视，却几乎被他的视线中的火热灼伤，连忙逃避一般的低头。 “说了不要躲。”扶苏手上轻轻用力，就把人整个拉近了怀里。 然后她一只手贴上荷华的脸颊，轻笑道，“现在可以亲了。”说完之后，直接低下头，噙住的荷华的唇。 荷华现在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之中，再加上抬头的动作，使得嘴巴微微张开，正方便了扶苏的入侵。 这个吻带着几分火热和急切，他像是要证明什么，唇舌在荷华口中扫荡，掠夺，荷华一开始还有一点回应的心思，后来就只能被动的承受了。 直到她有些呼吸不过来，脸颊都憋得通红时，扶苏才终于放开了她。 荷华只觉得自己整个嘴巴全都麻了，一点儿知觉都没有，可见扶苏有多么用力。 她现在还整个人靠在扶苏的怀里，微微的喘气。扶苏的下巴也搁在她肩上，两人交颈拥抱，享受着这片刻的缠绵。 不过宁静也只是一时的。扶苏急促的呼吸扑在荷华的颈间，让她感觉自己还一直处在危险之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想挣扎。她懒洋洋的想，算了，反正扶苏都求婚了。 但是渐渐的她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扶苏的唇紧贴在了她的脖上，而且正是大动脉所在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察觉到了那里的血液流动，扶苏的唇便一直在那里逡巡着，不肯离开。 荷华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扶苏这个动作让她本能的觉得非常危险，就像是动物快要被咬断脖，或者一个人要被吸血鬼吸血的那种感觉，全身的毛孔全部都收缩起来，皮肤上激起一个一个的小疙瘩，而心跳也逐渐加速，甚至比方才被扶苏深吻时还要剧烈！ 见了鬼了，扶苏难道忽然要变身吸 第94章 青萍之末 咸阳。 不知道是否因为去年出巡时遇刺，惊了圣驾，是以十年始皇并无出巡计划，这让朝野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帝王出巡，事情繁杂，从仪仗到各式物陈设准备，到随驾人选，以及沿途官员接驾事宜，千头万绪都要有人去管。另外万一始皇兴致来了，要封禅何处，或是要往何处游玩，又要另做准备。 可惜没等朝臣们将这一口气吐出来，始皇又下了另一道旨意，他要移驾林光宫。 林光宫依骊山而建，是避暑胜地，这个时候咸阳城中天气燥热，始皇想要移驾往林光宫避暑，也是理所应当。 问题是林光宫虽然有个似模似样的名字，但实则并没有完全建成。 始皇二十七年，东巡回来时，始皇看中了甘泉山这个地方，于此筑宫殿。但是当时只完成了前殿，被赐名林光宫。也不是始皇不想接着建，实在是二十八年，匈奴入侵，扶苏一下把国库的银全部都用光了，始皇不得不将自己的内库拿出来贴补国库，于是宫殿修筑事宜便只能暂停。 这一停就听到了十年。 本来嘛，只要始皇不想起来，这个宫殿就是修好了，也是在那里白放着，所以也没有人在意。毕竟已经过去两年的时间了，始皇未必还会记得。 谁能想到，今年始皇会不愿意出巡，反而要去林光宫避暑呢？ 既然是圣驾驻跸之处，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迎驾，虽然现在再去修筑宫殿，是来不及了，但是翻新一下，重新妆点一番，总是能够做到的。而且这样也免得始皇看到这宫殿过寒酸，龙颜大怒。 不过，别看只是翻修个小小的宫殿，花出去的钱，却也没有比始皇出巡少多少，投入的人力物力更是不计其数。 而后，在七月初，扶苏从九原出发，前往各郡监督长城修筑事宜时，林光宫也终于修缮完毕，始皇便带着朝臣，浩浩荡荡前往骊山。 过当初丹阳道长炼丹清修的落霞洞时，始皇还停下来瞻仰了一番。但见那一整面石壁光滑无比，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开辟洞天，始皇不由感叹道，“丹阳道长道法高深，常人所不及也。” 单说能将洞天开辟在这样一个地方，就比自己身边那些溜须拍马的小人强了不知多少。再看这一手以假乱真的法术，更是令人惊叹。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跟着始皇一起赞叹的。 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以卢生为，现在还跟在始皇身边的那群方士。 要说这丹阳道长也着实可恶，自己都要走了，还不肯给别人留活，临走前还将了他们一军。后来卢生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精力，但仍旧没能让始皇对自己的信任恢复到这丹阳道长出现之前，让他如何不愤恨？ 于是他一边勉强笑着附和始皇的话，一边朝下面使了个眼色。 而后便有一个愣头青跳出来道，“陛下，那丹阳道长，不过故弄玄虚罢了。陛下乃圣天，焉能被这等鬼蜮伎俩蒙蔽？” 他这番话说出来，立刻引来了几人附和。有一部分大臣始终以为，始皇相信这些方士，求什么仙丹和长生不死之药，本身就是无稽之谈。 当然他们自己未必敢于将这一点说出来。不过有人开了口，再去附和的话，就要简单多了。若是失败了，始皇也只会迁怒那为之人，其他人纵然被处置，问题也不大。但如果成功了，就是个青史留名！ 此时再被挑动一番，群情激奋，就算始皇也不得不考虑一下这件事了。 可惜的是，他们低估了丹阳道长，或者说仙丹在始皇心里的地位。 始皇自己心里固然对丹阳道长有些怀疑，但是这种怀疑他绝不会流露出来，更不会让人察觉。他之所以会来看着落霞洞，说到底还是因为丹阳道长离开的时间长了，偏偏又毫无音讯，他必须要加强自己对他的信心。 而这落霞洞的“异事”，实际上就是始皇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毕竟这件事的确是很神奇，而且当时可是有很多人亲眼看见的，做不得假。 是以此刻听到这些人诋毁丹阳道长，等于是诋毁了自己心里刚刚竖起来的信心，怎不让始皇生气？ 他面色一冷，淡淡道，“你说他是鬼蜮伎俩，那你就来与朕解释一番，这鬼蜮伎俩，到底是何道理？” 那官员踌躇了一下，咬着牙道，“请陛下让卫士们爬上此山，那洞口必定还在，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周义，你这话说得倒是有趣。”蒙毅这些年来得始皇信任，是以随驾时也是跟在近旁，此时闻言，便冷笑道，“那石壁上开了个洞天，此事人人皆知。后来丹阳道长外出云游，遂封了此洞。但我等虽然看不见，但谁也不能说那洞就没了。如今周义你说这是障眼法，岂不是在糊弄陛下？” 始皇神色稍缓，朝蒙毅摆了摆手，道，“无妨，就让人上去一探。” 蒙毅挥了挥手，自然有卫士们上前，开始攀爬石壁。只是这石壁也不是这么好爬的，因为是一整块巨石形成的峭壁，风吹日晒雨淋之下，已是光滑无比，难以着力。 不过这些人是天卫率，平日里本来就难得有表现的机会，所以这会儿都卯足了劲儿。很快被人提醒，想到了法，用绳攀在石壁上，这才终于爬了上去。 只是等他们再下来之时，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回禀陛下，那石壁上确实是没有洞口。属下等集合几人之力，敲击推拉，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哦？”这个结果倒是出乎了始皇的预料，但是却也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了。毕竟好生生的一个洞，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不管丹阳道长是怎么做到的，至少说明了他的能耐。和他比起来，其他人引个火，招个风之类的做法，反而成了小伎俩。 蒙毅看出始皇心意，遂笑着道，“恭喜吾皇。臣闻有大神通着，移山倒海，都不在话下。想来丹阳道长能让冬天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距离移山倒海，亦不远矣。” 始皇微微一笑，看向周义，“周义，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等周义辩白，他直接让人拖了下去。然后摆摆手，重新起驾。 等銮驾继续前行后，蒙毅躬身立于始皇身后，低声问道，“陛下何故要令丹阳道长人前显圣？” 始皇看了他一眼，倒是没什么不悦，笑着道，“你猜不到？” “臣愚钝，不敢妄自揣上意。”蒙毅连忙垂下头，拱手道。 始皇似乎心情颇好，看了他一眼，“你也就是这般糊弄朕罢了。”如果真的驽钝，他也不会这么喜欢，时常带在身边了。蒙毅和那些人的区别，大概就在于他是真的聪明，那些人却是自以为聪明。 不敢揣上意？不会揣上意的人，怎么可能在这朝中立稳脚跟？他们需要知道的，是分寸。什么时候该揣上意，什么时候该装糊涂。让你揣的时候就揣，不让你揣的时候，就老实呆着。可惜啊，能看明白这一点的 人，看来还是少了。 蒙毅跟着笑了一下。 始皇也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了他的兄长，“现在九原那边的情形如何了？” 朝臣们都以为因为在九原，又跟蒙恬走得近，所以始皇不会支持蒙恬跟匈奴人作战，因为他不愿意扶苏掌握军权，慢慢坐大。但是这种想法其实很可笑。 对于始皇来说，整个国家都是他的，扶苏也是他儿，让儿去替自己打回来一块新的疆土，有什么不好的？ 且不说扶苏是他选定的继承人，等闲不会更换。就算不是，他是个非常骄傲的人，在他这里，也绝不会忌惮自己儿这种事情。更不会因为这种莫名奇妙的问题，就对外族妥协！ 雄心勃勃的帝王虽然年纪渐长，但是年轻时的锋芒却没有消失，只是收敛起来了。对匈奴，他有自己打算！ “回陛下，还是不好。自前年吃了败仗之后，边关的防卫没有一时一刻的松懈，匈奴人怕是已经憋不住了。去年冬天他们冻死饿死了不少人和牛马，今年若是再抢不到足够的粮食，恐怕冬天更难熬。匈奴人想来明白取舍。” 蒙毅停顿了片刻，见始皇没有发表意见，又接着道，“据蒙将军言，今次迁民实边，倒是让他发现了几个好苗，都是将帅之才，只要稍加培养，今年秋天便能用上了。” 这是暗示今年秋天会有一场硬仗。关于这一点，始皇自己也心里有数，所以他依旧只是懒洋洋的靠在位置上，半眯着眼，像是没有听到蒙毅的话。 蒙毅却知道，这只沉睡的雄狮，只不过是在用最冷静的头脑思考这件事的得失罢了。 果然，片刻之后，始皇睁开眼，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到时候粮草的事，朕会让李丞相交予你。” 蒙毅脸上却看不出喜色，只低声应道，“臣谢过陛下信任，必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始皇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你现在去叫李丞相过来。对了，让他带上南边的折。” 这是始皇另一件闹心的事。 西南那边的夷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闹起事来，始皇今年未能东巡，倒有大半是被这件事拖住了。 西南跟匈奴又不同。那里已经是大秦的领土，只是当地尚武，民风彪悍，难以教化。平时种种冲突就不说了，这次的事情之所以闹大，还是因为当地的夷族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群起攻入了当地官衙，把当官的给抓起来了。 这下可不得了。这是事关朝廷脸面的事，若是一个处置不好，很容易让朝廷的声望下降。夏天本来就热，为了这件事，始皇又心烦了许久。见他精神不佳，所以内侍奏请移驾行宫避暑，始皇才会答应。反正地方近，一两天就能来回了，不耽误什么功夫。 算算时间，派去调查这件事的官员的折也该到了，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蒙毅应了，轻手轻脚的出了銮舆，抬手招来一个内侍，让他去传李丞相过来，然后自己就在门口垂手侍立，打算让始皇一个人待一会儿，等李斯过来了再一起进去。 李斯看起来倒是比之几年前还要有精神。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廷尉，现在却已经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了。况且又得始皇看重，但凡有奏，始皇通常都会同意。 除了公事不算，私底下始皇对他也不乏赞誉之词。因为他写得一笔好字，始皇出巡时都很喜欢带上他。尽管他近年来年纪越来越大，已经不堪舟车劳顿。 圣恩隆厚至此，让李斯如何能不精神倍？ 他为人端肃，尤其是如今居于上位，更是不肯有丝毫随意，也就越发看重规矩。见蒙毅侍立与銮舆门前，脸上露出一份满意，这才开口招呼。 始皇在内听到了声音，便扬声让人进去。先给两人赐了座，然后才问起李斯西南之事。 这件事李斯也头疼得很。 说起来那些夷族这次却是占理的。因为那个被他们抓住的官员，据说是强占了一个夷族女，而那女本有亲事，反抗不成，竟自尽了。 夷人尚武，却是最讲究义气二字，做事也随心所欲，得知此事之后，竟是不管不顾，打破了官衙，将那父母官给抓了起来。好在他们还有理智，并没有伤人，不然这件事恐怕要变成造反了。 但是现在也不好处置。 夷人占理，不能不考虑，若是处置不当，必定引来更大的反弹。但是另一方面，他们的行径已经是打了朝廷的脸面，若是不做出任何处罚，恐怕朝廷颜面扫地，在民间声望也必定大降。 如此左右为难，反而一时之间无法定计。李斯直到来之前，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这会儿也只能照实说了。 “陛下，夷人尚武，当以安抚为上，免得事情失控，难以压制。只是这样一来，不免会让人觉得朝廷毫无威信，朝廷命官被抓，却还要去安抚夷人，若是官员们闹起来，就不好收场了。”最后，李斯道。 “那依你说呢？”始皇看完折，头也不抬的问道。 “臣以为，可命那夷族领入京。”李斯答道。 这是他勉强想出来的一个办法。扣住那些夷人的领，让他们投鼠忌器，自然就不敢轻动了。如此对官员们也有交代。至于夷人那里，就说让他们的领来习中原化，也不必把话说死，就说让人来住个年五载。等人来了，就由不得他们了。 只是这个办法，终究还是有不少未尽之处，他也没想好怎么解决，因此不算上策。 始皇闻言，转向蒙毅，“蒙卿以为如何？”蒙毅位至上卿，是以始皇如此称呼，以示亲近。 “丞相的办法倒是不错，只是如何让夷人乖乖把领送来？”蒙毅道。 “这个简单，只需告诉那些夷人，此事是那官员之错，将他处置，出了夷人的这口气。然后再告诉他们，但是私自囚禁朝廷命官，亦是死罪，那为之人也要被惩处。他们的领若不想让自己的族人丧命，便只能出头了。”李斯道。等他出了头，让他做什么他自然就只能做什么。 “如此，臣无异议。”蒙毅道。 始皇想了想，摇头道，“此乃一时之计。若朕要彻底解决此事呢？” 李斯道，“若陛下肯将这片土地分封给哪位公，再予他兵马，自然便能让夷人俯。”那些夷人不过仗着武力，官难以跟他们周旋，但藩王可以有自己的私兵，又能常驻当地，必能震慑群夷。 始皇凝眉，“此事朕已有主意，不必再说。”秦始皇是个占有欲非常强大的人，他好不容易统一中国，绝不会再分封出去，酿成几年后的内乱。 李斯便不再说话了。蒙毅却道，“不如陛下此次派遣一位公，前往处理此事。到时候便可借口公与夷族领十分相得，如此兵不血刃，便能将人请来，谁也说不出什么。” 扣下质这件事毕竟不是那么好摆在台面上的，如果对方是自愿来的 第95章 遇袭 第二日他们去实地考察长城，去的时候荷华兴致勃勃，回来时就只想呵呵了。 她原以为，既然是把原有的几段长城连起来就可以，那纵使没有后世那么雄伟奇观，至少应该也是有点儿可看性的吧？能亲眼见证历史上的长城出现，这件事非常有意义啊。 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哎？说好的原本就有的拒胡长城呢？你说这两块石头胡乱垒起来的残垣断壁就是？坑爹呢吧！ 就这种样，真的只要接起来就能用了吗？绝对不可能好吧，肯定是要全部拆掉重来的。 “公事前知道这个情况吗？”荷华对此非常纠结。要知道当初可是扶苏提议修长城的，说什么只要把这些现有的连起来，花费不会大。结果呢？ 扶苏轻轻颔，看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样，不由好笑，“我既然先行勘察过，就算没有亲至，自然也是知道这情况的。否则如何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估算成本？” “那现在这个样，始皇不会说什么吗？”荷华睁大眼睛问。 扶苏轻轻摇头，“这一代原属赵国，最近几十年，恐怕都无力对抗匈奴，这长城自然就只能荒废了。其实大半还是被匈奴人拆掉的。这一点非但我清楚，始皇也知道。他当初能同意我的提议，如今又能说什么？” 赵国无力北拒匈奴，说到底还是因为秦国的缘故。两相比较起来，他们自然是更加看重跟秦国之间的战争，至于匈奴那里，大部分时候只要能劫掠到足够的东西，他们也不会得寸进尺。——匈奴人也知道眼光要长远，给人留下一点元气，明年才能继续来抢。 但是现在不同了。这篇国土在秦国的手里，他们从来只有踏碎别人的国土，抢夺别人的地盘，而没有忍让这一说。只是现在天下初定，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并不适合大战，所以始皇才同意修筑长城，以节省战力。 合着闹了半天，是你们父俩合起来坑别人是吧？ 荷华无语，害得她白担心了这么半天，既然扶苏说没问题，那就当然没问题。 就是没看到传说中的景点，还挺失望的。 对了，另外她还对那个传说中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很感兴趣啊。虽然她这个年纪，早就已经明白了，什么哭倒长城都是不可能的，估计又是一个悲剧。因为当时征发民夫，条件是非常糟糕的，病死饿死累死的人不计其数。 不过现在扶苏重来一遭，有了九原那边迁民实边的经验，基本上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出现，也不知道孟姜女还会不会出现。 也不知道如果见到的话，系统会不会提示，毕竟这孟姜女，说起来也是个历史名人啊。 扶苏就见荷华先是一脸愤愤，然后没过片刻，就不知道又想到什么，脸上一会儿期待一会儿可惜一会儿激动，当真是精彩纷呈。 一看她这个样，就知道是神游天外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荷华到底有多少事情可想，时不时就会出现这样的状态。 但是这个样的荷华，真是又呆又可爱。 最重要的是—— “荷华？”扶苏轻轻的叫了一声。 “嗯。”荷华心不在焉的答应。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扶苏。” “扶苏对你好不好？” “好。”荷华的脸立刻红了。 “怎么个好法？” “反正就是很好。”傻笑，脸更红。 对于这个有问必答的荷华，扶苏心里真是又好笑又喜欢，恨不能立刻将人揉进怀里才好。 而且荷华平时几乎不会叫他的名字，都是称呼他为公。扶苏一还觉得，也许是因为她过拘泥于规矩了。但是自从发现，这种时候荷华总是叫他扶苏之后，他就悟了。 原来荷华只是嘴上叫他公罢了，私底下心里却是称呼他为扶苏的，不然不会这么自然。 而当她口中说出他的名字时，扶苏总会有一种异常幸福的感觉。那两个字，在荷华唇齿间转了一圈，似乎都带上了无限的情意。扶苏相信，荷华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 不过他却只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荷华虽然呆，但是如果他的动作大了，肯定会惊动她，等她清醒了，就不好玩的。 当然最有趣的，大约还是荷华从这种状态中清醒过来之后，对于他的那些恶作剧，竟是完全不记得，这让扶苏越来越恶劣，每次都变本加厉的逗弄她。 趁着这个机会，扶苏还从荷华嘴里掏出了不少她平时绝对不会提起的秘密，比如—— “荷华，你们那里男与女可以自由相恋？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我只喜欢扶苏。”脸红。 “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扶苏？” “这这种事要等扶苏先开口吧？” 扶苏的神色一下柔和下来。“好，我知道了。” 被心上之人全心全意的信任依赖，原来是那么令人欢喜的事。 等荷华回神的时候，扶苏已经端坐在那里处理书了，虽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荷华个性爽朗，不拘泥细节，所以很快就放开了。她转而问起扶苏，“是所有的拒胡长城都像这个样吗？” “自然不是。”扶苏道，“被损坏是无可避免的，但也只有这里损毁得最厉害。毕竟在蒙恬将军夺下九原之前，这里就是与匈奴接壤的最前线。因为这里靠近黄河，水草丰美，物产丰富，所以匈奴人光顾得最多。” 荷华懂了。匈奴人经常光顾，那长城就显得很碍事了。既然这样，那肯定就要拆掉。一次拆一点，时间长了，自然就变成这个样了。 “那这里要重建，公会在这里逗留很久？”荷华又问。之前她可从没想到这一点。 扶苏笑着道，“那倒不必。我们从这里一过去，等返回的时候，再查看一遍就是了。不过还要再等两日，我先处理好这些书，才能继续启程。” 他说完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眉心，看向荷华的眸光乍然柔和下来，“你若是觉得闷，我让人领着你出去走走看看，好不好？” “好好啊。”荷华总觉得今天扶苏有点不同。但是自从求婚成功之后，扶苏对自己的态是一天比一天柔和，现在更柔和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接下来的一段行程都十分平静，扶苏也在按部就班的处理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荷华跟着出来，本来是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扶苏的地方，却不曾想，扶苏处理起这些事情来井井有条，根本不需要自己插手。 她也乐得清闲，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出去闲逛，毕竟各地风物不同，还真让她找到了不少独特的东西。不过，最多的还是一上采摘下来的药材，其中有很多荷华都留了种，决定回去九原之后，让人种一种，看看能不能种出来。 不然总是要去山上采药的话，完全不够用的。尤其 是军中消耗量大的那几种。 别说扶苏，就是队伍中的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也都举双手赞成。毕竟荷华也是为了士兵们考虑，而随行的大部分都是扶苏的亲兵，虽然说不必他们亲自上阵杀敌，但是总有意外的时候，能多一点保命的可能，也是好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一下来，因为时常跟扶苏一起留在马车里的缘故，所以对于跟扶苏亲亲抱抱什么的，荷华已经完全无压力，绝对不会再一跟扶苏亲近就脸红了。 这都要归功于扶苏的皮肤饥渴症，动不动的就伸手把人捞进怀里，有时候还要被当成人形靠枕。好在扶苏在人前还是会收敛的，不然荷华真的要发飙了。 不过，真的收敛了吗？ 随行人员张良表示，单身狗的狗眼眼睛完全被闪瞎了不解释！ 现在在所有人眼里，荷华这位女主人的地位是非常稳固的，不见殿下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带着她，只要一看到她，整个人都变了，一改对下的疾言厉色，温和得让人难以相信，而且但凡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对了，最为可喜可贺的就是，在扶苏手把手的教导下，荷华终于艰难的会了骑马，而且只要不是高强长时间的骑马，绝对不会再被磨伤大腿了。 成出师的那天，荷华兴奋得骑马绕着营地转了好几圈，而扶苏的脸色有点发黑。 好好一个占便宜吃豆腐的机会，就这么没有了，真是令人惆怅。 就这么一走到辽东郡，夏天过去，秋天来临。 返程的虽然是一样的，但是荷华很明显的能够察觉到，队伍里的气氛完全不同了。 “他们在戒备？”荷华掀开车帘看了看不时经过的巡逻小队，还有护卫在马车左右的士兵，忍不住问道。 扶苏点头，“是。你应当知道，蒙恬那里，是打算好秋天跟匈人开火的。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问题，但也是有备无患。”顿了顿，见荷华听了自己的话，立刻皱紧了眉头，又安抚道，“你放心，我们走的线都是最安全的，不会出什么事的。” 事实证明，人真的不能铁齿。 在扶苏说了这句话之后的第六天，他们接到了来自九原的消息，蒙恬跟匈奴，开战了。 不过同时来的还有两个好消息，一个是今年九原的土地大丰收，收上来的粮食供应这场战争是不成问题的。另一个是，朝廷竟然大方的给了粮草银饷，目前正在运送中，不日就能抵达北疆。也就是说，他们不用勒紧荷包计算有多少粮饷可用了。 因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除了朝廷的反应之外，所以这一整天，队伍里的气氛都十分轻松。 按照这个速，等他们回到九原的时候，战争肯定早就已经打完了，根本不会影响到他们。而且，所有人都相信，大秦绝对会赢，没有第二种可能。 这是多年来大秦铁骑给大秦的民带来的信心，牢不可破。 这一次的战线拉得很长，蒙恬自己坐镇九原，把项羽派到云中雁门一带，领军抗击匈奴。 等扶苏他们到达雁门的时候，触目便都是战后的疮痍，整个雁门城下都是被火烧被重物砸过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地上还残留着血迹，空气中也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项羽开了城门迎接他们。不过扶苏打算尽快赶回九原，所以并没有入城，只是在城外跟项羽匆匆见了一面，了解到了最新的战报之后，便让队伍继续出发了。 虽然雁门看上去满目疮痍，但实际上这是一场大胜。勇武过人的项羽亲自领军击敌，将匈奴人的队伍完全打散了，之后还紧咬着不放，追出了几十里地，才鸣金收兵。短时间内匈奴是不可能再组织一场进攻的。至于长时间打算，那就要看蒙恬那边的战绩了。 如果这次还是全线溃败，那匈奴人估计只能对大秦俯称臣，设法让朝廷开放互市，换取粮食了。 抢不到，那就换吧。 通常来讲，这种请求朝廷都会同意的。四夷来服，可不是所有的君王都能有这样的政绩，始皇又是好面的人，很有可能答应他们。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肯定，因为始皇性离还有另一种霸道因，相比于做一个皇帝，实际上他做得更好的是骑马征战天下，这对他有致命吸引力。 ——如果可以通过战争将匈奴的国土纳入大秦的范围之中，那他何必接受他们俯称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接受了这个，反而相当于是给自己养了个心腹大患。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养好了伤，觉得自己又有足够的实力了，就会撕毁此刻的盟约，继续劫掠大秦的姓。 咳，扯远了，总之，这场战争的结果已经可以预见。对荷华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然后第二天，他们就不幸的在取水喂马的时候，遭遇了一个匈奴小队的偷袭。 也许是因为头一天得来的好消息让人放松了戒备，所以随行的亲卫甚至没有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当时的队伍又实在是过松散，没有办法立刻组织起来，有效的迎敌。最要命的是，扶苏现在也正暴露在匈奴人的视线之中，完全没有护卫！ 这个时候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然是扶苏，他直接翻身上马，一伸手将荷华也捞了上来，然后高声喊道，“分开逃！”说完打马飞驰。 张良的反应也不赖，立刻组织起了十来个人，一追在两人后面，也正好阻挡了匈奴人想要追击他们的意图，这才没有出现不可挽回的局面。 不过荷华坐在马上心疼的想，自己那一马车的东西可都便宜了匈奴人了！幸好药材之前已经留在了雁门给项羽，贵重的东西也是随身携带。不然的话，她非得心疼出什么毛病来不可。 等到达安全的地方时，他们已经只剩下了七个人，其中还包括了荷华。 “怎么会有匈奴人？”张良十分不解。 项羽并不是把这些人打散了就完事的，后续的查抓捕工作也没有落下，按理说，再这样密集的查之下，这些人是不可能安稳的潜伏下来的。毕竟他们才走了一天，还没有完全出雁门城的范围呢。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队伍根本不会那么松懈，而结局说不定也不一样了。 扶苏脸色凝重的想了想，摇头道，“也许他们有什么躲藏的方法。而且观那些人身上穿着的，都不是匈奴服饰，不细细辨认的话，乍然间也认不出来。” 张良沉默。荷华在一旁迟疑的道，“这些人留下来，会不会是有什么针对雁门的阴谋啊？”毕竟扶苏的行程是保密的，正好撞上可能是碰巧，哪些人不可能专门留下来等着。 张良却脸色难看的道，“也未必。虽说行程保密，但殿下总是派人传递书消息，但凡有心，一定能打听到些蛛丝马迹。若是再有人给他们提供消息，就更容易了。” “有人给他们提供消息？”荷华吃惊的道，“怎么可能？” 扶苏却只是 第96章 阴沟里翻了船 “我无事。”扶苏咳了一声。 他现在的姿势着实有些尴尬。方才他正在上马，一只脚已经踩上了脚蹬，荷华就这么从后面一撞，使他整个人都往前扑去。 如果是平时，这点问题难不倒他。但现在单脚着地，无法受力，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能保持着这个不雅的姿势，整个人靠在马腹上。也幸好是前面还有马匹挡着，否则的话，说不定已经狼狈的摔倒在地了。 又因为身上还压着一个荷华，方才的撞击力道一点儿也不小，一时间他竟连起身都做不到。所以这会儿只能僵硬着身，干咳一声，想让荷华先起来。 结果他靠着的马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被吓傻了，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惊叫着朝前跑。扶苏一只脚挂在马蹬上，险些没被拉得一个趔趄。 幸好其他人已经飞快的围了过来，将他从这样的窘境中解脱出来。 ——却也因此看清了他的窘迫。扶苏不着痕迹的伸手摸了摸腰间，板着脸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张良已经开始请罪，“殿下，都是属下疏忽，才会让人有机可乘。臣死罪。”他随行在扶苏身边，居然出现这样的错误，让这一上已经开始跟扶苏君臣相得的张良十分自责。 扶苏摆手，“不关你的事。” 说着总算在众人的帮助下，双脚都踏上了地面。扶苏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荷华，面带担忧的问道，“你怎么样，可受伤了？” 一边说，一边就握住了荷华的手，把人拉过来检视。荷华连忙摇头，“我没事。” 那个人埋伏许久，选了一个最为合适的时间，最为刁钻的角。弩c箭正好擦着两人头顶擦过去，险些就被射中了。倘若没有荷华这一撞，扶苏当真翻身上马，整个人悬在半空，到时候弩c箭飞来，他就算发现了，因为空中无处借力，也绝对无法躲开。 荷华说着，就朝弩c箭的方向看了一眼。扶苏随着她的视线扫过去，那弩c箭入地一寸，尾羽仍在轻颤。他的脸色不由变得十分难看。 这会儿想通透了方才的处境，饶是扶苏性沉稳，也不由一阵后怕。 他握着荷华的手紧了紧，“若不是你，恐怕我就真要被这冷箭刺中了。” 如果说刚才的匈奴人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那现在这明显刺杀手段，就说明的确是有人在针对他，甚至想要他死！ 至于这件事是谁做的，扶苏觉得自己甚至想都不必去想。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上一次他重伤，如果不是因为有荷华在，说不定就让那些人得逞了。这一次也是因为荷华，躲过了危险。 这么想着，放松下来的扶苏看向荷华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笑意，“荷华，你当真是我的福星，若是没有你” “不要胡说！”荷华差点儿直接伸手去捂扶苏的嘴了。幸好最后时刻想起来这是在人前，这般行事不妥，这才死死克制住，只是看向扶苏的眼神带着强烈的不赞同，“没有我你也会好好的。” 扶苏便当真笑了起来。 不过转过脸，他看到追上去抓那放冷箭的刺客的人回来了，脸色便是一沉。 回来的人两手空空。那人被他们射中，根本跑不远，眼看快要被追上，居然当机立断，自尽了。 这下傻也知道这里头还有别的猫腻了。扶苏沉着脸道，“还是先回雁门！” 因为没抓到此刻，所以虽然也没有人受伤，但是气氛却并不热烈，一行人沉默的各自去牵自己的马，准备回雁门。 张良将自己的马牵到扶苏面前，“殿下的马方才惊了，恐怕不大驯服。殿下与荷华姑娘还是骑我这一匹吧。” 扶苏看了一眼面前的马，脸色古怪的顿了一下，才挽住缰绳，翻身上马。只是弯腰拉荷华上马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僵硬。 别人也许察觉不到，但荷华靠在扶苏怀里，他是什么状态，自然一清二楚。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解，但是很快就意识到，恐怕是方才被自己撞到的地方还是有些不妥，所以扶苏才会这样。 荷华心里暗暗自责，不过此刻是在上，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倒是可以跟别人乘一匹马，但扶苏根本不会答应。所以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 扶苏故作无事，不就是为了不在这些人面前露出端倪吗？ 好在这里距离雁门的确不远，之前他们坐马车，用了一天的时间，单是骑马的话，半日功夫就到了。 饶是如此，下马的时候，荷华也发现了，扶苏的身体非常僵硬，脸色也很不好看。她犹豫了一下，在项羽迎上来寒暄过后，就立刻装作自己身体不适的样，让扶苏送自己回房。 虽然这样做未免显得不懂事，恃宠生娇，不过让扶苏主动说出他身体不适是不可能的。相反所有人都知道他很重视自己，由她来开口，正合适。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荷华立刻站直身体，反手扶住扶苏，“公稍微忍耐一下，就快到了。” 扶苏情知是被荷华发现了，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回到房里，荷华立刻要求扶苏脱下衣裳给她看看，扶苏这会儿趴在床上，终于不必勉力支撑，也缓过来了一些，还能开口调笑荷华了，“你这般迫不及待，我会当你是在责怪我没有早早将你迎过门的。” “公！”平时但凡被这样取笑，荷华要么面红耳赤要么恼羞成怒，让扶苏觉得十分有趣。但是今日她却是完全不为所动，板着脸道，“算了，反正公这样，估计也不方便自己更衣，我就代劳了。”说完就直接上手开始扒扶苏的衣裳。 扶苏简直目瞪口呆，荷华忽然变得这么豪放，他忽然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他也知道，伤处虽然尴尬，但若是不好生处理，说不定反而会有问题。于是就沉默着，任由荷华动作了。 只是解开了他的上衣之后，荷华也跟着沉默了。 扶苏背上看起来好好的，什么都没有，被自己撞到的地方倒是青了一块，但是也并不严重。单从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荷华犹豫了一下，伸手开始在他背上乱戳，打算试试到底是什么地方的问题。 结果戳到腰上时，扶苏“嘶”了一声，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 咳咳，人的腰上往往长满了痒痒肉，就算是扶苏也不例外。不过平时跟本没有人敢碰他，他也就从来没意识到这一点。这会儿被荷华一戳，没有心猿意马，反而是非常想笑。 只是这么一笑，居然就牵动了不知道哪里的伤处，剧烈的疼痛起来。 荷华呆了一下，才意识到扶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居然闪c了c腰！ 虽然很不厚道但是荷华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哈哈大笑！ 但是她不敢所以她只能趁着扶苏背对自己的时候，抿着唇偷笑个够，等会儿在扶苏面前，绝对绝对不 能够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话说这件事本身就很囧啊。 别人的故事都是英雄救美，英雄抱着美人缓缓旋转，周围风光如画，空中鲜花飞舞，然后英雄和美人定定相视，一眼万年 她的故事就是美人救英雄，然后美人撞得英雄闪了腰qaq 虽c虽然说扶苏的人设在她面前崩了不止一次，但是荷华深吸了一口气，把到嘴边的笑意强行塞了回去，“我去拿药酒来给公揉一揉，明日就好了。” 在荷华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聪明如扶苏，当然也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了真实情况。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也许大概应该他的确是刚才被荷华撞了一下，然后闪了腰。 好在的确不是很严重，至少还没有到大张旗鼓，必须要请大夫来看的地步。更要庆幸的是，荷华自己就是个大夫。而且可以说是扶苏所知的大夫中医术最高明的一位了。 所以他明知道荷华在自己背后偷笑，那抽气声已经完全把她给暴露了，但是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淡定的“嗯”了一声。 但是等荷华真的开始上手了，扶苏才赫然发现。原来刚才被荷华嘲笑的那种处境还不是最窘迫的。最窘迫的是现在，他衣衫半解的趴在床上，荷华的柔荑沾了药酒，在自己腰间或轻或重的揉捏。 腰部是有很多痒痒肉没错，但更是人身上的敏感区域之一。尤其是被自己心爱的人翻来覆去的触碰，简直像是带着某种意味的暗示！偏偏他还知道不是！ 于是被荷华这么一折腾，扶苏便身处一种非常玄妙的痒火痛重天之中。这是连荷华面前也不能泄露出来的情绪，所以他只能咬着牙，抓紧被竭力忍耐。 好容易等到荷华说“好了”两个字的时候，扶苏已经出了满身大汗，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这其中有一半是痛的，另一半绝对是被心火烧的！ 荷华见状，自然不能容忍扶苏就这么的躺在床上，但是刚才揉了药酒，又不方便移动，更遑论是起身沐浴了。所以犹豫了一下，身为医者的正义感（真的吗？）占据了上风，她毅然决然的起身出门，打了一盆水回来，给扶苏擦洗。 话说这个场景让她忽然想到了之前在九原的时候，扶苏发了烧，她也曾经这样照料过扶苏。 当时她与扶苏的关系还不曾这样亲近，现在再想想，荷华就完全想明白了，扶苏当时分明是故意逗弄自己。这样一想，心中胆气顿生。不就是调戏人嘛，好像谁不会似的，她今天不把扶苏从头到尾调戏个够她就不叫荷华！ 正好，扶苏现在的情况，只能趴在床上，不能乱动，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无法反抗。更妙的是，不必直接接触扶苏的眼神，她就算脸红了，他也看不见。 反正看不见嘛，所以就算不好意思，只要咬咬牙，厚着脸皮也就挺过去了。 于是她绞了帕，从扶苏的脸颊开始慢慢擦拭。真的是慢慢非常慢！与其说是擦拭，不如说是轻抚。 扶苏被脸上的痒意弄得一怔，微微抬起头，试图转头看向荷华，不过，当然失败了。扶苏蹙了蹙眉，心里忽然生出不妙的预感，“荷华？” “公身上都湿了，我给你擦一擦。”荷华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激动。要知道，调戏扶苏的机会可不是经常能有的。 但扶苏是谁，虽然她已经很克制了，但扶苏还是立刻警觉，撑着手臂想要爬起来。 荷华连忙将人按下去，“公别动，你的腰才上了药，必须这么静躺几个时辰才行，若是这么一动，万一再引出别的毛病” 后面的话她没说，不过，这就是直白的威胁啊。 扶苏咬牙，却像是忽然想开了一般，重新躺下，伸直还微微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让自己更加舒坦些，然后十分自然大方的道，“也好。那就要劳烦荷华你伺候我了。” 伺候什么的，荷华果断又红了脸。 其实扶苏真的要是亲亲抱抱什么的，她反而比较能够接受。毕竟是从小看着言情剧长大的人，并不会排斥这样的亲近。 但是一旦扶苏用言语挑逗她，她就完全没有办法应对了。因为这方面她实在是没经验。 扶苏本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偶尔还会故意恶劣的折磨她，不过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报复的时候了。 作为一个古人，从扶苏之前坚持必须要先求婚，然后才亲吻她就能看出来，他闷骚归闷骚，但的确是个非常内敛含蓄，矜持克制的人，和荷华比起来，他的嘴皮利了很多，却不怎么适应肌肤相亲。 别看他随时随地都能亲近荷华的样，但实际上每次亲近的时候，心跳都会微微加速，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在状态。 荷华了解他，一如他了解荷华。 于是为了报复，荷华也真是豁出去了。 柔软的小手握着帕在扶苏身上缓慢的磨蹭，也不知道帕是薄了还是怎样，反正她的每一个动作，通过皮肤的接触，都能够准确无误的反馈到扶苏的脑海里。 尤其是当她的动作一向下，眼看就要到达某些非礼勿视的地方的时候。 扶苏忽然觉得嗓有些发干。 他刚才本来就被荷华挑起了心火，只是竭力克制，这才看起来像是没事一般。但是现在，荷华越来越出格的动作，让他整个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他也知道，荷华不过是在逗弄自己，根本不会真的做点儿什么，但是只要稍稍联想一下，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激动。 在到达某个禁区的时候，荷华的动作顿了一下，让扶苏的心也跟着一紧。 然后她握着帕，就这么覆了上去。 咳咳，不要误会，只是碰到了扶苏的臀部。 嗯，很挺，很翘，很结实，荷华红着脸在心里总结。 这个部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全身任何一处都要更加私密的部位，尤其扶苏还是个男，荷华这个动作，让他心里一时上上下下，竟然不出个滋味。只是一股血液涌上头顶，差点儿在刹那间失去理智。 他浑身骤然紧绷，摆出一种戒备的姿态，仿佛下一刻就能暴起伤人。 荷华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状态，突然抬手在这个地方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回荡在空气中。 室内的气氛霎时间沉默凝滞起来。 羞愤难堪不敢置信等等情绪涌上扶苏的心头，他忽然觉得后槽牙非常非常痒，恨不能把某个作怪的姑娘抓起来，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她她她她做了什么？荷华也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而且还是非常不得了的大祸！ 扶苏有多小心眼她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搞不好要被记一辈了！ 荷华一下觉得自己的脑似乎当机了，cpu不够，运转停滞，整 第97章 壁咚 跟荷华说话的人是虞姬。 荷华其实非常佩服虞姬这个女人，项羽好像不管去哪儿都会带着她，包括打仗也不例外。 当然，战场她是不能去的，所以这段时间，就留在雁门城里。只是战争期间，城里一片紧张萧肃，人人都忙碌不已，反而显得她十分悠闲，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知道荷华来了之后，虞姬十分高兴，两人聚在一处，共叙别情，然后说说进来的战况，九原如今的情形，也算是十分相得。时间长了，荷华居然也把自己对着扶苏的那一分不自在给忘得差不多了 只是她毕竟知道自己是作死了，扶苏那里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去，性就一直躲着。 另外，她心里未必没有一种念头，如果跟扶苏见面的时候是跟别人在一起的，扶苏总不好当着人的面生气，这样稍微缓冲一下，她再道个歉，也许扶苏就不会计较了吧？ 扶苏在外头站了一会儿，眼看荷华跟别人言笑晏晏，似乎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转身回房了。 虞姬也在院里，项羽却不在，他倒不好直接进去，性就让人去把荷华叫回来。 荷华磨磨蹭蹭进屋的时候，扶苏正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他没有回头朝自己这里看，但是荷华一进门就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压抑的气氛，让她十分清楚的知道，扶苏还在生气。 荷华的脚步就踌躇了一下，思量着是现在就进屋，让扶苏出气，还是掉头就跑，等扶苏冷静了再回来。 不过也就是想想，那么几天扶苏都没冷静，再跑说不定他更生气呢。 “过来。”见荷华一直在门口踌躇，扶苏转过头，淡淡道。 荷华很没出息的依言照做了。 唉，既然决定留下来给他出气，那就老实一点儿吧。反正扶苏也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怎么样。最最多就抓过去打屁股吧，忍一下就过去了。 让荷华惊讶的是，扶苏竟然没有提那件事，反而问起了她这几日在做什么。 这反而让荷华心里更加忐忑起来。如果说扶苏丝毫不在意那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不提，那就说明他的气还没消，还不打算原谅自己，这岂不是十分糟糕？ 这么想着，荷华更加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将这几天的行程说了出来。实际上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她都没出过门。也就是在这后院里四处转转罢了。 扶苏当然也不是真的要问这些，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所以荷华说到一半，就被他打断了。他蹙着眉动了动肩膀，“在榻上躺了这几日，骨头似乎都有些发酸。” 这暗示意味重了，荷华连忙狗腿的走过去，“我会一点点按摩啊，我给你按按吧。” 扶苏非常矜持的“嗯”了一声，就站在原地不动。 荷华站到扶苏身后，才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扶苏比她几乎高出一个头啊摔！如果他不坐下来的话，那她就要一直仰着头抬着手，搞不好还要踮着脚尖，才能按到他的肩膀！ 但是扶苏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十分自然的站在那里，任由她动作。 荷华立刻明白了，扶苏这是故意在折腾自己呢。 于是也不敢抱怨，就老老实实的给扶苏按肩膀，只希望扶苏看自己这么可怜的份上，早点消气。 但是扶苏的怒气可不是那么容易安抚的。这一整天，荷华都被他支使得团团转，一会儿口渴了一会儿又饿了，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痛快，还要荷华亲力亲为的去替他解决，不许任何人帮忙。 忙到最后，眼看扶苏的脸色越来越好，显然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荷华连忙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耍赖，“我都忙了一天了，你还在生气吗？” “没生气。”扶苏淡淡的道。 如果单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是很生气。但是如果他没有一边说一边将趴在自己背上的人拉进怀里搂着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这一整天扶苏对自己都冷冷淡淡的，这会儿愿意跟她亲近，那就是真的不生气了。 荷华这么想着，终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扶苏折腾起人来，还真是不遗余力啊，她现在累死了，尤其是腰好酸！ “腰不舒服？”扶苏见她偷偷的伸手揉腰，微微挑眉问道。 一边问，一边已经将一双手伸过来，在荷华腰间轻轻揉按。 荷华连忙打蛇随棍上，点头道，“是啊，好酸。不过你给揉揉的话就好了。” 扶苏闻言动作一顿，低头看她，“很得意？” “啊？”荷华有些莫名，还没有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觉得扶苏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动作变了。 如果刚才是给自己揉捏酸疼的地方，现在就变成了轻柔的抚弄，荷华的痒痒肉比扶苏还多，被这么一碰，立刻笑得滚在扶苏怀里，完全直不起腰来。 扶苏却没有立刻放过她，又折腾了一会儿，眼见荷华都笑出了眼泪，这才松开手。 这绝对是报复！荷华咬牙瞪着扶苏，她还以为他已经消气了，果然是图样图森破 但是她显然忘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因为刚才笑得喘不过气，所以这会儿脸上还带着未散开的红晕，呼吸也十分急促，再加上眼中泪光点点的模样，那所谓的瞪眼，自然没有她所以为的效果，反而更像是撒娇诱惑，让扶苏喉咙一紧，差点儿没直接将人给扔出去。 不过到底是舍不得，于是他低下头，眸光幽深的紧盯着荷华，眼中似有热火闪动。 这个样却让荷华误会了，以为扶苏还要继续教训自己，连忙从他怀里跳出来，跌跌撞撞的退开几步，“你你你你要干嘛？” “你说呢？”扶苏好整以暇的问。 同时他觉得荷华现在这个样实在是有趣了，所以也乐得配合她，就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我要干什么，荷华你不知道吗？” “！！！”画风不对啊！怎么忽然变成纨绔弟调戏良家女y了？ 总觉得怪怪的但是荷华也不敢让扶苏抓住自己，他一步步靠过来，她也就一步步后退，最终，终于退到了墙边，无可退。 扶苏微微一笑，一只手撑在墙上，问道，“怎么不躲了？” 荷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骤然发现两人现在这个姿势，非常眼熟。 在扶苏低下头来似要亲吻她的时候，荷华终于想起来是哪里眼熟了。这就是以前网上流传的“壁咚”啊！ 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有这样的体会，而且是一个绝世大帅哥在对自己“壁咚”！ 然后荷华就再也忍不住，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啊”最后她笑得站不稳，甚至主动抬起手搭在扶苏的胳膊上，以保持平衡。 扶苏的额角有青筋在欢快的跳动。 刚才 的气氛那么好，他甚至有点儿被蛊惑了的感觉，本来不打算再跟荷华计较，谁知道—— 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完全t不到荷华笑点的扶苏心里有些暴躁的想。 其实荷华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是就是觉得扶苏跟那么萌那么少女心的“壁咚”联系在一起，简直违和感满满，然后就忍不住笑了。 等她笑完了，抬起头来，才发现扶苏的脸已经黑得堪比外面的天色了。 “笑完了？”扶苏淡淡的问。 呃又闯祸了！荷华羞愤欲死，怎么每次都要出点儿状况啊？她觉得自己在扶苏面前的形象估计已经完全没有了。他还能忍受这样的自己，也是真爱啊！ 这么想着，荷华就羞愧的低下了头，“我不是故意的啦。这回真的知道错了，随你处置。” 扶苏叹了一口气，一伸手把人推靠在墙上，直接倾下身吻了过去。他已经明白了，跟荷华直接说是说不通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反而让自己憋气。性就不说，只做。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兴致，所以完全不温柔，扶苏的动作甚至带上了几分凶猛的意味，让荷华完全无法抵挡，只能傻乎乎的张开嘴，任由他入侵到她的地盘，然后肆意横扫，掠夺，将这一片战场搅得天翻地覆。 荷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剧烈，被亲得完全喘不过气来，几乎要窒息。 就在荷华觉得自己马上要因为缺氧死掉的时候，扶苏松开了她，然后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 荷华调整了一个姿势，让自己能顺利的呼吸，脑里茫然的想，扶苏这样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在一室静谧之中，扶苏忽然开口，“荷华，我们成亲吧。回九原后立刻就成亲。”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一种撩人心弦的作用，荷华心跳加速，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用力吐出一个字，“好。” 在荷华想来，自己的回答是明确而又响亮的。但是说出口她才发现，这声音非常微小，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 但扶苏却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细小的声音，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松开了她，但并没有远离，而是继续盯着荷华，“还有，以后不可再这样躲着我了，嗯？” 我没躲啊？荷华正要反驳，忽然记起这几天自己都没来看扶苏。 虽然是因为当时十分尴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但是现在想想，也过小题大做了，扶苏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自己还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他他会不会也很难过？ 这么想着，荷华立刻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揪了一下，闷闷的疼。她连忙保证道，“不会有下次了。” 示弱成功。扶苏这才露出一个微弱的笑意，得寸进尺道，“以后也要听我的话。” “好，听你的。”荷华毫无原则，简直是扶苏说什么就答应什么的节奏。 扶苏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恶作剧一般的道，“以后只有我能捏你的屁股，你不能捏我的。” “好啊？” 在习惯性的答应下来之后，荷华终于意识到扶苏说的是什么，不由脸颊爆红。 扶苏扶苏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流氓了啊！ 扶苏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咳了一声，完全放开了荷华，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回到席上开始处理这几日累积下来的书了。 荷华：“”你的本质已经暴露啦，就算现在想要装作没发生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算了，扶苏这么说的话，就代表这件事是真的过去了。虽然很囧，但是荷华也终于放下心来。 而实际上呢？ 扶苏此刻正在想着成亲的流程。 咳咳，没有成亲就是这一点不方便，就算想教训荷华一下，也只能言语上调戏一番，最多再狠狠的吻一遍，但是这样与其说是在惩罚荷华，不如说是折腾自己。因为到最后，难受的还是他。 等到成亲了就不同了，扶苏悠然向往着想。 不过，他跟荷华成亲，不可能像项羽当初那样简略，必要的流程是一定要走的，这样说来，就算时间上再怎么紧凑，至少也要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来准备。 如果要办得风光而盛大，那就必须要半年。 扶苏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半年实在是久了，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但他又舍不得荷华受一点点委屈。 他是，荷华嫁给他，按理说就是妃。可是现在他们在九原，荷华既不是始皇指婚，也没有经过他老人家的肯，更不可能得到朝廷和宗庙的承认，对她来说，这已经很不公平了。 既然这些他暂时做不到，就只能从别的方面补偿。所以婚礼必须要足够风光才行。 毕竟婚礼还是在九原办，如果再要俭省，未免就会让人看轻了荷华，将来回到朝中，她也会被人诟病。 她是他选中的妻，绝不愿意她受这样的委屈。 半年就半年吧。 完全不知道扶苏正在琢磨着怎么把自己吃干抹净的荷华，还以为终于逃过一劫，于是心情愉快的为扶苏准备宵夜去了。 而扶苏在打定了主意之后，也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书上，这一看，就不由沉下了脸。 这些书都是张良送来的。能够处理的，他之前都已经处理过了，这些都是必须要扶苏来做决定的，所以才送到他这里。 摆在最上面的一份，就是张良关于他们在城外遇袭那件事的调查结果。 那些匈奴人似乎是在战前就已经埋伏在了那里，所以战争溃散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受到影响。显然，这些人不是溃逃的匈奴士兵，而是早有预谋，等在那里取他性命！ 至于那些人没有被查出来，据张良猜测，他们应该是在有斥候靠近的时候，立刻躲进水里。也是因为这样，他们并没有马匹，后来才没能追赶扶苏他们，让他们成功逃脱。 另外还有个好消息，他们的马车也没有损坏，已经被张良拉了回来，里头的东西大半也都还在。荷华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因为几车东西里，大半都是她的。 而之后那个用弩/箭袭击他们的人，竟然不是匈奴人，而是大秦人！ 那人的身份也已经查出来了，是雁门城守军中的一员，在战争开始之后便失去了踪迹，因为最近十分忙乱，所以统计人数的时候没有见到他，就以为是战死了。谁知道他居然一直埋伏着，想要刺杀扶苏！ 根据这些调查出来的结果，这件事是某些人在背后指使，想要扶苏的命，已经毋庸置疑。 虽然是早就已经猜到了的情况，但是真的看到调查结果，扶苏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第二份书却十分有趣。 是关于咸阳城中的动静的，具体内容，是说胡亥已经在扶苏启程出发的同时，就去了西 第98章 赵高 第二天一早，扶苏便将张良叫了过来。 “这件事我想让你去处理，你的意思呢？”扶苏将昨日张良送来的两份书递给他，问道。 张良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顿，问道，“让臣去咸阳？” “是。”扶苏道，“这件事无法在九原控，所以需要有人坐镇咸阳。如今在那边主事的，是我的詹事吴选，他年纪轻，历练不够，处理小事可以，像这样的大事，怕是无法掌控。” 这话里的意思，他如果去了咸阳，虽然说吴选的官职最大，但是张良可以不必受他管辖，相反吴选还会给张良提供帮助。 “臣知道了。”张良抬头看着扶苏，郑重道，“殿下如此信任房，房定当尽心竭力，办好此事。” 对他来说，去办这件事，比跟在扶苏身边处理那些日常小事，更加能够一展所长。而且如果能够办妥，功劳自然不小。虽说要远离扶苏，但张良对此十分自信。 只要他让扶苏觉得自己能干，何愁得不到扶苏的重视？ 何况会派他去做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对他的重视和肯定。要知道九原的行辕里，可还有一位名为家令，掌管诸多烦琐事物的萧先生。 想通了这一点，他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差事，并且还会尽力办好。 扶苏微微颔，“对了，上次我们经过云中郡时，负责迎接的那个陈平，我曾让你留意过。你觉得他如何？” 张良略微沉吟，道，“据我所知，此人颇知机变，出事也还算稳重，假以时日，恐怕非池中之物。”顿了顿，又问，“殿下此时提起他，莫非是想让他跟着我一起去咸阳？” “是。”扶苏道，“多一个帮手，总要更方便些。” 虽说张良是奉了他的令，直接由他管辖，但是咸阳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若是张良孤身一人前去，说不定会被看轻。 张良点头道，“如此我回头让项将军移，把人调过来便是。” “这倒不必。”扶苏道，“我今日把此事告诉你，不过是让你提前做个准备。不必急于一时，回到九原之后，再准备去咸阳便是。” 张良脸上露出几分诧异来。毕竟虽说这件事不急，但实际上，对扶苏来说，当然是越早解决掉越好。再说，张良回到九原，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安排的。 扶苏却没有解释。 他要回九原，其实是想给张良一个正式的官职。就是荷华之前提议的，詹事丞。虽然是詹事的副职，但实际上两人的级是相同的。 虽说东宫官员他可以随便任免，但总归要向朝廷汇报一番，等朝廷将身份书，印鉴朝服等等送来，才算正式上任。到时候派遣他回咸阳，便是名正言顺，以免某些人因此起疑。 不过这件事却是不必这时候就告诉张良。就像是他用去咸阳换回的这个官职似的。 另外，扶苏私心里其实还希望张良能参加他跟荷华的婚宴，不过想想时间肯定是凑不上，这才罢了。 虽然张良想不通，但扶苏这么说，他也就应了。 然后扶苏才跟他说起这件事的具体情形，“此次让你回咸阳，目的只有一个人，他叫赵高，是我父皇身边的中车府令，受信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在我回咸阳之前，必须让这个人消失，明白了吗？” 张良心中惊讶，先是郑重应道，“臣必定尽心竭力，不辜负殿下信任。” 然后才问道，“殿下怎么知道是这个赵高？” 他这么问，其实问的是咸阳的局势，知道了这些，他才能更好的制定计划，知道自己该怎么下手。 于是扶苏也没有隐瞒，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的推断都告诉了张良。而后又道，“如今朝堂上，胡亥的声望日隆，这件事必定也是赵高在幕后操纵。除掉此人，才能以绝后患。” 张良想了想，又问，“那这位胡亥公，臣应该怎么应对？”既然赵高躲在胡亥身后，那两人间的利害关系，就毋庸讳言。这样的情形下，要对上赵高，不是等于对上胡亥吗？ 扶苏瞥了一眼张良手中的书，冷冷一笑，“放心，我那个弟弟，恐怕比我更想除掉他！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帮上你的忙呢！” 张良也低头看了一眼书，而后脑一转，便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这个赵高跟胡亥公，已经决裂了？” 书中写胡亥已经离开了咸阳，但这个时候，刺杀扶苏的事情依旧发生了。这两人之间，就算没有决裂，恐怕关系也没有那么亲近了。 “决裂了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扶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肯定的道，“胡亥不是蠢货，他肯定也不愿意被赵高控制！” “控制？”张良心头一跳，竟然没有忍住，惊呼出声。 扶苏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我之前就说过，在胡亥之前，赵高是站在荣禄身后的。” 如果按照平常来说，当然是始皇的公为尊，赵高则是依附。但是从荣禄那件事，最后荣禄被贬为庶人，可是赵高却毫发无伤看来，这个赵高，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应该不是依附于哪位公，反而是在这些公之中，挑选能够为他所用的，加以控制！ 所以在荣禄失败之后，他立刻抽身而退，然后选中了胡亥。 挑选胡亥的理由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应该就是他得始皇的喜爱。 所以虽然那时胡亥只是个孩，但是对赵高来说，自己教导带大，说不定还会更好控制。 可是扶苏却并不觉得自家那个能得到父皇宠爱的弟弟是个蠢货，更加不相信，他会接受赵高的控制！他那么聪明，恐怕赵高教他的越多，两人的关系就越远。 等胡亥被赵高推出来，被所有人关注，成为朝中炙手可热，人人巴结的人之后，这两个人的关系，当然就不可避免的越来越疏远。 这次胡亥前往西南，这件事应该是他自己的主意，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摆脱赵高。但是赵高哪里会甘心？所以才会出现刺杀扶苏这件事。也许他是希望以此警告胡亥，让他老实一点儿。 不过，却让扶苏从中窥出了几分端倪。 听了扶苏的话，想清楚此间种种之后，张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从前虽然憎恨秦国，但是实际上做出来的事情却只不过是找人刺杀始皇，而这个赵高，居然意图控制宫掖！他简直像是个疯！而且这种事情，可能成功吗？ 因为看扶苏的脸色还算好，所以张良最后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扶苏眯了眯眼，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森然，“赵高是皇室远亲，不然也不会进宫，并且深得父皇信任看重了。不过，有些人位置高了之后，往往看不清楚自己的斤两。赵高大约自觉身上流着的也是赵氏的血，所以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也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 ，他才觉得赵高非死不可！ 觊觎皇位，就算是父皇知道了，恐怕也容不得他！只不过扶苏没有证据，更不会向始皇揭发。因为这样一来，就会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情况。 等始皇处理了赵高，他就会想，扶苏为什么会知道赵高的野心，看出我都没有看出的事情呢，是不是因为他也跟赵高一样，一直盯着我坐的这个位置？ 始皇性情多疑，若是让他生出这样的怀疑，恐怕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所以扶苏宁愿自己让人去动手，不惊动始皇，悄悄的处理掉赵高。 所以他对张良再强调，这件事要一击即中，慢一点没关系，但绝不能失败。因为失败不仅会让赵高找到翻盘的机会，更会让始皇察觉到他的动作！ 等事情交代完，张良离开之后，扶苏才对着门外道，“躲了那么久，还不进来？” 荷华磨蹭着推门进入，惊讶的问扶苏，“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张良可是什么都没发现。 扶苏也说不清楚，只是自然而然的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没这么说，而是笑着道，“就凭你躲藏的手段，张良其实也发现了，不过是没说出来罢了。” 荷华撇嘴，“我也不是故意的，原是想来找你，谁知道你们在说话，我就只好等在外头了。” “都听到了？”扶苏问。 荷华点头，口中惊叹连连，“真相居然是这样！” 她感觉自己的观都被刷新了一遍。要知道历史上赵高最后扶了胡亥上位，然后又弄死了胡亥，按照扶苏的说法来解释，居然相当的合理！唯一比较有疑问的就是他最后没有自己当皇帝。 不过那个时候天下都乱了，也许赵高也知道自己顶不住，这才会又扶了婴上台。 话说这个婴据说是扶苏的儿，可是扶苏现在都还没成亲呢 咳咳，那个要跟扶苏成亲的人是她。这么说起来，将来她生下来的儿有可能就是婴？ 这么想的话，总感觉非常奇怪。好像自己真的身处在历史之中了。 第99章 最可爱的人 战争结束，扶苏的身体也没问题了，于是一行人又启程继续赶往九原。 虞姬对荷华万分不舍，亲自将人送出城不说，还答应了等荷华成亲的时候，会去九原观礼。 成亲的事是荷华对虞姬说的。起先是虞姬发现了她手上戴着的指环，然后追问。毕竟荷华平日里身上几乎没什么饰，这样做事情的时候才会更方便。现在却带着个指环，虞姬自然十分惊讶。 最后荷华也只好坦白，这是扶苏求婚时给自己戴上的。 ——好吧，实际上她是出于一种炫耀的心态，才会说出来的。 容易嘛她，自从来到秦朝之后，一个闺蜜都没有，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人分享，早就要憋坏啦！所以终于跟虞姬凑在一起之后，自然是不吐不快，不自觉的就在人家面前秀恩爱了。 好在虞姬跟她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不说别的，就凭项羽不管走到哪里，哪怕是去打仗都会把虞姬带上这件事，就可见两人的感情有多深厚了。 两人互相夸赞，互相打趣，隐隐的还有些互相攀比的意思，于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成亲的事情。 这件事扶苏没说，不过既然已经求婚，虞姬觉得应该就不远了。毕竟扶苏的年纪说起来也不小了，他可是皇，至今没有成婚简直就是个奇迹！ 虞姬甚至还无私的贡献了好些更夫君的相处之道，还有那啥啥啥的秘籍让荷华又羞又窘。 不过离别在即，那些窘迫都没了，唯剩下不舍，两人约定好他日再见，然后才眼泪汪汪的别过。 荷华上马车的时候心情还是很低落，弄得扶苏有些莫名，“这里离得又不远，总有再见的时候，何至于如此？” “你不懂。”荷华幽幽叹息，“这是女之间的友谊。男人走开！” 扶苏：“”胆好像越来越大了？ 不过荷华没说错，他的确是不懂他们这种暂时分别就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一般的情绪。 扶苏想了想，道，“你语气难受要跟她分开，不如设法早些再与她相遇？”他方才可是听到了的，虞姬说等荷华成亲的时候，会去观礼。如果荷华因此主动要将婚事提前，就再好不过了。 荷华显然也听懂了他暗示的意思，脸颊一红，“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扶苏微笑，“这些事都有我呢，你只管高高兴兴的便是。” 荷华脸上越来越红，低着头讷讷不言。 再一次坐船过黄河的时候，荷华心里的感觉很是奇妙。她摩挲着手指上的指环，回想起当初扶苏在船上向自己求婚的情形，心中满是甜蜜羞涩。 让惊讶的是，扶苏这一次竟然没有晕船了，甚至还有心情跟着荷华一起上甲板看风景。不过入秋后风很凉，船上风又大，他并不许荷华在外头待久的时间，大部分时候，两人都留在船舱里，静静相处。 扶苏没有去处理他那一叠厚厚的似乎永远都处理不完的书，两人头碰头坐在小窗前，随意的说话。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无限的拉近了。 回到九原之后，扶苏便投入了工作之中。战争期间他不在这里，虽然蒙恬调得井井有条，但还是要跟他再将所有事情汇报一下。尤其是战后的各种安排，更是必须要扶苏来拍板。 比如他们终于从匈奴人手中抢过来的那个水草丰美的山谷，比如俘虏的匈奴人，还有那些被匈奴人掳去为奴，却在战争期间主动投奔大秦军队的中原人，这些都必须要等扶苏安排好，至少要心里有数，才能向朝廷写具体的战报，好让朝廷论功行赏。 山谷是一早就定下来的，要用来牧马。正好这一次俘虏了一批好马，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有小马驹出生了。至于俘虏的匈奴人，是要送到咸阳献俘，然后按照始皇的心意来进行安排的。至于那些中原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年和女，蒙恬的意思，是想直接把人留下来。 毕竟九原的人口并不多，而且因为移民的关系，女的数量比较少，他们之前还打算去南方弄来一批女。如果能把这些人留下的话，就能大大缓解身上的压力了。 这个主意是萧何给蒙恬出的。他们甚至已经决定，以后时不时的就要跟匈奴演练一番，不求别的，至少把匈奴人掳劫去的财帛女弄回来，钱财用来发展九原，人口也能成为九原的根基。 另外还有一件比较值得注意的事，蒙恬找出了那个里通外人，泄露扶苏消息的内奸。 不过扶苏对此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因为到底是谁做了这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抓到这个人，也没有审问的必要，就直接让蒙恬处置了。 在扶苏忙碌的时候，荷华也没有闲着。 她之前在上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可以兑换不少的种，只是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这九原的土地，于是这会儿回来之后，立刻打算找个地方试验一番。 只不过现在是秋天，等冬天到来时，九原城会被大雪覆盖，生长在外面的庄稼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所以荷华挑来选去，最后选中了小麦这种作物。 谚语有云，“冬天麦盖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荷华虽然没种植过小麦，但是按照这个谚语来看，小麦应该是在秋冬季节播种，冬天时下雪也不会影响它，甚至雪下的越大，麦就会生长得越好，来年的收成也更好。 虽然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但是荷华最后还是决定相信谚语。 最妙的是，小麦的生长期是从深秋到初夏，完全可以在小麦收获之后，再播种其他的粮食作物，等到秋天收获之后，又能够继续种植小麦，这样一来，也就是所谓的“一年两熟”，大大提高土地的亩产量，自然就能够解决粮食不够吃的问题。 九原靠近黄河，土地肥沃，水量充沛，所以虽然是在北疆，气候苦寒，但是只要能够运作得当，也能够成为粮食产地。 荷华虽然也有些拿不准，但是本来也只是一个试验，如果失败，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不过北方地区的主食是面食，这样说起来，小麦应该能够在北方长得很好的。 荷华选中用来做试验的土地不是别的，就是那些从医疗部病愈出院，退役的士兵们分到的那片土地。 原本这里临着国境线，还有些不安全。但是现在国境线让蒙恬往里推进了不少，也就没有这种担心了。 荷华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她跟这些人熟悉，不管她做什么，至少这些人愿意支持她。再说有了好事，当然要找自己人。如果试验成功，那么最先得到好处的就是这些伤残的士兵。如果试验失败，那至少自己人不会骂她 扶苏虽然不知道荷华在鼓捣什么，但是他对荷华的事情一贯都十分纵容。在荷华申请到村里去住的时候，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让蒙恬给她找了几个人护卫，就放行了。 按理说秋收之后，就到了农闲的时间，大部分人都会待在屋里，称之为“猫冬”。不过荷华来到这个小村时，却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操练。 这些士兵，有些失去了胳膊，有些失去了腿，有些失去了视力听力因为这些原因，他们无法继续留在军队里，只能退役，在这里领取属于自己的土地，然后做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 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因此就颓废，反而一直维持着在军中时操练的传统，虽然因为各种缺陷，许多动作都做得不伦不类，但是，每个人都很认真。 看到这样的情形，由不得荷华不动容。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过一篇课，《谁是最可爱的人》。 原来从古至今，军人的风骨从未改变过。他们就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 “荷华姑娘！”注意到她的到来，这些曾经出生入死过的大汉们反都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解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操练一番，让荷华姑娘见笑了。” “不，你们很厉害。”荷华说，“不过以后恐怕没时间操练了，我这一次来，是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商量。” “荷华姑娘只管说，有什么事，只要我们能办到，自然绝不推脱！”众人忙道。 荷华拿出小麦的种给他们看，“我无意间得了这样的种，听说这东西是冬春两季生长，产量也很高，所以想在咱们这里试种一番。倘若是真的，那以后就不必担心粮食的问题了。” 第100章 专属菜园 “冬春两季生长？”有人问，“可是冬天地上都是雪，怎么长？” 荷华犹豫着道，“我也说不清楚，毕竟没有见过。所以才来找大家试试。所幸这会儿地里都空着，就算将来这东西长不出，也不影响大家开春之后种地。” 听到荷华这么说，这些人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荷华对他们每个人，几乎都可以说是有救命之恩，现在不过是试种一种没见过的作物罢了。而且这种作物一旦种出来，其实受益的还是他们，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不会推辞。 于是村里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翻地耕种工作，一时间气氛热闹非凡，全然没有秋日里萧瑟的气氛。 荷华一边跟着这些人忙碌，一边又忍不住盘算起其他的作物来了。 其他的作物毕竟不可能像小麦这样，不耽搁原本的种植，所以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直接占用别人的土地。万一到时候没有收成，那不是坑人吗？ 所以荷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到时候回去跟扶苏申请一块地。 反正这会儿人少，所以九原城附近的土地并没有全部都划分出去，她去要的话，应该能弄到的。再说她要的地方也不大，只是用来做试验田，一两亩的大小就够了，再大，她恐怕也很难兼顾得过来。 另外，目前开坑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旱地。但是前面也说过，这里靠近黄河，水量丰沛，按理说是应该可以开垦出水田的。到时候就能够种植水稻了。 ——荷华上辈是南方人，相比较而言，还是更喜欢吃米饭。但是现在吃的都是黍米，味道差了多了。 不过这件事就更不能急了，至少要等小麦能种出来并且推广，保证了原本的粮食产量，才敢将原本的土地改成水田。 幸好种兑换并不贵，这么一整个村的土地所需要的种，十几分就能兑换出来了。所以荷华虽然心疼，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兑换出来，分发给众人。 蒙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了荷华要在这里种植新作物的消息，特意派了一队十人的士兵过来帮忙，于是一整个村的土地，居然只花费了十来天的功夫，就完成了从翻地，施肥到种植的全部过程。 接下来，大概就只能等着这些小麦生长出来。希望他们能抗得过冬雪这件事是真的，不然的话，这么十来天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荷华满心担忧的带着人回了九原。 十几天没有见面，扶苏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是调侃道，“你说是去种地，我原本还不信。不过现在是不得不信了。”实在是荷华现在风尘仆仆的样，让人想不信都不行。 荷华也有些赧然，她连忙回屋，打水沐浴梳洗之后，才出来跟扶苏说话。 扶苏直到这时候，才问起她要种的东西。荷华也没有隐瞒，就将小麦的事情说了，不过她再强调，自己只吃过馒头和面条，从来没有种过小麦，一切都是想当然，最后能不能种出来，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惹得扶苏忍不住笑着调侃道，“谁让你自己去做这事了？你若是早些告诉我，我让人找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农来，把种交予他们拍培育，效果岂不是更好？” 荷华惊呆了。 扶苏不说，她根本想不到这种办法，在她所有的设想里，这些事都是需要自己亲力亲为的，从来也没想到，自己现在也是统治阶级的一员，不用什么事都自己做，只要安排下去就行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她埋怨扶苏。真是讨厌，肯定是故意等自己种完了才来说的，哼！等小麦种出来，绝对不给他吃。 扶苏摇摇头，“你没告诉过我要培育作物，我哪能提前做好准备？不过你还有什么东西打算种出来，交给我就是。” “还真有。”荷华说着就兑换出了玉米种和土豆种交给扶苏，“就是这两样。你去找人研究吧。” 眼看荷华凭空就变出了这些东西，扶苏看着她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幽深，但他没有让荷华看出来，很快就掩了去，笑着道，“我虽然知道你没种过地，却也知道，这些东西你都是知道的。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荷华想了想，就找来执笔，提笔将自己记得的那寥寥几点注意事项给写了出来。至于其他的，就只能等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摸出来了。 在她写这些的时候，扶苏一直盯着她看。 荷华好容易硬着头皮写完，连忙抗议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荷华。”扶苏叹了一口气，“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他说着伸手将荷华拉进怀里抱着，“如果没有你，也许现在的形势不会是这样。我何德何能，让你为了做这么多？” “你c你很好啊。”荷华一听他这么说，就有些结巴，“再说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都是——” 她差一点就说出都是系统在帮忙，然而因为系统的保护机制，与系统有关的东西，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于是一句话戛然而止。 荷华有些慌乱。她有一种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在扶苏面前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也愿意将系统告诉扶苏。她之前甚至故意在扶苏面前毫无遮掩的使用系统，凭空“变”出玉米和土豆种，未尝不是一种提示。 相比较起来，扶苏比她更明白什么叫做物尽其用，如果是他自己拿到系统的话，恐怕现在早就已经完成任务，将大秦彻底的改变了。但是偏偏拿到的人是自己，而且，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所以现在她有些心慌。扶苏不可能不懂，但是自己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在扶苏看来，恐怕是故意的吧？ 扶苏却没有继续追问，甚至没有再提这件事。他爱怜的抚了抚荷华的头发，又抱了她一会儿，才轻声道，“放心，种的事情我会留意，会让人尽快培育出来。” “好。”荷华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故作无事的答应了。 然后她想了想，决定还是问扶苏要一亩地，“公，能否划一亩地给我？呃我还有些别的种想要试验，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是迫切需要的，最好还是不要浪费人力物力了，让我自己慢慢来就是。” 扶苏闻言，略略沉吟片刻，便道，“不必单划土地了，行辕后园里不是有好大一片空地吗？回头让人把上头种的那些花草都拔了就是。这样你也不必时常出门，我也能更放心。” 都要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整天不着家，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糟糕。如果这一片土地能让荷华老实的留在家里，那就很值得了。 荷华对此的反应是目瞪口呆，“可这是行辕啊！” “你也说是我的行辕，既如此，怎么处置，当然是我说了算。不必担心，我回头就叫人来处理，平整了土地，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扶苏道。 荷华有些囧囧有神。 她听说以前的农家，在屋前屋后都会留下一片空地，用来做菜园 ，就在里头种上瓜果蔬菜，然后每天饭钱去摘一点就可以了，每天都有新鲜的蔬菜吃。 但是她没想到，行辕里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如果她真的种出来了，以后殿下就有自己的专属菜园了，听起来一点都不高大上啊摔！ 不过她还可以种水果。殿下的专属果园，这么说的话，档次立刻就提高了许多呢。 算了，不能否认，就像扶苏说的，种在府里的确是要方便很多啊。以后厨房都可以省了买菜这一项了。 扶苏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叫人过来，将那些花草都移走，然后又平整了土地。 行辕的后园也是有格局的，大致上来说，是分成个部分。其中一个部分是扶苏跟荷华现在所住的地方，相当于是正房。扶苏让人平整的，也是这里的土地。另外还有一片是后院，如果扶苏有了姬妾什么的，就可以安置在那里。荷华已经暗戳戳的打算把那边的花园也空出来，种果树了。 剩下的就是客院，现在住着萧何跟张良。荷华稍稍犹豫，就决定丢脸还是不要丢到客人面前去了。 发动了行辕里几乎所有的下人，花费天的时间，荷华终于将自己兑换的种全部都种了下去。现在这篇花园被分成了无数个小块，每一块上面都种着一样蔬菜，荷华甚至还特意在每一片地上立了牌，以免别人认不出来。 不过，等种完了之后，她才发现，现在是秋天啊摔！就这么种下去，估计什么都长不出来 第101章 嫁妆 在荷华忙着种地的这段时间里，扶苏已经处理完了之前累积下来的工作，总算是从案牍劳形之中解脱出来。 然后，他也终于有时间，找人来商量自己一直惦记着的事情：成亲。 找的人是萧何。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既然他已经操办过一次婚礼了，这次自然更加不成问题。何况扶苏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张良倒是不错，又细致又能干，不过他就要去咸阳了。 为给荷华做足脸面，这一次扶苏要求整个婚礼流程一个都不能省。 这可难倒了萧何。不为别的，只两方都没有长辈在，这婚礼流程，他难道要让新郎新娘自己来操办吗？ 譬如这书六礼，基本上都应该是家中长辈来操办，跟新郎新娘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 这也就罢了，反正萧何当过官，也颇有才华，写个聘书礼书迎亲书，都不在话下。而且因为九原本来就是扶苏的地盘，要经过官府，也完全没有问题，他大可一人包办。 但是换庚帖这种事，他却完全没有办法了。虽然他跟荷华也认识，也说过几句话，但知道那是殿下的人，自然恭敬而不亲近，更不必受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了。 呃实际上生辰八字，连荷华本人也不知道。 好在在扶苏的支持下，萧何硬着头皮，一人分饰n个角色，总算把大面上的那些流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到这时，荷华也终于想起这时候时节不对，不再埋与种植之中。萧何连忙把人找来，跟她商量这件事。——实在是也不知道该找谁了。 荷华这时候才知道她居然要跟扶苏结婚了，但是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啊！ 扶苏之前倒是说过“回去我们就成亲”这种话，但是咳咳，原谅荷华，她真的没有当真。毕竟扶苏的身份特殊，他要娶亲，无论如何总要经过始皇允许吧？ 毕竟他娶的是妻，而不是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妾侍。 但是这件事，荷华也不敢去找扶苏理论。因为好像当时自己的确是答应过的。那个好字可是非常自然就说出来了，现在想想，简直是作死啊！ 生辰八字什么的，荷华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把自己来到秦朝的那天，当做自己的生日，这样的话，就不必掰着手指头换算了。 有了两人的支持，前期的准备工作很快就妥当了。接下来比较重要的一个问题是，聘礼和嫁妆。 聘礼扶苏这边倒是没有问题，毕竟他是，就算是住在九原，始皇也会经常赏赐些东西过来的。实际上在物质上，并没有什么委屈之处。 反而是荷华那里，她没有靠得住的外家，所以一应东西，要么她自己准备，要么扶苏来准备。 荷华知道了之后，强烈的拒绝了扶苏的好意，声称要自己准备嫁妆。 扶苏对此哭笑不得。 如果是在现代的话，准备嫁妆当然很简单，只要揣上银行卡，出门看上什么直接买买买刷刷刷就一k了，然后再准备一大笔钱压箱底，又好看又实惠，亲戚朋友看到了，而已只会称赞羡慕。 但是古代不一样啊。古代的嫁妆，那都是从小就开始积攒的，秦朝这时候倒是不流行什么古董瓷器，玉器有，但是基本上不多。另外就是金器银器，还有就是四季衣裳，各种绢帛布匹，还有各种饰，将来要用到的陶器，家具等等不一而足。 就算是扶苏，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准备出一整套的东西，也不容易。所以他之前才将时间定在了半年后，目的就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集这些东西。 靠着荷华一人之力，别说半年，就是年五年，那也是拿不出来的啊。 荷华却也不解释，只是一句“不要你管，我心里有数”，就把人打发了，让扶苏着急，还不能开口抱怨。 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时常跟荷华说这种话。 我心里有数。 其实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数，什么样的数，只有他自己清楚，纵使他这样说了，荷华也不会因此放心。就像是现在，荷华这样说，他难道就能真的不去管了吗？ 不过是出于对彼此的信任，不愿意让对方觉得受到了怀疑，所以压抑着担忧不开口罢了。 想到这里，扶苏便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对待荷华的态，其实许多地方，算不上多么敬重。他时常会觉得荷华是依附于自己的一个人，而不是的个体。因为这样的心理，面对荷华的时候，往往就会显得有些高高在上。 荷华也许注意到了，也许没有。但是她身为一个的现代女性，不喜欢被这样对待，是很正常的。 这一次坚持要自己准备嫁妆，更是出于一种女性的敏锐直觉。 人家说，经济上的两个个体，才会相对平等。荷华来自现代，对此深以为然。就算扶苏真的比她富有很多，也能干很多，但是在这方面，她却不愿意依靠他。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旦在经济上成为对方的附庸，那么在其他方面，也就差不多了。就算是在现代，如果女方的嫁妆由男方补贴，将来都会听不少闲话。 嫁妆是一个女的体面，是她赖以在夫家立稳脚跟的东西，如果由扶苏来准备，那就全无意义了。 当然，荷华敢这么笃定，也是因为她还有系统。 之前因为发现了兑换列表里面的种，所以荷华将这个自己其实不怎么关注的列表重新翻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果然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东西都出现在了列表里。比如她现在需要的这些。 系统里面兑换那些实用的东西，比如荷华经常会用到的丹药，还有各种卡片之类的，价格都不菲，反而是日常生活中经常能看到的东西，哪怕是金器银器，兑换所需要的东西也并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她要结婚了，所以系统大酬宾，居然还让荷华找到了一个嫁妆套餐，只要花个几分，就能兑换一整套好看又实用的嫁妆出来了。 所以对扶苏跟萧何的担心，荷华只是一笑置之。 就这般忙忙碌碌，等这些前期准备全部的做好之后，冬天已经不知不觉就到来了。 九原的冬天很冷。是真正的“瀚海阑干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北风呼啸着刮过的时候，甚至让人怀疑屋顶都要被掀起来了。 荷华心里由此开始七上八下的。 她担心的不是别的，正是已经种到了地里的小麦。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扛过去，要是不行的话那荷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甚至打算出门去看看，不过最后被扶苏劝住了，“这时候种都没有发芽，又被厚厚的雪层覆盖，你即便是去了，也瞧不见什么的。”扶苏道。 见荷华犹自不放心，他忍不住咬牙道，“你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想想定的时候，要送我什么东西？” 扶苏有点心塞。 因为总觉得荷华似乎关注其他的事情，比之他们的婚事更甚。 其实荷华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 毕竟是自己的事情，总不好整天挂在嘴里，所以性就假装毫不在意。装着装着，好像连自己都相信，是真的不在意了。所以才能这么自然的跟扶苏和萧何讨论流程，不然的话，动不动就脸红，恐怕会让看到的人牙根发酸。 “荷华，跟我成亲，你不高兴吗？”在某一天荷华又趁着扶苏不在，溜出门去花园里查看自己的菜地时，扶苏终于忍不住问。 “怎么会？”荷华惊讶的道，“你别胡思乱想，我其实也很高兴的。” “我可看不出来。”扶苏握着她的手，拉着人往屋里走，“不求你自己绣嫁衣，但凡能像其他待嫁的姑娘一般，安静些待在屋里，别到处乱走，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又不怕冷。”荷华毫不客气的道，“是你比较怕冷吧！我出来走走并不会如何的。” 这倒是实话，扶苏的身体似乎偏凉，夏天的时候都有些凉意，更不必说这寒冬了。反而是荷华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暖呼呼的，现在两人的手交握，也不知道是谁在温暖谁了。 “胡说！”扶苏斥责道，“就算你不怕冷，也不代表你的身体就能受得住。再说你种下的那菜地，我已经替你看过了，什么都没有。你又何必再去？” 荷华闻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猜到现在种不出东西，但是结果真的这样，还是非常打击人啊！ “好了，把心思放在婚事上，等开春我们就要成亲了。”扶苏低声安慰道，“到时候整个行辕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连结婚都要这么哄着，想想还真是有点儿小心塞呢。 第102章 翻墙 婚期已经选定，就在明年春天，月十五。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这是荷华跟扶苏两人共同的感觉。 扶苏虽然不愿意让荷华出门，但他自己实际上却并不总是留在行辕里，反而经常出门。 这固然是因为他要忙的事情多，不能一直悠闲，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扶苏不怎么敢跟荷华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一开始只是注意到这个人，视线会不经意间落在她的身上。只要看到她，心情似乎都能明朗许多。 但渐渐的，只是这样看着，已经不能使他满足。 扶苏看着温和，其实霸道不逊色于始皇，只不过他是谋定后动之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一击必中。所以平时看不出来。 他心中既已生情，就不允许荷华逃离。 只是他的选择比较奇特，既不是正面的追求，也不是霸道的禁锢，而是不着痕迹的织一张网，看着荷华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荷华跟着他来了北疆。直到这时，有了绝对的把握，扶苏才表露出自己的感情。至此，扶苏对她已是志在必得。 终于，他在雨夜里弹琴示弱，果然逼得荷华无法继续踌躇，终于接受自己。而后慢慢相处，层层递进，扶苏始终成竹在胸。 他对荷华当然是有情的，只是从未超出过他的掌控，按部就班的发展。虽然无惊无喜，但扶苏也更喜欢这种平淡。 只是情之一字，如果能够完全料中，也就不能称之为爱情，千年来令无数男男女女为此沉迷倾倒了。 直到黄河上突如其来的的冲动求婚，几乎打乱了他接下来的安排，扶苏才发现，原来情至浓时，的确是无法自控的。 这样的失控让他紧张无措，却并不因此而害怕。因为他始终知道自己喜爱着的是怎样一个人，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未来。 荷华性情爽朗，从不扭捏，从她接受自己的那一刻开始，身心便都只有自己一人。她会始终在他身边，不会离去。 这是不确定的感情中确定的那些东西，源于对彼此的信任，让扶苏无所畏惧。 不过咳咳，失控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往往就会有第二次第次。 情到浓时，恨不能时刻相守，迫不及待想要与对方亲近，确定这的的确确是属于自己的人。 哪怕是扶苏这般冷静自持，也觉得无法对抗这种可怕的心念。只要跟荷华处在同一个空间，他就忍不住注视她，想要靠近她，亲吻她甚至做更过分的事。 只是理智上知道不能这样做。荷华将会是他的妻，他们互许终身，此时的克制，是他对荷华的尊重，不愿走一丝一毫的不妥当，亵渎了她。 可是随着冬天到来，万物沉寂，基本上也没什么需要他亲自去处理的事物，加上不放心荷华，只能每日忍受着煎熬。 他甚至不敢跟荷华亲近，最多只牵牵手，再亲近的话，扶苏真怕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扶苏听到萧何说起定后新人不许见面的规矩之后，简直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采取了萧何的建议，将行辕旁边的院购置下来，写了荷华的名字，让她暂时搬过去，准备从这里发嫁。而荷华自己准备的嫁妆也可以放在这里。 然而一旦分开，哪怕只隔着一道围墙也无法见面，扶苏心里又忍不住担忧。荷华整天想着往外跑，也不知道自己不在，别人能不能拦住她。 没错，荷华并不是一个人住的。 修建在行辕旁边的院，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住的，而是专门给官员们和家眷住，所以这些院都修建得很大。 考虑到荷华一个人住未免过冷清，萧何便请了不少人过来陪伴她。 虽然衙门还未张榜，但是殿下和荷华姑娘要成亲的事，九原城里私底下早已经传遍了。 这些被萧何请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婚姻美满，家庭和睦，能教给他不少经验的妇人，一共挑了十人，年纪则从二十多到五十多都有。 对于自己能被选中陪伴婚前的妃，每个人都觉得十分荣幸，何况荷华本人在九原也很得人心。所以虽然要暂时离开家，但却没有一个抱怨的。 这么一来，别的不说，至少院里的确是够热闹了。 如果要问荷华对这个安排的感受她想对萧何竖个中指。 说真的对于跟扶苏结婚，荷华是很期待的。毕竟是相爱的人，又彼此心意相许，走到这一步水到渠成。 但是自从这十个热心的妇人轮番向自己介绍她们的婚姻经，并且一整天不间断狂轰滥炸，荷华忽然觉得有点儿受不了。原本对未来满满的期许，差不多都要被这种令人抓狂的气氛给磨光了。 荷华用手撑着下巴，幽幽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患了一种叫做婚前恐惧症的病。而且，全是萧何作出来的！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自从这十人来了之后，她一点都没有，做什么都有人看着，稍微有点儿什么动作就要面对一大堆喋喋不休。 比如现在，她坐在这里叹气，旁边还有两个人在陪着。听到她叹气，其中一个立刻笑眯眯道，“姑娘是不是累了？咱们说的这些虽然枯燥，不过姑娘用心记住，日后总能用上的。” 荷华“”她真的很想说真的不用！虽然婆媳问题几千年都没法解决，已经成为人类生存一大课题，但是！ 但是扶苏的妈早就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啊！始皇根本没有立皇后，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婆媳问题的！ 好想离家出走嘤嘤嘤荷华内心失意体前屈，扶苏快来救救我qaq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别说离家出走了，就是出恭入敬的时候身边都有人好吗！这种像是犯人一样被监管着，连一丝自由都没有的生活，荷华发现自己果然是过不下去的。 最重要的是，扶苏都不曾这样管过她，遵守这些所谓规矩，也根本没有用处。 鲁迅先生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所以荷华爆发了。 夜里处理完了政务，回到屋里看到荷华时，扶苏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是荷华已经谄笑着迎了上来，狗腿的帮他褪去外面的大衣裳，“公回来啦！” 屋里烧着好几个炭盆，暖融融的，跟外头的冰天雪地行成强烈对比。 扶苏觉得自己热得有些冒汗了。 他也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梦，更不可能是幻觉。扶苏吃惊的看着荷华，“你怎么过来的？”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大晚上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里？ “咳”荷华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最近很忙？” 她也不想像个小贼一样躲在他屋里好吗？！问题是她来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啊！不想被抓回去，当然就只 能藏起来了。只有这里，别人不敢随意进来。 “并不忙，和平时差不多。”既然人已经来了，扶苏也不可能立刻赶她走，所以也不忙着问话，脱了大衣裳，在熏笼旁边站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和过来了，才看向荷华。 扶苏细细的打量着她。 说起来，他们也有将近半月未曾见过了。荷华看起来瘦了些，气色也不如扶苏所想的那么好。他立刻就心疼了，也不知道萧何是怎么照顾人的，明明说是好生养着，看着却反而不如之前。 “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扶苏忍不住抓住她的手，问道。 “嗯，萧何安排了好几个人跟着我，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要说，烦都烦死了。就是监狱里的犯人，怕是也没有那么严密的监视。”荷华盯着扶苏，“这不是公吩咐的吧？” “当然不是。”扶苏微微挑眉，项羽倒是跟他提过，说是找人来陪伴荷华，却不曾想，居然是这种“陪伴”。 其实也不能算错，因为那些妇人们之所以会这般热心，也是出于对他们的美好祝愿，希望荷华能多点儿东西，将来不用吃亏。不过他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反而让荷华困扰。 不过扶苏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你说去哪里都有人跟着，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翻墙过来的。”荷华撇嘴，“为了不被人发现，我特意选了天黑之后，不然还未必能过来。” 她的胆未免也大了！扶苏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荷华是因为过想念自己，所以才会翻墙吗？ 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纠结又是担忧，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滋味。 欢喜的是荷华对自己的心意也如此明白。纠结的却是翻墙这种事原该自己来做，却被荷华抢了先。担忧的，是荷华这么做虽然发乎情，他也很喜欢，但毕竟不合规矩。 婚姻是一辈的大事，每一个规矩不管有没有道理，扶苏都愿意去遵守，好像那样做，就一定能保证他跟荷华一生幸福圆满。 只是荷华现在坏了规矩，他是却也偏偏不舍得说一句重话。 不能骗自己，因为他也很想念她。 “真是胡闹。”连斥责的话都带着几分无奈，显然也不指望荷华真的听进去，“过来给我看看，可受伤了？” 还真有。就是爬墙的时候，手掌蹭到了一点儿皮，连荷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却被扶苏发现了。 他生气的瞪了荷华一眼，本来想说说她，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变成了，“就是心里不高兴，也要爱惜自己的身才是。下次不可再这样了。你若是不喜欢她们，我让萧何打发了就是。” “扶苏，让我搬回来住吧。”荷华期待的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扶苏下意识的避了开去，竟是不敢直视，“不行。这是规矩。你如今偷跑过来，已经是坏了规矩，我会替你瞒着。别的都不许！” “反正规矩都已经坏了，再坏一点也没什么啊！”荷华却毫不在意的道。 扶苏叹了一口气，低声哄劝道，“荷华，便是为了我，再多忍耐一段时日，好吗？” 荷华看了他许久，终于还是不甘心的道，“好吧。” “荷华。”扶苏在她耳畔低语，抓着她的手略微用力，就把人拉近了怀里。他捧着她的脸细细亲吻，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又是心疼，又是喜欢，又是无奈，所有的情绪都被她调动起来，围着她转？ 荷华也很想念扶苏，此刻难得见面，加上偷跑出来，更有一种类似幽会的紧张刺激之感。她心情激荡，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双手勾在扶苏的脖上，仰着脸任他亲吻。 这任君采撷的姿势过明白，扶苏心里的火气烧得更旺。他理智上知道这会儿应该推开荷华，但是一双手却仿佛黏在了她身上，非但没有推开，反而将她更紧的搂住，低头含着她的唇辗转厮磨。 直到手指挑开了荷华的衣襟，触到一片细腻温润的白皙，扶苏才猛然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的将荷华的衣襟拢好，又紧紧的抱了一会儿，才把人放开，声音嘶哑的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是真的不敢把荷华留在身边了，再来一次，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否把持得住。 虽然扶苏恨不得沉溺在温柔乡中，万事不理。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温柔乡没有，见个面都要偷偷摸摸，不管做什么都要努力克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越了界。 反而是其他一些事情，让他不得不每日忙碌。也幸好如此，才能将他心中焦灼的感觉压下去，不至于觉得日长得像是过不去。 这天扶苏派人将张良请了过来，直接将手里的书递给他，“你可以启程回京了。” 张良接过来一看，不由又惊又喜。 原来那就是他的身份牒，而现在，他已经是朝廷正式任命的东宫詹事丞了。 虽说这个官职其实不大，但重在它的意义。能任东宫属官的，那都是的亲信，或者是始皇为挑选的人才，目前虽然官职卑微，但地位却很重。就是其他官员见了，冲着的脸面，也会多几分客气。 更不必说，哪一日扶苏龙飞御天，他们这些潜邸旧人，就是新一代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最得扶苏看重信任的人。 扶苏之前虽然跟张良说过，詹事会全力配合他做的事情，但是张良自己又不是没有做过官，自然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算拿着谕令，吴选也未必会帮着他，反而有可能给他使绊。 但是现在他有了身份，那就不同了。詹事丞虽然是詹事的副手，但是实际上两人阶不相上下。有了这个身份，张良自信能将手下的人都收服，要做事自然容易了许多。 “臣多谢殿下，必定完成任务，不负殿下嘱托！”张良放下书，郑重的对扶苏道。 “不必如此。你只需用心办事，其他的事情，我自然会安排好。”扶苏道。这会儿说这句话，就显得有分量多了。 然后他又指了指地上放着的个小袋，“这里头装着的是种新作物，怎么使用，我已经写下来了。你回咸阳之后，便进宫进献给陛下。我这里还有手书一封，你也带上，到时候替我呈给陛下。” “是。”新作物虽然还在试验期，根本没来得及推广，但是他们这些近臣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如果这些东西真的能够成活，那么大秦的粮食收入将会大大增加，再也不必担心姓吃不饱穿不暖，意义非凡。 不过在这之前，对张良来说，这些东西更大的用处，却是让他有了一个进宫的机会。 原本他是打算去了咸阳，先蛰伏一段时间，摸清楚城中各种关系，尤其是把赵高的底弄明白了，然后再有针对性的出手。但是现在，扶苏这么一来，就将他直接推到了风头浪尖。但是好处也很明显，他甚至可以借此机会，直接跟赵高 第103章 鸿雁传书 张良不着痕迹的打量赵高。 和他的想象不同。在张良的设想中，这赵高应该是个面貌普通，气质严肃，略显阴沉的中年男。他会这么想，也是因为对赵高的手段颇为忌惮，觉得他应该不年轻了。 但事实出乎他的预料。 赵高的确不年轻了，实际上他只比始皇小几岁，眉宇间也能看出几分沧桑。但一眼看去，第一眼注意到的，却不是他的年纪，而是整个人的气质。 赵高身高有七尺余，却并不显得高大，反而身材纤细，面貌秀美。虽然始皇身边服侍的人容貌都不会差了，但赵高在这些人之中，却仍然显得出众。 张良隐隐听说过始皇偏爱亲近容貌昳丽的臣，如今见到赵高生了这么一张脸，心中对他能得始皇宠幸，再无疑虑。 这样的长相，再加上心机城府手段样样不缺，要出人头地，自然不难。 从方才朝会上，由他来将东西呈给始皇这件事，就足以看出此人在始皇身边的地位。难怪连扶苏都对他忌惮两分，却果然大有能耐。 虽然如此，但赵高本人却既不高高在上，也不阴沉可怖，此时对着张良，还自如的笑道，“方才朝会上那样吃食，陛下恩典，赏赐下来，我也有幸尝了一口，果然风味不同。只是不知詹事丞此次带来多少来？” 这话当然不可能是为他自己问的。 既然这样东西都还没推广，此次也只是送来给始皇尝，那么除非始皇赏赐，不然别人是不可能私底下拿到的。 赵高如今这么问，就代表了始皇的态，对此至少是满意的。说不定还想制成食物，赏赐下去，也让别人感念一下皇室恩典。 不过，他带来的东西的确不多。 张良只能无奈道，“中车府令有所不知，这种作物都是无意间被发现的，留存下来的种并不多，大部分都留在九原，让有经验的老农培育，臣这次来咸阳，每样只得五斤之数。” “已是足够了。”赵高笑着道，“听闻九原风物，不同关中，却不曾想，还有这样奇特的食物。倘若能推而广之，詹事丞功不可没啊。” 张良连忙谦虚道，“都是殿下的功劳，臣不过跑跑腿罢了。” 他想摸赵高的底，现在看来，赵高未尝不想通过他，试探一下九原的情形。 果然赵高笑道，“这是自然。殿下远离禁宫，居于北疆苦寒之地，陛下每每想到，便挂心不已，也不知何时能回来。不过如今殿下发现了新作物，广开粮，想来不日便能回京。” “长城修筑事宜还未上轨道，怕是还要一阵。”张良打着哈哈道，“何况不论回京与否，都由圣心独裁，哪能随意左右？” 他心中有些明白，怕是赵高觉得，扶苏这次献粮是为了回咸阳来，所以才来试探于他。 不过，至少在张良看来，扶苏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回咸阳的打算。不过如果能误导一下赵高，让他着急一番，未尝不可。 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詹事丞何故叹息？”赵高立刻问道。 张良“勉强”笑道，“无事，只是想起殿下身在九原，亦时常挂心陛下，不免感叹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殿下至孝之心，想来陛下定能体察。”赵高也跟着道。 就这么走了一，最后也没有试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深意。 张良叩见过始皇之后，便将扶苏的书信取了出来，交给始皇。 赵高见状，心中暗骂张良滑头。这封信的事情，他方才可是半分口风都没露呢！ 按理说，扶苏现在身在九原，还有差事，要跟始皇说什么，只需上折就是。他的身份特殊，就是丞相也不敢随意拆看他的折，必定直达天听。再说他还派了张良作为使者，如此，自然有什么事都能说清楚了。 偏偏他还多写了这一封信，就不免让人猜疑这信中的内容了。 实际上扶苏在信里交代了两件事。不过，这两件事彼此之间还有些联系，也可以算作一件。 第一件事，他在雁门时曾遭刺杀，怀疑朝中和九原都有敌人内应，九原的人他已经处置了，朝中的就要始皇自己看着办。 始皇多疑，扶苏将这件事告诉他，他自然就会开始猜疑防备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能透露出扶苏线，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接触机密大事，这样的人可不多。 第二件事，在他遇刺时，荷华曾舍身相救，扶苏为了报恩，本来打算纳妾。但是后来荷华无意中发现了那种新作物，居功至伟，所以扶苏考虑之后，打算娶荷华为妻，希望始皇能够答应。 这一点，倒是扶苏早就打算过的。 他既然不想委屈了荷华，那就算是在九原成婚，这件事至少要得到始皇的肯，否则哪天他们回到咸阳，荷华岂不是要面对各方的轻视和刁难？ 原本扶苏的打算，是想为荷华安排一个好的家世，如此门当户对，婚娶之事始皇应该不会拒绝。但是后来荷华拿出的种，让他有了更好的计划。 粮食有多重要，荷华也许不懂，但扶苏清楚了。大秦看似强盛，但实际上底下却有不少隐患，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姓不能吃饱穿暖。这个问题不解决，不管用多么残酷血腥的手段，都无法彻底的压服这些姓。 但是荷华直接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不能节流，那就开源。在这封信里，扶苏将荷华形容成一个对农事颇有经验的人，并且将荷华给出的预计亩产量也列了出来，不过这些都还有待考证。 即便如此，荷华身上的价值，也已经足够让始皇同意她嫁入皇家。 男权社会的思维方式，归根到底就是如此：如果荷华是个男，他们还要考虑如何拉拢，维持他的忠心。但是个女，就没有那么多犹豫了，直接纳了就是。妾的身份不够，那就妻！ 说到底，娶妻娶德，扶苏身为，实在无必要娶一个背景强大的妻，那样的话，他的势力大，始皇也未必就高兴。但他现在要娶一个既能帮助他，又没有任何势力的女，扶苏可以肯定，始皇也许会犹豫，但一定会答应！ 果然，始皇看完信之后，沉思良久，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笑意，语气柔和的道，“这两年在北疆，倒是长进不少。” 张良道，“臣闻虎父无犬，当是如此。” 所以如果扶苏有了什么说得过去的成绩，那都是因为始皇教导得好。 始皇闻言大悦，立刻传召人过来，写下诏书，册荷华为正妃。并许他们在九原完婚，将来回京后，再行典礼。又令少府准备了不少大婚时用的东西，送往九原。 这就是不要扶苏回咸阳的意思了。这件事传出去，恐怕又会引起不少猜测。 毕竟大婚那么大的事，始皇居然都不让人回咸阳来，直接在九原完婚，并且妃的人选还是个根本没有任何家世背景，此前也没人听说过的农女，恐怕不少人都会因此觉得，已经完全失去了圣心。 有趣的是，就在这个当口，胡亥回来了。 不过不管咸阳城内到底有多少暗流涌动，至少扶苏的目的达到了。这件事始皇答应了，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荷华便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有朝廷册封，记入宗室族谱。 圣旨来到九原的那天，整个九原城都沸腾了。 其实对扶苏跟荷华的婚事，大家高兴归高兴，心里毕竟还有疑虑。毕竟两人身份差了多，这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也是因为这个，之前萧何选来照顾荷华的妇人们才会急不可耐的想要传授她御夫秘诀。 但是现在不同了。皇帝发了明旨，晓谕天下，册立妃。那就是扯了证儿，合理合法的夫妻关系！ 荷华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相较于别人，反而是荷华本人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反正她嫁的人是扶苏嘛，就算始皇一时不承认也没什么，反正等扶苏当上皇帝，他就能做主了，到时候还怕没有身份？ 但是她没有想到，扶苏居然悄没声儿的就把这件事给解决掉了！ 于是她又一次从自己的院里偷跑出来，去找扶苏。不过这一次，她失败了。 之前扶苏把她送回来，让萧何送走了那些妇人，但是同时也派人将每个地方的围墙全都看住，所以荷华才刚刚开始爬墙，就被人发现了。 扶苏听到人来报时，也不免有些头疼。 他知道荷华想干什么。无非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想来问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做的。 但是在扶苏心里，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之处。再说，实际上也是因为荷华自己足够优秀，拿出了能够打动始皇的东西，不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所以扶苏并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功劳可说。如果荷华刨根问底，他反而会比较为难。 性就不见面了。 但他越是这样，荷华心里却越是难以平静。扶苏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就让她发现，原来他在背后，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 每当这个时候，荷华都会生出些自惭形秽来。因为她自觉自己对扶苏所付出的，比之扶苏为自己做的，要少了多多。——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在扶苏那里，却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两个人在一起，感情之所以越来越深，其实也是因为这种计较。感动于对方为自己所做的一点一滴，然后尽自己的努力回报过去。如果两个人心里都这样想，那么当然就会越来越亲近，最后密不可分。 所以荷华从不赞成什么感情是不求回报的之类的话，她希望自己的每一点付出对方都能看到，她也会感动于对方为自己所做的每一点付出。 还有什么是自己能为扶苏做的呢？ 仔细想想，扶苏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出身高贵，本人智慧超群能力出众，目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要等着时间到了，所有的事情便都水到渠成。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能做的实在是有限。 这回荷华是真的患上婚前恐惧症了。她惶恐的不是怕未来不好，而是怕好了，而自己没有什么足以匹配得上。 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扶苏便一直很关注荷华，虽然还是无法见面，但每天都会问问荷华的状况，然后才能放心。 也是因此，荷华才刚开始出现这种焦躁的情绪，扶苏就立刻发现了。 扶苏想了想，不能见面，通信总行吧？于是提笔写了一张字条，让人送去给荷华。 收到扶苏的信，荷华真的很意外。 这时她才想到，其实书信这种沟通方式，在古代是非常普遍的，不像她，已经习惯了打电话聊qq，一时间居然完全没有想起还可以手写！ 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好吗！ 扶苏的字条上并没有什么肉麻兮兮的内容，却让荷华看得心头一热。 他画了一只暖炉，一张书案，案上散乱的摆放着各种书籍纸张，以及一只笔筒，里面是各式的毛笔。旁边的砚台里已经磨满了墨，墨条搭在上面。 画面旁边写了四个小字：静待君归。 这是扶苏书房里的景象，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立刻就勾起了荷华关于书房的记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扶苏的书房通常都是由她收拾的，扶苏现在画了这么一幅景象，就好像是失去了女主人，于是凌乱不堪无人收拾的屋。 这屋在等待女主人回来收拾。屋的主人呢？ 被期待，永远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荷华心中的那股排遣不去的焦躁，竟然真的因此而淡去许多。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情书这种东西呢。这是情书吧？ 她想了想，没有拿新的白纸，就提笔在扶苏送来的纸上画了两个q版的小人，一男一女。其中男性小人眉目舒朗，气质温纯，因为是q版更显得水嫩可爱，面前摆着一张琴。女性小人一张包脸圆鼓鼓的，握着箫送到嘴边。 两个小人跟扶苏的白描摆在一张纸上，显得奇怪又和谐。 她没有写字，但是满腔心事已经尽在其中。 这之后两人几乎每天都会通信，有时候是画，更多的时候是字。也不涉及最近的事，扶苏往往会说起自己少年时的事情，那时郑妃还在，她是个天真温柔的女人，也得始皇宠爱，可以说扶苏少年时在宫廷中的生活，是比较幸福的。于是此刻回忆起来，自然也就十分应景。 荷华则多说自己在现代的各种逸闻趣事，好让扶苏更加了解自己生活的环境。至于他能不能从中看出什么先进理念，荷华没有去想。 有了鸿雁传书，日似乎一下变得没有这么难过了。转眼便是春天。 扶苏跟荷华的婚事，定在了月十五日。 这天荷华起得很早。或者说前一日她就根本不曾睡。不管心里设想了多少次，婚姻毕竟是女人一生一次的风光，荷华很难不紧张。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亲人。 荷华的身世比较复杂。她的亲生父母在她年幼时就已经去世，原本她被送到二叔家里抚养，但是二叔两口自己就有孩，对她也就不怎么好。 荷华小时候因为二婶照顾不当，大病过一场。后来父亲的一位好友知道这件事后，主动收养她。 这个荷华叫了二十年爸爸的男人为她付出了很多，直到十多岁都没有结婚，因为怕结婚之后照顾不好荷华。 但是在荷华十五岁那年，爸爸认识了他后来的妻，两人迅速坠入爱河，荷华当时刚刚上高中，为了不影响新婚夫妻培养感情，就申请了住校，很少回家。 爸爸的新婚妻时年二十一，只比荷华大了六岁。荷华不知道怎么开口叫她妈妈或阿姨，她应该也不喜欢丈夫这个继女，于是彼此之间越走越远。 上大之后，荷华开始赚钱挣费和生活费，就算假期也在继母的授意下不回家。 她并不恨继母。因为她知道继母跟爸爸的感情真的很好，在继母看来，也许自己这个在他家里白吃白住了十多年的女儿，才是不知所谓吧。何况爸爸能给她的爱，都已经给了。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大到，不在需要这些爱和呵护了，就是收回去，也没什么关系吧？ 也许爸爸一开始会伤心自己的疏远，但他毕竟有的自己的家，听说继母已经怀孕，也许很快就会忘记自己。 自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的事，荷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了。但是现在，她要结婚了。 女人一生一次最重要的大事，她却注定得不到来自亲人的祝福了。 荷华想起小时候，大概是岁吧，有一次爸爸喝醉了，抱着她说，“也不知道我的宝贝小华将来会便宜个什么样的臭小，真是舍不得啊！” 她当时拉着爸爸的手，坚定的说，“我才不嫁人，我要一辈跟爸爸在一起！” 我要结婚了，爸爸。 眼泪忽然就这么落了下来，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哎哟，新娘怎么哭了？”过来帮忙梳妆的人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想要哄荷华高兴，谁知她越说，荷华就哭得越厉害。 “快别哭了，这要是哭肿了眼睛，待会儿上妆可就不好了！”荷华的动静不小，很快惊动了院里的所有人，全都聚到新房里来，七嘴八舌的安慰她。 荷华却完全不理会，只管嚎啕大哭。 因为没有长辈的缘故，众人也不知道怎么处置，就慌忙去告诉了扶苏。扶苏顿了顿，说，“随她吧。” 他大致能猜到荷华在哭什么。 但正因为荷华哭了，扶苏觉得，自己心里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这么说虽然很卑劣，但也的确是如此。 扶苏其实很怕。荷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从前始终觉得荷华会离开，回到她自己的世界。而荷华谈起从前是眉飞色舞的样，更是梗在他心中，难以拔出的刺。 但是他不许。他已决定要将荷华留在身边，为此他用了不少心思手段，一点一点的改变荷华心中所想，让她决定留在这里。 但是还不够！ 扶苏知道荷华身上藏着一个秘密，很可能是一件东西，让她来到这里的东西。自然，也能送她回去。 他一直想把这东西找出来，不过几番不着痕迹的试探，荷华却每每说到这个的时候就停下来。依扶苏看，那不像是荷华本人的警觉，更像是有什么限制，不允许她说出来。 那东西越厉害，扶苏就越是忌惮，也就越是不放心。只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迂回的软化荷华的心，让她舍不下自己，这样，纵使那东西要送她走，也要顾虑她的意愿吧？ 还有一件扶苏耿耿于怀的事，荷华从没有提过自己的家人。 观她言行，家境应该不错。而且性情率直，这样的人至少绝不是孤苦无依长大的，那么势必就有人照顾她。但是荷华闭口不谈，其中肯定有隐情。 扶苏一直没有探问过，因为他隐隐觉得，这也许也是能够促使荷华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之一。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让她跟亲人的关系疏远甚至决裂，回去了也是孤身一人，那么，只要自己给与她足够的热情，她就一定会留下！ 所以听到荷华忽然哭了，扶苏自然猜想她是想起了亲人。今日将这番心绪全都哭出来，也许正是表明荷华终于放下了过往。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哭吧。 只此一次，以后，他不会再让她因任何人或事流泪。 第104章 大婚 喜乐奏响，荷华将头发全部高高梳起挽成发髻，上了厚厚的一层妆，穿上大红的喜袍，戴上重重的头冠，大红色的喜帕罩下，将她的世界笼罩成了一片无边的艳红。 手握玉如意，端坐着等扶苏来迎亲的时候，荷华心里忽然紧张起来。 也许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有了一种“原来这是真的”的感觉，但同时又有一种头晕目眩，难以置信，无法落到实地的感触。 她是真的要结婚了，嫁给她前面二十多年想都没想到过的人，只在历史书上看到过寥寥数语，却让她无端心疼的人，扶苏。 他从历史书上的一个名字，逐渐鲜活起来，变成了她眼前会说会笑会动，活生生的人。让她不舍，让她心动。 而今日，他们要成亲了。 一切美好得像梦境，但荷华又明确的知道，这是真的。 就这么紧张着，恍惚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什么时候，门外忽然热闹起来，而后有人推开了门，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荷华，我来带你回家。”他在她耳畔如是说。 荷华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里，任由她握紧，心里忽然便踏实下来了。 旧例，新娘出门时是不能够脚踩在地上的，要由兄弟背着送上花轿，意喻不踩娘家的，从此完完全全是夫家的人了。 但荷华没有兄弟，所以扶苏只略略犹豫，便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这不是扶苏第一次抱她，但这公主抱的姿势的确尚属次，荷华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幸好隔了喜帕，也没人能瞧见。不过她隐约能听到一片喧闹的喜乐声中，其他人打趣的话音。 扶苏却丝毫不为所动，直接抱着荷华出门，送上花轿。 临退出去前，他又握了握荷华的手，低声嘱咐，“别怕，我就在前面。一会儿就到家了。” 荷华点点头，等他出去之后，心里不免好笑。 扶苏从来不是这种会反复叮咛的人。他今日如此失态，只有一个原因，他心里也紧张得很。 知道了这一点，荷华那种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全副精力高集中的状态终于慢慢的缓了过来。 她并不是一个人，喜也好悲也好，高兴也好紧张也好，扶苏都一直陪着她呢。 婚礼流程萧何之前跟荷华说过，花轿后面会跟着嫁妆，绕着九原城转一圈，然后才回到行辕去行礼。 荷华的嫁妆是从系统那里兑换来的超值豪华嫁妆套餐，花费八八十八分积分，林林总总一整套的东西，装成一二十台，跟在花轿后面，浩浩荡荡的前行。 扶苏跟荷华这一对新人，恐怕是九原城姓们心中金童玉女般的存在，一个是高高在上，却愿意来这里吃苦，造福姓的殿下。一个是医术超神，为人爽朗，待人亲切和善，城中没人不认识，没人不喜欢的女医者，大伙儿不知盼他们的婚礼盼了多久，如今终于成了，自然满城欢庆。 萧何也早因为之前项羽的婚事有了经验，所以这一次，性就在行辕前的大街上开了流水席，所有人都可以来入席，吃一顿好的。如此更是让人感念称赞。 不过，虽然人人都觉得荷华配得上扶苏，但是她毕竟出身不高，又没有父母亲人来替她绸缪打算，所以对她的嫁妆，其实大伙儿都不怎么期待。 但是这会儿看着一台台的嫁妆送过去，四时衣裳布匹，各色饰头面，珍珠玉石，金银器皿，还有种种摆设日用，家具等等看得人目不暇接，满心惊叹！ 荷华坐在花轿里，虽然听不清众人的议论，不过时不时飘入耳中诸如“金”“头面”“珍珠”“漂亮”“看不出来”等等词语，也足够她明白外头的人是怎么评价的了。 这就够了，虽说为了撑脸面花费八八十八分有些不合算，但是这些东西，以后也都是要用的。尤其是那些衣裳饰头面，在九原还未必用得着，将来去了咸阳，如果没有这些，肯定会被人看轻的。 而在荷华看来，扶苏甚至都跟自己成亲了，那么距离他回咸阳的日，估计也不会很远了。 花轿一摇晃着，直到荷华觉得有些无聊了，这才终于走完全城，回到了行辕门口。 感觉到花轿落地的动静，荷华连忙回过神来，挺胸收腹，端正坐姿。 下一刻就有一支箭射中花轿的门帘，然后扶苏修长如竹的手挑开帘，伸进来扶住了荷华的胳膊，“到了。” 荷华心里一跳。 这时候应该是喜娘来请她下轿，把系着大红花的红绸交到她手中，然后扶苏拉着红绸，引着她往前走才是！ 可扶苏却全不理会，直接把人扶出来，将红绸往她另一只手里一塞，然后脚步不停的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荷华被这意外弄得有些发愣，一直到进入内室，两人停了下来，她才回过神来。 拜堂行礼很简单。他们没有高堂，就直接对着始皇颁下的圣旨行礼。自始至终扶苏都没有松开荷华的手，让她心头一甜。 他应该是怕自己会惊慌害怕，所以才会如此吧？ 很快礼成，扶苏牵着荷华，一回到早已布置停当的新房。 喜帕揭开，四目相对的时候，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喝过合卺酒，挽过同心结，喜娘带着人退了下去，扶苏才对着荷华一笑，“荷华，我心里真欢喜。” 荷华却仍旧板着脸，只抿着的唇泄露出点点笑意。 不是她不想笑，实在是脸上的妆厚，她生怕自己一笑就裂开了，或者是粉扑扑往下掉，把扶苏吓到就糟糕了。 当初虞姬成亲时，她因为还是个姑娘，所以不好进新房，未曾看到这么精彩的妆容，实在是可惜了。不知道虞姬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了这样的浓妆之后，是否还是一样的好看？ “胡思乱想什么？”扶苏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好了，我先出去一会儿，让人打水进来，先伺候你净面梳洗罢，不然顶着那么重的头冠，累着了你我也心疼的。” 说完不等荷华答应，就起身快步走了。 荷华只觉得脸上一片烧红，心中暗叹不得了，成亲之后扶苏是越发的没有顾忌了，什么话都敢说。 很快就有人端了水进来，先帮着荷华除了外头的喜袍，换上轻便的衣裳，然后又卸下重重的头冠。这两样东西一拿开，荷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轻了十几斤，浑身都轻飘飘的好似随时能飞起来。 这年代没有卸妆油，荷华用了盆水，才堪堪洗净了自己脸上的大浓妆，只觉得整个人清爽无比。 据说以后回到咸阳，进宫的时候都是要梳这样的大妆，荷华只要想想，便不寒而栗。脸上的妆把毛孔都堵住，让人不敢有任何表情也就罢了，这全身上下十几斤的重量，一整天都得穿戴着，非要把人逼疯不可。 难怪她从前看电视时，那些女人们走时往往要搭着身边人的手腕或胳膊，当时 她还觉得那样实在是做作又矫情，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不这么做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另外也看不到。 试想你头顶个几斤的东西，想来也是只能僵着脖，既不敢随便扭动，也不敢低头看的。否则说不定就扭到脖或是崴了脚踝，如果真的在那种场合出丑，那篓可就捅大了！ 还有，冬天也就罢了，夏天也这么厚的衣服和妆，这要是出了汗，岂不是会吓死人？ 暗戳戳的决定将来扶苏当了皇帝，一定要让他把这规定改了。荷华把房间里的人都打发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桌上放着饭菜点心，荷华饿了一天了，只觉得胃里烧得慌，连忙扑过去，抓着点心就吃了一口。 至于饭菜，她是不敢用的。方才喜娘还让她吃了一口，那米饭都是生的！坑爹啊摔！ 才吃了一块点心，外头有人敲门。 荷华心里一惊。如果是扶苏回来的话，不会那么安静，也不会敲门，所以她顿了顿，才扬声道，“谁？” “是我。”虞姬的声音传来，“殿下让我来陪你说说话，省得你自己无聊。” “进来吧。”荷华放下手中的点心，转头道。 见荷华坐在桌前吃东西，虞姬笑着道，“饿了就多吃些，省得一会儿没力气。” 荷华方才吃点心吃得猛了，这会儿正在喝水，听到虞姬这话，一口水喷了出来。 一上来就这么重口味不大好吧？很抱歉这句话她完c全听懂了啊！ “别激动。”虞姬笑眯眯的走过来，在她背上拍了拍，“殿下且还回不来呢，你尽可慢慢吃。” “我从不知，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居然这般厚了。”荷华不忿的道。明明从前看着就是个知性美女啊，怎么不知不觉间画风就变了？ 虞姬道，“成了亲自然跟从前不同了。以前你还是黄花女，我也不好多说。其实看你与殿下这般纠结，谁不替你们着急？如今既然成了亲，那就不必在顾虑这些了。我今儿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荷华茫然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所谓的任务是什么了，不由面上绯红，“呸，就不能说点儿好的？” “这有什么不好的？”虞姬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递给她，“你们殿下说，你没有家人长辈，所以这种事无人教导，特特让我来跟你分说明白，就怕你待会儿不自在呢。” “他跟你说的？”荷华声音都变了。 虞姬扑哧一笑，“怎么可能？是跟将军说的。” 就算是跟项羽说的，也不可原谅啊。这种闺房密事，怎么可以拿到外面去说呢？还要不要点脸了？！ 再说她根本也不需要这种婚前教育好吗，说不定懂得比扶苏都多呢！ “好了，你自个儿看吧，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我就是。”虞姬将小册塞进荷华怀里，然后坐在一旁悠闲的吃点心。 荷华这会儿可是什么都吃不下去了，怀里揣着的东西，就像是一把火，她恨不能立刻扔出去，偏偏还有所顾忌，不能扔。但是有这么一个东西在，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再也坐不住了。只是在虞姬面前努力端着罢了。 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要跟别人讨论，甚至看小黄c书又是另一回事啊！ 看够了笑话，虞姬也没有再说更厉害的来刺激她。毕竟她觉得荷华脸皮薄，说得多了，说不定她恼羞成怒，到时候去跟殿下闹，吃亏的还是自己家那位。 所以她见好就收，站起身道，“罢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心思跟我说话。如此我就先出去了，你自己慢慢看吧。”最后一句终是忍不住，还是调侃了一番。 她离开之后，荷华立刻将那册扔在旁边的椅上，继续吃东西，只不过动作怎么看都有些心不在焉。 还就不信了，我就看看这古代的小黄c书，能有多厉害！最后，荷华不忿的把小册抓了起来。 在她的印象里，古代的画家，技法都是意象派，跟真人的差别还是挺大的，就更不用说跟现代的那些小电影相比了，有什么可怕的？ 果然，里面的图画几乎都是两个小人儿摆出各种姿势，小人的画法跟荷华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些所谓“武林秘籍”里头的，长得也差不多。这么想着，荷华的脸色就正常多了。 如果忽略那已经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的话。 毕竟这小册里非但有图画，还配有字讲解，虽然寥寥数语，但是咳咳，大家都懂的，中国字博大精深，表面上很正常的字，用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香艳无比，反而比图片更容易激发人的想象。 好在小册很薄，没一会儿就看完了。荷华松了一口气，随便把册塞在枕头底下，然后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去吃点心去了。 没一会儿扶苏就回来了。他毕竟是，在场没有身份相当的人，自然也没人敢灌他酒，再加上重新梳洗过，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神清气爽。 随着他推门进屋，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荷华只觉得屋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有一种难以言述，若有似无的东西在空气中游荡传递。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扶苏，只僵着身继续坐在桌前。 扶苏直接走到她身边，把人拢进怀里，然后才叹了一口气，“荷华，我们成亲了。” “嗯”荷华轻轻的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你吃东西了吗？要不要再用些点心？” 屋只有那么宽，那张扶苏特意让人准备的拔步床又那么大，占去了大半的地方，坐在屋里轻易就能看到。上面挂着大红帐幔，床单被套也都是大红色的，样样都充满了暧昧的暗示，荷华不得不说点别的，把扶苏的注意力转移开。 扶苏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块点心，笑着道，“吃一点也好，免得待会儿没力气。” 怎么说的下流话都跟虞姬差不多？荷华被他的话刺激得一个哆嗦，直接将点心整个塞进了扶苏的嘴里。 她吓了一跳，还担心噎着他，连忙转头要去看，谁知道扶苏竟然含住了她的手指，在吞掉了她手中的点心之后，也没有放开，而是伸出舌头，在她的指腹处舔了舔。 传言十指连心，荷华想也许是真的，因为在扶苏碰到她指头的瞬间，那种像是过电一般的酥麻感觉，一直沿着指尖传递到了她的心里。荷华次惊吓，忍不住“呀”了一声，连忙要将手指收回来。 扶苏却不让她得逞，一只手搭住荷华的肩头，另一只手就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抽出去，舌尖变本加厉，细细的舔过每一寸手指，然后又用双唇撮住指尖，轻轻吮吸。 明明只是两个简单的动作，其中暗示意味却弄得荷华两颊绯红，心尖发颤。 扶苏见状，终于松开了她的手指，但是不等荷华松一口气，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手心，手腕，然后沿着胳膊一往上。每一处都只是轻轻的点到即止，却让荷华每一次被触碰到，都忍不住浑身战栗。 “ 第105章 洞房花烛 “知道错了没有？”扶苏放柔了声音，手指挑开衣裳，顺着荷华的腰往上摩挲。 “知道了知道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荷华才不会硬顶，立刻干脆的认错。 扶苏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把人翻了过来，见荷华面红耳赤，气鼓鼓瞪着自己的样，越发看得有趣，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别生气，不作弄你了。” 荷华想到方才的情形，也有些不好意思，哼了一声，然后跟着笑了，“你怎么这么能记仇啊？” 扶苏沉声道，“夫纲不振是大事。” 一开始就让荷华压过自己的话，日后可当真无法无天了。 荷华撇了撇嘴，双手支在身后要坐起来，扶苏却并不让她如愿，轻轻一推，她就又倒下去了。 “你做什么？”荷华诧异。 扶苏微笑，“一刻值千金，咱们还是赶紧安置吧。” 说着俯下身，慢慢的亲吻荷华，令她放松，一手已经伸向了她的腰带，轻轻一拉。 糟糕！荷华连忙伸手按住自己的衣裳，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咱们咱们再说说话吧。还有，我还没吃饱呢” “为夫这就喂饱你。”扶苏抓着她的手移开，继续解她的衣裳。 “啊啊啊啊啊痛啊不要！”荷华开始大喊大叫。 扶苏无语的直起身，“荷华，你到底在怕什么？”他都还没碰到人呢，方才被打屁股的时候都不曾这么叫过。 “咳咳那不是，我怕你没经验么！”荷华谄笑。 “是吗？”扶苏眸色一深，朝荷华俯下身，就在荷华汗毛倒竖想要把人推开的时候，他手一伸，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本小册，放在荷华手上，“放心，我可是用心研读过了的。绝不会让荷华失望，嗯？” 荷华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不止是脸，连耳垂，脖颈，整个身上都红成一片。 他他他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把这册放在了枕头下的？ “好了，别闹。”扶苏也猜到荷华大约是因为没经历过，所以难免紧张害怕，所以耐心的将人抱在怀里安抚。 天上地下，万里人间，他怎么就偏偏碰上了这么个磨人精？ 荷华累了一整天，也精神高紧绷了一整天，这会儿其实早就累得受不了了，只是一直想着所谓洞房夜洞房夜，所以才勉强打起精神，没有让自己真的睡过去。 但这会儿被扶苏抱在怀里，也许是因为他诱哄的声音好听，他的怀抱又温暖踏实，所以不知不觉之间，竟就这么睡过去了。 扶苏：“” 如果他来过现代，知道网络流行语的话，也许会骂一句“我裤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他满腔的热火就像是兜头被淋了一盆冰水，立时就退得一干二净了。 在心里的小黑账上狠狠记下一笔之后，扶苏无奈的把人放下，替她除去衣裳鞋，在这个过程中，他只是稍稍犹豫，就把荷华整个人都剥光了。 反正已经成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坦诚相见什么的也是应该的吧？ 然后他自己也脱了衣裳，将荷华揽在怀里，闭上眼睛。 扶苏并不是不累，只是也不知为什么，脑里就是活跃得很，无论如何都生不出睡意。 他又重新睁开眼。 新婚夜的红烛是不熄的。 烛光摇曳中，荷华的脸上似乎也染上了一片绚丽的红色，她闭着眼睛，呼吸绵长，显然睡得熟。 扶苏心里忽然被激起了满腹的柔情。他低下头在荷华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是眼睛，鼻，脸颊，最后停在唇间。 也许是因为这个动作让荷华的呼吸有些不畅，她张开嘴，吐出了一个名字，“扶苏” “哄”的一下，脑里的东西似乎一下就被清空，扶苏的眼前只剩下的这个人。 他吮住荷华的唇，辗转厮磨，然后叩开她的牙关，在她口中肆虐。 一双手顺着她柔滑的肌肤一向下，扶苏忽然有些后悔方才把荷华的衣裳都除去了，以至于这会儿完全没有阻碍，丝滑细腻飞皮肤紧贴在自己怀里，诱得他心猿意马，难以自制。 “荷华，荷华”他的唇紧贴着荷华的脖颈，一向下，蜿蜒着留下暧昧的红痕，终于来到一处让他心情激荡的峰谷。 扶苏猛然用力，将荷华紧紧扣在自己怀中。非是如此，他怕自己真的克制不住会失控。 没成亲时整日想着成亲了要如何如何，结果真的成亲了，似乎还是由不得自己。扶苏伸手揉了揉鼻，满心无奈。 然而荷华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 也许是因为被紧紧禁锢在扶苏怀里的姿势不怎么舒服，也许是她梦里梦到了什么东西，荷华微微蹙眉，在扶苏怀里挣扎起来。 扶苏本来就在失控的边缘，现在荷华还在他怀里拱火，扭动挣扎的时候时不时擦过他已经快要炸开的坚硬，让扶苏连连吸气。 “别动。”他低声说，“不然我真的要惩罚你了。” 荷华当然没反应，甚至可能也察觉到了那东西的不怀好意，终于挣出了一只手，抓着那坚硬之处，似乎是想要把它拔起来扔出去。 扶苏浑身僵硬，大大的喘了一口气，然后也不管荷华是不是睡着，双手肆无忌惮的开始在她身上游走肆虐，同时惩罚般的吻住她的唇，最后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让两人的隐秘之处缓缓摩擦。 这么大的动静，荷华当然不可能无所察觉，她很快迷蒙的睁开眼，对上扶苏的脸，愣怔片刻后，往他怀里靠了靠。 这信赖的动作使得扶苏心口一热，激动之下动作就没了节制，下身用力一顶。 “啊！好痛！”荷华痛得立刻清醒过来，眼里含着泪看向扶苏，一双手慌乱的把他往外推，“你走，快出去，好痛呜呜” “别动别动”扶苏深吸一口气，用力抱紧荷华，不让她乱动，“别动，一会儿就不疼了。荷华乖” “不乖，你快出去。”荷华带着哭声控诉，“痛死了！” “好好好”扶苏敷衍着，用自己的唇堵住了荷华剩余的话语。 笑话，做都做了，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等荷华稍微适应，不再那么难受之后，他才又缓缓的动了一下。这回荷华没哭没叫，只是蹙了蹙眉，但是很快又舒展开了。 “荷华。”扶苏抓着荷华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 他的心跳得很快，荷华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下意识的把一只耳朵贴近了那个地方，听到砰砰砰的声音，忽然一片心安。 扶苏这会儿已经忍出了一身的汗水，趁着荷华分神的瞬间，已经成功的开始攻城略地，等荷华回神的时候，已经只能娇喘微微，目光迷离的看着他，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被翻红浪，一夜。 因为没有人约束，所以第二日两人起得很晚。看着扶苏满脸餍足的穿衣裳，荷华扶着酸痛的腰，恨得气不打一处来。 反正屋里也没有人，她指着扶苏控诉，“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不知道自己长得不讨喜吗，杵在这里做什么！” 扶苏眯了眯眼睛。看来昨夜的惩罚还是轻了，荷华竟还有精神颐指气使，而且胆也越发大了。 “这么精神？”他低声笑问，“不如我们来复习一下昨夜” “臭流氓，快滚吧你！”荷华抓着枕头砸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要说讨厌扶苏，当然不是，她当然也知道结婚了肯定会如何如何，再说她自己其实也不讨厌。只是总有一种被扶苏占了便宜的感觉，如果不发泄一下，好像据很不舒服似的。 另外就是，她现在看到扶苏，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脸色来了。如果不这么气势汹汹的板着脸的话，荷华觉得自己一定会脸红的。 如果脸红的话，一定会被扶苏调戏，然后总之还是扶苏占便宜了，哼！ “好了好了，快穿上衣裳吧。我虽然很愿意欣赏春光，但毕竟青天白日”扶苏又道。 荷华低头看到自己因为方才激烈的动作而露在外头的肩颈，无哭无泪，“啊啊啊你怎么这么烦？！” 翻来覆去也就只有“讨厌”“好烦”这两种骂人的话，扶苏虽然明知荷华这是恼羞成怒，需要自己哄着，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平日里看她什么都懂，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能够勉强镇定应对的样，真令人刮目相看。又哪里能够想到，她居然还隐藏着这样一幅暴躁幼稚的模样呢？ 但这样只有自己能看见，张牙舞爪的样，非但不讨厌，反而让人越看越喜欢。 扶苏倾身在她脸上啄了一下，趁着荷华脸红的时候，连忙把衣裳给她披上，低声哄劝，“别闹，外头可能有人等着给你见礼呢。” 虽然荷华一直住在这行辕之中，大家也都猜到她是女主人，但毕竟没有名分，又跟扶苏分院住。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搬进了扶苏的正院里，成了妃，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所以行辕里的人，于情于理都要过来拜见一番才是。 荷华闻言，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扶苏，自顾自的穿上衣裳，然后开始梳头发。 扶苏连忙阻止她，“你在做什么呢？” “梳头啊。”荷华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有什么问题？ “荷华，”扶苏扶着她的肩跟她对视，“你已经嫁人了，所以不能再梳少女的发式了，得换成妇人的发髻。” “啊”荷华惊叫了一声，垂头丧气，“可我不会啊。” “无妨。”扶苏说着，扬声叫了外头的人进来，“你现在可是妃，梳头自然有人伺候，不必自己动手。回头再跟虞夫人请教一番，想来就没问题了。” “知道了。”荷华自觉理亏，连忙答应。其实这些事她都知道，只是毕竟是第一次，知道跟能做好，中间的差距略大。这又忙又乱的，自然就给忘记了。也亏得扶苏居然还能记得 虞姬因为是回来观礼的，所以也在外头等着荷华。反正这里又没有什么长辈和其他亲族要见礼，不必避讳，她性过来给荷华撑腰，免得她新媳妇抹不下脸立规矩。 荷华听到她这么说，嘴角抽了抽。 话说她是实实在在的平民出身，真的很不习惯这种统治阶级的腐朽生活啊。之前她的身份是扶苏的婢女——说到身份，荷华现在官方的身份已经是九原城附近的一位农女了——虽然也没人真的把她当成婢女来看，但是她也没要什么人伺候，事事亲力亲为，也从不觉得现在跟从前有什么差别。 而且身边的人似乎也都习惯了。怎么一朝结婚，反而处处都不对了呢？ 对此虞姬解释，“你现在不仅是你自己，还是妃。妃是一种身份，那你就要做对得起这种身份的事，不然就是失礼，就是过错，知道了吗？” 说着又无奈叹气，“亏得你是在这里成亲，若是在咸阳，怕是早就被唾沫星淹死了。你家殿下若是有心，应当会请人来教你宫中贵族礼仪，到时候你可不要敷衍了事。” 完了完了，荷华掩面，总觉得自己的好日过到头了，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结婚而已，真的不是去坐牢？听起来好像挺惨的样呢。 虞姬骂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有一点吧，不过你之蜜糖我之砒c霜，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所以虽然虞姬这么说了，但其实荷华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送走了虞姬之后，她立刻回屋换了身衣裳，然后去了后院的菜地。 与其关心那些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礼仪，还不如把心思多放在菜地里，至少可以饱口腹之欲。 去年冬天种下的种大部分都冻死了，但是也有几颗顽强的发了芽，只是长势实在是不怎么好，东零西落的散落在菜地里。 饶是如此，荷华心里也万分激动。至少证明这些种是可以种活的，是吧？ 于是春天来临之际，她迫不及待的把土地清理出来，绕开那些看起来营养不良的蔬菜，把空着的地方全部补种上。 春天你种下一片菜籽，夏天你就能收获一片蔬菜。 对了还有城外的麦田，她也很想去看看啊。 中午扶苏回来吃饭的时候，荷华说起了这个问题。扶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会派人去看，你就老实呆在府里。” “为什么？”冬天都过去了，现在外面又不冷，凭什么还不许她出门？荷华怒。 扶苏无奈，“荷华，你已经成婚了，虽然这里是九原，规矩大防并没有那么严苛，但是你也不能再天天往外跑了。要多将心思放在府里。” “府里的菜地我早上已经重新补种过了。”荷华立刻道。 扶苏：“” 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额角，以前怎么没发现，荷华那么难以沟通呢？他耐心的解释，“我已经请了人来教你宫中的礼仪规矩了，这几天你就留在府里收收心，哪儿都不许去。” 并不是他想要拘束荷华，实际上扶苏也觉得，如果荷华就这么被约束在小小的后院里，殊为可惜。但是成亲了之后，她注定没有那么自由，而且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会更多，一个不慎，甚至会惊动父皇，自然不可能如以前般自在。 可惜荷华并不理解他的这份良苦用心，“成亲前我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为什么现在不能？还是你也跟其他男人一眼，觉得让自己的妻抛头露面，是给你丢脸了？” 新婚第二天，殿下和他的妃陷入冷战。 以前荷华生气茫然，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还能跟系 第106章 风起云涌 咸阳宫，蒹葭馆。 “你是说，我那位兄长娶了个农女，而父皇竟然也同意了？”胡亥似笑非笑的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赵高，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强健，坚毅沉默的人。 赵高的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打量胡亥身后的人，闻言不由一笑，“是啊。据说当初那位詹事丞在元旦朝会上献的样作物，就是这个农女第一个发现的。” “难怪。”胡亥笑了笑，看向赵高，“那中车府令该彻底放心了才是。” 娶了一个对自己毫无帮助的农女，且不说对扶苏有什么别的影响，现在他在朝中的声望就已经降低不少了。尤其是那几个有意将自家女儿许给的大臣，心中想必不会高兴的。 不过，始皇会答应，倒的确是有些令人惊讶。这几乎是等于宣告了他的立场，按理说不应该的。 胡亥若有所思。 赵高淡淡一笑，“公说笑了，臣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段时日公不在咸阳，倒是有些可惜。” 说着径直略过了这个话题，看向站在胡亥身后的人，“不知这位是？” 胡亥含笑回头看了一眼低眉垂目站在自己身后的高大男，微微笑道，“中车府令不知道？他叫阿那陀，是西南黎族的少主。” 赵高瞳孔一缩。 这一次胡亥到西南去的事情，他事先是完全不知情的。等他知道时，大势已成无法阻止，所以心中对此事自然不会没有芥蒂。 在不知不觉之间，胡亥竟已经成长到能够违抗自己的地步了。更重要的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居然就已经有了别的势力，就算不依赖自己，也不会有问题。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赵高心里清楚。胡亥毕竟是皇，只要他出现在别人面前，就总有人能看到他身上的潜力，愿意投资给他。知道“奇货可居”这四个字的，可并不只是他赵高一人。 但他还是十分不悦。当时他还恨恨想着，让胡亥去西南吃点儿苦头，说不定回来之后就老实了，知道他的实力还不够，从而顺服自己。谁知胡亥竟真的将西南夷族的少主给带了回来！ 而且看他对胡亥恭恭敬敬的样，全然不像被迫，竟是心甘情愿的！ 这让赵高心中警惕，他看向阿那陀的眸光十分不善，眼中光芒闪烁几次，终于咬牙道，“当真不曾听说过。” “怎会？”胡亥心无城府般的笑起来，“阿那陀来朝之后，便去觐见过父皇了，中车府令不知么？” 听到这句话，赵高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面色大变。他紧紧盯着胡亥，片刻后，将心头的惊怒压下去，才低沉的冷笑，“原来如此，恭喜公得了这么个好帮手！” 他身为中车府令，最大的职责就是随侍始皇身边，以备传唤。所以这个职位虽然不高，但却很得始皇的看重，同时很多私密之事，他反而比别人消息更加灵通。 可是现在，胡亥带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回到咸阳，甚至进了宫，可是自己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这让赵高怎么不又惊又怕？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始皇，而他又了解始皇到底是怎么一个性。倘若他对自己生疑，那么赵高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结局了。 还有胡亥言语间表露出来的意思，这个孩竟是不止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甚至还想反噬自己！ 这些事情都发展得快，而赵高的势力，说到底又是依附于始皇存在的，一旦他受到限制，那就真是完全跟不上形势了。 胡亥笑着转头看了阿那陀一眼，一手撑着下巴看向赵高，“中车府令的心意，我心领了。若是不回报一二，心中着实难安。” 这等于是承认自己在这件事里插手了。赵高眼睛都红了，他紧盯着胡亥，“你就不怕事情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难以圆上么？”说到底他赵高跟胡亥，即便不是绑在一起，但也关系匪浅，若他有什么闪失，胡亥那里也未必就能逃得过去。 胡亥却丝毫不在意的笑道，“中车府令多虑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好歹曾教导了我这么几年，我定会在父皇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让父皇不至于那么生气的。” 他是始皇的儿，何况赵高现在已经失信于始皇，真的撕破脸，始皇会相信谁，自不必说。 “好，好得很！”赵高怒反笑，“那臣就先恭祝公大事可期了！” “中车府令又说笑了，我少不更事，纨绔不成，哪能有什么大事？”胡亥笑眯眯的道。 赵高终于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胡亥竟然没有野心！ 是他看错了吗？可胡亥的性，分明就是一匹狼崽，他绝不会看错！这样逗人，说他没有野心，不想要那个位置，谁会相信？ 始皇那么多儿，赵高挑选胡亥，可不是没有理由的。可是，竟是他看错了吗？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赵高的视线有些涣散。 怎么会这样呢，他想 一开始的时候，胡亥分明很听话的。当然，那时他年纪小，实际上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不过是借着他的名义罢了。 但也许就是因为他年纪小了，所以赵高面对他的时候，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跟在荣禄面前完全不同。 他原本的打算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是打算藏身胡亥身后，悄然控制局面。也许，就是因为不小心了，快早的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反而让胡亥对自己生出了警觉和防范。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赵高的思维格外的清晰，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急躁的原因。 因为扶苏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胸有成竹，似乎事事都字他的掌控之中，使得赵高忌惮非常。尤其是荣禄的事情过后，他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别人也许察觉不到，但胡亥却一定能。 所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不着痕迹的疏远了自己，却被自己误以为是害怕敬畏，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 而因为自己一直将视线都放在扶苏身上，反而过忽略他，只以为自己将他推出去就好，却没想到，胡亥也有自己的心思了。 终究是他考虑得不够全面。赵高目眦欲裂的盯着胡亥，半晌冷笑，“你也许不想成大事，就不知别人许不许你这么想！”现在站在胡亥身后，让他有底气来对付自己的人，说到底跟自己有何不同？ 胡亥能摆脱了自己，却未必能摆脱他们！他倒要看看，到时候又是什么下场！ “这就不劳中车府令操心了。”胡亥懒懒的换了个姿势，“阿那陀，替我送送中车府令。” “不必。”赵高站起来，冷声道，“我自己会走。” 胡亥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缓缓低声道，“大事能不能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喜欢。你说是么，阿那陀？” 被别人掌控自己的人生才能得到的成功，他胡亥不屑！ 高大健壮的男人沉默的站在他身后，没有回答。 “听闻今日中车府令气冲冲的从蒹葭馆出来的。”吴选将手中的弓箭准确的投入几十米远外的壶中，脸上带着笑意道。 张良也跟着投了一只，却只撞在壶身，弹落在一旁。他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衣袖，轻笑道，“不玩了，年纪大了，不如詹事身手灵活，只好认输了。” 吴选眨了眨眼，道，“年轻人精力充沛些，暂时占优势也是难免的。”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吴选才感叹道，“詹事丞怎知胡亥公跟中车府令之间有嫌隙？” 张良淡淡一笑，敷衍道，“人与人相处，哪能没个龃龉？” 总不可能说是有了扶苏的提醒，他再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出来的。对于这件事扶苏没有交给他而是特意派遣自己来咸阳，虽然吴选没有表示，但张良自己却不能因此就丝毫不注意。 不过，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因为这一点而变得看似不费吹灰之力。不过，实际上如果不是扶苏先上书，让始皇对身边的人起疑，胡亥那边再发力，事情也未必就这么容易。 不过，时至今日，总算完成了殿下的嘱托，张良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有点儿出乎张良等人的预料。 过得几日，果然听说赵高因为忤逆始皇，再加上后来查出来林林总总许多小的罪状，被始皇下狱，从事发至下狱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可见始皇雷霆手段，群臣皆被震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公胡亥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赵高求情。言自己毕竟与赵高有旧，且深知他虽然一时怠慢，但对始皇之忠心却毋庸置疑云云，请求始皇从轻发落。 而始皇竟然也真的听进去了，当即将本该斩的罪名换成了被贬为奴。 这处罚简直是个笑话。谁不知赵高原本就出身于奴婢罪犯云集的隐宫，其后因为得到了始皇的信重，这才平步青云，出任中车府令，在始皇身边一呆就是十多年。 不过从这个决定里，也可看出，始皇对赵高应该还有几分情分，否则也不会因为胡亥一个求情，便轻易应允了。 这倒是让其他人扼腕叹息，当时只看到了始皇的雷霆手段，却不曾细想他真正的心思，结果大好机会，竟让胡亥把握住了。 赵高入了奴籍后，胡亥亲自出面，将人要到了他的蒹葭馆，众人不免又是一番感叹，以胡亥公至情至性，顾念旧情，难能可贵。 果不其然，又几日，始皇忽然下旨，令胡亥公为典客，并兼典属国。 典客是官，九卿之一，掌诸侯与少数民族部族领朝觐事务c接待诸郡县上计吏。而典属国乃武将，专掌召抚西南诸夷。 秦朝没有分封诸侯，所以这两个官职，主要就是掌管少数民族事务。所以诏书中说，这是对之前胡亥孤身前往西南，招抚西南夷族的奖励。毕竟他不但平定了暂时的乱局，也按照一开始的设想，将黎族的少主带回了咸阳。 不过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始皇早不封晚不封，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给他晋封，分明就是有别的意思。 这件事让张良的脸色很不好看。毕竟扶苏再强调过，一定要一击即中，不能给赵高反应的时间。他原以为此番十拿九稳，偏偏出了这样的问题。 而且胡亥出面为赵高说话，也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毕竟两人之间决裂，应该是确认无疑的，至少从赵高的态来看是的。只是谁也不知道胡亥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站出来替赵高说话。 ——更重要的是他说的话居然起作用了！ 如果始皇真的只是对赵高还念着几分旧情，所以故意重拿轻放，也就罢了。张良担心的是，始皇是否已经从这件事里面洞悉了他们各自的目的，所以才故意为之？ 他之前用让始皇对赵高生疑的办法，才达成目的。但若是始皇对扶苏起疑，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心情不好的不仅是张良一个人。李斯在得知诏书内容之后，当即进宫见驾。 始皇近年来对李斯多有信重，但凡他说的话，始皇都会听进去。这对于偏爱容貌姣好的臣的始皇来说，也算是十分难得了。毕竟李斯虽然长相不差，但是毕竟已经六十多岁，垂垂老矣。 但是这次，听到李斯的来意之后，始皇只是笑道，“丞相多虑了，不过是给吾儿一个官职，并不是什么大事，竟连丞相也惊动，就是下头的人没有好好办事了。” “陛下！”李斯沉声道，“臣并不以为这是小事。” “哦？莫非朕连封赏自己的儿都不行？”始皇眯着眼睛问，“当初朕要封王分地，丞相不同意，尚可说是为国家计，如今朕不过封赏区区官职，莫非也于国有碍不成？” 李斯的心沉了一下。 始皇这么说，颇有警告他的意思，应该是觉得他跟扶苏走得近了。只是当初他跟扶苏的来往，始皇全都知情，李斯并不畏惧。何况今日之事，他既然进了宫，不可能就此退缩。 所以虽然已经知道了圣意，他还是坚持道，“陛下封赏王，并无不妥。只是独宠胡亥公一人，恐引非议。” “那丞相倒是说说，有什么非议？”始皇不悦的道，“朕倒是想封赏其他人，也要他们有拿得出手的功绩才是，否则徒惹人议论罢了！” 李斯心想，投胎成陛下的儿就已经是最好的功绩了，却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道，“陛下分封诸王，理所应当，流俗亦无可诟病。可如今储君尚在，并无过错，陛下却独独使胡亥公一人荣耀，臣恐朝堂不稳，社稷动荡！” “放肆！”始皇听到社稷动荡四个字，脸色微变，“朕知道丞相与有旧，但就因此耸人听闻，怕是不妥！” 他纵容胡亥，未必没有与扶苏形成平衡的意思，所以李斯的话，正正戳中了他的心病，才惹得始皇发怒。 李斯也没有在刺激他，只是道，“典客乃九卿之一，胡亥公年纪尚轻，遽登高位，恐是祸非福。请陛下思。” 始皇的脸色已经缓和过来，看了李斯一眼，淡淡道，“看来丞相是铁了心一定要朕收回成命？” “臣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请吾皇心中有数，不致僭越，令胡亥公惶恐惊怖。”李斯低头道。 始皇微微一笑，“丞相口才了得，朕一向知之。只是今日才知原来是这般了得。罢了，此事朕心中有数，你可放心了？” “臣惶恐，陛下圣明！”李斯道。 收到咸阳的消息时，扶苏正跟荷华一起巡视麦地。这个地方跟之前可是截然不同，当初一片荒芜，如今却是一片青绿，欣欣向荣。不单是扶苏和荷华过来，甚至有其他地方的村民听说之后，也赶来看热闹。 毕竟这时候正是春耕时节，按理说地里是没有庄稼的，可是这里的麦苗却长得如此喜人，虽然没有见过，但听说是粮食作物之后，所有人都不由啧啧称奇。甚至还有人起了心思，跟村里人预订种，打算明年在自家地里也种上。 见此情景，扶苏不由心情大好。 九原如今基本上都已经上了正轨，形势大好，由不得他不高兴。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施行自己的政治理念，能够取得这样的结果，当然是好的兆头。 就在这个时候，张良的密报送来了。因为之前嘱咐过要第一时间送到自己手上，所以行辕的人立刻赶着送来了。 扶苏看了之后，脸色晦暗难明。 “出什么事了？”荷华问。 扶苏随手将信递给她，没有说话。荷华低头看过，也跟着皱眉道，“始皇疑心你？” 扶苏沉默的点头。其实这是很有可能的事。若非他的那封信，始皇不可能那么快对赵高产生怀疑。偏偏胡亥又在这个时候动手，甚至有可能是他故意留下把柄给始皇，如此顺藤摸瓜，要找出端倪，非常容易。 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胡亥到底是无心还是故意？ 如果是无心，他的运气未免好。如果是故意，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示威？还是自保？ 毕竟赵高虽然跟他决裂，但毕竟不是毫无关系，若是真的逼到绝境，说不定还会反击。但也有可能胡亥故意如此，就是要让扶苏知道，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等于是正式的宣战。 “我有个好弟弟。”扶苏低声道。 荷华虽然一向觉得胡亥妖孽得不像个孩，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会不会是弄错了，胡亥他才多大。” “他才十四岁。”扶苏道，“但是几个月之前，他才独身一人前往西南，不费一兵一卒，非但平定了西南的混乱，还让西南黎族的少主心甘情愿随他入京。你说呢？” 荷华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两个字，“可怕。” 说完之后，她看了扶苏一眼，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忙找补道，“没你可怕！” 扶苏纵使心情沉重，也忍不住被她逗笑，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我很可怕？哪里可怕？”语气中意有所指。 荷华白了他一眼，把话题拉回来，“现在赵高虽然看似重创，但其实根本没事，会不会” “不。”扶苏说，“谁说他根本没事的？” “可是胡亥已经把人”荷华说到一半也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已经决裂了，胡亥救人也未必是好心？”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孩的心机还真是可怕，自己也没说错。 扶苏微笑道，“其实对我来说并无差别，不过是父皇疑心罢了，但疑心并不能说明什么。张良也说了，李丞相曾入宫，后来一直很平静，说明他跟父皇应是达成了共识。” “你不怕是对你不利的共识？”荷华好奇的问。 扶苏神秘一笑，“日后你就明白了。” 李斯根本没有必要站到胡亥那边去。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他跟始皇恐怕不会那么平静了。 他站在自己这个储君这边，还可说是一心为国，毕竟储君是始皇自己立的，而且名正言顺，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但胡亥就不同了。 现在跟历史上不同。那时始皇已经殡天，李斯不得不站队，可现在始皇还活蹦乱跳的待在咸阳宫呢！ 第107章 悠闲 胡亥愉悦的看着跪在门口的赵高。 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有趣，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赵高此人的情形。那时他还需要仰头才能看到赵高的长相，可是现在，这个人正跪在自己面前，任由处置。 阿那陀沉默的站在他身后，就像是不会说话不会移动的雕塑。 胡亥的眸色沉了沉，收起脸上愉悦快意的笑，颇为无趣的道，“赵先生现在的心情如何？” 赵高当然不会认为胡亥救自己出来是好意。虽然他也听说了胡亥对始皇说的那番话，但是这头狼崽可是自己调理出来的，不会有人比他更知道胡亥的很绝。 自己对他已经没有用处了，他还费尽心思把人弄到手，无非是为了更好的折辱自己罢了。 虽然这一二十年顺风顺水，已是多年不曾尝过这屈辱的滋味，但是赵高心性坚韧，却也不会就此跟胡亥对着干，他低着头道，“罪人不敢当公先生之称。” 胡亥挑了挑眉，“哦，倒是很懂事嘛。你若是早些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现在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他想不想自己争是一回事，但是赵高利用自己跟扶苏鹬蚌相争，想当那个躲在后面的渔夫，这笔账，胡亥却是要好生跟他算计一番。 他就算没有野心，那也是始皇的儿，并且是很得宠爱的儿，一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把自己当成个棋，任他摆布，胡亥心中便是怒不可遏。现下赵高落在了他的手里，自然也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 不过他这人越是心思阴狠暴戾，面上反而越发和颜悦色，“赵高，你说是不是？” “是。罪人不自量力，没有自知之明，使公恼怒，请公责罚。”赵高低眉顺目的道。 他知道胡亥的性情。越是跟他对着干，他就越是兴奋，反而越是要被他折腾。相反，这种一味的顺从，却很容易让他失去兴趣，对自己反而是好事。所以他才如此不动声色，贬低自己。 果然胡亥哼了一声，大约是觉得无趣，支起身，扬声叫了人来，把赵高带走了。 等人走远了，他才嘻嘻笑道，“阿那陀，你觉得赵高他聪明吗？” 阿那陀当然不会回答。不过胡亥似乎也并不要他的回答，自顾自的道，“他就是聪明了，真以为自己看透了我，却不知其实我也看透了他。”处置赵高这种事，何必他亲自动手？ 他以前一直跟赵高周旋，是因为他觉得这游戏挺有趣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把谁当棋他很是期盼，谜底揭开的时候，赵高看自己的眼神和脸色。也许他怎么都想不到，尽在掌控的事，会被一直忽略的人破坏掉。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胡亥歪着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高大青年，然后又将视线探向茫茫远方。 他找到了更有趣的玩具和游戏，所以该结束了。 “黎族的少主长成什么样啊？”荷华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几千年前的少数民族跟她印象中的那些有没有相似之处。 扶苏无奈的看着她，“你关注的重点怎么总是与别人有所不同？” “大概是因为我有双善于发现真相的眼睛。”荷华笑眯眯的，“再说知己知彼，战不殆嘛。现在那黎族的少主是胡亥的人了，多了解一点情况，总没错吧。” 扶苏也不揭破她，将手中写着资料的纸张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身高九尺，力能扛鼎？”荷华照着上面的字念了一遍，惊讶的道，“这八个字难道不是用来形容项羽的吗？” “也许那黎族少主便是同项将军一般的能人。”扶苏也收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可能还有点儿麻烦。 荷华也道，“胡亥是怎么让那黎族少主对他死心塌地的啊？我不相信扶苏你不知道。” 扶苏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只是猜到他似乎跟黎族的领达成了协议，至于协议的内容是什么，就探听不到了。据说当时只有胡亥和黎族领两人在场，所以他们不说，根本不可能打听到。” “打听不到就猜，不外乎是那么几种吧。”荷华道，“黎族人想要的是无非是族人好好活着，不被朝廷压迫，一定程的自主。胡亥呢？” “也许是皇位？”扶苏随口猜测。 荷华皱眉，“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总觉得这里头有点问题。假设他要皇位好了，他登基了，倒是能够庇护黎族，但黎族能给他什么帮助？” 如果说兵力的话，那就可笑了。黎族人在西南称雄，但实际上他们的人并不多。之所以能维持现在的状态，一是因为地远偏，朝廷并不愿意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派兵去镇压。二来也是因为西南的地理特殊。 西南多山区，道崎岖，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而且因为气候湿热，以致迷障重重，就是朝廷派去的官员，许多也因为无法适应当地气候，以致病死。如果出兵，可能会损失惨重。 但是相对的，黎族的武装力量想要离开西南，来帮助胡亥，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语气选择黎族，还不如继续跟赵高虚以委蛇呢。至少赵高这边有利条件不少。偏偏最后是胡亥亲手把人拉下来的。 “不是皇位，那是什么？” “也许他是想要西南那片地方作为自己的封地。”在一边旁听了很久的萧何忽然开口。 扶苏眼睛一亮，“对。如果这样，那就能说得通了。他可以庇护黎族，黎族亦能为他所用” 现在当然没有这种必要，但是始皇不会一直在，如果胡亥不要皇位，扶苏登基，他起码要为自己打算一番。如果有了西南作为封地，就能借助黎族的力量，隐隐跟朝廷形成对抗，至少让扶苏不能轻动。 荷华摸着下巴想了想，总觉得精神病人的世界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不过她感觉自己是对的。但是既然是精神病人，那她这个正常人想要跟上他的思想，那就是妄想。所以胡亥具体到底打算做什么，荷华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但是谁给他分封？”最后她问，“始皇已经被李丞相说动，并不分封诸皇，应该也不至于朝令夕改吧？”至少有李斯看着，这可能并不大。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斯那边也设法给扶苏传递了一点消息，虽然内容并不多，但是至少能让扶苏放下心了。 荷华说着看向扶苏，如果始皇不封，那就必须让扶苏来封了。 但是好端端的一块国土，本来都是皇帝的，凭什么要分给他呢？要知道兄弟跟儿可不同。分给自己的儿，以后也只会传给自己的孙，说到底是自己人。但是分给兄弟，以后只能传给侄侄孙关系会越来越远。 始皇都没有封，扶苏封了才会分封他的弟弟们吧！ 扶苏轻轻呼了一口气，“也许，他是想让黎族造反。” 如果真的造反，出去，朝廷一时间还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他们。到时候胡亥再设法跟扶苏谈条件，诸如我去劝降，但是这片地方必须分给我之类的。说不定还真的能成功。到时候名义上是分封的藩地，实际上跟一个单独的小国有什么区别？ “不不会吧。”荷华有点儿不敢相信，“胡亥想得也长远了。” 萧何笑道，“妃说笑了，政治博弈，本就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事，否则事到临头再去规划，怕就迟了。”在他看来，胡亥这种算计并不算什么。 黎族对胡亥来讲，现在充其量就是一枚闲，不到扶苏登基的时候，基本上都用不到。至于到了那一天，还能不能用，那就是到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做些准备，不过未雨绸缪，免得到时候失了先手。 萧何说着看向扶苏。在他看来，自家恩主不论韬武略，都明显比胡亥更加优秀，在这种算计方面，更是不遑多让。 要知道始皇二十九年扶苏随始皇北巡，然后留在九原。但实际上，这件事他从二十七年，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萧何当然不能确切而清楚的知道，但是身为靠智商吃饭的谋士，只要看扶苏的行事，也能猜到几分。 他并不知道扶苏的这一切谋算，建立在他已经知道了历史的基础上，所以在心里已经将自家恩主看成谋略的天才，对于胡亥的这种算计，虽然也有些心惊，却并不怎么在意。 至于荷华，也许是因为当局者迷，身为扶苏长远规划之中的一环，身在局中的她反而感觉并不是很清晰。虽然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但毕竟没有深想过，所以完全不知道扶苏在这件事情上到底耗费了多少心力，暗地里做了多少准备。 她惊诧的是古人的早熟程 想她十四岁的时候，还在上初中，最大的烦恼也就是习的科目多，课业繁重，昨夜多，考试成绩不理想，跟要好的女同吵架了，有好感的男同喜欢的是别人诸如此类的小苦恼，这种算计一个国家的智商和魄力，没几个现代小孩能长出来吧？ 但是看扶苏和萧何的样，好像在这时候很正常似的。 不过古代十四岁都可以结婚，成家立业了，这么想想好像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_(3ゝ∠)_ 扶苏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了许久，才淡淡一笑，“罢了，不管他到底想什么，既然把这些东西都直接拿出来给我看，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阴谋，暂且不必理会。” 不过，看似坦坦荡荡毫无遮掩，谁知是不是另一个障眼法呢？ 接下来的话题转移到了一个让大家都比较高兴的事情上：去年试种的小麦，马上就能收获了！ 这是跟初春时截然不同的景象。那时候放眼望去，一片碧绿之色，欣欣向荣。现在却已经换成了一片金黄，那沉甸甸的麦穗，似乎也坠在了每个人的心上。村里已经自发的组织起人，轮番去麦田里看守，免得出意外了。 至于九原城其他的村，更有不少人特意赶去参观一番，当然，越来越多的人想定下种，明年自己也种上。 这件事那些退伍的伤兵们并不敢自己做主，因为说到底，麦种是荷华拿出来的，怎么做是荷华教导的，荷华只是借了他们的土地用，虽然当时说好了收成都给他们，但这些淳朴的人们却并不愿意占这个便宜，于是便层层上报，最终还是惊动了扶苏。 扶苏当即拍板，所有的小麦除了留种之外，全部由官府出钱收购，然后再贩卖给其他的农户做明年的种。 当然，少不得也要送个几斤回咸阳，好让始皇用来赏人，也让世人知道，又一种可以使用的农作物被发现了，然后逐年推广，慢慢解决粮食产量不足的问题。 当然，这个过程也许很漫长，但是扶苏却很有信心。 只要姓们能吃饱饭，安居乐业，谁会想着造反呢？大秦又怎么会灭亡呢？ 卖小麦得来的钱，荷华一分没要，倒是要了几十斤小麦，然后脱壳磨粉，做了一大桌“全麦宴”。 什么包馒头油条面条都是基本的，饺肉饼春饼蛋饼，发糕丸馄饨蛋糕但凡荷华想到的，目前能够做出来的，她都做了一份，摆出来便是满满一大桌，又精致又好看。 对了，说到调味料，自从在院里开发了菜地之后，荷华的调味得到了大的补充，虽然像酱油之类的，她还没有t到做法不能弄出来，但是其他可以直接使用原材料的，都已经不是问题了。 这么一大桌的菜，扶苏跟她两个人当然不可能吃得掉，何况又是为了庆祝，性就让人去请了一大帮人来。 嗯，选人的标准比较外人看来是不明所以吧，对荷华来说，则是把她已经知道的，所有出现在这里的历史人物全部都聚集在了一起。 嗯，刘邦和项羽的历史性会面也马上就会发生，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新奇的食物冲淡了客人们对于宴会人选的疑惑。荷华还特意准备了不少自己酿的酒，于是场面很快就热闹起来。 出于一种恶作剧的心理，荷华让扶苏把刘邦跟项羽两个人都叫来说话，然后自己在一旁笑眯眯的围观。 结果她发现这两个人似乎彼此十分看不惯。后来经由虞姬解释，才知道原来在此之前，他们就曾经发生过冲突。荷华摸着下巴沉思，莫非这就是宿命的敌人？就算改变了既定的命运，但是这种彼此间的不对付，却是怎么都不会变的。 想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他无聊了。 看不惯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反正热闹已经看过了，这俩人就算不和，也不会影响大局，那就随便吧。 另外在这个宴席上荷华还发现了已经惊喜（应该是有惊没有喜），没错，刘邦的老婆吕雉从家乡跟到九原来了。 就连虞姬说起这件事时，也是满心赞叹，“她的胆真大，孤身一人上，又带着孩，也不知有多少困难挫折，居然还真的走到这里来了，着实难能可贵。” 荷华也很惊奇，特意跑去围观了一下。 吕雉并不是她想象中面容严肃的中年妇女。她脸上虽然带着风霜之色，但精神却好。长相虽然不算上佳，可一双眼睛尤其出色。荷华觉得，这是一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人。 她跟虞姬不同。虞姬也许是因为先天条件就很好，所以可选择的道有很多。美人嘛，总是有任性的权利，她骄傲而出尘，就算现在跟项羽成婚，也没有洗去自己身上那种自由不羁的感觉。 但吕雉却是传统的古代女典范，贤妻良母，相夫教，平时看着温顺不起眼，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却也能够立刻强大起来，保护自己的孩们。荷华在她身上看到了两个字，坚韧。 也难怪她有胆量带着孩千里迢迢的寻亲了。毕竟可是历史上能够跟武则天齐名的女人，就算如今人生际遇不同，也不应该差的多才对。 宴席结束之后，扶苏听到荷华的各种感慨，不由摇头失笑，“我看你就是闲了。也是，近来风平浪静，诸事顺遂，难免会有些无所事事。” “哪有”荷华下意识的否认，总觉得要是自己承认了，扶苏一定会挖个坑给自己跳。 不过事实证明，不承认也没用。 扶苏直接搂着她的腰，调笑道，“荷华若是无聊了，干脆给我生个孩吧。” 荷华心头狂跳，“生c生孩？” “嗯。”扶苏眯着眼点头。他今日饮酒稍微过量，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醺然，正是状态最好的时候，心中莫名的兴奋。他揽着荷华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我们的孩，好吗？” 荷华有点儿呆住了。 话说扶苏需要一个孩，这件事倒是不怎么出奇。因为他都已经二十五六岁了，在古代绝对的晚婚晚育，尤其他又是，如果一直没有嗣的话，这个问题说不定会很麻烦。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在九原，咸阳那边鞭长莫及，这件事早就提上日程了。 但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啊。话说要生孩需要准备点儿什么？ 荷华下意识的拉出系统，开始查询，看看兑换列表里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她以前的时候，里面神奇的东西可多了，什么宜丹，多丹，催产丹，顺产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系统兑换不了！ 但是令她失望的是，系统列表里只有一个生产礼包，里面的东西都是消毒处理过的，纱布啊，纸巾啊，孕妇穿的衣服鞋啊，另外还有毛巾湿巾奶瓶奶粉什么的 坑爹啊！这些东西是产妇去医院生产的时候准备的，在古代准备这些有毛线用啊，还不是得要自己来生？ 哦对，还有个产钳，说明上说的是：难产的时候可以使用 难产你妹啊，能不能想点儿好的事啦，这还没怀上呢，她就觉得有点儿心慌慌的是怎么回事？ 她的思维一发散，就有点儿收不住。对于把她抱在怀里的扶苏来说，自然是立刻就发现荷华又走神了。他有些不满的捧着荷华的脸，跟她对视，“又怎么了？” “那那什么”荷华回过神来，讷讷的道，“据说生孩很痛啊。” 扶苏扑哧一笑，握住荷华的手道，“怕什么，千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说明这是理所应当的。别人既能做到，你自然也能。”说着更进一步的把人抱紧，不让她有机会逃避，在她耳边低声道，“荷华，我想要个我们的孩” 荷华蹙了蹙眉。扶苏从没说过这件事，但是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是心血来潮，也许这件事早就考虑了，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其实扶苏已经对自己够好了，换做别人，哪里还会征求意见？怀上了直接生就是了。反正他们也没避孕过。这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但扶苏能够想到，已经十分有心了。 但荷华还是怕。 她穿越之前还在上大，周围也没有什么孕妇，所以基本上没有这方面的观念，只是听人说很疼，非常疼。如果是现代，还能考虑剖腹产，就算还是疼，起码受罪的时间段。但是这古代要怎么办？一旦难产就是一尸两命啊！ 呸呸，刚才的不算她怎么可能难产？！ 第108章 显摆是吧 荷华起床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 扶苏是真正说到做到，这几日一直痴缠着她，几乎失了分寸。看样子，他是真的很想要个孩子。 虽然觉得有点快，但荷华也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扶苏年纪不小了，何况他们两情相悦，想要一个共同的孩子，是情之所至。 荷华开始慢慢的做些备孕的准备了。 但是孩子这种事果然还是要看缘法的。那些不想要的，总是一个不小心就怀上，偏他们满心期待，却总也等不来想要的结果。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去想的时候并不会在意，但是等真的想到了，心里就七上八下再也平静不下来。 荷华之前不想生孩子的时候，还要担心一下万一不小心有了怎么办，但是现在想怀了，偏偏怀不上，她心里不免就会想：是不是我跟扶苏中的哪一个有什么问题？ 始皇三十一年夏，七月。 荷华懒洋洋的趴在窗口往外看。院子里的景象已经跟去年大不相同了，没有什么花啊草的，全都是荷华让人种下的各种蔬菜瓜果，满满当当一个院子，看着就让人高兴。院子里还飘荡着一股瓜果成熟的味道，更令人精神振奋。 然而此刻，这些景色都入不了荷华的眼。 前几天，她的“好朋友”如期而至，意味着她跟扶苏这个月的努力，又都白费了。即使扶苏不说，荷华也能够察觉到他的失望。只是这种事，她就算着急也没用啊！ “太子妃，这个瓜熟了。”一个岁的小丫头从菜地里绕出来，手里捧着足球大小的一只西瓜，笑盈盈的朝荷华道。 “拿去后院的井里镇上，等殿下回来就能吃了。”荷华闻言，回过神来，只随意的看了一眼，就不在意了。 “哎！”岁的小女孩声音脆脆的十分好听，欢天喜地的抱着西瓜往后面去了。 这小丫头名叫阿喜，是大秦军队从匈奴人那里解救出来的汉人之一。扶苏和蒙恬上奏朝廷，让他们就留在北疆落户生根。不过阿喜的情况比较特殊，她的家人全都不在了，自己年纪小不能立户，所以一时间反而不好安排。 原本倒是有那养了儿子的人家，看中她动作麻利干活爽快，想领回去养着，将来给自己的儿子做媳妇。不过阿喜自己却不愿意。 后来扶苏索性就把人直接领回来，让她跟着荷华了。府里平时也没什么事，荷华又不拘着她，小丫头来了没多久，就展露出了孩子天性。 大约是因为曾经饿过肚子，这片菜地尤其得阿喜的青睐，几乎每天都要去逛上两次。哪个位置的瓜要熟了，什么地方的菜正好下锅，没有她不知道的。 阿喜到了后面的院子里，找来一只篮子，将西瓜放进去，然后再用绳子系在篮子的提手上，慢慢的往井里坠下去。这是一口十几米的深井，井水冰凉甘甜，用来镇西瓜也不错。急清凉解渴，又不会太过冰寒。 镇好了西瓜，阿喜来到荷华身边，歪着头看她，见她神色恹恹的模样，便问道，“太子妃可是想要歇会儿午觉？” 不说还不觉得，她这么一说，荷华立刻觉得自己困得不得了，而且也懒怠动弹。她就趴在那里道，“你去给我拿个盖的东西来，我就在这里歪一会儿。” “是！”阿喜脆生生的应了，进屋抱了薄被出来，给荷华盖上，然后才道，“太子妃最近似乎睡得有点儿多。” 荷华打了一个呵欠，懒懒道，“你不懂，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啊！” 小丫头眨了眨眼睛，见荷华闭上了眼睛，便没有再打扰，而是低着头忙活手上的活计。她的手极巧，以前在草原上学会的用草编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活灵活现。 到了行辕之后，荷华偶然发现这一点，索性就让她用丝线来编，到时候不拘是送人还是自己挂起来，都十分有趣。 最近阿喜受到太子妃的提点，正打算编一只大一点的兔子，可以摆在桌案或是博古架上面的那种，不过目前还只是在探索阶段。 阿喜手指头上下翻飞，时不时还要抬头看看荷华睡得是否安稳，小小的人儿忙极了。 等她觉得眼睛有些发涩，想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了。阿喜看了看荷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人叫起来。听说太子妃这两日夜里心燥，睡不安稳，难得这会儿睡着了，若是吵醒了就可惜了。 她轻手轻脚的站起来，正要往外走，扶苏已经掀帘子进来了。 视线在窗前的榻上微微一扫，然后看向阿喜，低声问道，“睡着了？” 阿喜点点头，指了指外面，示意他出去说。 出了屋子之后，阿喜才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道，“太子妃今日似乎没什么精神，后来实在困倦，就让我拿了被子，在这里歪着，谁知就这么睡着了。” 想了想，又道，“后面的井里还湃着一只西瓜，太子妃说等殿下回来了就用的。奴婢这就去取吧？” 西瓜性寒，荷华虽然喜欢，但扶苏并不许她多吃，只能略微解解馋。想到自己吃西瓜时荷华那可怜巴巴欲言又止的模样，扶苏不由失笑，点头道，“拿来吧。趁着她没起，我先用了。免得她醒了看着眼红。” 阿喜抿唇一笑，自去了后面。扶苏也没有进屋，转身去了书房。 这几日各地修筑长城的情况都汇拢到了他这里，扶苏也忙得天昏地暗。今日好容易处理完了事情，提早回来，荷华却还睡着。既如此，他索性就去书房，再把自己的思路理清一下。 荷华一直睡到了一直到掌灯十分，醒来时屋里点了油灯，扶苏正坐在灯下，微微出神。看他眉心微蹙的模样，恐怕是遇上了什么问题。 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这会儿醒来之后，荷华就觉得精神格外的好。她从榻上下来，绕到扶苏身边坐下，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长城的事。”扶苏道，“过几日恐怕还要出去一次。” 只看文书，很多东西都是看不见的，所以势必要再去现场考察一番。虽然也可以派遣别人去，但扶苏斟酌过后，还是决定自己去。毕竟长城一旦筑成，就是中原对抗草原少数民族的壁垒，容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荷华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她语气里的雀跃太过明显，扶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次你不能去。”这一次他是打算用最快的时间完成巡视，带着荷华，多有不便。 再说，以前出去带着荷华，还可以说是带着个婢女，最多有人说他骄奢，连旅途之中都要带着人伺候。可是荷华现在是太子妃，如果他去哪里都带着她的话，外头的传言就很精彩了。 荷华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我可以装扮成另一个样子跟在你身边，不会有人发现的。”系统在手，天下我有。想装扮成什么样就能装扮成什么样！ “胡闹。”扶苏道，“我这次是去做正事，中途几乎不作停留，你就算跟着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可我留在这里也是无趣。”荷华祭出撒娇，挽住扶苏的胳膊，来回摇晃，“让我跟着去吧？正事我也可以帮忙，绝不捣乱。” 自从得了虞姬的点拨之后，她才发现，有时候说话的语气软些，的确是好处多多。有时候她哀求个什么事，即便扶苏明知道不对，拗不过最后还是答应她了。虽然次数不多，但总是有效的。 扶苏捏了捏她的鼻尖，“这回真的不行。我们不坐马车，一路都要快马疾驰，你受不住。” 他何尝舍得荷华？他们新婚才不到半年，就要分开至少一两个月的时间，对扶苏来说，亦十分煎熬。只是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所以把不舍和心软都收起来了。 听到要骑马，荷华脸色有些讪讪的。她后来倒是也学过一点骑术，不过勉强能自己骑在马上，要纵马飞驰，是绝无可能的。 不能跟去，荷华立刻就变了脸，抛弃了扶苏的胳膊，把脸转向另一边，“不去就不去。正好最近许多瓜果都熟了，要是跟着你出去，反而吃不到了。” 服扶苏知道她在赌气，长臂一舒，便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低声道，“别生气，荷华，我保证，只有这一次。” “你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什么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哼，反正我是不相信你的承诺了。”荷华撇嘴，“男人果然靠不住，你到底说过什么，恐怕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说是这么说，却还是乖乖的靠在扶苏怀里，没有挣扎。 “这话好没道理。”扶苏恨不能把人揉进心口里，“我也想带着你，可我怕到时候分心怎么办？嗯？” 最后这个“嗯”字是凑在荷华耳边说的，还故意压低了声音，沉沉的钻进荷华的耳朵里，然后直达心尖。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此时却仿佛带上了说不出的暧昧暗示意味，让她格外的不自在，一张脸倏然红了。 “我答应你，会尽快回来的。”扶苏道，“我就要走了，你若是再生气，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夜晚？” 他说着一双手就不规矩起来，在荷华身上四处点火，同时低下头，噙住了她的唇。 荷华连忙推拒，“不行，我还没吃饭呢” “我会喂饱你的。” “快放开我，一会儿给人看见了！” “放心，没人会进来的你难得这么精神，别浪费了。” “” 最后被扶苏抱到床上的时候，荷华几乎想要捂脸，扶苏的脸皮似乎越来越厚了。以前还总在人前有所顾忌，不肯与自己太过亲近，这才几个月光景，就已经练就了将所有的谈话引向暧昧的能力，让荷华招架不住。 苦短。第二天荷华还是揉着腰起身的，扶苏不在，阿喜坐在外面继续编她的兔子。 荷华忙让她给自己找点儿吃的来，昨天的晚饭她根本没吃，一开始扶苏还说做完了就放她去吃，结果闹到了大半夜，荷华累得根本不愿意动弹，索性就这么将就着睡了，这会儿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就算是给她一头牛都能吃下！ 阿喜端来了一碗粥，荷华三两下就吃掉了，把碗往她面前一放，“再来一碗。” 连着吃了三碗之后，阿喜看她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太子妃，您一下子吃太多了会积食吧？不如咱们出去院子里走走？” “积什么食？”荷华非常不满，“也就是刚刚好而已。外头热得很，不想出去。” “不去别处，就去那葡萄架下头走走，那里凉快，外头又有风，比太子妃在屋里更惬意呢。”阿喜嘴巴也很会说话，三两句话就说得荷华心动了。 “那就去看看。”荷华最后拍板，“对了，把我那个藤椅也给我抬出来，摆在葡萄架下。” 这葡萄架是她初春的时候搭的，本以为要养几年才能成规模，却不曾想，这种葡萄藤却抽得非常快，现在看上去已经是绿茵茵的一片了。只不过今年没有结葡萄，要想吃到这株葡萄，怕还要等两年。 到了葡萄架下，荷华也不愿意走动了，让人把椅子安放好，躺上去闭上眼睛，摇晃了两下，笑着道，“果然惬意。” “太子妃喜欢就好。”阿喜嘿嘿笑着。 荷华摸下巴，“嗯要是再有些点心就好了。我记得上次的面粉还有剩下，阿喜你让人去给我做点糕点送来。” 其实她更想来点儿瓜子花生，奈何一时失策，春天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种这些，所以这会儿只能退而求其次，就先吃点儿点心垫垫吧。 话说她这也算是间接的推动了古代人民的饮食文化发展啊，果然吃货才能拯救世界！ 阿喜有点儿胆战心惊，“可是太子妃您刚刚喝过粥？”而且是三碗！ 荷华毫不在意的道，“没关系，我还能吃得下。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嘛，快去吧。” “但是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阿喜继续挣扎。 “这样啊”荷华眼珠子转了转，“那你去菜地里给我摘两个西红柿过来，这总可以吧？” 一般而言果树种下之后，都需要好几年才能挂果。荷华在慎重考虑过后，决定放弃前人栽树后人吃果的传统美德，还是回咸阳再种吧。所以除了像西瓜这种藤本植物，一年一熟的，荷华就没有别的水果可吃，就只能用西红柿将就了。 这个倒是没问题。阿喜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起身朝菜地走去。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荷华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最近有点儿不对劲。 嗜睡，嗜吃，没精神如果不是因为“好朋友”才走了没两天，她真以为自己已经怀上了。 荷华对自己的身体十分鄙视，“你说你怀不上就怀不上，还出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征兆是几个意思？”她又不需要假怀孕来如何如何的 又过了两天，扶苏带着人出发了。他走的时候荷华还在睡，想象中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的情景并没有出现。扶苏带着满肚子的不放心走了。 荷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得知扶苏已经走了，不由大惊失色，“怎么没叫我？” “殿下不让叫。”阿喜说，“您近来的睡眠不怎么好，难得一场好睡，若是扰了就可惜了。对了，殿下还嘱咐，他很快就回来，让您自个儿保重身子。” “知道了。”荷华撑着下巴发呆。 除了二十九年那次，这是她跟扶苏第一次分开。而现在的情况，显然跟那时也完全不同。 那一次，让她确定了自己对扶苏的心意，甚至也是她最初看明白，原来扶苏远不只是自己印象中的温良恭俭让，他也有心计有手段，甚至段数还不低。 那之后兜兜转转，她终于跟扶苏走到一起，现在想想，明明才是两三年前的事，却仿佛已经过了好久。 不管怎么说，当时她跟扶苏之间，毕竟没有那么确切的关系，所以虽然感情上非常纠结，但是惟其如此，反而不会觉得日子那么难过。 可是现在，扶苏才刚刚离开，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当初她可以不顾一切的追随扶苏到这里来，这一次却不能够不顾大局的跟着扶苏一起走。明明关系比以前近了，相处起来，反而没有那样无所顾忌了。 阿喜进进出出好几趟，见荷华一直杵着下巴发呆，根本没看到自己的样子，忍不住道，“太子妃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荷华回过神来，连忙掩饰道，“想晚上吃什么呢。” 阿喜嘻嘻一笑，“太子妃别骗人了，定是在想太子殿下，对不对？” “你知道什么？”荷华失笑。 阿喜嘟着嘴，“我虽然年纪小，但是知道的却不少呢！反正我知道太子妃是在想殿下。又没人会笑话，太子妃做什么不敢承认？你和殿下感情那样好，突然分开了，肯定会想的。” 她那么点儿年纪，说起这感情的事来，倒是头头是道的。荷华觉得有趣，就问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有眼睛，自然就看出来了。”阿喜十分矜持的道。 荷华笑了笑，不过想想她的话似乎也挺有道理。她想念扶苏，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他们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了！ 这么想着，她立刻让阿喜准备了笔墨纸砚，打算写日记。对没错，就是《情深深雨蒙蒙》里头的那种，“扶苏走的第一天，想他。扶苏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扶苏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见她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样子，阿喜连忙去准备东西，不过半道上又折了回来，“太子妃，外头来禀,说是虞夫人过来了。” “虞姬来了？快请进来吧。”荷华喜出望外。项羽现在也是有职务在身的人，必须常驻雁门，虞姬当然是跟去了。她们上一次见面，还是荷华成亲的时候。后来虞姬在九原住了四五天，就回雁门去了。转眼也是四个多月了。 不过，扶苏不在，虞姬怎么会来？ 阿喜应了，又问，“那太子妃的笔墨还准备么？” “不要了。”荷华大方的挥手，“我跟虞夫人说说话，估计也没时间写东西，下次再说吧。” 虞姬这次来，是有事相求的。 两人见了面，先是寒暄了几句，把那长久没见面出现的尴尬和陌生消去了，这才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说话。不过说的也都是些闲话，雁门的事啦，虞姬的旅途见闻啦，荷华见虞姬分明面带愁色，想她恐怕是有事情不好开口，便主动问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项将军没跟着一起？” “我自己来的。”虞姬勉强一笑，“这回是专程来找你帮忙的。”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的道，“我与将军成亲年余，身子却一直没什么动静。荷华，你是大夫，这北疆再没有医术比你更高明的了，你替我看看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 这最后几个字几乎低不可闻，想来让虞姬这般心高气傲的人说出口，也实在是苦了她了。 荷华皱眉道，“才成亲一年，不必这样着急。是项将军有这个意思？” 虞姬含泪摇头，“没有，他倒是一直不曾提过，只是你也知道，他年纪比殿下大了好几岁，早过了而立之年，在这上头岂有不着急的道理？偏我的身子不争气，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那我就随便看看。”荷华道，“不过这种事还是讲求缘分，急是急不来的。” 这么说着，不免想起自己，心中又是暗暗一叹。安慰人的话说出来容易，她自己也没有比虞姬好到哪里去啊，不是一样在心里发愁吗？ 只是一摸上虞姬的脉，荷华差点儿掀桌子骂人！她狐疑的看向虞姬，“我说，你真的不是来找我炫耀的？什么成亲年余没有动静，那你肚子里头揣着的是什么？存心来我面前显摆是吧？” 第109章 有妊 虞姬也惊呆了，她紧盯着荷华，问，“你是说我，我已经有了？”说着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 荷华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失笑道，“你可真是，自个儿的身子都这样不在意吗？还巴巴的坐车到这里来，你可知这路途颠簸，于养胎也十分不利？” 虞姬脸上也露出几分后怕来，连欢喜都顾不上，抓住荷华的手道，“那你再替我看看，可有不妥。” 荷华自从跟虞姬相识以来，就是第一次见面时她那样狼狈的被项羽抱在怀里，身上又受了伤，都不曾见过她这般慌乱无措的模样，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但再想想，又忍不住感慨。管他呢，求仁得仁，这不是最大的喜事吗？ 所以她抿唇笑了笑，道，“幸好无事。我也不给你开药了，那些东西吃多了不好。你快派个人去通知你们将军吧！他知道了，怕是立马儿就想冲过来把人接回去了。” 虞姬却面有难色，“荷华，我能不能留在你这里待产？” “啊？”荷华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可是你还是跟项将军在一起更好吧。”不管怎么说，怀孕的时候丈夫在身边跟不在，那完全是两种感觉。况且，让男人们看到怀孕时的辛苦，感受到孩子的胎动，陪伴孩子一起出生，这样感情才会深刻啊。 虞姬垂下眼睫，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就是个美人，做出这般清愁的模样，更是让人心中万分怜惜恨不能立刻将所有困扰她的事情都处理掉，好让她露出欢颜。 荷华差点儿就心软了，不过她还是勉强稳住了理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在雁门时，一个说话的人都无，将军每天要操练军队，早出晚归，也没空儿同我说话的。倒是留在你这里，可以做个伴儿说说话。再说，我在雁门时也请人看过，一点儿端倪都没有，来了这里立刻有了喜信，可见荷华你是个有好福气的，让我孩儿沾沾你的福气也好。”虞姬道。 荷华皱眉，虞姬跟项羽出现了感情危机？ 但是不像啊。之前虞姬着急自己怀不上的时候，也是情真意切的，感觉对项羽没什么不满。那就是项羽忙于工作，疏忽了她？这也不应该啊，毕竟都那么久了，虞姬早该习惯了才对。 这样想着，她就有些迟疑的道，“好虽然好” 不等她将后面的但是说出来，虞姬就已经打断了她，笑着道，“既然你说了好，那我就放心的留下了。” 见她这样，荷华反而不好再说。而且，虞姬留在这里，自己也可以就近照顾，顺便学学古代怀孕生产的经验，免得轮到自己的时候慌乱。再说，太子行辕里许多东西，别处都是没有的，条件要好很多。 最后，荷华道，“我让人去送信，看项将军是怎么说吧。” 她心里隐隐是站在虞姬这一边的。总觉得如果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虞姬是不可能这么突然的跑出来，还不愿意回去的。所以肯定是项羽有错，既然如此，暂时留着人，为难一下他，也让他警惕一番，免得真的“得到了就不知珍惜”。 完全不知道荷华已经脑洞大开的虞姬，这会儿已经指挥自己的人把东西都搬进后面的院子了。 那原是太子府女眷居住的地方，但现在扶苏身边只有荷华一个，两人住在正院里，后面反而空着，虞姬住在那里，也不会不方便。 荷华就靠坐在那里看虞姬折腾人，看着看着就有些昏昏欲睡。 虞姬转头看她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忍不住问阿喜，“你们太子妃昨儿没睡好？” “近来太子妃的睡眠不十分安稳，昨夜倒是睡得好。”阿喜说，“不过太子妃近来很是渴睡，这样子已经有段时日了。” 荷华听到他们说起自己，连忙打起精神，只是怎么看都有几分强撑的模样。 虞姬笑道，“你倒比我更像是有孕在身了。”又道，“你不是大夫么，给自己把个脉，看看到底是怎么了。若是病了就赶紧吃药吧。” “没事，不过是夏日困乏。”荷华这么说着，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脉，然后整个人都呆掉了。 “荷华？”见她半晌没有动静，虞姬连忙叫了几声。 荷华僵硬的转头看向虞姬，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怎么会怀孕了呢？她的小日子明明才走了没两天啊！这一点她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怀孕？ 但是如果把小日子这一点排除的话，其他的各种症状，倒的确是很像有孕了。就连虞姬头一次看到，都说出“比我更像有孕”的话，足可证明这一点。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好？”见荷华面无表情，虞姬连忙问。 荷华直到这个时候，才缓过神来，并且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肚子，那动作跟虞姬刚刚得知自己有孕时一模一样。 然后她抬起头来，用一种“今天太阳真好”的语气说，“哦，没什么，只是我也怀上了。” 虽然心里已经不知道掀翻了多少桌子，但表面上荷华还是很淡定的。不就是怀孕嘛，想什么来什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吗？ 就是有点儿可惜扶苏今天走了，没听到这个消息。 要不要派人追上去告诉他呢？还是先瞒着，等他回来了吓他一跳？ 呃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扶苏回来不会生出什么乌龙事件吧？比如说她以前看过的书，男主出门一去几年不回，回来就见自家老婆领着个娃，但是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娃啊，于是就怀疑老婆红杏出墙巴拉巴拉此处省略十万字总之就是一大盆狗血当头浇来。 这么想想的话，还是派人去说一声吧，没有惊喜，也总比惊吓和误会好得多，对吧？ “太子妃怀上了？”第一个出声的是阿喜，她像看什么稀奇的东西似的，紧盯着荷华的肚子，看得荷华毛骨悚然，忍不住道，“阿喜，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小殿下。”阿喜回答，“他就住在太子妃的肚子里吗？” 荷华挑眉，“你怎么知道是小殿下，说不定是小公主呢？” 要知道在宋朝之前，公主都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啊！远的也不去比，就说汉朝的公主们吧，虽说有和亲的悲剧，但是也不乏混得像刘彻的姑姑那样好的，甚至一度可以左右朝政！ 咳荷华倒不是有什么野心，就是觉得古代虽然重男轻女，但是在皇家，生男生女都一样，就算比不上自己的兄弟们，但也比其他人要好得多了。 这样说来，她倒是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反正还年轻嘛，大不了再生一个。这么想着不知怎么忽然有点儿忧郁。荷华长大那会儿，到处都鼓吹着“只生一个好”，突然转变成多子多福，开枝散叶，怎么都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荷华又打了个呵欠，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先把肚子里这个生下来再说吧。 阿信这时候已经陷入到底是小公主还是小殿下的妄想中不可自拔，虞姬看着这不靠谱的主仆二人，忙问，“太子殿下呢？” “出去了，今早启程的。”荷华道，“回头让人追上去说一声就是了。”反正扶苏虽然走得快，但毕竟是要停留的，早晚能追上。反正他是不可能立刻回来的，所以荷华也不怎么在意。 虞姬道，“怎么你这次没跟去？” 荷华摸了摸肚子，“殿下说要避嫌，我不适合去。幸亏是没跟去。”这要是在路上有个万一的，可就真是太糟糕了。 虞姬就在行辕里住下，因为有两个孕妇，所以阿喜简直快要忙翻了，她年纪小，也没什么经验，就胡乱的出打听，回来之后，就喋喋不休的向荷华和虞姬推销她今天打听到的安胎法。结果方法没打听到，倒是弄得整个九原城的人都知道太子妃有孕了。 荷华听了之后，更是鸭梨山大。幸好她现在懒懒的，不爱动弹，也不想出门。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出门的时候，那些人把她当什么新奇事物一样围观的场景。又或者一大群人忙前忙后的奔走，“这个太子妃不能动”“太子妃有孕了别劳累着”让她不管想做什么都绝对做不成。 想想就觉得人生黑暗。 幸好还有虞姬跟自己作伴。 怀孕是件很神奇的事情。事前完全想象不出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会是什么感觉，但是当知道了之后，那一瞬间就好像突然之间沟通了另一个世界了似的，莫名的就会涌出一些很奇特的情绪来，好像真的能够感知到那小小孩子的存在。 荷华当然知道这都是瞎扯，因为在妊娠早期，胚胎都还没成型，更别说有意识了。所以这种种情绪，说到底不过是自己脑补过度，产生了轻度妄想症状。 不过理智知道是一回事儿，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两个毫无经验的孕妇凑在一起，每天都能想出无穷无尽的话题，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几天就没了。原因是萧何这位大总管不放心，所以请了两个接生经验非常丰富的婆婆进府，帮忙照顾荷华和虞姬。 于是从此之后，不管她们做什么，身后都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两位婆婆，但凡有一点儿出格的举动，都会立刻被喝止，让两人都颇觉无趣。 然后项羽来了。 虽然荷华也觉得他知道了之后会立刻飞奔过来，但她没想到，项羽居然真有这胆量擅离职守！ 武将的身份比较特殊，镇守什么地方，是绝对不允许擅离职守的。万一就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敌人攻进来了怎么办？没有将领指挥，士兵群龙无首，怎么去对抗敌人？ 何况项羽镇守的，还是如今相当于大秦门户的雁门！ 所以看到项羽时，她话都说不大清楚了，“你这项将军，你怎么来了？” 项羽的样子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休息过，她锐利的眸子盯住荷华，沉声问道，“虞姬呢？” “她在屋里。”荷华呆呆的回答。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眼前已经没人了。 荷华本来有点担心，想进去劝一句，但是想了想，还是退出来了。人家小两口多久不见，说说体己话，她跟去干嘛呢？ 这么一想，莫名的就觉得有些心酸酸的。 这人呢，最怕的就是比较了。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不管情况怎么样，都能够平常心的去应对。但是如果有了对比 扶苏永远不可能像项羽这样，为了自己怀孕这件事，就放下手里的事情，飞奔回来吧？ 虽说她也没有指望过，但哪个女子心中没有存着一点儿对丈夫的幻想呢？理智上虽然知道他要怎么选择才好，情感上，却很希望能有一个人为自己不顾一切。 扶苏啊 其实扶苏收到信的那一瞬间，是想要立刻飞奔回去见荷华的。 他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所有的期待都没有落空，自己成了上天最偏爱的宠儿。 荷华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认知让扶苏甚至眼眶都有些湿热。 他想，荷华知道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她会希望自己在她身边吗？她高兴吗？害怕吗？会不会惴惴不安？ 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要陪伴在荷华身边的。 但他才站起身，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身在何地，在做什么。 不能走，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进行，最多两个月，他就可以回去陪着荷华，并且不必再忍受分离。但如果这时候回去，那么接下来就一定还要再出一趟门。扶苏周旋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前进。 只是原本对政事的心无旁骛，却有了不小的改变。他开始关注周围的事情，有时候从街面上经过，听到小贩叫卖着孩童们的玩具或是零食，也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跟荷华的孩子长成什么样子呢？一定很可爱，又聪明。小小的，软软的让人看了就喜欢。 扶苏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他甚至会特意停下来，买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拿在手里把玩。 队伍里的人多少都知道一点消息，所以虽然觉得太子殿下做这种事有点儿奇怪，但纷纷表示了了解。你看，太子殿下这么大年纪了（），好容易娶了媳妇怀上了娃，那当然很喜欢很期待很重视，先买点儿小孩子的东西，也没什么嘛，对不对？ 且不说已经有了傻爸倾向的扶苏如何行事，荷华这边，听到虞姬居然坚持要留下，不由大吃一惊。 项羽冒着被处置的危险跑来见虞姬，已经算是给出了很大的诚意了。而且两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言笑晏晏，荷华还以为已经和解了，闹了半天，问题还在？ 项羽似乎对此也十分不能理解，他问虞姬，“为何不愿同我回去？” 虞姬道，“那里闷得很，我在这里，可以跟荷华说话做伴儿，况且这边准备的东西更多，将来生产也更方便。再有，我现在也不是很适合舟车劳顿，不如就留在这里。” 项羽神色黯然的离开了。他是擅离职守，当然不能停留很长时间，要先去跟蒙恬请罪，然后再回雁门。 荷华看着他慢慢的转身离开。虞姬这一下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对他的打击应该非常之大，那高大的背影竟也有了几分莫名可怜的意味。 荷华问虞姬，“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搪塞我，不然我日后可不会再帮你。” 虞姬沉默片刻，才道，“我想生个儿子。可不知怎么，我心里好像知道这胎是个女儿。虽然女儿我也一样心疼，但我想着他这般兴高采烈，若是知道是女儿，会不会” 荷华无语，“就为了这个？” 虞姬黯然的低头。 荷华又道，“这种问题，你直接问他就是了。至于自己这么琢磨吗？” “问过，他自然说不在意。可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虞姬道，“我在这里生下孩子，他没那么期待，也许”到时候就不会失望了。 荷华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心头一阵烦躁，立刻高声叫人来，让他们帮虞姬收拾东西，又让人去蒙恬那里，通知项羽等着虞姬一起走。 虞姬被她一连串的安排弄得目瞪口呆，“你你这是做什么？” “你赶紧回去，我看到你就烦。”荷华说，“你们小两口在一起很了不起是不是？还故意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很爽快是不是？就为个男孩还是女孩的事情瞎折腾我也是醉了，居然还帮着你折腾！你赶紧去跟项羽说清楚，他若是不喜欢，大不了你这胎不要了，再怀一次就是！” 说着不顾虞姬的反对，直接把人送上了马车。 虞姬抓着她的手，泪眼朦胧，“荷华，我不走，我要留下。” 荷华：“快走吧，别在我面前秀恩爱，真是，烦死了。” 这时候项羽也已经过来了，知道荷华做了什么，也是一呆，再听说虞姬担忧的那些莫须有的问题，立刻沉默的把人带走了。 荷华立在行辕门口，惆怅的想，又走了一个，这回是真的没人跟自己说话了。 自从怀孕后，荷华发现自己心情起伏波动特别大，高兴就非常高兴，生气就特别生气，怎么都拦不住的那种。 这会儿她站在这里伤春悲秋，陈婆婆已经走上前劝道，“太子妃，您如今身子重，还是不要久站，先回屋吧。”原本他们是两个人来的，但是另一个周婆婆，被荷华派去了虞姬那边。 方才荷华赶人的举动实在是太突然了，两位婆婆反应过来时，已经劝阻不及，所以这会儿见荷华冷静下来，陈婆婆又道，“方才太子妃情绪激动，恐于身子有碍，接下来还是静养为宜。” 荷华胡乱答应着，转身才走了几步，就听得外头有马蹄声响。 荷华心头一跳，连忙回过头去——当然不可能是扶苏回来了，她勉力维持自己微笑的表情，详细问过之后，才知道是扶苏遣回来送信的人。 人没来，有信也一样。荷华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暗地里却咬牙切齿的想，等扶苏回来了，看她怎么收拾他！ 就像是猜到了她的心事一样，扶苏在信里说，“得闻喜讯，不胜欣悦，感慨唏嘘良久，恨不能陪伴卿侧，心实憾之。惟望卿善自珍重，以待重逢之日。使卿能将日间琐事一一记诸笔端，使我见之如在目前，想来方可稍慰吾心。” 荷华看完之后无语了，什么跟什么啊，明明是他的错，居然还理直气壮的给自己布置作业！ 但是把自己经过的一切记下来，拿给扶苏看，让他知道自己的辛苦【并没有，难道不正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吗？ 荷华犹豫着，先将信放下。 扶苏捎来的东西有一袋子，她还没看过呢。 打开之后，荷华就愣住了。 袋子里装的竟都是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给小孩子玩的，有许多做工粗糙，用料更是随意，除了一分意趣之外毫无可取之处，但也有些做工精细，看出来花费不少心思。 这都是扶苏一路上搜集的？ 荷华把袋子整个翻过来，然后瘪了瘪嘴，好想哭。都是给孩子的东西，我的礼物呢？！ 第110章 扶苏回来了 太子妃在发呆。 阿喜轻手轻脚的进屋，又轻手轻脚的出去，中途担忧的往荷华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她却浑然未觉。 自从收到了太子殿下的来信之后，太子妃就变成这样了。阿喜非常不解，太子妃分明很想念太子殿下，为什么明明收到了信，却还是不高兴呢。 荷华不喜欢人多，所以她身边只得阿喜这一个小姑娘伺候，如今多了一个陈婆婆，不过陈婆婆是只要太子妃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就像个隐形人似的，所以阿喜也不知道找谁去问自己的疑惑，只能小心的观察着，企图看出一点端倪。 荷华在想一个非常深沉的问题：如果她在日记里写上，她很想揍扶苏一顿。等扶苏回来了，是会让她揍呢，还是会揍她？ 她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敢做出尝试。只能摸着肚子说，“儿子啊，你娘为了你可是牺牲良多，等你生出来了，记得要帮着你娘跟你爹作对才行，记住了吗？” 正在偷偷靠近观察情况的阿喜一脸黑线，且不说太子妃说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听见，就算能听见，也没有这样教导孩子的吧？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过来吧。”她这一僵，动作大了些，终于被荷华注意到了。 阿喜趁机凑上前去，看到荷华桌上摆着的白纸，不解的问，“太子妃不是说要写东西么，怎的好几日了，还是一片空白？” 荷华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直看得阿喜整个人都不自在了，才幽幽的问，“我记得你也是识字的？” “只认识几个字罢了。”阿喜强调，“真的只有几个，也就是我的名字，然后各种数字，平日里会用到的一些东西，再就没了。” “够了！”荷华的手在桌面上用力一拍，摆出严肃的表情。 阿喜被她突然的动作和神情弄得一僵，心中惴惴，正想着要不要请罪，就看到太子妃火烧火燎似的把自己的手抬起来，用另一只手捧到眼前来，用力的吹了吹，皱眉道，“痛死了！” 阿喜：“”太子妃你的画风不对啊！ 荷华回过神来，伸手把桌上的纸纸挪到阿喜面前，拍了拍她的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看到这些笔墨纸砚了吗，以后你要每天用这些东西，记下我每天都做了什么。” “什么都要记？”阿喜问。 荷华深沉的道，“对，全部，事无巨细。” “若是有不认识的字呢？”阿喜又问。 荷华指了指萧何所在的客院方向，“看见了没有，太子家令就住在那边，你有什么不会的，就过去请教。”反正扶苏不在，萧何闲着也是闲着嘛。教书育人，多么有意义的工作！ 于是阿喜就开始了记录太子妃起居注的工作。 辰时二刻，起床，梳洗，更衣。 辰时四刻，用早膳。通常是喝粥，就小菜。偶尔吃个包子馒头什么的。每天一只煮鸡蛋，还有一碗羊乳（这是有孕之后特别添加的）。 用过早膳之后，太子妃通常会趁着外头还没有那么热，在园子里逛一会儿。同时品尝一下园子里的瓜果。 午时四刻，用午膳。食谱是太子妃亲自定制，两菜一汤，使用了各种滋补食材药材。一共有十份食谱，每天不重样，十天一轮换。 用过午膳之后，天气好时太子妃就搬了摇椅到葡萄架下面吹风晒太阳，偶尔也在日光下眯一小会儿。天气不好，就在屋里睡午觉，直到申时四刻起身。 然后不拘随便做点儿什么，戌时整，用晚膳。 之后如果月色好，就出去走走，如果天气坏，就在屋子里跟阿喜和陈婆婆说话。 亥时之前上床睡觉。 阿喜写了两天之后，一脸黑线的想，太子妃的日子根本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了：吃了睡，睡了吃。 值得一提的是，太子妃最近似乎从之前那种发呆叹气的状态里走了出来，开始兴致勃勃的想着要准备小孩子的衣裳。据陈婆婆说，小孩子出生后如果能穿上百家衣，可以保佑她平安健康的长大。 于是太子妃立刻来了兴致，决定以后每天用过早膳之后，不逛园子了，去城里逛逛，顺便问有小孩儿的人家买一件孩子穿过的就衣裳，回来做百家衣。 太子家令萧何听到这个消息，匆匆赶来劝说，不过没有任何效果。如果每天早上逛园子的行程被逛城里取代。 得幸于之前消息传得快，所以城里人都知道太子妃有孕了，见她出来走动，大家都十分注意，不会太过靠近或是惊扰了。萧何更是派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太子亲卫跟着出门，慢慢的因为一切如常，也就都不再那么紧张了。 这期间扶苏又来过两次信，但是荷华的反应非常平淡，看过了就算了，然后一切如常，该干什么干什么，让阿喜非常不解。 另外百家衣的进展十分堪忧。因为九原城的小孩子实在是太少了些。 阿喜把这份担忧写进了每天的记录里，并且表达了她的忧虑：如果找不到一百件小孩儿的衣裳，太子妃不会突发奇想，要去城外逛逛吧？ 不过她这份担忧并没有实现，因为天气越来越热，荷华出门的时间大幅缩短，每天能走的地方十分有限，尤其是附近都已经走过，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远之后。 于是，没等荷华将整个九原城逛完，扶苏就回来了。 扶苏回来的时候，荷华倒是没有出去鬼混（），倒不是她不想去，实在是这一日下了雨，陈婆婆决不允许她在这种天气里出门。荷华自己也觉得的优势一片泥泞，出去也没有意思。 不过她也不在自己的屋子里。 因为快马加鞭的赶来，所以扶苏没有提前派人送信——他的马好，送信的人说不定跑得还不如他快呢。于是等他回到家后，才发现他的太子妃居然不在屋里！ 院子里守门的仆人看到扶苏，吃惊得几乎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来，注意到他的黑脸，立刻就腿软了，扶苏问了两遍，才哆哆嗦嗦的说清楚，原来荷华去了客院。 “客院？”扶苏疑惑。现在那里只有萧何住着，荷华去做什么？ 他也没要人去请，也不让人通知，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匆忙赶去了客院。 进院子的时候听到了萧何的声音，似乎是在读《春秋》。 扶苏松了一口气，快走几步，想了想，没有去门口，反而走到窗边，见荷华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发呆，阿喜和陈婆婆立在她身后，而萧何远远的坐在另一边念书，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他仔细的打量着荷华。 她变胖了一点，气色也很不错，面色红润有光泽，想来最近应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就是看着有些懒懒的，许是觉得无聊了。 也许是扶苏的视线太过热烈，荷华似有所感，忽然转头看了过来。 看到扶苏的脸出现在窗前，荷华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呆住。 不等扶苏反应过来，她已经站起身，飞快的扑了过来，“扶苏，你回来了！” 那一瞬间的真情流露让扶苏心头发颤。但是他来不及品味这种感觉，就已经被荷华的动作吓得胆战心惊，下意识的要上前扶她，才注意到自己站在窗口，根本走不过去。 幸好陈婆婆虽然年纪有些大，动作却十分利落，此时已经冲上来扶住了荷华，“太子妃慢些，你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若是有什么磕碰的如何是好？” 荷华讪讪的笑了笑，一双眼睛急切的看向扶苏的方向。 扶苏对上她的眼睛，也不知怎么，脑子一昏，已经伸手搭在窗台上，微微用力一撑，整个人就从窗户跃了进去。 屋里的几个人都看呆了。 萧何连自己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都顾不上，震惊的看了扶苏一眼，然后连忙转过头嫁妆没看见。阿喜则满脸激动的看着扶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唯有陈婆婆，虽然吃惊，但还神色如常。 扶苏快步上前，握住了荷华的手。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似乎千言万语，却又无法出口。 最后，荷华道，“你回来了。” 扶苏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回来了。” “咳咳！”见两人眼中都只剩下对方的模样，萧何不得已，轻咳了两声，将两人惊醒过来。太子殿下跟太子妃的关系亲近，这是好事，但是这旁边还有人了，有什么体己话，还是留着回屋说吧。 扶苏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也恢复如常，朝萧何微微点头，又对荷华道，“回去吧。” “嗯。”荷华这才注意到扶苏身上的衣裳竟都是湿的，不由大惊，“怎么浑身都湿了，你骑马回来的？” 扶苏尴尬的咳了一声，算是默认。荷华忍不住皱眉，转头看了阿喜一眼，吩咐道，“你跑快些回去，让人备水，再把殿下的衣裳找出一套干净的来。” 阿喜答应着，飞奔出去了。这会儿雨已经很小了，倒是不用撑伞，不过出了屋子，扶苏见地上都是水渍污泥，便转身将荷华抱了起来。 当着外人的面，荷华有些脸红，但还是乖巧的窝在扶苏的怀里。 他身上的衣裳是湿的，贴上去有些凉，但荷华却并不舍得退开。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她几乎要落泪。 这两年来她几乎与扶苏形影不离，这次却骤然分开两个月的时间，偏偏又在这时候发现自己有孕，荷华非常不适应，心里不知累积了多少的话要跟扶苏说。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就在自己身边，让荷华觉得格外的安心。 回到院子里，扶苏把人放下，然后先去梳洗了。同时也没忘了嘱咐荷华也去换一身衣裳，她身上这件已经被他沾湿了。 等荷华沐浴梳洗结束出来，才发现荷华竟站在门口等他。见到他出来，便迫不及待的扑进了他怀里。 扶苏心下一软，但还是斥责道，“怎么站在这里？虽然天气不冷，但毕竟下了雨，万一受凉怎么办？在屋里等着就是。” 荷华笑了笑，没有辩解。两人就这么亲亲密密的回了屋。 陈婆婆和阿喜都很有眼色，没有留在这里碍事。两人进了屋，扶苏拉着荷华走到榻上坐下，荷华看着扶苏，忍不住道，“你瘦了。” 扶苏是真的瘦了，两个月的时间，在外面奔波劳累，因为想尽快回来，所以一路都是马不停蹄，几乎没怎么休息过，怎么能不瘦？不过他并不在意，笑道，“养养就好了。你倒胖了些，我也放心了。” 荷华听了这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辩解道，“这不是胖，只是有孕后浮肿罢了。” 女为悦己者容，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绝色，但也算是标准以上，最重要的是身材不错，荷华心里知道扶苏喜欢，就无法不在意。偏偏扶苏现在这么说，她心里立刻就不高兴了。 扶苏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从善如流的道，“嗯，是浮肿了。”说着摸了摸她的脸，动情的道，“这两个月辛苦你了，身体怎么样，孩子闹不闹？” “孩子很乖。”荷华说，“我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吃得好也睡得香，你就放心吧。” 扶苏笑了笑，重新把人揽进怀里，然后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可算是回来了，还是在家里好。” 荷华有些脸红，但更多的是安心。 相拥片刻，扶苏放开荷华，低声道，“让我好好亲亲你。”然后飞快的衔住了荷华的唇，热情的吻她。荷华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扶苏的思念，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两人越吻越深，最后几乎失控。如果不是惦记着荷华怀孕了，扶苏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停下来。 扶苏喘着气，克制着自己把手从荷华的衣服里拿出来，紧紧把人抱住，平复满心的激荡。 两人亲昵了一会儿，荷华才问，“这样大雨天，怎么骑马回来了？”说着又扬声叫人去熬驱寒的汤水。阿喜机灵，并没有进屋，只是隔着门应了一声。扶苏忍不住笑道，“这丫头倒是鬼灵精。” 荷华也道，“是啊，虽然年纪小，倒懂事得很。也不知从哪里学的。” 扶苏这才解释道，“因想着赶紧回来，所以就快马加鞭的赶路。今早起来时本以为不会下雨，便没有在意，谁知路上就下起来了。那时已经快到城里了，索性就一鼓作气，顶着雨回来了。” 反正是回家，到时候好好休整一番，胜过在外头躲雨，还不知道躲到什么时候。 荷华有些不赞成，但也没说什么。扶苏想赶快回家，还能是为了什么？她心里当然领情。 只是又交代道，“下次别这样了，万一淋雨生了病，岂不是糟糕？” 扶苏应了一声，感觉非常不错。他这会儿已经慢慢察觉到，随着两个月的分别，荷华跟他之间非但没有疏远，反而也许是因为短暂分别，彼此思念的缘故，两人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最重要的是，荷华面对自己的时候，不会再害羞扭捏，因此不自在了。 她已经会表达对自己的关心，想念和依赖，对于跟自己亲近这件事，似乎也做的十分自然。这些都是好的变化，但扶苏在欣慰的同时，不免也有些心疼。 荷华变成这样，定然是这两个月心里不好过的缘故，看来她虽然看着胖了，气色也不错，不过心里未必多开怀。 不过，扶苏也并不泄气，毕竟以后他们就不会分开，他有多多的时间来跟荷华相处，不会再让她失落黯然。 等阿喜送了姜汤来，扶苏喝过之后，才问荷华，“今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去了客院？” 荷华支吾了一下，说，“去让萧何念书给肚子里的孩子听嘛！现在就开始听的话，等他生出来，说不定就已经有一肚子学问了。” 扶苏捏了捏她的脸，“不老实，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呢？” “没有了。”荷华转开脸不敢跟他对视，“哪还有什么别的？”她才不会说，因为觉得多看看长得好看的人，孩子也会好看，所以才去找萧何呢。 扶苏咬牙，“我记得你第一次见萧何时，就多看了他不知多少眼，是不是？” 荷华心头警铃大作，连忙瞪着眼看扶苏装无辜，“哪有的事，萧何哪有你好看？” 扶苏冷笑了一下，也不再继续纠缠这件事，“最好没有。” 荷华松了一口气，连忙转开话题，问他，“你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说起礼物，这也是荷华的心头一大痛处。提起这个，她才意识到，扶苏回来，自己一高兴，就忘了跟他生气算账的事儿了。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她连忙推开扶苏，端正的坐着，摆出一张晚娘脸。 虽然她心里也有点儿舍不得扶苏的怀抱，不过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自然带了。”见她故意摆出这种作态，扶苏忍不住失笑，然后拉着荷华去了隔壁的房间。他的行李都被人送到了这里，还没来得及拆开。 扶苏拉出其中一个箱子，放在荷华面前，笑得十分开心，“打开看看？” 荷华怀疑的斜眼看他，“一箱子都是？” 扶苏含笑点头。荷华心里嘀咕着，这么一大箱子，至少也该有一半儿是送给自己的吧？然后十分高兴的打开了箱子。 开宝箱这种事总是会给人非常刺激的体验，尤其是你不知道箱子里装着什么的时候。 里面的东西很是不少，琳琅满目。 荷华一件一件的检视过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些东西比之之前扶苏让人送来的，要更加精致好看很多，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东西全c都c是c给c小c孩c子c玩c的！！ 荷华沉着脸挑刺，“怎么你买的都是给男孩子玩的，万一生下来是个女孩儿呢？” 她说着面色不善的瞪着扶苏，仿佛一旦他说得不对，就立刻会爆发。 扶苏失笑，转身拉出了另一只箱子，打开，“女儿用的东西在这里。”又是满满当当的一箱子。 但同样全部都是孩子的玩具！ 荷华咬着牙道，“夫君考虑得真是周全！” “这是应该的。”扶苏毫不客气的接收了她的夸赞。 荷华哼了一声，自顾自的站起来回屋生闷气去了。出门一趟，居然只记得带孩子的礼物，扶苏果然已经不爱她了，嘤嘤嘤 扶苏跟在她身后进屋，见荷华满脸委屈的坐在床上，垂头不语，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都要当娘的人了，却还是这般的孩子气，真是可爱。 他摇了摇头，罢了，反正自己也很喜欢她这种幼稚，不然的话，逗起来就没有这般有趣了。 他走到荷华身边坐下，荷华立刻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扶苏笑着伸手，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荷华面前，“打开看看？” 荷华看了一眼盒子，心想这应该是给自己的东西。她有些心动，但是转念又想，分明准备了东西，偏偏故意放在最后，太可恶了！若是自己接受了，岂不是便宜了他？这么想着，就继续不说话。 再说，给孩子的东西还有一箱子，轮到她就是个小盒子，这差距也太大了！ 第111章 十指紧扣 但是又真的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荷华在心里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心——或者说，她内心深处其实也并不相信扶苏会这样简慢自己，总觉得前面那些都是欲扬先抑里的那个抑，于是对盒子里的东西，当然也就更加的期待起来。 至少是能够补偿自己这样长时间的想念跟期待的吧？不然的话，她一定要揍扶苏一顿！ 荷华结果盒子，也不跟扶苏说话，也不看他，矜持的打开，然后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 太漂亮了！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套用贝壳制成的首饰。贝壳的颜色非常丰富，五彩斑斓，或是攒在一起摆成不同的造型，或是串成流苏坠在簪子下面成为步摇，最最出彩的是一枚插梳，用贝壳拼成盛放的花朵，颜色绚烂，造型独特，让人一眼就被吸引住。 荷华将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在手中把玩，每一样都爱不释手。 并不是价值昂贵的东西，然而却十分独特，这份礼物至少很得她的心意。 荷华心中对扶苏的不满立刻消退了许多，含笑看了他一眼，“看在你这样用心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多谢太子妃恩典。”扶苏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簪子，替她插在头上。自己后退一步，端详了片刻，笑着道，“果然很美。” 荷华的脸立刻红了。 扶苏这话虽然是对着那簪子说的，可是总觉得说的是自己。虽然这样想是有点儿自恋啦，但是荷华还是忍不住眉开眼笑，心里彻底不计较扶苏之前故意骗自己的事了。 她手里把玩着那个最好看的插梳，问道，“怎么想到这个礼物的，真是别出心裁。” “东海郡临海，多贝类，路上碰到人卖这些贝壳，我瞧着好看，心想你一定喜欢，便都买下来了。不过就这么送来，未免太过潦草，所以就自己琢磨着，做成了这一套首饰。你喜欢就好。”扶苏道。 荷华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是你做的？” 虽然她也一直在期待扶苏的礼物，但是也只是觉得扶苏给自己买一份就是了，只要用心便可。 然而这些首饰居然是扶苏亲手做的！做工这样精细，想必花费了他不少的心思，也许除了公务之外，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这上面了。 只这样一件，就把隔壁房间里那两大箱子的东西全都比下去了。 荷华心里的感动简直没法说，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向扶苏，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汇成了一句，“我很喜欢。” 扶苏跟她对视，低声道，“我知道。这两个月没陪在你身边，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就够了。”荷华笑了笑，“其实我也有礼物送你。” “哦？”扶苏有些意外，“是什么？” 荷华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转身走开，去梳妆台那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从妆奁中拿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扶苏，“就是这个，你打开看看？” 扶苏没想到她还真的准备了礼物，微笑着打开，然后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惊讶。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对指环，白银打底，上面镶嵌了两枚蓝湛湛的宝石，做工极为精细，并不是包银，而是点翠，就像那蓝宝石自己生在银指环上面似的！ 而且两枚指环虽然能看出是一对，但是风格却并不相同，一大一小，大的那一枚是整块的蓝宝石，环身也略宽一点，显得格外大气。小的那一枚却是一大两小三块宝石点缀在戒面上，显得精巧婉约。 这样的巧思，可谓是费尽心思了。扶苏也很喜欢，伸手拿出那枚小的，执起荷华的手，先将她无名指上现在戴着的这一枚摘下，然后换上。 荷华也接过另一枚，为扶苏戴上，然后笑道，“戴上了婚戒，你就是我的人了。”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两枚指环也紧靠着，交相辉映，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对。 扶苏垂眼看了一会儿，才道，“这东西该让我来准备才是。”之前他求婚的时候倒是给荷华戴过一枚指环，不过成亲的时候忘了再准备挨一对，于是荷华就一直带着原来的那一枚。 荷华倒是不怎么在意，笑着道，“谁准备都是一样的。我嫁妆里刚好有两块蓝宝石，所以才想着做戒指。” “倒是你送的礼更重。”扶苏道，“我不过送了些贝类，却收了你这样大一枚宝石指环，可算是占便宜了。” 荷华听到他这样玩笑，也忍不住道，“此言差矣，我这些东西都是别人准备的，你的礼物却是亲手制作，怎么能这样比较呢？宝石有价，心意无价，是我赚了才对。” 两人相视一笑，扶苏将荷华拉进怀里，低声道，“那就好生谢谢我。”然后毫不客气的亲了上去。 荷华环着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两人本来是坐在床上，亲着亲着就倒了下去，好在扶苏还记得荷华有孕，也只敢亲一亲，略解相思之苦罢了。在彻底失控之前，两人终于爬了起来，整理好衣衫。 荷华看了看天色，问道，“你午饭吃的什么，饿不饿？我让人摆饭。” 扶苏含糊的道，“吃了些干粮。” 荷华怀疑的看着他，“真的？该不会没吃东西吧？” 扶苏咳了一下，实际上他还真没吃，只顾着快马加鞭的赶路了。偏偏回来的时候荷华不在，后来就给混忘了。直到这会儿荷华提起来，他才觉得自己也饿了。 没听到回答，荷华就猜到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吃东西，那回来时怎么不说？” “还是看你要紧。”扶苏调笑道，“看着你就不饿了。” 荷华眉一挑，“那倒是不错，日后就劳烦太子殿下每日看看我算了，还能省下不少粮食。” 扶苏低声埋怨道，“那可不成，你现在是只能看不能吃。” 荷华的脸又红了，“你说什么呢？再胡说真的不管你了！” 扶苏这才求饶。两人又说了几句，荷华终于摆脱了他，出去吩咐人摆饭。扶苏不饿，她都饿了。 她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每天定时定量，稍微超过一点儿都觉得饿得不行，现在其实已经有些迟了。 因为顾念两人许久没见，所以也没要人伺候，直接将食案摆在了床上，两人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吃。 扶苏看了看菜色，见虽然数量不多，但是用料却十分周全，看起来很不错，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厨房倒是有心，难怪你瞧着气色好，就该这样吃才是。” “是我自己拟的菜谱。”荷华笑着道，“我还去厨房看过他们做，你尝尝味道如何？” “不错。”扶苏说，“但这种事日后交给下面的人就是，厨房烟熏火燎，你去做什么？” 荷华不在意的道，“哪有这样精贵？以前又不是没有去过。况且每日走动一下，也省得养膘。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每天闷也闷死了。” 扶苏看了他的肚子一眼，笑道，“等咱们的女儿生出来，让她好好孝顺你。” 方才他说儿子，荷华不满意，所以这会儿就改了口。 荷华瞧着他并没有勉强的模样，而且事先准备得那样周详，似乎对男孩女孩的确没什么要求，心里略松了一口气。反而道，“其实我倒是希望头胎生个儿子，这样压力更小些。” “不必想这些。”扶苏道，“咸阳那边且管不到这里来，儿子还是女儿都不要紧。” 扶苏这么善解人意，荷华心里的压力果然立刻就小了许多。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她始终相信扶苏能够应对一切的问题，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今日情绪太过激动，吃过饭之后，荷华就有些犯困。 扶苏怕她积食，拉着她又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见荷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才把人抱上床。 荷华孕后本来就嗜睡，何况今天确实是有些劳累，所以几乎是一沾着枕头，立刻就睡着了。扶苏见状，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在灯光下看着荷华沉睡的模样，渐渐的只觉得心下一片安宁。 在她身边，他总是更容易放松下来，似乎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操心，得到最好的休息，然后精神更加饱满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是他的妻。扶苏握着荷华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两只无名指上的指环在灯光下交相辉映，安静又温馨。 扶苏回来之后，行辕里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倒不是说他不在就没人活动，但哪怕是做着一样的事情，有男主人在跟没有，是完全不同的。 扶苏不在，所有人似乎都要拘谨些，小心些，沉默些，说话做事都没有那么自然，仿佛底气不足似的。但是扶苏一来，大家脸上似乎都带上几分轻松惬意，不管做什么都更放得开手脚，可不就像是从死气沉沉中突然活过来了？ 这一年来，长城的修筑情况非常乐观，而且各处都已经上了正轨，以后就可以稍微放松些了。扶苏的精力也转移到了北疆的守备方面。 又是一年秋天，也不知今年匈奴人是否还会南下来抢粮。 按理说他们应该被打怕了，但是事关生存，如果活不下去，到最后肯定还是免不了要来一遭，所以不可不防。 于是扶苏跟蒙恬商量着，加强了武备方面的力量，尽量避免因为疏忽而造成的损失。同时秋收的工作也要开始进行。好在去年已经有一次经验了，所以今年并没有那么紧张。 一个好消息是，土豆和玉米的研究已经有了进展，这两样东西都是可以在这里种植的，而且种植方法也差不多摸索出来了，只要等明年春天，就可以种植了。 另外，今年秋天的收成也十分不错，比之去年有了很大的增长。毕竟去年种的是刚刚开垦出来的荒地，能够有收入已经十分不错。等过几年地彻底养熟了，想必收获更加不错。 唯一比较让人发愁的是，因为气候的缘故，这里种植的更多的是大豆这种作物。虽说也能够当饭吃，但毕竟只是一时之计，所以怎么把这些大豆换成主食的黍和粟，就是扶苏现在要操心的问题。 后来萧何提议，可以跟朝廷商量，进行交换，不过这个事情真正实施起来，又有各种难题，所以还在磋商之中。 相较于扶苏的忙碌，荷华就显得悠闲多了。入秋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她也没有夏天的时候那么萎靡的，开始更加好动。而且孕期前三个月的危险期过去，适当的动一动反而比较好，所以荷华最近正忙着收获自己种在院子里的蔬菜瓜果。 也许是今年的年成好，她的收获也相当不错，还特意让扶苏派人来挖了个地窖，储藏这些蔬菜，准备用来过冬。 不过好日子也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随着气温下降，西北风吹起来，带来大量的风沙尘土，荷华也就不敢随便在外面瞎跑了。 到了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让荷华比较发愁的事情。 之前她虽然怀孕了，不能做什么，但是却一直跟扶苏住在一起。她怀孕后虽然嗜睡，但其实晚上睡得并不怎么好，经常会惊醒，或是做梦，总之睡了之后还是会觉得累。 扶苏回来之后，每天把她抱在怀里哄，夜里她惊醒的时候也被吵醒，然后耐心安抚，这样荷华才觉得稍微好些。 她听说将来月份大了之后，人会浮肿，夜里腿还会抽筋什么的，好在有扶苏在，而且再三保证会照顾好她，荷华才不再为此发愁。 谁承想，等她过了四个月之后，萧何忽然来找扶苏，说是按照规矩，应该让荷华搬出去，直到生产。 扶苏当然不同意，但萧何引经据典，说了一大堆的话，就是认为必须要这么做。他身为太子家令，不能眼看着他们不合规矩的继续住在一起，这样对扶苏非常不利。 荷华抽了抽嘴角，在心里腹诽萧何自己没有老婆，就来做恶人，也不觉得他长得帅了，只觉得可恶至极。 好在扶苏最后也没有被他说服。 如果是在咸阳，或许还需要稍微避让，一下，但是在凡是自己做主的九原，扶苏并不愿意让荷华因此委屈。荷华不止一次表达过对生产的恐惧，扶苏心里一直都压着这件事，现在她有孕了，自然更不愿意让她为此多想。 所以最后两人还是如常的住在一起。扶苏给出的理由也很彪悍：马上就要入冬了，他怕荷华一个人住的话不知保暖，到时候受寒受冻，伤到腹中的孩子。 萧何默默退散，没有辩解有火盆又有人伺候的情况下怎么会受寒受冻的问题。 反正他已经看出来了，太子殿下色令智昏，在这件事情上是不会妥协的。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轻轻放过吧。 北方的冬天来得很早，荷华原本并不畏寒，但是怀孕后却非常怕冷怕热，才刚刚感觉到一点寒意，就立刻加衣裳生炭火，把自己围得密不透风，轻易不再出门，这才觉得好过些。 但长时间待在室内，又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憋闷，于是难免情绪不稳，加上孕期本来就容易暴躁，整个人变得喜怒无常。 阿喜这样伶俐的丫头都有些吃不消，经常在自己的太子妃起居注里抱怨，诸如： “太子妃今日又发了脾气，好在没摔东西，不然行辕里的碗迟早会不够用。希望能坚持道小殿下出生才好。不然又要浪费钱财去买。” “今日太子妃想出门去散步，结果走到一半儿又回来了，闷闷的生了半天的气，谁说话也不理，好在最后被殿下哄好了。我觉得太子妃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荷华第一次感觉到了孩子的胎动。 第112章 甘之如饴 当时荷华正在吃饭，只觉得腹部剧烈一痛，连手中的筷子都握不住。 扶苏见她白着脸伸手去捂肚子，十分难受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荷华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轻轻的摇了摇头，眉头紧紧的皱着。 好在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很快就缓过来，并且意识到那是怎么回事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扶苏，“你儿子刚才踢了我一下。痛死了。”然后抓起筷子，继续吃饭。 扶苏被她刚才的样子吓得够呛，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荷华的话之后，顿了一下才说，“哦。” 又停了一会儿，他视线一直紧盯在荷华的筷子上，目光游移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你是说刚才孩子动了？” 他知道一点胎动的事，但是毕竟不是很清楚，以前也没有关注过，所以骤然听到荷华这么说，完全无法理解。而且看荷华疼得那个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小事。 于是他忧心忡忡的问，“以后会经常动？那么痛你怎么受得了？” 荷华这才放下筷子，想了想说，“不会一直这么痛的。这一次他太用力了，而且我也完全没准备，以后应该会好一点吧。” 扶苏点头。两人继续吃饭，然而他显然一直都不在状态，连吃了自己平时不喜欢的东西都毫无所觉。 等吃完饭后，他小心翼翼的护着荷华的腰，把她从餐桌边挪到榻上，然后盯着她的肚子，“他现在怎么不动了？” “可能刚才太用力了，现在要休息吧。”荷华不确定的说。 两人不靠谱的猜测了一会儿，荷华觉得累了，就想让扶苏自己去做事。就在这时候，孩子又动了一下。这一次两人都看见了，荷华的肚子有一个地方鼓出来了一点点。 扶苏伸手碰了一下，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和语调，“他在跟我打招呼。” 荷华微笑着看他，这一瞬间她心里的感觉非常奇妙。 荷华几乎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反正有记忆一来，在她身边的就是爸爸，她以前也想过，自己的生父生母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们会喜欢自己吗，为什么要这样早早的离开？ 但是这一刻，她心中似乎隐隐的看到了答案。 那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人们常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话是很有道理的，直到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荷华才突然明白“父母”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虽然她跟自己的生父母素未谋面，甚至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记忆，但是荷华就是笃定的相信，他们也是爱着自己的。就像此刻，她也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为他的每一个小小的反应而开心，而激动。 她有看了扶苏一眼，见他脸上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对待着自己的肚子，就知道他的想法应该是跟自己一样的。 从第一次胎动之后，就经常能够感觉到小孩子的动作。荷华和扶苏时常会兴致勃勃的猜测，他是在踢腿还是伸胳膊。并且扶苏终于有了“我要当爸爸”的真实感，每天都要腾出一定的时间来跟孩子互动。只要一有空，就会给孩子念书，讲故事，务必要给他良好的胎教，让他一生出来就是个有学问的宝宝。 而且随着胎动的出现，荷华的肚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鼓胀起来，有时候看着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扶苏更加不敢让荷华随意出门走动，尤其是外面下了雪，万一要是不慎滑倒摔跤什么的，那可就太糟糕了。如果荷华要出门，那必须要他亲自陪护，还要跟上一大群人在旁边，保证她就算一时踩滑了，也绝对摔不到地上去。 这种“隆重”的对待让荷华鸭梨山大，被这么一群人环绕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她一点都不想出门了好么？ 最后扶苏妥协了，让人清理出一小片地方，一粒冰碴子都不许有，然后每天亲自陪着荷华散步半个小时。 让荷华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个孩子真的很乖，几乎没怎么折腾人。 首先她就没有孕吐过，整个孕期都是胃口大开，天天不停的吃吃吃，这一点在阿喜记录的太子妃起居注中多次提到过。 然后她脸上也没有什么妊娠斑，反而因为胖了一点，皮肤看起来更加好了，又白又嫩，真正肤如凝脂。 最让荷华松了一口气的，就是直到七八个月，她身上也没怎么浮肿。不过这样一来，她的肚子也就看起来更是大得吓人，扶苏每天睡觉的时候，还会特意伸出一只手护着她的肚子，就怕她睡觉不老实，动来动去的时候伤着了孩子。 有时候荷华深深庆幸扶苏只在自己最初怀孕，几乎没什么感觉的时候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都一直陪着自己，而且非常照顾自己的感受，不然就算孩子不折腾，怀孕的过程恐怕也会很难受。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是在九原，除了萧何偶尔念叨之外，没有人会不长眼的来提醒这个不对那个不合规矩，所以扶苏一直留在她的屋子里睡觉，两人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极大的缓解了她的压力。 所以虽然有种种不方便不习惯不舒服，但是总的来说，这次怀孕，荷华并没有吃什么苦。 不过到了孕期第九个月的时候，整个行辕，甚至整个九原城都紧张起来，扶苏即便每天在外面理事，都要派人回来打探七八次消息，生怕一不小心荷华就要生产了，而自己不知道消息。 不过，萧何又一次提出了让荷华搬出去的事。因为按照规矩，生产是不能在正房的。荷华以前还听说，古代甚至曾经有女人只能去羊圈之类的地方生产的风俗。或者有的地方专门搭建一间简陋的“产室”，让妇人在里面生产。 相较而言，萧何只是让自己搬去侧室，已经算是非常客气了。 不过扶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个安排。 因为不管哪间屋子，实际上都不如正房布置得舒适妥当。虽然已经是三月，按理说春天到了，但是九原的天气还很冷，荷华生了孩子之后，不可能还要出来吹风，所以势必要在产房坐月子。让荷华在侧室住一个月，扶苏坚决不同意。 于是扶苏开始有计划的将自己的一部分东西搬到书房去。——荷华坐月子的时候，他大概就只能睡在这里了。 接近预产期，荷华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惊醒，并且传说中的小腿抽筋症状也终于出现在她身上。扶苏白天处理政事，晚上还要爬起来给她按摩抽筋的小腿，短短几天时间就憔悴了下去。 好在，荷华终于要生了。 始皇三十四年四月十二日夜，荷华在睡梦中发动。 因为是深夜，所以一切都显得非常仓促。先是荷华自己被痛醒，然后惊动扶苏，之后扶苏才匆忙的去安排各种事宜。 幸好系统给的生产大礼包里面除了必备物品之外，还有一本书，里面讲了生产时的各种安排，所以荷华之前就已经按照上面的流程，给行辕里的人做过特训，这时候虽然慌乱，但是众人很快平静下来，按照流程做着各种安排。 荷华觉得，秦朝最坑爹的地方，大概就在于这时候的各种体系都还没有发展完全。这个时代就连治病都还处在“巫医不分家”的阶段，就更别说稳婆什么的了。没办法，她也只能事前找几个有经验的人，然后进行特训。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毕竟也是第一次做，所以荷华根本不能放心。 这时候她又不免想到，为什么别家的系统都能出奇妙的药丸，吃了之后恨不能生个孩子比上厕所还简单，十分钟之内搞定。而她呢，空有系统，但是生孩子还要自己生。 不过算了，那些有系统作弊的女主，生产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不是有人下毒，就是老天爷出幺蛾子，总之除了一部分顺产的之外，另一部分比难产还要糟糕，虽然不至于一尸两命，但是昏迷个个月只能躺在床上，完全不在话下。 这么想着，心气儿立刻顺了。虽然系统不能帮忙，至少不会坑自己。 不过，荷华很快就没有精力想这些了，因为疼痛越来越剧烈，好像连脑子里也开始跟着一起疼了，或者说，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她只能把全部的力气都用来咬牙忍耐。 扶苏在外面也急得不行。 妇人生产，如过鬼门关。这种认识很早的时候就有了，扶苏当然也知道。之前荷华怀孕的时候，还只是高兴自己要当爹了，但是等接近生产的时候，扶苏比荷华自己还要担心还要紧张，他最近憔悴，也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个。 尤其是这种担忧还不能说出来给荷华听，免得让她也跟着害怕，所以扶苏只能压在心里，就更加难过了。 提心吊胆了整整一夜，破晓时分，随着荷华一声惨叫，孩子终于生了出来。当产室内传出婴儿啼哭声时，扶苏几乎要跟着落泪。 “恭喜殿下，是个男孩儿。”这个时候并不流行孩子生下来之后抱出来给父亲看，所以稳婆是两手空空出来的。但仍然笑着向扶苏道喜讨赏。 没看到人，扶苏怎么都放心不下，“孩子好吗，大人呢？怎么没有声音了？” “回殿下，母子平安。太子妃太累了，现下是睡过去了。至于孩子，才生出来，恐怕是精力不足，也跟着睡了呢。”稳婆道。 扶苏命人发赏，自己就要往屋里走。 不过这回萧何死死的拉着了他，再三强调不合规矩，决不允许他现在就进去。至少要等下人把里面收拾干净，没有血气了再说。 其实萧何心里也十分发苦。他也不想做恶人，但规矩就是规矩，他身为太子家令，本来就是管这些杂事的，所以也只能自己来出头了。 一边拉着扶苏不让他进屋，一边还要吩咐人去外面把木弓给挂起来，另外还有打赏，让人收拾屋子，种种杂事，忙得萧何头都要痛了。 自从当了这个太子家令之后，他觉得自己似乎老了十岁，已经完全没有从前潇洒自在的样子了。 好在下人们动作快，在荷华醒来之前，扶苏就进了屋。 他先是看了看荷华，见她虽然看起来苍白了些，但的确只是睡着了，这才放了心，然后又去床头的摇篮里看孩子。 小小的婴儿包在襁褓之中，红通通皱巴巴的，却看得扶苏心头软成一片。他小心的用手指触了触孩子娇嫩的皮肤，心里终于生出了一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充盈着一般，满满当当的像是要溢出来。 扶苏上辈子也有过一个孩子，就是历史上的秦三世子婴。但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从怀孕开始陪伴着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直至出生。何况上辈子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政事上，所以跟孩子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十分亲近。 但是这个孩子不同。这是他期待已久的，跟心爱的女子所生的孩子，所以对着他，就不由得软了心肠，只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扶苏？”荷华睡得很不安稳，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便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扶苏弯着腰站在婴儿床前的一幕。 扶苏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站直身子，疾步走了过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身上难受的很。”荷华说。 确切的说，是下身有一种痛极了之后麻木的感觉。不过这麻木之中，还带着一种钝钝的，隐隐的痛，让她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辛苦你了。”扶苏说，“你看过孩子没有？” “就看了一眼，然后就累得睡着了。”荷华本来想朝扶苏笑一下，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产的时候叫得太用力了，现在脸上也是一片酸麻，动一动就难受。于是她只能板着脸道，“你去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扶苏走到婴儿床边，要伸手的时候，才怔住，然后有些无措的转过头来看着荷华，“我不会抱。要怎么做？” “一只手托着他的腰，一只手托着脖子，就抱起来了。”荷华说，“隔着襁褓，你碰不到他的，不用担心。” 她虽然没生过，倒是抱过小孩子的。虽然不是刚出生的，但也差不多。所以勉强算是有经验。 傻爸扶苏于是伸手小心的把孩子抱起来，然后两只手就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把孩子“运”了过来。 荷华浑身酸痛，抬不起手来抱孩子。况且她听说生产的时候几乎就是把全身的骨头重组一遍，这个时候抱孩子的话，很可能会使胳膊长不好，甚至留下胳膊经常酸痛的毛病，所以也不敢勉强去抱，只能让扶苏把孩子放在自己枕边，免得他不小心摔着了。 然后她转过头去，细细的打量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看不出什么，何况他现在又闭着眼睛在睡觉。不过荷华还是看得很仔细，并且很满足。而且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感叹：我也生孩子了。 小说里的穿越女都免不了有生孩子这么一遭，好像尘埃终于落定，以后就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再也不能记挂着要回去了。 不过，她甘之如饴。 第113章 子麟 也许是因为感觉到了父母的存在，也许是因为方才扶苏的动作吵到了他，总之襁褓中的婴儿忽然啼哭起来，将两个初为父母的人吓了一跳。 “你快哄哄他！”荷华躺着不方便，便催促扶苏。 然而扶苏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却不疾不徐的低头看着儿子，口中还笑道，“声音洪亮，堂堂正正，我儿日后定有大福气！” 荷华一脸黑线，虽然孩子都是自家的好，但是才刚刚生出来能看出什么大福气啊？就因为声音洪亮？太瞎扯了吧。 况且当爹的听到孩子哭，非但不急着去哄，反而在那里评价他的声音是否洪亮，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荷华白了扶苏一眼，“当心他哭坏了嗓子，小孩子都是很脆弱的。你还是快些把人哄好了，再说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吧？”小婴儿的声带也是很脆弱的，哭久了搞不好会失声。 扶苏闻言，果然着急起来，要去哄孩子。但是——他不会呀！ “你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背，跟他说说话。”荷华在一旁指导。 扶苏把孩子抱起来，哄了两声，然而他还是哭个不停。这时扶苏才真的急了，连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要怎么办？” 荷华沉默了一下，道，“许是饿了。” 这个时候也是有乳母这种存在的，而且选择的时候非常慎重，要进行占卜，且因为是扶苏的儿子，所以乳母的选择对象只能是士人的妻或妾，身份不够是不能选上的。 问题是如果是在咸阳的话，这当然没什么问题，大把的妇人可以供他们选择，可是在九原，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偏偏扶苏又不愿意将就，所以到现在这个问题也还没解决。 荷华自己心里是打着自己哺乳的念头的，所以对这件事也保持沉默。所以扶苏听说孩子饿了，立刻就傻眼了，“那怎么办？乳母还未备好。早知如此，该选出几个备用的。” “我来吧。”荷华说，“听说孩子喝了生母喂的第一口奶，对身子大有裨益。”说着就要撑起身子解自己的衣裳。 扶苏见状，忙把孩子放在枕畔，上来帮忙。 荷华有些脸红，虽然是夫妻，怎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奈何她还是完全无法适应这样的状况，虽然扶苏并无绮念，她还是满身不自在。 扶苏本来没有多想，见荷华这样子，反而也跟着生出了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胡乱的解开衣裳，便问道，“要怎么做？” 荷华沉默了一下。第一次生产的妇人，想要下奶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如果是在医院的话，会有护士来帮忙，但是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条件。让孩子自己吸的话，他力气不够，恐怕不成。 倒是可以让扶苏来帮忙，可是荷华只要一想到脸上就火辣辣的，总感觉非常不像样。就好像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扶苏对自己怎么怎么样似的。 所以她原本是打算等扶苏走了，让阿喜来帮忙，虽然也尴尬，但至少没那么难受。 可是现在扶苏眼巴巴的看着她，她也只能先把孩子抱起来，让他自己试试看，若是不成再说。 吮吸似乎是小孩子的本能，感觉到有东西塞进嘴里，就自觉的做出了这个动作。可惜他毕竟太小了，也没什么力气，弄得荷华又痛又难受，却还是没什么成效。最后小孩子一着急，又哭了起来。而且这一次明显哭得撕心裂肺，让人闻之伤心。 扶苏早已看到了孩子的动作，此时眸光一闪，靠过来低声问道，“是要将奶水吸出来？我来吧” “算了吧”荷华红着脸，“你不是还有政事要忙，天已经大亮了，快些去吧。” “儿子的事比较重要。”扶苏冠冕堂皇的道，“你总不想看着儿子饿肚子吧？”说着不等荷华反对，已经不由分说的低下头，噙住了荷华胸前的一点。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羞耻了，跟某些和谐时候的情形太过相似，让荷华脸上发烧，红霞遍布。 更难以启齿的是，随着扶苏的动作，她的身体里更是被激起了一股酥麻疼痛的感觉，让她差点儿呻c吟出声。荷华连忙咬着唇忍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尤是如此，屋子里的气氛还是渐渐暧昧凝滞，弄得两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若非是知道此时时间地点和情况都不对，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好在在扶苏的努力之下，荷华终是觉得胸前一痛，然后就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似的，有东西流了出来。 饶是咬着牙忍耐，在这瞬间，她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扶苏抬起头来，唇边还沾着一点乳白色的汁液，两人对视，彼此都有些不自在，慌忙别开脸去。 荷华连忙把孩子抱过来掩饰，而扶苏也起身匆忙道，“我还有事，先去了，回头再来看你。” 扶苏走后，荷华喂了孩子，很快就觉得又累又困，把孩子交给其他人照顾之后，便又睡了过去。这一次也许是因为安了心，所以她一觉睡到了下午，中途孩子饿了，保姆抱孩子进来喂奶，都没有把她吵醒。 小孩子的保姆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要求宽厚，慈惠，温良，恭敬，慎重，寡言总之恨不能所有能想到的美好品质都出现在这个人身上，如此才堪配成为小公子的保姆，担负起教导和照顾小公子的职责。 扶苏挑乳母的时候因为种种限制，所以挑不到人。但保姆因为并不限定出身，反而要求品质，所以他最终选定了这个季姜。 姜是齐国的姓，这个季姜自然也是齐国人。说起来这个季姜跟田姬还有些关系，人也是蒙恬送过来的，不过扶苏考察过后，觉得合适，这才留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日荷华都在屋里逗弄孩子。这时的风俗，孩子出生之后并不会立刻抱出去，而是留在母亲的屋里，等待三日之后的接子仪式。荷华猜想后来的“洗三”说不定就是由此发展而来。 第三日一早，扶苏就备了少牢祭祀，而后才由专门挑选的人进屋，将孩子抱出去，向扶苏行礼，其他人再向孩子行礼，然后就算是礼成了。之后这孩子就可以抱出去见人，并且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由保姆带着住，而不与父母同屋。 另外，因为生的是儿子，所以还要行射礼。就是扶苏用孩子出生时挂在屋子外面的木弓，向天地四方射出用草做的箭，象征着“好男儿志在四方”什么的。 这些仪式都没有荷华什么事，她只要老老实实留在屋子里坐月子就行了。 在这个漫长而又无聊的过程中，荷华除了组织身边的人做了不少小衣服之外，终于想到了另一件事：她儿子生下来那么久了，还没有名字啊！ 于是晚上扶苏过来探视的时候，荷华就非常郑重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扶苏听罢，却毫不客气的笑了，“荷华，虽然我知道你来历特殊，但你莫非从不关心如今的风俗？‘子生三月，父亲名之’，到时候会举行‘名子’和‘理胎发’的仪式，你也可以参加的。” “那你至少要提前想好名字吧，总不可能仪式上才想。”荷华强词夺理，“提前准备一下总不是什么坏事。” “放心吧。”扶苏笑道，“儿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不过不能先告诉你，否则便不吉利了。” 荷华好奇不已，“你是按照什么取的啊？千万别取个奇奇怪怪的名字。” “你放心便是，”扶苏道，“这是我的长子，取名自然也要用心。我从诗经之中选取的名字，绝不会辱没了我们的孩子就是。” 于是一直等到三个月后，进行了那个所谓的仪式，荷华才知道了扶苏给自家儿子取的名字：子麟。 的确是个好名字。据扶苏说，是出自《诗经·周南·麟之趾》。传闻麒麟为天下瑞兽，有蹄不踏，有额不抵，有角不触，以之为子名，寄望他仁厚，诚信，能带来天下太平。 这已经算是对自己的继承人的期望了。虽然扶苏本人都还只是太子。听了他的解释之后，荷华也对这个名字十分喜欢。 此时已经是七月，自从生下孩子之后，荷华便将自己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只觉得日子悠长而闲适，好像就一直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然而世上的事情，总是难以如人之意。在荷华以为日子万分悠闲的时候，扶苏那里，其实已经焦头烂额了。 今年年初时，始皇身边的那群方士，又一次撺掇着始皇东巡，求仙药。因为当时荷华将要临产，扶苏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件事上，所以也没怎么关注。 ——反正始皇几乎每年都会出巡，众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次应该也差不多。 结果居然就出事了！ 也不知道卢生等人到底是怎么忽悠始皇的，总之东巡回来之后，始皇便下旨，“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而后任用这些方士，开始练什么“奇药”。 这件事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始皇之前虽然信任方士，并且爱好求仙问药，但是毕竟在政事上并没有糊涂过，就算有时候不怎么上心，但至少没有胡来。所以朝臣虽然不满，但也还能忍耐。毕竟始皇性格霸道，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决定。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些方士的单子居然这么大，撺掇着始皇做出焚书之事。此时距离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时代不远，因此各家学派都是一片欣荣之态，如果任由始皇这样做的话，造成的影响将会非常的恶劣。 扶苏在九原收到这个消息时，都大吃一惊。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这件事是始皇三十五年时才发生的，可是现在却提前了，让他毫无防备。不过转念想想，自从自己回来之后，提前发生的事也不知凡几，多这一件，似乎也并不奇怪。 虽然目前看来，这件事影响最大的只是咸阳，毕竟天下士人，倒有一大半集中在那里，以求进身之阶。而且单从表面上看的话，此事也跟扶苏没什么关系，就算他不理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扶苏自己却不这么想。 始皇会烧书，说到底还是想要通过这样的做法，来达到“愚民”的目的。因为一旦民智一开，那么他们自然会对始皇求仙问药诸事不满，就像是朝堂上的大臣们一样。卢生等人肯定也是通过这方面的暗示，才会让始皇生出这样的心思。 这跟始皇从前收天下之兵器，制成十二座金人，用以削弱民众的战斗力一样，说到底是为了巩固大秦的统治。 可扶苏跟始皇不同。 且不说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知道始皇这种做法是不对的。就算没有，他也并不认为，只要让百姓都不开化，让挑眉没有反抗之力，大秦就能万世久安了。 就像荷华曾经跟他说过的那样，百姓在意的，并不是谁当皇帝，谁来统治他们，而是谁能让他们吃饱饭。 而开启民智，让他们自己去创造更好的生活，固然会削弱他们对朝廷的依赖，但同时也会让他们懂得朝廷的辛苦和不易。只要好好引导，甚至可以让他们一起来维护大秦的统治，唯有这样，才可达到真正的长治久安。 扶苏已经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了，荷华拿出来的各种作物，能够保证天下人都吃饱饭，而他预备施行的各种仁政，则可以让天下人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现在所欠缺的，不过是名正言顺去做这件事情的身份。所以扶苏一直在按捺着，他在等。 这些年来，始皇在他，李斯和蒙毅等人不着痕迹的影响下，虽然有些荒废朝政，但是除了酷爱出巡之外，并没有其他大的问题，甚至连历史上的众多行宫，后来也没有继续修建。因为花费的钱少了，所以这些年也没有加赋过，使百姓能够休养生息。跟历史上百姓几乎过不下去，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以为再经过几年的潜移默化，等自己登上那个位置时，已经万事俱备，可以随心所欲的施行自己早就拟定好的各种国策。 结果一时疏忽，居然出了这种事，让扶苏非常不满。他自然不可能对此视若未见，必须要想办法消弭此事才行。 在跟萧何，蒙恬等人商议过后，扶苏郑重的给张良去了一封信，要求他处理这件事。 卢生等人，留在始皇身边的时间太长了，也是时候发挥一点作用了。 张良的动作很快，几乎是雷厉风行，没过多久便将此事处理完毕。 于是，始皇三十二年七月，始皇一封诏书发到九原，要求扶苏即刻返回咸阳。 离开三年，扶苏和荷华终于要回到咸阳去了。 来的时候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可是回去的时候，他们非但拥有了一个坚实的后盾，军队的拥护，许许多多的人才，还结为夫妻，并有了一个两人爱情的结晶。 虽然前路依旧未知，但他们似乎都已经确切的看到了它的模样。 只要坚定前行，就总能走到。 第114章 回京 一直到启程上路了，荷华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把儿子抱在怀里，犹自不敢相信的问扶苏，“我们就要回去了？怎么这么突然，感觉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要准备什么？”扶苏好笑，“圣旨下了，自然就要回去了。这还有什么突然不突然的？” “可是总不可能毫无缘由的，就让我们回去吧？”荷华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要知道她一直觉得至少还要在九原住个两三年的。而且最近带着儿子，她也越发喜欢上了这种悠闲的日子，结果才悠闲了没两天，晴天一个霹雳砸下来。谁都想要知道原因好么？ “自然不是毫无缘由的。”扶苏说，“咸阳出了一点事。不然的话。我想父皇应该也不希望我这个时候回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扶苏果然知道，荷华连忙问道，“我一头雾水的，心里光是干着急了，你说清楚一点呀。” “啊啊啊”她怀里的子麟虽然听不懂两个大人的谈话，但是察觉到了荷华的激动，还以为她是在逗他玩儿，伸着小手跟着啊啊叫了起来。 荷华哭笑不得的摸了摸他的脸，“你也要凑热闹吗？不过也对，我们子麟也还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让爹爹赶快把事情说清楚。” 扶苏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儿子抱了过去，把玩着他的小手，慢慢的道，“这件事，是我疏忽了。” “怎么说？”荷华还真不知道这里头还有扶苏的事，惊讶的问道。 扶苏道，“今年以来，我的心思都放在了你和孩子身上，总觉得咸阳那边目前还是一片太平，就算暂时不关注，也应当无妨。谁知就是这么一疏忽，居然还真的惹出事来了。” “那个卢生，你还记得吧？”扶苏问荷华。 荷华点头，“当然，此人不怀好意，多次撺掇着始皇做些劳民伤财又毫无益处的事。不过你不是说自从‘丹阳道长’离开之后，他在始皇身边的地位和名望已经大大降低，不足为惧了吗？” “原本是如此。”扶苏叹气，“所以说是我的疏忽。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想办法重新获得父皇的宠信，只是效果不佳，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今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居然撺掇着父皇做了一件糊涂事，焚书。” 说话的时候扶苏的脸色阴沉沉的，显然对这件事非常的不满。 荷华听到焚书两个字，也是吓了一跳，“焚书坑儒？这件事现在就发生了吗？” 扶苏摇头，“应该是三十五年的事。想来那卢生也是实在逼得狠了，才出了这样的招数。” 他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里要表达的意思：也许正是因为有他们两个人存在，历史早就已经被改变了，不能单纯的用历史来衡量发生的一切，否则会犯下大错。 幸好这件事虽说影响恶劣，但是暂时来说，跟他们的关系其实不大。所以荷华有些疑惑的问道，“就算如此，为何始皇要召我们回京？” 扶苏冷笑，“我岂能纵容那等小人搬弄是非？倘若这件事真的做实了，将来也不知要花费多少心力，再去重新挽回。所以我便直接让张良料理了他。” “张良做了什么？”荷华有点儿明白了。必定是动作太大，始皇才不得不把扶苏召回，说不定还有点儿问罪的意思：你看你的太子詹事丞，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做了这种事。说他没受你指使？谁信！ 扶苏摸了摸鼻子，“那些方士之中也并非铁板一块，卢生从前威望素著也就罢了，他们必须要依附在他身边，才能得始皇看重。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早有人不愿意跟他们绑在一起了。张良不过是说动了其中一人，告发了卢生侯生等人，背后议论诽谤父皇的事。父皇知道后，自然怒不可遏，命将二人抓起来处刑。不过，人被张良放走了。” 明白了。 如果只是前面揭发这件事的话，就算始皇知道是张良做的，想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说到底，是他自己识人不清，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就算想要怪罪别人，也不大妥当。 但是张良偏偏把人放走了。 这就大大的触了始皇的霉头，他本来就在气愤之中，抓不到始作俑者，自然就只能拿张良来发泄。只是张良毕竟是扶苏的人，召他回去，果然是想要问罪。 荷华有些不解，“为何要让张良把人放走？”她知道扶苏对卢生等人是百般看不上的，既然如此，趁机处置了，岂不是更好？ 扶苏淡淡一笑，“若是处置得太容易了，父皇的气岂不是很快就消了？” 虽然他对卢生等人不满，但现在，却是用来转移始皇注意力最好的人选了。如此，始皇光顾着抓人，也就不记得自己之前要焚书的事情了。这件事便可就这么悄悄揭过，皆大欢喜。 再说，对扶苏来说，卢生等人活着，还可以给始皇提个醒，让他知道自己曾经信任过的到底是些什么人。这样，日后再有这样的人出现，他心里至少都会先打个问号的。 荷华皱眉，“但是始皇正在气头上，咱们回去，恐怕处境不会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如果被始皇迁怒，无法让他消气的话，事情可就非常糟糕了。说不定回到咸阳，反而不如在九原。 再说咸阳城里还有那么多等着看扶苏倒霉，然后他们好趁机钻空子的人，他们可不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扶苏微微一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儿子，“有新妇和长孙在，想来父皇的注意力应该可以被引开些。” 始皇虽然性情霸道，实际上却挺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最近这些年来，统一六国之后，始皇意气风发之外，也有精力分给自己的孩子，这一点就越发突出。看胡亥的受宠程度就知道了。 而现在，胡亥一年一年长大，已经不复小孩子的天真纯稚，始皇难道看不到？这个时候，襁褓之中的子麟，说不定反而能得他青眼。何况又是长子长孙，自然更受重视。冲着孩子，至少一时半会儿不会对扶苏发作。 “然后嘛，”扶苏意味深长的看了荷华一眼，“丹阳道长多年不履咸阳之地，也该现身了。” “原来你都打算好了。”荷华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虽然知道每件事情扶苏都会提前计划好，但每次碰到的时候，还是不免会觉得沮丧。他似乎永远没有惊慌急切的时候，再大的为难都能事先想好解决的办法。本来她之前觉得危机在侧，还有些激动，现在也觉得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另外，她本来应该生气自己在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就成了扶苏算计里的一环，但是又不是一次两次的，都习惯了，甚至懒得再因此责备他。 扶苏挪动了一下身子，靠得荷华更近些，他握住荷华的手，低声道，“我想，此次之后，便让丹阳道长彻底退隐吧？” 从前荷华是他身边不起眼的婢女，就算偶尔消失，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但是现在她已经是太子妃了，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趁着刚刚回到咸阳，众人对她还不了解的时候，把丹阳道长那边的问题解决掉，然后就能专心的来做她的太子妃了。 荷华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然后就低下头，拉出了系统面板。自从怀孕生孩子之后，她是越来越少使用系统了，而做了这次的事情之后，也许真的很长时间内都用不上系统了。 想想当初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任务做，满心紧张和兴奋，现在回想，感觉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也许，她的主线任务要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了。 到时候，她会留下来，那系统呢？ 【积分：2495】 红色的数字显得格外醒目。荷华松了一口气，她之前看好要送给始皇的灵丹，要花费两千分。 【是否兑换七宝如意清灵丹？】 选择框弹出来，荷华虽然心都在滴血，却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确定，然后玉瓶装着的丹药便出现在了包裹之中。 把这个送给始皇，应该可以满足他的要求吧？到时候丹阳道长功成身退，扶苏那边的问题相比始皇也不会有心思去计较了。也许，运用得当，还能产生某些自己所期望的结果。 之后的一路上荷华都有些沉默，因为她在琢磨自己要做的那件事，到底可不可行。虽然荷华其实觉得挺有风险的，但回报相对来说也不小，所以踌躇过后，她还是决定要去做。 扶苏可能也有自己的心事，所以竟没有发现她的沉默。 一路疾行，这一天，他们终于回到了咸阳城外。 回想起自己初初来到秦朝时发生的事，荷华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记不清了。她只是记得，当初自己进了城，然后在千万人之中，一眼就看到了扶苏。 缘分会死这样奇妙的一种东西，会将原本毫无干系的两个人，不着痕迹的联系在一起，直到回头去想，才令人恍然大悟。 荷华不知道系统为什么选定了自己，为什么又颁布了这样一个任务，让自己来到秦朝，跟扶苏相遇，相识，相知，相恋。是否这就是系统的目的？还是她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无法考证，也不必过问。 总而言之，她很感激这一场相遇，让她遇到了自己一生挚爱的人。 扶苏先是带着人到咸阳宫门口求见，而始皇也很快召见了他们一家三口。 扶苏有儿子了这件事当然上过折子，而且在朝中还掀起了一场议论，不过彼时他们还在九原，自然万事不沾。不过现在回来之后，扶苏发现，所有人看自己的视线都有些不同了。 这种感觉对荷华来说更明显。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农女，居然能够飞上枝头，嫁给太子殿下，怎么不让人惊讶？毕竟咸阳城里那么多大家闺秀，很多人未必没有心思，结果还没来得及出手，这边就已经定下来了，让多少人扼腕叹息。 宫里人消息灵通，自然知道得不少，此刻看向荷华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怪异。——尤其是视线落在后面被保姆抱着的孩子身上时。 应该不止一个人想过，等扶苏回朝之后，荷华的身份无法般配他，纵然她跟扶苏已经成亲了，却也不是没法可想的，到时候让扶苏将她休离，自然就可以去娶大家之女。 结果呢，人家是带着儿子回来的。 荷华已经看到好几个侍女聚在一起小声议论，她耳聪目明，听到了零星几个词语，也足够推测出到底是什么情形了。 好在始皇的态度看起来还算正常，甚至还亲自接过子麟抱了一会儿，问过他的生辰八字，是否取名，平日的表现等等事宜之后，才扫了荷华一眼，对扶苏道，“既然成了家，日后就该稳重端庄，顾念妻子。好了，带她去见见你母亲吧。至于拜见宗庙，明日再去也不迟。” 从始至终，都没跟荷华说一句话。 出来之后，荷华松了一口气。因为始皇是见过她的，现在显然是没想起来，也省了一个麻烦。不然还得解释，婢女是怎么变成农女这种高难度的问题。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可不止一个人。荷华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有些不安的问，“扶苏，那些见过我的人怎么办？” “无妨。”扶苏说，“你是家破人亡后逃难到咸阳来，被我遇见的。后来随我回到你的家乡，有什么问题？” 居然还可以这样！荷华目瞪口呆。 接着扶苏带荷华去了郑妃以前住的地方。她葬在皇陵，牌匾也供奉在宗庙之中，这里留下的不过是一幅画像。扶苏拉着荷华的手，站在画像前，低声道，“阿娘，扶苏带着儿媳来见你了。” “你娘真漂亮。”荷华看着画像，不由感慨道。 画上的女子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荷华从前一直想，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扶苏”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真正见到她的长相，反而觉得，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她抱着孩子上前拜见，然后低声道，“阿娘，日后我与扶苏会相互扶持，请您放心。” 扶苏朝她笑了笑，“我娘一定很喜欢你。” “何以见得？” “你的性子，大方率真，我娘最喜欢。” 荷华抿了抿唇，也跟着笑了。不管是真的，还是扶苏自己的臆测，她都很高兴。 虽然扶苏这些年并不在宫中，但是太子东宫的修建却没有停止，早就已经进行完毕。就在原本扶风苑的旧址上，将周围的地方都划了进来，然后重新进行改建。 所以荷华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吴选和张良等人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看到扶苏，都不由有些激动。 他们身为东宫属官，扶苏不在咸阳，不管做什么似乎都少了一点底气，现在扶苏回来了，情形自然又不一样了。 扶苏朝他们点点头，先带着荷华去后面安置好了，这才让吴选和张良去见他，汇报一下咸阳的事情。虽说之前也有书面的行文，但是毕竟比不上面对面的说话更加清楚。 而荷华此时正惊喜的看着后园，这里居然也有一块菜地，上面种满了各种蔬菜瓜果，旁边还搭了一架葡萄，长势浓密，一片绿荫。不注意看的话，恍惚之间，还以为他们没有离开九原呢！ “这是吴詹事让人弄的。”给荷华引路的婢女十分陌生，想来是后来才来的，因为摸不准这位太子妃的心思，所以有些忐忑。 荷华笑了一下，“他有心了。” 虽然是吴选准备的，但是没有扶苏的授意和各种支持，绝对不可能弄出这样的规模。 她只觉得满心甜蜜。在忙碌着各种各样的政事时，扶苏还要花费心思来准备这些东西，尤其这里又是咸阳，与九原不同，真真算是用心良苦。 荷华又一想，忍不住笑了。 扶苏之前还装得好像对这次回京十分惊讶的样子，但是现在看来，他恐怕也是早有预谋，不然何必准备这些东西来讨自己喜欢？ 果然很难说清楚他到底哪一刻说的是真话，哪一刻又有所隐瞒。 不过荷华并不介意。玩智商自己永远都比不过扶苏，这一点她早就已经看清，并且放弃治疗了╮(╯_╰)╭ 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千万要继承了他爹的基因，也这样优秀才好！ 第115章 胡亥 俗话说：“三翻六坐八爬。”荷华现在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将儿子翻过去，然后再让他自己翻过来。 每次扶苏看到自家儿子辛辛苦苦的翻过身，然后立刻被他娘给翻回去，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反正对孩子是有好处的，何必剥夺荷华的一点儿乐趣呢？自从回到咸阳之后，荷华现在每天也就是这时候能清闲些了。 荷华以前从不知道，原来咸阳城中还住着这么多夫人和小姐的。现在几乎每天都有人进宫求见，她几乎忙得喘不过气来。甚至不止夫人小姐，还有些不知所谓的臣子，也求到她这里来。 当然也可以全部拒绝，只当是没有这些人，继续过自己的悠闲日子。——如果只是看自己高兴的话。 但是荷华很清楚，自己是不能这么做的。虽然扶苏的太子之位不需要她去做什么，帮他稳固地位。但至少她不能扯他的后腿，不能让人说，太子妃目中无人，或是骄横跋扈，连大臣夫人们求见都不行，架子太大了。 其实她这已经算是很好了。 因为始皇没有王后，所以许多年来，大家都习惯了不用夫人外交这一套，现在虽说有了太子妃，但很多人还在观望，凑上来讨好的，反而是那些最不需要在意的。 但也就是这些人，也许无法替你成事，但说闲话的事却少不了他们一份，但凡荷华要是太过怠慢，恐怕过不了几天她的恶名就能传遍咸阳城了。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些人虽然难缠，但实际上也是很好解决的。毕竟他们是来巴结扶苏的，就算心底真的对荷华有什么意见，也不可能真的表露出来。总之，荷华只要表现出自己和善的态度就行了。 不过，有些人好解决，还有另一些，就比较麻烦了。比如—— “胡亥见过大嫂。” 荷华这会儿正在东宫的菜地里忙碌。这会儿已经是秋天了，地里的蔬菜陆陆续续的成熟，所以必须赶紧收起来，这两天荷华都带着人在做这些。 从这个方面来讲，扶苏的确是为自己考虑得很周到。当初在九原的时候，虽然曾经阻拦过自己做这些，但后来荷华按着虞姬说的，撒撒娇，他就再也没有提过。只是要求荷华用心学习各种规矩礼仪，毕竟会用到。 而荷华回来之后，也多亏曾经学过的那些东西，才能在来拜见的人面前撑足场面。 扶苏还让人准备了这片菜地，想来是怕她不能出门，会觉得枯燥乏味，所以特意给她打发时间的，也算得上用心良苦。 所以在今日之前，荷华一直没觉得自己做这些有什么不对。 然而此刻，对上胡亥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她忽然觉得局促起来。跟对方的气度光华比起来，蹲在地上满身泥土的自己，显得非常狼狈和上不得台面。 就算是天天对着扶苏那样俊朗逼人的容貌，荷华也不得不承认，胡亥生得非常好，单论容貌，比扶苏更加出色。这一点他小时候就已经隐隐有了端倪，但是长开了之后，就更加的清晰且明确了。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胡亥的气质里，似乎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邪气，让人面对他的时候，总感觉心惊肉跳的。 好在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早已形成了条件反射，虽然心中一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但荷华面上还是保持着镇静，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款款起身道，“原来是胡亥弟弟，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不曾出迎，已是失礼，又让你看到我这样子，着实不妥。” “不妨。”胡亥饶有兴致的看着荷华，“我只是听说皇兄带了太嫂嫂回来，所以一时好奇，前来渐渐罢了。说也奇怪，按理说嫂嫂是北边的人，我却从未去过北边，应该并不相识才对。可不知怎么，我瞧着嫂嫂，却总觉得有几分面善呢。”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听着就让人有些发寒。 荷华悚然一惊，意识到胡亥并不是觉得自己面善，他根本是早就把自己认出来了！ 虽然说扶苏早就准备好了应对这种场面的说法，但那也只能糊弄糊弄外人罢了，只要事情不传到始皇耳朵里，自然就无关紧要。 但是别人也许不敢在始皇面前胡说，却并不包括胡亥！ 他得始皇宠爱，现在在朝中也渐渐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倘若他去始皇面前说明这件事，到时候必定会令始皇对扶苏生出怀疑。始皇可不会管他们找什么理由，相信就是相信，不信就是不信。 想到这里，荷华看向胡亥的视线，也带上了几分凝重，她笑着道，“胡亥弟弟说笑了，从前你是皇子，地位尊崇，我却只是乡野农女，那里有机会见面？” “说得也是。”胡亥煞有介事的点头，然后道，“不过，皇兄会娶你做太子妃，着实出人意料呢。” 荷华沉默片刻，笑道，“我也觉得受宠若惊，只能不辜负殿下的厚爱了。” 胡亥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土地，嗤笑，“就凭这一园子的菜？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大秦供养不起一位太子妃，要你亲自下地劳作呢！真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竟也纵容你这般胡来。” 听着倒不像是来找麻烦的，荷华也弄不明白他的来意，只能道，“殿下体恤我不适应宫中生活，所以格外照顾罢了。若是让胡亥弟弟有所误会，那真是我的过错了。” “误会？”胡亥摇了摇头，“不，没有。我只是觉得太子哥哥对嫂嫂格外好罢了。想来若是为了嫂嫂，便是做出几分让步，也是无妨的，对吗？” “我听不懂胡亥弟弟的意思。”荷华装无辜。 胡亥笑了笑，“听不懂也不要紧，只要记住就行了。”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下荷华的模样，含笑道，“那胡亥就不打扰嫂嫂了。” “胡亥弟弟慢走。”荷华送了两步，在田埂上立住，皱着眉看他远去。 阿喜方才为胡亥的气势所慑，只敢站在一旁装布景板，此刻见人走远了，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走过来道，“太子妃，方才胡亥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荷华回过神来，道，“我们继续吧。” 扶苏回来时，荷华将这件事说给他听，并且道，“他是不是想用这件事情威胁你，让你答应他的条件？” 她没有忘记，当初他们在九原时，曾经推断过胡亥的打算，认为他是想要分封西南，如果用这件事来跟扶苏做交换，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这件事只有始皇在的时候有效，等扶苏登基，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悔？胡亥这时候将此事提出来，想来不会愿意等那么久。 扶苏也想到了这一点，道，“也许他也不信任我，所以想让我替他在父皇那里周旋，现在就分封过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勉强能说得通。 毕竟始皇疼爱小儿子，心里也未必没有想要分封他的意思。不过对扶苏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始皇那么多儿子，虽然宠爱各不相同，但毕竟都是皇子，一旦分封，当然不可能只封胡亥一人，势必要每个人都顾及到，那情形对扶苏来说，就大大不妙了。 藩王的自主权太大，拥有自己的军队和官员系统，等于是一个小朝廷，到时候扶苏很难调动得了他们，想要推行什么政策，也非常不方便。 荷华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胡亥真的有这种心思的话，那扶苏该怎么办？ 其实理智上来说，这种无礼的要求大可以不去理会，但如果胡亥真的去始皇那里搬弄是非，让始皇相信荷华早就已经在扶苏身边，这件事本身就是扶苏长久谋划，到时候始皇势必会对扶苏十分警惕戒备，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未必能成了。 扶苏揉了揉额头，“他还没开口，想必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 至少不能让胡亥完全掌握主动，那样他们就只能跟着他的节奏走，结果肯定不好。 荷华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道，“也是，就算始皇疼爱他，想必胡亥也要做许多准备，至少要保证始皇一定能答应，才会开口。”不然那么多准备工作都白费了，还让人有了警惕，得不偿失。 这么说来，他现在过来，不过是给他们提个醒，至少短期内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但荷华还是觉得不能完全寄望于胡亥不说。她下定决心，今晚就去见始皇，一定要把那件事做成！ 其实荷华早就想要以丹阳道长的身份去觐见始皇了，但是——当初太子离开，丹阳道长就离开，现在扶苏才刚刚回来，丹阳道长就出现，不适等于向所有人宣告丹阳道长跟扶苏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吗？ 所以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荷华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然后在做决定。但是现在，既然事情已经找到头上来了，就不必再等了。 变装卡，隐身卡，七宝如意清灵丹，准备就绪，成败在此一举！ 第116章 这还不够 夜黑风高，正适合出行。 荷华使用变装卡，变成丹阳道长的形象，然后再使用高级隐身卡，隐身靠近了始皇的宫殿。 其实原本他应该正大光明的去外面求见的。但是考虑到之前跟扶苏说过，要借此机会让“丹阳道长”这个身份彻底消失，于是荷华就打算做点儿“世外高人”会做的事情——夜闯皇宫。 当然，既然没打算真的要犯始皇的忌讳，她也不可能直接摸进始皇的寝宫。于是在院子外面，就慢慢的显露了身形。 这倒是跟荷华之前跟始皇瞎掰的情形有点儿像——圣天子有上天庇护，神鬼无侵，是以他无法隐身接近。 然而她这么突兀的一出现，倒是将巡逻的卫士们都吓了一跳，连忙举起长枪大刀，厉声喝道，“什么人？！” “贫道丹阳，求见陛下。”荷华虽说对着明光铮亮的武器有些发慌，但好在心里早有准备，这段时间又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倒是不曾露出破绽，十分从容的开口道。 丹阳道长的大名，咸阳城里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少，虽说他后来离开了咸阳，名声渐渐不显，但最近因为卢生等人作死，倒是慢慢的又有人将丹阳道长的事情翻了出来，并且揣测他是否也像卢生等人一般，诓骗了始皇，根本炼不出所谓的丹药。 这些卫士身在宫中，能够护卫始皇的安全，自然是各方消息都知道，此刻听到丹阳道长的话，虽然心中颇有些疑虑，但也不敢就断定这人是假的。 ——能够无声无息接近陛下的寝宫，直至显露身形都不曾被发现，单凭这一点，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所以一部分人留下来，戒备的看着荷华，另一部分人却飞奔去报信了。反正看看现在的时间，始皇还未就寝，倒也不算打扰。 很快就有人出来传了消息，宣丹阳道长觐见。 荷华一进屋，便见始皇满面严肃的端坐上首，目光严厉的盯着自己，甚至带了些许审视。她心中念头一转，俯首行礼，“贫道见过陛下。” “道长不必客气。”始皇口里这么说着，却还是端坐受了全礼，而后才让人请丹阳道长坐下。 荷华拘谨的在他下首坐了，才听始皇道，“朕盼丹阳道长的消息已有许久了，道长如今来此，可是已经炼出了丹药？” “正是。”荷华欠身道，“贫道前几日方才出关，便听闻卢生等人之事，着实令人慨叹，因此丝毫不敢耽搁，连夜入京。有惊扰之处，还望陛下见谅。” 始皇眸光一闪，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原本他对于丹阳道长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出现，心里是颇有些怀疑的。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来，谁知道其中有没有猫腻？但是现在丹阳道长主动提起这件事，可见心中磊落大方，跟卢生等人，的确是没什么关系，所以他的怀疑也就消了。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就能完全信任丹阳道长，因此虽然知道药炼出来了，却并没有让荷华立刻献上，而是问道，“此前道长曾言，炼药所需各种条件，极为苛刻，未知道长最后是如何炼成此丹药的？” 荷华心中微微一松。 始皇开始问这些，那就是不追究她这个时候来到咸阳的事情了。对荷华来说，这些编故事唬人的事情，比应对始皇的怀疑和猜测要轻松得多。何况她对自己的药是极有信心的，所以就算是编故事，也说得似模似样。 于是她捋着胡须道，“想来是陛下洪福齐天，贫道离开咸阳之后，先去搜集那四时无根之水。春日冰雹，夏日雨水，秋日露珠，冬日雪花，这四样东西本身倒不难，只是花费更多时间，若遇着年景不对，又要推迟。谁知这两年竟是风调雨顺，四时调和，是以第一年的时间便都得了，可见上苍护佑。” 始皇听了之后也挺高兴的。虽然他之前没关心过这些东西，但是听到有人夸自己治下的国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自然心头得意。至少这说明他这个皇帝的确不凡，是老天爷都保佑的。 不过他还是道，“此前道长也曾言，此四样药引虽难得，却比不得那地心火，却不知”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味昭然。 荷华闻言，大笑道，“所以贫道说陛下乃洪福齐天之人，为了寻这地心火，贫道走遍了大江南北，专往深山寻之，却全无收获。本以为此物难得，却不想去年竟在东海一处偏僻的海岛上寻见了！” “海岛？”始皇有些疑惑。 荷华笑道，“正是。原以为那地心火既然名为地心，想来应该在大山深处，谁知竟会在四面环水的海岛之中！却原来那海岛之上有一座山，此山中空，内有通道一直延伸入地底，其中便有那地心火。贫道便在那海岛潜居，用心炼药。几经调试，终于炼出了一丸丹药，才回到中土，便听闻了卢生等人之事，是以才急切赶来面前陛下。” 这算是将自己这几年的行踪交代了个差不离，始皇也不会去追究其中的细节，略略思量，觉得并没有明显的破绽之处，便道，“不知那海岛在何处？若是以后道长还要去炼丹，莫如派遣兵马，前往镇守。” 丹阳道长连连摇头，“陛下说笑了。贫道此次炼制这七宝如意清灵丹，耗费了大心血，大功立，恐怕几十年内都无法再炼一枚了！何况这种丹药，也只有第一次服用时才有效力，就算再有，陛下也是用不上的。” “哦？”始皇倒是来了兴致。虽然听说不可能有第二枚，略有些失望，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这世上只此一枚，独一无二的丹药，只有他身为帝王，才能享用！ 荷华见状，便知道时机已经到了，示意始皇把人都打发下去之后，才将玉瓶装着的丹药取出。她才拔开瓶塞，便是满室药香，让人闻之精神一震。 荷华双手将丹药奉上，口中道，“此七宝如意清灵丹，集世间奇珍百味，以无根之水为引，用地心火炼制九九八十一日，方能成丹，服用后可使人容光焕发，神清气爽，心思清明，返老还童！” “当真？！”纵然是始皇这般心思深沉的帝王，闻言也忍不住失声惊呼。 荷华点头道，“自然。”然后将瓶塞重新盖上，道，“请陛下沐浴净身，焚香静心，然后由贫道护法，服用灵丹。” 随着玉瓶被塞住，满室药香似乎都淡了些。始皇只觉得心中若有所思，连忙派人去备水焚香，好服用灵丹！ 这一夜宫中的灯都没有熄灭。 服用灵丹当然要受一点苦，但是因为之前丹阳道长已经表现出了对这件事情的严肃和重视，所以始皇心里也有了准备，即便是遇上痛苦，也能够竭力忍耐，终于，在破晓之前，药力发挥完毕，始皇一身汗淋淋的倒在了殿内。 荷华连忙命人进来为始皇梳洗，又让他们准备了食物，自己在一旁守护。 又过了一个时辰，始皇才终于醒了过来，荷华先命人摆膳，让他吃饱了之后，才请出了一面半身玻璃镜子，让始皇能够最清楚的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始皇今年四十六岁，其实正当壮年，但也许是因为早年征战不休，劳累太过，所以两鬓已有白发，并且脸上的肌肤也不如年轻时紧绷，甚至出现了许多细纹。 然而此刻，镜中之人看上去年富力强，鬓发漆黑，肌肤紧致，容光焕发，看起来竟是年轻了十岁不止！ 虽然之前丹阳道长就说过这灵丹能令人“返老还童”，但是始皇心里，其实不怎么相信，总觉得最多是像之前的丹药，让人能够神清气爽，精神振奋。所以此刻看到效果，不由得他不吃惊。 荷华微微一笑。之前给始皇梳洗的宫人就已经受过一次震撼了，跟他们比起来，始皇的表情已经算是非常镇定了，但荷华还是挺满意。 这种七宝如意清灵丹，花费两千点积分兑换，当然跟从前荷华和扶苏吃过的不一样。这种药最能唬人的地方，大概就在于服用之后，能够刺激细胞活性，促进细胞再生。表现在生理上，就是让人一下子显得年轻了许多。 始皇现在本来年纪就不算大，服用了这个丹药之后，效果就显得更好。他将有很长一段时间，看起来如同三十多岁，英姿勃发。 当然，既然是初级位面，系统就不可能给出逆天的神药。这个要看上去能够“返老还童”，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始皇之前想要的“长身不老药”。因为本质上来说，始皇的身体并没有被改变，寿命也无法延长，顶多是身体强健不容易生病，或许也有一点点延年益寿的用处，大概也只是让能活六十岁的人活到七十岁，用处不大。 不过因为使用之后效果拔群，所以始皇目前不可能会想到这么长远的问题。何况就算只是保持年轻，对始皇来说，也已经是奇迹了。 说始皇怕死，不如说他更怕衰老。 他那样霸道暴烈的性情，一切都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然而现实是，他的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而他自己却逐渐老去，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再也掌控不住一切，反而会为人所掌控。 但是现在不同了。变得年轻，也更增强了他的信心，使得他的心胸似乎一下子开阔了不少。 他不再害怕自己的孩子会强大到超过自己这个父亲，自然也就不会刻意的去打压他们了。 但是，这还不够。 第117章 仰天大笑出门去 “道长果然道法高深，炼出来的丹药也十分不凡！”始皇的心情很好。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年轻了十多岁，看起来英气勃发，精力无限，都会觉得心情很好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 此刻始皇对丹阳道长之前胡诌的那些东西，倒是信了几分。 毕竟能够炼制出这么神奇的丹药，本身就是非常玄幻的事情，再有其他玄幻的事发生，也不足为奇。 “陛下过奖，贫道不过尽己所能。”丹阳道长仙风道骨的一笑，“其实这药虽然炼出来了，但不同体质的人，服用之后的效果也不尽相同。陛下服用后能有此奇效，想来是因为陛下根骨上佳，将药效完全发挥之故。” 谁都喜欢听别人夸赞，始皇也不例外。他很有兴趣的“哦？”了一声。 丹阳道长微微笑道，“我们道家修行，讲究内外和谐。这内部的和谐，便是将身体调和至最好的状态，此一过程，往往耗时日久，还未必能成功，端看资质如何。如今陛下服用丹药之后，便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可谓一步登天，难能可贵。倘若此时修行，自然一日千里。” “朕如今也可修行？”始皇有些诧异，“朕听闻修行最好是自年幼时始，还以为”还以为自己根本修行无望，所以这些年来广求仙药，却从没想过自己去修行。 “自然，纵使耄耋老者，一旦能将身体调和至陛下此刻的状态，也可以修行，资质者，可部分年龄。之所以传闻中有年龄限制，不过因为调和身体耗时日久，年长者恐天不假年罢了。”若是不等调和好身体，便已经老死，自然毫无作用。 始皇闻言激动不已，甚至有些顾不上帝王威仪，连声问道，“只是不知该如何踏上这修行之路？” 丹阳道长垂着眼睫，表情恭敬，“倘若陛下有意，贫道也可将自己修行的《养生经》传予陛下。只是陛下想要修行，怕是大不易。” “这却又是为何？”始皇问道。 丹阳道长沉声道，“贫道曾对陛下言，陛下得天所授，为真龙天子，是以有气运庇佑，神鬼无侵。陛下可还记得？” “自然。”始皇微微颔首。因为丹阳道长所说的这番话，他才觉得自己如此与众不同，也是由那时开始，对卢生等人不复信重，后来这些人果然生出异心。 丹阳道长叹道，“世间事，有得必有失。贫道言陛下难以修行，正是因为这龙气护佑。既是神鬼无侵，天地灵气自然无法纳入体内，又如何能修行？” “竟是如此？”始皇有些不满的皱眉，“这么说，朕身为帝王，反而不是好事了？” “话不能这么说。当也有修行法门，吸收帝王龙气，加诸自身，达到修行的效果，只是这法门贫道却是不知。”丹阳道长道。 始皇这才眉头稍展，原来不是当皇帝不好，只是自己无法学会运用。 他心中虽然遗憾，但也无计可施。略略沉吟，便问道，“那依道长看，朕难道就当真无法修行了？” 身体一夜之间变年轻之后，始皇感觉自己似乎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奇妙的世界的大门，现在，帝王之位已经不是他的终点，他有了更加感兴趣的事情，偏偏又得知不能修行，倒是颇为遗憾。 丹阳道长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需陛下卸下皇位，这帝王龙气自然会转移到新的天子身上。到时陛下便可纳入灵气，修行根本。” 始皇闻言，面色大变，腐朽拍案道，“你要让朕禅位？” 他锐利的视线落在荷华身上，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似乎有一股强烈的气势压下，让她几乎脱力。 然而荷华知道，始皇虽然做出生气的姿态，却未必真的生气，不过是个试探，此刻自己若是露出任何端倪，恐怕就真的毫无转圜余地了。因此他挺直了脊背，抬头与始皇对视，“陛下多虑，贫道不过是提出一种可能罢了。” 始皇这才脸色稍缓，不过盯着荷华的视线锐利如初，“若是朕禅位之后，你能保证朕一定修炼有成？” 自然是不能的。别说她根本拿不出真正修仙的功法，就算可以，这个位面太过原始，也根本修不出什么东西。荷华准备的这个《养生经》，真的只有养生之效，最多让人身体健康，百病不侵，再加上丹药的效果，始皇说不定能长命百岁。再夸张的效果，就没有了。 所以荷华连连摇头，“修行一道，从来都只能引人入门，至于修行成果，各人不同，贫道却是不敢保证的。” “你不是说朕资质不凡，莫非这样也不能保证修行有成？”始皇挑眉。 荷华继续摇头，“修行一道，天资，气运与毅力缺一不可，仙道飘渺，谁能保证必定有成？” 如果他一力保证，一定能修成，始皇反而会怀疑，但现在丹阳道长处处推辞，始皇反而觉得可信了几分。但是他也同样犹豫，身为凡间帝王，等于是站在了顶峰，要下定决心舍弃这个位置，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也幸好始皇从来都是个霸道的性子，更无法忍受世上还有自己无法触及的领域，而已经得到了的东西，对他的吸引力也大打折扣，否则这些年来，也不会在没有任何成果的情况下，沉迷于寻求仙药了。 最重要的是，他始终相信自己的不凡。 正如他之前相信自己迟早会求到仙药，现在，他也坚信自己一定能修道有成。 话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让始皇自己做决定。荷华非常知趣的将《养生经》默写出来，然后便像始皇告辞。 始皇连忙道，“道长莫如留在宫中小住，若是朕有何不解之处，也可向道长请教。” 丹阳道长微笑着摇头，“修行者求天人合一，往往避世隐居，感悟天人。贫道当初入世，乃是因为缘分使然，如今缘分已尽，贫道也是时候回山修炼，恐怕不能留在陛下身边了。” 始皇皱眉，挽留道，“道长才立下大功，朕正要犒赏，怎可此时离开？” “我辈修行，随心而至，不为外物所动，如此方能坚定自身。”丹阳道长道，“贫道这便离开，望陛下善自珍重，以期日后再见。” 说着径直起身，大笑着迈步往殿外走，袍袖拂动间仙风缥缈，仿佛欲随风而去。 然后，始皇眼睁睁看着丹阳道长渐行渐远，最终在踏出宫殿时，彻底的隐入黑暗，消失无踪。 来也神秘，去也飘渺，始皇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向往和遗憾，呆坐当地，久久无语。 丹阳道长出现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尤其是后来他大笑出门，给卫士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而后第二日，始皇下旨，赐丹阳道长尊号，封为国师，更是让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但丹阳道长归隐的消息，也与此同时传开，始皇颁下的圣旨，也不过是个形式。 不过，虽然离开了，但是丹阳道长的名声反而越发的响亮，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朝臣们不约而同的发现，御座上的天子，似乎一夜之间年轻了不少，恢复了从前令人敬畏，从心底里想要追随的意气风发。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半个月后，始皇忽然下旨，禅位于太子，并移居骊山行宫，称太上皇，一应供奉礼制，比帝王减一等，并不再过问国事。 年纪轻轻甚至刚刚变得更加年轻的帝王忽然要禅位，这件事让朝堂像是炸开锅的水，吵得不可开交。一时间死谏的，跪求的，上书的乱成一团。 扶苏也很吃惊。 他第一时间猜测是自家夫人做了什么事，但是现在却也来不及去追问。 因为在圣旨颁下当日，他便跪到了始皇处理政事的宫门口，请求他收回成命。 然而始皇如果肯受这样的胁迫，那就不是始皇了。他完全不管乱成一团的朝堂，直接带着人马，起驾前往骊山行宫。 最后，还是丞相李斯，率领朝臣，捧着天子衮冕，至宫门口请扶苏登基。 始皇三十二年十月初三日，始皇禅位，二世扶苏登基。 “叮——主线任务，帮扶苏当皇帝已完成。是否选择立刻回到现代？” 正在东宫里等待的荷华，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系统提示音。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选择了。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荷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系统活泼欢快的声音，“我不过睡了一会儿，荷华你怎么这么快就把任务给完成了啊？” “系统，你醒了？”荷华喜出望外，“我其实也就是想试试看，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虽然系统精灵在沉睡，但是在此期间荷华的一切行为系统都有记录备案，所以系统在稍微查询之后，便吃惊的道，“怎么我睡过去之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啊？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那么忽悠始皇！最重要的是你居然成功了！” 荷华微笑，“其实我也只是试试，不过这些都是有理论基础的。始皇这么多年求仙问药，他对皇位已经没有那么看重了，有更吸引他的东西，让他放弃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荷华激动的道，“既然系统你醒了，就想想办法，给始皇真的弄出个功法之类的来吧，不然的话，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万一他修个几年，觉得没有用处，耐心消失，再回来找扶苏的麻烦怎么办？” “扶苏会那么弱？”系统反唇相讥，“等过几年，扶苏早就站稳脚跟了。现在始皇不管，将来想管也管不住的。放心吧！” “咳咳但是我那不是心理过意不去嘛，你随便给我个什么御风术，开山术之类的，让始皇有个寄托，不是更好吗？”荷华道，“彻底免除麻烦啊。”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也好，就这个御风术吧。看起来很装逼，但其实根本没什么用处，这个最好！”起码不用担心始皇用来做坏事。 随着荷华的主线任务完成，系统很多功能都解锁了，它现在可以直接把这个御风术加到始皇身上，而不用经过别的步骤。不过系统留了个心眼，设置了障碍，务必让始皇觉得这御风术是他“修炼”来的，这样想必他的劲头会更足。 弄完了这个时候，荷华之才彻底的放下心来。现在她只要对扶苏那里把这件事交代过去就行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系统忽然开口说，“啊主线任务这么快就完成了，荷华你既然决定留下来，那我就该回现代去啦！” 第118章 我错了 久违的团子状系统精灵出现在荷华面前，满心感慨，“看来完成任务也不是那么难嘛！” “是吗？”荷华斜眼，“可我怎么记得，我们花费了六年的时间呢？”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系统，“你说，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六年？六十年也只能做十个任务罢了，这叫‘不是很难’？” “呃”系统连忙解释，“这可不怪我啊，你在这里不管过了多久，实际上回到现代的话，都只是一瞬间的事，你还在那个酒吧门口快要被电梯砸到。” 它得意的说完，看向荷华，“怎么样，是不是后悔了？不如你还是跟着我一起回现代去吧。” “说什么鬼话”荷华抱怨着，忽然呆住。她伸出手，将软软的一团抓在手里，追问，“你刚才说你要走？” “当然啊。”系统奇怪的看着她，“我不属于这个位面，既然任务完成，能量也已经积累足够，当然要离开了。” “那那要去哪里？”荷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实际上她根本没想过系统会离开。 她不是绑定者吗？她在哪里，系统就应该在哪里吧？怎么系统竟然还会离开吗？ 系统大概也猜出了她的心思，细心的解释道，“这也说不定，我是不能存在于其他位面的，必须要有一个绑定者才行。如果离开你的话，也许会去找另一个绑定者吧。” 荷华眨了眨眼，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啊是这样。”她说。 系统安慰她，“哎，其实如果你肯回去的话，我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早知道当初不撺掇你跟扶苏在一起了。” 想到扶苏，荷华的精神才略略振奋一些，她说，“也对，没道理要求你也留在这里。”虽然不知道系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能够做到那么多奇妙的事情，本身就很厉害，至少是个比现代还要高级不知道多少倍的位面吧。 那么厉害的系统，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不可能跟自己留在秦朝的。 所以虽然心里失落，但荷华还是道，“我跟扶苏都结婚了，肯定不能跟你回去了。嗯就祝你找个比我更好更负责任的绑定者？” “你也很好的。”系统说，“那我就祝你跟扶苏幸福吧。” “你什么时候走？”荷华回过神来，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系统说，“还能再待一会儿。对了，你把积分都兑换了吧？反正等我离开就都浪费了，换成你需要的东西，以后也用得上。” “好。”荷华没有急着兑换，她将团子捧在手心里，低声说，“对了，你还没看过我儿子吧？去看看他。” 回到咸阳之后，孩子也是季姜带着。这几天因为担心扶苏那边的事，所以荷华根本没有心思照管孩子，只能全权交给季姜。现在尘埃落定，她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孩子了。 系统不能出现在别人面前，所以荷华把儿子抱过来，将人都打发走之后，才让团子出来。 小子麟现在已经七个月了，可以自己坐起来，会呵呵的笑，也会观察周围的事物，跟大人互动了。看到团子出现，他睁大了眼睛，伸手想要去抓它。 系统被吓了一跳，连忙逃开了一点，心有余悸的说，“荷华，你儿子劲儿挺大的。” 荷华正抿着唇偷笑，闻言得意的说，“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系统看到她这个样子，倒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对于荷华留在这里这件事，它心里是有些犹豫不决的。毕竟等它走了，荷华就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了，到时候扶苏还会对她这么好吗？就算现在会，十年二十年之后呢？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始终如一，到时候，荷华又该怎么办？ 它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撮合荷华和扶苏。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不希望看到两人都难过，但是现在想想，还是有些莽撞了。 不过，至少荷华还有儿子。有子麟在，她的心就是被牵绊在这里的，现在就是想让她跟自己回去，也已经晚了。只能祝福她跟扶苏能一辈子都这么幸福。 逗着小子麟玩了一会儿，系统才要求荷华将积分都兑换了，然后，它就要走了。 荷华心里很难过。 对于系统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毕竟系统是依附在她身上，跟她朝夕相处，知道她的一切秘密，甚至比跟扶苏更加亲近的对象，就这么突然离开，无论如何难以适应。 她忽然有些明白当初系统为什么要沉睡了。 ——也许从那时它就已经在为离开做准备了。说是因为修复系统所以沉睡，实际上大概只是为了让自己习惯了它‘不在’时的感觉。这样，分别来临的时候，才不会那么难以适应。 当系统将自己从她身上抽离的时候，明明应该是没有感觉的，但荷华似乎真的在那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声音会在她脑海里响起，再也不会一冥想就能拉出一个面板，可以兑换各种需要的东西，再也没有系统了。 扶苏几乎是一回来就发现了荷华的状态不对。 她趴在窗边发呆，儿子就在她身后的席上玩耍，这会儿已经从席子上滚下来了，但是荷华却完全没有发现。 扶苏先是走过去把儿子抱起来，逗他玩了一会儿，交给季姜带走之后，才走到荷华面前，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荷华猛然回神，有些慌乱的道，“你回来了。” 扶苏皱了皱眉，他回来好一会儿了，荷华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之前只觉得荷华是在担忧自己，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否则的话，荷华就该上前来问问自己情况如何——再不济，她也应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换成了帝王服色才对。 “荷华，你在想什么？”扶苏沉声问。 荷华摇摇头，“没有什么。”系统是不可言说之密，这么多年来她都已经习惯了，就算现在没有了系统限制，她也不会开这个口。 到这时候，荷华终于注意到了扶苏身上玄色的袍子，然后才想到扶苏在宫门口跪了不短的时间，连忙把人拉过来，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 “没事。”扶苏说。但也没有阻拦荷华的动作。 荷华将他的袍子和裤腿都撩上去，然后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扶苏的膝盖已经肿起来了，青青紫紫一大片，难为他居然就这么走了回来，而且没有让任何人发现端倪。 荷华连忙拿了药过来，替他揉膝盖上的淤青。药是系统出品，只要彻底揉散了淤青，明天起来就能好个大概。 始皇禅位，扶苏刚刚登基，想要休息是根本不可能的，这几天恐怕还会非常忙碌，所以只能尽量让伤势好得快一些，不去影响他做别的事。 荷华一边揉一边抱怨他，“你怎么这样实诚，禅位的事情根本无法避免，你只要做出姿态来就是了。这么严重的伤，再跪下去，你的腿就真的不必要了。” 扶苏本来正皱着眉忍耐疼痛，听到荷华的话，才转头看向她，忽然问道，“你到底跟父皇说了什么？他怎么会忽然禅位？” 荷华顾左右而言他，“也没说什么，就是鼓动他去修行，没想到那么容易。” “容易？”扶苏提高了声音，“你可知这件事有多危险，一旦不成功，你说不定会被父皇迁怒，到时候” “我知道。”荷华堵住了扶苏的话，“但是这个办法最快。不是吗？” 这几乎是一个悖论。 荷华不可能拿什么假药去害始皇，如果真那样做的话她跟扶苏也可以走到尽头了。但是为了能将卢生等人彻底打压下去，让始皇放弃虚无缥缈的仙药，她势必要拿出一枚丹药来。 而始皇服用了这丹药之后，只会更加年富力强，精力充沛。 历史上始皇活到了三十七年。谁知道吃了灵丹之后，他能活多久？要是他能活上八十岁，那扶苏怎么办？像康熙的太子一样，因为当太子的时间太长，跟君父之间矛盾重重，父子相疑，最终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变数太大了，荷华不敢赌。 所以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来弥补一下。修行的说法虽然玄妙，但是在灵丹的加持下，始皇会相信的几率很大，只要能说动他，这件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幸运的是她成功了。 扶苏的眉头却皱得更紧，“荷华，你不需要这样涉险，我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计划，按部就班也不是多难的事。”他说着叹了一口气，“当然，说了那么多，但实际上我生气的，只是你竟从来没想过要跟我商量一下这件事，就自己去做了。” 假如失败了呢？扶苏想，如果失去了荷华，他要怎么办？ 他伸手将荷华拢在自己的怀里，“我宁愿不当皇帝，也不希望你为我涉险。因为我更害怕失去你，明白吗？” “我错了。”荷华说，“以后不会了。” 也没有以后了。她在心里狡黠的想，扶苏已经当上了皇帝，这世上除了他，已经没有人可以威胁到自己了。 扶苏心里一软，几乎是立刻就原谅了她。 在回来之前，他想过了一千一万种方法，想要给荷华一个教训，让她记住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可是真的听到荷华这样说，他又觉得，有这个结果已经是大幸，何必还要苦苦追究过程？ 未来，已经是属于他们的了。 正文 第一位皇后 扶苏最近都在准备册封荷华之事。 之前始皇一统六国，重订礼仪，自尊为皇帝，乃古之所未有。然而始皇虽光有六宫，实际上却并没有立正妻，于是宫中一直没有女主。一应礼仪自然也没有人提起。 但是扶苏登基之后，荷华身为之前的太子妃，自然不能比同旁人。然而在始皇之前，秦与六国皆只有王后，始皇之后，又没有定下后宫仪制。所以现在要册封荷华，扶苏先要让朝臣商定出礼制才行。 出于想要给荷华一个惊喜的心情，这件事他并没有跟荷华商量过，打算等册封当日，再告诉她。 所以这段时日，扶苏不但要处理各种政务，还要分出精力，跟掌管宗庙祭祀礼仪诸事的奉常c掌管皇族亲属宗室管理的宗正c还有掌管皇宫日常事务的少府共同商定册立皇后的各种礼仪，服饰，流程等等，忙得不可开交。 最后商定的称呼是“皇后”。那些官员原本还想商议一下除了皇后之外的各种嫔御的称号，品级与礼制，被扶苏斥责之后就放弃了。 然而皇后的册封典礼仪制，却一直没有定下来。 先秦之前，除了祭祀宗庙之外，实际上并没有太过繁琐的礼仪。就像扶苏登基，也并没有举行什么大典，直接换上龙袍，坐上那个位置就完事了。所以现在册立皇后，按理说也应该遵循这个传统。 但是扶苏不同意。 对这件事，他是非常郑重的。因为一旦册封，荷华就会成为史书上记载的第一位皇后。他希望她的名字能光耀后世，千古流传。他要让后世人都知道，她是他秦二世扶苏的妻子。 他曾经问过荷华，知道在现代，结婚是会有非常盛大的婚礼的，然而他们成亲的时候，虽然满城闻风而动，但毕竟只是在九原，影响太小了。 甚至就因为他们是在九原成亲，而荷华的身份又有些含糊不清，语焉不详，所以回到咸阳之后，她也受过不少明嘲暗讽。扶苏虽然从来不过问，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他要昭告天下，荷华是他的皇后，与他并肩而立的妻子。 还有什么比一个盛大的典礼更好的方式呢？ 何况这些年始皇虽不算励精图治，好在没有空耗钱财，国库和他自己的私库，都十分充盈，办一个典礼完全能够支持。 想当然耳，最后妥协的还是大臣们，谁能跟皇帝争呢？ 大典的日子被扶苏任性的定在了元旦，那是新年伊始，普天同庆的日子。 荷华一直到元旦当天，才知道这件事情。之前虽然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比如少府的人来给她量体裁衣，宫中最近也开始装点起来，像是有大喜事的样子，但她也没有多想，毕竟这是扶苏登基的头一年，有庆祝活动是很正常的。 所以直到元旦这日，一大早（实际上天还没亮，也就是三四点钟）就被扶苏从床上挖起来，并且命人送来了繁复沉重的礼服，荷华才终于意识到了一点儿什么。 她抚着玄色打底，绯色镶边，上面绣着如意云纹的礼服，转头问扶苏，“今天到底要做什么？” “陪我去参加大朝会。”扶苏微笑。 实际上奉常原本不赞成册封时扶苏也在场，只要让礼官引导皇后，完成典礼步骤就行了。但是扶苏坚持要亲自在场，甚至任性的要求在朝会上进行册封！ 荷华几乎要怀疑扶苏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时候没什么后宫不能干政的说法，但是荷华出现在朝会，也是不合适的。所以她怀疑的看向扶苏，“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是不说，我可就不去了。” “我想让你陪我去看看这万里江山。”扶苏认真的看着她，“荷华，自古以来，高处不胜寒，多少君王称孤道寡，可我不希望这样。我希望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能站在我身侧，与我并肩。” “自然。”荷华道，“但是不包括大朝会的时候吧？你让御史大夫如何自处？” “今日无妨。”扶苏道，“快换衣裳吧，迟了就不好了。” 直到穿上厚厚的吉服，梳了高高的发髻，戴上代表皇后的凤钗朝冠，荷华都还有些晕乎乎的回不过神来。 这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扶苏牵着荷华的手，出了寝殿，前往前面上朝的大殿。 始皇移宫之后，扶苏便在朝臣的催请之下，搬进了咸阳宫。这里形制是前殿后寝，从寝宫到大殿，只要步行一小会儿就到了。 扶苏制定的一系列后宫规矩之中，就包括帝后同住咸阳宫这一点。所以这会儿出去非常方便。 到了大殿门口，扶苏松开了荷华的手，由礼官上前，引着她从去另一边等候。 荷华下意识的看向扶苏，扶苏微微一笑，“去吧。我在里面等你。” 由礼官前导，引着荷华进入大殿的时候，百官都已经就位，宗正宣读册封皇后的圣旨，然后礼官引导荷华向扶苏叩拜，然后又让百官向荷华叩拜，而后礼成。之后扶苏再亲自领着荷华前往宗庙祭拜就可以了。 看着下首向自己叩拜行礼的官员，荷华满心恍惚，完全反应不过来。 忽然手心一凉，原来是扶苏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指节冰凉，跟荷华的手心贴在一起，反而让一切的感觉逐渐清晰起来。 下面跪拜叩首的官员，身边的人，庄重严肃的典礼，一切的一切都在宣示着一件事——她是他的皇后，能够与他并肩的人。 直到典礼结束之后，荷华才反应过来。原本吕雉会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后来着，但是现在扶苏登基了，还册封了自己，那她就占据了这个第一了。 自己这就能青史留名了？这也太容易了吧？荷华内心感慨，难怪人家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呢。 不过，吕雉能青史留名，是因为她本人的能力，更胜过这“第一位皇后”的噱头。荷华心里也有些不服气，她一个现代人，总不好还比不过古人。何况她虽然高兴，但是只是作为扶苏的依附而青史留名，也绝非她所愿。 既然扶苏希望自己是能跟他并肩的那个人，那就必须要做出一些值得写上史书的事，让后来的人都觉得，她是足以匹配得上他的人。 不过到底要做什么，荷华一点底都没有。以前还能跟系统商量一下，现在的话咳咳，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 因为扶苏登基的缘故，各地官员也都轮番回京庆贺，蒙恬他们也不例外。 项羽跟着蒙恬回京，连虞姬都带回来了。 荷华闻言大喜，连忙把人宣进宫来陪自己说话。当皇后如果非要说哪一点不好的话，就是比从前更加不自由了。好在她现在就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所以还没有那么多所谓的规矩约束。 ——她今年冬天还让人在花园里弄了个暖棚种菜，就是明证。 转过年来，子麟也快要一岁了，现在已经可以扶着东西自己走，想必很快就能学会走路了。 虞姬把她的小女儿也带来了。这个叫做项英的女孩子比子麟小了十天，现在也正在学走路。两个虎妈凑到一处去说话，把孩子丢在屋里，让他们自己扶着几案学着走路。 “臣妾拜见皇后。”虞姬笑吟吟的给荷华行礼，被她拉住。 “别弄这些虚礼了，现在谁见了我第一件事都是行礼，我已经快被烦死了。”荷华说。 虞姬只抿唇一笑，“礼不可废。” 争执这个也没有意义，荷华就转而问起北边的事情，虞姬倒是知道不少，话题打开之后，气氛就自然融洽了许多。 等她们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滚在一处，哭得震天响了。 “这是怎么回事？”荷华连忙过去把两个孩子扶起来，笑着问。 虞姬则连忙请罪。荷华摆摆手，示意不要紧。在她看来，两个小孩子玩在一处，有个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前因后果也要弄清楚，所以看向季姜。 季姜有些不安的将情况说了一遍。原来是两个孩子走路的时候没有协商好，一个要往左，一个要往右，然后就撞在了一起。她们站得远，也没来得及拦住。 荷华听了之后，非常不客气的笑了起来，赦免了战战兢兢的宫人，自己对虞姬无奈的道，“你看，现在什么都不方便，不过孩子摔了一下，地上铺了厚席子，什么事都没有，偏她们胆战心惊的请罪，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小皇子身份尊贵，她们在意也是正常的。”虞姬道，“他可是皇上的嫡长子呢。” 荷华一笑，转头就看到项英已经不哭了，抓着子麟的手往自己嘴里塞。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冒牙齿了，许是觉得牙根发痒，所以想磨磨牙，抓到什么都想往嘴里塞。荷华一边笑着将儿子的胳膊解救出来，一边道，“你女儿倒不怕，以后给我儿子做媳妇吧？” 虞姬心里一动，嘴里却道，“只怕到时候小殿下看不上我们英儿。” “也对。”荷华说，“还是要孩子们自己欢喜才好。等再大些再考虑这件事不迟。”这件事她本来也是随口一说，项羽身为武将，想要提现价值的话，就势必要一直镇守边境，虞姬跟孩子也要跟过去，还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来一次，孩子们连绵都见不到，哪来的感情？ 不过，跟虞姬说说话，她心情就好多了。等送走了虞姬，便抱着孩子去前面找处理政事的扶苏。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扶苏提高了声音说，“黎族？” 正文 第120章 联姻 荷华想了想，并没有立刻进去，在后面又等了一会儿，听得前头说话声停，似乎有人出去了，这才从后面绕出来。 扶苏正坐在案前，案上虽然摊开了一本折子，他却并没有在看，微微蹙眉，应该是在想什么事。 荷华本打算退出去，谁知就在这时候，子麟却忽然发出了声音，“啊啊叭” 扶苏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他们母子，脸上的表情稍缓，但还是没笑。 既然被发现了，荷华也就不再踌躇，上前道，“这是在忙什么呢？时候不早了，歇会儿吧。” 扶苏起身，将子麟接了过去，一边逗他一边问，“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是说虞姬回来了，要见她？” “已经走了。”荷华说，“我方才过来时，恍惚听到你提起黎族？是不是胡亥那里” “不是。”扶苏摆摆手，随意道，“是黎族的人听说新帝登基，派了使者过来祝贺，这会儿估计快到咸阳了，消息才送过来。” “别处也有人来道贺？”荷华问。 扶苏微微一笑，“没有，只有黎族。” 那就还是跟胡亥有关系了。谁叫黎族的地盘是他唯一去过的地方呢？ 不过，远在咸阳，居然还能调度黎族的人吗？胡亥到底跟黎族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才能让黎族人这么听他的话？ 荷华想了想，问，“那胡亥现在在做什么？” 扶苏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自从父皇要禅位的消息传出来，他就一直十分安静，待在自己的蒹葭馆中，不曾出来过。” 这么安静？倒不像是胡亥的性子了。 荷华有一种非常明显的预感，总觉得胡亥肯定会生出什么事情，他从不是安分的人，此前也做过不少铺垫，没道理如今忽然偃旗息鼓。 ——哪怕始皇禅位这件事，的确是发生得太过突然，让许多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但荷华觉得，胡亥不是会因为这个就退缩观望的人。 正相反，扶苏初初登基，根基不稳，他如果要做什么，那这就是最好的时候。 “罢了，别想了。”扶苏见荷华皱着眉思索的样子，忍不住把人拉到自己身侧来，笑道，“我看你倒是比我还着急几分。” 荷华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我的心情。” 胡亥毕竟是历史上的“主角”，现在扶苏改变了历史，也就等于改变了胡亥的命运，谁知道他会走上一条什么路？而且，不到最后关头，荷华始终无法对他放心。 扶苏身处食指在她的鼻尖点了点，“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不过现下占据上风的是我们，胡亥就算想做什么，也不过是个小动作，无伤大雅。你若是想知道，那等使臣来了，不就知道了。” “哦，对了，”说到使臣，荷华想起一件事，“这些接见外使的差事，是胡亥的职责吧？” “正是。”扶苏说，“所以我已经下旨，让胡亥准备接待来使了。” 他这样给他们开方便之门，想必胡亥也会抓紧这次机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很快就能够知道了。 然而就算是之前已经做了千万种猜测，扶苏跟荷华万万没想到，黎族这次派来的不光有使者，还有一位族长的女儿，说是打算跟大秦联姻。 这个叫做伊玛的女孩儿荷华也见过，生得的确明眸皓齿，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带着一股浪荡不羁的气质，配着黎族色彩艳丽，装饰多样的服饰，非常吸引人。所以伊玛虽然是个非常规美女，但是的确是很夺人眼球。 自从她来到咸阳之后，大名很快就传了出去，现在咸阳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里，她占了极大一部分。 民间已有流言，说是伊玛会入宫给扶苏做妃子。 虽然荷华并不觉得这种流言有几分可信，毕竟扶苏从来没表达过这方面的意思。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扶苏是没这种心思，那伊玛呢？ 为了更加清楚的了解自己的“情敌”，荷华让人把这个小姑娘请进宫了。 真的是小姑娘，伊玛今年才十三岁，说话行动飞扬跳脱，偏偏自有一股风华气度，并不会让人觉得是个没规矩的野孩子，反而醉心于她的不同寻常。 她看到荷华，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拘束，笑眯眯的见礼过后，就在她对面坐下，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皇后娘娘，你们这里的点心真好吃！” “好吃的话就多吃点。”荷华将盘子朝她那边推了推，“你若是喜欢，待会儿走的时候让人给你带上些。” 这倒不是客气话，荷华这里的点心，大部分外面是没有的。因为制作这些点心的主料小麦，如今还在推广之中呢。而且出现的时间短，也没人摸索出更好的制作方法。 反而是荷华身边的厨子，从一开始就用小麦练手，加上荷华的指点，如今俨然已经成为宫廷第一点心师傅了。这些东西，在外面的确是吃不到的。 伊玛也不客气，笑眯眯的说，“谢谢皇后娘娘！您跟他们说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荷华好奇的问。她没问“他们”是谁，这种问题也根本不需要去问。 伊玛想了想，说，“我觉得您很和善，跟您相处的时候很自在，和别人不同。但是他们好像都不怎么喜欢这样，我们才是一起的。” 荷华忍不住一笑，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单纯？不过她倒也没有说错，的确，跟这些讲究规矩礼仪的古人比起来，荷华时常会感觉到拘束。反而是伊玛这个小姑娘，也许是因为出身少数民族，又身份高贵的缘故，所以好像世间一切束缚对她都没有用，她永远是自由的。 哪怕是在咸阳宫里。 荷华其实有点儿羡慕她。她觉得伊玛像是现代那些跟她同龄的小姑娘，无忧无虑，什么都不必操心，最大的烦恼是今天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会不会惹得大人不高兴了 那是已经逝去了的童年，如今在别人身上看到，自然格外感慨。 荷华又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发现，伊玛竟然知道自己是被送来联姻的，并且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 荷华问她，“你以后就要一个人在咸阳生活，不怕吗？” 伊玛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不是一个人啊。我们黎族跟大秦是永远的好朋友，住在好朋友家里为什么要怕？如果真的成亲了的话，这里也是我的家，就更不用怕了。再说我也可以回去看我阿妈！” “可是你还太小了。”荷华说，“你今年才十三岁呢。” 伊玛不解，“那有什么关系？我们黎族的女孩子，十岁就可以成婚了，我阿妈舍不得我，说要给我挑最好的男子，所以才等到十三岁呢。” 荷华：“” 她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后只能揉了一把脸，问她，“那你可选好了？” “当然！”伊玛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就是为了他才来的！” 他？荷华心中一动。伊玛远在西南，她见过的咸阳城的人，就只有一个——胡亥。莫非小姑娘春心萌动，追着胡亥到这里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也说得过去，比如黎族人跟胡亥关系那么好，愿意帮他，都能说通了。因为他们想把女儿嫁给胡亥，到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却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荷华想通了之后，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胡亥还是有理智的，只不过才用这种方法来达成平衡，以求自保，没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如果真的像是自己猜测的那样的话，那么成全她跟伊玛，也是完全可行的。 荷华在心里思量着回去要怎么跟扶苏提这件事，面上待伊玛倒是更加热情了。 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现在她不管怎么看伊玛，都觉得她跟胡亥再般配没有了。年纪差不多，性格呢，一个飞扬跳脱，一个妖孽蛇精病，正好互相克制，家世上伊玛稍弱一点，但是西南毕竟地理位置特殊，他们的首领对子民拥有绝对的领导权，伊玛实际上也跟个公主差不多。 既然打定了主意，荷华就不着痕迹的用胡亥试探了两次，果然每次伊玛亮晶晶的双眼都会朝她看过来，那认真的样子，让荷华都有些惭愧。 她感觉自己是不是把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推进火坑里了呀？胡亥那个性子，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伊玛在他身边真的能行吗？ 荷华并没有跟扶苏直接这么说，而是问起他对伊玛的打算，“我最近听到了一些流言，如果事情再拖下去的话，恐怕有些不妥。” 扶苏盯着荷华看了两眼，才笑着把人拉进怀里，压低声音道，“试探我，嗯？” 说着不等荷华回答，就摸着她的头发道，“我答应过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天地为鉴，黄河为媒，你忘了吗？” 怎么可能忘了？ 荷华咬了咬唇，虽然她对扶苏其实没什么信不过的，毕竟两人也是同甘共苦过来的。但是遇到这种事，即便理智上知道没什么，感情上，却还是会忍不住斤斤计较的。 除非不在乎，否则就不能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正文 第121章 玉玦 荷华低着头，脸上一片火辣辣的，却还是低声道，“我一直记着。” “记着就好。”扶苏揽着荷华的腰，低头看她，“我知道，近来忙于政事，纵使有时间，还要分出一部分去看顾孩子，到底有些疏忽你了。” “没有的事！”荷华连忙抬起头来辩解，不过对上扶苏的视线，见他满眼笑意，哪有一丝致歉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她伸手在扶苏身上掐了一把，换来扶苏夸张的呼痛声，然后才咬牙道，“再信你我就是傻子！” 扶苏眉眼弯弯，心情极好的模样，“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见荷华瞪眼，他又连忙认错，“我真的知错了，皇后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回吧！” 荷华抬了抬下巴，“那要看你诚意如何了。” 扶苏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荷华，“这样的诚意够不够？” 荷华瞥了他一眼，故作不在意的将盒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放着的却是一对双鱼状的玉玦。 秦朝的女子并不流行穿耳洞。实际上，在这个时候，穿耳洞是作为一种刑罚存在的，所以只有那些地位低下，又不规矩的女人，才会穿耳洞，而贵族仕女和小姐们是不流行这些的。 但他们的耳朵上也不是全然没有点缀，其中一种就是玉玦。 这个玉玦并不是佩戴在身上的，而是一种类似耳环的东西，留出一个开口，夹在耳垂上，作为装饰。 譬如扶苏送的这个双鱼玉玦，便是在鱼嘴的部位开口，戴在耳朵上，大概就像是自己的耳朵被鱼咬在嘴里。玉玦通体莹润有光泽，显得十分清透，最难得的是鱼背处有一抹微红，而鱼腹则有些发白，鱼尾修长，微微弯起，看上去就像是一抹活灵活现的红鲤。 这样的玉要找一块应该不难，但若是想要找到一双，做出一对玉玦来，就颇为不易了。 扶苏伸手拿起其中一块，示意荷华转个身，“我给你带上试试。” 荷华依言转过去，扶苏便捏着玉玦，替她挂在耳朵上。结果许是因为尺寸预料有误，那玉玦戴到一半的时候，就卡住了，拿不下来也戴不上去。扶苏试了好几次，一点儿成效都没有不说，还把荷华一只耳朵弄得生疼，看起来红通通的，可怜极了。 “嘶轻点儿，找点儿什么润滑的东西来抹一抹，或许会好些。”荷华将扶苏的手推开，捂住自己的耳朵道。 扶苏拉着她走到梳妆台边，本打算找些胭脂头油之类，将就着用。毕竟荷华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去了也不好。谁知荷华一贯不爱用这些东西，之前迫不得已才用了几次，现在自己当了皇后，怎么做都是她说了算，所以早就不用这些，统统赏人了。 扶苏找了一会儿，回头看荷华皱着眉头，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出去让人打水了。要别的东西会有人怀疑，要水倒是无妨，只不让他们进来伺候就是了。 等终于借着水将玉玦取下来时，荷华的耳朵都几乎肿起来了，而且因为充血，显得红艳欲滴，隐隐能看到耳肉下面沁出来的血丝。 扶苏见她这样子，不由有些懊恼的道，“都怪我，没有事先量过你的尺寸，不然也不至于吃这样的苦头了。” 荷华眨了眨眼，忽然抬头看着他，“扶苏，这玉玦是你亲手打磨制成的？” 扶苏抿着唇点头，脸上更加显出几分不自在来。 若是送了一份合心意的礼物，被荷华猜出来是自己做的，那自然是十分令人得意的事，他完全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荷华崇拜钦慕的眼神。 可是现在这份礼物分明出了问题，宰被荷华点出这一点，就显得他办事不那么可靠，扶苏自然满心尴尬。 见扶苏这个样子，荷华反而觉得似乎连耳朵都不再那么疼了，她将玉玦从扶苏手中接过来放好，含笑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不好。”扶苏伸手要去拿，“让我拿回去重新打磨过，再给你送来。” 荷华摇头，“不必，我就放着好了。” “本是给你戴着好看的东西，放起来想什么？”扶苏道。 荷华却仍是笑盈盈的，“我原也不喜欢戴这些，沉甸甸的坠得人行动都不自在。我收下礼物，心里知道你的心意就是了。” 扶苏这才没说什么，不过心里却是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送个荷华喜欢的东西。 “对了，你的耳朵抹点儿药吧？”扶苏道。 “不用了。”荷华说，“只是有些疼，明儿就好了。” “让我看看。”扶苏凑过去，把人圈进怀里，然后才用手指捻着她的耳垂，细细查看。虽然有些红肿，不过的确是没什么大碍，不擦药应该也无妨。 扶苏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那在荷华耳朵上抚摸着的手却没有收回去。 非但没有收回去，反而还顺着荷华的耳背往下滑，在她脖子上最敏感的那一片肌肤上来回移动，弄得荷华一片酥麻。 青天白日的，她本来应该推开扶苏，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只乖顺的倚在他怀里，任由他轻薄。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纵容的态度，扶苏的手也就越来越放肆，一边继续下滑，另一只手将人紧紧搂在怀里，然后一低头，含住了荷华红肿的耳垂。 之前折腾了好一会儿，荷华的耳垂正是敏感的时候，轻轻一碰就有些疼。然而在这疼之外，却更有另一种麻痒的感觉，从身体内部发散出来，流窜到扶苏口中的那一点上。 这感觉太过清晰明白，荷华的身子都跟着颤了颤。 “荷华”扶苏没有松口，含混不清的叫了她一声，就将人抱起来，往床榻的方向走。 被放下来的时候荷华还有些犹豫，抓着扶苏的衣襟，声音发颤的道，“扶苏天还亮着呢” 扶苏一挥手将床前的帘幔全都放了下来，原本明亮的空间立刻变得幽暗暧昧，他声音沙哑的道，“这样就行了。” 荷华意思意思的推拒了一下，然后就随他去了。至少，扶苏这热情的模样，距离厌弃自己，想找个新欢还是很遥远的。 云收雨散，扶苏将荷华紧紧的扣在怀里，声音里带着餍足之后的慵懒，“伊玛的事情我知道了，她既钟情胡亥，过几日我就给他们指婚，免得有些人昏了头，看不清形势了。” “他们还太小了吧？”荷华有些迟疑。她跟扶苏算是大龄成婚，但是胡亥这也太小了一点，他今年才十五，伊玛才十三。虽然伊玛说他们族里的姐妹十岁就可以嫁人，她还是觉得太那什么了。 就不说一定要等到十八岁成年，至少十六七岁再结婚吧？那样她心里的压力才会比较小，不然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孩儿结婚，她会有负罪感的。 扶苏道，“想什么呢？赐婚之后也不是立刻就成亲，至少要准备一两年，到时候就差不多了。” “可是伊玛能在京城住那么久吗？”荷华想了想，又问。 咸阳已经有个阿那陀了，他基本上是作为质子的存在，留在咸阳的。这也就罢了，但是伊玛是跟着使臣来的，虽然已经赐婚给了胡亥，但她留在京城，似乎也不太妥当。 首先住处就很难安排。阿那陀是住在胡亥那里的，他自己愿意，也没人说什么。可是伊玛目前跟使臣住在专门用来接待外国来使的院子里，等使臣回去复命，她总不好继续住那里。去跟胡亥住就不可能了。跟荷华住宫里，也不太合适。 总之就是没法安排。 “或许能把人打发回去，过几年再送她来成婚。”扶苏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道，“如此，正好将胡亥弟弟的婚期推后些。” 荷华想了想，也跟着笑了。 说是婚期推后，实际上等于是将胡亥的事情拖下来了。不管他想要借助这门亲事做什么，在成亲之前就什么都做不了。这样一来，应该够胡亥气闷好些时候了。 既然已经商定了，扶苏倒也没有拖延，直接在朝上指了婚，言两族交好，黎族人愿意与大秦联姻，大秦自然也很有诚意，因此把她指给皇帝的亲弟弟胡亥。 并且借着这个机会，扶苏也给自己的几个弟弟封了王爵。但是跟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是封而不分，他这些兄弟们只有王爵，空领俸禄，但是没有藩地，没有私兵，更没有实权。 胡亥也被封了个楚王。 因为封王这件事吸引住了朝廷上下的目光，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还真没什么人在意伊玛被指婚给胡亥这件事。反正不就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子——现在要叫楚王——娶妻吗？分封制度改革这样的大事比起来，自然美人会注意到。 然而实际上，扶苏的想法最后还是没能实现。 因为黎族的使者在指婚之后，便催促了好几次，说他们的首领假如知道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位王爷，肯定会非常高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的首领了。 但是呢，他不能连婚礼都没参加就回去吧。因为这样一来，就无法向一向十分钦慕中原文化的黎族人形容中原盛景，形容伊玛结婚的盛大场面，会造成非常大的遗憾。 听到他这么说，朝堂上自然也有不少大臣跟着附议。毕竟婚都指了，什么时候成亲其实关系不大。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七月成婚，然后使者还来得及赶在年前回去报喜。 正文 第122章 又有了 实际上，扶苏能将胡亥成亲的事情轻轻放过，是因为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占据了他全部的精力，让他分不出神来管这些事，索性就随他去了。 这件事说来还有些乌龙。 指婚之后，伊玛进宫来谢恩。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认定了，她之所以会被指婚给胡亥，是因为荷华替她说话了，于是满心欢喜的来感谢荷华。 虽然的确是自己开口没错，但是看到伊玛这样“恨嫁”的模样，荷华还是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毕竟她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但是这种事，人家你情我愿，她居然生出一种“她说得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的感觉来。管不了，也就不用管了。 放开心思，荷华反而觉得伊玛是个很有趣的人。 她身上那种活泼的，带着灵气的气质，荷华长到那么大，几乎只在她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她就像是山水间孕育出来的精灵，纯稚无暇，让人见之亲近。 为了感谢荷华，伊玛主动提出，要跳一支舞给她看。那是他们黎族的传统舞蹈，身着样式简单的黎族服饰，身上挂满叮叮当当的首饰，随着她的舞动，发出悦耳的声音，十分赏心悦目。 黎族是个很开放的民族，歌舞往往是全族人的狂欢，所以伊玛跳到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便上前拉起荷华的手，邀请他啊跟自己一起跳。 荷华以前看书的时候，看到那些女主角们去往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被人邀请，一起载歌载舞的庆祝，就觉得十分有趣，如今自己也能体验一下，所以就没有拒绝，而是顺着伊玛的动作起身。 谁想一曲舞才刚刚跳完，不等香汗淋漓的伊玛表达一下自己喜悦的心情，荷华就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这一下子可将所有人都给吓住了，尤其是伊玛，总觉得若不是自己拉着皇后跳舞，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阿喜战战兢兢的去请了扶苏回来，然后又请来了大夫。 这时候荷华已经醒过来了。虽然是晕倒，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晕眩，被送回房间，躺了一会儿之后，她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感觉身体还有些发虚，所以只能闭目养神。 “皇后如何了？”扶苏正在处理政事，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看到荷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模样，就狠狠皱了皱眉。 他当上皇帝之后，威仪日重，虽然只是皱了皱眉，却让周围的人都更加胆战心惊。 荷华听到扶苏的话，勉强睁开眼睛，见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忙道，“无妨，我已经醒了。只是晕了一下罢了，没有大碍。” “都晕倒了，还说没有大碍？”扶苏走过来，弯腰握住了她的手，语带责备，“你还是个大夫呢，怎么从不见你对自己的身子上心？” 荷华十分惭愧。 她是个大夫，但是一大半的实力，都是来自于医疗辅助系统。现在系统走了，那个辅助系统也被带走，她都快忘记这一点了。 虽然说这些年自己也在努力的学习，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知识记在脑子里，却很难形成条件反射，以至于她总是忘记自己是会这些东西的，自然也就不记得要用了。 “是我的不是，”荷华继续安抚扶苏，“你先让他们下去吧，看你把人吓成什么样子了？” “我不走！”伊玛这时候却忽然出声，“要不是我邀请皇后你跳舞，你就不会晕倒的。我要在这里看着你。” 她倒是直接，荷华本来还想将这件事跟她有关的地方含糊过去，没想到伊玛自己说出来了。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荷华对她更多了几分欣赏。 虽然这件事并不能怪她，但这种时候，能够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总比沉默不言要好。 大概也只有伊玛这样的心性，才会完全不考虑后果，就这么贸然的站出来了。 果然扶苏听到她的话，抬眼打量了一下伊玛，脸色也冷了下来，“既然你有这份心，就留下吧。” 然后便将人晾在一边，催促荷华给自己诊脉。虽说宫里也有大夫，但这时候的医学，还处在“巫医不分家”的阶段，大部分所谓的大夫，治疗的办法跟跳大神也没什么差别。 扶苏这些年被荷华科普了不少医学知识，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他们也无法信任，索性让荷华自己上。 荷华就笑着搭了一下脉，然后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就算没有医疗系统，但是摸过那么多的脉，基本的脉象，她都是知道并且记住了的。 而现在，她居然给自己诊出了喜脉！ “怎么了？”见荷华脸色有异，扶苏连忙追问。 荷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肚子，“呃你又要当爹了。” 扶苏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脸上骤然露出喜色。他紧紧抓住荷华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上次荷华诊出有孕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甚至前面几个月都不在。这一度是扶苏心中非常遗憾的一件事。 虽然基本上没有错过孩子的成长，那错过的几个月里，荷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并不觉得难熬。但无论如何，扶苏心中却总是对荷华抱有一分歉意。所以当初他回来之后，便对荷华许诺，日后不会再让两人分开。 后来他也想过，让荷华再生一个，自己从头陪到尾，这样也许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不过之后接踵而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回到咸阳，禅位，登基，封后实际上两人都很忙，扶苏也就将这件事压在了自己的心里，没有提起。 却没想到，荷华不声不响的，居然又怀上了！ 这时候大夫也来了，扶苏本着“验证真假，聊胜于无”的想法，让他也看了看，确定荷华的确是有孕了，脸上才露出几分轻松的样子，小心的坐在旁边，将荷华圈进怀里，叹道，“荷华，辛苦你了。” 他将站在角落的伊玛当成透明，荷华可不能。她推了扶苏一把，“屋里还有人呢。皇上放开我，让我躺会儿吧。” “也好。”扶苏先小心的把人放下去，让她舒服的靠着，然后才将锐利的视线投向伊玛，非常不高兴的道，“皇后没事，这件事就算了，你回去吧。” “是是是。”伊玛也知道自己打扰人了，连连点头，一边往外退，嘴里却还不忘道，“恭喜皇上和皇后，你们的感情真好！” 话音才落，她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宫殿门口，让荷华哭笑不得。 扶苏朝那边扫了一眼，随口对荷华道，“这个伊玛性情也太过跳脱了。” 荷华笑着道，“我看挺适合胡亥的。他年纪小小就这么阴沉，不太合适，有个伊玛这样的妻子在身边，说不得能轻松些。” 扶苏想了想，也不由点头，并道，“虽然性子跳脱，眼神倒是不错，也会说话。” 应该是指伊玛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了，荷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扶苏一眼，这也太好收买了吧？夸一句他们感情好，就行了？ 也许是为了弥补之前的错过，所以这次荷华怀孕，扶苏几乎是将绝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她身上。尤其是荷华这次怀孕，跟上次完全不同。 上一次虽然是第一次怀孕，但孩子很安静，也没折腾过荷华，什么孕吐啊，头晕心慌气短啊之类的，更是从来没有过。 可是这一次，荷华的晕倒似乎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从那天起，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各种问题，折腾得荷华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气色也差了很多。她这个样子，扶苏当然不放心，就差没有寸步不离的首在身边了。 其实扶苏是误会了。 她看到荷华现在这样难受，总觉得上一次应该也差不多，只是荷华怕自己担心，故意说没有问题，而自己居然就信了！这么一想，她心里更加愧疚，也就更加用心。 他登基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朝堂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捋顺了，这个时候，更是将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李斯等人来处理，他自己则大部分时间都陪着荷华，逗她开心，说话解闷，甚至玩些不太劳累人的小游戏，保持荷华的心情愉快。 于是，胡亥的婚事他自然也顾不上去关注了。只是某一天奉常在朝堂上提起时，他才想起，原来已经到了七月，胡亥马上就要成亲了。 这时候荷华的孕吐已经结束了，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听说胡亥结婚，便一定要去观礼，喝喜酒。 扶苏想着自从回到京城之后，荷华还一次都没有出过宫，已经整整一年了，肯定是觉得闷了，所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让荷华去参加婚礼。 不过，荷华去了之后就后悔了。 因为她在喜宴上看到了始皇。 咳咳其实如果别人不提的话，荷华都快将这个人望到脑后了。因为始皇自从去了骊山行宫之后，竟然真的再也没有插手过朝堂上的事情，至于他到底在做什么，扶苏没说，荷华也就没问。 而今天乍然见到，想到自己当初忽悠始皇去有山有水，灵气聚集的地方修炼，荷华心里也不免有些心虚。 正文 第123章 好你个胡亥 成亲第二天，胡亥带着伊玛进宫拜见扶苏和荷华。 近来扶苏几乎都是在咸阳宫处理政事，方便照顾荷华，所以胡亥他们来的时候，扶苏自然也在。 荷华发现，这一次胡亥的表现，又跟之前有所不同。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脸还是那张脸，笑也还是那样的笑，但是荷华之前感觉到的那种邪气，却已经完全消失了。 荷华不相信自己之前是错觉，因此见胡亥这样，心头倒是多了几分思量。 到底是因为扶苏在场，所以他故意表现成这个样子，还是成亲之后就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荷华也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伊玛一直在缠着她说话。自从上次荷华意外晕倒，却查出有孕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伊玛了。 ——扶苏虽然觉得这个姑娘很会说话，但毕竟性子太过跳脱，生怕她又拉着荷华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所以恨不能不让她进宫，加上要准备婚礼的事情，也十分忙碌，所以她一直没进宫过。 婚礼当天倒是可以见，但是荷华有孕在身，据说不宜进新房，所以就一直跟扶苏坐在外面，也没有见到。所以今天见到之后，倒是觉得格外亲近，尤其是伊玛一直围着她说话，完全没有生疏的样子。 “既然成婚了，就是大人了，日后行事须得更加稳重，记着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了。”扶苏对胡亥道。 胡亥转头看了一眼伊玛，笑着点头，“自然。对了，还有件事，本不该提，只是我心里总存了这么个想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话直说便是。”扶苏道。 胡亥便道，“论理伊玛过门之后，我应该带着她回门的。只是她家人全都在西南，却是难以见到。所以弟弟私心想着，能否找个机会，带她回西南去看看，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 “殿下！”听到他的话，伊玛连忙起身，红着眼朝扶苏道，“请陛下原谅殿下无礼，他这么说都是为了我。但我也知道，嫁到咸阳，本不该奢望再见到亲人。殿下有这份心，伊玛已经很感激了。” 胡亥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能不能回去，皇兄自会定夺的。”说完之后，还拉着伊玛给扶苏行礼，“请皇兄成全。” 扶苏转头看了荷华一眼，见她一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头忽然一软。 他倒是想带着荷华回门呢，可惜连要怎么去都不知道。对扶苏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遗憾。 这么想着，倒是生出了几分成全胡亥的心思。毕竟不过是去西南走一趟罢了，对扶苏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所以他略略沉吟，便道，“也罢，你就带着伊玛回去吧。趁着新婚，也出去走走，将来若是有了孩子，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多谢皇兄！”胡亥跟伊玛脸上都露出几分喜色，两人对视一眼，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得到了扶苏的允许之后，胡亥就开始为去西南做准备了。正好西南来的使者还没有走，他们可以跟使者一起走，省了不少事。 八月，使者陛见扶苏，辞行回西南，而胡亥跟伊玛也进宫跟荷华和扶苏辞行，胡亥还提到了一件事，他会让阿那陀继续留在这里，以免扶苏为难。 听到他这么说，扶苏倒是放心多了。毕竟之前总觉得胡亥此行似乎还有其他的深意，但是只要阿那陀留在这里，黎族投鼠忌器，自然就没什么问题了。 接下来扶苏没有再关注这个问题，因为前往西南路途遥远，本来就需要走上几个月，加上队伍庞大，肯定会拖慢行进速度，他们年前能赶回去就不错了。 回到西南之后，至少也要在那边住上一两个月，然后再回来，起码要等到明年这时候了。 扶苏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荷华身上。这个孩子简直像是来讨债的，自从怀上之后，没有消停过一天。近来荷华孕吐得更加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口水都会吐出来。 原本孕期就应该多多补充营养，可是荷华这个样子，别说肚子里的孩子，就连她自己都受不了，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让扶苏担心不已。 如果是在现代的话，还可以才用吊针输液的方法，提供营养，拖过孕吐最严重的这段时间，也就好了。偏偏这是在古代，除了逼迫荷华多吃一点东西之外，扶苏丝毫没有办法。 这天扶苏下了朝，回到寝殿，却发现里里外外都是一片寂静。 他放轻了脚步，走进内殿，便见阿喜正坐在床前，打着扇子。见他进来，便轻手轻脚的起身行礼，手中的扇子却没有放下，依旧轻轻摇动着。 扶苏走过去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睡了多久？” 阿喜一脸忧愁的摇头，“陛下出去之后就开始睡，一直到现在都没醒来。” 扶苏闻言，也皱了皱眉。 这是荷华另一个让扶苏十分担心的地方，她变得非常嗜睡。 按理说孕妇嗜睡是正常的，但是荷华实在是太夸张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几乎有九个时辰都在睡觉，比子麟睡得还要多些，让人怎么能放心？ 扶苏伸手接过阿喜手中的扇子，打发她出去，自己在荷华身边坐下，一边摇扇子一边细细的打量荷华。 她瘦了太多，脸颊凹陷下去，下巴变得尖尖的，露在外面的手背上，能够明显的看到突出来的青筋。即便睡着，似乎也并不安稳，眉头轻蹙，时不时身体会动一下，显得十分不安。 因为知道荷华看不见，所以扶苏眼中露出了十分明显的忧虑。荷华再这个样子下去，怕是真的不行了。到时候别说孩子，连她自己也保不住。可是眼看她的肚子一天一天的鼓起来，那是他们的孩子，难道又能够轻易的放弃吗？ 心头一片烦乱，扶苏叹了一口气，索性脱了鞋子，挨着荷华躺下来，伸手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双手正好搭在她的腹部，然后闭上了眼睛。 实际上他的状况并没有比荷华好多少，荷华是睡不安稳，他是睡不着，整夜整夜的失眠，一边照顾荷华，一边思索现在这个情形应该怎么办。而白天的时候，他还必须要去上朝，接见百官，处理政事。 而且他基本上每顿饭都陪着荷华吃，但荷华根本吃不下，吃了吐吐了吃，一直折腾的也是扶苏，到最后他往往也要跟着饿肚子。 这么折腾了大半个月，实际上他比荷华的情况还要糟糕，不过是底子好，所以尚且还能坚持住罢了。 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抱着荷华，扶苏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非常沉。 被打发出去的阿喜久久没见人出去，蹑手蹑脚的进来一看，便抿唇乐了。 陛下跟皇后的感情真好，阿喜忍不住微笑着想。她悄悄走进来，重新执起扇子，为两人打扇。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色完全黑了，两人才终于醒过来。 荷华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睁开眼睛，甚至来不及诧异扶苏怎么睡在自己身边，也顾不上询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觉得自己饿得简直能吃下一头牛，迫不及待的朝阿喜道，“快快快，准备点儿吃的，饿死我了！” 扶苏和阿喜先是一愣，很快就高兴起来。因为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荷华第一次想吃东西！ 自从这一天之后，荷华孕吐吃不下饭的症状不药而愈，变得非常能吃，每顿都能吃下扶苏两倍的饭菜，看得扶苏心惊胆战。 但荷华坚持自己只不过是吃饱了，完全没有问题。并且振振有词的道，“我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之前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不多吃点怎么行？万一孩子生出来营养不良怎么办！” 怀孕到将近五个月的时候，荷华又一次开始受罪了。因为这个孩子有些活泼得过分，基本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可能在荷华肚子里闹腾，伸伸胳膊踢个腿什么的，弄得荷华时不时的就会痛一下。 好在荷华嗜睡的症状还是没有缓解，所以一天哪怕会被吵醒十几次，但是睡眠时间还是能够保证的，看起来气色非常好。 二年二月，冬天还没完全过去，荷华就要临盆了。 临近产期的那几天，扶苏显得非常焦虑。这个孩子太能折腾了，荷华上一次生产的时候就十分不易，现在换成这个孩子，他心里总觉得十分不踏实。 反而是荷华本人没什么感觉，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并且还嘲笑扶苏，“你看起来比我更像要待产的人。” 扶苏不理会她的打趣，兀自着急。 而就在这时候，胡亥从西南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说，伊玛已经查出有孕两月余，考虑到路途遥远，一路上风吹日晒非常辛苦，怕伊玛承受不住，所以想推辞回来的时间。 扶苏有些恼火，但是又隐隐的生出另一种感觉：这是胡亥早就计算好了的事情。 只是这时候荷华几近临盆，他也顾不上这些，便只能允了胡亥的请求，让他自己安排回京的时间，另一边，却又安排人去调查西南那边的事情，免得真的出了事，措手不及。 第一封调查结果送进咸阳宫时，扶苏勃然大怒，几乎将堆满文书奏章的几案给掀了。他当着荷华的面拍桌怒吼，“好你个胡亥，竟将所有人都玩弄于之鼓掌之中！” 正文 第124章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怎么了？”荷华有些不安的问，“出什么事了？” 扶苏长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密报扔给荷华，“你自己看吧。” 荷华接过来一看，也是忍不住神色古怪。 这密报上写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跟胡亥本人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关系，反而是记载了一部分西南的风俗。 原来这黎族风俗，却是跟中原大不相同。他们奉行的是走婚制，并且族内女尊男卑！ 呃大致上就是，女子当家做主，而男子则是女子的附庸。至于婚俗更与中原大异其趣。男女成婚之后，并不住在一起，各自仍旧住在原本的家中，只是每天晚上男子到女子家中夜宿，天明后离开。 总的来说，这种婚姻关系，除了繁衍子嗣之外，根本没有别的用处。完全不同于中原“婚姻结两姓之好”的理念。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把首领的女儿送来咸阳和亲？ 要知道，既然是女子为尊，那么他们现在的首领，以及首领继承人，自然都是女性！ 那个看上去单纯天真的伊玛，恐怕全部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降低他们的戒备，并且成功的帮助胡亥离开咸阳，去往西南！ 这等于是说，胡亥仗着他们对西南的民风毫不了解，所以设局，将所有人都摆了一道！ 让扶苏怎么能不生气？他想到从指婚到允许伊玛回娘家，全部都是得到自己首肯的，心中的怒气便更盛，若是胡亥当面，恐怕扶苏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荷华的反应倒是比扶苏好多了。因为她一直都觉得胡亥不是个甘于之前的平庸生活的人，更不相信胡亥会一直老实下去。而现在胡亥出手了，尽管结果跟他们预料的相差巨大，但总体来说，实际上对扶苏并没有什么损害。 胡亥只是获得了他想要的自由，这一点，至少在目前来说，对大秦的影响并不大。 荷华将手中的密报放下，道，“胡亥恐怕不会回来了。” “那是自然，他做出这等事，还敢回来？”扶苏愤怒的道。 荷华摇了摇头。她倒不是觉得胡亥不敢回来。实际上在荷华心里，胡亥就像是个疯子，他不管做出什么事情，她或许都不会意外。如果他想，暗中潜行回到咸阳，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荷华也相信，他既然走了，基本上就不大可能回来。 不过她想了想，对扶苏道，“既然西南的风俗女尊男卑，胡亥在那边的日子，也未必就好过。” 虽说他们都相信，胡亥迟早会将整个西南的夷族都掌控在手里，但这个过程势必漫长而惊险。相应的，胡亥大概会将所有精力都放在那边，也就不会再关注朝堂上的事情了。 实际上不论是对扶苏还是胡亥来说，这都可以说是个不错的结果。 甚至倘若将来胡亥真的掌控了西南，扶苏只要摆出大义，给他封个名义上的爵位，便可轻松将这片从来都划地自治的地盘，真正纳入大秦的版图之中。 扶苏闻言，略微放缓了神色，点头道，“正是。不过，既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朕便成全他又何妨？” 毕竟是手足兄弟，实际上，胡亥跟扶苏之间，虽然像敌人一样斗了很多次，却从来没有过正面的冲突。 现在想来，胡亥真是聪明得有些过分。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扶苏争，所以故意将赵高推到自己面前，所做的一切，大抵不过是想给扶苏添几分麻烦罢了。而后在扶苏成功的时候迅速抽身而退，从头到尾，都可称得上“手段漂亮”四个字。 如果不是怕扶苏会黑脸，荷华还真有心称赞他一下呢。 不过，对她来说，更重要的当然还是扶苏的心情。所以她很快便将胡亥的事情抛诸脑后，绝口不提。 扶苏也没能生气多久，因为荷华要生了。 因为从怀孕开始，这个孩子就不停的折腾，弄得一对父母疲惫无比，所以虽然荷华不时第一次生产，但是她跟扶苏心里却比上一次更加的没底。万一要是这个孩子比子麟还能折腾，怎么办？ 然而实际上，这个孩子的出生可要比子麟顺利多了。 当初生子麟的时候，荷华挣扎了整整一夜，才总算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立刻就累得睡了过去。 然而这次，她中午的时候发动，晚饭前孩子就生出来了。而扶苏进来看她的时候，荷华还有精神跟他说了两句话，然后才沉沉睡去。 荷华这一次生的是个女孩儿。 虽然在荷华肚子里很能折腾，但小丫头却意外的十分安静漂亮。她一生下来就能睁开眼睛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扶苏，看得他心头一片柔软。 他让人把熟睡中的子麟也抱进来，让兄妹两个并排躺在荷华身边，然后自己坐在一边看。 看着看着，扶苏心中忽然生出了巨大的感动。这是他的妻子和孩子，是他的家人，是他的全世界。 当初在上郡郊外，含恨自刎的时候，他何曾想到，命运竟然会奇妙的拐了这样一个弯，将他此生最重要的那个人送到他身边。 只此一点，就已经值得他感恩一生了。 所以除此之外，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扶苏觉得自己都能够淡然以对。并不是他真的看淡了一切，只是他清楚的知道，对自己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 他握着两个孩子肉嘟嘟的小手，神色温柔的低下头，在荷华的眉心烙下一个清浅的吻。 多谢。 多谢你来到我身边，多谢你最后选择留下，多谢你为我的生命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色彩，多谢，你为我诞下的两个孩子。 荷华醒来时，扶苏便是用一种十分郑重严肃的态度看着她，直到她心中满腹疑惑，他才轻声道，“荷华，以后咱们就不再要孩子了，好吗？只要子麟跟舜华就够了。” “舜华？”荷华先是注意到了这个名字，“是你给女儿取的名字？很好听。” 扶苏微笑，“是。也是从《诗三百中》选的。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我们的女儿这样漂亮，将来必定能倾倒天下人。” “有你这么夸自家女儿的么？”荷华白了扶苏一眼，想到他之前说的话，不由诧异的问，“对了，你方才说要这两个孩子就够了。怎么忽然想到说这个了？” 古人讲究多子多孙，扶苏只有两个孩子，就显得太过单薄了。 然而扶苏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慢慢的道，“我觉得你生孩子太辛苦了，咱们有子麟，有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已经足够了。” 他握着荷华的手，动情的道，“荷华，我希望你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无病无灾，一生一世。像这样的痛苦，我不愿意你再承受一次，而我也无法再承受一次了。” 这一次荷华从有孕到生产，他全程参与，也算是感同身受。就连他都觉得难以忍耐，何况是亲身经历的荷华？他实在不忍荷华再承受这样的痛苦，更害怕万一荷华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如何自处？ 反正，现在拥有的这些，他已经十分满足了。 荷华抿着唇想了一会，笑看着他道，“好。” 两千多年后，中国，g省第一高级中学，高二六班。 这一节是语文课，内容是赏析《诗经·郑风·山有扶苏》一篇。 语文老师将整首诗抄写在黑板上，在让同学们默读三分钟之后，开口道，“今天我们要学习的这首诗，是一首非常特别的爱情诗。” “大家都知道，《诗经》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其中风这一部分，大多数民间歌谣，所以风格清新，有非常强烈的地方色彩，而且大部分描写的都是平民百姓的爱情。但是《山有扶苏》这一首，却为贵族所推崇，常被引用来表述贵族的爱情。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扶苏！”学生们异口同声回答。 “对！”老师笑着点头，“看来很多同学都知道，是因为这首诗的首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其中嵌入了一位帝王和他的皇后的名字。那就是秦二世扶苏和他的皇后荷华。” “荷华是我们中华民族历史上第一位皇后，她与秦二世扶苏感情甚笃，为后人所称颂。在中国历史上，只有两位皇帝做到了终身只有皇后一个女人，其中一个是秦二世赢扶苏，另一个就是明孝宗朱佑樘。而这首诗，因为嵌入了两人的名字，所以历来被认为是歌颂两人爱情的诗。虽然这首诗的诞生还在他们两个人之前。” “有意思的是，秦二世似乎对诗经情有独钟。除了他自己和皇后的名字出自诗经之外，两个孩子的名字，根据考证，也是出自诗经。其中秦三世嬴子麟的名字出自《国风·周南·麟之趾》，而郑国公主嬴舜华之名则出自《诗经·郑风·有女同车》，我们可以大胆的推测” 老师的声音渐行渐远，坐在角落里的女孩子看着书上的诗句，神思微微恍惚。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有一首诗将他们的爱情千古传诵，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深情呢？她想。 她的名字，叫荷华。 —————— 正文 第125章 胡亥番外 胡亥出生时，秦始皇嬴政征战六国之路已经开始了。（ 全文字 ）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胡亥就已经知道，这天下，迟早都是大秦的。 那时他小小的心里，就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念头。因为他是大秦的子孙，是始皇最喜爱的小儿子，帝王之裔。 他十岁那年，他的父王终于横扫，一统天下。在当时的胡亥眼中，这是了不起的成就，所以他对自己的父王，如此仰慕，甚至于渴望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胡亥不知道赵高有没有发现自己的野心。 他只知道，赵高在诸多皇子之中，一眼就看中了他。悉心培养，尽力教导。胡亥知道赵高有自己的目的，但没关系，因为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不过，等他渐渐长成之后，胡亥却渐渐发现，事情跟自己所想的有些出入。 他发觉自己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了。 中原已经被父皇一统，对于治理这片地方，老实说，胡亥没兴趣。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应该征战天下的，奈何等他长大的时候，天下却已经平定了。 赵高想做什么，胡亥心里多少也有几分了然。不过对于赵高的“远大”志向，他只想嗤之以鼻。 夺得一个已经被别人归整好了的国家，有什么意思呢？ 但就算是这样，胡亥也不打算当他赵高手里的那把枪。虽然随着年纪增长，对父皇的仰慕渐渐消退，不再觉得所谓“不世之功”有多么了不起，但大秦可是他们家的东西，就是他不要，也轮不到赵高。 他更宁愿让给自己那位温和敦厚的兄长，在胡亥看来，扶苏那种性子，才是最适合治理一个现成的国家的。 至于他要做什么？胡亥一直都没有想到。 于是他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为了给自己添点儿乐趣，也乐得陪赵高演戏，给自己的哥哥添一点小麻烦。 直到十三岁那年，他奉旨出使西南。 那是胡亥第一次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世界到底有多大。 从咸阳到西南的路，他走了足足四五个月。从前那些关于“天下”两个字的模糊印象，这才逐渐清晰起来。原来天下之大，是这么的大。 这还只是在大秦的版图之内。而在西南这大秦的边陲，胡亥还知道了不少自己从前听都没听说过的事。 大秦统一了所谓的“天下”，但并不是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 实际上，从西南郡往南有雒越，往西是滇国c身毒，西北是羌c匈奴c大小月氏，更西北的地方，还有楼兰c于阗c龟兹c疏勒c乌孙c唐居 天下远比他所能够想到的，还要大得多得多！ 那些数目繁多又十分拗口，几乎难以记住的国家竟然有那么多，把他们所占的地方全部加起来，恐怕会比整个大秦还要大！ 原来天下之外，还有天下！ 胡亥突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要去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天下，至于父皇打下来的这个？留给扶苏吧。 胡亥在斟酌之后，将西南当做了自己的第一步。他虽然胸怀天下，但也知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现在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谈什么征战天下，都是空话。 但如果能把西南弄到手，就不一样了。 黎族表面上归顺了大秦，但实际上却保留了自己的风俗习惯，内部制度，还有人口和军队，基本上算得上是一个的国中之国了。就算胡亥能弄到一块封地，也不会比这更好。 最妙的是，他结实了黎族首领的女儿，伊玛。那是一个跟他一样野心勃勃，不满足于只统治西南这一亩三分地的女人。 胡亥跟伊玛一拍即合，两人很快就兴致勃勃的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打算逐步扩张黎族的土地。 不过在这之前，胡亥还需要解决一下咸阳那边的事情。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皇了，假如始皇还在位的话，他不论想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 而扶苏跟始皇截然不同。他个性温和，知道事不可为就会放弃。只要在扶苏登基之后，自己能设法离开咸阳，到西南来，到时候就没有任何人能束缚住自己了。 于是在跟伊玛做出约定之后，胡亥带着伊玛的兄长阿那陀回到了咸阳。 所有人都为他赞叹，因为他不费一兵一卒就化解了一场风波，甚至让黎族的首领主动将自己的儿子送来了京城。 天知道胡亥每次听到他们夸奖自己的时候，肚子都要笑抽了，偏偏还必须忍耐。 见识过了外面的天地有多么宽广之后，再看这些大臣，胡亥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井底的青蛙。他们的眼界永远都只留在这小小的朝堂上，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世界究竟有多大。 而他，将要亲自去看看了。 扶苏登基的事情，比胡亥想象的还要顺利。之后他联络西南，让他们讲伊玛送来跟自己联姻，非常轻易的就取得了扶苏的同意，然后光明正大的跟着伊玛回到了西南。 至此，他终于摆脱了“大秦皇子”的身份，要去为自己的“天下”征战了。 胡亥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回到咸阳了。然而时隔二十年，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因为始皇殡天了。 不过这一次来，他的身份已经完全不同。因为他是以西秦皇帝的身份，来到咸阳的。 也许在国力上，西秦暂时还比不上励精图治了二十年的大秦，但是不管是论地域，军队和战力，西秦都已经完全不逊于大秦了。所以他来到咸阳谒拜始皇灵柩，是扶苏亲自出城迎接的。 二十年后，兄弟再见，胡亥心中满是感慨。 扶苏似乎还是自己印象中的模样，面容温和，未语先笑，让人心生好感。他英气勃勃的儿子站在他身侧，父子二人如出一辙的面孔，让胡亥觉得很是新鲜，盯着看了好几眼。 “见过皇兄。”胡亥率先拱手朝扶苏行礼。 扶苏继承了祖宗遗泽，贵为皇帝。而他则靠着自己的努力，站在了跟他相同的位置上，这让胡亥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得意，仿佛这样他就在某些方面胜过扶苏了似的。 但他仍旧愿意承认自己是大秦的子孙，是扶苏的弟弟。他甚至将自己的国家命名为“西秦”。或许正是因为，那从他年幼时就根植在他骨子里的，身为大秦皇族的骄傲，至今还依旧存在吧。 听到胡亥的称呼，扶苏神色微动，也笑着道，“胡亥弟弟。” 周围的臣子见状，很快就反应过来，知机的上前说了不少吉利话，称赞两国之间的兄弟关系，然后迎着胡亥回到了城里。 扶苏非常有心，将胡亥从前在宫里的住处翻新扩建成的宫殿，仍旧给他居住。胡亥见状微微一笑，觉得扶苏当真用心了。 他这次回来本就是想跟大秦修好关系，所以十分自然的住进了宫里。 之后拜谒梓宫，哭灵扶柩，将始皇葬入陵寝之中。最后要将始皇的牌位请入宗庙之中时，胡亥忽然开口了。 “皇兄，父皇一生征战，统一六国，此不世之功，当另立宗庙，为后世之表。” 扶苏虽然有些意外，但稍做考虑之后，便同意了胡亥的这个提议。如今的大秦跟过去截然不同，若是让始皇的灵位居于祖宗之下，虽然并无不妥，却也难以昭示他千秋万世之功。 为了修建新的宗庙，胡亥一直在咸阳滞留了好几个月。 当宗庙修建完毕，始皇的灵位被摆在了正中央的位置时，他忽然正对着灵位跪下，郑重的对扶苏道，“皇兄，《周礼》记载：天子立庙，始祖居中，左昭右穆。朕与皇兄乃是至亲兄弟，同奉始皇为祖，西秦与大秦自然也永世为兄弟之国。” “胡亥弟弟想说什么？”扶苏听出他话中还有别的意思，便问。 胡亥道，“父皇曾言，他为始皇帝，後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如今皇兄为秦二世，弟弟愿为秦三世，回到西秦后，会在那边也为父皇立庙。朕死后，依左昭右穆之礼，与皇兄同配太庙。你我子孙后代，同依此礼！” 这是胡亥的心愿。 回到咸阳后他才发现，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大秦人，当成大秦皇室子孙。 既然是大秦子孙，当然不能忘本。而这个提议，就是他给出来的诚意。 以后他跟扶苏的子孙后代，都算是始皇子孙，而大秦与西秦也不可分割。大秦的皇帝为昭，西秦的皇帝为穆，子子孙孙女，永为大秦传人。